《二嫁高门》 第1章 前情 外面天色渐暗，一抹残阳挂在天空，看着窗外的景色魏景薇胸口一阵疼痛，脸色煞白。 她已经病了很久，身子因为病情的一日日加重整个人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只是透过纸糊的窗户呆呆的看向窗外。 “小姐，爷....还是没回来，你先休息吧。”丫鬟莲儿低声劝慰道。 魏景薇低下头，手指紧紧的拽住了身上的厚厚的被子，忍不住捂住胸口痛苦的咳嗽了几声，随后一滴热泪滴落在被褥上。 自嫁给梅元青后，他整日忙于公务。夫妻见面时间甚少，这次若不是她病得实在太重，说什么也不会去打扰他。 见她不说话，莲儿眉头紧锁，出门嘱咐丫鬟，“待会儿若是爷回来了，要第一时间来通报。” “是，莲儿姐姐。” 魏景薇听见莲儿的嘱咐，心中觉得好笑。 眼泪流得更急了几分。 她嫁到梅家如今已经十年，在这十年间，她扶持丈夫，让梅元青从一个小小御史，坐上了如今人人艳羡正三品礼部尚书之位。认真侍奉公婆，在内用心整肃内帷，在外待人接物十分稳妥。 是京城里人人谈起都会赞一句的媳妇典范。 自从大夫断言她病好不了后，梅家立刻彻底放弃了她。老太太更是早在暗地里相看好一名叫张若若的美貌女子给梅元青做续弦。 如今，她病了一年就已经门庭冷落，丈夫不闻不问，悉心培养的儿子在即将进门的继母前邀宠。 人已经以借住的名义住下了，只等她去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上位了。 她为这家付出十年，凭什么随意找来一个女人，就可摘取她的果实？ 今日稍早些的时候，魏景薇第一次不顾世家女的尊严和脸面，派丫鬟出去唤梅元青来，可惜从清晨等到黄昏，再等到晚上残阳消失。 始终不曾等来，她的丈夫。 愤怒，憎恨，如今就只剩下麻木。 打她娘去世起，爹很快娶了续弦，娘家是靠不住了。 想到这儿，魏景薇又忍不住咳嗽两声，拿起帕子连忙捂住嘴，唯恐自己身子每况愈下的消息传出这个小院儿。 看到帕子上面的一抹殷红，她神色怔忪，半晌间轻笑了两声。 莲儿没瞧见血迹，以为她在伤心，劝慰道：“小姐，爷或许在忙公务，还未归家，你别伤神。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等爷回来才能把那起子狐媚子赶走！” 身子？她身子还能好起来吗。 她每日都能清晰感觉到一日不如一日。 十年时光熬尽了她的每一滴心血，每次在窗前回想起，都是满满的心酸。 梅元青早年间中了状元时，是京城女儿家心中的谦谦君子，梦中情郎。 当时她继母入门，只觉婚嫁艰难，没想到母亲去世前已为她打算好，和梅家定下儿女亲家。 嫁给梅元青，她自是欢喜不已。 嫁进来后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轻松。内帷之事繁杂，人情往来也是一门学问。官场上的利益暗涌，倾轧更是防不胜防。 她努力的站稳了脚跟，因着不孕这层原因，他们夫妻...至今没有同房。 这件事她羞于启齿，又总认为生育上亏欠了梅家，便听从梅家安排，过继了旁支的孩子养在膝下悉心教导。 想到梅家人居然没有因为此休弃她，为此，她十分感激，勤恳的管理后院，亏空了身子。 至此落下了病根。 弃她如敝履。 心中的怒火愈加强烈，她强撑起精神吩咐道：“莲儿，你去跑一趟。务必亲自见到梅元青，让他来见我....最后一面。” 莲儿眼眶通红，看着短短一句话便喘的厉害的小姐重重点头。 转身朝着门口拔腿就跑。 见莲儿走了，魏景薇缓了缓，靠着枕头敛眸休息。 可很快，她便急促的喘气起来，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便想去拿桌子上放着的药丸。 但眼前视线渐渐模糊，明明东西就在眼前，她怎么也够不着。 突然一声轻笑，“姐姐如今病重，想要什么妹妹来做便是。” 说着，一双白皙漂亮的手便把药丸递到她身旁。 魏景薇抬头，见眼前人一脸巧笑盼兮，脸颊白皙，身子丰腴，摇晃间满头的珠翠摇摇晃晃，很是惹眼。 她大致能判断出来人的身份，：“你便是张若若吧。” “姐姐好眼力。” 见她狭长的凤眸流光溢彩，魏景薇问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这么多年不嫁，如今来做个...续弦。” 张若若眸光一闪，嗤笑出声，“姐姐有所不知，我和元青哥哥年少便相识，我对他芳心暗许，早早的期盼着能嫁他，做一对儿快活夫妻。”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可惜，梅家跟你魏家早早定下儿女亲家！这些年，是你占了本属于我的位置。我跟元青哥哥青梅竹马早就情之甚笃！是你！害得我们不能在一起。不过，老天有眼让你患上顽疾，等你死后，我便能和元青哥哥一起，恩——爱——到——老。” 得意洋洋说完，魏景薇喉中涌上一股腥甜，她强行让自己咽下去。 眼神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苦涩道：“你是说，梅元青一直喜欢你，只是碍于婚约不得不娶我？” “不然？你一个生母早逝，父亲不疼的人，怎配嫁给元青哥哥？若不是怕毁了婚约于他前途有碍，他哪会娶你。” 魏景薇眼中情绪暗涌，她尽力的让自己保持最后的体面，死死的撑着床榻不愿意倒下。 “原来....是这样....” 看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张若若眼神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愤慨和仇恨，半晌抚了抚华丽衣裙上的皱褶。 “姐姐已经油灯枯竭，何必做出一副鬼样子呢。你享受了十年本属于我的位置，应该满足才是。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费心照料长大的诚哥儿...是我和元青哥哥的亲生孩子！啧啧，姐姐，我还要多谢你才是。诚哥儿刚当上了探花郎，这事儿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第2章 重生 说罢掩唇轻笑，眼里流露不加掩饰的讽刺。 这一番话，重重的撞击在魏景薇胸口，像一把利刃，剖开血淋淋的伤口。 “所以，这是梅元青伙同梅家，一同来骗我给我设的局？” “当然，这事可是元青哥哥想的办法，因为他心里只有我，只爱我，压根不愿意碰你。”张若若说到此，十分得意。 果然...如此，他心里从来没有自己，还和别的女人珠胎暗结。 那为何...还要娶自己过门呢！ 想到这儿，她仿佛心中的一根弦断掉了。 夫妻多年，梅家看似太太是主事人，但梅元青十分有主见，不是他同意的事情，谁敢轻易替他决定。 还拿外面的野种到我当前，让我当成亲生子养大，可想此人心中凉薄。 魏景薇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床榻之上，眸光黯淡。 嘴角一丝细细的血迹一路蜿蜒而下流至胸前的白衫之上。 触目惊心。 张若若先是狂喜，随后轻声说道：“姐姐如此狼狈，妹妹来替你收拾一番吧。不然..就这样死去，实在难看。” 说着握住手帕替她擦拭。 魏景薇灰败的眼眸转了转，知道她盼着自己死呢。 脑中浮想起在这发生的事，一点一滴涌上心头。 眼皮子也越来越沉重，眼前渐渐看不清。 她大限已到，再也见不到那人最后一面了.... 张若若看她大口呕着鲜血，模样着实可怖，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眼看着床上那瘦弱的人很快只出气多，吸气少。 她忙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大声喊道：“来人啊，大奶奶不行了。” 很快便听到院子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魏景薇用力看向窗外的景色，残阳只剩下最后一点光彩，亦如她的人生。 早知如此，她不会嫁入梅家。 她累了，不想再伺候人，也不想再端着当家妇的架子，更不想操持什么劳什子的内帷。 她只想做自己，做魏景薇。 仿佛做了好长一个梦，有人轻轻摇醒了她，唤道：“夫人，你醒醒，爷回来了。” 回来了？呵呵。 她心中激愤，忙一把掀开被子，然后撩开床上的帘子站起身，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门口处。 她倒想问问，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当初要娶自己，娶了自己为何又把外头的野种带回家恶心自己！自己到底哪点对不起他们梅家。 什么当家妇的身份尊贵，体面端庄她通通不要了。 突然，门口踏入一双青靴，一个高大的身影踏步而来。 神态冷漠神俊，眸光带着淡淡的疏离。 “你居然来了？”魏景薇讽刺出声。 青靴脚步停下。 魏景薇抬眸望去，突然之间神色诧异起来。 丫鬟点灯，整个主卧里灯火通明，桌上摆着时新的点心和水果，香炉内更是徐徐香烟飘出。 看着这么一张俊朗的脸颊，魏景薇总觉得有哪里不同了。 但分明人还是那个人。 梅元青身穿一身靛蓝色衣袍，一头浓密的乌发用青玉冠高高束起。腰间佩戴一枚白玉佩，本就俊朗的脸颊，加之这一身装扮，更是俊美如铸。 呵呵，看来想到自己要死了，打扮的也齐整些，好庆祝他们一对儿有情人终成眷属？呸！ 怎么不干脆穿着新郎衣袍来自己面前呢。 不正好让她死的更快些。 “我派人去唤你，你不是不来么，如今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梅元青长眉微蹙。 魏景薇何时派人来唤自己了？难道是下人没有传递消息？ 他终日忙于公务，几乎脚不沾地。吃住一应都在外头。怎的她不能体谅自己呢？ 往日见她性子还算温顺有礼，如今早知道是这样的女人，当初他就算顶着违背婚约的名头，也要拒了这门婚事。 但看到魏景薇眼眸发红，他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许是下人忘了传话。我这几日实在繁忙，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说着梅元青在稍远些的地方落坐，蹙眉不解的看向床边的妻子。 看着连走近都不肯的丈夫，魏景薇冷哼出声，“你事到如今还要装什么。” “你指何事？” “你说何事？” 见他还想装作不知，魏景薇怒气上涌，恨不能撕破他这一张虚伪的脸。 “我事到如今什么都知道了，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她说话间掷地有声，让梅元青眉头蹙得更深了。 这人平白的发什么疯，难道是张若若被她发现了？转念他又觉得不可能。 魏氏天天困在后院里，据他所知极少出府，更何从得知外头的事。 想起今日下朝时，他被那一位朝堂皇上眼前红人拦住过问自己的妻子。 那人身穿一身鸦青色绣飞鱼服饰，神俊的面庞居然比他还要惊艳几分，难得的是，他才二十岁，便做到自己企及不到的位置。想想便感到耻辱！ 江寅白如今呼风唤雨，要什么女人不可以，唯独关心魏景薇，要说他们没点什么，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既然如此，他就算外面有人，且生了孩子，她也没资格指责自己！ 梅元青想清楚后。 一天的忙碌疲惫，加上魏景薇的责难，他不耐地站起身，冷声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懒得跟你一届无知妇人浑扯。” 说完转身便走。 魏景薇死死握住身下的被子，眼眸中闪过厉色。 果然，梅元青....十分凉薄呢。 那她更不能如他和整个梅家如意了。 她按了按眉心，唤来莲儿，“去取我的药来。” 莲儿怔忪在原地，“小姐，你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你叫大夫吗。” “治疗我顽疾的药，不是都你收着吗。” 怎么莲儿如今这般糊涂，连自己吃药的事都忘了。 莲儿缓步走到她跟前，圆乎乎的脸蛋又是疑惑又是委屈，“什么顽疾，小姐你可别吓奴婢。这话可不兴乱说。” 她的话让魏景薇的疑惑更甚。 自己有顽疾的事儿整个府里都传遍了，莲儿怎么会如今装作不知？ 第3章 府中下人 莲儿是她从娘家带来从小伺候到大的丫鬟，衷心自不必说。但如今怎么回事。 她突然想到刚才梅元青给人的奇异感，鬼使神差的问了句，“莲儿，我嫁来多久了？” “小姐，今年是你入门的第一年。” 魏景薇倒吸一口凉气，半响阖眸。 看来自己大约是真的死了，那么现在是老天见她可怜，让她重生了吗？既然能重活一世，为什么不让她回到未嫁之前。 闻到桌子上瓜果点心的香味，魏景薇有些饿了。 如今这具身体能吃能喝，她万万不会似曾经苛待了自己。 前世梅家在她嫁进来之前刚从乡下来到京城，几乎一贫如洗。是她用尽心血好好经营，省吃俭用才有了之后的丰厚家业。 她敛住心中复杂的心思，“莲儿，吩咐人摆饭，我要八宝鸭，松鼠鱼，再来一道粳米粥。” 莲儿微微诧异，小姐往日里为着整个家十分节俭，如今倒是不一样了。 她心中高兴，往日里就看不过眼小姐为了这个家过苦日子，如今终于想通，她比谁都高兴。 “是，小姐，我这就下去吩咐。” 来到厨房，厨娘们早早就收拾了，一听莲儿点的菜，便面露难色。 “莲儿姑娘，不是婆子我推辞，而是如今这府里实在没有这些食材，就连我们也是清粥下萝卜，哪里去给夫人弄什么鸭子和鱼的.....” 她嘀咕了两句，莲儿脸色就黑了下来。 往日里梅夫人处每日都是山珍海味，小姐节俭但是重来没有省了慈安堂那边的嚼用，怎么如今小姐要吃点什么，府里的婆子就推辞没有了呢。 她气上心头，叉腰怒斥道：“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婆子偷懒，要么就是东西给你们偷偷吃了，小姐每日让你们备着慈安堂那边的各种吃食，难道太太一个人能吃完了不成。” 婆子也回呛道：“今日确实没有了，莲儿姑娘明日请早。现在这会儿就只有一些简单的食材，要烧火烧锅的，恐怕也要一个时辰。” 言下之意就是不做了。 莲儿气了个后仰，小姐往日里对待院子里的人实在宽容，居然纵的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急匆匆的回到院子，见魏景薇正拿着一块点心嚼着，一脸委屈的上前道：“小姐，厨房的人实在可恶。居然推脱说没有食材了做不了。” 魏景薇心中冷笑，夫君冷淡，太太时常让她站规矩伺候，更是经常当着下人的面对她呼来喝去。府里的下人也是见风使舵的，这会儿能恭敬才怪了。 她摆了摆手，“无事，你也无须生气。明日我倒要看看，这院子的下人，到底是副嘴脸，那些吃食我究竟吃不吃得。” 莲儿闻言先是不可置信，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委屈了这么久，小姐终于要出手整顿了。 想他们这个红霞院，这一年来大大小小受了多少气。小姐总是碍于当家妇的身份和新夫人的脸面不肯给这府里的老人掉脸子。 这下可以出口气了。到时候看他们还敢不敢像如今这样对她们！ 次日早膳用过，魏景薇收拾妥当，特意在打扮上和往日简单清雅大相径庭，穿着打扮华丽起来。 随后便带着莲儿和苏儿，外加两个粗使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大厨房。 刚走到门口，便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围坐在一起翘着腿儿磕瓜子喝茶聊府里的八卦，面前还摆着一些专供主人使用的昂贵瓜果和茶水。 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个府里的正经主子呢。 几人聊得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魏景薇来了。 她缓步走到几人身后，然后对着身后的莲儿和苏儿吩咐，“把桌子上不属于他们份例里的瓜果茶点通通拿走。” 几个婆子还没看清楚来人，便见桌子上的瓜果被端走，当下便急了。 登时便站了起来，叉腰便骂，“什么小蹄子，来老娘头上动土，我看你是..........”在看到来人是魏景薇后，才不甘心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嘴唇蠕动了几下，不情不愿的说道：“原来是夫人大驾光临，只是不知，夫人一早来到大厨房所为何事，难道就为了欺负我们几个婆子？” 她这话说的有技巧，倒是让身旁的几个厨房的人都面露不虞。 莲儿苏儿清理出一块干净地后，魏景薇把一块自己的帕子垫在刚才婆子坐过的凳子上，看到婆子面色有些愤慨后，才不急不缓地出声。 “怎么，我来厨房还必须有事才可以，我倒是不知道这梅家还有哪处地是我不能去的。” “奴婢不敢。” 看着婆子嘴里说着不敢，面上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魏景薇手掌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 “你不敢？如果你李婆子不敢，这府里就没人敢了。昨晚上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婆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从前温婉贤淑的夫人如此疾言厉色，虽然心中惊了惊，但还是十分不以为然。 “昨天我已经告诉莲儿姑娘了，厨房那些吃食用完了。奴婢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奴婢给夫人变出来吧。奴婢又不是活神仙。” 她说着眼睛咕噜噜直转，一看就没说实话。 魏景薇冷哼一声，“吃食用完了？今日一大早我就查了账本，厨房里每日都备了五只鸭子，五只鸡，鱼6尾，其余粳米等食材，更是不少。你说用完了？那我想问李婆子，是太太一个人吃完了五只鸭子，五只鸡，6尾鱼，还有三袋粳米是吗？” 她说完便不作声，只是眼神狠厉的扫向面前的李婆子一行人。 李婆子心中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自己是府中的老人了，太太身旁的贴身丫鬟杏儿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就不信，太太会为了这些吃食，为难自己。 毕竟这府里，夫人说了可不算。 “无论夫人怎么问，这些吃食昨日就是没有了。这府里主子繁多，更有得宠的大丫鬟，食材用完是正常的事，怎得夫人如此斤斤计较.....” 第4章 尊卑 莲儿生气道：“你！” 魏景薇摆摆手，眼神瞟向她的手腕处，略带讽刺的开口道：“这翡翠镯子不便宜吧，我估摸着至少得要个五十两银子才能拿下来，我还是往少说了。那我想问李妈妈，你这五十两从何而来？这厨房管事娘子的职位一个月一两银子，难道你不吃不喝存了四年？” 身后的苏儿往前走了两步，凑近魏景薇笑了笑，“小姐，李妈妈入我梅府，至今才两年呢。” 魏景薇听罢眼神冷冷的看向李婆子，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勾。朝着身后的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 “你们俩，上来把她按住，给我打。打这个不敬主人，不知尊卑的婆子！” 两个粗使婆子犹豫了一番，看着端坐在哪儿的魏景薇今日一身渗人的气势，居然比太太气势更甚，只得徐徐走近李婆子。 李婆子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近有些慌乱，神色不似刚才的淡定，大吼道：“夫人，你不能动我！我李婆子可是这梅府的老奴了，我女儿更是老太太面前的大丫鬟！你这么对我，老太太不会纵容的！” 魏景薇嗤笑，抚了抚自己的裙子皱褶站起身来，倨傲道：“太太如果为了你一个刁奴，下了我梅家主母的脸，才是个笑话。你们还等什么，给我狠狠的打。” 很快厨房的边儿上，就回荡着李婆子“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一边惨叫，一边咒骂，“夫人，你这么对待家仆，说出去会被人骂的....哎哟，痛死我了。” “我倒要看看，谁会为了一个刁奴骂我。” 过了几刻，李婆子的怒骂声变成了求饶声，且声音渐渐微弱。 又打了两下，魏景薇才叫了停。 李婆子躺在哪里已经跟一头死猪一般，身上的衣裙更是浸出了丝丝血迹。 一同的几个厨房的婆子均是脸色煞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一下。看着如今的魏景薇，如同看阎王一般惧怕。 莲儿看着李婆子挨打，心中别说多高兴了。 往日里红霞院就受她气最多，要个什么吃个什么都推三阻四的。仗着太太和她女儿杏儿，在院子里耀武扬威，很是不把他们当回事儿。 且今日小姐意气风发大杀四方，她竟觉得，这才是小姐本该有的样子。 过了许久，也不知道是谁去偷偷传了话，很快石子路上一个穿着杏色衣服穿金戴银的丫鬟，疾步跑来。 她许是跑的急了，发髻凌乱，额头上更是浸出了不少汗珠。 走近了，她看到躺在哪里生死不知的李婆子，连忙扑上去喊道：“娘！娘！你怎么了，女儿来了，你别吓女儿呀。”转头又冲其他仆人眼神狠厉的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呀，还不快请大夫，若是我有娘个什么，我定要你们好看。” 魏景薇走到众人前，看着杏儿笑道，“人是我叫打的，你要谁好看。” 杏儿被她的话堵的一滞，手上一边查看李婆子的伤势，半响才冷冷道：“夫人要整肃大厨房便整肃，为何对我娘下如此重手？我娘在爷还未高中之时便已经在厨房干活，如今也有十来年了，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家奴，说出去怕是有碍夫人声名。这事儿我会回禀老太太，回头夫人自己去解释吧。” 说着就招呼几个下人来抬李婆子。居然一副丝毫不把魏景薇当回事儿的摸样。 魏景薇心中叹息，上一世她身为新夫人脸皮薄，性子温吞，加上始终觉得不能为梅家延绵子嗣心中有愧直不起腰板儿，平日里行事十分温和，居然让这些奴才蹬鼻子上脸。 如今知道自己不能生育都是个谎言，那些愧疚早就消失不见了，心中唯有怨恨。 “行，那我们就去老太太面前分说分说。” 杏儿本以为吓唬吓唬她便罢了，没想到魏景薇扭头便脚步不停的朝着老太太处去了。 她顿时心中有些急。 她娘这些年经常克扣府里食材，或送与自己吃掉的数不胜数，要真算起来，他们是不占理的。 但想到太太平日里如何的不待见和作践魏景薇，她又心中恢复了一些自信。 扭头急言令色的招呼仆人照顾好她娘后，她也连忙朝着老太太处赶去。 慈安堂内。 魏景薇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便站在一旁。 梅母坐在主位，她头发有些斑白了，身上穿着上好的布料，头上佩戴抹额坠着一颗大大的绿宝石，这还是魏景薇刚进门时，用自己的嫁妆中最好的宝石，做了送给她的。 呵，真是不值。 很快她抬了抬眼皮子，眼神严肃的看向魏景薇，眼中明显带着不喜和....不屑。 “魏氏，你一个世家出来的闺中女子，怎么跟个泼妇一样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李婆子年岁大，也是我梅家的老人了，你怎么能动手呢。说出来多难听，还世家女呢，我看跟乡野村妇也没什么区别。”说罢嘴瞥了瞥。 魏景薇心中料到老夫人不会帮着自己，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帮助他儿子，照顾她哪野种孙子，加上有点钱的傻子。哪会帮她呢？ 魏景薇往前一步，低头脆声道：“太太你有所不知，我今日已经翻过了账本，这厨房里的一应数目都对不上。” 杏儿匆匆赶来，一进门听到魏景薇的话就暗叫不好，转眼间便眼圈通红地哭道：“太太，我娘就快被打死了，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呀。夫人是主母，但是也不能这么随意打杀我们呀。” 她哭的十分悲拗，说着便扑倒在老太太的脚边，扯着她的裙角，做出一副伤心欲绝又无助的模样。 梅母用惯了的丫鬟一共有三个，杏儿是个嘴甜的，平日里在她跟前伺候，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所以也十分得她欢心。 看着自己喜爱的丫鬟受了委屈，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魏氏，李婆子这事儿就此作罢，回头派人找个好的大夫，再送些补品去好好跟人道歉。” 第5章 梅小琴 她说完一副便一脸不耐的摸样，示意魏景薇退下。 魏景薇心中冷笑，果然是野猪穿人的衣裳，装也装不像。梅母从乡下农妇变成如今的京城贵太太时间不过一年多，对于很多规矩和礼仪都是一知半解。 从来没听说过，那家的当家主母，居然要给一个刁奴道歉的。 加之梅母平日里行事又十分粗鄙和愚蠢，脾气还大。曾经两人出门赴京中太太宴时，魏景薇提醒过她规矩，被她阴阳怪气的怼回来后，便不再提醒了。 事后在宴会上出丑，她又是责怪魏景薇无能。这样的烂事儿数不胜数。 缓了缓，魏景薇便扭头拿过苏儿手里早已准备好的账本。 念道：“昨日慈安堂，共计消耗五只鸭子，四只鸡，六尾鱼，三袋粳米，一袋小米。前二日，慈安堂共计消耗四只鸭子，五只鸡，三尾鱼，还有螃蟹数只....” 见梅老太太狠狠的看向兀自哭泣的杏儿，她才停下，准确的给出了个数字，“光是太太这一个月，厨房就共计支出了三百两。” 她说完便不再吭声，梅家在她嫁进来之前是个什么光景，那是整日的白粥下青菜，吃的梅家全家人，脸色都是绿的。 听着这些数字，她不信心中没有想法。 三百两，够寻常百姓家吃多久了？ 见她这么说，杏儿忙慌乱的抬起头，“太太，杏儿一向矜矜业业的伺候你，我娘也在厨房好好伺候你的吃食，还时常关心你的身体，怕食物不合你的口味。她不是这种人的。” 梅母刚刚松动的心，一下子又回来了，看着哭成泪人的杏儿，无奈摆手，“罢了，这事就算了，他们下回不会了，魏氏你别不依不饶的，我告诉你.....” 魏景薇抬头，蹙眉道：“太太，我想说句不应当说的话。你一味的纵容这些刁奴，恐怕传出去会影响梅家的名声，对爷在仕途上也十分不利。” 听到她如此说，梅母抓紧椅子上的扶手，转头狠狠看来，“你什么意思。” “这些事往小了说，是下面奴婢私吞东西，往大了说，是我梅家家风不严，底下仆人手里不干净，以后传出去，爷还要在朝为官，若是被人知道他连自家都管不好，何以管好别的事？以后如何还有高升的机会？” 她虽然目的是为了给这些刁奴好看，让他们认清形势，但是说的也是大实话。 前世这些奴仆也是如此，老太太纵容，她只能百般遮掩府里丑事，不然梅元青想做到礼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个笑话。 事关梅元青了，梅母顿时坐不住了。 她低头，狠狠的一脚踹开扒着她的杏儿，一改刚才态度的大声呵斥道：“真是个贱蹄子，往日里你们有些什么小动作，我也不多过问和计较你们，没想到会对我儿的仕途有影响！哪是万万容不下你们。来人！把李婆子和杏儿赶出府去。” 杏儿不可置信，怎么转眼间太太就变脸了，急忙告饶。刚才心高气傲的样子顿时不见了。 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又可怜。 可惜她一个瘦弱的丫鬟怎么是粗壮婆子的对手，很快便被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隔着老远还能听到她求饶。 事情到了这一步，底下仆人看魏景薇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眼里有了一种曾经不曾有的，敬畏！ 梅母经历了这一遭，又是动怒又是惊吓的，整个人陷在椅子里，几个丫鬟们忙上前端茶倒水捶腿。 魏景薇心中哂笑，刚才还说要维护，这会儿涉及到切身的利益了，便冷酷无情的直接赶出去。 丫鬟婆子因为手上不干净被赶出去，还能有什么好出路？看看这梅家，从上到下，都是一样的凉薄。 目的达到，她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回红霞院的路上，微风徐徐，吹在她的脸上格外舒服。 头顶上的温暖阳光好似扫清了一切阴霾，让她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莲儿苏儿跟随在两侧，嬉笑着打趣，“小姐刚才是没看见，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往日里是拿鼻孔看我们，刚才小姐退出来的时候，他们居然还行礼了呐。” 莲儿说着笑出声，格外的快活。 苏儿性子沉稳，但微微弯起的眉眼也暴露了她心情很好一事。 魏景薇走的不急不缓，笑着说道：“以前也辛苦你们陪我一起受苦了。”往后不会了。 当天晚上，红霞院的膳食出人意料的丰富。 往日里红霞院格外的节俭。 今日仆人们却端着一盘盘的山珍海味进入魏景薇的房间，直至铺满整个雕花的桌子。 走了个李婆子，新上位的婆子许是知道了她的行径，送来的吃食丰富不说，还十分精致可口。 这顿饭是前世加上今世魏景薇吃的最开心的一餐，连带着赏赐了不少菜下去。 整个红霞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一大早魏景薇还在睡着，便听到一个十分刁蛮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死丫头拦什么拦，我来看自己的嫂子都不行了？回头小心我禀了嫂子，把你们卖到勾栏瓦舍里去当那下贱的窑姐儿，哼。” 她蛮横又无礼，苏儿和莲儿两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居然让她就这么闯了进来。 魏景薇被吵醒后，撑着在床上坐了起来，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白皙粉嫩到的脸颊上还透着美梦被打搅的怒气。 她眼神径直的看向门的那一头，见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奢靡的女孩疾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倨傲之色。 见到她后，更是脸上气呼呼的抱怨道：“嫂子，你的两个丫鬟可真没规矩。我可是这梅府的正经主子，他们居然拦着我不准见你。我见你还需要这么多规矩吗，你可是我嫂子。这样的丫鬟，就应该打他们一顿才知道听话。” 魏景薇看着眼前蛮横无理的少女，这是梅元青唯一的亲妹妹，梅小琴。 前世她对梅小琴不薄，梅家家底薄，但梅小琴喜欢漂亮的首饰和昂贵的衣裳，时常来她的小库房里拿东西。更是在外面花钱置办了不少衣服首饰，这些她都照单全收。 第6章 人前人后 但就算她付出这么多，梅小琴也一直没把她这个嫂子放在眼里，说话做事更是不客气。她们一家人早知道梅元青在外面养了个张若若，生下了孩子还过继到自己名下，让她抚养，却没告诉自己。 恐怕自己到死，在这个恶毒的小姑子眼里，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梅小琴听她这么说自己便想发怒，转念想起自己怀中的匣子又开心起来，毕竟得了件好宝贝，她便大人有大量，不跟魏景薇计较了。 “嫂子，你的好东西可真多！我刚才又去你库房寻了件东西用用，过几日便还你，我看你整日打理家事，又要伺候我母亲和哥哥，估计也用不上这种好东西，那我便替你用了。免得东西在那也只能落灰不是。” 说完她也不等魏景薇表态，只是理所当然地抱着那只看起来异常珍贵的木头匣子趾高气扬的便离开了。 见魏景薇也不阻止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那儿。 莲儿是真的又气又急，以为小姐心软的毛病又回来了。险些当场大哭出来。 她可是认得那一只木头匣子，里面装的可是一整套十分珍贵的红宝石头面。 上面的每一颗红宝石放在京城里也是珍品，这么一整套，可是名贵非常！怎么能让这种人借走呢！ 莲儿想了想更加伤心了，立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姐！你糊涂啊！那套红宝石头面可是当初夫人找遍京城好材料，为你打造的首饰。那可是一套珍品，京中只此一件！夫人特意留给你当做陪嫁的。你怎么能给了那个梅小琴，她哪里配这么好的东西。” 说着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好不伤心。 魏景薇看她可怜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苏儿，还不把这傻丫头扶起来。这么大人了，还哭的像个孩子。” 苏儿无奈上前拉住莲儿，好不容易把她扶了起来。 魏景薇见她起身后又想继续哭，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你真是傻，我如今早就看清楚了他们一家的嘴脸，如何还会跟以前一样。我既然答应了借，当然是已经想好了办法。” 莲儿擦了擦眼泪，眼神十分委屈的看向她，有些不信的问道：“真的？” “真的！” 得到承诺，莲儿这才擦干净脸，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魏景薇穿好鞋子，披散着一头乌发缓缓走到桌边坐下，莹白的手指端起茶杯喝了口，才笑道：“你既然都说这东西是珍品，只此一件，那还有何担心的？她戴去参加宴会，京中不少人识得此物。我的嫁妆，好端端出现在小姑子身上，你猜别人会怎么说。” 苏儿眼睛转了转便已经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只有莲儿托着圆乎乎的一张脸，眼里还十分懵懂。 苏儿好心解释道：“到时候别人便知道，这小姑子贪墨小姐的嫁妆。” 莲儿听罢眼前一亮，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这一日魏景薇正在院子里和丫鬟们采摘新鲜的花朵制作脂粉膏子，转眼便从石子路的尽头走来一个气呼呼的人。 梅小琴几步走到魏景薇面前，脸色气得涨红，指着她骂道：“魏景薇，枉我叫你一声嫂子。你居然拿这种物件来故意欺负我！你知不知道今日我在外头出了多大的丑，那些人都说我贪自家嫂子的首饰，说我不知礼数！这下我可怎么出去见人！回头我定要告诉母亲和哥哥，让他们狠狠教训你。” 说着还不解气，走近几步作势就要动手推人。 莲儿反应快，立刻挡在了魏景薇面前，反手推了回去，谁知梅小琴如此不济事，居然一下就被推倒在地。 她坐在地上灰头土脸，随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魏景薇，“你居然敢让你丫鬟推我！我现在就去找母亲做主！” 说罢站起身便朝慈安堂跑去。 莲儿以为自己惹祸了，有些惴惴不安，“小姐，我是不是做错了，待会儿太太和爷肯定要为难你了，都怪我.....” “你何错之有？别担心。”魏景薇淡淡道。 慈安堂内，梅小琴一进去便直奔上首的梅母，坐在她身旁又哭又闹，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娘，这魏氏居然纵容丫鬟这么对我！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她，那个对我动手的丫鬟也定要打杀了！” 梅母一脸心疼的看着女儿脏兮兮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没有大碍后，才脸上怒气冲冲的对着丫鬟吼道：“还不快去叫魏氏给我过来，难道在红霞院装死不成。” 贴身的丫鬟莺歌还没走几步，门口一身华衣的魏景薇便自个儿走了进来，步伐不紧不慢，十分沉稳。 梅母见她不紧不慢的便来气，斥道：“魏氏，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居然让一个下人对着我小琴动手，快给我把那个以下犯上的丫鬟拖下去打杀了！” 魏景薇看她喊打喊杀全然没有往日的婆婆架子便觉好笑，几日前她打个李婆子，便说她是泼妇，没规矩。 这会儿自己比那一日的自己更甚，却全然不觉得。 果然是对人一套，对自己又一套，这前后两幅脸孔，可真叫人恶心。 吵嚷间，魏景薇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询问。 “怎么回事。” 梅元青刚从外面忙完公务回来，准备来慈安堂请安，走到门外便听到里头吵吵嚷嚷的，十分不像话。 他刚走进来，便看到梅小琴眼圈发红的迎上来，把自己皱皱巴巴十分脏污的裙子指给他看。 “哥哥，你是不知道，嫂子身边的丫头真是疯了，今日居然推我！我今天在外面还被那些夫人小姐嘲笑，说我是...说我是乡间的野丫头，不知礼数，上不得台面。都是因为嫂子的错！” 梅母也气呼呼的说道：“真是个搅家精，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就不应该看她可怜，娶了她回来。如今倒好，居然欺负到我女儿头上了。” 魏景薇看着他们的一唱一和，心中异常的冷静。 第7章 清算 当初娶她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梅家在京城没有根基，梅元青空有个状元名头，却苦于没有帮扶。差点被发配出去，做一个县丞。梅家这才想起她这门早年定下的婚事，在知道她魏父乃是户部侍郎后，才不要脸的自己贴了上来吗？ 这会儿还好意思说，是看她可怜！真真是笑话。 梅元青听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扭头看向魏景薇，“魏氏，对于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爷想要什么解释呢？” 魏景薇的语气十分淡漠，转眼间自个儿找个把椅子坐下来。 “你纵容丫鬟欺负我妹妹，惹我母亲生气，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梅元青看着往日温顺贤惠的魏景薇，当下这副冷漠且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模样，眉头骤然蹙紧。 “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个好解释，便回红霞院给我闭门思过吧。近日里不要出来再惹我妹妹和母亲生气！” 魏景薇挑了挑眉，“你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要我闭门思过？” “难道小琴还能冤枉你不成？” “苏儿，把我早些时候让你抄录的东西递给爷。” 苏儿缓缓上前，把手头的纸递到梅元青手里。 梅元青把纸打开，里面记载了密密麻麻的数目，他越看越吃惊，脸色一变又变，十分精彩。 许久，他将信纸收好，看向梅小琴，目光又停在桌上十分显眼的红宝石头面上。 “这红宝石头面又是怎么回事？” 梅小琴没想到冷不丁被问到，慌乱地上前抱住红宝石头面，“这东西...这东西是嫂子给我的！是我的！” “大哥你还有闲心问这些，嫂子的丫鬟都打你妹妹了，你快教训她才是！” 她说完，骤然发现梅元青的脸色更加冷漠了，十分不安地往梅母身后缩了缩。 魏景薇笑了笑，“这红宝石头面是你妹妹从我库房私下取走的，这东西京城里统共就一件，众人都知道，是当年我母亲还在世时，为我准备的嫁妆。她带出去被人说嘴拿嫂子嫁妆，这才回来对我撒泼哭闹，怎的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不过小琴还挺有眼光，一拿就是孤品。” 说罢她眨了眨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梅小琴没想到这头面还有这么多故事，低头又看了看怀中的东西，眼中露出贪婪之意。随即抱得更紧了些。 梅元青见她不准备还，脸色一黑便两步走上前，一把从梅小琴怀里把东西拿了出来，惹的她大吼大叫。 “大哥！你做什么！那是我的！” 梅元青没搭理又吼又叫的梅小琴，转身则是把东西递给了苏儿。 “现在物归原主。” 魏景薇嘴角勾了勾，“我以往心中想着，她好歹还是你妹妹。所以对她的一些越矩行为也是不多计较。她哭诉梅家家底薄，供不起她衣裳首饰，我便允许她偶尔拿我一些首饰布料去打扮，但是这么久来，我都没清理过库房。” “结果不看不知道，我嫁妆单子上一半的布料和首饰都通通不见了，急得苏儿莲儿以为遭贼了。至于她说我的丫鬟推她，那是她先动手再先。” 魏景薇不急不缓的每一句话似乎都锤在梅元青心中，听的他是脸色一白再白，下颌绷紧。 梅母更是没好气的拧了一把梅小琴，“平日娘好吃好喝的给你供着！你居然背后这么说我梅家！你有没有良心！” 梅小琴没想到这么快局面便一边倒，脸色难看之际还狡辩道：“你当初自己把库房钥匙给我的，如今又这般羞辱我！谁稀罕你的施舍！” 说罢气呼呼的从腰间一把扯下一把钥匙，“啪”的一声丢在地上，扭头便跑出了慈安堂。 任梅元青怎么厉声喊她，都不曾回头。 魏景薇知道他气急了，平日里梅元青可是最要面子的一个人，今日丢了那么大个脸，脸上挂不住了。 缓了缓，他抿唇道：“小琴拿走的东西，和平日用你私库银钱做的衣裳首饰，一应我都会赔还给你，绝对不会拿你一丁一卯。” “爷说赔？你手里的单子，只是小琴平日里买衣裳首饰脂粉花费的银子，统共三千两。但你可知晓，她从我私库拿走的很多东西都是珍品的老物件。据我所知，有些她自己留下了，有些赏人送人了，试问你如何赔？” “就算是有价，爷的俸禄.....恐怕是不够的。” 梅元青的俊脸青筋凸起，显然是被她这一番直白的话气的怒极。 “你放心，小琴拿了东西我一定悉数奉还，不够的，我也会想办法凑齐银子赔给你！她只是个小姑子，是断然没那个脸，动你嫁妆的。” 这夹枪带棒的话，却丝毫影响不了如今的魏景薇。 “行，我等着爷。” 说罢，便施施然的站起身，带着苏儿和莲儿离开了慈安堂。 梅元青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曼妙的背影缓缓离开，捏紧了椅子把手，半响都没回过神。 他心中气恼，魏氏往日里的温顺贤惠，难道都是演戏？今日的，恐怕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魏景薇一边回红霞阁，一边想。 她上一世是真的糊涂，纵的梅家不知天高地厚。 拿着母亲留下的天价嫁妆，自己都没享受几日，便悉数拿出来给梅家花用。 每日梅府中桌子上的美味珍馐，梅小琴和梅母做的衣服首饰还有涂抹的高价脂粉膏子，梅元青仕途上人情往来，人员打点，梅府的修缮装饰....... 数不胜数。 但为了维护梅元青文人的高傲面子，她从来是只做不说，深怕伤了对方的心。 她以为，夫妻两不分彼此，自己做的，迟早能被丈夫看到，知道她的好。 结果，呵呵。 梅元青恐怕还真以为，自己的那点渣滓似的俸禄，能养活这整府的花销嚼用。 这才一年而已，恐怕光梅小琴一人所用，都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数字。 第二日，梅小琴所在的翩然居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哥！这东西是我的！我凭什么还！”梅小琴坐在地上，抱着一梅瓶不松手。 第8章 继子 梅元青眉头紧皱，俊脸没了往日的淡然，怒斥道：“你还要这么任性到什么时候！这些东西不过是些摆件玩意儿罢了，你居然如此没皮没脸的撒泼打闹，像什么话！” 梅小琴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张开嘴便嚎，眼泪也止不住的掉。 她的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屋子，直接被搬空。 一些赠予出去的东西，哥哥也要了回来。 这些事情让她丢尽了脸，往后可如何在那群世家小姐面前立足！ 那些拜高踩低的人，肯定会笑话自己，拿自家嫂子的东西来做人情！ 想到这儿，她所幸张大了嘴，坐在地上又是踢腿又是撒泼地大哭起来。 梅元青看着她这副样子，当即气得一张俊脸直发青。 听到苏儿莲儿出门打探的消息，红霞阁内魏景薇捏起一粒葡萄塞进嘴里，红唇浅笑。 就让这兄妹俩闹吧，这出狗咬狗她爱看，闹得越凶越好！ 苏儿和莲儿也在一边嬉笑着，俨然是心中狠狠解了口气。 到了晚膳的时候，慈安堂的丫鬟来到红霞阁来请，魏景薇想了想便去了。 结果，一进慈安堂便看到梅小琴又红又肿的眼睛带着恨意看向她。 魏景薇丝毫不在意，找到自己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梅元青神色有些疲惫，“你库房内的东西我已经收拢了一小半儿了，剩余的东西...我过几日定还给你。” 魏景薇知道，他手头没什么银子，光平日里的花销都自己要往里倒贴呢。 只是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魏景薇用完膳准备离开，便听到梅母喊住她。 “魏氏，诚哥儿明日便要从郊外的庄子上回来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得好好照顾才是，别马虎！” “是，母亲。” 魏景薇应了一声，便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因为晚一秒，她怕自己就露出了恨意。 诚哥儿，大名梅云礼，便是张若若和梅元青背着她生下的野种！也是上一世自己悉心养大的白眼狼！ 她被人蒙蔽，一直当做亲生孩子来抚养长大。 梅云礼自小贪玩不爱读书，她亲自便守着他，日日夜夜熬油点灯地带着他读书，后又为她回了魏家，求了父亲，找了名师郭子仪来把他收为弟子，自此开启了他的青云路。 最后在她临死之际，得以高中探花郎！ 想到他原本是不爱读书的，既然不喜欢，这一世也不勉强。她魏景薇倒要看看，没了她的教导铺路，梅云礼，还能不能走的跟上一世一般顺畅！ 次日一大早，梅府便热闹了起来，无他，今日是梅家唯一的小少爷梅云礼从庄子上归家的日子。 梅母，梅小琴，还有魏景薇都在门口迎接。 很快一辆看起来不凡的马车停在了梅府门口，一个小小的人儿由着身旁的小厮们搀扶着下了马车。 蹦蹦跳跳的朝着这边小跑过来，一把投入了梅母的怀抱。 “祖母，诚哥儿回来了。” “好好好，祖母的小心肝回来了，庄子上玩的可好？” 梅云礼站直，笑的见牙不见眼，“庄子上可好玩儿了，我们骑马打猎钓鱼，我还给祖母带了不少庄子上的新鲜果子回来。” 梅小琴：“诚哥儿果然孝顺。” 梅母听了这话，眼中的笑意更甚，满意的点点头。 魏景薇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人十分亲密的叙旧，只是默默的不说话。 上一世她以为，诚哥儿性子活泼机灵，能说能笑，一定是很投了梅母眼缘，才被她这种如此刻薄之人宠爱起来。她这个做养母的，还十分为诚哥儿开心。 如今重活一世才明白，这那是投了眼缘，这是梅母真真切切的疼爱自己的亲孙子。 只有她！被当做傻子一样蒙蔽着双眼。 过了会儿，许是见魏景薇一直不吭声，梅云礼才一脸乖巧的走到她身旁喊了句母亲。 魏景薇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约莫五六岁的少年，身穿一身华贵锦服，腰间配以名贵玉佩，走动间叮咚作响。 梅母有些不满她的态度，训斥道：“诚哥儿从庄子上回来想必累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关心不询问的，像个什么样子。诚哥儿可是你唯一的儿子，真是没眼色的东西！” 说着簇拥着诚哥儿，三个人亲亲热热地往里走。 走到半道上，梅小琴停在原地，扭头朝她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的莲儿是气愤不已。 “小姐，这小少爷回来对你这个母亲冷淡不说，怎的还是你的不是了？” 魏景薇嗤笑，人家正经母亲在世呢，说不准还怨恨自己占了他亲娘的位置，哪会真心待她？这些细节无一不传达了梅云礼对她不喜欢，自己上一世还巴心巴肝地为他筹谋，真是太傻了。 “我原本便不是他的亲娘，他对我冷淡不喜也是应当的。既然他不是我正经儿子，我又何须伤心呢。” “可小姐往日里待他那样好，他却如此，奴婢真真是为小姐不值得！”莲儿说着便气红了眼睛。 往日里小姐日日夜夜点灯陪着这个顽劣的小少爷读书，悉心给他准备吃食，这些用心真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魏景薇看着莲儿笑了笑，只觉得她和自己一样傻，何必为不值得之人伤怀。 她没跟着一起去慈安堂，转身便独自回了红霞阁，最近她在研究脂粉膏子。 上一世她参加宴会之时，偶然结识了被欺负的扬州商贾家的小姐。那小姐跟她投缘，又都喜欢打扮自己，便指导了她不少关于制作脂粉膏子的技艺。 魏景薇如今的嫁妆虽然不少，但比起一开始还是薄了不少，既然心中决定不依附梅家，以后要脱离出去，那必须早做准备，俗话说的好，手中有粮，自然不慌。 银钱嘛，多多益善才是。 她带着苏儿和莲儿专心研究手头的配方，然后一一用笔墨记下。 再适当的调整，如此想得到最佳的效果。 三人认真地聚集在桌子旁，很快门口便出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随后门“嘎吱”一声便被推开了。 第9章 故人 “母亲！诚哥儿来了！” 说着小小的身影便走了进来，满脸都是被溺爱的张狂之色。 魏景薇坐在凳子上不为所动，直看的站在原地的诚哥儿有些不自在后，方在缓缓道：“男女三岁不同席，你如今五六岁了，怎得也不经过通传，便随意闯进房间呢。” 诚哥儿脸上的笑意敛了敛，随即有些委屈，“你是孩儿的母亲，怎得母子之间需要如此生疏不成。” 魏景薇听罢心中冷笑，需要她的时候就是母子，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是占了他娘亲位置的恶人。怎的好坏坏话都被他们梅家全说完了？ “那也不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诚哥儿心中有些不忿，嘴里不甘道：“我知道了，母亲。” 看着他露出的表情，魏景薇都不用想，便知道他肯定心中对自己十分怨怼，或许还在偷偷怀念自己亲生母亲。 上一世梅母和梅小琴等人都十分娇惯诚哥儿，她怕孩子被养歪了，是以时时逼着他学习，练字，上进读书。费了十分的心力，才让他学有所成。 这一世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也不准备做了，为她人做嫁衣，简直愚蠢。 以后诚哥儿被娇惯的日子，还多着呢。 “母亲，晚膳我留在这儿陪你用膳可好？” 许是见她这回态度不似曾经哄着自己，诚哥儿很主动的要求留下用饭。这可是以前没有的事情。 往日里只要没事，他是轻易不会来红霞阁的。 “行吧，晚膳时间还早呢，不若先练会儿字吧，你这些日子在庄子玩耍，练字学习也不能落下。莲儿，快把诚哥儿往日里练字的帖子拿出来。” 莲儿，“好的小姐。” 诚哥儿脸色却沉了沉，不满道：“怎得母亲眼里只有学习练字，儿子想松快一些都不成。哼，我不留饭了，我要去慈安堂找祖母。” 言罢，起身跟风似的离开了红霞阁。 莲儿拿着字帖有些无措，“小姐..........” “让他走，走了我反倒清静些。” 苏儿抿唇，好奇道：“小姐这是放弃诚哥儿了？” 魏景薇笑道：“苏儿果然懂我。” “可是小姐，这是为何。” “他本性顽劣，不喜读书，我又何必督促他上进，反招人怨恨。” 喝了口茶，她吩咐道：“备些点心，我准备下午出去一趟。” 莲儿，“小姐想去哪？回魏府吗。” 她眸子半阖，“不，去柳家。我也是该去我外祖家看看了。” 上一世因着母亲去世早，魏家和柳家关系一直不睦。魏父名魏延忠，魏景薇的生母去世时，才年芳三十，势必会另取续弦。 柳家便合计，与其让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当魏景薇的母亲，还不如从自家再选一个。 便由挑了个庶女柳无双入门。 可惜柳无双在家当闺女时性子温和有礼，到了魏家则跟变脸似的，在其中挑唆者两父女关系日渐更差。 魏景薇因此恼怒于柳家，柳家自认有愧于她，便渐渐往来甚少。 如今想来，柳家才是真心疼爱她的。虽然选了个柳无双入门，那也是被她蒙蔽了。 既然魏父靠不住，那更要跟柳家多多来往才是。 莲儿虽然性子憨直，但厨艺却颇为不错。 拿手的糕点桃花姬，杏仁酥，人人吃了都得赞一句。 备好了糕点，又叫人准备好马车。 马车到了门口，两名丫鬟才搀扶着她进了里面。 这马车是她来梅家后造的，下面垫了厚厚的软垫，马车行径间丝毫不会觉得不舒服。桌子下还特意安排了放茶杯糕点的地方，使用起来十分方便。 这辆马车上一世梅家的所有人都可以任意使用，唯独她为着大家方便，还是用原本的马车。 如今想来，真是愚不可及。 她敛眸掩盖住眸子里的恨意，只听见外间马蹄发出的“得得”声。 莲儿拿出杯子沏茶，苏儿则给她打扇子，离了梅府，一时之间好不痛快。 很快马蹄的“得得”声便停下了。 马夫朝里间恭敬道：“夫人，到了。” 魏景薇微微颔首，踩在马夫放置好的小凳上下了马车。 梅府的仆人鲜少对她如此恭敬，她不由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才发现此人有些眼熟。 “你叫什么。” 马夫连忙低头，“奴婢名马三。” 她这才想起来，这人莫不是母亲去世前交给自己的那一位有些拳脚功夫的奴仆吗。怎么沦落到去赶马车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马三回道：“小姐到梅府后，久没有安排。太太说我吃闲饭，就命我去喂马赶马车了。” 魏景薇眼中冷光闪过，梅母还真是好啊，她陪嫁带来的人，就分到的差事是喂马赶马。 再看他这副沧桑的样子，想必这段日子因着是她带来的，吃了不少苦吧。 “以后你不必去赶马车喂马了，你就替我看家护院，你觉得如何。” 马三眼睛一亮，连忙低头行礼，“小人愿意，多谢夫人。” 魏景薇点点头，这才在柳家看门的婆子的带领下朝里走去。 街角的另一头。 “江兄，你看什么看得如此出神。” “无事，刚才好像看到一位故人。” 周荣阳勾唇一笑，“什么故人，莫不是江兄的心上人？” 江寅白身穿一件暗绿色锦袍，长眉入鬓，一双星眸深不可测。 闻言他扫了身旁的周荣阳一眼，“休得胡说。今日既然比赛赛马，那就得有些赌注。” 他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朝身后的世家子弟挑衅道：“如果有人赢了我，这枚玉佩便拿走。若是输了....你们需得在我下次办案时协助我，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给些意见便成。” 人人都知，江寅白腰间的玉佩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价值万金！ 赢了得到如此珍贵的玉佩，输了只需要协助他办案，这么好的事，他们有何不应的。 顿时大家就都同意了这个赌局，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江寅白见他们上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第10章 故地 这些世家公子从小浸泡在深宅大院里，对于一些东西的见识甚多，现下替陛下办理的案件就涉及到世家，平日里若是上门求问恐怕还有些难，但如今有了这些人的允诺，自己倒是可是省去不少力气。 不过他很快想到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眼中有些恍惚之色。 真是....好久不见。 入了柳府，看门的婆子在前面领路。 魏景薇有些怔忪地看着身旁的景色。她上一次来还是五六年前，如今她已经十八。 婆子把她带到一处屋子外，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景薇抬眸看向上面的匾额，碧溪堂。 刚迈步进去，便听到一道十分和蔼的声音响起，“是景薇来了吗。” 上首坐着一位身穿暗紫色，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面上慈爱的笑容做不得假。 看到此，魏景薇连忙上前行礼，抬头说话间，声音已有些哽咽，“外祖母，景薇来看你了。” 柳家外祖母姓张，闻言笑着点点头，眼里亦有水光一闪而逝。 下首一位穿戴雍容华贵的妇人张嘴道：“母亲，如今姐儿来看你，你当开心才是。” 张氏点点头，朝着魏景薇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 魏景薇徐徐上前，动作间头上的步摇和身上的裙子丝毫不见动，俨然一副教养十分好的世家贵女模样。 看得两人心中暗暗点头。 魏景薇坐到张氏身旁，亲热道：“是景薇不孝，这么久都没来见外祖母。外祖母可有怪我。” 张氏亲热地拍了拍她莹白的小手，温和道：“没有，我知晓你也有你的不易。” 闻言，魏景薇心中不是没有感动，但她很快压了下去。 然后陪着张氏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 又跟她介绍，下首这位贵妇乃是她大舅舅的妻子，叶氏。 叶氏也是个爽朗之人，当下就抹了手上名贵的镯子给魏景薇做了见面礼。 聊到她如今在梅府，见魏景薇说话间有些愁苦之色，张氏当下眉头紧蹙，“可是这梅家对你不好？你跟外祖母说说。” 魏景薇连忙摇头，“无事，我一切都好。外祖母别为我操心了。” 张氏知道她没有说真话，见她不愿细聊，便寻了些别的话题继续聊了下去。 三人正聊着，一位模样出众的少女走了进来，她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魏景薇，然后低头朝着张氏和叶氏行礼问安。 “祖母，母亲。今日可是我来得不巧，府里来了贵客？” 张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打趣道：“哪里是不巧，这是太巧了，还不快来见见你正经的表姐。” 柳美华心中顿时便有了数，笑着上前行礼，“表姐这出众的容貌，恐怕在整个京城里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 魏景薇也站起身，避开她这一礼。 见她如此知礼数，张氏和叶氏也笑得更深了些。 柳美华这话也不是胡说的，眼前的魏景薇容貌瑰丽，眼眸鼻子脸蛋，无一不精美，活像是画中的人儿走出来。 “表妹谬赞了。真要说起来，你的容貌绝不在我之下。” 见两人聊得不错，张氏便吩咐道：“美华，你是我梅府的大小姐，便由你带着你表姐四处去逛逛，可要小心着些。” 柳美华打趣道：“怎的祖母今日如此紧张表姐，难不成我失宠了。” 张氏当即大笑，“你个皮猴子，我哪一日不宠着你了。” 她端看几人的互动，再看柳美华一身的锦衣玉服，环佩叮当，穿的带的无一不是珍贵异常，便知此人在府里应当极为受宠。 魏景薇敛眸附和了几句，便随着柳美华走出了碧溪阁。 一路看来，柳家不愧是老牌世家，眼前的亭台楼榭，假山流水清幽，无一不装点精美雅致，可见底蕴。 如今她的外祖父已经去世，家业据说是由大舅舅继承。 外祖父在世时，是骠骑大将军，手握重权，那时候的柳家可谓是在京城里是首屈一指的世家。 直至去世，柳家才沉寂了下来。 大舅舅随祖父从武，如今已然是五品的定远将军，正在边境为国效力。手握兵权，柳家自然在京城里也不容小觑。 想到上一世若她跟这个外祖家时常走动，何以被梅家逼到那等地步！ 柳美华是个健谈的，一路上不停地给她介绍起院子里的景物和各方所在的院落。 “表姐，左边那是二房所在的院子，我们大房就顺着这条石子路往前走便到了。” 魏景薇看她对其他房丝毫不提及，这才想起来。 柳家唯有大房和二房是嫡出，其余两房都是庶出，世家的庶出子长大后，要么是凭借自己出息独立出去，要么就是替嫡出打理府中一应事务。 两人来到了柳美华的院子，她底下的丫鬟忙给两人上了热茶和点心。 她刚一端起来，便知这茶不俗，雨前龙井，御赐的。 刚一入口，便十分回甘。 “表妹这茶可是寻常地儿见不着的。” 柳美华笑了笑，脸上有些小女孩的得意，“表姐的舌头真灵，这茶是皇上赏赐给我爹爹的，爹爹知我爱茶，便又给了我。” “舅舅待你不错。” “表姐我随口一说，你莫往心头去。”柳美华说出这些就后悔了，她听家里的长辈说过，魏景薇跟魏家的关系不怎么好。 “你说的是事实。” 院子里风渐渐大了。 柳美华很快调整好自己，执起魏景薇的手十分亲热道，“风大了，表姐去我屋子坐坐吧。” 她微微颔首，两人相携进了屋子。 刚一迈入，魏景薇鼻尖便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这味道异常的浓烈，浓烈的香味下，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味。 她立马想到什么，微不可见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柳美华好奇地看向她，“表姐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魏景薇瞥了一眼她挂在床头的那个荷包，微微摇了摇头。 “我身子最近有些不适罢了，表妹这屋子好生清雅。” 柳美华的屋子倒不似一般世家大族摆满了珍贵的器皿或鲜花香炉，而是寥寥几幅画，和一些好看的白鹤花瓶。 第11章 腌渍 柳美华瞬间像找到了知音一般叽叽喳喳起来。 “我今日一见表姐便知道我俩合得来，我惯不喜欢那些奇异摆件，便寻了几幅喜欢的画挂上。” 她看着柳美华嘴里的几幅画，这些画全是名家之作，若是拿到外面，也是价值千金的珍品。 心中不由有些腹诽，自己果然在梅家苦日子过多了，看什么都是金子银子的。 抛开心里的杂念，她试探地问道：“刚才一进入表妹这屋子，便闻到一股香味，这味道是什么做的？” “你说我的香包呀，这香包是我妹妹给我做的，好闻吧。” 妹妹？ 柳美华摘下床头的香包，朝魏景薇的方向凑了凑。 她连忙闭住呼吸，待东西拿走后才敢吸气。 她心中在想，这件事该如何告知才最为妥当。这香包看似寻常，但里面的东西，可是害人的东西。 起初用起来，只会感觉到睡得更香了。再然后....便会越来越嗜睡，直至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这东西很是珍贵，寻常是找不到的，就是不知她嘴里这妹妹，为何大费周章地想致她于死地。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她不会天真到觉得，这么多年跟柳家的生疏，能通过一次见面便迎刃而解。 柳美华会的东西不少，棋艺更是精湛，两人下了一会儿有胜有负，倒是关系拉近了不少。 这时，主院儿打发了个小丫鬟，说是今日在那边儿摆饭，叫两人过去。 迈进主院儿里，这会儿人多也热闹了起来。 张氏指着斜下方一个鹅蛋脸，面若芙蓉，一身孔雀蓝蜀锦裙子，脚下着金丝线绣攒珠鞋子的妇人道：“这是你二舅母，郑氏。” 郑氏全名郑菊月，乃是清贵世家出生。 闻言她朝着魏景薇微微笑了笑，吩咐丫鬟取来一支十分之精致的步摇递给她。 一看便是早有准备。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正是打扮的时候，穿得如此素雅倒是少了几分颜色。” 魏景薇心中微微苦涩，她死前已经年逾三十，在梅家蹉跎的十年，磨光了她的所有小女儿心态。如今的打扮，是下意识比照着上一世来的，倒是跟十七岁的年纪极为不符了。 她行了标准一礼，十分乖顺地答道：“谢谢二舅母，景薇很喜欢。” 郑氏似是个喜静的人，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话了。 坐在柳美华下首的一个女孩突然出声道：“听闻表姐这些年都不曾上门拜访，怎的今日却是来了。” 这话问得十分刁钻，好似她是有事求上门似的。 张氏眼神狠狠扫了过去，女孩缩了缩头，做出无辜的表情。 倒是叶氏和郑氏没有作声，只是打量了魏景薇几眼，若有所思。 柳美华不动声色地捏了一把刚才说话的女孩，不悦道：“妹妹胡说什么，表姐来拜访外祖母还需要有原因吗，你这话好生没有道理。” 魏景薇眼神微动，妹妹？这就是那个送荷包的人。 柳蕊儿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少女模样。 “姐姐，我说错话了。你别怪我。” 柳美华用手指狠狠戳了一记她的头，才眼含歉意地朝魏景薇投来一记眼神。 据她所知，大房就一个女儿，那这所谓的妹妹便是庶出了。但看两姐妹的感情，却好得似亲生的一般。 魏景薇把每个人的表情看在眼底，半晌才声音有些哽咽道：“这些年原是景薇不好，年幼丧母，父亲...家中又有变故，后又嫁入梅家，倒是自个儿疏忽了。” 她把所有的过错的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丝毫不提柳家当年让自己父亲迎娶继母之事，倒是让坐在上首的张氏湿了眼眶。 她招了招手，示意魏景薇过去，拉住她的手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你是个好的，祖母知道你不易。你可是我柳家正经的表姑娘，往后可要常来往才是。” 魏景薇当然是无限感激的低头应是。 她的说辞虽然有一半的演戏成分，但有些话却是真的。 继母柳无双的事怨不得他们，是她自己想不过去，便赌气断了来往。 待情绪缓了缓，张氏又解释了，她的表哥们在外读书，今日不得空回来，家中目前只有女眷。 二房除了一嫡出儿子在外求学，还有一庶女。 只是如今卧病在床，便没有出来见人。 聊了许久，魏景薇心生一计，随即故意咳嗽了起来。 她脸颊生得白皙，咳嗽间脸上弥漫上红色。 身旁的张氏忙问道：“你是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祖母，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张氏听了眉头紧蹙，吩咐下首的一个婆子，“林妈妈，你去把家中常叫的大夫请来，给景薇看看。” 魏景薇又连连推辞，到底是绕不过张氏的关切，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大夫来得很急，给她诊脉下，只说身子有些亏空了，要多补补少劳心。 张氏又让大夫写下些药方，便给了些银钱打发走了。 底下的人见张氏如此关心魏景薇，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大夫快要迈出主院之际，魏景薇出言叫住了他，“大夫请留步，我今日跟表妹下棋，期间听闻她咳嗽了几句，你正好也给她看看。” 她刚说完话，便察觉到一道狠厉的目光便朝她扫过来，待她看过去，柳蕊儿又恢复了一派天真烂漫的少女神色。 好似刚才都是幻觉。 被叫到的柳美华有些怔愣，显然是不知道魏景薇为何如此，但还是由着大夫把了脉。 两人来到桌前，大夫把手轻抚与她莹白纤细的手臂上，半晌眉头紧皱，额间冷汗密布。 自个儿竟是无意中得知了内帷的腌渍事儿。 叶氏察觉到大夫神色，有些紧张地捏住帕子问，“李大夫，华儿是有哪里不妥吗。” 大夫用袖子擦了擦额间汗，才起身行了一礼道：“回夫人，大小姐这身子确有不妥，不过小人医术有限，还请寻多位大夫来一起查看才是。” 第12章 困兽 叶氏察觉到大夫神色，有些紧张的捏住帕子问，“李大夫，华儿是有哪里不妥吗。” 大夫用袖子擦了擦额间汗，才起身行了一礼道：“回夫人，大小姐这身子确有不妥，不过小人医术有限，还请寻多位大夫来一起查看才是。” 魏景薇嘴角微勾，这李大夫是个聪明人，知晓这腌渍事一个不好可是要丢性命的，多几人知道，柳家就算要堵嘴，也不好下手了。 叶氏低头想了想，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出去。 很快又来了两名须发皆白的大夫。 两人上前一一给柳美华把脉后，然后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眼观心，心观眼的李大夫，才上前回话。 “小姐的身子确实不妥，不过所幸时日尚浅，还来得及调理。” 叶氏闻言激动的站起身，险些把小几上的茶盏掀掉。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柳美华俨然也意识到了问题，一张清秀的小脸白了又白。她先是缓缓走到叶氏面前，轻抚她后背以示安抚。 果然是世家培养出的未来当家主母，行事十分镇定。 张氏也坐不住了，嘴唇紧抿，语气罕见的冷了下来，“你们说说吧，到底是何问题。” 俩大夫相互为难的看了看，张氏摆手，“取一百五十两银子来，这是你们今日的诊金。” 三位大夫行走在内帷，俱是人精，这一百五十两，既是诊金，也是封口费。 不过，张氏拿钱堵嘴，显然不准备为难他们。 松了口气，打头年岁最大的大夫道：“小姐这是中毒了。” 叶氏一听这话便有些站不住了，眼前发黑，但她还是死死撑着，瞪大双眼咬牙切齿道：“说，什么毒。” “这毒实属罕见，对人的影响无声无息，长年累月接触，便会长睡不醒，状似活死人。不过目前我还无法得知，到底是吃食上的问题，还是接触之物。” 人人都在看叶氏和柳美华，唯有魏景薇注意到，柳蕊儿的神色越来越慌张。 郑氏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现在解毒会对华儿的身体有碍吗？” “我会和其余两位拟定张温和的药方，确保小姐无虞。” 郑氏点头，“那甚好。” 叶氏此时也镇定了下来，紧紧地握住刘美华的手。 一个丫鬟在前方引路，就要带他们去偏方拟药方。 魏景薇眸光渐暗，脆声道：“三位大夫还请留步。还劳烦各位走一遭，去我表妹处看看，或是那毒物就在房中呢。” 张氏点点头，“还是景薇想得周到。” 叶氏这时恢复了世家妇的镇定，忙准备引着大夫过去。 柳蕊儿却突然出声，“诶，表姐果然聪慧，这许久未上门拜访。今日一来，就恰好误打误撞知道了姐姐中毒之事。表姐说起来，还真是姐姐的福星呢。” 她的声音如少女般天真无邪，但话中深意引人联想。叶氏走动的步伐更是停在了厅堂门口。 房中气氛突然一窒。 魏景薇敛眸，长长羽睫在眼下行成一小片阴影。 她嘴角勾着，但语气苦涩难掩，“我看两位妹妹感情不错，不似我.....”顿了顿，“只是这事发现的早，妹妹不应该高兴吗，怎得听你说话，似乎....不太高兴。” 柳蕊儿立马站起身，语气激烈道：“你胡说什么，我跟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会不高兴。我看你就是故意挑拨！” 魏景薇没说话，只是脸露苦涩的低下了头。 在无人处，她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张氏看她表情，当下便用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你胡说什么。”扭头朝她道：“你别难过，外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蕊儿被惯得没规矩了。” 柳美华俨然没朝那方面想，还拉住柳蕊儿安抚了几句。 叶氏管理偌大柳家多年，自是不似自个儿女儿容易被忽悠。听罢勒令几位大夫迅速朝女儿的小院走去。 这事一出，正院儿原本欢乐的气氛不见，众人心中揣着心事，晚膳也被推辞了。 魏景薇只是低头喝茶，再不言语。 过了许久，叶氏再次回来，一进门二，便将手里做工精致的荷包朝着柳蕊儿的脸上狠狠丢去。 “好你个白眼狼，枉我华儿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样害她！” 叶氏说着许是气急了，胸脯处急促地起伏着。 一旁坐着的柳美华闻言愣了愣，随后神色复杂了起来。 被砸的柳蕊儿没躲过，荷包正中她的脸颊，俏丽的脸颊登时便红了一块。她眼中愠怒一闪，但很快黯淡了下来，眸中蓄起点点泪光。 站起身，她跑到叶氏跟前扯着她裙子盈盈跪下，那样子，好不可怜。 “母亲，这些年姐姐待我如此之好，我怎会害她！今天知道她中毒，我恨不能中毒的是我才好。姐姐这样善良的人，得是心肠多恶毒的人，才忍心下手。” 说着她衣袖掩面，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动，看起来悲拗无比。 叶氏不为所动，居高临下的冷哼一声，“你这话该问问自己，你该是多黑心烂肺，才这样对华儿。本以为你是个好的，你骨子里还是跟你那个下贱娘一样，龌龊至极。” 柳蕊儿听到这儿，肩膀抖动的更激烈了。 叶氏眼中露出不屑，一脚把她拉着裙角的手踹开，挥手指了指几个门口的粗使婆子。 “你们来，把她拖下去。关在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给她食物和水，也不得进入。” 柳蕊儿條的抬起头，眼眸瞪大，慌乱的摇头。 “母亲！母亲！蕊儿没有做，不是蕊儿！” 柳美华看她如此狼狈，也连忙起身来到叶氏身旁，柔声说：“母亲，能进入我房中人不少，万一....不是妹妹呢。” 柳蕊儿似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 转头狠狠看向魏景薇，“今日表姐一来，便出了这事儿，若说跟表姐没关系，我是断断不信的。” 魏景薇坐在老太太身边，看她还想祸水东引，玩味一笑。 “你说说看，我为何要害表妹？” 第13章 旧物 “谁知道你起了什么心思，说不准是怨我柳家给你爹娶了续弦呢！” “混账东西！还不住嘴！”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太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朝地下摔去，随着一声脆响，茶盏应声而碎，柳蕊儿登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跪着往柳美华方向挪了挪。 叶氏抚了抚女儿柔软的脸庞，见她面露犹豫。 半晌说，“既如此你觉得我冤枉了她，那便找人搜院子吧。” 柳蕊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便见丫鬟婆子们迅速地朝她院子去了。 她这一下仿佛卸去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地低头坐在地上。 魏景薇阖眼，这味香料需要持续不断地往里头添加，所以柳蕊儿的院子里，必然能找到东西。 至于她如何知晓，这事还是前世梅元青告知与她。 那时梅元青已至尚书之位，宫中自然有耳目。后宫倾轧她也是跟着听了许多。 每味香料都有它独有的味道，方才她一进屋子，便想起记忆中的这一位，没曾想，还真是。 东西很快便从柳蕊儿的院子搜了出来。 柳美华再看跪在地上的柳蕊儿，已是面目可憎。 “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何如此对我？你虽是庶女，但我从没因此糟践你，还待你如同亲姐妹。” 柳蕊儿冷笑出声，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有着癫狂之色。 “张口闭口便是嫡出庶出。你待我好？那旁人呢！我依然是个低微的庶女。无论走到哪，旁人眼里都只有你柳家大小姐柳美华，何人知我柳蕊儿！我哪里比你差！” 老太太揉了揉额头，挥手不耐道：“还不快拉下去！” 柳蕊儿身子骨那一小把子，被婆子一用力便拖着往外走了，知道她如今失宠，婆子们动作也十分粗鲁，行走间，她看柳蕊儿好几次险些跌倒。 叶氏安抚好难过的柳美华，两人堪堪坐下，丫鬟们打水替他们收拾一番后，她才面色柔和地看向魏景薇。 “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发现，恐怕华儿到死都得做个冤死鬼。舅母记你的情，往后若有什么事，只管找来。” “多谢表姐，美华感激于心。”柳美华哭过，声音十分沙哑。 她就等这句话。 “无事，都是一家人。” 张氏笑着点头，“对，都是一家人。”说完扭头吩咐，“金嬷嬷，你去把我床下木头匣子里的东西取来。” 身穿暗绿色马甲，头上着一根银簪子的嬷嬷点头便去。 很快便捧着一个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匣子回来了。 “你打开看看。” 张氏眼露哀戚地示意魏景薇接过。 木头匣子一入手，便感觉到里面沉甸甸的。她翻开一看，原是一些首饰。只不过这些首饰看上去有些旧了，似是有人用过。 张氏哀伤地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拿起一块儿金锁握在掌心之中。 “这些都是你母亲还在闺阁时戴过的，如今都给了你。当做念想。” 魏景薇看着里头的金锁，珠络项圈等物，也是眼睛湿润。 母亲骤然过世时她才十四。那时她还不知道生死之事，只是看着床榻间曾容貌绝艳的母亲，一日一日衰败下去，似开败了的花。 “谢..祖母。”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魏景薇手中看着手中的那个木匣子。 今日收获不小，她虽然有心和柳家拉近距离，但别的法子着实费时费力。但好在，有柳蕊儿这么一出。倒是事半功倍了。 起初她以为祖母只想给她一匣子金银首饰打发，但还好。 回到红霞院已是傍晚，在柳家没有吃上晚膳就回家，这会儿子她倒是有些饿了。 “今日便要一道酸菜鱼，一道麻辣鸡丁，再要一个炒青菜便够了。” 她吩咐莲儿去厨房要膳。 人刚出去，苏儿则伺候着她洗脸更衣，待脸上的脂粉洗净，再换上一身随意舒适的常服，魏景薇这才觉得舒坦了不少。 这些日子她和两个丫鬟专心研究新的脂粉也初见成效，她决定明日便把方子带去名下的铺子中试着卖卖。 既然决心要脱离这里，钱就是必不可少的。 想要离开梅家并不容易，再者她若是和离归家，她那继母必定容不下她。既然如此，只能另寻他法。 有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手中握有银钱，她不信自己活不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坐在桌前，莹白手指轻揉额间，鬓边的几缕头发垂落耳畔，此刻的魏景薇倒是跟往日里判若两人。 说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怕也是没人质疑的。 梅元青刚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原本冷漠的脸庞霎时柔和了下来。 夜晚烛火的映照下，给魏景薇的脸庞添上了一抹柔光。 魏氏好像往日里就是如此的恬静，性子一直娴静温婉，也不爱缠人，初见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孩，转眼间便在府中勤恳地操持起来。 这样想来，若是没有若若，她倒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梅元青想着，突然心中对她多了一丝平日未有的感觉。 喉咙痒痒的，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魏景薇朝门口看去，见是梅元青来了，脸上刚才恬静舒适的神态收起，周身的气息转瞬变得疏离起来。 “这么晚了，爷来是有事吗？” 见她冷淡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梅元青原本心中升起的那一丝感觉立马便荡然无存。 他寻了一处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 “诚哥儿如今已经年岁不小了，我想跟你商量，是时候给他请个老师了。” 魏景薇眼眸垂下，静静地看着桌上摇晃的烛火。 “这事爷做主就行。” 她可没有忘记，上一世她回家豁出脸面求父亲给诚哥儿寻位名师，结果被继母狠狠地编排了一顿，几乎是受尽了委屈才求来父亲魏延忠出面，让郭名仪来给梅云礼做老师。 郭名仪在文人中极具地位，门下的门生数不胜数，当今朝堂上多少手握重权的人，是他门下所出？ 但凡是他门下出的，以后到了朝堂上，就必定不是无所依靠之人。 第14章 请老师 想她如此呕心沥血地给他铺平这青云之路。 可结果如何，还不是个白眼狼。 她心中冷笑连连，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梅元青听她这不咸不淡的语调眉头紧蹙。 “你是他母亲，你应当多用些心才是。诚哥儿很聪慧，他日若是成才，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听她这么说，魏景薇心中只觉得恶心。 “我用心？他自从归家后，我问及学业便跟我不欢而散，试问爷，我该如何用心。” “诚哥儿一向懂事听话，怎会是你说的那样。” 听了这话，梅元青脸色沉了下来，显然认为她这是推脱之词。 不过也是，梅云礼从来只在他面前甩脸色，发脾气。在太太和梅元青面前，一向是乖顺可爱的。 她敛眸想了一番，突然开口道：“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我这里有几位先生的名单。但这几人惯是个有脾气的，不收庸碌之辈。要想入门，必须先考校一番。” 梅云青听了这话神色才好了些，“那劳烦夫人将名单给我，这几日还得多督促诚哥儿准备好才是，几日后我休沐，亲自带他上门，想必以诚哥儿的聪慧并不难才是。” 两人聊完，待梅元青离开红霞院，苏儿来到她身边，蹙眉低声道：“小姐，这小少爷并不服你管教，性子又十分桀骜，平日里来请安问好也是多有怠慢，你何必还为了这种人，费心去为他找来什么老师？” 魏景薇把耳畔的头发拢到耳后，默了默才嗤笑出声。 “我的傻苏儿，他想拜人家为师，还得看人家收不收才是。你也知道他不服我管教，平日里练字读书更是敷衍了事，这样的人，他能过得了人家的考校吗？恐怕到时候是贻笑大方才是。” 苏儿想了想，急道：“可是刚才爷说，要小姐你多督促，若是之后没过，怪罪到你身上……” “我督促了，但是他不听我的，我能怎么办呢？你说是吧。”说罢，她朝着苏儿眨眨眼。 除此之外，这样做她还有另外一个用意，为人母亲，孩子便是她心中最重要的。 她心中一直怀疑，张若若就在京城内，就是不知道被梅元青藏在哪里。 诚哥儿如若过得不好，她相信，张若若肯定坐不住！ 她一直躲着不出来，无非就是等待时机，但这一回，她可不允许张若若一直蛰伏在暗处，她要逼着她自己出来！ 清晨，慈安堂内。 梅母在丫鬟的伺候下不紧不慢地吃着早膳，好似忘却了一旁的魏景薇。 她也不傻，请安后见梅母不回话，便露出一副羸弱的样子，寻了把椅子自己舒坦地坐下。 梅母余光撇到，嘴角一抽，手中的汤匙重重的落到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擦了擦嘴，嘴角十分刻薄地往下弯起一个弧度，：“不吃了，没胃口。” 坐在椅子上的魏景薇觉得好笑，这一桌的早膳都被她用了个七七八八，三个包子，一碗小米粥，外加几碟小菜还有甜点。 余一点青菜。 这若是都能自称胃口不好，那就没有胃口好的人了。 丫鬟们伺候着她净手后，她才似乎察觉到魏景薇似的扭头看向她。 “魏氏，你何时来的，怎么坐在那里不吭声，好像我故意冷待你似的。”说完她端起一杯热茶吹了吹。 她知晓，梅母这是故意的，想要敲打她一番。 “刚才儿媳进来就请安了，想必是太太你用饭香，没听到吧。” 梅母眉头一跳，刚才她故意说自己没胃口，魏氏居然说自己用的香，这是故意的吧。 但想到今日请魏景薇来的目的，她又生生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 清了清嗓子，才端起婆婆的架子，开口问道，“我今日让你来，是想你回家一趟，回去求你父亲，给我诚哥儿寻个名师来。” 魏景薇抬眸，这老太婆好大的口气，张嘴就是让她回家求。 抿抿唇，魏景薇似有些为难地开口，“爷昨日来了，我们商量着，让诚哥儿去参加入门考试，或许投了那个名师的眼呢。” 梅母不满道：“我们诚哥儿这样聪明的人还需要考什么试，你今日就备马回去。别耽误时间。” “也是，如今爷的官职到底是不够的，我回家求我父亲，再去我外祖家求求，让他们寻点关系，再不行，我上门去求求别家认识的夫人们，总是比爷带诚哥儿上门求，容易些。” 梅母听了这话，“砰”的一声，茶盏和茶几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她脸色沉了下来，张嘴骂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儿子分量不够，不如你们这些世家名门是吧。” 梅母虽然是个蠢人，但也知道文官最要脸面和风骨。 若是真这样被传出去，恐怕整个梅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魏景薇冷笑，嫁进来一年了，虽然她跟父亲关系不好，但逢年过节的总也要回门去看看。 但梅元青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陪她回门过！ 既然如此，又哪里来的痴心妄想，让她回去求情呢。 “娘，不用了，儿子自己会带着诚哥儿去请。” 突然梅元青也不知何时来到慈安堂，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刚才他在外头听了个真切，听到母亲让魏景薇去求人，又听到魏景薇的一番话。 若真是让她去求了，自己到时候怎么去面对朝堂上那些人。 不过她心中最不是滋味的，还是魏氏的那一番话，总觉得她....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之意。 梅元青手指蜷缩，掐出了血痕。 魏景薇见他这么说，自己正好解脱。忙起身行礼准备离开。 梅元青见她背影即将离开慈安堂，忙又叫住了她，“我叫诚哥儿去你院子了，从今日起到去拜师之前，他都跟着你学习。” 魏家好歹也是名门，魏景薇更是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府里再没有比她适合的人了。 “好。” 她垂眸答应，便退了出来。 走到外头，才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第15章 剥削 红霞院内，很快便传出来朗朗读书声。 中间一个紫色的香炉，周边徐徐烟雾缭绕在周围，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魏景薇坐在上首，手里拿着这个月田地和铺子的账本，诚哥儿在下首桌旁正摇头晃脑的读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本三字经他已经学习不少日子了，结果背来背去，也就见他这几句车轱辘话来回转。一听就是平日压根没有用心去背。 魏景薇放下手中的账本，端起莲儿刚沏好的茶，抿了一口询问道：“诚哥儿，习相远的下一句是什么，可知道？” 坐在下首的梅云礼冷不丁的被点到，眼睛咕噜噜的直转，只是嘴巴张了又合，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是苟不教，性乃迁。” 梅元礼连连点头，“母亲，我记住了。” “那你知道，前面几句的意思是什么吗？” “.........” 接二连三的问题接踵而至，结果他一个都答不上来，顿时有些不耐起来。 “母亲，我都读了半个时辰了，你也守着我许久，也是辛苦。可否容我休息一会儿？” 他脸蛋生的白皙，这在梅家的日子过的养尊处优，早已没有初见时候的窘迫和胆怯。 眼睛明亮，还带着一些狡黠和淘气。 也惯是会说好听的话哄人，难怪太太喜欢他。 “行，这样吧，今日就读到这里，回头你去把今日背的这些默写几张拿给我，还得领悟其意，你能否做到？” 诚哥儿如蒙大赦，忙作揖道：“孩儿能。” 说着便招呼着身旁的两个小厮笑嘻嘻的朝着外头跑去。 魏景薇看着他天真浪漫的背影，唇角勾起。 梅云礼的性子她太清楚不过了，府中他是唯一的小公子，大家都是敬他，宠他，让他，太太带头把他惯的无法无天。如若她不时时守着，督促着，这人的玩心之大，是断然不会主动去学习的。 但他实在聪明，上一世几度让别人代写作业，他险些没发现。 还是某一日误打误撞去他房中，才发现的。 为此她狠狠教训了一顿，才把他掰了过来。 这一世，她不会了。 待人走后，魏景薇更衣，招来莲儿和苏儿道：“让人备马，我要出去。” “是，小姐。” 走到院子门口，便见到门口马三正在守着她的院子们。 见她走来，老远就低头行礼。 她蹙眉问道，“我记得母亲除了你之外，还给了我几个人，他们如今人在哪儿？” 马三抬头，带着皱褶沧桑的脸上有些许的难过。 他吸了吸鼻子才缓声道：“奴才运道好，被分去了赶马喂马，其余的兄弟....一个去负责倒恭桶，一个负责在院子里修剪树枝，另一个....当初不服，被太太打了一顿，现在腿脚还不利索呢。” 魏景薇眼神渐冷，好啊，自己带来的陪嫁家丁，居然被梅家这么对待。 前世她自认来到了梅家，便是梅家人。家丁护卫之类的，她一应交给了他们管理，从此都没有过问过。 哪知道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你去让他们都别干那些活了，既然是我的家丁，就替我好好把守这院子，不要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出。那个伤了的，你拿五十两银票去，务必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他。” 马三本以为小姐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自己等人境遇一时之间就变了。 忙低头感谢。 马车行走在石板路上“哒哒”的响个不停。 不多会儿，便停在一间开在街边的脂粉铺子前。 魏景薇由着两个丫鬟搀扶着她缓缓下了马车，掌柜的一看是她来了，忙走出来迎接。 “小姐久不来店里，怎么今日来了。” 掌柜的是魏景薇母亲以前用的人了，她继承了母亲的嫁妆，掌柜的自然也接着打理。 她抬头看着铺子，发现货柜上的东西甚少，只是零星一点东西。 扭头问道：“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循着她目光看去，只是苦笑了几声，“小姐还不知道？” 魏景薇没吭声，示意他继续说。 “梅府的小姐，三天两头来铺子里拿东西，要么就是带着一些世家小姐们来....她说是你的意思，小的怎么好收她的钱。” 掌柜心头苦啊！ 这铺子原本开在繁华的地方，怎么说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潦草的样子。 但是耐不住梅家那小姐三天两头来剥削啊！ 一回两回也就罢了，这时时都来，他有心好好经营，也是无力的。 魏景薇懂他的意思了，当即冷声道：“往后她再来，就说我的意思，店铺一律不准她再拿走一星一毛的东西。” 掌柜的闻言乐了，片刻又为难道，“哪...若是梅府那小姐强行.....” 魏景薇笑了。 “强行就报官！” 掌柜的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有了底气，也没多问。只是点头应是。 “你看看，这方子是我想出来的，做出来的脂粉和膏子跟原本的不一样，以前的只是能让女儿家的颜色更好看，但现在这种，是能使原本的肌肤更好，你好好利用，想必能给我们赚来不少钱。” 魏景薇又拿出自己研究的脂粉方子出来，递给他。 掌柜的在这一行做了许久，拿着这张方子看了一眼，便知道是好东西。 他语气激动道：“那小的马上吩咐下去，把这个东西做出来。” 魏景薇想了想，“这只是我最初的方子，你定价比那些普通的，高半成便是。我之后会再给你别的。” 她隐约记得那小姐说的另一种膏子，只是那一种的材料麻烦些，她得花些时间。 “是。” 辞别掌柜，魏景薇坐上马车离开，走到一家店铺时，看到招牌上金灿灿的三个字，万宝楼。 突然想起来，那一日在柳家，聊起装扮的问题。 既然重活一世，她就要善待自己。总不能跟上一世一样，整日穿得像个辛者库出来的奴婢。 她吩咐马车停下来，带着人便走进去。 第16章 再遇 魏景薇随着小二，很快便上了二楼。二楼的的陈列和装饰果然不一样，想必这里才是招待贵客的地方。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万宝楼的门口，一道幽暗的目光始终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少爷，人都走了，你还看呢。”大喜第一次见少爷这样目光，笑着打趣道。 “你少贫嘴，上次让你调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江寅白清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大喜不明白，少爷怎么好端端的，对梅家的主母好奇起来，但还是按照调查来的消息，照实回道。 “小的问了那一日在场的丫鬟小厮们，梅家小姐确实是带了魏氏的头面出门赴会，结果吃了好大一个没脸，据说宴会还没结束，就已经走了。” “还有别的嘛。” 大喜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有有有，这梅家的仆人嘴跟个漏瓢似的，小的给了他们一两银子就都说了。说来这梅家也有意思，这梅家的爷呀，跟这魏氏感情淡薄，膝下更是没有孩子，唯一的孩子，还是从旁支过继来的。梅家的老太太也时常对这魏氏不好，啧啧，一家子，都欺负一个妇道人家.....” 大喜还在继续说着，俨然是没意识到马车里的人静了下来，一股凉飕飕的气直往外飘。 “住嘴！我不让你停，你是能说到天黑去！” 大喜有些无辜，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嘛，怎么说着说着还生气了。 江寅白在马车里敛眸，狭长的眼睛里是让人看不懂的压抑之色。 那神色一闪即逝，再看去，眸中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好似刚才看到的所有都是幻觉。 唯有他手上始终握得紧紧的茶盏，都凉了，也未松开手来。 万宝阁二楼，魏景薇难得好心情地选了好几样首饰。 店小二不停地推销着店里的“压轴宝物”，她算了算，少说也有四五件了。 见他还想继续推销，她摆了摆手，“今日就罢了，我再买下去，怕是你们店里的压轴宝贝都要被我买走了。” 店小二被点破，也不尴尬，只是笑着道：“还是贵客眼光好，挑中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宝贝，那小的去给你都包上吧。” “嗯。” 出了万宝楼，魏景薇刚准备上车，便看到不远处几个小姐正朝着这头来。 中间处正是梅小琴。 苏儿低声问道，“小姐，我们是直接回家，还是...” 魏景薇冷淡道，“直接回家。” 说罢便径直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缓缓向前进，梅小琴这才眼神扫向马车的影子。 刚才她分明看到自己那嫂子了，她怎么从万宝楼出来？她平日里那副勤俭节约的样子，可不像是喜欢去那种地方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她少用些，自己和娘亲，还有哥哥便能多用些。 想到这儿，她眼睛一转，停下脚步朝着后头捂嘴笑道：“诶，我突然想起，我嫂子哪脂粉膏子的铺子就在附近。” 一位粉衣女子附和道：“小琴，你可真好，你若是缺了这些，去你嫂子哪里拿，她还能要你钱不成。不像我们，还要自己花钱买呢。” “对呀，我家那嫂子可抠门儿了，从进门到现在，就只送了我一根簪子，哪像你嫂子这么大方。” 自从那一日头面的事之后，那些京城里世家小姐的圈子便不渐渐对梅小琴开放了，但她也不气馁，最近又结识了几位小门户的小姐。 她在这些人里算是家世最高的了，他们全都只会奉承她，巴结她，倒让她比之前还要快活些。 梅小琴听到他们如此说，嘴角勾起，神色十分倨傲。 “我嫂子在我们家里，对于我和我娘，还有哥哥的话，都是言听计从的。别说要点脂粉膏子，就算要别的，她也不是不敢不答应的。” “小琴真好命。” “我家那嫂子......” 众人又是一顿七嘴八舌的附和。 梅小琴被他们三言两语地高高捧起，大手一挥，当即表示，今日带他们一起去，东西都算她账上。 红霞阁内，魏景薇看着凤仙桌上诚哥儿托下人递来的作业。 一张张纸上，端端正正的大字看起来平凡，但实则已有了自己的风骨。 俨然不是他本人所写。 没人比她更知道，梅云礼的真实字迹是何等的丑陋。 上一世为了让他把字练好，魏景薇花了高价从外头买来不少好几副难得的体贴给他练。 他性子顽劣，坐不住，为此还跟魏景薇闹了好几次。 她每次都是耐心地哄着他，劝着他，才能继续写下去。 想到梅云礼那歪七扭八的字，她就噗呲一声笑出来。 她很期待那些老师，再看到他的字迹后，作何感想。 把手中的纸张随手丢在桌上，她吩咐道：“你们把诚哥儿的作业也拿去慈安堂去，让太太和爷也看看。” 苏儿笑道：“这样，那小少爷之后成绩如何，就跟小姐无关了。” 莲儿也听懂了这话中的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 忙了一天，夜晚这天气有些凉爽，魏景薇端着手中的凉饮子连喝了几口便被莲儿叫停。 “小姐，你喝太多凉的对身体不好。今日说什么，你也不能继续喝了。” 说着就把桌上的碗端走。 魏景薇面上无奈，心中却十分妥帖。 自从母亲走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约束过自己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梅小琴在慈安堂闹开了！” 莲儿匆忙走进来，脸上露出些焦急神色。 “你慢慢说，究竟是何事。” “梅小琴回来后，说是你让她出了个大丑，今日小姐你若是不给她个说法，她是不会罢休的。我看太太也十分不高兴，这会儿子，正等着你过去兴师问罪的呢。” 魏景薇不置可否，站起身便朝着慈安堂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见里面传来梅小琴的哭闹声，还有梅母嘴里喋喋不休骂着魏景薇的一些话语。 “娘，你说女儿还怎么出去见人！女儿明明跟人都说好了，嫂子却这么对我，她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17章 针对 梅母拍了拍她后背，安抚道：“没事，娘定然会给你讨个公道，你放心便是。” 听到她这样承诺，梅小琴才终于不闹了，只是抽抽搭搭地坐在她身边，神情好不委屈。 魏景薇走了进去，端正行了一礼。 “母亲。” 梅母却拿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魏景薇站立的地方丢了过去，茶盏擦着她耳朵而过，落在墙上，茶水茶叶和杯盏摔了个粉碎。 只差一点！便会割伤她的脸颊！ “你好好意思叫我母亲！你嫁进我梅家来，按理说，你不能生，便是犯了七出！我们有权利把你休了！是我们仁慈，才容你留在府里！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好歹！” 魏景薇抬头，语调沉稳冷静，“敢问母亲，我做错了何事。” 梅小琴没等梅母说话，便指着她骂道：“做错了何事？是不是你吩咐你店铺里的掌柜不允许我私自拿东西的！我今日带了些小姐们一同去，你知道我多丢脸，我居然在自家的店铺里做不得主了！往日我去都没事，今日便不行了！你一定是故意的！也不知道哥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娶了你这种搅家精进门！” 梅母也拍了一下桌子，“你真是要翻天了，你一个当媳妇的，怎么对你小姑子这么无礼。你既然嫁给了元青，小琴便是你亲妹妹！你有什么是她拿不得的！” “母亲是觉得，小琴无论如何做，媳妇只能允许是吗？” “你个小蹄...居然还敢顶嘴！我儿好好的状元郎，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货色回来！若是不在京城，在我们那地界！你这样做媳妇的，我直接揍你也没人敢给你说理！” 耳畔听着两人尖锐声音一唱一和，魏景薇心中恶心更甚。 她还是第一次见，居然有人把霸占媳妇嫁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两人言辞之粗鄙，行事之下流。 真是无耻至极。 她站直身体，一双妙目仿佛粹着冰，“说实话，今儿我才去过那家铺子，掌柜的倒是告诉了我一些，往日里我不知道的事。” 梅小琴闻言瞳孔一缩，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说。”梅母说。 “这处铺子本就在京城繁华地段，往日里这间铺子的营收一向不错的。谁知道....店里的人告诉我，小琴从很早开始，便经常去铺子里“取用”一些脂粉膏子，每次不光是她取用，还会带上一些世家小姐一块，甚至会提前在铺子里支银子留用。” 顿了顿，“我本以为，或许是母亲和爷...平日里手头紧张，那妹妹拿了也并无不可。但现在那间铺子经营惨淡，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得关门了。” 她不信自己这样说，梅母会无动于衷。 她早就视自己的田产铺子为梅家的所有物，要知道自己闺女把以后属于儿子孙子的财产败光，她是定然不允许的。 梅母这个人爱女儿，但，更爱儿子和孙子。 “小琴，你嫂子可说的是真的？” 梅母听罢眉头紧皱，那纹路，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母...母亲，我只是拿了一点点，哪有嫂子说的那么严重！她是诬陷我！” 梅母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定然是说谎了。 她反手就狠狠在梅小琴的胳膊上用力扭了一下。 梅小琴一下从上手的座位跳起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你要死了！那些东西以后是诚哥儿的，你败光了他可怎么办！” 梅小琴揉了揉红肿的胳膊，气得眼睛发红，“诚哥儿是你亲孙子，我就不是你亲女儿了嘛。” 她这话刚说完，整个慈安堂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魏景薇嘴唇微勾，一字一顿道：“亲——孙——子？” 梅小琴想停住已经来不及了，一双眼睛咕噜噜地直转，之后眼神求助似的看向上首座着的梅母。 周围的几个大丫鬟，更是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般，眼眸微微瞪大。 梅母没想到，自己女儿嘴巴这么不严实，脸色尴尬道：“诚哥儿这么聪明可爱，又孝顺。我肯定把他当亲孙子看待。” “原是这样。母亲刚才那一番话，我差点以为，诚哥儿是外头谁跟爷的野种呢。” 说着她仿佛是说笑一般掩唇笑了笑。 “你瞎说什么！什么野种！诚哥儿既然过...继了，我们家自然要当做亲生的对待。今日这事便罢了，你退下吧。” 说着忙像遮掩什么一般挥手不耐地让魏景薇离开。 “小姐，我总觉得刚才梅小琴和太太，聊起诚哥儿脸色怪怪的。” 莲儿缓步走在魏景薇身后，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连你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只是奴婢不明白......” “无事，往后迟早有明白的那一日。” 莲儿平日里为人耿直，一根筋的人都看出不对劲。想想自己上一世是如何眼盲心盲，才从来不对这些事情存疑。 诚哥儿一个过继子，以梅母那刻薄的个性，居然这么心无芥蒂地对他。自己是居然没看出问题来。 真是可笑。 入夜到了晚上，书房里点燃了烛火。 就着跳跃的烛火，梅元青仔细地看着桌案上诚哥儿的作业，末了露出满意的笑容。 儿子果然随他，是个读书的料子。这般年纪字已经初见风骨。想来未来成就说不准在他之上。 而他要做的，就是利用好手里一切可利用的。 想到此，他手微微一紧。 只要自己坐到高位，他们便可以一家团圆了。也不至让若若一个人在外吃苦。让诚哥儿没了亲娘在身旁照料。 但转眼间他又眉头紧蹙，心中有些烦闷。 今日不知为何，江寅白一派的人居然给他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害得他被皇上狠狠斥责了一顿。 这江寅白莫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平白无故针对自己？ 还是说....因为魏氏？ 次日一早，诚哥儿便来了红霞阁。 入门见魏景薇坐在桌旁用早膳，便脸上笑呵呵的径直地想跑到她身旁坐下。 莲儿柳眉一簇，呵斥道：“真没规矩！进门不行礼问安，也不叫母亲，还自个儿乱窜。” 第18章 打人 诚哥儿被吓了一跳，随即露出委屈的神色。 这整个梅府还没有谁对他如此，他平日里去慈安堂也是如此行事。祖母还很是喜欢他，怎么到了这红霞院便如此了。 他两只小手搓了搓，脸色讪讪地朝着魏景薇委屈的叫道：“母亲.......” 魏景薇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用完膳，在丫鬟的伺候下净手后，才冷漠地抬眸。 诚哥儿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无限酸楚。 他觉得母亲不一样了。不疼爱自己了。 “诚哥儿，你如今不小了，这些规矩行事也得学起来，你这般做法如果出了门，可会被人说，家里长辈教不好的。” 诚哥儿张了张嘴，心中有些不服气。 哪有那么严重。 魏景薇看他不以为然的表情便知道他没有认真听进去，不过也罢，她没想认真教他。 随后，诚哥儿便伏在旁边的小桌上开始读书。 可是才不过几刻钟，一会儿便不是饿了就是渴了，不然就是胳膊腿儿不舒坦了，倒是把身旁的几个小丫鬟使唤得团团转。 魏景薇也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他左手拿着块绿豆酥，又让丫鬟伺候着喝着茶。 好不逍遥。 吃完点心喝完茶，在所有人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认真学习的时候。 梅云礼站起身，朝魏景薇道：“母亲，我想入恭。” “行，去吧。” 魏景薇不是看不出他的小心思，这是想方设法的逃避学习呢。 梅云礼入府也有一年了，成日里锦衣玉食地供着，丫鬟小厮也前赴后继地伺候着。 早就失了本心。那还有刚入府那副小心谨慎，恭敬有礼的模样。 她摇头笑了笑，亏老太太和梅云青，还认为这个梅家的宝贝是个可塑之才，未来有大造化。 魏景薇继续看着手中的书本，末了又站起来吩咐身旁的苏儿铺纸研磨。 她已是许久没有写字了，以前总被梅府的庶务所累，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现在很多事她都放开了手，未来她还想把所有管家权交出去。 梅家与他何干？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魏景薇见诚哥儿还未入恭回来，刚想派丫鬟去看看。 便见到一个眼生的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 她头发有些散乱，额头上流出了不少汗，一看就是十分着急。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魏景薇慢慢放下手里的笔，用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跟谁打起来了？” 小丫鬟有些奇怪，怎么这夫人丝毫不见着急。 但嘴里连忙回道：“少爷是跟一个府中下人的孩子打起来了。” “嗯，带我去看看。” 说完，便随着丫鬟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临近了便是花园旁，隔着老远他看着诚哥儿站在那里一副十分嚣张的样子，而一旁的孩子则是默默捂住额头，低垂着脸，让人看不见他的样子。 见魏景薇来了，诚哥儿连忙露出十分委屈的样子，小步朝她跑了过来，便想扑进她怀中寻求安慰。 魏景薇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只是低头查看着他身上的伤势。 见他衣服也不脏，只是脸颊上红了一块。 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诚哥儿顿时瘪嘴指了指一旁身穿简单粗布麻衣的小男孩道：“是他，母亲。他打我。” “他为什么打你？” “我从这里路过，他撞我身上了，我便说了他两句，他就不服气上来打我。母亲，我脸好痛。” 她听完不由觉得好笑，一个下人的孩子如此大胆，以下犯上打主子，这话是把她当傻子不成。 不过如今的诚哥儿还是个孩子，不是上一世那个聪明狡诈的梅云礼。 她又看向一旁的男孩。 柔声道：“你叫什么？” 小男孩这才抬头，他身穿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袖子下露出的一节手臂十分瘦弱。只是一双眸子倒是十分明亮，再往下看去，他额头的伤处还在噗噗往外渗血，一看就伤得不轻。 那可怜的样子倒让魏景薇有些揪心。 同意都是一般大的孩子，怎地有些人却如此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而有的孩子，只能夹缝中求生。 听到问话，他乖乖答道：“回夫人，奴婢叫夏宁。” 魏景薇看他乖巧老实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 吩咐苏儿，“你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夏宁以为，不小心伤了这跋扈的小少爷，肯定少不了一顿责罚，没想到夫人如此的温柔。 就跟他过世的娘亲一般。让他不由地心生濡慕之情。 魏景薇见他一脸呆傻，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只觉好笑，便对他笑了笑。 俗话说，一双眼睛能看穿一个人。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敦厚老实的，哪里是诚哥儿嘴里那样的刁奴。 一旁的诚哥儿见魏景薇不但没责罚他，居然还给夏宁请大夫，立马怒了。 气势汹汹的朝着夏宁走过去，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就要伸手推他。 “不准你看我母亲！母亲是我的！” 小厮们来不及阻住，夏宁刚站起身，又硬生生被推倒在地，手肘处擦破了一块皮，一丝丝血渗了出来。 魏景薇神色一冷，眼神也暗了下来。 “诚哥儿，你做什么！” 诚哥儿推完人丝毫不见悔意，嘟着嘴十分倔强地不肯认错，半晌又越想越委屈。 他认为魏景薇应该无条件帮他才对，为什么要帮着一个下贱的仆人。 “母亲，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奴才，我才是你儿子，你怎么能帮着他！” 说罢便张嘴大哭起来。 魏景薇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梅元青的怒喝。 “魏氏，你真让我失望。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如此对待我儿子的。” 诚哥儿见父亲来了，哭得更厉害了。 猛地扎进梅元青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便嚎啕大哭，好不委屈。 嘴里不住地嚷着，“父亲，父亲，你再不来儿子都要被欺负死了。我想娘亲了，要是娘亲在，定然不会让我被欺负的。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娘亲。” 第19章 黑锅 听到他的话，梅元青脸色一黑，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魏景薇，拍着他后背道：“你母亲已经去世几年了，你瞎说什么呢。” 诚哥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抽噎了几下便闭嘴了。 一旁的魏景薇看着两父子的互动，眼神微动，随即轻蔑一笑。 这是打量着拿她当傻子呢。 梅元青替诚哥儿整理好仪容后，才冷眼扫过来，“说说吧，魏氏。今日到底是何事。” 魏景薇朝着诚哥儿看去，淡声道：“诚哥儿，我欺负你了吗？不如你自己告诉你父亲，今日到底发什么事儿了。” 诚哥儿张了张嘴，脸上负气的往后缩了缩，俨然是准备让她背这个黑锅了。 她心中早已对眼前的孩子失望，所以也不介意，只是抬头正视着梅元青。 语气十分淡漠。 “既然爷都认定了，是我待诚哥儿不好，不如以后就换太太来教养他。兴许，这样爷就能安心了。” 魏景薇丝毫不示弱，十分淡定的回应。 一直缩在梅元青身后的诚哥儿听了这话神色终于有些动容。脸上复杂神色不停变换。 梅元青下颌紧绷，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他最恨魏景薇这副世家贵女高高在上的摸样，哪里有若若半分好。 “你是他的母亲，便有义务教养好他！诚哥儿长大后有出息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沾光不是吗。” 魏景薇眼神不动，对他的说辞不置一词。 沾光？上一世诚哥儿白眼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呢。 转头看向看向夏宁。 “你说说看，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宁有些惶恐，抬起大大的眼睛无措的看着众人，半晌才在诚哥儿的眼神威胁下，微不可见的说了句，“是我冲撞了小少爷。” 魏景薇一看便知道他是迫不得已，但若是真让他说了实话，恐怕以后在梅府会吃更多的苦头。 梅云礼最是度量狭小不过了，即便是年幼的小事，待有机会，也会伺机报复。 她还记得上一世的一件事，梅云礼长到十一岁时，跟旁支的小孩一起蹴鞠，没想到被人一连进球，他便负气不玩了。魏景薇以为他发小孩脾气，这事过了也就罢了。 谁知，后来几人十四岁时一起进了她办的私塾。 他仗着身份高，便时时暗示别的学生一起孤立他，欺负他。 还撕毁他的作业，藏起他的书本。害得那孩子被先生屡屡教训。 那小孩本是个学习天分高的，几次三番下心灰意冷，忍受不了欺凌。 没多久就回家了。 这些事也是她之后才知道的，桩桩件件，怎么不叫人不寒而栗。 魏景薇不继续为难夏宁，扭头问跟着梅云礼的几位小厮。 “你们来说说看，今日到底发生何事。”顿了顿，“我想听实话，若说的不是事实，我必定家法伺候。想好了再回。” 几个小厮看着魏景薇浑身散发的威仪，刚到嘴里的谎言便咽了下去。 其中一个有些年长的，许是看不过去，才小声的说了句，“少爷说他脏，便拿石头丢他。” “你胡说！父亲，他们胡说的！我没有。” 诚哥儿十分激动，指着几人唾沫横飞的连忙狡辩。 梅元青听着几人三言两语大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诚哥儿一脸慌张，眼神闪烁，他脸色沉了沉，“他们说的可是真的？我要听实话。” “我...我......” 诚哥儿被吓住了，他到底现在还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在场的人都不笨，结果不言而喻。 魏景薇懒得再继续跟他们扯下去，对莲儿使了个眼色，她连忙上前拉起夏宁就走。 “想必爷和诚哥儿有话要说，那我先退下了。” “魏景薇........”梅元青想解释什么，但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顿时有些懊恼。 自己冤枉了她...... 诚哥儿则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回到院子，魏景薇坐在偏厅，听着下面婆子的回话。 莲儿快步走进来，她问道：“那人没事吗？” 莲儿狠狠啐了口，“大夫说，被额头处伤最为重，但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就是得好好养养。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毒，真是个坏胚子。” 魏景薇看了一眼面子的婆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待人走后才无奈地看了莲儿一眼，“你说话也不提防着，这些下人还在呢。” 莲儿狠狠灌了口茶，“奴婢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明明只是个过继地，却整天拿腔拿调的，如今还这般欺负下人，不把下人当人看。” 见她嘴不停，还想继续说。 魏景薇捏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看着她脸色呆愣，嘴巴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多吃点，少说话。没得值得你这般生气。只是那孩子你留点心，让大夫务必好好照料，别留下疤痕了。是个好孩子。” 莲儿一边嘴里嚼着，一边连连点头。 苏儿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主仆几人乐了一会儿，苏儿突然想到那一封请柬。 她转身回来里间，从梳妆桌上拿起来，走出来递给魏景薇。 “小姐，这是今日柳家找人送来的，说是过两日在府中宴请宾客，届时让你一同去。” 魏景薇看着手指间精致烫金的请柬，拿近了居然还有股淡淡的幽香。 这么一封简单的请柬罢了，还费这么些功夫。柳家底蕴果然不可小觑。 她点点头，把请柬轻轻放在桌上。 抿了一口茶水，心情很好地说道：“今日这茶不错，入口生津，清甜可口。” 莲儿笑得前仰后合，哪里有大丫鬟的样子，“小姐，今日这茶奴婢是照着往常你的习惯泡的。用热水过一次，再用温水泡三弹指。” 魏景薇看着清亮的茶汤，不置可否。 “是吗，看来是这些日子过得舒坦，这茶水入口，都变了样。” 次日一早，慈安堂便来了丫鬟，嘱咐魏景薇即刻过去，说是太太有话要交代。 第20章 送花 魏景薇不知道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梅母性子一直都是粗鄙无礼，虽然来到了京城许久，却依然改不掉以前爱骂人的习性。 想到此，她换了身衣服，带着两个丫鬟，缓缓踱步朝着慈安堂走去。 一进门，便闻到徐徐檀香味儿冲着鼻子而来，檀香在京城世家里并不少见，多用于众世家夫人太太礼佛。 只是，这其中还掺杂着早膳的香气。一大早梅母似乎胃口就极好，一桌的菜色品种极其丰盛。 鸡鸭鱼都有。 这檀香伴随着一大股肉腥味，倒是显得梅母有些画犬不成反类虎了。 忍住心头的反感，魏景薇上前福了一礼。 “不知母亲一大早叫我来有何事。” 梅母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 才拿捏起婆婆的款，拿腔拿调地说着，“听说你近日跟柳家走得颇为近？柳家宴会的请柬你收到了是吧，那就把小琴一块儿带去。她年岁不小了，你这个做嫂子的应该上点心。小琴容貌才情皆有，给她说一户世家大户绰绰有余，对你和元青也是只有好的。” 好大的口气，还得是世家大户才可配她女儿。 恐怕真让梅小琴嫁过去了，依她跋扈嚣张，又阴狠的性子。 两家结亲不成反结仇。 上一世梅小琴成亲晚，不过那会儿梅元青早就步步高升，所以理所应当的，她的婚事水涨船高，最终如愿嫁入了世家。 是齐王侯的次子，齐赋。 齐赋颇为有才气，长相学识俱佳。当时也是京中多少闺阁女子的向往。 不过她嫁过去后，便仗着哥哥的官职，生生的压着齐赋喘不过气。 但凡他看那个女子一眼，便喊打喊杀，十分嚣张。 齐赋被压得郁郁不得志，只能天天借酒消愁。 想到此，她敛眸，只是淡淡答道：“媳妇定尽力而为。” 梅母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去吧，还有，诚哥儿你也需得上些心知道吗。梅家好，你才能好。” “是。” 出了慈安堂，莲儿嘟囔不满道，“这太太也真是的，小姐又要管府中的庶务，又要管少爷的教养问题，干脆一个人掰成两半儿花算了。” 苏儿听完不禁莞尔，“你这说孩子话呢，小姐怎么掰成两个人。” 魏景薇听到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眨了眨，浓密的羽睫倒映出一大片阴影，隐约可见一闪而逝的思考之色。 她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庶务交出去。 梅家靠着她过得顺风顺水，整日奢靡铺张。就是不知道，没了她的额外银子，他们还能不能依然过着目前的日子。 回到院子，隔着老远便听到前方似乎正在吵闹。 走近才看到，原是梅小琴正在和守院儿的马三等人吵了起来。 “这是我梅家，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马三，“小姐，夫人嘱咐我们守好院子，没有她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梅小琴冷笑一声，“魏氏是我嫂子，她事事都得听我哥哥吩咐办事，我进个院子怎么了。你们这些刁奴，小心我让人给你们打出去。真是下贱的奴才，连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马三面色不改，依然站在原地。 “小姐请回。” 梅小琴气急，面前的奴才居然敢跟她作对，上前就想伸手掌箍马三。 “住手！” 魏景薇呵斥道。 梅小琴扭头见是魏景薇，这才不甘放下了手。 不屑道，“嫂子可真是仁慈，不过是打个奴才罢了。莫不是我还打不得了。” “这奴才也是我的奴才，他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妹妹尽管跟我说便是。” “那好，刚才我想进院子，这些奴才不准我进，试问嫂子，这样的狗奴才你也要包庇吗？” 梅小琴说罢挑了挑眉，眼露挑衅。 魏景薇冷笑，“他们守院子，是我吩咐的。那妹妹是不是也要打我两巴掌才能消气呢。” “嫂子这好端端的找几人在院子口守门，是何意？是信不过我，还是哥哥，亦或者是...母亲。” 梅小琴眼神闪烁，字字句句咄咄逼人，问出的话也是暗藏玄机，显然是想给她使个绊子。 魏景薇没有搭理她的提问，反问道。 “那我倒想问问妹妹，今日要闯我院子，所为何事？” 她这话说的直白，梅小琴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 “我...我想着过几日要随你去柳家，我现在的衣裳首饰也旧了，总不好戴出去见人交际，别人会看不起我的。嫂子带过来的嫁妆首饰可不少，我借几件带带，也可少一些花用不是。莫不是...嫂子不肯？” “不是我不肯，而是自从上回的事过后，京城里便盛传梅家侵吞儿媳嫁妆的传闻，我若是再借给你，恐怕以后与你哥哥名声有碍。他行走在朝堂上，总不好背上这种污名。” “再者，出门交际不在这些外在的东西。妹妹若是心地善良，为人正直诚恳。倒也不需要这些金啊玉啊的。” 梅小琴听出了她在讽刺自己，气得胸口大起大伏，指着魏景薇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 魏景薇站在原地，面上露出浅笑。 无视她的怒火，淡然道：“我说的有何不对吗。” 梅小琴性子再是鲁莽，这些日子也在她手里吃了亏，知道不能蛮干，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 只是眼神一转，狠狠道：“走着瞧。” 便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魏景薇稍微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 她虽然不知道梅小琴打算做什么，但她丝毫不畏惧。 阖眸，她扭头对着马三等人道：“做得很好，回头去找苏儿领赏。” 马三等人低头谢赏。 清晨魏景薇刚刚醒来，一头柔软浓密披在身后，穿着一身雪白的常服，莹白的手指拿着一朵新鲜的花朵若有所思。 “你们看清了吗，这花是夏宁送来的？他身子可好些了。” 莲儿笑着点头，“我上回去给银子，大夫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身子羸弱了些，许得多补补。这孩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知道我们小姐好，便一大早送来一支花。” 看着手中的花朵，魏景薇不知道作何感想。 上一世让她劳心劳力的人从来没有感激过她，反而个个恨不得她死。 反观那一日自己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倒劳人挂念。 第21章 教养 “找个花瓶插起来吧，回头告诉他无须再如此。” 莲儿见小姐神色淡淡的，有些疑惑。 “小姐怎得不高兴？这孩子可比小少爷好多了。是个知恩图报的。” 魏景薇坐在梳妆台前微微一叹，“你得知道，我对夏宁的关注越多，他以后在府中的境遇更不好。就这样远着些，反倒对大家都好。” 何况她早想离开这梅府，既然决定了离开，她就不想生出任何的牵绊来。 徒增苦恼。 莲儿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儿上前拿起梳子给她梳头，一头乌黑的发丝十分顺滑，再抹上些栀子发油。 满头清香。 “小姐这头发丝，养得可真好。”苏儿叹道。 魏景薇陡然想到自己上一世最后的时候，那容颜枯槁，头发脱落的模样。 到底是不值得。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低头询问，“怎么今日诚哥儿还没来？” “少爷今早派人来回了，说是身子不舒服，今日便不来了。”苏儿道。 “哦，那便让他歇着吧。”随后便把这个话题抛开了。 这头梧桐苑的梅云礼躺在床上许久，翻来覆去。 忍不住朝着门口吼了句，“话传过去了吗？” 小厮：“回少爷，早传了。” 他嘟囔道：“那怎么还不来看我，真让我好等！待会儿她来，我非不见她不可。” 说着便气呼呼地拿被子盖住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耐不住了，心中惊疑不定。 往日里他只要说哪里不舒服不痛快，魏氏定然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鞍前马后地照顾他。 怎得如今却..... 他顿时坐不住了，下了床穿好鞋子便朝着红霞阁走。 走到门口才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完全没了往日里的随意。 魏景薇正在看书，见是他来了才把书放下，神色淡漠地看过去。 诚哥儿走了几步，本想跑到她跟前质问她，为何不来看自己，不来照顾自己，但看到魏景薇十分冷漠疏离的神色，嘴里的话便无比的苦涩。 怎么也说不出口。 “诚哥儿这是怎么了，听闻你病了，既然病了就好好休养着吧。” 看这面色红润有光泽的，那是病了的人。 许是又偷懒不想学习吧。 魏景薇也懒得管，只是让他快些离开。 诚哥儿也不知道为何今日见她这个态度心里难受得紧，仿佛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孩...孩儿知道了。” 今日天气甚好，外头阳光明媚，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但梅云礼只感觉遍体生凉，仿佛真的生病了一般。 结果到了晚上，也不知为何，竟是真的起了高热。顿时梅府便鸡飞狗跳起来。 魏景薇早早睡下，这会儿已经睡得沉了。 苏儿推了推她，柔声道：“小姐，主院儿来人了。” 她撑起身子，眼神还有些迷茫。房中的夜色下的月光洒在她白皙无瑕的脸上，倒让她的脸庞看起来圣洁无比。 “有人说，诚哥儿病了，说是让你去。” 魏景薇这才稍微清醒了几分，疑惑道：“真病了？” “奴婢见府中来了大夫，兴许是这会儿真病了。” 她点点头，在苏儿的搀扶下穿好鞋子，把头发随意的挽起来，随意换了一身衣服便往梧桐苑走去。 刚进去便见梅母一双眼神狠狠瞪向她。 “魏氏！我可怜的孙子都病成这样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才来！” 梅元青也在，他心中也是有些怒气。 在他眼里，既然娶了魏景薇，便希望她照顾好内帷，照顾好他母亲和妹妹，当然，还有他唯一的儿子。 没想到，对方居然连孩子生病了都察觉不到。 他扭头看向魏景薇，刚想说几句。 两人好几日不见，她站在门口，夜风下吹起她身上的白色衣裙，一张白皙俏脸上不沾粉黛，许是刚起来，头发也来不及梳，亦无任何首饰，似一身铅华洗尽。 夜风勾勒出她的身姿，梅元青第一次认识到。 原来魏氏如此的瘦弱。 倒是生生勾勒出几分娇柔之感。 张若若的的脸似乎在此刻跟她重叠，居然生生的被比了下去。 他指尖轻轻地摩挲，心中竟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梅元青恍惚愣神的功夫，魏景薇已经缓步走了进来。 她朝着梅母行礼后，便看向床上的诚哥儿。 他看起来真的不舒服，圆乎乎的小脸烧得有些发红。眼里还噙着泪水。 倒是有几分小孩的样子。 “大夫，他的病情如何了？” 旁边的大夫答道：“小少爷有些郁结，加上风寒入体，便起了高热。不过不严重，老夫已经开了几服药，服下去便自然会好。” 魏景薇点点头，“劳烦大夫了。” 梅母冷哼一声，“你这时候来装出一副慈母样，倒也不嫌晚。” “是我疏忽了，只是平日里诚哥儿也经常会派小厮来说身体不适，便不来我院子了。我便随他了。” 她话一出，梅元青蹙眉看向几个门口的小厮。 “夫人说的是真的？你们少爷平日里经常称病不去？” 小厮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几人都不敢答话。 “你为难几个小厮做什么？就算诚哥儿偶有偷懒也还是个孩子。她做母亲的，难道不应该在这儿守着，伺候孩子吃食喂药到好为止。” “太太说的是，景薇没有生养过，教养一个孩子实在困难。不若太太亲自来吧，想必由太太亲手教养，诚哥儿定然比在我膝下成长得更好。” 魏景薇说完便站在一旁，只看着自己的裙角。 梅元青听到这话倒是意外的看了魏景薇一眼，嘴角莞尔一笑。 魏景薇余光瞥到，脑中有些莫名。 这人笑什么？ 梅母被这么一怼，心中有气又无法发泄，生怕魏景薇真不教养诚哥儿了。 魏氏可是魏家出来的世家女，诚哥儿在她膝下长大，往后在外面才能更站得住脚。不至于被人拿住庶出这一点来说。 说来说去，还是怪张若若那个小贱人，勾着他的儿子三魂七魄都飞走了。不然若是踏实在家里跟魏氏生出嫡出的孩子来，那还需要像如今这般麻烦。 第22章 赴宴 不过事到如今，也回不了头了。 想着这些烦心事。 她眼睛转了转，口气好了几分。 “你是他母亲，必须还得是你来。我知道你辛苦，但你好好养大他，以后总有个倚靠不是？” 魏景薇抬眸，眼神闪了闪，轻声道：“太太，我平日里要打理家中庶务，看账本，还要管理一应下人，实在有心无力。”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又带着一股子笃定，跟以前柔软的模样判若两人，倒是让梅元青频频侧目。 梅母蹙眉，“你不管谁管？我这把年纪了，难道你还事事想让我操心不成。” “不若这样，小琴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学着管家了。” 梅元青低头想想也是，京城里的那个世家女不是在闺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这些事务。世家娶妻，一是娶贤，二是娶个会打理庶务的。 “行，以后就让小琴跟着你学吧。” 梅母却眼睛一横，“你妹妹是个单纯的性子，管家那么累，你想累死她不成。” 魏景薇低头冷笑，原来她也知道，管理家不容易啊，所以就可以尽管累死她？ 梅元青知道自个儿母亲不懂世家大族里，娶妻要会管理庶务的重要性，忙解释道。 “母亲，世家大族娶妻，管理内帷是肯定的会的，你也想未来妹妹嫁得好。可若是嫁过去什么都不懂，怎么管理偌大的家？难道你想她被人看不起。” 梅母眼皮子跳了跳，他们村里女人都只管做饭生养孩子，照顾好丈夫，她哪知道这么多门门道道。 “行吧，就让你妹妹先学着。也可以替魏氏分担分担。” “那就这么定下了，今日已经晚了，若太太没事儿，我便回去了。” 梅母刚想骂几句，但想到还有求于魏景薇又咽了下去，只是不耐的摆摆手。 梅元青似想到了什么，也一块儿站起身，作揖道：“母亲，我去送送她。” 魏景薇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扭头看了他一眼。 随即便继续朝前面走去。 两人出了门儿，一前一后走在廊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依稀可见天上皎洁的月光。 刚走到拐角处，屋内便传出一阵哭声，哭声不小，还伴随着诚哥儿委屈的控诉声，随后是梅母数落魏景薇的声音，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梅元青脚步微顿，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马上又恢复，他脚下步伐加快，很快便走到了魏景薇的身旁，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魏景薇扭头看向他，眼神幽暗，“看来这孩子，确实不喜欢我，估摸着是没有缘分吧。不如放他回本家，别最后生出怨恨才好。” 梅元青说：“他还小，你慢慢教。且我看着是个聪明知恩的，你安心。” 呵呵，是吗？ 魏景薇没有否认，只是冲他淡淡一笑。 原本是略带讽刺和冷漠的笑容，却不知为何在夜色下，却显得有了几分温婉的意思。 梅元青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脑中尽是刚才那一刹的微笑，魏景薇却脚步加快朝前走了。 他眸子暗了暗，立马跟了上去。 直到来到了院子门口，魏景薇才顿住脚步，朝后看去。 眼神微眯，“爷送到这即可。” 她这一世可不想再走老路，虽然今日也不知道梅元青吃错什么药了，一改常态，看样子还准备进她屋子。 但她显然是不准备领情的。 上一世他对自己的羞辱和嫌弃，就仿若还在昨日。 “夜深了，我送你到门口吧。” 恶心！ 她心中一阵反胃。 上一世她连最后一面都等不来他，今日今日他居然说要送到门口。 梅元青见她眼神复杂，也知道自己唐突了，补充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小琴不懂事，诚哥儿也还小，母亲更是时常闹些小性子，这些以后还得辛苦你.......” 魏景薇冷笑，她还琢磨着他转性了。 果然是自私冷漠凉薄的人。 这感谢来感谢去，还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还可以为他们梅家，为他和张若若的儿子，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无碍，爷早些歇息。我自个儿回去了。” 魏景薇往后退了一步，说完便扭头便走。 梅元青有些怔愣，眼神中有些迷茫。 自己做的，难道不是她所心中无时无刻期盼的？还是说，如今魏氏也放弃了世家女子的姿态，学起那起子扭捏之人，准备跟他玩花招？ 可笑！ 想到此，他眼神淡了下来。心中也觉有些索然无味。 他想起张若若那张楚楚可人的脸蛋，和温柔和婉的性子。 还想起她在夜里时时抱着自己互诉衷肠，这样的人，才当是他梅元青的良配。 到了赴柳家宴会的日子，一大早魏景薇便在苏儿和莲儿的伺候下收拾起来。 那一日新买的首饰也有了用武之地。 苏儿手巧，三两下地便在魏景薇的头上挽起了一个好看的发髻，又插了一对步摇，还有一些簪子上去，这些东西都是簇新的。 倒是看上去分外的闪亮。 魏景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上一次这样打扮还是上一世未嫁入梅家时，那时候在家里虽然继母不慈，爹爹不管。 但是吃穿一应上是没有短过她的。 衣服首饰都是整个京城最好最时兴的东西。 嫁进梅家后，自己拿着母亲所有的嫁妆，还有父亲后面给添的，还有柳家送来的。这些东西足够她荣华一世。 她居然想不开，拿来养梅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让他们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 随着头上的重量愈加重，魏景薇收回了心神。 “你们这是准备把所有首饰都给我戴在头上不成。” 苏儿掩嘴笑道：“小姐很久没这么打扮了，奴婢只是想小姐这般美貌埋没了这些久，现在总算可以好好捯饬起来了。” 莲儿连连点头，头跟小鸡啄米一般表示认同。 “苏儿说得没错，小姐打扮起来可美了。爷是真没眼光，居然在小姐你嫁进门后说庸俗！我看他才是庸俗。我家小姐，就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花，非要为他做什么高洁的梅花。真真是埋没！” 第23章 柳府 她心中一直十分不解，梅元青为什么对自家小姐如此的冷漠无情。淡漠到，让他们这些下人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莲儿絮絮叨叨的埋怨声就没有停止过。 她嫁入府里第二日，穿戴好去给梅母请安。梅元青见她打扮奢华，便无比嫌弃的说她庸俗。 当时的她备受打击，回屋子便独自哭了一个下午。随后就把以前惯用的华贵首饰收了起来。再也不曾戴过。 如今想来真傻！ 连身旁的丫鬟们都觉得她这个主母当的实在委屈。 梳好头发，魏景薇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然后推门出了红霞阁。 廊下的丫鬟和院子里洒扫的婆子们都纷纷请安。 见她如今打扮，具是看的目不转睛，以为是哪儿来的仙女。 梅小琴早已等候在门口，远远的见着有人朝这边走，她看不真切，还以为府里来了客人。 一身的打扮和气派，便是她往日里见的那些世家小姐们也是比不上的。 她正好奇，到底是谁来梅府了。 等走进近了，梅小琴才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来人。 她难道是看错了？居然是魏景薇！ 怎么可能是她！ 往日里的魏景薇打扮一切从简，头发上永远是随意的插着两根素簪子，衣服也是多用素色。 怎么如今倒是打扮的如此奢华！把她生生的比了下去！ 她咬着牙，心中暗恨，但也不得不承认，魏景薇的容貌气度，眼波流转间，居然都是以前不曾见过的风情万种。 见梅小琴站在那里不动，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魏景薇也不恼。 跟她擦肩而过便准备上车。 “魏景薇！你给我站住！”梅小琴怒吼。 见她三番两次的找事，魏景薇语气也十分不客气。她停下脚步，扭头十分冷漠的看向梅小琴。 “你若是不想去，便自己留下吧。” “我为什么不去！倒是你，你已经嫁为人妇了，还打扮的如此招摇！你不怕哥哥生气吗！”见魏景薇不说话，她得意的继续说道：“你可是知道，哥哥最讨厌女子打扮的庸俗，你这一身他看了一定不喜！我劝你还是回去换了吧。” 魏景薇听完简直要笑了。 这人分明是嫉恨自己，见不得自己好，但偏偏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在无耻。 而且如今的她，哪里还想管梅元青喜欢什么。 梅元青喜欢梅花，她偏偏要做最雍容华贵的牡丹！ “妹妹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谁说嫁人做了人妇便不能打扮自己了？若按照你这么说，母亲可是一年四季衣服首饰不重样的，是不是妹妹也要说母亲的不是呢。” “你！魏景薇你瞎扯什么呢，我何时说母亲了！你可别瞎说！”梅小琴被她这么一堵。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这个贱人，难道不怕哥哥生气吗，她往日里可是最怕哥哥不喜的！ “呵，妹妹真是一张巧嘴，黑白随你颠倒。时间不早了，你若是不上马车我便自己走了。” 魏景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丝毫不理会还在原地跺脚生气的梅小琴。 见她不搭理自己，梅小琴又气又无奈。 今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的，据说今日会有很多世家公子到场。 她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好好挑个夫君人选了！ 她的夫君，一定得是最好的。 心中闷着一口气，梅小琴提起裙子便上了车，撩开帘子往旁边一坐，便撇头看向窗外。 一副丝毫不准备搭理魏景薇的样子。 魏景薇也乐的自在。她端起莲儿沏的热茶浅浅的噙了一口。 满齿留香。 这是柳家随着请柬送来的茶叶，雨前龙井。 她猜测必定是柳美华送来的。 茶叶的热气蒸腾而出，带出来的香味一时充斥了整个马车。马车上的气味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果然是好东西。 梅小琴眼神一撇，见她优哉游哉的喝茶，居然丫鬟也没想着给她沏茶，嘴巴一撇。 “啧，嫂子的好东西真不少。这茶叶一闻便是好东西，可惜这样好的东西，母亲和哥哥倒是没有这个福气能从你这里沾光了。”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声音，魏景薇依然老神在在，全当她在发疯。 梅小琴又冷嘲热讽了几句，见她一直没说话，便也觉得没了意思。这段日子吃了好几次亏，她也学聪明了，知道如今的魏景薇不好惹，便悻悻的闭嘴。 心里暗恨回家一定要告她一状。 车夫赶马很稳，加之这辆马车是魏景薇来梅家后特别找人定制的，坐起来十分舒适，只闻外头马蹄的“嘚嘚”声，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晃动。 走了约莫过了会儿，车夫从帘外道：“小姐夫人，到地儿了。” 梅小琴不等魏景薇动作，立马站起身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趾高气昂的便要下马。 莲儿脸上怒气三分，魏景薇冲她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见他们避让着自己，梅小琴脸上又扬起几分得意。 柳家的门房早已侯在门口了，他绕开走在前面的梅小琴，几步走到魏景薇面前笑着躬身。 “可把表小姐盼来了，老夫人和大小姐让小人在门口候着，说若是你来了，务必要尽快带去正院儿。” 门房的态度代表了柳家如今对她的态度，魏景薇心中很是欣慰。 便笑着点点头，柔声道：“劳外祖母和妹妹惦记了。好些日子不见了，心中也是十分的挂念。” 门房笑着点头，心中对这位表姑娘心中的印象直线上升。 果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也难怪老夫如今人和小姐喜欢，瞧瞧这周身的气派和模样。 门房心中想着，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在前方给魏景薇带路。 见门房不搭理自己，梅小琴也不气愤。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婚事究竟如何，还得靠着魏景薇。 在来这里之前，梅小琴只知道，柳家是个大世家，是魏景薇的外家。但是已经少有来往，十分生疏。 想着柳家给她递帖子，定然是面子情。或者是碍于她哥哥。 第24章 下马威 却没想到，柳家居然如此盛情的邀请魏景薇，脸上的神色便有点复杂。 她忍住心中的情绪，只能跟在魏景薇的身后，一路朝着里边儿走。 梅小琴参加宴会，也算是去过不少世家府里。但柳家的院子还是让她大开眼界。 这亭台楼阁，山水小溪，还有蜿蜒冗长的小桥，每一处都在提醒着她，这柳家的泼天富贵。 她眼珠子转了转，心中突然有了个念头，脸上带出几分笑容，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来到了主院，张氏坐在上首，正跟下首的叶氏郑氏不知道说些什么，笑得十分开怀。 叶氏是个会来事的，也不知说些什么，张氏笑得满脸褶子，止不住的夸赞她。 魏景薇站在门口，脸上堆起笑容，迈步便走了进去。 她走到正中间的位置，朝着上首的位置盈盈行了一礼。 “魏景薇拜见祖母，祖母几日不见，看上去精神头更好了呢。” 魏景薇的话逗笑了张氏，忙招手让她坐在旁边儿，亲热地拉着她闲话家常。 梅小琴见魏景薇只顾着说话，丝毫没有提起自己，心中有些不悦。 上前一步故意高声道：“梅小琴拜见老夫人。” 她尖锐的嗓音打破了这屋子的氛围，众人不由的都看了过来。只是这小姑娘看上去眼生，而且颇为没有规矩了，顿时都蹙了蹙眉。 张氏正说话被打断了，脸上的笑意散了几分，但还是笑道：“你就是梅元青的妹妹吧。是个齐整的姑娘。” 张氏一生都浸泡在这后院儿里，看人还是有几分火候。 见梅小琴整个人趾高气扬，眼睛乱转，便知道是个心气儿高，心术不正的。 想来以魏景薇的性子，定然是在梅家吃了不少苦。 她朝着身旁的金嬷嬷点点头，“你把我桌子上的那个匣子拿来。” 梅小琴知道这定然是给自己的见面礼了，想到柳家的富贵，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金嬷嬷应了后，几步走进了正厅的里面，然后从侧间很快就出来，手里还多了一个木头匣子。她径直地走向梅小琴，然后把匣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张氏：“你初次来，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看看喜不喜欢。” 梅小琴面带喜悦地打开，里头果然是个成色十分不错的手镯子。 端看这通透的成色，便知道价值不菲。 她拿着镯子在手腕上比画了几下，这些日子她首饰都被梅元青还给魏景薇了，手头也没什么银钱，十分缺首饰。收到镯子便立马戴上了。 她心头高兴，脸上也露了出来，上前几步欢天喜地的便行礼道谢。 张氏面上只是浅笑，并不做任何表情。 叶氏和郑氏却是交换了个表情，眼中倒是对梅家看轻了几分。端看这梅府的小姐，得了个成色一般的镯子居然也如此开心，而且喜形于色，收到礼物居然当场就戴上去了，若是关系亲近也就罢了，这第一回来人府里做客，居然行动间也十分没规矩。 张氏应付完这头，又顾着和魏景薇说话。 她亲热的拉住魏景薇的细腻的小手，问了她这些日子身体可好之类的寻常家话。 魏景薇也挑些老人家喜欢的，一一回答了。 “魏表姐！” 柳美华人还在未到，响亮的声音已经传进了里间。 她穿了一身遍地花的裙子，一双绣花绸缎的鞋子，鞋头上坠着一颗很大的珠子。 头上的几根簪子上面镶嵌着大颗的红宝石，一时间看起来华贵无比。 她几步走了进来，给长辈们行礼问安后，便上前拉着魏景薇的手笑道：“这段日子不见表姐，表姐倒是换了个人一般。” 魏景薇浅笑，“不好看吗？” 柳美华拉住她的手摇头，一头的步摇随意乱晃。倒是显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少女风情来。 她促狭地眨眨眼，“表姐今日怕是要把那些太太和小姐们都压下去了。” 张氏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横了柳美华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一进屋子，便眼里只有你表姐了。还不快领着出去转转。” 柳美华笑着行礼，“得嘞，祖母你放心，我定把表姐照顾好。”顿了顿，她故作正经的打量了一眼魏景薇，然后又看向张氏：“祖母，表姐这标志的模样，那像我们柳府的表小姐。说是祖母的嫡亲外孙女，都是差不多的。” 这话倒是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柳美华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准，既夸赞了魏景薇，然后连带着又说这模样能当得起张氏嫡亲孙女，岂不是夸赞张氏容貌气度也不凡。 魏景薇以为柳美华是个大大咧咧的，不过想来，柳家这种人家养出来的大小姐，必然不会是个草包的。 张氏被逗得哈哈大笑，耳边的珍珠耳坠摇摇晃晃，指着柳美华道：“你这个皮猴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过你今日倒是说的不错，你表姐这模样气度，当初我是另有安排的。想挑个贵重的人家，梅想到我那女儿自己就先决定了，倒是让我白操心了。” 魏景薇眼睛一热，然后十分亲热地唤了一声：“祖母。” 张氏拍拍她的手，“你母亲去得早，祖母本来对你早有打算，但是谁知道呢。不过若你能在梅府过的好便罢了，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柳家，便是你的后盾。” 张氏说完这话也没看梅小琴的脸色，梅家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给她外孙女脸色。 她那早早去世的女儿她可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她既然去得早，那她便会替她好好守护住魏景薇。 魏景薇知道她今日就是表明了立场，心中亦是动容。 在场唯有梅小琴坐在那里有些尴尬。 众人又捡了些轻快的话题聊了会儿。 “今日客人多，你们就在附近玩，别走远了。”叶氏嘱咐道。 柳美华一一应了，便拉着魏景薇朝外走。 梅小琴见自己留下来也不合适，便行了一礼也朝着外头跟去了。 她人一走，张氏的脸就沉了下来。 她重重一巴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阴沉着一张脸跟要滴水一般。 第25章 嘴甜心苦 叶氏知道她不高兴，便宽慰道：“这梅家看起来是个没规矩的，但景薇这样聪明，定能游刃有余的。” 郑氏放下手里的茶盏，浅笑道：“之前这梅府小姐，带着自家嫂子的头面出去赴宴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景薇一句都没提过，想来是自己能应付。母亲就别太担心了，再说有你给她撑腰，梅家还能欺负了她不成。” 这话也是郑氏宽慰之下的言语，大家都知道，嫁出去的女儿，多要看婆家的脸色。若婆家是个厚道人还好，若不是，那必然得吃许多的苦头。 而且魏景薇跟她的父亲感情早已淡漠，想来没有娘家撑腰，就算有外祖家时时拉拔着，日子也艰难。不然为何年纪轻轻的，就收养个过继的孩子。 不过这些话郑氏也只敢在心里想，当着张氏的面可不敢说出来。 张氏拍了拍膝盖，半晌叹了口气，“她母亲去的早，当时只是看在梅家虽然清贫，但实属读书老实人家。她嫁过去能过好些，总比在府里遭罪好。那想到.....” 张氏说到这里眼眶微微发红。想来是心中因为想起女儿早逝，外孙女遭罪的事心气不顺。 众人皆是一叹，表小姐这样的人儿嫁去这样的人家，属实的委屈了。 花园里，柳美华拉着魏景薇手一直笑着聊天，一路介绍着院子的花草和景观，梅小琴只得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刚走到亭子里，便见远处一人走了上来。 “表姐，姐姐。”柳蕊儿上前脆生生的行了一礼。 柳美华脸上的笑一下便沉了下去，抿唇冷着一张脸。她半晌才轻启唇掰，声音十分淡然。 “这些日子妹妹在祠堂里可有好好思过？” 柳蕊儿脸上一僵，随即表情十分的诚恳，她上前两步，贴近了些道：“姐姐，你还在怨妹妹吗？妹妹一时想岔了，辜负了姐姐的好。这些日子我也想清楚了，往日里都是妹妹的不是。姐姐你原谅我好吗？” 柳美华笑了笑，只是那笑极淡。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些距离。显的两人没有那么亲近。 “这些日子你想明白了便好。我们柳家这样的世家，若是这些事情传出去了，对你我大家都不好。那些事情母亲已经去善后，那些大夫必然不会多嘴多舌。姐姐也希望妹妹，还是多心存善念，这样大家都好，你觉得呢？” 柳蕊儿听出了话里话外的威胁意思，但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如同懵懂的少女一般。 “姐姐教训的是。” 两人聊完，柳蕊儿犀利的眼神便朝着魏景薇扫了过来。 “表妹这些日子可好。” 魏景薇见她笑的一脸无辜和灿烂，仿佛那一日在正院儿里被揭穿的人不是她一般。 光说这份心机和脸皮，可是许多的贵女万分及不上的。 “这些日子妹妹在佛堂里抄写经文和祈福，已经知错了。”她说罢看向柳美华，“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姐姐不生气就好。” 这话倒说的跟她真的情真意切一般。 柳美华始终没有接茬柳蕊儿的示好，仿佛没听见一般。 整个氛围有些凝固。 “行了，祖母嘱咐我带表姐多逛逛，便先走了。”柳美华说罢便拉着魏景薇的手就走。 柳蕊儿嘴巴张了张，到底什么都没说，知道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走了一截石子路，直到看不见柳蕊儿为止，柳美华才放开了她的手，嘟了嘟嘴，“她可真会做戏的。” 魏景薇摇摇头，“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跟你撕破脸。” “是啊，我哥哥常年在外忙碌，我们大房就只有两个女孩，她从小姐姐前姐姐后的，我便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看待，什么东西我有的，便也想着她。哪知道她存了害我心思。母亲也告诉我，她对我好，示好求饶，也是因为要在母亲手里讨生活，怕母亲为难她的婚事和姨娘罢了。那有什么姐妹真情。” 她说完自嘲似的笑了笑。 魏景薇走到她身边，眼神静静的看向桥下的湖面，湖水干净透彻，连里面的鹅卵石都瞧的十分清楚。 “这世上多的是无法真心换真心的人，久了自己看清楚了就好。倒也不用如此灰心。” “表姐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只是一时有些失意罢了。对了，今日来了好些世家的小姐和夫人，我引你见见。”柳美华很快提起别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行。” 魏景薇上一世自从嫁进了梅家后，被家宅不宁的梅家搅的晕头转向，一心扑在上面。 更何况是赴宴交际了。 整日里不是在照顾诚哥儿，为他筹谋，就是在照顾梅母，或者她那个难缠的小姑子。 当然，还有那个怎么也捂不热的丈夫。 那些个难熬的日子生生熬干了她，没有人懂她的苦楚，只能自己一个人忍受。 现在她想开了，把心神从不值得的人身上挪开，倒是愿意交际赴宴了。 她还想多替自己积攒些个钱，以后给自己留条后路。 柳美华一路引着她来到今日的主场，后花园。 这一处景色优美，四周有丫鬟婆子搬来不少柳家院子里精心培植的珍惜花朵。引的不少来此赴宴的世家女和夫人们啧啧称奇。 柳美华径直带着她来到一个杏色衣服的少女身旁，笑着指了指魏景薇。 “还不来见见表姐。听二婶子说，你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快，便不出来走动了。可好些了。” 那被叫到的杏色衣裙少女，闻言先是一双星眸朝着魏景薇望去，然后十分优雅的行了一礼。 “表姐。”然后才柔柔的看向柳美华，“这些日子我好多了，劳烦姐姐挂心了。” 柳美华爽利的笑了笑，握住那娇美少女的手，冲魏景薇道：“她是二婶儿的女儿，叫柳乐溪。” 魏景薇朝着一脸好奇看向自己的柳乐溪笑了笑。 心中不由有些失笑，来柳家两回，她自觉二舅母是个聪明人，虽然看起来娇娇弱弱，但十分伶俐。 第26章 败坏名声 她的女儿也如出一辙，也是外表娇弱。 这少女饶是以她的容貌都不由一叹。 皮肤白皙细腻，一头墨藻般的黑发，眼睛大而圆，眼睛明亮清澈，一张小脸虽然看起来娇弱，但是气度丝毫不弱。 “妹妹好标致的人。” 柳乐溪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脸色微微一红，“表姐谬赞了，我之前听闻母亲说表姐来府里一事，只是因为身子有恙才不得已见，不过还好，今日总算见上了。” 她说完，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花园里，柳美华和魏景薇离开后，梅小琴则留了下来。 她心中有事，又见柳蕊儿和他们两人不对付，便存了心思留下来。 “这位妹妹，我初次来府里，莫非是我那嫂子欺负你了？”梅小琴试探道。 柳蕊儿这才回神朝她看来，她心中把嫂子两个字咀嚼了一遍，便知道了眼前少女的身份。 她眼中扬起一抹戏谑，一张小巧的红唇却微微下抿，露出一个十分委屈的神色。 “魏表姐可能是对我有误解吧，但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我嫂子呀，就是这么个性子。连我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呢。”梅小琴连忙添油加醋道。 “表姐，看上去....性子十分温柔，怎么会呢......” 梅小琴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连忙抹黑了一把魏景薇。 “性子温柔那是给你们看的，在家里可是对我母亲十分的不恭敬，对诚哥儿也不是外界所说的那样好，就是一惺惺作态的贱....” 说到激动处，梅小琴想到这些日子吃的亏，险些便骂了出来。 见柳蕊儿似乎被怔住了，她连忙道：“我想问妹妹一件事，这....今日据说不少世家的夫人小姐来赴宴，还有....一些公子也来了是吧？” 柳蕊儿一听这话，心中便知道她的想法。 梅家居然有如此蠢钝如猪的人，她只能硬生生地憋着笑，然后点点头。 梅小琴以为找到了帮手，忙拉住她的手，十分激动道：“那你知道，这些世家小姐夫人，还有...公子们，在何处吗？” “那些小姐夫人此刻应该在花园里，和我祖母嫡母们在一处，那些公子嘛，则是安排在另外一边的竹林里。由哥哥们招待。” 梅小琴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心中狂喜。 “多谢妹妹，若不是你，今日我那嫂子是断断不会管我的。那我先去花园了，我们待会儿见。” 她说完便假装朝着花园走，实则是暗暗地根据柳蕊儿提供的信息，准备去竹林。 柳蕊儿站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计，“盼儿，你找个人去帮帮这梅小姐，今日据说那边来了不少男宾，就连我那优秀的嫡出大哥也回来了。想必梅小姐，必然见到他会很高兴的。” 盼儿脸上惊了惊，但很快便低头应了一声追着柳蕊儿的背影赶上去。 看着盼儿离去的背影，柳蕊儿扯了扯嘴角，魏景薇若不是你，我的计划不至于失败，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既然如此，我便用你这愚蠢的小姑子去毁了我那承载所有柳家人希望的大哥，这下看祖母和我那嫡母，还如何喜欢你。 花园里，柳美华应付自如地给魏景薇介绍着各个夫人小姐。 魏景薇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则默默地把这些人的脸记了下来。 “颖姐儿，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出门。”柳美华笑着和一蓝衣少女攀谈。 被叫做颖姐儿的少女无奈道：“我可惨了，你不知道，我被母亲拘在家里学女红学针线，哪里能出来。” “伯母看来下狠手了，不然谁拘得住你呢。”柳美华笑道。“对了，这位是我表姐，魏景薇。这是我的好姐妹，叫齐颖颖。” 颖姐儿听到魏景薇名字时，脸上的笑脸变得淡淡的，但还是规矩的行了一礼。 “魏姐姐好。” 魏景薇见她变脸，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不待见自己，还是点了点头，回了一礼。 柳美华则不依了，“你跟我表姐初次见面，怎么这副脸色。” 齐颖颖被点破，有些局促，但很快镇定下来，咬咬牙道：“听闻魏姐姐性子要强，在梅府更是独断专横，时常欺负自己的婆母还有小姑子。更是不曾善待自己过继的孩子，还十分苛责。这些难道是冤枉不成。” 说完她眼神有些恼，狠狠地瞪了瞪魏景薇。 齐颖颖在世家圈子里听了不少这类的故事，以为魏景薇也是仗着自己贵女的身份嫁出去，在梅家作威作福，全家人给欺负了个遍。 她自赋正义感，对这种人是万万看不上的。 柳美华被她说的这些话弄得有几秒钟的怔愣，很快便反驳道：“颖姐儿，你胡说什么。魏表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吗？这些话可是梅小姐说的！梅小姐是她小姑子，怎么会胡诌自己的嫂子！” 魏景薇一听这话，哪能不知道是梅小琴在外交际应酬的时候胡乱编排自己。 她淡淡道：“齐小姐除了听梅小琴说这些以外，可有听到别人如此说我？” 齐颖颖十分老实地摇头：“并没有。” “所以，若是我真的那样对待我婆母，欺负小姑子，苛责我的继子。梅家会这么忍着我？直至如今也没有人跳出来指责我？我朝以孝治天下，这些行为如果是真的，足够梅家休弃我八回了。” 齐颖颖听了这些，反应了过来，嘴里嘟囔道：“原来是梅小琴撒谎！枉我以前还信了她。” 柳美华拿手指戳了戳她额头，调笑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表姐如果是那样的人，我祖母怎么会今日特意嘱咐邀请她来。” “我...我那知道是这样！”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魏景薇，“真不好意思，是我误解你了。” “无事，你也是被人所蒙蔽。该道歉的并不是你。” 魏景薇心里盘算着，今日她若是不出来走动走动，竟然是还不知道她在外头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呢。 第27章 论名声的重要性 见魏景薇轻轻地揭过，并没有生气，齐颖颖心中十分不好意思。 但她是个开朗活泼的，柳美华又把话题引向别处，很快三人便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不过魏景薇到底是嫁了人，再加上上一世的事儿，她心境到底是不一样的。只是安静地听着小姑娘聊着平时喜欢的衣服首饰料子，还有闺阁中发生的有趣小事。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便来到魏景薇跟前，“表小姐，老太太嘱咐我唤你过去呢。” 魏景薇站起身，冲柳美华几人道：“你们先聊，外祖母唤我过去。” 柳美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先去。” 她跟着丫鬟一路来到花园的中央处，张氏坐在一张八仙椅上正在和身旁的不少夫人太太们说话，见她来了忙招手。 “刚才聊起你呢，竟然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张氏笑道。 “刚才景薇和妹妹们聊了会儿。” 张氏点点头，然后十分宠溺地看向她介绍道：“这是我那早逝的女儿给我留下的外孙女，叫魏景薇，也好让你们给认认人。” 众人都仔细地打量着她，见她肤若凝脂，眼神澄澈，身姿亦是十分出众，不由点点头。 再想到最近梅家的传闻，都是心里感慨可惜了这么个人儿。 当初魏景薇初嫁给梅元青，不少的人还说她运道好，居然能嫁给如此年轻的状元郎。如今看来那是梅元青好运，分明是梅家走了狗屎运。 清苦人家出生，得了这么个美娇娘带着大笔的嫁妆银子嫁过去，又是世家女出生，以后子孙后辈的前程一下子就好上了一大截。 更何况，看着张氏这么宠爱她的样子，又有了柳家的关系，以后何愁呢。 众人都是笑呵呵地看着她，见她淡定自若的行了一礼，然后施施然的坐下，教养规矩姿态这是一样都不缺。 魏景薇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这时候一个丫鬟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脸上十分焦急。 她走到叶氏身边，轻声耳语了几句，便见到叶氏面色变了几变，然后站起身告罪，“后院的下人闯了些祸，我去处理一下。你们先聊。”说完扭头看向魏景薇，“景薇，你也跟我来一下。” 张氏蹙眉，但现在不好问，只是笑着继续跟客人聊天。 丫鬟在前边儿领路，叶氏则快步匆匆的跟着，等走到了一处竹林后，绕了个弯，然后拐到一处厢房外，丫鬟推开门，面露难色地站在一旁，门里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站在屋内，见到叶氏行了一礼。 “母亲。” 叶氏点点头，眼神锐利地扫向床上睡着的女子。 “我听丫鬟说，你是被关在了里面？” “对，儿子被一个眼生的丫鬟引到此，然后就把门关上了。我来之前，那女子正在嚷嚷着些什么，我怕她打草惊蛇，便打晕了她。这事定然是有人想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所以派人去请母亲来此。” 从两人的对话中魏景薇得知，眼前的这名男子便是大舅舅的儿子，柳飞荣。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说柳家这一辈他是最为杰出的。 遇到这种事情有序不紊，丝毫不乱，还想着找出幕后的始作俑者，这种心性哪像这般年纪的男子。 不过她不明白为何这件事叶氏要叫她一起来，这种事难道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想到此，魏景薇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是因为这床上躺着的女子...... 叶氏听完后，微微颔首，然后看向魏景薇，“床上的人是你那小姑子，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叫你来的原因。” 她朝前走了两步，女子躺在里边儿，脸和身子都捂在被子里，让人看不清楚脸。 魏景薇伸手把被子掀开，这才看到睡着的人竟是梅小琴。 不过她有些惊讶的同时又有些释然，果然她一定会出幺蛾子。 “大舅母，梅小琴这人心胸狭隘，但这件事涉及女孩子的名声，我想定然不是她所为。” 叶氏也点了点头，心中思索着这件事到底是谁做下的。 魏景薇突然想到她在花园里见过柳蕊儿后，才跟梅小琴分开，这事未必跟柳蕊儿没有关系。 但这事她没证据，定然是不能随意说出口。 这时，床上被打晕的柳蕊儿悠悠转醒，她睁眼便想叫，看到是魏景薇几人站在此后愤怒地站起身道：“魏景薇，好啊你，居然让人把我关在这里，想侮我名声是吧。你真的恶毒！” 叶氏蔑视地看了她一眼，冷淡道：“用我儿来污蔑你的名声？你也配。” 梅小琴这才恢复了理智，注意到屋内的另外两人。 看到柳飞荣时她眼睛一亮，浑身嚣张的气焰也熄了熄，只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说说看，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魏景薇懒得看她演戏，便直接开口询问。 “我....我没跟上你们，便想着一个人在院子里转转。结果走到了竹林里，一个小丫鬟便把我锁到了这个屋子里。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梅小琴边说眼睛咕噜噜的转，这话一听便知道隐瞒了不少，三分真七分假。 在场的人都不傻。 不过魏景薇也懒得计较了，她估摸着是她自己起了心思才往那里走的，不然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好刚好走到男宾这里。 “行了，我已经派丫鬟在周围守着了，端看是谁在后面作怪吧。这是你魏家表妹，你还是第一次见吧。” 柳飞荣早就注意到魏景薇了，起初还不明白母亲为何带上她，这会儿作揖道：“魏家表妹。” 魏景薇亦是微微福了福身，“大表哥。”她行礼后便垂眸不语。 柳飞荣知道这位表妹的故事，但是真见面还是第一次。见她进退有礼，声音清脆冷清，似清泉般叮咚作响，倒是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好感。 叶氏说完这些，在椅子上坐下阖眸休息。 屋子里一时间没了声音，大家都在静静等着，等着那个设计的人出现。 第28章 审问 梅小琴则是见众人都不说话，小步走到柳飞荣面前，声音娇柔道：“既然是我嫂子的表哥，那我便唤你一声飞荣哥哥吧，今日这事我们都是受害者，这人也忒可恶了。居然想败坏飞荣哥哥这样好的男儿的名声。” 她说话声音故意拿腔拿调，语气矫揉造作，让柳飞荣蹙了蹙眉，但他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今日之事姑娘放心，柳府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害到姑娘。” “飞荣哥哥真好。” 梅小琴倒是有些懊恼，不若让人发现了，坏了名声，届时柳家想不认都不行，她正好嫁进柳家，做上正头夫人。 再看柳飞荣身量挺拔，容貌也十分俊秀，实属良配。 叶氏冷哼一声，“梅姑娘跟我柳家可不沾亲，叫我儿飞荣一声哥哥倒也不必。” 梅小琴听出了叶氏嘴里的不喜，心中暗骂叶氏狗眼看人低，等自己那日嫁进门了，定要好好收拾她。 面上却带了几分委屈，只拿眼神一个劲看柳飞荣。 这时外面出现了脚步声，听到一女子说话，“这处的桃花可是我在院子里最喜欢的地方，风一吹花瓣飘落，那个景，别提多美了。” “这处是不错的。” “这桃花树养得正好，费了不少功夫吧。” 不少女孩的声音附和着。 开头的这个声音....是柳蕊儿没错了。 魏景薇能听出来，叶氏和柳飞荣更是心中知晓。 心中对这件事有了计较。 许多的脚步渐渐走近，只听柳蕊儿咦了一声，“这处屋子怎么被锁住了。” 然后伴随着“嘎吱”一声，门便打开了。 开门的是柳蕊儿的丫鬟，门一开她便眼神犀利地朝着屋内扫来，正想叫喊，便觉着不对劲。 眼睛微微瞪大。 柳蕊儿见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丫鬟呆在门口一直不动，便不耐烦地把她推开。 “你傻愣着做什么，我还想让各位姐姐妹妹们看看这屋内我喜欢的画呢。” 丫鬟被推开后，她快步走进了屋子，眼里是闪烁不定的幽暗眼神。 让大家看到柳飞荣和梅小琴在一处，这事他们怕是怎么狡辩也没用了。 她心中带着即将阴谋得逞的狂喜。 结果，一进门便见到坐在最前方的叶氏，她整个人怔愣了两秒，脸上迟疑道：“母....母亲。” 叶氏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抹笑容，“怎么，看到我很奇怪？” 柳蕊儿迅速整理好失态，笑道：“没，女儿只是带各位姐姐妹妹们来此处欣赏我柳家精心栽培的桃花罢了。”末了，她又看向魏景薇，脸上一闪而逝的阴狠，“魏表姐也在呢。” 魏景薇淡淡一笑，“好巧。” 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人为，无论是屋内的三人，还是屋外的柳蕊儿，大家心里都尽然清楚。 叶氏站起身，对身后的一群世家女说道：“众位小姐都去花园里玩耍吧，这会儿我寻柳蕊儿有些事。她就先不能陪大家了。” 世家女们一个个都是人精，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知道这件事不简单，端开叶夫人的脸色便知道柳蕊儿定然是做了什么，他们一个个也十分机灵，脸上并不露什么，只是笑着应了。 然后成双结对地朝着花园走去。 柳蕊儿身子颤了颤，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杏眼带着些水汽的看向叶氏的方向：“母亲，是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吗。” 叶氏几步走到她面前，眼神一闪而过的厉色，下一秒，她抡起胳膊，用了十足的力气“啪——”的一声，便一巴掌打在了柳蕊儿的脸上。 柳蕊儿站在原地，被打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俏丽的脸上，登时便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脸颊瞬间便红肿了起来，皮肤肿胀起来的地方，还有丝丝血丝。 她捂住脸，眼泪蓄满眼眶，“母亲，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为何如此对我。” 叶氏被气笑了，见她打算抵死不认，冷声道：“把梅小姐带到这里来，然后把飞荣也一起关起来，引今日来我柳家做客的世家小姐们来这里坐实他们私会这件事，让我儿名声一败涂地，这些事难道不是你的计划。” 柳蕊儿摇了摇头，头上的发簪此刻也歪歪斜斜地插在头上，她眼眶通红，似乎受了十足的委屈。 “母亲，女儿没有做这件事，女儿没有啊。定然是母亲被人蒙蔽了，才会这样想我。” 她说完，便眼神阴狠的看向魏景薇，那眼神里饱含的怨念和恨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被她瞪着的魏景薇脸色淡然，她始终不明白，柳蕊儿为何对自己有如此之深的敌意。难道是因为第一次来柳家时，自己拆穿了她的计谋？ 不过这件事她自认问心无愧，柳美华是她嫡亲舅舅的女儿，是她的血脉至亲，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叶氏见她还想狡辩，唤来门口自己身边的大丫鬟。 “荷叶，你带着飞荣去认认人，把那个故意引他来此的丫鬟抓来，一问便知，我就不信了，我管辖下的柳家，难道还能找不出一个人不成。” 荷叶：“是，夫人。” 荷叶带着柳飞荣便出了门儿，然后召集府里的小丫鬟们过来认人。 柳蕊儿身子一颤，随即又想到那丫鬟的爹娘和弟弟握在自己手里，心中又有了些把握。 她捂住脸，鬓边的几缕头发垂落在她耳畔，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很快，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不到，荷叶便和柳飞荣回来了。 “母亲，我和荷叶找到了那一个丫鬟。” 叶氏喝了口茶，点点头，“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 荷叶立刻便从门外提着一个丫鬟的衣服领子带了进来。 那丫鬟显然是吓傻了，走路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还是荷叶提住了她。 待走到了叶氏跟前，荷叶松开了手，下一秒脚狠狠地踹在那个丫鬟的脚上。 “啊——” 丫鬟痛呼的叫了一声，便膝盖重重的撞击跪倒在地。 第29章 杖毙 她显然是意识到了事情败露，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跟筛糠似的。 魏景薇注意到，这丫鬟自从进到这屋子来，便时不时瞟了好几次柳蕊儿。眼神里尽是哀求。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你，来勾引我儿和梅姑娘进这个屋子。” 丫鬟被问到后，身上抖动得更加剧烈了，半晌才颤颤巍巍道：“奴.....奴婢，没有人吩咐奴婢。” “呵，没人吩咐你，便是你自作主张想给梅小姐和飞荣牵线咯？你好大的口气。荷叶！” 荷叶被叫到，走上前便“啪啪——”两耳光扇在那丫鬟的脸上。 丫鬟痛呼不已，跪倒求饶道：“夫人，求你饶恕奴婢吧，奴婢不敢了，求你了。” “那你说，究竟是谁吩咐你的。” 丫鬟迟疑地看了柳蕊儿一眼，看她眼神狠厉地看向自己，只能默默地摇摇头，“没...没有人，是奴婢自己的错，是奴婢鬼迷心窍了！还求夫人饶我一次！” 说完便“砰砰砰”得磕着头。 魏景薇见她额头很快变得红肿青紫然后出血，她心里有些不忍，但也知道，叶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不会饶恕她的。 柳蕊儿敢这么去做，更是一定捏住了她的把柄，让她不能说出来。只能自己承受。 想来，这丫鬟恐怕凶多吉少了。 叶氏见她依然不肯说，眼神更加冷了几分，“荷叶，把她拉出去打，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便停下。让周围办事的丫鬟们都来看看。若是做出背主的事儿，以后都是这个下场。别说我容不下他们！” 听到要打板子，丫鬟眼睛瞪得老大，头上的血丝蜿蜒流下，看起来可怖极了。 她大喊道：“夫人，奴婢不想死，奴婢还有家人！奴婢不想死啊！夫人饶奴婢一命吧。” 叶氏依然无动于衷，只是摆摆手，“还不快拖下去，让她在这里叫喊什么！” 丫鬟死命地挣扎，荷叶一个人拖不动，马上外边儿又走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两人一人一边儿，架住丫鬟的手臂便朝着外面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又过了几刻，便听到板子敲击的闷响，还有丫鬟的惨叫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丫鬟的惨叫由大变小，随后便只有几声低低的呻吟了。 梅小琴本是看戏，她心中隐约猜到了设计的人是柳蕊儿，本来心中还有几分恼怒，怪柳蕊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成了，对她来说也是大大的好处。 但这段日子看下来，叶氏的手段可谓是十足的狠厉，心肠也是硬。 若是她落到叶氏的手里...... 想到这里，她打了一个寒蝉。又眼神瞟了一下，一直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柳飞荣。 见他一张神俊秀气的脸，顿时那股子害怕的劲又散了几分。 魏景薇注意到她的眼神，心中冷笑。 还真是不怕死，若是今日事情真被人发现了，估计以叶氏的性子，会立刻处置或牺牲了梅小琴的名声乃至于性命，来保住他儿子。 若是换做上一世后期已经成长起来的梅家，和梅元青还有几分可以较量的余地，但这一世如今的梅家和梅元青，在柳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丫鬟的声音渐渐没了，叶氏冷声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居然豁出性命都不肯说，看来做这件事的人，手里定然是早早握住了她的把柄，做好了牺牲她的打算，可真是好狠的心。”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一直没有离开柳蕊儿的脸，没有错过她一丝细微的表情。 柳蕊儿则从头到尾都是满脸的委屈，好似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魏景薇站在侧面，刚才丫鬟在外面挨打的时候，她一直在注意在场人的表情。 待到末尾丫鬟渐渐没声的时候，她分明看到柳蕊儿的脸上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就如同叶氏所说，真是好狠的心。 今日丫鬟并没有把柳蕊儿抖出来，叶氏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处罚她，只能适当地敲打柳蕊儿。 所以这件事暂且也就搁置了。 待宴会结束，柳美华亲自送魏景薇出府，她脸上的表情十分阴郁。 “表姐，今日下午的事，你怎么看。” 柳美华突然出声询问。 魏景薇一边儿走，一边儿看着两边的树木，淡然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做多了，迟早露出狐狸尾巴。” 柳美华似乎是听进去了，认真地咀嚼了几遍这个话，脸上的阴郁之气少了几分。 直至走到门口两人分别，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回梅府的马车上，梅小琴咽了口口水，试探道：“嫂子我好奇，这飞荣哥哥....如今有婚配了嘛。” 魏景薇瞥了她一眼，心中暗骂，这一辈子她不想让梅小琴去祸害了齐赋，难道这会儿她看上了柳飞荣。 “据我所知没有。” “那.......”梅小琴正开心想说什么，魏景薇扭头冷眼看向她。 “你是不是觉得你有机会？是不是觉得柳家富贵，你嫁进去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见魏景薇的话说得这么直白，一下便把她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梅小琴也不装了。 “嫂子，若是我嫁到了柳家，定然对我梅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再则，我哥哥前途无量，我配飞荣哥哥，那是门当户对。” 魏景薇听了这话差点笑了出来，门当户对？她往日里知道，梅小琴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特别是梅元青特别爱面子，对她也鲜少提及这些，更遑论悉心教导了。 所以梅小琴很无知，很自大，很嚣张。 “你知道柳家跟你哥哥的区别吗。” 梅小琴瞪大了双眼，呆呆道：“什么区别。我哥哥如今也是京城里的官儿，就算有些许的差距，假以时日，必定能更胜一筹。 “呵呵，更高一筹？柳家在我外祖父那一代，便是一品骠骑大将军，他老人家在外征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我舅舅如今继承了他的衣钵，如今已是宁远大将军。你哥哥嘛。”她顿了顿，“他现在还是个末流的文官。如果你说要跟柳家门当户对，那得熬到你哥哥官拜宰相，才有可能呢。” 第30章 朽木不可雕也 她说完也不看梅小琴的表情，心中又是不屑又是讥讽。 恐怕在梅家人的眼里，梅元青就是个绝世天才，没有什么他干不成的。真是可笑。 若上辈子没有她的帮忙和筹谋，梅元青想坐上那个位置，恐怕得从他梅家老祖宗那一代开始努力才行。 慈安堂内，梅元青有些颓然地带着诚哥儿回来，他脸色沉沉的坐下后，便没有吭声。 梅母看出了不对劲，询问道：“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带诚哥儿去找几个老师考校了吗，结果如何。是不是老师们都很喜欢诚哥儿，争着要他？” 梅母胸中自信满满，在她的眼里，梅云礼自小便聪明伶俐，读书更是自不必说。她儿子梅元青是个响当当的状元郎出生，孙子能差到哪里去。 她还做着梅家昌盛的美梦，梅元青突然怒斥道：“孽子！你今天可谓是丢尽了我的脸！你这个年纪了，居然连三字经都背不出，也不知其中的深意，你还读什么书！你连三岁幼儿都不如！” 梅元青说完气极了，胸腔剧烈起伏。脸色涨得通红。 想到今日他自信满满的去，有不少一样入朝为官的人带着后辈子嗣前来拜师。 本以为诚哥儿平日那作业做得极好，学习也十分认真。为人也是十分聪明伶俐，必能脱颖而出，拔得头筹。以后考个状元，让他们梅家一门父子两状元的美名。 结果，老师接连考校了不少问题，他居然一个都答不出来，最后就连最基础的三字经都不会！最后被人几乎可以算是赶了出来。 梅元青又带着他去见了几位老师，结果无一老师答应收下，态度也是丝毫不给梅府面子。 他几乎颜面扫地！ 在场的人不少，明日这桩丑事便会传遍京城。 届时，他如何去面对！ 越想越气，梅元青脸色铁青，嘴唇发白，恨不能一巴掌打过去。 跑了一天，脚都跑瘸了。 诚哥儿见父亲气极，心中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连忙朝着梅母的身后躲去。 哭泣道：“祖母。” 梅母见他这个样子可心疼坏了，连忙把他搂入怀里柔声哄着。 待他不哭了，才扭头看向一脸颓废的儿子，蹙眉道：“今天究竟结果如何，这么几位老师呢，总能请到一位吧。” 梅元青端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脸上都是颓然和失落，“今日我带他拜访了所有的老师，大家都不愿收下诚哥儿，最后一位更是连面都不肯见。托小厮说名额已经满了，便推脱不见了。” 梅母诧异，不管怎么说，他儿子好歹是状元出生，现在也在翰林院述职，这些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想到孙子没有老师，儿子丢了面子，越想越气，嘶哑吼道：“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如此不把我梅家放在眼里！” 梅母所说的，何尝不是梅元青心中所想。 他叹息一口气，眼神沉沉地看向梅母怀中缩着头的诚哥儿，低哑道：“你往日里的功课都做得不错，字迹更是早早有了自己的风格，为何今日却和往日全然不一样。” 他心中虽然有猜测，但还是十分不甘心的问了出来。 诚哥儿张了张嘴，脸色煞白，泪珠子在眼里滚了几圈，终是流了出来。 一双白皙细腻的小手，几乎要把身上华贵的衣袍扯破。 “你的功课，压根不是你自己写的对吧。“ 诚哥儿难堪的底下头，半晌才轻轻点了点。 这下可给梅元青气坏了，往日里他以为的聪明绝顶的儿子，居然全是假的！他抄起手边的茶盏便想砸过去，结果梅母牢牢地抱住了他，不松手。 嘴里急切道：“你今日若是要打他，便是连我一起打好了！我绝对不允许你打我的宝贝孙子！” 梅元青手里的茶盏捏得紧紧的，半晌”砰——”的一声砸在了小几上。 梅母见他如此，心中松了口气，劝慰道：“诚哥儿还小，玩性大，还不懂事呢，你好好教便是。谁家孩子不贪玩呢。再说，他说个孩子，他学不好，便是往日里教养他的人不上心，才如此的。”叹了口气，“这不是亲娘啊，就是不一样。” 梅云礼听后有些伤心，他想娘了。 他想念以前跟娘还有爹一起在院子里的日子，虽然那时的生活没有现在过的奢侈，但娘疼爱他，爹爹也宽容。从来没有像如今一样…… 想到此，他瘪了瘪嘴，眼泪便“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那副可怜的模样，让梅元青的气也消散了不少。 梅母却打定主意，觉得一定是魏景薇不上心教养，不然凭借她孙子的聪明伶俐，怎么可能一个老师都找不到。 她扭头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红霞院儿走一遭，务必把夫人亲自请来。” 丫鬟想说时间不早了，看到老太太铁青的脸色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来。 红霞院内，魏景薇已经卸去钗环，换上常服准备就寝了。 听到丫鬟的声音，苏儿走了出来，低声道：“莺儿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若不是的话，我们家夫人已经歇息了，明日再说吧。” 魏景薇这些日子性子变化大，不像从前好对付，莺儿也给苏儿几分面子，好声好气道：“苏儿姐姐，慈安堂这会儿老夫人还有爷在等候呢，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来打扰夫人休息。还是麻烦你通传一声吧。” 苏儿蹙眉，但还是去了。 红霞院儿内魏景薇听了苏儿的传话，心中也有些莫名。 她披上披风出来。 “莺儿，究竟是何事。” 莺儿连忙把今日自己知道的绘声绘色的说了，末了补充道：“夫人还是快随我去吧，这会儿老太太估摸着还在大发雷霆呢。” 魏景薇听了眉头紧皱。 这诚哥儿比她预料中的还要没用些。 她随着莺儿刚走进慈安堂，便看到坐在上首脸上一脸怒色的梅母。 她低声问安后，还不待梅母说话，询问梅元青道：“就连康先生也没同意吗？” 梅元青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并没同意。“ 只听魏景薇低头喃喃道：“不应该啊，康先生和我魏家还要柳家都有旧，若不是实在朽木不可雕也，总不会不让诚哥儿过的。” 第31章 出手 这话让梅元青道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上首的梅母心中又说可惜，又是愤怒，直接怒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看是他有眼不识泰山，连诚哥儿他这样的好读书苗子都不收，能教出什么好学生。还有旧呢，我看你魏家和柳家的脸面在外边儿，也不过如此！” 她说得又急又气，话里的意思难听极了。 魏景薇眼神定定地看向上首的梅母，沉稳道：“母亲这话可是大大的不妥，我父亲如今也是四品官员，祖父虽去，到底是大将军之职。就连圣上都曾对他赞扬有佳。难道你是想说，圣上的判断是错误的吗？” 梅元青被这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跳，这话传出去他的仕途可就完了。 “母亲只是气急之下的话，当不得真。你……我莫要跟她计较。“ ”对……我就随口一说，你怎得还要指责我不成，我可是你的母亲。” 魏景薇站在那里凛然不动，沉声道：“景薇认为，就是母亲也不可胡言，侮辱我娘家还有外祖家。” 梅母恼羞成怒，颤抖着用手指指着她道：“你个小蹄子，你居然还敢反驳我。” 梅元青脸色亦是一沉，这些日子魏景薇越来越失控。完全没了往日里的温顺柔和。 “魏氏，你快跟母亲道歉。” “你觉得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今日母亲是在梅府可无遮拦，若明日在别处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又如何是好呢。” 魏景薇冷冷的侧头看向他，语气十分平静。 她话里的意思让梅元青低头沉思起来。 虽然进京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母亲却还是如同往日在乡下居住间说话行事，这些让他委实为难。魏氏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话。 想来，她内心还是有自己的..... 他想到此处，眼神十分温和地看了魏景薇一眼。 被这种眼神扫到的魏景薇眼神一颤，梅元青最近是不是吃错东西了，怎么时不时便拿这种恶心人的眼神看她。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默默缓解刚才那种恶心油腻的感觉。 “母亲，魏氏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些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头被有心人，或者我的对家听到了，这些话再传出去，被圣上知道了，你儿子我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梅元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十分严肃。 把梅母看得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她才有些结巴地道：“真有那么严重？我好歹也是魏府和柳家的亲家，说句闲话怎么了，我们乡下谁家不说说闲话的，怎么到了京城规矩这样多.......” 她虽表现得极度不甘心，但似乎也把梅元青的话听了进去。 梅母想了想，开口道：“那诚哥儿进学这件事怎么办，魏氏，不如你再去跟康先生求求情......” “不行。” “母亲，不可。”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两人一起否决了。 梅母脸色很是难看，语气十分恼怒道：“这不行，那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魏氏去求求康先生怎么了，诚哥儿这么机灵的人，说不准是康先生看走眼了呢。” “母亲，康先生若是已经拒绝了诚哥儿，我再去求，岂不是把魏家柳家还有梅府的面子踩在地上。何况如此这般，别人或许会以为诚哥儿天资不行，所以才没有地方愿意收，如此才需要我们如此地生下气的去求。” “罢了罢了，那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不上学吧。” 看着三人为了他上学的事儿吵起来，诚哥儿内心也有些惭愧，从魏景薇进屋子来，便一直低头不吭声。 “这事儿恐怕还需要爷多去走动走动。” 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尽力了，其余的得看你们自己了。 多走动？说得简单！ 梅元青脸色铁青，他是个十分要强自尊的人，且他可是翰林院的官员。今日东奔西走，一双新做的靴子都险些磨破了底儿。且那些人看他和诚哥儿的脸色，就让他恨不能掉头就走。 再也不上门才好。 梅元青语气低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嘛。” 魏景薇沉思片刻，语气十分淡漠，“法子当然有，京中不少世家里设有私塾，且有些私塾相当不错。爷若是有相熟的人，这便也好办。若这也不行，那便只能寻些普通的老师来了，诚哥儿若是良才，待考上秀才后，再寻些名师来，届时恐怕也会容易些。”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京中世家家里的私塾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一般只让家中自家小辈入学，或者是关系十分要好的人家。再或者是家中长辈的门人。 梅元青一个翰林院的新人，上一世还可以靠着她的嫁妆或者物什去攀附一下。这一世，她可不准备去这么扶持他。 他不配。 梅元青在家里不愿落了面子，当然不肯说自己压根没有相熟的世家。 因为结交不上。 “那就先找个普通的老师来教导诚哥儿吧，他并不笨，只是性子不够沉静。假以时日考上秀才了，再另找老师便好。” 梅母听完，虽然无奈，但现下也只得如此。 诚哥儿读书的的事儿，便也就这么定下了。 天微微亮，大清早魏景薇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梳妆打扮。 “夫人，外头有个花园里的下人，让奴婢把这个转交给你。” 外头的一个二等丫鬟绿柳走进里间，行礼问安后便递过一支花。 “放下吧。” “是。” 绿柳把花放下便走了出去。 待人走后，莲儿啧啧道：“这个夏宁倒是真有毅力，小姐你这么久都不假以辞色，他还是日日送花来。”她噘嘴道：“若是诚哥儿也能有他几分知道感恩的心，小姐也不至于如现在一样寒心了。” 魏景薇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些日子她自从心中放下上一世的那些执念后，便整个人看上去都焕然易新，再不复从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伸手摸了摸鬓边的步摇，她沉声道：“消息都放出去了嘛。” 第32章 初见端倪 苏儿小声道：“听小姐吩咐，这些消息都放出去了，估摸着今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诚哥儿是个资质差，无人肯收的学生了。” “那就好。” 莲儿一边给魏景薇梳头，一边不解道：“小姐这么说，是有何意嘛。” “引蛇出洞。” “引什么蛇，出什么洞。” 见莲儿压根没明白小姐话里的意思，苏儿笑呵呵地剐蹭了一下莲儿的鼻子，笑道：“以前在魏府的时候，小姐教我们识字看书你便不认真，这会儿出丑了吧。” 莲儿跺跺脚，有些不服气，“我就不是那块料子。你们欺负我。” 魏景薇见她恼了，柔声道：“我的好莲儿，你就算是不读书，你小姐我过两年，也定然会给你找个如意夫婿。” 莲儿脸更红了，不依道：“小姐惯会取笑我。你们还没说，引蛇出洞什么意思呢。” 魏景薇拿起匣子里的胭脂，微微沾了一点在指尖，随后细细地在她粉嫩的嘴唇上涂抹开来。 涂好后，她擦了擦手指尖，才嗤笑道：“傻莲儿，如今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莲儿歪了歪头，似乎认真思考后道：“小姐是要教训这些人？” “你只答对了一半，诚哥儿的身世这事儿还玄乎着呢，况且我们不是已经有猜测了嘛。这会儿就等着有心人听到后，便自投罗网了。” 以前都是她在明，那人在暗。这一世她可不允许那人继续在暗处潜伏，适当的时候出来再与她较量。 她要的是一击必中！ 再不让她的敌人有喘息之机！ 京中北边，铁水街道临着街道的一处院子，假山流水，桂花树下桂花落，雅致的屋子里一位年轻的妇人焦急不已。 “派人去知会爷了嘛？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小姐，爷....爷说这几日有事儿，怕是不得空来。”丫鬟桂枝期期艾艾地道。 张若若一听这话，眼圈便红了起来，整个人跌坐在凳子上拿起帕子擦眼角。 “爷是不是不管我了，这些日子都不来看我不说，今日外头还在传诚哥儿材薄质衰，一无所长，十分庸碌，所以一个肯收他的老师都没有。我的诚哥儿小时候可机灵了，那是他们说的这样不堪！”她说着恼恨起来，“定是那魏氏因为诚哥儿不是他所出，便不认真教导！否则怎么会如此！不行，我今日必须要见到爷，你们再去通知人传话！” 张若若说着整个人焦躁起来，又是掩面低声哭泣，又是闹着要见人。 两个丫鬟，桂枝和桂圆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 他们今日已经去传话两次了，往日里梅元青的小厮都对他们十分客气，见着他们两个都笑脸相迎的，今日难得有些不耐。 但他们只是个下人，有些话不便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传话。 翰林院里，今日梅元青看着大家嘲讽的眼神，和漫天的流言蜚语，正是头疼。 手里还有上头交代下来修撰的书，他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 小厮第三次来给他传话说，张若若今日要见他。 “去告诉他们，晚些我会去。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别再找人传话了。若是她的存在暴露，还嫌诚哥儿的名声不够烂吗。” 他对张若若一向有求必应，这会儿子是难得的疾言厉色。 俨然是气急了。 小厮去回了话，桂枝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了铁水街，进了院子后，一直焦躁不安的张若若得了准确的消息总算不哭了。 桂枝安慰道：“小姐你放心，爷心中一直都只有你一人，不然也不会每次在过节或者那魏氏的生辰也不顾忌的来看你了。你安心且是。” 张若若擦了擦通红的眼眶，一副十分柔弱可怜的点点头。 梅元青确实疼她，不光是每次节日来陪她，甚至魏景薇生辰为了让她安心和开心，都会来陪她外。 甚至....连一处魏景薇嫁妆铺子里的收益也全权给了她，让她能过得更好。 她心中也是十分满足。 只是..... 她还是不甘心，她和梅元青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早已经私下定好终身。结果可恨的是，魏景薇来横插一脚。 为了心爱之人的名声还有仕途，她只能暂时收敛蛰伏起来。 心中即使不甘心，即使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她还是得忍耐。忍到梅元青能彻底无视魏家和柳家以后..... 但只要梅元青心中有她，是心悦她的，她这一切，都才有意义。 到了晚些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 张若若守着桌上早已冷掉的食物目光有些失落。 “爷是不是不来了.....是不是魏氏那个贱人缠着爷了，不让他来.......” “我的小姐，爷心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你别总是如此患得患失！得好好打扮起来，等爷来了，好好的相处一下，最好是趁机再跟爷生一个小公子，这才是正经事儿。” 桂枝提醒道。 她和桂圆算是和张若若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后张若若好，他们便也能好。 “你们说得也对，镜子呢，胭脂呢，快快拿来，我补一下！还有前儿送来的簪子呢，给我都戴上！爷最喜欢看我打扮了。” 张若若听了这些话，总算是回魂儿了。 一想到桂枝说的什么跟爷再生一个，她便脸颊绯红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诚哥儿如今也马上六岁了，说不准.....是时候再要一个了。 “爷来了！” 突然门口的小厮喊了一句，张若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认一切无误后才笑盈盈地站起身，急忙走到门口。 “爷！”她打扮得十分精致，一张看起来无辜可怜的小脸儿上满是温柔的笑意，顿时让梅元青一天的坏心情好上了些。 梅元青拉住她滑腻的小手摩挲了下，温柔道：“天色暗了，外边儿冷，不是说了你不必来门口迎吗。” 张若若把他的手握得很紧，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她心中才安心下来。 “我不怕，我只是这些日子都见不到爷，有些心慌......” 第33章 干柴和烈火 她说着便红了眼眶，耳边的珍珠耳环在月光下也盈盈发光，在梅元青的眼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惹人怜爱。 他下意识地轻轻把张若若拥在怀里，伸手抚了抚她的脊背，在她耳边暧昧地耳语道：“我的若若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见爷吗.....” 他说话的热气扑在张若若的耳朵上，顿时耳尖都红了起来。 张若若面上羞涩地用拳头轻轻锤了锤梅元青的胸膛，娇声道：“爷取笑我，人家可不依。” 梅元青最是喜欢她娇羞可爱的一面，心中也燃起了无明火。 他喉结上下滚动，眼神炙热。看的张若若又是一阵无限的娇羞。 两人情浓意浓，顺理成章的滚到了一块儿，被波浪滚，丫鬟小厮们都在门口守着。 桂枝桂圆两人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都是释然。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内的所有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人具是精疲力尽，张若若额尖上也是香汗淋漓。 她趴在梅元青怀里，侧眼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心中泛起无限的柔情。 半晌见他神情愉悦，声音微微喘息娇柔无限的试探着开口道。 “元青哥哥，这诚哥儿读书的事儿现如今怎么样了。可是给他请了个名师。他是个机灵的，想必定然会好好学习上进，不辜负你对他的疼爱和期待。”她不敢说出自己已经听到了京里的风言风语，梅元青最是要面子的人了。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听到张若若提起这事儿，梅元青本来愉悦的神情仿佛吃了苍蝇一般，他眉头紧蹙，面上露出不耐来，“诚哥儿如今年岁小，学业一事上不用如此着急。母亲和魏氏都说寻一个普通师傅来教导两年，待来日他有所成，考上秀才再去求得名师收入门下也不打紧。” 听了这话，张若若立刻蹭的坐了起来，脸上有些焦急。 “元青哥哥，诚哥儿如今也不小了，以前他没回府里之前，跟着我们两，一向是聪明伶俐的。读书也十分刻苦用功，这回去后，日子松快些，又有母亲和你看护照顾，应当成绩更加好些了才对。” 张若若私心里觉得定是魏氏碍着诚哥儿不是亲生的，所以藏私，不肯好好教养。 她一直待在这个院子里，只记得梅云礼小时候聪明伶俐一学就会的样子，哪里知道人是会变的。 这环境一变，人的心性也会变。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 梅元青是心知肚明，如今的诚哥儿可是大大的不一样，不光是过上了富贵奢侈的生活。还沾染上了不少世家子的习性，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心爱之人担忧。 到底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搂住张若若安抚道。 “你莫要担心，诚哥儿到底是我们的儿子，以后成就肯定不会差。你放心便好。” 张若若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惊，往日里他们可是无话不说。 怎的今日梅元青丝毫不提京里的风言风语，反而敷衍了事。 她不由得心中升起无限的委屈和酸楚。 心中有了一些揣测，难道是自个儿一直待在这间小院子里，跟梅元青疏远了，被那魏氏趁虚而入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惊，再看梅元青，便觉得她定然是变心了。连带着对诚哥儿都不再上心起来。 心中更是对魏景薇怨恨起来。 这魏氏抢了自己正头夫人的位置不说，如今还想要元青哥哥的心不成，这样可不成。 元青哥哥的心，只能有她张若若一人！ “元青哥哥，你对我，还是一如当初吗。” 她柔声问道，只是言语里怎么都藏不住一股子委屈伤心的味道。 梅元青看着她的样子，不明白她这是又怎么了，只是耐着性子拍着她的后背哄道：“你放心，我对你当然是一如当初。我承诺你的事儿一件都不曾忘却。等时机合适，我定然会接你入府。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的。魏氏的位置，迟早也得物归原主。” 张若若听后心中定了定，但是到底不似从前那般放心了。 两人又是一阵浓情蜜意，稍微用过一些餐食后，梅元青便从铁水街出来往家走。 这时梅府里，红霞阁内，苏儿收到马三递来的消息，便快步从门口往里间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见魏景薇穿着月白色的常服，一头乌发随意披散，用一根玉簪松松地挽住，靠在贵妃榻上吃着一些水果，摇晃的烛火下她的神情舒展，整个人娇艳无比，如同盛开的花儿一般。 柔声道：“小姐果然料事如神，被你说中了。“ 魏景薇嘴角勾起，接过莲儿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纤细的手指，颔首示意苏儿继续说。 “小姐早些时候安排了马三去盯梢，果不其然被他们发现了一些东西。今日爷出来后，你猜他急匆匆地去了哪儿。他居然去了铁水街。” 魏景薇低头沉思，“那处不都是一些生意人会住的地儿吗。” “可不是吗，一般有些身份的人都不屑于在那里居住。那地儿的房子虽然也尚可，但是贵人都是住在城南的。马三给了附近的乞儿一点碎银子便打听到，这处屋子住了一个美娇娘，已经在此处居住已久。算起来约莫有三四年了。” 魏景薇眸光一闪，冷笑道：“三四年，也就是说她是怀着诚哥儿随梅元青来到这京城里，随后便一直被安置在那屋子里。” 苏儿点点头，一贯处事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些恼怒来。 “谁说不是呢，小姐如今快入门两年了。他们倒好，是早早苟且在一起。还隐瞒不说。若不是小姐机灵，恐怕我们被人欺瞒了不说，还得为人养育那私生子呢。” 说到最后私生子几字，苏儿着实有些咬牙切齿。 她不懂这些人为何如此可恶，小姐为整个梅家牺牲了多少，孝敬婆母，善待小姑子，更是恭顺丈夫。梅家本来就没什么家底儿，更是在她的经营下蒸蒸日上，还拿出不少自己的体几补贴。 这些人居然一个个都是白眼狼，吃着小姐的，用着小姐的，居然还让小姐替他们养育野种！ 第34章 学习管家 真是欺人太甚！ 魏景薇眼神波澜无惊，站起身扶了扶裙摆上的皱着，随后走到窗户边儿，看着夜空上挂着的一轮皎洁的月亮。 今日的月亮真圆。 “既然已经知道了，便不能由着她还住在外边儿，既然她喜欢梅元青，我便把她接进来，跟梅元青日日相对，相亲相爱才好。” 苏儿蹙眉不解，“小姐是何意。” 魏景薇回眸一笑，那笑容无比绚烂。配上她绝色的容颜，让一贯伺候在侧的苏儿都有些晃神。 “如果不让他们日日相对，他们如何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所谓是远亲近臭。我倒想看看这对儿苦命鸳鸯，纠结是不是如此的情真意切。” 上一世他们两人一直以受害者自居，觉得都是她魏景薇害的他们两人不能厮守，让有情人只能困于两处，一家三口被迫分离。 张若若更是觉得她抢走了属于她的梅府正头夫人的位置。 这回她便要成全他们两人，让他们朝夕相处。让张若若来试试这梅府正头夫人是否有她的想的那样美好。 想到此，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心中无比好奇，这一回梅元青和张若若，还能不能如同上一世一样。 莲儿在一旁一知半解的听完，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小姐的意思。 不过她觉得小姐就是对的，小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几日的功夫，诚哥儿老实了不少。 居然接连着几日都罕见地来到红霞阁内给魏景薇行礼问安。 今儿一早，便趁着魏景薇起床用膳的时候又来了。 他穿了一身儿宝蓝色的锦服，金丝描边，上面绣着祥云朵朵。脚上一双青靴，腰间挂着一块儿瞧上一眼便知价值不菲的羊脂玉佩。看上去倒是世家公子的派头十足。 “母亲，儿子来给你请安了。” 魏景薇坐于上首，手里端着一杯玫瑰花茶，眼神捉摸不定地看向下面中间站得无比规矩的诚哥儿。半晌才笑道：“诚哥儿往日里都少往我这里走动，不知今日突然来这里，是有何事啊。” 这话一下便戳穿了他往日里不敬嫡母，不恭不敬不规矩的事实。 诚哥儿原本露出甜笑的脸上，顿时笑容淡了不少，他强打起精神，想到祖母和父亲的教诲，又甜甜地道：“往日是儿子的不对，给母亲行礼问安有所疏忽，母亲对儿子一向宽容，想必定然是不会生气的吧。” 说完便一脸可怜劲儿地看着魏景薇的脸色，好像她若是说出责怪的话，便是不对一般。 魏景薇看着几日时间变得聪明些的诚哥儿，脸上淡笑，放下手里的杯盏，“母亲确实不会责怪你。” 听到这话诚哥儿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嘴角却十分不屑地瘪了瘪嘴。 他心里吃定了自己这个没有亲生子的嫡母不会轻易放弃他。 他正联想翩翩，魏景薇顿了顿接着道：“我不会怪你，但外人会怎么看呢。你现在是梅府的公子，象征着梅府的脸面。你在府内不守规矩礼数，出门在外定然也不会守。旁人看了，只会说我梅家没有家教，教导不严。你父母早逝，更会说你父母去世得早，才导致你不知礼数。” 诚哥儿听完脸上的愤怒几乎快化为实质，他的父母亲明明健在，为了能入府才编排了这么一个身世，这个女人居然如此说他的娘亲还有父亲，简直可恶！恶毒！ 但他理智还在，知道现在不是戳破的时候，只能低头掩饰眼里的恶意，尴尬道：“母亲教导的是。儿子受教了。” 魏景薇点点头，似乎是真的为他好一般。 “用过早膳了吗。” 诚哥儿一听，眼神闪过不屑，说过那些恶毒的言语后还指望他能一如当初的对待她吗，居然还妄图想自己陪她用膳，他一定要狠狠地拒绝！ “儿子还没有。” 说完他便眼神灼灼地等待魏景薇开口留他用早膳，好能狠狠的下她面子。 魏景薇哪能不懂他的心思，粲然一笑道：“你年纪小，不用早膳怎么行。这会儿子还早，你便先回去用早膳吧，母亲便不留你了。” 说着屋外莲儿快步走进来，手上的托盘上端着魏景薇的早膳。 诚哥儿看得真切，上面有牛乳糕，玫瑰卷，还有粥和小菜，还有一道不知道熬了多少火候的汤。 一闻便香气扑鼻。 他心中冷哼，一大早便要了这么多早膳，还不留自己一块儿用膳。真是活该她生不出自己的孩子。 “那儿子告退。” 魏景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嗤笑。 上一世的梅云礼心机深沉，做事说话更是七拐八拐，常常让人捉摸不清。这一世或许年纪还小，一些心思更是直接流于表面，她都不用探究，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略微摇头。 抛下这些心思，她开始用着桌上的一道道精美的早膳。 可能是这些日子心中所有所想的事儿都进行的无比顺利，她胃口不错，便多用了些。 饭后便要莲儿和苏儿陪她一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主仆几人走在院中的石子儿路上，走了几步，她侧头询问苏儿，“让人去寻得一味材料寻到了嘛。” “小姐托我找人寻的壳麝，奴婢托人问了不少京里的大夫还有材料商人，都说这东西极其罕见，恐怕不易得。就算找到了，数量也并不多。” 魏景薇早知道这个方子做出来的东西名贵，材料更是稀罕，能得一些算一些。 她本就没想要大量的售卖，这些东西的价格，寻常老百姓如何能消费，都是些贵人的玩意儿罢了。 “有多少收多少，不够再说。” 苏儿抿了抿唇，“小姐，可是那些商人要价甚高，奴婢觉得他们是故意的。” “要价几何？” “他们足足要一钱五十两呢！”苏儿愤愤道。 魏景薇挑眉，看向面前的一朵开得绚烂的花儿，心中也不由泛起些愁丝。 五十两的材料费，如果再让工人加工，最后制作出来，恐怕他们所能赚取的，只能有些辛苦费罢了，这可是有违她的初衷。 第35章 刁难 “先买少许制作试试，再继续着人打探这种原料。” 苏儿点点头，“是。” 主仆三人走着走着，迎面撞见了同样一同出来散步的梅小琴和梅母。 魏景薇微微福身，“母亲好巧，今日也在花园里散步。” 梅母冷哼一声，心中还是记恨魏景薇不肯在诚哥儿找老师一事上出力，压根忘记了，是自己儿子不许她出面，唯恐伤了自个儿的面子。 “你这个做母亲的，应当好好看着诚哥儿才是，怎么整日这晃晃，那看看的。真是不知所谓。我们女人要做的事，就是伺候好丈夫，照顾好儿子。我若是如同你一般悠闲自在，哪能有我儿如今的成绩。” 她说完便一脸鄙视地看向魏景薇，当初她虽然喜欢张若若，但是想着梅家现今要靠着魏家，才能有更好的发展。再加之这京里人言可畏，便规劝着儿子娶了魏景薇。 没想到魏氏这些日子以来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若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娶张若若进门儿，她性子柔和又听话温顺，哪会像魏氏一般那么多歪理。 她的乖孙儿诚哥儿也不至于落得一个继子的名头。 都怪魏氏！ 梅小琴见两边气氛冷了下来，想到她还得靠着魏景薇学习管家呢，母亲是不成了，她在乡下待了一辈子，哪里懂什么管家用人，自己想要嫁入那些世家，必定得学习管家。 她拉住梅母的手摇了摇，撒娇道：“母亲，你和嫂子不是商量说让我学习管家吗，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身边的世家小姐们很早便开始学习了。” 梅母这才想起还有这一出，冷声冷气的冲魏景薇道：“诚哥儿的事你得上些心，他叫你一声母亲，你得对得起这声称呼。你妹妹的事儿也是，从今日开始把她带在身边，学习管家。你不是说累吗，等她学成后便由她来管，你也可以歇着了。” 魏景薇嗤笑，这是想让梅小琴分了自己的权，让自己不得掌家的意思吗。 这京里的奇人怪事多了去了，唯独梅家如此特别，让小女儿管家，意图夺走嫂子的管家权。 不过她倒是拭目以待，梅小琴如何把这个家搞砸的。 “母亲说的是，那以后每日上午妹妹便来跟我学习便是。” 梅母本来以为，夺走魏景薇的管家权，她一定十分愤怒，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乖顺，一点反驳都没有，心中的气儿总算顺了些。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魏氏，梅家好你才能好，记住这一点。” 说完便带着一众丫鬟和梅小琴潇洒离去。 莲儿气鼓鼓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个世家让小姑子掌家，夺走正头夫人的权利。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了大牙。” 魏景薇摇摇头，倒是丝毫不介意。 梅家本就不富裕，不过是她入府后用嫁妆里的银子贴补，才能维持这眼前的镜中月水中花。恐怕梅府里的每个人都忘记了这件事。况且每个月府里的支出和人情往来，还得她贴补一些才能维持。如今既然梅母认为不用她掌家也行，她也乐得自在。 正好把这个烂摊子甩出去，让梅小琴头疼去。 “老板，前些日子我们夫人要的材料你说一钱五十两，目前你手头有四钱，我们很夫人说全都要了。这才过去两日的时间，你怎么就张口便要六十两。” 太阳当空，一向稳重的苏儿被这铺子里的材料商人气的险些丢失了稳重。 身穿一身黄色袍子，身材有些肥壮的商人眼睛一转，搓了搓手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今年的收成不太好，很多地方都闹干旱呢，这些材料我得来也不容易。我辗转很多个地方，还要派人押送货物进京，这人的费用，马儿路上也要吃草啊，也是一笔钱，而且这路上很多东西会有损毁，这也是费用，我这赚的也是辛苦钱。你看，六十两成不成。” 苏儿见面前的商人笑得一脸奸诈，心中又气又无奈。 半晌才恨恨道：“这事儿我得回去告诉我家夫人，才能确定下来。” 商人笑得浑身的肥肉直发颤，眼神仿佛看一块儿肥肉一般看着面前的苏儿，“行，你回去慢慢商量。但这京里，除了我家外，这种材料可是稀罕货，别家就算有，那肯定也是不多的。宜早不宜迟。还请你家夫人早做决定。” 这话就差直接告诉苏儿，他的坐地起价了，你能奈我何。 苏儿知道梅府如今就一个梅元青在翰林院述职，且官职压根不高。在这京里，四品京官儿满地走，五品京官儿不如狗的地方，梅元青根本震慑不到他们。 且能在这里做生意的，多半后面都是有人撑腰的。 想了想，苏儿压下心中的怒火，准备回家找魏景薇说清情况再做决定。 她走后，商铺门口停留已经的一辆马车，蓝色绸布缓缓撩开，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刚才那个，是魏氏的贴身丫鬟吧。” 大吉摸不清为什么自家公子三番四次的对这个魏氏有兴趣，无奈点头。 “是的，奴才记得上回魏氏身边带着她呢。” 江寅白点点头，他头发用一根白色的绸布束住，黑发如瀑，黑色的眼眸如一汪深潭，让人望不到底。 说话间手指轻轻敲击在马车的内壁上，眉宇间流露着一丝慵懒之气。 马车的车窗外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透过车窗星星点点的洒落在他的身上和脸上，让他俊美疏离的脸颊上，平增了几分烟火气。 “你去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吉诧异，“少爷，你老关心人家梅家的主母做什么，前儿夫人让你去柳家的宴会跟那些小姐相看，结果你待了不到一会儿便离开了，夫人为此念叨了我许久，说我没看好你，还有......” 江寅白眼神冷冷扫过去，“让你去就去，那来那么多废话。二吉天天在外面帮我盯梢呢，要不让他回来，换你去。” 第36章 查漏百出 大吉咽了口口水，他可不像二吉从小练武有一身飞檐走壁的好本领，前不久二吉协助公子办案，就连他那样好的身手都受了些轻伤，回来养了半个月才养好。让自己去岂不是找死。 想到此，他打了个寒颤。 权衡好利弊后，果断选择闭嘴，一个利索的起身跳下马车，朝着铺子里走去。 江寅白看着大吉离去的背影，心中却回想起柳家宴会那一日，他隔着长长的湖面廊道，大老远的便看到那个始终在他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少女，站在女眷那一边儿。 她一身华服，游走在众世家女和夫人们中间。 眉眼弯弯，皮肤似雪山融化的皑皑白雪，还似当初一样的容颜瑰丽。 只是再也不似以往那洒脱又天真的笑意，眉宇间竟多了一些愁丝。 想到她的脸，江寅白控制不住的心中的某一处微微一动。 他迅速敛眸，好半晌抬头眼中又恢复了古波无惊的模样，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大吉去了几刻便回来了，他快步走到马车旁，隔着帘子道：“公子，奴才费了些功夫，已经打听清楚了。” “嗯。”江寅白若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那掌柜的说，这丫鬟是来替自家夫人采买一味材料的。” “材料？什么材料。” 大吉想了想，“那掌柜说，那材料可用来制香和女人用的膏子，这味材料有些稀缺，价格也不便宜。故此这丫鬟来了好几次了。” 江寅白一听，再结合刚才看到丫鬟气闷的样子，冷笑一声，“这掌柜是恃才傲物，肯定是坐地起价为难别人了吧。” “诶，公子你怎么知道。那掌柜说起原因的时候支支吾吾，我费了些功夫才套出话来，原来生产这材料的地儿今天的产出并不多。且有些提前便被贵人们买去了。剩下一批还要下月才到，所以这掌柜便开出了天价。” “呵，你去告诉这掌柜，他若是不想他们家老爷，李同知在外头养了一门外室的事儿明日在家中和这京里闹开，便好生想出一个价码给人家。” 大吉心中一惊，这种家丑传扬开来恐怕以后升迁就别想了。当今陛下可是极其看重私德，但凡有亏的，基本就在那个位置坐到死了。 不过他不太明白，公子为何这么帮这个魏氏。 莫不是跟魏氏的相公梅元青有关？ “是，公子我这就去办。” 想到曾经被娇养着长大的魏景薇，现如今居然在这京里买个东西都得看人脸色，他心中的怒火发泄不出，修长白皙的手便是捏紧又放开，来来回回好几次。 魏景薇今日正式开始带着梅小琴学习管家，梅小琴这回倒是十分的勤快，一大早便来到她院子里等着。 连听到下人说魏景薇还在用膳梳妆都没有生气，反而罕见地说自己可以等，让嫂子慢慢来。 院外伺候的下人把这些话转达给了苏儿，苏儿又告知了魏景薇。 她摸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梅小琴如今倒是学聪明了不少。” “她是有求于小姐，便学乖了。”苏儿一边拿着梳子小心地梳理着魏景薇一头如绸缎般的头发，一边答道。 “今日无事，你便帮我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即可。” “是，小姐。”苏儿摇头浅笑，小姐在闺阁中就最是喜欢躲懒的人，只是嫁来这梅府后，便四处张罗忙碌。如今总算又有了几分以前的样子。 梳洗完毕，魏景薇终于让苏儿把梅小琴唤了进来。 她穿了一身粉色裙子，一进来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不存在一般，几步走到魏景薇身旁笑道：“嫂子。我等你许久了，今日我们要学些什么。” 苏儿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梅家的小姐进了京里这么久都没规矩，见着嫂子也不知道行礼问安，她眼看着梅家这一大家子，最该学习的就是规矩！ 魏景薇见她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蹙眉轻轻把手从她手臂里抽了出来，柔声道：“我看妹妹先别急着学掌家管事儿，先学学规矩吧。” 梅小琴一下便不乐意了，“嫂子莫不是不想教我吧，不然怎么我想学个管家总是推三阻四的。” “这世家大族里，管家懂庶务是一项，另外一项妹妹可知是什么吗。” 梅小琴在下首大咧咧地坐下，想了想，浑不在意地说道：“琴棋书画？女训女戒？” 心中却是十分不屑，学习这些有什么用，嫁出去后不还是得看夫家人的脸色，能掌握住自己的丈夫最为重要，不然就落得和魏景薇一个下场。 魏景薇轻轻摇头，“不是。世家还看重的，是规矩二字。” “嫂子，这规矩无非就是行礼问安，莫非还能学出朵花儿来不成。” 见她十分不以为意，魏景薇心中嗤笑她无知，继续说道：“行礼问安妹妹可知道这里面的讲究？女子行走的动作，步伐，形态，吃饭，就寝，说话，拿东西的姿态，无论每一处世家里都有讲究。很多女子，从出生可以走路起，便开始练习这些。有没有学过练过，出门走两圈儿他们便都知道了。” 听到这儿，梅小琴想到曾经一块儿玩的那些世家小姐们，总在背后讥讽自己没规矩，粗鄙，认真道：“那我现在开始练！” 魏景薇见她果然上了心，笑道：“那待我休书一封给我外祖母送去，她身边的嬷嬷们是京里出了名的，最擅长调教规矩仪态等，届时有嬷嬷帮忙，妹妹一定很快便学会了。” “行，那我便等嬷嬷来吧。” 梅小琴说完便以起的太早疲惫为由走了。 莲儿等她一走，便蹙眉道：“小姐。你莫不是真的要帮她吧。” 魏景薇眼神幽幽的看向门口处，淡淡道：“学习规矩这事儿本就不易，再者她都这个年纪，本就错过了最好的学习时间，加之性格张狂又吃不得苦，我相信她坚持不了几天便会闹着放弃的。” “可是小姐不是想把管家之权交出去吗。” 魏景薇把手中拿着的账册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声音冰冷。 “只不过突然发现点儿事，我得把这个查清楚了，再把烂摊子交出去。” 第37章 端倪 这几日她把往年里所有的账册和账本还有一些详细的记录翻出来，发现了一笔十分奇怪的帐。 魏景薇的其中一间每年营利颇丰的嫁妆铺子，每个月的银子流水，到账十分奇怪，除开成本外，要么是没账到。要么就是数额十分之小的银子，和往年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还有些账，都是以一些莫须有的理由被拿走了。 粗略算下来，每个月大概支走了两百两。 那么这一年下来，便是两千四百两之多。这嫁入梅家的头一年，她基本的心思都在内帷和梅元青本人还有梅母梅小琴身上，一直放着这些没有打理。 想着这些掌柜都是母亲用惯了的，总归老人了做熟了，不会出什么大错。就这么放任着。 但没想到，居然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拿走如此之多的银子，算下来，基本这两年来，算是白干了。 想到此，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这个猜测是否正确，还需要她去自己验证了。 不过若是真的，魏景薇心中冷笑，吃了多少，她便要对方吐出来多少。 “叫京里酒楼的掌柜来府里跟我回话，就说我有要事，让他把这些年放在他那里的账册一同带来吧。” 苏儿点头便出去了。 莲儿疑惑的看着魏景薇始终愁眉不展的翻阅着账册，疑惑道：“小姐，账册是有什么问题嘛。这些年掌柜们始终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纰漏，怎么突然要人来府上回话。” 魏景薇心中一叹，自己如此疏忽，难怪身边贴身的丫鬟也疏忽了。 想到上一世，她到死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心便是一凉。 等人功夫，今日外头的天气不甚好，魏景薇看了看天色，扭头让丫鬟们准备好东西，她今日要在院子里练字。 屋子里染起香炉，烟气渺渺，掌柜一进门便看到魏景薇刚写完一个行云流水的端字，字体铁画银钩，笔走龙蛇，一看便气势逼人。 他心中突然有些突突，只是默默走到跟前行礼问安。 “夫人，小的仙居楼掌柜。” 听到声音，魏景薇停下手中的毛笔，眼神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掌柜，然后“砰——”的一声把笔拍在了桌子上。 始终没有说话。 莲儿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帕子给她擦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浸入满是花瓣的水盆里，只见她慢条斯理的擦洗完，才缓缓坐到了上首，端起一盏茶噙了一口。 精美的描花茶盏和小几相撞，发出“叮——”的一声。 “马掌柜，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 马掌柜心中惴惴不安，听到魏景薇并没发难，心中长舒一口气，笑道：“小的一直在好好帮夫人打理酒楼，便失了礼数，久不来行礼问安了。夫人这些年可好。” 魏景薇看着他装模作样企图遮掩过去的样子，脸上扬起一抹淡笑，“我还好。马掌柜想必这日子过的也不错吧。” 这几年，马掌柜确实过的不错，估摸着吃的肠满肚满，都快肠穿肚烂了也说不准。 “托夫人的福这些年信任小人，小人在夫人手下做事，一直还算过的还不错。” 魏景薇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拿起手旁厚厚的账册，手指随意的翻了翻，然后指着一处道：“我有几个疑惑，还想让马掌柜替我解惑。” “夫人请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这些日子得空，我便看了看仙居楼的账册。发现去年三月，铺子里营收只得五十两，照例来说，这铺子的营收一直不错，五十两委实让人觉得奇怪。还请马掌柜给我解惑。” 马掌柜作揖道：“夫人你有所不知，三月里当时因为天气缘故，很多米面还有蔬菜肉都涨价了。酒楼里没有提前预备，一时涨价为了维持酒楼里的生意，小人便做主花了些银子买来。” 魏景薇猜到他会找理由敷衍过去，看着苏儿道：“你把收集来的粮食蔬菜肉类的价格等，好好念给马掌柜听一听，看是否对的上。” 苏儿颔首，拿出一本册子，翻到去年三月的那一时间，颇有气势的走到中间大声念道：“三月里粮食往上涨了十文，肉类牛肉往上涨了十五文，羊肉涨了二十文，猪肉涨了十文。有些地方数额有些差距，但总的来说相差并不大。” 魏景薇：“嗯。”她手指轻轻敲击在桌子上，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我合计了一下，就算减去买这些东西的钱，每个月还剩下一百五十两，我算术不精，想问问马掌柜，剩下的一百两去了何处呢。还是说掌柜的算错数了？” 马掌柜心中突突，他本以为就是照例找他来府里询问酒楼的营收，没想到魏景薇准备的如此充足，居然让他想编找理由，都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拿出来说的。 “我....小人.....” 他支支吾吾的说完，额头浸出冷汗，一个劲儿的拿袖子擦拭，但汗依然流个不停。 魏景薇继续念道：“四月，银子账册上显示三十两，五月，二十两，六月里，更是还倒欠了二十两，今年还有几笔空白的帐。这些一笔笔算下来，居然有几千两之多。我本以为这事儿是我嫁来梅府才开始的，结果发现，这事儿都有两年多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到最后，魏景薇声音冷厉，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似乎有千斤之力，字字捶打在马掌柜的心上。 他脸色发白，没想到这事儿有朝一日居然被发现了，险些有点站不住，晃了晃才稳住身形。 “小人知错了，夫人...夫人....念在我这些年替你母亲.....还有你做事儿的份上。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魏景薇嗤笑一声，看着他跪倒在地不停磕头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到了这个地步，这个马掌柜居然还没有说出她想知道的，可见她的资产被梅家侵蚀之深！ 真是可恶！ 第38章 钱的去处 “我母亲信任你，所以在她打理的时候，这间酒楼就由你来经营，你本是乡下的庄稼汉，是她去庄子上巡查的时候，见你有算术管理的才干，才提拔你来到京里铺子上替她做事儿。这些你都记得吧。” 马掌柜想到过世的魏母，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拼命点头道：“是是是，小人都记得。小人不敢忘记夫人母亲的大恩，有她的提拔才有了我的如今。” 魏景薇笑道：“你记得我母亲，那你心里可有过感激之情？你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如今跟着你在酒楼里一同学习以后接你的班儿，小儿子读书认字，颇有些读书的才气，目前在学堂里面学习上课，未来准备走科举之路，是与不是。” 马掌柜诧异的抬头看向上首的魏景薇，见她如此年轻便有了当初魏母的几分气势，更没料到是，魏景薇居然把自己家底儿调查的一清二楚，连自己两个儿子的事儿都没有放过。 他心中焦急，儿子可是他的命，他们老马家未来如何，就看两个儿子了。 “夫人，小人做错了事儿可以一力承担，还求夫人不要牵涉到我儿子。”马掌柜脸上惊疑不定。 见他知道怕了，心中松动了，魏景薇语气也软了些，“你也知道，你若是犯事儿了，你两个儿子别说未来了，以后能不能继续待在京城里也不一定了。所以我希望，你把你所知道的，都一一跟我交代了。至于如何处置你，就看你怎么表现了。马掌柜。” 说完她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跪在下面脸色挣扎的马掌柜。 许是儿子两字说动了他，马掌柜叹了口气，突然如同泄气了一般。 “是我一时心思歪了，起了贪念，所以才做出对不起夫人的事儿。”他叹口气，“我的二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子，从前在村里教书的夫子都夸他。后来我便起了心思，想着说不定在更好的地方读书，有更好的老师教导，他定会有更好的前程。别因为我这个没用的爹，耽误了他一辈子。” 他又长叹一口气，好像要把这些年心中的惧怕都叹出来。 “夫人你可知道，这京里人人拜高踩低，我只是个掌柜，每个月的银子是有数的，养活家人没有问题，但是若我的小儿子要读书，必然要进入那些价格昂贵的书院里。” 他说着有些沟壑的脸上流下了些许泪水。 魏景薇：“所以你便偷银子。” 马掌柜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我起先只是为了偷银子让儿子上学，但是一年前.....爷找上门儿了。” 他说完看了魏景薇一眼，“爷说知道我这些年偷酒楼里的银子，要报官，要抓我。要毁了我儿子的前程！夫人，小人.....小人也没有办法啊！” 他说着，匍匐在地，哭了起来。 额头上因为磕头，淤青的地方浸出了丝丝血丝。 魏景薇知道他如今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若不是今日她抓到了他们的把柄，这些人只会心安理得的吸她的血，吃她的肉罢了。 这世间多的是受苦的人，若是人人都学他走偏门儿，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所以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感触。 “说重点。”魏景薇冷声道。 马掌柜一边用眼神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边擦了擦涕泪，点点头继续道：“我就求爷，不要告发小人，我以后不会了。也可以不拿工钱把所有欠的账补上。但。”他顿了顿，神色有些莫名，“爷说不需要我补，只需要每个月从店里的营收里抽一大半儿送到一个地方去，剩下的抛开酒楼里的成本，还有工钱外，我甚至还可以自行处理，便饶了我。” 魏景薇知道，重点来了。 莲儿和苏儿也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心中等着一个答案。 “送去哪里。” “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只知道，每个月月初，有一个圆脸的胖丫鬟，定时会来酒楼里取银子。我只负责把钱给她便是，别的爷一概不准小人多问。” 果然。 她原本就好奇，若是梅元青把张若若养在京城，按照他对张若若的爱意，肯定会好好对待。那这就需要不少银子。 他每个月的俸禄就那么点儿，说不好听点儿，连他自己都不够花，人情往来，衣服鞋袜，包括佩戴的东西，都要魏景薇贴钱。 没想到，这个恶心的男人，居然连张若若的花费，都算计到她这里来。 实在寡义廉耻。 还好意思自称读书人。 魏景薇盘算着，这月已经到尾声了，马上下个月初了。 “从下个月开始，便不必把账上的银子支出去了。知道吗。” 马掌柜眼睛转了转，知道魏景薇这是不准备换掉自己，“那夫人，若是爷说起，小人如何办。” “呵，你让他来找我。” 马掌柜连连点头，“行，小人知道了。” “嗯，你和你儿子们的未来如何，端看你如何做了。我给你一次机会，这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你应当知道如何办才是。” “小人谢夫人。” 马掌柜“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待马掌柜离开后，苏儿看着他胖乎乎的背影不解道：“小姐为什么还留着这个吃里扒外，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按我说，就该绑了他去见官府！” 莲儿愤愤不平地点点头，“奴婢也赞成苏儿的话，小姐真是太好性子，这么大一笔银子就说算就算了。真是不值！枉费了魏夫人还有你的信任。” 看着两人替她鸣不平的样子，魏景薇淡淡一笑，站起身抚平了裙子上的皱褶，缓缓走到门口，看着门外风吹得呼呼作响的样子。 天变了，冷起来了。 “谁说我准备放过了，现下不是还需要他替我们办事儿吗。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就不送他去官府了，就让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便好。” 铁水街。 张若若坐在桌旁，桌子上堆满了时兴的瓜果，还有一应精致的点心，清香的茶水。 第39章 没钱了 她身穿一袭粉色广绣百仙石榴裙，裙子的边缘处绣上了朵朵精致的繁花，这些刺绣一看端不是凡品。内里着一身白色纱衣，腰间用一根缎带勒住，衬托的她腰肢纤细，弱柳扶风的姿态。 张若若手里拿着一块糕点，一脸享受地小口小口吃着，身后还有桂枝替她捶背按摩。 “小姐舒服吗，可需要奴婢再使点劲。” 张若若娇笑，“不用，这样便好。” 她又继续拿起一块儿羊奶糕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表情。 桂枝敲了许久，略微停了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张若若便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点心，十分傲气的眼神扫过来道：“你怎么停下了，昨儿元青哥哥来这里歇了一宿，可把我累坏了。你别躲懒。不然我没恢复好，还怎么伺候元青哥哥呢。” 她说着说着，脸上便浮起片片红晕，眼眸似想到了什么，顿时闪过一丝水光。 桂枝从侧面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有气，但只能继续敲背按摩。 他们被梅元青找人特意从人牙子手里买来伺候张若若的。本以为脱离了那处地儿，总归以后日子会渐渐好起来。 初见时，张若若也确实不似现在，一身粗布麻衣，握住他们两人的手许诺以后会好好善待他们。 结果，呵呵。 张若若是个面善心苦的，稍微有点不开心，便会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还时常克扣月钱不说，就连偶尔赐下来的吃食，也是她吃剩下或者不喜欢的。 明明是个乡下来的女子，起先还跟他们是一样的人，现在居然装什么贵人。 身上穿的，吃的用的，那是她能够得着的！ 和梅元青合起伙来侵吞别人的嫁妆占为己有，居然还时时嘴上骂着人家正经的夫人。 真是无耻至极。 压下心中的愤怒，桂枝嘴里还捡着她爱听的说着。 “小姐这些日子吃了爷送来的血燕，奴婢瞧着皮肤又好上了许多，这皮肤白皙又通透，漂亮得跟小姑娘似的。” 张若若听罢，把点心随意地丢在盘子里，摸了摸自己细腻滑嫩的脸颊，不无得意地道：“好像确实有些作用，这血燕听说可是个好东西，更是有价无市，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据说能吃上的，都是那些贵人们。不过嘛，元青哥哥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魏氏真是太可怜了。” 张若若十次有八次聊到这些，必会嘴上损一损魏景薇，丫鬟们也识趣，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便能让她满意。 桂枝：“就是说呢，那魏氏在府里天天照顾着我们哥儿，辛苦操劳还不是自己亲子。哥儿想必还念着小姐你呢，想要一家团聚。除了这些，还要打理家事儿，这一番劳苦下来，恐怕早就累成黄脸婆了，就她那样，还想得到爷的宠爱，真是痴心妄想，她哪有小姐你半分容颜绝色。” 张若若被她这一番话逗得花枝乱颤，捂嘴笑得一双眼睛弯弯的。 半晌拍了拍桂枝放在肩膀上给她按摩的手，语气像恩赐一般道：“行了，知道你是向着我的。你也歇会儿吧，桌上还有些点心，你也吃点儿。这些可是爷特意从外头买来的糕点，想必你从来没吃过吧，便宜你了。” “小姐对奴婢真好，想必桂圆那个丫头回来，定然会羡慕。说起来今儿是拿银子的时间，也不知道她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桂枝这些日子也习惯了，笑着躬身道。 桂枝看着桌子上被她吃剩下乱七八糟的点心，心里膈应，但面上只做出十分受宠若惊的表情。 张若若眼含不屑地看了桂枝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站起身扶了扶自己鬓边的步摇，蹙眉道：“确实，这一回去的时间也未必太久了些。”神情有些焦躁，“许是酒楼那边儿掌柜正在忙吧。” 这样的情况还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桂枝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色擦黑，最近的天气冷了起来，外头的风吹得窗户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桂圆就在此刻推开小院儿的门走了进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人脸色发白，一边走一边搓着自己的胳膊。 听到门那边儿发出的声音，张若若推开窗户黑着一张脸，“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知道还以为你被人卖了呢。” 桂圆快步走进屋内，身上一身的寒气，待看到张若若嫌弃的目光便自觉站得远了些。 屋内的炭盆儿早早的点上了，明亮的火光跳跃着，她才感觉稍微好了些。 想到张若若平日里的脾气，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期期艾艾道：“小姐......那个.........” 张若若柳眉竖起，整个人窝在软榻上懒懒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拿个钱都这么磨磨唧唧的，你还能做点什么事儿。” 桂圆有些委屈，手指捏住裙摆又放开，才终于鼓起勇气说：“今儿奴婢去仙居楼拿钱，掌柜的不肯见我，我又等了许久，终于见着掌柜了，结果......他说这钱往后是不会给了。他还让奴婢往后无须去找他了。” 张若若听后眼神诧异，一把把桌上摆着的精美茶盏推倒在地，摔了个粉碎。 “真是个狗奴才，这钱也是元青哥哥嘱咐他每个月给我的，他居然敢不给！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把这个狗东西给赶走。” 她气得胸脯上下不住起伏，瞧着便是气的狠了。 桂圆看着地上的碎片咽了口口水，朝旁边走了几步，“小姐，掌柜的还说，这事儿是魏氏吩咐下来的。” “什么？魏氏？她居然知道了！”她蹭的一下坐起来，马上神色又狠厉了几分。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拗得过元青哥哥不成！之后我会说说的，你们别担心。” 桂枝和桂圆对视一眼，却感觉到有些隐隐不妙。 第40章 十分不要脸 且他们这处的银子不多了，照张若若平日里的十分铺张的花销，糕点茶水瓜果都要最好的，衣服只穿最好的缎子，且还要最好的绣娘绣的。 算下来，这剩下的银子，定然是支撑不了两日的。 不过他们两人都选择了闭嘴，谁都不敢吭声。 红霞阁儿内，正在烛火下看书的魏景薇突然得到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你说什么，那个卖材料的商人自己找上了门儿，然后说按照原价还要少两成的价格卖给我？”魏景薇有些不可思议。 苏儿点点头，眼里也是十分诧异。 “是的小姐，那人还十分怕奴婢不要了，一直嘱咐奴婢明日定然要去取，他会早早准备好。这事儿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魏景薇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被风剐蹭得跳动不已的烛火道：“这事儿确实奇怪，不过也不是坏事儿。只要材料是好的，就按照他说的办，对了，你去取的时候再探探他的口风，问问他为何突然这么做。” 苏儿颔首：“是，奴婢记下了。”顿了顿，“小姐，你说铁水街的那一位，如今会怎么做呢。” 她纤细白皙如玉的手指捏起一块玫瑰酥喂到嘴边，轻启粉唇小小地咬了一口，唇齿留香。 “能怎么做呢，肯定去梅元青面前告状，然后说我如何得不好。” “那....小姐准备如何。” 魏景薇拍了拍手指上残留的糕点残渣，笑道：“如何？他侵吞我嫁妆里的银子这些日子，也是该都吐出来了。” 苏儿蹙眉，“可是，爷的俸禄......” 她当然知道，梅元青的俸禄少得可怜，自己都养不活，如何有钱还她。 不过，“他就算出去求爷爷告姥姥求人借钱，也必须把这钱给我还上。不然，他的仕途也就走到这儿了。” 魏景薇可不怕他们，反正她早就准备不过下去了，还有何畏惧撕破脸呢。 苏儿没有再说什么，莲儿却一脸的斗志昂扬。 清晨，昨夜的外头风突突的吹了一整夜，院子里不少的花儿都被吹落在地，纷纷扬扬地撒了一满地儿的花瓣路。 这一景象被刚推门儿走出来的魏景薇看到，苏儿本以为她会可惜。 没曾想她却笑道：“这景色真是极美，我往日里怎么没注意到。”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看，心中都是微微一叹。 嫁进来的头一年，小姐整日里都是忙碌操劳，更是为了梅元青暗自神伤不已，哪里能注意到这些花儿草儿。 “确实是极美的，这些桃花还有桂花奴婢倒是可以替小姐收集起来，做糕点也好，酿酒也好，都不会浪费。”莲儿笑道。 她的这一番话顿时逗乐了两人，魏景薇笑着捏了捏她的一张圆脸，“你呀你，满脑子都是吃。本小姐往日里少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真真是没有出息。” 莲儿知道小姐跟自己说笑，脸上反而露出得意之色，“小姐，人生在世三大幸事，无非就是能吃，身体好，还有就是.....出恭顺利！其中吃，奴婢最是喜欢。能吃饱喝好，便足矣。” 苏儿拍了莲儿肩膀一下，笑骂：“这出恭也是能随便挂在嘴上的，没得污了小姐的耳朵！” 莲儿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娇憨。 魏景薇也不在意，她深吸一口，满鼻的花香。 突然。 “爷，夫人这会儿刚起来，你有什么事儿我进去替你转达。”马三急切道。 “你给我退下！我见自己的妻子还有你通传，真是个笑话。何况，梅府里是有吃人的妖怪，还是贼人不成，魏景薇居然还要你们几人看家护院儿，真是滑稽！” 梅元青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刚迈步入了院子，便看到缓缓走在花瓣石子路上的魏景薇。 远远看去，她今日穿了一身儿玄色的衣裙，走在花瓣儿路上仿佛步步生莲。乌压压的头发被高高挽起，头上梳了个十分精致的元宝髻，用蓝色宝石点缀的簪子也是十分华贵耀眼。 端是这简单的一瞥，便是给人容颜瑰丽，气势压人之感。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脑海中想起今日张若若在院子里跟他哭诉时，身上穿着简单的普通衣裙，头上更是只戴了一根银簪子，俭朴又惹人怜爱。 他的心头上正在外面为了他吃苦等待，凭什么魏景薇却在府中穿金戴银，享受着最好的一切！ 这不公平！ 他脚下步伐不停，很快便走到了魏景薇跟前，看着眼前女人瑰丽绝艳的容颜，心中满是不忿。 马三站在两人三步开外，脸色有些懊恼。 魏景薇冲他道：“无事儿，你下去吧。” 她本就不指望马三拦住梅元青，毕竟身份有别。但阻碍一下他，加防着其他人还是可以的。 马三作揖，“夫人有事儿只管叫小人。” 他说完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梅元青，气得他额头上青筋暴起。 而一旁的魏景薇却像丝毫没注意到一般，只是神色冷淡的等着梅元青说话。 两人眸光撞上，梅元青居然先一步移开，他有些不自然地道：“你为什么阻止仙居楼的掌柜不许他把钱拿出来。” 魏景薇气笑了，她的嫁妆银子的去向，居然还要经过梅元青的同意。 “你不说我还想问上一句，这一年多，仙居楼的银子都去了何处。梅元青。”她这次也不叫叶了，只是直呼他的名字。 梅元青气在头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上前几步，腰间的环佩“叮咚”作响。 激愤陈词地说道：“那银子我自有用处，你看看你这身上穿的，屋子里用的，哪一件不是金银堆砌而成的。何必为了那区区几千两去做这种事情，没得让我没脸。” 他说完愤怒地一甩袖子，倒像是魏景薇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一般。 魏景薇眸光渐冷，言辞也犀利起来，“仙居楼是我嫁妆铺子，银子也是我的，你不跟我商量就擅自挪用了，难道这就是大丈夫所为。” 第41章 周嬷嬷 被她的这一番直白的呛声，梅元青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这银子，是我许诺给她的。她生活困苦，被我带来京里，我便要好好待人家。一个月不过一二百两银子罢了，你有必要跟我这样急赤白脸的吗，魏——景——薇。” 莲儿气得就想走上去跟梅元青说道说道，还是苏儿及时拉住了她。 主子的事儿，小姐可以说他，他们下人可不行。 别到时候反而给小姐增添麻烦。 “你在外头养了外室，却要用我的钱，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我虽然已经出嫁，但我魏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见她如此强硬，又提起魏家，梅元青斟酌之下语气软了下来，“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若若妹妹，她可不是你嘴里的那种人！她温柔善良，还十分善解人意，只是世道不公的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且她的父亲去世前，还有恩于我和我娘，我给她点银子不算什么。你就不能稍微担待些吗。整日提什么银子，真是俗不可耐！” 魏景薇心里嗤笑，几千两，一二百两，怎么到了他梅元青的嘴里就跟几文钱一般了。要知道，外头二十两，满打满算便够普通人家吃喝一年了。 而梅元青呢，算下来一年的俸禄也就三十两。而他腰间的玉佩便要了足足两百两。 也就是他要六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这笔银钱。 就这样，还敢说一二百两，几千两算不得什么。 看来梅家真是在她的掌家下，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忘记往日里的凄惨落魄。被人瞧不起吃白粥青菜的日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有多猖狂，多不把几百几千两看在眼里，日后失去了这样的日子，他们便有多痛苦。 “一个月一二百两，一般的世家大族花费在嫡出的小姐身上，便也是差不多一个月这个数了。梅元青，我不知道她是给你喝血了，还是吃肉了，你需要花这么多钱报恩。但我还是那句话，这笔银子我不会出了。若是你梅家愿意出这笔银子，我不会阻拦。”顿了顿，她微微扬起下巴，“这一年多，支走的银子一共一千五百两，我把后头的帐给你抹了。想必你一向自赋读书人，不会托着欠着挪用了我一个女子的嫁妆不还。若是没旁的事儿，我要去练字了，你自便吧。” 梅元青一听她居然还要自己还钱，惊得瞳孔都瞪大了，但突然想到她身后还有魏家和柳家，便只能气往下咽。 她跟魏家虽然关系不好，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柳家更自不必说，待她一向很是亲切。 看来，他只能另外想办法把这笔账想办法还上。 晚些时候，门外的粗使丫鬟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行礼道：“夫人，外头有一个嬷嬷求见。说是柳家来的。” 魏景薇点点头，“定然是外祖母身边儿专门教养规矩的周嬷嬷来了，还不快快请进来。” 粗使丫鬟退出去，很快便见一个身穿深绿色直领对襟衣服，鬓边已然发白，但神色严肃，精神头很好的老妇人快步走了进来。 她见到坐在软垫上的魏景薇后才露出了些微笑，点点头道：“表小姐多年不见，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不知如今可好啊。” 小时候魏景薇学规矩时，也是请的周嬷嬷来教导，她当初年纪小，又吃不得苦，很是挨了不少周嬷嬷的训斥。 但嬷嬷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白日里惩罚了她，晚间便会送一些甜水儿或者小点心给她。让她吃完好好休息，明日继续学习。 久而久之的相处下来，两人都十分喜欢对方。待她规矩学完后，周嬷嬷要离开时，她还好好地哭了一场。 没想到时间一晃而过，如今已然是六年过去了。 见嬷嬷虽然头发白了不少，但精神头却十分之很好，魏景薇才放下心来。 她急忙站起身，几步走到周嬷嬷跟前握住她的手，十分喜悦地说道：“我一切都好，嬷嬷还好吗。我听外祖母说，本来你已经出了柳家门荣养了，为何还自请来这梅家呢。” 周嬷嬷拍了拍她的手，笑的十分和蔼。 “表小姐是我教养的，当时你小小的一个人儿却能吃苦，比很多大人的性子都还好。老身说句僭越的话，老身打内心是真的喜欢你，把你当成自家孙女儿一般看待。听到你外祖母说你在梅家过得不好，我便急匆匆地赶来了。想当面见见你才能放心。” 听到嬷嬷是为了自己，一把年纪本该好生休息的时候，还得来梅家趟这趟浑水，魏景薇眼眶一热，她很快遮掩了过去，两人才亲热地一起来到榻上坐下。 苏儿和莲儿连忙很有眼色的沏上热茶，端上点心。 周嬷嬷端起茶喝了口，才询问道：“当初魏家的事儿我也晓得，本以为柳大小姐这一步棋，也算是替表小姐你早早筹谋好了，这梅家是个清贫的老实人家，还以后你未来的日子定然呢一切顺利。没想到.....哎。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柳大小姐便是魏景薇的母亲。 见周嬷嬷为自己难过，她连忙笑道：“嬷嬷，我们多年不见了，说这些做什么。”默了默，她十分直白地说：“我早已对梅家失望，也起了离开这里之心。” 周嬷嬷连忙收敛起笑容，放下茶杯一脸正色。 “表小姐可莫要浑说！你如何离开梅府，就算是和离，你可知道归家的姑娘日子不好过的理。你那继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在闺中时装得温柔善良，才骗得你外祖母送她去给你爹做续弦，哪知道去了魏家便露出这般可怖的模样。按老身说，她这样的心机，你讨不了好。那总不能是年纪轻轻的，青灯古佛了却这一生吧。” 嬷嬷神色急切，好似十分害怕魏景薇心中下定了决心如此行事。 “嬷嬷，这次让你来，梅小琴是一回事儿，还有一事我想问问你。”她沉吟了片刻，“我听母亲说过，你去柳府当教养嬷嬷之前是从宫里出来的姑姑，我想你见多识广.......那你可知道。有什么既能脱离梅家，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吗。” 第42章 周嬷嬷2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难，但不问问，她如何能死心。 女子嫁错人，难道便要毁了一辈子！她不甘心！ 周嬷嬷眼眸渐深，十分诡异的看了一眼魏景薇，低沉道：“表小姐当真只有这一条出路？” 魏景薇抿抿唇，周嬷嬷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她决定全盘托出。 “嬷嬷，我不瞒你。你可知道我膝下过继的孩子。诚哥儿。” 嬷嬷点点头，神色肃穆。 魏景薇看着窗外幽暗的天色，淡淡道：“外头传言我身子出了问题，不能生子，其实这事是梅家他们故意的。” 周嬷嬷瞳孔一缩，重重的拍了桌子，怒斥道：“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欺负人。当魏家还有柳家是死人不成。” 魏景薇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周嬷嬷平息了一下气息，才继续道：“那这孩子是否有问题。” “嬷嬷果然料事如神，这孩子实不相瞒，并不是梅家所说，从旁支过继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而是梅元青在外早早跟人珠胎暗结才生下亲生子。梅家不甘他流落在外，加之....梅元青对我并无情，所以找来大夫说我身体有恙。好给这孩子铺路罢了。” 周嬷嬷听完冷冷一笑，“果然如此，老身在宫里见过的鬼魅魍魉多了去了。没想到区区梅家，居然也这么多肮脏龌龊。真是闻所未闻。他们胆子如此大，是不怕被发现罢了。” 魏景薇知道，周嬷嬷说的事儿跟上一世八九不离十。 他们可不是吃准了她不会发现，不会疑心。 就因为她对梅元青一心一意，且情根深种。所以才给了梅家这样的机会行事。 且肆无忌惮。 “老身现在知道小姐为何如此果断了，这样的人家，未来小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不过你说的所谓全身而退的法子，老身倒是听人说过一件事儿。早前秦侯府的主母，兰氏，入门儿后久未有自己的子嗣，后发现是后院里颇为得宠小妾给她下了绝嗣药。她想要痛下狠手处置了小妾，结果当时的小秦侯对那小妾十分喜爱，便保了下来。至此，兰氏心灰意冷，然而小姐你知道之后怎么样了嘛。” 周嬷嬷说完，眼神闪过一丝冷意。 魏景薇蹙眉，这事儿她隐约听人提起过，但属于很久远的事儿了，知道的并不真切。 “还请嬷嬷解惑。” 周嬷嬷点点头，冷声道：“这事儿过去两年后，秦侯在下朝后，突然便重病在床，昏睡不醒。至此秦家的大权落在了兰氏身上，兰氏以那小妾不尊上为由，把她发卖去那肮脏龌龊地儿了。秦侯这一病呢，也没好起来，又过了半年也去了。这件事儿当时被人传的神乎其神，有人说兰氏给秦侯下药，才导致他病重不愈身亡，也有人说，是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有眼。不过至此，兰氏掌家。更是把家中的庶子庶女们养在跟前儿，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她说完，眼神诡谲的看了一眼魏景薇，这一眼，直把她的看的心里突突。 魏景薇明白嬷嬷是暗示自己，到了非必要时刻，可以效仿兰氏。无论这秦侯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是真是兰氏做的手脚，但结果是好的就成。 沉吟了一番，她自问虽然讨厌梅元青的所作所为，更恨不能让他身败名裂，不得善终。 但真要下手去要他的命，还要铲除梅母，梅小琴，诚哥儿包括一个张若若，这么多人，她做不到如此心狠手辣。 但让他们一直生不如死，却是她乐于见成的。 直接死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吗。 “嬷嬷还有别的法子吗。” 周嬷嬷以为她心软，叹息道：“小姐还和从前一样。掌家在后宅里生存，得知道第一便是要心狠手辣。其次是软硬兼施。小姐始终还是太善良了，才让那起子下贱坯子骑在头上。” “还有一个法子，却是个笨法子。小姐若是真想脱离这梅家，也能做到斩断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便可死——遁。” 魏景薇挑了挑眉，死遁。 这倒十分符合她想要的，让魏景薇这个人至此消失在世间，寻一处清净地方，重头开始好好生活，为自己而活，倒也不错。 她早已厌倦了如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沉吟了片刻，她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嬷嬷。” 周嬷嬷慈爱又悲悯的看了她一眼，才道：“小姐放心，老身别的帮不上你忙。但这梅家里外都是脏污，我定然帮你把这起子小人收拾一番，为你解气。” 魏景薇嗤笑出声，然后招呼苏儿拿来一个用红布盖上的托盘。 然后示意她递给周嬷嬷。 见到这托盘，周嬷嬷十分不解，“小姐这是做什么。” 魏景薇浅笑，十分俏皮的眨眨眼，“嬷嬷好奇，自己打开便知。” 周嬷嬷不疑有他，伸出一双有些皱巴的手一把拉开红布。 里面摆了一整套的黄金打造的东西，雕工精致的长命锁，一对儿带着小铃铛的手镯，还有一整套的黄金打造十分精美的十二生肖的玩偶，个个都活灵活现，一看便知师傅的手艺不凡。 “这些是我替嬷嬷的孙女儿准备的东西，听闻嬷嬷的孙女儿满月，嬷嬷都顾不得，便要来梅府帮我。我也想略尽心意。” “表小姐的心意，老身十分感动，那便多谢了。” 周嬷嬷眼眶有些湿润，看着面前一整托盘的东西。 她从宫里出来时，已经年满二十八了，当初父母把她卖了，她从此也没想过要去找。 在宫里的日子里，虽然积累了些财物，但她还是孤家寡人，便收养了一个儿子养在膝下。 儿子对她孝顺，儿媳妇也是个温柔的人。 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小孙女。 至于她孙女儿，他们如今就是普通人家，只是她孙女儿满月这件事儿的人少，她没曾想魏景薇还刻意去打听了这件事儿，为此准备了东西，她放眼一件件看过去，这些东西一看便知道用了心的，不是打发她。 第43章 涨月银 心里哪能不感动。 烛火微微跳跃，但两只手却紧紧握在一起，从周嬷嬷手心里传递出来的温度，是这些年魏景薇不曾得到的。 今夜一夜好梦。 清晨，慈安堂。 魏景薇一早便带着周嬷嬷来慈安堂，引见给梅母，梅小琴认识。 一听说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梅母也收敛了几分平日里的不客气。 笑着点点头。 梅小琴更是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嬷嬷，不敢随意说话。 “以后便由周嬷嬷教导妹妹学习规矩，每日上午半个时辰，下午半个时辰便好。嬷嬷从宫里伺候完贵人出来后，便进了柳府教导规矩，从她手里教导出来的，自是不必说。很多世家小姐都以能得周嬷嬷教导为荣，且经由嬷嬷教导出来的小姐们，婚嫁上，更是在婆家得脸几分。”她笑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我外祖母那里，把嬷嬷要来的。我们应该好好的待嬷嬷才是。妹妹也要好好学习，不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梅母脸上露出笑容，连连点头，夸赞坐在下首的魏景薇道：“这次你做的不错，为小琴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她扭头看向梅小琴，“还不快好好谢谢你嫂子。” 梅小琴一听婚嫁上能更得婆家青眼，早就乐歪了。 笑着朝魏景薇道：“多谢嫂子。” 魏景薇摇头失笑，并不说话。 这份礼她算是送到了，就看梅小琴能不能从周嬷嬷手下全身而退吧。 要让嬷嬷满意可不容易，按照她的性子，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心气儿一顺，加上掌柜的说脂粉膏子铺子上的生意十分火爆，魏景薇准备这个月院子里的人月银，都翻了三倍的给。 再者，这个月的月银她已经发出去了，从下个月开始，这梅府里下人的开支，便别想从她的银子里出里出了，养了这样些年，非但没有人记得她的好不说，还养出一群白眼狼。 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这梅府里，是谁掌握着他们的生计。 “苏儿，下个月那些下人们的银子便不要再发了。交给梅小琴去愁去。” 苏儿笑着点点头，月牙般的眼睛弯弯的。 “奴婢早就看不惯那些丫鬟婆子们了，都是吃着小姐的银子过活，养了这么乌泱泱的一群，反而一点都不尊敬小姐。这下子断了他们的银子，看那些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到气愤处，她拧眉道：“还有好几次，我听到这些下人聚在一起，明目张胆地说小姐你的坏话，真是气煞我也。” “看把你气的，他们说我什么坏话了。”魏景薇也十分好奇。 苏儿顿了顿，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他们说，小姐你身体有恙不能生育，这辈子无子，不好好窝着不惹太太和小姐心烦，反而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们正面对上，实属不聪明。而且就算逞一时口舌之又如何，若是那天把太太和爷惹急了，大不了一纸休书把你赶出这梅府。到时候你求饶都没用了。” 苏儿也是气急了，把那些下人们说的粗鄙之语，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次。 莲儿听后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呢，外面那些没心肝儿的人说的话，你难道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拿到小姐面前来说，待会儿又徒惹小姐不开心了。” “奴婢............” 魏景薇摆手，混不在意，“好了，莲儿你也不用急，外面下人说的这些话还少了嘛，入门儿这一年，什么难听的话我没听过。若是这些话就能把我气到，那我早就气死了。” “我的小姐哟，你还乐呢。上一回你去厨房打骂了那个妈妈，如今我们红霞阁的日子才总算好过了些，你还是得出手修理一下这些心中没有尊卑之心的下人，而且你还不知道，这外边儿的丫鬟婆子们，还总是排挤我们红霞阁的人。把我们贬到了地上，把慈安堂还有小姐爷身边伺候的，捧到了天上。真是岂有此理。” 莲儿愤愤不平地说完，嘴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魏景薇不想理会这些人的风言风语，淡漠道：“你们也别听这起子人说的浑话，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还有，你去把我们院子里的人聚起来，我有好事儿要宣布。” 莲儿一听是好事儿，便浑身有力气，急匆匆地朝着外头走去，不一会儿院子里便聚起来乌泱泱的一群人。 看着这些平日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们，魏景薇开口道： “我知道，自从你们跟了我后，来到这红霞院伺候，便受了不少的委屈和排挤。” 她刚一说完，下面的婆子和丫鬟们便连忙道：“能伺候夫人是我们的福气，外边的那些人不懂事儿，不知道夫人的好处，奴婢们并不在意。奴婢们只想好好在红霞院伺候夫人，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夫人说这些话，实在是太抬举我们了。” 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嗓门洪亮，大声道：“对啊，夫人，我们这些人可是准备一直跟着夫人的，只要夫人不赶我们走。老婆子就准备老死在这院子里。” 旁边一个婆子笑道：“等你老了，干不动活儿了，留在这里占位置不成。” 魏景薇知道，要让他们替自己办事儿，衷心自己，有些态度还是要表的。 “若是你们愿意留在我这个地儿做事儿，只要你们衷心于我，等你们年纪大了，我定然不会弃你们于不顾的。” 她这话一说完，顿时婆子和丫鬟们都神情十分激动，连忙跪下磕头道：“奴婢们，愿终身侍奉夫人！” 她顿了顿，才继续笑道：“今日我让莲儿把你们叫来，还有一件事儿要宣布。你们跟了我也许久了，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始终陪着我，吃了不少苦头，也没有说要离开。我自然是信了你们的衷心，不过........” “我光感谢你们不够，我还希望你们能过的好，对我魏景薇忠心不二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们。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以后你们所有人，在现在月银的基础上，所有的银子，再翻三倍。” 第44章 再起争执 本来一些婆子和丫鬟们还不知道今日聚起来所为何事，莫不是夫人要训话。 听到这最后一句，顿时个个眼睛都亮了。 有些人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倍的月银子！这可是平日里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好事儿。 一阵子骚乱惊喜过后，众人又有些惴惴不安。 一个丫鬟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率先说道：“夫人，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体恤我们下人的辛苦不易。但是这府里现在还是你在掌家管事儿，若是府里旁的人知道了....特别是慈安堂那边儿的丫鬟婆子们知道了，恐怕有碍你的名声，说您一碗水不端平，他们以后会更加不服你的。但是若一起涨月银子，这笔开销，奴婢又觉得实在是太大了。” 魏景薇听了这话微微颔首，见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心中微微一暖。 “当然，这梅府我只觉得涨我们自己院子人的月银子，至于旁的地儿，呵呵，与我何干呢。” “啊......” “可是夫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替她操心着。 他们的担忧魏景薇知道，无非就是怕那些丫鬟婆子们更加不尊敬她。 不过，她压根不在意这些。重活一世，她便知道，到了最后，那些声名是最无用的东西。 上一世她操劳一辈子，熬的灯枯油尽，那些人可没有念着半分。 魏景薇唇角勾起，又说了一句让下面沸腾起来的话。 “我还有一个决定，不光是只涨我们红霞院所有下人的银子，以后这梅府里别地儿丫鬟仆妇们的月例银子，本夫人一个字儿都不准备给了。苏儿你记住，以后但凡是到了发月例银子的时候，有人来管你要，你什么都不许给。” “我养了梅府的下人也一年多了，他们多数也是这一年里进府来的，结果吃我的用我的，还在背后编排我，以后我是决定不会再管他们了。” 苏儿走到她身边，蹙眉道：“那这府里别的开支呢。” 魏景薇阖眸想了想，“吃食暂且供着，但其余的人情往来，每个季度做衣服的银子，置办首饰的银子，还有梅元青和梅母梅小琴等人私下要用的银子，还有诚哥儿的花销一应在内。全部不许给，若是有人要闹着要银子，便找他们各自的主子去便是。” “小姐你...............”苏儿嘴巴张了几次，始终没有说出口。 小姐这是要跟这梅府的人彻底切割开来啊。 她虽然心里感觉很爽，但还是不由地为自家小姐担心不已。 但走到这一步了，她也能看得出，小姐是彻底下了决心了，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魏景薇看出大家的犹豫，冷笑道：“这些事儿，我心下已经做了决定了。你们也不必怕，我倒要看看。这梅府的人，是不是能吃了我不成。” “好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涨月钱这么一件开心的事儿，倒让你们还难过起来了。放心，我好歹是魏家的嫡女，是柳家老祖宗的外孙女，我以前只是没想明白，所以才连带着你们一起过得如此糟糕，但真的要争起来，我是万万不会怕了他们。” 听了这些话，下面的婆子和丫鬟们才觉得心中稍有安慰。 一旁的莲儿没有苏儿心中的担忧，她只是觉得鼻头一酸。 他们家小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硬生生地被这起子小人逼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的小姐呐，是彻底对这梅府和这梅府的一大家子，死了心了。 在她眼里，无论小姐做何决定，她都只会遵从的。 绝不给小姐拖后腿！再不济，魏老爷不管小姐，还有柳家呢，柳家的祖母对小姐就十分的和善！ 柳家大小姐也十分喜爱小姐，小姐并不是无人可依！ 想清楚这些，莲儿吸了吸鼻子，眼神透出了前所未有的明亮。 说完这些，魏景薇心中的郁气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想到届时梅母和梅小琴为这些银子发愁，她便心中觉得好笑。 她重生的这些日子脑子也渐渐想清楚了，她绝不想让梅府的这些人沾她一点的好处。 且她身边的这些人，上辈子她都死得那么惨，他们想必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特别是苏儿和莲儿对她一向衷心，知道的事儿也比旁人多，梅元青这么一个凉薄之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全须全尾地出去？ 既然这辈子重来了，她就要加倍地偿还身边的这些人。 让他们都能过得十分幸福。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外边儿传来马三的声音。 “夫人，爷在外边儿了，奴才自作主张给他拦下了。还请夫人赎罪。”马三低头作揖，一直视线看着脚下的青石板。 这事儿倒是让她十分诧异，马三怎么说也是个下人，梅家是梅元青做主，她是个夫人，大权不在她手里。他居然敢为了自己的命令得罪梅元青。 这人是个胆子大的。 她点点头，“马三，你胆子很大嘛。你得罪梅元青也要听我的命令，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烦？不过你这事儿做得很合我的心意，回头去找苏儿领赏银。从下个月起，大家伙儿的月例银子我涨了三倍。” 马三谢恩后道：“夫人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刚来府里时的境遇还是因为夫人才得以改善。奴才只听夫人的话，只认夫人一个主子。”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外边儿走去。 隔着老远还能听到梅元青气呼呼训斥他的声音。 这人倒是个聪明人。 魏景薇笑了笑，带着两个丫鬟走到门口，便看到梅元青气恼地看着马三。 “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个奴才，居然敢拦着我。我改日一定让她把你们都丢出去！” 马三站在原地不动，眸光不变，只是十分冷淡地说道：“夫人是奴才是主子，夫人让奴才如何，奴才绝无二话。” 听着他的话，顿时把梅元青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你！！” 见他气急败坏，魏景薇适时地走了出来，神情淡淡地看向他，“有什么事儿找我吗。” 第45章 送你造化 梅元青看她一副疏离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马三道：“你养的好奴才，居然连我都敢拦。你赶快把他们发卖出去！别让我看了心烦。” 一旁穿着黑衣的马三听了这话心头有些紧张，他不动声色的看了魏景薇一眼，见她始终不为所动，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是我让马三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我院子的。你若是没有旁的事儿，我便先回去了。” 魏景薇说完便想要走。 梅元青赶忙叫住她，“替诚哥儿找的老师找到了，你不听一听人选吗。你好歹是他的母亲，怎么这样不上心。” 他眉头紧锁，一向俊美如铸的脸在他频频失态之下，也失去了颜色。 魏景薇突然觉得，梅元青好似没有她记忆中的那般容颜绝色了。 她甚至怀疑，上一世她究竟为何对梅元青情根深种，为了他能付出一切呢。 魏景薇顿住脚步，扭头朝他看去，淡声道：“行，你说吧。” 她近日里的反常和变化，梅元青这会儿就是再不喜她，也注意到了。 但听到她还是在意诚哥儿的老师，他心中却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反正在他看来，魏景薇娶回家最大的作用，便是相夫教子，照顾好内帷。帮助自己在朝堂上站稳。他就算再不喜魏景薇。但只要她把一切事儿都处理得宜，他自然还是会给魏景薇应有的嫡妻体面的。 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梅元青念出了两个人教书先生人选的名字，便凝神看向魏景薇，等她给些主意。 当听到第二人名字时，魏景薇眉头微微一动，心中想起这人的一些事儿。 张违之，性子洒脱不羁，脾气秉性更是古怪，对于教书育人一事儿上更是有一套自己的说法，教授的人若是个善学习，聪慧听话的也罢。 反之，张违之那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定然是会对上。 听说有好几位在他手下学习的世家公子，性子跋扈不受管教，在他离开后，风评十分差劲。 而且因为他手里下出了好几位早早考取秀才的少年郎，还颇有些话语权。 若是被他退学，或者说不好的人，往后在外头，必然是再难找到老师。 魏景薇嗤笑，她倒是很乐意看到诚哥儿如今被娇惯的无法无天的性子和他对上，究竟是何种结果。 她已经断了张若若的银子，若是她的儿子名声再损毁，她定然会再也窝不住，忍不住跳出来吧？ 她粉唇轻启，淡声道：“那就选张违之吧，他性子严谨，在教书育人上，称的上是位不错的老师。这京里不少人家都想请他。” 但还有不少人家不敢请他，赌不起。 这些话她都没说。 她又将张违之的一些事儿说与梅元青听，着重提了提，此人曾经手下出过好几位年纪轻轻便高中的秀才的。 果然，梅元青心动了。 看着对方意动的样子，魏景薇唇角微勾，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粉的裙子，头上簪了做工十分精致的蝴蝶发簪，在夜风的吹拂下，鬓边的蝴蝶簪子活灵活现，似要展翅飞翔一般。 周身的裙子也随风飞舞，这一幕看呆了梅元青。 他喉结微动，他虽一直知道魏景薇貌美，但还是甚少在这种场景下，细致的看着她。 梅元青又突然想到前几日母亲又在慈安堂拉住他的叮嘱。 母亲说，就算再不喜魏景薇，但总归还是可以把房圆了。 魏氏现在或许是跟梅家离了心，若要把她绑住人和心具留在梅家，也许跟她稍微亲密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话母亲已经说过好几回了，他垂眸想着这件事儿的可行性，一边心中的心跳凭空快了几分。 周遭的温度都好像上升了些。 魏景薇没留意他的表情，和想法。 她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头，看着一旁不吭声的梅元青不耐烦道。 “若是没事儿，我便先回了。” 她说完不等回话，扭头带着丫鬟缓缓离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身后梅元青眼眸里幽暗的神色。 第二日，梅小琴便开始随周嬷嬷学礼仪规矩，诚哥儿处也开始跟着张违之上课。 一时间府里好像风平浪静了一般。 莲儿拿着一朵开得灿烂的花，一路开心的不知从何处走了进来。 “小姐，那夏宁又给你送花了。我都告诉他好几次不用了，小姐若是想要花儿，那什么样的花得不到。但他偏要如此，说是他的心意。” 莲儿说罢照例把花插在了窗户边儿的一个小瓷瓶里。 魏景薇抬头，朝着那瓷瓶儿看去。 阳光从窗户处透了进来，打在那一朵花的身上。那是一朵正在盛放的芍药花，花朵上的每一片花瓣儿都十分漂亮，一看便是有人好好养育，再精心挑选了送来。 她心中一叹，放下手头的书在案几上，扭头看向莲儿，“你去替我把夏宁叫来。” 莲儿正在沏茶，闻言十分惊喜，连连点头便很快的跑出去了。 苏儿噗嗤一声笑道：“这个莲儿，小姐你找的是夏宁，她倒是比夏宁还开心几分。” 莲儿是个实诚性子，心眼不多，为人真诚善良，但她最是能分清真情假意。 这么长一段儿日子的时间，夏宁每日都没有停过的朝这里送花，却丝毫没有提出任何的请求。 她倒是好奇，这个夏宁是真的无所求，还是有更大的所求。 魏景薇想到此处眸光渐深。 不一会儿。 “小姐，我给你把夏宁领回来了。” 很快屋子外便响起莲儿的声音，她大步走进来站在魏景薇身侧，身后还跟了一个有些拘谨的夏宁。 魏景薇粗粗看过去，夏宁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粗抹布衣服，他之前受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看起来甚至身子骨都要比之前健壮了些，没有那种病弱之感。想来她特意嘱咐大夫好好调理的事儿，大夫确实拿钱办事儿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打量夏宁，若是不说，旁的人估计很难想象，夏宁这么一张已经初初显露出俊俏的脸颊，是一个下人出身。 第46章 烧毁身契 他常年在院子里做活儿，皮肤却依然白皙透亮，特别是一双眼睛，那凤眸中藏不住的点点星光，细细看去，倒是连继承了梅元青容貌的诚哥儿，还略微逊色几分。 收回心中的想法，只见夏宁拘谨的走到屋内中间，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行礼道：“夫人。” 看他恭敬地行了个大礼，魏景薇有些失笑。 “你起来吧。叫你来，就是想看你身子骨可好些了。” 夏宁刚惊喜地抬头，便听到魏景薇如此说，心中便有些难受。 难道今日寻他来，便是只因为他被那小少爷打了，想查看他伤势。 少年心性，夏宁如今也不过七岁左右，心中所想很快便流露在面上。 他嘴唇微微嘟起，看起来有些许的委屈。 魏景薇知道他误会了，也没有多解释，继续问道：“看起来你比之前健壮了些，那些下人没有为难你吧。” 夏宁忙低头，“多亏莲儿姐姐照顾我，现下的境遇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小人不敢再肖想别的。” 她微微颔首，知进退，不贪心，心性倒是不错。 “我寻你来便是想问问你，你以后是想一直在花园里摆弄花草吗。”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夏宁有些迷茫，他以为自己能好好在梅府的院子里干活儿，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吃饱穿暖这一辈子便够了。 但那一日..... 夏宁想到了锦衣华服的小少爷，他有夫人这么好的娘亲，有人悉心照顾他，关心他。 但他却丝毫不珍惜，完全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梅云礼不知道，他不在意的这一切，是他夏宁这辈子也得不到的。 他想清楚后，眸子闪烁的光渐渐坚定起来，朗声道：“夏宁不想。” “哦？那你说说看，你未来想做什么。”魏景薇用手撑着下巴，突然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夏宁咽了口口水，依然垂眸不敢抬头。 “小人想读书明理，想做个更有用的人，想有能力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顿了顿，“夫人是不是觉得小人在胡说八道，我明明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却张口闭口便是这些......” 魏景薇打断了他的话，“没有。” 夏宁猛然抬头，一脸紧张地看向魏景薇，似乎在期待着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魏景薇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并没有觉得你在胡说八道，你身处如此环境，脑中还不忘想到，若是成为有用之人，定然要帮助他人，这样的愿望，怎么能说是胡说八道呢。” “这世间多数的人，认为成功便是攀登那高处，或权利，或钱，或别的东西，他们做的这些事儿，脑中记挂的，都是为了自己。但你不同，你所思所想，却是帮助他人.....或许随着年龄你也会变，但我相信，此刻你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我也希望，你能记住你的初心。” 夏宁垂首，“小人一定不忘夫人的教诲。”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些..... 他没想到，曾经心中以为会惹人发笑的话语，在夫人这里非但没有得到嘲笑，反而还肯定了自己。 夏宁这一刻心中似吃了蜜糖一般，被填得满满的。 “从今日起，你便和诚哥儿一起在书房里读书吧，我回头说上一声儿便是。但你以后再读书一道上究竟能读到何种地步，是否有读书的天赋，便全是你自己的造化，我控制不了。一切，端看你自己。” 听到可以读书，夏宁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抬头朝着上首正微笑坐着的魏景薇看去，待看到她的笑容，才知道自己唐突了。 又连忙低头。 他连续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磕得十分重，屋内的青石板上响起了三声“砰砰砰”。 他语气十分激动，“谢夫人大恩，夏宁感激不尽。” 魏景薇示意莲儿去扶他起来。 莲儿一把将他扶起，这才看到夏宁的额头都有些青紫了，不难想象刚才他磕头用了多大力气。 魏景薇摇摇头，这是个实心眼儿的。 “你带他去上上药，明日便开始一块儿上课吧。他的身契呢，苏儿你去找来。” 莲儿带着夏宁去上药了，苏儿在一个木头匣子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夏宁的卖身契。 她递给魏景薇后，不解道：“小姐为何要这夏宁的卖身契？” 魏景薇手指摩挲着手里这张代表夏宁命运的纸张，半晌开口道：“我准备烧了。” 苏儿愕然，“可是，小姐难道不怕来日这夏宁不可控。” 她含笑看了苏儿一眼，夸赞道：“苏儿果然谨慎，我倒是不如你了。” “小姐哪是不如奴婢，小姐每日要操劳的事儿太多了，奴婢只能从旁替小姐留点心。” 魏景薇微微一笑，拿起那张纸便在烛火上点燃，美眸倒映着那一簇火光，直到那张纸被火焰渐渐吞噬干净，只余一丝青烟才缓缓道：“他若依然是梅府的奴婢，那你猜，诚哥儿和那些人，会如何待他？” 苏儿蹙眉，“诚哥儿最是个性子跋扈的，再见夏宁肯定仗着主子的身份欺负他。而慈安堂那起子人，依他们疼爱诚哥儿的样子，只会维护，绝不责备。” 她点点头，眼含笑意，“是这个理儿。所以我才烧毁了夏宁的卖身契，他脱了奴籍，便再也不是他们能随意磋磨的人了。” “小姐还真是心细如发，奴婢我呀，甘拜下风。不过这夏宁是个运道好的，有小姐你给他机会。” 苏儿笑嘻嘻的说道。 “我也是真心想给他个机会，莲儿虽然不如你稳妥，但她却十分会看人，且夏宁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都让我觉得，拉他一把，未必不可。” 苏儿连连点头。 私心里，她也觉得这夏宁是不错的。 时间飞逝，这几日里梧桐苑里的梅云礼，还有落花苑里的梅小琴日子都过得苦不堪言。 慈安堂内，梅小琴坐在梅母身边的椅子上，眼泪巴巴地哭诉道：“母亲，女儿不想学规矩了。你是不知道这周嬷嬷这些日子如何对待女儿。女儿是休息也休息不好，吃也吃不好。” 第47章 震慑 梅母打扮得通体华贵，闻言见梅小琴人都瘦了一圈儿，关切道：“她可是你嫂子特意找来的嬷嬷，被她教出来的姑娘，未来婚嫁可是不一般。要不.....你再忍忍。” 没想到梅小琴一听这话，顿时恼怒起来。 她抓住梅母的衣袖，拼命摇晃，声嘶力竭地喊道：“不，母亲，我不学了。我每日里吃饭，稍微有动作不慎她便要打我手板儿，女儿的手掌都被打肿了！“说完还怕梅母不信，伸出红肿的手心给她看，“我是这饭也进不香。这也就算了，连我睡觉，她都要管，还说我姿态不雅，把我推醒让我不许这样睡觉。你再让我学，女儿便要被那老虎婆折磨死了。她一大把年纪了，人老色衰，肯定是嫉妒女儿年轻貌美。你可要给我做主，把她赶走！”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梅小琴眼含热泪，咬牙切齿。 梅母被她说得惊了惊，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梅小琴连忙表态，“女儿说得千真万确！那个老虎婆这会儿还在等我练规矩呢...........”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了绛紫色直领衣服的周嬷嬷端端正正地走了进来，她眼眸朝着梅小琴处看了一眼，便把她看的浑身抖了抖。 “老身若是没来，还不知道梅小姐背后是如此说我。看来，老身还教错了。”她顿了顿，语气嘲讽：“我这手底下教出来的姑娘无数，老身还是第一次见梅小姐这般“刚烈”性子的闺阁女子。也罢，我待会儿就回院子收拾收拾离去，梅小姐好自为之吧。” 她说着就扭头朝外边儿走去。 梅小琴突然想到魏景薇说的话，连忙拽紧了梅母的袖口道：“她会不会出去说女儿的坏话？母亲，你不能让她走！不然女儿就全毁了！” 梅母眉头拧紧，连忙让身边的丫鬟去拦住周嬷嬷。 又给人带了回来。 周嬷嬷走进慈安堂，便冷笑道：“这是不服老身的管教，还不让老身离去？你梅府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声音铿锵有力，又带有声色俱厉之势，直把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两母女怔愣在当场。 梅母平日里嚣张惯了，此刻的周嬷嬷又当着这么多丫鬟和婆子的面下她的面子，她顿时有些恼怒，刚想张口训斥，便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扯，回头见梅小琴有些胆怯地看着周嬷嬷，顿时周身的气焰收敛了些。 她别扭地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些，才开口道：“你们这些没有眼色的东西，还不快伺候周嬷嬷坐下，再沏茶来。还需要我教你们不成。” 小丫鬟们成了她的出气筒，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立马忙活起来。 梅母发泄了一些心中的怒火，这才看着老神在在端坐在那里的周嬷嬷，“嬷嬷呀，我这女儿平日里被我娇惯坏了，所以有些小性子，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周嬷嬷端起茶浅浅地喝了口，然后重重的放下，小几和茶盏碰撞，发出“砰”的一声。 她语气冷淡地开口：“这茶水太烫了，入口是想烫死我这老婆子不成。” 梅母眉头拧紧，朝着丫鬟呵斥道：“还不快重新去沏茶来！沏茶都这么费劲，赶明儿给你们都发卖出去。” 这一通发作，直把下面的小丫鬟们吓的静若寒颤。 周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这管理府邸，丫鬟们的行事作风，便是主子们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否则呀，只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徒让人看了笑话。” 梅母只是个乡下妇人，自然听不出周嬷嬷话里话外的讥讽之意，闻言只是面露疑惑。 这好端端的，怎么聊到了房梁。 但梅小琴却听了出来，她脸上又是一阵气愤，但想到自己的婚事儿好坏就是周嬷嬷一句话的事儿，便只能生生忍住。 “嬷嬷说的是，我母亲平日里是个性子好的，倒让这帮子丫鬟婆子们失了规矩。” 周嬷嬷见她还算乖顺，脸上的表情总算柔和了许多，抿抿唇，“我老婆子只是多嘴几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家小姐是魏家还有柳家出来的人儿，柳家老夫人管家治家严谨，她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必须不会纵的下人们，这么没有礼数。” 梅母这回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明着敲打他们。 就差指着他们的面儿说，仆人们无礼，都是他们这些正房里的人无德，纵的他们不尊主母，不受主母管束。 梅母脸色一阵前一阵白，“周嬷嬷来教我女儿礼数，我们梅家自然礼待。但你没得来插手我们的家事吧。” 周嬷嬷闻言眼神直直的看向梅母，她眼神锐利，浑身散发出一股子威严，倒是生生压制住了上首的梅母一般。 “由小见大，若是来日梅小姐说亲，人家来到梅家，看到这些仆人没有规矩，便会觉得梅小姐定然也没有教好。也会影响我们家小姐的名声，说她身为主母，却管束不了下人，被一个下人骑在头上。且我来的这几日看到，主母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还得看各处的下人脸色，这又是何道理。他们又是仗着谁的势！” 周嬷嬷越说语气越冷，到了最后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怒意。 梅母却有些尴尬，这些事儿她平日里给魏景薇一些脸色瞧，一些绊子也就罢了，偏偏这些下人不长眼，在周嬷嬷面前显露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些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 梅小琴只能小声道：“嬷嬷许是看错了，如今梅家由我嫂子当家，大家如何能不给她的丫鬟们面子。回头我和母亲也会嘱咐他们的。” 看着这一家人的欺负怕硬，虚情假意，还有敷衍，周嬷嬷眼神是越来越冷。 她心中不由气闷。 她知道魏景薇的境遇不好，只是没料到如此不好，平日里小姐也是个面子浅的，许是怕柳老夫人担心，居然一句都不提，她回头定然要寻个时间，好好跟老夫人说说这些事儿。 第48章 闯下大祸 “你们知道便好。梅小姐若是还想跟着老身学规矩，不嫌老身严苛，明日同一时间我们继续。”她说着便站起身，又扭头看向梅小琴，语气莫名的道：“希望梅小姐，这回别跟从前似的，又哭又闹。” 说罢便不屑地离开了慈安堂。 人一走，梅小琴便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十分委屈的道：“母亲，你看她，真是太嚣张了。居然来这地儿了，还说话如此肆无忌惮。” 梅母心里也有气，但为了女儿的婚事她也没法儿。 如今她算是看清楚了，就算她再不喜欢魏景薇，这个家里未来还是用得上她。 张若若就算是个好把控，柔弱可欺的，到底是个没根基的农家女。 没什么用处。 梧桐苑内。 张违之看着诚哥儿交上来的作业，眉头中狠狠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半晌才一把把那作业丢在案几上，语气十分不客气的道：“你的这个水平，也好意思说是学过。我看就算让刚开蒙的小儿来写这些，也比你写得好。” 诚哥儿平日里被梅府的人捧惯了，梅母疼爱她，梅元青更是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当成宝贝一般，寄予厚望。 府里的下人们惯是会看眼色的，都不敢得罪他。 如今居然在这里听到这样贬损的话语，他陡然便站起身怒吼道：“你个老东西，本少爷哪里不如那开蒙小儿了，我父亲乃是翰林院里的学士，我未来可是也要跟我父亲一样，当状元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侮辱我。” 许是平日里梅母等人经常对他念叨，说他未来必然也可以跟他父亲一般当状元郎，诚哥儿便脱口而出了。 张违之坐在八仙椅上，脸色黑沉，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诚哥儿冷哼一声。 “你这水准，老夫打赌，你就算学到五十岁，你连秀才都考不上，还状元郎呢。痴人说梦！”张违之在京里教授了无数的学生，有聪慧的，有愚笨的，但是又愚笨又自大的，梅云礼还是第一个。 诚哥儿听完便气的眼睛通红，抓起桌子上的茶盏，想都不想就朝着张违之砸了过去。 所幸他人小，力道也不大，杯子砸歪了，只是那茶水却浇了张违之一头一身。 他一下便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岁月痕迹的沟壑脸气得抖了抖，指着梅云礼怒道：“竖子你敢打我！” 诚哥儿本来有些后悔了，见他又指着自己骂，又再一次怒上心头，骂道：“打的就是你！老东西！本少爷可不是好欺负的。我可是梅府的嫡子！” 他身后的小厮们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但诚哥儿的性子桀骜不驯，他们是拉不住的，如果太用力，又怕伤到这位脾气嚣张的小少爷，只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张违之气急，甩了甩袖子，把身上的茶叶抖落，面色沉着地大步走出了书房，待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 诚哥儿寻思，张违之就是哥拿束脩过活的，说不准这会儿后悔跟自己呛声了，忙站定信心满满的准备等对方道歉磕头认错。 没想到，张违之只是冷哼，眼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老夫教不起你，未来你也别在外自称是老夫的学生，我丢不起那个脸。” 说完再不停顿，便走出了书房。 徒留诚哥儿气得一连砸碎了好几个精美的茶盏。 红霞阁内，魏景薇听着苏儿给她禀告着梧桐苑和落花苑内发生的事儿。 她嘴角浅笑，手腕没有停下，在纸上写了一个功字。 莲儿在一旁看了笑道：“小姐这字是越写越好了。” 她收了笔，由着丫鬟们伺候净手后，说道：“张违之离开梅府了吗。” “回小姐，张违之当即气的离开了府里。奴婢只使人多给了他一倍的束缚银子，并没有拦他。” 苏儿点点头，眼里满是笑意。 “做得好，张违之是个脾气大的人，在梅府受了一个黄口小儿这么大的气，回头定然是会不遗余力地让梅云礼在京里的名声一败涂地的。未来堪忧。” 对于要进入仕途的人，什么最重要？ 名声！ “奴婢看啊，这是诚哥儿活该，他若不是平日里这么嚣张跋扈，哪会有如今的下场。” 魏景薇点点头，“惯子如杀子，梅元青和太太，包括梅小琴，平日里是没少捧着他。倒是让他以为，有了梅府，便万事不愁了。” 苏儿凑近了些，低声道：“想来铁水街那头的那一位，明日里要急了。奴婢猜，小姐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苏儿狡黠地朝着魏景薇眨了眨眼。 惹的莲儿和魏景薇两人都笑了起来。 傍晚，魏景薇点了一道锅子，这天气愈加冷了，吃锅子最的合适不过了。 又命厨房准备了些嫩肉片，还有蔬菜等，涮着吃最合适不过了。 她还另点了一个给苏儿和莲儿，倒是惹得不少人羡慕，说夫人对自己人是真的没话说。 主仆各吃各的，又没事儿逗趣两句，正吃得开心。 门口一个粗使丫鬟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夫人，外头说，爷来这边儿了。想要见你。” 莲儿放下筷子，嘟囔了句，“准没好事儿。” 魏景薇见她最近嘴里越来越口无遮拦了，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跟着丫鬟一起走了出去。 苏儿在没人地儿拧了拧莲儿胖乎乎的脸，凶凶地道：“你这张嘴哟，可别胡说，待会儿给小姐惹麻烦。” 莲儿揉了揉红红的脸颊，委屈道：“知道了，我的好姐姐。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头，魏景薇到了红霞阁门口，看到一脸着急的梅元青，上前冷淡道：“你是为哥儿的事儿来的吧。” 梅元青本来有些生气的脸上，顿时有些尴尬。 自己好像没回来，都是有事儿。 他清了清嗓子，才语气略带责怪地开口，“今日张违之要离开，你为什么不拦下他！你可知道，他回头在外头说几句，我们诚哥儿的名声便全毁了。他日后还怎么科举入仕！” 第49章 名声尽毁 他显然是着急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在外头的，连常服都来不及换。 脸上也略显疲惫，眼下一片乌青。 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没有重新梳理过。 魏景薇对他语气里，我们的诚哥儿这一词十分不屑。 闻言只是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叹气道：“爷觉得，在诚哥儿那样得罪张违之以后，我如何能拦得住？他张口便是恶言相向，还动手伤人，这每一条，我相信以张违之的为人和脾气，无论如何都不会继续教他读书了。” 梅元青也知道是这个理，但他实在无法去怪自己的亲儿子，便只能归结为魏景薇的错。 “现下可如何是好。” “爷不若明日带着诚哥儿亲自去登门道歉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或许....张违之能口下留情。念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 一想到，梅元青这个平日里自持身份的人去低头道歉，她便觉得心头一阵爽意。 要知道，上一世梅云礼也没少惹祸，但每次梅家都把她推出去，去卑躬屈膝的道歉。 她说完露出一个十分疲惫的神色，“说来也是我不好，平日里要打理家里上上下下的事儿，加之母亲和妹妹那头也需要我时时盯着，实在疏忽了。” 她说完，梅元青看她面色疲惫，刚才丫鬟也说，魏氏这会儿了，才刚用上饭，心头便有些愧疚。 闻言声音柔和了几分，嘱咐道：“辛苦你了，我也知道诚哥儿这事儿不怪你....只是他还是个孩子，还得多劳烦你上心。” 魏景薇说这些的目的只想让他快些离开，别碍着自己吃饭。没想到梅元青还愧疚起来了，她眼神依然疏离，洁白尖俏的下巴轻点两下。 见她态度疏离，梅元青也没有多说什么，知道她心里肯定不痛快。 两人又寒暄了一句，便分开来。 回到自己的书房，梅元青想到魏景薇绝美疏离的面容，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刚嫁进门儿时的热情，一时心头居然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感。 红霞阁外风呼呼的刮，魏景薇在苏儿的伺候下端着一碗粥正小口的喝着，今早她要了小菜是凉拌的脆笋，另有一碗杏仁糊，热腾腾的，一下肚便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进来，莲儿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笑道：“小姐，今早外边儿果然传遍了。” 魏景薇咽下嘴里的杏仁糊，抬眸浅笑，“你别急，喝口茶慢慢说。瞧你脸都冻红了。” 苏儿沏了一杯热茶端给她，她一把接过去，然后喝尽才好了些。 “小姐，张违之果然如你所说，把诚哥儿的这事儿传出去了。据说他昨日和一些老友在酒楼里喝酒，喝着喝着便勃然大怒，当着众人的面怒斥诚哥儿。说他不尊师长，实在不孝不悌。不堪大用。” 这话可谓是十分恶毒了，张违之果然如同她记忆中的一般，脾气爽直，且嫉恶如仇。 她放下手里杏仁糊的碗，阖眸心中盘算着，这消息到底究竟需要多久，才会传到铁水胡同去。 不过她可不想等了。 她睁开双眼，朝着苏儿道：“你去铁水胡同，找几个贩夫走卒把这事儿宣扬出去，确保那个人能听到消息。” 苏儿点点头，“放心吧小姐，我知道如何做。” “嗯，去吧。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苏儿和莲儿是从小跟着她的丫鬟，感情和信任自不必说。 况且，当时魏景薇的母亲还在世时，还把苏儿带在身边一段儿日子，好生调教了一番。 论应变和头脑，苏儿都是拔尖的。 是以，很多事儿她交出去都十分的放心。 铁水街这边儿。 张若若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刚用了早膳，这会儿子十分悠闲的坐在院子里，拿起一块儿布料缝缝补补。 外头的街道上偶有喧闹的声音传入里边儿，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桂枝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道：“小姐对爷可真好，爷平日里贴身的物件，还有衣服，都事事亲力亲为，也难怪爷疼爱你。就是奴婢，也觉得小姐是顶顶好的。” 张若若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十分娇羞的看了一眼桂枝。 “就你嘴巴甜，等爷送钱来，我定然多赏你些。” 桂枝连忙福了福身子，嘴上笑道：“那奴婢多谢小姐了。” 她嘴上笑的越甜，心中就越苦。心中并不把她说的话往心里去。 她和桂圆两个是这院子里张若若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必然是知道如今他们的处境。自从上次爷来后，知道魏氏不再送钱后，只留了二十两银子，让他们省着些花。 可张若若如今那是当初那个乡下来的丫头？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她是再也过不了以前粗茶淡饭的日子。 糕点要这京里最好的店做的，饭桌上每顿都离不开荤腥。只有每回爷来的时候，才一脸惆怅的说着不爱荤腥，喜欢食素。 最是虚伪不过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如今的银子只剩下三十两，满打满算也就再够张若若花半个月，还打赏呢。他们底下人饭都快吃不上了。 她看着张若若继续做活儿，试探道：“小姐，最近几日也不见爷来，要不要奴婢帮你跑一趟，去让爷来看看你。” 张若若蹙了蹙眉，粗算了下，梅元青已经有五日没来了，是该见见了。 如果不经常在面前相处着，再好的感情也会消逝的！ 她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她微微点头，头上新买的簪子，上面的珍珠晃了晃，看起来倒是十分清丽。 “行，你去吧。对了，桂圆那丫头出去买点儿东西，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莫不是贪玩去了。”说着眉宇间染上些怒气。 桂枝刚想劝，便听到大门儿那边儿“嘎吱——”一声开了。 桂圆提着篮子走进来，神色间有些忧愁。 “我是不是平日里待你们太好了，纵得你没边儿了，这都去了一个时辰了才回来。是不是跑去那里闲逛了。”张若若立刻阴阳怪气地出声道。 第50章 闭门不见 桂圆走上前，犹犹豫豫地道：“小姐......奴婢今儿出门，听到些消息。” “你少拿外头的闲话搪塞我！我告诉你，若你一直这样，别当我好欺负，我过几日回禀了爷，把你们都发卖去那儿下贱地儿去。”张若若神色嚣张跋扈，语气尖锐。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两人心中早知道张若若靠不住，也没往心里去。 桂圆：“小姐，奴婢没有搪塞你。只是......” 张若若看她的样子，还以为她在找借口，抄起身边的茶盏就朝桂圆身上砸了过去，“只是什么，你是哑巴了还是没舌头，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完整！” 桂圆额头挨了一下，立刻便渗血了，她忙跪在地上，哭道：“奴婢真的没有偷懒，...是街边儿卖菜的人说....说诚哥儿被老师怒斥不尊师重道，这件事儿今日传遍了。所以奴婢才回来的晚了。” 张若若眼睛瞪大，她几步走到桂圆的面前，扬起手便是一巴掌。 “你哪儿听来的糊涂话，我不信！诚哥儿那么伶俐的人，怎么会被人这么说！定是有人故意毁掉他的名声！”她急得原地打转，突然急切道：“对了，爷呢，你们去把爷给我找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桂圆挨了一巴掌，样子实在不好看，桂枝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道：“小姐，奴婢有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张若若气狠了，疾言厉色开口，“要说什么就说。别跟我磨磨唧唧的。” “我们院子里的银子不多了...如果魏氏不肯再送钱来，只靠着爷....剩下的银子....只够小姐你再过半个月。且院子里的婆子和看门儿人的银子都发不出了。” 张若若像失去了力气一般，走到桌边坐下，喃喃道：“元青哥哥会给我钱的，他不会不管我。魏氏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她还敢不给吗。” 桂枝咬咬牙，又上前一步，“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爷上回来说，给小姐二十两，让你多花一段儿日子，可这......” 张若若條然站起身，神色狠厉，“凭什么我要节俭度日！那魏氏占了我的位置，整日里过的是神仙日子。我却要屈居这个小院儿，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现在连我吃点什么，买点首饰也不成了嘛。” 她说着眼圈通红，抬手便把桌子上的所有茶盏扫落在地，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桂圆瘪了瘪嘴，瞬间想哭。 这可是院子里最后一套了，这可是花了五十两买回来的！ 她娘当年病死，家里可是二十两的药钱都没有。 桂枝眼睛转了转，心头便有了主意。 “其实奴婢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 张若若有些疲惫地看着她，摆了摆手，“你说吧，若真是好主意。回头我定好好赏你。” 桂枝眼神一闪而过的不屑，这话张若若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但是无一兑现。 “诚哥儿近日里连番出事儿，小姐难道不怀疑嘛。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的。”桂枝说完，便眼神灼灼地看向张若若。 究竟是不是魏氏做的她也心中没谱，不过她要劝张若若离开这处去梅府里，不至于带着他们俩落魄，便只能把罪名安在魏氏身上。 她可是知道张若若的心狠，真到了那地步，便是卖了他们也是做得出的。 便只能拿捏住诚哥儿这件事。 张若若果然眼眸暗了下来，她喃喃道：“定是魏氏那个贱人，诚哥儿不是她亲生的，便不好好待他。他那样聪明伶俐的孩子，读书也好，以后可是要跟他爹一样走仕途的.....现如今，全被毁了！” “对，所以奴婢觉得，小姐与其在这院子里坐以待毙，等来日她对我们哥儿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来后悔，不如主动去到梅家。在那里，你既可以看护哥儿，还可以日日见到爷。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爷说让我在此等等，以后定然给我一个身份再回去....我现在回去算什么呢。” 桂枝连忙抓住她的手腕道：“小姐，你不能再犹豫了。爷说的以后，是什么时候？是等到你老在这个院子里吗？你还有大好年华，梅府如今蒸蒸日上，府里的人都穿金戴银，吃穿奢侈无度，凭什么让你一个人在此受苦。你这么娇滴滴的人儿，定然是要精心地养着才对。” 张若若似乎下定了决心，抿抿唇，“行，就照你说的办。” 慈安堂内，梅母听到消息，抓起一个茶盏就砸在了地上。 身边的诚哥儿，更是心有戚戚。 他本以为不过是一个教书的老师，打了便打了，他爹可是翰林院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在外污蔑他的名声，实在可恶。 且他爹说，如果这个风头愈演愈烈，以后定然会影响他的仕途和学业。 所以一大早便提起东西，去了张违之处赔礼道歉。 他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上前拉了拉梅母的袖子，抽泣道：“祖母，那个张违之实在可恶，我不过是跟他玩笑而已，他居然污蔑我名声不说，还害得爹爹亲自上门道歉。也不知道这会儿，爹爹说服他了没有。” 梅母发泄完，有些气愤地看了看一眼她这个孙子，往日里诚哥儿都十分乖顺，但这段日子却屡屡犯错，她心中也是气闷。 在她的心中，亲生儿子梅元青才是最重要的。 但看到对方那张和儿子有三分像，委屈的小脸，她心里的愤怒又消散了。 “你这回知道轻重了，以后可不许了。” 梅云礼心中不以为意，不过一个先生而已，待以后他爹官位大了，定然要好好收拾他。 脸上却乖顺地点点头。 祖孙两人聊着，梅元青却回来了，他脸上满是颓唐之色，进屋后无力的坐下，并不说话。 这可把梅母吓到了，她连忙道：“怎么了，是那张违之不肯原谅哥儿吗。” 第51章 玉佩 梅元青摇摇头，低沉道：“儿子压根没见到他人。” “这张违之！居然还敢拿乔！他不过是一个无官职之人.........” 梅元青十分无力，他不知道如何跟自己母亲解释，张违之即使没有官职，但他在外名声不错，且不少人家争先想请他回家教书，这边是底气。 这时候，有一个婆子犹豫着走进了屋子，看了众人一眼，有些小声地道：“老太太，门房说，外头来了位小姐，说是你远房亲戚的孩子。” 梅母：“亲戚的孩子？那个亲戚。” “这奴婢可不知道。这会儿人站在门口呢，要奴婢把人带进来吗。” “你带进来吧。我瞧瞧究竟是谁。”梅母说道。 红霞阁这头，苏儿得到消息，连忙走进了屋子。 见魏景薇正在写字，走近了些才开口道：“小姐，事儿办成了。那张若若果然稳不住，这会儿人到府里了。” 魏景薇停下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此时的张若若年纪不大，还远远没有上一世那时的老成。 她想到，作为一个母亲她肯定着急，结果一天光景都没，人就来了。 她若是一直在院子里待着，她还拿张若若毫无办法。若是来了梅府嘛........ “歇会儿吧。过不久，正房那边儿必然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才过了三刻，门口的丫鬟便来屋里回话，说是慈安堂那边儿老夫人有请。 “知道了，我这就去。”魏景薇说道。 苏儿和莲儿连忙上前给她拆了头发重新梳洗，惹的魏景薇发笑不已。 “我看我这头发好好的，何必拆了重新弄呢。” 苏儿郑重其事的开口说：“小姐，今天这日子奴婢可不能听你的，打扮的轻省些。” 莲儿一边往她头上比划着戴哪根簪子好看，一边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魏景薇失笑，无法只得让他们来。 待打扮好后，她才站起身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儿，今日戴的这一套蓝宝石的头面耳环步摇，每一支都格外华贵，蓝色不如红色夺目，但有着属于它的神秘和低调之美。 加之，这一套宝石头面上每一颗蓝宝石，色泽浓郁透亮。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确定收拾妥当了，主仆三人才朝着慈安堂缓缓走去。 此时慈安堂内，张若若正跪在中央，蹙眉啜泣道：“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但还请念在我是诚哥儿亲娘的份儿上，容许我留在梅府吧。” 梅元青立刻便坐不住了，條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朝着张若若走去，一把把她扶起来。 看着怀中心爱女人梨花带雨的可怜样，亦是心痛不已。 梅母不如梅元青好糊弄，她身为女人当然知道这张若若心中在想什么。 进府到现在，张口闭口便是想留在梅元青和诚哥儿身边，但偏偏没有提及以什么身份。她不是不知晓，张若若是个有野心的。 她半晌没说话，只拿眼神冷冷的审视着梅元青，也不知道这张若若是给他吃了什么药，来京里这么些日子了，居然丝毫没有忘记她。竟然到现在还对她死心塌地。 “元青我儿，你可知道，你现在已经和魏氏成亲了，她在明面儿上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加之城哥儿如今已经记在了她的名下，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休妻。如果这样的话，你准备让张若若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 梅母再糊涂也知道，魏景薇可是京里出生不凡的世家女，加之身后还有魏家，这段日子和柳家也熟络起来。儿子的前程和富贵，还有她的好日子，可都要指望她。 梅小琴眼看着也要婚嫁了，这么看来，梅家是事事均离不开她。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张若若破坏了。 “母亲.....若若生下了诚哥儿，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难道你想让她入府做妾不成！不行，我绝对不允许！” 张若若激动的在他怀抱中一颤，本以为有梅母在，她坐上梅家主母的位置定然是没有希望了，没想到梅元青这么执着于她。 让她惴惴不安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翼。 她眼眶通红，泪珠隐隐滚动，声音娇软的唤道：“元青哥哥，你别为了我跟母亲闹不合。若若自知身份卑微，能陪在元青哥哥身边已经实属侥幸，我已经很幸福了，真的不需要其他的。”话说完，她便眼泪似珍珠似的大颗大颗砸在梅元青的衣袍上。 梅元青满眼都是心痛，怒视着上首的梅母，“母亲，是我对不起若若，这些年把她一个人丢在外边儿，让她和诚哥儿母子分离。这好不容易我们一家团聚了，你若是执意让她做妾，儿子于心不忍。” 他说罢紧了紧怀抱中的张若若，两人一副苦命鸳鸯的模样。 “砰——” 梅母被他的一番话气的抄起一个茶盏便砸的粉碎。 她瞪大了双眼，怒喝道：“这话你也真说的出口，你若是执意这么做，你想清楚如何面对魏家和柳家了嘛！你如今官职在他们两家之下，若是真要休妻另娶，我看你的官场也到头了！你要是脑子还不清醒，就去院子里吹吹风。别被两滴眼泪给迷了心窍了！” 说完，她狠狠的剜了一眼张若若。 吓的她白着一张俏脸往梅元青的怀里缩了缩。 梅母见他面色倔强，继续道：“且不说别的，这一年多魏氏进门儿后，确实也尽职尽责，为你看顾好府里的一切，还要照料诚哥儿和你妹妹。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若是你休了她，让她如何自处。这不是毁了她的一辈子吗。” “母亲，娶魏景薇非我所愿，当初也是因为你们上一辈瞒着我定下的亲事。儿子从头到尾心中都只有若若一人。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再者，这梅家主母的位置已经给了她，儿子不想再辜负若若！她父母已经不在人世，现如今也只有我了。抛下她，我做不到！” 第52章 玉佩2 梅母冷声道：“不行，我绝对不允许！要进门也可以，那就选个吉日纳她做妾，魏氏是个宽和能容人的，想必她不会阻止这件事儿的。” 梅元青嘴唇抿紧，不吭声了。 梅母也不再说，三人就这么在慈安堂僵持着。 半晌，梅元青轻轻吐出一口气浊气，说出了一番让梅母都忍不住浑身发凉的话。 “母亲，儿子有个主意。如今就让若若以你侄女的身份入梅府安顿下来，若是....那一日儿子仕途通达，再也不受人所阻，亦或者是......魏氏无福短寿，儿子想让若若接替她，给她一个正妻的身份。还求母亲允许。” 梅母遍体生寒，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中央的梅元青，提了几口气才开口说。 “你非要这样是吗。” 梅元青重重点头，“儿子已经想好了。” 她往后一靠，浑身像没了力气一般。心中满是疲惫。 她自知说服不了儿子，且现下家里唯一的儿子也是张若若所出的，以后长大了，梅家势必也是由他来继承。若是他哪一日知道，自己如此阻拦他的亲生母亲入门儿，想必会恨她的吧..... 算了。 梅母摆了摆手，心中觉得也只能如此。“行，我已经叫魏氏来这边儿了，府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瞒是瞒不住的。就以你所言，让她以我侄女的身份入府。”顿了顿，“不过，我先说清楚。她是以这个身份入府的，便要做好样子。你们也得守礼，不得被魏氏发现异常。若是被发现了，到时候你就想想，怎么面对吧。” 梅母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 心中一叹，儿子果然长大了，儿大不由娘，她现在也算是切身体会了。 梅元青连忙表态，“母亲放心，我和若若不是那样的人，在府中一定守礼。” 他怀中的张若若这时候才跪在一旁，她抿紧唇，心有不甘，但现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门口走进来一个婆子，低声道：“太太，魏氏到了。” “让她进来。” 梅元青和张若若已经站在一旁，张若若更是眼中满是好奇跟探究，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个占了她位置的女人，魏氏。 魏景薇和苏儿莲儿迈步走入，她步伐不急不缓，站在中央微微屈膝行礼。 “给母亲请安。” 梅母自知心中有愧，脸上连忙扬起一抹笑脸，“一家人何必这么多礼。” 魏景薇眼带嘲讽，但很快低下头，“母亲宽和，但礼不可废。” “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儿要告知你。” 她面色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温声询问，“是有什么事儿。” 梅母拉过站在她旁边的张若若，笑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后来她父母早逝，来京里投奔我。以后便在府里住下了，你身为我梅家的主母，可得好好待她才是。” 魏景薇循声朝张若若看去，见她穿了一身素锦，周身想必特意装扮过的，让人一眼便觉得，好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 张若若上前一步，娇声道：“见过嫂嫂。” 她声音娇柔，又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魅意，偏偏打扮得素净。 魏景薇仔细看向她的眼睛，虽然细微，但还是被她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恨意。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言语温和，表情和善，“妹妹初来府里，想必人生地不熟，不若便住在竹溪院吧。” 梅母眼皮一跳，疑惑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妥，竹溪院可是离元青的书房有些近了。” “可是我想到，这竹溪院风景优美，加之里面的房子也是重新修葺不久的，别的地儿虽然也不错，但还得费些心思收拾，不如这地儿能让妹妹尽快安顿下来。” 魏景薇这一番话说得可圈可点，让本来有些疑虑的梅母瞬间打消了。 她微微颔首，“还是你思虑周到，那便按照你说的办吧。” “那我再拨两个丫鬟给妹妹吧，想必......”魏景薇话还没说完，便被张若若打断了。 她急切道：“不需要！” 待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合适，她微微欠身，“多谢嫂嫂，但我这次来，身边已经有两个丫鬟了，实在不用劳烦嫂嫂费心。” 魏景薇眼神看向一旁的两个丫鬟，微微一笑，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她侧身又询问起梅元青诚哥儿的事儿，两人低头交谈，倒很是惹了张若若的眼。 梅元青容貌俊美，魏景薇更是打扮得华贵大方，且美貌不在她之下，两人此刻站在屋子正中央，看起来格外的般配。 她忍不住眼神一直朝着魏景薇看去，心中说不出的震惊。 张若若本以为，魏氏一个世家出生的女子，应该是从小被教导的端庄贤淑，温婉和善，加之梅元青一直在她耳边说，魏氏及不上她一分，她理所应当地觉得，她定是个容貌不显的女子。 结果今日一见，魏氏身上穿的料子，居然是她在外边儿的成衣坊里压根没见过的名贵料子，衣服走动间波光粼粼，很是华美不凡。头上戴的宝石头面，更是颗颗精美。 再细细地看她脸上的肌肤，白皙透亮，吹弹可破，一头乌发浓密似海藻，一看便是精心呵护着长大的。 容貌更是十分的瑰丽，眼神流转间，说不出的风情。 她从上到下地扫视了一圈，居然发现挑不出任何一丝魏氏的缺点来。 这通身的气派和华贵，还真是她心目中一家主母的模样。 张若若用力地搅着手里的帕子，心中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心中又是酸涩，又是自卑，直闷得她胸口痛。 桂枝瞅她越来越不像样，怕露了馅儿，连忙从后面拉了她一下。 张若若这才发觉自己失了态，心情十分复杂地低下了头。 梅母在上首老神在在的当做什么都看不见，魏景薇这头一边附和梅元青，一边眼神里露出一抹讽刺。 “诶，若若妹妹这腰间的玉佩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魏景薇惊愕出声。 第53章 上不得台面 众人循声看向张若若腰间的一块儿玉佩，青绿色的，色泽浓郁饱满，上面还刻了一个若字。 张若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急急忙忙地遮掩，可惜她今儿穿得素净，无论她如何遮掩，这块儿玉佩都十分惹眼。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魏景薇继续道：“看来妹妹跟爷一样，都喜欢这种玉石料子。我记得....好似他也有一块儿这样差不多的玉佩。” 她说完，大家又朝梅元青腰间看去，果然他也有一块儿十分相似的玉佩。 上面的花纹和纹路，倒像是同一块儿玉石切割而成的一样。 梅母心中有些紧张，心中暗骂张若若是个心思重的。 今日这样的场合，全身上下都没有戴任何的首饰，但偏偏带了这样一块儿惹人注意的玉佩做什么！若是说她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梅元青也是脸色一黯，眼神灼灼的看向张若若腰间的玉佩。 张若若脸色苍白，知道自己露馅儿了，后退了两步，眼神下意识地朝着梅元青望去，眼里露出委屈的神色。 谁知道，梅元青在这个时刻只是黑着一张脸，压根没跟她眼神对上。 她突然心中似是破了一个漏风的大洞一般。 梅母突然开口说，“这京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这样一块儿玉佩也值得你说道。你若是喜欢，改明儿我给你也找一块。若若腰间的是我给她的，我看她可怜见的，周身一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便给了她。” 魏景薇这才做出明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梅母给张若若解了围，她这才脸色好了些。 “那我便差人领妹妹去竹溪院儿了，天色已经不早，母亲早点休息。儿媳告退了。”魏景薇说罢便要走。 她脚步不急不缓，刚走到廊道拐弯儿处，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张若若的哭泣声。 魏景薇冷哼一声。 想到上一世她死前张若若的所作所为，她便觉得可笑。 居然让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骑到了她的头上。何况无论梅母和梅元青怎么掩饰，那张若若眼里的野心和怨毒，都藏不住的。 有心人一看便知。 偏偏他们以为自己做得严丝合缝，不会让自己察觉。 真是可笑！ 慈安堂里，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身材高壮的嬷嬷刚想再继续落下一巴掌，就被梅元青拉住了。 地上兀自哭哭啼啼的张若若捂住半张肿胀的老高的脸，神情萎靡，有些害怕地看着上首的梅母。 她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首，眼神冰冷不屑地看了一样张若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抓起手旁的一盏茶喝尽后才感觉好了些。 心里暗骂，这张若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今日第一次上门儿，就故意带了个玉佩跟魏氏示威，还好她随便想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魏氏是个心眼子实在的人，想必不会多想。 若是被发现了，她儿子可就全完了！ 她眯了眯眼，语气冷漠地开口，“这种投机取巧的小心眼，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能让你进府，就能让你滚出去。你要知道，你从前只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农女！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可是我梅家给你的！” 张若若神色闪了闪，才有些不甘的轻点了下头，眼泪顺着她尖俏的下巴滴落在石板上，看得梅元青又是一阵心疼。 他有些愤慨地说道，“母亲，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让嬷嬷打若若。你看她都伤成什么样了。” “不能？若是被魏氏发现了，你的仕途还要不要了？你爹去世得早，是我带着你，在大家的白眼里辛苦拉拔你长大，为了你，我可是冬日里手冻伤了还得给人缝衣服干活儿，我们娘俩吃了这么多苦，你好不容易寒窗苦读出头了，难道你想为了一个女人，丢掉你辛苦得来的一切！” 梅母越说越气，用眼神又狠狠地剜了张若若一眼。 听了这些话，梅元青脑海里闪过母亲下跪求人的场景，紧紧握住张若若的手，也松了松。 张若若立马警惕起来，立马反握住他的手，瞪大了红彤彤的眼睛小声抽泣，娇柔道：“元青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玉佩是我们俩一对儿的，我平日里从来不离身，便习惯了，我绝对没有故意想引起魏氏怀疑的心思，我知道她...她是世家小姐，身份贵重，我没想过要跟她别苗头，我只是想留在元青哥哥身边儿而已.......” 梅元青本来有些理智下来的心再一次动摇了，他紧紧搂住张若若，感受着冰冷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委屈你了。” 得了这话，张若若又是喜，又是气。 第二日，一大早，张若若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梳洗打扮。 桂枝桂圆一边儿给她打扮，她一边眼神滴溜溜地打转。 心头感慨，梅府真是阔气。 这屋子，还有摆件儿，无一不是好东西。更别说昨日里在慈安堂看到的东西。 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睛。 心里对于赶走魏氏，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又多了几分的野心。 “小姐，奴婢看这梅府真是富贵，就连下面的丫鬟们穿戴都不一般。这下可好了，小姐以后可就过上好日子了。量那个魏氏也不敢怠慢了小姐。”桂枝笑嘻嘻地说道。 张若若果然眼中得意了几分。 主仆三人正说着悄悄话，便听门口有人传话，红霞阁的苏儿姑娘来了。 桂枝昨天来就在府里打探了，知道这苏儿是魏氏身边的大丫鬟，忙嘱咐张若若道：“小姐待会儿可要清醒点儿，这苏儿据说是那魏氏身边的大丫鬟，很是得脸。” 张若若心头有些不屑，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又不是正经的主子，就算她欺负了这丫鬟，她还能拿自己这个小姐如何不成。 嘴里敷衍着“嗯”了几声。 苏儿一进来，桂枝就迎了上去，嘴里姐姐长姐姐短的说个不停，逗得苏儿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第54章 香得和臭的 三人说了一阵子话了，在桂枝急切的目光下，张若若才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 为了来梅府做戏做全，她可是把以前买的首饰和衣服都处理掉了，得了点儿钱。如今只留下一身昨日穿的素净裙子。 不过她来梅府就是为了享福的，想来这魏氏就算是看在梅母的面子上，都得给她好生准备些首饰和衣服。 她眼神瞄了一眼苏儿后面小丫鬟手上端着的托盘，便知是给她送衣服的。脸上忙多了几分笑意。 “嫂子还给我送东西来，真是劳烦苏儿了。”张若若一边儿跟苏儿寒暄着，眼神却止不住地朝后面的东西看去。 苏儿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嘴角微微勾起，扭过头去眼神示意丫鬟把东西端上来。 “这些东西可是我家夫人特意挑选出来，“适合”张小姐你穿戴的东西。你看看，喜欢嘛。” 苏儿特意在“适合”两个字上强调了一下。 但眼神却带着戏谑，可惜眼里只有那些东西的张若若却没瞧着。 桂枝却察觉到了对方的语气不对劲，伸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张若若看着上面蒙了一层布，寻思肯定是金贵的首饰等物件，不然何必拿一个布遮着呢。 听着夫人二字，张若若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才语气带着些敷衍道：“那就多谢嫂嫂为我费心了。” “不妨事儿，张小姐好歹是老太太的亲戚，这些是应当的。那我东西也送到了，便先回去了。”苏儿说完作势要走。 桂枝连忙跟了上去，直言要送她。 苏儿只是浅笑，倒也没拒绝。 瞧着人都走干净了，张若若脸上的神色黯淡了几分，凭什么这魏氏送她东西，就跟恩赐一般，明明是坐了她位置的贱女人！实在可恶！ 难道元青哥哥不喜欢她！ 灌了一杯茶下肚，她眼神瞟到桌子上的托盘，才心情好了几分。 “桂圆，把那个托盘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桂圆应了声，缓缓走上前去查看，布刚揭开。她便怔愣了几秒。 由于她是背对着张若若的，见她一直不吭声，张若若有些不耐烦，“愣着做什么，这魏氏是不是送了什么好东西来讨好我，拿来看看吧。” 桂圆：“小姐.........” 她有些害怕的走上前，张若若这才看清楚，托盘上那是什么好东西，分明是几匹颜色不佳的布，两匹颜色素净的，两匹颜色深沉的。 旁边还摆了一件儿银子打造的素簪子，一对儿素耳环。 看着这些东西，她忙几步走上前，手在托盘里翻找了一下，确定只有这些东西后，才怒气横生地一把打翻了托盘，怒道：“这个魏氏，怎么送这些东西来给我！这布素净得跟家里死了人一样的，深得恨不能我穿上老十岁！还有这首饰，也是银子做的，虽然雕刻不错，但这玩意儿才值几个钱！” 桂圆见东西都散落在地上，有些无奈，“小姐，现在怎么办。” 张若若本就有气，看着桂圆那畏首畏尾的样子，再想到刚才那个苏儿，趾高气扬，恨不能眼睛长在头顶上。 怒气更上涨了几分。 她两步走到桂圆面前，手指狠狠拧上她的胳膊，眼神十分阴狠地瞪着她，“你这副样子给谁看，别人的丫鬟可没有你这么上不得台面！我带你来，难道就是让你给我丢脸的！” 她乡下出生，平日里也是干过活儿的，力气自然不小。 桂圆被她拧得感觉胳膊都快要疼死了，却不敢躲，只是大哭道：“小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不会了！” 门口刚送走苏儿回来的桂枝见到这个场景，连忙几步上前求情，“小姐，你别打桂圆了。这府里你能信任的就我们俩了，你打坏了她，回头要办事儿可怎么办。何况气大伤身，你可得保重自己对付那魏氏呢。” 张若若这才松开手，“对，我不能因为这事儿气坏了自己。”顿了顿，她狠狠看向桂圆，“滚下去，没用的东西。” “多谢小姐饶命。”桂圆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投给桂枝一个感谢的眼神。 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桂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姐，老太太分明说你是亲戚的孩子，这魏氏还拿这些东西来，分明是故意的。” 张若若冷哼一声，坐在桌旁，“我如何看不出她的故意的，恐怕是嫉妒我的美貌，怕我勾了元青哥哥去，提前戒备我呢。” 桂枝愣了愣，她怎么也没想到张若若是这个想法，顿时有些无语。 张若若也算是清丽可人儿的美人一个，可昨日里她可是看得清楚，那魏氏美得让人根本挪不开眼，若是说那魏氏嫉妒，她可是不信的。 不过她只能愤愤地附和道：“对，那魏氏就是嫉妒小姐的美貌，实在可恶。不若小姐去跟老太太和爷告状吧。想必这魏氏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来府里可是享福的，我可不能容她磋磨。”想了想，她问道：“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小姐。” “行，跟我去慈安堂吧。我们如今在这府里要站稳脚跟，定要多在老太太那儿走动。” 红霞阁内。 苏儿站在内屋正中央，正惟妙惟肖地把张若若的神色和语态模仿了一遍儿。 逗得魏景薇和莲儿乐不可支。 莲儿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问道。 “苏儿我的好姐姐，这张若若当真是这样的？啧啧。”莲儿站在魏景薇身后，瞪大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好奇。 莲儿狡黠地笑了笑，嘴角才不屑道，“昨日我倒是没看出来，今日一近观才发现，跟我们家小姐可差远了，是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污泥之别。也不知道这梅家的人怎么想，居然舍了小姐，要了这么一块糟心的东西。” 魏景薇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道：“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去了。有人喜欢咸的，有人喜欢甜的，或许也有人喜欢臭的呢。” 第55章 穿戴这件小事 苏儿被小姐的口才深深折服，觉得自己还需要学习。 莲儿则呆呆地想了片刻，然后才嘴巴一咧，“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 魏景薇看着两人的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你让人看着了嘛，这张若若这会儿去哪里了。” 苏儿：“小姐说的话，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我拿了些糖果给竹溪院门口的撒手丫鬟，她答应会帮小姐看着的。我现在去问问便知道。” “行，你去问问吧。” 苏儿领命而去。 “小姐，今日听说有外头买来的羊肉，不如我们煮羊肉锅子吃吧。”莲儿见四下无人，一脸馋样的跟魏景薇说道。 “你呀你。”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莲儿的肚子，“就是贪吃，这肚子愈加浑圆了。这胖了以后漂亮衣服可穿不上了。” 莲儿摸了摸自己肚子，觉得确实好像圆了几分，片刻后，又道：“没事儿，这冬日里穿得厚，奴婢等天气热起来，定然会少吃点儿的。” 磨不过她，魏景薇又吩咐下去，中午红霞阁要了两个羊肉锅子，一个给她自己，一个给两个丫鬟。 “小姐最好了，还是小姐宠我们。” “我不宠你们宠谁呢。”魏景薇笑道。 莲儿听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苏儿很快回来了，她进了屋子在火炉前站了两刻，待驱散了周身的寒气后才走到魏景薇身边低声道：“小姐，那丫头说，我走后，那张若若便朝着慈安堂去了。” 魏景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哦？她这是准备去讨好梅母了？” 苏儿连连点头，“看起来是这样的。” “就让她去吧。”她可是知道，梅母是多么难相与和伺候的一个人。 上一世里，从前刚进门儿，为了折腾和磋磨自己，也是为了给下马威。 她可是日日在她面前伺候吃饭，梳洗，就连午睡，梅母都舍不得放人，还让她在跟前儿打扇子。 每回走慈安堂回来，她都累得快要站不住。得缓很久才好点儿。 虽然后来在外头得了好声名，可是这些有什么用？ 还不是磋磨致死。 她从前受的苦，也该张若若来受一受了。 收拾好，张若若刚刚踏出门儿，没曾想便见到了梅元青。 “元青哥哥，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娇柔，带着些喜悦之情。 梅元青打量了她一番，蹙了蹙眉，“你怎么打扮这般素净，就算入了府也没得说让你这样打扮。”平日里两人在铁水街见面，张若若总是打扮得娇媚无比，梅元青也很吃这一套，怎么如今入了这府了，反而打扮成如此了。 似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张若若撅了撅粉嫩的双唇，有些委屈地开口：“姐姐今日倒是送了些东西来。”她眼眶一红，“但还不如我自己带进府的东西呢，想来姐姐定然是看不起我吧，毕竟我名义上，只是老夫人的一个亲戚晚辈罢了....” 说完她有些委屈的扑进梅元青的怀里，眼眸微微湿润，看起来可怜又惹人怜。 梅元青一看心爱之人如此，早就把昨日梅母说的话抛在了九霄云外，他搂住张若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待她发泄够了，才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必管她，你的吃穿用度以后就按照表小姐的规格来，这事儿我会和母亲说，断然没有委屈了你的道理。” 听了这话，张若若便是一喜，她克制住脸上的笑意，只佯装无辜地继续说，“那这样....会不会让魏氏不开心呀，说不定就更不喜欢我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牵扯上元青哥哥你，说你...帮着我一个亲戚之女说话。” 想来也是，她还如此年轻，长得也貌美，怎么能受得了那等布匹和首饰，还没有脂粉的日子。 这可不是她一开始的意图。 两人一起到了慈安堂，梅母正坐于上首，在丫鬟的伺候下用一些茶点。 张若若看了，忙几步走上去，一把抢过丫鬟手里的活计，压根不管别人的眼神，便亲自伺候了起来。 梅母坐在位置上，只是拿眼神瞧了她一眼，然而并未阻止。 魏景薇如今可是再不会伺候她，甚至还失去了往日里的乖顺。 此刻来了个张若若愿意捧着她，愿意伺候她，梅母心中虽然不说，还是十分受用的。 张若若看梅母并未阻止，相反眼神里还有些愉悦，心中不由狂喜。 若是梅母如此以后喜欢她，想必在这个院子里，她会活得更好些才对吧。 她如今算是看清楚了，梅元青虽然好，但他时刻不在府里，且若是她经常为了跟魏氏争气让他为自己出头，久了想必心中也会厌烦。 所以讨好梅母便成了当务之急，再者，诚哥儿也在府里，她有了些依仗对诚哥儿来说也是好事。 思索完，她暗暗下定决定，定然要好好侍奉梅母在侧。 梅母这时候看向梅元青，开口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梅元青蹙眉看着张若若忙前忙后的伺候，有些心疼，但知道得到母亲的喜欢往后他们两人才会少一些阻力，所以也并未开口说什么。 “儿子今日过后，便要接连一段日子忙碌了。所以特意来看看母亲。”梅元青这番话说的梅母脸上带了些笑。 如今他长大，梅母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但只要儿子孝顺，她就没什么所求了。 “好好好，你忙你的。你母亲我身子好着呢。” “母亲，儿子还有一事相求。” 梅母抬抬眼皮子，便知道他要说正事儿了，“你说吧。若不是为了她？”她眼神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微微发红的张若若。 “还是母亲了解儿子，接下来的日子若若以母亲亲戚之子的身份住在府里，怎么也不好太过穿戴的上不得台面，但今日儿子偶然看魏氏送过去的东西分明敷衍，这不是光是欺负若若，是连带着也瞧不上母亲。” 梅母垂眸想了想，才悠悠道：“我知道了，以后便让她留在我身边伺候。” 她心中哪能不知道，张若若这是借由她儿子的嘴，把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 不过是些穿戴嘛，她觉得倒是无妨。 第56章 白白受苦 昨日跟自己儿子吵了，今日她也不想伤害他们母子情分，反正也是无伤大雅的事儿。应承下来也无妨。 “行了，我知道了。之后我会跟魏氏说的。你就别担心了，家里的事儿有我呢。” 梅元青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柔弱善良的若若，如果说是对上了魏氏，一定是不敌的。 只能来找母亲当救兵了。 梅元青嘱咐好后便要离开，张若若咬住嘴唇，大大的眼睛里多了些水色，脸上更是无限委屈。 她脑海中回想起刚才梅元青说的，有段日子不在家，心中便有些酸楚。 本以为来了这府里，两人能多些相处的日子呢。 儿子这段日子是多久，她一个人在府里，可如何是好。 看着梅元青离去的背影，她脚步动了几下想跟上去说上点儿什么，便听梅母叫住她，“你别去了。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张若若眼眶含泪地看着门外快消失不见的身影，嘴里咕哝：“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想进府，便要守这里的规矩。现下我要去午睡一会儿，你便去抄抄经书静静心吧。”梅母在丫鬟的伺候下朝里走，丝毫不看张若若呆滞的神色。 傍晚，天色渐暗。 张若若揉着手腕儿腿脚有些酸疼的从慈安堂走了出来。 桂圆看着她的样子，嘀咕道：“小姐真是辛苦了。今日又是伺候老夫人吃饭用药，还抄写经书。” 张若若扯了扯嘴皮，心中也有些委屈。但想到临走前，梅母承诺的，会重新给她安排些布匹跟首饰，她便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如今我们在府里，便不如以前那个院子自在。何况....元青哥哥时常不在府里，我们能靠得上的，就只有老夫人了。” 桂圆还是连连说着些小姐委屈了之类的话。 回到了竹溪苑，张若若刚休息了会儿，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眼里便是一喜，连忙几步迎了出去，原是梅母身边的嬷嬷送东西来了。 她话不多，把东西放下便走了。 张若若还是十分客气地把人送走，才回到屋子里欣赏起这些东西来。 里面是一些锦缎，颜色不是她最喜欢的粉色蓝色之流，甚至还十分艳丽，都是些玫红，黄杏色之类的。不过她已经十分开心了。 手里捧着锦缎。她上手摸了摸。心中大喜，果然和他们在外边儿买来的布料不同。 那些布料虽说不错，但哪有这种专做官宦人家的布好。用手摸了摸锦缎，张若若又欣喜地抱起来，用胳膊蹭了蹭。 “真是好柔软，好光亮的料子....” “回头奴婢便拿了这些去府里绣娘处做衣服，想必小姐穿上，定然是不会逊色那魏氏分毫的。”桂枝笑道。 “真的嘛？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她嘴上谦虚着，但脸上的得色却丝毫掩盖不住。想开心里十分受用。 桂枝再接再厉，继续说道：“小姐是最好的，你可别谦虚了。那魏氏算什么，也就穿戴上好些罢了。” 张若若被捧得开心了，指了指边儿上颜色最深的一批暗绿色的料子说：“行了，跟着我也不能让你们还穿哪有的衣服，这匹布就让你们拿去做衣服吧。” 桂圆嘟了嘟嘴，显然不是太喜欢，但桂枝眼疾手快，忙拉着她一起行礼道谢：“奴婢多谢小姐。这样好的料子，我们可是从未见过的。如果也沾小姐的光用上了。” 张若若挑了挑眉，心里有些不屑。 这些东西算什么，以后她得到的只会更多，更好。 红霞阁内，刚刚得了消息的苏儿把外边儿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小姐你是没看见那张若若轻狂的样子，不过是得了些梅小琴平日里看不上的料子，便开心成这样。恐怕她都已经忘了，自己说双亲去世才入府的，居然看不上那些小姐特意准备的素净料子和首饰。”苏儿笑着说道。 魏景薇听完，只是浅笑道：“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的谎言来遮掩。” “自从这张若若入府后，奴婢实在好奇。爷居然喜欢这么一个....奴婢学得不如小姐和苏儿姐姐多，不知道该如何说。但奴婢家乡有一句粗话，叫山猪吃不来细糠。这大抵就是说爷这种人了。” 苏儿伸手拧住莲儿圆乎乎的脸，佯装生气道：“好呀你，你说他是猪便罢了，你怎么能说小姐是细糠呢。” 莲儿连连摆手，“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她本就不如苏儿能说会道，这会儿子更是急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魏景薇及时制止了他们的打闹，“你别欺负莲儿了，看把她急得，脸都红了。” 听了她的话，莲儿才知道苏儿在逗自己，躲了躲脚，“苏儿姐姐坏，居然欺负我。”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莲儿真是越来越不经逗了。奴婢看呀，是小姑娘长大了。”苏儿促狭地眨了眨眼。 夜里，梅小琴所在的落花苑里，她一边儿“哎哟哎哟”地躺在床上连声叫唤，一边由着丫鬟们伺候着给她捏肩揉腿。 好半晌才缓过来。 眼神斜斜地看着身旁的张若若，嗤笑一声道：“你是个有手段儿的，居然还真进了府里。我本以为，你要么在外面待一辈子做外室，要么还在乡下做村姑呢。” 梅元青和张若若年少相识青梅竹马，梅小琴自然也是认识她的。 以前两人关系还不错，所以到了晚上，张若若便来这里借口跟她叙旧。 梅小琴和魏氏的不对付。 “我看你这规矩整日学得那么累，又什么用。” 梅小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你懂什么，这嬷嬷可是出了名的人物，若是在她手里学成，以后的婚嫁定然是不愁的。” 在她眼里，张若若虽然是年少时期的好友，但现在跟她的身份可不一样。 张若若看出了她的想法，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却更温柔了几分。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瞧着你吃了这么些苦，若是得不偿失......那这苦，岂不是白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你知道了什么。” 第57章 挑唆 张若若凑近了些，脸上露出了一副我为你好的神色，“你跟魏氏的关系并不算好，还多次起了龃龉，你说她为什么还要帮你。” “这有什么，她嫁入我梅家，上面有我母亲下面有我哥哥，她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反而还要好好对我，不然若是被我母亲和哥哥知道了，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梅小琴瞥了瞥嘴，神色倨傲。 “可是，这学规矩真的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吗？听说你又是要学习走路姿态，用膳姿态，甚至睡觉的姿态都有讲究，我听丫鬟们说，你的走路仪态据说是学习以前宫中传出的贵人走路仪态。”她压低声音，“但究竟是不是有这个东西，我们也不知道啊。莫不是那个嬷嬷框你的，为了给那魏氏出口气.........” 她越说声音越小，只是拿眼睛瞅着梅小琴陷入沉思的摸样。 “不...不可能吧，魏氏没那么大胆子。” 张若若拉起她的手，抚了抚，“傻妹妹，你心眼实在，但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是最见不得你吃苦的，我还住在外边儿的时候，也听了不少事。据说这世家贵女学规矩，无非就是如何行礼问安，绣个帕子之流的，哪有这么麻烦。” 她说着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 梅小琴神色晦暗不明，迟疑的抿抿唇，开口道：“听说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或许是规矩不同吧.....” 张若若放下茶杯，轻轻用手碰了碰鬓边垂落的珠串，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或许吧。” 外头天气愈发冷了，近日魏景薇躲在红霞阁内不外出，莲儿和苏儿一合计，干脆几人一起烤红薯和板栗吃。 便有了三人围着炉火而坐的一幕。 “小姐，这红薯真甜，让奴婢想起以前在魏府的时候，我们三人也是这样烤红薯吃。” 莲儿捧着红薯大口咬下，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一旁的苏儿剥好一个热乎乎还冒着焦香的板栗递给魏景薇，“小姐，这个好了，你吃吧。” “外头好像快下雪了。”魏景薇拿着板栗咬了一小口，入口板栗的味道十分醇香，她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天色说道。 “奴婢今日出去的时候外边儿可冷了，不少的丫鬟婆子都在抱怨呢。”她眼睛转了转，“特别是竹溪院儿的哪一位，据说她的丫鬟满府的抱怨炭火不够，衣服不够，委屈了他们家的小姐。奴婢看着呀，可真是矫情。”莲儿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 “哦，炭火衣服不够？前儿不是嘱咐人送了些碳火去了吗，怎么就不够了。” “这奴婢就不知了，苏儿姐姐许是知道。” 一旁的苏儿眼睛闪了闪，剥好手里的板栗后拍了拍手，才低声道：“竹溪院的那位可会享受了，虽说那灰碳不算贵，但也耐不住她整日的满屋子点着火盆子啊。奴婢听外边儿洒扫的丫鬟说，他们屋子哪里，只要稍微靠近点，便十分暖和。不少的丫鬟婆子喜欢往边儿凑呢。这张若若也不说，反而还笑眯眯的说欢迎大家去那边儿，倒是赢得了好一波的人心。” 魏景薇挑挑眉，“那便让她可劲儿的燃吧。送去的灰碳满打满算只是凑合着燃一个月的量，若是用完了，她还要要，厨房那边儿不是还有好些黑碳吗。” 莲儿捂嘴噗呲一声笑出来，“那黑碳燃烧起来浓烟四溢，想来够他们竹溪院吃一壶了。” 魏景薇想到张若若的行为却面露沉思，这人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才进府里几日不到，便想着收买人心了。居然还是拿着她发下去的炭火。 这什么心思一瞧便知。 不过..... 很快，这梅家就得自求多福了。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便见周嬷嬷裹了一身厚厚的斗篷走了进来，后边儿跟了个年龄稍小的丫鬟，红霞阁内的大门大大的敞开，她走进来便是面露厉色，怒斥道：“贵府的小姐真是好生无理，老身活到这把岁数，也是头一回见。” 魏景薇怔愣了两秒，很快便从善如流道：“嬷嬷天寒地冻的，快来取取暖，还请告知发生了何事儿。” 莲儿苏儿立马去沏了热茶过来，周嬷嬷喝了一口脸色才好了几分。 “夫人，你们府里的小姐，我实在教导不了了。还请你容我收拾行李回家吧。不然我非得折寿不可。” 周嬷嬷说着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 魏景薇连忙两步上前劝道：“周嬷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好端端的请你来，怎么能这样把你送走。还请你告知我，究竟是小琴犯了何错，让你生气至此。” “你们家那梅小姐，不服老身的管教，本以为好了几日终于能好好学规矩了，我也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没想到今日来屋里，她便走进来，二话不说指着老身的鼻子骂，嘴里都是些不干不净的混账话。老身可从未见过那个世家小姐是这样的款儿！也没见过谁如此对老身！” 周嬷嬷说完眼神闪了闪，面上却是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 “便是从前教养那世子府里的嫡出大小姐，她的脾气虽骄纵蛮横，但也从未敢如此对老身。如今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她的东西了。” 周嬷嬷说完便站起身要走。 魏景薇赶忙上去又是言辞委婉的挽留，但奈何周嬷嬷还是做出一副去意已决的摸样。 “哎，为难嬷嬷了，既然是小琴不服你的教导，那到底也不是嬷嬷的错，周嬷嬷你这便回家休息吧。” “苏儿，你好生送嬷嬷出府吧。务必确认嬷嬷安全回去。” 苏儿点头，回头去屋里从木头匣子里拿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走出来，塞在嬷嬷身边伺候的小丫鬟手里，嘴里说着一些客气的话，然后一路跟着出去了。 走了两步，周嬷嬷回头露出担忧的面色，看了四下没人，才轻声道：“小姐，老身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这日子难过，但总归你也要有所打算才是。” 第58章 挑唆2 语罢，魏景薇眼眶有些湿润，看来这几日在梅府的日子，周嬷嬷也察觉到了她过得并不好。 想来也是，这梅府就是一面漏风的墙，很多事儿只要稍加打听便知道。 所以今日她才来跟自己做了这场戏，想来日给自己出口气罢。 她用帕子挨了挨眼角，声音柔婉开口道：“嬷嬷，保重。” “小姐保重。” 苏儿跟着周嬷嬷出去了。 魏景薇这头刚回到里间要重新梳洗，便听到丫鬟说，院子门口慈安堂的嬷嬷来了。 说是老太太要急着见魏景薇。 她点点头，莲儿给她脸上略微施了些脂粉后，便跟着一块儿去了。 没料，刚走入慈安堂，便见梅小琴声嘶力竭地指着她怒道：“魏景薇，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找来的嬷嬷脾气大就不说，教的还尽是些无用的东西，我看你们就是商量好了，存心折磨我！” 梅母则黑着一张脸坐在上首并不说话，只是那冷冰冰的眼神直直地朝着魏景薇扫来。 她行了一礼，然后环视四周，见这屋内的椅子全被撤走，连个落座的地方都没有，想必今日梅母他们是有备而来，势必要给她苦头吃了。 “周嬷嬷究竟教了哪些东西，让你觉得无用？刚才嬷嬷还来我这里说，你指着她鼻子怒骂，她实在无法忍受，故来告辞。现下人已经走了。” “魏氏，你是怎么说话的，小琴是你妹妹，骂了个嬷嬷算什么，你得为她打算。”梅母沉着脸说道。 “母亲，我就算费劲心力地为妹妹打算，也得妹妹领情才对。周嬷嬷可是这世家中难求的一位老师，就这样被妹妹赶走了。以后看再要找老师，难了。” 说完魏景薇淡淡的看了一眼这母女两人，心中觉得无尽的讽刺。 “你乱说什么魏氏，我哪里不领情了。我天天按照她的吩咐，又是学习吃饭仪态，走路仪态，甚至睡觉都要被她管束。这分明是你请来的嬷嬷不对，你怎么还张口在母亲面前抹黑我！” 梅小琴一听便怒了，立刻反驳道。 “哎，我也知道学规矩辛苦，但妹妹为何不为以后的事儿忍耐一时？周嬷嬷可是宫里伺候过已逝的太后出来的，便是在当今圣上面前都能得两分脸面，妹妹得了她的教导，以后还有何愁？若是入了她的眼，再得了几句好话，那更是贵不可言，但你偏偏........” 说完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梅小琴一眼，“可如今你给人骂走了，再有上回的事儿，我想嬷嬷定然是气狠了。这副作态，以后我们梅府的声誉如何，妹妹的前程名声又如何。” 魏景薇叹息不止。 梅母和梅小琴却听得心惊肉跳。 他们只知道周嬷嬷的宫里出来荣养的，哪知道这是已故的太后身边的人。 若是知道，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了嬷嬷去！ 梅小琴更甚，她许是想到自己的名声，眼眶立马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她几步走下来，用手紧紧抓住魏景魏的手，“嫂子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现下可怎么办，你能不能去求求嬷嬷，让她回来啊，我以后一定听她的话，好好学习。绝对没有二话！” “是啊魏氏，你当初也在周嬷嬷的手里学习过，想必是有几分感情的，从你私库里拿点贵重礼物上那个嬷嬷家去求求他，想必以那些东西，加上你们之间的感情，她会同意回来继续教导小琴的。不然小琴名声不好，还怎么找个世家公子嫁人啊。” 魏景薇站在中央，慈安堂的门大打开，背后无尽的冷风鱼贯而入。 吹得她心中拔凉。 看看。 这梅家人还是如出一辙的不要脸。 让她上门哀求就算了，还得是她私库里的金贵物品。想来梅母自己也知道，这梅府没什么家底，大概是拿不出让周嬷嬷这种有眼界的人心动之物。 她勾起唇角，眼神却露出十分无奈，“这会子我想不成了。” “怎么不成！你莫不是想坐视不理！”梅母急道。 “我不是不想管，而是我实在管不了。只是刚才周嬷嬷来跟我辞别时，言语里颇有怨怼之意，她怨我给她找了这么一门差事，到头来吃力不讨好，还白白挨了一顿骂。周嬷嬷这些年在外都受人尊敬，想来被妹妹骂了一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心转意了。” 苏儿也上前一步，“老太太，以前夫人还在闺中的时候，周嬷嬷教导小姐，都是十分严苛的。且无论是魏家，还是柳家的老夫人，对周嬷嬷都十分客气，从来不敢怠慢了去。如今梅小姐把人骂了，就算夫人再去如何求，也是无用的。届时，说不定还更加惹恼了她老人家。” 听完这些话，倒真教这母女俩知道了厉害。 以前魏景薇也说过这些话，可惜他们压根没往心里去，亦或者是压根没把魏景薇和她带来的人放在眼里。 所以才如何无礼。 梅小琴嘴皮微微颤抖，扭头看向梅母，眼里满是无助，“母亲.......” 说完便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梅母心疼极了，急忙几步走下来，把她搂在怀里心肝儿心肝儿地叫着。 “哎哟，娘的心肝儿，你别哭别哭了，哭得娘心都要化了..........” “娘，女儿可怎么办！这下全毁了.....以后想必出去人人都能看我笑话，人人都笑话我无知无礼，更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莫不是让我当府里的老姑娘不成，我可不要！若是......若真是如此！女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完便站起身，闹着要死要活，梅母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拉住她的手不停地劝慰。 慈安堂里吵吵嚷嚷，主子奴婢们乱作一团。 没人注意到，站在门边儿的魏景薇面上都是为难，但眼里却满是嘲讽地看着眼前的一场闹剧。 梅母，梅小琴，你们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第59章 受伤 魏景薇冷眼看着他们母女俩人抱头痛哭丝毫不为所动，眼里全是淡然的冷漠。 起先梅小琴俯身在梅母怀里痛哭，可是哭着哭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自己和张若若在房里的时候那一番谈话。 原本她并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张若若讨好她。 现在想来，那几句轻飘飘的话语，居然全是挑拨的话语！ “张若若！” 她咬咬牙，越想心头越是恨的慌。 脸上也流露出恼恨的表情，一声比一声大的叫着张若若的名字，最后拔腿便跑出了慈安堂。 梅母被吓的一激灵，脸上流露出不明所以，只是迷茫着一张脸，在后头呼唤着梅小琴。 “小琴！小琴........。” 梅小琴此刻脑中那还听得进去别的话，她脚下步伐速度极快地超前跑着，就连脚上好看的绣花布鞋丢了也没感觉。 “小琴！你要去哪儿，你究竟怎么了，你告诉娘，你别吓娘啊........” 梅母早已被梅小琴的喊着要死吓破了胆子，如今是万万不敢放她一个人。只能紧跟在后，一直追随着梅小琴跑。 她年纪大了，加上在梅府里这些时日的养尊处优，早没了以前的体魄。 跑了几步便是气喘吁吁额头发汗。 魏景薇缓缓走到慈安堂的门口，看着像一头蛮牛般冲出去的梅小琴，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廊道外头的天空，今日的天色甚好，没有寒冷的感觉。 院子里的花儿开得娇艳， 就连她的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我们回去吧。”她头也不回地吩咐了苏儿莲儿一句，便闲庭散步似的朝着红霞阁走去。 莲儿跟在后头，不时地捂嘴娇笑。 “你笑什么。” “小姐，奴婢是觉得这慈安堂终日里点燃香炉，桌上和供桌上摆放的也都是经书和观音大士的玉像，可是呀，非但没有一丝娴静之感，终日里却鸡飞狗跳的。”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小小的雀跃，连带这一旁的苏儿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想起刚才梅小琴崩溃大哭的神色，魏景薇很难不承认，她心里是开心的。 便是泥做的人儿，在这座满是龌龊和谎言的府邸里待久了，大抵也会染上一些气性吧。 这头，在碰倒几个无辜的小丫鬟后，梅小琴一路跌跌撞撞地终于来到了张若若所在竹溪院。 里面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竹溪院里边儿，桂枝桂圆惊呼连连，接着是茶盏和玻璃砸落地上摔碎的声音，又过了半晌，屋内突然发出了一阵女人惨叫，那叫声格外的渗人。 让过路的丫鬟婆子们都绕道而行。 晚间，一边吃着锅子，一边小酌两杯的魏景薇，在两杯下肚后，脸上浮现出了可爱的红晕。 她本就生得美丽，如今心里顺畅，更添几分颜色。 门口来了个粗使的丫鬟，点名指姓要见苏儿姐姐。 魏景薇点了点头，苏儿起身跟了出去。那丫鬟站在院子外跟她低声耳语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过了片刻，苏儿便脸上带着笑意地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出大事儿了。” “哦？可是慈安堂那边儿。” 苏儿摇摇头，“是竹溪院，这会儿正请大夫呢。”她笑道：“跟我熟悉的那个丫鬟告诉我，梅小琴今日冲到竹溪院便对着张若若喊打喊杀，结果你知道，在那地儿看到了谁吗。” “看到谁了。” 魏景薇因为喝了点酒，眼里带了些潋滟的水汽。 “诚哥儿。” “原是他啊，居然敢在府里明目张胆地去跟张若若私下会面，真是好大的胆子。”魏景薇摇了摇白玉做的酒杯，洁白狭长的手指轻轻捏起，便一饮而尽。 粉色的唇瓣上沾染了几滴酒水，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 看得两个丫鬟瞪大了眼睛。 虽然知道自家小姐容貌瑰丽，在京里也是独一份儿的，但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 莲儿回神，继续道：“可不是嘛。太太也跟着去了，看了很是一番生气。结果，梅小姐不知道为何想动手打张若若，失手误伤了诚哥儿，听说伤得不轻呢。” 听到伤得不轻，魏景薇终于回神了，作为梅府的女主人和梅云礼的嫡母，于情于理她都要去看望的。 “给我收拾收拾。我要去梧桐苑。嗝。”话还没说完，她便打了个小小的酒嗝，把自己逗乐了。 “再拿水来我漱漱嘴。” 好不容易收拾好，这次魏景薇只带了莲儿朝着梧桐苑去。苏儿则留下来守家。 主仆二人刚到门口，里面便响起张若若的抽泣声，“元青哥哥，诚哥儿这手臂可是读书写字的，如今伤成这样，可如何是好。妹妹若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朝着我来发泄便好，为何要伤我的孩...我诚哥儿......” 梅小琴正站在诚哥儿床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大夫给他诊脉，闻言十分怨毒的看过来。 “你个贱人，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挑拨我，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我的名声都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若若胆怯地朝后面退了几步，今日梅小琴拿起花瓶碎片朝她划来的时候，可是瞄准了她的脸。若不是诚哥儿心中有她，为她挡了下来。现如今她肯定已经毁容了！ 诚哥儿伤了她虽然很心痛，但她的脸可不能毁了..... 眼看着梅元青面露疑惑地朝她看来。 她连忙抓住梅元青的衣袖，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元青哥哥，我没有。若若不是那样的人！我那一日只不过是关心妹妹，绝对没有那种意思。我也不知道妹妹会如此....若是我知道，我定然是不会那样做的。我心中一直盼着妹妹好的，哪里能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她眼眶通红，眼里又是畏惧又是委屈，好不可怜。 梅小琴看到她这般模样，用力地咬紧了牙，心中又是怨又是悔。 这一出人生百态就在这个屋子里上演，却丝毫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站着的魏景薇。 第60章 张若若的嫉恨 在大夫诊脉结束后，还是诚哥儿第一个注意到，他抬起头，虚弱地喊了一声，“母亲，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瞬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门口的魏景薇身上，无人察觉处，梅元青揽着张若若的手，悄悄地松了开来。 感觉到身后的手收了回去，张若若扭头看向梅元青俊俏的侧脸，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只拿眼神恨恨地看向门口的“罪魁祸首”。 “我知道诚哥儿受伤便赶来了。大夫，诚哥儿如今怎么样了，若是需要什么药材治病，你尽管开口。”魏景薇没有搭理他们的眼神，径直走到床边。 大夫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闻言作揖道：“刚才老夫看了看公子的手臂，伤口有些深，但索性没有伤到要害。以后行动是没有问题的，但还需多修养一些时日才能好，这段儿日子少活动，不能沾水，切记。我这边给开个方子，吃三副。” 说完，大夫收拾好箱子，便拿出一张药方。 “莲儿，好生把大夫送出去。” 莲儿从善如流的从袖口里摸出一个荷包递到大夫的手上，又好声好气地跟着大夫走了出去。 “母亲.....” 整个屋子的人，包括他的亲娘，没有人过问他伤得如何，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有魏景薇走进来，第一时间便关心起他的伤势，诚哥儿心里不是不动容。 “刚才大夫说了让你好生休息，这段日子你便别读书了。” “儿子知道了...”诚哥儿只拿满脸的孺慕之情朝魏景薇看去，看得她怔忪了两秒，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 见魏景薇始终不假以辞色，诚哥儿才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眼神，默默地缩回了棉被里。 这梧桐苑里冬日里是从来不缺少碳火的，但不知为何，他却还是感觉冷。 从心底发出的冷意。 一旁的张若若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刺入手心都没察觉到。 她恨极了！ 诚哥儿明明是她的儿子，凭什么对魏氏那个贱妇露出那样的表情！ 元青哥哥明明是她的丈夫，魏氏一来，便对她避如蛇蝎！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魏氏！ 是她占了自己的位置！ “张妹妹是怎么了，拿这个眼神看我做什么。”注意到张若若眼神的魏景薇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说道。 “我...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诚哥儿有你这么一位嫡母对他好，真是有福气。” 张若若没想到被发现，惊了一下，连忙收回了眼神然后才马上淡定的回道。 嫡母？这是在提醒自己，始终不是诚哥儿的亲娘。 上一世或许她在意，这一世谁稀罕？ “嗯，他自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他娘亲早逝，幸得我们收留，以后自然是个福气长的。” 魏景薇只装作不知道她的意思，淡淡地回击道。 张若若气得脸白了白，还想说什么，便听到梅元青柔声道：“你今天喝酒了？” “嗯。”魏景薇不知道他问起这个做什么。 “夜深了，我送你回吧。诚哥儿这里有母亲照看着，你无需担心。”梅元青的声音更加柔和了几分。 她眨了眨眼，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那里像是担心的样子。 “不用了，想来这里有更值得你照顾的人。我先回了。” 梅元青眼里的柔情还有一丝复杂莫名的情绪看在她眼中，她不懂梅元青这是发病了还是吃错药了，只是她这一世早已斩断了从前的一些执念。 现如今看来自己所图的，不过是虚妄而已。 她扭头便快步朝着外边儿走去，很快人就已经到了门口，只留下一片粉色的裙边。 梅元青张了张嘴，刚想追上去，便感觉手被人拉住。 他一回头便对上张若若委屈难过的神情，“元青哥哥，诚哥儿受伤想来离不得人，你陪陪我可好。我这心里害怕。” 梅元青抬头再向门口看去，那人儿早已消失。 “嗯，好。” 冬日里的早晨，天色都亮得晚。外头还是灰蒙蒙一片儿，红霞阁内魏景薇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苏儿梳洗了。 “找来师傅了吗。” 梅府不久前，在诚哥儿气走张违之后，便又在外头多方打听教书师傅。 只是这次只能从较为偏远的地方物色，毕竟如今梅府小公子梅云礼的大名已经让不少的人都退避三舍。 就算梅家承诺出了不少的条件，和高昂的束脩也无人登门。 “找来了，师傅今日便来了。”苏儿一边儿梳理着她乌黑顺滑的头发，一边答道。 “那便好，他的伤也差不多快好了。便开始学习吧。对了，记得让夏宁一起。” 苏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小姐你不说，奴婢都忘不了。莲儿如今跟这个夏宁好得跟亲姐弟似的，时时关心他的事儿。” “哦？夏宁跟莲儿走得很近？”魏景薇蹙眉道。 “夏宁是个好孩子，冬日里偶尔莲儿去厨房取餐，夏宁每回看到了便会上前帮忙，加之莲儿对他印象也不错呢，便时时关照着。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以前年纪小也没人关照，受了不少的欺负。我听府里的丫头说，就连睡的床都是又小又潮的。”苏儿说起有些感慨。 明明都是同样的孩子，偏生夏宁还如此懂事乖巧，却跟梧桐院的哪一位境遇相差如此之大。 “嗯。”魏景薇虽然觉着夏宁不错，但若是起了利用她身边人之心，她是万万不允许的。 听了苏儿的话，也暂且放下心来。 很快莲儿和另外一个丫鬟便带着早膳回来了，两人身后一同回来的，还有个小小的夏宁。 他穿了一身很不合身的棉服，鼻子冻得通红，进屋便隔得老远对着魏景薇行礼问安。 “问夫人安。” 魏景薇看了看他，才柔声道：“起来吧，这外头这样冷，你过来做什么。” 莲儿正在一边儿摆饭，闻言撅了噘嘴，“奴婢不让他跟来，恐怕这花园里的活，都让他一个人干了去。这些老人，真是愈发会欺负人了。” 第61章 读书 她越说越气，手上放东西的声音都重了几分。 听了她解释，魏景薇才知道，夏宁原本是院子里拔草的，原是府里的老人欺负他是个孩子，偌大的梅府里盘根错节，不少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但唯独他是独身进了府里，所以理所当然院子里一些脏活儿累活儿都被大家丢给了让他一个人干。 夏宁岁数本不大，经年累月的干活儿让他本就比年同龄的孩子要瘦小，还要从偏远的井口打水过来浇。冻的满手都是冻疮。 魏景微眼瞅着，不少伤口裂开来。 露出里面粉色的嫩肉。 “还有，小姐你看看他身上的棉服，府里一人裁制两件冬衣的钱本就发下去了，那些人居然拿旧的衣服给他穿，自己白得四件新衣服。” 听罢，魏景薇拿眼神看着垂着头的夏宁，心中微微一叹。 “你莲儿姐姐这么替你说话，我倒好奇你是如何想的。” “我....” 夏宁抿抿唇，脸上有些茫然。 “这次我可以让莲儿去帮你，那下次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总不能每时每刻看护你。说到底你还是要学会自己反击。你如果不能靠自己，始终想着借外力，那么你永远都不会有所长进的。” 夏宁听了似乎陷入了沉思，魏景薇也不急。 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如果能帮扶一把，她也会尽些心力。 但若是.... 想到这里她眼神一凛。 想了几刻，夏宁才抬起头，他眼神坚定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夫人，小人想清楚了。” 魏景薇撑着下巴浑身懒懒的，眼神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夏宁想靠自己。夏宁不想永远依靠夫人和莲儿姐姐的庇护。” “有志气。”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从今日开始，你每日上午的活儿便交给别人去做。你就去书房跟着读书，你读书晚可能会吃力些，加之下课后还要做活儿写作业，你觉得你能坚持吗。” 夏宁早就期待着能跟梅云礼一样读书了，听到可以读书，立刻小脸涨红，黑黝黝的眼里满是希翼，忙不迭地点着头。 好像深怕晚了魏景薇会后悔似的。 “行了，若是没吃过早膳便让莲儿拿点糕点给你，今日可是你第一次去书房读书，可要好好表现，莫让师傅为难才是。” “我知道了夫人。夏宁定不让夫人和师傅为难。” 莲儿用帕子包了两块糕点递过去，便见夏宁三下五除二地塞进嘴里，两下便嚼了咽下去，立马朝着书房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魏景薇吩咐道：“我记得柳家之前送来的料子里还有些可以让他用，便拿去给他裁两身儿吧。” “小姐，奴婢有一事儿好奇。既然你都让夏宁好好读书了。何必免去他花园里的活儿？”莲儿疑惑道。 “你呀，想事情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若是我冷不丁的这样做，只能给他带来麻烦和危险。你想想，若是让这梅府里的其他人看出我对这孩子特别，他们怕动摇诚哥儿的地位，必定会做些什么。那就不好了。” 魏景薇微微摇头。 吃过早膳，梅小琴来到红霞阁内，跟着魏景薇学管家。 她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裙子，头上也罕见地只插了两根簪子，即使脸上用了不少脂粉也不难看出她脸色并不好。 “嫂子。” 魏景薇纳罕地看了她一眼，梅小琴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很少会这么有礼。 更别说是对她了。 想来这事儿跟周嬷嬷有关。 近日来她也多少听说了，周嬷嬷回去后便对外称气病了。 她刚走梅府出来，就闹了这一出。明眼人都知道，必然是梅府的小姐有了冲突。 这下京里对于梅小琴的各种说法纷纷扬扬。 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嗯，妹妹来了。你这脸色不大好，用过早膳了吗。” 魏景薇明知故问。 果然，梅小琴脸上的笑淡了淡，才开口说道：“用过了，许是昨夜没睡好，不碍事儿。” “嗯，那你从今日开始便跟着我学吧。周嬷嬷那事儿你也别担心，等来日你学好了管家，自己在府里办两次宴会，如果不出错，你的名声说不定会好上不少。” 听到自己的名声居然还可以变好，梅小琴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表示会好好学习。 只是这管家一事上门门道道可多了去了，不少世家小姐是从小便开始学习。 梅小琴不出纰漏就罢了..... 魏景薇想到这儿，最近勾起一抹笑。 不过这些就不归他管了。 书房这儿，梅云礼刚在小厮的伺候下落座。 小厮忙把他精美的文房四宝还有书本摆放整齐，便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 夏宁迈进门儿后，也不看梅云礼冷下来的表情，径直走到最近的一个空位落坐。 全程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他刚想发怒，便见夏宁身后还跟了个莲儿，莲儿走进来，笑着道：“先生，我家夫人说了，劳烦你多教一个人。束脩在原本答应你的基础上，再增加十俩。” 先生倒也不介意，反正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更何况还多了十两。 他笑了笑：“夫人客气了。我定当尽心尽力。” 莲儿说罢出门儿离开了。 先生开始上课，考虑到夏宁并无学习基础，所以这一堂课教授的东西都比较简单。 但后面的诚哥儿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 他想到刚才莲儿的话，居然是母亲让夏宁来读书的。 难道母亲不喜欢自己了..... 准备改收夏宁为养子？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他想到这里，眼神幽暗的看着夏宁的后脑勺，恨不能看出一个洞来。 老师说的话一个字儿都没往心里去。 上头的先生把两人的状态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摇头。 下了课，先生又给两人布置了写字的任务。 “今日学的这几段话，你们回去每人抄写十遍。理解其中的含义，明日上课我可是要抽查的。” “知道了先生。”夏宁脆生生的道。 梅云礼则有些不屑的看了夏宁一眼，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先生而已，做出这副样子作甚。 果然是下人出身的。 改不了低贱。 第62章 亲娘 先生前脚刚走，夏宁就被诚哥儿堵在了门口。 “小少爷，有什么事吗。”夏宁是得了夫人首肯来的，见他有意刁难并不慌张。 “你对母亲说了什么，她才让你这种人来跟我一起学习？” 看着面前夏宁一副淡定的样子，诚哥儿心中的怒火更甚。 母亲这段日子跟他疏远了不少，他原本觉着往后日子还长，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母亲喜欢自己。 没想到现在杀出个夏宁.... 想到此他眼神暗了暗。 “夫人只是可怜小的罢了，知道少爷你一个人读书寂寞，所以让我来陪读。” 诚哥儿的眼神如此直白，他岂会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立刻从善如流的回道。 本还怒气冲冲的梅云礼听了这话，心中的怒气一滞，看着夏宁的谦卑的样子染上些得意。 “我想来也是，母亲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你这种人来这读书之地，既然你是沾了我的光来此读书，那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夏宁脸上露出些迷茫之色，诚哥儿身旁的小厮得了眼神，立马把一个本子丢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少爷的作业，少爷晚上还有别的事儿。这作业你来做，别被人发现知道吗。” 小厮龇了龇牙，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是...是，少爷我会好好做的。” 见夏宁识相，诚哥儿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 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书房。 待人走后，夏宁低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本子，昏暗的光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梅小琴跟在魏景薇身边学习了一天后拖着疲累的身体来到慈安堂，进门儿便听梅母怒道：“小少爷呢，这会儿下学了怎么不见人？” 身边的莺儿上前凑近她，轻声道：“许是这会儿在竹溪院吧，这段日子小少爷和张小姐走得近。时常去她屋里玩儿呢。” “这个贱人！去把少爷叫过来！就算亲近，也该是跟魏氏！去她院子像什么！” 莺儿得了命令，忙不迭地去竹溪院。 她心中也早已有些不满张若若，她本是太太跟前最漂亮的丫鬟，太太可是说了，若是以后时机合适，就让爷抬了她做姨娘的... 走到竹溪院门口，听着里面嘻嘻笑的声音，莺儿也不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张若若和诚哥儿脸上的笑意都凝固在了脸上。 莺儿瞪大了双眼。 她看到了什么？ 小少爷居然一脸孺慕地躺在张若若那贱人的怀里，那是魏氏也没做到的事儿。 她怎么敢！ “少爷，老太太让我来叫你去。” 诚哥儿还没意识到问题，迷茫道：“祖母叫我有何事。” “奴婢也不知。” “哦，那我去一趟吧。”说罢他便收拾了一番便朝着外边儿走。 张若若本就不开心，自从来到梅家，众人在对诚哥儿的事儿上完全把他当外人，这不许她插手，那里不许她插嘴。 而且她自始至终不相信魏氏能好好待她的孩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做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人。 “我也跟着去吧，老太太那里说不定还需要我伺候呢。” 莺儿没有反驳。 三人一路来到慈安堂。 梅母坐在上首沉着脸，见到诚哥儿刚刚露出个笑容，便见张若若也来了。 那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 “你怎么来了。”梅母有些不耐烦道。 张若若被这么如此直白的下脸子，涨红着一张脸道：“我想着快到老太太你用晚膳时间了，便想来伺候你。” 梅母冷哼一声。 拉过诚哥儿的手细细问起来。 今天学了什么，请来的先生如何。 他一一答了，梅母才放下心来。 诚哥儿被留在慈安堂用晚膳，张若若只能屈辱地伺候在侧。 她一会儿被使唤着夹这个，拿那个，手腕十分酸痛。 只拿眼神不住地看向诚哥儿，可惜他压根儿没注意到。 伺候着梅母用完膳，洗漱过后。 她才终于停了下来得以休息。 梅小琴自从那一日后便讨厌上了张若若，用膳期间也不断地使唤着她。 见她累得额头浸出汗来才作罢。 梅母喝了口茶，才开始回到正题。 “诚哥儿，你以后上学下去记得去给你母亲请安，你受伤和找先生，她废了不少心。你理应跟她亲近才是。” 诚哥儿放下手里的桂花糕，看了一眼张若若委屈的表情，才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知道了祖母。” 梅母这才笑着点点头，余光瞥到张若若发红的眼眶也只当作看不到。 晚上竹溪院内，张若若狠狠拿那些摆件儿茶盏发泄了一番，直到地上一地的碎片才消了消气。 桂枝看着地上的东西，无奈叹气。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回了。 上回府里管事儿的妈妈就说了，这所有人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补了一回便罢，再来一回可就没了。 “小姐，这些东西你砸了便算了，但若是让老太太知道.....” 不提则罢，一提起来张若若更是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老太太！她现在可威风了，以前不还是求了我爹娘的接济，不然早饿死了。如今威风了，居然还离间我跟我儿子！若是哥儿真跟魏氏亲.....” 她说着便捂嘴痛哭起来。 桂枝还想说什么，便见一双青靴迈入，她连忙闭嘴退了下去。 “你哭什么？”梅元青见她伏在桌上，肩膀抽动，好不可怜。 “元青哥哥！你可回来了！” 张若若再也不顾梅母的警告，立刻投身入梅元青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梅元青轻声问道：“你哭什么，可是谁欺负了你？” 张若若刚想把老太太刚才的所作所为说了，转眼间想到这些会招惹梅元青不快，又道：“我...我还不是担心我们的儿子，他读书可是要紧的事儿，你一直在忙碌我知道不能打扰你，可是那魏氏我实在不放心..” 梅元青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魏氏是个宽厚的人，加之她可是梅家的主母，教导诚哥儿为他好，是她的责任，你无需担心。” “那先生我也打听了，虽不如京里的名师，但也是个性子不错，且早已考取了秀才功名。四书五经不在话下。” 张若若大字不识一个，梅元青嘴里的讲得更是不明白。 她抿抿唇，以前聊到魏氏，梅元青都是嗤之以鼻的不屑。 现如今怎么不一样了.. 第63章 锦衣卫江寅白 而且梅元青解释这么多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小肚鸡肠多心了？还是说他变了？ 张若若心里越想越不开心，心中便有了情绪。 结果，今日手头的一些公务还没忙完，梅元青说完这些便急匆匆的回了书房里。 张若若有心想提一提魏氏如何苛待她，可是话还没出口，人已经走出房里了。 她只能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怎么屋子这样冷？桂枝，桂圆，多放点碳火进去。”张若若搓了搓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她觉得格外的冷。 “小姐，我们的碳火没有多余的了，前些日子实在是用的太多了....再有五日烧完了，奴婢改日还不知道去哪儿给小姐寻呢。”桂枝踌躇着开了口。 “没有？梅家这么富裕，还能缺了点碳火不成？你去找管事儿妈妈要便是。” 桂枝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解释道：“小姐，你砸了的这些茶盏摆件儿，在那些妈妈们哪里，都是有记档的，妈妈们说....这每个人每个月都是有定数的，用完了就是没有了。所以我们屋子里的一些摆件儿，奴婢都没有补上呢。碳火更是没有了。” 张若若扭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头上的朱钗晃了晃，“你说的是真的？” “奴婢伺候小姐，哪里敢有欺瞒。” “我量你也不敢，不过这魏氏也太刻薄了，不过是些摆件而已。”她环视了一圈儿，屋里果然空旷了许多，“你们跟我亲自去走一趟，要些碳火和摆件，我就不信了，我亲自去要，还要不到。” 到了地儿，张若若上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妈妈，我那竹溪院的碳火用完了，想再取点儿，还有我屋里的摆件也有些损毁，是不是要补上。” 这管事妈妈穿了一身深棕色的夹袄，人长得高高瘦瘦，脸颊有些凹，颧骨高高凸起，张若若在心里暗骂，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管事妈妈上下看了她一眼，张若若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她才语气十分平淡道：“张小姐，所谓是一个府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夫人早就给我们定下了规矩，每个人，每个月能拿的各种东西都是有一定份额的，竹溪院这个月已经换了两套摆件，奴婢不知为何张小姐院子里总是损毁。” 张若若被问得有些尴尬，她总不能说是自己砸的，只能解释道：“许是丫鬟们毛手毛脚，所以损毁了些东西。” “既然丫鬟手脚不稳妥，那奴婢从新给你派两个丫鬟去身边儿伺候吧，你身边总带着这样的丫鬟，出门儿也丢了面儿不是。”管事妈妈都是在这个府里混熟了的，如何不知道她撒谎，听后从善如流地说道。 张若若只能强笑着道：“这丫鬟我是用惯了的，还是不用了。” 管事妈妈站在原地，继续道：“至于这碳火嘛，夫人早就吩咐下来，每个人院子里都打月首开始，便发够一个月的量，奴婢记得当时你的丫鬟桂枝来领的一筐子灰碳呢。这灰碳不比下人们用的碳火，更是耐烧。” “这些日子天气冷，所以烧得多了些。” “那就请张小姐下个月节俭着些。” 这就是摆明了不会多给她了。 张若若听着管事妈妈的话，气了个仰倒。 但她又不好发脾气。 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带着桂枝离了那地儿，她一边走手里不住地绞着手帕，嘴里嘀咕道：“这些下人真不是东西，要点碳火都推三阻四的。”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说不准是魏氏特意吩咐的，就想为难我！” 她想到这些日子的不顺，还有在慈安堂的时候梅母对她呼来喝去，纯当个丫鬟使唤心中就恨的不行。 直把手里的帕子扯的变了形。 “小姐，不行就算了，反正距离下个月也没多久了，那些灰碳还能坚持几日，要不然奴婢去拿点儿别的碳火凑合下。”桂枝突然想到管事儿妈妈处那里堆积的黑碳。 想来那种不怎么好的碳火，就算她拿点儿，也无事吧。 张若若实在不甘心，但奈何冬日里没有碳火那屋子冷的惊人，只能点点头。 “行。” 红霞阁内，魏景薇正在写字，她绝美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看着更加温柔了几分。 苏儿进了门儿，快步走到她身边凑近道：“小姐，那张若若果然去了管事妈妈处，那妈妈想新换上的，管理比较严苛，自然是没有给她东西。他们拿了些黑碳回去，这会儿她正在竹溪院里发火呢，听小丫鬟说，里面熏人的很。” 魏景薇手里不停，头也不抬的回道：“让她闹去吧，只要不闹到我面前，我们全当不知道就是。” “可是....奴婢就怕她之后闹到了爷跟前去，爷又跑来找小姐的麻烦。”苏儿蹙眉道。 “找我麻烦？找我什么麻烦，我分给她的东西都是合乎规矩的，就算来找我，我也是这么说。”她抬起头笑了笑，“再说，这人呀，就怕她不闹。闹着闹着，就怕招人不喜了。” 苏儿顿时眉眼弯了弯，“还是小姐机智，奴婢是想不到这些的。对了，小姐之前让奴婢打听的事儿，奴婢打听到了。” 魏景薇停下了手里的笔，正色道：“可是那一日那材料商人突然把材料低价卖给我们的哪一件事儿？” 她当时就有些在意，特意嘱咐苏儿去打探，过了这许久，今日终于有消息了。 苏儿点点头，露出些疑惑来，“那商人倒是不肯说究竟是为何，奴婢又托人问了问周围的商贩，有一人那一日恰好在那附近，便告诉了奴婢。” 商人不愿意说？那就有意思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原本是怀疑有人在材料里做手脚，毕竟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她是不相信的。 但后面经过工人和掌柜们的验证，东西并未被做手脚。 那她就更不明白了，那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 第64章 她不配 “小姐，我听那人说，帮小姐的人是如今圣上身边的大红人，江寅白。他可是如今锦衣卫的首领，先后帮着皇上破获了好几件大案子。深得皇上的喜爱呢。” 魏景薇写完了字才洗净了手，慢慢坐到了桌边儿，看着摇晃的烛火有些愣神。 “江寅白，我记得梅家并未跟他有过什么来往，他为何要帮我.....” 苏儿也眼露疑惑，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本以为或许是魏家和江寅白私下有交情呢。” 魏景薇沉思了一番，自从母亲过世后另娶，他和父亲的关系就大不如从前。 现如今魏家的事儿她更是毫不知情，不过江寅白她上一世可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 说他长得一张好看的脸，实则内里却是一条毒蛇。 若是被他盯上了，就算不掉半条命，也要扒层皮。想来也知道，能得到如此评价的人，定然是个危险人物。 他身处锦衣卫，直属皇上，消息网众多，更是掌握着不少人的把柄和阴私，导致人人都怕他敬畏他。 她一个内宅的女子，能不跟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还是尽量别牵扯上。 想了一会儿，魏景薇觉得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便抛开了。 日后若是回到魏家，她可以找机会亲自问问父亲。是否和这江寅白有私交。 突然，门口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 “苏儿，门口发生什么事儿了，这大晚上的这样吵闹。”魏景薇蹙眉朝着外头看去。 “奴婢也不知，我出去看看，小姐稍等。” 苏儿脚步还未踏出里屋的门儿，一个人影就闯了进来。 她不由分说地走到魏景薇面前，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来，“嫂子，我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讲便是，何苦让人为难我。” 来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聊到的张若若。 魏景薇不知道她这又是演的那一出，于是问道：“张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张若若本想大闹一场，最好让魏景薇恼了她，赶她走，她正好去梅元青哪儿去告状。 但让她没想到的事，魏景薇居然态度如此温和，让她险些破了功。 她脸上的委屈僵了僵，故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这最近的天是越来越冷了，我身子骨又不好，十分畏寒，我的竹溪院，不过是要些碳火，那管事儿的妈妈居然多加刁难。明里暗里说我不懂规矩。我知道，这些妈妈是听嫂子的话的，没有你准允，怎么敢如此说话。” 这就是明摆着说自己有意刁难她了？ 魏景薇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坐在位置上淡淡道：“妹妹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我有何理由为难与你呢？再者每个人的碳火都是算好了发下去的，用够一个月都是足够的。我还比较好奇，为何妹妹的碳火不够用。” “你就是因为我跟元.....”张若若刚想说，她或许是因为梅元青对她好的缘故刁难自己，话到了嘴边儿又咽了下去。 “妹妹，你说什么，元什么？”魏景薇疑惑道。 心中却觉得这人实在好笑，她还在装不知道呢，张若若却恨不能什么都抖落给她听。 亏得梅母和梅元青千方百计的遮掩。 张若若脸上很快闪过一丝慌乱，忙掩饰道：“我没说什么，我就是怕可能做了什么事儿让嫂子不喜欢，嫂子恼了才不给碳火呢。我身子骨不好，待会儿病了可怎么办，又得为难嫂子。” 眼见她慌乱的样子，魏景薇装作看不见。 这戏还要演下去呢，现在露馅儿了可不行。 “妹妹想多了，我并无刁难之意。只是妹妹下个月可要节俭着些了，京里入了冬，外头的碳火不便宜，再者老夫人年纪大了，碳火更是用得多些。我们小一辈的身子骨结实些，得给她老人家备着点儿。你说是不是。” 听来听去，张若若就听出了一个意思，不给！ 居然还抬出了梅母来压自己，这府里谁不知道梅母和魏景薇的关系并不好。 说是给梅母备着的，她可不信。 她顿时恼了，以往在外边儿住的时候可自在了，现如今这不行那不行。 “嫂子说来说去就是不愿给，妹妹听明白了。既然嫂子不待见我，那我便告辞了。”说完她脸一沉，扭头便走。 张若若走了，桂枝也没有留下的必要，连忙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苏儿看着这主仆二人的背影，抿唇道：“奴婢感觉她肯定又要去想什么歪点子了。” “无所谓，别想了。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去做。见招拆招罢了。” “是。” 在此之后过了几天，就传来消息，竹溪院的张小姐病了。 夏宁下学后来红霞阁内请安。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诚哥儿呢。”魏景薇问道。 这几日每天上学下学，诚哥儿定然会来她处。 “回太太，诚哥儿身边的小厮一下课就告知他竹溪院的那位张小姐病了，他直接就走了，连先生布置的作业都没听呢。”夏宁回道。 “哦，是去看张小姐了那就让他去吧。你这几日跟着学习，可还吃力？先生教授的课听得懂吗。” 夏宁本以为这样说能让魏景薇恼了诚哥儿，没想到她看上去一脸平静，他只能低头回道：“先生知道我进度慢，有嘱咐我多看书，现如今勉强能跟上。” 魏景薇知道他私下很努力，点了点头，“那就好。” 问过这些后，两人就无话了，夏宁就回自己处去了。 看着夏宁离去的瘦弱背影，魏景薇眼神闪了闪。 莲儿凑上来，嘴角不屑地瞥了瞥，“诚哥儿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嫡母是那张小姐呢。也不怕人笑话。” 魏景薇笑了笑，满脸不在意，“那的亲生母亲也确实是张若若没错啊。” “不过她病了，我们也去看看吧，你再备点儿东西，别到时候被人说待人冷漠无礼。” “是，奴婢知道了。” 莲儿看着库房里的东西有些发难，小姐的库房都是些好东西，那张若若可不配。 第65章 兵不厌诈1 捡了前段日子两匹小姐赏赐给她的布料便一同朝着竹溪院去了。 结果一进竹溪院，这地儿可热闹了。 居然梅元青诚哥儿都在，张若若则卸去了钗环，躺在床上面色十分委屈，正在对两人说着什么。 见她来了，顿时屋子里的声音一滞。 诚哥儿眼里带着些警惕和愤怒，站起身就道：“母亲，张小姐可是我们府里的客人，更是祖母的亲戚，你怎么能为了一点不起眼的碳火如此对她，她现下人都病了。母亲心里可有愧疚。” 张若若急忙拉住他的手，柔弱地摇了摇头，“嫂子肯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咳咳咳.....” 她说着说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倒是把梅元青和诚哥儿心疼坏了。 诚哥儿年纪小，心中所想和情绪不懂遮掩，看着张若若咳嗽忙拉住她的手，一脸着急。 一边替张若若拍了拍后背，一边替她掖了掖被子。 魏景薇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心中暗暗摇头，做戏也不知道做仔细了，这是想不让旁人怀疑他们两的关系都难。 “张小姐进府的日子不久，倒是跟诚哥儿的感情如此深厚。”魏景薇看着上演着母子情深的两人，语气淡淡的说道。 “嫂子你这话我听不明白，或许是诚哥儿怜悯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吧。”张若若眼神一闪，期期艾艾的说道。 “对....我只是觉得张姐姐一个人可怜罢了.....”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很有问题，诚哥儿反应过来后，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可怜？张小姐来梅府后，吃穿用度全部算下来，都不差吧。我不懂这可怜二字从何而来。” 魏景薇冷眼看着他们演戏，不慌不忙的应对。 “她的性子本就娇些，你身为嫂子又何必跟她过意不去？你身为我们梅家的主母，心胸大可宽广些，因为一些煤炭罢了，做的如此小家子气惹人笑话。”梅元青在一旁坐着没吭声，但看着张若若可怜巴巴的样子，终是惹不住开了口。 听出他话里嘲讽的意思，魏景薇倒是也不恼，她勾唇一笑，看了看窗外，见苏儿站在角落里冲她使了个眼色，心中大定。 “小家子气？爷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 梅元青见她还敢还嘴，脸上也丝毫没有愧疚的神色，顿时脸上带上了两分怒意，剑眉顿时高高挑起，一张薄唇也挤出了几分刻薄的味道，“当家难？你好歹也是魏家的大小姐出身，张口闭口便是钱财。你俗不俗气。” 张若若躺在床上装的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看着两人居然争执起来，而魏景薇居然正面跟梅元青对上，心中便是一阵爽快。 她是再了解梅元青不过了，知道以他的性子，最讨厌太要强的女子。 所以她才收敛自己的性子，整日的扮柔弱，装可怜。 “俗气？我是俗气。爷身上穿的衣服是外头的成衣店最近刚做出来的，上面的祥云绣纹就需要绣娘绣上三个月，才得出这一身儿。爷可知道价值几何？” “你.......” “元青哥哥，你和嫂子不要因为我吵了，我只是一点风寒，想必过几日必然就会好的，再者嫂子也不是故意的，嫂子只是.....咳咳咳.....”张若若话还没说完，便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一张白皙的小脸因为咳嗽而绯红。 梅元青连忙几步上前一脸的关切，朝着桂圆呵斥道：“你还愣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家小姐倒水来。” “是...是....奴婢就就去。”桂圆道。 说着便急急忙忙地从桌子上倒了水递给张若若。 “娘...张姐姐，你还为母亲说话，你都成这样了。父亲，母亲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她整日里的吃穿用度都奢侈无比，怎么如此没有同情心。” 诚哥儿说着，便拿眼睛狠狠瞪向魏景薇。 那眼神故意恨不能在魏景薇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身侧的莲儿看不过去，上前一步呵斥道：“小少爷，平日里夫人对你不薄，你生病上学吃穿用度从来没有亏欠你，怎么如今你如此这般对你母亲说话！你这是不孝。” 听了这话，诚哥儿怒极反笑，他停下了拍张若若后背的手，站起来几步走到正中央，对着莲儿眼神狠厉的开口道：“你一个下人居然这么对我说话，你这是以下犯上！就算你是母亲的丫鬟又如何，我可是梅府的少爷。”他又冷冷看了一眼魏景薇，继续道：“母亲待人刻薄寡恩，我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要学她不成？我哪里做错了！” “你！.....”莲儿气急，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 魏景薇这才从后面低沉出声，“好了莲儿，你退下。” 莲儿跺了跺脚，又是气又是怒。 但还是听话的往后退了。 小姐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就算张若若是生母又如何，在他身边养育他，关心他的人，不是小姐吗。这会儿翻脸就不认人，她真是替小姐难过。 “诚哥儿如今也大起来了，这口齿伶俐的，倒是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大吃一惊。你这么有主见，我也觉得甚好，以后凡事儿你便多靠自己。” 诚哥儿以为她在威胁自己，心中冷笑。 自己可是梅元青的亲生子，祖母也是甚为宠爱自己，魏氏居然敢威胁自己。 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本事儿。 脱口而出便道：“我以后定然会靠自己，谁稀罕你.......” 他说完这话，一旁坐着的梅元青的眼神闪了闪，终究什么都没说。 “好，那你可要记住你今日的话。”魏景薇道。 “记住就记住！”诚哥儿气鼓鼓的怼道。 苏儿这时走了进来，行了一礼便道：“夫人，奴婢在外面发现了些东西，还请你过目。” 魏景薇颔首，“好，拿上来吧。” “是。”苏儿扭头看向门口，呵斥道：“还不快把东西拿上来。” 第66章 兵不厌诈2 门口顿时一个洒扫的丫鬟走了进来，她手里头抱着一包脏兮兮的东西，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手里拿着的东西，还不快给大家看看。”苏儿指着丫鬟道。 “是。” 洒扫丫鬟走上前，一双十分粗糙的手慢慢揭开布的一角，里面顿时露出了些黑黢黢的灰碳来。 梅元青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包黑碳，眉头紧蹙，“魏氏，你又再搞什么花样。” 魏景薇也不看他，只是淡声道：“你别急。让这个丫鬟自己说。” 张若若看到哪一包碳火便急了，忙撑起身体急切道：“咳咳咳....嫂子这是要做什么，我身子不舒服，眼下屋子里这么多人，看的我心慌。大夫也说了让我静养......” 她话还没说完，魏景薇似笑非笑的打断道：“张妹妹急什么，这丫鬟我看起来是真的有什么事儿要说，不如我们听完。” 张若若：“我看没必要了吧，她一个洒扫的粗使丫鬟，能说些什么.....我这会儿想休息了，不如有事改日再说。” “张姐姐，你就让她说，她无论怎么说，也掩盖不了刻薄的事实！”诚哥儿不服气道。 “你.....”张若若好不容易圆了过来，又让诚哥儿一句话打断，顿时气的胸口痛，真的咳嗽了起来。 “张妹妹可是心虚了，不敢让我说。”魏景薇继续激道。 “你要说什么就说，何必在那咄咄逼人。”梅元青听不过去了，虽然不知道魏景薇卖什么关子，顿时冷冷出声。 就等他这句话。 “行，你继续说，好好说，必须说实话。不许有一句不尽不实的话。” 洒扫丫鬟得了令，忙诚惶诚恐的拿眼神看了一圈众人，然后看着魏景薇的眼神，心中定了定说道：“奴婢是这外边儿花园里洒扫的丫鬟，平日里管着这一片儿。昨日....昨日晚上，天很黑，奴婢恰好在四周当值，便看着张小姐身边的丫鬟桂枝姐姐偷偷摸摸的抱着一包东西从屋子里出来，然后走到花园的一颗树下埋了起来，当时天黑，她偷偷摸摸的，奴婢便十分好奇，想看着究竟是什么....” “你胡说！桂枝昨日都在我身边儿，何时出去了，嫂子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找一个粗使丫鬟来污蔑我。” “张妹妹别急，不如我们先听丫鬟说完。” “你！....” 张若若心中有些慌，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这个丫鬟说看到，但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呢，她只要咬死了说是污蔑！她不信梅元青和诚哥儿还能信她，不信自己了。 “行，你说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张若若故意一副委屈的说道。 “那奴婢继续说了,....我后面跟了上去，打开包袱一看，居然是一包灰碳，奴婢不知道为何张小姐把这么一包珍贵的灰碳丢弃，但府中的下人和奴婢们用的都是黑碳，那黑碳不耐烧，还烟雾很大。便想着...若是张小姐不要，奴婢就自个儿拿回去用。” “嗯，我知道了。”魏景薇淡淡的看向张若若，“你跟大家说，我不给你碳火，导致你昨日天冷感冒，那我想问问，这些碳火是什么？这丫鬟可是说了，她亲眼看桂枝丢弃的。难道是张妹妹这屋子里的碳火太多了？” “嫂子如果是怕元青哥哥因为此事儿讨厌你，找一个丫鬟来污蔑与我，恐怕是事与愿违，倒不如以后好好学会以善待人...” 魏景薇看着她一副很讲理很善良的样子便想作呕，梅元青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你不承认这是桂枝丢弃的是吗。” “对，桂枝一直在我身边儿，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 魏景薇又朝着一旁的桂枝看了过去，桂枝眼神闪过的避开了。 她笑了笑，“你不承认也不打紧，这丫鬟昨日里可不光是看到了，甚至还有证据呢。桂枝可是落了些东西呢。” 张若若眼睛瞪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桂枝，桂枝则站在那里眼神慌乱，不住的回想着自己有无遗落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 “桂枝你可得想好了再说，你现在若是主动承认便罢了，若是待会儿把东西拿出来你再说，那可要按照规矩处置你。苏儿，你来告诉桂枝，我们府里对于这种事儿，是怎么惩罚的。” 魏景薇的语气低沉，眼神定定的看着桂枝的方向。 苏儿上前一步，眼睛朝着桂枝的方向侃侃道：“按照府里的规矩，若是欺上瞒下设计主子，还狡辩拒不承认者，当众打三十个板子，然后卖出府里，永不录用。” 本就有些心虚的桂枝，听到当众三十个板子就已经开始抖的跟筛糠一般，再听到卖出府里，用户不录用。终于是吓破了胆子。 卖出府里，到了人牙子手里，犯事儿了的下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好地儿去？ 无非是卖到哪等下流肮脏的地方去。 若是去了哪儿就只能等死，她还有什么好指望？ 她长的还有些颜色，日后还想好好的嫁出去呢。 想清楚这些，桂枝“扑通”一声的跪了下去。 脸上的眼里扑簌簌的往下落，她本生的有几分姿色，平日里也爱打扮自己，现如今被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有平日娇俏的样子。 她一边跪，一边朝着魏景薇的跟前儿挪了过来，拉住裙子哭泣道：“魏夫人，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你念在我主动交代的份儿上，不要把我卖在那种地方去，我不想去那种地方。我死也不想去的。求你了。” 魏景薇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把裙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说道：“你若是好好交代，兴许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桂枝听了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些，忙又笑又哭，“我说，奴婢什么都交代....” “桂枝！”张若若眼看着桂枝就要交代了，急的脸色发白，她手指用力的拽着身下的被子和褥子，指节都失去了颜色。 第67章 险些暴露 紧绷的下颌也展示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狠辣之色。 她额头青筋尽显，眼里闪着幽幽寒光，看得人浑身发毛。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张若若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这屋子里的其他人，由于处的位置不同，或许看不太清楚她的神色变化，但唯独离她最近的诚哥儿却是看得实打实。 以前的娘亲温柔善良，待人也和善，脸上总是带着轻轻的笑意，说话也是轻声慢语。 怎么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今日眼前的张若若似乎不是他温柔的娘亲，让他害怕，畏惧，还陌生。 原本抚着张若若后背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脚步更是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轻轻朝后面退了几步。 正中央跪着的桂枝原本仓皇的神色，听了张若若的一席话，反而眼神呆滞了两秒后，突然轻轻笑了笑。 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渗人。 魏景薇蹙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中反省了一番自个儿，刚才莫不是不是她把惩罚说得太可怕了，把人给吓疯了。 若是这样，那就失去了她的本意了。 只见桂枝突然意想不到地抬起手，指着张若若笑道：“我为什么不说？我和桂圆来你身边儿这么久，过过什么好日子了？你整日里不是骂就是打。开心了就许诺一些从来不会兑现的事儿来哄着我们对你衷心，再给些你用剩下吃剩下不要的东西，偶尔不开心了便是不把我们当人看。非打即骂，我早就看不惯你了！” 张若若被她这一番话气得嘴唇直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脸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仿佛自己的面皮被人生生地揭了下来。 桂枝说完这些话，反而浑身松懈了下来，她撩了撩鬓边散落的几缕头发，脸上满是讥讽地继续说道：“那包煤炭是她让我丢的，那一日从红霞阁回来后，她便十分生气。便想出了这个主意，丢掉剩余的煤炭，想让人以为魏夫人待她十分苛刻，才导致她生病的。” 张若若坐在床上嘶吼道：“你胡说！”她扭头看向梅元青，哭道：“元青哥哥，她都是胡说的，桂枝对我一直心存不满，肯定是因为讨厌我才说的这些，我没有做过。” 梅元青这一回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抚她，而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面前抽泣不止的张若若，眼里的情绪也十分复杂。 这个眼神看得张若若险些崩溃。 桂枝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心中直道活该，继续添油加醋道：“其实房中的煤炭一直都是够的，只是张小姐惯常喜欢奢侈无度的日子，眼下就算不太冷，也点了满屋子的煤炭。” “还有，诚哥儿其实是.........” 自己落入这个下场，凭什么她张若若还能安然无恙？ 既然不要她好过，那就都一起别好过。 桂枝咬咬牙就准备全盘托出，短短的几个字把满屋子几个人的心都拽紧了。 “诚哥儿？诚哥儿怎么了。” “夫人，奴婢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告诉你......” 突然一个壮硕的人影闯了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捂住桂枝的嘴巴架住她的腋下往外拖。 “嬷嬷？你这是何意。”魏景薇这才看清来人，眼神一凛，询问道。 “这是我的意思，这个丫鬟造谣生事，继续让她胡言乱语下去，还不知道要从她嘴里出来什么腌渍的话呢。” 梅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儿屋内，在看到张若若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眉头紧皱行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纹。 魏景薇福了一礼，“也不知道母亲是何时来的，失礼了。” “都是一家人，不计较这些虚礼。魏氏呀，若若是个耳根子软的，加之父母去世得早没人教她些什么，若是做错了什么，你这做嫂子的好好教导她便是了。千万别往心里去了。” 梅母几步走到魏景薇身边儿，亲热地拉起她的手絮叨。 “母亲说的哪里话，若若妹妹是贵客，我怎么会计较呢。” 得了这话，梅母眼睛才笑得眯成一条缝。 用手拍了拍她细腻的手背，不住地夸赞魏景薇识大体宽厚。 聊了会儿，梅母扭头看向床边站着发呆的诚哥儿，笑着吩咐：“哥儿，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不如你跟你母亲一块儿回去了吧。你明日还要读书呢。” 诚哥儿这才回神，抬起眼睛有些怯怯的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魏景薇，见她并无半分反对，才心中微微松气。 “是祖母。” 答完后，余光瞄见魏景薇已经带着丫鬟走出了竹溪院的门儿了，他才忙不迭的追上去。 床上还在装柔软的张若若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开口唤道：“诚哥儿.....”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梅母冷哼一声打断了。 “别叫了。”她走到椅子上坐下，眼神如一道利芒直直的看向张若若，手掌重重的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身旁的莺儿忙上前劝慰，“老太太，你可小心点儿别伤着了自个儿。你的身子金贵，别回头让爷担心呢。”她说完眼神暗暗的瞟向一边儿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梅元青。 突然被点到，梅元青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两人的目光相触，莺儿红着脸别了过去。 “金贵。要不是你来告诉我这边儿出事了，我及时赶到了，今日任由那个丫鬟把事情说出来，我们这个家明日就得翻天了！” 梅母看起来是真的气狠了，指着张若若便脱模横飞的骂：“你个贱蹄子，那一日我真不该好心让你进了府里，自从你进了府就没什么好事儿。难道你以为把魏氏挤兑了，这个家的主母能轮到你不成。” 见越说越过了，梅元青有心想站起来说几句，脑中却想起刚才张若若丫鬟的话。 张了几次口，终还是坐下没有吭声。 张若若此刻是真的感觉到自己孤立无援，心中又气又急。 她怕因为这件事儿后梅元青就不喜她了。 都怪魏氏，若不是她.... 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第68章 万般不由人 她心中越想越气，今日设计的一切都是枉然的，没有攀扯到魏氏便罢了，还让梅元青和诚哥儿心中对她有了想法。 结果一口气没上来，她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桂圆看她昏迷了，急忙上前：“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老夫人，爷，小姐晕了。” 梅母冷冷地瞥了瞥嘴，心中不以为意，“跟我这儿演戏呢，请个大夫来。给我狠狠地扎针！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昏迷了。” 梅元青终究是于心不忍，站起身几步走到床边儿把张若若搂在怀里，急切地唤道。 大夫没过多久便请来了，诊断出来，张若若确实是昏迷了。不过是因为气急攻心。拟了个方子，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桂枝被拖走了，如今不知道如何。 只留下桂圆一个，她忙得脚不沾地，刚给张若若倒水完，又忙不迭地去送大夫离开。 可给累坏了。 听完大夫的话，梅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苦主都没气呢，她倒好，给自个儿气晕过去了。真是笑话。”梅母本就看不上张若若，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跟儿子生分离心，她早把人赶走了。 但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 “母亲，天色不晚了，让他们伺候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儿子我就行了。” 梅元青今日一天被后宅的事儿烦不胜烦，此刻也没了耐心，出言便想赶人。 "你........" 一听这话，知道他心里还是维护着张若若，梅母便是一肚子的火，就想开口说道几句。 莺儿及时地从她后头拉了拉她，柔声道：“老夫人，今日爷也累了，不如奴婢伺候你回去吧。你别忘了，之前大夫可说了，你可是有福之人，但切忌不能生气动怒。你忘了奴婢可没忘。” 几句话讨得梅母顿时没了气。 “你呀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她假装生气瞪了莺儿一眼，“罢了，今日我也累了。便回去了。” “母亲慢走。” 莺儿搀扶着梅母慢慢朝外头缓缓走去，刚走没几步便扭头朝后头看去。 梅元青站在屋子中央行礼。 端是身姿挺拔。 入夜的灯光昏暗，他的脸一半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但那轮廓似刀削，刀刀刻在了她的心。心中“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这才连忙回头，搀扶着梅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这头回红霞阁的路上，魏景薇带着丫鬟们走在前头，晚上院子里本就安静。 只偶有两旁的树丛里不知名的虫鸣响起。 还有众人的脚步声。 诚哥儿始终跟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说什么。 说自己做错了吗？ 母亲还能原谅自己吗？ 他脑中的思绪繁杂，但众人的脚下步伐不停，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很快便走到了两个院子的分岔口。 直到魏景薇带着丫鬟们的背影消失在石子路的尽头，诚哥儿才得垂着头，有些丧气地回了梧桐苑。 莲儿紧跟在魏景薇身后，回头望了望，见诚哥儿不见了，才嘟囔着抱怨，“这个诚哥儿也是，刚才说的那些混账话，跟了一路都不知道给小姐赔个不是，真是个白眼狼。” 苏儿看了看四周，确认四周没人后才瞪了一眼莲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万一被这院子里的下人听到了，又会给小姐找麻烦。你仔细点儿。” 莲儿也意识到自己太急了，吐了吐舌头。“我知道错了，苏儿姐姐。” 魏景薇这才放慢了脚步。 诚哥儿没有追上来也好，这才是原本的发生的事儿，若是这一世他们突然良心发现，她还不知道这个仇到底要不要报呢。 就这么错下去，对彼此都好。 刚才诚哥儿跟得那么紧，她总怕他说点儿什么。 那到时，自己是恨还是不恨呢。 自己心中虽然也恨诚哥儿，但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是梅元青，是梅家。 是他们的贪心。 还好..... 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红霞阁。 苏儿一边帮着魏景薇卸去钗环，想了想开口道：“小姐，你今日为什么就让老太太把那个叫桂枝的丫鬟带走了，若是不带走，让他们自己暴露了多好。” 钗环卸去，满头的青丝落下。 魏景薇才感觉到松乏了些。 “还不是时候。”她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只金簪，“我要的不是此事儿暴露，是如何暴露。在何种场景下暴露。这才是重要的。今日就算是那丫鬟矢口说出来了，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做。” 苏儿蹙眉想了想，“他们会隐瞒此事儿。” “对，他们想找借口隐瞒这事儿，可以找到一百个借口。甚至可以把那丫鬟干净处理掉，来个死无对证。” “说来也是小姐心善，若是那丫鬟今日真的说出来了，必然是逃不了一死。只是....现如今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她。” 想到桂枝，苏儿也心有戚戚。大家都是做奴婢的人，跟着一个什么样的主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 都是命，万般不由人。 “还能怎么样，左右是把人给卖出去。”她余光看到苏儿有些不忍，想了想开口道：“你去我匣子里拿点儿钱，让马三他们其中一个跟着去，看是卖到哪儿去了，把人买下来吧。” “小姐....奴婢不是.....”苏儿虽然可怜桂枝，但也不想给自家小姐招麻烦。 “你去办吧。” 她要报仇，是冲着梅家的人去的。 上一世既然没有桂枝这一回事儿，那就伸一把手又何妨。 她虽然替张若若做了错事儿，但总是罪不至死。 “小姐嘴是心善不过的，我和莲儿能跟了小姐做丫鬟，真是顶顶有福气。” 魏景薇想起跟苏儿和莲儿初次相见时，还是母亲在的时候。 为她挑选的。 当时母亲很慈爱地看着她，指着两人，嘴里说道：“左边的丫鬟一看就是个稳重可靠的，右边的虽然不如左边的机灵，但母亲看她是个忠厚的面相，母亲留他们在身边儿调教些日子便给你送去。有他们在你身边儿伺候，我总归也能放心些。” 第69章 不在意 这件事儿过去没多少日子，苏儿和莲儿便来到了她身边。 三人同吃同住，她学了什么，也会教导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可惜莲儿脾气是个不爱学习的，总是打盹儿不爱听。 之后..... 母亲就过世了。 想到此，她便捏紧了手里的簪子，用力的指节泛白。心中更是一阵如同针扎一般的痛。 苏儿正在给她梳头，看到她神情不对，忙问：“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给你找大夫。” 魏景薇这才回神，心头的酸涩是怎么也压不住。 母亲走了，父亲疏远，嫁错人。 一桩桩一件件，一步错步步错。 母亲，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会教我如何做？ “我没事儿，你退下吧。我想自己待会儿。”魏景薇摆摆手，才缓缓站起身朝着榻上走去。 苏儿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缓缓朝前走去，脚下的步伐很慢，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寂寥。 她的小姐如今才马上满十七呐...... 冬日的天儿愈发冷了，一大早便听到风吹着纸糊的木窗“砰砰”作响个不停。 “小姐今日脸色不怎么好，昨日可是没有休息好？不如奴婢让厨房给你炖碗燕窝粥来润润喉，冬日里喝这个是最好不过了。” 苏儿拿着数字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她的头发，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 为了防止她念叨个不停，魏景薇只好无奈道：“行，就照我们苏儿姐姐的话做。我喝还不成吗。” 莲儿在一旁拿着香膏凑趣，“苏儿姐姐总是有办法劝着姑娘。” 屋子里闹哄哄的，却让魏景薇心头的许多愁丝冲淡了不少。 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夫人，门外夏宁来请安了。”门外的洒扫丫鬟前来通报。 “嗯，让他在正堂内稍等片刻，我梳洗好就来。” 夏宁自从开始上书房里读书以来，每日都来这院子里报道，跟点卯似的准时。 魏景薇也劝了几次，读书要早起已经不够睡了，便不需要如此多礼还每日得来。 夏宁嘴里答应着，却还是每一日都不曾落下。 倒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儿拿着簪子在魏景薇的头上比划着，心中犹豫着今日该带那件头饰才好。 “行了，别挑了，待会儿该眼睛都挑花了。就给我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好。”魏景薇道。 “是，小姐。” 正堂内早早地燃上了炭盆儿，所以屋内一排暖洋洋的。 魏景薇收拾好便来到了正堂，看着夏宁还站在屋内正中央，笑着道：“你如此多礼做什么，坐啊。” “小的想给夫人请个安便走，既然见到夫人了，那我便去书房了。”夏宁说完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你别走，反正来都来了，陪我一起用个膳。今日早上可是有好些好吃的，还有你喜欢的肉包子。”魏景薇叫住他说道。 夏宁有些疑惑的转身，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道：“夫人是如何知晓我喜欢吃肉包子的。” 魏景薇拿起一杯牛乳喝了两口放下，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示意夏宁坐下，见他坐好后才轻笑道：“你也来了我院子这么多回了，难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说着她抬手夹起一个肉包放入夏宁的碗里，笑眯眯的拖着腮，“你快吃啊。” 从夏宁的居所到这里来其实并不近，每日约莫都要走上半个时辰，有些时候早上风大，冬日里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他脸生疼。 但这红霞院是暖的，只要每日想到这院子里还有个这么亲切的人关心自己，夏宁就觉得一点儿都不冷了，浑身都是劲儿。 就算要走上两个时辰，他都是甘愿的。 他拿起筷子夹起肉包子便塞进嘴里，嘴里塞的满满的，咀嚼起来活像个松鼠一般。 看的魏景薇失笑不以。 她两世为人了，自然知道夏宁是个可怜的孩子。 从小被欺负备受冷眼，所以才格外的珍惜自己的这一点点好。 她自然不是什么冷心冷情的人，便也对他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两人都用着早膳，并无人说话，但反而整个屋子的氛围比刚才还要好上一些。 显得格外的和睦。 诚哥儿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脚步往前走几步，又退了回来。 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便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母亲已经好久不曾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了，却是对着夏宁的...... 诚哥儿心中有些酸楚，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是多么的嫉妒夏宁，两边儿的手用力握成拳。 他恨不能此刻就冲上去叫夏宁滚，告诉他这里不是属于他该来的地方。 但是.... 他感觉如今若是这么做了，那么以后母亲必然更加不会理睬他了。 站在门口，诚哥儿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些怯意迈步走了进去，众人发觉他的到来，手上用餐的动作都停滞了两分。 魏景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只是默默地看着诚哥儿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的位置，踌躇不前。 “母亲....孩儿来给你请安。”诚哥儿声音极低，但大家还是听清楚了。 “我知道了。”魏景薇眼神扫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用餐。 待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面前的一碟小菜后，夏宁站起身，躬身道：“夫人，我用好了。” “嗯，好好去读书吧。”魏景薇这才嘱咐了几句。 “是。” 夏宁回完话便朝着门口走去，诚哥儿心中又酸又气，只能拿眼睛狠狠瞪他。 等人走远了，才低声道：“母亲还在生我的气吗......” 魏景魏这才抬起头来，眼神直直的看向他，心中不是没有失望。 果然还跟上一世一样，梅家的人永远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 在自己做错后非但不会认错道歉，还会觉得别人斤斤计较。 半晌，她脆声道：“生气？你指的是那件事儿。” “母亲.......”诚哥儿顿时有些急了，往日里自己做错了事儿，母亲就算不开心，但从未用如此冷漠的口吻跟他说话。 第70章 不在意2 仿佛....... 一点儿都不在意他了一般。 “好了，再不去书房就晚了。早些去读书才是正经事儿。” “我.....儿子知道了。”犹豫了片刻，诚哥儿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心中有些委屈，自己固然是做错事了，但母亲何必如此计较呢。 自己今日来就是低头来的，可母亲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她一个无子的人，日后总归还要靠着自己过日子。 罢了，来日方长，日子久了，母亲的气便也消了。 想清楚这些，诚哥儿便也不纠结了。 “小姐，梅小姐来了。”莲儿凑近撅了噘嘴说道。 “这梅小姐也真没有眼力见儿，昨日小姐都没休息好，今早眼圈都熬红了，眼下还有乌青，她却还这么早来，真是一日都舍不得错过了。” 知道梅小琴又是来跟着学习管家，魏景薇吩咐他们把人带进来。 梅小琴今日穿了一身儿粉色的裙子，昨日晚上听到魏景薇和张若若两人的纷争，谁都没讨到好，她就乐得不行。 今日特意一大早来看魏景薇的好戏。 张若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也不喜欢魏景薇。谁让她一天天都是一副世家贵女高高在上的做派。 最好两人都伤了残了才好呢。 梅小琴一进门儿，便夸张地“哎哟”了一声儿。 一边儿往前走，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魏景薇脸上直打转。 随后在她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落座。 “嫂子，你今日这眼圈是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那件事儿我都听人说了，那张若若真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不过啊.....我听说昨日哥哥还是歇在了竹溪院。”她一边儿说，一边儿观察着魏景薇的神情，见她面上一派平静，继续添油加醋道：“我哥哥也真是的，明明嫂子你才是这府里正经的夫人，他不来安慰你就罢了，居然还歇在了那里。这！这不是助长那人的气焰吗！” 说完，她嘴角一勾，面上故意露出一个好似才意识到说错了话的表情，掩唇道：“看我这张嘴，嫂子也不要生气，我就是嘴巴快了些，没有别的意思。” 魏景薇冷眼看着她一个人在那里唱着大戏没吭声，这会儿才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不生气，我自然知道妹妹没有别的意思。但妹妹这张嘴啊，以后还是小心着些。自家人也许不会这样想，但到了外边儿，可没人这么好说话。” 梅小琴被刺了一下也不生气，她今日就是来学管家的，顺带看看笑话。 再说，这管家也学了一段日子了，她自认会了个七七八八。 很快她就不需要魏景薇了，到时候母亲把梅府交给她来打理，到时候看魏景薇还能怎么嚣张。 丢了管家权的夫人，怎么看，都是一个笑话。 她脸上扯出一抹笑意，“嫂子，你不如今日跟我说说如何操办宴席吧。过几日呢，我和母亲商量着，这些日子家里出了不少的事儿，准备办一场宴席热闹热闹。也好请一些相熟的人家来叙叙旧。” 魏景薇心想，这是正好跟大家展示一下她的操办宴席能力。 适当地挽回一些名声上的损失吧。 她笑了笑，“也行。” 梅小琴连忙挪了挪位置，从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坐到了魏景薇身边儿，露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魏景薇把具体的宴请方式，从下帖，到厨房里的菜色，包括府里的布置之类的都说了一遍。 梅小琴又把很多细致的东西又问了一遍儿，茶水都换了四回了，才终于准备起身离开。 她自认也没什么太多的东西要从魏景薇这儿学习了，脸上的表情也敷衍了起来。 “嫂子，那我今日便先回去了。我还要去准备给各个府里的拜帖。”梅小琴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留了一句话便起身走了。 连一句谢都没有。 “小姐，这种人你还那么细心教她做什么。就应该让她出丑，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你看她那个无礼的样子，奴婢看着就生气。” 莲儿看着梅小琴嚣张离开的背影，气的跺了跺脚。 “好了，帮我收拾一下，外祖母请我过府里去说话。莲儿你再做些你最拿手的糕点，我给祖母和大舅母他们送些去。” 莲儿得了吩咐，也不埋怨了，一切以小姐的事儿为重。 立马应了一声便钻进了小厨房去。 苏儿看着她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失笑地摇了摇头。 “小姐今日去柳家，可是要奴婢给你梳一个什么发髻。” 魏景薇歪头想了想，“不需要太华丽的，总归能看得过去便行。” 她只是去见外祖母，打扮的那么好看做什么。如今对外再怎么说，她都是一个一嫁做人妇的人了。 还是别跟那些小姑娘比颜色的好。 苏儿则透过镜子看着自家小姐的花容月貌有些惋惜。 小姐长的这般貌美，若是再好好打扮上一些，恐怕这京里能赢的没几个。居然嫁给了梅元青那种人，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梳洗完毕，莲儿那边就差人来回话，糕点做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走。 马车也套好了，里面还放了暖好的褥子。还有暖手炉，反正能想到的，苏儿都想到了，可谓是一应俱全。 看着满满当当又十分舒适的马车，魏景薇觉得就算是此刻乘着这两马车远走高飞，估计都没有任何问题。 马车里的小桌子下面还另有玄机，只需要轻轻拉开木头抽屉，里面便是一套簇新的茶具。 最里边儿还包了一小包茶叶，专供路上泡茶。 苏儿出门儿便提前准备好了热水，往茶水上这么一浇，配合着刚蒸好热腾腾香喷喷的糕点，整个马车上都是一股十分好闻的味道。 “你们呀，真是要把我惯坏了。”魏景薇咬了一口牛乳苏，表情十分惬意的说道。 外头马蹄声声响，踩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偶从窗帘上掀的一角便可窥见这车水马龙热闹繁华的京都。 第71章 打探消息1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的铃铛声停下，苏儿撩开帘子看了看，待看到金漆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柳府，才道：“小姐柳家到了。” “嗯，这许久未出来了，我现在看什么都新鲜。”魏景薇一边由着莲儿搀扶着下了马车，一边四处打量着，眼里满是好奇。 周围一片繁华车水马龙的景象，果然是十分动人。 刚进了柳家的大门儿，远处便袅袅走来一个嫩绿色的身影。脚步移动间顾盼身姿，一头浓密的头发间金丝缠珠的别致步摇轻轻晃动，步摇上硕大圆润的珠子衬托得她气质更加温润了几分。 柳美华拐了个弯儿便看到了魏景薇的身影，脸上的浅浅笑意立刻实了几分，几步上前亲热地挽住她的手。 “姐姐也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吧，祖母一直念叨着你，你合该多来走动才是。” 魏景薇细细看去，柳美华这段日子变化不小。 往日里说话做事虽是一派大家风范，但细看还是不失小女孩的真性情。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如今说话做事，倒是老道了不少。 魏景薇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这不是得了帖子便来了吗，这段日子你过的可还好。我听说祖母和大舅母已经开始找人给你议亲了。” 话音落下，柳美华非但不似别的女儿娇羞，反而大大方方地聊起了此事儿。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华儿全凭母亲和祖母做主。不过这八字还没能一撇呢，这事儿还做不得数。姐姐就别心急了。” 魏景薇笑着摇头，便也扯开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些闺阁女儿家的闲话，不知不觉便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刚走进去，便听大舅母笑道：“难怪今日一大早树梢上的喜鹊叫呢，这不是贵人到了。母亲这下该高兴了。” 魏景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和柳美华一同站在屋子的中央一一跟大家见礼后才落座。 张氏自从她进了屋子脸上的笑意便不曾落下，这时候更是把她从头到脚好好看了一遍，好似怎么样都看不够似的。 “景薇这些日子看上去怎么瘦了些。”张氏心中想着周嬷嬷回来复命时言语中委婉提到的梅家之事。 这些日子便时时刻刻念叨着，想着待魏景薇来了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这些日子没什么胃口少吃了些。倒也不妨事儿。”魏景薇笑着答道。 张氏见她丝毫不提梅家的事儿，心中便是一叹。 透过她，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那个性子要强的女儿，就是因为太倔强太要强了，才会那么早早地就去了。 生出的女儿也是如出一辙。 众人七嘴八舌地凑趣聊着，魏景薇打量了周围一圈，看到今日二舅母身边难得跟着柳海桃，小姑娘穿了一身粉色的夹袄，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脖子上带着一个璎珞圈。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柳海桃这才侧头笑着跟她点了点头。 魏景薇心中有些感慨，想起上一世偶然间听到的海桃的消息。 她后来听说是嫁到了齐国公家里，嫁给了那个京里闲散风流闻名的二公子。 齐国公家大业大，齐家主母等人一心培养着杰出的大儿子，对于嫡出的小儿子便疏于管教。 但等发现了问题就再也扭转不过来了，不过齐国公的势力之大，很多的负面消息便早早派人处理了。知道这些真实情况的人家少之又少。 齐家又是烈火烹油，还是众多世家心里女子们的理想归宿。 柳家虽然也不差，但之于齐国公家还是矮了一截。等柳海桃嫁过去之时，知道了这齐二真正的性子，那会儿已经晚了。齐二风流成性，这姨娘小妾是一个个地抬入了府里。 加之海桃身体不是很好，被养得也娇了些，过得又是委屈又是受气。加之性子也软，那些姨娘小妾们更是不拿她当回事儿。齐二不管内宅之事，索性丢开了手。 任后院闹哄哄的。 最后海桃在产子之时出了岔子，便一命呜呼，一尸两命。 二舅母郑菊月甚是喜欢这个女儿，当即便哭的昏了过去。 想到这些上一世东拼西凑得来的消息，她就忍不住叹息。 若是有机会，她倒是希望身边的人能不走上一世的老路。 张氏看到了魏景薇的走神，还以为她是因为梅府里的烦心事儿过多，忙唤道：“景薇今日来，外头天气还算不错，院子里又栽种了不少的新鲜花草，不若让你两个妹妹陪你一起去转一转。” 魏景薇站起身，“那就劳烦两位妹妹陪我了。” 柳美华坐在位子上摇头晃脑地逗趣，“瞧姐姐说的什么话，祖母得吩咐我们怎么敢说劳烦。祖母可是最疼姐姐不过了。” 张氏年纪大了，十分喜欢小一辈地在她面前逗趣，闻言也是笑得不行，指着柳美华，“你个皮猴子，难道祖母就不疼你了。你们呀，我都喜欢。一个个娇得跟花儿似的。” 二舅母看着大家你来我往的说个不停，扭头看向一旁的的女儿，柳海桃只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弯弯的眉眼里带了些笑，也不说话。 此情此景她便是心中一叹息。 不知不觉到了相看的年纪了，若是她的女儿也向面前的这两个似的，她也就不担心了。 但看她那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平日里也只是喜欢安静地看书绣花，话也不多。 以后去到婆家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个心疼人的。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头痛，心里也烦躁了起来。 昨日晚上，二爷回来还说母亲有意于跟齐国公家结亲，因为知道海桃的性子，结亲的便特意选的是是嫡出的小儿子，并不是大儿子。 小儿子的媳妇不需要管家，也不是宗妇比之确实轻松不少。 她心里也是有点属意的，就是这二公子是个花名在外的。虽然齐家也说了，那些都是流言罢了。她却怎么也放心不下。 今日正好魏景薇要来，她就想要私下打探一下消息。 第72章 打探消息2 毕竟她已经成婚，少不得要跟外头的夫人们走动，多打探消息总是没有错的。她虽然也是柳家的夫人，但她始终不喜欢跟大夫人似的应酬。 见魏景薇要走，她连忙笑道：“今日也是巧了，你二舅舅的回来的时候聊起你喜欢写字，还得了一副名家的字帖来。我寻思你二表弟也是个不爱这些的，海桃只喜欢看书，也是个不喜欢写字的，不若赠予你倒是相得益彰。” 她这番话说的周全，在场的人都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来。 就连张氏也只是笑着点点头，还称赞她这个二舅母是个心疼人的。 不过魏景薇却不这么看，两人交际少，更何况她喜欢写字的事儿这些女眷有所耳闻便罢了，她那二舅舅怎么会留意到。 所以她推断，她这二舅母莫不是有什么事儿想私下跟她说。 “劳二舅母记挂，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那两位妹妹稍微等待一下，我去去就回。” 柳美华点点头，“那我便和妹妹去花园里吃些点心等姐姐。” “好。” 柳海桃更是不无不可，点点头。 郑菊月得了话，便连忙领着她还有丫鬟朝着二房的院子去。 一路上她还找着些有趣的事儿聊起来，两人又穿过几个长长的廊道，和一个小湖便到了二房的院子。 这地儿跟大房显而易见的富贵不一样，二舅母是个雅致的人，连带这屋子和四周都装点的十分精致。 窗户上虽然不如大房用的琉璃，但柱子上的雕刻，还有屋里的摆件儿无一不是珍品。 见魏景魏眼神只在进门儿的时候看了看，便目不斜视的跟着坐了下来，郑菊月暗暗点头。 难怪张氏喜欢魏景薇，她也喜欢。 看这周身的气度行走间的规矩都是顶好的，就是成亲的早了些，不然跟母亲说说嫁给她的飞羽也是不错的。 正想着，便听到外头丫鬟说，飞羽公子到了。 郑海菊连忙笑道：“还不快请进来。”扭头朝着魏景薇笑道：“你还没见过你的二表弟吧，他是个皮猴子，如今在宫里做事儿，整日的不着家，也不知道今日这么巧，居然恰好遇到。” 外男的事儿魏景薇本就不好多开口，更何况两人也不熟络。 便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柳飞羽在丫鬟们禀报后便径直的走了进来，嘴里还不住的喊道：“娘，我今日得了个宝贝，保证你喜欢，我......” 他手里捧着个木头匣子，兴冲冲的朝着屋里走，那匣子一看就不是凡品，他正说到兴头，冷不丁的看到屋里还有个外人，一下便愣住了。 郑菊月连忙走上去看了看儿子，没好气：“这才半个月不见，你怎的黑了这么多。”见他眼神，解释道：“这是你姑姑的女儿，你表姐，魏景薇。还不快叫人。” 见儿子怔愣，郑菊月有催促了几遍，柳飞羽似好像刚回过神，上前一步作揖道：“魏表姐。” 魏景薇笑了笑，“常听大家念叨表弟你，今日终于得见了。” 柳飞羽长的和京里众世家女喜欢的男儿不同，他身高恐怕是魏景薇所见中人最高的，宽肩窄腰，皮肤微微有些黑。但面容十分俊朗。 端是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的模样。 看样子像个武将，倒不像个读书人。 郑菊月似是看出了魏景薇的疑惑，端起茶笑了笑，“我这儿子呀，对读书一道上没有什么天赋，平日里只是敷衍了事。倒是他妹妹很是喜欢读书。我家就是反着来的，不过啊，好在他在练武一道上还算有些天赋，便走了武将的路子。” 魏景薇听完只是笑笑。 她上一世并没有怎么听到柳家这两人的消息，上一次跟柳飞荣接触，也是这两世加起来的第一回。 “今日无事儿，我便回来看看母亲。知道母亲喜欢这些茶具，我得了一套好的，便想着来送给母亲。还给妹妹带了几本书回来。” 郑菊月听着儿子的孝心，脸上的笑容更是落不下。 魏景薇在旁坐着安静喝茶，并不是参与。 待母子两说完话，柳飞羽才告退。 临走到门口，他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第一回见的表姐。 她正笑着跟他母亲聊天，脸上的笑容十分和煦，眼角眉梢的笑意似春日里的风似的，让人看了心头十分舒适。像是一朵舒展的花儿，没有那些世家小姐们的骄矜。 身旁的小厮顺着自家少爷的目光看去，心中就是猛然一惊。 连忙咳嗽着提醒。 “少爷，你别忘了，今日跟江大人还有约。” 柳飞羽这才回过神，眼神幽幽的看了身旁的小厮一眼，“我知道了。” 小厮被这一眼看的心中有些不安，他这少爷平日里看上去十分随和，还有几分少年气。 但只有在他身边儿一直伺候的人才知道，少爷心思并不简单，远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郑菊月吩咐丫鬟从屋内拿来了那一卷字帖递到苏儿手里，由苏儿打开展示给魏景薇看。 “这卷字帖据说是真迹，加之你又喜欢，我这就借花献佛了。” 她眼中的笑意不停，倒是让魏景薇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究竟是有什么事儿需要私下里这么说，还拿出如此名贵的字帖。 她喜欢这一道便更加知道，眼前的这个字帖不是凡品。 恐怕市面上的真迹也不多了，拿出去几百两银子是跑不了的。 她看过后便吩咐苏儿好生收起来，然后没说话静静的等着郑菊月开口问。 果然，她又扯了些闲话后，就聊到柳海桃。 “这些日子你也听说了吧，你祖母正在给你两个妹妹相看人家。” 魏景薇颔首，“略有耳闻。” 郑菊月放下手里的描金茶盏，叹了口气，“我今日特意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你祖母给海桃看的这户人家倒是不错，就是我心中顾虑很多，你也知道，二舅母我膝下就两个孩子，一个是飞羽，一个则就是海桃了。飞羽我不担心，他是男儿，未来自有他的一番天地，但海桃就不同了，她从小身体不好，性子也比较和软，平日里是连一只蚂蚁的不舍得伤害。” 第73章 巧遇1 “表妹确实性子十分和善。” “和善！她就是太过于和善了，我才担忧呢。你也嫁人了，该知道后宅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太过于和善，人善被人欺这个道理到哪儿都是这样的。”郑菊月说起这件事滔滔不绝。 魏景薇知道这样聊下去没完没了，于是主动问道：“那祖母给表妹看的是哪一户人家。” “齐国公家的小儿子。” 果然和上一世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别。 她心中虽然知道这不是一门儿好婚事儿，但如何说出口又是一件难事儿。 “舅母为何担心，齐国公家大业大，京里不少女儿家都想嫁过去呢。” 她装作不知情地开口道。 二舅母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手帕被她揪得变了形。 “我也知道齐国公家是不错，海桃过去也不是宗妇，只需要跟二公子一起过好日子也就罢了。但你也知道，他在外的名声....虽不说混账吧，但总归来说也不是太光彩。海桃的性子你也看到了，也不知道随了谁。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我这做娘的，自然是不希望她卷入乱七八糟的事儿当中。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魏景薇阖眸，轻声道：“那二舅母为何不去问问大舅母他们，日常赴宴在外，他们总归是比我更清楚当中的情况。” 郑菊月听到大舅母三个字，下意识地瞥了瞥嘴，速度很快，若是不细看定然是发觉不了的。但魏景薇一直看着她，自然没有错过。 心下不由有些疑惑。 “你大舅母是当家母，齐家的门第不低，自然是都说好的。” 魏景薇瞬间就明悟了。 她想了想，自己是知道齐大非偶不假，但她还是不能如此直接的说出来。再则，这齐二的名声虽然在外，但委实也没有太多的把柄。齐家料理得十分干净。 但这人啊，凡事儿做了，必然会留下痕迹。到时候她派人去查一查，总归能找到些证据。二舅母才有更大的把握说服大舅母和祖母。 她倒不是说有多好心，只是自己吃够了这婚事儿上不靠谱的苦，自然是希望别人别跟自己一般。加之上一世海桃死得那样惨，她还做不到那么冷心冷肺地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去死。 “我知道了，这不是过几日府里要设宴吗，我会留心替舅母打探一二地。” 得了这话，郑菊月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握住魏景薇的手道：“我一看你便知道是个好的，海桃有你这个姐姐，是她的运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魏景薇就告辞走了出来。 苏儿和莲儿落后在身后两步远。 “小姐，过几日的宴席真的要让梅小姐来办？”苏儿自小在魏家长大，又跟着魏景薇学了不少管家之事，自身能力根本不在很多世家小姐之下。 “无事，就让她去办吧。” “可是....”苏儿还想再说，见小姐面上淡淡的，便闭了嘴。 魏景薇自然是看得出来梅小琴学了不过寥寥几日，根本不具备此刻就自己主持宴席的能力。 到时候自然会丢脸不说，还连带着梅家和自家小姐一起丢脸。 魏景薇知道苏儿担心，但她难道不知道梅小琴肯定会出纰漏吗？ 她不怕梅小琴犯错，就怕她不犯错。 梅小琴一向自视甚高，做梦都想削尖了脑袋嫁入京里的几户高门大户里当主母。 但她一再地作死，名声一损再损，这次势必想要借此机会给自己赢回些颜面。 想到这儿她不由冷笑，上一世自己为梅小琴的婚事儿就操碎了心，一点没见她记自己的情不说，到最后自己病了，他们全家还欢喜地迎张若若进门，如此刻薄寡恩之人，这一世她倒是想看看，没了自己的推波助澜，她是否还有那个本事了。 这时，花园的石子路上迎面走来了两个人，魏景薇想得出神，还是莲儿咳嗽了两声提醒道：“小姐前面有人。” 魏景薇这才抬起头，朝着前面望去。 花园里正值冬日，大多数花儿都不是盛放的季节，唯有一些梅花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鼻尖细细闻去，还能闻到一丝梅花的幽香。 迎面走来两人，一人便是刚才才见过的柳飞羽，另一人生的倒是连一向在京里以俊美著称的梅元青还要更加好看几分。 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用金线滚边儿的锦袍，袍子下绣了点点冬日里的梅花，头上用白玉冠束住一头的墨发，端是一副美如冠玉的好样貌。 魏景薇稍微感慨了一下便底下了头，这条石子路不算宽，眼瞧着面前的两人越走越进，她往旁边站了站，让开了些道。 本以为这样能避开，结果那人的一双靴子偏偏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动，心中感慨幸好今日遇到的还有柳飞羽，不然和一个外男这般遇到，被人看到了，她就是浑身长满了嘴巴也说不清楚。 见江寅白停在了魏景薇的面前，柳飞羽蹙了蹙眉，面上有几分不悦，嘴里催促着：“江兄不是说想看我这几日刚得的宝剑吗，我们还是快些去吧。” “不急。没曾想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魏小...魏夫人，不知魏夫人可好。” 一个懒散的声音从魏景薇头上发出，声音中的娴熟让人有些心惊。 魏景魏心中回忆了一圈儿，确定自己并未认识这一人，心中便对面前之人有些恼怒起来。 “这位公子真是好生无礼，我与你素不相识，还请公子不要说出些让人误会的话来。” 魏景薇低垂着头，头顶上传来一声低闷的笑声。 “看来魏夫人是不记得了，不过无事。你早晚会想起来的。” 一旁的柳飞羽此刻则心中有些后悔，今日怎么这么巧，若是知道魏景薇要来，他定然不会跟江寅白约在这一日。 他口气强硬了几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江兄，走吧。” 第74章 巧遇2 江寅白看着魏景薇的头顶，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指腹传来温润柔软的触感，心中也是一片柔软。今日本是为了一点儿事来柳家，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自己心里亦有些期待，这可是这么多年过去....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很快，她视线内的靴子便动了动，朝着魏景薇相反的方向走去。柳飞羽看了一眼那垂着头女子的方向，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对着江寅白的身影追了上去。 待那两人走得快看不见为止，魏景薇才抬起头，心中有些疑惑，刚才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人是谁啊，真是无礼。若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想置小姐于不顾！”莲儿愤愤道。对着那个白色的背影跺了跺脚。 “算了，刚才我已经把话该说的说了，想来无事儿。” 主仆三人继续朝着花园刚才约好的地儿走去，柳美华和柳海桃正坐在亭子里喝茶。 她脚步轻轻地上前，笑道：“让两位妹妹久等了。” 柳美华俏皮地眨了眨眼，倒是让这寒寒冬日多了几分明媚。 “姐姐快来坐，我刚还在跟海桃妹妹聊她这些日子看的书呢，海桃妹妹可是个小才女，我就不行了，虽然读了几分，但到底还是不通的。”柳美华倒是大大方方地表达了自己不善诗书，也没太多兴趣。 柳海桃早早听闻过面前的表姐是个才女，只是一直不得已亲近，想到此她面上带上了几分激动。 “海桃哪有大姐姐说的那样好。”说着她俏脸便是一红。 她穿的素雅，虽是粉色，但只是配了一条缠枝莲纹的青色下裙，浓黑的发间也是别了两朵精致的绢花，再无别的首饰。 这样娇俏的模样，也难怪她那个二舅母当做掌中宝了。 魏景薇笑了笑，莹白润透的肌肤仿佛在发光，轻声侃侃而谈地聊了些平日里喜欢看的书。 “我平日看的书都是些闲书，多是游记和见闻，上不得大雅之堂。” 她本就生的美，通身的气派和自然流露出来的自信让一旁的柳海桃看呆了去。 往日里她觉得大姐姐便足够美丽，足够大家风范了，但跟眼前的魏家表姐一比，还是显得逊色不少。 柳美华看她此般模样并不是奇怪，只是扯了扯她的袖子调笑道：“你怎么看呆了呢，表姐问你平日里喜欢看什么呢。” “我...我平日里也喜欢看游记和杂书，这些书我都觉得很有意思，时常羡慕他们能走遍天下山川，领略到各个地方不同的风土人情呢。”柳海桃说起喜欢的事物便有些滔滔不绝。 但她满面的向往和女儿娇态并不让人讨厌，反而给人感觉很亲近。 三人又添了几回茶，吃了些点心，倒是在凉亭里聊得十分尽兴。三人真是性子相投的人，相处下来倒是十分和谐。 还约定了待魏景薇回去收拾出几本平日里喜欢的书借给他。 来到张氏的院子，魏景薇准备告别后便离开，谁知道张氏屏退了身边的人，拉着她坐下。 “祖母，这是怎么了。”魏景薇有些不解。 张氏却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神色严肃了几分，“现在这儿只有你和祖母，还不说实话吗。” “祖母...是指何事？” 难道祖母知道了自己和梅元青并未圆房？她想来想去，也就这件事儿是最大的秘密了。 张若若这事儿梅家对外称只是亲戚上门儿暂住，祖母不应当知晓。 她也没有想告诉的意思，外祖母年纪大了，精神头也没那么好的，很多事儿她都不愿意让她操心。虽然她跟柳家交好有借势的意思，但柳家待她甚好，她也多了许多的真情在里面。 张氏用满是褶皱的手拍了拍她细腻的手背，没好气道：“要不是周嬷嬷去了你们府里一趟，我还不知道你的日子过得这样艰难！梅家可真不是东西，当年你母亲是觉得他们家清贫。加之梅元青是个读书人，你的身份在他们家之上，未来定然不会负你....谁知道。哎。” 她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都是愤怒。 原来是这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是低垂着头。 半晌，“祖母，我无事。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们偶有..刁难。但你孙女我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她宽慰道。 谁知，张氏听了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摸着她的手背不住的喃喃道：“孩子...我苦命的孩子，你这性子跟你娘一样...都是那么倔强，遇到什么事儿都想自己扛着，从来不跟我开口说起，若是...若是她那性子不那么好强两分，总归不会去的那样早....” 外祖母这是想到了她的母亲... 魏景薇听着这些话也鼻头发酸。 自从母亲去世后，便无人再跟她如此交心地聊过这些了。 没想到祖母什么都知道，也清楚她的日子如何的难过。也对，在大家的眼里，自己嫁错了人，注定要困在后宅里困苦一生。 但她不甘愿...也不想如此。 豁然抬头，她看到张氏斑白的两鬓，吸了吸鼻子，“祖母，你孙女我随了母亲，有能力应对那些事儿，你安心就好。若是有什么事儿，我定然会遣人来告诉你。” 张氏点点头，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你只要记得，这柳家是你母亲的家，也是你的家就好。有事儿了就遣人来说一句，我们定然不会让那梅家欺了你去。” “好，孙女记下了。”这些话如同一股暖流直直地流入了她的心里。 让她心中不由更坚定了几分。 坐上回程的马车，外头的铃铛叮铃铃地响起来。 来往的百姓纷纷让道，这马车一看便知道是官宦人家的。人人避之不及。 突然马匹的脚步乱了起来，马车一个踉跄，车子晃了晃便停了下来。 莲儿扶起魏景薇，仔细检查了见她并未受伤才放下心来。 第75章 出事儿1 撩开帘子叉腰怒道：“你怎么赶车的，这要是伤到夫人了可如何是好。” 马车夫连连作揖，“这不是小的不好好赶车，而是有人突然跑了出来，着急之下惊了马。” 莲儿又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果然一个年轻的小子趴在路中央。 忙撩开了帘子跟魏景薇交代了几句。 魏景薇阖眸，沉思了几分，“你出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儿。” 方才莲儿已然露面，不少人都知道她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她必然不好再作势不理。还是问清楚究竟是何事为好，不然落人口实。 莲儿领命而去，下了马车站在那年轻小子面前，见他穿着打扮一身褴褛，便知道这是个平民。 “你为何突然冲出来拦截我们的马车。” 那小子坐起身来，浑身裹满了灰尘，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有神。灰尘仆仆的之下的面容，隐约可见几分俊美。 他沉声道：“在下并非有意惊扰你家夫人，只是我被人冤枉，那些人正在抓我，我迫不得已才如此做的。惊扰了贵人是我的错。” 莲儿蹙了蹙眉，这人说话做事进退有度，又客气懂礼，跟平日里的世家子弟差不多，但见他穿着打扮又实在不像样，她便有些拿不定主意，只道：“你在此稍等片刻。” 那小子坐在地上，膝盖被擦破了露出些鲜红的血肉来。 旁边一个巷子里冲出来三个人，领头的人长得肥头大耳朵，穿着一身深绿色的锦袍。一看那小子就怒道：“好小子，我追了你半天总算让我逮住了。今天我不好好打你一顿，你不知道爷爷我厉害。” 莲儿回了话，得了命，便下了马车站在那小子面前拦住了要动手的几人。 “我家夫人说，若是你们有什么官司纠纷需得去衙门里辩解去，不得无故伤人。” 那领头的人打量了莲儿几眼，见她穿着打扮的不凡，又回头看了看马车，心中有了判断。 他笑着上前拱手道：“也不知你家夫人是何人。” 莲儿哼了哼，“我家夫人是梅府的主母，姓魏。” 那人听后眼睛转了转，他是京里有名的纨绔，但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是心知肚明的。魏景薇出嫁前可是在京里有些名头，他自然是知道。 且她身后站着的是魏家和柳家，自然不容小觑。 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来，“你们家夫人有所不知，这小子我已经抓他好几天了，他那一日在街上冲撞了我，身上的包子弄了我一身的油，我那件衣服可是值不少钱，但你们也看到了，他哪里像是有钱赔偿的样子，我便说给他个机会，去我府上做活儿补偿.....” 听到这儿，那小子豁然艰难站起身来，他忍着膝盖上的痛楚，冷声道：“你们那是让我做活儿，分明是让我卖身为奴！且那一日明明是你跟你身边的人说话不看路，撞到我的，我还没让你赔偿我的肉包子呢。” 他的声音不小，自然是吸引了周围不少看戏的人。 “居然想让人去卖身为奴，这也太过分了吧。” 另外一个阿婆说道：“对啊，这好端端的，谁想卖身去做奴，奴才都是任打任杀的。” “就是就是，这些当官儿的，真是不把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命！” 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少人再看那三人的眼神里止不住的蔑视。 领头的那一位公子脸上也讪讪的。 他总不好说，是觉得这小子面容长得好，想带回家回头转赠人吧。想到这儿他眼神阴沉了几分，语气不善道：“你若是不想当奴仆，便赔我衣服来。我那一身儿衣服可是价值一百两，你若是还不了，今日就必须跟我走！” 说着他朝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摩拳擦掌地就要上前。 “慢着！”眼看着局势就要控制不住，马车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头闹哄哄的，谁人也没注意到，街角的一辆马车上，帘子掀开了一半儿，盘腿坐于马车里的江寅白眼神冷冷地看着这一边儿。 小厮二吉坐在马车边儿上，眼睛转了转，凑近道：“公子莫不是想管这件事儿？不若让小的上去把那些人赶走便是。” 江寅白睨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用手压了压眉骨，敛下心绪，静静地看着那一头。 二吉得了个白眼也不急，心中只是叹息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公子了。 这头魏景薇说话后，便掀开帘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她生的美貌，刚一下车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领头的纨绔也不例外。 虽然他已经竭力掩饰，但那副猥琐的表情还是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苏儿自然是看了出来，她往前两步挡住了那人的目光，冷声道：“我家小姐说了，既然今日这人碰到了我们家的马车，这事儿就不能置之不理。既然你们两边儿都有理，就去衙门里辩解就是。管这一片儿的秦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公正廉洁，想来必然是不会轻纵了谁。”顿了顿，她语气冷了几分，“或冤枉了谁。” 那人被这语言一说，终于回神儿，眼神清明了几分。 上前在魏景薇几步院的距离站住，作揖道：“在下名叫董沉，家父是巡抚董利平。” 这人这时候报出名来，无非就是想告诉魏景薇，他们家也不是普通人家，也在这里有头有脸的。她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不过在她看来，一个巡抚罢了，还不是京里的官儿，虽然在地方权利不小，但此时还容不得他肆意妄为。 且她隐隐感觉，地上那小子跟他的恩怨，有一半儿过错都是这个董沉的。 在京里以这种方式设计一个无权无势之人是再容易不过了。 “哦？董大人身为巡抚可见能力不小，那他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京里人来人往的地儿，就要跟一个老百姓动手？” ”若是他知道，想必不会赞同你的这种行事吧。” 第76章 出事儿2 董沉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压根不买他的账，他平日里仗着父亲的势嚣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被人当众下脸面，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女子。 他一改刚才的态度，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眼里满是阴沉，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魏景薇，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这点儿事，何必劳烦秦大人。魏夫人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去，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外边儿抛头露脸的，也总归不好不是？” 莲儿：“你放肆！” 董沉冷冷一笑。 “你不愿意让秦大人来审理这件事儿，是否是因为确实如同这人所说，是你的错呢。为了一件衣服便要人卖身为奴，我觉得说不太过去。” 董沉见她依然坚持要管，脸上怒气横生，一脸的肥肉都在颤抖。 “你......” 他张口便想骂，结果突然刚才看热闹的人群突然自发的散开来，一个白色人影从中间缓缓走了过来。 “呵，没想到董大人居然有你这么个儿子，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你们董家了。” 董沉一听这话还得了，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平日里格外的得宠，加之父亲又是手握实权的官儿，立刻便喊打喊杀。 他抬起手，又胖又短的手指向来人的方向，骂道：“你是哪里来的贱民！居然敢对我父亲大言不惭！大狗二狗，给我打他！打死了算本少爷的！” 大狗二狗：“是，少爷。” 两人也是嚣张惯了的主，得了命摩拳擦掌的就要上前。 江寅白身边的二吉阴嗖嗖地笑了笑，往前几步站在两人的面前，双手环抱皮笑肉不笑道：“敢动手？我家公子可是圣上身边亲封的锦衣卫大统领，就连你父亲在我家公子面前都要客气几分，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让人动手。” “少爷.......”大狗二狗虽跋扈但也有些脑子在身上，闻言站在原地。 董沉快步走上前，蒲扇大的巴掌一把掀开两人，脸上堆了些讨好的笑容，“原来是江大人，我这两个小厮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江大人莫要见怪。” 二吉对这些嘴脸熟悉，现在整个京里谁听到他们公子的名字不讨好几分，闻言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 “适才我听闻你们这里闹哄哄的，是说这位公子弄脏了你的衣服，要抓人回去做下人是吧。”江寅白站在原地背着手，面上带着一丝诡谲的笑意。 让人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魏景薇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回想起在柳家院子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无礼之人也是这个声音。想来就是面前的江寅白。 “这...这我不过是小惩大诫，对，小惩大诫！江公子这么事务繁忙的人，就无须操心了，让小人自己来处理就好。”董深胖胖的脸上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缝，站在离江寅白五步的距离点头哈腰，跟刚才判若两人。 如今江寅白在此，若是就此放过这个机会，想来这个董沉还是不会放过地上这个小子，魏景薇在大宅院里长大，可是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了。 她开口道：“此话差矣，这件衣服价值几何都是董公子嘴唇上下一碰就定下来的嘛？我看不如让董公子拿出那一日的衣服来，给大家看看是不是真的值上这么多钱。” 董沉想赶紧把江寅白哄走，在他心里这人可是个大瘟神，跟他沾边儿准没好事。 没见前段日子跟他交好甚至一起骑马蹴鞠的人，没过多久，便都抄家了吗。 结果魏景薇一出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董沉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怒气，“我刚才敬你几分你还当我怕你不成，你一个已婚的妇道人家在外边儿多管闲事儿，这是你应该有的规矩吗。” 这就是直接骂魏景薇家教不严了。 她蹙眉正要开口，没想到江寅白先冷声道：“她为何不可多管闲事儿？我倒是觉得这京里就缺少魏小....魏夫人这样有胆识的女子。还有，就按照魏夫人说的，去把那件儿衣服拿出来，若是被我发现，是你故意坑害别人，你知道我的脾气，估计这牢饭你是跑不了了。” 董深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面对魏景薇的时候他还可以威逼恐吓，只是这会儿面对的可是江寅白，他哪里还敢放肆。 那一日他穿的衣服也就几两银子，而且是他没看路撞上了地上的那个小子，见对方样貌不错，才动了心思。 如今真要说调查起来，他可是不敢的.... 因为他也不确定，那一日的事情究竟有没有人看到。 “那个...江大人，我想来想去，这事儿不如就这么算了，那件衣服就当我倒霉，我也不要了。”董沉上前套几乎，被二吉一巴掌就推开了。 他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说话就说话，你靠我家公子那么近做什么。身上一股味儿，也不怕熏着人。” 董沉尴尬的嘿嘿一笑。被一个下人当众下脸也没敢说什么。 江寅白脚步动了动，他穿的一身儿白色袍子，腰间悬着一枚田沁玉的玉佩，头上白玉冠束发，走近了看更加俊朗。 这一身儿颜色寡淡，换做旁人肯定是要被衬托的黯淡无光的，但穿的江寅白身上却格外的不同，他气质过于卓越，跟身边儿的一席人格格不入，神情冷冷淡淡，倒是衬得这一身儿带了几分仙气。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坐着的小子，待看到那人面貌之时，倒是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魏景薇没有错过这一眼神，心中顿时膈应起来。 难道他也看上了这个小子？难怪，上一世他好像从未娶亲，按理说他这里的世家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淑女不可以，说不定还真是有那说不得的癖好..... 江寅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一抬眸就对上了魏景薇那略带嫌弃的目光，他微微一怔，虽不太明白为何，但此刻也不是开口叙话的时候。 第77章 引子 “这事儿我定然会叫人查清楚，必然不叫董公子白白损失，我还素来听闻董公出手阔绰，想来以董大人的俸禄不少啊。” 江寅白的话重重地压在董沉的心头，他心中直呼倒霉。面上却讪讪地笑了笑。露出一脸的讨好神色。可惜江寅白说完话后，便压根不看他。 事情处理好后，魏景薇便不再说话，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就准备上马车离去。 地上的小子却一下蹭地站起来，冲着她喊道：“今日多谢夫人帮助。” 魏景薇帮他只是为了自己心里过得去，倒是不为感激，闻言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掀开帘子进去了。 江寅白眼神一直跟在马车离去的方向，嘴角若有似无地挂起一抹笑容。 “那个...江大人.....”董沉的心智哪里是江寅白的对手，见他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忍不住心中的惴惴不安，试图上前让他放自己一马。 “本大人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二吉让人把他拿下，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 董沉一下便傻了眼，怎么这人说翻脸就翻脸，适才还和颜悦色的.... “江大人！江大人！我不要他赔了，我不要........” 董沉站在原地蹦跶，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锦衣卫的人像拖走死猪一般带走了。 江寅白走到那小子身前，眼神闪了闪，这人确实和那家人很相似，莫非自己真的走了运？若是如此说来，魏景薇还真是他的福星，无意中就解决了一件难办的事儿。 “你今年多大了。”江寅白说道。 地上的少年也许是对他印象不错，站起身拍了拍浑身的灰，脆声道：“我现年十二。” “十二.....”那年龄就对上了，还真是被自己撞上了。 他扭头冲二吉道：“去给他找一身儿干净的衣服换上，再把伤口处理一下。” 二吉不懂自家公子这种冷心冷情的人，怎么突然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不过他聪明，知道什么事儿该问，什么事儿不该问，何况公子从来不做无用功的事儿。 “是。” 江寅白交代完便转身走向马车，两旁的人闹哄哄的。 他生的的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甚是能迷惑人。 不少年轻的小姐们更是稍微跟他对上眼便脸红得不能自己。心中已然畅想若是嫁给他，日后的生活将是多么的幸福。 更有甚者想凑近了跟他说上几句话，长相尚且如此俊俏，加之看上去还是个不得了的大官儿，瞬间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不少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试图攀上点儿关系。 可惜他们刚走近几步，便被冷着脸的锦衣卫拦了下来。 “你...你为什么帮我。” 江寅白在即将要走上马车的时候，那小子疑惑出声。 他脚步一顿，腰间的那块儿玉佩晃了晃。 “帮你？帮你的是刚才那位夫人，要不是她出手你早被人卖了。我嘛，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江寅白冷冷的说完便上了马车，马蹄声很快便“哒哒哒”地响起。 这头魏景薇坐在马车上，心头却有几分乱。 这个江寅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之前买材料他帮了自己不假，她还一直以为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但在柳家看来，他又表现得放肆无礼.... 脑中纷乱的思绪一直让她没有突破口。心中不由有些烦闷。 直到回了院子，她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丫鬟说，诚哥儿的先生有事儿要见见魏景薇。 “他有什么事儿非要这会儿见？”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她现下也有些累了。 若不是重要的事儿，改日再见也无碍。 面前的丫鬟有些为难，结巴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但看先生的脸色，并不是很开心。” 魏景薇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马上就去。” “是，夫人。”丫鬟退下。 “这诚哥儿又做什么了，先生这都傍晚了，还要求见小姐你。” “谁知道呢。给我重新收拾一下，我去看看。” 莲儿和苏儿给她稍微收拾了一下，三人便来到了先生处。 一进门儿，便见先生正在一张长案上，眉头紧蹙地看着桌上的两张字。 “先生，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儿。”魏景薇径直开口。 那先生站起身来，作揖后道：“本来天色已晚，不应该打扰夫人，而是我这件事必须得说。” “先生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看先生的样子，定然是诚哥儿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知道夏宁是捎带上的，必然不会是因为他。 先生拿起两张纸，推到魏景薇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说，“夫人请看，你觉得这字是一人所写，还是两个人。” 魏景薇不明所以，拿起两张纸认真对比起来。 其实算起来，两张纸粗略一看很像是两人所写，这字的行文风格相差很远。一些字的笔画力度也不太一样。 但是.... 魏景薇可是个喜爱写字的人，她很知晓的一点是，每个人写字都有自身带有的习惯。 这些习惯或多或少还是能看出些不同。 比如有些人结尾的时候笔力会更用力，比如有些人第一笔会着墨更多，都是可以分辨的。 而眼下的两张纸，抛开别的，习惯却是一个人的。 都在其中的一些笔画上，会稍微拉长一些。 她心中有了定数，便轻轻放下纸，指着上面的两张纸道：“先生是想说，这两张纸是一人所写？” 先生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沟壑更深了些，“夫人果然不愧是京里的才女，老夫能看出来的，你自然更是能看出来。这两张字，确实出自同一人。这字是老夫布置下去的作业...” 魏景薇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先生的意思是，诚哥儿的作业是由夏宁一块儿写的？” 先生点了点头，“我教书也有六载了，这些东西还是能够分辨得清的。今日找夫人来，就是想说，诚哥儿这个作业的事不是第一回了。每回都是如此巧合，老夫觉得有必要告知夫人。” 第78章 纳妾 魏景薇轻笑，“先生这样做也是为了诚哥儿好。” “多谢夫人体谅。”先生舒了一口气。 走出屋子，魏景薇走在幽暗的长廊上。 苏儿点了一盏灯笼照亮着几人脚下的路。 待到路口分岔处，魏景薇停下了脚步，“这会儿梅元青应当在书房吧？” 苏儿点了点头，“每天这个时辰，爷都在书房。” “行，你们随我去一趟。” 她心中早已放弃了诚哥儿，但身为嫡母，有些事儿她还是有必要告知梅元青的。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刚来到书房门口，小厮见到是她来了，急忙上前有些心虚道：“夫人今日怎么来了。” 魏景薇眼瞅着他心虚的模样，心中便冷冷一笑。 能让小厮如此心虚的能是什么事儿？ 莫非张若若此刻根本不顾及礼义廉耻，顶着未嫁女的身份在梅元青的书房内？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她不如成全了他们。 “让开，我什么时候来，还需要提前通报不成？” 小厮朝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冬日里居然急的满头大汗，声音也拔高了不少，“夫人..爷现下在忙公务呢。” 魏景薇却没有错过时机，直冲冲的闯了进去，一进门儿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腥味儿.... 她蹙眉朝着屋内看去，只见张若若衣服凌乱，腰间的腰带儿还掉在地上，雪白的香肩也露了半个。 “老夫人让你上我们家暂住，没想到你都住到书房里了啊。张小姐。”魏景薇心中一片平静，上一世就知道两人背着自己早就苟且在了一起。 这一世真实的上演在她面前，她反而没了丝毫的情绪。 “我...我......”张若若脸色发白，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梅元青整理好衣服，眼神狠厉的朝着门口的魏景薇看去，“你这会儿来书房，还不经过通传，这就是你魏家的规矩吗。” 魏景薇嗤笑出声，眼里满是不加遮掩的戏谑，“规矩？我魏家如何没规矩，也不及你梅府半分。大晚上的借以处理公务为由，实则在跟人私下苟且。真是好大的一出戏。” “你！”梅元青脸色铁青，被人这么当众的揭开面皮，他顿时心中有些恼怒。 “我什么我，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魏景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这件事儿既然被我撞见了，那我便不能装作看不见。” “魏景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梅元青两手紧紧握住，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利芒。 “我不是威胁，只是阐述事实。” 梅元青见硬的不行，口气一下便软了下来，“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背着你和张若...张小姐，但她是个女孩子，你总不能毁了人家的名节，你让她如何活？” 魏景薇冷笑，他那是为了张若若的名节，恐怕是为了自己。 若是这事儿走漏了风声，恐怕明日就会有人弹劾他。 到那会儿，他以后的仕途就走到头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不急于撕破这一层脸皮，毕竟这件事儿就她看到了，就连苏儿和莲儿都被拦在外边儿，到时候梅元青只需要说，她是污蔑，那别人是信还是不信呢？ 还不如先纵着他们，以后找一个绝佳的机会薪新仇旧账一起算！ 让他们绝无翻身的机会。 不过嘛，她可不会让张若若这么舒服。 “如何活？若是想我不往外边儿说，爷不如就納她做妾，反正张小姐清白也毁了。” 张若若一听到要做妾，立马一边儿紧紧捂住衣服，委屈的娇声道：“我不做妾！” “哦？张小姐要跟爷苟且，又不做妾，莫非是看中了我的位置不成？”魏景薇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一双妙目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若若。 “我......” “你不愿？那就别怪我了。”魏景薇说着站起身就准备走。 “魏景薇，你果真想我納了她？” 突然梅元青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魏景薇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只是扭头看向他，“是的。” 梅元青更加疑惑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待走到魏景薇面前时，才一脸探究道：“你不生气？” 生气？若是自个儿还生气，那岂不是能活生生把自己气死。 而且到了如今，梅元青还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爷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说罢就要走，结果手却被一把拉住了。 魏景薇又惊又怒，回头便呵斥：“你放开我！” 然后一把把手从梅元青的手里抽了出来，梅元青到底是个男人，手劲儿不算小。倒是把她的手腕子都捏痛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已经成全他们了，梅元青还纠缠不休。 魏景薇一边揉着手腕子，一边儿用眼神狠狠瞪向他，心中更是怒火纵深生。 见她这副摸样，梅元青反而脸色稍缓，默了默还轻轻的笑了笑。 柔声道：“手腕疼吗？” 魏景薇往日里听过他冷漠的声音，狠厉的声音，如此柔情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她瞬间警惕起来，“你又要做什么。” “我只是关心你。” 魏景薇往后退了几步，“爷还是多关心一下张小姐吧。这件事儿我还得去告知母亲，让母亲做主。届时还要准备纳妾礼，就先走了。”待脚步出了门口，她突然想起诚哥儿的事，“还有，先生说诚哥儿平日里的作业都是让夏宁代劳，这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你......” 张若若则有些吃惊的站在屋子里边儿，她可是看的清楚，梅元青刚才的神色分明是在乎魏景薇的。 他对魏景薇并未丝毫无情.... 得到了这一信息，她直觉得心如刀绞。哪里还能记得魏景薇的最后一句话。 枉她还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牢牢的占据了他心里的全部位置。 他也曾说过，只爱自己一人啊..... 想到此，她眼泪潸然而下，梅元青一回头便见她一副泫然未泣的模样，蹙眉走上前搂住她安慰道：“你是不是觉得做妾委屈你了。没事儿，以后日子还长，如今你做妾，我们便可正大光明的，总好过总是偷偷摸摸，不是嘛。” 第79章 到底谁无理取闹 他今日多少还是有些生气的，他平日里对于这些多有忌讳，但今日张若若主动来书房里，又多加引诱..... 但他怀中的张若若此刻浑身僵硬，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不耐，满脑子都是刚才梅元青看向魏景薇的眼神，她已经丝毫不在意是否做妾了。 她只知道，梅元青心里有她！有那个贱人！ 慈安堂内。 魏景薇站在正中央，把刚才自己的发现描述的十分详细。然后静静的欣赏梅母脸上道貌岸然的面具一点点崩裂。 “这就是刚才儿媳看到的，也不知道母亲有何打算，毕竟....张小姐可是母亲的亲戚之女。” 这些话听到梅母耳朵中，她直觉得有人在扇她巴掌。她险些绷不住面上的神色。 她给张若若亲戚之女的身份住在自己家，而她居然跟她的儿子行了苟且之事。 这不是说她家风不行吗.... 她自从来到京里，就十分好面子，深怕被京里的老太太们比了下去。 如今张若若倒是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虽说他们自个儿知道张若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别人不知道啊。 别人只会说她家风不严，做事儿做人不周.... 以后她还如何在京里与人交际.... 魏景薇看着梅母捏住椅子把手的手渐渐用力，神色也越来越暗沉了下来，心中便觉好笑。 自己儿子这些年的混账事儿都帮着隐瞒，这时候瞒不住了，终于知道厉害了。 晚了。 梅母一直汲汲营营的想融入京里的圈子，想摆脱从前的村妇身份，但以前不懂规矩，便受了不少冷眼。 这段日子她眼瞅着，梅母积极想筹办宴会不光是为了让梅小琴找个好婆家，更是因为她如今不同了，想借此再跟那些老夫人太太们交际起来。 若是被人知道... 她的娘家侄女变儿子的妾室，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不起呢。 说不定还有人暗自揣测，是她故意塞给儿子的。 但是，她绝对绝对不会跟上一世一样，让张若若躲在暗处。 “母亲，儿媳还有一个想法。” 梅母神色倦怠，声音也有些低沉，“你说。” “我瞧着莺儿不错，不若对外说，我喜欢莺儿便做主一并納了吧。” 梅母眼神一亮，这主意好。 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是她的意思了。 “你如此贤惠宽厚，是我儿之福。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果然当初没有看错。”梅母欣慰的点点头，觉得当初娶魏氏果然没错。 大家族出来的女子，就是不一样。若是那张若若做了主母，定然是不会同意如此做的。只怕是当初就会撒泼哭闹。 她当初没有纵容儿子果然是对的。 一旁站着的的莺儿更是欣喜若狂，手指把裙子拽的紧紧的，她一直都对梅元青芳心暗许偷偷起了心思。 更是多次假借老夫人之名去书房送羹汤和点心。而且她眼瞅着，梅元青并不反感她。 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再说那个男人不三妻四妾，早晚的事儿，所以她才尽心尽力的伺候梅母，希望那一日到来之际，她能考虑自个儿。 没想到，居然是夫人提起！ 她上前一步，脸色激动的微红，像是怕魏景薇反悔似的，连忙福了福身，“谢夫人。” 魏景薇微微一笑，她早就看出了莺儿的心思。 既然納一个也是納，两个也納，且她看这个莺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未来恐怕张若若势必跟她对上，就有好戏看了。 第二日一大早，梅元青便来到了红霞阁。 魏景薇在丫鬟的伺候下，梳妆好才缓缓的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跟母亲说，让我把莺儿一起納了？魏景薇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梅元青坐在椅子上，见魏景薇一出来，便立刻大声质问道。 他眉头紧锁，头发看起来也是仓促之间梳理，俨然没有平日里的那般。 苏儿扶着魏景薇坐下，又端上一碗温热的牛乳茶，“夫人，你趁热喝了，温着喝对你肠胃好。” 魏景薇点点头，拿起碗浅浅的噙了一口才放下。 她手腕上翠绿的手镯和碗口碰撞之下，发出了好听的“叮咚”声。 她本就生的白皙，再配上那手腕上的镯子，那一节雪白的手腕似要晃花了人的眼去。 梅元青半晌才不自然的挪开了自己的眼，掩饰般的拿起身旁小几上的茶盏大大的喝了一口。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想也是，张若若要是知道了，自己居然和莺儿同一日进梅家门儿，也要被納了做妾，肯定是要发疯的。她一向觉得自己是梅元青心坎儿里唯一的人，从不舍得跟人分享，就连自己在梅家宛若摆件儿般的存在，她都时刻记恨着，现在又来个莺儿，此刻定然是心如刀绞，恨不能杀人。 所以梅元青今日会来她院子里说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她看着梅元青大口喝茶的样子便有些觉得好笑，定然是被张若若为难的狠了。 不过还真是情深义重啊，为了心爱之人一大早便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对，是我和母亲提的，这件事儿有什么不妥当的嘛。” “那肯定是不妥的，你赶紧去跟母亲把这件事儿取消了。”梅元青急切道。 “怎么，是张小姐不高兴了，所以让你来我这里当说客？爷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梅元青眉头紧蹙下颌绷紧，他不懂为什么魏景薇又提起了张若若，虽然她定然是不高兴的，但今日他可不是因为张若若而来。 而是他压根对莺儿无意。 且他觉得魏景薇现在对他越发不在乎了，张若若也就罢了，居然还主动要再納一个。 她这种贤良淑德的模样，却让他莫名的心慌。 “我不知道你又胡搅蛮缠说些什么，我来此就是想告诉你，让你去把莺儿的事儿跟母亲说取消了，她一个好好的姑娘以后还要嫁人，莫要坏了人家的名声。” 魏景薇心中嗤笑。嘴上也丝毫不留情道：“若是我不去呢？还有，你可能不知道，莺儿本就对你有意，能做你的妾，她也是甘愿的，当日她就表示愿意了。所以这点儿你无须担心，莺儿的事儿已经定下了，必然是不会去取消。再则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若是你还坚持不納莺儿，才是真的害了她。” “你！魏景薇，你别太过分！” 第80章 上门挑事儿1 梅元青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两只手掌紧紧握着，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肉中，一看就是气的不轻。 “若是没有别的事儿，我便要开始用早膳了，还是说爷也没有用，要留下一起用点儿？” 梅元青站在原地怔愣了两秒，随即突然冷笑出声，“我还当你在书房里看到我跟张若若丝毫不在意呢，那你现在这般模样又是做什么，你分明是报复！” 说罢，他气愤的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苏儿，他什么意思？”魏景薇对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明所以，扭头一脸疑惑的询问身旁的苏儿。 苏儿一向聪明稳重，说不定她能理解梅元青那不被旁人所理解的思维。 “小姐...奴婢也不太明白，兴许是他觉得你因为张若若的事儿，故意利用莺儿跟他作对吧。” 魏景薇拿起一个牛乳糕轻轻咬了一口，上面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作对？我才没那个兴趣呢。何况莺儿生的俏丽，本就是府里有名的美婢，多的是家丁和管事想要迎娶呢。” “奴婢也是这么想。” 想不通的事儿，魏景薇很快就丢开了，待吃完一块牛乳糕，又接着吃了一碗燕窝粥和许多小菜后，她才感觉吃饱了。 站起身笑道：“今日陪我去一趟铺子上，那日的材料交过去后，我看账本上的进账多了不少。今日出去，也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据说京里的香榭楼里的厨子，师傅是宫里的御厨出身，做的一手拿手好菜。他得了真传，菜也是一绝。我们今日便去看看，是不是有说的那样好。” 莲儿开心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眼睛亮晶晶，“那小姐，我们快走吧。奴婢早就听说过这个香榭楼了。今日终于有口福了。” 苏儿嗔了莲儿一眼，“你呀你，一听到吃的就不行了。” 莲儿连忙小步的上去挽住苏儿的手臂撒娇道：“你们也知道，我就这一个爱好了。” 她这一番直白的话和贪吃的模样，逗的魏景薇两人的哈哈大笑。 马车很快便套好了，主仆三人刚来到哪家脂粉香膏铺子，便发现门口是人来人往，不少人还排着队等着呢。 魏景薇一下车，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她近日里也知道这家店生意好，但也没想到好到如此地步，居然大排长龙。 突然，身后有一个人拍了拍魏景薇的后背，她扭头一看，原来是柳美华。 她今日穿了一件杏黄色的衣服，头上别着珍珠簪子，好一派少女风情，让不少人都侧目。 她周身的打扮华贵再加上身后又跟着一堆丫鬟婆子家丁，让人一看便知道有些来头。纷纷都避开了些。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柳美华看了看面前的铺子，笑道：“姐姐也是为了买这家店的香膏而来？今日我也是特意来的。没想到这店铺的生意如此之好，还不知道今日能否买到呢。”说罢她拉着魏景魏手赶紧道，“你别傻站着了，再等下去，香膏就要被买完了。” 魏景薇这才反应过来，她应当是误会了。 “诶，夫人！夫人你怎么亲自来了，哎哟，你跟我说上一声儿，我把账册送去就行了，怎，能劳烦你亲自来。” 掌柜的是个人精，在人群里一眼便看到了魏景薇的身影，连忙一脸讨好的迎了上来。 一旁的柳美华看到掌柜和魏景薇的对话十分惊讶，她拉住魏景薇的手紧了紧，“姐姐，这家店铺是你的？” 魏景薇笑着点了点头。 柳美华一下便乐了，她凑近些低声道：“妹妹正愁买不到呢，这下不就好了，姐姐不如跟掌柜的说一下，给我留上一些。我待会儿让丫鬟把银子送来。” 魏景薇看着她促狭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对掌柜道：“这是我妹妹，待会儿你让店里留下几盒香膏让她带走。难得她这样挑剔的人喜欢，这一回呀，便不收钱了。以后你在跟京里的世家女聚会的时候帮姐姐我多多宣传便行。” 柳美华也不推辞，信誓旦旦道：“姐姐便是不说我也会如此的，这香膏是我买过这么多以来最好用的，我往日里天气一冷。这脸上呀便十分干燥，用什么都不管用。那种脂粉上到脸上，就跟老婆子搓面粉似的，一层一层掉渣。” 掌柜知道眼前的女子定然是世家贵女，再看打扮身上的无一不是精品，便知道又是生意来了。 连连表示一定会给柳美华多留两盒。 这样的世家女家里都是有专人采买的，家里女眷多的，都是大生意。一次就买不少盒。有的还不光是自己使用，还会留着送人或赏赐之用。 所以掌柜的对于跟这些世家贵女打交道，还是很有一套的。 魏景薇看着他从善如流的样子心中也是暗暗点头，难怪是母亲用老了的人了。能力上是真的没话说。 突然人群中开始嘈杂起来，大家纷纷的散开，中间空出了一个空地，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女捂住脸躺在地上翻滚着惨叫。 “哎哟，哎哟我的脸哟，天杀的，把这种劣等香膏以高价卖给我，毁了我的脸。大家别被骗了，看看我的脸，都被毁了。”少女说着坐在地上给大家展示她的脸。 她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痘痘，仔细一看甚是吓人。 还在排队的一些人那里见过这阵仗，立马表示要走。 “这脸怎么这般恐怖，算了算了，我不买了。就算把这香膏子说的天花乱坠，但脸毁了就全完了。我们女子的一张脸，是再重要不过了。” 排队中的一个少女说完便走，这波话很快激起千层浪，不少人都犹豫不决。 有些人甚至当场就走了。 柳美华被这一波突然起的冲突怔愣在地，她仔细的看着那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少女，越看越觉得她脸上的红色疹子眼熟，连忙凑近魏景薇耳语了一番。 “你说真的？确实吗。” “表姐，千真万确。这点我是不可能认错的。”柳美华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没看错。 第81章 上门挑事儿2 魏景薇阖眸，心下立刻便有了判断。 她走上前一步，柔声对着地上躺着的女孩道：“这家香膏店是我的，若是真的让你的脸出了什么事，我们必定负责到底，不若你现在先起来，我带你去医馆看看脸。” 那少女一听她是店铺的所有人，立刻往后挪了挪，眼神十分警惕，“你别碰我！别靠近我！你的店里卖的东西把我的脸都毁了，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眼睛滴溜溜的直转，一看便知道不怀好意。 魏景薇此刻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站直了身子道：“你说我店里的东西毁了你的脸，有什么证据吗。” 那少女连忙从怀里掏出了那香膏，捏在手里给大家看，“这就是他们店里买的香膏，我用后便脸上开始长痘，现在整张脸都烂了，你们还要狡辩。” 周围不少看戏的世家小姐都纷纷讨论开来。 “那香膏确实是这家店卖的没错，我以前买过。” “他们卖这个东西太没有良心了。你看那女孩，脸上长这么多红痘，脸都毁了。以后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京里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有这种人，为了一些银钱便害人脸，实在可恶。”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魏景薇就成了他们嘴里的可恶之人。 魏景薇听着这些话丝毫不为所动，她今日穿了一身儿遍地撒花的缎子，站在哪里不卑不亢，后背挺拔。 她半晌等人群稍微安静些后，才径直看向那依然在地上躺着的少女，脆声道：“我适才说了，若是你不舒服我们便去医馆，你所有的一应花费我都包了。你为什么不去。” 少女伸长了脖子，愤愤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你就想把我带走，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今日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我如何掩人耳目？还是说.....你不敢去医馆，不敢让大夫瞧瞧你这脸上究竟是为何所害。” 那少女脸色白了白，很快便做起来，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要污蔑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说着便悲天跄地的哭嚎起来。 周围有看不过眼的女子纷纷对着魏景薇指指点点，觉得她恃强凌弱。 魏景薇看着她做戏，冷笑道：“此刻若你见好就收，不要把事情做绝，我或许会放你一马，但你如此做，显然要置我，和我店铺于不义之地，那我就不能放过你了。我会找这一片的大人报官，请官府的人出面调查，到时候孰是孰非，自有结果。” 那女子一听她要报官，哭的更厉害了，“你肯定是要找着那些当官的一起来害我，想让我改口，我定然不会屈服的。” 魏景薇被她的胡搅蛮缠气笑了，“你莫要信口雌黄。我让你去看医馆，你说我要害你。我说报官请官府的人调查，你说我们要一起让你屈服。究竟是我的东西真的害了你，还是你自己心虚呢。” 周围不少聪明人看到这里也清醒了过来，人店家分明是要好好解决，也表示了自己的意愿。怎么这地上的女子无论怎么说，都要闹僵起来。 这医治不要，赔偿也不要，就非要闹。 “我倒是觉得这位夫人说的对，这女子闹了这么久，无论人家提供的任何办法她都不乐意，我看其中定然有蹊跷。” “谁说不是呢，再则来这里买香膏的大多数都是官眷，但大家再看看地上的这位。”柳美华眼神犀利，语气一冷，“穿的一身粗布麻衣，手也十分粗糙，俨然平日里是做惯了粗活笨活的，试问这样的人，如何有多余的钱买这样高价的膏子？这一瓶，就得花去十两之多呢。” 柳美华说完就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话点到为止。众人自有分晓。 魏景薇看的分明，不少人因为柳美华的一席话立刻转变了态度，她的话可谓是十分的高明，直中要害。 毕竟十两银子，可是够普通人家吃穿不愁花上半年了。 那地上撒泼的少女也见形势不对了，见大家都在讨论顾不上她，便想趁人不注意，站起身就想走。 谁知道她蹲在地上，刚走了几步，便看到一双墨靴拦住了她的去路。 抬头一看，一张宛如天人的脸近在眼前，只可惜那人眼里带着森森寒意。 “本大人路过此地，刚才看了这么一出闹剧，接下来我会把人带回锦衣卫去审理。过几日便会给魏夫人一个答复。” 魏景薇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巧又遇到了江寅白。 而且两次他好像都在帮自己，但想到他在柳宅放肆的样子，她心中的那一丝好感便又悄然退去。 帮自己又如何，还不是一个登徒浪子。 她微微颔首，并不准备搭理江寅白。 待人群散去，店铺门口又毁了人声鼎沸的生意场面时，一个身穿褐色衣服的人站在路边儿遥遥看着正在店铺门口跟魏景薇说话的柳美华，笑道：“真是个大胆的女子，不仅大胆还心细。” 一旁的小厮笑道：“少爷还说夫人谬赞这位柳家的大小姐，今日亲眼看到，定然是放心了把。” 那公子眼睛睨了一眼身边儿的小厮，拿手拍了他头一下，“你家少爷我自有主张。”他说完便走，走了几步停下来，轻声道：“你回府里去告诉我娘，就说这门儿婚事我应下了。” 小厮连连点头，脸上笑吟吟的。 想必，他们齐家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喜事儿了。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吗，上一世跟梅小琴成亲郁郁寡欢的才子齐赋。这一世是柳美华的夫婿哦。） “华儿你刚才怎么知道那女子脸上的红痘是过敏所致，跟我店里的东西没有关系呢。” 魏景薇见事情得到了解决，扭头欣喜地询问起柳美华。 刚才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是柳美华告诉自己，那女子脸上的痘绝非店里的东西导致的，这人定然是来捣乱砸场子的，她才敢那么硬气。 不然还有一番纠缠。 第82章 独处 柳美华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笑着露出一双虎牙，“姐姐，这不就巧了。海桃身子一直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吧，她自小体弱多病，更是容易过敏，我看过不少次她脸上过敏长痘的样子，跟刚才那女子别无二致，自然知道她是捣乱的。” 魏景薇跟她一边儿聊一边朝着店铺里走去，“刚才多亏了你，不然我还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我东西的错。” 柳美华一边儿走，听到这句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姐姐，你这地儿生意如今这么好，那可不是浪得虚名。再说，这么多人用了都没事儿，怎么就偏偏刚才那女子用了出事儿。你就是心太好了，遇事儿总喜欢自我反省。这样可不好，我娘说了，女子若是这个性子容易多思多虑，对身体不好。” 她明明比为魏景薇小，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得头头是道。倒是惹得魏景薇笑意连连。 掌柜得按照吩咐留了几份膏子给柳美华，还特意精心地用红封纸包过，一看便十分精美。 “柳小姐，这是夫人吩咐我留给你的那一份儿。”掌柜亲自拿来递过去，柳美华高兴地接了过来，乐得见牙不见眼。 她一边打量着手里的膏子，一边十分自得地笑道：“今日不虚此行，本以为只能买到一份儿便是不错了，没想到从姐姐这里白得了好几份儿，回头我们柳家的女眷们人人有得分，大家肯定高兴。” “大舅母二舅母他们也用这东西？”魏景薇有些诧异。 没想到柳美华点了点头，然后凑近了悄声跟魏景薇耳语，“不光是我们家的人，我听郡主说，就连宫里的贵人，都悄悄遣人出来买呢。姐姐你生意火红，想来碍了不少人的眼，往后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魏景薇一听便是一惊，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下来，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看来回头得多嘱咐掌柜的几句。 准是没有错的。 聊得差不多了，柳美华笑着跟魏景薇摆手告别，坐上柳家的马车高高兴兴地离去。 天色渐暗，京里路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一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便多了几分万籁俱静的气氛。 想到今日承诺苏儿莲儿的事儿，魏景薇连忙跟掌柜嘱咐了几句，让他近日里低调着些，留意着些，便带着两个丫鬟匆匆离去。 三人来到了香榭楼门口，别的店到了这个时辰早已门可罗雀，但香榭楼可不一样，相反还十分热闹。 光站在外边儿都能听到里面宾客说话的声音。 门口的傧相十分有眼色地迎了上来，他先是不露痕迹地打量了面前的魏景薇三人，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三位贵客大驾光临，是否安排个雅间呢。” 香榭楼的雅间可不便宜，更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 但他观三人的穿着打扮和气场便知道来者不简单，便直接提出了雅间的建议。 魏景薇虽然已经嫁人，但说来说去还是得避嫌，闻言轻轻点了点下巴。 然后随着傧相一路来到了三楼的雅间。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边上楼一边注意着这香榭楼的装潢，每一层都是不同的。 第一层最为普通，专门招待普通人，第二层装潢就精致了不少，虽然也是散桌。但用了些别致的屏风进行了区分。 第三层雅间更是不同，这地儿的每一间隔间，都是用花中四君子为特点装潢的。 分别是，梅兰竹菊。 傧相带魏景薇来的则是梅。 坐下后，傧相忙笑眯眯地递过去菜单，一边为几人解释了一下这店里的特色菜。 “那就来几个招牌菜吧，你们俩也看看喜欢吃什么。今日随便点。”魏景薇莹白的手指随意地指了几个菜，便递给了苏儿和莲儿两人。 她只是出来散散心，具体吃什么只是看心情。 但莲儿就不一样了，她爱吃是出了名儿的，闻言接过菜单便熟门熟路的点了好几个菜。 苏儿则点了几个名字清雅的菜。 这几个菜下来，价格便要百两之多，傧相乐呵呵的便下去了。 香榭楼的三层不算矮，从这里朝外边儿看出去，便能俯瞰京里的大部分景色。 万千灯火亮起来，那场面甚是漂亮。 主仆三人正欣赏美景，便听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莲儿豁然站起身，笑眯眯地去开门，嘴里说着：“菜来了，真好，我都饿了.....” 结果门打开了，外边儿站着的人让她愣在原地。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江...江大人。” 来者正是江寅白，他嘴角勾笑地站在门口，看着莲儿呆滞的模样似笑非笑。 魏景薇眉头紧蹙，不悦道：“不知道江大人来此有何事儿，若是没有重要之事，是否这样不妥。” 这人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阴魂不散。 江寅白往里一看，魏景薇正坐在窗户边儿，她手指紧紧捏住了手中的丝帕，俨然是十分警惕自己。 他洒然一笑，“我来此确实有事儿跟魏夫人说。” 莲儿扭头犹豫地看着魏景薇，“........” “让他进来吧。” 她心里烦闷，但看在两次她出事儿江寅白都有帮忙的情分下，还是可以一听。 江寅白绕开呆傻的莲儿，施施然地坐在魏景薇的对面。 这还是自那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这一刻的到来，江寅白甚至感觉胸腔里的跳动快了几分。 他眼带热切地看着魏景薇，心口似有千万句话要说，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竭力压下心头汹涌的心思，四目相对他却完全没有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江大人？你不是有话要说嘛。” 魏景薇被他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蹙眉道。 他收敛起自己的心思，深怕魏景薇看出了端倪，默了片刻，低声道：“不知道魏夫人对梅元青所做之事知道多少。” “江大人所指何事儿。” 魏景薇飞快地回忆着上一世的事，可惜她当时和梅元青的夫妻情分十分淡漠，竟然只是知道一些只言片语而已。 第83章 攀附 他眼睛紧紧的盯着魏景薇，见她脸上表情始终十分疑惑，释然地呢喃道：“你果然不知道。” 魏景薇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上一世皇朝更迭，梅元青身份低微，就算有她回娘家求来的帮助，但还是往上爬的十分艰难。 甚至过程中还跟魏父闹翻过一次，她回娘家忍辱负重为了他想劝说父亲，结果途经书房，隐隐听到过，什么站队，不明智冒险之流的说辞。 难道是因为这个？ 她的心突然剧烈的“砰砰”跳了起来。 魏景薇虽然一直养在深闺之中，但她世家出身，如何不知道皇朝更迭，皇嗣们必定蜂拥而起。这其中有机遇，但更多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皇帝尚且人至中年，年富力壮。 若是梅元青此刻就已经私下暗自选择了站队，甚至隐隐跟谁靠近，必定惹皇帝不痛快。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疑心病重的。 这就是找死.... 但江寅白身为锦衣卫统领，必然是直隶属于皇帝本人的。 那他必然是知道了什么。但想从他嘴里知道消息提前应对，那只能.....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还请江大人解惑。” 江寅白：“哦？魏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魏景薇看着他淡然如水的模样，抿抿唇，“我想问，为何江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帮我？” “我若说，我是好管闲事呢。”江寅白不疾不徐，脸上一丝情绪也未被魏景薇捕捉。 他还如此年轻，已经坐到高位，但这一份养气的功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药材商人一事，那一日马车之事，还有今日我店铺被人故意捣乱之事，若都是因为江大人好管闲事，那也真的太巧了些。” 江寅白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眼都是戏谑。 他慵懒地斜靠着座椅的后背，手指摩挲着玉扳指，一副松散得快垮掉的样子。 半晌后，声音很轻的说道：“你还真是没变，一如既往地小心谨慎。” 他的声音很轻，若不是魏景薇全神贯注，险些听不清他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难道江大人不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照顾我吗。” 江寅白端起面前的茶盏噙了一口，魏景魏注意到他的手指白皙纤长，但虎口处却有一些老茧。 一看便是一个练家子。 她敛眸装作没看到，静静等着江寅白开口。 他沉吟道：“你原是如此揣测.....” 说完便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有些皱褶的衣袍，腰间的玉佩晃了晃，今日离得近了些。魏景薇清晰地看到那枚玉佩上刻了一朵蔷薇花。 花朵的枝叶分明，甚至连花叶上的脉络都十分清晰。 蔷薇花？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名字由来便是因为娘亲的院子里栽种了一大片的蔷薇花，每到花开时节都甚是好看，远远看去似是一片花海。 而她出生的日子，正是蔷薇花花开季节。所以娘亲给她取名魏景薇，景乃是美景之意，薇是蔷薇花。 她刚想开口询问，便见他已经走出了雅间。 错失时机，魏景薇只能把自己的疑惑咽了下去。 这玉佩，是巧合还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凑巧之事.... 魏景薇坐在那里盯着桌子出神。 很快菜便上来了，别说这香谢楼不便宜，但东西却做得十分别致。 虽不知道味道如何，但这样式就让人十分有食欲。精致的同时色泽也十分鲜亮。 莲儿催促道：“小姐，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魏景薇笑了笑，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她心中揣着事儿，但这味道还是让她惊艳了一把。 “味道不错，你们快尝尝。” 莲儿和苏儿这才动了筷子。 一顿饭她脑海中一直重复着刚才江寅白的话还有动作，但脑中始终没有太多的头绪。 这一顿饭也没用多少。 倒是莲儿吃了个肚子滚圆。 坐着马车回到梅府，刚一进门儿便看到莺儿笑吟吟的迎面走了过来，朝着她福了一礼，“夫人，老太太嘱咐我在这里等你，说是等你回来了，去慈安堂一叙。” 莺儿一看便心情不错，穿着也新鲜，穿了一身儿水蓝色的裙子，腰间的腰带勒的紧紧的，衬托的她愈发纤细。 手腕上带着一个缠丝镯子。 这打扮和样式哪里像个丫鬟。让人一看便知道她的心思如何。 魏景薇笑了笑，也没多说，她就怕莺儿是个老实的，愈发不老实意味着她跟张若若还有的斗呢。 她只需要作壁上观便可。 一路随着莺儿来到慈安堂，一进门儿便见梅元青面色沉沉的坐在那里。 身旁坐着个柔弱娇俏的张若若，往日里张若若都是看着魏景薇就像个乌眼鸡，此刻目标却是转换到了莺儿身上。 莺儿浑不在意的站回了梅母身边儿，凑趣儿的说了一句什么，逗得梅母捧腹大笑。 “母亲，也不知道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梅母清了清嗓子，笑道：“这不是还有几日，便要行纳妾礼了，便想找你来看看，小琴这份宴请名单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她说完莺儿拿过一张单子递了过来。 魏景薇接过，然后粗略地扫过几眼，在几个名字上停顿了片刻，然后抬眸道：“我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小琴这样安排不错。” 梅母笑着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看她第一次张罗着办，就一直怕出什么岔子。” 两人聊了会儿，魏景薇见天色已经晚了，便称要回院子休息，梅母自是不无不可。 但梅元青却突然站了起来，说是天色已晚，要亲自送魏景薇回去。 张若若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拉住梅元青的衣袖晃了晃，露出一个十分可怜的神色，“元青哥哥，我好像这几日受了些风寒。”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陪。 魏景薇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便直接错身走过，径直的准备回院子。 她步伐不慢，很快便只留下一个背影。 梅元青有些着急，一把佛开张若若的手，匆匆留下一句改日去看她，便步履匆匆地走出去了。 第84章 攀附2 留着张若若站在原地，白着一张脸站在那儿。 梅母正被莺儿哄得开心，余光见着了也当看不见。甚至心中隐隐有些爽快。 她早看不惯张若若时刻勾着她儿子不放了。那一副狐媚子的做派，哪里上得了台面。 她的儿子以后可是要往上走的。 见张若若的了个冷脸，自然是心中愉悦。 莺儿自不必说。 魏景薇走到院中的时候，梅院青终于小跑着赶上了。 他拦在魏景薇面前，喘息道：“魏氏，我有话要说。” “今日有些晚了，爷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儿，不若明日再说。” 她今日确实有些累了，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加之心中还挂着江寅白的事儿，面上便显出几分不耐烦来。 梅元青见状声音柔了下来，“你今日劳累了？我就问你几句，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 魏景薇往后退了两步，拉远了些两人的距离。 梅元青以为她还在生气，见状有些无奈，“你还在为张若若的事儿生气？” “爷若是为了说这个，那我便要回去休息了。” 说着便转身要走，梅元青没法，只能急切道：“我听闻江寅白找回了幽王遗失在外的儿子，你可知道这件事儿？” “我为何会得知？”魏景薇十分不解。 “我听闻那一日，是你牵头救下了他，然后由江寅白带走了。” 那一日？救下？魏景薇脑中想起，莫不是那一日从董沉手下救出的小子？ 他原来是幽王之子... 难怪当时江寅白看他的目光....自己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你想起来了，但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吗。” 梅元青说到这儿，俊俏的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片刻后低声开口，“幽王是当今的弟弟，立下战功无数，手握实权，你为他嫡子的救命恩人，他自然是心中感激。若是你得空，不如去幽王府里多走动......” 魏景薇这下明白了，敢情是来让她借此跟幽王攀上关系，好为他所用。 她心中冷冷一笑，此刻梅元青原本英俊的脸在她眼中甚至有些憎恶了起来。 重来一世，他还是选择不留余地地利用身边儿能利用的任何一个人啊。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从来不计较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或许他从来也只在意他和张若若，别的是人是死了亦或者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不愧是你，梅元青。 “爷原是为了这件事，今日才特意送我呢。” 魏景薇直视着他的眼睛，略带讽刺的开口道。 “你这什么意思，魏氏，你是觉得我为了这件事才来刻意讨好你，对你好是嘛？” 梅元青也是个聪明人，魏景薇嘴里的意思他何尝会听不懂，当下便沉下脸。 魏景薇却没有吭声，但眼神里的意思昭然若揭。 “你可知道如今我在翰林院的日子有多难？不光是因为我没有背景，没有人提携。你嫁过来后，你跟你娘家之间的矛盾，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去帮我说好话对吧，我对你不薄。再则，江寅白对我屡屡出手，这事儿总是因你而起吧？你难道不应该补偿我吗。” 梅元青提到江寅白眼神暗了暗，心里波涛汹涌。 他不信魏景薇和他丝毫没有关系，自从有些关于她过得不好，亦或者和梅家不和的消息但凡传出，江寅白对他的打压就永无止境。 江寅白明显就是为了魏景薇出气来的，两人往日里肯定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 一想到这些，梅元青就捏紧了拳头。 他虽然心中不爱魏景薇，但嫁给了他，他就不允许两人再这么不清不楚。 “江寅白打压你？他打压你与我何干！”魏景薇不明所以。 谁知，梅元青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手腕用力之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语气阴沉地凑近道：“与你何干？若是你们当真没有什么，他为何提起你，为什么询问你的消息？又为什么在传出些你与我家不和的消息后，那么巧就抓住我的把柄打压我？魏氏，有些话我没有跟你说，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说完手腕一用力，一把甩开了魏景薇的手腕，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见她始终十分疑惑，嗤笑一声：“你还真会演啊，居然丝毫不露破绽，我都差点要信了。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是嘛。” 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痛发红的手腕，魏景薇也气恼了起来，语气也十分不留情，“梅元青你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往上爬，你真是什么事都说得出来。我跟江寅白素不相识，你别空口白牙的来污蔑我，你以为你这样胡说八道我就会为你去跟幽王攀关系嘛，你做梦。” “你不承认无非就是因为这件事儿说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利，再则你有心为江寅白掩饰，也是，他如今可是当今面前的大红人，仕途一片光明，你肯定舍不得破坏了。你嫁进来一年，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对我情真意切呢，但现在看来，你心里的是那个江寅白！” 看着魏景薇竭力狡辩的样子，梅元青便感到心中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江寅白有什么好的，凭什么魏景薇这般护着他！ 都嫁给自己已为人妇，居然如此不知廉耻！ “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是无事我便进去了。”魏景薇也气笑了，谁知道梅元青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气，今日跑她这里来发疯。 “你！....” 魏景薇说完便扭头就走，头也没有回过。 那副决绝的样子让梅元青心惊。 魏氏，你就如此喜欢江寅白吗......那你又何必嫁我。 回到红霞阁内院儿，苏儿忙慌着找来膏药给魏景薇上药，看着她红肿的手腕眼眶都有些微红，她十分小心翼翼地把膏药涂抹于伤处，然后又吹了吹。 见魏景薇眉尖紧蹙，她再忍不住怒骂道：“这梅家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适才我还以为那梅元青终于学好了，知道心疼小姐了。没想到跑到我们院子这么作践！真是气死我了。就该让马三他们把梅元青那个文弱的书生给打一顿才好！让他这么欺负小姐。” 第85章 不搭边儿 苏儿越说眼眶越红，越说越不像样，魏景薇提醒道：“苏儿，你今日说得多了些。” 苏儿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点点头，哽咽着开口，“奴婢....奴婢也是心疼小姐，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这梅家的人总是视而不见？难道是有眼疾不成。” 莲儿本来也伤心不已，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破涕为笑。 “苏儿姐姐这几日真是进步多多，这骂起人来，真是不带脏字儿呢。”莲儿摇头晃脑的说道。 苏儿也被她逗乐了，拿手去轻轻锤了她一下，嗔怪道：“我不理你了，就知道欺负我。” 说着就跑了出去。 看着两个丫鬟又让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活跃了起来，魏景薇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江寅白这个人自从出现到现在，身上的疑点就十分颇多。 多到她无从下手，如今她手中就马三等人，他们看家护院对付些普通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真让他们去调查江寅白，恐怕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但不调查清楚她心中又十分不甘心。 适才梅元青的话她也觉得十分疑惑。 看来得寻个日子再见一次这个江寅白。 谈一谈虚实。 日子若白马过隙，很快便到了梅家行纳妾礼的这一日。 一大早梅小琴就跟个陀螺似的忙碌了起来，她今日的第一次自己亲自办宴席，而且还是这种宴会。着实是马虎不得。 魏景薇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收拾，苏儿一边拿着各种簪子在她头上比划，想试图把自家小姐装扮成宴会上最亮眼的才罢休。 “你给我弄个简单的，今日的主角可不是我。”魏景薇无奈一笑。 光是梳妆就在镜子前折腾了半个时辰了。 这苏儿也不嫌累。 谁知道苏儿摇了摇头，表情十分严肃，带着不容拒绝，“小姐这话就不对了，今日就算是那两个的纳妾礼，但小姐可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他们算个什么玩意儿。” 魏景薇心下无奈，她现在根本无意盛装打扮，也没有跟张若若和莺儿别风头的心思。 梅元青喜欢谁，不喜欢谁，她更是丝毫不在乎。 她只想让这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后离开罢了。 待苏儿给她梳妆完毕，头顶足足的重了不少。 魏景薇对着镜子看了看，今日的妆容和发髻果然十分精致华贵，用的是翡翠和珍珠一套的头面。 往日里这翡翠头面在她这个年纪用显得有些老气，但加了珍珠居然看起来就十分不同。 中和了翡翠的庄重。 反而多了几分明艳和华贵。 出了里间，魏景薇便看诚哥儿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 她也没有主动说话，只是坐下喝了几口燕窝粥，才听着他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母亲。 “母亲。” “嗯，今日可是张小姐的大日子，诚哥儿这是不高兴吗。” 诚哥儿心中郁闷，祖母今日特地把他叫去了慈安堂，交代了往后要跟娘亲保持距离，更不可当着谁的面叫岔了，被人知晓。 娘亲现在是以纳妾礼进的门儿，往后就是个妾室，是这府里的半个下人。 而自己可是这梅府的继承人....是正经的主子。 这些日子娘亲为了爹爹的事儿也不开心，他也几乎没见着她人，娘亲好像自从进府来就变了...... 就连他被父亲训斥偷懒让夏宁写作业的事儿也没插手管。父亲还打了他三十个手心..... “母亲，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张小姐哪里有母亲好，爹爹肯定还是更喜欢母亲。”诚哥儿说着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诚哥儿这么小的人，哪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往后可别胡说了。”魏景薇不知道他如今是要讨好自己还是如何。 说的话明显就是言不由衷。 诚哥儿听罢脸上讪讪的，闭上了嘴。 外头很快有人来通传，说是前面儿客人来了，叫魏景薇去看看。 “我知道了。” 魏景薇应下后便站起身带着诚哥儿往外走。 到了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不少女眷是梅元青翰林院里同僚的夫人。 见她来了纷纷围上来说话。 “魏夫人今日看起来可真是容光焕发呀。” 另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夫人向来不喜欢魏景薇，嫉妒她比起大家来说太过于美艳，张嘴就是写酸话来，“对呀，魏夫人今日这身打扮可真是好看极了，这衣服首饰没有一样不是精致的，但可惜呀.......” 她说到一半儿便扶了扶自己鬓边的簪子闭嘴了。 魏景魏笑道：“李夫人这话我倒是不懂了，可惜什么。” 李氏笑了笑，阴阳怪气道：“可惜呀，魏夫人这么娇滴滴的一个人儿，梅大人居然不珍惜，不得宠爱尝尝受冷遇就不说了，如今居然又納妾，还一次納两个。魏夫人呀，我若是你呀，就没这么大度了。我家那位，若是敢当我面纳妾，还是两个，我定然是不会大度地穿衣打扮来迎客的。” 这意思就是说魏景薇不受丈夫待见，在这里打肿脸了充胖子。 魏景薇眼里的笑意更盛了，她本就生得美艳，加之今日打扮了一番，更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笑起来脸颊上还有浅浅的两个梨涡，看起来十分甜美。 “我可是听外边儿传言，李夫人一向贤良淑德，跟你家大人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李氏以为魏景薇示弱，刻意讨好自己，得了这话脸上更是十分得意，“谬赞了。哪有说的那么好。” 魏景薇接着道：“但如今呀，才知道这外头传言都是些瞎话。” 李氏一听便怒了，用手指着魏景薇道：“魏氏，我跟你好好儿说话呢，你怎么能出言讽刺我。外头这些传言那句话是瞎话了。你这分明就是嫉妒！” “哦，是这样吗？”魏景魏凑近了几步，低低道：“我今日分明瞧着李夫人你言语都是些酸话，这可是妒妇所为，这贤良淑德，跟你还真是不搭边儿。” 第86章 装病看戏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凑近了李氏，声音又压得极低，所以无论周围的人如何认真听，还是没听着。 但见李氏脸色由白转红又转青，便知道定然没有说什么好话。 不然也不会气成这样了。 李氏气得手抖，指着魏景薇怒斥道：“好啊魏氏，我刚才还同情你的遭遇，你今日居然如此说我。你是要跟我撕破脸不成！” 魏景薇脸上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捏了捏帕子才道：“我刚才夸赞李夫人呢，你怎么突然翻脸了，我说你脾气温柔，性情也温和.....看来我定然是说错了，才惹得你如此不快。” 李氏身边交好的怕两人闹得不成样子连忙上前拉住她。 李氏立刻清醒过来，她也知道今日到别人家参加宴会，这样不好看，连忙把自己的怒火收了收，但眼睛还是狠狠地蹬着魏景薇。 “看来李夫人是不生气了？今日宴会呀，可是我那小姑子第一次操办，还请大家吃好喝好才是。” 魏景薇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然后把这些子夫人带到桌边喝茶吃果子。 她又从善如流地应酬了些别的人便回了院子休息，只等午宴的好戏登场。 很快，前院儿便来了一个丫鬟，她急匆匆地进了红霞阁被马三等人拦了下来，然后遣人传话给魏景薇。 她正坐桌边儿喝茶，闻言冷冷一笑。 果然闹起来了。 那一日梅母让她看看宴请的名单和宴会座位，她便知道不妥。 不过她可不愿意插手。 梅小琴不是不可一世吗，那就让她自己解决去。她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那么有能耐。 放下手中茶盏，她吩咐道：“去回了那个丫鬟，就说我这会儿身子不适，要休息一会。有事待会儿再说。” 说着她便往里边儿去了。 苏儿行了一礼走出来，见那丫鬟怒瞪着马三，一见到苏儿便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急忙拉住手臂道：“苏儿姐姐，夫人呢？夫人怎么没来。” 苏儿不动声色地别开她的手，脸上挂着笑意，“夫人今日起得早，这会儿子身体有些不舒服，刚才躺下了，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说吧。” 那丫鬟一听不得了，忙又抓住她袖口，“苏儿姐姐，劳烦你去告诉夫人吧，前院儿出事儿了！” “你们家小姐不是在应酬吗，今日可是她亲手操劳的，我家夫人可不好抢了她的风头才是。” 丫鬟急得不行，见苏儿还是一副好像不知轻重缓急的样子，语气就重了些。 “这时候不说风头和风头了，前院儿吵起来了。都这种时候了，夫人怎么还在休息。别说出去让人笑话。” 小丫鬟平日里跟什么主子学什么样，此刻是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以下犯上。怎么你仗着是梅小姐的丫鬟，便觉得夫人也是你可以说嘴的人了吗。” 那丫鬟此刻也有些后悔，脸上讪讪的。 “我...我这不是急嘛，所以才冒犯了夫人，是我的错，苏儿姐姐要责罚都可以，但还请快快叫夫人前去。” 苏儿并不假以辞色，反而把门挡得更牢固了，脸上带了些似笑非笑的，“这声姐姐我可受不起，我说了今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通传。你家小姐跟着我夫人学掌家这么久，想必能处理的。” 说罢她就独自回了屋子，那丫鬟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料到这红霞阁的人居然这般棘手，焦急地想着回去该如何请罪才不至于挨打。 她急忙忙地回到院子里，见梅小琴正站在那里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那妇人犹不解气，接着道：“我今日来参加，你居然把我安排着跟这么一个人坐在一起，谁都知道她在闺阁中便心术不正，对我夫君有所肖想，难不成你是故意的。” “我......”梅小琴我了半天，居然半句能分辨的话都没说上来。 难道要她承认是她失误了？今日分明是为了洗刷她往日里的不好声明，怎么反而还越描越黑了。 她有些苦恼地想着，谁知余光很快看到了身边的丫鬟，眼睛一亮问道：“嫂子呢。” 丫鬟有些怯懦地走上前，两只手紧紧攥着，“奴婢....奴婢去请夫人来，夫人推脱不来，奴婢又在门口叫了会儿，但院子里压根没人理我。奴婢也无法。” “不理你？难道嫂子真要撂开手不管嘛。” 梅小琴越想越气，魏氏身为当家主母，居然如此不作为，这是在等她出丑嘛。 还是梅元青出面，才悄然平息了这一场争吵。他把脸色不佳的梅小琴叫到一边儿，“今日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学管家一段日子了吗，怎么还能出这种纰漏。” 梅元青也有些恼怒。他的妹妹今日被这么多人看去了笑话，他也颜面无光。 “我....这不都怪魏氏吗！本来不会闹大开的，结果我派丫鬟去请她，她一直推脱不来。哥哥，你看看她多嚣张！” 梅小琴也十分委屈。攥着梅元青的袖子就是一通抱怨。 言辞里都是对魏景薇的不满。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回头我一定说说她。当务之急是把眼下的事儿办好才是。你去盯着厨房，接下来不允许再出任何事儿。” 梅小琴只得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经此一事儿，男宾这边儿打量梅元青的眼神都带了些嘲弄。 这宴会刚一开始就弄出这么大个乌龙，还闹成这样，真是有辱斯文。 梅元青也感觉到了众人眼里的目光，只能竭力维持住自己面上的笑容。 今日来的宾客有些是因为魏景薇和柳家的面子而来，对梅元青并不假以辞色。 他交际了一圈儿便退了下来，心里带着怒火朝着红霞阁而去。 得了吩咐进去，他本来一腔怒火想要指责魏景薇。谁知刚走进去便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和疲惫地躺在一张湘妃榻上。 “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看到梅元青，魏景薇心中讽刺，但还是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前院儿闹哄哄的，刚才小琴的丫鬟来寻你。说你不舒服，你今儿早些的时候怎么没说。” 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魏景薇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所以你现在前来，是觉得我装病不出？” 第87章 纳妾礼 梅元青本来想说什么，但对上魏景薇有些苍白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没什么，就是听人说你不舒服来瞧瞧罢了。你没事儿就好，我就放心了。” “那你现在瞧也瞧过了，便先去前院儿吧，今日可是张姨娘和阮姨娘的大日子，爷别让他们多等才是。” 莺儿原名姓阮。 见她面色冷冷的说完，梅元青有些无奈道：“你是真的丝毫不在意我不成。这就急着把我往别的女人那儿推？” 魏景薇呆滞地看了他两秒，随后嗤笑出声。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如此无耻。 明明是自己暗度陈仓，现在却来倒打一耙。 “你笑什么魏氏。”说到这儿梅元青的声音软和了些，“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痛快，张若若那件事儿是我做得不好，但你要记住，你主母，稍微放宽和些。反正这后院里谁也越不过你去。” 魏景薇冷笑不止，站起身走到床边儿，一把推开了窗户，窗外的冷风一下便灌了进来。 让坐在那儿的梅元青无端端地打了个寒颤。 “越不过我去？你可是真会说笑。” 这满院子的人谁不知道梅家的主母就是个摆件儿，若是她自己立不起来，恐怕只能如同上一世一样当一个糊涂鬼，就连厨房的下人都可以欺负到头上来，还有什么越不过去的。 梅母更是把自己不当人使唤，恶毒的小姑子也是打心眼就只对她有利用之心。 这就是所谓的“越不过去”。 梅元青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道：“魏景薇！我如今人已经在这里哄你了，也不计较你和江寅白以前的事儿了，你还要如何？难道你要跟我和离不成。” 魏景薇低下头嫌恶地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半晌冷冷甩开，“为何不能和离呢，在我看来也许和离对彼此都好。” “你难不成疯了不成，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还是你觉得江寅白心悦你，若是你和离了，可以去投奔他？你做梦吧！你一个嫁过人的有妇之夫，江寅白就算再喜欢你，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无论如何不会接受你的。” 梅元青被她嫌恶的眼神刺痛，几乎是半威胁半恐吓的语气说完。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跟你无话可说。你还是先去前院儿吧，我稍后就去。” 她不知道为何梅元青现在只要一提起江寅白就跟疯魔了似的，非要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就连魏景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和他有过关系吗，有过什么关系？ 前院儿闹剧接连不断，很快梅小琴就发现厨房也出了事儿。 一个婆子迈着急切的步伐跑到她跟前儿，凑近了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便见梅小琴连上的笑容一下便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怎么办事儿的！”梅小琴把人拉到没人的地方，才怒喝出声。 她脖颈处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今日所有事儿都不顺利，先是位子的问题，闹了好大一个笑话。再又是厨房的问题。 好死不死，厨房今日从外头采买回来的鱼，居然一个晚上过去就都纷纷翻了肚子。 这死鱼和活鱼吃起来的差距可是十分之大。 虽说这宴会上的菜色大家都是浅尝几口，没的说的宴会上非要吃饱的。但这鱼若是端上去了，只需要尝一口，便知道不同。 更何况今日来的这些人是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的人，更是一下子便能感觉到不同来。 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梅小琴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婆子，恨不能现在就找人把她的腿打断！ 但为了今日的宴会能顺利进行下去，她只能先留着她了。 “现在这时间，外边儿还有能买到新鲜鱼的嘛？” 婆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半晌小声道：“回小姐，我倒是知道一个卖鱼的，眼下说不定能去他那里买来救救急。” 梅小琴呵斥道：“那你知道如何救急还不快去啊，站在那里做什么，等着我赏你巴掌不成！” 梅府的人都知道梅小琴的脾气暴戾，婆子也只能唯唯诺诺的道：“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儿。 但有些话她没说出口，这会儿就算买到了新鲜的鱼，但那鱼肯定也跟早上买到的差点意思。 但她现在说，肯定讨不了好果子，暂时还是别说了..... 魏景薇收拾好后便来到了前院儿，她一抬眸便见到了座位上的大舅母，忙走了过去。 “大舅母怎么今日来了。” 谁知大舅母嗔了她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装潢布置瘪了瘪嘴，“今日这纳妾礼是你小姑子操办的？” 魏景薇不明所以，缓缓点了点头。 “哼，这梅家真是欺人太甚。这个纳妾礼都办得这般盛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是娶正妻呢。你若是有气便跟大舅母说，我定然是会给你狠狠出气的。没得让他们把你欺负了去。” 大舅母说罢还拍了拍她的手，脸上一派的怜悯之色。 她也是个有女儿的人，试问换个位置，若是今日魏景薇换作是柳美华，她定然是要上门把梅家活撕了。 这梅家说来说去，就是欺负景薇跟父亲关系不好，母亲又早早去了。 她越想心中越是酸楚，握住魏景薇的手唏嘘不已。 “大舅母，我没事儿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魏景薇看着她眼神的变现，虽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么，但总还是担心自己，也不由柔声劝说。 大舅母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就是太乖了，但在这后宅里生存不是乖巧便好的。有些时候你得有些自己的脾气，知道吗。” “我知道的大舅母，你放心便好。若是真有什么事儿，我自会告知你们。” 魏景薇知道，大舅母和外祖母都是担心自己，但这话放在她上一世说倒是合适，这一辈子面上的乖巧柔顺都是做给大家看的罢了。 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第88章 纳妾2 劝说了半晌，大舅母还是脸色不善的坐在那里，梅母见是柳家的人来了，心中有些拿乔，毕竟她可是魏景薇的婆婆。 她由丫鬟们搀扶着走上前，笑道：“你就是魏氏的大舅母吧，今日光临我梅家，真是稀罕呀。” 往日里柳家都不来，今日无非就是纳个妾却好端端地跑来了，梅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定然是给魏氏做主来的。 说话也没有几分客气。 叶氏本就不悦，见梅母居然上来就说些难听的话，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那当然是稀客了，往日里这梅府也没邀请过，今日纳妾倒是把我们请来了。”她故意左右看了看，笑道：“别说，你们梅家不办宴会便罢了，这一办，好端端的纳妾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正妻呢。老太太，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梅母被她一通连捎带打的话弄得怔愣在地，半晌才狠狠道：“纳妾又如何，那个爷们儿不纳妾了。何况我儿子可是状元郎出生。” 叶氏进了柳家后也算是后宅当家不少时日了，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 但如梅母这么一般没有见识还自大的真的少见。 魏家的嫡出姑娘，简柳家的表姑娘嫁给他儿子，他们梅家就是祖坟冒青烟。 不珍惜便罢了，听那口气居然还觉得是我们高攀了。 “状元郎又如何，这京里每年都是状元郎，但他们如今在做什么？运道好的嘛，就做个七八品小官儿慢慢熬，若是运道不好的嘛.....”叶氏说着用十分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梅母，然后扶了扶自己手腕那水色极好的镯子，笑道：“运道不好的，有些到现在都混不出头呢。” 梅母本还对儿子沾沾自喜，这番话听下来被气了个后仰，用手指着叶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快，席面儿就开始上了。 一众俊俏的丫鬟们把厨房准备好的菜都端了上来。 很快便有今日来赴宴的夫人发出“咦”的一声。 “真是奇怪了.....”那妇人夹起盘子中的鱼打量了一下，抬眸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又有些尴尬地把筷子放下。 旁边刚才因位子被得罪的夫人可不管，只听她十分夸张地说道：“哟，你们梅家就是如此待客的嘛？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居然敢端上来招待客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叶氏这边儿的菜也上来了，她听完众人的说辞后，眼睛朝桌子上打量过去，眼神望到正中间那道鱼的时候，嘴角不由的抽搐了几下。 表情很是有些一言难尽。 梅母也脸色不好看起来，她本就在叶氏这儿落了下风，这会儿菜色出了问题，她恐怕更是看不起自己。也不知道小琴那丫头在做什么，怎么连一桌像样的菜都办不好。 她紧紧攥紧帕子，眼神期待地看向魏景薇，希望她能找补些什么。为自家找回些面子。 魏景薇没看梅母，而是顺着大舅母的眼神看过去，眼尖地发现了那条鱼的问题。 鱼的个头实在太小了..... 这种很小的鱼，几乎只会拿来煲汤，甚至大户人家煲汤都嫌这鱼太小，熬不出味儿来。 也不知道梅小琴怎么想的，居然拿这鱼还做了菜端上来招待客人。 恐怕不出明日，京里人人都会嘲笑梅家今日的这桌菜了。 虽说魏景薇早料到会出今日的岔子，也乐于让梅家丢脸，但她还是得面子上做些什么。 她摆了摆手，大声道：“大家停一停，这鱼全部撤下去，许是厨房里的厨子做饭出了岔子。” 梅母连忙捏住丫鬟扶着自己的手，脸上十分尴尬，“对，说得没错，定然是下人犯错。” 可惜她不知道，她越是如此说，大家越感觉她在遮掩什么。 今日来的夫人都不少，眼睛交换间都记下了今日的事儿。 梅家的小姐管家不利，丢了大脸。 但见魏景薇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又纷纷心里赞道，果然是世家小姐风范，就是....嫁入梅家可惜了。 不管是长相气魄都说，魏景薇都有嫁入权贵家当宗妇的资格。 很多人心中不无惋惜地想道。 好不容易菜全部都端了下去，梅小琴一来只听一旁的丫鬟小声说道：“小姐，夫人让我们把鱼撤下去，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梅小琴打断了，她心中怒意横生，今日出了那么多岔子，鱼也终于又重新买了，做了端上来，怎么魏氏就如此见不得自己好，是还在记恨以前的事儿吗。 她气得狠了，想都没想，便走到魏景薇身边儿，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叫丫鬟们把鱼端下去，今日我好不容易办的宴会，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嘛，还是你因为我哥哥纳妾，所以便想借此生事儿。” 梅母见她走过来脸色不好便知道要坏事儿，还来不及拉，就听她一骨碌全部说出来了。 她的声音很大，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带着一些讽刺和讥笑对着梅小琴指指点点。 传言这个梅家的小姐脾气不好，欺负自家嫂子，看来传言是真的。 端看她刚才那娴熟的样子，便知道从前没少做。 反观魏景薇被骂了一通丝毫不生气，反而十分落落大方，“妹妹有什么事儿我们待会儿再说，这会儿客人用膳呢。” 梅小琴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事儿出格了，然后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梅母讪笑着拉着她走到一边儿，把今日菜色的事儿告知了她。 梅小琴十分诧异，“怎么会如此，我不是交代了他们怎么去做了吗。” 梅母十分恨铁不成刚，“你说你，本来你魏氏已经把这事儿圆回来了，你刚才那一通发作，大家可是看得清楚，这下又当如何。” “娘...娘，这下女儿不会真的嫁不出去了吧！你可要帮帮女儿啊！”梅小琴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 梅母一边又气又急，眼神转悠之间又看向坐在那儿的叶氏，想了想嘀咕道：“这不是还有柳家嘛，实在不行就让魏氏去柳家说道说道，届时你嫁去柳家也是不错的。” 第89章 敬茶 “加之你还是那魏景薇的小姑子，我就不信，他们家还敢苛待了你。若是苛待你了，娘一定狠狠收拾魏氏给你出气。” 梅母一边儿说，一边儿心里想着如何拿捏魏景薇，才能使这件事儿落实。 再则柳家也是手握实权的，自己女儿嫁进去后，不愁以后儿子孙子没人帮衬。 魏氏这些日子眼见着已经跟梅家离心了，若是加上一个柳家，不愁她不乖乖听话。 梅小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心中回忆起在柳家见到柳飞荣的样子，想到对方俊俏冷峻的脸颊，不由自主的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半晌才点了点头。 终于前院儿的宾客陆陆续续地离开，魏景薇笑得脸都有些僵硬了，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今日她所有的行事都做得十分稳妥，日后就算跟梅家闹僵开来，估计也没人会觉得是她做得不好。 只会说梅家的不是而已。 这是上一世她所没有的，上一世她从来不知道声名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导致最后她年纪轻轻就重病在床，也没人疑心或者替她说上几句。 这才让梅家的计划进展得如此顺利。 若是...... 魏景薇阖眸，待吩咐完下人接下来的事宜后，便带着丫鬟们沿着石子路走回红霞阁。 如今天气已经十分之冷了，两旁的树枝上都是光秃秃的，唯有的几片叶子也泛着黄，想必再过不久就都要掉光了。 此情此景，倒是给魏景薇一种十分萧索的感觉。 往日里母亲还在的时候，总会带着她和丫鬟们一起烤红薯烤栗子，众人围坐火炉旁，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稀奇的吃食，但她记得，那会儿捧在手里的红薯总是格外的香甜。 每每咬上一口，都是十分的满足。 她想着想着，便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苏儿和莲儿对视一眼，苏儿上前一步斟酌着语气道：“小姐难道是因为两位姨娘的事儿难受？” 魏景薇回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点了苏儿的鼻子，“你可太小瞧你家小姐我了，说了不再惦记的人和事儿，我便不作他想。再则，今晚估计还有好戏看了。” 莲儿一听好戏，眼睛都发光了，忙问：“什么好戏！小姐！” 魏景薇看着那树枝上的叶子，摇摇头，“今晚两位姨娘，你说梅元青去谁那儿呢？” 苏儿想了想，“奴婢觉得还是张若若，毕竟她可是.......” 她剩下的话没有说，但魏景薇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无外呼她可是诚哥儿的亲娘，和梅元青的感情自不比一般人，若是论合情合理，自是应当去她那儿。 但大家都错判了一个人，那就是梅母。 梅母自从张若若进府里以来，就对她的厌恶和讨厌与日俱增，早就已经心中很是不满了。加之另外一位阮姨娘可是她曾经身边的贴身丫鬟。 莺儿是个有本事的，一年多的功夫，便深得梅母的心。 连平日里的私蓄都是悄悄地交给她保管。若不是因为莲儿是个爱热闹的，时常喜欢出去串门子，跟每个院子的丫鬟们聊天吃果子。 她还不知道莺儿原是这么一位有本事的。 所以才有了让梅元青把她一同收入房里的心思。 所以，今晚到底去谁哪儿，还有得瞧呢。魏景薇心中深知，梅母的手伸的长，连儿子房中事儿都是时常喜欢置喙几句的。今晚张若若和莺儿，她定然是要催促儿子去莺儿房中。 正巧给张若若一个下马威。 “你们等着瞧吧，说不定结果让你们大吃一惊呢。” 魏景薇装作神秘莫测的说了一番，逗得两个丫鬟笑的前仰后合。 第二日一大早，按理说是要来给主母敬茶的日子。 魏景薇还在里面梳妆，外头一个二等丫鬟名叫翠儿的，就来禀报说，阮姨娘已经来了。 如今已经在外间儿候着了。 魏景薇点了点头，让她下去。 正梳头的苏儿若有所思道：“这阮姨娘是个聪明人。比起那个张若若倒是强上不少。” 魏景薇笑道：“你如何觉得她聪明。” “奴婢是觉得，阮姨娘不拿乔，也不似那般下贱坯子，仗着几分情分便耀武扬威。这样的人才能得长久。” 魏景薇颔首，“还是我们苏儿看人明白。” 苏儿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撅了噘嘴，“小姐如今越发喜欢拿奴婢打趣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你快梳完我们出去会会她。” 苏儿笑了笑，“是。” 又是一番折腾，加之用完早膳，又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外间儿坐着的阮姨娘面前的茶都换了两次了，但她见魏景魏出来，依然是笑意盈盈地俯身便拜。 “奴婢见过夫人。” 说着在身边丫鬟的伺候下，端起茶缓缓上前。 她虽面色十分落落大方，但举止还是不难看出拘谨，见魏景薇没有为难的意思，只是接过茶喝了一口，她才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苏儿拿出我给阮姨娘的见面礼。”她说罢眼角微微上挑，“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苏儿从后面捧着一个托盘缓缓走上来，上面是一对儿玉镯子。 镯子成色不错，水色很漂亮，就算放在外边儿也值些银子。 若是遇到一般的世家小姐和夫人，这样的礼物作为见面礼肯定是不成的，但阮姨娘是丫鬟出身，而且依梅母那个抠搜的性子，定然是不会给她多少好东西的。 所以魏景薇特意的准备了这个镯子，倒也符合身份。 阮姨娘果然一瞧托盘上的镯子，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心中对今日自己早早来的决定又肯定了几分，夫人果然是个好的。这样的镯子在慈安堂可是一回都没见着。 平日里赏赐无外乎都是些金银饰物，而且都是梅母和梅小琴用剩下不喜欢，不想要的。 款式老旧不说，连成色都不如何。 软姨娘给丫鬟递了个眼神，让她接过来。又是站起身一番千恩万谢的样子。 第90章 做戏做全套 落座后，张若若还是迟迟不见身影，阮姨娘瞧着那空着的位置，端起茶后眼睛一转，掩唇笑道：“还是这张姨娘得宠，今天这日子，居然还能迟到，若是换做奴婢我呀，是万万不敢的。” 魏景薇听罢眼波流转间带了一些讥讽。 看来这阮姨娘和张若若是彻底结下了梁子。昨夜她累了，回到院子没多久便歇下了，适才昨夜并不知晓梅元青到底去了谁哪儿。 今早莲儿一大早出去串门子，才得知，原是去了张若若哪里。 为此听说慈安堂的那位还砸碎了好几个茶盏，好好的发了一通脾气才睡下。 看来这梅元青和张若若还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阮姨娘虽然心中不满，但到底不敢如何发作，怕惹得梅元青讨厌。 “我身边丫鬟莲儿做点心的手艺可是不错的，你快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喜欢待会儿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包点儿带回去。” 阮姨娘见她没接自己的话，但她依然从善自如，自是不无感激的要了点心。 两人又是闲话了一会儿，她便离去了。 临走魏景薇履行承诺，让人给她包了些桃花姬等带回去。 等人都走一会儿了，打开窗户，她眼瞧着今日外头的天气倒还算不错，魏景薇吩咐道：“把我笔墨纸砚摆在窗户下吧，我想练会儿字。对了，上回在柳家二舅母送我的字帖，拿去给夏宁练字用，我上回见他的字写的十分不错。” 莲儿去送字帖，苏儿则伺候笔墨。 写了一张大字了，竹溪院的人才迟迟的来禀报，说是昨日晚上张姨娘有些累了，今早便有些不舒服，今日便不来请安敬茶了。 苏儿：“小姐，这张若若未免也太自傲了。” 魏景薇又何尝不知道呢，这是明着下自己的面子呢，若是就让她如此干了，往后院子里还不知道那些下人如何说和看自己的笑话呢。 谁不知道昨晚梅元青宿在她哪儿，累了还能是因为什么累呢，居然拿这种说辞故意来恶心她。 魏景薇浅浅一笑，不在意的停下手里的笔，“既然是不舒服，你便请个大夫去给她瞧瞧，没得让人说我这个主母不关照她。再则你去跟梅元青说一声儿，张姨娘不舒服便让她多歇息几日，再说一下阮姨娘今日的乖巧，让他过去看看。” 苏儿笑了笑，福身：“奴婢知道如何做了，还是小姐聪明。” 这下她倒要看张若若会如此做。 不是称病吗，那就要像个生病人的样子。 做戏得做足，不是吗。 晚间儿有丫鬟来请，说是梅母让去慈安堂。 魏景薇后脚便跟着来了，她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头上只是别了个翠玉的簪子，倒是十分的别致。 刚进门儿便听到诚哥儿捏住梅母的衣摆十分委屈道：“祖母，母亲是不是不喜欢孙儿，若是喜欢孙儿，为何那字帖不送孙儿，偏偏送了那下人夏宁。” 梅母看着孙子委屈的样子，心疼的心肝肺都不舒服了，忙搂住又是好一通安慰。 见魏景薇进来，语气便不悦了几分，“魏氏，据说你把一张十分名贵的字帖送去了夏宁处，你可要知道，诚哥儿才是你正经的儿子，未来的依靠，你这般行径实在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魏景薇站在中间落落大方，“若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我觉得夏宁平日里很是爱写字，所以才送去的。诚哥儿也喜欢写字吗，我倒是不知道了，那改日我也给诚哥儿送些去。” 诚哥儿本来只是诉苦撒娇，他何时想要练字了！ 听了她这话刚想反驳，张了张嘴到底没把话说出来。 他只是不满意母亲对那夏宁罢了....., 梅母自是不知道诚哥儿心中的想法，闻言笑笑，觉得魏景薇这是听话。 又笑道：“听说你给张姨娘找了大夫。” 魏景薇点点头，“我听说她不舒服，连今日的敬茶都没来，便想着给她找个大夫看看，万一拖着病重就不好了。” 诚哥儿一听张姨娘，一开始还有些疑惑，随即想起如今他娘亲已然是做了妾室。 自从上次的事儿过后，他跟张若若便疏远了几分，这些日子都没去过，但到底是亲生的，一听到对方生病了，他忙站起身急切道：“母....张姨娘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那我要去看看她。” 梅母蹙眉，一把拉住他，警告道：“她一个姨娘，那能劳动你去看看。有大夫就够了。” 诚哥儿挣脱不开，十分委屈，“可是......” 梅元青坐在一旁，终于冷声开口，“听你祖母的，张姨娘想来无事儿。你别去添乱了，没事去你母亲身边儿，你也好学着让性子静上几分。” 梅母的话他可以不听，但梅元青的话诚哥儿却不得不听，他一向有些惧怕这个爹。 以前在外边儿的时候，爹对他还是十分宽容宠溺的，但自从回了梅府却事事要求严苛。 魏景薇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三人的演技，若是没有眼疾的人，定然会看出来诚哥儿和张若若的关系不一般。 看来她上一世的眼睛是真的不好。 连诚哥儿这么简单的心思都看不出来。 也不算枉死。 梅元青似也是知道张若若的性子，斟酌着对魏景薇道：“你让丫鬟来传话我知道了，阮姨娘是个懂事的，我晚些时间去看看她。” “阮姨娘一大早便来我院子里等着了，我看着她是个好的。” 听她在自己面前如此夸赞一个女人，梅元青蹙了蹙眉，但终是没说什么。 但上首的梅母却道：“阮姨娘是我这儿出去的，自然是个好的。她性情样貌都出挑，你往后得对人好着些。” 梅元青昨晚已经驳了梅母的意思，今日也不好再驳，只能点点头。 聊的差不多了，梅元青又拉着诚哥儿聊了些课业上的事儿，许是经过上次被罚的狠了些，这些日子诚哥儿都是规规矩矩的上课下课，还被人监督着写作业。 第91章 外人 很是规矩了几分，适才梅元青问的一些课业七七八八地都答上来了。 他本就是个聪明的人，若不然上一世也不会能爬到那个地步。 只是这性子嘛.... 魏景薇垂眸，没人推着走，就是块顽石罢了。 此刻，站在慈安堂门外的张若若看着此番场景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眼眶更是通红一片，眼底掩饰不住的愤恨，几次都快忍不住喷薄而出。 她紧紧抿唇，哽咽着对身后的桂圆道：“你看他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桂圆透过门缝的缝隙朝里面看去，魏景薇和站在中间，一身白裙风姿绰约，一头乌黑的瀑发，只是简单的挽起，但给人说不出的美感。 中间的诚哥儿冰雪可爱，正蹙眉跟梅元青说着什么。 梅元青样貌自是不必说，早年便是因为外貌在京里被不少世家女看中。 面对三人站在一起场景，桂圆只觉得四个字，赏心悦目。 但她不敢说，这种话出来，她定然是要被收拾的。 前有桂枝的例子，她抿抿唇，轻声道：“姨娘和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那魏氏爷不也说了吗，只是个摆件儿罢了，她除了家室比姨娘好外，奴婢真不觉得她那里好了。” 张若若听罢，果然心情好了几分，扭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桂圆吓得连连点头，“真的，奴婢怎么敢欺骗姨娘。” 张若若这才收拾好心情，又朝里面不甘心的看了几眼，冷声道：“我们回去吧，晚些爷肯定会来看我。” 结果当天晚上，她等到很晚，才让桂圆在外打听了消息，原来是梅元青今晚去了阮姨娘的屋子里，不知为何待了会儿便歇下了。 她恨恨地看着送来消息的桂圆，又是一通收拾，给她浑身上下拧得没有一块儿好肉。 桂圆怕自己跟桂枝一个下场，只能咬牙忍着。 但心里早已是恨毒了张若若。 打完桂枝，张若若犹嫌不够，屋子内的摆设陈列，能砸的通通被她砸了个干净。 满地的碎片儿还不许人收拾。 信誓旦旦地要明日爷来了看看，才转身进了里间休息。 丫鬟们无法，无法驳了主子，便只能任由那一地的碎片在那儿。 梅元青忙到傍晚终于抽空来了竹溪院，一进门儿便见到一片狼藉，张若若则依然称病在里面休息不出。 梅元青走了进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才听到里边儿传来女人抽泣的声音，“元青哥哥，是我辛辛苦苦的生下了诚哥儿，然后自个儿给他拉扯长大。” 她说罢楚楚可怜地扯着梅元青的袖子掩面哭泣，“那些日子你不在我们娘儿俩身边儿，我六神无主，只能靠摸索着带大了他，他也算乖巧，没怎么给我添麻烦。但你可知道，诚哥儿便是我命。” “我宁可自己受伤受苦流血，我都不愿意让他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他可是我的亲生子，我也希望他有出息，能好好读书，未来给元青哥哥长脸分担。早日科举出头。” 张若若一直抓着他的袖子，抽抽搭搭的哭的好不可怜，她本就生的如同柔弱的小白花，这么看下来，却是更添加几分可怜。 脸颊和鼻头都红扑扑的。 哭了半天，默了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句重点。 “如今诚哥儿过继到了那魏氏膝下，虽说是嫡子了，但我这心里却是怎么也不得劲儿。”她顿了顿，“元青哥哥，你说他是我亲生子，怎么到如今，我反而像个外人了......” 她说着又伤心地哭起来，想到那一日在慈安堂外看到他们三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幕，心中就酸涩无比。 梅元青心中无奈，刚想说几句，但想到张若若这些年跟着他，在外边儿那么久都没名没分，还生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诚哥儿，语气瞬间柔和了许多，“你别担心，你哪里是外人了，诚哥儿那孩子可是十分惦记你的。你早晚，我会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正妻。” 张若若坐在塌边，一身薄纱的裙子香肩半露，就这么柔柔的靠在梅元青的肩膀上。 梅元青低头便看到这么一幕，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想到往日在外边儿时两人的那些日夜，他便感到躁动，喉结微动间两人滚落在榻间。 外边儿的丫鬟和小厮们隐隐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自是羞臊的面红耳赤，都退出房间外去守着。 一大早慈安堂的梅母便传话梅元青去说话。 梅元青不明所以，以为梅母是哪里不舒服，连上朝的事儿都搁置了，请了一天假。 结果坐在慈安堂半晌，就听着梅母针对张若若的事儿车轱辘话来回转。 坐在上首的梅母冷着一张脸，“她来府里的这些日子我又不是瞎子，你自己说说她生出了多少事儿？就连个碳火得不到满足，都可以拿出来栽赃陷害的，这些手段真是上不得台面儿，魏氏只要跟诚哥儿稍微亲近些，她便急三火四的，像什么样子？” 梅元青对这些无话可说，只能低头道：“还请母亲宽恕她。” 梅母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唯独在女人上拎不清，“我没什么要宽恕她的，我年纪也大了，你就可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我让你多去阮姨娘哪里，你去了吗？你就去了一日！那张若若只要在屋子里撒泼砸东西，你便去了。” 梅元青听着她絮叨，补充道：“儿子自然知道母亲的苦心，只是若若她早年跟我们一样在乡野长大，她是有些小心思，但本性还是不坏的，至少从来没有起害人之心。这些日子她没规矩的事儿，还是因为儿子没提前跟她说好，这阮姨娘....入门儿她心中多有不平。” 梅母说到这里就来气，手中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响起“砰”的一声。 “她心中不平，你到底知道她的身份吗，她不过就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怎么如今你要如何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了。” 梅元青依然信誓旦旦地说道：“是我对不住张若若，若是她做得不好，那便是儿子的错。” 梅母气不打一处来，颤抖着手指向梅元青，“你........” 你了半天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儿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是说什么都没用的。 第92章 发放银子 半晌才冷哼道：“你心里对她的所作所为有数就行，她惯是喜欢自作聪明，以为谁都不知道，以后若是还要继续惹事儿，打小算盘，你再开脱也是不行的。你可知道，她现在的野心都是你纵容的，就是你一步步喂大了她的野心，她才觉得自己可堪正妻之位。” 这些都是老话重提了，梅元青被训斥完便退了出去。 这头红霞阁内，到了发月例的时候。 结果下面人的月例却迟迟没有发放下去，所以不少的仆妇还有丫鬟们集结着便来到了魏景薇的院子门口闹。 整一个闹哄哄的，不得清净。 “我看着红霞阁内的下人月例银子都发了，就唯独我们这些没有了。” “就是，我们苦些也就罢了，但慈安堂那一块儿可不能马虎了，老太太的开销本就不小，现在连下人的的银子都发不出来，谁还会细心伺候。” “说的可不是嘛，如今这样银子越来越难拿了，若是夫人坚决不允，那我们只能上老太太那边儿去说道说道了。想来到时候夫人脸上也无光吧？堂堂梅家主母，居然拖欠下人月例银子。” 一个肥壮的仆妇说完后冷哼一声，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伸长这脖子一边喊一边说，好似深怕魏景薇听不到。 屋子内，魏景薇在案几上正在提笔写字。 以前闺阁里的习惯她决定贯彻到底，提笔写字能修心。 莲儿推开门，“嘎吱”一声走了进来。 她冷哼了一声道：“小姐，门口来了几个婆子，在哪儿叫嚷呢。” 魏景薇继续提笔，字迹十分秀美，半晌才放下笔，洗净了手。 吩咐道：“莲儿你把这些事儿报给梅小琴，她如今才是管家的，怎么到我这儿院子里来要钱了。” 苏儿啐了一口，“他们就是欺软怕硬，不敢跟梅小琴对上，怕吃了梅母的挂落，便只能到小姐这儿来放肆了。要不是因为他们是梅家的老仆了，我真想把他们一个个都撵出去。” 苏儿气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气的狠了。 结果莲儿去了梅小琴处不久就被打了回来，她学着梅小琴为难的样子道：“我如今也是困难，初次管家还有很多事儿不熟练，只能让嫂子多帮成着些了。” 莲儿学完后道：“小姐，她分明是把这件事儿打回来，想让小姐你替她处理。” 魏景薇阖眸，那有那么好的事儿？ 自己为何要替这梅家养着这一群刁奴？ 想来想去，她突然眼神一亮，让苏儿附耳过来，一番耳语苏儿笑着点了点头便出门儿去了。 这一招也算是祸水东引了，能不能成她不知道。 但魏景薇觉得，既然她院子里的日子不太平，那别的院子总不好太安静了不是？ 自己就给他们找些事儿做罢了。 很快，苏儿便把新纳的张姨娘每月的花费提了出来。 每个姨娘按理说，一个月花费银子是二两，月例银子又二两，统共四两银子。 这便是姨娘的待遇。 但张若若的竹溪院的花费可远不止这点儿。 据说光是上个月屋内的陈设还有茶盏补新的，就花了有二十两，加之她还只喜欢好的，旧的，不好的一律不用。 衣服也要求要多一身儿，首饰等，更是自不必说。她屋内冬日里，是一天到晚烧着碳火，保证屋内时刻都是暖呼呼的，对外说是她身子不好。 林林总总算下来，每个月居然要四十两才够她花用的。 这一消息出来，立马就引起了大家的一系列反应。 不少的仆妇丫鬟们觉得，张若若花了这么多年，难怪夫人拿不出钱来给他们发月例了。 但她只是个姨娘妾室罢了，居然这么摆阔。 大家自是十分不满，所以在日常的一些琐事儿上便故意刁难起来。 这些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了慈安堂。 梅母叫来身边儿的丫鬟，又拿了账本儿让人读给她听。 气的她大半夜胸口疼。 这个该死的贱蹄子，居然每个月花这么多钱！反了天了。 她立刻吩咐下去，要让人把张若若的开支裁减了。 但张若若也不是个傻子，经历了这些日子，早已经不是一开始的乡野村姑。 遇到事儿她也不闹不哭，只是待梅元青来的时候轻轻哭上一场，洒几滴泪水，便能使自己的日子好过上不少。 梅小琴拿着账册带着丫鬟来到魏景薇的红霞阁，一进去便见到她正在喝茶吃点心。 想到这些日子她忙上忙小的，跑的腿儿都快断了。 这管家的日子并不像她想的那般好，反而有数不清的繁琐事儿找上门，她的怎么也落不得个清净。 当下便有些后悔接过这管家的事儿。 何况，这些日子看下来他们梅家压根支撑不了那么大的开支，以前说不准全靠魏氏贴补呢....... 梅小琴落座后，苏儿给她沏了茶，她轻轻喝了一口，笑道：“还是嫂子这儿的茶好，这满院子恐怕都没有这里的好。” 魏景薇放下茶盏，烟波流转间懂了她的意思。 无外乎就是说她一个人享受奢侈，外边儿就连慈安堂都没有这么好的茶叶了。 她笑了笑，嘴角牵起一抹弧度来，“这茶啊可不是我的，是前几日我外祖母遣人送来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嫂子还是好福气啊。” 坐在红霞阁内吃了些茶，梅小琴又接着用了些点心。 才开口说了今日来的目的，她蹙眉道：“嫂子，这张姨娘的开支哥哥说不必减少，若是要节省便从别处开始。” 魏景薇错愕，这梅元青还真是死性不改，难道他看不出梅家如今已经岌岌可危，连仆妇的钱都发不出来，还要顾忌这张若若？ 她失笑着摇了摇头，片刻后道：“看来你哥哥对张姨娘还真是不错。” 梅小琴被刺了刺，脸上的表情讪讪的。 她也不明白，张若若虽说跟哥哥有早年的青梅竹马感情，但这些年来京里了，又当了官儿，怎么依然钟情那个张若若。 “哥哥的事儿我就不便说道了，嫂子还是给我个章程吧。”梅小琴又把问题踢了回来。 第93章 试探 魏景薇浅笑，“我看这梅府的丫鬟便不少，各处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了吧，有些没必要的便裁减些，如今我说的那个办法不成，便只能如此了。” 魏景薇料定梅小琴接手的时间浅，尚不知晓里面的人员有多复杂。 梅家的仆妇里面有家生子，还有后边儿买来的，后边儿买来的又有跟府里人结亲的，总之人员十分混乱。 很多地方都是牵一发动全身，压根不好挪动。 魏景薇早就看不惯了，这些刁奴聚集起来反而能欺主。 若是能借着梅小琴的手把他们一口气都修剪了，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而院子里如今大家都把怒火算在张若若头上，以后要真裁减了，还有的闹呢。 就是不知道张若若还能维持着如今的奢侈生活到几时。 梅小琴看了看仆妇名单，在上面勾勾画画，然后选中了不少的人。 这里居然有许多，也是魏景薇所憎恶的，其中这个李婆子为最甚。 她的相公是这院子里的大总管，但早些年去世了，去世的缘故呢，还跟梅元青有几分缘故。原是替主子办事儿意外去了的。 去了后，梅家自认对不住这李婆子，才纵的她不知尊卑。 李婆子逢人便说自己丈夫是为了主家去世的，时时以忠仆自称。 对外更是自持功劳耀武扬威，对主家不甚尊重。甚至连魏景薇院子内的苏儿和莲儿都吃了她好几回的派头。憋着一肚子气呢。 不过她如今岁数也大了起来，若是动得不好反而被人诟病。这就是魏景薇主动交出管家权的原因之一。 李婆子管着这院子内的一些采买，采买也分好几种，她管辖的是摆设布料等的采买。 可谓是油水多多。 这些年她都管惯了的，甚至不少人知道，她的儿子在外边儿如今谋了个掌柜之职，家里还买了一个两进的房子，可谓是过的比普通人好的不知道多少。 但她原本每个月的也就月例银子一两半而已。 想也知道，这些钱是如何来的。 魏景薇想了想，叮嘱梅小琴道：“你圈的这些人，裁减也要怀柔着来，别硬碰硬。” 虽然她不喜欢梅小琴，但这些人还是做久了的老人了，就算要如何，也要给人几分体面。 这是基本的。 梅小琴点点头，心头却不甚在意，这些人如今无论在府里做多久，也只是仆人下人而已，她不懂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谨慎行事。 心中对魏景薇也有些嗤之以鼻，觉得她就是规矩太多了，整日的端着世家女的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 谈完后，梅小琴就离开了。 魏景薇吃过午膳，没想到夏宁来了。 夏宁和诚哥儿这些日子来得少，冬日里的天黑的早，亮得晚，魏景薇也有点偷懒。 是以让他们不用如此频繁地来，顾好自个儿。 天色暗，加上寒冷，还要读书，可不得把人折腾坏了。 魏景薇对这些规矩不甚在意的。 夏宁进了屋内，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坐下了。莲儿沏茶，又端来牛乳糕。 笑道：“你好多日不来，今日有你喜欢的牛乳糕呢，吃吃看，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夏宁抬眸，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莲儿姐姐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莲儿怔愣了两秒笑道：“你来这么多回了，我如何不知。你正在长身体，该多吃点儿才是。” 莲儿每次一见夏宁，就感觉见到了自己的弟弟一般，总是忍不住唠叨几句。 魏景薇见氛围难得温馨，也只是看着不说话。 夏宁捧起牛乳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含糊的说道：“好吃，莲儿姐姐做的糕点最好吃了。” 莲儿叉着腰，眼睛弯成了月牙，显然十分受用，“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儿，我那里还有多的呢。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再包点儿去。” 夏宁感激地点点头。 吃过点心喝完茶，魏景薇照例问了问他最近的学业，“你如今课业学得如何。” “谢夫人关心，我如今的功课已经完全能跟得上了，老师还夸赞我学习速度很快呢。” 夏宁平日里装得沉稳，在魏景薇面前还是忍不住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小小地炫耀了一下。 魏景薇笑着点头，“那你可要好好学，不要枉费先生的一片拳拳惜才之心。” “是，我明白了。” “对了，那个字帖你用着可好，我想着你写字不错，便特意让人拿给你用，留在我这里也是留着，倒不如派上点儿用场。” 夏宁抿抿唇，含糊道：“练得还不错。” 魏景薇坐在上首，加之夏宁不管如何沉稳成熟，到底还是个孩子，眼神的闪烁和脸上表情的变化是一看便知。 她斟酌着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或是谁为难你了吗。” 夏宁抬眸，眼眸里有些闪烁不定，半晌才喃喃道：“夏宁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住夫人，那个字帖我练了几天，后来诚哥儿便找小厮来向我索要，说是他也想练字，便拿走了。” 魏景薇听后颔首，她倒是不意外这件事儿，诚哥儿在梅府里有多跋扈嚣张，她是一直有所耳闻的。 上一世他虽然性子也是如此，跟个小霸王似的，但魏景薇要求严苛，对他也经常劝导着，是以他表面上做得好算好。也尽量克制着。 这一世没了她的劝导和教导，果然诚哥儿的本性全部展露无疑。 看来，她压根不需要做任何事，诚哥儿便已经不能复刻上一世的道路，再走到那个位置上了。 想到如此，魏景薇不由有些讽刺。 她想了想道：“无事，我会想办法给你拿回来。”顿了顿，她试探道：“你帮诚哥儿写作业的时间不短了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宁：“一开始他就一直交给我来写了。” 魏景薇挑眉，手指在面前的茶盏上摩挲。 她一直有一个疑惑，据她观察下来，夏宁一直是个沉稳缜密的人，虽然得了她的恩赐能上学读书，但观他平日里丝毫不会以此为傲，反而十分低调。 第94章 试探2 压根不提起这一茬。 这样的人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先生发现诚哥儿的字迹不同，她也是看过的，夏宁替诚哥儿写的作业，那个写字的痕迹十分之重。只要稍微看过两人字迹的，便能发现端倪来。 所以这是夏宁有意为之留下的马脚，还是他无意的呢？ 魏景薇心中偏向后者。 不过她不明白，夏宁为何如此做。 是因为诚哥儿时常的欺负刁难？这也不应该，夏宁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跟诚哥儿对上是十分不理智的事儿。 至少，明面上这梅家未来的继承者，不出意外就是梅云礼无疑。 “你应当知道，先生发现了这件事儿吧，你们俩的字迹区别十分明显，你写字有个独有的习惯，喜欢把其中的一笔画拉长了。这你知道吧。” 魏景薇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夏宁的神色变化。 当她提起这一茬的时候，夏宁的神色果然不自然起来。 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儿。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在替他写的时候故意留下马脚呢？”看到夏宁慌张起来，她柔声解释道：“我不是怪罪你，我是不懂，你是个聪明人，当然是知道诚哥儿在梅家是未来的继承人，若是你要在梅府里待下去，自然是不能跟他交恶的。” 夏宁顿了顿，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魏景薇挑眉，十分不解：“那你知道你为何还如此做？你要知道，若是因为一时之气去跟他对上，只会让你以后更难过。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忍一忍，不是嘛。” 夏宁抬眸直直地看向魏景薇，眼神灼灼地开口道：“夫人是觉得，我是因为诚哥儿的刁难所以才如此对他吗。”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极轻，但魏景薇还是听清了。 “不然你是因为什么。” 夏宁突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原来夫人这么聪明的人，也有想岔的时候。” 魏景薇噙了一口茶，冬日里她惯喝的生姜红枣茶，入口温润，倒是让浑身都舒服了不少。 “那你说说看，是为何。” “若是我说，我是因为夫人呢。” 夏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半晌才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 魏景薇听到这个说辞眼神一暗，疑惑道：“为了我？” 夏宁豁然抬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我是因为夫人才如此做的。” “我可不记得，我有需要你如此做。”魏景薇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给过他这样的错觉，才让他这么处心积虑地给诚哥儿使绊子。 只见他摇了摇头，咬唇道：“不是夫人要我做，是我自己想这么做。夫人待人一向温和有礼，即使是这府里地位最低的我，都是极尽善待的。那时候我还跟夫人素不相识，夫人刚嫁进来，看到我一个人在打扫，便叫婆子给我一碗热汤，这些事儿夫人可能不记得了，但我一直记得。”他顿了顿，露出了回忆的表情。 “还有就是诚哥儿欺负我的时候，夫人也是找人为我疗伤，还嘱咐人特意照顾我，我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好。不然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在夫人这里得到的已经很多了。我就是不明白，诚哥儿有夫人这样好的母亲，为何还如此不服管教。我嫉妒他，又羡慕他，还有些.....憎恶他。他对夫人并不尊敬。” 魏景薇对他说的话十分震惊，她没想到夏宁居然是因为她才如此的。 “你该知道，这些话不应该对我说。以后对谁也不能说。” 夏宁无奈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但我不能骗夫人，我确实是如此想的。” 魏景薇蹙眉，摆了摆手，“以后不许再如此做了，知道吗。这样对你相当不利，诚哥儿若是针对你，或者干脆让人打死你，这院子不会有任何人帮你。” “我知道了。” 夏宁低声答道。 但观他脸上，却丝毫没有懊悔的神色。 魏景薇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夏宁便回去了。 苏儿蹙眉看着夏宁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夫人，这夏宁心思有些重了。奴婢担心.....” “担心什么。”魏景薇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苏儿凑近了些，一边用手替她按摩头部，一边低声道：“我担心夏宁的行事，会祸害到夫人。现在虽是小打小闹，但奴婢见他不声不响却格外的有心思。” 魏景薇失笑，“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苏儿见魏景薇不以为意，便也不说了。 待到下午，魏景薇琢磨着诚哥儿哪儿应该已经上完课了，便收拾好来到了梧桐苑。 她久不来，还在屋内的诚哥儿一听是她来了，连忙欣喜地快步跑出来，大声喊道：“母亲。” 魏景薇不懂他如今为何那么热情，但还是点了点头走进去。 诚哥儿笑眯眯地跟魏景薇一边儿走，一边儿讲些有趣的事儿。 聊的倒也十分开心。 梧桐苑的里边儿，以前是魏景薇一手装扮的。 前有绣工十佳的绣娘精心绣成的竹子屏风，里边儿是一水儿的酸枝木家具。 桌子上随意摆放的文房四宝更是外头难得一见的珍品。 还是她陪嫁里，往日母亲从柳家带出来祖父那一代得来的赏赐。 看着这些东西，她心中不作他想，只觉得自己往日里是真傻。 这里的东西装饰，只要是有心留意的人便知道，她都是用了心的。 但她如此付出，上一世生病到死，都没能让这个自己呕心沥血培养长大的孩子，来她床前哪怕看一次她。 诚哥儿还在身边嘀嘀咕咕地不停讲话，魏景薇阖眸，心中烦闷无比。 不若是为了那张字帖，她是压根不想踏足这里的。 这里的很多东西，都能勾起她不快的回忆。 她状似随意地走到诚哥儿平日里惯用的书桌前看了看。 诚哥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书桌前挡住了魏景薇是视线，讪笑道：“母亲看这些做什么，儿子的书桌乱。” 第95章 受伤1 魏景薇浅笑，什么都没说，直接越过了他，径直拿起书桌上的那张字帖，再看书桌上摆放着上好的宣纸，但丝毫没有使用的痕迹。 “这张字帖怎么在你这儿。”她装作疑惑地开口。 诚哥儿捏了捏手，“这不是儿子也想练字吗，看到夏宁的字帖不错，便拿来了。” 魏景薇捏着那张字帖，若有所思地说，“哦？我倒是不知道，诚哥儿如今也有练字的习惯了。我正好懂点儿，不若把你平日里练习的字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还能跟你说道说道。” 此话一出，诚哥儿的脸色成功转白。 嗫喏了半天才开口道：“儿子这些日子天气冷，没有练字。” 魏景薇接着道：“之前的呢。” “丢了。” 看着对面诚哥儿能言善辩的样子，魏景薇终于语气里带了一丝真火，“丢了？你堂堂梅家的少爷，你练的字谁敢丢？难道是你身边儿的小厮？那这种小厮可不能要，不若让我帮你换几个人使唤。” 一听身边儿惯用的小厮要被换，诚哥儿眉头紧皱，终于不甘心地说道：“不用了母亲，其实....我这段日子根本没练字。” 得到答案，魏景薇找到椅子坐下，把字帖轻轻放在手边的小几上，淡淡道：“那你为何要拿走字帖。” 诚哥儿站在那里看了看脚尖，心不在焉的，“因为夏宁是个下人，儿子觉得他不配用这么好的字帖。不配用母亲的东西。” 他心头有些委屈，母亲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居然聊得最多的还是那个夏宁。 满嘴都是夏宁夏宁的，到底谁才是她儿子！ 他咬着唇，委屈极了。 魏景薇看着面前的诚哥儿，自己做错事儿了还殊不知，反倒责怪他人。 张口闭口便是不配，便是下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最基本的怜悯之心一丝都没有，这样的人若是真的爬到了高位，才是底下人苦难的开始。 魏景薇越想心头感到越惊悚，她上一世死得早，并不知道后来如何了。 但想来，以梅元青当时的本事儿和权势，加之诚哥儿还高中，必然是前途无限的。 梅家就他一根独苗，必然全力支持他。 他上位后，依照这样的性子，下面的人该有多苦。 这事儿不能深想，越想魏景薇心头似波涛的翻涌。 读书育人，首先要修心，否则光是能读书，会读书又有何用？ “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对吗。” 听到魏景薇的问话，诚哥儿抬起头来，粉嘟嘟的小脸上又是委屈又是倔强。 “儿子不知。儿子只知道母亲不喜我，所以为了一个下人来责难我。”说着他便落下泪来。 张口便哇哇地大哭起来。 门口的小厮们立刻跑进来，他们大多比诚哥儿年纪要大上一些，上前便是又哄又安抚的。哄了半晌也没给他哄好。 他一边儿哭，一边儿留着余光瞅着一旁站着的魏景薇，见她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立刻哭得更大声儿了。 但分明再没有眼泪，全然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魏景薇看得真切，心中的厌恶更甚。 本想这辈子任由他自生自灭，没想到，都不需要她如何，诚哥儿便自己长歪了。现在看起来，这歪得还不浅，再加之他如今也马上七岁了，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估计要掰正是够呛的。 她蹙眉不耐烦道：“你还要哭到何时？遇事儿就只会哭，这便是你读书从先生那里学到的嘛。” 诚哥儿见她不似往日那般悉心呵护自己，安抚自己，反而开口斥责，豁然站起身指着魏景薇愤愤道：“你居然如此待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娘亲。我要告诉父亲，我不要你做我娘亲！” 说着便撒丫子朝外跑，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日里甚至飘着丝丝毫毫的小雨，虽不至于让人淋湿生病，但路却格外的难走。 加之梧桐苑外的小院子里，都是用一颗颗小石头铺就而成，是以被雨水淋湿后，湿滑无比。平日里下雨后在上头行走都要谨慎一些，更何况是跑了。 所以不多时，便听到外头传来几个小厮的惊呼声，“少爷！” “少爷小心！” “少爷没事儿吧！快去叫大夫来，少爷摔破口了！” “快去！快去！” 几个人的呼叫声层叠而起，再然后便是震天响地哭嚎声。 很快这边儿的事便惊动了慈安堂和梅元青。 大晚上的，梅母由丫鬟搀扶着，连头发都没梳理好，朝着这梧桐苑就冲了过来。 她到底年纪大了，加之自从来京里便过的养尊处优，走到里间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诚....诚哥儿...儿呢！” 她喘着粗气，一边由丫鬟服侍着坐下，一边儿问道。 魏景薇走里边儿走出来，福了福身道：“母亲，大夫在里边儿呢，正在给他清理伤口。” 梅母一听有伤口，心头更是揪紧了，连忙问：“伤得严重不严重？有没有事儿？要是需要好的药材，我的库房里还有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么晚了，怎么会跑了跌倒受伤呢。” 梅母一边儿说，一边眼睛不住地往里边儿瞅着。 虽然想到说了自己要被责难，魏景薇还是淡声道：“这事儿也是跟我有关，我今日来梧桐苑看望诚哥儿，因为一些事儿说了他两句，没曾想他生气便往外跑，也是我的错，没有拦住他，外头路上湿滑，才让他跌倒了。” 梅母果然眉头紧皱，嘴角朝下紧绷，脸上神色十分之难看。 尖声道：“你是不是疯了，魏氏，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要知道！我梅家也只有诚哥儿这么一个独苗苗，你大晚上不好好休息，跑来他这儿发疯！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她一边儿说，一边气急败坏地用手使劲拍着桌子。 梅元青跟张若若紧跟着也走了进来。 见魏景薇站在梅母面前嗫喏不语，梅母气急败坏，他疑惑开口：“母亲这是怎么了，魏氏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你也要保重身体。” 这话倒是有几分为魏景薇说话的嫌疑。张若若站在一旁眼神便是一暗。 第96章 受伤2 她很快便急切地想往里走，嘴里不住的问道：“诚哥儿人呢，听说他受伤了，到底伤在哪儿了？” 门口的小厮自然是拦住，但很快大夫便出来了。 他提着药箱，看着外间坐了乌泱泱一大拨人也不意外，谁都知道梅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这还是正妻生不出，过继而来的。 肯定珍贵。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想了想开口道：“贵公子受了些伤，在下刚才已经给他清理上药了，这伤恐怕要过些日子才能好，以后每一日必定要定时换药。且这伤伤在下巴上，不宜沾水，否则会留疤，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下巴上，留疤？ 梅母张若若不知道轻重，但魏景薇和梅元青知道。 这脸上留疤有瑕者，按照明文规定，便不能科考入仕了。 梅元青眼神焦灼地看着大夫，反复确认道："大夫，你确定我儿这伤不会留疤对吧？" 大夫点点头，“照例说是不会的，他伤口虽然在下巴，但是伤的并不生，好好调养，切忌吃辛辣刺激和发物，然后也不能沾水，这些做到了，老夫保证贵公子不会有疤痕困扰。” 梅元青郑重其事地记下了这些话，准备待会儿吩咐下去，这院子里往后是不准再弄这样的吃食了。 水他就更不需要担心了，诚哥儿水性差，以前为了让他多学习些东西，特地找了水性好的人教他瓮水，结果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甚至厌恶，便也作罢。 想清楚后，他作揖道：“那就劳烦大夫你了。” 大夫点点头。 张若若在旁边如遭雷轰，呆愣在原地。 诚哥儿再如何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未来的指望。 怎么会受伤呢？ 她急切地往里闯进去，掀开帘子便见诚哥儿下巴已经包扎好，正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榻上。 见是她来了，他嘴巴一瘪，就想开口唤娘。 但突然想到父亲和祖母的警告，便只能生生的咽了下去，开口唤了声“姨娘”。 这声“姨娘”让张若若心头发闷，委实难受。 但见到自己亲生的儿子受苦了，她走过去坐在榻边儿，便柔声安抚。 诚哥儿亦是受用，就这么趴在她的怀里。 魏景薇是知道实情的，也就不奇怪了。 但多数人是不知道的，就感到这一幕十分的诡异，例如阮姨娘。 她听到消息后便也急忙赶来，本想在梅母和梅元青面前露脸，没想到一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她妙丽的眼眸瞪大，站在帘子处，手用力的捏着手里的丝帕，险些给丝帕给捏的变了形。 半晌，她才走出里间儿，见梅母正生气呢，柔声道：“老太太这的怎么了，何苦这样生气，没得让爷和小少爷担忧。” 这话让梅母受用，但她还是忍不住张嘴训斥道：“魏氏，你若是再在诚哥儿这事儿上拎不清，我看你还是好好在你的院子里休息，暂时别出来了。” 这是要关着自己的意思？ 想到过几日还有的闹呢，魏景薇倒觉得这事儿未必是坏事儿，便只站在原地没吭声儿。 梅母还以为她怕了，又哼了哼，才闭上了嘴巴。 阮姨娘是个会说话的，加上嘴巴也甜，察言观色更是自不必说，没多久就把梅母哄的开怀大笑。 梅元青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些。 张若若在里边儿一直不出来，梅母和梅元青都有些困倦了，他们一个年纪大了，一个明日还要翰林院。 便都准备回去了。 阮姨娘往里瞧了一眼，见张若若还在安抚着诚哥儿，嘴角微微勾起，朝着梅元青的背影便追了上去。 梅元青走到半道上，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袍被抓了一下，蹙眉扭头看去。 见阮姨娘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了。” 阮姨娘拿捏着嗓音，娇软开口：“妾身看爷好像有些不舒服，便想跟着爷回去伺候。” 梅元青虽然碍着梅母跟阮姨娘圆房了，但心头还是更偏向张若若的。 加之她是个爱吃醋使小性子的，便也少去阮姨娘的院子里。 他下意识的抽回衣服，“不必了。” 阮姨娘白皙的小脸上马上露出了泫然未泣的表情，让梅元青原本冷硬的表情倒是柔和了几分。她缓缓道：“我知晓爷不喜欢我，更是中意张姨娘。妾自是不敢跟她争分毫的，只是爷如今不舒服，下人伺候的总不如我伺候的更妥帖，难道爷这都不愿意吗。” 说着便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 她本就长的有几分姿色，加之今夜前来特意穿了一身儿粉色的薄烟纱，里边儿只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人看起来单薄有娇弱，在夜晚的冷风下，霎是可怜。 梅元青站在原地看了她片刻，见她冷的瑟瑟发抖，旋即把身上的的斗篷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柔声道：“冬日里晚上冷，你出门来要记得多穿些，我知晓你心系诚哥儿和母亲，但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阮姨娘还是第一次听到梅元青跟她如此温声细语的说话，就连他们圆房的那一日，都是草草了事儿。 心头不由的有些激动。 加之梅元青的样貌确实十分英俊，温柔时候的脸庞还是十分有迷惑性的，她心头也不由悸动不已。 她本就心仪对方，自然是十分动情。 “妾身知道。爷亦是要注意身体，你每日要早出晚归的，十分辛苦。” 她说着便拿手去牵梅元青的袖子，不过这一回，梅元青没有拒绝。 他反手就是拉住了那双白嫩柔软的手，两人相牵着朝着阮姨娘的院子而去。 “看来这张若若今晚上倒是要蚀把米了。”站在不远处树下的主仆三人正叽叽喳喳的说道。 苏儿难得没有说莲儿僭越，反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魏景薇却不由深思。 上一世她去世前，梅元青可是只得了张若若一个人，且一心一意的对待，根本没有别人的事儿。 这一世看来很多人和事都产生了变化。 第97章 争吵不休 更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安排的阮姨娘，居然在此产生了如此的妙用。 她不由讽刺一笑，也不知道张若若现在还对她心中的元青哥哥还怀抱着希望吗。 亦或者，两人还能如上一世一般恩爱到老吗。 回到院子，魏景薇便洗漱休息了。 第二日更是让丫鬟去慈安堂回了话，说是自己自认行事不妥，这些日子便不出院子，自求禁足好好反思。 梅母吃着早膳，听了这话倒是脸色好上了一些，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一旁一同用膳的梅小琴却蹙眉道：“她这是又玩什么花样。”她拽了拽梅母的袖子，撒娇道：“娘，你不是说带着魏景薇去柳家说那件事儿吗，你现在跟她闹成这样，她还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这可怎么办.....” 她说罢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汤匙和碗碰撞之下，发出了好听的“叮当”一声。 看着女儿嘟嘴赌气的模样，梅母拍了拍她的手，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安抚道：“你就别担心这件事儿了，只要她是我梅家的媳妇一天，她就不可能不管你的婚事儿。纵然她心里是对我们有千万的不满，那也是只能往下咽。” 听了这话，梅小琴反而垂眸沉思，若是往日里她确实觉得自个儿母亲说这话是没错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近两年来，魏氏的变化越来越大。 跟刚入门儿的时候相比...... 想到此，她心中有些焦灼。 猛然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梅母，“母亲，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还是过几日找个由头给她放出来吧，女儿年纪也不小了.....” 梅母蹙眉看着自个儿的小女儿，如今也马上就十六了，确实年纪不小了。 她可是知道，这京城里的小姐们，都是十三四岁就早早的定好了亲事儿，只待及笄礼后便可以准备婚事儿了。 这一点上确实有所疏忽，过几日还是寻个由头给人放了，既展示了她的大度，还可以借此提出要求，让她没法拒绝。 梅母心中盘算好了，面上又恢复了一派笑意。 这头竹溪院却气氛不那么好了，张若若为了跟儿子重修旧好，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在那里寸步不离地守着。 只待儿子睡着了，才离开了梧桐苑。 结果一回来，稍微找丫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梅元青晚上由阮姨娘伺候着歇下了。 她这下可动了大怒了。 伺候着歇下什么意思，自是不必明说。 以往在外边儿的时候，梅元青可是千保证，万保证只差赌咒发誓了，说是保证不会跟魏氏圆房，让她产下孩子威胁到诚哥儿的位置，更不会碰别的女人。 结果她自从来了梅府后，反而一日不如一日，居然还不如以往对她细心呵护和体贴。 她砸碎了一地的茶盏后，便坐在榻上无助地痛哭。 纤细白皙的手指使劲地捏着枕头，恨不能把它当做阮姨娘来对待。 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恨。 想到以往两人浓情蜜意时候说的话，如今看来竟都是笑话不成？ 梅元青可是许诺过的，以后让她成为正妻，这一世只爱她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一边想着，一边哭的泣不成声。肩膀也不停的抖动着。 桂圆在旁边站着，眉头紧蹙，她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她心中叹气，来梅府的这些日子，可能是日子过的松泛些，整日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张姨娘是长得圆润了些，整个人看起来不若以往纤细轻盈了，但那张脸还是格外的清丽可人。 只是.... 以往在外边儿的时候，爷来他们院子都是开开心心来，张姨娘也是每次都能哄得爷开心，两人的感情自是蜜里调油。 但自从进了府里，本以为两人天天有机会接触着，自然是感情能更上一层楼。但府里总是有很多事儿能让两人起了争执，她看得出来，爷来这院子里不如以前开心了，还时常和姨娘起口角。 姨娘被爷宠的多了，也有自己的小性子，遇事儿多是哭泣和争执.... 但她不敢说，她想到桂枝的下场就心惊心凉。 桂枝是个聪明人都被姨娘所利用，做下那等错事儿然后放任她被毁掉。若是自己说了这些话，以后姨娘会不会也利用自己.... 想到这儿，桂枝就打了个寒战。 再也不敢说任何一个字了。 哭过后，张若若有些饿了，便让人在厨房里叫了些吃的来。 上好的梗米饭，配上厨房里的炒的菜，还有一道滋补的汤，汤后还有一些甜点。 许是因为照顾诚哥儿很累，再加上又伤心了一场，张若若用着用着，居然把所有东西吃了个精光。 她坐在哪里毫无姿态的打了个嗝，然后摊在椅子上。 桂枝看着光秃秃的盘子，再看了一眼姨娘吃的滚圆的肚子，到底是什么都不敢说。 突然，门口有丫鬟传话道：“张姨娘，爷来了。” 张若若不听还好，一听是梅元青突然就噗嗤冷笑一声，眼里仿若带着刀子一般看向走进门儿的梅元青。 梅元青刚忙活完，便想着来看看她，结果刚迈步进去就挨了个冷眼。 许是这些日子挨的冷眼多了，他心头也有些腻味起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 张若若听到那个“又”字，心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我又怎么了，爷说我怎么了？” 梅元青在隔着几个位置的椅子上坐下，寒着一张脸，“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直说。” 张若若坐直了身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拿起一块儿点心慢悠悠的啃着。 见她还是这副态度，梅元青忍着心头的愤怒，“你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而生气，那我也是没有法子的，母亲时常嘱咐我要去阮姨娘处，我也得偶尔去一次做做样子。” 他说完，张若若一把把点心丢进盘子里，那被啃了几口的点心滚了几圈儿，掉了一盘子的渣。 第98章 阮姨娘的试探 她擦了擦嘴巴，还是冷着一张脸。 “张若若，你究竟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以前完全判若两人，那还有以前的样子！” 说着，他的手种种的拍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桂圆等几个丫鬟在一旁吓的缩了缩脖子，连忙垂眸装作看不见。 张若若冷笑道：“是我变了还是爷变了？我看是爷的心变了，才会无论我做什么事儿，都看不过眼。你以往是如何对我承诺的，这会儿沾上那个阮姨娘，就跟丢了魂儿一样，就弃我于不顾了，梅元青，你真是好狠的心。” 张若若也是气昏了头的，这时候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不在意话里的说词和会不会惹怒对方。 她只觉得自己很委屈，十分委屈，要宣泄！ 而她的丈夫，梅元青，应该好好的哄她才是，毕竟他才是做错事儿的人。 但没曾想，梅元青听完她的话，眼睛幽暗的看了她几眼，便站起身朝外走，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她寒声道：“暂时我们就别见面了，省得没完没了的吵个不停。” 说完他脚步再不停，张若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已然是对刚才说的话有些后悔了。 觉得自己是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但刚想挽留，便听到梅元青的这句话，心中又是冷了下去。 人走，桌子上的茶也冷透了。 桂圆把茶盏端起来就想去重新换一杯，只听到张若若喃喃道：“他是不是不再爱我了.......” 她手中端着杯子的手一抖，险些没拿稳，片刻才装作没听到似的继续朝外走。 比起别的院子，红霞院则要安静许多。 今日外头的天气不错，冬日里难得有个阳光大的天气，魏景薇命人把笔墨纸砚拿到外头来，就在外边儿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写字画画。 她头发松松地绾起，身穿一件淡紫色的衫子，外头一件粉紫色的比甲。阳光打在她脸上，衬托得她皮肤白皙又无暇。 苏儿和莲儿看着自家小姐练字，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的养眼。 小姐竟跟那画中仙走了出来似的，谁来看到不称赞一句。 很快安静的氛围就被打破了，外头的马三等人说，外头的阮姨娘来了，想要见见魏景薇。 她手中的笔未停，笔走龙蛇之下，笔杆子龙飞凤舞，一个忍字落下最后的一笔。 苏儿和莲儿跟了魏景薇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字写得不错，但这些日子练下来，居然又有所突破。 苏儿凑近桌子看了看，忍不住夸赞道：“小姐的字又有进步了，这字就算魏大人......” 说着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嘴，怕勾起自家小姐的伤心事儿。 魏景薇倒是混不在意，拿起还未干的字迹抖了抖，对着它勾起一个浅笑，“这手书法，想必父亲看了得夸我了。可惜.....” 苏儿莲儿都不作声了，想到以前小姐生母还在的时候，一家三口那一派温情的时刻，便替小姐感到无比的惋惜。 她把这篇字递给苏儿，嘱咐她收起来，扭头对着还站在哪儿的马三道：“我这儿如今可是个冷灶，也不知道这阮姨娘如今上我这儿能有什么事儿。”顿了顿，“你去叫她进来吧。” 说着几人一起回了里间儿，马三则小跑着去门口回话。 得了允许，阮姨娘这才走了进来。 她心中感慨，这魏氏不愧是大家族的世家女出生，陪嫁还有会些拳脚的人作为陪嫁。 她前脚迈过门槛儿，很快便看到坐在上首一派悠然自在的魏景薇，对外都说她犯错所以被关了禁闭，但阮姨娘觉得她丝毫没有难过或者不开心的样子，反而.... 她上前福了福身，“见过夫人。” 魏景薇端起茶噙了一口，打量了身前二穿着软袄的阮姨娘，短短一些日子没注意，她是愈发的娇艳了。 就连穿戴上也有所进步。再不是那个穿金戴银的小丫鬟可以比。 手上的镯子，耳畔边的宝石，包括头上的翡翠簪子，细细看去虽然跟她平日里穿戴的东西成色不能比，但至少讲究了起来。 而且都是默不作声的朝着梅元青的喜好靠近。 魏景薇心头赞道，这阮姨娘也是个妙人。 她柔声道：“也不知道今日阮姨娘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儿，如今我可是被关了禁闭，被老太太和爷都不喜的人，你往后呀，还是少往我这里来为好。” 阮姨娘知道她这是嫌自己扰了清净，闻言也不恼，只是柔柔一笑，“夫人毕竟是主母，我经常来走动伺候着是应该的。” 魏景薇抬眸看她一派无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便沉默了下来。 她不说话，阮姨娘倒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整个外间儿都安静了下来。 终是她来此有所目的，忍不住先开口，“夫人那一日可是委屈了，明明是小孩子不懂事儿，自己跌倒了。最后到头来却怪罪到夫人头上，妾身觉得实属有些委屈了夫人....” 魏景薇可不信她是真的关心自己，闻言也只是笑笑，“谁对谁错如今都不重要，诚哥儿好好养伤便好。” 阮姨娘抬头见她整个人十分和气，好似对这件事丝毫没有怨气的模样便忍不住蹙眉。 觉得她真是油盐不进。 她眼睛一亮，拿起手旁的糕点咬了一口，“夫人这里的糕点就是好吃，跟外边儿的格外不一样。” 上首正捧着一本书看的魏景薇不知道她到底要如何，心中不耐，随口答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阮姨娘捏了捏帕子，终于说出了今日的来意，她斟酌着道：“夫人不觉得那一日很奇怪吗。” 魏景薇知道正题来了，放下书挑眉，“你指什么。” “就是....就是妾身觉得那张若若和诚哥儿的关系....亲密得有些反常了。夫人不觉得吗？明明你才是他的母亲.....” 她坐直了身子，这才来了兴趣。 第99章 软姨娘的试探2 看来这阮姨娘倒真是个聪明人，光是那一日见到的就够她想这么多了，她继续问道：“许是因为平日里张姨娘待诚哥儿好吧，所以两人关系就近些。” 阮姨娘连连摆头，急切道：“妾身不这么觉得，妾身觉得这是张姨娘故意为之，这府里谁都知道就诚哥儿一个少爷，未来......” 她的话魏景薇听懂了，但又有些失望。 她本以为阮姨娘是个厉害的角色，通过这些小小的细节便推断出来张若若和梅云礼的关系，结果她完全是想岔了路子。 她摆摆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阮姨娘，你说的这些我觉得都是些无稽之谈。你过门儿也有些日子了，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你用点儿心，早日给爷生下个一男半女，这样你以后才有真正的倚靠。” 魏景薇说的这些，她难道想不到？她当然知道要想站稳脚跟儿，就得有个自己的孩子。 但若是诚哥儿当真得了魏氏的喜爱，她往后就算有幸生出个儿子，那也是全然没有出路的。 她生的可是梅元青嫡亲的孩子，还比不过一个过继的嘛。 所以她今日才来魏景薇面前煽风点火，为的就是若有来日，魏景薇能扶持她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知道今日达不成目的，便就退了下去。 莲儿随着她一块儿出院子，阮姨娘状似无意的笑了笑，“夫人还真是个宽厚的性子，就像这府里没有什么事儿能让她有所触动一样，我可真是羡慕啊。” 莲儿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笑，并不答话。 把人送到门口，她就进了里间跟魏景薇复命，“奴婢已经把软姨娘送出去了，这软姨娘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她刚才路上还跟奴婢说。”说罢她顿了顿，学着软姨娘那副悲风伤秋的模样接着道：“夫人性子宽厚，遇事儿波澜不惊，我可真是羡慕呀。” 魏景薇见她拿腔拿调的样子逗自己开心，很是配合地笑了笑。 心中默然，阮姨娘倒是个心细的，比起旁的人观察都要细致些。 倒是知道她如今心思不在这个梅府里。 接下来的日子红霞阁依然过得波澜不惊，就连往日里时不时喜欢来请安的阮姨娘也不再来，倒是清净了不少。 这一天，外头天儿虽然冷，倒也能接受，这一天天的待在屋子里，倒是让魏景薇感觉身上懒散了不少，遂今日带着丫鬟们在院子里散步。 冬日里的枝头满是枯树桠，掉的一片光秃。 就连那些花儿草儿都焉头巴脑的，唯有冬日里的腊梅，还有一种不知名的花儿倒是盛开的热烈。 魏景薇素手指了指那旁边的花儿，颇有些兴致勃勃，“这花儿叫什么，倒是开得不错。” 身后的苏儿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仔细看了看，随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晓。 莲儿却笑道：“这不是兔子花吗。奴婢家乡的山头上倒是开了不少这样的花。” “兔子花？这名字倒很是有意思。” 这花中间的花瓣粉色偏深一点儿，四周倒是白的，看起来毫无杀伤力，清雅怡人。 “兔子花，又叫仙客来，意思是仙客翩翩而至的意思。”莲儿解释道。 魏景薇点点头，这冬日里能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很快门口的马三来报，他走了几步跪在地上垂眸低声道：“夫人，这阮姨娘和张姨娘正在门口求见夫人，两人说是要夫人做主呢。” 魏景薇嗅了嗅花儿的香味，才站直了身子沉吟，“发生了什么事儿？” 今天倒是稀罕，居然让她来做主。 不应该去找梅元青吗。 马三摇头，“奴才不知。” 魏景薇想了想，这事儿沾上就是个麻烦，况且张若若本就心里对自己存了怨恨，阮姨娘也不是个心思很纯粹的人，这两人的麻烦自己还是不要沾染为好。 “你去回了他们，就说今日我身子不舒服，便不见了。若是他们有什么急事儿，便去慈安堂找老太太或者等爷回来再说。” 马三没有问缘由，只答：“奴才知道了。” 回到里间儿，苏儿一边儿给她沏茶，一边冷笑，“小姐如今不露面儿，这两人倒是对上了。奴婢看那阮姨娘也不是个好的，那一日来虽明着没说什么。但字字句句都在挑拨离间。希望小姐去做个出头鸟呢。” 瓷壶里的热水冲泡着茶叶，温度不温不火倒是刚合适，茶叶在热水的冲刷下，很快溢出一股浓烈的清香气。 魏景薇端起茶浅浅的噙了一口，“既然知道你们也别往他们身边儿去，别被人算计了。这府里，以后还有的乱呢。” 苏儿莲儿：“奴婢知道。” 到了晚上，这些日子天气冷，魏景薇一到冬日里便容易手脚冰冷，便嘱咐丫鬟们晚上吃锅子。 虽是禁足，但不是禁食不是？ 从来一世，她是决计舍不得亏待自己的。 锅子是用浓浓的鱼汤打底，再左以不少山珍菌子能熬制而成，其中还放了不少吃了滋补的药材在里边。 一上来，魏景薇闻着这鲜美的味道便喝了一碗汤，入口鲜美回味无穷，倒是让一旁的莲儿狠狠咽了口口水。 魏景薇余光看到，嗔了她一眼，“没出息的，我还能少了你们的吃食不成，我另外吩咐厨房给你们也准备了个锅子，你们下去吃吧。” 莲儿忙点头，拉着苏儿就要下去。 苏儿走了几步，回头见魏景薇一边吃着锅子里的嫩牛肉片儿，一边浅浅的酌着小酒，那模样虽称不上寂寞，但却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她挣脱开莲儿的手，附身嘱咐，“你先去侧间吃，我过会儿伺候完小姐来。” 莲儿是个没心没肺的，点了点头便开心的出了门儿了。 苏儿回头走到桌子旁，拿起盘子里的嫩蔬菜就往锅子里放。 这冬日里的蔬菜可不便宜，寻常人家可吃不起，但这菜又嫩又清脆，只用稍微烫一烫便能吃了。 魏景薇抬头看是她，许是喝了几杯酒，眼里有些迷蒙之色，歪头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下去吃锅子吗。” 第100章 半夜突袭 苏儿把烫好的蔬菜夹到她的碗里，然后放下筷子，“我就是不舍得留小姐一个人，总要有人伺候在旁才方便。” 谁知魏景薇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笑的东倒西歪，眼里似有水光的看着苏儿道：“你真是傻，你和莲儿都傻，我这样的小姐有什么好的，上...上一世，你们可被我害惨了，我都那个下场，你们还能过的好吗。” 她已经有些薄醉，说话结结巴巴还有些含糊不清，苏儿断断续续的听了一嘴，但没具体听清楚说了什么，只是失笑的摇了摇头，扶住了她的身子，“小姐醉了。” 魏景薇蹙眉拂开她的手，语气不满，“我没醉，我才不会醉。” 苏儿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有些心酸，她刚才扶上小姐的背，入手就是一把骨头，膈手的很。 这一年来都有意的精心养着，结果到头来还是没长多少肉。 瘦的让人心惊。 她垂眸，也罢，这梅府就没一个真心疼爱小姐和对待小姐的人，在这么一个地方孤军奋战，心里肯定很苦。 魏景薇喝醉了，脑中都是上一世的事情，她若是知道苏儿现在心中所想，定然是嗤之以鼻的。 她想着想着，便豁然站起身来，只觉得胸口烦闷，想去院子里透透气，遂跌跌撞撞的朝着外头跑，丝毫没有留意苏儿在后头追的绣鞋都丢了一只。 她跑到院子里，仰头对着头顶上格外圆润的月亮，咧嘴笑了笑。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跟娘亲在院子里赏月的时候，那个月亮也是又大又圆。 终是喝了不少酒，她站在桥上摇晃着站不稳，不远处的苏儿惊叫出声。 魏景薇整个人呆滞的倒向身后，手舞足蹈的想让自己尽量维持平衡，但还是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架势往后倒去。 就在她整个人使命落下坠的时候，一双不怎么强壮的手揽住了她的纤腰，控制住了她下落的趋势。 来人也是个力气不大的，居然被魏景薇带动着朝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头顶上传来个无奈的声音，“整个府里闹哄哄的，你这里倒是一片宁静。还有心思赏月呢。” 魏景薇站好了，才急忙忙的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这个俊朗的脸居然是梅元青，他眼下有些乌青，脸颊也消瘦了一些，穿着一身青衣站在那里，衣袍随风猎猎作响。 魏景薇一瞬间脑子清醒了不少，往后退了两步，“你今晚怎么来了我这儿，马三呢。” “你刚到门口，便隐约看到你快要跌倒，马三是外男，便只能我进来救你。” “原是这样。”她说完便住了嘴，一副无话可说的表情。 梅元青却施施然的掀开衣袍在石凳上落座，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今日的月亮确实漂亮，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认真的欣赏过月色了。”说完他扭头眼神幽幽的看向一旁面色疏离的魏景薇，“我有一事十分不解。” “何事。” “你跟一年前不同了，你当真现在是真的要跟我生分了嘛？我除了给不了情爱，主母该有的尊荣我一样不落的全都给你了，诚哥儿也在你名下，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甚至......跟我形容陌路。” 梅元青说着，紧绷的下颌角让人看出几分苦涩。 魏景薇不知道他今日又抽什么疯，但白日里阮姨娘和张若若刚闹僵起来，到了晚上他便来自己的院子，估计是躲着吧。 她心头觉得讽刺又好笑。 “我跟你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吗，如今保持这样也挺好，何必改变呢。” 听着她不冷不淡的回答，梅元青没来由的脑中想起江寅白那张无双的脸蛋。 也是，她心中有了别人，一开始还能演演戏，到现在也不准备演了。 他声音中也带了几分火气，质问道：“你心中既然有别人，那为何还要嫁与我？” 魏景薇听不懂他的话，更加不屑于跟他在这里纠缠，外头的风开始吹了，冷的她脸上发凉。 “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何意思，夜已经深了，你还是早点休息为好。” 说完她一双坠着硕大明珠的紫色绣花鞋，便快速的朝着里间儿走去，没曾想，刚进了门儿，便听到身后“嘎吱”一声。 门关了。 她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苏儿，锅子凉了，让人收拾了吧。” 说完也不见苏儿回应，忙回头看去。 梅元青就站在门口，眼里全然是愤怒的火花。 就这么径直看着她。 苏儿被梅元青关在门外，只能焦急的拍打着门板，“砰砰砰”。 “小姐，你没事儿吧。” 梅元青背对着门冷笑，“我是你正经的夫君，来你屋子里，你的丫鬟还需要过问你有事儿无事儿，真是太没规矩了。” 魏景薇心中惊慌，虽不知梅元青究竟要做何事儿，但她下意识的觉得不妙，人又往后退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的从梳妆柜上面拿起一根簪子。 她从未动手伤人，心中的慌张和手心里的汗，险些让她握不住那只细细的簪子。 “梅元青，我说了，天色已经晚了，你不怕张若若伤心难过吗。” 提到张若若三个字，梅元青肉眼可见的神色怔愣了两秒，很快他又寒声道：“此刻你还在拿别的女人搪塞我？你何时跟张若若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还关心她的感受。” 一边儿说，他一边儿无声的朝着魏景薇踏出几步。 短短几步，便让她惊出一背的冷汗。 她一边儿注意着梅元青的动向，一边儿盘算着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躲过一劫，梅元清虽然看似文弱书生，但两人始终有着男女身形的悬殊。 若是他真要对自己行不轨之色...... 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拿定主意，她攥着簪子的手更紧了几分。 梅元清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面容狰狞扭曲，“你都嫁给我了，还要为江寅白守着贞洁之身是吗，真是好感人。也不知道，你那位心仪之人，能不能解你今晚的困境。” 第101章 半夜突袭2 门口的苏儿用手死命的拍打着门板，手掌心一片红肿，她声音凄厉地叫喊着魏景薇的名字。 马三几人也拿来了棍子等东西，几人合力一起撞击。 但红霞阁里间儿的门早已被梅元青下了木闩，有结实的木闩挡着，虽然门被撞击得“砰砰砰”直响。 但要破门儿还得需要点儿时间。 马三一边儿带着几个兄弟撞，一边儿骂道：“若不是因为这府里不需要带刀剑，区区一道门儿，怎么能拦住尔等。” 此时，屋内的魏景薇，寒冬天气额头居然冒出了些冷汗来，她一边儿那话拖着梅元青，一边儿眼神不住地瞅着门口。 “我跟江寅白压根儿就不认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是无论怎么说，你认定了就不肯信我。” 说着她眼神瞟了一眼门口，木闩被撞歪了些，只需要再拖延拖延就可以。 梅元青却因这一句话更加愤怒，他逼近了几步，“你事到如今还要骗我是吗？若是真跟你没有关系，为什么那江寅白总是对你的事儿上心？我在翰林院跟他分明隶属两个地方，他非要找我茬，害我屡次被申斥，吃了挂落，难道不是为了你。” “魏景薇，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他眼里流露出一些恨意，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让魏景薇看不懂的情感。 魏景薇见他持续逼近，慌忙之下又往后退了几步，纤细不及一握的腰肢猝不及防之下撞上了后面的柜子。 柜子的边缘处有些锋利，她钝痛之下便忍不住蹙眉小小地叫了一声儿，顿时门外拍打撞门的动作就更加激烈了起来。 苏儿一连好几声急促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还好吗，你等着奴婢，奴婢马上就来救你。”说罢她扭头，对着马三几人怒斥道：“还不动作快点儿！要是小姐有什么闪失，你们就都去喂猪！” 莲儿更是眼圈通红，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道门，要不是眼下救小姐要紧，她都能大声哭出来。 吃一个锅子的时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事儿了呢。 她实在想不通。 心头也不由有些埋怨上了自己，为了吃害了自个儿小姐。 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若是被梅元青所害，她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杀了这个恶徒！ 看着魏景薇受伤，梅元青脚下的步伐一滞，原本愤怒的声音也平息了几分，“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魏景薇本就受到了惊吓，如何还肯信他没有存着害自己之心，加之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她闻到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酒气，心中更是恼怒不已。 这是在别处受了气了，跑到自个儿这里来发酒疯是吧。 当自己是什么冤大头吗！ 梅元青只垂眸看着她捂住自己的后腰，丝毫没注意到魏景薇脸上的厌恶和嫌弃，只一个劲儿踉跄着朝她走。 “我说了，我帮你看看.......” 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他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脸颊也浮上了些许的红晕，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彻底醉了。 “你别过来，我不需要你帮我！”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魏景薇怒了，又有些惧怕，扯着嗓门大喊，“我说了让你别靠近了！我不需要你帮我，你听不到是不是梅元青。” 梅元青又往前走了两步，就在离魏景薇还有三步远的距离踉跄了一下，顿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魏景薇以为他又起了歹意，可这时她后背就是柜子，再也无路可退，心中一狠，咬咬牙，攥紧手里的簪子，眯缝着眼睛便准备刺下去。 可簪子入肉的声音和梅元青呼痛的声音迟迟没有从头顶传来，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梅元青不知道何时已经昏倒在了地上，正生死不知。 江寅白站在她一米开外，姿态闲散，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玉扳指，一手负手而立。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沿着窗户的边缘堆积起来。 许是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苏儿问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魏景薇咽了口口水，觉得屋内的场景霎时诡异。 江寅白眼神危险的扭头看了一眼门外，魏景薇知晓他会武，而且绝对不低。 门外会点拳脚的充其量就是马三几个，且他能在众人毫无察觉之下进到这屋子里，显然是武功在所有人的之上的。 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在，苏儿和莲儿必定危险。 她朝着门口道：“我已经没事儿了，你们别忙活了，先下去吧。” 门外，莲儿马三等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些茫然，苏儿虽不知屋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她知晓自家小姐十分聪慧，定然是有自己的理由这么做。 当下也没有开口问，而且十分淡定地回头吩咐众人散了。 “对了，今日的事儿谁也别多嘴多舌，要是被我发现了，定会狠狠惩罚。” 马三等人还有院子里的婆子，自是恭敬地称不会。 驱散完无关人员后，她才朝着门那一头担心地看了一眼，然后站在廊下不远处守着。 屋内，江寅白坐在桌边儿，眼睛环视着这个屋子，半晌鼻子发出轻笑，“这屋子不错。” 魏景薇怕江寅白下手没轻没重，给梅元青打死了，待听到他趴在地上传来低低鼾声，才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江寅白应当是对她没有恶意的，但一个外男大半夜的闯入她的屋内，也不是君子所为。 她走近了些，在江寅白对着的位置坐下，柳眉竖起，“大晚上的，想不到赫赫有名的江大人原来有闯入屋子的爱好。” “赫赫有名？我有这么有名吗。” 魏景薇这番讽刺仿若打在了棉花上，对上江寅白那张笑眯眯的脸，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到底面前这人帮了自己好几次，今日还出手相救.... 不过她还是要搞清楚，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寅白终于从魏景薇脸上收回了视线，瞥了一眼地上宛若死狗般的梅元青，撇了撇嘴，“枉为读书人。” 第102章 半夜突袭3 只这五个字，魏景薇便知道，他话中所指。 说完，他看向面前双手紧握，垂眸看向桌上蜡烛的女子，她一头乌发有些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了，但丝毫掩饰不住她瑰丽的容颜。 细细看去，她似是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交叉的指尖还微微有些颤抖。 他的声音无端地柔和了几分，“你没事儿吧，刚才我应当来得不算太晚。” 魏景薇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儿，无端端地觉得心头有些委屈。 喉间莫名的有些哽咽，调试了好几次心情后，才轻声道：“我没事。今晚多谢你了。”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江寅白收起了逗弄之心，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你...” “你...” 两人同时张口，隔着一张桌子相互看着，魏景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驱散了心头压抑的心情。 “魏夫人你先说。” “无事，江大人你先说吧。” 两人互相谦让，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魏景薇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向面前这个京里有名的传奇人物。一身绯红的红袍穿在他身上不会让人觉得艳丽，反而配上他利剑一般的浓眉，还有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正好。 头上还有一些未融化的雪，显然是来得十分匆忙。 他就这么十分随意地坐在那里，想起人们口中他的故事，那些传奇的色彩，莫名地给人一种“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气魄来。 魏景薇想到这儿心中暗自嘲笑自己，别被眼前人的外貌迷惑了。 来人可是年轻便坐上那个肃杀位置的锦衣卫大统领。 “江大人莫不是一直在监视我？” 收敛住心头的胡思乱想，魏景薇很快发现了重点。今晚上的事儿十分隐蔽，知道的人差不多都是她红霞阁内的人。 江寅白怎么会这么巧合，这时候出现的梅府？ 难不成这人有夜间在京里挨家挨户溜号的爱好？ 屋内除了一盏烛火外有些阴暗。 对面的江寅白从阴影中缓缓抬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暴露在烛光之中。 他的肤色比起寻常人来说要白许多，就比之女子都不差的。眉目间优雅矜贵，漂亮至极。一张脸仿若上好的水墨画，浑然天成。 他沉默半晌，低低出生，“你认不出我来了？” 魏景薇摇摇头，疑惑道，“我跟你认识吗？” 她以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自己难不成和江寅白是旧相识？但她把记忆中的人翻来覆去对照了一个遍，都无法找到一个能跟面前人对上号的。 她此话一出，江寅白像泄了气一般，“你果然不认识我了，小蔷薇。” 小蔷薇？ 这三个字她也是许久没听人叫过了，自从母亲去世后..... 她语气紧迫，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抓紧了桌子的边缘，“你到底是谁！” “温泉山庄那半年，你都忘干净了？” 江寅白薄唇轻启，唤醒了魏景薇的记忆。 在她五岁那一年，因为身子一直不好，母亲便命身边的奶嬷嬷带着她住进了母亲陪嫁中的一个庄子。 庄子里一年四季都盛产各种蔬菜水果，无外乎是因为庄子里有一池十分珍贵的温泉水。 温泉水一年到头都是温暖的，在里面泡一泡更是对身体的妙用无穷。 她便以调养身体为由，在庄子住下了。 这一住便是住了两年。 在那个庄子里她白日里便去四处玩耍，晚上就看着庄稼汉子们养鸡养鸭，母亲更是时时来庄子上探望，日子过得倒也十分的愉快。 但某一天晚上，就在她要上榻睡觉之际，听到外门有人的声音。 年少好奇，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和危险，她便瞒着嬷嬷和丫鬟们，独自推门出去一探究竟。 随着声音，五岁的魏景薇来到了一处柴房，隔着柴房的门儿，能听到里面隐约有人低低的呼痛声。 那声音十分稚嫩，一听便是一位年幼之人。 她刚准备回头找嬷嬷告知这件事儿，但扭头的一瞬间便注意到了门上的血迹。 血迹呈现一个小小的巴掌形状，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她心中思虑，若是被嬷嬷和其他人知道，必定以担心她安全为由将人赶走。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是歹人，送去官府呢。 起了恻隐之心后，她便压下了这个念头，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去。 果不其然，在柴堆后一个颤抖的小身影，在她进入后便噤声了。 只拿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十分危险地看着她。 穿着一身儿粉色袄裙的魏景薇十分瘦弱，大着胆子奶声奶气地问道，“你受伤了嘛，痛不痛。” 在此之后这男孩儿便在庄子里养伤了许久。 这半年，魏景薇瞒着所有人照顾他，给他吃，给他穿，还让他去泡温泉。 半年后的，某一天早上，才神秘地消失。魏景薇难过了好几天，便也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 她垂眸，长长的羽睫颤了颤，语带惊喜，“你是狗子？” 江寅白面带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魏景薇接着问：“你为什么之后消失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 “说来话长。”江寅白嘴里有些苦涩，他以为自己回到京里，回到家中，再到圣驾前，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位置后，终于能去找她。 谁知，却传来魏家嫡女出嫁的消息。 出嫁的十分迅速，几天内便完婚了，让他措手不及。 本以为她这样的女子，出嫁后对方必定珍之爱之，自己也能放心，没想到...... 想到自己以前的疏忽和自以为是，居然现在才知道她的处境，江寅白心中就是铺天盖地的苦涩。 魏景薇见他沉默着不肯说，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看着地上呢喃出声儿的梅元青，意识到他昏迷的时间不短了，可能快要醒来了，提醒道：“他可能要醒了，你现在必须走了。” 江寅白一对眸子阴霾地望向地上趴着的那一人，心中却是杀机四伏。 第103章 有孕 他看着梅元青，轻声道：“那他怎么处理......” “你放心，我这点事儿，我还是可以处理好的。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梅元青痛苦地嘀咕着，一边捂着头就要醒来。 江寅白眼眸注视着面前女子瑰丽的面容，半晌一撩袍子站起身来，脚尖轻点之间便从屋顶的洞口之间离开了。 魏景薇有些无奈地看着头顶上的漏洞，片刻后见漏洞又被补上了才松口气。 头上面这么大一个洞，现在寒冬腊月的，她哪里睡得着。 至于别的事儿，等下次见面有机会再问吧。 她冷冷地看向地上，然后几步走到门前儿，推开门吩咐马三等人来屋子。 一顿手忙脚乱，夜深人静，众人悄悄地把醉醺醺的梅元青丢到了阮姨娘的门口便离开了。 这大晚上的，加上天气也冷，府里的下人们都窝在屋子里面，倒是一路上倒也十分顺畅，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办完事儿后，马三等人回来复命，魏景薇见他们忙活了一晚上，就命他们去喝点儿热汤休息。 自己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想到今日的事儿，她从未想到，京里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都敬畏不已的江大人，居然是儿时无意中救起来了，又陪伴了自己许久的玩伴，狗子。 想到此，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心情没来由的变的很好。狗子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如此的好，她便安心了。 当时他一夜之间不告而别，还让她担忧了好久好久，最后才把这件事儿抛在了脑后。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江寅白总出手帮她。 外头的夜渐渐沈了，月光躲避在云层之后变的若隐若现，整个红霞阁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唯有黝黑空旷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二吉回想起自家公子听到梅府那位夫人的事儿后，那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紧迫和慌张，这神情就连以往在圣驾前也不曾有过。如今居然是为了一陌生女子..... 最糟糕的是，这陌生女子还是位有夫之妇.... 别家的公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只有他家公子，整日里忙前忙后的替陛下做事儿，一刻都舍不得停下，陛下也曾说过京中好人家的贵女，只要他看中的他没有不答应的。 但公子都拒绝了，如今居然..... 难不成公子就好这一口................ 想到这儿，二吉焦躁不安的揉了揉头顶的头发。 “你派人好好继续盯着，若是有什么事儿我来不及的，就直接可以出手。” 冷的不丁的马车里传来江寅白的吩咐，二吉忙敛住心里头乱七八糟的心思，答：“是。” 罢了，公子这是入了魔了，他一个下人那能做的了主子的主，还是闭嘴吧....... 一晚上过去，第二日早起，外头一地的落雪让人迈不开脚，苏儿和莲儿又找了好几个丫鬟才从厨房里把吃食领了回来。 “小姐，外头的雪铺了好厚的一层，不过一晚上的功夫，这倒是真的到寒冬了。”莲儿兴致勃勃的一边儿把吃食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摆好，一边儿不住嘴的说着今早的见闻。 末了，她憋住笑，贼兮兮的凑上前，“小姐，今儿早奴婢出门儿可是听了好一出好戏呢。” 魏景薇舀了一勺燕窝粥进嘴里，甜丝丝的，口感顺滑，倒吃起来很是不错。 “发生什么事儿了，让你这么开心。” 苏儿一边儿给魏景薇夹菜，一边儿抽空瞪了她一眼，“你呀，又在小姐面前说些有的没了，昨日小姐可是受到了惊吓，那人的事儿还是别说了。” 苏儿还在气恼，虽说梅元青是喝醉了，但此人酒后行径如此恶劣，倒也让她看低了几分。 “无事，你但说无妨。” 一晚上过去，见到狗子的喜悦已经冲淡了那一份惊惧，而且那是因为她自己疏于防范，若是谨慎一点儿，便不会出这种事儿了。 再则就算梅元青醒来还记得昨晚的事儿，估计也不好意思找她兴师问罪。 毕竟大晚上的闯入别人的房中，还欲行不轨，本身也不是什么很得脸的事儿。梅元青最是喜欢要脸面了，自然是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莲儿忙绘声绘色的说起今日厨房里的发生的事儿。 原来今日下了雪，大家行走都比较困难，各方的人好巧不巧居然是差不多时间到厨房的。 这可把厨房里的厨娘忙坏了。 张若若的丫鬟桂圆端了一碗鸡蛋羹便要走，谁知道被阮姨娘处的姨娘拦了下来。 竹溪院因为张若若很是在府里有些脸面，加之她又是个惯会做的人，哪里受过这种气。 当下两人便推搡起来。 阮姨娘那边儿的丫鬟也是仗着昨晚上，两边儿人吵起来，大晚上的梅元青居然去了阮姨娘院子里，自然腰杆儿也挺直了几分。自然不示弱。 丫鬟们不是力气大的，但你推我，我推你，也难免会受点儿小伤，桂圆儿当场便被对面阮姨娘的丫鬟故意把滚烫的鸡蛋羹洒在了身上，据说手臂都烫红了一大片儿。 她气不过，带着丫鬟们气势汹汹的便回了竹溪院，想来是去告状的。 “也不知道之后还说出什么乱子呢，奴婢呀是觉得，如今看来还是我们院子好，安安静静的，没有那等麻烦之人。” 莲儿说完脸上露出两分骄傲之色。 魏景薇没想到，昨晚上她临时起意的想法，居然造成了这么大一出乌龙。 张若若本就和阮姨娘争得个你死我活，梅元青还是上她屋子去了，肯定要气个半死。 竹溪院。 “什么？你说昨天晚上爷去了她的屋子？”张若若瞪大了一双妙目，不可思议地看向桂圆。 桂圆心中咯噔一下，她本想让姨娘为自己做主，但她忘了姨娘的性子了，最是在意这种事儿，恐怕现在别说为自己出头了，还会把气撒到她身上呢。 第104章 有孕2 她忙跪下，“姨娘，你别气，我听说是爷喝醉了，才如此的.....” 张若若瘫在椅子上，半晌没说出个字来。 她往日里也是这般使些小性子，等梅元青来哄她，才算罢。 但自从那一日后，她又接连好几次不让梅元青进屋，本以为他会心里知错了，结果....... 罢了罢了，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 张若若突然心中一片茫然，红润的眼眶止不住的往下落泪，一颗颗砸在屋内的石板上。 一时间针落可闻。 “母亲，母亲，我来看你了.......” 诚哥儿下了早课，蹦蹦跳跳的便来到了竹溪院，在没人处，他为了怕张若若难受，还是一律都叫母亲的，结果刚一进屋子，便见她伏在椅子上哭泣。 那模样可怜极了。 他顿时有些慌了，忙小跑着上前拉住张若若的手，柔声道：“母亲，我来看你了，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张若若还是伏身痛哭，诚哥儿年纪还尚小，他懂什么自己心中的感受，和那些情啊爱啊的。 不过....都怪那软姨娘，那个贱婢！ 她豁然起身，眼神里燃气怒火，两手握住诚哥儿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起来。 “娘亲是想你爹爹了，自从你爹爹有了那阮姨娘，便少来看母亲，母亲如今只有你了.....” 诚哥儿脑子嗡嗡的，他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如此难过，但他抓住了话语里的重点、 都是因为阮姨娘，母亲才难过的，才和爹爹生分的..... 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说着他攥紧了拳头。 阮姨娘伺候过梅元青吃早膳，可能是照顾了一晚上的关系，身子感觉十分疲倦，脱了鞋便又上了榻。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日的关系，她总是很嗜睡，和困倦......... 想到这儿，她冷不丁的瞧着自己十分平坦的肚子，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了些隐隐的期待，连声叫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你快去找个大夫来给我看看，对外就说我不舒服。悄悄的，别告诉人。” 丫鬟也是个机灵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笑眯眯的，拔腿就朝着外头跑去。 很快大夫便被请来了，一路上问到的人，都被丫鬟以阮姨娘身子不适为由打发了。 大夫来后，阮姨娘迫不及待的便伸出手让他诊断，大夫是个年纪不小的老者，诊断完确定后，抚了抚胡须，笑道：“恭喜夫人，夫人的脉象不错，十分平稳，但平时里要注意些，这一胎还不及两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 阮姨娘的猜想变成了现实，她惊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住的拿手抚摸自己肚子，半晌才抬头，“瞧我这高兴的都忘了，你去拿些银子给大夫，好好的送出去。”顿了顿，她声音冷淡了几分，“大夫，我有孕这事儿还劳烦你暂时不要对外说......” 大夫也是个人精，平日里游走在各个世家里，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待阮姨娘话还未完，连连点头表示，“夫人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阮姨娘得到保证才放心了些，又命丫鬟多给了些银子。 这一整日她都沉浸在有孕的惊喜里。 用过午膳，魏景薇刚准备歇息，便听人传话，说是慈安堂有请。 这一段日子她都自己关在院子里，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忙跟着婆子一块儿去，一进入慈安堂，就见一个婆子正站在屋子正中间，拍着大腿哭嚎不已，“老身老了，不能用了，才遭主家嫌弃，既然主要不要，我还不如一头碰死的好。” 说着她扭头就要朝着屋内的墙上撞，上首的梅母以及梅小琴被这么一幕吓的面色惊惧。 他们如今在京里住的日子长起来，倒是没了以前的胆魄。 但魏景薇看的分明，那婆子脚下的步伐并不快，显然是等着人拦呢。 果不其然，那些丫鬟婆子们刚上去拦，那哭嚎的婆子就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继续哭嚎。 也不寻死了。 魏景薇走上前福了福身子，“母亲。” 梅母来不及跟她说话，一边儿招呼那些丫鬟们，一边儿尖声道：“反了你了。你居然要死要活的要挟我们，若你真要如此，我就把你送去人牙子哪儿卖了去。” 李婆子哭嚎的声音瞬间一滞，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梅母，眼神闪烁着不可思议。 她可是这府里做惯了的老人了，居然说卖就卖，就算.....她平日里是贪了点儿，但也不至于如此。 何况她丈夫可是为了梅家的人而死，这是他们欠自己的！ 她一骨碌就站了起来，大声道：“老太太，你不能这么做。” 梅母也气急，“是主子，我说怎么做，还轮得到你来置喙。” 李婆子哽了哽，继续梗着脖子道：“我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我那口子也是为了你们梅家人而死，你们这么对我，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吗。” 梅母一听也对，她儿子还要当官呢，若是为了这婆子的事儿而惹上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谁知道梅小琴突然阴沉出声儿，她眼神幽暗的打量着面前的李婆子，“既然卖不得，那就把你打断了手脚丢在柴房里，给你一口吃的，总不至于让你饿死就成。” 她的话十分疯狂扭曲，无端端的让李婆子打了个寒颤，似是第一次看清楚梅家一般，浑身颤抖起来。 “你不可以这么做！” 梅小琴冷笑，“我不可以？我想要整治你，有的是法子。” 这段日子当家，也让梅小琴的心硬了不少，别看梅府不大，大大小小的事儿数不胜数。 加之钱的问题也浮出水面，很多地方没有了魏氏的贴补，她压根儿什么都做不了，还白白遭了底下丫鬟婆子们的怨言，说是自从她管事儿以来，下面的人过的越来越不好了。 还不如魏氏在的时候..... 第105章 见血 这些话听多了，她心中又是烦闷又是焦躁。自己这段日子那么辛苦没被人看在眼里，还要被说嘴。 这些下人都该死！果然都是些下贱坯子。活该一辈子当奴才。 她说着使了个眼神给丫鬟们，丫鬟们刚才被李婆子作了一顿，也十分恼怒，摩拳擦掌地就要上前。 魏景薇蹙眉，看不过眼她的做派，及时出声儿道：“且慢。” 梅小琴朝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又怎么了，嫂子如今不当家了，就别插手了。” 李婆子被几个丫鬟婆子架住，已然是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哀求着看向魏景薇，希望她能帮助自己。 “我不是要插手，而是此事儿不妥。不能如此处置了她。” “为什么不能，她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还是卖身的奴婢，我处置她是再自然不过了，谁敢说我？我看嫂子是思虑太多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拉下去。” 丫鬟婆子们顿时就要托着李婆子朝外走。 魏景薇朝着梅母的方向施了一礼，说道。 “母亲，李婆子虽只是个下人，但她在梅家伺候了这么久，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若是她就这么被处置了，寒了下面儿人的心，往后下面的人更是不会尽心伺候了。” 梅母被折腾了一通也有些疲倦了，摆了摆手，“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若是母亲相信我，不如这事儿就让我来办吧。”魏景薇低头答道。 李婆子本就是个烫手山芋，能甩出去最好，再则梅母也觉得梅小琴所做之事太过于血腥。 终归是个女孩子。 “行，那就由你处置吧。” “是。” “你等等。” 梅母叫住了即将离开慈安堂的魏景薇等人，揉了揉额头，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容置喙，“过几日后，我准备带着小琴去柳家坐坐，你便陪我们去吧。” 她这是意思？梅母一向和柳家的人不对付，更别说有交情往来，这次特意提起要一块儿上柳家，必然是心头打着什么主意。 魏景薇眼神瞟向一旁含羞带怯的梅小琴，眼角上挑，原是为了这样。 既然他们要上门儿去丢脸，她也就不阻拦了。 无论是柳家的大舅母叶氏，还是二舅母郑氏，据她观察下来，都不是那起子愚昧无知之人，能由着他们摆弄。照梅母的这个性子，若是上了门儿，估计就只能失望而回。 垂眸应下，“我知道了。” 回到红霞阁，她安然地坐于上首，眼神瞟向站在中央有些不惴惴不安的李婆子。 她虽不想再管梅家的烂事儿，但也看不上梅小琴动不动便想伤人的行事作风，这李婆子虽不讨喜，但总归还是一条人命。 今儿虽带回来了，她却为难起来，到底作何安排此人。 李婆子搓了搓手，“砰”的一声跪下，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今日多谢夫人救我老婆子一条性命，日后若是夫人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老婆子定然是会全力以赴。” 她说话表情诚恳，倒是让在场的人观感都好上了一些。 “起来吧，我只是不忍看到一条人命这么随意被糟践了，但你往日里确实行事不妥，才遭遇了这等祸事。” 魏景薇放下茶盏，用手帕擦了擦湿润的唇角。 “老婆子如今已经知错了，还希望夫人能念在我诚心改过的份儿上，在府里给我一条生路。” 魏景薇扭头看向身旁的苏儿，“如今可是有什么差事能让她去做的。” 苏儿沉吟片刻，“夏宁如今功课忙，冬日里更是做得满手的冻疮，末了还得做功课，不若让她去帮帮夏宁。” “也行，那你便去花园里做事儿，你需知道，往后老实本分，再不可横生枝节。” 李婆子又是磕头几个，然后才退了出去。 苏儿见李婆子走后，有些不解地看向魏景薇，“小姐，你说这梅母和梅小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居然想要去柳家，难不成是梅元青在朝中出了什么事儿，要求人帮忙不成。” 她摇了摇头，头上插着的步摇珠子也跟着晃了晃，响起一片好听的碰撞声。 “我觉得不是。恐怕这次是为了梅小琴而去。” “梅小琴？” “是的，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把婚事儿定下了。但她前几次错漏，把名声毁了个干净，如今那户人家想不开会让自家的儿子娶回家？就算有，那也是庶子，但那母女俩惯是个眼高于顶的，怎么会肯。这不是把主意打到柳家头上了嘛。” 苏儿蹙眉，不忿，“他们也是真能想，柳家是什么门第，他们是什么门第，真是痴心妄想！” 魏景薇眼瞅着窗户外的景色，失笑地摇了摇头，“谁说不是呢。” 竹溪院内，桂圆去领碳火没领到，有些失落的垂头回到院子里。 “碳火呢，拿来了嘛，快给我烧上，我真是一日都离不开这碳火，真真是要把人冷死了。” 张若若缩在床榻上，一边搓手一边连声吩咐着刚进门儿的桂圆，丝毫没注意对方神色。 “姨娘.....今日我去领东西的地方，他们说.......” 看桂枝吞吞吐吐，张若若便气不打一处来，近日里的受挫过多，让她的脾气也愈加暴躁起来，“结巴什么，有话就说。” “他们说姨娘早已把自己的份例用完了，便不肯再给了。” 张若若一听，这还得了，当下气得猛拍床榻，“砰”！ “他们怎么敢，往日里谁见了我不毕恭毕敬的！现在要个炭火都敢对着我推三阻四的！都是些下贱的玩意儿。” 桂圆张了张嘴，寻思，往日里是因为爷时常来，对姨娘也格外的宠爱才导致竹溪院内的东西是源源不断的，就算是超出了份例，那也不敢说嘴。但如今....... 她抿了抿唇，劝说道：“姨娘也有几日不曾见过爷了，你不妨叫人请爷来，别跟爷怄气了。” 张若若不听还好，一听到这个名字眼圈就红了，她有些不悦的扭头不想让小丫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我不去！他不想来，就别来了。见天日的只知道去阮姨娘那个狐媚子那里。” 第106章 见血2 桂圆一听便知道劝不好了，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只是正走到门口的诚哥儿停下脚步，听了个真切，原本明亮的眼神瞬间幽暗了下来，他背对着身后的小厮低声道：“走，去阮姨娘的院子看看去。” 小厮们相互看了看，心中有些担忧，但也都知道自己主子是个小霸王的性子，心中所想的事儿说一不二，从来不肯听人劝的。 居然无一人出声劝阻。 阮姨娘自从知道自己有孕后，便一日日的在屋子里不出去，吃的东西也格外的注意分寸，那些对胎儿不利的东西通通都不吃，就连往日里喜欢的水果都戒了口。 屋内炭盆儿烧得旺盛，整个屋内都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她此刻正斜斜地坐在床榻边，手里做着针线活，和丫鬟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也不知道这一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们这么早做了衣服出来，若是个女孩儿.......”她一对好看的柳眉紧蹙，看着手上的虎头帽子发愁。 丫鬟娇笑道：“姨娘怎么还爱胡思乱想了，奴婢瞧着姨娘这一胎必然是个男孩儿，到时啊，就是这梅府中，爷唯一的亲生子，那地位可不寻常，至于哪一位被过继来的，自然是得靠边儿站了。” 她这话一下便说到了阮姨娘的心坎儿上，她笑得更加温柔了一些，摸了摸自己肚子，嘀咕道：“希望吧。” 暖盆热乎乎的，屋内人的心情也十分的好。 突然门口响起丫鬟急切的声音。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姨娘这会儿在休息呢，你若是有什么事儿，奴婢替你代为通传。” 诚哥儿一把推开丫鬟，语气十分蛮横，“让开，你个贱婢，我要进个屋子你都敢推三阻四的。” 他到底是个男孩子，加上用了十成十的蛮力，小丫鬟一下便被推开了，“啊”的一声坐在地上。 阮姨娘蹙眉，刚想吩咐丫鬟去外头看看到底怎么了，门豁然被人一把推开。 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她感觉浑身都是阴冷的。 她怒气冲冲地看向门外，见诚哥儿带了一众小厮站在门口，更是生气了几分。“不知道小少爷今日来我这里何事儿，但你这么做不合适吧？带着一众外男闯进我的屋子，我回头定要告诉爷的。” 她自从怀孕后，情绪便起伏大，此刻被如此蛮横的对待，自然是怒气更甚。 而门口的诚哥儿满脑子都是母亲难过哭泣的样子，再加之如今见到阮姨娘嚣张跋扈的样子，心中开始自行脑补了很多她欺负张若若的样子，气得双拳都握了起来。 只听一声，“我让你欺负我娘！” 一个小小的身影，便直冲她而来、 阮姨娘惊呆了，坐在榻上没了反应，身旁的丫鬟则是尖叫出声，但还是下意识地扑上去保护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诚哥儿的双手便推到挡在身前的丫鬟身上，但阮姨娘如今双身子，到底还是借着这个力道，被推了一把，整个人重重地摊在了床榻上。 就连头都在床榻紧挨着的墙上磕碰了一下。 她瘫软在床榻上，使劲撑着起了身，便张口正要叫人来把诚哥儿拖走，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翻来覆去的绞痛，就仿佛有人正在扯着她的肠子一般，让她疼痛难忍。 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顿时吓得脸色瞬间就白了。 忙攥着身边儿丫鬟的衣角，“快去叫大夫！快去！” 她已经感觉到下面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大腿直流而下，眼眶里惊惧之下更是溢满了泪水，对着身前的诚哥儿更是满心满眼的怨恨。 诚哥儿看了看她，见她白色的绸缎裙摆下涌出些血液来，又见她吩咐丫鬟找大夫，一下便想到了些什么。 吓得他嗫喏着往后退了几步，他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对方，哪能想到对方居然有了身孕！ 这可不怪他！ “我....我....我不知道。”诚哥儿脸色发白，站在那无力的辩解道。 但阮姨娘还是拿冷冰冰的眼神瞧他，丝毫不为这话有任何的动容。 身后他的小厮们也吓坏了，以前做的坏事儿跟今日有本质上的区别，若是被爷知道了...... 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对着诚哥儿就是连推带拽地往外走。 他小小年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是不住的呢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其中一个机灵的连忙道：“去张姨娘那儿！找张姨娘想想法子去。” “对对对，张姨娘那么得爷的宠爱，定然是能保护公子无事的。” 听到张姨娘，诚哥儿眼中焕发了两分神采，“对....我要找娘.....娘一定会保护我。” 几人脚下不停的来到竹溪院，一进门儿便见张若若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杯茶。 诚哥儿心中委屈又害怕，咧开嘴就哭，“娘..............” 张若若见他神色不对，忙一把抱住跑来的诚哥儿问道：“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磕着碰着了？” 诚哥儿伏在张若若肩膀上抽泣，“娘，我去阮姨娘那儿推了她一把，她流血了，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不知道........” 张若若眼睛豁然瞪大，抱住诚哥儿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你说什么？她流血了？” 她浑然没觉得诚哥儿推了人没什么不对。 注意力全都在对方流血一事上。 诚哥儿点点头，眼神十分可怜，带着一丝受惊后的惧怕，“对，她流血了，裙子上流了好多血，娘.....我好怕，爹爹会不会打我呀，娘你要保护我.....” 张若若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有娘在，娘断然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嗯嗯。”诚哥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心中安了几分。 张若若的神色变换了好几次，然后才沉声道：“你们快去门口处，若是见了爷，请他务必来我这儿一趟，就说我有十分要紧的事儿。” 第107章 现实的残酷 丫鬟，“是。” 待大夫诊脉开药方走后，阮姨娘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道：“幸亏孩子没事儿，不过动了胎气。得好些调养了。” 她素白的手温柔地抚了抚肚子，眼中有些晶莹。 丫鬟替她掖了掖被子，眼里都是心疼，“姨娘是个有福之人，老天爷是断然不会让姨娘失去了孩子的。只是这小少爷也未免太可恶了些！小小年纪居然就能做出这等事儿来。” 阮姨娘眼神暗了暗，“派人去爷的书房请人了嘛。” 丫鬟低了低头，“请了，但院子里的婆子说，张姨娘的丫鬟直接去大门拦人，如今......人已经去了竹溪院。” “真是.....好她个张若若，她还真当自己是那孩子的亲娘了，那孩子........” 她脑中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诚哥儿在冲向她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她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攥紧丫鬟的手，急切道：“你还记得诚哥儿推我之前说了什么嘛？” 丫鬟想了想，“他好像说，对，他说姨娘欺负他娘！”丫鬟也想起来了，十分激动。 阮姨娘扯了扯嘴角，阖眸笑道：“看来那一日我去夫人的院子，夫人一开始很感兴趣，随后便让我走，是因为我到底没猜中其中的因果，这梅府还真是大胆，居然在夫人未过门儿之际，就已经有了私生子.........” 她也想通了很多以前未想通的事儿，例如爷跟张若若不过相处了几日，就表现得对她十分喜欢，情深义重的样子。 原是一对儿老情人了....... 还有那诚哥儿，明明是过继子，偏偏不跟这府中主母好，倒是跟一个姨娘亲热得跟亲母子一样，原来人家本就是亲生的.... 这样看来的话，夫人肯定是知道真相的，但还真能忍呢..... 丫鬟警惕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回过身小心翼翼，：“嘘，姨娘如今要好好养身子，这事儿别对外声张。” “我知道，这事儿恐怕老太太等人都知道。”她嘲讽一笑，“我说呢，怎么过继了个旁支的孩子，养得比亲生的还宠溺几分，原是这般......” 龌龊，无耻。 “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这孩子恐怕看保不下来了。”她说着握住这丫鬟的手，脸上一副十分诚恳的表情。 丫鬟受宠若惊，连忙摇头，“奴婢从前也只是个小丫鬟，幸得姨娘赏识，才能当你的大丫鬟，不然我这会儿还在茶水间被人欺负呢。” 阮姨娘温柔地笑了笑，指了指梳妆柜的方向，“回头去我木头匣子里取二两银子，这是我奖赏你的。今日做得很好。” 丫鬟欢喜地行了个礼，“谢姨娘，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你和未来的小少爷。” 阮姨娘听了她的话，自然是喜不自胜，笑的眼睛弯成一轮好看的月牙。 等了许久，就在阮莺儿以为爷不会来了之时，突然门口的婆子知会，爷来了。 阮姨娘撑着身子下床，丫鬟连忙给她套好鞋袜。 门“吱嘎”一声开了。 她笑着福了一礼，“爷来了。” 梅元青上前用手轻轻扶她起身，柔声道：“无须多礼，你今日委屈了，来，快坐下。” 说着轻柔地搂着她坐到了床榻上，阮姨娘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他如此对待，自是十分开心，走动间脸颊微红的看着身边人，只见对方俊朗的半边脸，便已经心口急跳，害羞地转过头去了。 两人亲热地挨着坐下，梅元青突然开口，“今日是诚哥儿的不是，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如今.....年岁尚小，你就别跟他见识了。”顿了顿，“你现在只需把腹中孩子好好生出来，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你尽快说。” 这番话，让阮姨娘原本一颗柔软羞怯的心瞬间就开始冷却了下来。 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身侧的这个男人，颤抖着嘴唇，“爷是准备.....就这么不追究了吗？” 自己虽心知肚明诚哥儿是梅元青的亲生子，就算罚爷不会太重，但阮姨娘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轻轻的一句就揭过了，自己腹中也是他的孩子...... 他未免也心太偏了些。 梅元青闻言眸光的温柔渐渐消失，声音也淡漠了起来，“今日这事我已经训斥过了，他也知道错了，定然不会再来冲撞你。你又何须这么咄咄逼人呢。况且.....我听人说，你腹中孩子并无大碍。” 短短的一段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直戳阮姨娘的心肺。 胸口一滞，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梅元青见他半晌不说话，低垂着头也看不清表情，以为她还在生气，语气顿时不耐起来。 他豁然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随即便脚下步伐不停地离开了这里。 “爷........” 也不知道是梅元青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想搭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渐渐远去。 “姨娘....”丫鬟小心翼翼地上前，见她失神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宽慰才好。 “罢了，我今儿才看清楚，他心里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我，往日里我还能自欺欺人，替他找了无数种借口来说服我自己，但如今我才看清楚，梅元青压根没有心。” “这府中，我能靠的，只有我自己。还有我腹中的孩子罢了。”她低垂着头，眼泪一颗颗地滴落在裙摆上，晕染出一滩水渍。 “姨娘，你别难过，你如今可要保重自己，只要你腹中的孩子生出来，届时自然是身份不同今日。” 阮姨娘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紧了自己的裙子，直到手指在其上抓出了皱褶，才丢开了手。 低沉地笑了几声。 很快这院子里就走漏了风声，人人都说阮姨娘怀孕了。 府里顿时她那地儿便变成了热灶，人人都想去烧一把。 毕竟谁不知道，她怀的可是梅元青的亲生子，若是个女孩儿也就罢了，但若是个男孩儿，诚哥儿那个过继子的身份，恐怕就要被挤兑下去了。 第108章 现实的残酷2 所以今儿有丫鬟上他们院子帮忙做事儿，回头又有婆子去送吃食，好不热闹。 慈安堂的梅母更是喜得不行，也不顾及她如今身子艰难卧床休息，忙差人把人唤来跟前细细询问。 她握住阮姨娘的小手，语带惊喜，“他们的传言可是真的？你确实有了身孕。” 阮姨娘装作害羞地点了点头，“是的，老太太，我如今已经有孕快两月了。” “哎哟，那我可真没白疼你一场。当初挑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来日定然能给我梅府添丁。快快快，来我身边儿坐下。” 她连忙招手，示意阮姨娘在身边儿的软垫坐下。 她连声嘱咐，“你这怀着孩子还如此瘦可不行，回头让厨房给你多做点好吃的，你多吃点儿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这样来年就能给我诞下个健康的小孙子了。” 阮姨娘无不应的。 心中确实更心寒了几分，昨日之事她不信梅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自己是如何见红的。 但她却丝毫没有提及，想来也是打着跟梅元青一样的心思，就此轻轻揭过。 如此想来，倒是这母子俩本性都是一样的凉薄..... 这时候，门口一连串的小脚步声儿响起，一个小小的人影窜了进来，脚步不停地直扑梅母怀里。 “祖母，我来看你了。” 梅母喜滋滋地把他抱在怀里，在他白胖的脸颊上狠狠亲上了一口，问道：“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往日里诚哥儿一般都是下午来请安吃点心的，今日倒是来得早。 他眼神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阮姨娘的肚子，阮姨娘也注意到了，有些警惕的往后缩了缩。 他才搂住梅母的脖子笑道：“这是孙儿想祖母了，我听人说阮姨娘怀孕了，那不是孙儿来年就有个妹妹了？”他状似天真的继续道：“我早就羡慕别的世家公子都有妹妹或姐姐了，若是我有了妹妹，日后定当好好保护她。” 这一番话气的一旁的阮姨娘浑身颤抖。 这是明着希望自己生个女儿不能跟他争了是吧，别看他如今才六岁，当真小看不得。 梅母似乎没听出他言语之下的潜台词，只当他童言童语，开心的搂住他，“我们诚哥儿未来定然是个好哥哥的，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以后你就可以带着她一块儿读书认字了。” 诚哥儿嘟了嘟嘴，不悦道：“是妹妹！祖母别胡说，妹妹最好了，妹妹香香软软的，定然不会跟我似的，让祖母和爹爹头疼。” 这话又是逗得大家大笑起来。 “太太，我身子有些不爽利，便先回去了。” 阮姨娘站起身，脸色不太好的说。 “行，你去吧。” 阮姨娘心中满是怒火和不适，快步走出慈安堂，站在门口也能隐隐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身边儿的丫鬟嘀咕，“刚才他那话分明是咒姨娘肚子里的小公子，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儿心机了。” 阮姨娘冷声一笑，定定的站住，看着面前已经结冰的湖泊，“他嘴里不干不净的说我孩儿，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不可。” 红霞阁内，夏宁今日来了。 他坐在下首，喝了一口热茶后，开口道：“夫人可有听过这府中的一件趣事儿？” 魏景薇放下糕点，拍了拍手中的糕点渣，笑道：“什么趣事儿，你说来我听听。” “我听闻大家都在说阮姨娘被诚哥儿冲撞了，结果暴露出有孕，孩子都险些没保住。” “我听说了，她运道不错，才入门儿多久就有身孕了，这府中孩子少，未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能让她下半身无忧了。” 夏宁见她说话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开心，有些疑惑：“夫人难道不怕她未来产子，生下个儿子，影响诚哥儿的地位？” 就算夫人再和诚哥儿不对付，到底是名义上的母子，未来夫人还要靠着他，怎么光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着急，夫人反而跟个没事儿人一般。 听到这话，魏景薇有些愣神，随即才反应过来，在外人眼里自己和诚哥儿确实是绑定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混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怎么年纪轻轻的，想法这么复杂，我倒是不介意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再则无论谁有孩子也好，没有孩子也罢，我都是这府中的主母。这点是改变不了的。” 夏宁张了张嘴，顿时不知道该说她是心大呢，还是能想开呢。 默了叹口气，“夫人还真是......” “今日这马蹄糕好吃吗，这可是莲儿这些日子新改良的，我觉得吃着不错，回头给你包点儿带回去，你读书饿了吃。” 夏宁忙起身谢礼，“多谢夫人，夫人待我如此之好，夏宁真是无以为报。” 这几日就连他平日里的活儿，夫人都特意遣人来帮忙做了，为了就是让他安心学习。 这么些年，唯有夫人如此待他，他心中是十分感动的。 魏景薇见他刻板的样子，柔声一笑说道：“行了行了，快坐下吃你的。总是动不动起来行礼，你不累，我都累了。” 几人又聊了会儿，吃了两盏茶，夏宁便起来离开了。 莲儿凑近道：“奴婢跟阮姨娘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关系不错，奴婢带了些糕点给她，她私下悄悄告诉奴婢，爷昨晚上去过后，很快便离开了，阮姨娘为此伤心了好久。” 魏景薇把一块点心丢进嘴里，嚼了嚼，脸带讥讽，“她讨不到应有的公道，是正常的。梅元青跟张若若的感情甚至让他不惜冒险把私生子带到府里，怎么可能把她肚子中的孩子当回事儿？而且如今他也六岁健康长大了，若是有诚哥儿在，就算生的是个男孩儿，也是没有出路的。” 苏儿：“若是奴婢我，此番受了那么大的苦，孩子都差点遭人毒手，定然是不会轻易饶过的，为母则刚，做了母亲定然是不允许别人伤害自个儿的孩子的。” 第109章 厚脸皮1 莲儿：“阮姨娘上回来还说，张若若和诚哥儿走的近，想要自作聪明的提醒小姐，真是天真。” 魏景薇看着桌上的，热腾腾的茶水出神，片刻后笑了笑，“那可未必，她是个聪明人，发现是早晚的事儿，何况张若若和诚哥儿可没有顾及过这些.....” 两个丫鬟想到他们向来的行事，都笑了笑。 今日一大早，梅母被遣人来说，今日要去柳家。 对，是通知，不是商量。 魏景薇倒是不介意，梳妆过后便上了马车，跟着他们两人的马车之后。 不跟他们同坐一辆，她也自在些。 到了府邸门口，梅母由着丫鬟搀扶，缓缓走下了马车，让丫鬟上前敲门儿。 谁知道门房刚把门打开了，问询了名字后，便“啪”的一声儿关上了门儿。 “什么梅家，我们不认识。” 梅母气的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忙扭头没好气的冲着魏景薇，“这柳家真是好生没道理。居然说不认识我，你来让他们开门儿。” 魏景薇上前敲门，门房认出了她，这才把门打开了，且十分热情的把她迎了进去。 然后把人朝着正院儿引。 “表小姐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吧，老太太可惦记你了。想来知道你今儿来了，可得高兴坏了。” “祖母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 门房听她关切，更是语气亲昵了几分，“老太太精神头也是不错，就是惦记你呢。”她说着扭头朝后边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道，“就怕你日子过的不好，不舒心，累了瘦了。” 她这几声儿说的大声，梅母膈了几步听不真切他们的话，还以为魏景薇诉苦了，脸色霎时不好看起来。 梅小琴则是一路上左顾右盼，心中欢喜不已。 她脑中已经开始幻想，以后若是嫁进门儿后，若是住在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府邸里，日子该有多快活了，何况，那一日见过柳飞荣俊朗的面容后，她甚是喜欢。 四人各怀心思，很快便到了李氏的院子。 一听闻魏景薇来了，她便忙不迭地等着了，待她走到门口便忙招呼道：“瞧瞧，外头人说景薇丫头来了，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来了。”她招了招手，“你快来，坐祖母身边儿。” 魏景薇浅浅一笑，上前亲热的攀着李氏的手臂。 梅母就有些尴尬了，进了屋子迟迟不见人招呼她和女儿，咳了咳，“我今日突然登门拜访，实属是我们两家很久不走动了，便想来瞧瞧老太太身子可还好。” 李氏正聊的开心，话头被打断，才不得不看向他们，淡淡道：“我身子是还不错的，精神头也不错。看到景薇这丫头过的好，那我便更好了。” 梅母一听这话，脸色讪讪，忙道：“景薇一过门儿，我便拿她当亲生闺女对待，小琴有的，她必然不也不会少，还请老太太放心则个。” 魏景薇见她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也不戳破，依然带着浅笑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 眼睛把众人的神色表情看在了眼里。 这宅子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张氏人老成精，掌了一辈子的家，做了一辈子柳家的大小主，更是不容被忽悠的。 她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是粹了刀子一般，“前儿不久才听我那大儿媳从纳妾礼上回来跟我说，你家的小女儿对景薇丫头是大呼小叫的，好生无礼。这梅家就是这般待她好的？” 梅母之前对人家无所求，自然是对于小琴的嚣张跋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居然闹到明面上，她尴尬地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儿，遇到事情就急，一急就来脾气了，但心眼儿不坏。往日在府里，他们俩相处得比亲姐妹还亲呢。” 她说完连喝了几口茶，这才感觉心头那一丝慌乱好上了一些。 见魏景薇坐在那儿一丝反驳都没有，心里不由有些得意。 纵然是魏家的嫡女，柳家的表小姐又如何，到底是入了我梅家，她说一，魏景薇哪敢说二。 梅母本就是乡村出生的人，自然是不会遮掩脸上的表情，这一得意，脸上就自然带出了三分，在场的人看了心中都十分不屑。 又惋惜魏景薇这样的女子，可惜了。 二舅母郑氏自从魏景薇来了，心中便忽上忽下的，等待她上回交给魏景薇的事儿打听得如何了。 见梅母一直话不停，心中烦闷，嘴上便笑吟吟地说道：“以前还总见梅家老太太出来赴宴叙话，怎么如今倒是少见了。” 京里的人都知道，梅母是乡下来的，而且丝毫不懂规矩，做事儿蛮横无理。还带着一股野蛮劲儿，必然都不乐意跟她相处。 这时候被郑氏明着说出来，她脸上也带了几分羞愤，“我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自然是少外出走动。” 郑氏噗嗤一声笑了，“刚才我见老太太你走进来啊，腿脚可利索得很呢。” 她这一番话，引得众人都不由的看了过来，郑氏可是这府里少有的好性子，温柔不说，还少言少语。今日也不知道梅母是哪里得罪了她，竟然一出口的话，就直往人心窝子里捅。 梅母一张脸青红交加，刚忍不住想说几句，便看到身边儿坐着的女儿，又生生地忍了回去。 心中不住地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梅小琴则是心思早就飞到天上去了，柳府里雅致的景色，张氏正堂里上好酸枝木做的椅子桌子上散发出的淡淡木头香味儿，就连招待人的茶水，无一不是精品。 更别提屋子中央的那个，美轮美奂雕花的香炉，做工精致，花纹也是外头没见过的式样。 渺渺香烟从中间升腾而起，一股子好闻的味道充斥在鼻尖萦绕不去。 这味道初闻还还并不觉得什么，但细细闻下来，居然感觉浑身都十分舒服，还有些提神醒脑的功效。 这里的一切都满足了她对未来的幻想，脑中还哪能装得下旁的事儿。 回过神来见众人都没说话，她忙拽了拽母亲的袖子，用眼神示意母亲开口。 第110章 厚脸皮2 梅母刚被讥讽了一番，若是旁人现在自然是羞愧不已，但她不同，她一看到女儿的暗示就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清了清嗓子开口，“今日我们特意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儿。” 听她语气，在场的人就知道正题来了。 魏景薇垂眸喝茶，一双妙目中是掩饰不住的讥讽。 “那个，景薇的大舅母，你家儿子飞荣我听闻如今还未定亲对吧。” 叶氏眼中闪过不耐，以为又是京里不知道哪户世家派来她当说客，语气淡淡的，“是还尚未定亲。” “我有一个想法，你说我们两家本就是算得上亲家，你更是景薇的嫡亲舅母，我家小琴呢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更是乖巧可人得很，若是嫁到别家我是万万不放心的，再则一般的人家我们也看不上。”顿了顿，她脸上更加热切了几分，“所以今日我来，是想说，不若我们两家亲上加亲，让小琴和飞荣定亲，岂不是天赐良缘？我家小琴以后也定然会好好孝顺你的。” 梅母说完脸上还有几分得意洋洋。 柳家的人则一脸错愕。 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柳家的嫡出大房儿子柳飞荣，无论是长相才能，读书，还是别的，跟梅家都是天壤之别。他们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叶氏更是脸色黑了下来，她本以为梅母只是被人说动了，来借机当说客，卖人情。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自信，居然想将她那刁蛮成性的女儿嫁到柳家！ 飞荣的未来媳妇可是柳家的宗妇！ 想清楚后，她语气沉了沉，“梅老太太，你莫不是开玩笑？” 梅母摆了摆手，“我从不开玩笑。就是觉得这么一门儿好亲事儿应该早早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我女儿更是不少京里的世家上门儿我都拒绝了。” 梅小琴更是羞怯地低头做害羞状。 若是不认识，魏景薇就差点儿信了。 “我说句不好听的，梅老太太，你觉得你的女儿可堪我柳家宗妇的身份吗？” 叶氏也是没见过脸皮子如此厚的，毫不犹豫地就出口。 “我女儿管家，包括打理家里的大小事务，还有管理下人，都做得不错的。不信你还可以问问景薇那丫头。”梅母急忙道。 “所以你们觉得宗妇便只需要管家就行了？那你们也未免太小看了这个位置。”叶氏正色道：“我柳家的宗妇，首先要知道京里各家的情况，人情往来，每一家的关系如何，如何打点，可不光是做点儿家里的杂事儿便可以的。更别说，还得会一些别的，这些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叶氏心中忌讳着魏景薇，怕若是自己拒绝得太狠了，回头梅母刁难。 谁知道，梅母大言不惭道：“这些事儿学就行了，我家小琴可聪明了。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跟着景薇如今学管家也就大半个月吧，便可以亲自打理家里的大小事务了。如今家里都是她在管呢。” 她说得津津乐道，却忽视了众人的脸色。 坐在上首的张氏更是脸色难看了起来，她忍着怒气，寒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梅家还有这样的规矩，留着主母不让打理，居然让一个未出门儿的小姑子来打理家里，不过是学了半个月的管家，就以为可以了嘛？京里无数世家女子，那是从小开始学习，到了自己上手时，才需多摸索能掌握。你女儿倒是个能干的，居然短短时间就能上手了。”她顿了顿，语气更气愤了几分，：“我看她这样机智的人，我家是配不上了。” “我也觉得我儿飞荣是配不上你女儿的，还是请另外再选人家吧。” “你们....” “母亲。”梅小琴见梅母就要克制不住脾气，快要拿出乡下骂人的那一套来，连忙制止，然后脸上带了一股子泫然未泣的表情道：“我知道以往我不懂事儿，让各位长辈都有了许多的偏见，但我如今已经改好了，不会的也在尽力的学，上次自从见过飞荣哥哥后，我便一见倾心，还望你们成全我。” 她说着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把众人惊到了。 这京里的女子们个个都是委婉隐晦的，哪料到来了这么一个奇葩，居然敢当着大家的面，直言倾心。 叶氏气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看着这两母女的脸色更加的不屑。 “你跪也没用，你这般行径，是做不了飞荣媳妇的。” 一屋子吵吵嚷嚷的，张氏也被说得头痛，忙拍了拍桌子，“梅家老太太，今日这事儿便作罢，若是你们来做客我们家自然是欢迎的，若还要提这件事儿，我就请回吧。” 眼看着这件事儿没有任何的余地了，原本还带着幻想的梅小琴脸色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站起身跺了跺脚，“你们以为你们柳家是什么香饽饽吗，不成便算了。我也懒得做什么客。” 说着便提起裙子小跑了出去。 梅母也一路追着女儿而去。 众人又是看得惊呆了。 张氏见终于安静下来，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外孙女漂亮的小脸，安抚地拍了拍她柔嫩的手，语气十分莫名，“难为你了，梅家居然.....” 如此不堪。 魏景薇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经过上一世后，她现在接受能力可强多了。 梅家丢人且骇人听闻的事儿可不止这一件呢。 她摇头浅笑，“祖母别为我担心了，他们一贯都是这样的。今日我本想劝说他们别来，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但你也知道，他们是不会听我的。我所幸也就当来看看祖母了。” 叶氏也舒了口气，知道这里面没有魏景薇的意思她就放心了。 不然若是她仗着张氏的宠爱和愧疚，说不定还真能让这事儿成了。 “你后院里那新纳的两个，且还安分吗。” 她知道，张氏是怕她受欺负了。 “祖母安心，这些事儿孙女都应付得来。”她娇俏地笑了笑，“难道孙女在祖母心中就是无用之人吗，这点子事儿都处理不好。” 第111章 好巧不巧 张氏被她俏皮的样子逗笑了，“好好好，祖母放心，祖母的景薇最是聪明了。” 底下的二舅母早已是等得心急如焚，这些日子为了女儿的婚事她操了不少的心，每个人的说辞都不太一样。便想着等听了魏景薇的再做决定，当下豁然站起身，“哎呀，我家海挑自从跟景薇见过后，便觉得十分投契，这会儿在院子里呢，不若你过去跟她说说话，想必她肯定很高兴的。” “好，那我便走一趟。” 两人都十分有默契。 出了屋子，很快两人便顺着廊道来到了二房的院子里。 丫鬟们刚沏茶端上来，便被郑氏赶了出去，见周围没人后，她连忙问，“之前舅母托你打听的事儿如何了？你有消息了嘛。” “苏儿，把马三他们几个打听来的消息，拿给舅母看一看。” 那一日之后，她便委托马三他们几个时不时出去打探一番。 一来他们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二来他们是男子，行走在外，说话做事儿，必然是比丫鬟更方便几分。 “是。”苏儿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面是马三等人记录下来的情况。 郑氏有些紧张地拿在手中，迫不及待地便打开纸看了起来。 她愈往下看，脸色便愈加难看了一分，看到最后，她手指竟隐隐有些颤抖，一把把那一张纸抓得皱了起来。 “哎，得亏我托付你帮我这件事儿，不然若真的将海桃嫁过去，我得后悔死。”郑氏难得不顾优雅，拍了一下桌子，脸上露出又是担忧后怕，又是感激的神情。 魏景薇知道那张纸上的内容，详细地记录那人的行径。 某年某月去了风月场所，某年某月又抬了一位通房，某年某月又在外喝醉了跟人打架。 记录得十分详细，稍微循着这时候一打听就便知道真假。 比随意听人说来的精确得多。 一看就是用心了。 “二舅母不必如此，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海桃也是我妹妹，她如此乖巧，我怎么舍得她嫁错了人。” 说起这事儿，郑氏就忧愁，“大房都跟华儿定下亲事儿了，恐怕年底就要成亲了。可我的....海桃，如今还不知道到底何去何从。” 魏景薇诧异，“定下了哪户人家？” “齐王侯的次子，齐赋啊。”郑氏道。 说起这人，魏景薇便想起来了，齐赋上一世是娶了梅小琴的，没想到这一世却是跟美华在一起，不过这两人倒是登对。 她点了点头，“这倒是一门儿好亲事。” “谁说不是呢，说来大房也是可恶，给自己女儿定这么一门儿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给我女儿却......” 意识到说错话的郑氏连忙住嘴，然后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说了些别的家长里短不重要的事儿。 聊得差不多了，看着天色还好，魏景薇便起身称要去看柳美华，而先行离开了。 美华的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中透着雅致，院子里的假山流水“叮咚”作响，倒是让人心情为之舒畅。 天冷了，她又添了些耐冻的花朵，倒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寂寥，显得院子里满是生气。 刚走进去，柳美华便不知正在跟丫鬟聊了些什么，满脸害羞地嗔了丫鬟一眼。 “今日看来我来得不巧，妹妹正跟丫鬟说悄悄话呢。” 柳美华眼带惊喜，几步迎上来拉住魏景薇的胳膊带她坐下，“今日姐姐怎么来了，我竟然没听到消息。祖母和娘亲也不知会我一声。” 她伸手刮了刮她的琼鼻，故意调笑道：“我今儿得亏来了，听说妹妹好事儿将近了，还没恭喜呢。” 柳美华好看的脸霎时就红透了，跟煮熟的鸡蛋似的。 “姐姐你也说我，我不理你了。”说着故意嘟起嘴，做生气样。 “行了行了，我不调笑你了，跟我说说看，你如何想的。对齐家的公子可还满意？” 她垂眸想了片刻，嘴角浅笑，“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祖母和母亲打心眼儿里想让我做个宗妇，但我的性子还是更喜欢闲散些，过些清净的日子，是以这桩婚事儿我十分满意。”顿了顿，她眼睛带光地继续道：“我听说这齐二公子是个十分有才华的人，诗词歌赋样样都精通，倒是十分对我。” 魏景薇见她落落大方地聊起这件事儿，不若寻常女子害羞不敢提，便也把自己知道的简单的说了说。 换来了柳美华更加好的印象。 “若真如姐姐所说，那倒是一桩良缘。” 魏景薇看她开心的模样，便忍不住替她开心，自己遇到过的坎坷和不幸，就更希望身边儿的人能更加好运些，不要走自己的老路。 回头见表姐一脸替自己高兴的样子，柳美华想起她自己的事儿，便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表姐这么钟灵毓秀之人，居然嫁到梅家这豺狼窝里。 要知道，女子嫁人不弱于重新投胎，这胎没投好，就毁了下半身。女子的荣辱全系于丈夫身上，这世上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她忍不住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住魏景薇，看她眼带诧异，忙柔声道：“表姐，以后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祝愿。 魏景薇微微一笑，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两双手直接，似乎传递着最真切的感情。 两人聊着天儿，吃着府里的糕点，就这么闲话许久。又说好等她婚礼的时候，魏景薇要来添妆。 待天色不早了，她才起身告别离开。 柳美华中途被叶氏叫去了，魏景薇便一个人走在花园的路上。 回到梅府故意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梅母肯定会就今日之事刁难于她，不过她也不怕事儿。 说到底还是梅小琴被人看不上，自己就算是月老也拿她的婚事儿没辙。 重生以来，她一直心头憎恨，但迟迟没下定决心做什么，虽然有些小惩大戒，但都还是无伤大雅的事儿。总没动到梅家的筋骨。 但到了如此地步，她是什么都不做，也不行了。 第112章 好巧不巧2 如今梅家好好的，梅元青虽然不如上一世的升迁速度快和运气好，但据魏景薇对他能力也野心的了解。只要给时间，他自然还是会稳步朝上走的。 那么到时候.... 等待她的又定然是上一世的结局，梅元青和张若若压根不会放过她！ 她手指捏紧，心头下定决心，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未来的自由，她一定要推快进程。 如今院子的阮姨娘，就是个十分不稳定的因素。 她如今又怀了身孕，说心里没有想法，她是全然不信的，生在这个后院里，你是不争也得争，不然只能沦为人践踏的目标。 她心中想法纷杂，眼神瞧着脚下，漫无目的的走着，苏儿一瞧前面的人，连忙提醒道：“小姐......” 她话未说完，魏景薇刚扭头疑惑，“什么。” 便听一声舒朗的笑声，“好巧。” 魏景薇抬头，鬓边垂落的珠串晃了晃，几簇撞击下，响起好听的“叮叮”声。 她退后几步，福了福身，“江大人。” 江寅白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落下来，有些不解，“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又对我如此生疏？” 他的眼睛好似氤氲着水汽，看向魏景薇的方向带着几分怔忪。 “江大人，此处是柳家，男女有别，还是注意着些为好。” 见到她的激动过后，江寅白冷静下来，“原是这样的，是我唐突了。魏.....夫人。” 最后三字好似重约千金，让他有些难以脱口。 “嗯，想必你今日来柳家也是有事儿要办，我现行告辞了。”魏景薇说完，连忙带着丫鬟疾步走远，待离的有些距离了，才脚步慢下来。 苏儿不解，在落后两步出蹙眉问道：“这江大人怎么总是自来熟，明明跟小姐你无亲无故的，但总是用一副十分娴熟的口吻说话。” 见她言语里都是对江寅白的厌恶，魏景薇连忙解释了一下两人的关系。然后把那天晚上他帮助自己的事儿简单说了下。 “原是这样...那是奴婢冤枉江大人了，不过奴婢有一言，小姐如今已经是出嫁的妇人身份，跟......外男还是少接触为妙。免得被外人揣度，那就不好了。” 魏景薇点点头，“我知道。” 她如何不知道？上一世她就是背负了太多不好的名声，才落得最后含冤死在梅府的角落里，也没有人问上一句。 名声对于女子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不过几次下来，不管是在外交际，还是梅小琴设宴那一回，想必大家对她的观感都能好上一些。 以后闹僵起来.....她才可借势而为。 到柳府刚上马车，便见一帘子前铃铛“叮咚”作响的马车停在了一旁。 马夫也是个有眼力见儿了，见马车不俗，只客气的让人稍微让道。 没想到，帘子一掀开，一个熟悉的面孔便“蹬蹬瞪”的跑了下来，言语里掩饰不住的喜悦，“爹，刚才上马车的夫人，便是那一日救我之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宽肩窄腰，身高十分高大，面色冷峻的男子。 面对调皮的儿子，他冷峻的面孔裂开一道裂缝，语气十分无奈，“你慢些，还是毛少毛脚的。” 长相俊朗，穿着十分华贵的少年站在马车下，一脸得意洋洋道：“这些日子我已经跟着秦叔学了一些武艺了，爹爹无须担心。” 男子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这才慢慢走了下来，面对错愕的马夫，朗声道：“你们马车里坐的可是梅府的魏夫人。” 马车看他们穿着打扮身份不俗，便弓手恭声道：“确实是我家夫人。” 男子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浓浓的眉毛下，一双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劳烦请你告知一声，在下幽王想见见你家夫人，当面为她救下我儿子道谢。” 他话音刚落，苏儿便撩开帘子，一个身穿锦缎袄裙，面容瑰丽的女子缓缓走下。 她手腕处隐约可见的皮肤雪白，一双眼睛似猫儿般又圆又大，倒是让幽王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眼前的女子那像个妇人，分明是个绝美的少女。 魏景薇在马车里便听到外头的声音，幽王乃是如今朝堂上的重臣，手握兵马实权，乃是一方权贵。 人人争相结交而不得机会。 想到自己日后要做的事儿，她觉得有必要小小地利用一下这一份救命之恩。 她福了福身，“幽王殿下。” 幽王没敢多看，只是原本生硬冷漠的声音带了一丝柔和，“多谢夫人搭救我儿，若不是得亏你身出手相救，想必我们夫子还没有机会得意重新相聚。” 魏景薇知道幽王丢失嫡子之事，但具体如何却不甚清楚，“幽王的公子福报深厚，就算我不出手相救，想必也能逢凶化吉，跟你早日相见的。” 这一番话倒是十分中听，幽王对她的观感又好了几分，微微颔首，“多谢夫人，不过无论如何，夫人的恩情我们不可忘记，若是来日夫人有所求，我必报答之。” 这一番话下来，魏景薇便知道眼前的男子十分有原则，而且性格是个倔驴，认定的事儿便不会改变。 不过也正中她的下怀，“行，那我记住了。”顿了顿，她疑惑道：“不过我有一事好奇，幽王殿下的嫡子，怎么会沦落市井呢。” 幽王这种身份的人，孩子自然是保护得十分好，家中应该并不缺少看家护院之人，且应该个个武艺高强，但这样都能丢了嫡子，倒是让人纳罕。 他神色黯了黯，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一旁的俊俏少年忙牵住他的手，用眼神给予安慰。 就在魏景薇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后，他突然开口道：“这事儿又不是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他喉结微动，好像接下来的话有些沉重，“这事关我亡妻。你应当知道我妻子早逝。” “我知晓。” 当年幽王专情王妃，可是让京里不少的人羡煞不已，两人如同神仙眷侣，恩爱十分，常常一同出门儿游玩，幽王亦是对她情深义重，两人之间恩爱到甚至容不下第二人。 第113章 好巧不巧3 无论是别人送的各色美女，还是圣上赏赐下来的，不得不接的。 最终都神奇地消失在幽王府里，不知去向。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知道了幽王的心思，打消了送女人这一条路。 要知道，幽王身为一方手握实权的权贵，能只守着一人，那是相当难得的事儿，恐怕这世上一万个男子中，也难出一人。 她还在闺阁时，这些事儿就不知道听了多少，当时也是一度十分羡慕，希望自己日后也能找到这么一位夫君。 可惜...... “我妻子身体一直不太好，骨子里带来的弱症，虽嫁与我后时时调养，但还是十分有限。所以当年怀上燃儿的时候，我就十分不赞同，一度担心她的安危。”他叹息道：“可惜这是她的心愿，她说希望能有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无论男女，就生这一个，以后跟我便好好过日子。 前面几个月还好，我当时在外征战，但没回来，见她脸色都俱佳，便也放下了心。没想到，最后在快临盆的时候发现了问题，她胎位不正.....我当时不在京里，自然是无法帮忙拿主意，她偏偏一意孤行，非要产下燃儿，结果不言而喻，燃儿是生下来了，但她身子本就不好，这一下更是伤到了根本，大出血而亡。我这些年为了肃清边关和朝廷树敌颇多，燃儿刚产下，身边的奶嬷嬷便被人买通，把他抱走丢弃。所以我们才多年不得已见。” 魏景薇眼瞧着，眼前这个长相俊朗，身材伟岸的男子，居然在聊起亡妻的时候，脸上的无助和痛苦。 这的感情多少深厚，才在这么多年后，依然为对方的死亡而痛苦不已。 她抿抿唇，看了他身畔一脸担心的燃儿，父子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那一股浓烈的情感也让她心头思绪复杂。 “若是您的夫人能知晓如今你们父子团圆，公子还能出落得如此俊朗不凡，想必也会高兴的。” 幽王听后眼神果然少了一丝悲怆，扯了扯嘴角，艰难道：“我亦希望如此。” 聊了一番后，两方告别，幽王世子上马车前，冲魏景薇用力地挥舞着手臂，满脸的高兴，“夫人再会。” 魏景薇见他一扫初见时脸上的阴霾狼狈，亦十分开心地点了点头。 回到梅府天色已经暗下来，伴随着冬日里的冷风，吹在人后背上隐隐刺痛。 苏儿连忙拿来提前准备好的斗篷给魏景薇披上，絮叨着，“冬天的风可毒了，小姐可要小心着，别冻坏了。” “我哪有那么娇弱。”魏景薇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无奈的笑道。 “还是注意着些，身子可是自己的。” 苏儿义正严词的说道，竟让她无法反驳。 “行行行，我们苏儿姐姐说的话，在我们红霞阁怎么能不听呢。” “小姐你又调笑奴婢了。”苏儿依然板着一张脸佯装生气。 眼看着今日天色已经暗了，慈安堂那边儿要发作责难，也只能等明日，魏景薇便带着丫鬟准备打道回去休息，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苏儿和莲儿去要了些热水，还有院子里一向备着的一些干花花瓣，魏景薇舒服地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忍不住舒服地叹息。 在浴桶里一边儿舒服地泡澡，她一边儿不由的想到上回的事儿，江寅白能准确的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且还赶到，所以自己的院子里肯定是有内应的。 不过他们锦衣卫有些自己的眼线液实属正常，但这个眼线在自己院子里，还时时监视着，把自己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江寅白，她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看来得抽个时间，跟他说道说道。 莲儿一边儿替魏景薇清洗着她一头浓密的乌丝，一边儿聊起院子里近日的事情。 “小姐你知道吗，那张若若这些日子倒是整个人变化了不少，以前趾高气扬的，虽嘴上客气，但奴婢瞧着她眼中是不屑的。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对谁都笑意盈盈的。就连晚上梅元青去阮姨娘处过夜看孩子，都不敢多说了。” 莲儿的语气里又是诧异又是觉得她恶有恶报。 不过其中是内容倒是让魏景薇忍不住阖眸陷入了沉思。 她眼带讥讽，看来没了自己这个人在他们中间，两人最终的走向也并不能顺利不是吗？ 原本自己还以为的情之甚笃，结果也不过如此。 梅元青骨子里就是个利己的人，以前张若若住在外边儿，两人没那么多利益上的冲突加烦扰，自然视张若若如同沙地里的小岛，舒服惬意。 但是一旦张若若也陷入这沙地里，那她便不是小岛，也只是这沙地里是其中一粒沙罢了。 她原本只想用阮姨娘来膈应张若若，好让她安分些，不至于没事儿就找麻烦。 阮姨娘自个儿也有这个心思，倒是个双赢的局面。 但阮姨娘却是个厉害的，这不知不觉的，便竟然真的让她办成了。 作为她上一世最爱的人，也是最恨的人，魏景薇对梅元青是有几分了解的，如果不是毫无好感的人，他是不会碰的，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 阮姨娘不知不觉已然在他心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影子，张若若便再也不是那个特殊的人了。 “张若若这是成长了，也知道在这个府里，谈什么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听着小姐不无嘲讽地开口，莲儿虽有些不解，但没有追问。 沐浴完，她只穿了一身儿雪白的常服，满头湿润的头发松松地堆在肩上。许是刚泡完起来，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透着一层红晕与光亮，更添色不少。 苏儿和莲儿一起帮着她把头发擦至半干，魏景薇有些疲倦，就靠在贵妃榻上歪斜着身子十分慵懒地阖眸休息。 常服贴着她玲珑的身体曲线，因为在室内，衣服都有些单薄，有些被水珠弄湿的地方，被身体勾勒的更是紧紧的。 江寅白刚准备又再一次掀开屋顶的瓦片落下，便从上往下看到了这么一幅美景。 第114章 看好戏 他喉结微动，一向坚毅锐利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挪到了一边儿，身边会些武功的大吉有些不解主子为何呆愣在原地，有些好奇的就要探着脖子就要往里看，结果刚挪了挪，便挨了一个脑瓜崩。 “瞎看什么，没规矩的东西。” “是奴才的错....”大吉捂住红肿的额头，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他家公子摊上着魏夫人的事儿便有些情绪不稳定，立马后退准没错。 他可不像二吉那个蠢货，只记吃，不记打。 下面躺着的魏景薇好像睡了过去，翻了个身，整个人如同一尾灵活的鱼儿，躺在榻上。 想了想片刻，江寅白把头顶的瓦片盖了回头，冲身后的二吉道：“走，回去。” “诶，好的公子。” 他好奇，但没多问，因为不敢。 这头苏儿等着魏景薇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才轻轻的推了推她，“小姐，头发干透了回床上休息吧。”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点了点头，“好。” 又嘀咕道：“这屋子烧着这么大个暖盆儿，怎么刚才感觉有些冷。” 苏儿疑惑地看着那烧得火旺的暖盆，蹙眉不解，难道是烧得不够？不对呀，分明自己都感觉有些热了。 第二日果然不出所料，一大早慈安堂便差人来请。 魏景薇早早地起来了，也做好了准备，见来人了，便径直跟着一块儿走了。 刚一进去，便见梅母还在用早膳，身边坐着的是如今梅府里得宠的阮姨娘，而一旁站着伺候吃饭，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居然是张若若。 魏景薇想，梅母原本上一世在自己的对比下，是喜欢张若若的，大概是这一世很多事儿的变化，导致了原本一条心的两个人，居然恨不能跟仇人似的。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我让你夹个脆笋，你非要给我夹咸菜，你是故意想气死我是不是。” 梅母看着粥里的东西，有些不耐烦的呵斥。 张若若又是委屈，又是难受，“老太太刚才明明说要咸菜的.......” 话还没说完，梅母“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在桌上。 眼神凉飕飕的便道：“难不成是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冤枉了你不成？” 张若若自然是不敢认的，梅母虽然一向没理都要将三分，但好歹也是梅元青的亲娘，梅元青嘴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重视的。 “没....妾身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我们心里都清楚。整日里装得一副柔软可怜的样子在爷们儿面前晃悠，你当这还是乡下吗，什么做派。” 魏景薇听着梅母不屑的声音，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 梅母前世可是一直拉着张若若说，就喜欢她这种温柔可人的，不似她。整日里端着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给谁看，男人绝对是不喜欢的。 怎么如今倒是换了个说词了。 有戏看了，魏景薇也不计较梅母故意无视她的事儿。 张若若被羞辱了一番，气得脸都涨红了，梅母这些话，就差直接骂她是个下贱蹄子了。 再扭头，一看阮姨娘那个惺惺作态的贱人，她就更加生气了。 怒急攻心，那些刺耳的话也就再也憋不住了。 “阮姨娘，你得意什么？你不过就是爷抬进门解腻的玩意儿罢了，真论起来你还不如我，至少我还有......” 她气得脑袋昏，差点儿就说出无可挽回的话，魏景薇眼神发光，恨不能替她说。 快把诚哥儿的身世说出来！ 一旁的阮姨娘更是眼神发光，心中闪过无数想法，嘴角一个劲地向上扬起。 她抚了抚自己肚子，又再一次暗暗祈祷若是个哥儿，大家都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凭什么她的儿子就没有一争之地了？ 诚哥儿就是个被养废了的蠢货，日后她定然不会让她的儿子如此。 梅母被她的话吓得一哆嗦，立马呵斥，“你给住嘴，你这个蠢货，天天胡说八道什么，让你来伺候人也伺候得不好，还不滚回你那院子里去给我好好待着。” 张若若被这大嗓门呵斥，顿时清醒了过来，抿了抿唇，白着一张脸便回去了。 连行礼都忘了。 “这这这，这个没规矩的东西。”梅母指着她的背影就骂，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个不停。 好不容易在丫鬟的伺候下，喝了一盏茶冷静了下来，扭头看向一直不作声的魏景薇，又是眉头竖起来，“你怎么来了这么久，都不吱一声儿呢，倒让你白白站那么久。” “刚才儿媳看母亲在用膳，便不好打扰。” 见魏景薇如此乖顺，梅母顿时心气儿顺了顺，但转念想到昨日柳府里的遭遇，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待她坐下后，便开始絮叨：“你说柳府也是你外祖家，昨日我们去倒是丝毫没见到他们为你着想，怎么能这么无礼地对待你婆家人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母亲觉得，柳家得如何做才好呢。” 梅母哼了哼，“若是为了你好，那肯定是好好待我们，再说，把小琴娶回去后好好待她，你在梅府的生活也更加开心，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她说到这里撇了撇嘴，“我看啊，他们就是没把你当回事儿。在我们乡下啊，为了自己女儿能在婆家过得好，若是娶了别家的小姑子，都是好好供起来的。” 对于梅母这一套不要脸的说辞，魏景薇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为她的见识浅薄和无知感到惊叹。 为了让自己过得好，柳家就得娶这么一位回去？ 俗话说的好，贤妻惠及子孙三代。若是梅小琴这种，估计柳家等不到三代，也就被她折腾散了。 所以人家有什么理由娶回去呢？ 而且梅母那个语气，那个架势，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若是结为正儿八经的亲家，那以后可有得乐子看了。 以她对祖母张氏的了解，她的断然不会允许的。 梅母见自己的说辞没有等到对方的答复，扭头看向魏景薇，见她仿佛看傻子一般的看自己，顿时拍了拍身边的小几，“你什么意思。” 第115章 歪心思 “我只是觉得，母亲这说法甚有意思。按照母亲的意思是，柳家不娶小琴过门儿，我在梅府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这种说法我还是闻所未闻的。” 按照他们家的意思，以后魏家和柳家是不是得被他们予取予求，才能保她一世平安？ 梅母没想到她还敢犟嘴，“我说的这些也是为你好，柳家始终是你外祖家，若是你小姑子嫁过去了，必定让你和柳家的联系更加紧密。” “母亲的这套说词自己信吗？母亲是要妹妹嫁得一户好人家，便想拿我要挟我外祖母，没想到我外祖母不吃这一套，便想拿我发泄？恐怕京里是再听不到这里好笑的事儿了。” “你.......”梅母的脸皮一下被人撕了下来，真实面目暴露无遗，她气急败坏地指着魏景薇便想开骂。 “母亲那套骂人的说辞还是省省吧，你若是一直这样，恐怕以后小琴的婚事儿更加艰难。” 说罢，她在梅母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施施然地走人。全然不顾满屋子里人的表情。 阮姨娘更是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走出了屋子外，苏儿才有些着急地问，“小姐今日怎么愈发冲动了，竟然当面儿跟她撕破脸，往后还不知道她要如何折腾呢。” 魏景薇摆了摆手，“早就不耐烦跟他们周旋了，撕破脸了也好，省得麻烦。” 她昨日便想通了，既然自己要做，就做到底，别老是顾忌这个，明日顾忌那个，若事事都要顾及着别人的心意来办事儿，那恐怕她就浪费了这个重生的机会。 苏儿见劝不动，便也就罢了，唯有莲儿眼带崇拜。 “小姐今日可真厉害，奴婢早就看不惯他们如此对待小姐了！” “以后你们也别忍了，我知道为了我，让你们在府里大大小小忍让了不少的事儿。”她扭头语重心长地对两个丫鬟说道。 深怕他们还是不当回事儿，继续忍让着过活。 “奴婢知道了。”见小姐是当真的，两个丫鬟齐声道。 到了傍晚，慈安堂内梅母拉住刚办完事儿的梅元青便开始诉苦。 “你是不知道那个魏氏，今日对我是丝毫不客气，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就跟我急赤白脸的。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说不得她了嘛？刚进门儿的时候还知道来我跟前立规矩，现在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她说的激动，丝毫没注意到底下梅元青的脸色。 今日他在翰林院里修书，修好的书无端端的被人说不用心，要重修。 又丢了好多本儿已经破损严重的书给他，让他务必要在两个月内完成。 一本都难以两个月完成，何况还三本！ 他现在脑中已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什么人了，结果一回来就看到自个儿母亲在那抱怨，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母亲何必没事儿就跟她计较。” 梅母一听不干了，“是我要计较嘛？你也知道，我们乡下媳妇要做什么。我没让她亲自给我洗衣做饭就不错了，她居然还敢顶撞！” “娘我都说了，魏氏不是乡下的女子，你别老再拿乡下的事儿来说嘴，说出去我们家压根不占理。” 聊到这个梅元青心里就是不耐，来京都快两年了，母亲还是这样，动不动还拿乡下的事儿来对比着魏氏，希望驯服了她，可要知道，魏氏身后站着的是魏家，还有柳家。 这样的世家女是能驯服的嘛？ 若是一年前也就罢了，如今的魏氏......就连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说完他站起身，也不顾身后依然叫嚷着个不停的梅母，独自一个人走在府里的院子里。 刚拐了个弯儿，就见迎面走来张若若身边的丫鬟桂圆，这个丫鬟他记得，圆乎乎的一张脸，好像每次张若若都是派她来叫自己。 桂圆走到他跟前，福了福身子，一张圆乎乎的脸颊上浮起一抹小心翼翼讨好的笑，“爷，张姨娘今天特意亲自下厨做了些菜，邀请你过去一同用晚膳呢。” 亲自下厨？他若是没跟张若若相处过，估摸着就信了这说辞。 从乡下来到京里后，她就没亲自动手过一次，那双手养得白嫩嫩的，那像还会下厨的人，无非就是把菜丢下去，也算得上亲手了吧？ 往日的清净地儿，如今倒像个囚笼似的，让他不想去...... “爷，阮姨娘说今日身子不舒服，想请你去看看。”阮姨娘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瞅了一眼一旁的桂圆，赶忙道：“这几天无论吃什么都是吃了吐，姨娘想着爷呢.......” 桂圆一听有些急了，但又不敢张口，只紧张地看着梅元青的表情。 半晌后，“去阮姨娘处看看吧，她怀着孩子辛苦。”扭头看向桂圆，“你回去告诉张姨娘，让她好好用膳，我明日再去。” “是.....” 看着梅元青跟着阮姨娘的丫鬟走了，桂圆有些头疼地叹口气，这回去可怎么交代。 慈安堂内，梅母没得来儿子的帮助，反而还把自己气得缓了好一阵子才算好。 身边的丫鬟更是前赴后继地为她拍背揉胸口。 “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居然现在开始帮魏氏说话了。”梅母刚缓过气儿，便忍不住抱怨。 “老太太，我看爷倒不是帮夫人，兴许只是心情不好。” “对对对，爷怎么会不跟夫人一条心呢。” 丫鬟们赶忙宽慰。 “哎，可是小琴这婚事儿，到底是不成，愁得我哟。吃饭都不香了。” 吃饭不香？难道是从以前的一顿能吃三大碗，变得只能吃一碗的不香法儿吗。 这些丫鬟们只能心中想想，过了一遍后，却不敢说出口。 一个机灵的丫鬟眼睛咕噜噜一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太太，马上小姐就及笄了，届时你再举办个及笄宴不就成了。” 梅母心头品了品，觉得这主意不错，但转念又想，如今梅家在外只仰仗着梅元青在翰林院的官职，别的能拿到台面的，便只有魏氏的身份了。 这样能请来什么样的好人家？ 第116章 宝和寺上香 丫鬟似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眯眯道：“没事儿，到时候让夫人开口去请，不就成了嘛。” 梅母闻言笑道：“还是你机灵，回头让人赏你些钱买糖吃。” 丫鬟忙谢礼，“奴婢谢老太太。” 莺儿走后，如今便由一名叫莺歌的丫鬟管理钱匣。 她面露难色张了张嘴，心里直泛苦。自从夫人不理府中的事儿后，各个地方的嚼用都裁减了不少，府中的不少下人早就心存不满了。更有甚者，更是私底下嚼舌根。 如今老夫人还这样大手大脚地拿钱赏人，眼看着钱匣子也不剩多少了。 日后可怎么办...... 冬日的早晨天都亮得晚，明明已经是卯时了，天色还是不见亮，昏暗一片。 红霞阁的烛光已经大亮，屋内，忙活儿一片。 “你派人下去准备着一应物品，今日我们要去安和寺上香。” 魏景薇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苏儿梳头，一边吩咐着身边的莲儿。 “奴婢知道，今日是小姐母亲的忌日，昨日奴婢就派人准备好了一应的东西了。”莲儿笑道。 “得亏你还记挂着母亲的忌日，怕是连父亲都不记得了......”魏景薇说着便声音愈发小了。 苏儿叹口气，自从小姐嫁进梅家后，便跟魏家一丝往来都没有了。 自己就算提醒，魏家也算小姐的倚仗，小姐也面不改色地表示不回去。 小姐心中的芥蒂... “小姐，今日早上有你喜欢的杏仁露，奴婢特意差人给你准备的，你用些，还有一些牛乳卷等，都是你爱吃的。” 苏儿怕她不高兴，连忙扯开了话题。 “一大早的，我那吃得了那么多，不如你们一块儿用些。” “行，奴婢听小姐的。”苏儿笑道。 梳妆完毕，今日她一身素色，头上也只着一根玉簪，把一头浓密的乌发松松地绾了起来。 但却丝毫不掩她瑰丽的容颜。 白皙的皮肤似那冬日里的皑皑白雪，一丝瑕疵也无。 就算待在魏景薇身边儿，两个丫鬟也时常感叹自家小姐的容貌之盛。 难得主仆三人不顾礼仪一块儿坐下用早膳，这是每年的惯例了。 自从魏景薇母亲去世，每到忌日这一日，苏儿和莲儿就不顾及着规矩，三人只论感情。 好似这样能慰藉她心中的寂寥。 “这杏仁露不错，吃着香甜。”魏景薇端起来喝了一口，口中温润的甜在舌尖化开，让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就连心头的那浓烈的苦涩和惆怅，都被冲淡了不少。 “小姐吃这牛乳糕，今日一大早奴婢特意做的，可费了不少功夫。” 牛乳糕顾名思义，用牛乳做成，用糯米蒸煮制作而成，吃起来香甜奶味十足，但又有些嚼劲。 奶味恰到好处地融化在舌尖扩散开到至整个口腔，魏景薇连连点头，“莲儿这手艺，若是以后开个糕点铺子，我估计这生意不比京里的老店生意差。这味道啊，甚至比那些老师傅还好。” 莲儿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小姐，你可别诓我。” “真的。” 魏景薇见她急切的样子，心中觉得莫不是被她说中了，莲儿以后真有这个意思？ 那她倒是乐意送个铺子给莲儿一展身手。 用完早膳，待外头天色好了些，魏景薇才带着四个丫鬟，两个婆子，还有马三一伙人中的两个出了门儿。 外头的雪已经厚厚地铺面了一地。 随便一脚，便是一个小小的坑。 看着枝头的梅花，她默念，“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诗中描绘的景色，莫过于眼前了。 “没想到，你也有此雅兴，一大早便来此赏雪赏花。” 一听是梅元青的声音，魏景薇便想起那一夜发生的事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色不善，“怕是爷误解了。我不想来赏雪赏花的。” “哦？那是为何。”梅元青不解。 很快便有人给他解惑。 “今日是夫人母亲的忌日，我们这是要去寺庙里给夫人烧香点油灯的。”苏儿淡淡道。 梅元青的脸色顿时讪讪的，原本娶魏景薇便不是他心中所愿，所以入门到现在，他对魏景薇的事儿都知之甚少，自己还以为她在风雅，没想到居然是人家母亲的忌日........ 眼前女孩一身素色，但却看起来极美，是平日里不一样的美，美的动人，但见她眼中冷漠的神色，梅元青即将想开口宽慰的话便噎在了喉咙里，像一根鱼刺一般，插的极深。 片刻后，树枝上的雪簌簌落下，他再想开口时，只见女孩已经带着一群人慢慢走远。 只遥见一个极美的身影。 冬日里的马车还未上来，丫鬟婆子们便已经烧好了汤婆子和褥子一同放在里边儿，所以一进去，魏景薇便感到十分舒服，原本有些僵硬的关节都活络了起来。 她搓了搓手，抱住汤婆子，小鼻子冻得通红，一副十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苏儿和莲儿，一个泡茶，一个给她整理刚才外边儿穿过的斗篷，上面落了雪，得尽快清理，再用汤婆子捂着，待会儿小姐下了马车才不至于冷到。 马蹄声踩在雪地里，不同平日里的“哒哒”声，反倒像是“沙沙”声。 魏景薇不由有些好奇，冬日里马蹄也会冷吗？ 京里一到冬日，大街上络绎不绝的人也不见少，不少老人小孩穿着厚厚的袄子上街，就算脸颊冻得通红，脸上也洋溢着喜气。 直到看到街边儿小摊上售卖的各色年底时才有的东西，她才恍然想到，时间过得可真快。 又到了一年年下了。 从梅府到安和寺的路不算远，但也绝对不算近，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才到地儿。 辛苦马车里垫得十分软和，倒不至于难受。 一下马车，莲儿赶忙把披风给魏景薇披上，一早得到消息的主持已经派小和尚在门口久候，见到几人便上前行了一礼，“几位施主可是今日来上香点香油灯的。” “小师傅，你怎知是我们。” 小和尚露出两个洁白的大门牙，笑了笑，“今日格外冷些，这位夫人若不是那早早派人来传话之人，那就没人了。” 魏景薇微微颔首，半晌呢喃道：“清净些好。” 第117章 宝和寺上香2 也是，还记得母亲的人不多了，大概也只有自己和外祖母了吧。 迈过长长的阶梯，进到宝和寺里边儿，空气比之京里更加冷了几分，魏景薇甚至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被这些冷气冻住了。 一路都是些洒扫和念经的僧人，倒确实没什么人的样子。 不过宝和寺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这里香火十分旺盛，是京里的达官贵人上香祈福的不二之选。 她身子不是很好，到了冬日里更是怕冷。 一路和着气，抱着手炉都还是冷得发抖，直到进到了屋子里才好些。 主持迎了上来，和蔼的脸上在见到魏景薇时，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意，“施主，今年又相见了。” “主持，今年又来叨扰你了。” 主持引着她朝里边儿走，摇了摇头笑道：“哪来叨扰一说，贫僧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屋子，就等施主来了。油灯和其他的，已经照往年的旧历，给施主准备好了。” 魏景薇十分感念，忙也回道：“谢谢主持。” 带到了地方，“施主先上香点油灯，贫僧在外等候，待会儿便开始诵经。” “好。” 她娴熟地点了香油，燃上香，嘴里念念有词，“母亲，我又来看你了。女儿不孝，没能满足母亲的期许，过上从前在闺阁时想要的日子。”她顿了顿，眼眶渐红，“女儿本想好好地过日子，如同一般的女子般生儿育女，便什么都不计较了。可惜......终究难以如愿以偿。怕是不久后，更会做下让母亲蒙羞之事...女儿不愿这一辈子就这么蹉跎终身，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 苏儿和莲儿早就出去等候在外，偌大的殿堂里只有她一人。 冷风呼嗤嗤得从缝隙中穿过，无人知晓她心中的苦楚，和一堆子难以开口的话语。 “想过好日子是人之常情，夫人那样好的人，又怎会怪罪于你。” “谁。” 魏景薇被突入而来的声音惊吓着往后踉跄几步，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搂住她纤细到过分的腰肢，才让她不至于跌落在地。 “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毛手毛脚的。” 两人贴得极近，就连对方说话的热气都能感知到，江寅白甚至能感觉到，她衣裙之下包裹的身子，不止玲珑有致，还细腻温润，他喉间微动。 直到感受到对方冷漠的目光，才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了几步。 江寅白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眼神，红透了的耳尖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从小到大，活了二十一年，竟找不到任何东西能跟刚才那触感比拟，就连上好的羊脂玉都不能比拟。 “你怎么在这里。”魏景薇敛眸，有些不安的问道。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你来宝和寺上香，我也是来上香的。” 见对方不说实话，她反唇相讥，“若是有人听到，京里杀人不眨眼，让无数官僚闻之丧胆的江大人，居然在寺庙里上香，怕是会被笑掉大牙吧。” 江寅白蹙眉，“小蔷薇，你怎么说话如此不客气。” 魏景薇听到这个称呼，眼眶温热，赶忙扭头不看他，“你别这样叫我，如今我已经.....嫁做人妇，你可知道，你这些行径，一件件，每一件若是被人发现，都足以至我于死地。你若是替我着想那怕一点儿，你都不会如此孟浪行事儿.....” 话音最后，已经起了一丝怒意。 江寅白一愣，忽然脆声笑道：“我在此等候你多时了，宝和寺的前后我早已派锦衣卫的人肃清过了，保证无人能扰了你清净。” 魏景薇身体一下便僵住了，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他后，她心头有些不自在。 那人一袭白衣忽而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阵淡淡的沉水香萦绕在鼻尖而过。 挺拔壮硕的身影已经停靠在了前边儿，他拿起手里的三根燃起的香，魏景薇看他侧面再无一丝笑意，阖眸肃穆的鞠躬行礼一气呵成。 京里人人都说江寅白骨头硬，无论是得罪了多少权贵大臣，也无人能使他折腰。 但见他一次又一次在自己母亲的碑前庄严肃穆地行礼，魏景薇心头不是没有一丝波澜。 三扣之后，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把香插到香炉里，轻轻走动间，腰间那刻满蔷薇花的玉佩轻轻晃动，灼烧了魏景薇的眼眸。 “刚才我恰巧进来，听闻你在伯母碑前的话。”顿了顿，似是怕他误会，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当时恰逢你说得认真，我不忍打扰，便只在一旁。我是想问，你刚才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竟有几分激动。 魏景薇扭头看向母亲的碑，心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猜测，忽而又觉自己一定想多了，眼前人已早非彼时人，年少有为，容貌出众，想要什么样的人不可以，而自己只是...... 她阖眸，半晌再睁眼，一双眼里没有半分波澜，淡淡道：“兴许是你听错了，你今日居然知道我母亲的忌日。”忽而又嗤笑，“你当然知道了，据说锦衣卫掌握着不少京里密辛隐秘之事。” “你就是这般看待与我？”江寅白手握了握，忽而又松开。 “江大人行事一向果决，我行我素，居然还能在意别人的看法吗。”她笑了笑。 “在意。”只在意你的想法。 这是他无法说出口的，时也是也，两人今时今日身份不一样了，他想说出口的话也变得不合时宜了吧。 她有些诧异，“我只是玩笑几句罢了，江大人无须当真。今日你能来跟我母亲上香我已然十分感谢，母亲泉下若是有知，除我以外还有人惦记着她，一定会开心吧。” 见身侧女子嘴角笑意，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开心吗。” “我过得很好。” 见魏景薇没直接回答，江寅白顿时心头有了自己的想法。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只闻一些寺庙里的香灰味，还有窗外终是耐不住落雪重压之下的枯枝，簌簌落雪的声音。 第118章 翠玉跳井 许久后，江寅白动了动，他转身便朝外走去，待推开门后脚步一顿，迟疑着说道：“或许你应该去侧间第三扇门看看。” “什么。” 没理会魏景薇的问话，这次他脚下不停地朝外走去。墨靴和雪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转眼间人已经走远。 魏景薇顺着廊道朝着侧间看去，那里十分安静看起来似乎无人在此。 况且今日这下着大雪，路面湿滑，宝和寺应当除了她来给母亲上香外没有其他人才对。 那江寅白到底是让她去看什么？ 怀着心中的好奇和疑惑，魏景薇顺着廊道往里边儿走，侧面第三间很快便到了。 大门的式样和前边儿别无二致，她疑惑着伸出手，手掌接触到冰冷的门口，然后稍微一用力，门便开了一道小口子。 顺着这个缝隙，魏景薇眼眸一缩。 门内一个孤碑面前，出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身黑色衣袍，站在碑前沉默不语，桌子上摆满了香油灯，还有香蜡等东西，点的蜡烛多到把整个侧间映照的十分亮堂。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碑是...... 亡妻，柳妙衣。 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不远处有些萧索的背影，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从背后望去，记忆中他总是一头疏离得一丝不苟的乌发，却已经华发已生。 久而不见，此刻魏景薇却感觉脚下似有千斤重，迟迟迈不动脚步。 忽而屋内一叹，“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她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人并肩站在案几前，她忍不住开口，“没想到，父亲还记得今日是母亲的忌日。” “不知不觉，你娘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父亲可还记得母亲的容颜？还是只心头惦念着新人。” 即使知道这些话不应该说出口，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只为问问父亲心里到底有没有母亲，有没有母亲，这些年是不是早已把母亲忘了。 魏父转过身来跟她的眼眸对视，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怒火，淡声道：“这么久未见，这些便是你跟父亲说的话？” “那父亲觉得你我父女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她嘲讽一笑，“自从继母进门儿，父亲还何曾几时跟女儿再次闲话家常过。怕是早就把女儿和母亲都忘在一边儿了。” 魏父只是静静的听着，眼神里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半晌他才轻轻地叹息一声。 “景薇，每个人活在这个世间，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魏景薇听不懂，她不明白这些跟她娘亲去世后，父亲迅速地娶了继母后彻底忘却母亲有何关系，还是都是他的托词罢了？ “父亲这是为自己的无情遮掩吗，可惜我已非年幼，早已对这些话不信了。” 她说着眼圈一红，扭头便朝着门口走。 快出门的时候，只听魏父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她脚下一顿，忽而加快了步伐朝着远处走去。 她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 她只知道母亲刚走，继母进门，母亲的所有痕迹便都消失了。继母把从前她跟母亲一起玩耍的秋千拆了，蔷薇架也搬走，所有她儿时美好的回忆都消失殆尽。 父亲若是在意母亲，在意他，为何不听她的哭诉？ 她大晚上找父亲告状，父亲却不见他，只让她在门口跪着哭泣，最后还是奶嬷嬷把她抱走了。 从那以后，她便知道，父亲再也不是以前的父亲了。 她失去了娘，如今只剩下自己。 这世间无人再如同母亲一样爱她，护她。 站在廊道尽头的苏儿和莲儿见魏景薇神色不佳的走过来，面露担忧地迎了上去，莲儿还想问，苏儿扯了扯她的袖子连忙制止。 她看到小姐眼圈发红，显然是哭过了。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小姐不说。他们还是别问了，不然只会徒增伤心。 三人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宝和寺。连主持和僧人一起诵经都不听便离开了。 回到温暖的马车上，她才算心安了一些。 见魏景薇嘴唇发白，莲儿苏儿连忙拿出茶盏茶壶和一开始便备好的热水沏茶。 接过莲儿递来的热茶，她含了一口在嘴里咽下，温热甘甜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之下，她才觉得浑身松泛了些。 她忽而好奇，问道：“苏儿莲儿，你们刚才在门外留守，可有见过别的人？” 苏儿和莲儿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今日这宝和寺，除了小姐外，奴婢们没有再见过别人。” 锦衣卫果然神通广大，把这里清理了不说，江寅白武功应该不错，不然苏儿和莲儿就在第二道大门外留守，他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丝毫不被发现。 不过能习得这样一身功夫，他这些年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这样一想，她的心思便有些复杂，人家今日特意前来给她母亲上香，她还对着那人冷言冷语，没个好脸色.... 这样想来，她好像一直都在误解对方。 不管是一开始出手相助也好，还是现在.... 一回到梅府，便有婆子匆匆忙忙地赶来拦住了魏景薇回红霞阁的步伐，神情紧张地上前行礼后说道：“启禀夫人，那....那竹溪院的翠玉今日差点跳井了，这会儿人被奴婢关在屋子里了，还嚷着要寻死觅活呢。” 魏景薇蹙眉，“这事儿你应该去告诉小姐才对，如今可是她在管事儿。” 婆子连忙道：“奴婢原本是个禀告小姐的，不过小姐这会儿不在府里......” 还有话她没说完，小姐平日里处理事儿都是一贯的蛮横，若是这事报到她那里，指不定就都不过问，便让人将翠玉给发卖了。 她想了想，说道：“你带路，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人想不开。” “诶诶，夫人这边儿请。”婆子大喜，连忙在前引路。 两人穿过花园，来到了一间下人休息用的屋子，刚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魏景薇蹙眉，吩咐道：“把门打开。” 第119章 翠玉跳井2 守着门的丫鬟一看是夫人来了，哪有不应的，忙就把门打开了。 魏景薇只带两个丫鬟，让旁的人就等在外，不准进来。 毕竟是竹溪院出来的丫鬟，谁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万一是什么不太好听的事，知道人便越少越好。 一进去，屋内便传来一阵不算好闻的味道，下人住的屋子就是这样，好多个人一块儿住，便有些味道。 床榻上，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墙角，手脚都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上低低哭泣。 她身上的衣服在深冬里一看便十分单薄，魏景薇吩咐，“去拿件厚实点的衣服给她，现在已经深冬了，穿成这样，不投井也会冻死。” 苏儿：“是。” 她很快回到自己屋子，寻了件还算新的厚实衣服来，她走近，把衣服披在那丫鬟身上，她才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他们一行人。 待看到魏景薇时，她眼睛一亮，忙手脚并用地爬到跟前儿，连连磕头。 “夫人，求夫人救命。” 饶是磕的不是青石板，是床榻上的木板，但这么重的力道下去，肯定也很痛，看着面前翠玉红肿的额头，她不由怀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到底是何事，让你何至于嚷出救命。” 她眼眸打量了丫鬟一眼，见她手腕出露出的肌肤上，居然有不少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些一看便是刚受伤不久的，有些看起来像是快好了。 反正没一块儿好肉。 真是好歹毒的人，这伤口的密集程度，是个人都受不了。 那丫鬟哭嚎着把自己的袖子卷了上去，抽抽搭搭地说道：“夫人你看自从张姨娘被抬进门后，奴婢原本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三等丫鬟，便别指了过去，姨娘也不曾重用我，便让奴婢在外头做事，不能进里间。”顿了顿，她吸了吸泪水继续道：“奴婢知道姨娘不喜欢，便很少出现在姨娘的眼前，但自从阮姨娘有孕后，张姨娘不知怎么的，便被奴婢非打即骂，而且每一次都比之前下手更狠。今儿是鞭子抽，明儿是拿热水烫，再不开心了，便让奴婢举着滚烫的杯子不准让水洒出来。” 她一边儿说，一边摊开手掌，手上的烫伤居然有不少肉都烂了，有些结痂处也流出了黄色的脓水，让魏景薇身后跟着的苏儿和莲儿都发出了抽气声。 “奴婢不知道为何姨娘这样做，可无论奴婢如何小心，讨好，姨娘还是不高兴，总是以各种理由无辜责罚奴婢，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奴婢知道，自己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所幸被人不当人的折磨死，不如我自己跳了井，还能少受些折磨。” 她愈发哭得伤心，泪水滴滴答答地染湿了她脚下的被子。 魏景薇听她的言语中揣测，是不是因为阮莺儿也是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的，她也是，所以张若若心中不如意不高兴，便借着翠玉把对老太太和阮姨娘的怨恨发泄出来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但张若若居然下如此重的手，随意折磨折辱人，也是她没想到的。在魏景薇眼里，原本以为她只对插在她和梅元青之间的人狠毒，没想到对下人也是如此。 上一世看来她死了后，红霞阁估计整个院子都随着她一同陪葬了吧。 “我已经知晓你的事儿，你放心，你既然唤我一声夫人，你这事情我便不会作势不理。”她扭头看向苏儿，“去找一个大夫来给她看看，给身上的伤口都上上药，她一个女孩子，能不留下印记和疤痕，就最好都不要留下，让大夫用最好的药，钱我来掏。” 苏儿福了一礼笑道：“奴婢知道了。” 她家小姐是最心善不过了。 翠玉听完魏景薇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又猛然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正色道：“奴婢对夫人的大恩无以为报，只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衔环相报。” 魏景薇愣了愣，柔声道：“我不需要你回报我，好好养伤即可，别的事儿无须你操心。”顿了顿，她继续认真说道：“你可还有家人？” 翠玉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呆愣的回答，“奴婢有母亲和哥哥嫂嫂在外边儿。” “既然你尚有家人在世上，并非浮萍，那你更不应该这样默默死去。你需知道，若是你这样随意的便死去，那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翠玉听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魏景薇带着莲儿走了出来，看着刚才来禀告这件事儿的嬷嬷还在门外守着，说道：“今日这事我已经派苏儿去请大夫了，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嬷嬷脸上涌上一抹激动，嘴唇都抖了抖，她猜测的果然没错，这府里上上下下，也就曾经掌家的这位是位仁慈的，翠玉是个下人没错，但他们都只是下人。 区别只在于是否得主子心意。 看到翠玉满身的伤痕和痛苦的样子，他们也会兔死狐悲。 “夫人果然是个仁善的。” 魏景薇懒得听她说这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要回去了，这里接下来就交给她。 嬷嬷想了想，面上有些为难地叫住她，“夫人.....”她眼神往屋内看了看，“那这事儿是否要让府里的其他人知晓，还是说......” 魏景薇摇头，“我知道你是想要把这事儿抖落出去，但劝你不要。” 嬷嬷疑惑，“为什么。” 若是这事儿说出来，张若若这么恶毒的行径，爷难道不会有别的看法？慈安堂那位难道会坐视不理。 魏景薇只瞧她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耐着性子道：“若是有一日张姨娘犯下大错，这桩事儿倒是可以提一提，此刻提起，也不过是说她两句，对于张姨娘来说并非有什么伤害，反而翠玉以后在府里难做。你不如去回了竹溪院，把翠玉的伤势说得严重些，能拖则拖，她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想必也没人会多加责难。” 嬷嬷叹了口气，“奴婢知道了。” 第120章 利用 他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这种事儿便能扳倒张若若。 张若若跟梅元青的孽缘可深重得很，再加之诚哥儿横在中间，不是非要下手的地步，梅母和梅元青看在诚哥儿的面子上，也不会下狠手。 再则，梅元青即便心中对张若若恼了，不再千娇万宠，那也不会允许别人动她的。 不过她进府里后，这两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丫鬟投井之事。 以前总以为府里无非就是丫鬟与丫鬟之间拌嘴，或者闹矛盾意气用事罢了。 回到红霞阁，已然快到吃晚膳的时刻。 她嘱咐苏儿莲儿要了几道喜欢的菜，什么八宝鸭，莲子羹，松鼠鱼，还有一道响铃卷，便欢欢喜喜的净手等着。 红霞阁外，诚哥儿带着小厮朝这边慢慢地走来，一边儿走，他嘴巴不住地嘀咕，“我还受着伤呢，父亲非要让我来请安，可真冷。” 他把身上厚实的披风又往身上裹紧了一些，只露出一张小脸在外边儿。 小厮劝慰道：“公子这些日子确实很久不见夫人了，总要露个面的，若是一直如此，外头人说公子不孝便不好了。以后公子可是要科考入仕的。” 诚哥儿一听科考就头疼，有些犯难，“你们说父亲也是，整日地盯着我学习，我如今年岁也不大，我还听别的公子哥儿说过，父亲的官职越大，日后我便是不学习，也能让他安排。”顿了顿，他嘟囔，“我觉得我不学习也可以。” 小厮听了这话，忙左右看了看周围，见都没人，才安心了些，“我的少爷哟，这种话可不兴说，若是被人听了去，传到你父亲的耳朵里，你又得挨一顿骂呢。” “我父亲才不会骂我呢，有我娘亲在，他最多就训斥几句，舍不得骂我的。”说罢他有些得意扬扬。 小厮点点头，“也对，有张姨娘挡着，老爷就算生气，也气恼不起来。” 小厮和诚哥儿一溜串地有说有笑朝着红霞阁走去，丝毫没注意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那里，听了他们的话，眼里露出深思。 果然他没猜错，一个正经的公子哥儿却跟一个姨娘如此亲近。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妾胆子这么大，生 的孩子记在主母名下，享受了嫡出哥儿的待遇，还无所忌惮地跟他那个亲娘走动.... 夫人可真是不容易。 红霞阁内，魏景薇正拿起筷子，刚夹起一块儿松鼠鱼送入口中，便听人说诚哥儿来了。 莲儿放下手里给魏景薇夹菜的筷子，口吻有些嫌弃和不解，“怎么又来了。” 魏景薇听完她的话，没好气地笑了笑，蹙了蹙眉，放下筷子，“让他进来吧。” 门外的人这才放人朝里走。 诚哥儿身边的小厮也是个人精，以往公子在这红霞阁可是横着走，哪里需要通报才能进。 如今嘛.... 照他们说，公子跟魏氏关系好才要紧，张姨娘虽然得宠，但只是一个妾室，身后没有任何的娘家可依靠，公子以后入仕，更是没有帮衬的。 他们当了小厮便跟公子是一体的，公子好他们才能好。 一进门儿，诚哥儿对上魏景薇淡淡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地上前行礼问安。 “母亲近日可好，儿子来看你了。” 魏景薇笑了笑，若是真心来看，那会选晚上人在用膳的时候，左不过是做做面子罢了。 诚哥儿可是把梅元青的虚伪继承了个十成十。 “我很好，我这边你无须挂念，好生读书便好。” 诚哥儿一听读书就烦，闻言瞥了瞥嘴，“儿子知道。母亲放心。” 两人一通生疏的问候后，便无话可说了。 论谁来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关系亲密的母子关系，只当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呢。 魏景薇垂眸看着桌上的菜，有些叹息，再不走可就冷了。 诚哥儿心头却是想起来父亲的嘱咐，父亲说，你要多去跟你母亲走动走动，若是能让她带你出门儿，去柳家认认门儿也是好的，好歹魏景薇是你名义上的嫡母，柳府也算是你的亲戚。 多去走动总是没错的，日后需要帮衬的时候，总不会连门儿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他抿抿唇，合计着该如何开这个口。 “母亲，儿子一日日地待在这府里闷死了。” 魏景薇诧异，“哦？我听闻你上午下午都要进学，放学了要练字写作业，居然还有时间烦闷。” 她这番直白的话，让诚哥儿脸色变了变，他嘟囔道：“可是儿子觉得学腻了，想偶尔能出门儿去玩一玩，比如你经常去柳家，柳家的好玩吗？要不.........下次母亲去的时候，带上儿子去见识一下可好。我听说柳府的宅子可漂亮了。” 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小狗似的。 原来打着这个主意，魏景薇心中冷笑。 她说呢，怎么无缘无故地来请安问好，一通虚情假意。原来是要利用她跟柳家攀扯上关系。 不过.... 能不能攀扯得上，也是一门儿技术。 她笑了笑，“过段日子，我柳家的表妹便要大婚了，到时母亲带你去见识见识。” 诚哥儿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脸上很快露出笑意来，“真的嘛！母亲太好了。” “嗯嗯，到时我会派人去通知你。” 诚哥儿行礼作揖道：“那儿子就等母亲的消息了，母亲还在用膳儿子不便打扰，就先回院子里读书学习了。” 说完便带着小厮离去了。 看着他蹦蹦跳跳快活离去的背影，恐怕还为自己这么快达成目的而开心吧？ 要知道，她魏景薇的便宜，可不是这么好沾的。 既然他们非要打量着自己是个傻子网上蹭，那她何不回礼？ 不然这梅府一个个地，恐怕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苏儿有些不解，“小姐，你明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推脱了便是，怎么还应下了。” 魏景薇夹起一块八宝鸭，嚼了嚼咽下道：“这鸭子真不错，味道倒是美味。”然后继续道：“我推脱得了一次，还能推脱第二次？既然目前要在这梅府里暂且待着，便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了的。” 苏儿：“可是..........” 第121章 利用2 魏景薇见她脸上担忧自己，心下一软，不由柔声解释：“你可记得京中有个性子十分出名跋扈的公府小世子？” 苏儿蹙眉想了想，“奴婢知道这一个人，京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整日里的打鸡骂狗无恶不作。小姐好端端的提起他做什么？” “我的好苏儿，这小世子可是那家夫人的嫡出儿子，如今年岁也不大，柳家肯定是会邀请他们家的，你说，诚哥儿如今这嚣张跋扈的性子，若是去了外边儿，难道就有所收敛？届时两人碰到一块儿，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的后果.....” 恐怕依照梅元青要面子的性子，肯定不会在自己亲儿子面前说自己官职低的话。 诚哥儿怕是还以为自己爹爹是个十分不得了的人物呢。 秦家小世子是个一霸，秦家小世子的母亲，那位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心性之毒，可是不少人知道。 两母子，就跟毒蛇一样。 诚哥儿落在他们手里，定然是要脱一层皮的，届时............ 诚哥儿刚走，门外又有人来说，阮姨娘来了。 “她不是有孕吗，之前告诉她让她不要到处乱走好生休养。这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魏景薇无奈，“去让她进来吧，我倒想听听，她这回又要说些什么。” 阮姨娘很快便被身边的小丫鬟搀扶着走进来了，她穿了一身软烟色的锦服，加之这段日子她有孕，什么好的东西都吃着，养得皮肤白皙细腻还红润，比之之前还要漂亮几分。 也难怪梅元青这些日子很是宠爱她。 “你有什么事儿。”魏景薇语气淡淡的，看着桌上的菜就是叹息，凉了，凉透了。 阮姨娘软软地坐下，丫鬟给她拿来一个垫子，让她坐得更加舒服一些。 “妾身这些日子在屋子里待着实在无趣，便想着来给夫人请安。” “你好生歇着便好，上回一事儿后，大夫可是交代了让你好好将养着，便无须这么多礼。” 这一个个的都爱给她请安，她倒是想清净。 阮姨娘似乎看出了她的苦恼，有些促狭，“夫人这是不欢迎我了？”她眼神在桌上打转，“还是我打扰了夫人用膳。” 两个都有！ 魏景薇：“无事，你有什么便说吧。” 阮姨娘似是有些孕吐，闻着桌上的鱼肉便是心中恶心，忙起身坐得远些了，才好受些。 “妾身失礼了，这些日子孕吐得难受，闻不得这鱼肉的味道。” 魏景薇沉思，这莫不是怀孕了来她屋子里炫耀？ 也对，她一个没怀孕过的人，那知道怀孕的辛苦。 “无事。”她语气淡淡道。 阮姨娘见她脸色，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找补着开口，“还是夫人有福气，就算这院子里有再多的孩子，见到夫人了，还不是得叫上一声母亲。任凭未来的小公子是谁的肚子里出来的，那夫人也是夫人。” 最后这句话，便是有些意有所指了。 莫不是这人这些日子知道了什么？不过也对，诚哥儿跟张若若一向行事并不遮掩，就算是被发现了，那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眼前这阮姨娘，可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人。 她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淡淡抬了抬眼皮子，轻笑：“阮姨娘果然是在老太太的跟前儿待过，这说话倒是十分好听。” 若是旁人听人提起自己曾做过丫鬟的事儿，必然是觉得对方在讥讽自己，偏偏阮姨娘不这么想，她淡淡一笑，“幸得老太太喜欢，奴婢那会儿在慈安堂，倒是很过了一段幸福安生的日子，老太太也是个好伺候的，只是时常会抱怨罢了。” “那倒是挺好。”魏景薇偏偏不接她的话茬，阮姨娘便无法往下说，脸色就有些急了。 这夫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人这时候不应该问抱怨什么吗，她难道不好奇这抱怨的话语里，是否有她自己在内？ 阮姨娘只能自个儿往下说，“老太太年纪大了，经常喜欢跟我们这些丫鬟下人们闲话家常，时常说起夫人你呢。”她噙了一口茶盏里还冒着白烟的茶水，“说夫人你是世家女出生，所以眼高于顶，任凭什么人都不看在眼里，就连对老太太...也是时常冷眼相待呢。” 绕不是她自己记得，还真以为这说的是自己呢。 她刚过门儿的那段日子，在梅母面前端茶送水赔笑脸，赔小心，哪里来的眼高于低，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一说呢？ 魏景薇眸光微冷，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上一世自己名声那么差了。 一部分是因为她为了梅元青的前程，拼命地汲汲营营的，给人留下了势利的印象，另外一部分恐怕看出自梅府人的口中了。 梅小琴肯定是在外没说她好话的，但她怎么也料不到，自己好好伺候照料着的梅母居然也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家人，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她是这么说我的吗。”魏景薇像是在反问，又像是肯定，阮姨娘抬眸望去，倒是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了。 摸了摸肚子，想到自己的孩子，她眸中一定，“对，妾身看夫人对着府里的那个人不好了，偏生还讨不了好去，真真替夫人不值得。” 话赶话说到这里，魏景薇也大致明白阮姨娘今日来的原因了。 看来是想挑拨自己和梅府里人的关系，好为她将来的孩子铺路呢。 上头有一个已经立住了的哥儿，全府上下当做眼珠子疼，张若若还跟梅元青有着旧情在，来日她的孩子出生后，还有什么位置呢？ 阮姨娘大抵是怕自己生个哥儿出来，往后的长大了，便也只能是给梅云礼当陪衬，想拉自己进她的阵营里。 这孩子还没出生呢，便已经开始为他日后考虑，别的不说，可真是可怜了天下父母心。 “所以阮姨娘觉得我该如何做呢。” 她把皮球又踢了回去，倒要看看对方嘴里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第122章 丢失的白玉观音 阮姨娘眼睛微闪，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妾身晓得了一些事儿，那一日诚哥儿进妾身屋子里，嘴里可是叫嚷着要替他母亲报仇的，我思来想去，夫人跟妾身可没有任何的仇怨。所以他这母亲所指何人呢？” 说完，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魏景薇的表情，就想知道她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 但见魏景薇始终神色淡淡的，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夫人一直是知晓的。 “有些话我奉劝阮姨娘一句，在我这儿说也就罢了，到了外边就烂在肚子里，否则别人可不会如同我一般好说话。” “夫人难道不生气。”阮姨娘急切道。 她就不信，夫人被人蒙骗算计在鼓里，一点儿都没有气性。 “生气有用吗？何况我为何要生气。” “可是.........” 她还想要说什么，见魏景薇神色恹恹，拿起茶盏便知道她是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只能由着丫鬟搀扶起来行礼退下去。 苏儿眼眸锐利，看着阮姨娘的背影不由沉思，“看来这阮姨娘是要有所动作了。” “看着吧，这府里又要不安生了。” 阮姨娘这头，脚步缓缓地走在花园里散步，突然她站定在原地，片刻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旁丫鬟不解，“姨娘，你笑什么？” “我笑啊，我太笨了。” “姨娘才不笨，若是姨娘都称得上一声笨，那奴婢岂不是更笨了。” 阮姨娘笑着对她解释，“刚才我说了半天，夫人可有什么不开心？” 丫鬟沉吟，“奴婢没发觉夫人有不开心之处。” “这就对了，夫人知我心思，既没不高兴，也没反对，她这是想看我表现的意思了。”阮姨娘笑了笑，嘴角扯出一抹得意。 丫鬟歪了歪头，夫人果真是这个意思？她怎么没发觉。 没几日府中果然闹出了一件大事儿。 慈安堂屋内的东西丢了，丢的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一尊白玉观音。 这下可把所有人急坏了，慈安堂的丫鬟们首当其冲地被惩罚和训斥了一顿，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府里就这么大，我摆在里间儿的白玉观音还能丢了去，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儿的，我屋内养了你们这么几个丫鬟，连个东西都看不好。” 慈安堂内，梅母气得脸色涨红，那尊白玉观音可是她寿辰的时候，魏景薇刚入门那一年送的，东西都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 就连下头的底座都是上好的木材制作而成，价值连城。 她十分欢喜，便摆在屋内。 没想到，居然能丢！ 莺歌上前给老太太又是捶肩又是揉腿，十分殷勤，别的丫鬟都只敢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也就她还仗着得宠，敢如此了。 “老太太，你可不能气着了，回头爷回来看您气成这样，可得心疼了。” 提起儿子梅母的心情好上了一些，但依然蹙眉，“无论如何这东西得给我找出来，我不信这么大一个物件儿，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成。” “老太太，奴婢倒是个有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说来看看。” “奴婢想啊，这物件是夫人送的，所以肯定不能是夫人处的人偷窃的，爷身边儿的小厮们更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在外院儿，内院就只剩两位姨娘还有诚哥儿，若不是就找人搜一搜，很快便能知道到底是谁偷的。” 梅母想了想，倒也十分有道理，摆了摆手，“成，你们便带着人去搜。” “那若是拿张姨娘不肯可怎么办。”莺歌儿眼睛咕噜噜一转，还是得先讨句话。 梅母听到张若若就烦，想到她整日里挑唆着诚哥儿不跟魏氏亲近，好好的母子俩，如今倒是陌生了起来。 她一拍桌子，“不肯？这是梅府，可不是张府。” “奴婢知道了，老太太便等着奴婢的消息吧。” 很多人得到消息要搜府，顿时都慌乱了起来。 年生久了，这府内不少人都藏污纳垢，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或者事，人人都愁得焦头烂额，该如何把这事儿囫囵了过去。 偏偏莺歌儿也是个会做人的，首先便带着丫鬟去搜了近日里最得宠阮姨娘的屋子。 阮姨娘也不阻止，便由着他们搜。 众人傻眼了，本来还想若是阮姨娘不肯，他们便有说辞了，这会儿阮姨娘都有着手了，那他们还能怎么办？ 搜呗！ 莺歌儿带着丫鬟一个一个屋子的搜下去，居然还从不少丫鬟的住处搜出了话本子。 话本子里的内容自不用说，都是些妖精打架。 被翻出话本的丫鬟捂着脸哭的梨花带雨，着往后可怎么见人啊。 莺歌儿蹙眉看着这些话本子，神色越来越黑，她今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当即表示，“这些全都拿去烧了，再去回禀老太太。” 整个院子里乌烟瘴气的。 待搜到张若若所在的竹溪院时，她碰到了今日第一个钉子。 桂圆带着两个小丫鬟在门口守着，笑脸盈盈的对着走上前来的莺歌儿行礼，“莺歌儿姐姐今日辛苦了，这一个个屋子的搜下来，也累了吧。” “没事儿，提老太太办事儿，能有什么累的呢，就是这玉观音没找到，老太太着急呢。” “我家姨娘你也知道，平日里格外得宠，这什么好东西是没见过的，怎么会贪老太太屋子里的玉观音呢？我看姐姐倒是不必搜了，反而浪费了时间。” 莺歌儿一听，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老太太说了，谁都屋子都搜得，我前儿都搜完了，便如今只剩下你们竹溪院了。” 桂圆想到张若若的吩咐，只能梗着脖子，“我家姨娘说了，竹溪院干净着呢，不让搜。” “不让搜？不让搜谁知道你干净不干净？没想到张姨娘往日里瞧着是个好的，难道是屋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莺歌儿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周边儿的人全听见了，就连屋子里信誓旦旦坐着的张若若都听得十分清楚。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气的脸色涨红。 第123章 巫蛊娃娃1 她一贯心高气傲，听了这话可受不了，忙快走出来，梗着脖子对着莺歌儿冷笑，“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一个奴婢居然对我这么说话。桂圆，给我打她一巴掌，好让她知道尊卑高低。” 莺歌儿可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张若若一言不合就要打，桂圆也傻眼了，站在原地愣着不知道该如何做。 “张姨娘脾气可真是大，我就算是个奴婢，那也是老太太的奴婢，姨娘要动手之前，也要掂量掂量，若不然，你就随我回慈安堂找老太太辩。”莺歌儿平日里因为在老太太面前的脸，走到哪儿大家不奉承她几句？ 今日张若若不让搜不说，居然还敢让丫鬟动手，她顿时便怒了。 今天是让搜也要搜，不让搜也偏要搜。 张若若听到梅母便有些气短，脑中想起这几日刚刚和梅元青好了些，若是因为这件事儿便闹僵起来，那是真的有些不值了。 她闷闷不乐地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行，我让你们搜，我倒要看看，你们今日还能从我这竹溪院搜出一朵花儿来不成。” 莺歌儿带着丫鬟雄赳赳气昂昂的便进去了。 随即屋子里便传出东西砸碎的声音。搜查嘛，便免不了损失，但竹溪院的损失尤其大。 一会儿丫鬟们不是失手打碎了一个青瓷茶盏，一会儿又打碎了一个上好的花瓶。气得张若若在旁边只能瞪大眼睛怒目而视。 莺歌儿走到一个柜子面前，一把拉开，只见里面有一个包袱，包袱鼓鼓的，俨然装了东西。 她伸手一把扯出来，包袱里一个娃娃似的东西顿时掉落在地上。 她定睛一眼，这哪是什么普通的娃娃，分明是巫蛊娃娃。 这娃娃浑身扎了数不清多少根针，上面还写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这一看就是有深仇大恨，想置人于死地。 张若若走过来，语气十分不耐烦，“莺歌儿姑娘搜查半天了，我都说了这竹溪院不可能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莺歌儿举着那个娃娃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得意的表情。 “张姨娘，白玉观音我是没找着，不过这东西呢。”她把手中的娃娃扬了扬。 张若若心中疑惑，刚想伸手抓，莺歌儿便把娃娃攥在手里往后退了两步。 “姨娘难道还想毁灭证据？” “那东西不是我的！我压根没有这东西！”张若若刚才看清楚了，但她想破脑子都搞不懂，这东西怎么能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不过一个破娃娃而已，莺歌儿在得意什么？ 张若若出生乡下，对于京中有多忌讳巫蛊自然是不知的，但防不住她心慌。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是害怕的，张若若也不例外，她见莺歌儿要走，顿时慌乱地拉住她的袖子，“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你故意放在我柜子里的，想要诬陷我！” “张姨娘，这东西大家都看到了，分明是我从你柜子里拿出来的，你休想狡辩！” “不对！这东西不是我的！”张若若激动地大声喊。 可惜莺歌儿已经拿着手里的东西快速的朝着慈安堂去了。刚才还看戏的人纷纷散开，明儿这院子里还不知道要传出些什么来。 张若若神情慌乱，她脑中还不甚清楚，为何那个东西好端端的到了她的柜子里，嘴里忙吩咐桂圆，“我先去慈安堂，那起子贱人肯定要污蔑我，你去梧桐苑找诚哥儿，有他在，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桂圆点点头，脚下生风的立刻朝着梧桐苑跑去。 慈安堂内，莺歌儿带着丫鬟回来，说没找着玉观音，倒是找到件别的物件，要让老太太过目。 梅母眼皮子抬了抬，听到是竹溪院的事儿便有些厌烦，神色也恹恹的，“什么东西这么要紧，拿上来我看看。” 莺歌儿一边缓缓上前，嘴里念叨着，“老太太，这是刚才搜查竹溪院从柜子里搜出来的东西.....不过这东西是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而且还事关重大，待会儿你看到了千万别生气。” 梅母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结果待看清莺歌儿手里的东西后，再定睛一瞧那娃娃身上的生辰八字，她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这到底是谁干的！胆子这么大！” 她声嘶力竭地怒骂出声，屋子里的丫鬟吓得忙跪下垂眸当做什么都看不到。 心中却觉得这张姨娘果然受宠又大胆，居然敢在京里玩儿巫蛊之术，这巫蛊娃娃上扎的生辰八字，在慈安堂的人都知晓，正是老太太的。 看来这一回，这张姨娘定然要被受罚了。 梅母越想越气，捏住娃娃的手愈加用力，结果一不小心，便被娃娃后边儿露出的针尖扎上了。 她痛呼一声把娃娃摔在地上，“这该死的贱蹄子，往日里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曾想对他如何，她.....她居然想用娃娃咒杀了我！” 她此刻心头又是惊吓又是害怕，梅母多少听说过，这京里皇上可是最讨厌厌胜之术，谁家使用若是被知道了，就要诛九族的！ 她几乎不敢想.....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他们梅家上上下下，该是个什么下场！ 以后她儿子，别说仕途了，连留个全尸都艰难！这个张若若果然是个搅家精！ 慈安堂这事儿闹僵起来，众人知道这事儿必然小不了，忙去通知了梅小琴和还在外办事的梅元青。 梅母怕是气急了，过了片刻，直嚷着胸口痛，丫鬟们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 魏景薇在府里，得到消息便过来了，脚步刚迈进去屋子内，就看到丫鬟们手忙脚乱地给梅母顺气儿的，端茶倒水的，还有去外边叫人的。 整一个乱糟糟的。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谁都给我好好说清楚。”她蹙眉冷声道。 莺歌儿眼睛一转，忙上前把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眼睛还不住地看着那头脸色有些发白的梅母，状似十分关心，“事情就是这样的夫人，现在老太太都给气病了，你看......这事儿该如何办。” 第124章 巫蛊娃娃2 魏景薇阖眸沉吟，张若若有不够聪明，还十分张扬跋扈，但若是说这事儿是她做的，魏景薇却是不信的。 最重要的是，她压根想不到这个东西。 张若若从小长大在乡下，来京里的时日不算长，端看她平日里的说话做事，便知定然是不常外出的，对一些规矩是一知半解的。 她如何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来咒一个人呢？ 况且魏景薇看得出，在张若若心里梅元青是十分重要是不可缺失的，既然她那么在意梅元青的心和感情，那么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了。 被发现了，恐怕得彻底离心。 那这事儿便只能是那一位了...... 不过那人也聪明，这事儿直指老太太，便是梅元青心中的偏了，想要包庇她，也不能够。 一个是心爱的女人，一个是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她倒想看看梅元青究竟会如何行事儿。 想到这儿，她忙走上前去查看梅母的脸色，见她确实不太好，扭头问道几个慈安堂的大丫鬟，“请了大夫了嘛，还要几时才到。” 莺歌儿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怯怯道：“奴婢早已吩咐人去请了，想必很快便来。这回老太太可是受了大罪了，看到那娃娃的瞬间便直呼头痛，这会儿更是差点昏了过去。” 听着她添油加醋的描述，魏景薇眼眸中的亮光一闪而过。 没想到，这慈安堂居然还有个内应呢。 这场戏倒安排得十分热闹。 她连忙想到这事儿有个要命的点，低声吩咐道：“这事儿万万不可以传出去，你一定要让那些丫鬟婆子把嘴巴闭紧了，若是谁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不光是梅府满门被连累，怕是你们这些下人一样保不住。” 莺歌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以前听过一些秘闻，听说有一户大户人家得宠的小妾，便想拿厌胜之术诅咒当家主母，她并不知道这事儿厉害，结果后头闹起来，直接闹大了，那户人家的大人在上朝的时候被御史参了一本。 一下便全家下了大狱，核实清楚后便要杀头。 阮姨娘再如何机灵，但这用的办法也实在极端了些。 很快梅小琴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她穿了一身儿蓝色的袄裙，进来后推开梅母身边儿的丫鬟，一下扑了上去，脸上的担忧倒不似假的，“母亲，你现在如何？大夫马上就来了。” 梅母“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一听是女儿的声音立马张开眼睛，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我的好女儿，那贱人居然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想要整死我，难道她觉得我去了后，她能......” 梅小琴扭头看了看魏景薇，见她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并不往这边来，赶忙打住了母亲的话头，“母亲，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别说话了，等大夫来，你一定没事儿的。” 梅母点了点头，十分疲倦地闭上眼睛。就歪歪地躺在榻上。 大夫和张若若几乎是同时到。 她一进门儿就喊冤枉，声音又大又尖锐，让大夫把脉的手都抖了抖，“病人现在需要静养，让闲杂人等先退出去，不然扰了我把脉。” 大夫眉头紧蹙，这病人一看就是肝火太旺盛，一下气冲头了导致的。 梅小琴听了大夫的话，眼神露出森森寒意，几步走出来到了张若若面前，还不等她说话，便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了过去。 “啪”！ “你.....你干什么！”张若若尖声质问。 这一掌打得极重，她几乎能感觉到耳朵嗡嗡作响，心中又气又急。 “我干什么？你拿娃娃诅咒我母亲，就这样一条，就够让你死十回了。”她说完声音恨恨的，“往日里你惯是装模作样扮可怜，惹得哥哥保护你，这回我看谁还能护着你！哥哥再怎么疼爱你，也不能不顾母亲了去。” 桂圆是跟着张若若来的，一进门儿被吓坏了，这梅小姐说打就打，根本不顾及什么。 若是她一个奴婢冲上去替张姨娘挡了，说不定按照她如今的气性，把自己发卖了也说不定..... 张姨娘也不是什么重感情的，她唯恐自己落得桂枝的下场，居然根本不阻止。 张若若自从被梅元青养起来，便整日的养尊处优，这些年皮肤白净了，连力气都变小了不少，早已不是乡下那个烧火煮饭砍柴的姑娘。 刚想抬手打回去，结果梅小琴更快，她年轻有力气，耳光打得又快又狠。张若若另外一边儿脸也红肿了起来。 外头的动静里头当然也听得清楚，梅母阖眸由着大夫诊脉，魏景薇侧耳听着动静，眼眸里溢出一丝嘲讽。上一世还亲亲热热情同亲姐妹的两个人，如今也开始大打出手。 真是好一场大戏。 大夫诊脉结束，开了一副药便脚步匆匆地走了。 这府里是一刻也待不了了。 苏儿和莲儿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让他们平日里欺负自己家小姐，现在遭报应了，都活该！ 梅母好了些，便由着魏景薇搀扶着走了出来，见两人剑拔弩张，张若若还想反打，怒斥：“你个贱人，你还敢动手打人，你们还不快把她拉住。” 在梅母的心里，她女儿可以打人，但别人可不能伤到她女儿。 慈安堂不少丫鬟都讨厌张若若，原因无她，阮莺儿以前可是这屋子里的大丫鬟，两人时常不对付，众人也是有阵营之分的。 张若若被架住，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便张嘴就嚎：“这事儿不是我做的！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要陷害我！你们不查清楚，便咬死说是我做的，我看你们就是要诬陷我，好让元青哥哥讨厌我。” “诬陷你？拿我母亲的诬陷你嘛，张若若你真是好大的脸。”梅小琴乖巧地坐在梅母身边儿，眼神不无嘲讽，这会儿看着张若若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卑贱物件儿。 她心里早就恨毒了张若若，恨她的心机还有挑拨离间，事儿没成，反而害了自己！ 第125章 关禁闭 她该死！ “爷回来了。” 一个嬷嬷走了进来，低声提醒着众人。 刚才还嚎叫个不停的张若若，一下便眼圈红红，扭头朝着门口张望着。 “我在外头就听到屋内吵闹得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母亲年纪大了，你们也不怕扰了她的清净。” 上首坐着的梅母，一听儿子进来首先关心她，笑着点了点头，“我没事，只是今日.....” 说着让莺歌儿又把事儿全头全尾地说了一遍。 坐在椅子上的梅元青始终冷着一张脸，不肯开口。屋子内很快陷入了寂静。 梅小琴怕他包庇，立马急吼吼道：“哥哥，这回这事儿可是涉及到了母亲，你可不能再包庇这个贱人了！” “我自有决断。”梅元青揉着眉头，不耐的打断她的话头。 梅小琴只能不甘心地闭嘴，只拿眼神狠狠地瞪着被架住的张若若。 “若若，你说，这事儿是你做的嘛。”梅元青抬头，眸光直直地看向张若若。 见她头发有些散乱，一头乌发随意披散，脸上还滴滴答答地流着泪水，一副十分羸弱的样子，倒是惹人怜惜。 她轻轻地摇头，泪水也滴落在地，声音柔柔的，“没有，妾身不曾做过这样的事儿。” “你撒谎！莺歌儿几个人亲自从你院子里搜出来的，还能是冤枉了你不成！”梅小琴十分激动，仿佛今日不摁死了张若若不甘心。 “这个东西可是犯了忌讳的，你要是还不说实话，待会儿被人查清楚了，便只能把你打死了。”莺歌儿往前两步，声音义正严词。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张若若咬死了不承认，只拿一双泪眼去看梅元青。 “行，那便让你的丫鬟说，这事儿到底和你是不是无关！”梅小琴眼睛一横，便去看门口跪着的桂圆。 她可是知道的，张若若就两个贴身丫鬟，一个被发卖了，如今只剩下这个桂圆。 桂圆一听人提起她的名字，额头浸出冷汗，一边儿磕头一边儿惶恐地喊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也不曾见过姨娘拿这个东西，真的是冤枉。” 她如今也分不清楚张若若到底做这件事儿没有，不过若是主子倒了，她一个丫鬟能讨什么好，只能咬死不认。 “呵，我看这丫鬟是不吃苦不会说实话的，不如给她押下去，打一顿就老实了。” 梅小琴的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恶意，吓得桂圆眼泪都流了出来。 魏景薇蹙眉，“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如今这事儿涉及的人是张姨娘，魏氏你替她说话做什么。”梅小琴搞不懂，张若若跟魏氏明明是敌对关系，她怎么还反而站出来说话，是傻了不成？ “爷，母亲，我是觉得这样屈打成招不好，何况主子要办一件事儿，丫鬟有时候未必知道。” 前有桂枝，后有个桂圆，她眼瞧着都是可怜女子，何必为了张若若都葬身在这里头。 桂圆没想到魏景薇居然替他说话，一脸感激地看过来。 “那你说审问丫鬟也不行，那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梅小琴不服气，愤愤道。 魏景薇继续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如今要让梅家无恙，必须让下人口紧一紧，若是传出去了，不光是爷是仕途不保，恐怕我们整个府里上下也有性命之忧。” 梅母终于开口，她微微颔首，“魏氏说得不错。”她眼神在屋内扫了一圈儿，寒声道：“今日这事儿若是有人敢传出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都通通发卖了出去！” 仆人们连忙低头说不敢。 魏景薇行了一礼便退了出来，她还得让人把门封住，暂时不准家里的奴仆与外人接触，不然有那多嘴多舌的，便全完蛋了。 魏景薇带着苏儿和莲儿走了，梅母气得昏了头，一个茶盏砸碎在张若若面前，“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恨毒了我！你的野心不是一天两天了，整日的惦记着那个位置，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诚哥儿也到了，他一进屋子就看到自家娘亲被人架起来，脸颊还红肿了，一看就十分可怜。 连忙嚷道：“祖母，为何要这样对我娘亲。” 梅母气的直拍桌子，“什么娘亲，告诉你多少次了，这是你张姨娘。你娘是魏氏！” 诚哥儿见张若若流着泪水，心中也不由酸楚，怎么回了府里反而这日子还不如从前跟着爹娘三人在外边儿的时候了。 他抽抽搭搭地看向梅元青，哑着嗓子问，“爹爹，难道你就让他们这么对....姨娘吗。” 他眼神澄澈又可怜，活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狗，看得梅元青心头也不舒服。 他扭头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这事儿我觉得不如到此为止，若若不是会做这种事儿的人。何况，当着诚哥儿的面，难道你们要真的打杀了她？” 梅母看了儿子一眼，心头直道冤孽。 都怪张若若这个狐媚子，勾了儿子去。 梅小琴更是豁然站起身来，怒斥：“哥哥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这张若若可是想要娘的命，你这么轻易便饶了她去，往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更加恶劣的事情来。” 梅元青被吵得脑瓜子痛，闻言声音也大了起来，“这事儿全是一家之言，到底如何还不知晓，你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 梅母看两兄妹闹成这样，顿时恼了，看向张若若，“这事儿虽然没调查清楚，但东西到底是从你院子里出来，你脱不了干系，就罚你禁足三个月，不准出来，也不准谁进去看你。” 诚哥儿刚想继续说什么，见祖母一个严厉的眼神看来，只能打住。 他瘪了瘪嘴巴，看父亲也眼神淡淡的，只能打住继续求情的念头。 张若若一被放开，便几步走到诚哥儿跟前一把抱住他，心头忍不住的庆幸。 得亏她还有诚哥儿这个儿子。 张若若被关了禁闭，阮姨娘处就成了梅府里最热的灶。今儿是这个丫鬟去送吃食，明儿是那个婆子上门讨个情，这院子里是一日都不曾停歇过。 第126章 关禁闭2 还是阮姨娘开口，对外称以要养胎为由，闭门谢客，才清净了几天。 但她屋子里的丫鬟谁不出门被高看一眼。 走路都生风呢。 阮姨娘亦在屋子里红光满面，她这些日子养得好，营养吃食等东西跟不要钱似的进了她的屋子。 “如今这府里啊，就数我们姨娘最得宠了，红霞阁的那一位，就算有个夫人的名头，但到底不受爷宠爱，就连自己膝下那一位啊，都不是她自个儿的，不是自个儿的啊就不是一条心，我看啊，还是我们姨娘最幸福了。” 阮姨娘本还乐呵呵的神色一下便冷了下来，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瞎说什么呢，夫人就是夫人，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儿，以后说话放尊重些，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野心多大呢。” 那丫鬟脸色怯了怯，低声道：“是，奴婢知错了，姨娘别生气。” 阮姨娘身边最得宠的娟儿凑巧走了进来，笑着对那丫鬟说，“这会儿你先去外头忙，姨娘怀孕了心情不好也是有的，我们知道你为姨娘好。” 那丫鬟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才一脸感激地退了出去。 阮姨娘没好气地蔑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你听听这些下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连夫人都敢编排了，以后还不得上天。” 娟儿陪着笑脸上前，替她轻轻地揉捏着肿胀的双腿。 阮姨娘月份坐稳了，但浑身的毛病却不少，白日里浑身都酸疼，脚也肿胀得不似从前。 就连脸上啊，也长了点点斑点。 饶是他们如何精心地保养着，也没用。 “姨娘可是有大福气的人，何必跟小丫鬟见识。如今啊，奴婢只盼着我们小公子快点儿生下来，长得像爷和姨娘的孩子，定然是极好看的。” 提到孩子，软姨娘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素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但愿吧。” 顿了顿，又正色道：“你多约束下院子里的这些下人，别因为一时的得意而猖狂。何况，我们的敌人可不是夫人，而是竹溪院那一位。你没瞧着，这一回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她也只是关个禁闭。我眼下瞧着，爷还是维护着呢。” 娟儿嘟了嘟嘴，“还有梧桐苑的那一位呢，有他在，我看那张姨娘便倒不了。” “呵，既然她的倚仗是梧桐苑的哪一位，我们何不除去？我可没忘记他那一日闯进我院子里要害我，差点把我孩子撞掉。想想就可恨！” 她似还不解气，又重重的捶打了一下床榻才算解气。 “姨娘若是有此想法，奴婢倒是有个想法.......” 阮姨娘顿时来了兴趣，她可是知道娟儿心思活络，加上她上一次保护自己，她才看重她的。 “你说说看，若是有效，我必然不会亏待你。” 娟儿笑了笑，“奴婢不求姨娘给我什么，只求在姨娘这儿好好伺候便罢了。” 闻言，她神色软和了下来，“我知你是个好的。” 娟儿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既然他.......我们何不.......” 阮姨娘越听越眼睛亮起来，半晌后嘴巴微微张大，“这样真的可行吗。” “姨娘，这一回若是成功，奴婢包你没了后顾之忧。” “行，那我便听你的。” 几日后，外头落雪已停，虽天色还冷，但比之前好了许多，倒是个好日子。 看着外头的景色，魏景薇笑道：“我眼瞧着今日不错，华儿出嫁的日子选得好。”她扭头看向苏儿，“我让你预备的给她添妆的东西准备好了嘛。” 苏儿：“我的好小姐，你都说了几天了，奴婢能不记得嘛。那一尊送子观音，奴婢早就准备好了。” “那便好。你让人去看看梧桐苑那边儿如何了，差不多就该出门儿了。” 莲儿：“奴婢已经准备好汤婆子和手炉了。” “这日子不冷，便是没有也无事。” 莲儿摇头，“那可不行，小姐的身子骨娇弱，不好好准备可不行。” “你们呀，我身子骨好着呢，这么精心地把我养着，待会儿得给我娇惯坏了。”魏景薇看着两个丫鬟十分严谨的样子发笑。 谁知，两个丫鬟都十分认真，“小姐什么身份，便是娇惯着就是应该的。” 这倒是让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是被人惦记的感觉真不错。 梧桐苑很快人来回报，诚哥儿那头还得一会儿，让这头再等等。 魏景薇算着时辰，若再等下去恐怕要误了吉时，她既说了要到场添妆，怎么能好迟到。 想到此，她脚下步伐不停，走到了慈安堂前，见梅元青居然也在，走上前行礼，“母亲，这时辰不早了，诚哥儿还未出来，我想是不是我可以先去，我跟祖母他们说了，我要去给妹妹添妆。” 梅母蹙眉，“诚哥儿在做什么呢，一大早的。” 身边的莺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今日公子好似没有出来走动。”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小孩子贪睡？” 一个端茶的丫鬟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儿奴婢一大早看到小公子往竹溪院去了.....估计这会儿在张姨娘处呢。” “我不是说了，她关禁闭谁也不允许去看望吗！真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见梅母怒不可遏，那丫鬟才小心道：“这小少爷要去，门口的下人们怕伤了他，谁也不敢阻拦啊......” 梅元青站起身，冷着脸，“你们再次稍等，我马上叫他过来。” 说完便步伐匆匆朝着竹溪院而去。 魏景薇皱了皱眉，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的。诚哥儿在府里的宠惯了，谁的话都不放在心里，何况梅母如此宠爱他，他是笃定了不会受罚的。 梅元青一路径直的去竹溪院，脸色冷得吓人。 到了门口冷声道：“诚哥儿在不在里面？” 看门的丫鬟和婆子吓得哆嗦，也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位爷了，小心翼翼地说道：“爷，公子在里边儿呢.....” 第127章 柳家喜事 梅元青的脸色铁青，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们到底是如何做事儿的，不是吩咐了嘛，不准任何人进去探视。” 丫鬟婆子们怕受到惩罚，一个个吓得不轻，神情十分紧张又无奈，“这....这小少爷，他非要进去.....奴婢们也不敢阻拦啊.......” “不敢阻拦？他一个小孩子力气才多大，何况你们不知道来回禀我或者夫人老太太嘛。” 有年纪小的丫鬟眼圈儿发红，十分可怜，“诚哥儿说进去一下就出来，奴婢们也不好说什么.....” 梅元青气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走开，把门儿给我打开。” 丫鬟们连连应了，一个个忙上前开门儿，好似开慢了要被打一般。 梅元青脸色沉沉的走了进去，但面前的画面倒是让他一愣。 诚哥儿和张若若两人一起坐在软榻上，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热腾腾的茶水还有糕点，还冒着热气呢。 诚哥儿躺在张若若的膝盖上，俩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诚哥儿笑的咯咯叫。 倒是看起来十分幸福的样子。 “爹爹？” 诚哥儿注意到了来人，忙坐了起来，有些不安的摸着手指，“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就是来看看姨娘，姨娘一个人关禁闭......儿子怕她孤单。” 一旁的张若若也浑身有些僵硬，她下意识的察觉到了梅元青生气了。 诚哥儿还想说什么，还未开口，便听他说，“你出去，在门口等着。” 诚哥儿站起身，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张若若，在她的示意下才乖乖的出了门儿。 这一幕让梅元青更加生气了，这孩子不听自己的，只听一个妇人之言，还看她的眼色行事，以后怎么能立的起来。 待诚哥儿出了门儿，丫鬟婆子再次把门关了起来，屋子里又归于一片寂静。 “母亲不是说了，让你关禁闭好好思过，暂时不要出门，也不要见人吗。” 梅元青强忍住怒气开口询问。 若眼前人不是她心爱的女人，他恐怕这会儿早已忍不住心头的火气。 张若若端起茶，然后脚下缓缓地走了过来，把茶递到他面前，柔声道：“我和诚哥儿说了，暂时别来看我了。但是他说想母亲，觉得一个人孤单，说夫人不关心他，他也想要母亲疼爱。亲娘就在院子里，明知道却不能见，心头难受。只想跟我待一会儿罢了。” 说罢她见梅元青不接茶，便放下茶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语气十分委屈，“你说我一个做娘的，怎么能听了这些话无动于衷呢。” 梅元青沉默了。 语气好了几分，“我不是想训斥你，只是今日是魏氏带诚哥儿去柳家的日子，若是去的晚了，别人会觉得诚哥儿不知礼数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何况他日后要走仕途，势必需要帮助，而柳家有这个实力，也有人脉，是最好不过的了。靠着这颗大树，他未来的路能比我好走。若若，你也知道我在京里毫无根基，想往上走难于登天，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儿子也如此嘛。” 张若若红着眼眶，语气哀戚戚，“我明白了，元青哥哥。” 很快她话音一拐，眼神直直地看向梅元青，“你可还记得你答应我之事？” 梅元青抬眉，“你指什么。” “你答应过我，你日后会给我一个名分，你知道的，我不想与人为妾，难道你希望我继续一直做一个妾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叫别人为母亲？你知道我多痛苦吗。我甚至怀念以前在外头的日子，至少我们一家三口能好好的过日子。” “若若，我知道你辛苦，但你能不能再等等，你也知道，魏氏的身份和背后牵扯到的关系与我和儿子都十分有利，再则日子还长，总会有机会的，你这么多年都等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梅元青说完，便转身想走。 “元青哥哥。” 张若若喊住了他，笑容柔柔的，好似两人初见面一样，“你承诺与我的，你都会办到，是不是？” 梅元青下心有些犹豫和茫然，半晌才低声道：“是的..........” 说完便开门儿离开了。 诚哥儿在门外惴惴不安，这府里他谁都不怕，唯独怕这个父亲。总是冷着一张脸，甚至动不动训斥自己。 梅元青出门儿后看着儿子那不安的眼神，然后想起刚才两人在屋子里的谈话，也心中有些酸涩，他也是在意的儿子的呀。 “诚哥儿，你别怕，爹爹不会责罚你的。” 诚哥儿这才走了过来，还是低垂着头，眼神忽闪忽闪的。 “我知道你想念你的母亲，也知道你心头委屈，但是你要记得，魏氏才是你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就算你心头有任何想法，也不能表露出来，知道吗？而且你还要跟她多亲近，恭敬着些。” 诚哥儿迟疑了片刻，才缓缓点了头。“儿子知道了，父亲放心。” 说完又试探着张口，“那父亲....我明日还可以去见见娘亲吗，娘亲刚才正在跟我讲故事呢，我还没听完.....我想去听完那个故事，儿子好奇。” 梅元青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那行，明日里去听完故事便回来，知道了嘛。” 诚哥儿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儿子知道。” 梅元青也笑了笑，两父子一扫之前的嫌隙。 回到慈安堂，把诚哥儿交给魏景薇后，梅元青便要去翰林院了。 吩咐她要好好照顾，魏景薇微微颔首，随后带着丫鬟出了门儿。 她今儿披了一件软毛织锦的大红色披风，轻轻走动间，斗篷上的绒毛随风而动，冬日里的一抹红，娇艳明媚。 诚哥儿站在大门口等，远远地便瞧见她穿着大红色靠近，忙低头行礼问安。 “母亲。”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地朝着外头走去。 诚哥儿皱着眉头，虽觉得她冷淡，但也没说什么，只跟在身后一块儿走着。 第128章 柳家喜事2 他心下还是理所应当的觉得魏氏不论他这个儿子如何，作为母亲关心和呵护是应该的。 两人谁都没吭声，直到上了马车，魏景薇前脚刚上去，诚哥儿便跟着想一块儿，谁知道被苏儿阻拦了下来。 他疑惑抬头，“苏儿姐姐这是.....？” 苏儿理所应当的说，“如今公子年岁大起来，不便跟夫人再同乘一辆马车，府里准备了另外一辆，公子还是快些上去吧。” 说着就自个儿爬上了马车，没关注诚哥儿黑下来的脸色。 他扭头看了一眼后头那一辆，灰扑扑的，用的是普通料子做的，一看就没眼前这一辆舒服。 他恨恨的跺了跺脚朝着后头走去，心里恼怒，魏氏可真可恶，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这马车都不许自己一同乘坐。 不过母亲说了，这日后梅家都是他一个人的，何况一辆马车了。 以后夺过来便是。 马蹄踩进雪里发出“沙沙”声，加之马上年下了，外头声音格外的纷乱，透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感觉。 到处都是卖大红灯笼还有春联的摊贩，甚至还有卖糖葫芦的。 街边的小孩儿拉着大人的袖子不肯走，非闹着要买。 魏景薇透过窗帘一角看着这一幕幕生活百态的模样，心头仿佛也活了起来。 到了柳府门口，今日的柳家好不热闹，门口一辆辆马车络绎不绝，来往身穿华服的宾客无一在展示着柳家如今的繁盛。 魏景薇在苏儿的搀扶下缓缓下车，有不少知晓她身份的人，见她出现都纷纷议论开来。 “这不是魏家那个嫡出的小姐吗。” “倒真真是一副好颜色，就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前不久他们家纳妾闹的轰轰烈烈，那办的呢，不比娶妻差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魏景薇却脸色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众人口中的人说的不是她一般。 诚哥儿跟在身后，脸上却是清白交加。 在他的认知里，也有父亲的灌输下，他们梅家应当是在京里众人的心目中有着不错的声誉才对。 他父亲可是翰林院那一等一清贵的地方述职，嫡母更是魏家嫡出的小姐，在他心里，按理说他无论出门儿走到哪里应当都是受人欢迎的。 结果居然是这么一副场景。 而且大家嘴里左一句纳妾，右一句纳妾，那不屑的表情也让他心中钝痛。那所谓的妾，可是他的亲娘。 他很想冲那些人大喊住嘴，他娘亲可虽是妾，但父亲早就承诺了，早晚会给母亲她该有的位置。 可他办不到，他只能两只小手紧紧攥成拳头，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 机灵的门房早在门口一眼便发现了魏景薇的存在，一路挤着就过来了，十分亲热的在门口带路。 魏景薇看了身后面色不好的诚哥儿一眼，嘱咐道：“你便带我先去祖母和舅母哪儿吧，今日我带他出来认认人。” 门口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穿了一身锦衣华服的小公子，立刻便明白了。 这就是表姑娘过继在膝下的哪一位。 到了正院儿，李氏正在接待着别府里过来的老太太，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十分开心。 “我看华儿这门婚事十分不错，你倒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李氏笑了笑，“瞧你说的，我只盼着华儿得一珍重她的人便好，也不图别的了。” 她虽嘴巴上谦虚，但眼里还是难掩骄傲之色。显然也对齐家的门第很是满意的。 虽然柳美华从小是按照宗妇的标准养成的，以后的婚事也注定是为柳家添砖加瓦，这是原本的打算。 但如今齐家虽不是聘娶的大儿媳妇，但齐赋也是很不错的，他文采人才都出众，未来也是定然有出息的，柳家自然也就愿意了。 “外祖母，景薇来看你了。” 李氏一看是魏景薇，笑的眼睛都眯缝起来，忙叫人看座沏茶。 “你今日这时辰来的有些晚了，是路上不方便吗。” 今日京里都知道柳家的婚事儿，所以拥堵也是有的。 魏景薇笑了一笑，眉眼看到旁边落座的诚哥儿脸色不自然，抿了抿唇道：“没什么，就是早上家里有些事儿罢了。”她指着诚哥儿，“还不快来给你太姥姥请安问礼。” 诚哥儿见众人的目光一下落在他身上，又结合早上是因为他迟到，脑中想法纷杂，只是呆呆的站起来，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 声音也十分的小，“见过太姥姥。” 李氏坐在上首，看着他神思混沌，一脸呆呆的样子，就有些不喜，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吩咐婆子给他拿了见面礼。 便不再关注他了。 在她心里，这孩子既不是魏景薇亲生的孩子，在加之嬷嬷回来后比陈述的那些，她心中怎么能没有芥蒂。 而且想也知道，今日她特意带出来，肯定有梅家人的意思。 她心下对梅家的人印象顿时更差了，原本是龌龊上面还加了一个贪婪。 李氏照旧问了魏景薇家里如何。 她笑着道：“家里一切都好，劳祖母挂心了。” “一切都好就好，看着你好，我才能够好。” 刚才聊天的老太太听着她这么说，忙笑着打趣，“你看你外祖母多疼爱你，要见着你好她才能好呢。” 李氏也笑呵呵的，并不反驳。 她引荐道，“这位老太太是我的闺中手帕之交了，乃是敏君县主。” 魏景薇起身行礼，落落大方，“见过敏君县主。” 敏君县主年轻的时候还是颇为有名气的，她是过世老王爷最疼爱的女儿，老王爷则是因为在外替皇上征战而被流箭所伤，死在了边外。 老王爷一生就唯一这个嫡亲的女儿，再无别的所出，皇上就下旨封了她为敏君县主。 传闻这敏君县主在闺阁时候就十分有文采，样貌更是美貌无比，更有人说，若是她身为男儿，必定有一番造化。 今日见了一面，魏景薇见她面上笑容和煦，慈眉善目，虽然已经到了跟外祖母一样的年纪，但从轮廓和五官上来看，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绝美的人。 第129章 柳家喜事3 她身上穿的也不似一般老人家一样的神色，选了一件青色的衣裙，头上陪着翡翠，倒是十分好看，显得既庄重，又不会过分的沉重了。 “你别多礼，你外祖母可是刚才还跟我提起你呢。”敏君县主看起来丝毫没有架子，谈话起来就跟一普通老人无二。 “外祖母疼爱我，景薇心中知晓。” 她哪能不知道外祖母的心思，必然是心疼她如今的处境罢了。 诚哥儿坐在位置上有些难耐，早已对着门外东张西望了，一点儿都不安分。 李氏眉头紧蹙，说道：“诚哥儿可是坐在这里听我们这些老婆子说话不耐了，那就出去玩玩儿吧。” 诚哥儿忙起身行礼，兴冲冲地朝着外头走了。丝毫没有过分魏景薇是否允许的样子。 李氏嘴角冷笑，扯了扯，“这孩子还真是，像极了梅家人。” 一旁的县君虽然不知道李氏为何这么说，但眼睛瞧着是对这孩子相当不满意了，她笑着眼睛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 魏景薇也表现得淡淡的，眼神丝毫没有往朝着外头走去的诚哥儿身上去，这倒是有趣了。 敏君县主觉得这一遭好像知道了不少梅家的事儿。 她虽然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眼前这一幕，岂不是坐实了。 外头都在传梅家宠妾灭妻，啧啧啧，真是一家子不懂事儿的。 人老了，身上总是有不少不舒坦的地方，敏君县主也不例外，她苦恼着说道：“这天气冷起来了，我这腿脚愈加不方便了，稍微外出便觉得骨头缝都痛。” “我们这是老了，老了就没用咯，一身的毛病。”李氏笑着道。 魏景薇连忙声音娇柔地冲李氏撒娇，“外祖母哪里是老了，我看外祖母还年轻着呢，这精神头连一般的小辈都比不上呢。” 李氏被逗得哈哈大笑，嘴巴都合不拢。 敏君县主有些羡慕，拿起茶盏噙了一口，瘪了瘪嘴，“还是你有福气，你看你这外孙女，出落得好看就不说了，还这么孝顺你，那像你外孙女，跟亲孙女也是不差的。” 李氏被这一通隐晦的马屁拍的舒服，笑得更开怀了。 魏景薇坐在下首，她看瞧着敏君县主腿上的毛病还不小，这聊了一会儿子便已经捶打了好几次，一看就十分不舒服。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人上一世她千辛万苦才请来的神医，那人医术高明，但鲜少出门，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但他却是治疗好了梅母的腿疾。 梅母大半辈子都在乡下过活，下地干活儿是常有的事儿，甚至大冬天也要把手浸在冰冷的喝水里面洗衣服。 所以一到冬日里，便浑身不舒服，直嚷着腿疼手疼要魏景薇伺候。 她上一世一直在京里妇人圈儿钻营，还是花费了好多劲得到这个神医的消息。 她阖眸，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把这个神医的消息泄露给敏君县主，就听李氏突然痛呼一声。 “外祖母，你怎么了。” 魏景薇赶忙站起来，朝她那儿赶忙走过去，一脸关切。 李氏脸色发白，摆了摆手，“我没事儿，不过是老毛病罢了，时不时就头疼。” 敏君县主：“哎，太医怎么说的。” 李氏在丫鬟们的伺候下，舒坦了一些才开口，“太医还是那个话，让我好好休息，吃药调养。可我看着这么久了，调养来去，也没调养出个什么花来。该痛还是得痛。” 魏景薇心想机会来了，“孙女倒是知道一神医，或许可以替外祖母和敏君县主解去这伤痛。” 敏君县主一听就来兴致了，忙催促她继续说。 李氏却有些担忧，她心中唯恐这个外孙女是为了别的心思，想故意跟敏君县主示好。 但她可知道，敏君县主虽然很得皇上的宠爱和信任，但那是那么好攀附的。 她眼神有些担忧地看着魏景薇，只眼瞧着魏景薇好似并不是胡说的才放下心来。 “晚辈也是偶然得知，江夏有一位神医，曾经医治好了一位妇人多年不曾好的眼疾，原本那位夫人险些失明，结果被他略施针便好了。” “哦？果然如此神奇。”敏君县主听到这儿，不由有些好奇，连宫里太医都医治不好的，这位神医居然可以。 魏景薇点点头，“只是.....” 李氏见敏君县主急切，笑道：“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县主自有办法。” “对对，你直说就可以了。你可不知道，我因为这腿的事儿可是想了不少办法。” 魏景薇这才开口，“那神医从来不肯离开江夏，外祖母和县主要是想看病，还需要亲自前往。而且这神医不收取金银，只要你办一件事儿。” 县主蹙眉，“这神医不肯外出？江夏离这儿还好，大概四五个时辰，但要人办一件事儿，万一是那种办不到的，又如何说。” 魏景薇料到她有此问，笑道：“那神医从来只会说能让人办成的事儿，如果给出的县主不满意，也可以不治。” “那我回头定然要去江夏看看的。”说完又扭头看向李氏，“你就随我一同去吧，你这头疼也折腾得有些年头了。” 李氏笑呵呵地表示一同前去，两人正要说些别的，就听到一个丫鬟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急。”李氏呵斥道，丫鬟在家里不禀告就直接进来，被人看到岂不是说她柳家没规矩。 丫鬟喘着气儿，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夫人，魏小姐，出事儿了。” 李氏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出什么事儿了。” 魏景薇却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扯了扯，只听那丫鬟继续说。 “奴婢....奴婢们做不了主，还请老太太和魏姑娘去前院儿看看，这....”丫鬟看了看魏景薇，“这梅少爷和秦家的小世子打起来了。” “什么！” 李氏眉头紧皱，脸色十分不悦，嘴角紧抿。 魏景薇不急不慢的站起身，行了一礼，柔声道：“外祖母，我去看看就回，想必是小孩子打闹起了冲突罢了。” 第130章 秦家跋扈 李氏叹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你是不知道这个秦家小世子，在京里可谓是一霸，这秦家也是十分宠爱他，就养的性子跋扈了些，他娘亲秦白氏可是个性子不太柔和的，你尽量好好说，这事儿便过去了。” 魏景薇上一世就对秦家小世子，还有他父母的性格了如执掌，倒也不慌，答了一声儿便朝外走去。 苏儿蹙眉，在落后两步的位置小声道：“听老太太的意思，这秦家并不好相与？” 魏景薇轻轻：“嗯。”了一声便没说话了。 廊下只有四人匆匆的脚步声。 柳家宅子不小，绕着廊道走了许久，又穿过几个亭子才终于到了前院儿的位置。 魏景薇放眼望去，就见诚哥儿正气鼓鼓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旁边一个打扮的十分华贵的妇人冷眼看着他，不咸不淡的说着话，“我当是谁家的孩子这般泼皮呢，没想到只是区区翰林院院士的儿子。”顿了顿，她撇了撇嘴，“还是个过继的。” 诚哥儿在家里得宠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眼圈红红的，顿时怒道：“我不就是稍微撞了他一下罢了，他自己站不稳摔倒在地，我好心扶他起来，他还骂我，还说要找家丁教训我。” 秦白氏冷冷一笑，看眼前诚哥儿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什么玩意儿罢了，语带不屑道：“你撞了人不知礼数，让你下跪道歉不是应该的嘛，怎么你家的大人没教导你？真是个没家教的。” 诚哥儿被人当众指责没家教，饶是他平日里如何没心没肺，也心头微酸。 试问被当众骂爹娘，谁能不难受委屈。 他正要开口反驳，就听到一个缓缓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好听的女生轻笑开口，“白夫人，我家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小世子，还请你念在他年少不懂事的份儿上，便别与他计较了。” 秦白氏扭头一瞧，眼前一穿着打扮十分貌美的女子施施然的走了出来，她眼角眉梢皆是十分精致，凑近了看，甚至能看到她那浓密的羽睫，仿佛是画中仙一般。 秦白氏本来因为她的一番话熄灭的怒火，在看到魏景薇后，心中升起了一丝不是滋味，语气十分倨傲的说道：“你便是那魏氏吧。” 魏景薇笑道：“正是。” 秦白氏酸溜溜的打量了她一眼，“你家哥儿把我家小世子撞倒了，你觉得这么轻巧便算了？要知道，我们家孩子什么身份，你们家孩子又是什么身份。” 魏景薇皱了皱眉，原本想着让诚哥儿受受苦，被磋磨一下性子，但没想到这秦白氏比预料之中的还难缠。 “那夫人想待如何。” 看着魏景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家世而怯懦，秦白氏的怒气更上涨了三分，原本是让诚哥儿当众道歉的打算，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我想让他下跪磕头，给我家孩子道歉，既然要道歉嘛，不下跪怎么能表示自己的诚意呢，梅夫人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秦白氏摩挲着自己手上一对儿绿汪汪的镯子，眼里满是森冷之意。 魏景薇阖眸，片刻后眼神冷冷的看向秦白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四周的人都听清楚。 “秦夫人果然要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他年岁还小，做错了事儿夫人尽管训斥，但如此折辱人之事，总不能因为他就是一个孩子而如此吧。” 秦白氏养尊处优，碍着她夫君的身份，谁不对她恭恭敬敬的，在府里更是说一不二。 此刻居然当众被魏景薇怼了回去，她脸上的笑容顿时落了下来，语气里带了一丝怒意，“看来梅夫人非要为你这继子出头了？也是，你进门儿两年了无所出，如今的倚仗只能是你膝下的这个孩子，你当然要好好对待了。” “莫非在夫人眼里，孩子都是倚仗是工具，是可利用之物，所以才这么以己度人。” 对方不客气，魏景薇的言语里也少了恭敬，毫不客气的回怼之。 若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今日畏首畏尾不敢面对，只能听之任之，来日便会被所有人瞧不起。连带着让所有人对魏家和柳家也带有轻视。 魏景薇既代表的是梅家，更是代表魏家和柳家。 站在魏景薇身后的诚哥儿却在此刻眼神十分复杂，看着魏景薇的背影眼里又是激动，又是落寞与难过。 激动是母亲不受人所迫，也并非会牺牲他来顾全大局。 落寞和难过是因为，他心中知晓，自己好几次的行事早已伤害了两人之间的母子之情..... 母亲和自己有了隔阂。 秦白氏冷笑连连，“好好好，魏氏是吧，今日在柳家我倒是不能拿你如何，但你总不能一直在柳家对吧。我们来日方长.....” “秦夫人是吧，本大人正巧也在这儿参加柳家嫡女的出嫁礼，若是有什么冤屈不如我来替你做主。” 一道十分散漫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望去。 见廊道的尽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来人剑眉星目，一身黛蓝色束腰锦袍上用金线织绣着团团祥云纹，尽显沉稳大方和贵气，即便行走姿态不羁，也通身的矜贵之气逼人的紧。 江寅白走到几人身边儿，浅浅一笑，“打扰各位了。不过我身为锦衣卫的人，京里一切的纠纷冤屈或者别的，都可以对我说。本大人一向公正严明。” 说完他笑眯眯扫了一圈儿周围人，被看到的权贵们，无一不立马移开目光，别开脸去。 心中默默祈祷念叨着别被这个瘟神记挂上了。 但凡被他记挂上，那可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白氏本就不占理，说话更是咄咄逼人的紧，此刻却张了张嘴，脸上有些讪讪的。 她脑中回想着自个儿夫君告诫自己的话语，千万别跟江寅白扯上点儿关系，他可是当今面前的红人，要是不幸被盯上了，锦衣卫可是咬人的狗不叫，悄无声息的就能让一个家族寂灭下去。 第131章 秦家跋扈2 她的夫君手上可算不得干净，她是手上更是.... 秦白氏想到这些嘴巴有些发干，嘴边儿的话变成。 “江....江大人，无事儿，我这不是跟梅夫人说着玩儿的嘛，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罢了，就不劳烦你了。” 秦白氏说完便拉着身边儿气鼓鼓的儿子要走，谁知道，那孩子一把挣脱开来，怒气冲冲地看着诚哥儿，“娘，你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了这个贱骨头。他把我撞倒了，就应该打他一顿才对。” 听着儿子嚣张跋扈的话语，秦白氏恨不能立刻拿手把儿子的嘴巴捂上。 见江寅白笑眯眯的眼神在自己儿子身上饶有兴趣地打转，秦白氏无故打了个冷战，上前一把拉过儿子脸色严肃道：“你一个小孩子，人家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你罢了，你怎么张口就是喊打喊杀的。快跟我走。” “可是........” 小秦世子还不服气，刚想说什么，看着秦白氏的眼神充满了警告，顿时泄了气。 只是愤愤地看了几眼诚哥儿，便随着秦白氏离去了。 周围看戏的人也顿时很快散去，好像深怕被人发现一般。 此处刚才还十分热闹，一溜烟儿地便安静了下来。 魏景薇今日也是有备而来，上一世她可是从已经位极人臣的梅元青口中知道了不少权贵们的阴私。 必要时刻可以利用起来。 没想到，江寅白居然也在此处，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了.....，想到上一次自己误解了对方，魏景薇便心中有些不自在。 “多谢江大人。” 江寅白对上面前女子，那危险的笑容便落了下来，如同阳春白雪，即刻便消融了。 “不过是凑巧而已......”他正待想问魏景薇这些日子可好，便看到她身后一个十分激动和仰慕的神情朝自己这边儿看来。 那双眼睛又大又亮，江寅白想忽视都难。 蹙了蹙眉，心道，哪来的没眼色的小孩儿。 见江寅白眼神看过去，魏景薇淡淡道：“这便是我那过继来的孩子，名叫梅云礼。” 一听这个名字，江寅白眉头蹙得更紧了，他自从关注起梅家的事儿后，便发现了很多端倪。 调查出来的结果更是让他觉得十分愤怒，这梅家真是藏污纳垢。 所以虽然明知道对方只是个孩子，他还是难以做到心平气和的对待，只能扭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他眼皮微抬，注意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袄裙后再无别的，一双素手更是因为外头的天气冷，而冻得雪白，他的双手攥紧，不动声色地提醒道：“今日天气正冷，夫人可要保重身体。”见魏景薇的眼神看过来，他忙又补充道：“想必你也不希望让柳老太太担心吧。” 魏景薇这才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带着诚哥儿离开。 似想到什么，她脚步顿了顿，见前方的诚哥儿似没注意到，她没回头，只是低声道：“上一回...是我误会你了。” 说完，她裙角下的绣花鞋走动得更加匆忙，一转眼就消失在廊道上，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桂花香。 江寅白嘴角微微扬起，一双星眸闪动着动人的光泽。 让远处时不时眼睛朝这边儿看来的不少夫人与小姐们都感慨，这江大人就是邪乎，明明这锦衣卫做得心狠手辣的事儿，但却是这么好看一人..... 魏景薇带着诚哥儿回到主院儿，刚准备跨过去走进李氏的屋子，诚哥儿脚步顿了顿，两只小手攥着，脸上一派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母亲，刚才儿子给你惹祸了。” 魏景薇没扭头看他，只是静静地听他还要接着说什么。 “多谢母亲帮我解围，只是....母亲若是能少跟张姨娘起冲突便好了，张姨娘......人不坏的，想必日子久了，你定然能明白。” 她还以为这孩子能说出什么呢，一句道谢的话里都藏着别的私心。 魏景薇心中冷笑连连，张若若如果称得上一句不坏，那她上一世如何能落得那一个下场？即便这事儿里，梅家人也掺和了，但总不会一无所知的。 她缓缓扭头，一双美眸淡淡地朝着诚哥儿看过去，“我一直不明白，张姨娘说破天了只是个姨娘，只是进府了跟你有所接触。你为何一直维护她，倒是感情还越过了我这个所谓的“母亲”去了。” 诚哥儿手心攥得紧紧的，因为紧张他甚至能听到胸腔里心脏跳动有力的声音。 对啊，他没有理由这么维护一个陌生的姨娘.... 只是他不能说，那是他娘，不是姨娘...... 他豁然抬头，刚想说什么，只见魏景薇有些失望的扭头继续朝里边儿去了，梅云礼看她脚步不急不缓，一如刚才出面维护他时。 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一股酸涩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不明白他哪里做错了.... 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跟母亲的距离更远了些.....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我还让人嘱咐你大舅母去前院儿看看呢。”李氏见她走进来，一脸关切。 “秦白氏确实不准备轻易把这事儿绕过去.....不过幸得江大人在，这事儿才这么轻易的结束。”魏景薇坐在李氏下首，一边儿说话，一边儿噙了一口丫鬟们刚递上来的热茶。 热茶入喉温润，让她适才有些不舒适的感觉才散了一些。 江大人？那个江大人。” 李氏脸上满是疑惑，一边儿的敏君县主倒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声道：“还能是那个江大人，定然是江寅白。” “正是。”魏景薇敏锐地察觉到县主的语气有些莫名，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去。 李氏沉思片刻，才缓缓道：“我倒是听过此子，只听人说此人心性狠辣，杀伐决断，是一冷血之人。” 外祖母的这个印象倒是跟魏景薇初听时是一样的，魏景薇蹙眉，这人也真是的，虽然替圣上办事儿，但留着这名声在外总是不好听，日后恐怕还会不知道有多少祸患，以后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第132章 荣安郡主 “我的老朋友，这都是外人所说，倒是不十分真切。”敏君县主笑了笑，似乎对江寅白有些了解，叹了口气，“江家复杂，江寅白的母亲又去得早，据说他在江家吃了不少苦，幸亏运气好，得到了圣上的看重，否则啊........” 接下来的话县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敏锐的听出来县主的意思，江寅白若是没有今日这番机遇，恐怕还活不到今日。 年幼时救她，长大后魏景薇也时不时好奇那一日晚上偷摸进庄子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为何如此如此狼狈的模样。 而且他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不小，有些更是朝着命门而去。 却没想到.....是因为家族的倾轧。 李氏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远处陷入了沉思，“这江家的老太太几年前我还见过，看起来似乎不是那等糊涂之人。” 敏君县主嗤笑出声，“那是看起来罢了。”她不屑地瞥了瞥嘴，“江寅白的母亲是富商家的女儿，娶进门儿生下孩子两年便去了，真是造孽啊。” 李氏眼睛一眯，打趣道：“没曾想，老姐姐你连这些都知道，今日景薇丫头在，我们还是聊些别的，别没得吓着了孩子。” 李氏一打岔，县主也觉得自己说多了，忙笑呵呵地又聊些别的，两人有说有笑。 魏景薇却坐在椅子上心头不是滋味，紧握茶盏的手指指节泛白，心头更是微涩。 年幼丧母的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了，没了母亲的那些艰难日子，她是如何熬过去的，更是不足为外人道。 光看江寅白倒是一副凡事不纠结于心的样子，没想到，江家的日子看起来比魏家还要难过一些.... 这样的环境还能养成他那般姿态模样，可想而知其中的艰辛和挫折。 她叹了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两口热茶才感觉心头好了些。 很快大房就派丫鬟来请，说是时间差不多了。柳美华已经梳妆完毕。 魏景薇忙丢开心头繁杂的思绪，笑着道：“外祖母，那我跟丫鬟去看看，我们今日的主角如何了。” 李氏摆了摆手，笑道：“快去快去，华儿一直念叨着你呢，要是知道你来了，定然很开心。” 她是乐于见到小辈们其乐融融的，日后才好相互帮衬着。 魏景薇福了福身，又朝着县主的方向福了一礼，这才跟着丫鬟走了。 柳府今日到处张灯结彩，廊下的挂满了许许多多的红灯笼，窗户上贴满了喜字。 往来的下人们身上穿得也比平日里鲜艳了些，都是齐头整脸的。人人都带着笑意。 刚到柳美华的院子，此处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魏景薇往里看，不少的世家小姐，包括柳海桃也在，她站在一旁温温柔柔地看着跟众人打趣的姐姐。 “这里可真热闹，倒是我来晚了。”魏景薇笑着走进去。 “姐姐！我可一直盼着你来。”见是她，柳美华美眸一亮，忙一把搀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今日都要出嫁了，还这么小女儿姿态，小心被外人看了笑话你。”她手指轻点柳美华光洁的额头，嗔道。 柳美华混不在意，“他们爱说就说去呗，反正今日是我的婚宴，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看她还是如同往日一般这样，魏景薇倒是微微放下心来。 女子嫁人可跟男子娶妻不同，嫁做人妇了，要求的就是谨言慎行，循规蹈矩，贤惠端庄。这些全然都是对女子的约束和条条框框，但半分不讲对男子的。 柳美华一直都是个爽朗大方的人，若是因为婚嫁便改变自个儿如今的模样，她只会觉得惋惜。 周围的小姐们闻言也纷纷笑了起来。 丝毫不为她这一番大胆的言辞感到惊讶，想必平日里应当就已经习惯了。 “美华你骑马不错，我今日送你的贺礼可是一条我十分宝贵的鞭子。你看了定然喜欢。”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开口，语气爽朗大方，又带着一番不拘一格的洒脱，让魏景薇忍不住望去。 女子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裙，腰间一根白色锦带，把她原本就纤细不已的腰肢勒得越发纤细。 她不似一般女子脸上总是一派温柔，而是明艳大方，美得十分夺目。头上乌发簪了一支红宝石步摇，步摇的穗子上也同样坠着几颗小一些的红宝石，细细碎碎地闪亮着，十分漂亮。 “那我便多谢郡主的好意了。” 见魏景薇好奇，柳美华凑近了低声道：“她是荣安郡主，是宫里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原是如此。 大抵也只有这样的身世，能养成如此明媚的性格了。 荣安郡主笑了笑，“你先别谢我，看看东西如何再说。” 她说着扭头向身后的丫鬟示意，丫鬟乖顺地捧着一个木匣子走到人群中央，木匣子是用上好的木料所制作而成，光是这匣子已然是价格不菲。 还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如何呢。 匣子在丫鬟的手上缓缓打开，众人一脸好奇地探头争相看过去，很快就发出惊呼声。 “郡主这送的鞭子真好看。” “果然是郡主，怕是旁人的家里也拿不出这么稀奇珍贵的鞭子来。” “郡主出手可真阔绰，倒是把我们这些都比下去了。” 感叹的，打趣的，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站在中央的荣安郡主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上些许骄傲神色。 柳美华显然也十分满意这鞭子，拿起便细细地抚摸了一遍，“郡主这么好看的鞭子都送了我，可不许后悔。” 荣安郡主也被她逗笑了，没好气地蔑了她一眼，“我既然拿出来了，那还有收回去的理。” 魏景薇眼瞧着这鞭子确实不凡，通体是油亮的黑色，鞭子的手柄上更是稀奇，镶嵌着大大小小不少珍贵的宝石们，看起来格外华贵。 宝石们也十分不凡，细细看去，每一颗成色都十分之好，拿到外边儿去，一颗就价格都十分高昂了，更何况这鞭子上可是镶嵌了无数颗大小不一的。 第133章 荣安郡主2 柳美华突然眼睛微眯，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听闻江大人也十分善于骑马，想必若是我们这位名震朝野的江大人有幸能跟郡主聊上几句，准会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荣安郡主脸上的笑容一滞，在众人以为她要生气的瞬间，她脸上浮起了点点红晕，在她绝美容颜的映照下，倒是更加增色不少。 她拿手去抓柳美华，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声嗫喏道：“谁让你胡说八道的，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柳美华露出会心一笑，“好好好，荣安郡主都发话了，要撕烂我嘴巴呢，各位你们可瞧着了。” 众人都会心一笑，也有人面带嘲讽，和疑惑。 疑惑的人中就有魏景薇，若是旁的贵女，被人当众这么说，定然会气恼或者直接翻脸。更别说此人是荣宠在身的荣安郡主。但她的反应丝毫不生气，甚至有些羞涩.... 这就证明，她确实有此心。 她不由地把江寅白那俊美得连女人都嫉妒三分的面貌和郡主在脑海中对比了一下，不得不说还真是相当般配。 上一世她所知道的是，江寅白终身都未娶妻。本以为他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不过荣安郡主的身世和容貌倒是十分匹配，他上一世为何没有接受呢。 魏景薇想得出神，连柳海桃走近了都不知，还是她凑近了低声道：“表姐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出神。” “我....我没想什么，只是替华儿妹妹开心罢了。” 柳海桃也笑了笑，由衷地感慨，“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祖母疼爱视为掌上明珠，大伯母也一直把她娇养着长大，出门儿了谁不说柳家大小姐的名字。姐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 魏景薇扭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本以为会在她漂亮的眸子里看到嫉妒，或者一点点的不开心，谁知道，柳海桃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只有全真心的祝福和开心。 连失落都不曾有。 通过跟二舅母郑氏的接触，她多少知道，大房和二房之间是存在些不愉快的，大房占了长，加之大舅舅又十分有能力，一直在外替圣上征战沙场，屡屡立功，眼瞧着就要走上外祖父的路子。 在这样的大房映照下，二房理所应当的就显得普通了一些。 柳美华生的魅力，漂亮，又大方，身上永远闪耀着光芒，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让她想不到的是，柳海桃居然全然不受这些影响，一直保持着本心，不得不说很让人佩服。 魏景薇喃喃道：“美华确实耀眼，不过海桃也不差，你们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我相信你一定也会把自己的路走得好的。” 柳海桃没想到魏景薇突然会跟她说这些，两人的关系一直算不上熟络，甚至不是特别的亲密。 她沉吟了片刻，脸上又焕发了笑容，“多谢姐姐的这一番话。” 魏景薇也勾了勾唇角，她很喜欢柳家这一代人的相处，不似别处的勾心斗角和在看不到的暗处进行一场不见血的厮杀。 很快，全福夫人便来了，所谓的全福夫人是指双亲还在，孩子儿女双全，夫妻十分恩爱，和兄弟姐妹亦是相处十分和睦的人。 按照习俗，在婚礼上有此人照料诸多事宜，以求新婚燕尔未来吉祥如意，跟全福夫人一样，四角齐全。 坐在梳妆镜上，魏景薇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幕，全福夫人开始着手给柳美华净面，她坐姿端庄大方，即使疼痛处也丝毫不显，俨然一派世家贵女风范。 想当初，她可是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很快开脸就完成了，全福夫人把新嫁娘脸上的汗毛全部清理干净后，又十分巧手地给柳美华挽上一个妇人才用的发髻，就代表着她彻底告别姑娘的身份，从此是新妇了。 她拿起柜子上摆放着的一盒膏子，在柳美华脸上糊了厚厚的一层，然后才罢手，满意地笑了笑。 “今日有幸来作为柳小姐的全福夫人，在此祝福柳小姐，跟未来的夫君和和美美，恩爱长久，早生贵子。儿女双全。” 柳美华一开始还十分镇定，听到早上贵子儿女双全，才悄悄地红透了脖子。 她的脸糊满了白色的膏子已经看不出颜色，只有脖子和耳朵偷偷泄露了心事。 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拿来了今日的头面，魏景薇只稍微看了一眼，便知道大舅母此次是用心准备了。这头面做工颜色样样都十分精致华贵，最巧的是，她上面镶嵌的珠子是又大又闪，外头大颗的珠子有市有价，但如此多一起镶嵌成一套头面，就不光光是用钱能办到了。 这就需要长时间的去收集留意采买了。 戴上沉甸甸的头面，饶是柳美华一贯淡定，也蹙了蹙眉，有些撒娇地说道：“这东西怎么这么重.....” 众人纷纷笑道，“重是重了些，但也是真好看。” “是呀，我看京里别的娘子出嫁头面，都没有这一套精致。” “没错，你们看这上面的珠子，我在外头看光是一颗都十分昂贵了，这上面有这么多颗，我真是羡慕极了。” 另一位穿着杏色衣裙的女子笑道：“你这就羡慕了，等你出嫁那一日。你娘肯定也会给你准备的。” 那少女听完顿时羞窘不已，跺了跺脚，有些无奈。 众人看完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收拾好后，众人纷纷献上添妆，今日能来到这里送嫁的女子，跟柳美华多少都是有些交情的，出手更是十分大方。 但有了荣安郡主的珠玉在前，旁的东西就显得平庸了不少。 轮到魏景薇，她结果苏儿手上的木头匣子，轻轻地打开，“这东西比不得旁人的珍贵，但也是我一片心意，还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里面是一整套她铺子上名声在外的膏子，大致数了数，约有五六种。 而且每一种都在外边儿用了十分精致的盒子包装起来，盒子上的花纹更是样样不一样。 第134章 荣安郡主3 有鸳鸯，有鸾鸟，有喜鹊，等等，都是代表些寓意十分好多的鸟儿。 柳美华一双美眸险些看不过来，随手拿过一个在手心里把玩了一番，才依依不舍的放回盒子里。 有好事者想要拍一拍荣安郡主的马屁，有些不屑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啊，也值得美华你如此喜欢，我看啊，跟荣安郡主的鞭子比，差远了。” 荣安郡主蹙了蹙眉，但并没有说话，眼里却是一闪而逝光芒。 对于这个声音，柳美华熟视无睹，用一种十分热忱的表情看着魏景薇，拉着她的手笑道：“表姐，你可真懂我。我平日里就喜欢摆弄这些，加之这些膏子十分好用，我喜欢极了。” 说完她觅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女子，口气冷淡了几分，“荣安郡主的东西当然是好东西，但我表姐的也不差。你前儿不还说京里的哪家生意火热的膏子买不到吗。” 那女子愣了楞，有些迟疑的看向那个放膏子的木头匣子，“我确实说过，不过跟这个膏子有什么关系。”她嘟了嘟嘴吧，倨傲道：“哪家店，如今可难买了，我让我的丫鬟们连着去排了好几天才终于买到了些，你表姐送你的这东西，岂能跟它相比。也不怕笑掉大牙了。” 她虽然惊讶于柳美华的维护，但也不想当众落了面子，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的开口。 “是吗？那你可知道我表姐是谁。” 那女子眼睛转了转，不动声色的瞥了瞥嘴，“柳美华，你有必要为了你表姐如此跟我说话吗，我当让知道她，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曾经魏家的嫡女，嫁入梅家后不受宠，婆母嫌恶，夫君不喜，还一直无所出，只能过继旁支的孩子。” 她说完眼睛嘲弄的看向魏景薇。 魏景薇有些疑惑，她跟面前的少女无冤无仇，她为何一直出言针对自己。 而且还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的如此详细。 柳美华柳眉一扬，“那是他们没眼光，不知道我表姐有多好。况且，你们都喜欢用的膏子，那铺子可是我表姐的。所有的膏子也是出自她的手里而售卖的。” 那女子脸色难看了三分，迟疑道：“当真是她？” “曾盼芙，你别以为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表姐也做不到。那铺子的的确确是我表姐的。你看你，嘴里左一句右一句的，目中无人，但实则啊，还要排着队的买我表姐的东西。”柳美华继续道。 名叫曾盼芙的女子脸色更难看了，她恼怒道：“一个膏子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就不用了。” “那你最好别用，现在谁不知道，这膏子好用，用了肌肤细腻滑嫩，而且味道还十分香甜。日后我若是在铺子面前见到你家的丫鬟下人去买，我定然会好好的嘲笑你。” “你！......”曾盼芙那曾想，柳美华居然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梅家夫人和她翻脸，顿时气的胸膛起起伏伏。 “我怎么了，今日是我的好日子，你却当我面儿羞辱我姐姐，我想你不如现在就回曾府，好好想想，你们曾府是不是就如此出来行事的。” 柳美华的一番话打的有理有据，倒是让不少人觉得曾盼芙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 顿时有人起哄，“今日是美华的好日子，众人来的都是她亲密的人，何必来这儿彰显自己了不起呢，况且在场的人，谁不是世家出来的小姐。” “就是，怎么到了你口中，好似别人都十分低贱似的。” “我看还是早日回家的好，免得毁了美华的好日子。”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顿时挤兑的曾盼芙没地儿站，她只能气恼的扭头就走。 见她走后，婚宴才继续下去。 送完添妆，众人便纷纷离开了。魏景薇走在最后面，她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荣安郡主的背影，想确实刚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魏景薇眼瞧着她提起裙子带着丫鬟就朝着曾盼芙刚才离去的方向走去，这才心下有了定论。 看来，曾盼芙刚才那个害怕的眼神，确实是看向荣安的。 她跟自己无冤无仇，今日突然就站出来针对自己，肯定是有人指使，不过她不明白，荣安郡主又是因为何事呢..... 柳家后花园，假山后面。 “荣安郡主，我已经按你说的办了.....可是那柳美华分明更加维护她那个表姐.....” “你个废物，让你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荣安一改刚才和煦的笑容，神情冷漠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唯唯诺诺的曾盼芙。 “不是我办不好，实在是那柳美华眼里没有郡主，只有她那个表姐.....” “你还敢狡辩？我让你当众奚落她，让她丢脸，你事先难道不知道去调查一下，那膏子铺是谁的嘛？还以膏子为由开这个口。” 曾盼芙有口难辩，低垂着头，“我....我.......” 她确实找人询问了，但那只是这么巧，膏子铺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魏氏的。 “别我了，今日的事就算了，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你就别想再在我府上见到太子了。” 听到太子两个字，曾盼芙的目光坚定了些，“只要郡主让我能有机会见到太子，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见她上赶着巴结自己，荣安得意的勾了勾唇角。 想起魏景薇那张漂亮的脸蛋，唇角又迅速落了下去。 她钦慕江寅白已久，一直是知道他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跟任何女子有所牵扯。 只是他得到圣上的垂青，更是多次找人打探，荣安郡主非常确定，他心里是没有人的。不然为何如今都二十有一了，却迟迟不娶亲。 若是他想，怕是宫里的公主都娶得。 但今日前院儿，一向对什么事儿都冷冷淡淡的江寅白，居然为了那个魏氏出头，她可忍不了这口气。 早在她钦慕之后，便视江寅白为所有物。 就算他只是一时好心，顺手帮忙！ 她也绝对不允许。 荣安郡主捏了捏手掌心，眼里划过一丝狠戾。 江寅白，只能是她荣安的，别人休想沾染。 第135章 迎亲 齐家接亲的队伍很快便上了柳家门儿，所谓接亲，一般堵门的问题与六艺有关。“礼、乐、射、御、书、数和八雅，琴、棋、书、画、诗、香、花、茶。 柳飞荣和柳飞羽带着柳家旁支的人早已在门口等候，饶是齐赋读书不错，也被狠狠地刁难了一番。 先是让做以冬日景色赋诗一首。 齐赋一身大红喜袍，笑着沉吟片刻，很快便做出了一首还十分有意境的诗词出来，他笑得意气风发，门内柳家人顿时知道这难不倒他。 外头一块儿来接亲的人纷纷大喝，“这诗好。” “区区诗句罢了，难不倒我齐兄。” “齐兄果然文采斐然，不过片刻便能做出一首如此工整的诗词来。我等佩服。” 有些人是一脸敬佩仰慕，有些人则暗暗点头，还有些人立马看齐赋的眼神有些复杂，来年都是要一同下场的人了，突然知晓自己的对手十分厉害，难免心头有了计较。 一时间众人的思绪皆不一样。 门内。 为首站在柳飞荣身边儿的柳飞羽蹙眉，高大挺拔有些发黑的脸上有些不悦，“大哥，你这出的题目也太简单了，可不能让这齐赋这般容易就进了我柳家门儿，迎娶华儿。” 柳飞荣知道齐赋有才学，但第一次对上还是轻敌了，他沉思片刻，很快又对着门口道：“想必齐公子定然是知道投壶这一项的吧，我马上吩咐小厮在门口摆好，齐公子若是投入三箭入壶，那就算过了。” 柳飞羽浓密的眉毛微挑，这一题好。 他眼看着这齐赋不过就是一文弱白净的酸书生，在投壶一事上肯定是涉猎不深的，就算是世家公子对六艺都有所涉猎，但那也分个高下。 很快，从柳府的侧门走出三个小厮，在门口摆放好投壶等东西，便站在一旁了。 门外的人都知晓齐赋学问不错，但投壶这事上却丝毫不知，脸上都有些惊疑不定。 身旁站得近些的一位公子上前，凑近低声道：“这题目虽说都要由齐兄来完成，但也没说不能帮忙。我学问上不如齐兄，但投壶一事上还算熟悉，若是齐兄不介意，不如我来代劳。” 齐赋听罢笑了笑，摇了摇头，挽起袖口走到投壶设定的距离前，“今日乃是大婚之日，定然还是我亲自来才能以表我的诚意。还是我亲自来吧。” 那人见齐赋坚持，也没说话，站在一旁攥紧手有些紧张地看着。 也有一些见齐赋文采出众之人，心中却是十分不屑，觉得他是在逞强。 齐赋站好后，挽起袖口的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虽不算健壮，但手臂看起来结实又有力量，丝毫不似外界传闻的那般文弱。 有些眼尖的人立刻便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感慨，果然是齐家的嫡出公子，外界传言果然还是得眼见为实。 只见他拿起箭后，眼睛微眯，一双桃花眼顿时收敛起平日温文尔雅的神采，让他平白多了几分严肃之色，下一秒那一支箭便从他手中飞速投掷了出来。 大家的眼神一直随着那移动的箭矢而转动，直到“哐当”一声。 它准确地落入了壶中，众人才皆松了一口气。 一开始还想出来帮忙代劳的公子兴冲冲走到齐赋身边儿，用力一拍他肩膀，大声笑道：“好你个齐赋，居然连我跟你这关系都不知晓你居然投壶也如此厉害，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嘛。” 齐赋勾唇一笑，并不骄傲，只是微微作揖，“平日里我还是喜欢诗词歌赋多于这些，让各位见笑了，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 众人也客气地笑了笑，但没一个人真的觉得刚才是运气使然。 接下来的第二箭，第三箭，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哐当”，全部落入壶中，这第二个游戏才算结束。 门内的柳飞荣柳飞羽等人听着小厮进来汇报消息，虽然有些遗憾没有为难到他，但还是十分满意的微微颔首。 “这个齐赋倒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连这一艺上都有多涉猎，倒是我们小看了。” 柳飞荣微微眯眼，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笑道：“这倒是给了我们不少惊喜。” 话虽如此，但众人还是能听出他言语里的满意，试问谁不希望自己的亲妹妹能嫁个有本事的男子。 柳飞荣善下棋，平日里更是在这一道上多有钻研，设置了一道残局让齐赋解。 齐赋在这一关上用了两盏茶，也得出了答案。 柳家大门“吱嘎”一声便打开了。 他穿着大红喜袍乐呵呵地上前跟两个柳家公子作揖，言辞十分客气，“早听闻两位舅兄的名字，今日得以相见。” 两方客气了一会儿，便把人客气地迎了进去。 柳美华院子里，一切准备就绪，魏景薇眼瞧着她虽然神色十分镇定，但微微攥紧的手还是暴露出了她的紧张。 她两步上前，贴近了轻声道：“妹妹无须担心，这齐赋是个谦谦君子，姐姐就祝妹妹跟他举案齐眉了。” 里头的柳美华听了，从大红色的嫁衣袖口中，伸出一截柔嫩无骨的小手轻轻握了握魏景薇的手，算是回应。 两人一向交好，默契自不必说。 轮到出门儿了，突然一个丫鬟有些慌张地跑进来，神色惊疑不定。 这屋子里就一个柳美华是主子，除此之外就魏景薇算半个柳家人了，现在大舅母肯定在外招待客人，二舅母等人更是在外应酬，虽不知发生了何时，她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华儿今天的好日子。 她阖眸片刻，上前拉住丫鬟走到门外廊道无人处，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丫鬟神色紧张，额头浸出些汗水来，一脸焦急地拽紧魏景薇的手臂，“是柳....柳蕊儿小姐，她发疯跑出来了。” “什么？她跑哪里去了。”魏景薇急切地问道。 她从柳家人口中得知柳蕊儿自从那一日事后，便被关了起来，不准许她再随意外出，便没有过问。 第136章 柳蕊儿发难 没想到她选择了今日发难。 “奴婢....奴婢不知晓，她骗门口的嬷嬷身体不舒服，待嬷嬷进屋子查看时，再用茶盏砸了嬷嬷的头，便跑了出去了....” 丫鬟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没办法，她怕呀。 守门的人除了那个被砸了头的嬷嬷外，就是她了。今日可是大小姐的婚宴，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柳蕊儿肯定是被责罚，再不济家法伺候。 但他们这些下人可就生死难料了.....依照主母的性子，他们定然是要被通通发卖出去的。 想到这儿，她的手臂就止不住地颤抖，攥着魏景薇手臂的力气愈发大了起来。 魏景薇皱了皱眉头，把手从她的手上抽出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柔声安抚道：“你现在去让那附近的丫鬟，都停下手里的事儿，快些把人找出来要紧。我也一块儿去帮忙。” 丫鬟点了点头，脸上带上些感激，“多谢表小姐，奴婢这就去让附近的丫鬟们一块儿找。” “嗯，今日的宾客都在前院儿，我估摸着四处都是人，她应当走不远，先慢慢搜，特别是那些平日里鲜少有人去的屋子，搜仔细了。”她想了想，“再派人去大舅母那儿通知她，就怕万一真让柳蕊儿跑去前院儿去了，也给大舅母提个醒。” 魏景薇说完，扭头见穿着大红色嫁衣的柳美华已经出了院子，叫上苏儿和莲儿就朝着关柳蕊儿的那一处快速走去。 一路上她把柳蕊儿如何跑出来的事儿大概跟两个丫鬟解释了一下，莲儿诧异道：“这柳蕊儿为何非要破坏了这柳家大小姐的婚礼，两人又无冤无仇。” 苏儿蹙眉想了想，但始终没开口。 魏景薇心中有所猜想，不过人找到才能确认。 三人脚步匆匆，到了那一处院子见丫鬟们正集中起来正在四处搜人。 四周的空屋子和厢房都被一一翻开，整个场面都十分混乱。 围绕着柳蕊儿关禁闭屋子的四周的厢房都有丫鬟在搜查，她眼尖地瞧着旁边一条道虽然种满了花草树木，但最外圈儿的草地好似被人踩踏过，没有里面的茂盛。 她忙凑近了蹲下看，“苏儿莲儿，你们来看看，这草是不是像被人踩踏过。” 苏儿也凑近看，完了后点了点头，“确实是被人踩过的小姐。” 魏景薇站起身，吩咐苏儿，“你去前院儿找大舅母，就说我找到柳蕊儿是踪迹了，先去拦住她，让她赶紧来。” 她到底算不得什么柳家的正经主子。 顺着这条小道主仆两人一路朝着前面走，刚穿过林子就看到远处有一条小湖，湖边儿有一处亭子，亭子不远处就有一道门通向外边儿。 那黑色的门此刻虚掩着，一看就是被人打开过。 魏景薇心道糟糕，脚下步伐加快地朝着那头走去，刚推开门，就见墙头边儿一个头发凌乱，穿着一身粉色裙子的柳蕊儿更准备抬脚翻墙。 魏景薇心中大惊，翻过这道墙再走上一节，便是前院儿了，连忙呵斥：“柳蕊儿！” 被叫到名字，柳蕊儿丝毫不怕，眼神十分冷漠地朝着这边儿看过来，见是魏景薇，有些发白的嘴唇冷冷的勾唇一笑，“居然是你找来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但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回去最好。今日是华儿妹妹的好日子，你若是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儿，不光是你，连带着你的姨娘都要遭殃。难道你忍心连累她吗。” 魏景薇说完，没料到她居然怔愣了几秒，大声笑了起来，原本姣好的五官也变得扭曲起来，她眼神狠厉地看了过来，“忍心？我为什么不忍心！就是因为她甘愿下贱做妾，才让我生而为庶女，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得给柳美华伏低做小！要是她被连累，那都是她活该！” “她到底是你生母，难道你真的一丝感情都没有？那你为你自己想过吗，到时候柳家的其他人肯定容不下来，就算是不死，把你送去庄子上了却残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魏景薇心中紧张，但面上还是不急不缓的劝说，她已经看出来了，柳蕊儿这是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什么都不顾了。 “感情？”她仰头斜眯着眼睛，冷淡地开口，“感情有什么用？她是个低贱的妾室，除了美貌别无她能，只能任由叶氏磋磨，而我呢，就因为是她肚子里出来了的，也只能装傻充愣，给柳美华做陪衬，他们可曾想过我？我哪里比柳美华差了！” 她脚下垫了几块砖，站在上面越说神情越癫狂，眼里时不时闪过疯狂的神色，看得魏景薇心惊不已。 “你先下来，别伤了自己，有话好好说。” 听了她的话，柳蕊儿神情松动了些，她站了下来，朝着这边儿靠近，很快就走到魏景薇跟前，莲儿虽然害怕，但还是一个闪步挡在了跟前，“你要做什么。” 柳蕊儿不看她，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魏景薇，好似刚才的癫狂神色只是一场幻觉。 “你不是让我下来吗，我照做了。我有话跟你说，你让你的丫鬟站远些。” “你要说什么。” 柳蕊儿神情淡漠，“我这话只跟你一个人说。” 魏景薇见她似是镇定了下来，如今只要她不扰了前院儿，她就不担忧了。 “莲儿，你站在旁边，没事儿的，我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莲儿犹豫的眼神在两人脸上看了看，才缓缓踱步到了旁边，但眼神还是一刻不停地瞧着柳蕊儿，只要见她不对劲，就准备立刻上前。 见丫鬟走到了一边儿，柳蕊儿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你胆子很大，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你头上没有戴首饰，手上更没有别的东西。” “你很聪明。”话音一转，柳蕊儿神情恢复狠戾神色，咬牙切齿道：“但是我讨厌聪明人，你可知道若不是你一开始坏了我的计划，我如今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第137章 柳蕊儿发难2 魏景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想妹妹你是听过这话的，何况你想害人，便要承担起被人发现的后果。” 柳蕊儿见她不害怕，反而害继续反驳自己，更加恼怒了，低垂着头低低笑了笑，“我真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说完她手臂一挥，魏景薇只看一个泛着光彩的东西急速的朝着她脸上划来。 身旁传来的莲儿大声的呼喊声，“小姐！小心！” 可惜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晚了，魏景薇心中也暗道糟糕，柳蕊儿身上穿的裙子袖口宽大，里面若是要藏东西也是十分方便的，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 她正待往后退，结果柳蕊儿的速度更快，似乎是抱着一击必中的信念，那个东西很快就要划到魏景薇脸上，她下意识的紧闭眼睛，身子往后仰。 “小心。” 一个慵懒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随后她便感觉到自己腰肢上多了一条十分有力的手臂，带着她急速的往后退了几步。 魏景薇有些害怕，颤抖着睫羽紧闭着眼睛，对于面前发生什么毫无所知，只感觉腰肢上缠绕的结实手臂十分滚烫，那力道似要捏碎了她，温度也要灼伤了她去。 待到了安全地带，江寅白垂眸刚想松开怀里受惊的女子，没曾想，一低头便见她紧闭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惧，活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儿。 江寅白喉头微动，忽觉腰腹一紧，一种极度陌生的酥麻感充斥了他的全身，脊背也是一阵阵的发烫，他难耐的咽了口口水。 紧握住女子腰肢的手臂似是没知觉一般的又紧了紧。 “江...江大人。”魏景薇睁开眼眸，一双澄澈带着水光的眸子盈盈而望向他。 这跟平日里的她竟然大相径庭。 平日她是冷漠的，疏离的，坚强的，有韧劲的。 而此刻的她，却是脆弱的，破碎的，楚楚可怜的。 怎能不让他心动。 见江寅白依然没有反应，魏景薇推了推他的胸口，让两人隔开了些距离，脸上浮起一朵不自然的红晕，语气有些结巴的开口，“多...多谢江大人出手相救。” 江寅白反应过来，压下心底的燥热，一改刚才迷茫的脸色，又恢复到往常慵懒疏离的模样，薄唇轻启，“无须客气。” 说完他眼神往柳蕊儿方向看去，神情冷漠，“柳家庶出二小姐，蓄意伤人，正巧被我锦衣卫撞见才不曾酿下大祸，我会抓你回去，你有什么回去再说吧。” 刚才江寅白一把抱住魏景薇倒退，脚尖一脚把正逼近的柳蕊儿踹飞，无论她如何疯癫，到底是个女子，这一脚让她半天都没爬起来。 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半晌看着两人疯狂的大笑起来，手指指向魏景薇，“我还以为你果然自持矜贵呢，没想到却勾搭上了江大人，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下贱的娼妇！” 她说完眼珠子一转，阴嗖嗖的看着江寅白，“世人都说，江大人整日忙于公务，为圣上效劳，所以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为人也十分冷清，对人无情，我看倒是未必嘛。” 说完她唇角微微勾起。 “你要抓我可以，但你难道不怕我把你心里的小秘密说出来嘛，江大人。” 魏景薇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她不懂柳蕊儿怎么转瞬间从阶下囚口气一改变成了她占主动，还敢主动威胁江寅白。 虽然两人相交只是在童年时候，但她心中十分清楚，能爬到锦衣卫统领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光是冷血冷情，心性果毅便可以的。 柳蕊儿如此威胁..... 想必江寅白就算只有两分计较，也变成了十分。 江寅白抖了抖自己有些皱褶的衣袍，朝前走了几步，挡住了魏景薇的视线，眼神幽幽的看向趴在地上一脸脏污的柳蕊儿，半晌笑眯眯道：“你是在威胁本大人吗，柳家小姐。” 柳蕊儿瞳孔一缩，手指深深的抠进了泥土里，愤愤道：“我就是威胁你又如何，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曾。” “杀你？我不杀你。”他语气一转，身后的魏景薇平空觉得四周的空气下降了几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不了口。”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柳蕊儿顿时有些怕了，她强撑着满是擦伤的手臂坐起来，有些惊惧，“你....你想做什么！我到底是柳家的小姐！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可不是你们锦衣卫抓起来的阶下囚！” 江寅白眼睛微眯，声音懒懒的，站在原地始终不曾动过，“锦衣卫替圣上办事，遇到可疑者可以先抓再奏，柳小姐还请吧。” 他话音落下，突然四周走出了两个人，具是穿着黑衣，两人一脸冷漠的走上前，柳蕊儿还奋力的挣扎，见实在挣扎不过，刚想张嘴就喊，便被其中一个打晕了过去。 随后便被拖走了。 魏景薇皱了皱眉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锦衣卫办事....确实如同外界说的一般，十分冷酷呢。 但今日她也看到了另外一面，这冷酷也是对着应当冷酷的人。 处理好收尾工作后，江寅白才恢复了柔和的笑意转头对魏景薇关切道：“你刚才没有受伤吧。” 魏景薇突然想到刚才他救自己的场景，两人....确实有些逾越了。 她心头突突，嘴上却十分淡定，“我没事，江大人武艺高强，定然不会让我受伤。” 这句话把江寅白逗乐了，他笑道：“那若是让你受伤了，岂不是我学武不精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景薇蹙了蹙眉，解释道。 “不过，江大人如何在这里出现。”魏景薇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这是柳府里没什么人出没的地方，有些疑惑。 江寅白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住，又打开，轻声道：“我学武，耳目清明，正巧路过这里听到声音便来瞧瞧。” 第138章 懦弱 她垂眸想了想，这话多半也是托词罢了，说来锦衣卫办事儿向来严谨，就算是柳家有耳目也是说的过去的。 这样一想，她便丢开了这个疑惑。 她看了一眼刚才柳蕊儿趴着的地方，轻声问：“你打算如何对待柳蕊儿。” 江寅白好看的桃花眼微眯，饶有兴致的反问，“那你觉得我应当如何做？还是你不忍心见她落得不好的下场，想求我勿伤她性命。” 魏景薇摇了摇头，神情十分果断，“她都要出手伤我了，我没那般好心。只是想求江大人，她到底是柳家的小姐，还请江大人顾惜着柳家别的女子声誉。” 柳蕊儿犯错了不假，但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外头的人只会说是柳家出来的女子都平行不端，教养不好，才出现如此问题。 恐怕就连刚出嫁的柳美华都会殃及。 至于柳蕊儿肯定是不会死的，但受些惩罚，也是她应当的。 听完这一番话，江寅白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之意，若是魏景薇如今还要替柳蕊儿求情，他才是要看低了几分。 他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恩怨分明，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而且她还十分聪慧，知道要顾惜着别的女子，知进退。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外头传出什么对柳家不好的言论，不过柳小姐的行径，还是要惩罚一番的。” “这是自然。” 就冲刚才柳蕊儿威胁江寅白这个朝廷命官的嚣张劲，魏景薇就料定她肯定逃不出皮肉之苦。 她这三番五次的作妖，希望此番可以让她知道好歹。 一旁的莲儿见两人聊的差不多了，才赶忙跑到魏景薇身边，又是愧疚，又是关切的替她整理衣裙，“小姐可有受伤？都怪奴婢，刚才不应该听那柳二小姐的话，差点就让小姐受伤了。” 莲儿越说越伤心，眼里满是晶莹。 魏景薇笑着安抚她，“她已经疯癫了，那是你我能阻止的，得亏你在旁边，不然你受伤了，我可要心疼了。” 莲儿被她逗的破涕而笑。 两人聊完，魏景薇扭头对江寅白道。 “那...那我便先告辞了，今日的这件事我还得去告诉祖母和舅母，好让他们放心才是。” “是这个理，那你先去。” “江...江大人告辞。”魏景薇微微福身，带着身旁的莲儿便疾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莲儿也福了一礼，疾步跟上，心头感慨，这江大人可真是个好人。 见魏景薇回来，这头急的团团转的李氏和叶氏才放下心来。 大舅母叶氏忙问道，“那柳蕊儿人呢？” 魏景薇简单的把刚才的过程叙述了一遍，省略了她和江寅白对话的过程，别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李氏就着丫鬟的手喝了一口茶，才拍了拍胸口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让那个孽畜才不至于伤了景薇丫头。” 说罢，她招了招手，唤魏景薇过去，关切的拉住她柔嫩的小手道，“今日你可是帮了柳家一个大忙，若不是你阻止的即使，恐怕明日京里就都是我柳家的笑话了。” 叶氏也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今日好险，那看门的婆子大意，居然让她跑了出去，这谁也没料到，柳蕊儿居然失心疯了。” 魏景薇倒不这么觉得，柳蕊儿看起来十分清醒，只是被嫉妒和恨意弄昏了头，做了一系列的混账事儿罢了。 不过自古以来嫡庶之间就有数不清的矛盾，要怪，就怪立下这个规矩的人。 “那江大人可有说，要如何处置蕊儿？”李氏蹙眉问道。 魏景薇摇了摇头，有些迟疑的开口，“我并不知晓。” 她这句话有些不尽不实，说罢垂眸不敢看李氏的眼睛。 李氏看着她的神情什么都没说，半晌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今日辛苦你了，我们都在前院儿忙，还是你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 “外祖母，我是你的孙女，这些事儿是我应当做的。”魏景薇柔声道。 “好好好，是外祖母多话了。”李氏哈哈大笑，一旁的嬷嬷凑趣，“表小姐可不是外人，她也是半个柳家人。” 李氏点点头，微笑道：“说的是。” 叶氏却十分感激，“今日是华儿的婚事，大舅母记你这个情。” “大舅母无须如此，华儿妹妹亦跟我十分要好，我定然也不愿见到她的婚事被人破坏。” 叶氏笑着点点头，“母亲说的没错，景薇确实聪明又伶俐，可招人疼了。” 她扭头看向身旁的丫鬟，“前儿不是大爷受伤，圣上赏赐下来的一对儿翡翠做的发簪还不错，你去拿来。” 丫鬟：“是。” 很快那一对发簪便被拿来了。 丫鬟打开木匣子，一打开木匣子，眼尖的魏景薇便看到那一对儿发簪，通体碧绿，细看过去，里头仿佛有水光一般，水汪汪的一片。 叶氏让丫鬟把簪子递给魏景薇，莲儿顺手就接了过来。 “这一对儿发簪我看着十分不错，可是外头见不到的好东西，我这年纪大了，那戴得这么好的东西，景薇年纪轻，又出落的漂亮，便拿去戴着吧。”叶氏笑眯眯的说道。 口气倒是真心实意的。 魏景薇十分坦然的接了下来，“多谢大舅母。” 这一场风波因为魏景薇的出现，倒是消散的无影无踪，饶是今日来的宾客多，也无一人察觉到。 到了傍晚，门口不少马夫在此等候主人归家。 魏景薇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诚哥儿倒是因为那秦世子的事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上了后头的一辆马车，两人期间一直未曾说话。 进了府里，两人一同去慈安堂给梅母请安，梅母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刚刚用完晚膳，见心疼的孙子回来了，忙笑道：“哎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诚哥儿回来了嘛，今日去柳家如何，可还玩的开心。” 诚哥儿勉强的笑了笑，乖巧的答道：“还可。” 一旁的梅元青蹙眉，察觉到事情不对，问道：“可是有发生了什么事。” 第139章 张若若的心思 被问到，诚哥儿两只小手搓了搓，看了一旁的魏景薇一眼，见她始终目光看着前方。 他有些结巴地说道，“父亲，儿子以后不想去柳家了。” 梅母立马十分夸张的喊道：“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了，可是柳家人给你脸色瞧的，对你不好了？” 梅元青意识到自己母亲的口吻不对劲，咳嗽了两声后，才接着问：“到底出了何事。” 诚哥儿有些委屈，连忙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说到江大人出手帮忙才解围的时候，魏景薇明显的感觉到梅元青眼神朝她看了一眼，她蹙了蹙眉，心下有些不悦。 说完，梅母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事便好，这秦家也太嚣张了。居然养出这样跋扈的孩子。” 魏景薇看着梅母义愤填膺的样子便觉得好笑，诚哥儿在府中的时候，何尝不是另一个秦世子？ 对下人毫无怜悯之心。 “秦家一贯如此，秦家的那一位，很是的圣心，在朝堂上也十分有话语权。”梅元青倒是关注的是别处，跟自个儿母亲各说各的。 诚哥儿原本是诉说自己的委屈，希望能得到家里长辈们的宽慰，加之家里人平日里的宠溺，他甚少在外吃这么大的亏，心中还是隐隐希望父亲能替他找回场子。 一听梅元青此刻聊起秦家的口吻，他便知道没戏。 梅元青明显是不想多生事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 梅元青梅注意到，只是劝道：“以后在外，你凡事多忍耐退让，莫要跟人起冲突了。” 诚哥儿有些不甘心，只是低低了，“嗯”了一声。 有些恹恹的低下了头，十分不开心。 晚上，诚哥儿心中郁闷，便来到了竹溪院的门口，丫鬟婆子见他来，对视了一眼，面上露出些为难之色。 “公子，今日天色已经晚了.....” “让你。”她话还未说完，梅云礼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径直的推门走了进去。 婆子撇了屋子内一眼，见诚哥儿一路小跑着扑进了张若若的怀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见一旁的小丫鬟还在朝屋子里看，连忙掩住门，当做没看到。 小丫鬟见婆子对屋内的情形丝毫不意外，试探着小声开口，“李妈妈，你说这小少爷，怎么跟这.....张姨娘如此亲密，跟夫人却十分疏远，倒像是他们俩跟亲母子似的......” “你作死啊，别瞎说，被听了去你小心被发卖出去。”婆子一听她这话，惊慌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有些气恼地嘱咐小丫鬟。 “哦...奴婢知道了。” 李婆子平日里就跟这个小丫鬟一块儿守在这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此刻四下无人，她倒是起了说话的心思，凑近了小声道：“你别说，你这府里你不是头一个这么说的。” 小丫鬟惊疑不定，嘀咕着：“还有谁这么说，老太太这么宠着小公子，若是有谁敢说他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岂不是要气得把人卖出去。” 婆子看了小丫鬟一眼，见她神色单纯，叹了口气，“这大户人家的宅院子里，事儿多着呢，指不定藏了多少龌龊呢。”顿了顿，她有些感慨，“偏生红霞阁那一位是个温柔贤惠的。” “可是红霞阁的夫人，平日里不是不管事儿吗。” 婆子用手指戳了戳小丫鬟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看事儿只看表面了，老婆子教你，你说她明明是这院子里的夫人，为何突然把管家的权利拱手交出。” “难道....是管不好？” “你呀你呀，难怪被派来这里守门儿，一点聪明劲儿都没有。红霞阁的那位呀，是不想管，可不是管不好。以前夫人管家的时候，我们这些下人还要松快些，手头也没如今这么紧张，只能靠着月历银子过活，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李婆婆你还好，每个月有半两银子，我如今进府几个月了，还只有一吊钱。” 说到这个李婆子就生气，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呸！半两银子那是从前，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最是体恤了，出手也阔绰，现在每个月到手的，顶多就三吊钱罢了，还没了赏赐。”她继续嗫喏的小声道：“这梅府日子难过着哩，没了夫人怕是更不行了。” 说着摆了摆手。 小丫鬟没听清最后那一句，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笑呵呵地傻笑着，又惹来李婆婆的一个白眼。 竹溪院内。 诚哥儿依偎在张若若的怀里刚说完今日发生的事儿，张若若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儿蹙眉道：“这秦家居然如此跋扈。” “谁说不是呢，那个秦家的小世子还要出手打儿子呢，娘。” 见儿子委屈，张若若也心疼，搂住不住地哄着。 半晌才恨恨道：“这魏氏也着实可恶，把你带出去却不看顾好你，还让你被人欺负。有她这么做嫡母的嘛。” 诚哥儿眸子暗了暗，坐起身，小声道：“其实不怪她，今日是我贪玩儿非要出去，而且......当时出事儿了，她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的。”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眼看着张若若的脸色难看起来，声音也愈发小了。 “诚哥儿现在是觉得魏氏还不错了？” 诚哥儿刚想否认，想到魏景薇义无反顾地挡在他面前的样子，又说不出口了，只是低垂着头。 张若若怒火中烧，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孩子，居然心头有了亲近嫡母的意思，要知道，她如今能让梅母他们不敢动她，也敢肆意妄为，跟梅元青的旧情是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 家里唯一的哥儿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过，那个阮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 她有些懊恼地想着。还得亏诚哥儿记在了魏氏的名下，不然大家都是姨娘所出，谁也不比谁高贵呢。 “母亲，你是生气了嘛......” 第140章 张若若的心思2 张若若看着诚哥儿有些委屈的样子，拉住他的小手正色道：“如今母亲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你可知道？” 他重重点头，“儿子知道。儿子一定会孝顺母亲的。” 得了这句话，张若若脸上重新涌上了笑意，乐呵呵地把他抱在怀里。 这是她的儿子，她的倚仗，谁都抢不走。 红霞阁内，魏景薇卸去了钗环，一头乌黑的发丝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膀。 苏儿拿起梳子轻轻地替她梳理头发，一边儿嘴里絮叨着：“要我说，小姐今日真的太大胆了，这种事儿怎么能亲自去做呢，还好柳蕊儿没有伤到你，不然奴婢可怎么跟太太交代。” 苏儿嘴里的太太意指魏景薇那早逝的母亲。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小姐这回没事儿，不代表下回也没事儿。莲儿也是的，居然纵着你这样胡闹。” 一旁的莲儿被点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苏儿姐，我知错了。” 苏儿放下梳子，用手指捏住她圆乎乎的小脸，“以后可不许如此了，小姐大意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跟着胡闹，既然发现了柳二小姐的踪迹，那便让那些丫鬟婆子们去寻，不然养着他们干什么。” “是是是。”魏景薇无奈地笑了笑。 心中却是十分受用的，自从母亲过世以后，已经鲜少有人这么关切她了。 “对了，小姐，新婚时候你没有回门儿，今年年下了，怎么说也该回一趟魏家了才是。” 一提到魏家，魏景薇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是该回去一趟了。” 莲儿：“小姐回去又得看了继夫人和二小姐一唱一和的了。” 苏儿叹了口气，“难道永远不回去？那始终是小姐的娘家。” “过几日我便回去，不然再晚便要过年了。你们也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一些年礼我一并带回去，免得失了礼数。” 苏儿福了福身，“奴婢知道准备。” 过了几日，慈安堂内。 梅母和梅元青都在屋内用早膳。 “母亲，我嫁来梅家这么长日子，还未回门儿过，所以我想过几日回一趟魏府。” 梅母抬了抬眼皮子，心中对于她带诚哥儿去柳家被人欺负了的事儿还心怀不满，语气也淡淡的，“什么时候。” “过几日吧....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呢。” “东西？你要带什么东西到魏家去。”梅母听到这儿顿时来了精神，眼神上下扫视着魏景薇。 在她心里，魏景薇嫁进来，所带的东西也都是梅家的了，没有说还要带回去的理。 那些未来可都是她孙子的。 “一些年礼。” 听到是年礼，梅母心中嘀咕，年礼值当几个钱，要带就带去吧。 “是应该准备些年礼。” 把梅母的心思都看在眼里，魏景薇只觉得这梅家人既贪心又可笑得紧。 顿了顿，梅母喝了口茶，眼神看向一旁的梅元青，突然出声，“你这么久都不曾回门儿，便让元青陪你一块儿去吧，毕竟这事儿也是要紧的。” 见梅元青蹙眉想反驳，梅母继续道：“毕竟你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没得让外头人说，妻子回门儿，丈夫不陪同着，我们梅家没有礼数。当时候让外头传些风言风语，也不利于元青在外。” 魏景薇心头可不在意这些，而且让她跟梅元青相处在一块儿，她心中只觉得厌恶，沉默片刻张口便想拒绝。 “我知道了，我过几日便陪她一块儿回去。” 魏景薇还没开口，梅元青就一口应了下来，她扭头看他，见他神色十分认真，也不似勉强，倒是有些诧异。 两人这些日子相处都淡淡的，她在一些大事儿小事儿上更是不跟从前似的多加忍让，好几次让梅元青十分不悦。 按理说，他应当心中已然很不满自己，会拒绝才是。 不过回门儿倒不光是关乎梅家，到时候梅元青没一块儿回去，她那位巧言令色的继母又会说嘴了。 想到要应付哪一位，魏景薇也就没有拒绝。 反正只是走一趟而已。 “劳烦母亲为我操心了。”魏景薇行完礼，便退出了屋子。 这头竹溪院内。 “什么，爷居然要陪她一块儿回门儿？你确定你没听错吗。”张若若一脸紧张地看着面前来传话的丫鬟。 自从被关禁闭后，她的消息就少了，这些日子全靠手头的银子买通丫鬟来传递消息。 她自信梅元青心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自己，所以一直有恃无恐。 但这条消息传来，她倒是没那么笃定了。 “确实是如此，奴婢适才去慈安堂给那里的姐姐们递东西，在门口听到的。”小丫鬟说完暗暗撇了瞥嘴，这一位只是个姨娘，却整日盯着正头夫人的动静，连关个禁闭都不老实。 “桂圆，拿点儿钱给她去买糖吃。”她顿了顿，眼神柔和地笑了笑，“下回若是有什么消息，也一并来通知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丫鬟从桂圆手里接了钱，笑嘻嘻的便走了。 “我原以为魏氏那个性子，爷并不会喜欢，没想到居然会陪她回门儿去....”张若若攥紧了手里的手帕，心中十分慌乱。 她除了那一日因为诚哥儿见过梅元青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 不行，她不能再关在这里坐以待毙。 “桂圆，你去找丫鬟叫爷来我这里一趟，就说我不舒服，想见见他、” 桂圆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待来到竹溪院，梅元青一进门儿便见张若若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他本以为她定然是装病，这样看来，居然像是真的病了。 他走近了些，坐在榻旁，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语气软了几分，“听说你不舒服？叫大夫瞧过了嘛。” 梅元青正是年轻鼎盛的时候，他容貌一向不错，在京里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每每见他容貌，张若若心里都是一阵酥麻。 “爷，我大概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无须找大夫了。”她娇声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和婉转。 第141章 回门儿1 难得懂事一回，梅元青心道这段日子的禁闭估计让她知错了，闻言牵起她的手，“若是还不舒服，定要叫大夫来看看，可别自己苦熬着。” 说完，张若若的眼圈儿红了起来，嗔道：“我还以为爷心里没我这个人了呢。” 两人年少便相悦，更是青梅竹马地长大，梅元青见她如今脆弱的样子，心里顿时怜惜不已。 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子，温声安抚道：“你胡说什么，我心里一直都有你，只有你。” “真的吗？你没骗我。” 梅元青看她跟个孩子似的，笑着点点头，“真的。” 听着对方笃定的话，又想起丫鬟说两人明日要回门儿。 “好。”张若若压下心头的酸涩和不快，扬起笑脸，“那爷要经常来看我，我在这儿一个人好孤单。” “委屈你了。”梅元青握住她的手，心中一阵情动，拥着她倒向床榻。 两人一番缠绵后，张若若心中的不满消散，餍足地枕着梅元青的的臂膀入睡。 慈安堂，梅母得到消息，梅元青在竹溪院睡下。 她嘴角抽动，有些不悦，“这个狐媚子，整日就知道勾着爷们儿做这些事儿，连禁足都不老实。” 身旁的梅小琴倒是笑了笑，“明日哥哥不是要陪魏氏回门儿，她定然是心里不好受。” “不好受也得受，她是妾，魏氏是妻。何况她除了一张脸外，哪里就如魏氏了。得亏生了诚哥儿，不然我说什么都不允许她入我梅家的门儿。”梅母不屑地撇了瞥嘴。 梅小琴没作声，这两人她都不喜欢。 最好两人打起来，死掉了才算好呢。她不无恶毒地想着。 第二日一大早，红霞阁一大早便热闹了起来。 “快，把那套前儿柳家舅母给的簪子拿来，配着小姐的这个飞月髻是再相配不过了。”苏儿吩咐着小丫鬟们，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夫人，爷已经在慈安堂等你了。”有丫鬟来报。 “你去告诉一声，说夫人马上就好，还请稍等片刻。”苏儿随意敷衍着，就把丫鬟打发了出去。 又过了几刻钟，苏儿总算是满意自己的成果，搀扶着头戴珠翠的魏景薇从梳妆椅上站了起来。 慈安堂内，梅元青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看着张若若还有丫鬟们一同伺候梅母用餐。 昨日过后，梅元青便主动开口让人把张若若放了出来，说是她已经知错了。 梅母无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梅母还是不开心，便一大早让人去叫张若若来伺候自己，妾室伺候老太太用膳，谁都无法说嘴，就连一旁看着张若若被当做丫鬟一般使唤有些不忍心的梅元青也无法张嘴说情。 莲儿看着下人们把准备好的年礼搬上了马车，便站在原地等着。 走到慈安堂门口。 “小姐慢点儿。”苏儿搀扶着魏景薇上台阶，脆声嘱咐道。 听到声音的梅元青抬眸看去，瞧见一身紫色烟罗绮云裙的魏景薇，踩着石梯缓缓走来，发间的滴珠步摇在清晨的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衬托得她原本就十分瑰丽的容貌，更加艳丽不可直视起来。 魏景薇抬眸对上梅元青的眼眸，有些怔愣。再瞧见他今日的一身穿着，一身紫色锦服，上面用银线和翠绿色的丝线绣了点点翠竹。头戴白玉冠，腰束白玉带，琼林玉树地站在正中央，惹得周围的丫鬟们频频向他投去目光。 两人竟是穿了同样颜色的衣服，还真是凑巧了。 “小姐小心脚下。”苏儿见魏景薇发呆，小声的提醒道。 梅元青则蹙眉几步走到门口，朝着魏景薇伸出了手。 她迟疑了一瞬，然后装作没有看到一般径直绕过他走了过去，谁知，梅元青居然一把拉住她柔嫩的小手，牵着她朝着屋内走去。 梅元青虽纤瘦，但毕竟是男儿，一双手还是十分宽大的，握住她手的力道竟让她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 他的手十分炙热，魏景薇有些冰凉的小手被包裹起来，一股暖流涌上她的手掌，让她十分不自在。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走进屋内，居然是这些年来两人头一次如此亲密。 见着携手进门的两人，梅母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两人给梅母请安。 梅元青的手是常年握笔的，自然是细嫩滑腻的。而那一日在柳家，江寅白的手则是粗粝略带薄茧，还十分有力的。 不知为何，魏景薇把两人对比了一下，突然有些嫌弃。 突然感觉手中传来异样的感觉，她身子略微一颤，有些诧异的侧头朝着梅元青望去，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做。 这头的梅元青也有些尴尬，刚才手掌里的柔嫩小手，柔软无骨，滑腻得很，他心下一痒，便忍不住捏了捏，没想到很快就被发现了。 下一秒，手被魏景薇甩开，他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 “我只是看你手有些凉.....” “劳你费心了，我无事。”魏景薇阖眸，淡淡的回道。 垂落在身侧两边儿的手却不动声色地在裙子上擦了擦，才感觉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好了些。 “诚哥儿怎么这么早就来祖母这儿了，可吃过早膳了嘛。” 梅母一看诚哥儿来了，乐得跟什么似的，连忙招呼着他过来。 “祖母，父亲。”诚哥儿跟个小大人一般，走到屋内中央落落大方地给每个人行礼问安。 当想开口叫魏景薇母亲时，眼尖地瞧着张若若也在，顿时闭上了嘴巴。 梅元青几步走来，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指着魏景薇道：“叫母亲。” 诚哥儿这才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今日盛装打扮的魏景薇，开心道：“母亲。” 魏景薇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好了，今日时间也不早了，诚哥儿你别扰了你父亲，今日他可是要陪你母亲回门儿的。”说完她扭头看向两人，笑盈盈道：“你们也出发吧。” 两人对着梅母又行了一礼，才朝着门外走去。 第142章 回门儿2 一旁的张若若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眼眸却迅速地黯淡了下去，适才她可是瞧见了，爷牵着魏氏的手走进来的，如今还让她的儿子唤别人母亲。 看着两人般配的身影，她心中更不是滋味。 无论她心里承认不承认，魏氏确实美丽端庄，跟梅元青也十分匹配..... 今日梅元青的衣服是她选的，可是她也没想到，魏景薇居然也穿了同一种颜色的衣服。 最让她伤心的，还是刚才梅元青让诚哥儿唤魏景薇母亲，三人和谐相处的仿若真正一家人的画面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那可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能容忍。 马车上，前往魏府的路上，梅元青和魏景薇各自端坐在马车一侧，不发一语。 瞥见魏景薇放在腿上的手，梅元青询问道：“你身子不好嘛。” “我很好。”魏景薇淡淡的回道。 刚才他明显感觉到那一双小手冰冷得很，怎么能算得上很好？他想说点儿什么，但看到魏景薇冷漠的侧脸，便有些气闷地闭上了嘴巴。 但眼前明艳的小脸却实在惹眼，梅元青不知道为何，突然很想跟她亲近亲近，他们两人明明是正经的夫妻，为何如此生疏至此？ 他开始没话找话说，“诚哥儿看起来十分喜欢你，你确实是个好母亲。” “是吗。”魏景薇挑了挑眼角，心中有些讽刺。 上一世她费尽心血的培养，无人赞叹她一句好，赞叹她做对了什么。这一世，她分明什么都没做，更谈不上好，却来夸赞她。 见她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梅元青的嘴唇动了动，换了一个话题，“我听闻翰林院的同僚说，岳父这几日身子欠佳，恐是害了风寒，不如我们去买点儿上好的药材。” 听到他提起父亲，魏景薇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唇角掀起点点笑意，“我爹的身子一贯是有些畏寒的，以前我娘在的时候，冬日里他还好过些，现在她不在了.....” 想到母亲已逝，魏景薇又没了话语。 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对了，你妹妹如今几岁了？” 是了，她还有个妹妹，叫魏瑶希，两人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自然算不上关系很好。 “她如今十四。” 梅元青以为聊到兄弟姊妹们，她会心情好一些，接着说下去，“那这么些日子你们没见了，定然会互相想念，像我小时候跟小琴压根分不开，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她就会哭着鼻子寻我，我那时候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她年岁也到了，岳父对她的婚事可有安排？” 魏景薇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眼神朝他看去，“你为何突然关心起她的婚事？” 梅元青被她看得不自在，移开了目光，“毕竟是你的家里人，我关心两句也是正常。何况听说你继母有孕，魏家一直没有男儿出生，岳父想必心头也不好受。” 魏家身居高位，这些年来一直汲汲营营地在京里扎根盘根。 但魏父这些年一直没有儿子，魏景薇的母亲身子孱弱，生下她没多久便生病去世了。继母柳无双入门，这些年也总共只剩下一个女儿，这些日子据说已经查出来怀孕三个月了，不少人盯着这个肚子呢。 不过梅元青突然关心起魏家的事儿来，倒是也十分古怪。 魏景薇不相信他只是单纯的关心。 他跟这个人统共算下来相处两世了，她太清楚，梅元青很少胡乱发好心。 “若是男孩儿，以后岳父的衣钵便有人继承了，你也可以有所依靠。” 魏景薇没有说话，很快便到了地方。 马车停了下来。 “夫人，爷，魏府到了。” 两人下车，只见门口大门紧闭，连一个在门口迎接的门房都无。 梅元青眉头紧皱，魏景薇却是心里十分平淡，这些冷遇，她早就料到了。 “苏儿，上前敲门。” “是。” 苏儿上前敲门，敲了一会儿才终于来人应门儿了，守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瞧着苏儿后故作惊喜，“哎哟，这不是苏儿姑娘吗，今日是跟小姐一块儿回来了。” 苏儿见她明知故问的样子厌烦，但面上不显，“是的，今日我家小姐回门儿，不是早递了消息过来吗。”她朝里看了看，见新太太没有来迎接，笑道：“难道是太太没得到消息？” 那门房面上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太太怀了身孕吗，今日早上不舒服，便没有前来迎接小姐。” 苏儿冷笑道：“原是这样。” 门房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一派和气，“还请小姐和姑爷从侧门入。” “小姐为何要从侧门儿入？”苏儿怒道。 这不是欺负人吗。 门房得了夫人的吩咐，说话也十分有底气，信誓旦旦道：“夫人说，找了一个看风水的先生说这些日子不宜大开大门，所以劳烦小姐从侧门儿进入了。” 苏儿：“你！” “苏儿，你回来。”魏景薇冷声道。 苏儿小跑回来，站在魏景薇的身边儿，脸上露出气恼的神色，“他们....他们就是故意欺负人。” “无事，让我来。”魏景薇安抚完苏儿，独自走上前。 冷眼瞧着这狐假虎威的门房，“是夫人吩咐你们如此做的？” “倒不是夫人想如此做，是实在不合适，风水先生说了，这样做不好。”门房笑道。 魏景薇面上的笑意散去，眼眸里闪着冷光，“那想必父亲也知道了，那父亲是如何说的。” 提起老爷，门房脸上就讪讪的，实在是这些吩咐都是夫人做主，哪里还会去特意请示老爷呢。 “可是这.....” “你这么说，想必就是我父亲并不知情，夫人擅自这么做的？这魏家一日姓魏，那便是我父亲来当这个家，我魏家嫡女，便能从正门儿进。”说完她扭头看向苏儿马夫等人，“把东西搬下来，我们从正门儿进去。” 门房在一边儿站着，心里暗骂，这事儿可办砸了。 夫人明显想给小姐一个下马威，自己非但没有拦住，还让她抓到了把柄，回头去老爷那儿告自己一状，也不知道夫人还会不会保他。 第143章 回门儿3 苏儿莲儿马夫：“是。” 三人兴致勃勃地很快把一应东西都从马车上搬了下来，让一旁实在像个看客似的梅元青眼里闪过一丝奇妙的光彩。 他料到继母和原配之女相处肯定不是特别融洽，但居然是这么不合。 居然还让原配之女走侧门儿进入，若是魏景薇性子弱一些，真从侧门儿入了，往后魏家才真没了她的位置。 她非但没有，还很好地还击了。 他是十分欣赏的。 五人走了进去，回到府里，魏景薇应当是首要去拜见继母，结果刚走到继母的院子外，就见一个嬷嬷笑盈盈的走了出来，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哎哟，大小姐，实在不巧，这会儿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劳你在此等候一下。” 魏景薇笑了笑，今日看来是非要刁难她了。 “母亲如今有了身孕，小心一些自是没错的。” 嬷嬷又笑道：“大小姐果然是个成熟稳重的，哪像二小姐哦，天天活泼得跟个泼猴一样。”说着就捂嘴笑了起来。 说完就回了院子里。 但从嬷嬷的语气里不难看出，她是很喜欢魏瑶希的。 有亲生母亲作为依仗，魏瑶希确实可以不需要“稳重”“端庄”。 梅元青这一头已经被人带着去了魏父的书房，这院子门口只有魏景薇一个人站在冷风中。 “小姐，我看她今日就是故意的，先是让走侧门儿，如今又让你在这儿院子外等。这天气这样冷，有什么是不能到里边儿等的。回头冻坏了可怎么办。”莲儿气恼道。 魏景薇阖眸，眼观心，全然不吭声。 莲儿无奈，只能跺了跺脚陪着一块儿等。 正值天气严寒的时候，今日的天气也格外不作美，落叶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带动，吹得各处都是。 魏景薇虽然穿了一身厚实的衣服，还披了一件带狐狸毛的斗篷，但站久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嬷嬷才缓缓地走了出来，瞧魏景薇站在院子门口，才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哎哟，是奴婢怠慢了，小姐也是的，怎么一直站在这里等呢，回头若是生病了，夫人和老爷该问罪奴婢了。” 这倒是成了她的不是了？这刁奴嘴里就没一句话能听的。 两人步行进了院子，还没进入屋子就听到屋内热闹非凡的声音传了出来。 “母亲，过几日我要几个别府的贵女们相约出去踏青，连荣安郡主也要一块儿去呢，我瞧了瞧我柜子里的衣服可都穿不出去了，压根儿不是现在时兴的样子，你可得另外给我做一身儿。” “好好好，娘给你重新做，多做几身儿。”柳无双对魏瑶希十分宠爱，故此她的一应要求都是没有不应的，导致她是性子十分跋扈。 以前魏景薇还未出嫁时，两姐妹就在院子里没少起冲突。 但凡是魏景薇有的，她也要有。魏景薇没有的，她更要有了。而且有了魏瑶希在前，好东西都被她挑选过，剩下不要的才送来魏景薇这儿。 继母薄待，她是一早就料到了，所以毫无意外，倒是十分安静地便接受了。 但好在父亲还算公允，好几回继母告状，都被父亲轻飘飘地打了回来。 但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便再也没有同她如同以前一般亲近过，休沐更多的时候，也是陪伴在魏瑶希和继母身边儿。 俨然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她收敛脸上的表情，进了门儿行礼问安，“给母亲请安。” 屋子里，柳氏坐在上首，正握住魏瑶希的手，两人十分亲密地在谈话，似乎是对于魏景薇进来和请安丝毫没听见一般，任由她站在那里，迟迟不开口让坐。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柳氏才一脸惊讶地看了过来，“哎哟，景薇什么时候来的呀，我居然都没看到。快来，赶紧坐下跟母亲说话。” 魏景薇对于她蹩脚的演技丝毫没有愤愤，只是一脸淡定地落座。 轻声道：“适才母亲和妹妹谈话，可能是没注意我进来吧。” 柳氏笑了笑，“你别怪我就好，你也知道瑶希的性子，是个藏不住话的，一有什么必须马上要跟我说，那像你呀，成熟稳住。”说罢扭头看向魏瑶希，宠溺地开口道：“你要多跟你姐姐学学知道吗，总是这个性子，日后若是出嫁了，可怎么才好。” 魏瑶希一面朝柳氏怀里钻，一边儿搂住她的腰咯咯笑道：“女儿才不要嫁人，女儿要跟母亲一直在一起。” “见母亲和妹妹如此，我倒是真羡慕，羡慕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我也是如此无忧无虑的......” 魏景薇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屋子里还算和睦的氛围，柳氏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魏瑶希坐直了身子，精致的眉毛皱了皱，“姐姐怎么一回来就说这样的话，母亲可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 “瑶希，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你姐姐或许是心情不好罢了，你非要如此嘛。” “我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想到了什么说什么。我原本以为母亲身子不适应当在休息呢，结果进来一看，母亲脸色并无不好呢。” 魏景薇就差直接点名，她是故意把自己晾在门口了。 柳氏朝她看了一眼，眉眼弯了弯，笑意并不达眼底，“景薇这是怪母亲了，这些日子我有了身孕，时好时不好，你能体谅的对不对。” 柳氏如此说，若是继续就这件事儿说下去，就要被冠上一个不体谅长辈的帽子了，魏景薇笑了笑，端起丫鬟沏上来的热茶轻轻地噙了一口，没有再接话。 柳氏照例问了一些日常的事儿，过得好不好，吃的用的习惯与否，梅家人如何，她并非出于真心，所以魏景薇说好，或者不好都是无关紧要的。 魏景薇只是笑着说一切都好。 一听到梅元青在父亲书房里，一旁的魏瑶希脸上露出几分激动之色，“元青哥哥也来了？怎么不见他呢。” 第144章 回门儿4 柳氏看了女儿一眼，嗔怪道：“你应该叫姐夫，什么元青哥哥的。胡说八道。” “母亲，以前我就叫元青哥哥，现在依然叫元青哥哥，想必这么点儿小事儿，姐姐不会介意的。”魏瑶希嘟了嘟嘴，露出些许少女的娇憨来，倒是无法让人跟她较真。 不过，看她言谈举止，魏景薇觉得自己好像隐约知道了一些事儿，不过还待之后才能确定。 “今日我特意让厨房的做了些你爱吃的，午膳我们三人就一块儿用吧，姑爷和你父亲那边儿自有安排。” 魏景薇微微颔首应了下来，轻声道：“母亲，我想去芙蕖院看一看。” 柳氏怔愣了两秒，有些不悦，强忍着笑道：“你去看看也是应当的，午膳时候记得过来用饭。” “我知道了。”魏景薇站起身行了一礼便往外走。 隐约听到身后魏瑶希嘀咕道：“还惦记着她那早死的娘呢，真是可笑。” “闭嘴。”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这继母和妹妹，还真是丝毫没有变化呢。 一路没有丫鬟和婆子领路，魏景薇却熟门熟路的朝着芙蕖院走去，一路上都是以前熟悉的景色，魏府的变化好像一直都不大。 芙蕖院在宅子往里一点儿，并不是外头最好的院落。 但那会儿因为魏景薇母亲喜欢，便住在了那边儿。 院子门口的牌匾有些落灰了，一看就是很久无人来此地，魏景薇上前伸出手，一把推开了门。 迈步走了进去，院子里还是熟悉的景色，左边儿是一排栽种的翠竹，夏日是最是凉爽不过了，偶尔还可以吃到鲜嫩的竹笋。 右边是一处小池子，里边儿常年栽种着荷花，母亲去世了这么久，想必无人打理，吃糖里的荷花都开败了吧。 走近了些，她探头看去，池子里并非她以为的样子，清澈的池子里，池水清澈隐约可见里面的小石子。一朵朵盛放的莲花就静静的躺在里面，好似跟从前别无二致。 她眼眸一缩，扭头看向院子里唯一的小丫鬟，“是谁在打理这里。” 小丫鬟疑惑的摇了摇头，“每隔几日，便有人来这里整理，奴婢并不知道是谁。” 问完话，魏景薇就觉得自己一定是傻了，一个守院子的小丫鬟如何得知这些消息。 这府里，柳无双定然是不会这么好心替她娘亲打理这个以前的院子，甚至恐怕巴不得这里直接被铲平了才好。 魏瑶希也是如此。 那剩下的，只能是父亲了...... 魏景薇还以为，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就全然已经把她遗忘了，遗忘了曾经他们一家三口在这芙蕖院里所有美好的回忆。 如今看来，父亲居然认真保留了这些下来。 走近屋内，里面的摆设，桌椅，床榻，还是一些茶盏杯子，还是母亲在时一模一样，魏景薇站在屋子里，闭上眼睛也能知晓这些东西的具体摆放位置。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屋子正中央的一张椅子，这是母亲时常喜欢坐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她笑着跟自己谈话，笑着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笑着跟自己谈起她的以往.... 也笑着迎接父亲的到来.... 想到以前的种种，魏景薇眼圈有些温热，赶忙垂头才掩饰了过去。 莲儿和苏儿守在门口，这才没有被人发现。 时间差不多了，苏儿站在门外出声提醒，“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夫人院子里了。” “我这就出来。” 出了门儿，魏景薇表情又恢复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我们绕些路吧，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花园里还是不是跟以前一样。” 苏儿莲儿点点头，算算时间也是够的，绕一下路，就绕吧。 主仆三人才不紧不慢地朝着花园走去。 冬日里，本就不是植物和花儿们盛放的季节，但魏家依然栽种了不少的珍稀的花草，其富贵可见一斑。 想想她出嫁时，柳氏有些为难地对她说，家里并不优渥，所以嫁妆上，除了魏景薇母亲留下的嫁妆外，其他的只能补贴她些银两，她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儿，还真就信了她的话了。 现在看看，这不就是欺负她孤苦无依嘛。 走到一个拐角处，两边栽种了不少的树木，树木茂密，在两旁遮掩了不少的视线，她走动的脚步突然顿住。 苏儿和莲儿有些疑惑地朝她看来，小声道：“小姐，怎么了。” “你们听，是不是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莲儿疑惑，“没有啊....” 苏儿侧耳认真地听了听，连忙把莲儿的嘴巴捂住，小心地点头，“是爷和二小姐的声音.....” 果然没听错。 是魏瑶希的声音。 院子里拐角处，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身穿鹅黄色狐狸毛描边儿袄裙的魏瑶希，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的，一脸惊喜地看着梅元青，“元青哥哥，好久不见你了。” 梅元青见她如此热情，一个劲地往前靠，眉头蹙了蹙，脚步往后退了半步，“确实好久不见了，那会儿见你还是个小丫头呢。都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梅元青嘴巴上的客套话，却让魏瑶希十分惊喜，两人初次见面，那会儿她年纪尚幼，跟早已长开出落的十分漂亮的魏景薇相对比来说，可谓是毫无存在感。 即使这样，他居然还能记得自己... 魏瑶希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侧头向他偷偷望去，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好似褪去了那会儿的少年气，整个人沉淀了下来，看起来一派儒雅温柔的气质。 在撇下他身上穿的衣服后，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悦道：“元青哥哥，你这身儿衣服的颜色，倒是跟今日姐姐的颜色一样。” 梅元青想到这件事也算得上误打误撞，嘴角掀起点点笑意，“是的，今日倒是凑巧了。” 一听两人不是刻意如此的，魏瑶希心里好受了不少，试探道：“元青哥哥想必十分喜欢姐姐吧？姐姐长得漂亮，又什么都懂，贤惠能掌事儿，比起我来，可好了不知道多少.....” 第145章 回门儿5 “你有你的好，你姐姐有你姐姐的好，何必非要分个高低。” “真的？元青哥哥你果然这么想？”魏瑶希激动下，伸出手攥着他的袖口，一脸激动和羞赧。 梅元青站在原地，怔忪地看着少女脸上的神采，这种表情和情绪他不是不熟悉，曾经在魏景薇刚入门儿的时候，还有张若若跟他来京里，两人相处的那些日子.... 他们的脸上，就曾经都是如今魏瑶希的模样。 他忙扯回袖子，低声道：“你如今长大了，不要毛手毛脚的，被人看到了不好。” “元青哥哥，你这是担心瑶希吗？”魏瑶希反而笑眯眯地反问，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拐角处偷听的主仆三人，却是具都一脸诧异。莲儿和苏儿脸上又是诧异又是嫌恶，好似看到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脏东西一般。 魏景薇脸上诧异之后，只余冷笑。 手指间轻轻摩挲。 没想到啊，真是完全没想到，上一世她怎么就没发现魏瑶希的这个心思呢？ 柳无双一门儿心思想培养女儿出来攀高枝，好在婚事和别的上面压过自己，但她培养的好女儿.... 居然心里喜欢的，正是她的瞧不上眼的，魏景薇的夫婿... 此刻两人旁若无人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拉拉扯扯。 而且观梅元青的样子，不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看出了，却丝毫不避讳，还站在那儿不离开，这其中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难不成梅元青还怀揣着别的想法？ 魏景薇很快便释然了，对于他来说，也许自己这个生母早逝的魏家嫡女，丝毫没有魏瑶希这种有生母在魏府里作为靠山来得更加吸引人。 两人说说笑笑，梅元青期间只是往后退了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魏景薇眼眸流转间，一个计谋涌上心头，扭头轻声对苏儿交代了两句，苏儿笑了笑，点头便去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魏景薇嘴角噙笑地站在那里，忽而扭头离去。回到了芙蕖院内，莲儿和院子里的小丫鬟擦拭了桌椅后，她便坐了下来。 自有丫鬟婆子沏上热茶和准备点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苏儿便步履匆匆的朝着这边而来，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二小姐跟爷在院子里拉拉扯扯的样子，被老爷瞧见了，这会儿正发怒呢。” “哦，那我们便去瞧瞧吧。” 主仆三人笑着来到刚才的位置，几人正在亭子里说话，魏父坐在那里黑沉着一张脸不怒自威，柳氏一脸焦急地站在他身侧，焦急的不知道正在说什么。 走近了，才听到她说道：“老爷，你是知道瑶希这孩子平日里就是个孩子性子，说话做事儿不够稳重，但哪会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魏父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发出“砰”的一声。 “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光天化日之下，在院子里跟自己的姐夫勾勾搭搭，牵扯不清楚，就她这个样子，你还想把她嫁去王府？不出一年，恐怕我魏家就得出大祸。” 魏父说完也不去看跪在那儿哭哭啼啼不止的魏瑶希，见魏景薇来了，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出了这样的事儿。” “父亲这是出了何事。” 魏父张了张嘴，毕竟常年身居高位，虽然龌龊腌臜的事儿听了见了不少，但出现在自己院子里还是头一回。 而且还涉及自己的大女儿，这事儿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就轻轻放过。 “父亲，女儿没有做过。女儿只是.....偶然遇见元青哥哥，想跟他问声好，那有你说的那般严重....”魏瑶希跪在地上，大而明亮的眼睛哭得通红，十分委屈的开口道。 话刚说完，魏父怒斥道：“你还敢狡辩，刚才我明明见到......”他气得一双手颤抖地指着这个从小到大宠溺着长大的二女儿，有些说不出下去。 或许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教导子女的失败。 柳氏拉住他的手，焦急道：“老爷，瑶希就是个孩子，做事儿没有轻重，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我回头定然教导她行事儿的规矩。” “教导？她如今都十四岁了，还是个孩子？再过两年就到出嫁的年纪，何时才算长大成熟？我看啊，婚事儿暂时就不用议了，本来三皇子也有此意，但我看啊，真嫁过去了，是福是祸还两说。” 魏父气急了，话语里是无论如何也不准备松口，让柳氏恼怒不已。 她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儿，又看向一旁默默站着的梅元青，突然怒意横生地朝前走去，站在了梅元青的面前。 “伯母......”梅元青脸上讪讪的。 “我问你一句，刚才到底是瑶希主动找你的，还是你主动找她的，她虽然从小都是孩子气的长大，但从未做过如此没有轻重的事儿。” 若是今日不说清楚，她很清楚魏父的心性，女儿跟三皇子这般好的婚事儿就真的吹了，若是让梅元青认下来，那这事儿岂不是就没了... 她心里算计得十分清楚，言辞上也步步紧逼.... “今日我从岳父的书房里出来，便路过花园见到了二妹妹，她见我就上前跟我说道了几句。” “你的意思是瑶希主动的？你们两是否只是聊天，没有其他的？”柳氏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响，恨不能吃了他。 “这.....”梅元青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说，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魏景薇。结果发现她站在那里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好似眼前的这件事儿根本与他无关。 “让你说就说。你吞吞吐吐地做什么！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事儿涉及瑶希的清誉！”柳氏眼神径直看着他。 梅元青眼神微微睁大，明白了柳氏的意思，这是希望他认下.... “刚才二妹妹说着说着，便主动抱了我.,....实在不是我主动为之。”关键时刻梅元青还是十分清醒的，他知道自己不能认下来。 第146章 回门儿6 “刚才二妹妹说着说着，便主动抱了我.,....实在不是我主动为之。”关键时刻梅元青还是十分清醒的，他知道自己不能认下来。 一旦认下来，魏父肯定不待见他，都不敢肖想说得到他的帮助，不给自己使绊子就算不错了。而且魏景薇那又如何交代.... 听到他的话，魏瑶希瞪大了眼睛，哭泣的更加厉害了。 “哭！你就知道哭，听到别人如何说你的了嘛。”柳氏恨铁不成钢，扯了扯魏瑶希的袖子，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魏瑶希抽泣了几下，眼神侧着看了梅元青一眼，咬咬牙，“我没有扑，我是跌倒了，元青哥哥扶了我一把而已，想必许是误会.....” 魏父冷着脸，眼神移到梅元青的脸上，询问道：“果真只是误会。” “...却是误会。”梅元青垂眸答道。 说完，全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魏景薇突然拿出帕子捂嘴咳嗽了两声儿。 魏父蹙眉，“可是身子不适。” “没，女儿没有。” 苏儿接到魏景薇的眼神，朝前走了一步，福了一礼道：“许是刚才在院子门口站了半个时辰的惹的祸。” 一旁的柳氏没想到，眼下的清净，魏景薇还想着提起这一茬，脸上赔笑的说道：“今早身体不适，景薇这孩子也真是实诚，居然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倒是我的不是了。” 一句话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魏景薇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松呢。 “那许是母亲的嬷嬷话没说清楚，我理解错了意思吧。那嬷嬷说母亲身体不适，让在等候，也没引我去屋子里，我便想着怕惊扰了母亲.....” “这....嬷嬷怎么可能是如此意思，许是你误解了。”柳氏脸上神色僵硬，不急不缓的描补着。 魏父的脸色一黑再黑，今日这院子是没有一刻宁静的。 若是从这些话中，他哪能听不出柳氏的故意折腾的。 看着大女儿冷淡的脸上隐约可见亡妻的影子，魏父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吩咐道：“若是不舒服，便不必出来了，你回你的院子去吧。” 柳氏挣扎道：“可是，那瑶希呢，老爷准备如何处置。” “我如何处置，你也要过问吗，嬷嬷还不快把夫人带回去。” “是。”一旁的嬷嬷们连忙上前搀扶着她离开，柳氏心中挂着魏瑶希的，不时的回头张望，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忽然看向一旁魏景薇脸上淡淡的带着笑，眼里多了几分怨毒。 都怪她，一回来就搅的家无宁日！ 柳氏一走，魏瑶希就失去了倚仗，她向来都怕魏父，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还时不时会因为她做错了事儿惩罚。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父亲，我已经知错了，一切都是个误会，你就饶过我这回吧。” “你回去，禁足三个月，把你往日里学的，女戒女训女德都给我各自抄写五遍，若是抄不完，就一直别出来。” “父亲，这么多，我哪里抄的完呢.....”魏瑶希拼命的摇着头，企图让魏父改变心意。 “别废话，你再多说，我就再多加一遍。” 魏瑶希眼神撇见一边儿站着的魏景薇，眼神在她漂亮的容貌上打转了一圈儿，愤愤道：“你是不是心里很得意，父亲偏心与你，为你出气。” 魏景薇脸上似笑非笑，“我得意？我们本是姐妹，父亲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何来偏心一说？而且父亲向来对待我们都十分好，难道妹妹是心中对父亲不满。” “我....我没有！你不要胡说！”魏瑶希眼睛瞪大，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这些都是她内心所想。 魏父看着两姐妹，深深的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精心养大的大女儿才是真的可惜了，如此这般品貌偏偏嫁去了梅家，倘若是要嫁入皇家，她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才是。 魏瑶希虽然貌美，但并不聪明，只有小心机，无大计谋。嫁过去不出错就算好了，怎么还能希望她做点儿什么。 整日里就知道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丝毫没有格局和胸怀。 看来，与三皇子的婚事真不能成，否则真要成为祸患。 “别吵了，还不快回去抄书。”魏父发话，魏瑶希即使不情愿，也不得不遵从。 她狠狠的瞪着魏景薇，心中愤怒不已。 就因为她，今日母亲也好，自己也好，都惹得父亲恼怒，自己还被罚关禁闭，抄书！ 她可是最讨厌抄书的！ 人都走了，魏父才眼神森然的看向梅元青，“你家的事儿，我有所耳闻。” 梅元青：“不知岳父是何意。” “何意？呵呵。”魏父冷笑几声，继续道：“你妹妹，你母亲的那些事儿，早就在京里传遍了，景魏是个成熟稳重的，在你家都过成这般模样，难道你还想要瑶希不成，你真是好大的胃口。” 一席话，说的梅元青额头冷汗直冒，他心中虽然有自己的盘算，但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他脸上还是十分挂不住的。 平日里他最要面子了。 “我....” “你别急着否认。是非曲直，我的眼睛还没瞎，自有判断。我如今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善待景薇，否则.....”他顿了顿，笑道：“翰林院是个不错又清净的地方，听同僚说你修书十分擅长，那便一辈子好好修书吧，以后自有你的功德。” “岳父，小婿志不在此啊.....”梅元青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道。 “不想修书？陛下可是一直都说书籍对于天下学子的重要性，你难道觉得圣上说的不对？” “我....我并无此意。” 看着在父亲面前被逼迫的退无可退的梅元青，魏景薇便觉得好笑。 往日里梅家是如何猖狂，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想必他也能体会到自己的滋味几分。 梅家这样的门第，放在京中权贵里，不少人都可以随意捏死。 他早已不再是上一世那个一路走来十分顺遂，光芒万丈的人。 第147章 梅小琴婚事儿 “若是无此意，便好好修身养性，莫脑中盘算些不该你所想的事。好了，今日你们来的时间也不少了，便早些回去吧。”顿了顿，他眼神有些无奈看向身侧一脸冷漠的大女儿，“好生待她，莫要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 梅元青浑身一颤，不是说魏老大人和魏景薇早已不和，对她不闻不问了嘛，看来听说之事也不准确，今日看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了父女之情。 他微微一作揖，脸上露出十分诚恳之色，“小婿自当好好爱护景薇。” “嗯。”面对梅元青，魏傅这种在朝堂上厮杀多年的老臣子如何看不透他的虚实？ 只是如今大女儿已经嫁过去，木已成舟，已经难以改变事实。只希望自己在的一天，能震慑与他。 其余的，便只能看景薇自己的本事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魏父摆了摆手，“去吧。” “是，小婿告辞。” 魏景薇从魏父身边经过，脚步一顿，看着父亲两鬓隐隐斑白的头发，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开口道：“听闻父亲这些日子身体有恙，还希望你多保重身体，让..我....我们少些担忧。” 说完便脚步匆匆地朝前走去。 魏父闻言身子一顿，有些森然的脸上软化了些，眼前大女儿冷漠的小脸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时光，曾经大女儿也是天天软软的跟在身后唤自己爹爹，缠着他一块儿陪着玩耍。 时光飞逝。 回程的路上。 两人均沉默不语，魏景薇甚至嫌恶地朝马车的另外一旁坐得远远的。 “咳咳，今日回府里，可还好。”梅元青突兀地开口。 “还好。” 见魏景薇十分淡漠，梅元青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今日夫人回府，难道没有跟岳父聊聊...我的仕途。” 魏景薇脸上噙着一抹冷笑，竟然是连做戏都不愿意了，“你是觉得我应当说些什么呢。” “夫人难道不知道夫妻一体的道理？我如今仕途不顺，一直升不上去，你在外也处处受人掣肘。”他语气稍缓，“岳父大人如今在朝堂里颇为有话语权，就连圣上都给魏家几分薄面，若是.........由他开口，想必我升迁指日可待。” ........ 他说完，魏景薇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有时她真想把梅元青的脑子打开看一看，脑子是否装的豆腐渣。 还有那一年的状元之名，是不是那时的考官点错了名次。 两人如今走到如此地步，他居然还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会替他美言，要替他的仕途考虑？ “爷恐怕误会了，我在外并非处处受人掣肘。众人都知我父亲之名，知道我外祖家之名，并非会轻看于我。”顿了顿，她似笑非笑道：“至于爷，我就不知道了。” “你！”梅元青觉得她话里话外都在嘲讽自己，但是他又没有证据。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愤怒，克制住自己即将骂出口的话，好声好气地说道：“难道夫人不应当为我考虑一些，我承认......我确实很多事情做得欠缺考虑，但...这京中无数的夫人太太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一点儿小事便一直冷着脸过日子。” “我觉得夫人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我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给了你正妻的名分，也给了你尊重，但你....的心里有点数。” 有点数？她就是太有数了。 也罢，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她期待脱离的那一日就在未来不久的前方了，只要再忍一忍。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我知道了。” 见魏景薇回答，梅元青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他便知道，魏氏终究还是只能妥协。嫁来了梅家，她未来便只能倚靠着梅家生存。就算娘家，外祖家有权有势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见他得意，魏景薇脸上露出一些冷笑来，那笑意一闪而逝，好似压根没出现过。 刚回到家，慈安堂便马不停蹄地把她叫去。 梅母和梅小琴都在，一看就是有事儿。 “母亲，妹妹。可是有何事？” 梅母面上有些得意，难得语气十分柔和地说道：“今日让你来，便是想跟你聊一聊小琴的婚事。” “哦？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敢问母亲，给妹妹相看是哪一家人呢。” “看的，可是齐侯家的二儿子，齐越。”梅母脸上得意一点儿都不加遮掩，甚至牙花子都乐得呲出来了。 “母亲，这件事儿还没个准呢，你怎么胡说呀。”一旁的梅小琴脸色泛红，眼角眉梢都是春意，一看就对这门儿婚事十分满意。 京里有两户姓齐的大户人家，一户是柳美华嫁过去的，另外则是这一户，齐侯爷。原本上一世这户人家是说给柳海桃的，也正是这一门儿亲事害得她惨死。 魏景薇想到这里心中暗恨，上一世她挖空心思的替梅小琴嫁入了齐赋家，齐赋就是如今柳美华的夫君，长得好，有才干，诗词歌赋样样都好，齐家还是个厚道人家，从未传出磋磨媳妇之事出来。 可谓是京里少有的好人家了。 偏偏她不珍惜，还作得不行，害得齐家鸡犬不宁，让齐家甚至一气之下跟魏家断交。 梅小琴还回娘家怪她，怪她给自己说了一门儿坏亲事，嘴里嚷着齐赋没有男儿气概，整日只知道吟诗作对看书。 这一世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帮了。 既然她喜欢有男儿气概的，那眼下的齐越便不错。 想到这儿，她冷冷一笑，心中已经期待了起来。 “我觉得不妥，齐越名声在外并不好，况且他们府中的人情也十分复杂，我怕妹妹嫁过去后日子难过。” 魏景薇虽然想让梅小琴受到惩罚，但她首先要把自己摘出来。梅小琴压根不会听她的。 “果真如此？”梅母脸上一下泄了气，有些沮丧。 虽然齐侯家门第不错，但若是儿子不成，家里也十分复杂，那她内心里是不愿意攀这个高枝的。再怎么样，梅小琴也是她唯一的女儿，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受苦。 第148章 梅小琴婚事儿2 “你胡说什么，魏氏。”梅小琴一下便气红了眼睛，蹭一下站起来，指着她骂道：“你是不是嫉妒我找了这么一门儿好婚事，而你不得我哥哥的喜欢，这些年更是没有一个孩子，便也不希望我幸福。我告诉你，我不会被你蒙蔽的。齐家门第高，就算是人情复杂一些又如何，以后我便是齐家的人，在外谁不敬我三分？齐越公子更是翩翩少年，那样的好容貌，好才情，如何是你嘴里的那等人。” 梅小琴说得信誓旦旦，眼里的恨意仿佛要化作了实质。 她早已通过找张若若帮忙，跟齐越见上了一面。 那人长得白皙俊朗，身姿挺拔，十分温柔。加之门第还如此之高，她若是嫁过去了......以前看不起她的世家女们，通通都只能巴结她！ 这让她如何不心动呢！ 她越想越觉得这门儿婚事可行，俨然一副非齐越不嫁的架势。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既然你觉得好，娘亲就找媒人去齐家看看，齐家若是有诚意娶你，我定然是会满足你的心愿的。” 梅小琴轻轻哼了一声，拿冷眼看向魏景薇，“还是娘疼我。不像某些人啊，嫁来我们家这么久，家操持不好不说，就连男人都管不住。女人管不住男人，就要自己找找原因，不得自己夫君宠爱的人，还对别人的婚事指手画脚，没得让人笑话，不——知——所——谓。” 最后几个字，她一字一顿。眼神里止不住的挑衅。 魏景薇微微阖眸，低垂着头不语。 梅母和梅小琴以为她不堪受辱，心中不由得意。 在无人看到处，魏景薇嘴角上扬，眼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她很期待，也觉得那一日很快便会来，等梅小琴回府里哭诉，难受的时候，她就把今日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梅家动作十分之快，齐家亦是十分热情，两方的媒人动作迅速地把婚事定了下来。 京里人人都知道，梅家小姐和齐家的嫡次子齐越定亲。 有人羡慕，有人则一副看好戏，世间众脸色纷呈。 “你看看这宾客名单，还有花费的嚼用。”梅母叫来魏景薇商量梅小琴的婚事，把宾客名单还有花费摆在明面上。 她最近几日可是为了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为什么呢？ 是因为梅家实在没钱了。 梅家本来底子薄，加之又娶回来两个妾室，这吃穿住行，包括伺候的下人，样样都需要钱。 前些日子，还能吃吃老本，但日子也过得十分紧巴。这些日子加上婚事儿，那是彻底没了银钱。 梅母连每日的燕窝粥都省去了，只能把主意打到魏氏身上。 她到底是梅家的媳妇，看着府里艰难，怎么能一分钱不出呢？ 今日梅元青也在，对于妹妹的婚事儿他是乐于见成的。无他，齐侯府里有权有势，虽说....府里人员复杂，但总的来说，比起让妹妹嫁给一个普通读书人，来的助理多多了。 “母亲，这份宾客名单没有问题，有些人恐怕不会到场，但是也无碍，总归我们尽了礼数。”顿了顿，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银子的事儿，原本家里拮据，我应当拿出嫁妆银子出力的，但是爷在外为官，若是被人知道了用妻子的嫁妆过日子，总是不好看的。所以我也没办法。” 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 梅元青有些气恼的同时也深深赞同，若是被同僚知道了，他以后的脸面往哪里放？ 以前因为妹妹用魏氏的嫁妆首饰他已经遭过一波冷眼。眼看着这些日子好了许多，他可不想再来一遭了。 “魏氏考虑周到。” 见儿子也赞同魏景薇的话，梅母脸上的沟壑更深了几分，“那你说如何办？如今府里的银子可是再也拿不出多的一分了，齐家送来了聘礼，小琴嫁妆也得过得去，不然以后嫁过去，被人看不起可怎么办。” 轮到自己女儿了，梅母亦是想得十分周到，唯恐自己女儿受罪。 但对别人女儿呢？则是十分恶劣。 不失为一个好母亲，但绝不是一个好人。 “哥哥，这件事儿你可不能不管，我如今掌家，家里的银子我是有数的，办一场宴席都不够，别说嫁妆了。”她眼神暗戳戳地看向魏景薇，“也不知道以前某人掌家是如何做的，怎么到我这儿了，竟然是这幅景象。” “妹妹若是怕我贪污了府里的银子，我可以去让我丫鬟取账本来，正巧我想起来，往日府里亏空，我可是垫了不少银子进去，想来用着我的嫁妆，爷也觉得面子不好看........” 梅小琴眼睛瞪大，她不过是讥讽几句，魏氏居然想算账把钱拿回去，如今府里统共才多少钱，若真拿走了，婚宴都办不了。 “我.....我没那个意思，嫂子多心了。”梅小琴连忙道，这会儿称谓都变了。 魏景薇这才没吭声。 “这事儿......我会想想办法，你们等我消息。”梅元青咬咬牙，站起身来朝外走。 竹溪院内，张若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男人。 “爷.....现在很急着用钱吗。”适才梅元青急吼吼地来到她的院子，一进来便伸手找她要钱，张若若险些以为听错了。 “对，若若啊，小琴如今要嫁娶齐侯府上，日后可是齐家的人，这婚宴和嫁妆一桩桩，一件件的都需要钱，如今.....府里实在没有钱了，我记得以往我可是给了你不少银子和首饰，你先拿出来我应应急，日后我再还给你。” 张若若听了这话险些站不稳。 那些银钱可是她如今的立足之本，她在府里禁足的日子里，为什么能过得舒服？那都是因为她使了大把的银子啊！ 现在要她掏出来，等于拿刀子剜她的心。 “爷.....爷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张若若心中咯噔，脸上露出苦笑。 “那....那爷稍等，我现在马上清点。” 第149章 梅小琴婚事儿3 “那....那爷稍等，我现在马上就着手开始清点。”她扭头对着身侧站着的桂圆几个丫鬟，怒斥道：“一个个只会偷懒的东西，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清点，还要我亲自请吗。” 桂圆：“奴婢....奴婢来帮姨娘。” 其他几个小丫鬟也唯唯诺诺地上前。 梅元青皱了皱眉头，看向张若若的目光有些诧异，以前温柔善良的那个女子，何时居然变成了如此模样。 竹溪院内人仰马翻，这些年来梅元青送给她的东西属实不少，银子她用了不少，但还有首饰呀。 有一些珍贵的，她轻易不拿出来用，全都用一个木匣子装起来。准备日后拿来傍身用，今日倒是一骨碌地全扒拉出来了。 最后取出最后一个木匣子，张若若心中的肉痛几乎化作了实质，她颤颤巍巍地拿起那个木匣子，有些不舍的递给梅元青，眼神却丝毫不离开上面儿，“爷给我的东西就都在这儿了，有些银子我平日里花用了。” “这个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以前爷给我置办的一些铺子还有庄子，都在这儿了，总共是十三间。” 梅元青没看到张若若的眼神，一脸喜悦地从她手中夺了过来，双手打开木匣子，里面装的正是那些铺子和庄子的契书。 他都快忘了这一茬了，以前由魏氏掌家，家中十分宽裕，他亦是时不时从家中抽钱出来给张若若置办铺子和庄子，她总说自己在京中无所倚仗，也不如一般的世家女出嫁有家人准备的铺子庄子，十分羡慕。 两人感情自是不一般，为了安她的心，梅元青便时不时地抽钱出来置办下了这一些。 没想到此刻却解了燃眉之急。 他有些激动地抓住木匣子，感激道：“若若，多谢你了。你不知道现在这笔钱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你放心，日后我定然会把这些还给你，不对，双倍还给你！” 张若若忍下心头的心痛，强行让自己不去看那木匣子，柔声道：“我只要能帮上爷就十分高兴了。” “你是个好的。” 说罢，便兴冲冲地带着木匣子朝外走去。 人走后，她才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桂圆几个丫鬟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缩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我让你们翻，你们倒是一个个真听话啊，把我这竹溪院所有的家当都翻出来了。” 张若若看了看四周干干净净，有些气恼的说道。 桂圆嗫喏道：“姨娘让我们翻，我便听命行事，奴婢一贯都是只听姨娘话的。” 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张若若虽然有气，但也无处发泄。 自从桂枝走后，她身边能信任的丫鬟就只剩下桂圆一个人，桂圆虽然忠心耿耿，但是却脑子不是太聪明，只会照着吩咐做事儿，丝毫不懂变通。 但现阶段让她换别的丫鬟使唤，她是万万不敢的。 “行了，下去吧。”张若若摆了摆手，无力的开口。 她现在是骂人都没了气力。 廊下，几个小丫鬟一脸幸灾乐祸地围着桂圆，小声道：“还是桂圆姐姐厉害，替我们好好的出了一口气，张姨娘这回可是损失巨大。” 桂圆一改从前的怯懦，面色阴沉，冷冷一笑：“她是个不可靠的，往日里往死了磋磨我们，还想让我们衷心。” “那桂圆姐姐是准备....投靠阮姨娘那一边儿吗。” “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投靠一个姨娘，阮姨娘好，那是对自己人，你觉得若是我们投诚，她能放心用我们吗，指不定又是拿我们来顶锅。” “那可怎么办.....”几个小丫鬟面上露出忧虑的神色。 “你们是不是漏了一位。” “你是说，红霞阁？可是哪一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现在压根儿不管府里的事儿，我们投诚也无他用啊。” 桂圆低垂着头，手指轻轻摩挲，半晌才低低道：“我看哪一位不是个傻的，谁知道有什么盘算呢。” 梅元青拿到这一大笔钱，很快就把东西都处理了出去，首饰都送去当铺里面当了，铺子和庄子虽然可惜，且还有不少如今已经涨价了，但他为了这场婚宴，还是咬咬牙，全都卖出去了。 因为变现的急，有些庄子和铺子还是折价卖出去的。 拿到钱后，这场婚宴便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整个梅家都是喜气洋洋的，梅母更是每一日脸上的笑意都不曾落下，连磋磨张若若都忘了。 “婚宴筹备得如何了，请来的厨子可还好。” 梅小琴笑眯眯地挽着梅母的手，“母亲放心，请来的厨子以前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虽然花费上.....贵了些，但齐家可是侯府，自然是不可以随意敷衍的。” “说来也是。”梅母自是知道这一场婚宴几乎掏空了梅家，但也无法。 见魏景薇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喝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魏氏，梅家那是今日这个拮据的局面。明明怀揣着嫁妆，却舍不得拿出来用，真真是毒妇。 “你倒是还在这儿喝茶，小琴的婚事儿正在筹办，你也不说出来操持，还要我跟她哥哥一起忙活，我老婆子都多大岁数了，娶你，有什么用？”梅母怒气冲冲地怼了一句。 若是以前，魏氏早就下跪道歉了。 此刻却是十分淡然地说道：“母亲，我以往对小琴不薄，这京里哪家人会把自己的嫁妆头面给小姑子带出去？这说破天了，儿媳也没做错什么。” “而且你怎么会老呢，你看谁家老太太有你过得好，来京里一年多两年的功夫，便胖了好多，连衣服都换了好几次。”魏景薇说话带着笑，倒是跟开玩笑似的。 一席话堵得梅母无处发泄。 但她心中总觉得魏氏是在嘲笑她。 无法还击让她心头的火一直往上冒，就更加憋屈了。 “何况，小姑子可是你亲闺女，由你亲自来操持，更加展现了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若是旁的人操持，你准是不放心的。你这样做了后，京里以前那些人，谁还敢说你的不是。” 第150章 管家之权 全京的人曾经都厌恶梅母的粗鄙作风，这也是梅母这些日子来心头的痛。 若是这场婚宴能改变大家的想法，倒是十分划算。 魏景薇是觉得，若自己不插手，而且该劝说的也劝了，日后梅小琴再想以此来栽赃陷害泼脏水，也是没有办法的。 婚宴筹备得紧，一周后梅府便张灯结彩，热闹纷纷四处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红双喜。 梅母喜不自胜，梅小琴更是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嫁衣，凤披霞冠地牵着梅母的手大哭了一场才一脸开心的坐上轿子往齐家去了。 魏景薇站在宾客间，和其他人一起看着梅小琴远去。 看着她一脸喜意地走向自己憧憬的婚事儿。 也不知道，若是以后她知道了齐越的那些“丰功伟绩”，是否会后悔今日自己的选择。 梅小琴嫁妆只有三十担，且还有水分，惹得齐家有些不满，但总的来说婚事还是十分顺利的。 已经嫁出去作为人妇的柳美华婚宴当日就代表柳家前来恭贺。 她容貌艳丽，鬓间插着一根碧绿的玉簪，身上着锦绣长袍，上面绣着繁复奢靡的花纹，裙角飞扬，她面上亦是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只不过笑容不达眼底便是了。 她上前握住魏景薇的手，蹙眉道：“姐姐这些日子可还好。”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装扮和婚宴的菜色，才又继续道：“这些莫不是姐姐出钱筹办的。” 京里不少人家都知道梅家的家底薄，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这场婚宴办得有声有色，怀疑是魏景薇出钱出力的也十分合理。 毕竟以往她掏钱掏得心甘情愿。 看着柳美华的担心，魏景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这场婚宴我一分钱都没出，不光如此，添妆我都不曾添一件。” “我的好姐姐，我来的路上听说后，就一直担心是否是你....如今总算是放心了。”柳美华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别说我，你呢，齐赋对你如何。” 聊起齐赋，柳美华漂亮的小脸上就浮起一抹红晕，有些娇羞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他对我十分好，我嫁过去后，以前的通房也都遣散了，就连旁人送的丫鬟，也都没收。” 她声音越说越小，脸上愈发红了起来。 魏景薇看她脸色红润，整个人容光焕发，便知道这门儿婚事她十分满意。 “看你这样我便放心了，日后跟齐赋好好过。他是个好的。” “嗯，妹妹知道。他不日就要下场考试了，以后有了官职，我们便出去单独住。” 魏景薇有些不解，“难道是齐家大嫂子不好相与？” 齐赋的母亲是出了名的和蔼，齐家大哥娶进门的姑娘，也是清贵人家的女儿，听说也是十分温柔贤惠。 按理说，这样的人家根本没有必要分家而过。 难道是传闻有误？ “没有，姐姐误会了。我的婆母和大嫂对我十分好，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有一个小家，可以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柳美华提起小家，脸上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魏景薇瞬间就明白了，柳美华是按照世家妇来培养的，虽然齐家的人都十分敦厚，相处也愉快。但到底还是齐家大哥掌家，往后还是要在人家手里讨生活。心气儿高的柳美华如何能甘愿。 婚宴进行得很顺利，很多来往的人家就算不看在梅家，但看在齐家的份儿上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让梅元青脸上带光。 往后，他可是齐家二爷的大舅哥了。 大家也对他另眼相待。 就连平日里看不起他的同僚，今日也是客客气气的恭贺问候，奉上贺礼。 梅元青的心里对这门儿婚事就更加满意了。 梅小琴嫁过去后，梅府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管家的事儿又落空了，梅母好几次暗示魏景薇接手继续管家，她都以身子不适为由给推了。 现如今，梅家甚至连一个能管家的人都没有。 而且中馈没钱，魏氏能顶上是最好的。就连梅元青都厚着脸皮上红霞阁找了好几回，魏景薇依然称病，谁都不见。 “小姐，这板栗烤熟了，可以吃了。奴婢给你剥了，你快试试。” 莲儿兴致勃勃的把刚烤好香甜的板栗推给魏景薇。 她写字的手一顿，擦洗过后拿起板栗享用起来。 哪里有生病的样子。 “这些天老太太和爷，恐怕都快急疯了。”苏儿也轻轻咬了一口板栗，笑着说道。 “以前不喜欢我管家，觉得管的不好，现在想重新让我接手，那有那么容易。”魏景薇小口小口的吃着板栗，脸上是说不出的惬意。 “就是，以前小姐为这个府里做了多少，刚进门的时候，连瓦片都需要修缮，还是我们亲自监督的呢。花钱花力不说，还落不着好。照我说啊，真是吃力不讨好。” 莲儿一连塞了好几颗板栗进嘴里，脸像个小松鼠一般。吃起板栗来十分可爱。 很快，梅府里张若若和阮姨娘都主动请缨，想拦下这个管家的事务。 两方都十分热情，每天换着法儿的缠着梅母和梅元青游说。 不过阮姨娘月份大起来了，身子不便，便由张若若接手。 结果张若若一接手便傻眼了，她心中是估计着府里如今肯定不宽裕，需要重新分配裁剪的。 谁知道，中馈居然才只有一千两银子！ 她看着账本，十分气恼，怒气冲冲地把账本丢在了地上。 “真是....这点钱该如何够？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长嘴呢！”她有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桂圆上前，“姨娘，若是钱不够，府里那么多人也是无用的，奴婢看倒是不如裁剪人手？” 张若若眼前一亮，暗暗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好。 她很快便看起了人员名单，开始裁剪起来。 老太太慈安堂里的丫鬟她不敢动手裁剪，但红霞阁和阮姨娘处她难道还不敢吗？ 结果刚下手裁剪了几个人，便有婆子面露难色地说道。 第151章 发卖下人 “姨娘，你名单上勾画的这几个丫鬟，有些不妥。” 张若若看着婆子指出来的人，均是红霞阁的，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语气也十分不耐，“现在都什么情形了，就算她是夫人，那也得为府中节省，难道不对吗。总不能因为她是夫人，就一个人奢侈享乐，让我们过得苦巴巴的吧。” 说完便摆手让婆子退下。 婆子还想说什么，桂圆走到她面前，抬了抬下巴，语气十分傲慢，“妈妈还是请回吧，现在如今这府中是我家姨娘做主，那万事儿都听姨娘的。” 婆子吞下嘴巴里的苦涩，心中呸了一下。 自己好心提醒，偏要拿下巴看人，看之后她如何收场。 婆子走了后，张若若忙了一上午有些疲倦，自然有小丫鬟十分有眼色地上前给她捏肩揉腿，人人都知，如今竹溪院的张姨娘当家，这里可是热灶，都上赶着来这儿伺候。 一个上午的功夫，便有不少人拿着银子想走桂圆的门路，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儿。 想到自己日后肯定是不能依靠张若若的，她是个靠不住的，凡事儿还得靠自己，她咬咬牙，索性就把钱都接了过来，数了数，发现居然有二十两之多。 她心里寻思着，日后若是离开了这个府里，找个寻常管事或者掌柜得嫁了，也是可以的。 红霞阁内。 魏景薇刚午睡一小会儿，便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坐起身蹙眉道：“外边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吵吵嚷嚷的。” 苏儿给她披好衣服，才说道：“奴婢也不知晓，莲儿这会儿出去看了，估计马上就知道了。” 说完，莲儿就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尽是藴怒之色。 “小姐，你是不知道外头现在乌泱泱的，真是不像话。” 魏景薇拢了拢背后披散的头发，缓缓的下床穿好绣鞋，语调有些刚起床的迷蒙，“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慢慢说。” 莲儿深呼吸两下，勉强压住火气才缓缓说道。 原来是府里的婆子受了张若若的命令，来红霞阁把名单上的丫头带走的，这会儿都请了人牙子来了，不光是红霞阁，府里大大小小很多地方的丫鬟婆子，居然都在名单上。 “她这是疯了不成。”魏景薇语气有些诧异，谁都知道，这家中年生久的家仆，除非犯了什么非常重大的错误，否则是不能轻易发卖出去的。 无外乎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被买了去，这些下人对原来的主家心存不满，抖落一些府中的事情出去，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世家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少有大批量的发卖下人的。 “奴婢也觉得，这张姨娘是失心疯了，小姐，你可知道，光是我们这小院子。她居然就圈了五个丫鬟要一块儿卖出去。” 魏景薇头发梳好后，施施然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冷，“现下人呢，被带走了嘛。” “那些丫鬟和婆子仗着自己.....觉得马三他们不能如何，便强行把那些丫鬟拖走了，奴婢来跟小姐回话。” “行，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几人刚到院子里，就看到一群丫鬟和婆子正被人屈服地压在地上跪着，任由人牙子一个个挑起小巴瞧。 这哪里是挑人，分明是挑牲口差不多。 魏景薇心中的火气更大了两分，有府里的小丫鬟们瞧见她来了，赶忙大声唤道：“夫人，求求你救救奴婢们吧，奴婢们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儿，张姨娘要把我们都发卖出去。奴婢不求别的，只求留在府中给各位主子做牛做马，求夫人开恩。” 她一开口，其他的丫鬟们一块儿哭哭啼啼的，顿时现场乱作一团。 人牙子上下扫了一眼魏景薇，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顿时收敛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神色上前，“给夫人请安。” “嗯，张姨娘让你来看人，可有说过要把这些下人们卖往何处。” “张姨娘没交代，只说让小的看着办，不过嘛....这府中无故发卖的下人，别的府里恐怕是不敢要了....只能往那些小地方卖。”人牙子龇着一口黄牙，脸上十分的讨好。 地上跪着的下人们脸色又白了白，心中不由地怨恨上了张若若。 这是要让他们没个容身之处啊！ 魏景薇心生厌恶，张若若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的，若是不说明缘由打点，这些下人哪有什么好去处。 左不过是去那些脏地方。 人牙子也没说假话，梅家没有落败，无故发卖的下人外边儿的人总是会以为是犯错出来的，是不能要的。 “今日爷可在府中。”魏景薇扭头询问苏儿。 “在的。” “行，那你快去请，我在这里等。” “是。”苏儿快步离去。 人牙子眼睛咕噜噜一转，瞬间觉得今日这笔生意故意要泡汤了，心中不由有些遗憾，这些小丫鬟们可是有好几个皮子不错的。 转手估计可以卖个好价钱。 不过魏景薇坐在那里喝茶不说话，他也只能一脸恭敬地站在那里。 张若若得了消息，知道魏景薇阻碍了她的计划，也忙匆匆地朝着这花园来。 “夫....夫人，妾身不知我的吩咐有何问题，夫人非要出手干涉？还是说...夫人对我心怀不满，故意为之。”张若若别看称呼十分有礼，但语气却十分傲慢。 魏景薇拿起面前的茶盏，茶盏是她从红霞阁内拿出来的，上面描绘着精美的图案，还有鲜艳的颜色，她今日手上戴了一对儿水色极好的手镯，衬得手腕子雪白，端茶间，手镯和茶盏碰撞，发出好听的“叮咚”之声。 这一幕虽寻常，但张若若心中却嫉恨得厉害，下意识地把自己手腕上佩戴的金手镯往身后一背。 心中的酸水却一直往外冒个不停。 凭什么自己过得这样拮据，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儿东西全拿了出来，现在首饰也就剩几样旧款式，还不值什么钱。 她分明瞧见，光是一只镯子，便已经是天价。 第152章 发卖下人2 凭什么全部好处都被她一个人占了去？ 明明元青哥哥爱的是自己！ “我对你不满？我为何要对你不满。”魏景薇轻轻噙了一口茶水后，才淡淡的说道。 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张若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都没想，张口便道：“夫人就是嫉恨爷更喜欢我。所以你今日倚仗着自己的夫人，来刁难于我。”顿了顿，她语气有些傲慢，“可是你要知道，不被爱的那一个，才是失败者。” 魏景薇放下茶盏，看着张若若的样子，差点笑出声儿来。 这会儿子她才确实，张若若是真傻。 更可笑的是自己，上辈子居然败在这种人的手下。 “张姨娘可真是好胆魄，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众人面前便毫不遮掩地聊起情情爱爱，我真是不及你。” “你！魏景薇，我可有哪里说错？爷本来就不喜欢你，你嫁进门儿连碰.....连去你屋子都去得少，你何必在我面前强装坚强。说不定呀，背地里躲着哭呢。” “你刚才说，碰什么？”适才她分明差点说漏嘴，魏景薇戏谑地反问。 “我.....我没说什么。” 远处石子路上传来一串脚步声，张若若扭头一看，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迎了上去。 “爷....我好不容易为梅家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节省开支，夫人却一直刁难我。”她拿出手帕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得罪夫人了，才让夫人这么对我。” 两人一个泪眼婆娑，一个十分冷淡的在在位置上饮茶，加之张若若做戏做惯了，梅元青下意识地蹙眉说道：“魏氏，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张口，便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多偏。 倚靠在梅元青身边儿的张若若，趁人不注意，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魏景薇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张姨娘今日拿出一张名单，说要发卖府中的丫鬟。” “那又如何？”梅元青不解。 “不过是发卖个下人这种小事，张姨娘既然是为了府中着想，你何必刁难与她？她虽是姨娘，但也是我正经纳的。” 说罢，眼神里露出深深的不喜。 “所以，爷是觉得这事儿无所谓了？那就当我多事儿，你尽管卖就是了，我只要走我自己院子的丫鬟。” 张若若顿时不依了，跳出来大声道：“夫人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整个府里除了老太太和爷的地方为了方便照应，没有裁剪丫鬟，别的地儿可都是裁剪了。” “哦？”魏景薇看了一眼拦在自己面前的张若若，扯了扯嘴角，“我可不知道，我自己的下人什么时候轮到府里做主了。” “你什么意思。” 魏景薇超前走了两步，凑近了些，才语气森然地开口，“张姨娘是不是应该在做事儿前好好打听一下，我府中的丫鬟们都是我自己陪嫁过来的，要么就是我后面自个儿买的，身契可都在我手中，可不归府中管。” 张若若眼神瞟了一眼身旁的梅元青，见他看向魏景薇的脸色也不甚好，才继续道：“可这些下人拿着府中发放的钱，靠着府中养活，如何算不得府中的下人了。夫人真是好生没有道理。” 梅元青几步站到了张若若身边儿，脸上露出些厌倦，“魏氏，现在府中困难，我希望你别如此任性，若若是为了大家好，你别闹得太难看。” “难看？我？到底是谁难看。”魏景薇冷笑，“爷可真是健忘，是否已经忘记了，我带过来，包括后面买来的丫鬟们，一直从未靠府中养活，都是由我来发放每个月的例银。” 张若若有些诧异，随之而来的更是嫉妒。 魏景薇到底是有多少嫁妆，居然可以靠自己养活一个院子的人。 连下人们的钱都是她自掏腰包，想必平日里别的嚼用都是她自个儿的钱。 看着她底气十足的样子，张若若差点把自己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指甲给掐断了去。 “我...我想起来了，这样说来，却是不算。”梅元青脸上有些讪讪的，扭头瞪了一眼张若若，显然张若若压根儿还没仔细看过账册，便来拿人了。 让自己丢了好大一个脸。 人牙子借机走上前，作揖后道：“那除了贵夫人的下人们，别的都是可以卖的吧。” 梅元青微微颔首，有些不耐烦，“对，别的你都带走。” 属于红霞阁的下人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脸上满是感激，心中也十分庆幸，自己得了一位好主子。 别的下人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哭嚎地更加厉害了起来。 甚至有下人冲出来抱着魏景薇的大腿，大声呼救。 “夫人，你是最仁善不过了，求求你别让张姨娘卖了我们。” 张若若脸色黑沉，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揣了那丫鬟一脚，把人揣得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真是不要脸皮的人，果然是当下人的命。” 人牙子看了那被踹到的丫鬟一眼，心中暗暗可惜，别踢坏了，这丫鬟长的模样不错呢。 转念又有些嫌弃，这那个府里的夫人姨娘也不跟梅家似的，嘴里不干不净就算了，居然还自己上手打人了。 真是活久见。 魏景薇制止道：“住手！” 扭头朝着梅元青看过去，“爷可知道，我为何要阻住她发卖下人。” “还不是因为你怕爷和老太太看重我。” 梅元青也有些厌烦张若若的粗鄙行为，轻斥：“闭嘴。” “你说，为何。” 魏景薇看了一眼那些跪着的下人，都是一脸害怕，缓和了一下语气开口道：“若是今日爷把这些下人都发卖了，明日就等着让京中所有人看梅家的笑话吧。” 梅元青背着手，沉声道：“这又是为何。” 梅元青出身乡野，自是不知道这些门门道道，魏景薇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这些下人知道得太多，爷如此犯了众怒无故发卖，恐怕惹得他们心中怨怼，以后嘴里说出什么对我们府中不利的言辞来。到时，爷恐怕仕途也有碍。” 第153章 张若若的苦日子 梅元青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心头已经信了三分，“真有这么严重。” “爷不信，可以问问这人牙子。” 说罢，站在一旁的人牙子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梅家虽然不是什么权贵，但这夫人明显是保下这些下人，若是强行作对，反而不利.... 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才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没错，这件事儿....若是做的不周全，确实容易留下把柄，不过。”他话音一转，“小的会好好处理，在卖出去前好好调教一番。” 得了准信儿，梅元青恼怒的看了一眼此刻缩在哪里不复刚才嚣张气焰的张若若，“好啊你，你这是要给我梅家闯出大祸来！”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替爷分担。”张若若被梅元青动怒的样子吓到了，眼圈红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上前扯住他的袖口告饶，“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的，我只是一心为你好.....” 人牙子：........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府中主子不主子的，姨娘不姨娘的。 他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外头关于梅家的传闻果然不假。 “那....爷这些奴才们。”人牙子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下人们，怀着希翼问道：“还卖吗。” “不卖了。劳烦你走一趟。”梅元青脸色铁青，但他还是知道，这些市井人物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遣了小丫鬟给人好好的送了出去。 人牙子虽然遗憾这一单生意没有做成，但还是离去了。 “以后做事儿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现在你掌家，少给我添乱子才是，否则我觉得还是换个人掌家为好。”梅元青说罢有些气恼的甩了甩袖子，生气的离去。 张若若张了张嘴，满脸的委屈。 她如何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以前在村子里可要简单的多。 扭头一看刚才差点被发卖的下人都拿一种怨愤的眼神看她，她有些心惊之下，但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了。 “行了，天气怪冷的，你们都别在这儿吹风了，大家都回原来的地儿去继续干活儿吧。”苏儿催促道。 有些丫鬟跪的久了，起身的动作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还是两边儿的人搭把手才站稳。 刚才哭嚎的丫鬟们，一个个脸蛋都哭成了花猫，但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前十分诚恳的跟魏景薇道谢。 “多谢夫人今日的大恩大德，奴婢也没什么能报答夫人的，只愿夫人一切如意，以后做牛做马好好伺候夫人。”说着又抹了一把脸上后怕的眼泪。 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他们就要去那等子腌臜地方了。 其余的婆子和丫鬟也七嘴八舌说道。 “可不是，夫人是菩萨的心肠。跟某人可不一样。日后我们都听夫人的吩咐。” “夫人说让我们往东，我们绝对不往西。” “夫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听着他们越说越夸张的话，魏景薇难得的被逗笑了，谁不喜欢知恩图报的呢。 这个道理连下人们都懂，偏偏那起子读了不知道多少圣贤书的不懂，兴许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吧。 她摆了摆手，“行了，都别说了。今日你们在寒风中受冻，小心风寒。我稍后会让莲儿去厨房里，让人多备些红糖姜水，每个人喝一碗，也好散散寒。” “对，每个人都有一碗。”莲儿翘着下巴，十分自豪的点点头。 下人们哪有不感谢的呢，更何况这可是夫人身边儿贴身的丫鬟，那身份和情份自然是不一样的，都纷纷称赞莲儿姑娘好。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就一句句的冒出来。 众人又是一顿千恩万谢。 回红霞阁的路上。 “小姐今日可真是好性子，那张姨娘分明就是针对我们红霞阁跟阮姨娘处，刚才我可是仔细瞅见了，那群下人中，就数这两个院子的人最多。”莲儿哼了哼，“我看啊。她是巴不得没人伺候才好。自己地儿倒是一个都不卖。” 魏景薇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笑了笑，“你既然都看明白了，但有些人偏偏不明白。大抵是一叶障目吧。” 莲儿听不懂这些，挠了挠头。 莲儿却眼神一闪，笑着接话，“奴婢瞧着呀，这那是一叶障目，分明是眼神儿不好，听之任之。” 魏景薇脚步微顿，笑着道：“我的好苏儿，如今这嘴皮子倒是十分利索。” 苏儿笑而不语。 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张若若随意发卖下人这件事儿便传遍了整个梅府。 那些差点儿被发卖毁了一生的，可不得抓紧机会可劲儿的抹黑。 梅元青没想到封口这件事儿，张若若从小在乡下长大，农家姑娘，更不知道下人们的口舌厉害，到了第二天，竟然是京中也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儿。 纷纷在背后耻笑，梅家居然用姨娘做当家主母，还做出如此下作的事儿，真是开了眼了。 梅家在京中人的嘴巴里，声誉一跌再跌。 有看不惯的御史上朝就参了梅元青一本，说他内帷混乱，主次不分。 朝中还有不少突然冒出来的人都纷纷主张让圣上责罚梅元青，以证规矩。 圣上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于梅元青的记忆很少，除了他当上状元的那一日后，这人就没在他面前挂名。这几日倒是把他的许多事儿都知晓了个遍。 心中也是十分不齿。 当即下令，让原本今年可以升迁有望的梅元青，剔除在了升迁的名单中。 接下来的日子，张若若院子中的人，无论是出来拿膳也好，要热水也好，或者是别的，皆被一一刁难，居然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心的。 要膳，菜色都是冷的，要么就是太油腻。 问就是节省柴火。 要热水，热水烧了好几个时辰才拿去，害张若若渴了只能喝点儿凉掉的水，结果当天就闹了肚子。一个劲儿地来回跑。 上门问罪，问就是要的人太多了，得太紧着老太太和阮姨娘这种有了身孕的人。 第154章 梅小琴归家 别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事儿就更多了。 气的张若若在自己院子里砸了不少东西。 她给自己画了个十分憔悴的妆容，准备等梅元青回来，就去他面前诉苦。 结果，当晚书房里就传来梅元青的怒斥声。 张若若被赶了出来。 不少地下人把这件事儿当作笑话到处讲。 莲儿是个爱到处跟人吃果子的，当然也把这些事儿打听得一清二楚，回头就跟魏景薇讲了。 “小姐，你说好笑不好笑，现在我们府中最不招人待见的，便是这张姨娘了，她还管家呢，连个人都使唤不动。”莲儿撅了噘嘴，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屑。 魏景薇捏住一只点心，浅浅地咬了一口，咽下后道：“今日我记得是梅小琴归家的日子吧。” “对，差不多再过会儿就到了。” “行，我们去慈安堂等着吧。”魏景薇吩咐道。 苏儿和莲儿连忙给她换了身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发，三人才出了院子。 刚到慈安堂，便见梅小琴已经到了，身边跟着齐越。 回门这一日，梅小琴看起来格外的娇羞，与齐越站在一起，似乎也格外的登对。 抛开别的不说，齐越的这具皮囊也极具观赏性的，能唬了不少姑娘的芳心去。 如果不是....... 魏景薇收敛心思，轻轻的走了进去。 梅小琴立刻便注意到她来了，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立刻一撇。 眼神带着嘲讽地看了过来，“嫂子，当初我幸亏没有听你的话，若是真信错了人，我现在悔都悔死了。齐越这么好的人，到了嫂子嘴里却是如此不堪，居然说他不是好人，不是良配，还拦着我不嫁。” 谁都没料到，梅小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梅母脸上也有些许的尴尬。 齐越眼神尖锐地朝着魏景薇看过来，眉宇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戾气，“也不知道齐越何时得罪了魏夫人，竟然是不知了。” 魏景薇笑了笑，坐下后淡淡道：“小琴好歹是我夫君的妹妹，也算我的妹妹。我自然是要为她多思多虑，考虑周全些。” “她在府里的时候，一贯是娇养着长大的，凡事儿从来不受气，性子也十分娇纵。我是担心她嫁娶齐家那么大一个府里，以后应付不来，这才有所顾虑。” “至于她说的不是良配，我却没有说过。京里人都知道，我素来疼爱这个小姑子，就连自己的嫁妆她都可以取用的，若是仅仅说因为齐公子的外貌出众便要嫁过去，我怎么能不拦一下呢，齐公子你说对吗。” 说完她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十分为难无奈的样子。 梅小琴脸色涨红，提起嫁妆那那是魏景薇主动愿意的，都是她自己要过来的！但她偏偏不能说！ 至于皮相，齐越皮相确实不错，但她哪是仅仅因为这个，齐家可是京里数得着的权贵！ 她出门儿去买东西的时候，偶然看到，这次上了心。 所以才找张若若给自己制造机会，张若若兴趣是为了弥补，居然挖空了心思找了借口请了齐越来私下见面。 两人在成婚前........早已私下有了接触。 原本是让魏景薇来操办婚事儿，来借机抬高自己的身份，奈何她居然不出手。 梅元青期间也来这边儿露了个面，跟齐越聊了几句，便去了阮姨娘处，说是看看。 “嫂子，不要怪做妹妹的多嘴，我哥哥这跟你哪像是夫妻，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了，你可是要多思考一下，是否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这样留不住男人。”梅小琴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她心里这些日子一直记恨魏景薇不肯给她说一门儿好亲事，明明柳家就很好，她却一点儿劲儿也不使，还害自己和母亲在柳家好大一个没脸。 这得了机会便是冷嘲热讽。 她扭头看向齐越英俊的侧脸，亲昵地挽上去，脸上浮起红晕，语气黏腻，“爷们儿都是要在外干事儿的，我们女人就要好好操持家里，受点儿委屈和累算什么。” 魏景薇喝了一口茶，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 掩住自己快要藏不住的一丝笑意。 就让你现在笑吧，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妹妹说得对，嫂子倒是不如你的豁达了。”魏景薇甚至眉开眼笑地看了一眼齐越的方向。 心中默念，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哭诉，别委屈。 梅小琴这一待，便待到了晚上。 回到屋子里，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 屋子里黑黢黢的，还十分寒冷，如今已经是晚冬了，这天气一日赛一日的冷。 苏儿和莲儿连忙把屋子里用蜡烛点亮，再烧上火盆子，又让外头的小丫鬟弄了汤婆子来，魏景薇才觉得浑身的寒冷散去了些。 有些懒懒地躺在贵妃榻上，闭上眼眸休息。 门口小丫鬟来送热水，站在廊下凑近满是讨好地跟莲儿说话。 “莲儿姐姐，奴婢今日听到些话。” 莲儿瞪大眼睛眨了眨，满含兴趣地问，“什么话。” 小丫鬟见她感兴趣，又凑近了些，小声道：“今日我有个好姐妹，去竹溪院收张姨娘的脏衣服，站在门口等候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她顿了顿，莲儿有些迫不及待，催促道：“你快说，什么话。快快快。” 小丫鬟接着道：“她听到啊....张姨娘在屋子里发了好大的火，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人呢。骂得可污秽了....奴婢怕说了污了姐姐的耳朵。” 莲儿蹙了蹙眉，“骂谁。” “骂....骂夫人，说是夫人的缘故，害得她这些日子很不顺利，管家不顺利，还害得爷对她没个好脸色。” 梅元青升迁那么大的事儿，被她生生折腾没了，有好脸色就奇怪了。 这可是他盼了这么久，总算盼来的。 若是别人，恐怕这会儿都被休弃出门儿了，但索性是张若若，所以才只是得了个没有好脸色。 小丫鬟说完，把热水递过去，一旁红霞阁门口的丫鬟连忙接了过去，送进屋子里。 第155章 张若若的穷亲戚 丫鬟站在原地没走，搓了搓手。脸上带着笑。 莲儿知道她什么意思，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两个碎银子递过去，“拿着吧，天气冷，买点果子吃。下回有什么消息你还来，我给你点心吃。” 府中人都知道红霞阁的东西好，就连点心都要好吃很多，原谅硌的十分足。 忙笑着应了。 莲儿见小丫鬟笑着跑了，忙扭头回屋子内，把自己听到的全说了。 魏景薇双手浸泡在满是花瓣的热水里，花瓣是一早留着晒干了的干花，这会儿子倒是派上了用场。 一到冬日里，她的手就冷的不行，需要时常泡泡才舒服些。 “张若若倒是越来越无所忌惮了。” 莲儿一边儿伺候小姐擦洗，一边点头道：“可不是，奴婢也觉得。” 这府中丝毫没有规矩。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明着说出来。 魏景薇想了想，突然笑出来，“你们说，这张若若，是私自跟着梅元青来京里的，还是家里应允了的？现下可曾知道，她过的这般好日子。”顿了顿，她摇了摇头，“我想依她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声张，张若若也没说接了老子娘来过好日子，那我们便好心去通知一下吧。” “小姐为何这么肯定呢，若是换做奴婢那一日能过上好日子，定然要接了老子娘来一块儿的。”莲儿面露疑惑。 魏景薇笑了笑没解释。 第二日，便吩咐了张三等人备好了马车跟盘缠，便前往张若若老家的位置去了。 马三等人不熟悉路，但好歹以前在江湖上混过，倒是很容易就打听了出来，选了一条最近的路，日夜兼程的赶路过去。 晚上累了就在街边的客栈里对付一晚上，天刚刚亮便又继续赶路了。 昨日夜里下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的路就变的有些难走了起来。 到处都是湿滑的泥泞，马蹄踩踏在上面都有些滑，好几次都差点把人从马背上甩下来。 马三看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儿，只能找就近的位置让跟随的两人一块儿休息。 反正他一路打听，是知道那个冯阳县就在附近不远处了。 又走了片刻，便见路边儿有一个馄饨摊子了，兴趣是今日天气不作美，在此吃饭的人就寥寥几个。 老板见他们便十分热情的上前。 “几位吃馄饨嘛，我做的馄饨皮薄馅儿大，保证各位大爷满意。”老板是个中年男子，马三个子不矮，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隐约还能看到老板有些秃顶.... 他咳嗽了两声，收回了视线，点了三大碗的馄饨的，然后坐下大声询问道：“老板，这儿附近有个冯阳县，敢问还有多远。” 马三说话客气，加之又买了三碗馄饨，老板便一边儿手不停的把馄饨下锅，嘴巴也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冯阳县啊，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我就是冯阳县的人。在哪里从小长大，没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马三寻思，得，找对人了。 眼睛一转，开口道：“我是来找亲戚的，这些年跑江湖在外头赚了些钱，便想着来看看我那姨母和姨丈，也好孝敬他们一番。” 一听马三是个孝顺的人，老板口吻又好了许多，毕竟谁不喜欢孝顺的后生呢。 “我刚才一看你，便知道你们是个跑江湖的，这骑马的把式倒不是绣花枕头。说吧，你姨母和姨丈叫什么。”老板笑嘻嘻的扭头说道。 马三把馄饨钱给了，又多拿了几个大钱给老板，让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 心里琢磨这个人是个上道的，后生可畏啊。 “大伯，我娘嫁的远，已经好久不曾回来了，只知道我那姨母姨丈家，姓张。”马三短短时间换了个称呼，老板倒是十分受用。 蹙眉想了想，突然大声道：“姓张的县里就两户人家，都在乡下的位置。你找的是哪一家。” 马三寻思这可不好办。 琢磨了一下回答，“我姨母姨丈家有个女儿，好像叫........若若。对，张若若。” 老板脸色顿时怪异了起来，“你确定叫张若若？” “没错。” 他露出一副八卦的神色，凑近了小声说，“这户人家就说来话长了。你姨母姨丈家运道不好，之前一段时间闹饥荒，加之有不少人生病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有些怜悯的看了马三一眼，“他们俩不幸，也一块儿病死了，只留下一个闺女。” 马三装着伤心的接着问，“那我那妹妹呢，大伯你可知道去哪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儿说来也奇怪，她父母过世后，因为她年岁还小，总要找人倚靠，便去了她舅舅家借住。结果住了几年，突然人就不见了。” “她舅舅家人到处找，楞是没找到人。有不少人说的出事儿了，毕竟那张家的闺女，那样貌可是一等一的好。之前有乡绅想讨了回去做妾室呢，她舅舅家原本答应了，结果这姑娘一失踪，这事儿便黄了。不然呢，可就飞黄腾达了。” 马三垂首，他以前就是个混江湖的，自然知道这是她舅舅家想把她卖到乡绅家去，估计是张若若不愿意或者什么，就跟着梅元青跑了。 他起身谢过老板，又问老板要了张若若舅舅家的地址，说是要去感谢人家照顾过自己妹妹。 那老板连忙拦下他，叹了口气，“后生啊，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为何呀大伯。” 老板叹口气，摆了摆手，“你叫我一声大伯，我便不能害了你。这张姑娘的舅舅家，一家子都是有名的懒汉，整日里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甚至跟个地痞流氓也不差了。” 马三惊讶，“如此严重。” “可不是嘞，张姑娘的舅舅和他儿子都不是啥好东西，稍微齐整点儿的闺女，便对人家起歹意，不提也罢。”老板一提起他们，面色便十分嫌恶。 马三却觉得，自己这趟差事儿估计能办的非常漂亮。 小姐想给张若若一个教训，恶人就需要恶人来磨，跟这种人讲仁义良善是最无用的。 第156章 张若若的穷亲戚2 进了县里，一路来到乡下，这里明显比起县里穷上不少。 两边儿都是那种茅草屋子，好一点儿的也是青石板屋子，或者石头做的，跟平日里见到的，相差太远。 再往里走，人烟就更加稀少了。 马三依照人说的，来到一户大门儿前。门前脏污不堪，一看便知道长久无人打理。 难道是没有人？ 他上前试探着敲了敲门儿，结果没人来应，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一个十分暴躁的声音响起来。 “谁呀，敲什么敲，催命啊。” 这声音一听就是刚睡醒，这都中午了，果然是懒汉。 开了门儿，这青年男子的嚣张气焰瞬间小了许多，他观察面前的马三三人穿着一身锦服，身上还佩戴着刀，顿时吓得两股战战。 心中已经把这些年做过的坏事儿翻来覆去想了一遍，琢磨着何时得罪了这样的大人物。 “大.....大爷，不知为何来小的家。”面前的青年面前的露出一个笑容，一张嘴便是满口的黄牙，一股子恶臭喷涌而出，让马三等人几欲作呕。 他捂住鼻子，“我们来找张姨娘的家里人。” 青年人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张姨娘？那个张姨娘。” “张姨娘原名张若若，难道不住这儿？那便算了。”说着几人扭头就准备走。 “诶诶诶！别走啊，张若若我认识，那是我妹子！”青年连忙拦住三人，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又扭头朝着门里面大喊，“娘，爹，快来啊，有好事儿。” “臭小子，什么好事儿，别是你在外头又给老子惹事儿了，小心我打死你。”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到近，走到门口见到马三几人也是一愣。 “什么事儿，他们找谁。” 青年笑嘻嘻的凑近跟他爹耳语一番，再抬头已经是一脸笑容。 “张若若那丫鬟去外头做了姨娘？哎哟，我便知道她是个有造化的，长得好，性子又招爷们儿喜欢。”旁边的一个妇人笑嘻嘻的说道，只是她说的话不太好听就是了。 让马三几人这种听惯了粗话的也皱了皱眉头。 这哪是亲人，分明就是三个催命鬼。 哪有这么说自己家小辈的，就差明着说，张若若喜欢勾搭男人了。 要知道，女人的名节可是关乎生死。 马三继续道：“对，我家老爷可是京里的官儿，张姨娘如今在府里过活呢，我们是奉夫人的意思过来的。夫人觉得张姨娘这些年也没见过亲人，说不定心中十分想念，便嘱咐我们来接你们一叙。” 那妇人夸张地“哎哟”了一声。用力地拍了下大腿。 语气十分阴阳怪气，“我就说嘛，张若若那起子小蹄子，如何能飞黄腾达了想起我们，赶明儿是府中的夫人记挂。那感情好，你回头替我多谢谢夫人才是。” “张若若啊，她就是个白眼狼。在我家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嫌弃呢。明明不是公主身，偏偏得了公主病。那会儿呢，家里好不容易给她说了一门儿亲事，那乡绅也来瞧过了，对她十分满意，便谈了婚事儿。结果呢。”她眼神露出不屑，“她觉得自己是能配得上公子哥儿了，便偷摸找了个机会溜了，居然还真让她找了个大户人家嫁了。” 她说着还十分感慨。 旁边的男人呵斥道：“说什么呢，还不快滚回去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出发，想必张丫头在京里举目无亲，我们倒是应该好好跟她叙一叙旧情。” 妇人被呵斥了倒也不生气，屁颠儿屁颠儿地扭头进门去收拾了。 马三借机又跟他们聊了会儿，知道这户人家姓赵，男人叫赵虎，儿子叫赵钱，那妇人是赵顾氏。 如今家里就三个人。 过的日子也不太好，饱一顿饿一顿的。 赵顾氏很快就收拾好了，手里提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裹出来，笑眯眯地说可以起程了。 顺着敞开的大门，马三朝里瞄了一眼，确实没啥可收拾的。 就只剩下四面墙壁了。 原本马三是准备给他们喊一辆板车的，毕竟这一家三口都并不会骑马，为了怕耽误时间，准备到了县城里，再寻一辆普通的马车再接着上路。 结果赵顾氏突然就不舒服了起来，“哎哟哎哟”地嚎着，说自己腿儿不好，腰不好，坐不得板车。 马三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想着小姐打的主意，便一一应允了。 惯得这一家人更加猖狂了起来。 时间很快，一路上都是赶路，眼看着明日就要到达京里了。 原本是打算随意吃点儿，赵钱不乐意了，龇牙咧嘴地说是要吃大酒楼，吃不惯路边儿摊。 马三又应允了，花了一两银子带他们吃了一顿酒楼的东西。 一共点了六个菜，赵钱口口声声说是家里以前可是每一日都上酒楼吃饭的，他都吃腻味了，这会儿却连菜单都看不明白，还是马三张口点的菜。 他一筷子还没下，就三人就把东西扫荡一空，吃得干干净净的，他甚至觉得盘子都不需要洗了。 他也不生气，小姐要的就是这种人。 他们越是粗鄙嚣张越好。 进了京，赵顾氏更是胃口大开，直言要去逛逛京里的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觉得一家人穿得不齐整，去见人不太好。 马三这回拒绝了，笑着十分客气地道：“几位不急，先去拜访了夫人和张姨娘还有我们夫人再说，张姨娘承蒙你们养育了好几年，想必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几人一想，也是。 便点头答应了。 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敲张若若一笔了。 马三带着他们一路直接进了府里，他们三人穿着破破烂烂又十分脏污的衣服，惹的下人们纷纷侧目。 三人不以为然，反而十分自豪。 自己可是姨娘的亲戚，那是正经的亲戚，以后这些下人，也就是他们的下人了。 府中的亭台楼榭更是看花了他们的眼睛，虽然已经心里估计着，张若若定然是攀了高枝儿，过好日子去了，但面前的这一幕还是惹得让他们眼红心热。 第157章 张若若的穷亲戚3 这真是神仙的日子，瞧瞧这房子，瞧瞧这池塘。 赵虎和赵钱父子俩，眼神就像是黏在了那些年轻的丫鬟身上，眼神十分猥琐。 但凡被他们看到的丫鬟们，都齐齐地往后缩。 惹得他们愈发笑嘻嘻的。 赵钱凑近了父亲，低声十分猥琐地笑道：“爹，你看这些小丫鬟，长得可真水灵呀，比我们村儿里的翠花和果儿那些，好看多了。”说完还搓了搓手。 赵虎点点头，也是笑着说道：“回头跟他们提一提，让他们赐我们些漂亮丫鬟使一使，那些乡下的婆娘哪能跟京里的比，没想到我赵虎也有当老爷的日子。” “爹，村里的那个瞎子不是早就批了你是富贵命吗，这不是好日子就来了。” 赵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昂首挺胸，“没错。老子可是富贵命。” 几人走了半晌，才走到了慈安堂，老太太正在午休，这是她每日的旧历，下午要睡半个时辰。 丫鬟们正要说让他们等等，结果赵虎已经十分热情地擦身走了进去，十分夸张地说道：“果然是大户人家，这屋子，这装饰，这丫鬟......真是气派呀。” 梅母自从莺儿出嫁后，便身边最信任的是莺歌，莺歌生得好，这梅母身边就没有一个不齐整的丫鬟。 加之平日里养得跟个二小姐一样，更是皮肤白嫩细腻，浓眉大眼，惹得两父子又是一阵眼神扫视，恨不能口水都滴落在地上。 莺歌往后缩了缩，小声道：“这会儿老太太在午休，烦请两位稍等片刻......” 她话还没说完，赵虎就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毫不客气地在身旁的椅子坐下，翘着脚，老神在在的说道，“这有什么，我们等着就是了，老太太可是贵人。我们就是些泥腿子。” “莺歌，莺歌，你在哪儿！怎么外面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一大嗓门儿，居然把平日里睡眠一向很沉的梅母给叫醒了来。 她起来便不耐烦地在床上坐着，神情十分不快。 莺歌儿连忙进去，伺候着梅母起床梳洗，然后来到了外边儿。 她喝了一口茶，上下打量了赵家一家三口，眼神十分嫌弃，“听说，你们是赵姨娘的家里人？” 赵虎露出讨好的神色，搓了搓手，“对，我是她亲舅舅，她父母过世后，在我家里养了好几年呢，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话音一转，“可惜啊，有一年不知道因为什么，趁我们不在家的空档，人就失踪了，若不是你们家的夫人是个实诚人，找上门儿，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赵顾氏站在丈夫身后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养只猫儿狗儿都有感情了，偏生养了她这么一个白眼狼，在京里过着这样的好日子，都不知道孝顺我们的，我们在乡下呀，可是饭都吃不饱呢。” 赵顾氏说着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眼神不住地在梅母手边儿的桃花姬上打转。 这是哪里来的破落户。 梅母心头不快，脸上也带了出来，挥手道：“莺歌儿，把这碟子点心给他们，看他们像是饿了。” 赵顾氏不用莺歌儿来端，居然几步上前自个儿就把那一碟子点心端走了，放在丈夫和儿子中间的小几上，殷勤道：“你们先吃，这点心可是我们哪儿见不着的。” 赵钱一手握住一个，塞得满嘴掉点心屑，含糊道：“好吃，真好吃！真希望以后能一直吃这么好吃的点心。” 赵顾氏怜惜地抹去儿子脸上的点心屑，意有所指的开口，“哎哟，可怜我的儿子呀，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心都没吃过，想必这点心都是府里的贵人吃腻了的。” 说着就直拿手去擦眼睛。 “去备一桌子饭，让丫鬟带着他们下去吃，再派个人去红霞阁传话，让魏氏来见我。” 梅母是知道儿子跟张若若无媒而合的，但是如今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孩子都能生了，赵家无非就是趁机捏住这个把柄要点钱。 但是若这个钱不给，还真不行。 首先时间上就站不住脚，其次她对外可是说的，这是她亲戚的孩子，这会儿又牵扯出这么多，恐怕会暴露自己的乖孙子。 一想到诚哥儿那可爱的模样，梅母瞬间就恼怒上了魏景薇。 好端端，这不是找麻烦吗。 魏景薇得到消息就马上来到了慈安堂，一进门儿，就看到莺歌儿正站在她身后，轻轻的揉捏着额头。 “母亲。” 她开口唤了一声，却迟迟等不来梅母的回应，魏景薇知道，这定然是恼了她，想故意晾一晾。 等了几盏茶的功夫，梅母才终于幽幽睁开了眼睛，像是刚发现她似的。 “魏氏来了。” “母亲。” 梅母挥手让莺歌儿退下，眼神犀利地看了过来，“知道我叫你来的为了什么事儿吗。” 魏景薇眼神里露出迷蒙的神色，“儿媳不知。” “不知？我看你就是装！谁让你好端端的派人去把张姨娘的亲人接过来的！谁给你的胆子！” 梅母说着，“砰”的一声，重重地拍在身边的小几上。 “母亲息怒，儿媳是有原因的。” 梅母刚才拍的那一下过重，痛得她龇牙咧嘴的，这会儿正痛着，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儿媳是想着，张姨娘最近在外头的名声.....加之她嫁来我梅家如此之久了，居然也没上族谱，日后若是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身份又如何论，岂不是不好看？所以才私下做主，让她的亲人来到京中，然后正式上族谱。” 梅母听完后，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么久以来，他们确实没有想到，要让张若若上族谱，何况赵家始终是一个隐患，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暴露诚哥儿的身份，所幸这次一次性解决了。 她微微颔首，“去把张姨娘叫来，她的亲人来了，理应出来见一面。” “老太太，这赵家的人，不是你的远房亲戚吗。”魏景薇故作惊讶，点出了她称呼上十分生疏的事实。 第158章 亲戚上门儿 梅母脸上闪过尴尬，语气有些讪讪的，“这不是太久没见了，再说，远房亲戚并不亲近也是有的。” 这样的解释，估计也就只能哄骗傻子。 一个并不熟悉的远方亲戚，何以放心让自家的孩子，且还是女孩儿，上你家来久住？这一住就是这么些日子。 只要是疼爱孩子的父母，就一定不会如此做。 且住久了，家里就一个年轻男子，那未来的亲事儿又该如何说？别人家若是知道了去，必然是不肯娶这样的女子入门儿的。 不过她的目的倒不是冲着梅母，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很快，门口传来一个脚步声。 “老太太，这么急唤我来，是怎么了嘛.......” 张若若才因为发卖下人的事儿被梅母和梅元青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几日正好好的在院子里，突然被叫来这里，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一进门儿，见魏景薇也在，她瞬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咳咳，那个，你家里人来了，待会儿见见吧。” “什么，家里人？”张若若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语气十分不可置信还有.....恐慌。 “对，你家里人。” “为什么啊，好端端的，把人叫来府里，岂不是给大家添麻烦......” 魏景薇在一旁，拿起茶碗撇了撇上面的浮沫，看着这明显不如以往的茶叶笑了笑，开口道：“是我做主让人请了来的，我想着张姨娘一直没有上族谱，这外头说的也不好听，便索性把两家人叫到一起，上了族谱吧。” 张若若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对她给出的答案十分不信任。 但想着，能上梅家的族谱，以后就是正正经经的了......她心中还是十分欢喜，嘴里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赵虎赵钱还是赵顾氏三人在偏房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饭，桌上一共七个菜，一共五道肉菜，鸡鸭鱼都齐全，剩下的就是一些清爽的蔬菜。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现在倒是吃得干干净净，盘子说是干净的，不知道的人，眼瞅着也觉得没问题。 赵虎吃完饭，正用指甲剔牙，赵顾氏则是一脸喜意，“瞅瞅这地方，瞅瞅这吃食，再瞅瞅这花瓶摆件，真真都是宝贝呀。” 她站起身，十分夸张地一件件摸过去，好似看的不是东西，都是一个个大钱。 “你个没出息的婆娘，这些东西就让你见钱眼开了？刚才进门儿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这府里是多么的富贵，反正那穷日子我是一日都不想再过了。”赵虎拍了拍裤子上干涸的泥巴，语气十分嚣张。 “可是........我们要留下，如何留下。” 赵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你蠢，你还真蠢，傻婆娘，张若若无媒跟人苟合，跟人跑了，说出去得多难听呀？这大户人家最在意这不值钱的脸面了，只要拿捏住..........我们便能一直富贵下去。” 赵财在旁边懒洋洋地坐着，痛痛快快的打了个嗝，满脑子都是刚才门口那个小丫鬟的身影，那身段儿，那皮肤，那脸蛋儿，真是漂亮呀。 若是能.... 他想着想着，一激灵坐起来，膝盖正好碰撞到扶手的地方，痛得他龇牙咧嘴，这会儿也顾不上了，连忙表态：“爹娘，我们留下吧，我绝对不走了。” 赵虎嘿嘿一笑，“本来老子还愁你的婚事儿呢，这下不全都解决了？别说成婚了，估计多给你几个小丫鬟，都是值得的。” 赵财嘿嘿一笑，脸上是无限的猥琐。 三人正在畅享自己日后的生活，一个小丫鬟打开帘子走了过来，见了几人，有些害怕地小声道：“我们老太太让你们过去。” “的嘞，我们这就过去。”赵虎站起身，走到丫鬟身边儿的时候估计探头闻了闻，说了句，“真香。” 小丫鬟那见过这种人，顿时吓的脸色苍白，左脚踩右脚的朝外头跑了出去。一双漂亮的绣花鞋都差点儿跑丢了去。 又是惹得身后的赵虎哈哈大笑。 慈安堂，张若若一见赵家三人，就气得牙痒痒。 以前在赵家的那几年，简直就是她生平最大的噩梦，还好有梅元青...... “哎哟，都认不出了，看来这丫头这些年日子过的不错呀，这身段儿，这皮子，这手，比起以前的时候可细腻多了。”赵顾氏语气有些酸，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 “你们是不知道，以前若丫头多么能干，平日里在我家，烧火做饭，打水，大冬天的还硬是要替我洗衣服，那手哟，冻得冻疮都起来了。你看如今，养得这般好。啧啧啧。” 越说，她心中的酸水更甚了。 凭什么她就能过上好日子，她就应该在自己家为奴为婢被磋磨。 父母早逝，这种八字，要不是因为一张脸蛋儿实在长得好，那能过上如今的生活，真是贱蹄子。 “哎，说来也是可惜，以前我们给若丫头说了一门儿别的亲事，那家的老爷也对她呀，可是十分的满意。”赵顾氏说到这里笑了笑，撩了撩自己油腻腻的头发，“但是幸亏没嫁，这不是好日子就来了嘛，嫁了他们家多亏呀。” 赵顾氏自顾自的说话，丝毫不顾及长若若已经脸色开始发白。 她话音颤抖，“婶娘，这话你可别胡说，我可没私下见过那老爷，也没同意婚事，哪里来的满意一说呢。” 赵顾氏看了她一眼，“哎哟，我这嘴巴呀，就是说话不好听。若丫头可不是那起子人，你们别误会了。” 说着就坐下继续喝茶。 张若若看着上头梅母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来，心头直呼完了。 她确实跟那乡绅老爷见过一次，相看过，可那是赵顾氏强迫的，趁她不注意，把她锁在了屋子里。 哪里又是她甘愿的呢。 若是传到梅元青的耳朵里...... 两人如今这关系，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第159章 丑事儿 梅母阴沉着脸，坐在上首，指节有些发白地攥着两旁的扶手，拿眼神狠狠地看向张若若。 “三位今日风尘仆仆地来，不如先下去梳洗休息，晚上等我儿回来了，再说别的。”梅母说完扭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带赵家三人走。 赵财明显还不想走，那眼神牢牢地粘在莺歌身上不下来，看得莺歌脸色一阵阵发白。 赵顾氏拉了自家儿子一把，凑近说道：“先去休息会儿，这老太太估计有话要私下说呢。快跟娘走，那漂亮的丫头就在那儿，你还怕跑了不成，娘一定让她成为你的.....” “行，娘，这话可是你说的。”说着就笑嘻嘻地搓了搓手，随着他爹娘走了，到门口拐角处，又忍不住回头去瞧莺歌，让梅母的脸色一沉再沉。 三人走后，慈安堂又恢复了安静。 “扑通。” 张若若立刻跪在了地上，露出一副随时快要出来的可怜模样。 “老太太，我真的跟那个乡绅没有关系，是那婶娘是个狠心的，居然想把我卖过去做妾，我哪里肯呢。” 她说完眼神愤愤地看了一眼身旁安静坐着的魏景薇。 “也不知道是不是夫人这般讨厌我，居然千辛万苦地找来赵家。” 魏景薇眼皮子一抬，轻声道：“张姨娘这话就有意思了，我好好的一番心意，到你这儿就变成了故意欺负你了？我又没有那等未卜先知的能力，如何能知道原来你婶娘他们是这样的人。”顿了顿，长叹一口气，“真是好人难做啊。” “你！” 张若若气得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她心中虽知道，魏氏哪里是能为了她好这样做的，但明面上却实在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梅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今日明明是你有问题在先。”说罢眼里划过一次嫌弃，“若是早知道你家里有这一出，我是说什么都不能让我儿纳了你。” “老太太.....”张若若眼睛瞪大，眼眶红肿，眼泪蓄在下面不住地打转。 心里是又羞又恼。 羞自己的婶娘居然一丝面子不给自己留，到这里了还能说出如此的话，这话说出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难做吗。 以前在赵家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自己，整天喊打喊杀的，说她是吃白饭的没用小蹄子... 还想让自己跟她儿子。 可那赵财是什么人？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地痞流氓，谁看了不皱眉？若不是因为名声实在太臭，加之赵家也穷，这才耽搁到了如今二十也没有婚配。 张若若越想越伤心，眼泪“啪嗒”砸落在青石板上。 门口却有小丫鬟说，阮姨娘来了。 梅母脸上终于扬起了一点儿笑意，命人好好地把她请进来。 “哎哟，莺儿你怎么来了，你现在身子重，合该好好在院子里休息才是。”梅母看着她又大又尖的肚子，笑得没了眼。 阮姨娘依旧十分规矩地给梅母行了一个礼，才施施然的坐到椅子上，有些诧异的看着张若若。 “张姨娘这是怎么了，哭得如此伤心。” 梅母冷哼一声，“不说也罢。” 莺歌知道老太太不是说，便主动地捡了一些能说的都说了。 阮姨娘闻言蹙眉，心中却是觉得十分解气。 有这么一个娘家，看张若若还如何神气地起来。最好让老太太和爷都厌烦了去，诚哥儿自不必说，有了这么一个娘，日子久了，在他们面前还能不能继续得到如此宠爱，那就难说了。 她这么想着，心头却升起了一些计较。 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 红霞阁内。 “小姐，我看另外一位，今日可是有想法了。这才坐下一会儿，就起身走了。奴婢看到呀，到了门口，她身边儿的丫鬟就朝另外一个地方去了，估计呀.....”苏儿没把话说完，但魏景薇全都明白。 她拿起梳子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慢条斯理道：“这赵家人来，以后估计又是一场烂事儿。” “谁说不是呢，今日奴婢看那赵家三人，眼神滴溜溜的直转，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的。”莲儿轻轻哼了一声，沏了一杯热茶放在她身前。 “我难得看你如此讨厌谁，今日倒是罕见了。”魏景薇端起茶，乐呵呵地打趣莲儿。 这红霞阁性子最好的就数她了，跟谁都不红脸，随时都是乐呵呵的样子。下面的小丫鬟也喜欢她，有什么事儿都会跟她说。 加之莲儿出手也大方，有好吃好喝的也不私藏。 “小姐你是没看到，那赵虎的儿子赵财，那眼神就在莺歌姐姐的身上下不来了，奴婢是替她担心。她虽说是老太太屋子里的丫鬟，但总的来说还是个下人，若是那赵财起了心思，她身为女子可就难了。” 魏景薇微微颔首，确实是这个理。 但她就算想伸手也伸不到慈安堂去，想必梅母平日里用惯了莺歌，定然是不会随意就把她拉出去配了人。 何况，那赵财一看便知道，不是个好人。 晚上熄灯，魏景薇上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结果一大早就出了一件事儿。 苏儿拿过衣服，伺候着她穿，魏景薇一头随意披散的鸦青色秀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她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有些迷蒙，显然刚醒还没有回魂。 “我的好小姐，奴婢今早听到一件事儿，哎哟，那可是真难听。” “什么事儿。” 她打了哈欠，穿上外头的薄衫，莲儿端来热水和毛巾，还有一应梳洗用品，伺候着她慢慢梳洗。 “昨天晚上呀，那赵家三人你可知道住在哪个院子。” 梅府虽算不上大，但也绝对不算小，以前刚搬家时，梅家手头的钱并不宽裕，魏景薇还出了一部分的钱，才得了如今这个大宅子。 “那个院子？” 苏儿脸上略带嘲讽，“住的是离下人住所很近的，听涛苑。” 听涛苑跟下人们住的地方就隔了一道墙，彼此打扰不到。又距离他们这些府里正经的主子很远，所以这样的安排也算合理。 第160章 丑事儿2 苏儿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夜深了，那些丫鬟们也休息了，你猜怎么着。”她冷哼一声，“那赵财居然跑到了丫鬟的住所里。” “啊？怎么会呢，隔着一道墙的位置，如何能走错。”莲儿端着水盆子要出门儿去倒，听到这里顿住了脚步，脸上十分诧异。 “我也这么觉得，但赵财非说是自己走错了，那些小丫鬟们也不能拿他怎么着啊，毕竟涉及到了张姨娘。”苏儿说完，脸上的表情嫌恶极了，像是在说什么腌臜东西。 拿起茶杯喝完一杯热茶，才生生压住了心头的恶心。 她是第一次见如此的人呢。 “呵呵，张姨娘什么反应？” 苏儿撇了撇嘴，“这是奴婢最气愤的，张姨娘一大早知道了这件事儿，还吩咐了那些丫鬟不准胡说，还想掩人耳目呢。” 魏景薇点头，这倒也是张若若会做的事儿。 梳洗完，自有外边儿伺候的丫鬟端来了早膳，苏儿和莲儿一边一个，伺候着。 今天早膳十分丰富，有莲子羹，还有燕窝粥，南瓜粥，还有数十种各色风味小菜，热气腾腾的点心。 魏景薇也有些饿了，坐下就喝了一口燕窝粥，才感觉肚子好了些。 “这些点心和菜还有粥，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你们拿些下去，回头自己吃吧。” 莲儿也不客气，笑眯眯的上前端了几样魏景薇平日里不爱吃的，放在了旁边。 “待会儿我和苏儿姐姐伺候完小姐用早膳，再一起去旁边吃。” “嗯。”魏景薇点点头。 正吃着呢，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直闹的魏景薇蹙起了眉头。 “奴婢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苏儿说着就打开帘子走了出去。 人走出去片刻，就回来了，脸上带了些怒意。 “怎么了。” 苏儿平日性格沉稳，这么急言令色也是少见，好像自从赵家人来了，她屋子里的丫鬟们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小姐，那赵家的人也是不知所谓，居然一大早连小姐的院子都要闯，这会儿被马三拦在外头，正骂骂咧咧的呢。” 魏景薇站起身，沉声道：“我们出去看看。” 苏儿和莲儿连忙跟在后面，院子里吵嚷的声音不断，直到魏景薇走到了门口。 赵虎正对着马三破口大骂。 “好你奴才秧子，我们可是你们梅家的贵客，只是想进院子看看怎么了，如何就不能进了！”赵虎说的情绪激昂，嘴里的唾沫星子像是散开了花。 马三有些嫌弃的躲开，嘴里依然还是那句话，“这里是我们夫人的院子，未经允许，不能进去。” 赵财就更夸张了，见自己爹吃瘪，哪里还沉得住气。 往日里在外面跋扈惯了，脱了鞋子居然就想上前揍马三，马三是有功夫在身的，几个来回都没让他碰到自己，倒是把赵财气笑了。 “好好好，懂些功夫就想欺负人是吧，我待会儿在你们夫人面前告一状，看你怎么办。” 说着还想接着动手。 站在院子里的魏景薇，透过雕花的石墙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 “住手！” 她边走出去，边呵斥了一声，把赵财吓的一个机灵。 “夫人。小的不允许赵家人进院子，他们便对我动手。”马三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诶嘿，你个奴才秧子，你还恶人先告状了，这院子我如何进不得了。” 赵财嘴里继续不干不净的骂着。 “赵家的人是吧，我请你们来就是为了你们在我院子撒泼打滚的？”魏景薇站在那里，气势凌人。 刚才还站在一边儿不说的赵顾氏被她那副样子威慑了一下，心中嘀咕，不过是个小女娃子，哪来这么渗人的气势，忙上前拉了自家儿子一把。 “你拉我做什么，我就想看看院子怎么了，如今张若若可是这家里的姨娘，据说还管家呢，你怕什么。”赵财一把从赵顾氏手里拽回自己的袖子，一脸的不快。 “那个夫人，我儿子就是好奇，想看看院子而已。我们那乡下哪里见过这么好的屋子，一时好奇罢了。不过你这院子，怎么还派这么个人守着，倒是让人觉得不舒服了。”赵顾氏乐呵呵的开口。 言辞里居然是指责魏景薇的不是。 魏景薇冷冷一笑，觉得这赵家甚是有趣。 自己想擅自闯入，没有规矩，还怪别人守得好了。 “马三他们是我带来看家护院的，我的院子一向十分安静，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说完扭头吩咐，“马三，今日做的不错，回头我让苏儿给你打赏，天气冷了，出去买点好吃的。” 马三察觉到赵家人脸色难看，脸上涌上些笑意，“多谢夫人。” “你们梅家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允许看了，这些个刁奴你不惩罚，还奖赏。”赵顾氏声音尖锐，眼神一狞。 赵虎也吵嚷开来，“对啊，你们家这样管，真是不分是非对错。还不如我们那乡下呢。” 院子里乌烟瘴气，也不知道是谁去通知了，张若若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婶娘，你们做什么呢。”张若若走上前，可能是走了急了，还有些喘气。 赵顾氏瘪了瘪嘴，“你表哥这不是想去院子里看看吗，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在院子门口放两个人，还不知道防谁呢，居然不让我们看。” 张若若眼神一看魏景薇，笑了，“婶娘，夫人这院子，就连老太太和爷都进不去呢。” 赵顾氏楞了楞，“居然自己爷们儿和婆母都不让进去，哎哟哟，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事儿呀。要是在我们家，我们乡下哪里，这样的媳妇儿早都打死了，还能留她到现在。” 张若若掩嘴笑了笑，“谁说不是呢，不过她毕竟是夫人嘛，跟我们总归不一样。” “夫人？夫人又如何，嫁了人了，总归是妇道人家，三从四德，对自己爷们儿要忍让，对婆母要孝顺伺候。”她越说声音越大，显然是故意的。 第161章 醉仙楼事故 魏景薇眼神凉凉的扫过去，扯了扯嘴角，面带讥讽，“赵顾氏是这样的嘛，我怎么派人去的时候，听你乡里乡亲的说起你，不是这样的呢。” “他们说你与你的婆母关系不对付，你婆母从前还在的时候，整日里家里乌烟瘴气。三天两头的超级和打闹，至此后你婆母没多久去世了才好些。” 赵顾氏被魏景薇的话说的心中一跳，脸色有些讪讪，“他们都是瞎说的，他们这些外人如何得知我自家的的事儿呢，夫人......” 这赵顾氏倒是个知进退的好手，难怪张若若被她一直压着呢。 刚才还故意挑衅，如今就立马以退为进。 “说的也是，外人说的话总是不能尽信的。”魏景薇的口气淡淡的，但语气里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威慑力。 赵顾氏连连点头，应是。 几人分别后，赵顾氏把目光转向身边儿站着的张若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手上一个实心的鎏金镯子，眼前顿时一亮，一把拉住她的手，十分仔细的瞧着。 “哎哟哟，你如今是苦尽甘来了，瞧瞧着戴的，那可是我们那地儿看不到的好东西。”说着眼睛转了转，“哎，我这一辈子呀，也没捞着一件像样的首饰，不如你.....脱了给我戴？否则出去别人说我是你的亲戚给你丢人不是。” 张若若有些不悦，手指磨挲着自己手上的鎏金镯子，这可是她仅剩的几件首饰了，真要给了赵顾氏，她是真的舍不得。 自己伺候梅母这么久，她还是把昨天从赵顾氏哪里听来的话说给了梅元青，当天晚上他就来自己院子里闹了好一场，她使劲了浑身的卸数，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儿敷衍了过去。 赵顾氏大约也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嘴角撇了撇，“现在自己发达了，瞧不上我们这些了，一个镯子都舍不得，回头可别怪我说出些什么好听的来呢......” 赵财也帮腔道：“对呀，以前你爹娘去了，唯有我爹娘瞧着你可怜把你带了回来，你懂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回头你这府里的那个爷知道了，你是这样的人，你看你怎么办。” 如果说赵顾氏是威逼利诱，赵财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张若若脸色难看了一瞬，才十分僵硬的从手上褪下了那个镯子，气恼的塞进赵顾氏的怀里。 刚一到手，赵顾氏就迫不及待的戴在了手上，她的手大些，即使尺寸不合适，还是勉强的挤了进去。 整个过程看的一旁的赵虎龇牙咧嘴。 “你这个臭婆娘，戴不上去就别戴，这样的镯子还不如拿出去卖了，回头拿钱给我和儿子出去玩才是正经。” “我这不是留着嘛，往后儿子成亲要不要钱。”赵顾氏擦了擦手镯，举起手臂越看越满意。 红霞阁内，莲儿把刚才他们几人走后，张若若和赵家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张若若呀，还想借着赵顾氏来欺压到小姐头上，那知道，这赵顾氏却是个聪明的，犯浑不要紧，不会不知道分寸。” 魏景薇咬了口点心，今天早上没吃饱，这点心倒是可以凑凑肚子。 “这赵家，往后闹的还多着呢，走着瞧吧。” 梅府如今就是个空壳子，赵家明显就是打着敲一笔来的，梅家哪里能给的出来呢。 当自己的希望落空后，赵家会如何做呢？ 魏景薇已经开始期待了。 当天晚上，梅元青回到府里，便见三人齐刷刷的坐在慈安堂里。 梅母脸上三分无奈，三分不屑，还有三分厌恶。 一见儿子来了，脸上才扬起一抹笑容，“回来了，今日可是累了。” 梅元青施施然走进来，一身锦袍墨靴，看的赵家父子两交换了一个眼神。 十分殷勤的站起身迎了上去，赵财更是十分自来熟的把住了梅元青的肩膀，叫了声“弟妹。” 梅元青脸色僵了僵，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赵财手上落了空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说道：“弟妹是做官儿的，做大官儿的，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亲戚是自然的。” 赵顾氏眼神则是在他身上穿戴的东西上溜达，心里直呼，好东西，全是好东西！ 这要是拿出去卖了，得多少钱啊！ “听说你们来，今日才有空得见，还未问你们住的是否舒服呢。”梅元青选择性忽略了上面的一句话，脸上淡淡的说道。 赵顾氏十分夸张的一拍自己的大腿，“哎哟，这屋子，可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了，哪里还有什么住不惯的呢。” 赵虎也笑着开口，“我来京里听说，京里有一家醉仙楼十分不错，还没有去哪儿吃过呢。” 醉仙楼是京里的老字号了，做的吃食十分美味。 一直是文人墨客乐意去的地方，那地方价格不便宜，一般都是权贵去的地方。 装修优美，还有漂亮的女子吹拉弹唱助兴。 梅元青蹙眉，他不知道赵家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但那地方可不是如今的他消受得起的，刚想开口回绝，赵虎又说道：“大爷不会是不想请我们去吧，这亲戚大老远的上门儿，却不带出去见识见识，这说不过去吧。” “就是，我瞧着你们住这么大个屋子，难道还缺那点儿钱不成。” 几句话堵得梅元青胸口疼，他总不能直说，自己目前手头上钱真不合适吗？ 他平日里最要面子，但凡被人看不起和嗤笑都会心头难受好久，更何况赵家就是些泥腿子，怎么能让泥腿子看不起呢。 他当即表示，今晚上不如就去哪里吃一次，作为对他们的接风洗尘。 赵虎见他同意，立马又换上了笑盈盈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重到险些把梅元青拍了一个倒仰。 “你果然是个好的，我没看错。如今若若嫁给你了，那就是享福的命啊。” 这种阿谀奉承的话，他平日里听的少，这会儿子倒是十分享受，脸上也带出些笑容来。 几人来到醉仙楼，梅元青带着赵家父子进去，小二忙笑着迎了上来，“客官，今日是要个什么位置呢。” 第162章 醉仙楼事故2 赵虎：“那当然是要最好的位置了。” 小二眼睛亮了亮，醉仙楼的最好位置，那可是不便宜的，轻则几百两就出去了。看来今日是来了一位贵客。 虽然这衣裳穿的.....实在不上台面，但万一人不可貌相呢。 他刚想带路。 梅元青脸色白了一瞬，忙拦住了他，忙道：“要一个雅间就可以了。” 小二笑了笑，点头应了。 心里却骂道，原来真是个土老帽。 赵虎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只去个雅间。梅家并不缺钱，怎么如此吝啬。” 梅元青走在前面的脚步一顿，全当做没听到，继续朝上面走去。 此刻是晚上，每一层都坐了不少的客人，然后中央有几个穿着漂亮衣裙的美貌少女，吹啦弹奏。 看的赵家父子两脚都走不动道了。 赵财更是见色心喜，路过那美貌少女的时候，居然想伸手占便宜。 被旁边的店里的护卫瞪了一眼，才骂骂咧咧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呸，什么东西，不过是些下贱玩意儿，出来卖的，为何不能摸。” 三人落座，梅元青怕他坏事儿，才开口解释。 “这醉仙楼的姑娘们，只负责助兴，行风雅之事，并不.....负责伺候人。”梅元青说的十分委婉。 赵财却拿起刚上的酒，一饮而尽，咋咋呼呼，“什么伺候人不伺候人的，女人嘛，都是为男人服务的。出了门儿，还骄矜些什么。” 说着又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赵虎则非常赞成儿子说的话，脸上亦是笑嘻嘻的。 醉仙楼的生意忙碌，但上菜速度还是非常快的，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的满满当当。 赵家父子哪里见过这么精美的菜色，迫不及待的就开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原本摆盘精美的菜色，立马失去了原本的样子，被几筷子夹的乱七八糟。 说话间，赵家两人的唾沫横飞，眼看着就落在了盘子里。 梅元青放下筷子，顿时失去了胃口。 赵虎咽下嘴里的菜，满嘴是油的笑嘻嘻问，“你怎么不吃？我懂了，一定是吃腻了。想来你们在京里的这些年，这醉仙楼早就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你既然不吃，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干脆就抓起一碟子糖醋鱼，也不夹了，直接风卷云残的往嘴里刨，引来周围人不少的指指点点。 旁边的包间里，江寅白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桌子，露出些沉思来，“外头的这几个，就是梅元青那妾室的娘家人？” 二吉点点头，“我们在府中的是，是如此说的。” “这梅元青还真是愚蠢，把一个妾室的娘家人这么大张旗鼓的出来招待，也不嫌弃丢了自个儿的脸面。”江寅白说罢重重的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桌面茶盏上的水晃了晃，才恢复了平静。 “那公子是想.....” 江寅白眼睛微眯，扭头道：“你凑过来。” 二吉忙往前走了几步，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嘀咕了几句，眼睛一亮，“公子这招好。” “快去办吧。”他摆手，二吉忙开门了出去。 内室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只听他低声笑了笑，呢喃道：“魏景薇呀魏景薇，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意中人吗。” 酒过三巡，赵家父子也不复刚才模样，面红耳赤起来。 对着梅元青说话更是失了原本应有的礼数。 赵虎指着他，嘴里絮絮叨叨，“你说你，这么好的人，为何偏偏看上若若那贱丫头，她......” 赵虎还不待继续说，梅元青便呵斥道：“你不能如此说她。” 赵财翘着脚，笑道：“还维护上了。” 看着两人的样子，早已是喝醉了，梅元青叹息，自己何必跟这种人计较，还是早早的把人送回乡下去就好。 这事儿他也问过了张若若，知道那乡绅的事儿并不怪她，相反还是那赵顾氏心狠手辣造成的。 但.....他们到底是她的娘家人，若是自己不善待，回头府里谁人还信服她的管家？ 他叹了口气，把心中的那些不舒服收起来，只是默默喝着自己面前的酒。 赵财喝的多了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结果没站稳，扶住桌子的空挡，面前酒杯的里的酒水洒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也不在意身上的脏污，又继续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 梅元青想拉住他，问他去哪儿，结果赵财一把甩开他的手，嘀咕道：“我爱去哪儿去哪儿.....” 顿时让他气恼的坐下，决定不管他。 反正在醉仙楼里，他能荒唐到哪里去。 赵财继续往前走，问了小二茅房在哪里，小二指着一个方向，“客官。从楼下下去，到第二层便是。” 赵财点了点头，摇晃着往下走。 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脚步极快，楼道狭窄，通畅来说只有一人空隙，但那人毫不客气的走了上来，当即力道很大的撞倒了赵财。 赵财原本就是个性子暴戾，从来不吃亏的人，哪里吃过这种亏。 当即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带着一股子醉醺醺的酒味儿，开口骂，“哪里来的不长眼睛的，居然敢撞你爷爷我。” 二吉乐了，挑衅道：“你是哪门子的爷，我好端端的上楼，你非喝醉了不长眼自己撞上来，现在还怪我了。真是个不知礼数的粗人。” 一句粗人，彻底点燃了赵财那颗敏感的心，他大声呵斥道：“你说谁是粗人！你说谁呢！你个不长眼的东西，看老子今天怎么教训你。” 说着脚下跌跌撞撞的就要朝着二吉扑过去。 此时周围也有人看了过来，但大家都没有出口劝，反而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这边儿。 人人都知道，醉仙楼背后可是京里的权贵开的店，在这里闹到底是个什么下场呢？ 赵财腿脚发软，刚一拳挥到二吉面前，就被他轻松的躲开了，还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道：“软脚虾，就这点实力吗，连我的衣袖都碰不到。” 第163章 醉仙楼事故3 赵财扶住一旁的墙壁站稳，眼前就是一阵眼冒金星，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彻底上头，整个人面红耳赤，嘴里不住地“呼哧呼哧”往外喘息着粗气。 加之他身上的脏污，旁边的看客一个个眼里都闪烁着轻蔑的色彩。 醉仙楼接待的都是贵客，没点儿身份和钱的，还不敢来此。但是谁弄得这副模样，真是有辱斯文。 旁观者无不这样心中暗道。 刻意打扮过的二吉一身书生的衣服，虽看得出的书生，衣服的材质不算上等，但腰间的配饰却又彰显着不凡的身份。 这让原本有好事者想打趣二吉的，顿时噤了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赵财缓了会儿，才好了些，他环顾四周，看着旁人嬉笑的眼神，还有嘴里的话语，顿时一股子气血涌上头。 再也顾不得许多，抬起手，又是一拳对着二吉挥舞了上去。 二吉虽不是练武功出身，但多少还是会一些拳脚功夫，应付一般人并不成问题，何况是赵财这样的地痞瘤子。 只是稍微朝着后面挪步，就躲开了这一拳头。 站稳了些，赵财破口大骂，“你总是躲，算什么好汉，有本事跟我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 正值天气严寒的季节，醉仙楼的窗户吹着寒风，唯独屋内却烧了足够多的碳火，众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二吉也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把扇子，故作风雅地兀自扇着风，张嘴的话，却是能生生把赵财气死过去。 “你当本少爷是那起子粗人，说不过就动手动脚。”他眼神上下扫视了一眼赵财，啧啧了两声，“我看你就是一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跟你动手，没得辱没了我这一双提笔写字的手。” “哈哈哈哈，这位兄台说的正是。” “我辈读书人都是讲究笔杆子下比高低，没得说动不动跟人动手的。” “就是，你是哪家人的后辈，居然如此不懂礼数。” “我看他这身打扮，也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倒像是。”他故意顿了顿，拉长了嗓音，“乡下来看热闹的。” “哈哈哈哈哈哈......” 看戏的人不嫌事儿大，你一言我一语，直把赵财说得面红耳赤。 两人一路缠斗，从楼梯来到了楼上，原本周围看戏的顿时四散离去，怕看戏不成殃及了自身。 周围只余桌椅板凳。还有些醉仙楼的摆件。 楼上的梅元青见赵财离席了有几盏茶的功夫还未归，站起身问清了茅房的位置就去寻。 结果刚下楼，就见这一层乌泱泱的全是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实，他不由好奇，今日这醉仙楼难道有什么诗词歌赋的比赛不成，不然为何如此多人围在这里不肯离去。 他心下一动，若是如此，他为何不在这里展露一番，说不定有哪位贵客在此用餐，就能对他看对了眼去。 怀揣着如此的想法，梅元青决定上去一探究竟。 他扒开外圈儿的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这身儿衣服可是他前些日子刚做的，如今家里也没多余的银钱，他可是十分珍惜的，但若是能借此机会攀上权贵，一身衣服舍弃也罢。 但当他终于挤进去了才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让他眼冒金星。 赵财满身的脏污，有酒渍，下摆处还有一些饭菜的痕迹，正追着一个打扮十分文雅的读书人叫嚣不停。 赵财一看就是打红了眼睛，此刻也不管不顾了，桌子椅子全部掀翻在地，周围的花盆还有一些十分精美的摆件也被打碎在地，梅元青脑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他眼神呆滞，嘴里呢喃着。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连忙一边叫着赵财的名字，一边儿赶上去想拉住人。 赵财哪里还管眼前人是谁，逮住了人，就拳头一个劲地挥舞着上去了。 嘴里不住地叫骂，“我让你嚣张，我让你嘴臭，老子今天要收拾了你，让你知道到底谁是爹！” 梅元青脸上挨了一拳，胸口处又挨了一拳，虽说他是喝醉下出手的，力气不是平日里那般，但还是让梅元青吃痛不已，俊朗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围观的人有人诧异出声，“这人不是那前几年的状元郎吗。” “我瞅瞅，嘿哟，还真是。” “我们状元郎这张俊俏的脸，今日可要遭罪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 “哈哈哈哈哈。” 梅元青素来骄傲，又总是一股盛气凌人的模样，讨厌他的人不知凡几，这下还不逮住机会的痛打落水狗。 此刻，得到消息的掌柜终于姗姗来迟的到了。 对着身旁的两个小二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撸起袖子上前把赵财和梅元青控制了起来。 醉仙楼为了防止闹事者，特意雇佣的有些拳脚功夫的人。 下手当然不会轻，这会儿子让本就受伤了的梅元青痛呼不已，“我只是来劝架的，你们连我一块儿抓起来做什么，好生无礼，要抓就抓另外一个书生才对！” “那个书生？我们来此就见你们二人把我们醉仙楼毁成这副模样，你还想赖账不成。” 小二的口气毫不客气。 两人双手俱是被反剪在后，动弹不得。 回头一看，刚才那书生哪里还有踪影。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之大吉了。 此刻，另外一个雅间内。 “公子，你就说我今日这表现得如何吧，是不是该像给大吉放假一样，给我也放个几日假期。我都这岁数了还单身，我娘都念叨着呢。” 一旁的江寅白眉眼带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轻声嗤笑出声，“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能耐。那把骚包的扇子哪里来的，这天气你还扮上了。” 二吉嘿哟一笑，挠了挠头，“小的不是想着要扮书生嘛，便要扮得像些，正好从一个桌子上，看到一把扇子，顺手就拿了过来。” 说着，“呼啦”一声，又把扇子打开，做了一个十分骚包的动作。惹得江寅白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我允你三日假期，这回表现不错。” 第164章 砸锅卖跌五百两 二吉收住那把骚包的扇子，作揖：“多谢公子。” 要知道他能得到这个假期多不容易吗，家里老子娘给他说了好几个姑娘让他相看，他都以没空推了。这回老娘放话了，若是还不能回去相看，就要扒了他的皮。 他是说什么也要回去一趟了。 这头看完戏，醉仙楼又恢复到往日的氛围中。 梅元青和赵财灰头土脸的在一个房间里，掌柜把面前的桌子拍的“砰砰”作响。 “你们说怎么办吧，今日两位在我醉仙楼大打出手，影响了我们贵客用餐不说，还打坏了我们楼内桌椅摆件无数。” 气急败坏的说完，掌柜的语气稍缓，“不过我们小店也不是不近人情，大家都在京里不容易，所以特意请示了上头的人，今日这场，给二位折个价，总共是五百两。” “五百两？掌柜....你确定？”梅元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头发散乱，浑身还有一些饭菜的味儿，一凑近掌柜便连连后退，捂住鼻子道：“我们醉仙楼还能骗你不成？这已经是考虑到价格高昂，....给二位减免一些了。” 梅元青明显感觉到掌柜的眼神在两人的穿着打扮上扫视了一眼，语气有些怜悯。 顿时忍不住直言，“老板，这钱我定然给你，我梅元青不是那起子赖账的货色。” 掌柜闻言拍了拍手，笑道：“我就知道，贵客定然是不会赖账的，那你看，大概要多久呢。” “我明日，明日就带着银票来醉仙楼。” 能在醉仙楼做掌柜的，定然是人精中的人精，早就打探出两人的身份。 更是知道梅元青的府邸在哪里，所以压根不担心他们不给钱。 挥了挥手，就把两人放了。 ............ “那个，妹夫....这五百两，就这么给了？”出了醉仙楼的门儿。赵财凑到梅元青身边儿，眼神有些闪烁的开口问道。 心里暗暗咋舌，这梅家果然如此有钱。 五百两是个什么概念，那可是他们那穷地方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数目，梅元青居然二话不说就拿了。 “不给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让人给扣押在哪里，回头以损毁的名义送到大牢去。” 赵财听着梅元青语气里的不耐烦，有些恼怒，“刚才那人实在过分，但到底不是我的错，妹夫怎么还不耐烦起我来了。” 既然你钱多，给五百两就给了，何必生气呢。果然越是有钱的人，越是计较。 梅元青顿时给他气笑了。 一晚上可谓是给他上了好几课吗，心头也对张若若的这门儿亲戚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那是亲戚！分明是要命的鬼！回头等给若若上完族谱，就赶紧把这些瘟神送走。 想到回头还要拿出五百两，他便已经开始头痛了。 现在家里账上的银子满打满算也就拿出来五百两了，那往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呢？ 这头的赵财可不知道梅元青如何想，回到了梅家就钻进了自己和父母所在的院子里，把今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个干净。 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赵虎见事情不妙，早就独自跑回了府里。 这会儿优哉游哉的由着赵顾氏伺候着喝茶，听完儿子的话，闻言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桌子周围溅出不少的水渍，眼睛大亮，有些不可置信，“当真如此？五百两掏出来一点都不墨迹。” “我哪敢骗爹你，那梅元青二话不说就把钱给了，我还寻思张若若找了一个寻常的老爷嫁了，虽说有些官职，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富裕的。” “但没想到，今日总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了。五百两！爹，那可是足足五百两！儿子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赵虎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小簇胡须，露出一深思的表情，“本来还想着，能敲诈着几十两，或者一百两我便是烧了高香赚着了，如今看来.......倒是便宜他们了。” 赵财搓了搓手，一脸兴奋。“爹！儿子要五百两！不！儿子要五千两！” 赵顾氏也站在后头笑着，心头已经盘算着要是有了这笔钱，应该如何用了。 首先儿子娶媳妇肯定是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从梅家要个漂亮的丫鬟走，那不比那些乡下的丑婆娘给自己儿子做媳妇好？ 还可以修理一下自家的院子，买些像样的衣服和摆件，往后他们赵家，也是大户人家了。 慈安堂内，听闻了这件事儿的梅母差点儿气死。 缓过气来，伸出无根胖乎乎的手指，“五百两？我没听错吧。” 梅元青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母亲，你没错听，确实是五百两。” 她一拍大腿，便哭嚎，“哎哟，这杀千刀的乡巴佬，上我家来惹祸来了。那可是五百两，不是五十两！这要剜了我心口上的肉了！回头日子可还要怎么过啊。” 说完，眼睛狠狠的瞪向一旁的莺歌，直给她看的心坎儿发颤，险些跪下去。 “你去把张若若那个贱蹄子给我叫过来！她的亲戚惹下来的祸事，为何要平白让我梅家给她收拾了！让她自个儿收拾残局去！真是一窝子的下贱货色！” 说完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这回，难得让平日里帮腔的梅元青也没有吭声。 莺歌得了令，连忙两腿生风的朝着竹溪院去了，她这几日心头惶恐，唯恐那赵家的人张口要了她去。梅母虽说对她疼爱，但她可是最清楚的，梅母心里最是凉薄，到了关键时刻，那还管平日里的那点子感情。 竹溪院内，张若若正守着诚哥儿在一盏明亮的烛火下写字。她则手上拿着一件衣服缝缝补补着。 “张姨娘，老太太叫你去。” 张若若抬头，皱了皱眉头，“大晚上的，难不成老太太不舒服？” 莺歌因为赵家的事儿，对张若若自然观感更差了几分，本就不待见的，此刻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我一个做下人的怎么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张姨娘还是快跟我去吧，免得老太太生气。” 第165章 梅母气晕了！ 说完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张若若跟身旁的桂圆使了个眼色，桂圆也十分懂事儿，拿着一个小荷包就上前几步，拉住面色不耐的莺歌儿可劲的说着好话，结果这一下都不好使。 “桂圆姑娘也不需要讨好我，去了自然会知道。”莺歌儿毫不犹豫的把她手中的荷包推了回去，她哪里是不爱钱的人？ 实在是知道张若若这人的钱可不是好拿的。 先不说她自个儿，就说她的亲戚赵家那一大家子，她就厌恶的不行，哪里还会透露一心半点儿了。 张若若顿时气恼，拍了桌子一下站起身，“既然莺歌姑娘不愿意说，我自个儿去就成了。” 说完白了莺歌一眼，抬脚就出了门。 桂圆有些描补，但莺歌一个眼神都不给她，跟着几人的身后就一块儿走了。 只留下诚哥儿一个人，在烛火下脸色忽明忽暗。 慈安堂内，梅母因为那五百两气的胸口痛，而张若若住的院子本就离这里不算近，她嘴里不住的骂道：“这么久了还不来，那起子下贱蹄子定然是知道了自家那上不得台面的亲戚做的好事儿，不敢来了。” 说完就随手抄起手边的一个茶盏砸了个粉碎。 身边的小丫鬟们一个个吓的大气不敢出。均是低着头不说话。 梅元青想张口替张若若辩白两句，但到底知道赵家的事跟她分不开，还是闭上了嘴巴。 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老太太，张姨娘我带到了。”莺歌第一个迈脚走了进去，回到了梅母身边儿，然后凑近说了几句，梅母的脸色又更加难看了一点。 张若若进来站定就福了一礼，“老太太，这么晚了急匆匆叫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话还没说完，梅母气呼呼地抄起桌上的一碗茶水，就朝着张若若的面门上砸了过去。 她虽然已经第一时间躲了过去，但到底来了京里以后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如在乡下当姑娘时候灵活，额角还是被擦破了一些皮，鲜血顿时就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血....血！....我的脸！”张若若感觉到额头上有些温热的液体往下流，拿手一擦发现流血了，顿时慌张得不行。 她若是这一张脸毁了，日后可怎么办！ 心中对梅母此刻是真的恨上了。 梅母本就是铁了心要给她点教训，只是坐在上首冷冷一笑，“只是擦破了些皮子而已，咋呼什么！又不是要你的命！” 张若若咬咬牙，立马“扑通”一声地跪下了，使出一贯的伎俩，柔声哭诉，“老太太可是有哪里对我不满的，尽可以告诉我，我没有不听的，但你这样直接打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啊。” 梅元青本就心疼，见心爱的人又是流血又是哭泣着求饶，连忙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把人搀扶了起来。 梅母气的胸口疼，虽说这个儿子越大自己越做不得他的主了！ 但张若若是个什么，这明显是个搅家精，若是今日不惩罚她，来日还不知道会因为她生出多少祸事呢。 以前念着诚哥儿的份上，她怕伤了祖孙的感情，下手的时候多少顾念几分，此刻可是再也顾不得这些了。 “我的儿，你现在还帮她？今日她能让我们梅府失去一大笔的银子，来日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事情来。你如果这样都要维护，那日后你定然是要后悔的。”梅母用力地拍打着手边的小几，显然是气愤极了。 梅元青见自个儿母亲气成这样的，又扭头看向怀中心爱之人，娇弱的样子，阖眸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的拦住张若若不放手。 “好好好.......如今这个家我是做不了一点主了！我当初就不该同意...........” “老太太你怎么了！” “老太太晕过去了！” “快去找大夫来！” “母亲母亲！！” 众人乱作一团，张若若看着梅母脸色涨红的晕倒在椅子上，脸色也吓得惨白。 不行，要是梅母因为她真的出什么事儿的话............. 恐怕她跟梅元青真的要完蛋了！ 她急忙也扑上去，“老太太！你怎么样了.....” 莺歌儿正让那些小丫鬟们扶住老太太，她拿起茶盏往梅母的嘴里灌水，希望能好一些，见张若若装模作样地扑上来，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冷不丁地给了她一脚。 顿时给她踹倒在了地上。 “哎哟！” “张姨娘，你没事儿吧！”桂圆下意识地来扶，张若若不领情，一把把她推开，急着又要扑上去。 梅元青突然镇定下来，心中闪现出一个人，唯有那个人在，能解决眼下的许多烦恼！ 打定主意，他扭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快，快去红霞阁找夫人来！要快！” 小厮差点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才想起红霞阁内有谁来着，撒开脚丫子的朝哪里跑去。 嘴里念叨，“红霞阁，红霞阁！” 做小厮的身份不好，一路不带停歇的赶到红霞阁，刚想往里冲，就被马三伸手拦了下来。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 “那个....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马三蹙眉，“别管出什么事儿了，你大晚上的也不能闯夫人的院子。” 小厮喘了口气，终于把舌头捋直，“慈安堂老太太昏倒了！快请夫人去看看！” 马三乐了，好事儿怎么不找上门，老太太昏倒了倒是上找小姐了，这叫什么？他没读多少书，卸磨杀驴？还是狗咬吕洞宾来着？ 他推了小厮一把，“老太太昏倒了找大夫去，找夫人有什么用。” 小厮有些委屈，夫人难道不是家里的主母？老夫人都昏倒了，怎么能往外推呢！难怪自家爷不喜欢她！ 这样恶毒的女人，就算是她再好看，也是蛇蝎心肠！ 气归气，想到自家爷的吩咐，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现在家里已经乱作一团了，还请大哥去通知夫人一声儿，去看看吧。” 马三扯了扯嘴角，心中呸了一下。 第166章 梅母气晕了！2 瞧瞧这些人的嘴脸，就连他这种跑江湖的都看不上，真是里一套，外一套。比武功招式还多呢。 “得，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通知一声，但我不保证夫人睡没睡下。” 小厮心里已经暗骂，脸上还是笑着：“谢谢大哥。” ............ 慈安堂内，魏景薇正在跟苏儿和莲儿两个丫鬟闲话家常，屋子里点着火盆，有热腾腾的茶还有糕点。闻着就一股子香味儿。 过了这个冬天她就已经十七岁了。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的年纪，两世加起来，她都是当祖母的年纪了。 心态早就不似这些鲜活的小姑娘，但跟他们在一起，倒是久违地找到了以前尚在闺阁时候的感觉，好似母亲还在的日子..... “夫人，夫人，门口有爷的小厮来找。” 苏儿抬眼看了魏景薇一眼，见她没有反对，走到门口隔着大门问道：“可有说是有什么事儿？” “说是慈安堂那边儿出了事儿，想请夫人过去看看。” 魏景薇坐在椅子上，神色悠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樱唇轻启，“你回了他，说我马上去。” 苏儿点点头，朝着外头答，“小姐说了，这会儿过去。” 马三得了答复，便朝着门口走，让小厮先回去复命。 整顿好仪容，魏景薇一身红色的鹤氅，一头乌发简单地挽起来，只插一根坠着珍珠的簪子，便走了出去。 这一身倒是和此刻梅家的乌烟瘴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身后带着两个丫鬟一路缓缓走过去，这一路上倒是看呆了不少的下人去 众人心中无不羡慕的，谁都看得出来，现在自从夫人不掌家后，这梅家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一日不如一日。张姨娘掌家后，他们这些原本日子就不好过的下人们，过得更加艰难了。 这慈安堂的闹得是人尽皆知，梅母被气晕过去，这不出一会儿，下人们就都传遍了。 “大夫请来了吗。”一走进去，魏景薇就十分淡然地询问大丫鬟莺歌。 莺歌行了一礼，眼圈微红，“请了。不过....请的是寻常的大夫。” 魏景薇扭头，“苏儿，拿些钱，去请了往日里给我看病的张大夫来。” 苏儿领命而去。 莺歌心中大定，她现在是屋子里最怕老夫人出事儿的，赵家还对她虎视眈眈呢，若是老太太这会儿不好了...... 魏景薇走进去，见梅母眉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罕见的心中没有一丝的波动。 她这些时日好像心境越来越平稳了，已经少有事儿能动摇她心中的情绪。 这些往日的旧人，虽在眼前，但对于她来说，好似都是陌路。 她只想斩断而已。 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各过各的，她也不求别的，只想解脱出去。 梅元青刚才陪着张若若在一旁让丫鬟包扎头上的伤势，魏景薇进门后的说的做的，也是全部看在眼里。心中对她也是有了计较。 不顾张若若那哀戚的眼神，径直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十分诚恳地作揖，“今日多亏了你。” 魏景薇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梅元青，往后稍微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距离，声音十分疏离，“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从前我.........”梅元青神色微红，语气有些激动，刚想说什么，便听到门口一串子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便知道定然是大夫来了。 这会儿定然是不方便再说什么，他心中惋惜，但想到日子还长，以后定然还有机会。 两人不管如何说，是正经的夫妻，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只要他肯定拿下面子去哄，她总归会回心转意的。 大夫来了，依然是一套望闻问切下来。 写了一张方子递给他们，嘱咐道：“这人年纪大了，身体里面积压的一些问题就会暴露出来，老夫人这些年....养得好了些，没事让她多锻炼，饮食也要清淡，不要太油腻和荤腥，这些对她都是不利的。还有就是，切记不能再情绪起伏大，以免往后有中风之兆。” 魏景薇命苏儿收下方子，又好好地给了诊金把人送了出去。 药材自然也是她出钱来给，倒不是她现在突然改变心意了，不计前嫌。而是梅母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当下。 若是梅母死了，少不得要耽搁三年。 三年的时间太长了，她早已是挣脱了这束缚去，哪里肯等。所以梅母必须活。 魏景薇处理好事情后，嘱咐丫鬟们好好伺候后，便称累了，要回去休息。 张若若眼睛一转，拉住梅元青袖子，“爷，如今家里是这个情况....魏氏到底是这家里的主母，不如让她把这管家之权接了回去。” 她看梅元青脸色不好看，又接着道：“她到底是梅家的一员，家里出了事，她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不行，魏氏......平日里我们有诸多对不起她的事，眼下需要她了，便开口说起这样的事......反正无论如何我是无法开口的。” 说着他就拂袖而去。 只留下身后脸色晦暗不定的长若若一个人站在原地。 “桂圆，你说爷是不是变了许多。”等梅元青走了许久，张若若还是一个人站在原地，许久才呢喃出声。 桂圆分不清楚她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随口一说，只能沉默不出声。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大街小巷就把昨日梅家发生的事儿传遍了。 有人说，梅家宠妾灭妻，堂堂梅家的爷们儿，居然跟妾室的亲戚称兄道弟，还一同出门去到了醉仙楼这种地方用餐，那妾室的亲戚还十分猖狂，在醉仙楼大闹了一场。 还有的人说，这妾室的事儿闹得梅家鸡犬不宁，现在梅家的老太太已经被气晕在了床上，生死不知了。 一上午，梅元青顶着各式各样或看戏，或鄙夷的目光在翰林院述职，可谓是心头厌烦透了听到赵家这两个字。 第167章 来自顶头上司的问候 “啧啧，梅家这件事大家都听说了吧？昨日回去后，我的夫人还跟我提起这件事，说怎么我们翰林院这种地方，居然有如此寡义鲜耻之人，居然妻妾不分。” 翰林院同地方办公的人纷纷装若无人的大肆聊起这件事，时不时还用目光朝着梅元青所在的位置看去，让他坐如针垫。 “谁说不是谁，我听过宠妾灭妻的，但做到如此地步的还是少见。听说呀，为了这个妾室，梅家可谓是把正妻的脸面踩到了脚底下。啧啧，可惜那位正妻是个贤良淑德的，关键时刻还是她站出来照顾婆母，整顿家里。要不然呀，还不知道如何呢。” “哈哈，你们这话说的，那位正妻我听说，可是魏大人嫡出的女儿，外貌那可是十分出众。也不知道这梅大人是为何，居然为了一个乡下来的妾室.....” 这些话如一记记锋利的利刃扎到梅元青身上，让他浑身都开始冒起了冷汗。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风向变成如此模样了呢？ 以前京里人人都说他运道好，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当了状元郎，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人人都上来恭维他。 何至于此呢？ 梅元青阖眸陷入了迷茫，心中渐渐浮起一个疑惑。 难道自己做错了？ 张若若是他一生的挚爱，他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错呢？魏氏....他确实有诸多的不是和对不起的地方，但他给了她正妻的身份，给了她自己能给的一切，除了爱...... 她究竟还要如何呢。 他心中郁结，缓缓叹出一口气才感觉好了些。 “梅元青，你到我这边来一下。”一道朗声打断了梅元青的郁结，他抬头一看，正是他的顶头上司。离大人。 他此刻站在离自己一米开外，正神色不太好地看着自己。 梅元青心中又是突突，然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径直的朝着那边走去。 “离大人这么久了，鲜少管我们修书的事，今日也不知道是何事找他。” 另外一个人凑近了，低声嘀咕，“还能是因为什么事情呢，他们家的丑事儿闹得如今这么大，离大人可是一个家风严谨的人，最是看不惯这些事儿了，定然是要怒斥他一顿。” 另外一个平日里跟妻子恩爱，家庭和睦的人闻言，脸上露出愤愤之色，“那是他该！自己立身不正，何以出来做事。” 梅元青有些慌乱地走到离大人位置跟前，站定后便不吭声。 离大人半晌才放下手里的一个折子，然后朝着梅元青的面前丢下来。 折子和桌面碰撞，响起“砰”的一声。 “你可知道，这折子是从何而来？” 梅元青心中有了猜测，还是十分惴惴不安，怕这个猜想是事实。 “下官不知。” 离大人气笑了，扯了扯嘴角，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不知？你家里的那点事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这些年这样的事情可是闻所未闻。” “大人，我...............” 离大人抬手打断，“你无须跟我解释。你自己打开折子看一眼再说。” 说罢拿起手边的一盏茶噙了一口。 梅元青翻开折子，脸色由青到白，到最后干脆拿着折子的手都开始不住的打颤。 “你这就害怕了？既然害怕，为何要做呢。” 离大人悠悠开口，眼神如一把利刃直直的看着梅元青的眼睛说道。 “我........” “我往日看你是个聪明人，也有些才学在身上，日后若是好好在这个地方熬下去，定然是成就不会差的。但你修身不正，被这些御史们盯上了，难啊。” 梅元青慌了神，折子“啪”一声掉落在桌子上，他也没有功夫去看，只连声追问，“那大人，下官现在可如何是好。” 离大人本人是不太想管梅元青的破事儿。 在他心里，妻子就是妻子，妾室就是妾室。若是主次不分，定然要招来大祸。自从娶妻，一直以来都奉行着这个道理，家中一切和睦，后院风平浪静，他的风评也十分好。 这些年在翰林院才能一直高升。 往后前途也是十分光明的。跟梅元青压根不是一个路数的人。 但恰恰这种人就在自己手下做事，他就算不想管也不行了。梅元青被参了一本，他这个做顶头上司的也要挨批评。 未来升迁说不定也要影响。 “如何是好？现在御史们都盯着你呢，那帮子平日里无事可做的人，逮着一点事都要写许多折子上去，你这种丑事儿，更是要把你按死。你懂不懂。” 梅元青原本以为，这件事过一阵子自动会平息，哪知道会闹到如此地步。 若是知道......他定然不会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下官知道，还请离大人帮我。” “帮你？帮你谈不上，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你在我手下做事，这种事情出来我面上也不好看，别人会怎么说我？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只能说你回家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懂什么叫交代吗？” 梅元青：“大人什么意思？” 离大人简直想开口直接骂，这么蠢一个人，居然还能惹这么大的事情。 “你家是因为什么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的？” “妻妾.....相争？” “对，既然是妾室压在了妻子的头上了，你还要坐视不理？该如何做不用我手把手教你了吧？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后翰林院你也不用再来了。” “大人......” 他还没说完，离大人就端茶送客了，梅元青只能悻悻地闭嘴走了出来。 梅府。 “今日老太太身体如何了，有没有好一些。”梅元青走进慈安堂，莺歌刚从里面端着药碗走出来，整个屋子不过几日的光景，便从一派热闹的场景，到了满屋子的药味。 “回爷，大夫今日来瞧过了，说老太太气色好了些，按照这个方子继续吃下去，想来定然是不会有问题了。” 第168章 赵家要钱 梅元青点了点头，还是不放心，亲自走了进去。 “祖母，你吃一颗蜜饯，这个可甜了，喝完药吃这个就不苦了。” “好好好，你是个乖的，祖母吃。” 诚哥儿拿起一颗蜜饯塞进梅母的嘴里，祖孙俩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母亲，儿子来看你了。” 梅母连忙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笑道：“今日可是累了？瞧你脸色都不大好了，若是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我这里明日来也是可以的。” 提到这里，梅元青的脸色就是一滞，很快又恢复，“儿子无事，儿子只希望母亲身体安康，便是儿子最大的愿望。” 梅母听罢又是一阵感动。 张若若自从昨日的事情过后，又是被梅母勒令闭门思过，掌家的权利也交了出来。 诚哥儿今日来献殷勤，便是为了此。 他刚想开口，便听到慈安堂外间闹腾起来，莺歌儿的声音十分大，好像跟什么人吵了起来。 梅母刚想生气，梅元青就道：“母亲好好休息，儿子出去一看。” “好。” 去到外间，他才发现，居然是赵家三人堵在门口要进来，莺歌儿以老太太休息为由不让进。 “老太太刚吃了药在休息呢，几位还是换个时间再来吧。” 赵顾氏往前一站，伸手就推了莺歌一把，险些把莺歌推倒在地。她在乡下干惯了会儿，身上很有两把子力气。 “我看老太太身子好得很。你就是故意找借口不让我们进！你个小蹄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几人就要闯进来。 梅元青脸色难看，眉头紧蹙，呵斥道：“给我住手！” 赵虎被唬了一下，愣了愣，很快脸上堆了笑，“哎哟，这不是侄女婿嘛，今日怎么这么大火气。” “我跟我爹娘要进去，这小妖精拦着我们不让进，妹婿，你说你们这下人要是管教不好，不如....让我帮你管教可好。” 说着赵财就搓了搓手，伸出臂膀朝着莺歌抓去。 莺歌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朝里面走，躲到了梅元青身后眼眶都红了起来、 其余屋子里的小丫鬟顿时都围了上来安慰她。 他们在梅府里服侍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孟浪不知羞耻的人，顿时没了主意。 而且最要命的，这人还是张姨娘的亲戚！ 张姨娘是谁？那可是爷心尖上的人！平日里做错事情了，没看见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嘛。 就算他们这些奴才真怎么着了，不也是只能算了。 “住手，这丫鬟可是我母亲身边离不开的，你居然敢如此动手动脚！”梅元青忍无可忍，声音里也动了几分真火。 “哎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你还生气上了。”赵财忙笑嘻嘻地说道。 “就是，你这么个小丫鬟而已，我儿子看上她，是她的荣幸，居然还嫌弃我儿子，真是不识好歹。”赵顾氏说着就拿眼睛去瞪莺歌，在她眼里，莺歌迟早得被他们家要过来，那就是他们赵家的人，要打要骂还不是她说了算。 “你们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何事。”梅元青现在一堆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不想跟他们争执，只想尽快把他们打发走了才好。 听到他说到这个，赵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走进语气十分娴熟的说道：“我们今日来，还不是因为到了这京里呀，花销实在大，这手头呀，便不松快.......” “对呀，我们想出个门子都不行，这衣服出门定然要被人嘲笑的，到时候也给你们家丢脸不是。”赵财补充道。 两人一唱一和，梅元青这才听明白，摆明了就是要钱。 他们整日里都是在梅家吃，在梅家喝，需要什么钱呢？明摆着就是想讹一笔。 梅元青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前些日子醉仙楼的五百两他还没计较呢，他们家居然还好意思上来要钱！真是疯了心了！ “两位是想要钱？” 赵财赵虎父子两人眼睛一亮，刚想点头，便听梅元青冷声道：“要钱没有。” “什么！” “你说什么！” 赵顾氏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在她心中，梅家如此有钱，要个几百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居然被一口拒绝，她脸上的愤怒尖酸刻薄一瞬间就绷不住了。 “你们家偷偷摸摸娶走了我们家的侄女，如此便想算了？你真是丧了良心了！” 赵虎眼睛一转，顺着赵顾氏的话往下说，“对！我们家赵若若被你哄骗着就私奔了，你这是强抢民女！你还是做官的呢，信不信回头我去告你一状，到时候看你这个官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说到告状，可谓是戳到了梅元青的肺管子了，他双手捏紧，指节泛白，忍无可忍。 “告我？呵呵，前些时候，赵财在醉仙楼打坏了东西，赔了整整五百两我们才能离开，你们什么时候把钱补上，我们再来谈报官的事。不然。”他牙齿一磨，厉声道：“不然我就先去官府里面告你们欠钱不还，那天醉仙楼可是很多人都看着，你们别想抵赖了过去。到时候你们怕是连乡下也不用回去了，就等着吃牢饭吧！” 赵家不懂法，但听到吃牢饭两个字还是本能地缩了缩头。 赵顾氏见丈夫儿子不吭声，降低了音量，“你们梅家这家里外边儿哪里不是钱，娶我们家若若你是真的打算一毛不拔？” 梅元青见她语气减弱，一口咬死道，“等若若把族谱上了，我给你们一百两，你们离开京里。以后再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一百两也太少了......” “对呀，你打发要饭的呢。” 梅元青见他们贪心不足，冷笑一声。“一百两你们还嫌不够？这些钱够你们家用很久了，你们可要想好了，到底是去吃牢饭，还是拿了一百两走人！” 赵财想了想，一咬牙，“行，一百两就一百两！但是。”他手指向屋内的莺歌儿，“我要她！” 第169章 莺歌 屋内的莺歌儿顿时也不抖了，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眸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泪水。 她声音凄厉，大声冲着赵财喊道：“我死也不肯嫁你的。” 赵财闻言愣了愣，张口便骂：“你个臭婆娘，等我回去把你带回去了，看我怎么治你！你一个丫鬟，居然还敢看不上我！你就是欠打。” 赵顾氏也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拿手指着莺歌骂，“什么不要脸的蹄子，我儿子看上你是祖宗八辈子积德了，你就是个奴才秧子，你还想做自己的主呢。” 莺歌闻言气的脸色通红，只阖眸装作听不见，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身边的丫鬟们一个个平日里虽有口角，但此刻见到莺歌的惨状，没有一个不伤心难过的。都等着梅元青张口说一句公道话，说不让莺歌跟着去。 梅元青有些为难，一个是自己母亲身边得力的丫鬟，一个是难缠的赵家。这几日赵家的林林总总，他也算知道了这赵家的难缠，现在只要能好好的送走，把这件事儿了了。 舍了一个漂亮的丫鬟倒是无所谓，但是母亲那里..... 想了想，他没开口，掀开帘子走了里边儿去。 梅母正由着别的丫鬟搀扶着靠在榻边，见他进来了，忙拉住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梅元青无奈，只能把赵家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还有他们的要求。 “这赵家，真是贪心不足！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居然敢张口让你一个当官的给他钱！”她冷哼一声，“说来说去，都是那张若若惹来的事儿，她来到家里后，闯了多少事情出来？你如今跟魏氏比之前还不如，不是娘说你，魏氏到底是你正经的妻子，日后也能帮上你，你怎么就不能清醒一点呢？那张若若到底哪里好。” 梅元青垂首不语。 他如今心里不是没有后悔的，他是喜欢张若若，但也确实付出了诸多代价后心中有了懊悔，加之如今赵家的事情，他不是一点都不迁怒的。 诚哥儿在旁边听到两人提起自己的娘亲，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只脸色苍白的听着祖母和父亲的对话，不吭一声。 两人说了会儿话，才意识到诚哥儿还在，梅母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伸手招呼诚哥儿，“你过来。祖母跟你说说话。” 诚哥儿往前走了两步到了跟前，便再也不肯动了。 往日里祖孙俩都是亲热地坐在榻上讲话。梅母如何不知道他心中不悦。 “你应当也多少知道了这赵家的事情吧，诚哥儿。” 诚哥儿不知道她突然提起这一茬是为何，但还是十分老实地点了点头。赵家的事情在府里闹成如今这样，他就是不想知道也不能的。 下人小厮这段日子的话题就是围绕着赵家来的。 更别提，赵家是娘亲的亲戚，他自然也是多关注了两分，这才知道这赵家三人如此不堪..... 诚哥儿心中明白，祖母心中本就对娘亲不喜，如今这件事儿，恐怕就更加不喜欢了.... 但那是他娘亲，他实在不想见她受苦。至于魏氏....他如今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 只能说两方难为。 “你既然知道，祖母就跟你直说了，这赵家就跟你亲娘一样，日后帮不上你什么忙的。你要聪明些，既然把你记在了魏氏的名下，便只当自己是她的儿子就好，别总跟你娘似的，分不清轻重......” 梅元青见梅母还要当着孩子面说他娘亲的坏话，忙制止，“娘，你别说了。诚哥儿还小，以后慢慢会学聪明的。” 梅母瞪了他一眼，儿女都是债！这个儿子她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了，只能从孙子下手。 男人看不懂女人的弯弯绕绕，难道梅母还看不懂吗！ 张若若的心可大着呢！若是给了她机会往上爬，还不知道以后如何呢。 话题又转回到赵家提出的要求上，梅母蹙眉道，“这莺歌可是个好的，平日里伺候我是恭恭敬敬，没有不尽心的，她年岁也不小了，我原本想着等日后再过两年，就给她放出去，嫁个管事也就罢了，还能在我们府中做活伺候我。但如今倒是.....” 梅元青见母亲犹豫，提醒道：“母亲，这赵家可是开了这个口了，若是我们不给了莺歌，怕是不会甘休的，如今家里银钱本就不多，等着其他的进项还要几个月呢，是再也拿不出多的了。” 梅母被噎的胸口痛，寻思自己好好的一个丫鬟怎么就折了呢。 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我不知道。让莺歌跟了去吧。” 说着就拉过被子躺下了，连诚哥儿叫她都不再看一眼。 诚哥儿委屈的只眼睛看梅元青。 “行了，让你祖母休息吧，她如今身子不爽利，过几日你再来便好了。”梅元青拉住儿子走出来，柔声安抚道。 诚哥儿点了点头，便出门了。 走到门口，赵家三人还站在原地等着回话，见他走出来，只是愣了愣，只当是这院子里的小主子。 赵顾氏却疑惑地看向诚哥儿的背影，嗫喏道：“刚才那个孩子，你们觉得样子是不是有几分像张若若？” 赵财满心满脑都是莺歌，哪里还听得进这些，有些不耐烦地道，“像什么像啊，我进来就打听过了，这府中就一个魏氏的孩子。”撇了撇嘴，“那魏氏是个不下蛋的母亲，孩子还是从别的地方过继过来的。母亲你年纪大了，多半是眼睛看花了。” 赵顾氏十分不确定，听到儿子这么说，于是便丢开了。 慈安堂内，莺歌儿哭泣得不能自已，虽然她自认这些日子来伺候梅母还算尽心尽力，梅母是一时半会儿真的离不开她。 但她也深知梅母凉薄的本性。 心中还是十分不安稳。 梅元青走出来，她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那一百两我回头让人拿去院子给你们，至于莺歌儿，我也跟母亲说了，母亲说回头就让她跟你们一块儿走。” 第170章 上族谱 赵财闻言脸上欣喜异常，舔了舔嘴巴，“得，我知道了。我们这就回院子，等上过族谱了，我们立马就走。” 赵虎也笑盈盈的，这一趟真是赚了。 一百两够他和儿子潇洒很久了，儿子的婚事也顺道解决了。这莺歌可是个少见的美人。 跟赵家人的开心相比，莺歌的脸色只能用绝望来形容。 她自认伺候起来勤勤恳恳，绝无懈怠，梅母居然还是让她去了。 她捂住脸蹲在地上伤心无助地哭泣。 身边的小丫鬟们心中也是无比的凄恍，再看这慈安堂和偌大的梅府，怎么心中也不安稳。 就连一向得宠的莺歌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那他们呢？他们的下场又是如何？ 当下人伺候一场，本是想着得一个好结局，但现下却..... .................. 红霞阁内。 莲儿把从外头得来的消息噼里啪啦地就跟魏景薇说了，说着脸上露出愤慨之色。“这梅家人的，也真是太凉薄了些，这莺歌虽说是个下人，但到底是梅母面前的大丫鬟呀！说给人了，就给人了！这赵财是什么人，那就是个下流痞子。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魏景薇闻言，收回看书的视线，问道：“那莺歌如今如何了。” “还能如何，只能在屋子里哭呗。她一直哭，求着老太太不让她嫁去梅家，老太太嫌她烦，就让她自己在屋子里待着了。” 莲儿说着脸上也是无奈。 做下人的最怕什么？无非就是怕自己跟了个不好的主子。 落得跟莺歌一般的下场。 “赵家有说什么时候离开吗。” “大概过个四五日就离开了吧。他们这次的目的是为了作为张若若的亲人，来见证和同意上族谱的，毕竟之前张若若可是私自偷跑了。这落在外头可不好听，估摸着他们想借此遮掩这件事。” 虽说莺歌遭殃这件事跟魏景薇牵扯不上关系，但到底赵家还是她引来的，她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但若是想帮助莺歌，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手轻轻摩挲着手上的书本，突然脑中想起一个人，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我写一封信，你们让马三帮我带到京里的江家去，就说给江寅白的，这件事要偷偷做。做得好莺歌便能无事了。” 莲儿一听莺歌能得救，便乐了起来，一扫刚才的愁绪，连忙催促着魏景薇写了，她带出去。 提笔，魏景薇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寥寥几句话，便把信递给了她。 看着莲儿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有些许的愁绪。 为今之计只能是找江寅白出手帮忙了，有他帮忙，莺歌可以安然无恙的脱离如今的险境，甚至能有一番别的造化也未可知。 但他会不会帮忙，魏景薇却不十分肯定.... 两人的关系再好，那也是年少时候了，现在一个是已嫁妇人，一个人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江大人，早已是不同的人。 张若若上族谱这件事进展得十分快，没过两天梅家乡下的族长也来了。 梅家在魏景薇掌家时，那时候的人情往来一向是她来决定的，她对梅元青的亲戚还有族长一向是十分大方的，这会儿都讲究一个家族观念。 就算是你一个人飞黄腾达了，但也要不忘了自己的姓氏。 是以，年礼都送得十分厚。 不过第二年，也就是今年，族长和梅家的其他长辈却迟迟没等来年礼了，这会儿突然收到消息让他们上京一趟，虽不知道为了何事，但还是很快地来了。 众人的会客厅喝了会儿茶，族长见梅元青还是迟迟没有提起年礼的事情，咳嗽一声主动说了，“元青啊，今年的年礼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耽搁了，怎么到了年关了，还没到村子。” “对呀，族学还是族里的几个贫寒子弟往日里就靠着这点年礼了，你可不能给忘了。” “对，说得没错。”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给梅元青说得个大脸红。 往年都是魏氏在打理，他丝毫不操心这些，如今被问到了脸上，他还是有些臊得慌。 他刚当上状元，加之魏氏的嫁妆丰厚，他喝了酒，豪气地跟乡亲们说，办族学，但凡有学习好，但家境贫寒的，他一应都会出钱解决，那会儿大家热情十足，又格外拥戴他，他就忘了形。 还好有魏氏扫了尾，给了钱，他才不至于落笑话。 但如今嘛..... 族长似是看出他不想给钱，冷哼一声，“你好歹也是个当官的，这才一年就把当初的话给忘了？你让我回去如何跟乡亲们交代？大家可都指望你呢。你倒好，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几个人说的就很重了，梅元青咬咬牙，“族长，你说，要多少钱。” “一千两！去年就是给了一千两！” 梅元青眼睛瞪大，一千两？魏氏居然给了他们足足一千两！ 族长掰着手指跟他算，“族学要办吧，修葺学堂，找老师，还有你答应的族田的事儿，每年都置办下去了，都是钱。我们族里，大多数学生家里都十分贫寒，束脩族里也要帮着给一部分才能继续上学，这零散的算下来，去年的一千两，我可是每一分都用到了上头，没有私自拿一分的。” 族长说得慷慨陈辞，唾沫横飞，末了喝了一大杯茶才缓了过来。 “族长，我如今家里......” “你如今？你今年的年礼没送回不说，还大老远的让我们来给你的妾室上族谱，魏氏那么好个人，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族长说到这个更气。 以往魏氏见了他们，恭敬不说，还十分懂礼。 每次都是大红包奉上，这一回来就只瞧见两个妖妖娆娆的妾室，一个已经怀了身孕，一个一直腻在梅元青身边儿，那像个样子！ “族长，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族长愤慨，但知道他说的没有问题，只能住嘴。只是拿年礼的事情说事。 梅元青几番计较下来，族长还是丝毫没有松口，梅元青回头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张若若，他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 若是不答应，这上族谱的事情恐怕还要难办！ 第171章 进族谱 话音一转，又扯了些别的家长里短的小事，但决计不开口上族谱，梅元青就算是急，现在也丝毫是没有办法。 他无奈只能松口，“族长，这每年的年礼一事，我还是会继续给的，只是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所以要稍微迟些日子，你看这........” “行，谁家没有个情况呢，你母亲如今卧病在床，我们也不是那起子小人，那就等些日子吧。”他说着起身，又扭头看向这回跟他一同来到京里的同族们，“我看时间不早了，不如今日先把元青家的事情办了，若是有时间我们再闲聊也是不迟的。” 众人一听他如此说，便知道这钱的事情他定然是已经谈好了，不再迟疑，都纷纷点头应了。 上族谱其实流程并不长，先是由族长带着族中的长辈们念叨了一段长长的祝祷文，然后请祖先。 张若若和阮姨娘也在此刻上前跪下，行了磕头大礼。 再由族长在族谱上添上这件事就算彻底成了。 看着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出现在了那本子属于梅家的厚厚族谱上，张若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一刻她等待已久，虽说不是十分顺畅，也跟自己以前想当的正妻相差甚远，但无论怎么说，到底现在是正经上了族谱了，往后的期望还会远吗.... 她脸上笑盈盈的，站起身时有些没注意，一不小心差点跌倒了，梅元青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两人携手相视而笑，倒是衬托的旁边身怀六甲的阮姨娘像个隐形人。 阮姨娘面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手中捏着帕子的手指有些泛白。 ............ “姨娘，这张姨娘可真得爷的宠爱啊，前后这都犯事儿多少回了，还是宠爱有加的。”丫鬟有些低落，语气里满是不甘心。 自家的姨娘怀孕了这些日子，爷都不曾都瞧过几回，反倒一个整日里惹是生非的倒是捧在手心上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阮姨娘扶住丫鬟的手，静静地走在回院子的小路上。 虽说今日的事情让她气不顺，但她如今早已不是当初梅母身边的小丫鬟了，表面倒是丝毫不显。 “爷都能为她做出，让妾室的孩子记在正室的名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还有什么事是奇怪的呢。你有什么不甘心的。” 丫鬟嘟了嘟嘴，“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人前一副嘴脸，人后又一副嘴脸。究竟真的是连夫人都治不了她了嘛。” 阮姨娘会心一笑，夫人哪里是治不了，夫人是压根不想治，更或许是早就跟梅府失了心。 更没有心思扑在这上面。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夫人若是真的要出手，定然是比张若若难对付多了。 毕竟一个是正儿八经的正妻，是魏家的女儿，更是柳家的外孙女。 不过，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大的肚子，脸上浮现些慈爱的笑容。 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就是了。 按照如今的形势，她要是生出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个儿子，张若若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好一点也是以后给诚哥儿当个垫脚石罢了。 她的孩子，她是想让他生来享福的，可不是跟自己一样，做个奴婢。 想清楚这些，阮姨娘已经微眯，脸上露出些狠辣的脸色。 四下看着无人凑近跟丫鬟耳语起来。 ................... 又过了几日，梅母虽然还是卧病在床，但整个人精气神看起来稍微好了些。 莺歌整日的被锁在屋子里哭泣不休，只能由新来的丫鬟顶上照顾梅母。 “你给我滚开，这么烫的茶水，你难道是想烫死我不成！”梅母抬手，一把把丫鬟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厉声呵斥。 丫鬟吓得跪倒在地，求饶道：“老太太，奴婢是不小心的，奴婢刚伺候不知道规矩，还希望老太太念在奴婢初犯，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说罢就使劲磕头起来。 “砰砰砰” 梅母由着丫鬟磕头，沉闷的磕头声响彻整个屋子，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丫鬟很快额头就红肿了起来，她才缓缓出声，“行了，起来吧。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出去。” 丫鬟如释重负，也不怕碎皮割伤了手，手脚麻利的手势好碎片就出去了。 “哎，没有莺歌伺候我，我是真的不习惯啊。”梅母叹口气，对着身边的嬷嬷说道。 嬷嬷知道老太太的为人，只是附和道：“莺歌伺候不了你呀，是她没有福分！你给了她个好去处，以后也不需要为奴为婢了，她倒好，整日在屋子里哭哭啼啼不休的。” 梅母眉头紧皱，有些不悦地问嬷嬷，“她还在屋子里哭闹呢。” 嬷嬷心中啐骂，谁家的好女儿一听要嫁去赵家能不骂的，还有甚至说不定要寻死觅活呢。莺歌还算性子好的了。 嘴上却十分恭敬，“那丫头过几日定然就能想清楚了，老太太一直待她不薄，于她可是大恩人，等她想清楚便好了。” 梅母这才脸色好了些，微微点点头。整个人歪歪地斜靠在榻上喝着茶水。 一大早，魏景薇收到信，说是柳美华有了身孕了，今日要回柳家看看，一大早便收拾好了带着丫鬟们回了柳家去，跟祖母舅母还有妹妹们叙旧了许久才回来。 这刚回来，慈安堂就得了消息。 梅母身体不适，心里更加不舒服。谁家媳妇不是婆母不舒服的时候照顾在侧，她偏偏还敢出门了去。 玩到这会儿才回家。 忙差人去叫。 红霞阁内，魏景薇还来不及梳妆，便又被叫了来。 梅母坐在椅子上，语气淡淡道：“这做女人的呀，不温柔贤惠，是留不住男人的。偶尔受些委屈怕什么，谁做媳妇的不受委屈了。” 魏景薇一听，得，这是特意点她来了。 她笑了笑，“那也得看吃的是什么苦，受的是什么委屈。若是没必要的苦和委屈，吃多了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你应该吃的。” 第172章 梅小琴被家暴归家 梅母脸色微变，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魏景薇，暗自瞥了瞥嘴。 就这个脾气和德行，她算是明白儿子为什么独爱张若若了。张若若别的不说，性子还是十分恭顺的。 “你别说这有的没的了，你回头该好好想的是，如何伺候好元青。你们两夫妻.....这关系总是这样，也不是个法子，对不对。” 魏景薇诧异地看了一眼梅母，她居然还好意思提这一茬？他们夫妻还有什么感情可言？早就在梅家的一场又一场算计下烟消云散了。 “这女人出嫁在外，就不是当姑娘的时候了，总是那么任性耍脾气，哪个爷们儿会喜欢？而且你娘去世得早，你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这样也让他们操心不是。” “这男人呀，总是会犯错的。但你身为女人你的大度对不对？也要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还有做得够不够好。当年你刚进门的时候我还是颇为喜欢你的，把你真心当做亲女儿来疼爱.....但你看看如今。” 梅母说完叹口气。 魏景薇抿唇不吭声。 两人说着话呢，外头的天气倒是变脸了，突然就下起了雨来。 雨水下得急，顺着门口的廊下就“滴滴答答”地落下。 溅落在青石板上倒是声音格外的好听。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一个丫鬟身上半边肩膀都淋湿了。一进门儿就急促地说道：“老太太，这.....小琴小姐回来了。” 传话的丫鬟脸色有些微微不好。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小琴回来了。”魏景薇状似无意地开口。 出嫁女，除非是遇到节日或者别的情况，否则是轻易不回家的。更别说梅小琴这嫁出去才几日，就又回来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梅母抓住扶手的手微微收紧，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这天气都这样了，她还跑回来，也不小心点儿回头受凉了去。快去找点衣服来。”梅母一连串吩咐下去，倒是十分的紧张。 魏景薇却是端起茶杯，掩住了略带嘲讽的笑意。 这对待自己的女儿就是不一样，但对待别人的女儿呢，倒是心够狠的。 紧接着还有大戏要上演呢。 天气愈发冷了，魏景薇坐在离门边近的地方，虽然门口处有厚厚的帘子，但还是时不时有冷风吹进来。 梅小琴这头得了消息，一进门，见到坐在上首的梅母，便二话不说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娘亲！”梅小琴哭得泣不成声，两步扑在她的怀里，肩膀颤抖个不停。 梅母有些诧异，大声问道，“你是怎么了，先别哭，跟娘说说。” 梅母对待这个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虽说不如儿子，但到底是亲生骨肉，哪有不疼爱的理。此刻看到她哭成这样，心都快碎了。 梅小琴哭得眼睛红肿，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一看便知道没有睡好便回来了。 她微微抬头，梅母这才瞧见她脖子上的青紫色的手指印。 “这....这是如何弄的！”梅母怒气横生，大声询问。 梅小琴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哪里还有以前那娇蛮任性的模样。 不过才多久的功夫，人瘦了一大圈不说，就连往日里的精气神都没有了。眼睛下的乌青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梅小琴用心咬住下嘴唇，抽泣道：“母亲，女儿再也受不了了，你救救女儿吧。” 梅母这才从她断断续续的抽噎下，听懂了事情的过程。 原来是齐越跟她闹了矛盾，出手打了她。 两人一开始还是浓情蜜意的，但好景不长，没多久齐越的母亲齐夫人便有赐了一个妾室给齐越。被齐越收在了屋子里。 那妾室有些手段，这些日子颇为得到宠爱，十天里，齐越居然有八天的时间都在她的屋子里歇下了。 这让梅小琴如何能受得了？ 她当即就跟齐越大吵大闹，甚至要动手打那妾室，还扬言要把那妾室给打死。 齐越不乐意，就跟她吵了起来，许是气的狠了，便出手掐住她脖子，逼迫她闭嘴。 梅母皱了皱眉头，以为只是小夫妻的口角，劝慰道：“你回头跟姑爷好好说便好了，何况许是气急了才无意伤了你。你也莫要伤心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梅小琴的性子.....也说不上好。 见母亲还没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梅小琴心中有些急了。 梅小琴递了一个眼神给丫鬟们，压低声音呵斥道：“都出去。” 丫鬟们对视一眼，“是。” 等丫鬟们都出了门儿，她才站在中央，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脱下。 露出满身的伤痕。 有些伤是新的，有些是旧的，一看便知道不是一个时间段的。 梅府从乡下到京里，一路颇为不容易。先也是十分窘迫的，在娶了魏景薇后，日子才一点点地变得好了起来。魏景薇在最初时，也是花费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在自己这个小姑子身上。 她也十分会享受，活生生地把自己从乡下晒黑粗糙的皮肤，养得白皙细腻。 可如今..... 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处是好肉的。疤痕纵横交错，居然布满了全身上下。 连一些十分隐晦的地方居然也没有放过。 衣服有些地方跟伤口粘合在一起，脱下来的时候极为艰难，梅小琴甚至脱下来的时候带下身上刚长好的一块儿皮。痛得泪流满面。 在寒冬腊月的日子里，满头都是汗水。 哭泣声更是止也止不住。 梅母浑身都在颤抖，一部分是伤心，一部分是害怕的。 她豁然站起身，声音陡然变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何至于要把你打成这般模样！为什么！” 这几日她本就经历了许多，大夫嘱咐了她情绪不能剧烈起伏，不能生气。 此刻她还是再也顾不得这许多。怒火顿时被挑了起来。 她甚至未曾发觉，随着她一次次的生气和怒火，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了，一次比一次僵硬。 第173章 梅小琴被家暴归家2 若是以前的话，魏景薇总是照顾她的情绪和身体，很多事情都会自己去处理好。但这会儿嘛，魏景薇眼角眉梢微动，终究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什么都没说。 梅小琴脸色悲怆，言语激动，“齐越他......都是演的！他平日里装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骗了我，但是，他实则骨子里是个........是个疯子！” 聊到齐越，梅小琴的精神几近崩溃，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恐惧，“成婚后，一开始还好，但每每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便会对我动手！” 成婚后两人一开始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齐越的耐心越来越不足了，稍有不如意便会拳脚交加地对梅小琴动手。 每次打完人，到了第二天清醒后，便会道歉下跪认错。 整个人又恢复到平日里温柔的样子。 梅小琴已经分不清楚，究竟这样的齐越，哪个是真的他。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梅小琴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不好，身上的伤疤也越来越多，好在是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倒也好遮掩。 但谁知道，齐越的性子愈发厉害了。 动手也一次比一次狠辣，有好几次，梅小琴几乎觉得自己要被他打死了。 .......... 就在昨日，齐越见她要跑，两步把她抓回来，一脚踹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然后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兴许是觉得梅小琴居然要跑，下手比往日里还要重一些。 这才打得浑身都是伤。 今日梅小琴也是好不容易才偷偷跑了出来。 “嫂子，嫂子我知道错了，你之前劝我别嫁，都是我好心当做驴肝肺，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我这会儿已经知道错了，小琴以后都听嫂子的话。”梅小琴跪在地上苦苦哭泣，浑身颤抖得不像样子。 那还有前段日子回门时候的嚣张气焰。 “齐越根本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一样，他就是个疯子！他在父母那里受了气，在外面受了气，便回家拿我发泄。我最近才知道，齐家已经死了好多个女人了，都是被齐越打死的......”说完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梅母，“娘，我不敢再回去了，若是再回去，我怕齐越会活生生打死我的。” 想到齐越平时动手的狠辣样子，梅小琴便怕得脸色苍白。 这次她可是花了钱，好不容易买通了齐家的门房才跑了出来，说什么都不能回去了。 不然她迟早要死在齐家不可。 梅母扭头看向魏景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蔼，“魏氏，不如让他们和离了吧，一定要和离了！那个狠毒的小崽子，迟早要害死了我的小琴不可。”梅母看着一改往日风采的女儿，心疼得不行。 “现在才成亲多久，就对小琴动手，以后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呢，一定要和离了。” 魏景薇眼里闪过一抹讥讽，嘴里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奈，“母亲，我觉得无须操之过急了。俗话说的好，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呢。这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何况，这姑爷是个男人家，在外头受了气，遭了罪，女人受着点儿也是应当的，哪个女人不受气？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呢。”魏景薇说着话，只拿余光扫向梅小琴，见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小琴这性子呀，就是平日里母亲你太过于娇纵了，她这性子无论是嫁去谁家，都要好好的磋磨一下性子才行，省的以后出现更大的问题，至于姑爷动手的问题。可万一是她自己不对呢？自己做得不好呢？若是小琴犯了错，犯错改了就行了，这不就好了嘛。何必张开闭口就是和离，怪不好听的。” “现在外头呀，对我们梅家的事儿本来就是众说纷纭，爷在外头也不好过。齐家好歹是个大户人家，日后免不得在官场上还能照拂几分爷呢。若是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就和离了，那以后结来结去结成仇了。倒是不好。”魏景薇说着一边摇头，一边端起茶来噙了一口。 喝完茶，她轻轻放下，只拿眼神去看梅小琴，劝慰道：“小琴呀，你别怪嫂子说你。你母亲年纪大了，大夫才说了她不能生气，也不能情绪起伏大了，要休息才好。你这一回来，就拉着她一块儿生气伤心，这身子如何养得好？而且如今你也嫁去齐家了，这嫁出去的姑娘呀，泼出去的水。你这日子呀，得自己好好往下过，我们外人总是不好插手的。以后呀，也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两夫妻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末了，魏景薇故作温柔地问道。 “这可是以前你们跟我说的呢，我觉着说得对。” 魏景薇眨巴眨巴眼睛，今日倒是把他们往日里恶心自己的话，如数奉还了。 “你！！！！魏氏！！！”梅母伸出手指指向魏景薇，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差点一口气又给自己气晕了过去。 “平日里没看出来，你怎么是如此毒妇，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小琴这一身的伤，你居然这么恶毒，你是不是要看着她死了才觉得好！你好歹可是她的亲嫂子，你都不管，还有谁来管呢。你看看，这京里谁有你这做嫂子的狠心肠。”梅母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看着魏景薇的脸，恨不能烧出个洞来。 魏景薇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淡淡的，“母亲，这些话不是曾经你们说的嘛，可是有哪里，媳妇说错了。” “还是说，这些话用在我身上可以，用在小琴身上就不应当了？”魏景薇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垂头拿起帕子擦眼角。 那样子装的无比可怜。 嘴里嘀咕着，“果然呀，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到底是不一样的。母亲心疼小琴，是从来不会心疼我的。无论我做了多少。” 第174章 被带回齐家 “以前我刚进门子的时候，母亲可是拉着我的手说，把我当做亲生的闺女来疼爱的。我也对母亲孝顺，以前总是伺候在左右，唯恐哪里让母亲不舒服了。可是呀，现在看来，我都是白做的。母亲心里是一点儿都没记着我的好。” 魏景薇说完又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眼睛，豁然站起身，装作伤心难过，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两母女。 门外的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砰”的一声门就开了，魏景薇匆忙走出去，头也不回。 大家探长了脖子往里看，见梅小琴居然衣衫半褪，眼里都闪过一丝八卦的兴奋。 梅小琴却是脸色狠厉，大声呵斥，“看什么看，不要脸的小蹄子，回头把你们眼睛都挖了去，让你们看个够。” 梅小琴平日里就嚣张跋扈，还总是不拿下人当人看，此刻看她笑话的不知道多少。 不少的丫鬟还是死命掐住自己的肉，才克制住笑意来。 ................. 红霞阁。 魏景薇坐下喝了口茶，施施然的吩咐道：“这哪家夫妻不吵架拌嘴的，但吵架归吵架，怎么能动不动回娘家里来呢。这让齐家多没有面子？苏儿，派个人去齐家请那齐越来，就说梅小琴跑回娘家哭闹说浑话呢，让他来梅家，把她带回去。” 见苏儿要走，她拦下又加了一句，“梅母才刚病了一场，别回头又让她病了，你去把大夫一块儿叫来。省得待会儿又要叫大夫，麻烦。” 魏景薇是什么都想全了，苏儿和莲儿只能笑了笑，连忙去办事儿。 心中止不住的佩服，还是小姐想得周全。 待会儿齐越来带走梅小琴，梅母定然是要发怒的，这大夫不就立马派上用场了嘛。 魏景薇坐在椅子上，阖眸休息了半晌，睁眼。 嘴里轻声呢喃，“你们可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上一世我有多悲惨，这会儿也该让你们尝尝我痛苦的的一小部分了。” 这一场闹剧持续到了晚上，齐越才来梅家亲自接梅小琴回去。 “我不走！我不走！我说什么都不会走的！你放开我！”梅小琴凄厉的叫声从慈安堂传出来，让外边儿丫鬟们听得生生打了个冷战。 “娘！娘！你救救我！我不走！我......我不回去，这里才是我的家呀。娘.............”梅小琴几步上前抱住梅母的腿，死活不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齐越此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儿还有院子的嬷嬷们。 这些嬷嬷们一个个身体强壮，力气也是大得惊人，齐越一个眼神暗示，便都撸起袖子上前按住梅小琴。 梅小琴想拳打脚踢，想大吼大叫，但被按住动也动不了，就像个砧板上的死鱼一般。 齐越则是穿了一身锦袍，头发用玉冠高高束缚起来，模样倒是一副君子十分的样子。 “母亲，嫂子，我来接小琴回家了。今日她回家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平日里......性子就是有些刁蛮任性。”齐越说完，只拿温柔和无奈的眼神看向地上的梅小琴。 却吓得梅小琴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嫂子！娘！你们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猪油蒙了心，我以后都听话。你们别不管我。”她说完柔柔地哭泣起来，眼神径直的朝着两人求救。 “母亲，你该吃药了，你身体不适，大夫可是说了要好好休息，我这会儿把大夫找来给你把把脉，妹妹的事儿就让我来处理吧。” 梅母这会儿已经累得很了，梅小琴今日回来缠了她一天，她连午歇也没顾得上，这会儿身体不适又加上困倦。 她倦怠地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随着大夫走入了内室。 梅小琴怕到了极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魏景薇，心里却在疯狂地想着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能让魏景薇帮自己！ 很快，她开口了，脸上带了些讨好的笑容。 “嫂子！嫂子.,....你帮帮我，我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嫂子，保证嫂子想知道，好不好。” 梅小琴眼睛滴溜溜地转，还带了丝讨好。 魏景薇当即就明白了，她嘴里所谓的秘密到底是指什么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情呢？ 应当是指诚哥儿的身世了。 呵呵，可笑啊。自己以前诚心诚意待她，甚至当做亲姐妹也不为过了。自己的好吃的好用的，甚至拿钱给她。她过得不比京里的任何一户人家的娇小姐差。 可是她怎么对待自己的呢，上一世她明知道所有的事情，还是隐瞒到了死。 甚至到了魏景薇死的那一天，她来看一眼都欠奉。 就让她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满脑子的愤怒死去了。 到了如今，她需要自己了，需要自己的帮助了，她就准备开口告诉了。 但是.........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魏景薇起身，几步走到梅小琴的面前，缓缓蹲了下来。看着她被嬷嬷们按在地上的脸，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琴呀，嫂子如今对你嘴里说的秘密什么的，不感兴趣。你不是告诉嫂子，夫妻哪有仇恨的呢，过几日就好了。嫂子都是听你的话呢。” 她说完，满意地看到梅小琴脸上又恨又怕的神色，笑着站起身，走到齐越跟前，脸上带了些歉意。 “齐公子，我们家小琴呀，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被娇纵惯了，这府里上上下下全都让着她。她性子就养得刁蛮了些，你带回去了，定然要好好调教调教才是。梅家呀，都没有人说什么的。” “至于爷那儿，我自会去说，想必涉及到两家的颜面，他定然是会体谅的。”魏景薇用极其温柔的口吻说完，地上的梅小琴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好几次，膘肥体胖的嬷嬷差点按不住她来。 齐越笑了笑，开口道：“多谢嫂子体谅。” 等众人离开后，魏景薇眼神淡淡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扭头对着莺歌说，“你不想嫁去赵家对吧？我有办法帮你。” 第175章 需要钱 不过几日的功夫，莺歌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平日里漂漂亮亮的一个姑娘，如今脸色憔悴，脸蛋也凹了下去。 闻言，莺歌顿时激动起来，忙想跪下。 “别，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魏景薇制止了她跪下的动作。 “夫人你说，但凡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去做。” 莺歌这几天愁坏了，想尽了所有办法也不能脱离开来，原本想着干脆去死算了，没想到夫人居然开口要救自己。 要知道，她跟夫人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就这种关系夫人居然要救，她如何不感动。 就连她自己的主子梅母都舍弃了她去。 “以后，但凡是从齐家来的消息，都无须给老夫人了。都拿去我红霞阁就是。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些以后都交由我来处理。” 莺歌眼神顿了顿，马上低下头，答道：“奴婢知道了。” 出了慈安堂，主仆三人静静地走在院子中。 莲儿有些不解，张口问道：“小姐如何确定莺歌会答应这个要求呢，若是她回头告诉了老太太，到时候........” 魏景薇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嘴角扯出一个很淡的笑容，语气十分淡然的说道，“她不会的。她如今已经是困兽，只要我能救她，她就会为我办事。老太太已经失了下人的心了，你没发现吗。” 莲儿垂眸想了想，如今慈安堂的仆人们好像确实不如以往干活儿积极，做事认真，伺候周到了。 有些小丫鬟甚至在门口廊下说着话，也没有大丫头开口制止。 “这种连自己平日里伺候十分好的大丫鬟都不出手保下，剩下的下人们，只会觉得主子凉薄，跟着这样的主子没有任何出路。” 魏景薇侃侃而谈，语气十分淡漠，好像说的事情跟自己无关，是别人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小姐下一步准备如何做呢。”苏儿眼神闪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不十分确定。 “下一步？我心中有个想法，但还未开口问你们。”魏景薇站定，扭头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两个丫鬟。 苏儿和莲儿一直从始至终跟着她，十分衷心，说是主仆，但是实则按照情分来算，跟亲人已经无疑。 她虽然心中有考量，但还是想听听两人的意思。 苏儿聪慧，早已从很多事情中能窥见小姐心中所想一二，抿抿唇开口，“日后小姐去哪儿，奴婢便去哪儿，奴婢从小便被夫人送来小姐身边，所思所想皆为小姐。” 莲儿眨了眨眼，她虽然迟钝，但还是能听出来意思，立马笑道：“奴婢笨拙，虽不如苏儿姐姐聪明，能替小姐办许许多多的事，但奴婢做的吃食小姐喜欢，奴婢想为小姐一直做下去。守着小姐一块儿过下去。” 魏景薇心中有些感动，但嘴上还是依然问道：“难道你们没想过，日后离了我，去过自己的日子吗？你们也知道，我们明面上是主仆，但你们伺候我这么久，我心中并未真的把你们当做下人看待，若是你们想脱了籍，去过自己的日子，我是会应允的，以后你们的日子也不需要愁，我会亲自备一份丰厚的钱财，让你们日后无忧。” 这些话全是她真心的话。 天灾哪有不散的宴席，两人也是姑娘家，日后也总要过自己的日子。 自己若是离了这里，以后便只能隐姓埋名，亦或者青灯古佛伴一生，哪舍得他们也过这样的日子。 何苦来哉。 看着两人都低垂着头不说话，魏景薇上前，两手抓住两人的手，安慰道：“你们不必心中有压力，我今日说的话回头好好想一想，一直有效。” 苏儿却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认真，“刚才奴婢说的话，全是真心的，无一丝虚假。出去有什么意思，奴婢愿意守着姑娘。” 莲儿也点点头，笑得一脸灿烂。“我也是如此想的，出去有什么好的，跟着小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外头可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这话成功让魏景薇从有些悲伤压抑的氛围中解脱出来，扑哧一声笑道：“你呀，满脑子都是吃吃喝喝的。难道你若是出去了，我还能让你饿肚子不成。” 说着捏了捏莲儿胖乎乎的脸颊，主仆三人都乐呵呵地笑道。 ....................... 慈安堂内，到了晚上，梅母总算是歇息好了，起身用完晚膳，便见梅元青有些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看着儿子眼下的乌青，还有些潦草的胡子，梅母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忙招呼丫鬟给他盛了一碗汤。 “赶紧把这汤喝了，里面放了不少滋补的药材，喝了对身子好。你看看你，才几日的功夫，怎么如此憔悴起来。”梅母看着儿子喝完汤，放下碗。 梅元青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愿在母亲生病的时候说这些事情，但如今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母亲，如今府里实在艰难.....儿子有些不知道如何才好。” 话音落下，梅母眼神一凌，“红霞阁那一位，没说什么吗。” 提起魏景薇，梅元青便语气有些低落，面上讪讪的，“母亲，你这次生病便是她出钱出力找的大夫来，现在这样，儿子是真不好意思开口了........” 梅母却有些不以为然，“她既然嫁来了我们家，当然是我们家的人，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难道我梅家出了事儿，她还能独善其身不成。有些懂事儿的，便会把嫁妆拿出来的孝敬婆母和相公，我看她呀，是真不成样子。” 梅母越说越气愤。 “可是......我们以前那样对她，如今......”梅元青说到这里，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垂着头。 梅母冷哼一声，“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对她？我们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她成亲了，作为主母难道不应该宽容些，那个爷们儿不是三妻四妾，她自己不争气，留不住男人。” 第176章 脱险 梅元青跟母亲聊不到一块儿，只能敷衍了几句。 “母亲，如今族长他们开口要一千两，赵家哪儿还要一百两，儿子是实在手里拿不出来，家里统共也就余五百两银子了。我在想，不如......” 说着凑上前，对着梅母就是耳语一番。 莺歌伺候，离得近些，隐约地听到两个字，顿时毛骨悚然。 看着两人，忙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却想着，回头定然要把这个消息告知夫人。 用完膳，离开慈安堂的时候，梅元青的脸色好了不少。 商量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他顿时就放下心头的烦躁，转身朝着阮姨娘的地方走去。 这些日子忙得抽不出空来，阮姨娘如今身子重，是该去看看。 ................ 入了夜，江府的书房内，江寅白身穿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坐在桌前拿着一本书细细阅读。 大吉站在身侧，听到门口动静，起身开口出去，不过片刻便开门进来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寅白抬眸，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看了过来。 大吉站定，答道：“门房说，梅家的丫鬟来我们府里送信，说是给公子的。” “拿过来。” 江寅白心中隐隐猜想，莫不然是那人送信来的？那倒是纳罕了。 他有些急切地从大吉的手中抽走了那一张纸，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字迹确实是那人没错，不过让他做的事情让人不太明白，但左不过都是小事。 他左手拿着那封信，右手大拇指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看得格外的认真。 大吉有些疑惑，不过是一封普通的信，公子为何一直拿在手中观看？ 半晌，烛火跳跃，外头的风剐蹭的窗户发出“砰砰”的响声。 一阵阵的冷风顺着窗户的空隙溜了进来。 “你吩咐下去，命锦衣卫的人几日后，去把一个人带回来。”顿了顿，他补充道：“让人仔细些，别伤了。” 大吉眼神闪烁，嘴角往上扯了扯，“小的知道，公子放心。” 看着大吉诡异的笑容，江寅白有些不明所以，冷声道：“你笑什么。” 大吉愣了愣，“小的不能笑吗。” 大吉长相普通，是那种丢入人群中压根不会注意到的长相，只是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此刻突然笑起来，倒显得十分诡异。 江寅白摆了摆手，皱着眉头，“你还是别笑了，平白让人瘆得慌。” 大吉有些自我怀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自己长得有这么丑吗？为何公子笑都不许自己笑了。 他正待走出去，突然被身后的江寅白叫住，扭头看去。 夜晚光线十分暗，江寅白一张俊脸一半在光亮处，一半在暗处，明明是一张脸，一明一暗看起来倒是有一种十分诡谲的美感。 让大吉平白有些不敢直视。 “最近梅家可有什么事。” 大吉垂首回答，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捡重要地说了。末了，突然听到江寅白发出了笑声。 他虽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有看过去。一直垂首等待公子的吩咐。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关上门，书房陷入了寂静当中，只有火盆子里炭火偶有“噼啪”之声。 一个极淡的声音溢出嘴角，他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大早，慈安堂便有几个丫鬟哭哭啼啼地送走了莺歌。 几人一边走，一边握着彼此的手哭啼不止。 “莺歌姐姐，你这一走，往后我们可怎么办.....” “对呀，我们剩下的丫鬟都伺候得不够好，往后你走了，老太太估计又得时不时地惩罚人了。” “以前都亏了莺歌姐姐，我们才不至于被罚。” 一众小丫鬟说话七嘴八舌，但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莺歌得了魏景薇的话，但面上还是不显，做出十分悲凉的表情说道：“日后我不在了，你们得好好伺候老太太，老太太性子虽然有些不好......但你们只要好好伺候，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 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旁边顿时有小丫鬟嘀咕道：“可不是铁石心肠，姐姐你伺候得这么好，都说送走就送走了，何况是我们这些小丫鬟呢。” “就是........” “我们以后说不定还不如姐姐你呢！....” 莺歌不在这个事上继续跟他们纠结，只把自己平日里绣的一些小东西给了大家，留作纪念。 旁边的赵财面上有些不耐，伸手狠狠地拽了她一把，骂道：“快走了，墨迹什么。回头耽误回去的时辰。” “诶，我知道了。”莺歌低眉顺眼地答道。 倒是旁边的小丫鬟们纷纷替她不值。 出了府，赵家已经拿到了梅家给的一百两，如今身上有了钱了，便早早的叫了一辆马车回家。 赵财和赵虎父子惯是会享受的，有钱了那舍得还去坐那板车的苦。 绕是赵顾氏如何劝阻，也没有答应。依然我行我素的要了马车。 上了马车，马蹄声“哒哒”地响起来，朝着京外走。 要不是碍着有旁人在，赵财已经对莺歌上下其手了。但那滑腻的眼神，还是一刻都没从她身上下来过。 赵虎嘿嘿一笑，拍了儿子肩膀一下，“你急什么，晚上到了家，她随你玩。” 赵财舔了舔嘴巴，心中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赵顾氏则是上下打量着莺歌，特别是在肚子和屁股处多留意了几分，寻思着这身板能不能给自家多生几个才是正经的。 好让她早早地抱上孙子。 出了城，马车两边的景色就变得荒芜了许多。 赵虎一开始还半梦半醒地打着盹儿，突然从飘起来的窗帘看到了外头的景色，眉头一皱，冲着外头的车夫骂道：“你他吗的会不会赶路，这那是去我们村子的路。我告诉你，你要是在天黑前赶不回去，答应你的钱，我们是一分都不会给的。” 车夫忙解释，自己是抄了近道。 第177章 出手相救 赵虎还是不依不饶，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才停了嘴。 一旁的莺歌则十分紧张，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渐渐白了起来。 她对魏景薇的了解下，知道她是个宅心仁厚，对待下人宽容友善的。 但自己是慈安堂的人，她若是反悔了怎么办？ 若是因为其他迁怒自己怎么办、 她心中思绪繁多，越想心中越是焦急。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暗了下来，现在正值冬日，天色本来就暗的早一些，太阳一落，连天气都冷了几分。 莺歌心中更是空落落的，觉得若是真要救自己，定然是早就救了。 都现在这个时辰了，恐怕是放弃自己了...... 她紧攥的双手一下松了下来，眼里也溢满了泪花。这一幕被赵财看到，他骂道：“你哭什么哭，跟老子走你是亏了吗！丧门星！不然你就只能去配给下头的奴才，然后奴才和奴才在一块儿，生一堆奴才秧子。” 赵财说着拿手去捏住莺歌的手腕，力气之大，直把莺歌的手腕捏的有些发红。 “你放开我！”莺歌想要挣脱，但奈何赵财的力气很大，她努力了好几次都挣脱不开。急的眼圈都发红了。 莺歌生的娇俏，虽不算绝美，但容貌十分清丽可人，很是有些吸引人的眼球，要不然赵财也不会非要求了莺歌来。 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赵财非但没有恻隐之心，反而脸上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凑近莺歌的耳朵，喘息着粗气道：“小蹄子，不要在那做出这个模样勾引老子，等回去了看我好好收拾你。” 莺歌本就害怕，听到这句话险些哭出来。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心头暗骂梅家的人，把她害惨了。 赵财凑的近，莺歌甚至能从他一口黄牙的嘴里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浓烈口臭味，她一个劲的后推。 更是激起了赵财的兽性，他嘿嘿一笑，捏住莺歌的手腕一个用力，瘦弱的莺歌便被带到了他的怀里。 旁边的赵虎看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心中暗骂自己儿子，真是好大的福气，不像自己，娶了个黄脸婆。 赵顾氏更是不喜莺歌，觉得她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在那装腔作势的，明明是奴才的身子，居然有一颗想当主子的心。 看到她受苦害怕，更是心中涌上无边的快感。 突然，不知道为何走到这节路，马车开始颠簸起来，马车内的赵家人和莺歌更是坐都坐不稳，在马车里被颠簸的摇来晃去。 临走前，赵家三人都吃的饱饱的才出了门儿，这会儿颠簸的这么一下，顿时觉得心中恶心，一股浓烈的呕吐欲望几乎要冲破了喉咙。 赵顾氏想到今日吃的那些美味，忍住呕吐的感觉，生生的咽下去，张口对着门口的车夫吼道，“会不会赶车啊，这么一截路差点把老娘今天早上吃的东西都给颠出来了。” “等到了地方，说好的价格一定要减半！你这么赶车，等我到了地方，说不定还得花钱吃药呢。”赵虎说着就开始骂骂咧咧的，一家子人嘴巴都不干净。 马夫也是个好脾气，冲着里面道：“减半减半，刚才那节路有些难走，马上就到了。” “呸！还不赶紧的！耽误了老子的时间，回头钱我还要减少呢！”赵财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赶紧回去跟莺歌成就了好事。 刚才那一颠簸，赵财就放开了手，这会儿莺歌干脆一个人缩在了角落，只拿眼神警惕的看向赵财，心中暗暗祈祷他不要靠近自己。 帘子被风掀开，外头的天色已经昏暗了，她满嘴都是苦涩。 再等一会儿....... 自己再等一会儿，若是.....魏夫人不履行约定，不救自己出去，她宁可就这么死了，不愿意委身了赵财。那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心头下定决定，莺歌就开始默默计算了时间。 赵家人商量着晚上到了地方，去吃点好的，今日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除了早上的时候在梅家好好吃了一顿，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 突然，一直抖动的马车停了下来。 “诶嘿，这么快难道到了，老婆子，你去看看。到哪里了。老子肚子早就饿了，去吃个饭再回去。”赵虎张口要吩咐赵顾氏。 赵顾氏没有二话，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就看。 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琢磨着有些不对劲。 这地方没来过啊，而且这地方方圆四周，都是一片荒地，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 马夫也不知道此刻哪里去了，徒留马车孤零零的在这里。 她看了看天色，咽了口口水，就准备回去跟赵虎说，结果刚扭头，就见面前出现了几个身穿黑衣的人。 几人一身黑衣，蒙着脸。只留一双在黑夜里也十分明亮的眼睛在外头。 不好！这是被人算计了！ 赵顾氏急赤白脸，扭头就冲里面吼道：“当家的，上当了！” 赵虎翘着脚坐在里边儿，还没反应过来，上当，上什么当了？谁敢骗他。 “谁敢骗老子，你瞎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你个疯婆娘！”说着赵虎气急败坏的抬手给了赵顾氏一个耳光，给赵顾氏头发都抽乱了。 但是她现在顾不得这些，只拉住儿子往马车里缩了缩。 赵财没有赵虎胆子大，看到自家娘吓的本来黑黄黑黄的一张脸，吓的隐隐有些发白，他决定不出去了。反正他爹个头大，力气也大，遇到事儿了也不一定会吃亏。 掀开帘子，赵虎也没看清楚情况，占着自己力气大，个头大，一下便下了马车，站稳了才看清楚了面前的阵仗。 若是一个人，两个人他还可以抱着一些侥幸心理，跟他们较量一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但面前站着的人，是整整三个！且这三个一看身量和身材就不是普通人。 赵虎顿时没了脾气，脸上堆起笑意，舔着脸走上前，笑嘻嘻的道：“几位好汉，我们都是乡下的泥腿子，身上没什么值钱的。” 第178章 得救 带头的一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声道：“我们不为财。” 赵虎松了口气，“不为财？不为财那为何........” 想到江大人的吩咐，领头的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几步上前，“我们就是看你们不顺眼！” 说着就对着赵虎拳打脚踢起来。 赵虎感觉到全身都痛，他想闪躲，但面前的人身手比他灵活不知道多少倍，出手让他压根没地方躲。躲了会更惨，下一次落到身上的拳脚就更重了几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的这些瘟神，只想让他们快走。 看教训的差不多，领头的人一个手刀给赵虎劈晕过去，见他软软的倒在地上，扭头朝着身后两人吩咐，“马车上还有三个人，把那母子两揪出来照样打晕过去，还有一个女子........动手别那么粗鲁，别弄伤了，带走。” 两人二话不说点头应了，然后冲进马车去拿人。 赵财跟赵顾氏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他们听到了外头赵虎的惨叫声，但是丝毫没有勇气下车去看看。只侥幸的希望他们打了赵虎就别动自己了。 一掀开帘子，看到两人瑟缩的模样，倒是惹得他们发笑。 “真是个软蛋，这一路上耀武扬威的，结果是个软脚虾。听到我们在外头打你爹，怎么不敢下来了。” 赵财被踢了一脚，“哎哟哎哟”的直叫唤，脑中也听不进两人说什么，只感觉自己被踹到地方十分痛！ 赵顾氏原本是怕的，见自己宝贝儿子被踢了，那还顾得上害怕，连忙跪在地上求饶，“两位好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请你们收下留情，要打就打我好了！我这把岁数了，不怕打。” 赵财听了，连忙把赵顾氏往前推，嘴里不住的喊道：“对，你们要打就打她。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我爹你们也打了，还要打就打我娘！别打我！” 说着就抱着头。 两人被他这一番说辞差点气笑了。 这可真是大“孝”子啊。古往今来还是少有的。 两人也不废话，冲着赵顾氏就是一个手刀，象征性的打了两下，留些痕迹，然后对着赵财下了狠手，专门往痛的地方打。 赵财被打的叫的堪比杀猪，好半晌才停了下来。 一个手刀给他打晕了。 莺歌看两人半天没对自己动手，鼓起勇气用十分轻的声音问，“两位可是来救我的。” “你是叫莺歌对吧。” 听到两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莺歌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忙点头，“对对对，我是莺歌。谢谢两位出手相救。” 两人也不废话，“我们也是替人办事。上头交代我们做的干净些，打了人他们会以为来寻仇的。你就跟我们走吧。” 莺歌点点头，刚想跟着两人下马车，突然回头对着昏死过去的赵财和赵顾氏身上翻找起来。 翻了半天，终于在赵顾氏的贴身口袋里翻出来一张纸。 她打开后，确认了自己的名字后，狠狠捏在手心里，才下了马车。 领头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停留在她手上的那张纸上，嘴里嗫喏道：“你这是走之前拿了钱？算了，这事儿我们不管......” 莺歌见他误会，忙解释道：“不......我不是求财，这是我的身契。” 领头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知道误会了人家，语气轻柔了些，“我知道了。那我们这就走吧。”走了几步，他脚步顿下，从怀里拿出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递过去，“给你。” 莺歌没有伸手接，脸色划过一丝疑惑。 “这是你们那位夫人准备的，她说你从此以后的日子得靠你自己，所以替你准备了些银钱，傍身用。”领头人俨然没有做习惯这些事情，说话说的磕磕巴巴，让后头的两人眼中带了些笑意。 莺歌这才伸手接了过来，语气有些哽咽，“夫人真是个好人，不光出手救我，还为我想好了后路。” 面前女子长的清秀可人，捧住那一百两银票眼泪涟涟，让他一颗沉寂的心陡然跳动的快了几分。 这是以往没有的事情。领头人连忙低头，敛住心神，带着几人朝前走去。 莺歌忙跟上几人的脚步。 ........................... 红霞阁内，魏景薇坐在窗户下看着落雪纷纷，她见雪心喜，突然伸手接住了一片即将飘落的雪花。 雪花飘飘摇摇的落入手掌心，很快便融化开来。 “这会儿，莺歌应该已经得救了吧。”她看着融化的雪花，小声嘀咕。 苏儿：“小姐心善，莺歌这会儿应当已经得救，从此是个自由身了。” “小姐放心吧，你还特意拿了一百两银票给她，想必有了这些银子，以后她定然能自己寻个出路的。”莲儿笑道。 “哎，赵家到底是我引来的，她的境况虽不是我造成的，但也因为我，不过好在江寅白既然答应了，必然会办好的。” 莲儿脸上有些疑惑，便直接问出了声，“小姐好像对江大人十分信任。” 魏景薇阖眸，心头涌上十分复杂的情绪，半晌摇头浅笑，“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年幼时候，她偶然说了一句，想吃冰糖葫芦。 当时两人身处乡间的宅子，哪里去寻冰糖葫芦呢？ 魏景薇那时候是个嘴馋的，念叨了半晌，江寅白信誓旦旦道：“我定然给你寻来。” 魏景薇有些不信，那会儿的江寅白自己还在养伤，加之年纪十分小，身上应当也没有银钱。 没想到，过了一夜的功夫，第二天她却真的吃上了冰糖葫芦。 至此，她便心中对江寅白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他是答应了，就会认真去做到。 这种莫名的信任感，大约就来自年幼时发生的这些事儿吧。 “再过几日便过年了，年夜饭就我们一块儿过吧，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嘛。回头吩咐厨房准备一些。”魏景薇心情十分好，扭头询问两人。 第179章 再生祸端 苏儿：“奴婢没什么想吃的。” 莲儿歪了歪看，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不如吃锅子吧，今年天气寒冷，我们在屋子里点了火盆子吃锅子最好了。再让厨房切一些嫩嫩的羊肉来，准好吃。” “还要一些蔬菜，什么冬瓜，嫩菜叶子都来点，用新鲜的鱼吊了做汤底，熬出来的锅子，那滋味，可太香了。” 见她再说下去，口水都快流了下来，魏景薇笑着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我们屋子里呀，莲儿是最会吃的。” “莲儿是亏什么，都不能亏了她那一张嘴巴。” 见两人都拿自己打趣，莲儿也不恼，挺直了小腰板，信誓旦旦说道：“人生在世吃得到的快乐是最简单最容易的，奴婢觉得但凡能有好吃的，奴婢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话倒是说的苏儿和魏景薇对视一眼，两人谁都不知道，原来看似心思最简单，也最单纯快活的莲儿，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让两人也为之有几分震惊。 莲儿没留意两人的神色，自己还是嘀嘀咕咕地继续说道：“奴婢这几日呀，拿着糕点和果子跟各处的丫鬟们聊天，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说着神神秘秘的。 魏景薇笑道：“我们哪能猜得到，这府里的新鲜事儿可多了。” “可不是。”苏儿也赞道。 莲儿见无人猜测，有些无趣，便一五一十都说了。 听到后面，魏景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阖眸想了想，片刻后抬头认真询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莲儿连连点头，打包票道：“奴婢跟那小丫鬟关系一直都不错的，她平日里说的话基本都是真的，奴婢敢确定。” 魏景薇想了想，低声冷笑，“真是胆大包天，这样的馊主意都敢做得出来，看来是真的想把全部人害死不成。” 苏儿亦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我们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儿吗，若是以后被发现了，上头降罪下来，可是整个府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的。” 莲儿不懂事情的严重性，试探道：“这事儿有那么严重？” 苏儿看了魏景薇一眼，开始跟她详细说起来。 原来是莲儿带着果子和糕点去跟慈安堂外头的丫鬟聊天吃东西，偶然听到丫鬟提起，这些日子府里没了银子，梅母便偷偷摸摸开始在外头放印子钱。 印子钱这种东西，害人害己，当今圣上可是厌恶极了。 甚至能把人一家子全部都逼死。 做这种事可不是损人不利己？ “印子钱每一日的银子，都是极其高的，一般人只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但有些人走投无路的，只能如此行事，只能万劫不复罢了。”苏儿说着眼里流露出一丝悲痛。 她回想起以前在魏家的时候，跟她一同当值的一个小丫鬟。 可不就是年纪轻轻的，因为父亲在外欠下了巨额的赌债，然后却为了还赌债，不得已去放了印子钱。被卖了进来？才几岁大，便在府里做活了。 吃不饱，穿不暖，到了冬日里更是一手的冻疮。 众人都欺负她年纪小，克扣着她的东西。若不是那时候被她发现，那小丫鬟估计早就饿死了，或者病死了。 但自从她跟着小姐一块儿出嫁了，便跟小丫鬟失去了联络，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都是因为印子钱造的孽。 莲儿也听懂了印子钱的可怖，小小的脸上有了几分气氛，“若是如此，那老太太当真可恶。居然好好的事儿不干，偏要干如此不入流的营生。” 魏景薇脸上神情冷漠，走到窗户下看着落雪渐渐变得深了，语气淡漠道：“世人都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枉顾他人。殊不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 慈安堂内，正值过年一片喜气洋洋的，诚哥儿穿了一身红色的小袄子，小小的人像模像样地作揖说着吉祥话。 “祝祖母，长命百岁，福寿延年。”一张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得梅母心中软极了。一把把他拉入怀里，疼得跟心肝似的。 “我的诚哥儿哟，就是可爱，还聪明，谁家孩子能跟他似的。鬼精灵！”说着狠狠在诚哥儿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祖孙两其乐融融的。 吃饭的时候，因为诚哥儿脸上伤疤的缘故，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梅母重视诚哥儿，桌上的饭菜也是极其讲究的，都是些他能吃的。 梅元青也是脸上一派慈父模样，看着诚哥儿眼里十分满意。 张若若这些日子也出来走动了，原本是禁足的，但梅元青以年节为借口，特意放她出来走动。今日也是一身粉色的衣裙，施施然的行礼问安后，坐在一旁。 只拿那能腻死人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梅元青的背影。 魏景薇看着两人的神色，好像自从赵家的事情过后，两人的感情不知不觉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梅元青虽然允许她出来走动，但依然是没了以前的好脸色。 更是压根不朝张若若那里看去，让她的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 倒是肚子极大的阮姨娘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极尽温柔和小心翼翼，气得张若若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响。 魏景薇看得有趣，满屋子里的人都各怀心思，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原本府里拮据，本不该饭菜如此奢侈的，但偏生今日的年饭就是如此奢侈。 一些平日里桌上根本见不着的东西一一都摆了上来，众人心思各异，诚哥儿是个孩子，好奇便直接开口问了，“祖母，今日这饭菜，我可喜欢极了，以后可是能常常吃到吗。” 说完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坐在对门位置的梅母。 梅母病情养得不错，虽然身体到底不如以前利索了，但脸上还是堆满了笑，闻言喜滋滋地摸着孙子的头，“能，我们诚哥儿喜欢，以后祖母就让厨房经常做。” “太好了！多谢祖母，我太喜欢了。”诚哥儿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向着桌子上精美的菜色夹过去。 第180章 再生祸端2 梅母也不挑他的礼，只是笑眯眯地纵容着。 想到前世，她为了诚哥儿的脾气和习惯问题，平日里跟梅元青和梅母没少起冲突，她主张孩子得从小教导好，饭桌上更是规矩严格，以免日后出错，被人指摘。 梅母和梅元青则说她一点都不慈爱，没有为人母对孩子的爱。 整日里都是规矩和习惯，没有一丝人情味。 这会儿可好了，她是一丝一毫都不会过问了，他们想如何便如何。 阮姨娘怀了身孕，便可上桌吃饭，徒留张若若一人在旁边伺候梅母。 诚哥儿早就看不惯这个姨娘了，要不是她，自己的母亲就不会整日的受气。 阮姨娘伸筷子去夹一块儿烤鸭，他便也伸筷子也夹。阮姨娘看了他一眼，便坏了一碟子菜。 结果诚哥儿再次故技重施，阮姨娘便看出他是故意的了。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悦，但到底没说。然后指使自己的丫鬟给自己盛汤。 丫鬟盛汤后，刚走过诚哥儿面前，魏景薇便见她走得好好的，突然脚下磕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前面仰去，手里的热汤毫无意外地洒落在了阮姨娘大大的肚皮上。 “啊！！！”阮姨娘被烫得一下坐不住，豁然站起来。 把旁边的诚哥儿吓了一跳。他看了四周一眼，见无人发现，才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脚。 “你没事儿吧，你这丫鬟是如何做事儿的，居然能把这滚烫的汤洒在主子身上。”梅元青有些心疼地站起身，扶着阮姨娘在旁边坐下来，又招呼人去找大夫。 阮姨娘被烫得眼泪汪汪，抽泣了两下，“不怪我的丫鬟，刚才她好端端地走着，突然就摔倒了，可是地上有什么东西？” 丫鬟懂了她的暗示，马上跪在地上哭诉，“刚才奴婢给主子盛汤，突然被人伸脚绊了一下，才失去了平衡......实在不是故意的。” “谁伸脚绊的？”梅元青说完就拿眼神去看旁边站着的张若若，张若若原本一张粉色的脸，被这目光一看，顿时有些苍白。 嘴里支支吾吾道：“爷莫不是怀疑我？我可是站在老太太身边，实在不是我.........” “对，不是张姨娘，是.....小公子！”丫鬟伸手指着诚哥儿。 “你！你胡说！你胡说八道，小心我让我祖母打死你！”诚哥儿被人指认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眼里闪烁着戾色，嘴上更是十分凶狠。 让一旁的魏景薇听得眉头紧皱。 上一世梅云礼虽暴戾，狠毒，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童年时期因为他的管束，倒是从未听到口出如何恶言。 看来这芯子到底是坏的，教来教去，大了还是原形毕露。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本就跟这些人用餐没有胃口，此刻更是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丫鬟显然也被这么小一个孩子嘴里说出的话吓了一跳，但到底对方还是孩子，她不曾在意，继续道：“奴婢没有撒谎，刚才确实是小公子伸脚绊了奴婢，奴婢才........” 诚哥儿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用眼神去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梅元青都不需要听他辩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心头顿时有些失望。 “诚哥儿，你来说，到底是不是你。”梅元青握住阮姨娘的手，低声安慰了几句，才抬头冷清的看向自己这个宠爱的儿子。 诚哥儿张了张嘴，脸上气鼓鼓的，一张可爱的小脸上却有着与之不符的戾气。“父亲，不是儿子，都是这丫鬟胡说！就该把她拖出去打死才好。” 听完他的话，梅元青愣了愣神，心中十分困惑，以前那个可爱懂事的孩子，为何如今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既不像魏氏，更不像他...... 那到底像谁呢？ 平日里诚哥儿好像去张若若处更多，他心头的答案不言而喻。 “你一张嘴，便要人家的命，读书是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嘛！我怎么有你这种儿子！”梅元青丢开阮姨娘的手，站起身，神色十分严肃。 “我......我....儿子确实没有，父亲！都是她冤枉我的！儿子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诚哥儿的宠惯了，平日里府中所有人都娇惯着他，此刻见父亲如此疾言厉色，他还是害怕的。 “你还撒谎！看来我今日不打你一顿，你是不肯说实话了！”梅元青说着就要吩咐小厮去拿棍子来，准备今日亲自教训。 他身后的阮姨娘，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梅母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整个慈安堂的人都吓了一跳，顺着视线看过去。 “反了你了，我还没死呢，你居然想当着我的面下手打他！”梅母恐怕是气急了，拍完桌子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母亲，这小子若是不教训，日后...........” “教训？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要是打坏了他，日后可怎么办？诚哥儿一向乖巧懂事，更是对我孝顺！不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情，左不过是丫鬟看错了去，别冤枉我的好孙子。” 本来顺理成章的事情，被梅母一搅和，顿时就乱了起来。 阮姨娘捏住手帕，心里全然是不甘心。 自己也有身孕呢，怀的也是梅家的骨肉，但自己被烫伤了，老太太却丝毫不关心，反而怕自己的孙子被打坏了，这真是心偏的狠了些。 “对呀，诚哥儿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何况......就算他做了，定然也是你伺候得不好，惹了主子不开心了，该罚才对。” 张若若开口帮自己儿子说话，惹得跪在地上的丫鬟气的颤抖起来。 明明自己差点摔倒，自己的主子还被浇了一身的热汤，怎么反倒还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公子还小......这事儿想来定然不是故意的，倒也没必要罚他。虽然我怀了身孕，但到底也无事。”阮姨娘适时地开口，一番话说得又极其漂亮。 第181章 守岁 梅母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个懂事的。” 梅元青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知道有自己母亲的维护，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教训诚哥儿了，只能叹息一口气，命丫鬟搀扶阮姨娘回去休息。 “你好生照顾你家主子，再请大夫来看看。” 丫鬟抹了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上前搀扶着阮姨娘离开了慈安堂内。 诚哥儿依偎在梅母的怀里，看着阮姨娘主仆出了慈安堂的门儿，眼里满是得意。 “祖母，孙儿刚才看你没吃多少，你得多吃点，身体才能好。” “哎哟，我的乖孙子，祖母知道，祖母多吃！哈哈。” 慈安堂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好似刚才的一出事件压根没发生过一般，阮姨娘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魏景薇心里不舒服，站起身，说吃饱了，便退了出来抬脚准备回红霞阁。 走到一个拐角处，被人拦了下来。 她不意外，只是抬眸径直看过去，轻声道：“你故意在此等我，可是有事要说。”默了默，她缓和了些口气，“你如今是双身子，天寒地冻的，不如去我那边儿说吧，回头受了寒，对孩子也不好。” 阮姨娘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嘴角勾了勾，“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夫人体恤。” 魏景薇微微颔首，巴掌大的脸颊上因为外头的寒风，冻得鼻子有些发红，一进了院子里，苏儿赶忙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放在火盆子上散散寒气，又命厨房里煮了姜茶来，让她喝了，才总算好了些。 阮姨娘坐下后，莲儿拿来了软垫子，让她靠得更加舒服些。 看着屋子内暖融融的，面前还放着一杯热乎乎的牛乳，阮姨娘的脸色更加柔和了。 “夫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对我们一向都十分宽容。”她说罢端起牛乳喝了一口，刚才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些血色。 见她还有些冷，身上穿的衣服也十分淡漠，魏景薇眉头皱了皱，“苏儿，把火盆子拿近一些。” 苏儿抬头看了一眼阮姨娘身上轻薄的衣服，答道：“是。” 火盆子挨得近些，顿时一股暖意充斥了阮姨娘的全身，她微微低垂的眼眸有几分晶莹，很快又消失不见。 屋子内暖洋洋的，却无人说话。 魏景薇捧着手里的姜茶，一动不动地坐等她开口，神色恹恹的。 差不多过了几刻钟，阮姨娘终于开口了，她声音轻柔，语调也十分缓慢，倒是让人不反感。 “今日我来找夫人，夫人约莫能猜到为何吧。”她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牛乳茶，莲儿一看已经见底了，忙又拿起杯子去再倒上了一杯。 魏景薇看她如今的模样，哪还有之前刚进门时候的娇艳。 无论是吃穿住行，估计梅家现在自顾都不暇，更别说估计一个妾室了。如今好转了些，钱也到不了她的身上。 想到她身上还怀着梅家的孩子，魏景薇就觉得心寒。 梅母和梅元青，也太过于凉薄了一些。 “我不知道你为何来，阮姨娘不如有话直说。”魏景薇淡淡道。 阮姨娘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面上也显出几分焦灼来，“夫人不觉得，这梅家太过于凉薄了嘛，我如今还怀着身孕都尚且如此，以后呢......” 魏景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疏离的笑容，手指十分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嘚嘚锝”的声音。 “你难道是今日才知晓。” 阮姨娘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我的出生不行，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是我筹谋努力得来。我知晓夫人是世家女出生，定然是看不上我们这等的，但......我也有我的难处。” “我没有看不上之说，我只是觉得，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选择的。无论是你，亦或者是我。” “夫人如此通透之人，居然也跟我落得一样的境地，实属不该。” 阮姨娘的这句话似感慨，默了叹息一声，倒让魏景薇有些分不清她的意思来。 莲儿是个急性子，闻言急忙忙地道，“我们小姐可跟你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今日的事情想必莲儿姑娘也看到了，这梅家，无论是我，还是夫人，原本就跟他们不是一家人。诚哥儿得宠，未来这个府里必然是由他来继承的，日后他继承了，我或者夫人，谁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呢，何况.....他背后还有那个人呢。” 阮姨娘的一番话意有所指，魏景薇也总算是听明白了。 “我想你说这些，是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是，夫人说的不错，我心里有了一些打算，只是........”阮姨娘的脸上有些犹豫，话没说全。 “你是怕我妨碍你的计划。”魏景薇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不会出手，但也不会防止你出手，你有的你的目的，焉知我没有我的筹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阮姨娘脸上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她柔柔一笑，起身福了一礼，“那妾身就谢过夫人了。” 说罢，由丫鬟搀扶着，缓缓抬脚朝外走去。 苏儿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嘴里嘀咕道：“看来这梅家，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魏景薇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镯出神，“谁说不是呢，不过也该是乱上一乱了，若是不乱，我们又如何寻得一条生路呢。” 主仆三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不言而喻的笑意。 ..................... 到了晚上，原本应当是全家人聚集在一块儿用晚膳，然后守岁的。 中午出了那一档子事，加之魏景薇也不乐意去演戏，便称自己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阮姨娘也派丫鬟说，身子有些不爽利，加之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也不去了。 梅母倒是无所谓，只要有孙子和儿子在她就万事足矣。 “行吧，让他们两人好好休息，晚上就无须来了。” 诚哥儿好奇地探出脑袋，看着面前的小丫鬟，“母亲是身子不适吗？可有请了大夫。” 第182章 再见江寅白 小丫鬟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愣了几秒才答，“夫人约莫是受了些风寒，回去时喝了些姜茶，只需要卧榻休息就好了。” 诚哥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行，你回去叮嘱母亲好生休息，我改日去探望她。” “是。” 丫鬟说完退下，梅母和梅元青看着他如同小大人一般说话，都摸着他的头笑开了。 梅元青是觉得儿子终于学会尊敬嫡母了，这是件好事。 梅母则觉得他冰雪可爱。 唯独站在身后伺候的张若若脸上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捏紧了双手心里满满都是愤怒。 明明诚哥儿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是她辛苦拉拔着他长大，怎么如今关心起来魏氏来了。魏氏就是明面上的母亲而已，他们才是亲生的骨肉。 .................. 晚膳时分，红霞阁内热气腾腾。 三人守着锅子，莲儿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锅子里的肉，心里算着时间。 “可以捞起来了，快捞！现在是肉最嫩的时候，再煮就不好吃了。” 莲儿和魏景薇笑着对视一眼，也十分听话地拿筷子把肉片捞了起来，丢在蘸料里面，入口即化。 看着两人享受的表情，莲儿十分得意，“瞧我说得没错吧，这肉片只需要烫伤三上个三刻钟，捞起来，肉质十分软嫩，正正好。” 魏景薇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不住地点头。 在吃食一道上，莲儿确实有常人企及不了的天赋。 紧接着，三人又把别的肉片还有蔬菜一一下了下去。蔬菜在鱼汤做的汤底烫熟后，捞起来有一股十分鲜香的味道。 混合着蔬菜原本就带有的清香，再蘸上香油等东西，入口别提多美味了。 难得三人一块儿在桌子上吃饭，魏景薇也不知不觉吃了不少，桌子上的碟子很快就见底了。 见莲儿还不尽兴，她吩咐门口的丫鬟道，“再去厨房要两碟子羊肉片来，要切的薄一点的。” 丫鬟：“是。” “这一年又过去了，今年你们两人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从未在心理把你们两人跟我当做真正的主仆对待，你们两就跟我的妹妹似的。这是我的心意，你们拿着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魏景薇说完，拿出两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来。 荷包轻飘飘的，看似没有什么分量，但苏儿和莲儿两人都明白，自家小姐给的这种看似轻飘飘的荷包，里面准是银票。 两人也不扭捏，福了一礼，“多谢小姐。” 魏景薇连忙招呼他们坐下，举起酒杯，笑盈盈道：“只盼来年，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莲儿眼里有些晶莹，她知晓这些话是小姐内心最真心的祈愿。 小姐在梅家实属不易，每一步走得都如履薄冰，她内心也盼着小姐的日子越来越好，更恨不能她早日摆脱了眼前的困境才好。 “奴婢也祝愿小姐，来年的日子越来越好。”苏儿高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奴婢也是，奴婢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奴婢也是真心希望小姐好的。”莲儿说完，也是豪迈的一饮而尽。 两人的话，像一股二月天的春风般，吹进了魏景薇的心里。 她抬头透过窗户，遥遥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不由嘀咕。 若是母亲还在，若是母亲能听到，她大约也希望我能越来越好吧。 酒过三巡，苏儿和莲儿伺候着她躺下，便退了出来。 丫鬟们也有自己的聚会，两人身为红霞阁的大丫鬟，总是免不了的，得去走一遭。 换了身厚实的衣服，便急匆匆的朝着后院走去了。 一个黑影见两人离开，脚尖轻点，十分轻盈的便溜进去了。 魏景薇正躺在榻上，脑中想着这一年发生的许多事儿，心中情绪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耳机居然有些睡不着。 她脸对着里边儿，突然翻身了过来，冷不丁的看着自己榻边站着一个黑影，顿时吓了一跳。 蜡烛吹灭了，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她一时有些看不清面前黑影的脸，只下意识的张嘴便想叫喊。 “是我。”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魏景薇才住了口。 她穿着常服下了榻，点燃了床边的蜡烛，借着光看见面前来人果然是江寅白，才舒了口气。 “你半夜溜进我的卧室，是否有些不妥呀，江公子。”她走到桌边坐下，给两人倒了茶，才语气戏谑地开口。 江寅白本想趁着月色，想来看看她过得如何，没想到刚来就被发现了，本以为她会生气，会责问，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她语气柔和，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来到桌边，他撩开袍子坐下，两人离得近了些，魏景薇才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蹙了蹙眉，“你这从哪里来，身上这么大的酒味。” 约莫是喝了不少酒，江寅白一双星眸带着几分迷醉，一只手撑着头，眼神有些迷蒙地朝着魏景薇看去，扯了扯嘴角，“从宫里来。圣上今晚设宴款待朝臣，那些平日里厌恶我的人，可找到了机会，一个个都找我敬酒。我当然不可能示弱，便喝了多了些。” 她只是随口一问，江寅白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面容不似平日里的疏离和冷漠，反而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撒娇？ 魏景薇马上否认了自己的这个错觉。 开玩笑，锦衣卫首领江寅白会撒娇，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喝了这么多，不回家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都喝醉了，你还要赶我，好一个没有良心的。”说罢，他嘟了嘟嘴，明明一张绝世的容颜上，居然显露出几分落寞和委屈来。 魏景薇心中一颤，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怪异感觉。 她连忙把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才感觉好了些。 “圣上今日聊到我的婚事了。” “婚事，也对，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一般男子到你如今的岁数，恐怕孩子都有了，唯独江大人你，到如今也是孤身一人。外头可是有不少的传言呢。”魏景薇笑道。 “传言？什么传言。”江寅白难得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追问道。 第183章 再见江寅白2 魏景薇咳嗽两声，想到外头传言江寅白喜欢男人，有断袖之癖，便脸红几分，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好似自己之前也是如此认为的。 江寅白见她不答，便自顾自地往下说，“圣上说，荣安郡主心悦与我，便从中说和。他说荣安容貌绝色，性子虽娇纵，但实属女子的娇憨可爱，身世更是与我般配，故此想让我迎娶她。” 魏景薇脑中回忆起，那一日在柳家的时候，柳美华大婚之日，见过的荣安郡主。 眉头蹙了蹙，娇憨可爱？ “你觉得呢，我要迎娶她吗。” 魏景薇正想得出神，冷不丁的被问到，脸色有几分诧异，嘴里也很自然的说道，“我觉得挺好，荣安郡主确实很漂亮，家世也不错.....” 还待她要继续说，对面刚才还有几分昏昏欲睡的江寅白豁然站了起来，脸色的神色一改刚才的酒醉。 他眉头紧皱，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面有着如黑墨一般的眼眸，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魏景薇被他猛然的动静吓了一跳，随后眼皮子狂跳，眼瞅着江寅白神色倔强地站在原地，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猫儿。 虽还是那一张让人觉得惊艳十足的脸颊，但眼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平白让人感觉极度危险。 魏景薇强装镇定，用手帕轻轻地擦拭嘴角的水渍，慢条斯理道：“你问我，我答你，你怎么平白无故的这么大反应，像是我得罪了你一般。” 江寅白嘴唇微抿，只径直拿眼睛看魏景薇，并不说话。 她此刻才发现，都已经到了深冬了，他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外头正下着雪，许是淋湿了外头的衣裳，他浑身的衣物都把身体的曲线勾勒得紧紧的，魏景薇突然由衷的感慨，江寅白果然不愧是习武之人。 这具身躯说是鬼斧神工都不为过。 宽肩窄腰，随着她的视角看去，江寅白急剧的气息起伏下，那壮硕的胸膛也随之而动。倒看起来跟一般读书的男子不同，整个人身上透露出一股蓬勃有劲的生命力，这股强烈的气息让魏景薇有些脸红，微微别开了脸。 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日的自己跟往日里格外的不同，脑中纷乱的想法几乎快要把她淹没。 江寅白突然冷不丁的嗤笑一声，刚才有些微凉的眸子恢复了些温度，口吻也柔和了起来。 “算了，问你也无用，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规规矩矩的。”默了默，他似乎想起来什么，继续说道：“近日梅家异动，你可否知道。” “异动。”魏景薇挑眉答道。 听到这里，她心里又恢复了一派清明，开始迅速地运转起来。 既然是由江寅白说的异动，那肯定是锦衣卫盯上了梅家，梅家有什么能被锦衣卫盯上的地方呢。如今梅元青的官职高不成低不就，自己都尚且自顾不暇。 想到这儿，她不由问道，“此事是否跟老太太有关。” 江寅白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语气也更加柔和了些，“我只是提醒你，梅家此次算是犯下大错了.....这种事儿从圣上登基以来，就深恶痛绝，他们既然做了，也被锦衣卫查到了，过些日子，定然会东窗事发。” 魏景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早做准备，是吗。”魏景薇用一种十分笃定的口吻说道。 江寅白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站在那里片刻后道：“你放心，有我在，你无事。” 说罢，还没等魏景薇想好如何说，他便迅速地推开了窗户，外头正在下雪，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些淅淅沥沥的雨声，随后脚尖轻点间，几眨眼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见人走了，魏景薇有些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头，心里胡乱地想着。 老太太这件事若是被锦衣卫发现，倒也正中她的下怀。 她如今能逃脱这里的唯一办法，就是梅家渐渐衰败下去，她才能从中找准机会离开。 死盾虽好，但面临的问题就是跟身边的亲人朋友们，此生不复相见。 她心中不舍，何况身边还有苏儿和莲儿，带着他们两人从此隐匿于山林里，这也十分不公平。自己先后两世，心态已经不是十多岁的女儿心态，还怀揣着希翼。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还年幼，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于是她便只能伺机而动。 阮姨娘的想法她多少也能看出一二，无非就是借机生事，给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谋求一个机会。 她虽未主动出手，但也从中推波助澜。 大家各有所求罢了。 她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梅家亦不是纯粹的受害者。 这一切，不过是梅家自作孽罢了。 想清楚后，她脚步缓缓地走到窗户下，静静地听着落雨的声音。 外头十分安静，下人们除了守夜的外，都回去休息了，此刻万籁俱寂，仿佛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上一世她十分惧怕被留下，被丢下，自母亲走后，她便心中十分惶恐，总想抓住一些什么。 所以才对梅元青死心塌地，甚至放弃了一些自己得遵守的底线，和心中的期待。 但现在她的心境完全改变了，大抵每个人都是这个世间孤独的旅人，只待修行一世后，便魂归故里。 魏景薇嘴角扯出一抹浅笑，这跟平日里的笑意有些所不同，似乎格外的肆意和洒脱。 .................. 慈安堂，一大早诚哥儿便被丫鬟和小厮们打扮好，穿了一身喜气洋洋的锦服，头发用红宝石点缀做成的玉冠高高束起，大抵是长大了一岁，他的面容渐渐显露出跟爹娘的相似性。 鼻子和嘴巴都像梅元青，唯独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极了张若若。 脸上上一次受伤的地方还未好全，用纱布裹了药包裹起来。 发现这件事的显然不止魏景薇一个人，阮姨娘坐在那里，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肚子，眼睛也有些深意地看向诚哥儿。 第184章 福豆风波 梅母坐在上首，下首坐的是梅元青，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簇新的衣服，衣服是青绿色，上面绣了些竹子，他本就生得好看，脸颊白皙，坐在那里颇有一番清朗的气质。 惹的站立在梅母身边伺候的张若若眼神不住的朝他看去。 诚哥儿身为院子里目前唯一的孩子，挨个给各位长辈们行礼问安，他笑眯着眼睛走到梅母身边，煞有介事地作揖行礼，“孙子祝祖母长命百岁，福寿延绵。” 说完摊开手，有些俏皮地等待着梅母给的红包。 梅母最近手松，给的赏赐也不吝啬，更别说给自己唯一的孙子了。 她满是皱纹的手，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过去，诚哥儿不客气地接过来，捏了捏后，才笑得见牙不见眼，一看就是十分满意的，他那副无礼没有规矩的样子在梅母面前却丝毫没有问题，梅母见孙子可爱，还一把拉过来，在他白嫩的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梅元青忍不住了，蹙眉道：“诚哥儿怎么如此无礼，祖母给你年礼，你应当说什么，做什么。” 诚哥儿见父亲面容严肃，憋了憋嘴，从梅母身上跳下来，有些不甘不愿地说道：“谢祖母。” “你这个做爹的，总是板着一张脸做什么，过年难得孩子高兴，你倒好，瞧把孩子吓得。”梅母有些不满，连声指责。 她如今身子不好，每一日都要喝药，梅元青虽心中对母亲教导孩子的方式不满，但到底没有出声。 拜完了梅母，就是梅元青了。 “儿子祝父亲三阳开泰，大吉大利，出入平安。”说完，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的朝着梅元青看去。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梅元青心中叹息后，寻思回头自己再好好调教，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本书递了过去。 “你来年就要开始学别的知识了，这本是以前我学习时用的，上面还写了不少的注释，望你好好学习，不要让我失望。” 显然梅元青的礼让诚哥儿不慎满意，但他还是十分恭敬地接了过去。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习，等等。 轮到魏景薇的时候，他两条小腿慢蹬蹬的走上前，脚上穿着小小的靴子，声音还是孩童的嗓音，奶声奶气地作揖开口，“给母亲拜年了，儿子祝母亲福寿安康，” 自从那次从柳家回来后，诚哥儿便对魏景薇多了几分亲切，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十分熟稔，还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旁边的梅元青暗自点头，心中对儿子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 唯独张若若，一双素手在下面捏紧，眼神带了几分狠戾地朝着魏景薇看去，恨不能用眼神杀死了对方。 魏景薇的座位和梅元青靠在一起，就在下首，此刻三人俨然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般。 父亲严厉，母亲温柔美丽，儿子冰雪可爱。 这怎么能让她心中不恨！ 这眼前的一切，原本是属于她的。 阮姨娘留意着面前几人的动静，当然没有错过张若若脸上的嫉妒模样。她嘴角轻轻上扬，在无人处扯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眼里的笑容更盛了一些。 “给，这是我替你准备的年礼，望你日后勤勉。”魏景薇说着把一枚由水色剔透的青玉雕刻而成的福豆递给他。 张若若看准时机，笑着开口，“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夫人送一颗由玉雕刻的豆子是何意，倒显得有些小气了。不若送些文房四宝之流的东西，倒更加有用。玉是好玉，但到底是一个饰物罢了。” 她说完便掩唇而笑，眼里一派嘲讽之意。 诚哥儿拿着那枚福豆，见张若若开口，倒是有些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收。 梅元青听完张若若的话，蹙眉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他母亲的一片心意，诚哥儿你收下便罢。” 张若若被噎了一下，只能悻悻地闭嘴，脸上都是不甘之意。 梅母更是没吭声，她虽讨厌张若若，但对魏氏这些日子以来的样子也不甚满意，先是明知府里情况艰难，居然不伸出援手，再是对自己也不如从前恭敬了。 两人既然都不喜欢，她便只做不知道，当没看见。 阮姨娘适时的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张姨娘怕是不知道这福豆是寓意吧，这可是好东西，夫人真是有心了。” 梅元青说她，她是不敢开口的，但怀着身孕的阮姨娘都敢开口嘲讽她几句，她便不能忍了。 原本这小贱人就分了她丈夫的宠爱了，这会儿居然还敢张口嘲讽自己没有学识。 “阮姨娘月份大了，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不然待会儿又惹得大家不开心。上回还让诚哥儿受惊了呢。” 提到上回的事，阮姨娘眼神一凌，语气也不似刚才温柔，“张姨娘倒是记性好，几日前的事了，居然还记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慈安堂原本热闹和煦的气氛散去，拜完年了，众人有些不欢而散。 诚哥儿见娘亲脸上不愉，跟祖母和父亲拜别后，便脚步匆匆地追上了张若若的脚步。 声音低低地喊了声，“娘亲.........” 听到是诚哥儿的声音，张若若虽然心中有气，但脚步还是明显的慢了下来，照旧朝着前面走去。 见娘亲情绪有所缓和，他脚步加快地赶了上去，一把拉住张若若的手，撒娇道：“娘亲，你等等我。我还想随母亲去竹溪院吃点心呢。儿子想母亲做的羊奶糕了。” 软糯的声音总算把张若若从生气的情绪里拉了回来，她站定在原地，看了儿子一眼，眼神顺着往下看，一眼便瞧见了他腰间系的刚才那一枚福豆，原本平息了的怒火，瞬间又翻涌了起来。 她抬手，毫不客气地一把从诚哥儿腰间扯了下来，冷笑着一把丢在了路边。 “那女人送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你随娘亲回去，娘亲给你做糕点吃。” 说着便拉着诚哥儿往竹溪苑走。 诚哥儿被拉着往前走，扭头看了一眼地上摔碎了一角的福豆，眼神有些不舍，但想到娘亲刚才的眼神和语气，只能咬了咬牙，强行扭头随着娘亲走了。 第185章 福豆风波2 回到竹溪苑，不一会儿，丫鬟就送上了新鲜还在冒着热气的羊奶糕。 奶糕香味儿扑鼻，冬日里闻起来更加香浓。 诚哥儿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小腿，迫不及待地拿起奶糕就吃了一起，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吃得十分开心。 张若若笑着递过一杯茶给儿子，柔声劝道：“你吃慢点儿，小心噎着了，喝口茶。” “好，娘亲。” 诚哥儿乖巧地接过来喝了一口，他用过膳没多久，这会儿虽然肚子已经有些饱了，但见母亲眼怀希翼地看着自己，只能又硬着头皮的接着吃了几块，到实在吃不下了，才小声地说了一声饱了。 见盘子里只剩下两块糕点了，儿子喜欢吃，张若若也高兴，又跟儿子嬉笑聊了会儿。两人嬉笑打闹的闹作了一团。 桂圆往里看了一眼，眼瞅着母子关系十分要好，可见一斑，便默默地退了出来。 但凡竹溪苑诚哥儿在的时间，谁都不可进去打扰。 上回有丫鬟不知规矩，居然在诚哥儿在的期间进去拿一些小事烦了张姨娘，立马被张姨娘黑着脸斥了出来，在廊下罚跪了好一会儿呢。 至此大家都长了记性，轻易不进去。 天色暗了下来，到了晚膳的时候，原本打算着晚上跟儿子一块用晚膳，再让桂圆去把梅元青叫来，也算是一家人团了个年。 张若若想到此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心中已经开始想着晚上吩咐厨房做些丈夫和儿子爱吃的菜了。 外头下雪，雪渐渐深了些，一脚踩下去积雪居然已经没过了小腿，走起来十分不便。 桂圆领了命刚走出院子，脚陷入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速度极慢。 刚堪堪走出院子的门儿，便迎面见梅元青就冷着脸朝着这边走来了。 她连忙低头行礼问安。 “爷....” 桂圆低声叫了一声，梅元青却视而不见地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她。 这是往日里没有的事情，她身为张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在外还是十分得脸的，故此梅元青也对她跟一般的仆人不一样，总会给几分脸面。 但今日........ 桂圆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胸口里也“砰砰”地跳个不停，隐隐感觉即将要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她扭头看着梅元青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廊下，忙感觉跟了过去。 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嘎吱。” 竹溪苑的门被推开。 “桂圆，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厨房里吩咐下去了嘛......诚哥儿喜欢嫩羊肉，也喜欢一道羊肉汤，吩咐厨房里好好炖，肉要软烂了才好吃.....”张若若手上针线不停，诚哥儿在榻上睡着了。 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结果迟迟不见桂圆回应，她才豁然抬头，蹙眉望去。 只见一身青绿色锦袍，上面绣满青翠欲滴的竹子，站在原地身姿挺拔，不是梅元青还能是谁。 她脸上带了几分欣喜，放下手里的针线便迎了上去。心里寻思今日桂圆的速度极快，回头发放月例时，多发一成便是。 走到梅元青跟前，她伸手便想去挽，脸上带着能腻死人的温柔。 结果，手臂堪堪碰到对方的手臂，便被躲开了。 她抬头，漂亮的眸子里是满满的不解。 梅元青心中震怒，对上张若若的眸子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心中有了几分厌烦。 总是这么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烦躁。 他站在原地，冷声道：“诚哥儿呢，让他出来见我。” “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哥儿现在在里头睡下了，有什么事待他醒了再说.......”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梅元青冷淡的打断，“现在，立刻，去把那个不孝子叫出来。” 语气冰冷彻骨，隐隐含着一股怒意，张若若好生生的打了个一个寒战，心中害怕，但还是往里走去。 诚哥儿在榻上睡熟了，旁边摆了一个火盆子，室内十分温暖。 张若若坐在榻边，看着儿子熟睡的模样，于心有些不忍，默了默，还是伸手推了推他。 诚哥儿嘴巴动了动，依然没有醒，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起来。 “哥儿，快起来，你爹有事要寻你.....”张若若柔声唤他。 诚哥儿迷糊间嘀咕道：“我困，我要睡觉.........” 张若若犯了难，身后梅元青不知何时走进了内室，眼含怒意地看着榻上的儿子，怒斥道：“逆子，还不起来。” 他声音极大，榻上的诚哥儿豁然地睁开了眼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脸上一派无辜的神色。 “父亲.......” 他不知道父亲为何生气，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迷蒙着张大了双眼。 “我问你，为何丢掉了你母亲赠你的福豆，是不喜欢嘛。” “什么福豆.......” 他还未睡醒，脑子十分不清醒，满脑子都是什么福豆，福豆是什么东西。 梅元青从袖口拿出一个东西来，福豆用上好的玉料雕刻而成，晶莹剔透，在梅元青纤细的手指上晃了两晃，透过光，还能看见它剔透的水色。 但这么好的一个福豆，上面却有一块十分显眼的缺口，影响了那一份美感。 张若若先一步诚哥儿想起这件事来，心中一慌，只拿眼睛去看床上的诚哥儿，俨然是不希望他说出来。 诚哥儿一见到福豆，便拿眼神去看张若若，见她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低垂着头，嗫喏了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见儿子这副模样，梅元青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 适才见他面上表情十分喜悦地接过来，人后却这样随手就丢，可见心性。 这样往后还能成什么大事。 以前诚哥儿也做过许许多多的错事，但也没有今日这件事让他来得失望和伤心。 他的儿子可以读书不够勤奋，也可以有些天真或愚笨，但眼下这番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却让他心中莫名的愤怒。 心中不由反思，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歪了呢。 第186章 福豆风波3 他出了慈安堂，先去了书房里办完工，刚走出院子便见一个丫鬟手中拿着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跟周围的下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他走上前才看到，可不就是魏氏送出的那一枚雕刻十分精美的福豆。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丫鬟是在路上捡到的，一瞅这东西自知不凡，心中便有些得意，故此在这里跟人炫耀。 梅元青拿旁的东西打赏了她，把福豆拿了回来。但下人们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想必也瞒不过红霞阁去。 他必须要在面子上，给魏氏一个交代才能说得过去。 “你起来，跟我去慈安堂。” 说罢，脚步不停地朝着外头走去。 诚哥儿抿唇看向张若若，“娘亲.......” 张若若想到这段日子自己的处境，老太太和梅元青因为赵家的事，对她还心怀不满，若是这件事再被他们知晓，自己的处境肯定更加艰难.... 想到此，她咬咬牙，脸上尴尬地对诚哥儿说道，“你随你父亲去，你是这府里唯一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他们不会拿你如何的。” 面对亲生娘亲的要求，诚哥儿心中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下床穿好鞋子便蹬蹬瞪地随梅元青一块儿去了慈安堂。 张若若到底不放心，随着两人一块儿去了。 慈安堂内，梅母正在听丫鬟们说些凑趣的事，见儿子和孙子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张若若。儿子脸色黑沉，一看便知道是有事。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梅元青坐下后，叹口气然后把这件事一五一十说了。 梅母有些不以为意，但梅元青又把福豆所代表的寓意一说，她脸色便骤然变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梅元青便命小厮去请魏景薇，她很快也到了。 “母亲，爷。” 她行礼后，便坐下，眼神冷淡地看着他们到底要说些什么。 梅母笑呵呵地看着孙子，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张若若，张口询问，“那福豆是你母亲所赠，你可是不喜欢？但到底是你母亲的一片心意，你怎可随意丢了呢。” 诚哥儿到底是个孩子，被这么多人看着，问了这些话，心中就慌了，又看向身后的张若若。 张若若脸色艰难的开口，“许是.....还是马虎，弄丢了东西也不一定呢。” 梅母眼睛微眯，没有看她，继续问诚哥儿，“你告诉祖母，是否不喜欢。” 诚哥儿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喜欢的，只是可惜娘亲不喜欢.... 梅母见他答了，继续问道：“既然不是不喜，那为何丢弃。” 这回，诚哥儿抿唇，不肯说了。梅母见孙子不说，也不忍心为难，摆了摆手冲梅元青说道，“孩子还小，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就算了。” 梅元青脸色沉沉，语气十分坚决，“母亲，福豆的意义是一回事，但儿子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的人，那这书读来何用。” 他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饶是梅母也有迟疑，没有再吭声。 梅元青招了招手，把他诚哥儿唤到身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们诚哥儿是个好孩子，对祖母孝顺，对爹爹也孝顺，夫子这些日子都说你有长进，读书也有所精进，但若你是对祖母撒谎，对我撒谎，那就是白读书了。别人送赠之物，即便你不喜，也该心存感激地收起来，万万不可随意丢弃了去。” “所以，你告诉爹爹，为什么要丢弃福豆。” 梅元青看着孩子的神色，已然有些怀疑，现在就只差证实了。 何况，诚哥儿接过时，那欣喜的模样不似作假。 见父亲如今语气柔和，面上更是和蔼不少，诚哥儿心想，这会儿即便说了也无事吧，父亲应当不会惩罚娘亲...... 诚哥儿张嘴，终于说了实话。 “是娘.....张姨娘，让我丢了福豆，她不喜欢，所以儿子便不要了。” 张若若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心中觉着到底是一个装饰物，能有什么要紧的。 但眼下看着，倒不像个无所谓的物件，心中骤然紧张起来。梅元青得到答案后，看向她的目光里，有着深深的失望。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不能呼吸，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心中有些后悔起今日丢了那福豆的行为。 “福豆是什么，诚哥儿可知道。” 诚哥儿摇了摇头。 梅元青细心地解释，“福豆是三个豆子，代表了福禄寿，意为连中三元，福禄寿齐到。对于读书人而言，可是寓意极好的东西。” 张若若一听连中三元，脸色苍白起来。 那可是希望他儿子学有所成的好寓意，她居然丢了！ 诚哥儿脸上迷蒙的神色也变得黯淡起来，眼里是忍不住的失落和伤心。 看着孩子如此，梅元青也不忍心说什么，吩咐门口的小厮，说他刚睡醒，这会儿应当去洗漱一下，再给他点点心。 小厮笑盈盈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小公子，奴才伺候你洗漱。” 诚哥儿点点头，便随他去了。 小厮是个伶俐的，出门儿的空挡，顺手把门也一块儿关上了。 屋内就只剩下梅元青，梅母，张若若还有魏景薇。 眼看着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魏景薇也懒得纠缠下去，站起身便要走。 梅元青却叫住了她，脸上讪讪的，“那福豆是你的一番好意，是诚哥儿不懂，他还是个孩子.....” 魏景薇微微颔首，心中不以为意。 她如今跟诚哥儿也不过明面上的母子关系，面子情罢了，自己送他东西，他扔了也就罢了，闹到面上，平白让人心烦。 “我知道了，我先回了，老太太和爷早些歇息。” 看着魏景薇疏离的模样，梅元青心中有些失落，本来想着借着新年增加一下他们的母子之情，没想到，这一下反倒更远了些。 魏景薇一走。 “爷......我.....我不知道那福豆的意思，要是我....” 第187章 落水毁容 “砰。” 许是气狠了，梅元青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跟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相差甚远。 张若若被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这回轮到梅母慌张了，儿子鲜少这样，她忙劝道，“你先喝口水，何必为这小蹄.....张姨娘动怒。” 她说完，示意身前的丫鬟去递过茶盏。 “不用了！今日我算是见识了，真是我瞎了眼了，你便是如此带坏我儿子的！”梅元青坐在椅子上，浑身散发着怒气。 “诚哥儿年纪还小，现在只是一时歪了，往后他一定会学好的，他可是你的孩子，日后必然会高中，光耀我们梅家的门楣的......” 梅母絮絮叨叨的劝慰，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梅元青的脸色依然难看到了极点，站立在那里浑身散发出一股子森冷的寒气。 旁边，张若若嘴唇颤抖着看向梅元青，那是她以往从没见过的神采。往日里白皙粉嫩的漂亮脸颊满是苍白，眼眶里泪水滚来滚去，看着可怜的紧。 要是平日里，梅元青定然是早就拉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了。 但现在，他心中是说不清的厌恶。 他扭转了头，不去看，那副样子现在激不起他心中的一丝丝怜悯。 往日里他怎么没看出，自己心悦的枕边人居然是如此一个心胸狭小，毫无眼界的人呢？ 她以前分明是那样天真美好善良温柔的存在，何时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你回去吧，日后跟诚哥儿也少些见面，他如今正是读书要紧的时候，耽误不得。” “爷.....可是我......那可是我的骨肉啊，我...........” 话还没说完，脸颊上已经满是泪水。 她不懂，只是一个福豆罢了，为何竟然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那些个死物，就那么重要吗，居然让他如此对自己冷心冷情。 ................. 红霞阁内，魏景薇卸去了钗环，脱去了繁复华丽的衣裙，顿时感觉浑身都舒展了。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坐在窗户边，点着蜡烛欣赏着外头的夜色。 她羽睫极长且浓密，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雪花飘落在窗台之上，细看之下每一片小小的雪花似精心雕刻一般，落下后悄然融化。 突然，她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扭头看向刚推门而入的莲儿，笑道：“你这是手上端的什么东西，一进屋子便让我闻到了。” 莲儿笑了笑，轻轻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碗盏，手里拿的是一碗香浓的杏仁露。杏仁露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十分浓郁，甚至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 魏景薇好奇，“你在里面可是加了什么别的东西，我怎么闻着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倒是往日里没有闻到的。” 莲儿掩唇笑了笑，才有些自信地开口，“回小姐，这里面是奴婢收了落下的桂花，做的桂花蜜，这会儿酿好了，正是吃的时候，便在里面加了些，端给小姐品尝。” 她满怀期待地端起碗，小小地噙了一口，入口浓郁丝滑，那香味更是香到魏景薇也忍不住夸赞，“这东西确实不错，明日你也做一碗让我尝尝。” “是，奴婢晓得。” 自家小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但是自己做的杏仁露居然主动要求明日还要，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的厨艺长进了呀。 莲儿十分开心地想着。 入了夜，外头的天气愈发冷了，魏景薇突然想起有些日子没看到夏宁了，偶有在院子里见到，都是匆忙说了几句便分开了。 她扭头吩咐，“之前做的福豆不是做了两枚吗，另外一枚送去给夏宁吧，据说他如今读书刻苦，半夜都在点灯夜读，嘱咐他仔细伤了眼睛，读书之事循序渐进为好。” 苏儿找出福豆，交给了莲儿去办。 两人关系十分要好，莲儿跟夏宁也十分亲近，这事儿让她去是再好不过了。 刚推开门，走出了院子，积雪难行，但涉及到夏宁，莲儿觉得自己务必要走一趟。还在小厨房里包了些自己做的点心，装了满满一匣子才出了门。 知道夏宁正在长身体，特别是油汪汪的肉馅儿饼，特意多装了些。 隔着匣子都能闻到一股子十足的肉香味。 走出院子不久，要到夏宁的位置，就能穿过后院的小花园。 小花园一到冬日里，树枝和平日里盛开的花儿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唯有几株腊梅还在盛开当中。 莲儿对这些花儿树儿的不甚感兴趣，只是略略看了后，便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夏宁的住所去了。 花园里的地上都是石子路，加上有了雪就变得十分湿滑。 她手上抱着大木匣子，走得更是小心。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骚乱的声音，莲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这么晚了，谁还会在花园里无端端地受冻呢。 结果，接近着又响起一道声音，“来人啊，公子落水了！来人啊，救命啊！” 声音十分大声，这会儿莲儿再也不认为是幻觉，脸色变了几变，朝着那头继续走。 她的位置离那边还有些距离，突然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朝着她这头来，那人低垂着头，行走间十分迅速，脸色却有些晦暗难分，一看便知有些古怪。 结合着刚才的叫喊着，莲儿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人一定跟刚才的落水有联系，便多看了来人两眼。 在月光隐约朦胧的光照下，莲儿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这还是熟人。 这人此刻不应该在院子里伺候吗，为何在这里？ 来人是阮姨娘身边最器重的丫鬟，许是心中害怕，她脚下的步伐又快又急，居然丝毫没留意到在一旁道路旁站着的莲儿。 走到一处湿滑的地方，她脚下滑了一跤，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影，她赶忙扭头四周看了看，见无人发现才放心地继续走了。 莲儿从草丛边走出来，见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居然掉下了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可不就是那丫鬟的荷包吗。 第188章 落水毁容2 且上面的针线十分眼熟，一看便知是她自己的手艺。 那一头叫喊的声音更大了，莲儿捏紧荷包，掉头就往回走，再也顾不上先去夏宁那边儿。 她心中琢磨，这件事得快些告诉小姐。 半夜，梅家的府邸罕见地热闹了起来。 整个府里比平日里过年都热闹了几分，下人们也聚集在慈安堂的门口，还有些跪在门口，被冻得瑟瑟发抖。 “你们这些混账！让你们伺候好诚哥儿，他怎么半夜好端端的去到花园里，还落水了！定然是你们这些刁奴伺候得不好！”梅母在慈安堂坐着大发雷霆，当即便命令拿了木棍打了他们。 屋外又是一片惨叫声，下人们更是人人自危。 “大夫，我儿子如今情况如何。”梅元青身上穿得单薄，头发也没梳好，一看便知道刚从床上下来，匆忙间就来了。 大夫正在诊脉，握住诚哥儿冰凉的手腕把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站起身，两人走到了外间说话。 大夫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这寒冬腊月的，就算是身子骨好的大人落水了，都得重病一场，更何况是几岁的小孩。” 听了这话，梅元青顿时眼前一黑，强撑着追问，“他可还能活。” 大夫闻言点点头，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老夫待会儿拟个方子，你照着方子去拿了药来熬，熬得浓浓的给他灌下去，兴许今晚发了高热，明日便好了。” 梅元青松了口气，紧接着大夫又继续道，“可是...............” “可是什么。” 看着大夫脸上的难色，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夫说道：“贵府公子前些日子脸上受伤，本来养一养便能好。但现在天气严寒，伤口本就好得慢一些，如今落水.....刚才老夫看了，伤口被湖水浸泡，结好的痂又破裂了，湖水脏污，恐怕那处伤口不好呀。” 说完，大夫怜悯地看了一眼梅元青，心中暗道。 此人运道是真差，这个年岁了就得了一个儿子，还是过继来的。现在还坏了脸，断了青云路。 梅家如今的指望都在他身上，现在毁了.... 真是倒霉。 他刚说完，梅元青差点站不住，踉跄了一下，便被身边的小厮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出丑。 小厮扶住他来到椅子上坐下，缓了缓，声音十分艰涩道：“大夫，你的意思是说，我儿子的脸好不了了？是以不是？还有机会治疗好吗。再名贵的药，只要能治疗好我儿子，我都可以。” 大夫顿了顿，感念梅元青对一个继子都如此上心的同时，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公子如今的伤口势必会留下痕迹，梅大人.......还是早做打算。” 说完，大夫留下房子便走了。 梅元青坐在椅子上，呆愣住。 就连梅母什么时候走到身边，对着他说话都似乎听不到了，还是小厮提醒他，他才清醒了几分。 “母亲，怎么了....” “我问你，诚哥儿的伤势如何，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他的脸毁了。” “什么！”梅母眼睛瞪大，语气里满是不敢相信，“大夫可有说，还能治吗！诚哥儿可是你唯一的儿子，要是他的脸坏了，日后可如何是好呀！” 她说罢坐在椅子上，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眼泪也落了下来。 “我那孙子怎么这么命苦，先是摊上一个那样的娘，如今脸也受伤了，还在发着高热，老天爷要是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为何要惩罚我的孙子，诚哥儿那样孝顺的一个孩子，为何要这么对他！” 梅母哭得十分伤心，哀嚎声更是大到里外都能听到。 有些下人听到这样一番话，眼睛对视了一眼，结合平日里看到的，居然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梅元青此刻也顾及不到母亲的说话有何不妥，“大夫说治不好了，诚哥儿的伤口又裂开了，现在什么药都治疗不好，以后怕是.........科举之路，彻底断了。” 他说完，整个人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椅子后面躺了下去。 那样子像是陡然间老了好几岁，把梅母吓得眼泪都忘记掉了，站起身来扶他，“我的儿哟，你现在可要好好的，现在府里就指望你撑着了。” 梅元青听了这话，只能强行打起精神，“母亲刚才问了那些下人，可知道到底诚哥儿为何会落水。” 梅母这才絮叨着把刚才审问出来的消息说了。 原来是诚哥儿大晚上听到窗户外有猫叫，心中好奇，便一路追了出来，小厮们半夜了，以为主子已经休息下了，难免起了偷懒的心思，便睡着了在外间。居然也没听到诚哥儿推门出去的声音。 再然后就是他落水的消息，传了回来，他们才赶忙到了院子里。 “我那可怜的孙子哟，这些下人真是害苦了他，那么小个人，在花园里泡了一段时间，才被刚好路过那里的丫鬟发现，叫人救了起来，刚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冷得晕过去了，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便不行了，真是剜了我的心一般......” 梅母说着确实伤心，但许是伤心得厉害了些，她的手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动，整个人也朝后面躺去，丫鬟们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地上前揉胸口，拍后背，搀扶到了榻上休息。 大夫刚回去，这会儿便又被请了回来，诊脉后便又是面露难色。 这梅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的都倒下了，还偏偏都是..... 这么难愈的病，这老太太这一把年纪，之前或许就有中风的迹象了，如今这..... 他站起身，也不想在梅家多待，一口气便说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原先应该便有症状和征兆，应当静养才对，这又是伤心又是动怒的，她如今已经有了中风的迹象，往后若是好好养着，兴许便不会继续恶化，但若是养不好，继续受到刺激，日后......” 第189章 一府的病秧子 大夫没有说全，但梅元青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给了丰厚的诊金，这才命人好好地送了出来。 慈安堂现在只剩下他，他便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朝后面倒去了。 又是一阵骚乱不提，这天过后，梅家就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阴郁气氛之下，就连行走之间的仆妇下人们，都默不作声。 只余裙角摩擦那独属于布料的声音。 “都给我滚出去，给我滚！我的诚哥儿哟，怎么那么可怜，这脸毁了，可如何是好哟，天老爷嘞.........” 慈安堂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嚎声，声音里悲痛欲绝，让人闻之伤心。 被老太太泼了一盏茶水的丫鬟顾不上冬日里身上凉，吓得哆嗦着站在墙角，默不作声地缩了缩身子，只希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今慈安堂的莺歌走了，再也没有一个能主事的大丫鬟，刚提上来的莺月即便是二等丫鬟里出挑的，但到底不是近身伺候的人，对老太太的脾气秉性还是习惯一概等并不知晓得十分清楚。 是以伺候起来让老太太诸多不满。 “还有你，你可是拿着一等丫鬟的月例，你就是这么伺候我的嘛！这粥滚烫的你就敢端了上来，怕是想要烫死老婆子我是不是！”梅母捶打着床榻发泄着心中的苦闷，只拿话头对准了莺月。 莺月心中一惊，她自然是知道莺歌如何没了的，此刻更是害怕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闻言“砰”的一声直接跪了下去，“老太太，是奴婢伺候不周，大夫说了你切忌生气动怒，你是主子，身份尊贵，可不能为了奴婢等人，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呀。” “砰砰砰。” 说罢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直把额头都磕得红肿才罢休。 梅母心中发泄了的苦闷后，便不耐烦地抬手赶人走。 丫鬟们没法，只得出来，刚掀开帘子，便见梅元青来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梅元青知道自个儿母亲的脾气，也不怪他们，只挥手让他们退下，又顺道宽慰了几个丫鬟一番便迈步进去。 梅母躺在榻上，头朝着里边的位置，即使听到人脚步声进来也不吭声，只一个人生着闷气。 “母亲，听说你又不肯吃药了，你如今这身子.....可要让儿子如何是好呀。”梅元青挑了椅子坐下，无奈地叹气道。 “可是我一看到诚哥儿那副样子，就...........” 她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哭泣起来。 梅元青知道自个儿母亲虽脾气性子不好，人也有些刻薄，但对待自己唯一的孙子那自是没话说的，如今看到孙子那副模样，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实在伤心难耐也实属正常。 “我刚从诚哥儿的院子过来，他高热已经退了，如今只待醒来了.....性命已然无虞。” “那孩子是个能读书的，虽顽皮了些，但总归是个聪明孩子，以后来日长大，未必比你如今成就低，我只是觉得实在是......” 梅母一生过的辛苦，好不容易拉拔长大了儿子，改换了门庭，当然是希望延续下去，诚哥儿就是他们的希望。 这会儿算是全毁了。 “母亲，这事儿我已经思考过了，诚哥儿如今好了.....日后怕是仕途上也无望了，不过.....阮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儿子也还年轻。” 说到这，梅元青的语气已经冷静了下来，再也不是几日前崩溃的模样。床榻上的梅母，闻声儿子嘴里的话语，在满是火盆子，烧的火热的室内，平白觉得一阵凉意袭来。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弃了哥儿.....”梅母有些不确定，张口追问。 “诚哥儿....日后只能另寻他路了，母亲也别怪儿子狠心，实在是....儿子也没有办法。” 梅母一听这意思就明白了，颤抖着手指了指梅元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如今已经有了中风的征兆，手臂时常麻木的没有丝毫的感觉，像坏了一般，此刻抬起手臂，也不知道是费了多少的气力。 过了片刻，她觉得吃力，手臂重重的垂回到榻上，语气中满是无力，“罢了罢了.....” 梅元青看过后，便走了出来，走动间周身僵硬的身体似乎也柔和了些，下人们站在外间，见他出来忙行礼。 他停住脚步，柔声道：“老太太如今身体不适，是以脾气有些不好，你们多担待一些，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他的语气柔和平静，让一众慈安堂的下人们，不少都偷偷红了脸。 实在是面容俊朗，语气温柔，让人想不想入非非都难。 莺月身为领头的丫鬟，上前称知道了，才目送着他推门离开。 她扭头看向脸红心跳的小丫鬟们，冷声呵斥，“都去做事儿吧，尽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正经事儿。” 有些丫鬟不服气，嘟囔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这府里的爷这么俊，我就不信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倒整天只会敲打我们，真把自个儿当做这慈安堂未来的姨娘了不成。” 她刚说完，旁边跟她平日交好的丫鬟便抬手敲了她一下，扯了扯她袖子，“你少胡说，莺月姐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她早就定亲了，只等年岁大了，便放出去跟老子娘团聚。” 那丫鬟没想到，莺月还真没有丝毫的消想，脸上有几分怔忪。 莺月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厨房刚端来的燕窝粥，这是给老太太的。小丫鬟们的话她都听见了，但只当听不见。 如今多事之秋，她当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则，有些不聪明的人，她当然也不想在他们身上费些口舌。 她可不是傻子，没瞧见府里的情况吗？这位爷瞧着是个俊俏有文采的，但内里比谁都凉薄。 对待自己的正妻亦是如此薄情寡义，对待两位得宠的姨娘，还不是说关就关，说不见的就不见，就连莺儿姐姐怀了身孕，过的那是什么日子？恐怕还不如他们这些小丫鬟自在呢。 第190章 一府的病秧子2 她心中有了计较，端起燕窝粥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 慈安堂内，今日天气尚且还可，魏景薇便带了丫鬟在廊下围着个小炉子。 红泥小炉上头架着铁丝网，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有冬日里罕见的蜜桔，雪梨，柚子，等林林总总的新鲜果子。 旁边的八宝盒里，更是摆满了日常常见的果脯，糕点等，摆得满满当当，看起来便让人心生欢喜。 这些水果，冬日里吃起来很凉，魏景薇便想了个法子，把他们或烤着吃，或直接丢进水里略煮煮便捞起来吃，这样也能不伤了脾胃。 冬日里她瞧过一次大夫，大夫说她身子寒，手脚是以时常冰冷，如今年轻还不觉得，日后上了年纪便显出来了厉害，让她切忌生冷的东西一概不能碰。 她便改了习惯，开启了养生的日子。 见水煮沸，便让苏儿把雪梨等水果切块丢下去煮着吃了，另外又要了蜂蜜增加风味。 外头的雪势渐渐大了起来，纷纷扬扬看不清整个院子的样貌来，竟似铺天盖地。 唯有主仆三人十分悠闲自在。 空气十分湿润，魏景薇呼吸间能明显感觉到水汽，沁凉湿润，倒让原本有些干燥的空气变得湿润起来，鼻子也舒服不少。 “小姐，今早上爷又来院子门口了，说是如今老夫人病重，公子也躺在床上病着，想让你出手掌家....”苏儿想了想，终于还是开了口。 魏景薇抬眸，眼球极小弧度地动了动，柔声道：“你按照我事先教你的说词，说了嘛。” “奴婢晓得厉害，自然是照小姐说的说了，小姐如今身子不适，大夫说要静养。但爷还是每一日都来....” “无事，他来便来。”魏景薇低头吹了吹刚煮好的雪梨，上面还冒着一串又一串的白烟，雪梨略煮过后，香甜的滋味愈加浓烈，她吹了吹便塞进了嘴里。 好吃，香甜。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如今府里出了这么多事，小姐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吃东西，他们心中也微微松懈了下来。 “你们也吃，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左右也是浪费了。” “是。” 莲儿毫不客气地拿起果脯吃了起来，她一向是钟爱甜腻的食物。 “你这么爱吃甜食，可仔细看回头牙坏了。”魏景薇擦了擦嘴，笑着提醒。 “若是整日里担忧着牙齿，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的，奴婢才要难受呢。左右以后年纪大了，一口牙都落光了，还自在些。” 魏景薇听着她这番可爱的话语，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突然想起那一件物品，问道：“那荷包还在你这里吗。” 莲儿急忙咽下嘴里的东西，点头应道。 “那东西奴婢一直小心放着，想着小姐定然是有用的。” 魏景薇略微颔首，“你们随我走一遭，如今阮姨娘身子重，下雪天也不好劳烦她来一遭，便跟我走一趟吧。也免得人说我这个主母不做事，不是。”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皱褶，苏儿连忙拿来新制好的黛色披风，上面绣了大片大片的花卉，十分精致，在雪天这样漫天白色的景色里，倒是看上去让人心情十分愉悦。 三人行走在大雪纷飞的白色世界里，渐渐走远。只余一串很快便覆盖消失不见的鞋印子。 自从诚哥儿倒下后，阮姨娘这处也显得更加没了存在感。 往日里她还时常出来走动一下，热闹一下，近日里倒是十分安静，只在院子里安静地养胎。 她如今肚子愈发大了，很快便要到了生产的日子，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阮姨娘便心中欢喜，只觉得日后有了依靠。 手轻柔地抚摸上去，片刻后居然能感觉到肚子里小小孩子的动静，这一发现让她十分惊喜，撑着身坐起来。 “翠儿，我刚才感觉孩子动了。” 翠儿走到她身边儿，笑着给她掖了掖被子，“定然是小公子感知到了姨娘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想到那件事，阮姨娘的慈爱的脸上便有了几分戾色，很快又消失不见，抓住翠儿的手温柔道：“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如此，我怕是不能成事，往后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屈居人之下。” 翠儿闻言，脸上带了三分感动，回握道：“奴婢感念姨娘的照顾，这些事儿是奴婢自己愿意做的，当不得姨娘的谢。奴婢只真心期望，日后姨娘和小公子能得偿所愿。” 翠儿的话倒是戳中了阮姨娘的心事，她眼神更加柔和了，拍了拍翠儿的手，像是许诺一般，“你放心，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然给你寻了好人家，让你过上好日子。” “奴婢没想嫁好人家，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姨娘和公子，只求姨娘让我能伺候在侧便心满意足了。” 翠儿连忙说道，脸上的神情倒是不似作假。 但想到她家里的境况，阮姨娘又能理解三分，只是宽慰道：“你放心，日后你要嫁的人，我定然帮你好好相看，决计不会让你落得你母亲那样的下场.....” 翠儿听到这一句话，眼里有了水色，偷偷的用手臂擦拭了一下，才展颜笑开了。 这一番话下来，翠儿心中更加衷心了几分。 若是魏景薇在此听到，恐怕也只能赞叹，阮姨娘驭下的能力，怕是比一般府里的世家女还要好上几分。她没有捏着主子的架子，由于出身所限，也没有那些名门出生女子的娇矜，就是这番作态，倒是让下人感觉如沐春风。 “姨娘，门口的人说，红霞阁那边的夫人来了。”一个二等丫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夫人？今日雪可不小，夫人来此是为何。你快去请进来，再去沏了热茶来。”阮姨娘心中困惑，但到底还是立马起身迎客。 她的肚子不方便，翠儿便上前搀扶。套了件外套的功夫，魏景薇已经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第191章 谈条件 一进门，魏景薇就看到阮姨娘艰难站起行礼的模样。 “坐下吧，你如今肚子大，行动不便，无须如此多礼。” 饶是她如此说，阮姨娘依然坚持，按照规矩行礼问安，才在下首坐下。 院子里的丫鬟沏了茶来，魏景薇端起来微微噙了一口，茶水入口不烫不冷，温度十分合适。想起阮姨娘的出身，她不禁有些佩服，虽是丫鬟上位姨娘身份，倒也把这个小院子管理得井井有条，眼看着比张若若那边好了不知凡几。 房里无人说话，阮姨娘也静默地坐着，也许是心中到底有些心虚，不一会儿她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 “今日外头雪下的不小，夫人雪天出行特意来我院子里，可是有事要交代。”她语气柔和，看似十分随意地询问，但尾音却有了几分颤抖。 魏景薇抬眸看她，漂亮的眼眸透着冷冷的光芒，转瞬间又涌上了几分笑意。 “你如今怀孕辛苦，这府里....如今乌烟瘴气，我怕旁人无暇顾及与你，便特意来看看，若是有什么缺的，需要的，你尽管差人来与我说便是。现在一切都以你肚子为重。” 听了这话，阮姨娘喜不自胜，笑盈盈地谢了恩。 又说了些客套话，无非是夸赞魏景薇心地善良，体贴底下的人种种。 魏景薇打断了她的马屁，眼眸流转间，轻声道：“府里诚哥儿的事你可否听说了。” 闻言她心中一惊，突然有些拿不住魏景薇要说些什么，呆滞了几秒后微微颔首，“妾身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公子夜晚外出间不小心落水了，如今发烧昏迷还未醒来。”她顿了顿，手紧紧的捏住手中的帕子，语气带了几分哀切，“原本我想着是该去看看的，但我如今身子实在不便，去了也唯恐给大家添麻烦，便一直没有去看望，还望夫人和老太太还有爷不要责怪我才是。” 她脸上露出了几分适当的难过，若是不知晓的人，定然是以为她发自内心。 魏景薇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如今还卧病在床，老太太和爷几乎急坏了，如今也不知到底如何。”说到这儿，她话音一转，带了几分疑惑，“不过你既然在院子里未出去，又是如何知晓诚哥儿如今卧病在床，还未醒的呢。” 这话一出，阮姨娘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妾身.....是听下人说的。” “下人？现在梧桐苑里闲杂人等一概不允许出入，阮姨娘你倒是消息灵通。” 几番对话下来，阮姨娘的额头上居然浸出了几分冷汗，嘴唇的颜色也难看起来。 “妾身....也不过是关心罢了，诚哥儿是爷唯一大家继承人，以后这府里就靠着她了，打听几分也算不上大问题吧。” 听着她勉强的话语，魏景薇没有继续追问，聪明人点到为止。 接下来，她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莲儿，状似无意地说道：“我这丫鬟呀，就是平日里歇不住，喜欢到处去玩儿，这不，去逛花园的路上捡到个东西，眼瞅着这绣工十分眼熟，便想着带着来你这儿问问，是否是你屋子里翠儿姑娘的手艺。” 莲儿上前两步，从袖口摸出那个荷包。 荷包上绣着彩色的蝴蝶，绣工十分精致，一看便知是有些功底在身的。 旁边一直低头伺候的翠儿在看到荷包的一瞬间，眼眸瞬间急剧的收缩，垂落在两边的手也有些颤抖。 但她强行忍住了，又垂眸只做看不见，但那双颤抖的手始终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 “哎哟，翠儿那天经过院子，去帮我请爷的那一日，说是自己荷包丢了，没想到是夫人身边的莲儿捡到了，这不是巧了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默了默，吩咐翠儿，“你还不快上前谢谢你莲儿姐姐，若不是她，你这荷包还不知道去哪儿找呢。这女子身上的物件若是被有心人得了去，定然会招致祸事。” “是。” 翠儿伸手就拿，莲儿轻巧地躲开了，在翠儿错愕的目光中，脸上露出了些戏谑的笑意。 “我这替你保管的几日，你就这么轻巧拿回去了嘛。” “多谢莲儿姐姐，过些日子我得空了，定然好好谢谢莲儿姐姐。”翠儿说完，见莲儿还是不肯给，便拿眼神看阮姨娘。 阮姨娘知道，若不是魏景薇提前吩咐了，莲儿即便的脸也不敢在这种场合随意做主，到底还是魏景薇的意思。 “夫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今日来这儿必然是有话要说，你便直说了吧。” 魏景薇赞叹地看了她一眼，“这荷包，是莲儿在哥儿落水那一日晚上捡到的，说来也巧。她当时正巧要朝着那边儿走，看着翠儿迎面行色匆匆的走来，然后脚下一滑，丢了这个荷包。” 她说得直白，就差直接指着阮姨娘的鼻子说，我们看到了，是你派你的丫鬟去做的了。 “噗通。” 一声脆响，翠儿十分干脆地跪在了魏景薇的面前，十分硬气的开口，“我知晓夫人定然是知道了我做的事情，来此兴师问罪的，但这事儿确实是奴婢一人所为，跟我家姨娘无关，若是夫人要责罚，便责罚我一人便好，但......如今姨娘怀了身孕，我怕身边其他人照顾不好她，还请夫人给我点时间，等我伺候好主子生产，便去领了责罚。” “翠儿.......”一改往日里的镇定，阮姨娘情不自禁地张嘴喊了翠儿的名字。 “姨娘，这哥儿往日里一向瞧不起我们，更是多次出手责难你，就算你怀了身孕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你，奴婢知晓你是个菩萨的性子，一向软和，对谁都不曾红过脸，但奴婢心疼你如此，于是便想着....刁难他一番，但实在没想到，他会落湖。” 翠儿说着“砰砰砰”地朝着魏景薇磕头。那声响吓坏了苏儿和莲儿。 第192章 谈条件2 她用力很大，额头很快便红肿出血了，一旁的阮姨娘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 “哎，我今日确实是为这事来的，但却不是想要你如何。” “夫人，那你这是.....” 接下来，魏景薇的话大大出乎了主仆两的猜想。 “我上次就说了，我对你要做的事会旁观，只要你不影响到我.....不过，这次我有一个要求。” 她直入主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翠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突然魏景薇说不为难她，她十分意外，想到自己不用死，她浑身都松懈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夫人有什么事儿只管说，翠儿是.....我身边得用的丫鬟，又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只要夫人饶她一命，妾身悉听吩咐。” 她这一番话，说得真情流露，翠儿闻言眼里充满了感激和感动。 阮姨娘果然不愧是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她知晓自己不会要翠儿的命，提出的要求必然也不会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而且如今，她身边能信任的丫鬟就翠儿一个，相较于翠儿需要她，她如今生产在即，更需要翠儿才对。 况且若是东窗事发，她必然也逃脱不了嫌疑，张若若还有老太太，还有梅元青定然都会视她为眼中钉..... 借此爽快的答应，不光是保全了翠儿，更是保全了她自己。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翠儿如今眼看着，怕是阮姨娘立刻让她去死，她都丝毫不会有所顾忌了。 轻笑后，她手指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我的要求十分简单，对于阮姨娘你而言，举手之劳罢了。” “我只希望，日后你得偿所愿后，能看顾夏宁一二。” “夏宁......”阮姨娘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透出十分的疑惑。 魏景薇没打算跟她解释，说完后，便要求她给自己一个答复。 “你觉着如何？只要你看顾夏宁，今后只要你做的事情不涉及到我，我都视而不见，这个荷包.....我暂时会保管，你做得好，那这荷包便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虽不明白这个要求是为何，但阮姨娘心中稍微斟酌了一下，便爽快地答应了。 “妾身晓得了，日后定然会看顾夏宁的。不过.....夏宁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何以得夫人如此青眼有加。” 她早就知晓，魏景薇有脱离这里之心，听到让她看顾倒也不奇怪。 但为什么是夏宁呢，独独是夏宁？ “那孩子.....我只是怜悯他身世罢了。”她低声呢喃。 阮姨娘也不知晓是否信了，还是不信，这她都不在意，略坐过后，她便站起身告别了。 魏景薇一走，翠儿如蒙大赦，眼眶带泪地哭泣道：“奴婢不过是一下人罢了，姨娘对奴婢如此好，奴婢无以为报。” 阮姨娘见她感动到无以复加的样子，十分欣慰地牵住了她的手，拍了拍，那模样不像是主仆，十分亲昵，“你对我如何，我是知道的。如今我身边唯一能信任的便是你了，且你是为了我才去做这件事的，我怎么能随意的抛下你不顾呢。我们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我心中早已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翠儿。” 翠儿又是嚎啕大哭了一场，双方都十分满意。 ................... 回红霞阁的路上，拐过一条石子路，魏景薇脚步微顿，转身朝着梧桐苑走去。 “小姐何必去看那白眼狼。”莲儿嘟囔道。 苏儿扭头瞪了她一眼，“小姐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嫡母，若是与这件事一次都不去看望，外人知晓了，定然说小姐凉薄。” “好了，别吵了，我去略看看便走。” 这边距离梧桐苑的距离不算远，加之地上的雪已经被下人们提前扫过来，三人很快便来到了院子里。 魏景薇缓缓吸了口满是湿润味的空气，然后用力的吐出去。 一并离开她身体的，还有这些日子，加上上一世十多年来的憋闷和压抑。 快了，很快她离开的日子便到了。 离的院子越近，一个哭声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声音有些凄厉，里面的哀伤毫不遮掩。 她蹙了蹙眉，脚步不停，哭声渐渐变大。 “你哭什么哭，如今诚哥儿昏迷不醒，大夫说了要他好好休息，醒了才有一线生机，你如今哭有什么用。”梅元青站在门口，拦住了张若若的去路。 高高的站立在那里，身姿挺拔，有种魏景薇曾经非常不喜欢的冷漠和高高在上，好似面前站立着的，不是他曾经深爱的女人，也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意儿罢了。 果然延续着上一世的路，梅元青的冷漠凉薄自私无情，不仅是对准了自己，还会对准曾经深爱的人。 真是可笑极了。 至于张若若嘛，她也没有怜悯。 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她盲目地陷入了感情的陷阱之中，又困惑于富贵的囚笼里，为此不惜伤害所有的人。 只要是妨碍了她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如今呢，她是否也在为这些事情，付出代价了？ 似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梅元青清冷的眼神朝着她看过来，很快眼神里的清冷融化，平白柔和了几分。 “你来了。”梅元青的语气十分轻柔。魏景薇有些不适应的蹙了蹙眉，接着说道。 “嗯，听说哥儿一直病着，我先去阮姨娘处看了看，她如今月份大了，马上要生产，你合该多关心一下才是。” “这是应当的，多谢夫人为我奔走。” 魏景薇没有理会他的说辞，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迈步间，被人抓住了脚踝。 她扭头看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若若满脸都是狠厉的恨意。 “你进去做什么，你平日里对他不假以辞色，如今倒是来装好人了？”张若若手腕的力气极大，抓住魏景薇的腿，竟然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第193章 醒来 她挣脱了好几次，都挣脱不出，只能低头垂眸，眼神淡淡地看向拽住自己不放手的张若若，轻声道：“你以什么身份阻止我进去。我可是他的母亲，看望和关心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不过是一个姨娘，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做出这副模样，没得让下人们笑话。” 周围的下人已经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开始了叽叽喳喳，一个姨娘居然阻止主母看望自己的孩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出去谁信呐。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如同针扎一般的进入她的耳中，脸上随着讨论的声音变得青一片红一片，俨然开了颜料坊。 魏景薇的话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如今脆弱的内心。 她冷笑了几声，“好伶俐的口齿，就算你是他的母亲又如何，诚哥儿平日里多是跟我亲近，恐怕你这个母亲......有些名不副实呢。” “哦，这话倒是让我听不懂了，张姨娘一次次越界，执着于诚哥儿，难不成这其中有着我不知道的缘由.......”薇景薇的话带着一股蛊惑的魅力，气恼上头的张若若气得差点直接把事情兜个干净。 站在一旁的梅元青眼看着事情越来越不妙，立刻张嘴呵斥。 “够了！”梅元青打断了她的说辞，干脆直接上手扯开了她抓住魏景薇脚踝的手，然后重重甩开。 猝不及防之下，张若若的手重重的的砸在了一旁的门板上，手和结实的门板相撞，当即她便发出了痛呼声。 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张若若俨然痛得厉害，眼睛发红的看着梅元青，语气十分凄厉，“你当真如此无情。” “你这会儿脑子不清醒，还是回屋子自己休息，没得打扰了诚哥儿休息。” “你怪我？你说我不清醒？究竟是谁不清醒，他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让我如何......” “张姨娘倒是真的有趣，对着别人的孩子说着这些没上没下的混账话。”魏景薇故意出言嘲讽。 当即偏激得张若若又一次口不择言起来。 “别人的孩子？你以为你有什么得意的，殊不知自己到头来给别人做了嫁衣.....” “够了。”梅元青脸色铁青，见她说得越来越不像样，扭头对着门外的几个粗壮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姨娘身子不舒服，把她带回去，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放开我！别碰我，我没病！”张若若奋力挣扎，但这么久以来养尊处优的日子早就让她失去了在乡下时候的力气，此刻只能成为瓮中之鳖。 两个嬷嬷一人一边，粗壮的胳膊牢牢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臂，瞬间丝毫都动弹不得，只能拿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魏景薇，那模样十分诡异，又有几分癫狂。 跟她平日里在梅元青面前温柔小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快带走。”梅元青摆了摆手臂，眼中满是不耐。 眼睁睁癫狂看着嬷嬷们动作粗鲁地把她拖走。 她的手指用力的抓着门板，魏景薇隐约可见，那门板上留下了些血迹，可见刚才她用力之大，估计着指甲盖都快被掀下。 忍着心中不适，她倒是对张若若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之心。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吗。 一步步走到如今，上一世她愚笨无知，落到最后悲惨的下场。 这一回，总要换个人来尝尝当时的滋味。 现在是张若若，以后便是这梅家，曾经伤害过她的。 每一个人。 她要一个个算清这笔账。 “诚哥儿....还在昏睡，你进去看看吧。他到底年岁小，需要母亲的照料。” 料理干净一切后，梅元青语调柔和地对着魏景薇说。 “嗯，我知晓了。” 她脚步迈开，刚走进去，就听到他继续说道：“你如今若是身子好些了，管家权便收回吧，张姨娘到底.....只是个姨娘，日后还需要夫人你多多操劳。” 真是什么？当她是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对张若若一往情深的时候，便是张姨娘掌家，现在她不中用了，不得他的心了，便想起来自己了？ 天底下那有这么好的事情，被他梅元青一个人占完了。 “我身子还未大好，暂时还掌不得家，大夫说了让我静养。” “那....也罢，那过些日子也可。” 这一回魏景薇没有反驳，眼角挑了挑，瑰丽的容颜在此刻乌烟瘴气的梅家里，倒是一抹殊色。 梅元青眼中流露出丝丝情意，那种目光以往她只在那两人对视时见过。 曾经几何时，她也感慨过，不甘过，羡煞过。 至于如今嘛..... 真是无用。 屋内的十分安静，许是主子现在生死不知，奴婢们伺候起来也小心翼翼的。 几个丫鬟和小厮们红着眼眶，眼里满是茫然。 许是对自己未来的不可控而害怕，也许是对目前现状的恐惧，这其中许多的因素，唯独没见他们对床上那主子的担忧。 可见平日里，诚哥儿的所作所为，多不得人心。 “公子如何。” 听见问话，一个年岁大点儿的小厮上前，小声道：“回夫人的话，今儿早上喂过水了，中午喝了一回药，可惜公子全都吐了，后面重新熬过，才终于灌了下去.....”他说着有些哽咽，“这些日子，公子什么都吃不下，奴婢们只能遵照大夫的嘱咐，喂了些糖水下去，方才好些。” 魏景薇点点头，赞了一句做得好。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床上往日里脸色红润，活泼性子的人儿，煞白着一张小脸，躺在那里仿佛没有了生气。 可即使这样，魏景薇却一丝感觉也没有了。 上一世也不是没有过他生病的时候，那时候是如何的呢？她彻夜点灯，衣不解带地伺候在身边，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生怕下面的奴婢伺候得不够周到，让他哪里不痛快。 他吃不下东西，直嚷嚷想吃魏景薇熬的粥，她便进了厨房，在下人们惊讶的目光下，亲自洗了米，洗了青草等等，全程操作下来熬了粥喂他。 第194章 醒来2 可他又如何做的呢？ 他喝了两口便不要了，甚至发火一巴掌打翻了粥，责问魏景薇是不是想让他饿死，居然做如此难喝的粥与他，一看便知道不用心。 那粥她亲自守着，可是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如何会不好？ 梅元青也斥责她，说她为人母不够格。 老太太则阴阳怪气拐着弯地说她不贤惠，活该没有子嗣。 她事后回到院子反思，晚上翻来覆去的整晚睡不着觉，一遍遍在心里反问自己，自己是真的做得不好吗？真的无法胜任一个母亲的身份吗。 不是的！ 是他们不配！ 他们狼子野心，只想看她一步步走向不归路，看她痛苦地挣扎。 伸出素白的手，十指纤细柔嫩。 上面挂着一个水色极好的镯子，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她温柔地拂开诚哥儿额头上的凌乱的头发，这一刻在外人看来，两人仿佛亲近的仿佛亲生的母子也不为过。 看过后，她便丢开了手。 又嘱咐了丫鬟小厮们好好照料，便起身准备离开。 “母....亲......”一个低低的呢喃声让她刚迈出的脚步停顿，回头朝着榻上望去。 不知何时，那个小小的身影居然醒来了，睁着一双有些疲倦的眸子，满是眷恋地朝她看来。 那有的目光，让她怔愣了两秒，很快又恢复了日常的神色。 “你醒了，我这就吩咐下人们准备些吃食，想必你昏迷了这样久，一定是饿了。” “母亲...我不饿，那个....张姨娘呢。” 魏景薇笑了笑，轻轻地坐在榻边，两人的距离算不上亲近，但也不显陌生。 “你怎么好好的，一醒来便问起她来了。” “儿子...儿子只是好奇。” “张姨娘许是在院子里吧，这些日子我倒是没怎么见过她。你若是有什么话，我可以让莲儿去走一趟。左右费不得什么功夫。” 诚哥儿听了，头摇得像拨浪鼓，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他同娘亲亲近，魏景薇若有似无的，都能感觉到不高兴，怎么如今说话倒是十分平和，丝毫的恼怒也无，仿佛这些话.... 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不劳烦母亲了.....孩儿只是随口问问。” 抬头掖了掖他的被子，“嗯，你好生休息，如今你醒来便好。只不过，那天晚上，你到底是如何落水的，你还记得吗....” 诚哥儿皱了皱眉头，仔细回忆了下，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那一日晚上，一个廊下的小丫鬟，说是院子里有好玩的小动物闯入了进来，说是我定然喜爱，何不去瞧一瞧，带回来自个儿养着，也好打发苦闷。那会儿是晚上了，我怕让小厮们知道，他们定然是不允的，便偷偷出去了....随后到了院子里水边儿，许是冬日里路滑，儿子便滑下去了。” 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怎么好端端地走到池边，便打滑了呢。 若是要打滑，石子路上岂不是更滑？ 不过，这件事定然是差不出阮姨娘来了，诚哥儿这件事再调查下去，要不就是找出那个丫鬟。 “那丫鬟的样子你看清楚了吗。” 诚哥儿缓缓摇头，“天色太暗了，那丫鬟又是隔着窗户站在廊下跟儿子说话，廊下无光，儿子看得不甚清楚....” 丫鬟样貌也没看清楚，看来这件事就此打住了。 就算梅元青和老太太要追究，也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不得不说，阮姨娘这一招粗陋，但有效。 她点点头，又嘱咐到好好休息，出了里间，让下人们把诚哥儿醒来的事儿交代了各处去通知。 “母亲，你要走了吗。” 见魏景薇要走，诚哥儿语气有些软软的开口问道。 “你是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是....我只是一个人有些害怕.....”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陡然遇到这种事情，必然害怕，需要亲近的长辈的陪伴，但他们之间，可是从来不亲近的。 以前不亲近，以后也不亲近，她也不爱做表面功夫。 当即表示，“我会通知你父亲，或者张姨娘来看你，好好歇着吧。” “.........”诚哥儿到底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坐在床榻上有些垂头丧气。 旁边的小厮十分机灵，立刻送几人出了院子。 看着魏景薇和丫鬟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他不是看不出来，这段日子少爷是有心要跟夫人弥补以前的关系，以前林林总总，但到底是伤了魏景薇的心了。别说她，就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一个正经的府里少爷，整日跟一个姨娘比跟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还要亲近，这算个什么事儿。 他们是下人，不好多嘴，心中只觉纳闷的同时，又觉得自个儿主子有些愚蠢。 如今呀，是说什么也晚了。 夫人的心呀，少爷是再也挽回不了了。 珠帘攒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好听。 床榻上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有福......母亲走了吗。” “走了，少爷。” “好。” 回答他的声音有些气闷，有福朝里看了一眼，见他木讷的一张脸，十分不悦。 嘿哟，如今还使小脾气呢，夫人可不惯着。 再则，这小公子往后的前途可是毁了，还不知往后如何呢。 他们这些小厮平日里被他呼来喝去，跟条狗一样，任劳任怨不就是想着，他日后继承了梅家，他们这些人也能混上个管事做做吗。 这下可好了，这脸毁了呀，前程也毁了，阮姨娘那肚子里也揣着的不知道是男是女，反正呀。 日后可不好说。 很快，诚哥儿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邸。 阮姨娘有些紧张地看着刚从外头走进来的翠儿，“打听到了吗，他醒来可有说什么。” 翠儿摇摇头，露出几分笑意，“跟奴婢猜测的差不多，他年岁小，没有什么防备心理，压根不记得奴婢的长相，对外只说是自己滑进了湖里。” “可是老太太和爷那边儿....能信吗。” 第195章 条件 虽存了这样的心，到底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阮姨娘这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无人看到，揪不出奴婢来，也查不到姨娘这里来。”翠儿说话间，沏了热茶端给了阮姨娘。 手里热乎乎的茶盏让她一颗有些慌张的心瞬间稳定了下来。 “说的也是，他们如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你使了银子给厨房，让他们好好关照张姨娘了吗。” “奴婢办事，姨娘你放心。” “好。”阮姨娘脸上露出几分讥讽之色。 如今张若若丢了管家的权利，加之自己使了银子给厨房，往后呀，若是梅元青彻底丢开手不管她，她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想当初，她初初怀孕，张若若便指使着厨房偷摸拿冷菜冷汤给她，她找了好几回，对面就只说是下头的人不注意。 几次多番的下来，还有什么不知的呢，定然是张若若故意的。 她也试探着找了梅元青，可惜呀，他满心满眼都是张若若，对自己说的这些压根不信，还几次暗示她别借着怀孕生事。 以为是她在院子里跟张若若别苗头。让她有苦也没地儿说。这日子好不容易忍着忍着也过来了。 这回呀，她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想到这儿，她心头不由有些满足。 素手轻柔地抚摸着肚子，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大夫顾忌她的产期在下个月，她每一日都盼望着能跟自己的孩儿早日相见，她的能力有限，如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日后只能眼瞧着这孩子自己的造化。 至于诚哥儿嘛，毁了前途日后便只能放弃继承人的位置。 若是他乖觉嘛，她也不介意让那孩子给自己的孩儿做帮手，若是不乖觉..... 呵呵，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左右为了孩子，她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 魏景薇带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花园的小道上。 途经花园处，一阵阵的柔风吹过身旁，惊起漫天的细细雪花。 有几片稍微大些的，落在她的肩头上，但更多少的，则是随风而起，一并打着璇儿飞过墙头，摇摇晃晃地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风起，风落，院子里格外的安静。 让三人一时间齐齐眯缝了眼睛。 这股风似是打破了平静的讯号，苏儿想了想，有些不安地开口道：“小姐今日特意来阮姨娘处，就只为夏宁，他虽说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但小姐这么为他周全，还不若多替自己想想......” 初听她的话语似在埋怨，仔细一想，也不难听出她言语中的关心。 “我不光是为了夏宁，更是为了我自己。她如今做了这种事儿，更是尝到了使手段的甜头，我需要给她提个醒，让她知道，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她瞒不住我。” 苏儿略微沉吟，便懂了其中的厉害。 小姐的计划需要周全，阮姨娘更是其中重要的关窍，两人没有利益的冲突，但很多事往往就怕有人突然猪油蒙了心，使些小手段。 “小姐，何不把夏宁一块儿带了去....我瞧着他是个好的，日后定然会安分守己。”莲儿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平心而论，她平日里跟夏宁的私交不错。 那孩子很老实，也懂事，就跟自己的弟弟别无二致。 两人关系日渐亲近，想到若是以后她离开了.....那起子见风使舵的小人若是欺负他可如何是好。所以明知道她不该如此说话，她还是张了这个口。 说完，莲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往日里爽朗的性子变地扭捏起来。 还没待魏景薇开口，苏儿便柳眉倒竖，语气尖锐地斥责道：“我看你是越来越回去了，那夏宁到底是个男子，小姐若是带了他在身边，外头如何看待？而且我看他志向远大，以后是想努力科举走仕途的，这于情于理小姐带了都是个拖累，你如今怎么如此不懂事。” 莲儿知晓自己不对，低垂着头嗫喏道：“我知道自己不应当开这个口，但奴婢想着夏宁平日里可怜，加之年龄又小....只是心生怜悯。” 魏景薇笑了笑，倒是丝毫不介意莲儿的这点私心。 世人谁无私心，谁敢说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私心？ 没有私心的都是圣人，若是她身边多了一个从来不犯错，也没有任何私心的，怕是也不敢轻易用这等人。 莲儿善良她是知晓的，这点子事情无伤大雅，不过应当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莲儿，你喜欢夏宁我知晓，就连我也对那个孩子很是有些好感，不过日后我们的前途都尚未明了，带了他，更是不知如何。还不若让他在府里安心读书，阮姨娘是个聪明人，她不会驳了我的想法。再则，你若是什么都替他设想了，未经历风雨，他日后说不定不能成。” 莲儿想了想，说得十分有道理。 夏宁原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帮了他一回二回，但不能事事都周全，总要靠他自己立起来才是。 “小姐，我知道了。” 知道莲儿听进去了，魏景薇笑着点了点头。 刚回到红霞阁坐下，一封信便从慈安堂递到了魏景薇的手中，这丫鬟是慈安堂门外的二等丫鬟，她没有伸手接，而是抬眸看着她。 丫鬟身穿一件湖蓝色的衣服，身上的穿戴算不得特别好，但比起一般的小丫鬟又好了些。 见魏景薇不肯伸手接，小丫鬟心里感慨，夫人可真是个谨慎的人。 “夫人，奴婢是被莺歌姐姐托付，来送信的。” “哦？什么信。” “是关于小琴小姐的。” 挑了挑眉，她心中想起这一茬来。 还以为莺歌离开了梅府，这一步棋算是废了，日后不能得到消息，没想到她却早早做了安排。让一个二等的小丫鬟悄无声息地接手了这件事。 第196章 归家 “行，难为你送来了。苏儿，好好送出去。” 苏儿意会，从善如流地把小孩子带着送出了院子，又寒暄了一番，从袖口掏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 “这些是夫人赏你的，做得不错，日后若是还有消息你尽管送来，夫人是性子是不会亏待了你。” 小丫鬟脸上露出喜意，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以前莺歌对她有恩，她来送信倒是无二话。 结果还有银子拿，她顿时满心欢喜地接过了银子，谢了恩。又承诺了日后定然好好办事。 苏儿笑了笑，又勉励了几句便抬步回了屋子。 魏景薇正坐在软榻上，斜斜地靠在那里看着手上的信，脸上没有表情，倒是让人看不出什么心情来。 .................... 慈安堂内，老太太被丫鬟伺候着吃了一回药正躺着歇息。 如今她的精力短，总是懂不懂就累了，只能一味地躺在床上歇息。 梅小琴离开的那一日，她听小丫鬟们说，听着说是齐越来亲自来接人，两口子恩恩爱爱的便回去了，便也放心了下来。 心中的一口气也松了。 但为了夜长梦多，她有多次托身边的丫鬟去打探，得到的消息都是好的，才彻底放下了心。 不过她不知道，如今梅小琴身边带去的贴身丫鬟，早就跟齐越眉来眼去，一颗心早就偏了去，如何肯说实话。 当然是捡着爱听的说。 再过些日子，怕是都要被收进了屋子里做姨娘了呢。 这件事呀，就这么瞒了过去。 老太太放心后，还是会嘱咐儿子多多照看妹妹，如今梅家正值多事之秋，梅元青在翰林院也多受冷眼，心中烦闷。 这一日，回了家，梅元青照例去慈安堂看望梅母，伺候她起来坐下后，便听到开始唠叨起来。 听久了后，便忍不住反驳，“母亲，应当让妹妹学着温婉贤淑才对，那齐越可是高门贵胄，家里更是多在朝堂里能说上话的人，若是让她一味地胡闹，日后只能让我更加难做。她那个脾气你我还知晓吗，定然是她的问题，嫁去了别人家里，还当是在娘家，一味地任性胡来吗。” 老太太听了这话，一时也没了言语，梅元青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 若是因为太过于在意女儿，让儿子在官场上难做，她也不想。 “儿子，娘问你一句，那齐越......到底是否是个良人。” 梅母有些不安。 梅元青眼皮子一掀，“娘，那齐越如今靠着家里的关系，谋了个六品官员的职位，如今眼看着还办得不错。就连圣上都夸赞过一次，日后说不得还要往上升。这样的人，如何不是良人了。” 梅母听了这话有些不悦，但生生地压住了。 “我想把小琴接回来住几日，但魏氏说，如今家里事儿多，让她回来怕是不妥，非要拦着不让。” 她本意是让梅元青去斥责魏景薇几句，或赞同自己的看法，没想到。 “母亲，当初魏氏可是给你们提了醒，这齐家高门大户的规矩多，过去少不得不能常常回来，或受些委屈，这些可是你和妹妹都知晓的事情，如今怎么能怪起她来了。况且她才新婚多久，就几次三番地回娘家，让外头的人知晓了，定然说些不好听的话来。到时，反而影响两家的和气。” 梅元青说完有些气闷，这梅家的一个二个都不省心。 张若若更是这几日小性子不断，他本来想着诚哥儿受伤，他心中难过，那一日两人不欢而散，他去哄一哄便好。 没想到，张若若干脆连见都不见了。 看着翠竹苑的大门，他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 他也几何时想去红霞院找魏氏修补感情，走到院子门口便被马三拦了下来，说是要禀报了才能放人。 但每每魏氏都以身子不舒服，或者别的借口推却了。 但他人站在门口，屋子里听起来满是欢声笑语的，这样明晃晃的拒绝，他心中不是不难受的。 或许曾经娶她是自己有别的想法，但如今木已成舟，她为何还要如此倔强，不肯给两人一个机会呢？ 想到此，他有些气馁起来。 转身离开了红霞阁。 要怪，就只能怪魏氏以前不得他的心，若是她不每每摆着世家女的架子，不做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温柔一些，小意一些，就跟....张若若似的，两人大抵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魏景薇进门后，梅家的生活档次提升了不知道好几层。 梅家没有底蕴，日子过得总是抠抠搜搜的。 如今没有掌家了，虽靠着印子钱好过了些，但大抵还是远不及以前魏景薇掌家的时候。 丝毫不知慈安堂两母子谈话的魏景薇，看完信后便随意地丢在桌子上。 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轻笑了几声，“这梅小琴这些日子看来过得不甚太好，这信里，话里话外都是想归家的意思。这总归是年底了，她也应当回来一趟了，就是不知道.....她这一趟回来，对于梅家，是福是祸呢。” 说着，她扭头看向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 那场面极美。 说好了归家的日子后，老太太心中总算是开心了一些，见着魏景薇便是满口的夸赞，“魏氏是个孝顺的，知道我心疼小琴，这不，就写信让她归家了。” 梅元青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魏景薇，见她脸上没有什么神色，便挪开了眼睛。 为了今日，老太太可是一大早便准备着了。 屋内着人放上了好多梅小琴从前爱吃的糕点和果子，还换了些她喜欢的鲜花，屋内香甜一片。 可惜她就这么等着等着，从白日等到了晚上，还是迟迟不见梅小琴归家的影子。 语气有些不耐，“你妹妹今日怎么这会儿还没有回来，你要不差人去问问，到底是被什么耽搁了。” 梅母可是盼了一天了，中午睡了会儿便急吼吼地起来，嚷着问梅小琴回来没。听到她还未归家，便十分失望地用了几口东西，便不肯吃了。 结果到了晚上，儿子都从翰林院回来了，还是没见着女儿。 第197章 归家2 她现在是彻底急了。 看着外头阴沉的天色，她叹了口气。 外间的桌子上，下人们早已摆好了丰富的晚膳，饭桌上的菜更是热了不知好几遍了，才听到下人来传话，说是外头有马车来了。 等到梅小琴进来，她如今的样子倒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不过一些日子的功夫，她便瘦了不少，往日里有些胖乎乎的脸颊，此刻都凹陷了进去。 她身侧站着齐越，齐越生得俊朗，身上穿着绸缎料子，走动间波光粼粼，加之他身形高大，看上去很是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 他温柔地牵着梅小琴的手，外人乍一看还以为两人感情十分恩爱。 但梅小琴扭头看向齐越时，见他微微翘起的嘴角，生生打了个寒战，凉透了。 她满是瑟缩地站在中央，两人一起行了礼，问了安，才站起身来。 齐越伸出手搀扶她，她颤抖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搭了上去。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见梅母关切的表情，她眼泪瞬间从眼角落了下来。 “母亲！母亲！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女儿不想回齐家，求你救我。救我啊！”梅小琴说着跪下拉住梅母的衣裙不放手，声音里满是惊惧和绝望，尾音带了一丝颤抖。 身旁的齐越原本浅笑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脸色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屋内因为迎接梅小琴，早就早早地烧好了火盆子，应该是十分温暖才对。 只这一句话，就让整个慈安堂内的氛围，变得十分冰冷起来。 梅母怔愣了几秒，眼神有些恍惚，还没作何反应。 梅元青掀了掀眼皮子，语气里满是不耐，“小琴，你今日怎么回事，一回家就这么没规矩。” 齐越的脸色愈加阴沉起来，仿佛下一秒都能掉冰渣。 他缓了缓，面色又恢复如常，伸出手想要搀扶起梅小琴，语气十分温柔地开口询问道，“小琴，你没事吧。快起来再说，若是为夫哪里做得不好，你私下跟我说便是了，何必在今日.....母亲身体不好。你这不是刺激她老人家吗。” 他说着手上用力，想把梅小琴拉过来，梅小琴却似是看到了恶鬼一般，惊惧的摇晃着头，急忙往后退。 居然直接一把挣脱了他的手。 抓扯之间，她尖锐的指甲在齐越的手腕上抓了长长的一条血痕。 “哥！哥！齐越根本不是你们面前表现的这样，他私下总是打我！我不要跟他过下去了，我想要和离！”说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在齐家的！”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日子自从嫁过去后，他们刚成婚后，也是好过几日的，夫妻俩蜜里调油，好不快活，但好景不长...... 很快齐越就露出了真面目来！ 她起初是十分怨恨魏氏的，觉得她就是自己日子过得不舒心，生生熬成了如今的模样，居然还想阻止自己嫁进齐家去，过上好日子！ 分明就是嫉妒自己，想让自己过得不好她才开心。 结果，齐越某一日下了朝，回到家里，许是过得十分不愉快，她照旧伺候着他用膳洗漱，更衣等等。 结果，在端茶时，一不小心失手把茶水洒在了他的衣服上，他骤然暴起，当即把屋子里的摆设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随后更是在外面拿了一根棍子，对她下手。 同时嘴里更是肆无忌惮地辱骂与她。 打得她在地上滚来滚去，甚至哭着求饶都不曾停手。 身上的疼痛，加之心灵上的痛苦，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残酷的男人，是往日里自己温柔和蔼的丈夫！ 打完后，他许是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愤怒，见自己躲在桌下，吓得面色苍白，满身的伤痕，才终于良心发现，抱着自己道歉，十分温柔地哄着。 她刚开始还是哭着闹着要回家的，甚至威胁齐越自己要和离，再也不回齐家来。 她本以为，齐越是冲动之下做出了这种事，下次定然是不会了。世家公子哥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年轻气盛罢了。往后的日子还是会好好的，两人还是能甜蜜的过接下来的日子。 但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噩梦。 齐越还是屡次有不顺心的事，亦或者被父母训斥，一有不开心的地方，便会寻了她来发泄。 不过再也不似第一次那般，下手狠辣。 她早就心灰意冷了，说什么也不想过下去。 上回她回娘家求助，被接回去后，齐越这段日子确实没有再对她动手过，但......她每一日的日子，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因为齐越说不定随时又会恢复到那种状态里去。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抗不过去，会丧命在此！ “齐越对你动手？打你哪里了？”梅元青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齐越后，低声询问。 梅小琴原本哭泣的声音一下噎住了。 想到自己挨打的地方，她抿抿唇，不知如何开口诉说才好。 虽然两人是兄妹，但男女终究有别，那些地方怎么能示于人前呢？况且之前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想到上一次魏氏的阻拦，梅小琴便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她阻拦，上一回她回家便可以不再回去，顺利的跟齐越和离。 现在轮到哥哥做主，或许就不那么容易了。 魏氏真是个毒妇！ “我原本上回回家，母亲和魏氏都在，我就说了这件事，但....魏氏咬死不信我，也不替我做主，母亲身子不好，也为我撑不得腰。”她抬手指向魏景薇，“她还让齐越来接我回齐家，让我这么久都不能出来，她分明是想害我！跟齐家合着伙地害死我才甘心。” “妹妹，这齐家，可是你上赶着要嫁的，齐越更是你自己说的，是你心悦之人。那会儿无论我如何劝阻你都不听我的话，还对我恶言相向。跟老太太一块儿做主要嫁去齐家！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和着齐家一起欺凌你？你这分明是胡诌，就算你生气，但你也不能如此说我。我嫁到梅家来后，对你可是不薄。” 第198章 归家3 魏景薇坐在椅子上，神色间露出三分委屈和不解，语气淡淡的说道。 委屈是假的，但心寒是真的。 若不是这一世她早早的清醒，看清了眼前的这一窝白眼狼，梅小琴自己闯下的祸事，这会儿子还要拉自己下水，还真是用心险恶。 梅元青听了这话，倒是沉吟了片刻，确定对此事是有印象的。 那会儿说跟齐家结亲，她是十分反对的。 他再抬头，眸光看向梅小琴的时候，眼神更加冷了几分，语气里满是愤怒，“梅小琴，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嫂子说得没错，齐越是你自己要嫁的人，她可没有逼迫与你。还有，你到底哪里受伤了，支支吾吾半天又不肯说。你是在糊弄我吗。” 梅小琴哇的一声，张大嘴哭了起来。 梅母上一次确确实实看过女儿身上的伤，忙几步颤颤巍巍的走下来，把她搂在怀里安抚，然后才愤怒地扭头呵斥道：“上一回小琴回家，确实带了伤。” 齐越语气和软，甚至有三分无奈，“那些不过是她自己走路不注意，跌倒所致，跟我无关。我自认她进了我家后，从来不曾亏待，我全家也对小琴礼遇有加，全家上下都是十分客气的。我房中的一应事务也全由她做主拿主意，我就其中一次，跟她拌了嘴罢了，哪里像她所说，对她殴打呢？我齐家都知道，我十分看重与她。” 说完他叹了口气，看向梅小琴的眼神又是无奈又是伤心。 “我知道外界对我多有说辞，小琴嫁给我到底是委屈了，顶着这些言论。就这些我都觉得对不住她，如何还会打她呢。即便是小琴平日里性子娇纵刁蛮了些，对待下人十分苛刻，我也是一味地包容着，宠爱着，丝毫不舍得让她委屈。更是不曾违逆过她提出的种种要求。小琴喜爱奢侈，衣服首饰花销不断，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可以。” 梅元青一听，这还得了。 顿时心头来了火气。 “他说的可是真的？你身为女子应该十分谨记贤良淑德本分，更不可奢侈无度！在娘家也就算了，你出了门子，居然在别人家也骄纵猖狂，这样日后让外头的人，如何说我梅家的教养！你真是气煞我也！你口口声声说他动手伤你，又说不清楚伤处。我看你就是昏了头了，不懂事。再则妹婿现在在朝为官，却还是依然包容你，爱护你，你却这么不给他好脸色，日后同僚们可又如何说我，亦或者说他。” 梅元青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梅小琴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梅母摸了摸她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 知晓她的伤处都不能为外道，心中更是痛苦无比。 她的女儿，为何如此的命苦！ “他对我好，对我一味的纵容，是因为他知晓对不住我，才如此的！一开始可不是如此的！他伤我，我为何要贤良淑德！” 她越说心头越是委屈。 “不若。让我替妹妹请一位女大夫来给她看看。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不是。”魏景薇出声提议。 “不要！不不不！我不要！”梅小琴猛然抬头，慌乱地摇头。 且不说她的旧伤这段日子好得差不多了，就算是那些未好的地方，怎么能被外人知晓呢。 若是传出去...... 日后她还如何出门，如何跟其他人家交际往来。 届时，大家只会耻笑她罢了。 那会儿，她真是恨不能直接死了好。 “小琴，我劝阻你的时候，你说我恶毒，这会儿我的提议你还是不接受，我不知你心中对我存了什么想法，不过你哥哥到底在朝为官，齐家也在朝为官，你这么胡乱地乱说一气，岂不是伤了大家的和气。你再这样继续闹着要和离，岂不是把你哥哥的面子丢在地上踩，他在外当官不容易，你不能锦上添花的话，还是收敛些性子为好。” 她这一番话说得可圈可点，梅元青甚至觉得魏氏颇为他着想，心中生出了几分感动的喜悦。 特别是她说的，两家都在朝为官....齐家可是能帮助与他的。 齐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些语重心长地朝着梅小琴道：“你嫂子说得没错，自家人总不会害你的，今日你若是承认你刚才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的，我们日子照旧，我还是会宠爱你的。” 梅元青再也不去看梅小琴，上前几步握住齐越的手，有些讪讪地说道，“是我家小琴的错，她从小到大被我母亲给惯坏了，还请妹婿多多包涵。” 抱着梅小琴的梅母再也忍不住，大声道：“若只是撞伤跌倒，何以会身上的伤处如此之多！”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恨意，怨恨之前没有留下证据，现在再也说不清了。 儿子还不愿意站在自家人这一边！ “母亲，你别再帮妹妹说话了。她如今已经嫁为人妇，身为人家的媳妇，还如此骄纵，难道要上天不成！你看看她今日这混账的样子！说出去都丢人！” 梅元青指着梅小琴就开骂，嘴里是丝毫不留情面。 心中却暗想，齐家的势力之大，他如今在翰林院做得也十分不如意，还因那些事儿不能升官，若是自己能劝和，说不定日后能开口让齐家帮忙。 魏景薇听到这些话，倒是丝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 她自认对梅元青还是有几分了解，知晓他是如何一个凉薄寡恩的性子。 可惜，这一世他凉薄的对象，除了自己以外甚至连亲生的妹妹也包含在了里面。 这样自私自利，为求达到目的，连亲生妹妹都可以不管不顾的人，恐怕除了他的前途外，别的人都是命如草芥，说牺牲便牺牲了。 若是让他起来了，自己怕是这一世又得毁在他身上。 如此性情，当不得托付终身之人。 “大哥，你可是我亲生哥哥，你为什么不信我，偏偏要信一个外人！我不要回去，他定然还会打我的，难道你想看我死不成！” 第199章 归家4 说完她又扭头看向魏景薇，就在地上跪着这么爬了过去，抓住魏景薇的鞋子不放手，“嫂子，嫂子我知错了！求你救救我，给我个机会！我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救救我啊。” 梅小琴就跪在魏景薇的面前，眼中带着殷殷期盼，期待着她能心软，拯救自己与水深火热之中。 “你休得胡说！小琴身边的丫鬟呢，还不快来把你们夫人拉下去休息，我看她是失心疯了！”说罢，他和颜悦色地看向齐越，拉着他走入了旁边的饭桌旁，“妹婿，我们家真是对不起你，家门不幸啊，居然生出如此女子来。你别介意，我在此给你赔个不是。日后你好好教导她一番，想必她能学会的。” 齐越没想到梅元青如此说，一时分不清楚他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 不过这些重要吗？ 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个笑容，整个人从善如流地跟随着他入了席。 一时屋内的气氛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热闹，两人在饭桌上侃侃而谈，好不亲热。 只有梅小琴一个，被关到了从前出嫁前住的院子里。 魏景薇略微坐了坐，便起身带着丫鬟们去了梅小琴的院子里，还未走进去，就听到屋内“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就算不看，她也猜到，依照梅小琴的性子，此时肯定是拿着屋内的东西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屋内定然是一片狼藉。 推开门，丫鬟们上前一步，见是魏景薇来了，才面色和缓地行了一礼，“夫人。” “嗯，你们忙去吧，我来看看妹妹，说上几句话便走。”她摆摆手，丫鬟们寻思这也没什么，便走了出去，顺带把门带上了。 正生气的梅小琴，见是魏景薇来了，火气更甚，伸出手指着她便怒斥：“魏景薇，都是你害了我！你可是害苦了我！你还好意思来见我！当真是无耻！若不是你，我如何能嫁去齐家，齐越现在不准我归家，定然也有你再从中作梗。” 她说完，顺手就把手边的一个茶盏朝着魏景薇的位置丢了过去，只可惜那茶盏歪了些，落在了她的脚边，瓷器应声而碎成细小的碎块，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儿和莲儿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往前走了两步，挡在魏景薇身前，深怕这个失去了理智的梅家小姐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魏景薇眸光更冷，漂亮的黑色瞳孔似一潭深水，看不见底。只偶有幽幽的光闪烁其中。 这一双冷清的眸光，倒是中和了她瑰丽的容颜，让人生不出任何的亵渎之感，只觉她似那月宫上的仙人下凡来，自带丝丝清冷的仙气。 她往旁边站了几步，躲开了满地碎裂的瓷片，开口淡淡道：“你这话也太不讲理了，这门儿婚事是你自己选择的，当初也是你告诫我，女人对男人要多加容忍，就算男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那女人也该自己反省自身的过错，既然你都说了，女人要多反思，那妹妹今日就好好反思反思，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是不孝顺长辈呢，还是没伺候好丈夫，亦或者是......自身教养出了问题。” 看到梅小琴眼睛渐渐瞪大，浑身因为愤怒，止不住的颤抖，她嘴角轻扯，继续道：“这可是妹妹从前告诫我的哟。” “魏氏，你这种货色，就不会有好下场！你诅咒你，你没好下场！你该死！” 她激愤地说完，脸上突然露出诡异又扭曲的笑容，“你今日来嘲讽我，看我的笑话，殊不知你自己的日子又好到了哪里去吗。哈哈哈哈，真是愚蠢，你从嫁到我家来，到如今，你呢？你又舒心了吗？你就等着你的报应到来的那一天，我就睁着眼睛等！迟早有你哭的时候，到时你可别来求我！” 魏景薇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和言语中不加掩饰的恶毒，内心倒十分的平静，好似如今这不参任何虚假热情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上一世呀，她也几曾何时想过把梅小琴当做自己亲妹妹来看待，和对待。也想着让她幸福，让她事事如意，亦对她十分宽厚。 可私下里呢，自己这个疼爱的妹妹，却背叛了自己。 明知自己被蒙在鼓里，在做了一切傻事，走到绝路，也从未发发善心提醒自己一句。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就那么看着。 说不准背地里还笑过呢。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也尝尝自己所受的苦难，虽不如上一世那悲惨的十分之一，也够梅小琴这等恣意妄为的人，喝一壶了。 她就看着，看着这些曾经害过她，加害过她的人，痛苦挣扎。 今日的这一餐饭吃完，气氛倒异常地冷清了下来。 梅母在看到女儿处境后，便冷着一张脸不吭声。 对着魏景薇便罢了，连带着对梅元青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梅元青说了些话后，见她丝毫没有反应，便皱了皱眉丢开了。 回到齐越的身边，又热情地聊了起来，那亲昵的劲儿，外人看来他们倒像是亲兄弟一般。 魏景薇坐在椅子上，梅母坐在上首，两人也无话。 只听着耳边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还有酒杯的碰撞声。 她心中甚至觉得好笑，若是两人就这么喝醉，最好醉死了也就罢了，对这个府里的女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她自认礼数做得很足，若不是因为齐越是外人，怕因此在外名声有碍，她早就想离去了。便起身称自己不舒服，便带着丫鬟回了院子。 梅母也由丫鬟搀扶着起身，淡淡道：“我去看看小琴，那丫头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我去陪陪她。” 梅元青聊得正开心，听到这话眼里的欢喜淡了下去，但到底没有说什么来。 齐越见没了外人，说话间更加肆意了起来。 “大哥，我见这魏氏美则美矣，但真是毫无意趣。且....你这膝下可就一个孩子，还是过继来的，日后这梅家交到他手里，岂不可惜。” 第200章 热闹 说完他又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假意道：“都是我多嘴了，提起大哥的伤心事，弟弟我自罚一杯，算赔罪了。” 梅元青放下酒杯，他的酒量算不得好，就算今日用的是度数极低的酒，他多少还是有些微醺，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惆怅的表情来。 “你无须道歉，你其实说的也有道理，我福薄，这膝下的孩子稀少，如今除了诚哥儿外，就一个姨娘怀了身孕，尚且还不知道男女。且诚哥儿呀，以后恐怕难以走仕途了。” 齐越脸上微微错愕，夹了一口菜到嘴里咀嚼着，“为何难以走仕途？大哥你可是状元郎出身，有你亲自调教。岂有不成材的道理。” 梅元青惆怅的摇了摇头，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砰”的一声。 “弟弟你是不知道我心中的苦呀，我那孩子，算是毁了。” 齐越眼珠子一转，语气却十分诧异，“毁了？那孩子如何了，可是生病了，弟弟家里认识几个御医，可叫人来看一番。”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苦笑，作揖道：“多谢弟弟好意，只可惜呀，我那孩子，他是脸上容貌有瑕。” 想到诚哥儿的事情，他便满嘴的苦涩。 他对那个孩子给予了太多的希望了，希望他能撑起门楣，又希望他能走的比自己远，走的比自己好。如今他虽然还年轻，但往日里星星点点的劣迹算是在圣上面前挂了号了。 只能，唯有看下一代的孩子了。 但如今.... 他至今也无法开口跟那个孩子亲自说，他的未来已经毁了，这书继续读下去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说不出口啊！他也是父亲！ 诚哥儿微微身体好了些，便去继续跟着先生读书，可大家都知道...... 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再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 此刻梧桐苑内，诚哥儿正靠着窗户，看着外头的雪花片片落下，他长大了些，身量也更加的挺拔，容貌更是继承了梅元青和张若若的优点，有了一张姣好的脸庞。 如果忽视右边脸上那一块有些发黑的疤痕，那定然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颊。 自从他身体好了些，却迟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 父亲说，娘亲最近身子不好，在院子里自个儿休息，让他不要去打扰，他只能在屋子里读书。 叹了口气，嘴里的气一出口，便变成白色的气体飘散开来。 大年初一，京内是罕见的灯火通明。 路边四处，还有各户人家的门口，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门上贴着寓意极好的对联，窗户上还有不知是谁的巧手，剪了十分精致的窗花来。 道路的两旁，满是大声吆喝的摊贩们，嚷着让大家来买东西。 这一日，每一户的人家，都笑吟吟地走出了各自的家门。 魏景薇在丫鬟们的怂恿下，也出来看个热闹。 她微微掀开马车的帘子，见两旁热闹的声响，还有那飘到鼻尖的香气热气，顿觉心情十分之好。 莲儿更是透过帘子，见街边的美食，眼睛都看直了。 “小姐，那糖葫芦不错！那糖皮晶莹剔透，一看就好吃！你看那边，那边的包子也不错！好大一个！看着就好吃！还有那个，那个糖人...........” 今日的莲儿就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快活又活泼。 苏儿见她吵吵嚷嚷的样子有些无奈，但见自家小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便也没有阻止。 “停车。” “诶！” 马夫把马车停稳了下来，魏景薇在两人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她今日穿着打扮倒是寻常，虽那张瑰丽的脸颊依然脱颖而出，但朴素的衣服倒是让她更增添了两分亲和感。 倒似寻常人家的漂亮小姐。 魏景薇大手一挥，便把刚才莲儿眼馋的东西都买了下来。 莲儿左手拿着肉包子，右手举着一根很大的糖葫芦，脸上的喜意遮掩不住。 那糖葫芦身上的糖衣，一口下去“咔嚓”一声就碎了。 满嘴的甜味，莲儿吃完一颗便夸赞了好几句。 还凑到了苏儿面前，邀请她也一起尝尝。 苏儿拒绝了一回，但耐不住她的盛情，便咬了一颗在嘴里慢慢咀嚼。 确实美味。 走到自己的铺子面前，魏景薇看着门口蜂拥而至的小姐夫人们，人挤人。 生意十分火爆，想着自己手上每个月的账册上的进项，心中更是十分安稳。 银钱在手，遇事不慌，这句话是她如今心中的倚仗。 买到了东西的小姐夫人们，笑嘻嘻地从铺子里走出来，骄傲地路过那些还未买到的人，表情神态皆是十分得意。 现在谁不知道，京里的脂粉膏子，就属这家做得好，还有一股十分淡雅的香气，用上去十分不错。 他们可是一年四季，都离不开呢。 苏儿和莲儿看着面前生意的火爆，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开心。 只有他们知道，小姐在这家铺子上下了多少功夫，如今生意好，那都是应得的。 可能是女孩子爱美爱俏的天性使然，这些日子铺子上又更新了脂粉膏子的包装，颜色艳丽又夺目，跟一般的包装都不一样。 生意就更火爆了几分。 三人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一众人在挑选。 突然，一个娉婷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帘，那背影十分眼熟，买过东西后便转头又走入了旁边的首饰铺子，似是注意到有人在看她。 她猛然抬头，看是魏景薇顿时十分惊喜的看过来，伸手挥了挥。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柳美华亲热地攀上来。 虽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但见她脸颊红润，眼角眉梢皆是欢喜的神色，魏景薇便知道她如今过得不错。 “我今日想着热闹，便也出来看一看。你今日怎么一个人，齐赋没有陪你？” 听到齐赋二字，柳美华笑容更大了几分，脸颊还微微有娇羞之意，“齐赋今日跟朋友出去吃酒了，我便一个人先逛逛。” “看你这样子，我便知道过得不错。”魏景薇捂嘴调笑她。 第201章 京中见闻 柳美华也不羞恼，反而笑吟吟的大方承认了，“我是过得不错，齐赋是个好相处的，脾气也温柔，我们相处得十分舒服。” 齐赋上一世跟梅小琴在一块儿，忍受了她一年复一年的折磨，到最后忍无可忍时已经过去了快七年之久，可想心性之宽和。 跟这样的人在一块儿，若是再能得他一分几分的喜爱，想必日子更是能蜜里调油。 梅小琴那般为非作歹，行事毫无忌惮，一方面是来源于上一世梅元青羽翼丰满，齐家忌惮于他的权势，其次，齐赋确实是一个谦谦君子，不爱颜色，更喜欢清雅的爱好。 两人算起来倒是十足的相配，柳美琴出生在柳家，作为嫡出大小姐长大。受尽了宠爱，更是身上体现了柳家的栽培，琴棋书画不在话下，柳家的藏书不少，也没有讲究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儿，若真养出一个毫无德行的女儿，出了门子才要惹人笑话。世家无一不认真地培养家族的少女少年们，不说为家族添砖加瓦，但也切忌做那愚钝之人。 “你如今腹中我的小侄子小侄女胎像也稳固，不过我看你这腰肢倒是不似寻常有孕的妇人，倒真不大看得出来，还是要多补补才是。”魏景薇提醒道。 谁知，柳美华露出一个苦恼的神色，“姐姐，我不是那等不听劝的人，但.....我这肚子我也觉纳闷，多少好的东西吃下去，却总不见长，要不是大夫说了，我肚子中的孩子一切康健，我怕是都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你休得胡说，你的孩子一定好好的。” 柳美华展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她长相大气，虽算不得绝美，但端庄秀丽，气质高华，倒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今日难得见到姐姐，不若我们去酒楼里说会儿话，吃吃茶。” 她想了想，如今到底无事，去坐坐也无妨，便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欢欢喜喜的挽着手朝着附近的酒楼走去。 酒楼的距离不算远，走个几步路就到了。 魏景薇抬眸朝着门口的牌匾看去，这家酒楼可不得来，说起来算是京里数得上数的酒楼了。 位置极好，刚好处于极其繁华的位置，周围人来人往，吸引了不少顾客。 这会儿时间不算晚，但酒楼里倒是坐了不少的客人。 装饰也十分清雅，魏景薇眼瞧着这风格，倒是十分高雅，想必幕后的老板定然是个品味不错的人。 门口的小二大老远就见着了两人，见身上的穿戴具是不凡，脑子十分机灵的便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是喝茶，还是吃饭呀。” 魏景薇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柳美华开了口，“给我们找一处清净的地方，再上一壶好茶来。其余点心果子你自个儿看着办，送点儿好吃的来便是。” 小二见她如此爽快，甚至给了他做主的权利，又是一笔不小的进项，脸上的笑意更加实诚了一些，在前面领着两人朝上走。 一边走嘴巴还喋喋不休的介绍着，他说话有趣，两人便也没有制止，由着他絮叨的介绍。 “我们这几层楼，全是用花的名字分类的。比如第一层就叫做迎春花，指代迎接客人光临的意思，第二层是海棠，更是配备了不少会管弦丝竹的人来演奏，十分清雅。至于第三层，也是算上面一层，便是蔷薇。” 一听到蔷薇二字，魏景薇稍微愣神，蔷薇这种花虽美，但到底不是什么名贵花种，要知道，酒楼里一般越上面一层的位置越是尊贵，每一层的价格也不一样。这酒楼最上层用蔷薇作为名字，倒是稀奇。 想起自己的小名，蔷薇，魏景薇对这家酒楼便有了一丝丝的好感。 小二把两人带到了桌前，上了茶便下去准备糕点和果子了。 三楼的景色不错，从这里朝外面望去，倒是能把京里十分繁华的地段全都尽收眼底。 就连下面巷子里的贩夫走卒的行动都能看到十分清楚，若是此处拿来作为一个消息据点，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她未出阁时，偶有听到父亲跟母亲谈话，说朝堂中不少玩弄权势之人，借用酒楼和烟花之地作为消息传递的地点。 这些地方来往人繁杂，不少人来此喝酒聊天，倒是能借此得到不少的消息。 刚才她眼瞧着，刚才那小二便不一般。 察言观色面面俱到，定然是有人特意花费了些功夫，调教出的。 但花费了不少的精力调教出这么一个机灵的人来，只是为了做一个小二吗，那当然不尽然。 闻着紫砂壶里清甜的茶香，魏景薇忍不住赞道，“这茶好浓郁的味道。” 柳美华凑近嗅了嗅，很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此茶乃猴魁，外头不常见的好茶，多是出自世家，没想到这么一间小小的酒楼，居然也有此等的茶，还拿出来公然售卖。倒是有趣。” 她拿起茶杯，小小地噙了一口。 还是今年的新茶。 魏景薇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她对于茶之一道并不甚清楚，母亲一向身体不是太好，饮茶伤身，因此屋内都是用些瓜果茶，亦或者花草茶替代了茶叶。 “确实不错，妹妹可是喜欢饮茶？对此倒是信手拈来。” 谁知，柳美华罕见地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摇晃着茶杯侃侃而谈，“以前还未出门，母亲对我要求甚严，别说茶了，便是连弹琴，下棋，琴的琴谱，还有下棋的棋子用什么玉所做，都一一传授于我。”见魏景薇沉吟，她笑着问道：“那姐姐呢，姨母和姨父对你要求可是严格。” 魏景薇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这个，想到自己儿时的自在和潇洒，便笑着摇摇头。 “不，说来惭愧，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对我要求也不高，只是寻常的略懂便罢了。” 此言一出，柳美华一双妙目立刻瞪得滚圆，倒似猫儿的眼睛一般，格外的好看。 第202章 京中见闻2 随后放下茶杯，长长地叹气道：“我可真是羡慕姐姐，以前我还没有如今自在。都说嫁人后不如在自个儿娘家舒服，我倒不觉得。反而在齐家时，齐赋从来不限制我做任何事，我喜欢的，不喜欢的，他都觉得无妨，只捡着喜欢的便好。他的目前目前看来也是个好相与的，除了平日请安行礼，别的时候倒是丝毫不会插手我们院子的事情，我如今可自在了。” 见她聊起齐赋，聊起如今的日子便脸上充满了笑意。 魏景薇也真心地为她开心。 说着，她脸上突然又露出了些愁容，“姐姐近日可知道海桃妹妹的事？” 她这段日子没有上柳家去，跟柳美华的消息来往更加频繁些。 具是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过算着，她如今年岁也到了，左不过是婚事罢了。 她顺着柳美华的话往下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美华扶了扶自己鬓边的簪子，叹了口气，“如今家里正愁着海桃妹妹的婚事呢，自从相看了一家不合适后，便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祖母倒是看上了几个家境清贫的读书人。二舅母怕妹妹嫁去个清贫的人家，吃苦受累，也是不肯的。但跟我们家一样的世家，要不然就是定亲了，要不就是不成器的。左右都是毛病。” 魏景薇眨了眨眼，这属于柳家内部的事儿了，如今突然聊起这个，定然是柳家已经有了人选，想让自己寻思着给个意见。 “那如今，可是有相看合适的。” 果不其然，柳美华脸上带了些笑意，点了点头。“正是有一个人，江寅白。” 听到这三个字，属实在魏景薇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江寅白确实优秀，属于京里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男子了。 的圣上信任，更是年纪轻轻便坐到高位。年纪也不算大，如今二十一岁。 能力，样貌，家世每一样跟柳家匹配...... 但确有一个问题。 江家的情况犹如一潭深水，情况十分复杂，海桃妹妹是个性子和软安静的，若是嫁过去，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见魏景薇一直没吭声，柳美华便道：“想必姐姐定然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江家什么都好，但内宅情况十分复杂，且嫁过去便要成为宗妇，成为江家的主母，二妹妹的性子......” 私心里，柳美华也实在觉得是一门好亲事。 江寅白有权有势，而且身上除了一些对于他手段的说法外，别的倒是丝毫没有恶评。 对于女色更是丝毫没有传言出来。 不管是真没有，还是藏得好，左右明面上瞧着是干净的。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如今柳家兵权在手，如日中天，家里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具是武将，没有一个在朝堂上能说话的人。 这就是个极大的弊端，日后若是有奸佞小人污蔑一番，也无从辩驳。 人都在边疆能，岂不是容你随意胡诌？ 这也是柳家想到的，江寅白在朝堂上能替柳家说话，便是最大的助力。 这些柳美华便是不说。魏景薇也想到了，既然柳家考虑到海桃不具备成为主母的性子，但还是考虑着这门亲事，便是因为这亲事实在所图甚大。 这么说，虽然有些直白和让人难以接受，但世家具是如此。 魏景薇倒也能理解一二。 一个家族能屹立不倒，便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和牺牲换来的。 你承了家族的荣耀，享受了富足的生活。换句话来说，你也得背上维持这份荣耀的辛劳。 “你今日是想问我，江寅白此人如何？不过我好奇，妹妹为何问我呢，这江寅白的事儿，不是随意打听便能知晓的嘛。” 柳美华一听，怔愣了几秒，倒笑了出来，十分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成婚那一日，姐姐在府上跟人发生了争吵，下人们本想找主子来，但我娘亲赶到之前，据说那平日里冷心冷情的江公子便出手解决了，妹妹寻思，姐姐能得江公子的维护，便是说不定私下有一些交情也未可知。” 若是旁人说了这话，魏景薇定然愤怒离席，女子的名声何其珍贵，说自己跟一个外男有私交，那可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由柳美华的口中说出，她便只是实事求是，不是那拐弯抹角说人的人。 魏景薇皱了皱眉，也直白的说了两人是以前有些交际，但过程她只是敷衍地说了，没有细讲，除此之外，她确实也对江寅白无所得知别的情况。 柳美华听了有些失落，但也没有抱怨的意思，“原来如此，那就难了，京里跟他相熟的人并不多，我虽知家里有意促成，但还是替海桃妹妹担心。” 魏景薇何曾不是呢？ 但她不能说。 两人聊了会儿，又聊到那极得宠爱的荣安郡主。 柳美华说到此，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 “我和她原是相熟的，从小到大我们年岁相差不大，偶有聚会便能见到，也算有些交情。她心悦江寅白这件事，知道的人倒也不少。” 果然，荣安喜欢江寅白这件事，在上一次她便知道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可知，荣安前些日子，听闻我柳家有心跟江家结亲，便闹到了圣驾跟前，哭着闹着缠着要嫁给江寅白，陛下对她宠爱，便唤了江寅白前去问，也不知道怎么的。过了几日江寅白便一口回绝了这门婚事。荣安那个骄纵的劲儿，定然是忍受不了的，回头就大闹了一场。如今海桃妹妹也到了外出交际的年纪，她可是使了好几次绊子，让海桃妹妹没脸。” 说到此，她脸上多了几分冷意。跟往日里温柔和煦判若两人。 “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提醒姐姐，你跟江大人相识，若是被荣安知道了，她那个狠辣的性子，定然是不容的，恐怕届时对你不利。”这句话也算得上语重心长了。 魏景薇当然领了她的好意。 第203章 巧遇？ 电闪火石之间，她突然脑中闪电般地想到，前些日子江寅白半夜到她屋子里，还提起过荣安一事。柳美华说没几日便拒绝了...... 这两件事，可是有所关联？ 她思及此，胸口原本那平稳的心跳平白加快了几分，脑中把之前许许多多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脑中有了些猜想... 但很快她又否决了，自己如今这般情形，他怎会如此。 便嗤笑着摇头，笑自己定然是话本子看多了，如此香艳的故事亏自己能想得出来。 她粉嫩的唇角牵起淡淡的微笑，轻声道：“这些事情结果还得看江寅白自己的意思，我瞧着他是个有主见的，无论是海桃妹妹哪有的清秀佳人也好，荣安那样极尽宠爱的郡主也罢，都算是十分般配。” 柳美华对此深以为然，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那江寅白虽被外界的传言说得十分恐怕，但我眼瞧着还是言过其实了。”她撇了撇嘴，“这外头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便遇到何事儿都喜欢点评几番的人何其多，说不定就嫉妒江大人声明在外，又得了圣上的信任。自古以来呀，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少读书人。没瞧着那话本子写的穷酸书生，发家后被抛妻弃子的凉薄样子吗，真是让人不齿。” 见她说的义愤填膺，魏景薇倒是诧异，“妹妹也看话本子？” 谁知，柳美华脸上露出几分羞赧来。 “姐姐可别回头跟家里人说，我也就是偷摸看的，母亲平日里是不允的。” 对此话魏景薇是深信不疑的，世家都觉得那话本子都是些歪书，看了对名声有碍。 是以常常以看话本子为耻，多看女德女戒女训为荣。 她倒是觉得柳美华是真性情，往日里只看她端庄娴雅，待人接物均是井井有条，跟权贵说话间也是不卑不亢，但没想到私下里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倒是让她有些惊喜。 魏景薇也在闺阁的时候，看了不少的话本子，可以说是话本子忠实爱好者了。 此刻聊起这个话题也是十分开心。 两姐妹十分亲热地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好一会儿，还是柳美华身边的丫鬟提醒，她怀孕在身应该回去多休息，两人才告别。 柳美华依依惜别后，约好了改日魏景薇上门儿去做客。 她竟然坐在酒楼里不知去何处才好。 望着窗外热闹的街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间，闹市里充满了市井的那股子真实的气息。 她不若别的世家出生女子一般对这些有所嫌弃，反而十分喜欢。 在她看来，窗户外的那个热闹非凡的事情，无比真实。把自己如今寡淡的生活，衬得毫无生趣。 看了半晌，她才站起身，拂了拂衣裙上的皱褶，淡声道：“走吧，该回去了。” 走了几步，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她。 “今日难怪出门听到喜鹊叫，原是遇到了你。” 魏景薇扭头看向来人，眉目清雅，只是那双似深潭一般漆黑的眸子，带着一股十足的慵懒劲。 此刻来人坐在桌前，两手撑着一张足以让京里男女都羡慕的俊脸，脸上带了些戏谑地径直朝着魏景薇看来。 “我可不知江大人有跟踪人的癖好。”魏景薇扭头也不恼，眼眸波澜不惊地看了回去。 两人就在此静静对视，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上楼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静谧，魏景薇眼神有些慌乱，准备朝着旁边走去，暂时躲避。 “无须如此，自己人。”江寅白懒懒出声。 上楼的人是刚才接待两人的店小二，他上来后端上了一壶好茶，眼神瞅到魏景薇也在此，眼神倒是有几分诧异。 嘴里依然恭敬地对着江寅白道：“掌柜的说，老板你平日里最是喜爱这大红袍，特意让小人沏了一壶今年的新茶来。” 江寅白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魏景薇注意到，刚才店小二的称呼是老板。 这里原来是江寅白的生意？ 刚才她还以为他是跟踪自己来此，不然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原来是误会...... 她抿抿唇，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江寅白没有错过这一神色，应该说他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在女子那一张瑰丽的容颜上，此刻轻笑了几声，“过来坐吧，好不容易见到，我们说几句话。” 身后的苏儿脸色有些难看，自家小姐到底是出嫁了的妇人，若是被旁人看到，岂不是要陷她于不义，刚想出生阻拦，魏景薇就应了下来。 见自家小姐没有拒绝，苏儿也无法，只心里暗道待会儿若是见势不妙，她定然就算是拉，也要带着小姐走。 三人款款走来，大吉见身后的一个貌美丫鬟一副看待自己和自家公子洪水猛兽的样子，便觉好笑，好意出声提醒。 “我家公子在三层时，下面的掌柜是不会允许人上来的，姑娘请放心。” 他这话是朝着苏儿说的，结果苏儿只是鼻子里哼了哼，白了他一眼，让大吉神色诧异。 果然世人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走到桌边，魏景薇在他对着的位置坐下。 她今日穿了一身雪青色绣鸾鸟纹的长褙子。那颜色极其地衬托，衬托的肌肤愈加晶莹如雪般剔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具是十分精致的。 恰到好处的秒回出一张芙蓉面来。 这张脸无论看几次，大抵都不会无所感吧。 此刻余晖透过窗外晒进来，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在窗户边的魏景薇身上，勾勒出一幅十分美好的侧影来。 “你之前托人告知我的事，是真的打算如此做吗。” 江寅白十分直接地聊起自己的疑惑。 那一日他刚回到府邸，便接到下人说梅家来的信。 他便知，定然是魏景薇。 打开信封一瞧，里面的内容越看越心惊，跟他心境一样不平稳的是，他手指用力抓皱了些的纸张。 他有些捉摸不定，她如今到底是如何做。 第204章 梅母病重 做到什么地步。 虽知她跟旁的女子不一样，极其有自己的想法。但如今这事儿..... 他属实有些拿不准，一定要问一问才行。 锦衣卫的眼线遍布京里各处，要知道她的行踪并不难，所以才有今日的“巧遇。” “是，我是打算如此做。” “为什么呢，虽我知道你有脱离之心，但如此不也有伤你的声誉吗。” 魏景薇有些诧异，也明白了他此次来找自己谈话的意义，莫不然是担心自己....... 她很快淡定下来，敛神道：“我有自己的成算，告知你的事不是我近些日子想如此做，是我一直都存着这样的心思罢了。只是之前时机不允许罢了。” 如今她在外地名声不错，跟上一世相反的是，反之梅家声名狼藉。 无论是梅小琴，还是梅元青，还是梅母。一旦事情爆发出来，世人只会指摘他们的不是，谁会来波及她这样一位任劳任怨，贤良淑德的主母呢？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计划。 “我已经把梅母放印子钱的账本抄录了一份儿放在我的铺子里，就是那一间脂粉膏子店里，你可以派人去取。想必有了这个证据，梅家再想翻身是不可能的。” 她既然什么都想到了，江寅白也不再说什么，点头应了。 他多少也知道梅家内宅里的腌臜事儿，是人就有几分脾性，这么久她才爆发出来，已经是属实算脾气好的了。 江寅白自问，若是自己掉个位置，怕是早就恨不能把梅家毁了个干净。 “你可有想过以后。” “以后。”魏景薇有些不明所以。 “对，这件事之后，梅家自身难保，也难以再容你。你日后....若是你不介意......” 他还没说完，魏景薇料想，定然是可怜她，想给她一个栖身之所，不过她早已做好打算，人家帮自己好几次，若是再厚颜无耻下去倒是过不美了。 “我已经有了打算，江公子可放心。我已经麻烦你的事情够多了，你无须再管我。” 江寅白被噎了下来，剩下的话停在了口中，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心中不由有些烦闷起来。 仿佛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时间不早，我今日便告辞了。”说着她微微欠身站起来，朝着楼下走去。 她的脚步不疾不徐，裙角纹丝不动，仪态是再标准不过的世家女风范。 ...................... 回到梅府，她梳洗了一番，刚想传晚膳，便听到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门外伺候的丫鬟喘着粗气道：“夫人，慈安堂派了丫鬟来传话，说是....说是....老太太不好了。” 苏儿和莲儿陡然抬头，对视一眼，眼里满是诧异。 魏景薇倒是不意外，这几次她眼瞧着梅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上一回经过梅小琴回家那一遭后，便更是迅速地衰败了下去。 已经有中风征兆的人，左不过是彻底中风。 她心中波澜不惊，既不说多痛快，也不见烦恼。 似是说的人，跟她毫无关系一般。 “你去回话，就说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 小丫鬟得了信，又撒开腿朝着院子外去回话，整个院子都充满在一种紧绷感中。 魏景薇换了一件常服，头发略微的挽了起来，也不上妆，就这么素着一张脸带着苏儿和莲儿便朝着慈安堂而去。 她心中盘算着，梅母性命应当无虞，但中风了一些事情还是应当做给旁人看。 她停住脚步，扭头吩咐苏儿，“你去柳府报信，就说我家老太太如今病倒了，家里一时半会儿没有足够年份的人参，还请祖母帮忙。”顿了顿，她提醒道：“记得做的声势大一些。” 苏儿心领神会。脚步迅速朝着外头走去。 她到的时候，整个里间都是匆匆的脚步声，丫鬟们一个个都木着一张脸，更有甚至脸上露出几分仓皇和慌张来，很快便被大丫鬟们训斥了一顿。 整个慈安堂的人心，好像自从莺歌的事情之后，便散了。 大夫给看过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番，便拟了一张方子，嘱咐说病人要多休息便走了。 中风此病无药可医，只能说好生伺候着便能多活些日子。 若是伺候得不仔细，便活不过多久。 中风后，一应吃喝拉撒不能自理，多数病人自己的心里就放弃了，身体便迅速地衰败下去，饶是如何好的灵药，也无法续命。 丫鬟们见魏景薇来了，一个个低头行礼问安，里间就一个大丫鬟在伺候。 梅母则哆哆嗦嗦地躺在床上，一双手不住的颤抖，见魏景薇来了，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景薇皱眉，依照惯例询问了一些病情之流的事儿，又嘱咐丫鬟们好好伺候，便走了出来。 但她分明瞧着，那丫鬟浑身的脏污，眼里闪烁着的不满，想也知道，好好伺候估计是不能的。但估计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梅母平日里向来跟她不和，她原本就丢开了手，此刻是更不可能管了。 走出外间，一双墨靴便迈了进来，梅元青的语气急促，“我母亲如何了。” 魏景薇亲自把自己知晓的事儿交代了一遍，露出几分无奈来。 “如今母亲只能好好休养，日后年生久了.....或许能好上几分。” “怎么会这样。”梅元青脸色颓丧，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般塌陷在椅子上。 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如此了。 魏景薇却有些猜测，她原本身体就扛不住，那一日儿子的不作为，女儿的无依无靠和悲惨的样子，无一不是她的催命符。 她心痛如刀绞，怎么能安心养病，亦或者休息？ 估摸着这几日定然是坐立难安，想到自己在齐家的女儿。 这可不就爆发了出来吗。 所有的病症都不是突然爆发的，定然是长年累月的积压而至。 她是母亲就是如此。 第205章 筹谋 “母亲若是去了.....我岂不是要丁忧...我如今前途未卜.....” 梅元青原本脸色悲怆，还在为梅母的病情难过，转瞬间想到自己如今的职位和处境已然十分艰难，若是丁忧三年过后，官场人走茶凉，恐怕自己如今的位置都尚且不保了，自己如今在朝堂上没有人脉，更没有交好的权贵。 以后还能不能回到这个不起眼的职位，还是两说。 他豁然站起身，“不行，母亲不能死。” 魏景薇站在一旁，仿若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眸间没有诧异，只是满满是讽刺。 窗外的白雪反射出的光照射在她身上，透着一股森冷之感。 她原本以为，梅元青的凉薄是对待自己的，因为不爱自己，所以对于一切伤害她的事，行事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后来见他对张若若，她又想，不是骨肉亲情，到底只靠情爱还是不稳妥的。这世间男女的情爱如梦幻如泡影，也如那糖衣，脆弱易碎。 如今看来，便是骨肉至亲也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他不是凉薄，他是只爱他自己一人罢了。 她心中无悲无喜，往日里对梅元青心中还时不时有些恨意在胸中涌动，如今只剩下可怜了。 可怜他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舍了能舍的一切，换来了什么。 不知为何，以往梅府也是她嫁进门后花了大价钱修葺的，谁来了不说一句雅致中透着尊贵？如今她却怎么瞧着，怎么破败。 想到不久后她要做的事儿，她嗤笑一声看向梅元青，也不知道，到了那时，他是否还能承受得住接下来的打击。 这之后的几天，梅元青罕见的告假家中，开始扮演起一个合格的儿子角色。 慈安堂屋子里，有些伺候得不算好的丫鬟都遭到了他的训斥，眼看着丫鬟如今们不尽心，他恼怒之下也实在无暇再管理这些事儿，只把人都赶出了门儿，亲自伺候起来了梅母。 梅母身子不怎么能动弹了，就连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常常给人感觉词不达意。 以前还有些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全都白了。 只是每当她看到魏景薇出现后，依然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听不懂的声音，神色狠厉地看向她。 ............... 这一日，罕见的梅家迎来了尊贵的客人。 魏景薇亲自接见了几人，分别的大舅母二舅母，还有柳美华，柳海桃等人。 祖母如今年岁大了，就不爱走动了。只听说如今梅家多事之秋，让他们来探望魏景薇是否安好。 几人刚在院子里坐下，苏儿和莲儿连忙沏茶端来。 桌子上还摆了几种各色的小点心，均是魏景薇记忆中面前的几人爱吃的。 柳美华拿起一块儿牛乳酥，咬了一口，觉得满嘴都是浓郁的奶香，牙齿咬下的一瞬间，清脆的外壳应声而碎裂。 “姐姐这里的糕点可比齐家的厨子做得好吃多了，那厨子据说还是宫里出来荣养的，我瞧着东西做得也不怎么样嘛。” “你胡说什么呢，让人听了去岂不笑话你。”大舅母叶氏低低呵斥了一声，但脸上带着笑意，一看便知道不是真的生气。 柳美华如今怀了身孕，脾气性子愈发小孩子了。 时常因为吃不好睡不好而折腾。 齐越先后找了几种厨子，还专门从外头找了会按摩手艺的丫鬟，几人轮番伺候，她才终于好了些。大舅母自然不用说，知道姑爷如此对待自己女儿，也是十分开心的。 她虽在内宅也算雷厉风行，平日总是对外冷着一张脸。但面对自己精心娇养长大的女儿，哪舍得让她吃苦？ 那好东西就跟不要钱似的，托人送了去。 那齐家一看，柳家对这位小姐如此上心，更是不敢怠慢了去。 所以现在日子呀，过得那叫一个蜜里调油。 海桃这些日子不见，倒是原本稚嫩的脸上成熟了几分，但她眉头紧皱，整个人愈发沉默了，想必为了婚事，二舅母没少折腾。 “你这院子倒是不错，这窗户这般明亮，春日里赏花，冬日里赏雪，最是适宜不过了。”大舅母端着手里的热茶，小小地噙了口，轻笑着说道。 魏景薇微微颔首，看着自己的院子眼里也有些满意，当初她舍了位置极好的竹溪苑，住到了红霞阁，就是为了这里的风景和阳光。 虽然是离外边远了些，但一切值得。 这地方不光风景好，还格外的清净，她日常喜欢清幽的地方，倒是十分投契。 只可惜..... 这样美好安宁的日子，没多少时间了。 她垂眸片刻，便很快抬头，跟众人说笑起来。 几人询问了梅母的病情，魏景薇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些无奈来。 “如今中风了，整个人只能摊在床上让人伺候。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几人一听这话，眼里诧异之余，又有些心戚戚。 这才多久，上一回见还生龙活虎的样子，骂起人来那口条利索的。现在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年岁大了，便是如此，一点小病便夺去了半条命。”大舅母有些感慨，她心里对梅母不耻，如今的情况对魏景薇来说也不错，但一方面又感慨生老病死无常。 她年岁也不小了，快四十岁的人了。 二舅母也感慨道：“谁说不是呢，人老了老了，就只是操心儿女的婚事，若是海桃找个好婆家嫁出去，我便也没有其他的指望了。但她这个性子，又不得老太太的看重，哎。”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话那是说老太太？谁不知道如今柳家当家的是大舅母，做主的也是大舅母。就差指着大舅母的鼻子说，她对自己女儿的婚事不上心了。 大舅母脸色不变，轻轻放下茶杯，精致的瓷杯跟桌子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二弟妹，你这话倒是不妥，家里谁不稀罕海桃了，对她的婚事更是都十分关心。但你这不满意，那不行的，上哪儿去找十分十美的婚事儿来。” 第206章 筹谋2 “大嫂这话说的，我看美华的婚事就不错，我也没别的要求，就按照她的标准来也就罢了。你们给说的那些读书人，家里清贫的就快揭不开锅了，还指望我家海桃过去接济不成。” 大舅母闻言又气又觉得好笑。 她自问自己还是很提海桃考虑了，找的读书人说不上家里家财万贯，但日子还是过得颇为不错的。 那得看是跟谁比，跟柳家比不成，但比起普通人家，又是好上了不少的。 且那读书人年纪轻轻已经是进士了，努努力何尝不能更进一步？ 再则，那人家境不如海桃，日后只会敬着让着海桃，海桃的性子软弱，这样的人家是最好不过了。可惜呀，有的人心气高，非要把女儿往高了送。 “什么揭不开锅。人家家里房子田产都有的，日后科举做官，何愁不能给海桃一个诰命。” 大舅母不咸不淡地说道。 二舅母还是嘴角一撇，一看便知道十分不屑一顾。 两人吵得不像样子，海桃的脸色也渐渐黯淡下去。小姑娘原本性子就十分温柔，眼瞅着眼圈都红了起来。 “好了好了，海桃妹妹这样好的人，何愁找不到人家？她现在年岁也不大，总之慢慢找就是了。” 魏景薇打了圆场，又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众人总算是停止了争吵。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一个丫鬟看着红霞阁里有客人在，便走到魏景薇身边，凑近了低声道：“夫人.....夫人，竹溪苑那一位......又在闹了。” 她气息喘得厉害，一看便知道着急跑过来。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打发了丫鬟们，她眼睛看向坐着的几位，眼里闪过一丝光彩，笑了笑，“还劳舅母们，妹妹们陪我走一遭，看一场好戏吧。” 众人今天来，都知道是老太太让他们来梅家帮魏景薇做一场戏来。 当然是不无不可的。 众人绕了路，走到竹溪苑门口的时候，只听到里面发出咆哮声。 “你们做什么，诚哥儿来见我你们还拦着，失心疯了不成！” “姨娘！姨娘！我好想你。”诚哥儿这些日子一面都不曾见过张若若，他年岁小，但到底还是能察觉出来府里已经变了天。 今日趁着竹溪苑门口的人松懈，便一鼓作气跑了进来。 两人这会儿正十分亲密地抱在一起，痛哭失声呢。 “姨娘......姨娘也想你，这些日子姨娘见不着你，真是担心死了。”张若若这会儿倒是展示了母亲的特性，抱着诚哥儿不住地打量着。 眼中那股浓郁的感情，都快要化作实质了。 诚哥儿这些日子惶恐不安，这会儿在母亲怀里，终于觉得心下安稳了些。 再也顾不得别的，抱紧了张若若，不住地点头。 门口拦截的人看到这一幕十分为难，但想到梅元青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张姨娘，爷吩咐了，这段日子让你好生在院子里待着，谁也不能见。” 她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张若若，她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盏，就朝着丫鬟身上摔了过去，茶盏的瓷片擦过那丫鬟的脸颊，瞬间割开了一道口气。 鲜血一下便流了出来。 丫鬟感觉到脸上有热流，便拿出手去摸，一看是血！自己流血了！止不住地尖叫。 “闭嘴！你个贱婢罢了，就算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毁了又如何！你今日拦住诚哥儿的行为，我便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了去。” 其他的丫鬟看到她狠厉的模样，也抽了一口冷气，顿时谁也不敢上前了。 有眼力见的，甚至扶了那受伤的丫鬟下去包扎伤口。 “有娘亲在，娘亲在你身边。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去。” 她抱着诚哥儿，手轻轻地拍打在他的后背，嘴里呢喃着一些话语。 眼神却十分空洞。 这些日子梅元青的凉薄，让她心都伤透了。 厨房里更是见她失势，送来的都是冷菜冷饭，这大冬天的如何能吃？可无论她如何吵闹，如何说着要见梅元青，也没有人搭理她。 她这才明白，梅元青这次跟往日里不同，是彻底厌弃她了。 接下来便是整夜整夜的坐卧难安，她怕。 她只是一个姨娘，没了梅元青的宠爱，以后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这样在这里了却一生不成？ 梅元青还年轻，往后还能找别的妾室，但她不行。 况且，这府里，还有一个惯会蛊惑人的小贱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那孩子生下来，她的诚哥儿就不是最特殊的了......... 想到这些，她就心绞痛！ 旁边的桂圆眼睛咕噜噜一转，走到张若若身边，蹲下身，低声道：“姨娘，奴婢从别的下人口中得知........” 张若若转过头，神情恍惚，“得知什么了。” “那人说.........爷想将姨娘关在院子里，以后都不允许离开。也不允许哥儿再来看你，你是姨娘，他是主子，日后便搬到夫人隔壁去住.......” “什么？当真如此说的。” 梅元青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这是要把她跟儿子生生分离了呀！ 桂圆抿抿干燥起皮的嘴唇，眼神一狠，肯定道：“奴婢不敢欺瞒，那下人跟奴婢交好，确实如此说的。奴婢担心姨娘.........” 张若若点点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个好的，我明白你的衷心。可是.....可是如今我这般处境，又能怎么办呢！” 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落在怀中的诚哥儿身上。 一看母亲哭泣，他顿时也慌乱了，加之桂圆的话语，他心中全是恐慌。 “儿子不要跟母亲分开，儿子不要！儿子想在母亲身边！母亲，你不要跟儿子分开！”诚哥儿嘴巴一瘪，便索性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 “好好好，母亲不会跟你分开的，说什么都不会。” 桂圆咬咬牙，终于说出了那句准备了很久的说辞。 第207章 一触即发 “姨娘，奴婢想.....爷是如此做，是因为外人都觉得哥儿跟你毫无关系，你若是直接挑明了，你才是哥儿的亲生母亲，想必爷就无法这么做了。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呀，把自个儿唯一儿子的母亲囚禁起来，不允许母子见面......” 一听这话，张若若原本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对啊，只要让人知道，诚哥儿是她的孩子，若是不允许母子见面，把生母关押起来。梅元青那种极重视脸面的人，定然是顶不住外头的唾沫的。 到时候魏景薇也知道诚哥儿是她所出，依照她的性子，不气到跟梅元青决裂就算好的了，定然是不会再肯把孩子养在自己膝下的！ 这真是个极好的办法。 她环视了一圈，现在院子里的人还不少，丫鬟婆子们都有，这些碎嘴子平日里就喜欢嚼舌根，眼下也能用得上。 她急切之下，再也顾不得别的。 扯着嗓子，眉宇间露出一股欲哭无泪的表情，叫喊道：“诚哥儿乃是我亲生子！你们谁敢带走！” 此话一出，原本闹哄哄的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丫鬟们更是呆愣在原地，脚步也挪不动了。 婆子们迅速地低头，然后交换了一个震惊的表情，虽心里隐隐猜测到了这件事里有蹊跷，但是如今真的这么说出来了。他们心里仿佛已经有一万只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嚷开了。 他们一个个恨不能现在就退出去，互相交流一下这件事。 张若若说完，手腕紧了紧怀抱中的诚哥儿，抽泣地道：“我跟爷原本年少便认识，两情相悦在一起，若不是因为那魏氏.......”顿了顿，她眼神闪过一丝狠厉，“我早就成为了爷的正妻，何必像如今一样，跟自己的儿子见面，还需要偷偷摸摸的！我跟我儿子已经不能明目张胆的相认了，若是再要分开我们，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诚哥儿已经目光呆滞了，他年岁大起来，多少也对自己如今尴尬的身份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随着张若若的话音落下，大家多少有些窥视的目光隐隐的落在了诚哥儿的身上，有看好戏的，有轻蔑的，甚至有讽刺的..... 他如芒在背，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何以前这些总是哄着他，敬着他的人如今露出如此模样，只是垂手两只白嫩的小手交握在一起，好像这样才能让他心中安稳一些。 “啪啪啪。” 随着一阵鼓掌声，竹溪苑的门口露出几个人影来。 “张姨娘真是好大的胆子，好高深的计谋，居然利用自己的私生子，想寄养在主母的名下，好当做嫡出子教养，日后还想继承府邸。真是........不知所谓！” 柳美华在门口的时候便好几次都听不进去了。 她生于规矩森严的柳家，家里何曾出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妾室，甚至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外室的人，在府里耀武扬威，肆无忌惮。 简直视规矩如无物。 梅家这是已经脚都踩在自己表姐脸上了，真是气煞人也！ 她怀孕后脾气愈发有些憋不住，此刻若不是自个儿母亲在身后拉了她一把，她嘴里定然还要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才是。 大舅母毕竟执掌柳家多年，女儿说完后，她往前一步，站在了魏景薇身边。 她这一步就说明了，他们柳家是和魏景薇一块儿的，是魏景薇在梅家的倚仗。 虽然自从和柳家来往之后，魏景薇存了是想依靠柳家的权势和声明的主意，但看到舅母压根没有过多的思考便如此做了。心下还是微微有些感动的。 在柳家，外出社交的命妇便是大舅母。 说白了，她便代表了柳家的脸面。 张若若不明白魏景薇身边带着的人是谁，但她眼下也不想知道，她顾不得这些。 今日便无论是谁来了，她都得把儿子留下，留在身边儿！ 儿子已经是她唯一的指望，谁也不能夺走！ “魏景薇！你还好意思出现！我如今过成这般模样你是不是很得意？夺走我的儿子你是不是很开心？你这种狠毒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当初你们两家早早的定下了亲事，梅元青如何能看得上你。” 她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快慰，终于...... 终于把心中憋闷许久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她心中甚至有隐隐的期待。 若是.......... 若是魏景薇一气之下因为这件事跟梅家决裂，梅元青再盛怒之下将她休弃了，自己是不是.... 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主母了！ 她想到这个可能，想到自己日夜想到达的那个位置，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呵，张若若你这话我便是听不懂了，你这副模样跟我何干？你的儿子也不是我想夺走的，是当初梅元青带到我面前的。”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撇开关系了嘛！”张若若脸色涨红，“若不是因为你，我何以落得如今的下场，来梅家做妾！诚哥儿是我生的，他可是如今爷膝下唯一的孩子！理应让我做了主母！” 听到这话，柳家的几人差点笑出来。 二舅母更是声音柔柔的“好心”解释道：“我倒是在京里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能不能做主母，居然是靠着生不生孩子来算的。景薇和梅家有约在前，便是你生了十个八个又如何，她还是主母，你的孩子得叫她一声母亲，唤你做姨娘。我见你年轻不懂事，好心指点你，若是在外头说，可是要惹人笑话的。” 张若若眼睛微眯，咬牙切齿道：“你又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有什么插嘴的地方！” “呵，你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是谁也是你能过问的嘛？怕是在外边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也没有。我倒好奇你是谁家的女儿，居然是如此的教养。” 张若若遇到比她气势还盛的大舅母，顿时被噎了一下，见面前的打扮不俗的妇人，一身的威势十分瘆人，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208章 一触即发2 她现在也多少能看出来，眼前的几人定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那身上的穿戴，她曾经也在外头的首饰铺子里见过类似的，价格可谓是天价。 她眼馋得不行。但手头压根没有那么多银子购买。 如今倒是见到了。 “这是我舅母，今日来这里做客，好巧不巧，居然听到了这么一番话。既然你都说了，诚哥儿是你的孩子，我抢走了他，那我便把他还给你。” 魏景薇冷眼看着她的样子，心中觉得讽刺。 张若若确实爱惜自己的儿子，但做事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着想。 她难道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未来是个庶出子，出去无论是交际应酬，还是别的，总是会矮人一头吗？或许她知道，但她无所谓。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若若有些疑惑道。魏景薇膝下没有孩子，诚哥儿也是梅元青唯一的血脉，世人都知道，没有儿子子嗣便没有倚仗。 她能真的这么大方？ “对，我说的句句属实，这里的人皆可做个见证。”魏景薇站在门口，不疾不徐地说完，眼神淡淡地看向抱在一起的母子俩，下一句话，让他们似堕入冰窟。 “可是，你也说了，诚哥儿是在我过门之前你便生下的。你和爷也没有过明路，那这个孩子到底是庶出子，还是私生子便不好说了。不过这件事已经与我没有关系，我定然禀告长辈们，开祠堂，把诚哥儿记回你的名下，他以后，便是你张若若，张姨娘的庶出儿子。” 她说罢，冷静地看向诚哥儿那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只见他眼神闪躲，丝毫不敢看自己。 “我自问待你不薄，早先也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和管教，只可惜我们之间始终无法跨越那一道鸿沟，你跟我始终没有缘分。今日我便做了这个主，把你记回你母亲的名下，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这些话，他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诚哥儿只感觉心里酸涩难忍，眼眶也滚烫发胀，几欲落下了泪来。 紧握的胖乎乎小手也在轻微地颤抖。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 母亲........ 不要他了。 “你说到做到！”张若若狂喜，虽然尽力遮掩，但还是能让人看出来。 “我说到做到。我舅母们可以替我做个见证。” “你们梅家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真是腌臜事情不断啊。梅元青好歹是曾经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如今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也不知道来日，若是传出去了，世人是该夸他情深义重呢，还是凉薄自私呢。” 大舅母凉凉的看着面前的一幕，语气不无嘲讽。 心下对于老太太让他们今日特意来的事情更是有了深一层的了解，怕是老太太早就知道了里面的门路了。 她心中早有猜想，但居然是涉及到换子一事儿。 这可就是大事了。 “你.......”张若若听到这话，顿时心头毛骨悚然。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梅元青知道是自己说的，毁了他的名声，那可怎么办。 “魏景薇，你跟爷好歹夫妻一场，你应该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吧？何况日后若是我做了这主母，我一定会善待你，不会让下头的人苛待了你去。你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你难道还能跟爷和离了不成。”张若若的语气里带有一种十分自信的笃定。 她相信闹得再厉害，魏景薇也不会和离的。 和离了她去哪儿？她能去哪儿？一个和离的妇人，可是要被人唾弃的。 柳家的几人，连带着魏景薇，则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若若的疯言疯语。 让魏家嫡出的大小姐，柳家的外孙女，做妾？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梅家有什么脸面啊！ “无知！”大舅母一声冷冷的呵斥声，打断了张若若的幻想。 “你居然想让景薇下堂做妾？你也要看魏家和我柳家同不同意！” 张若若扯了扯嘴角，“怎么不可以！难道爷的心意，她还能驳了不成！” 大舅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心中笃定了她的无知，“我跟你无须多言，你一个妾室还能做得了你家爷的主了？让你梅家的长辈们出来好好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梅家如何给我们一个交代。好好的女儿嫁到你府里，就是来给你们管家，替你们养庶出子的嘛！” 她的话掷地有声，已经有不少的丫鬟跑出去通知梅母和梅元青了。 说罢，魏景薇跟在舅母身后，施施然离去。 见人走了，张若若顿时有些泄气的坐在地上，眼神有些呆滞地看向地面。 她如今，竟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了。 但她知道，如今若是不如此做........到了那时候，爷真是要把她关起来，不允许跟儿子见面，她才真是完了。 此刻还尚有一搏之力！ ................................. “这梅家岂有此理！” 大舅母叶氏几人回到红霞阁，坐下后便愤怒的说道。 今日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些破事儿给气得胸口疼，她甚至想着，若是美华嫁到了这样的人家，她估计得一口气背过去。 真是奇耻大辱！ 魏景薇一个眼神，苏儿连忙沏茶。 茶端上来，温度适宜，叶氏喝了几口才觉得心头的情绪缓和了几分。 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询问道：“据说你刚一过门儿，便被大夫诊断出无法生育，如今看来，说不定这也是刚才那贱人和梅家人的计谋了。” 魏景薇眼神一闪，心中对自己这个大舅母十分的佩服。 光是几个照面，便对这件事儿产生了怀疑，自己上一世加上这一世才明白了这些，真是差得远呢。也难怪，以前明明是二舅母先嫁进门儿，然后执掌中馈。 但自从大舅母过了门儿，便很快把柳家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旁的人丝毫插不进手来。 眼神毒辣，有胆识，雷厉风行！ 第209章 事情曝光 “不瞒舅母，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梅家人收买了那大夫来蒙骗于我。” 大舅母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其余人看她的眼神皆是怜悯。 “如今人找着了吗，若是需要柳家帮忙，你就只管说。务必要把此人抓回来，作为人证才好。我柳家的小姐，断然不可让人欺负了去。” 大舅母的言语可谓是十分关切了，魏景薇心头微暖，微微一笑。“舅母所言甚是，不过我派人多番打探，目前已经把人找到了，此人胆子很大，一直在京里一家药铺做活，压根没有离开，我让人盯着他，若是有需要，即刻便能把人带回来。”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大舅母舒了口气，又叹息道：“你母亲去得早，若是让她知道，你被人欺负至此，定然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我知你跟你父亲关系.....但你放心。你祖母也说了，柳家是你的倚仗，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你若是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她先后好几次在关键时期帮了柳美华，舅母是以一直对她心中存了感激。 现在遇到这种事儿了，既是老太太的吩咐，也是她自己的心意，能出这个头，怕是也考虑过了。 二舅母闻言，看了一眼大舅母，也不肯落于人后，她坐的位置跟魏景薇很近，扭头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十分关切，“二舅母不知你这些年来这么受委屈，你要是早说便好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能任你受这些个气。” 她眨了眨眼睛，对于这番话只是笑了笑。 这笑并不达眼底。 无论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如今能成为她的助力，就都是好的。 想到那还在柳家的祖母，她便十分安心。 无论别人是打着什么样的心思，但祖母却是真心为她的。 她前些日子只是稍微在祖母面前提了一句，祖母便把两位舅母都遣了来，这是深怕自己斗不过梅家，吃了暗亏。 众人说着话，商量着接下来的事儿，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里走了进来。 她适才已经知会了马三，若是爷来了，便不要阻止，只管让他进来。 老太太已经是病倒在床上了，如今还能这么大刺刺地来这儿的，只能是梅元青了。 “我听到下人来说，你在竹溪苑跟张姨娘闹开了，究竟为了何事。”梅元清人脚步刚踏进来，一连串的责问也说出了嘴。 说完后，他才看清楚，今天这里不光是魏景薇在，还有别的人。 他脸色微变，那不耐的表情微微收起，上前作揖道：“不知各位前来，恕我失礼了。” 柳美华时常在外交际，是以听过不少人说起过她这个状元郎的姐夫，说她表姐这是走了运了，得了这么一个俊美如铸，才华横溢的夫君。 若不是因为婚约在身，还有不少别的女子蠢蠢欲动呢。 要知道，这时候的婚约，若不是实在有不得已的情况，两家是万万不能解约的，传出去无论是对男子的名声仕途，还是女子的婚姻，都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就算有不少的女子对梅元青起了心思，但终究没有人敢践她这一约定的婚约。 她怒从心中起，什么翩翩少年郎，什么才华出众，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鼠辈罢了。 她刚才可是看得十分清楚，那人脸上的神色是何等的不耐烦。 “梅大人可真是好脾气，这事儿还未弄清楚呢，一进来便是责问，这读书人的书，都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 大舅母叶氏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冷不丁的被女儿打岔了过去，刚才敛好的气势一泄，刚想开口让女儿闭嘴，但听到女儿讥讽的说辞，居然差点笑出声来。 她咳嗽了两声，“华儿，你怎么可以跟你姐夫如此说话，他到底是姐夫。” “哼。”柳美华坐在椅子上，抬起雪白的下巴，轻轻哼了一声，眼底里满是不屑。 什么姐夫，分明是个负心人。 梅元青被叶氏解了围，刚想道谢，便听到她呵斥道：“我华儿说不得你，是因为她跟你同辈，且你的姐夫。但我可就说得你了。梅元青。” 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妇人说变脸就变脸，梅元青怔愣了两秒，眼里闪过一丝烦躁，只能道歉。 “是元青的错，但我不知如今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舅母赐教。” 下人匆匆来报，他事到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无非就是张若若不敬魏氏，要么就是跟孩子有关系，看来还是要多警告一下张若若，别办了蠢事才好。 “哼，你不知道？”叶氏以为他装傻，语气更加不装了，“你是不是打量着景薇的母亲早早地去了，她父亲总是忙着朝堂上的事儿，便能随意地欺负了她？你趁早可打断这种心思吧。” 梅元青更加疑惑，他自问自从魏景薇嫁进门儿后，尊她为正妻，对她礼遇有加。 哪里算是欺负了？ 他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记在她名下了呢！ 他越想越愤怒，豁然抬眸间，也没有了刚才的谦卑。 语气也强硬了起来。“元青不懂舅母这话的意思，元青自认没有对不住景薇的地方，景薇自从嫁入我梅家以来，她就是主母，府里一应大小事务都由她来管，我母亲也是个和蔼的，虽然......偶有意见相左的地方，但总的来说相处还是十分愉快的。舅母说欺负，元青万万不敢认下。” 魏景薇敛眸沉吟，梅老太太确实在儿子面前做得还好，那些磋磨，站规矩，辱骂的话，尽数都是背后见不得人的地方。 梅元青现在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就不知道之后该如何面对了。 “你没有对不起？你可知道，今日我们来你们家做客，听到你那叫张氏的小妾可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 看面前的妇人，几次三番地提起张若若，梅元青没来由的心中不安起来。 此刻天色昏暗，那昏暗的色泽像沉甸甸的铅块一般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人难以呼吸。 第210章 事情曝光2 “她.....她只是一无知女子，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之后我自然会惩罚，还不至于让舅母这么兴师问罪吧。” 眼看着面前站立挺拔的男子，三言两语，就想把张若若的话定义成无知无畏，叶氏一愣后，目光如同一道利剑一般的径直看向梅元青。 “无知？到底是她无知，还是你无知？你居然欺瞒着魏家，还有我柳家，在景薇还未入门的时候，便跟那贱人有了首尾，生下了那庶子，居然还好意思谎称过继来的继子，放在她的膝下，让她教导，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也是骇人听闻的。” 原本还保留着一两分的侥幸心理，在叶氏把话直接明白的说出来后，梅元青顿时浑身的气力一泄，表情也有几分讪讪，他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此刻言语好像变得极为苍白。 他拿眼睛去看旁边坐着的魏景薇，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情绪，甚至心里有几分窃喜，想着她是否此刻很伤心，很难过，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是否还对自己有着那一丝丝的情谊。 结果，他失望了。 魏景薇的眼神里波澜不惊，好似旁边的叶氏说的主人公并不是她自己，而是旁的人似的。 众人中，最惊讶的莫过于柳海桃了。 她年岁最小，且很少出门儿。平日里最喜欢在柳家看书等等，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显得措手不及。面上还好，心里却炸开了花。 那张氏姨娘才是诚哥儿的亲娘！ 意思是在表姐成婚之前，姐夫就跟那女子有了.......这才生下了诚哥儿，还记在了表姐的名下作为嫡子养育！ 天老爷啊，她还以为京里的那些纨绔的故事已经十分夸张了，但如何也不及眼前这位表面看起来十分正派的梅元青啊！ 她这个姐夫，呸，什么姐夫。这梅元青，真是个混账！ 梅元青缓和了情绪，脱口而出，“张姨娘一定是糊涂了，她这些日子一直被我关起来，可能已经病糊涂了，她怎么会是诚哥儿的亲娘呢，他的父母双亲，早在几年前便过世了。” 她眼眸似笑非笑，张口便问，“此事是我们所有人亲眼所见，还能是假？看来爷是一张嘴真是要瞒了天下人去，当时诚哥儿可是什么也没有辩白。我往日里还纳罕，怎么诚哥儿那个性子，好端端地跟个姨娘亲近起来，要知道往日里，他可是对待下人十分无礼且看不起的。我教训了他好几次，他也不改，我只能由着他去。姨娘算不得主子，他却独独对张若若十分礼遇，有什么好事，好东西都紧着那竹溪苑，你说奇怪不奇怪。” 梅元青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心中像是无数只蚂蚁在上下乱爬一般，心中十分慌乱，眼下他眼瞧着，无论他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了。 “你们梅家也是厉害，这一朝换子，倒是生生地利用了我的信任，把我瞒在鼓里，任由你们利用。”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蹬蹬瞪的脚步声，众人朝着门口看去，只见诚哥儿跑得满头大汗，好几次都快跌倒在地。 这时候，他来这儿做什么。 众人还没说话，诚哥儿便急切地道：“母亲，母亲！求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娘亲！她......她快要被祖母派人打死了！你快救救她吧！儿子自知有错，但还请母亲看在她是儿子亲生母亲的份儿上，求你救她。祖母不知道听了哪个下人说了今日的事情，这会儿正在大发雷霆呢。” 说完他小小的身影跪在地上。 梅元青差点被儿子的一番话噎死。 二舅母却嘲讽出声。“你儿子都认下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却还想瞒天过海，也不知道这天，和海，你是否能都瞒了过去。” 魏景薇抬眸看向面前跪着的人，低声道：“你该求的不是我，是你父亲。” 诚哥儿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坚持，“父亲....父亲不管姨娘，眼前能救我娘亲的只有母亲你了。” 柳美华看不过去了，嘴里骂道：“你这话倒是厉害，你们家，连带着你娘亲把我姐姐害成这样，居然还要找她求救，失心疯了吧。当她好欺负呢。” “我往日是好性子了些，才让你们觉得我可以任由你们为所欲为是吧。诚哥儿，我若是你，现在就去跪在慈安堂的门口磕头，而不是来求我。” 魏景薇声音森然，不带一丝的感情。 让诚哥儿小小的身影晃了晃，他终于站起身，仓皇地朝着外边跑去。 梅元青想叫住儿子，但转眼他就跑远了。 魏景薇垂眸想了想，若真让梅母把张若若收拾了，打死了，便死无对证了，到底不好。 扭头吩咐苏儿，“你跑一趟，务必不要让老太太把张姨娘打死了。再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苏儿点了点头，便应了一声出去了。 此刻，众人看她的眼神便十分复杂了。 梅元青眼神闪躲，心中突然有了愧意。 柳家的人则是觉得她太过于心善了，吃了这么多的亏，还如此善良。 只有魏景薇心里深知，她哪是善良？她只是怕张若若死了，对自己的计划不利。 至于别人怎么想，她便管不着了。 “梅元青，我跟你情分已尽，我这便托了舅母找来魏家的族中长辈，这件事一出我再也不能跟你在梅家继续下去。” 她说完，闭住眼眸，好似心中无比伤痛。 但只有她知道，她敛眸只是怕大家看到她眼底的喜悦！ 终于，终于，她可以脱离这个地方了！ 叶氏叹息着，有些心疼道：“好，我着人去魏家通知一声，请叔伯们过来，景薇，这件事儿，之后你也得跟你父亲说清楚。” 梅元青一听到请族人，急切道：“请什么族人来。这件事儿是我不对，我跟你赔个不是，你要是有任何要打要骂我都可以接受，但我不接受和离！” 他私心里觉得，张若若不过是一个妾氏罢了，但到底是诚哥儿的亲生娘亲，府里就当养一个闲人，这件事儿便过去了。 第211章 事情曝光3 大不了.......大不了自己日后不见她。 这有什么非要和离的呢？外头谁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更甚者家里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一大堆，自己不过是....在她之前跟张若若在一块儿，再然后生下了诚哥儿，不到底孩子还是记在了她的名下吗，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思及此。 梅元青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他都不和离。如今在外他的情形已然不好，但很多人还是顾忌着他对外跟魏家还有柳家的关系，不至于把他的官职一薅到底。 若是眼下跟魏景薇和离了，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他已经无所倚仗了嘛？那他还如何能在那里立足。 不过她如今知道了也好。 这么久以来，他时常怕这件事被人知晓，如今被知晓了，他反而心中像是卸去了一大块儿石头。 日后他跟魏景薇之间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好好过日子吧。日子久了，她气一气便也过去了。女人嘛，不都是如此的。 娘也说了，女子就是为了伺候丈夫和男子出生的，怎么能气性这么大？ 她魏景薇就算是世家女出生，也不能翻了天去。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慌乱顿时镇定了下来，眼神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远远看过去，倒像是无事发生似的。 柳家的大房和二房，无论是叶氏，还是郑氏，谁不是世家女出身，有见识，有手段，从小被母亲带在身边教养的小姐，早已是看惯了内宅里的腌臜事儿，还有就是人性。 主母教授的不光是持家的方法，更多的是驭人的手段还有识人的方式方法。 梅元青虽说有些城府，但这点城府在如今的他们面前，就显得不那么能遮掩了。 两人观他神色，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了些什么。 心中感叹有，讽刺也有。 叶氏首先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过分了，这些事儿原本不算什么。” 她的眼神此刻不复之前的厉色，反而和颜悦色，倒是让梅元青感觉一种奇异的怪异之感。 他抿抿唇，作揖道：“元青不敢如此想，这件事儿到底是我之错，景薇若是不痛快，说我几句也是应当的。” “好一个不痛快。”叶氏说完这句话鼻子里轻轻飘出一声哼，便不再吭声。 郑氏笑了笑，重重地把手头一直握着的茶盏放下，发出“砰”的一声。 “你们这梅家，我们实在不敢待了，等族老们到了，我们再行商议吧。” 叶氏是柳家的主母，是柳家的脸面，她就无所顾忌了。 再则，老太太如今看重景薇那丫鬟，也着实因为这件事好好心疼了一阵子，她不表态倒是回头无法交差了。 所以她压根不给梅元青好脸色，说完这些话，便站起身，准备朝外走去。 梅元青皱了皱眉，看着他们陆陆续续的脚踏出了门槛儿，忙上前拦了拦，“舅母，你们先别动气，这件事我认错，你们想如何办便如何办吧。元青没有二话。” 郑氏脚步一顿，一改往日里的温柔，大声呵斥道：“若是我们说，要你把那庶子送走呢，你舍得吗。” 果然，梅元青的眉头一拧，刚才拦人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两只手垂落在大腿两侧。 “哼，果然，我便知道你说的那些话不是诚心的。莫不然你们还想继续打着让景薇替你们养那小白眼狼的打算？真是无耻极了。” 她越说声音越高亢，梅元青顿时脸色绷不住了。 几人如今站在廊下，周围的来来往往的下人不少，梅元青用余光看过去，已经有不少的下人低声议论了起来。被人在自个儿家指着责骂，他确实心中也有了几分怒火。 他眼眸顿时如厉芒一般径直看向魏景薇，声音也有了几分浓浓的怒意，“魏氏，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但日子总是要继续过的，你如今做得这般难看，难不成还真打算跟我和离了不成？你可要想想，往后你该如何自处才是。” 魏景薇站定在几人身后，冷眼看着如今的梅元青，说道：“不劳烦你操心，我如何自处是我的事儿。” 柳美华看他如此说话，更是气急，一把扯过魏景薇的手，语气里满是心疼和颤抖，“姐姐，你跟我们回去吧，你暂且去柳家住几日。” 听了这话，梅元青顿时站了出来，语气低沉，“魏景薇不能走。” 眼看着争执不下，一个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响起，“魏景薇好歹是我家迎娶进门儿的媳妇儿！她如今还没有和离，我老婆子也还没有死，你们谁敢带她走！” 众人眼神朝前面望去，发现梅母正由丫鬟们搀扶着缓缓朝这里走来，她每一步好像走得都十分吃力，胸口不住地喘息着。 脸色也有些涨红。 魏景薇沉吟片刻，知道如今这样继续在院子里争吵下去，也是于事无补的。只是徒然让下面的人看笑话罢了。 虽然这笑话也不是第一回了。 她深吸一口气，生生地压住胸口的怒火，笑着对柳美华道：“妹妹，我没事儿，今日你们先回去，我暂且就在府里等着和离便是了。” 她早就知道，梅元青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已经留了后手，到时候由不得他不肯。 柳美华憋了一肚子的火，“姐姐你放心，我回去定然把这里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禀告给魏伯父还有祖母，到时候他们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听了这话，她微微一笑。 祖母嘛，定然是会帮着她的。至于她那父亲，就不一定了。 面上，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送了几人出门子。 送了几人回来，魏景薇脚步还没有落在屋子里，便听到外头的丫鬟来通报，说是老太太病重了。 苏儿有些气闷，“真是巧，刚才我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病重。” 魏景薇也有些纳闷，之前她明明看梅母在床上躺着，说话都不利索了，今日还被人搀扶着出来走了一趟子，怕是这病重也不全然是装出来的。 第212章 托字决 一来，她生病了，自己总不好一直提和离的事儿，这事拖下去对他们有利。 圣上以“孝”字治天下，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 若是她坚持，恐怕就算和离了，也达不成她所设想的那样。 莲儿也十分不甘心，“我看这些人就是打量着欺负小姐呢。” 魏景薇走入屋子内，直接朝着贵妃榻径直的躺了下去，半晌没出声。 派丫鬟来说，未必没有让她去伺候的意思，但她会去吗？ 她才不去呢！ 苏儿有些犹豫，自家小姐如此做，回头被传出去了可是不好听。 “小姐，你......不去吗。” 魏景薇见她迟疑，语气十分冷淡地说道：“你对外称，我今日气急攻心，也病了，如今需要好好休息。” 你们拿生病这一招来托住自己，她便也故技重施。 反正要她去他们面前扮笑脸，装孝顺，她如今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况且，这一招她对着她儿子使便罢了，最自己算是怎么回事儿？真是好笑。 苏儿想了想，脸上涌出几分笑意，“奴婢知晓了，奴婢这就去把话回了。” 走到门口，她又生生的敛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快速走出门儿去，到门口对着刚才来回话的丫鬟道：“我们夫人一回来，便说身子不舒服，这会儿已经休息了，回头我还要替她找个大夫来瞧一瞧。恐怕老太太那边儿，便是不能去了。” 丫鬟抬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可惜她进不去，门口有马三等人守着，她压根见不着魏景薇本人。 她咬了咬唇，想到主子交代的任务，有些不甘心的追问，“奴婢刚才瞧着夫人送客时还好端端的，怎么这时候便生病了呢......” 苏儿脸色一敛，语气也带了几分冷意，“你这是怀疑夫人装病不成？你一个奴婢居然质疑主子，真是反了天了，要不要我带你进去瞧瞧去，夫人这会儿才歇下，被打扰说不定就请你吃一顿板子呢。” 那丫鬟一听板子儿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甚至脚步还往后退了两步，那边儿交代的任务没完成，肯定要被训斥的，承诺的奖赏也没有了。 但也总比挨打好啊，这笔账她还是会算的。 “不....不用了，苏儿姐姐的话我怎么敢不信呢，我这就回去回话.....” 说着撒丫子便朝着外头跑去，好似后面有猛兽在追赶一般。 苏儿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鼻子里骄傲地哼了哼，抬了抬尖俏的下巴，才慢慢走回屋子去。 门口的马三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暗道，这苏儿姐姐可真了不得。 一开口三言两语便打发了，瞧刚才那眼高于顶的丫鬟，这不就落荒而逃了吗。 走到门口，苏儿脚步一顿，犹觉得还不够，转头又走了出来。 面上带了几分愁色地在院子里闲逛，逢人问道就说夫人身子不舒服，气闷得厉害，如今床也下不了了等等的话语。 把下人们说得一愣一愣的。 府里的事儿如今谁不知道？不少人还是对魏景薇有些同情的。 好好的一个世家女嫁过来，怎么就摊上这些事儿了呢。 还有些人则是因为魏景薇平日里出手阔绰，赏赐下来的东西一应都是好的，甚至她掌家的时候，下人们穿的衣服，还有平日里的吃食，夏日里的冰饮子，都是一应俱全的。 哪像如今的样子？ 大家见苏儿越来越厉害，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的。 他们都怕啊。 怕什么呢？ 若是魏景薇真的病死了，或者和离了，日后说不定还真能让张若若掌家了去。 她掌家，下头的人日子便更不好过了。别说什么冰饮子吃食了，连月例银子都能想尽办法地从他们手里抠走了去。 想想就头疼。 大家停下手头的活儿，围拢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夫人卧病在床，听说起不来了。” “我怎么听说，夫人如今被气得就剩下一口气了？” “天老爷啊，要是夫人真的不在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莫不然真要让那小蹄子，来掌家不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一个个仆妇们像是火烧到家了，愁容满面的。 “老太太也病了.....我看这梅家，要变天了！” 一个仆妇沉吟着想了想，有些确定的说道。 别的人也不知道各自心头在寻思什么，都一个个地沉默了下去。 上头的人斗法，他们下头的人只求不殃及便好了。 .................. 慈安堂内，一声比一声大的咳嗽声在屋内传来。 丫鬟搀扶着斜靠在床榻边儿的梅母，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手里举着一个小碗，让她尽数把喉咙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那吐出来的东西味道极重，甚至细看过去，里面还夹杂了一些血色。 梅元青皱了皱眉头，此刻也不怕什么味道之类的，他心里怕极了，若是母亲此刻去了，他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只能上前宽慰道：“母亲你今日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了要你好好休息，你这伤了身体，让儿子可怎么办。” 梅母缓了缓，喝一口热水才觉得好些，但往日里那一双尖锐的眸子，却失去了神采。 这一认知，让梅元青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 梅母摆了摆手，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去？我若.,...若是不去，今日那些人怕不是真要欺负了你。我不能坐视不管！她魏氏....这辈子嫁给了你，便只能是我梅家的媳妇，我说什么也不允许她走，便是拼了我的老命.....” 梅元青连忙打断，“母亲，你别说这种话，以前乡下的时候，谁不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什么生啊死的，这可不兴说。” 老太太见儿子这么关心自己，心头十分宽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儿孝顺。母亲还要看着你，一步往上走哩。” 说着又是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 第213章 不给吃不给喝 “我的儿....我的儿日后可是要做大官儿的，母亲以前在乡下的时候给你求了一卦....那路过的道士一看到你，便说日后你是个有大造化的人....日后定能位极人臣，光宗耀祖呢.......” 梅母说着，原本有些发白的脸色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眼神里满是对以前种种的怀念。 梅元青见母亲如此，心里叹息又难过，低声嘱咐好丫鬟好好伺候，便走了出来。 到了门口。他脚步顿了顿，神色一凛，嘴里无情的吩咐，“传我命令下去，从今日开始张姨娘禁足在竹溪苑里，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许探视，也不允许她出来。便是小少爷要去，也不允许！谁若是再放人进去了，别怪我不客气。” 慈安堂的丫鬟其中有好几位，素日里都被张若若得罪得不浅，这时候眼睛都一转，开始对今日下午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起来。 “爷你可不知道呀，那竹溪苑的那位主意可大了，若不是她.......” “就是，若不是她，老太太和爷你都不至于如今这样啊。她的主意可真是太大了呀。” ..... 梅云青垂于身侧的两手渐渐攥紧，这些话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了，基本内容大差不差，那些事儿是张若若主动透露给魏氏的，还当着全部人的面...... 他微微侧过脸，眼神阴恻恻地看向那说话的丫鬟，“找人给我看紧了，暂时水和饭食都不要给，给我饿她几天，让她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说完拂袖而去。 那两个丫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平日里嚣张的张姨娘这会儿不也变成阶下囚了吗。便又去传话给看守的婆子。 “爷刚才吩咐了，不准你们给姨娘吃食和水，先就这么关着。” 那婆子往里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犹豫，这可是小公子的亲娘，这么做...... “这样不给吃不给喝，可是要出人命的呀。” 那丫鬟眼角一挑，神态有些恶狠狠地道：“这还不简单，若是真不行了，就给几口水喝就成吊着她不死。我以前可是听人说过，不吃东西不会死，不喝水才会死呢。给几口水便死不了。” 说完见嬷嬷还在犹豫，她抿唇低声道：“这可是爷的吩咐，爷既然都这么说了，嬷嬷何必再管那个小贱蹄子？她往日里总是耀武扬威的，对待我们这些下人压根看不上，这样的人若是死了，才好了呢。” 嬷嬷陡然想起张若若掌家的那些事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爷吩咐得没错，就该渴着饿着那小贱人，也让她尝尝受苦的滋味。 那丫鬟见她神色，得意地笑了笑。 心中已经开始相信张若若受苦之后，苦苦哀求的样子了，心中不由一阵快慰。 接着故意站在竹溪苑门口，跟四周的丫鬟婆子大声道：“你们说说，这张姨娘是不是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脑子里都没个把门儿的。我看呀，她脸皮厚的，真是用菜刀都劈不开的。以前她要发卖我们，克扣我们月例的时候各位还记得吧。” 有好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想起当时自己差点被卖到不干不净的地方，还心有戚戚然。 点了点头应道，“这事儿怎么能忘记呢。” “就是呀，那会儿可把我吓死了，我虽说是个做奴婢的，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她居然要把我们卖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得亏当时夫人出来解了围，才不至于让那缺德的人牙子把我们买了去。” “就是就是。”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都后怕呢。” ..... 这话题一展开，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那丫鬟见达到了效果，忙咳嗽了几声，吸引全部人的注意力，“夫人可是个大善人，以前对我们可好了，这回这贱人可是把夫人气得如今还在床上呢。既然如今落到了我们这些人的手里，可不能让她好过了去。” 说完顿了顿，眼神微眯，“若是被我发现，谁想当好人，偷偷给了她一口吃的，一口喝的，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去。到时候我在去告诉爷，通通都丢出门儿去自生自灭。” 丫鬟婆子们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嘴里说不敢。 “姑娘放心，我们定然会好好办事儿。” .......... 阮姨娘屋里一片安静，只有火盆子不停烧着的声音，她头发未梳，整个人慵懒地躺在床榻边，神色也懒懒的，许是这些日子养得好，她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儿，但却丝毫没有减去她的貌美。 反而平添了几分以往没有的丰韵。 见翠儿脚步急匆匆，脸上带着喜色的进来，她鼻子轻轻哼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是事儿办好了。” 翠儿先站在火盆子边，驱散了些寒意才走进了回话。 “奴婢办妥了，给慈安堂那边儿的一个说的上话的丫鬟塞了些银子，她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三言两语就挑的爷不光是禁足，连吃喝都不给了呢。” 她说着，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阮姨娘，“那丫鬟可不得了，又去到了竹溪苑门口走了一趟，跟那些丫鬟婆子们说了好一会儿话，现在众人都巴不得把那张姨娘生生困死在院子里呢。” 阮姨娘接过热水小小的噙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你做得很好，这人也找得好。多亏了你了。” 翠儿笑了笑，“奴婢当不了姨娘的谢，奴婢做的都是该做的。谁要跟姨娘你作对，跟我们未来的小主子作对，奴婢都让她好不了。” 阮姨娘闻言，眼里的笑意更盛了，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红霞阁的哪一位说来才让我心惊呢，往日里不声不响的，这回一有动静便是大事儿。” 翠儿眼睛转了转，“姨娘指今日发生的事儿？” 她微微颔首，两鬓垂落下的乌黑发丝随意披散，看起来真是肆意洒脱。 第214章 半夜挨打 “今日张若若怎么突然就把这话一骨碌的全倒了出来，你以为呢？若是说她身边没有人怂恿，我是不信的。这秘密保守了如此之久，她就算是自己憋不住了，也需要人送一把。其次夫人找的时机也十分之妙，怎么恰好就在那个时候，带着柳家的太太小姐们听到了呢？呵呵。” 阮姨娘说完神色顿了顿，眉头紧皱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姨娘，姨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翠儿顿时急忙问道。 她摆了摆手，“我只是腿抽筋了，这马上要生产了，我这腿肿得都快走不动道了。” 她躺在床上，裤腿往上缩了一节，翠儿放眼望去，那以前纤细的脚脖子，此刻真的肿得活脱脱像是个粗壮的大萝卜。 她走近几步，缓缓蹲下，开始手上轻柔地给阮姨娘的小腿处揉捏起来。 过了片刻见她神色才好了几分。 “好翠儿，我舒服些了。” 翠儿手中不停，抬头问道：“姨娘，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我眼瞧着夫人说要和离的事儿，不是作假。” “和离？你觉得夫人若是和离了，对我们是好，还是坏呢。” 翠儿想了想，“奴婢不知，但爷年纪不大，若是和离了，日后定然也是要重新娶了续弦的。” 谁知，阮姨娘摇了摇头，眼底都是讽刺之意。 她没说的是，夫人就算是和离了，日后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儿，谁家还会把女儿往这里面嫁？那便是舍得嫁的，也定然是家世远远不如梅家的。 彼时她孩子有了，脚跟也站稳了，谁还惧怕一个家世不怎么样的夫人呢。 ................. “桂圆.....桂圆.......” 张若若在院子里待到了半夜，也丝毫不见人送饭和送水来，顿时有些泄气。 又想到今日那丫鬟在门口说的话，一双手都不由的微微颤抖。 梅元青当真.....如此无情！ 桂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匆匆走出来，见张若若气若游丝地坐在椅子上，忙上前道：“姨娘这是怎么了。” 张若若睁开双眸，“你去帮我找了诚哥儿来，你偷偷想个办法出去。” 诚哥儿是她的儿子！ 可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而且他是个孝顺的，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自己。 光是冲这一点，目前只有一个儿子的梅元青就不敢真的要了她的命! 她深信不疑。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只要等下去便好，她迟早是能出去的。魏景薇生气，梅家人生气又有什么用，她反正都说了，他们还能杀了她不成？ 魏景薇要和离，最好梅元青把她休弃了，往后日子久了，自己总是能把他哄好，哄着他让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她今日也不是没听到人说。往后诚哥儿就是庶子了，可不是以前嫡出的身份。 但是庶子又如何？ 府里不照旧只有他一个孩子吗！ 阮姨娘那边，生不生得出来，是男是女还两说！ 以后孩子只能记回她的名下，她也就能和儿子正大光明地相处了，再也无须偷偷摸摸。 只要手里握着儿子，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这就是她的倚仗！ .................. 到了深夜，红霞阁的内的蜡烛还是长明不熄。 魏景薇坐在桌子边，看着跳跃的烛火，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儿和莲儿则伺候在两边。 很快门口便有人来报，说是夏宁来了，说是想要见夫人。 魏景薇微微一愣，“这都什么时辰了，这孩子怎么这时候来了。” 院子外伺候的丫鬟平日里跟魏景薇说不上几句话，此刻都是捡了好听的说道：“许是夏宁知道夫人你今日的事儿，特意来瞧瞧，那孩子奴婢瞧着，是个知恩图报的。” 魏景薇沉吟了片刻，“让他进来说话吧，外头冷。” 丫鬟出去传话，没过片刻，便见一个小小的少年走了进来。 到了正中央跟他作揖行礼道：“小的见过夫人，夫人可还好。” 今日许是让苏儿在外头放出自己生病的消息，夏宁许是也听说了，便一进门儿便问她可还安好。 魏景薇顿了顿，笑道：“你这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如今很好。” 夏宁这才敢抬头，看了看她确实不像外头传言的那一般，才悄悄松了口气。 夏宁这段日子不见，身高生生的拔高了不少，整个人如那雨后的春笋，一下便长开了。原本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此刻也有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样子。行动之间也是一板一眼，很是附和魏景薇对读书的少年郎的想象。 又问了些他读书识字的事儿，夏宁一一答了，又感谢了魏景薇拨了个人过去帮他一块儿做活，还说过来的大娘为人十分好相处。 现在他有更多的时候读书写字了。 魏景薇笑了笑没多说话。 晚间，诚哥儿半夜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揉了揉，见小厮们不在门口守着，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好像自打娘亲暴露了自己的身世后，那些原本阿谀奉承小心伺候的下人便不再如同往日尽心了。 他倒了一碗茶水来喝，茶壶里的水也凉透了。 但口渴，他还是皱着眉头喝完了。 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愤。 屋子里黑灯瞎火，他个头不高，点火的事儿更是从来没做过，屋子里太黑，他甚至看不见恭桶去了哪里。 找了半天还是找不见，他尿急，便急匆匆地推开大门，准备走到门外，趁晚上没人了，随便尿了赶紧回去睡觉。 趁着月色，他寻了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蹲下便小解起来。 在他没有注意的后方，有一个比他略高的身影迅速靠近，然后照着他白嫩的皮肤就是狠狠地踹了一脚。把他踹得往前扑去，狠狠吃了一口泥。 “你谁啊....信不信.....” 他威胁的话刚到嘴边，还未说出来，身后的人又继续对他拳打脚踢起来。 他挣扎着努力想抬头，看清楚面前人的样子，但晚上黑灯瞎火，哪里看得清？ 第215章 风波不断 拳脚不停的落在身上，疼痛使他下意识的用双手把自己保护起来。 抱住自己的头，在地上疼的翻滚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你要什么....要钱是不是，我给你！只要你别打我了，呜呜.......” 这一哭便是眼泪鼻涕的流了一脸。狼狈的样子那还有往日里那个趾高气昂，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夏宁本就比诚哥儿年纪大，这些日子更是过的不错，原本还有些瘦弱矮小的身体迅速的拔高起来。局势更是不停的一边倒。 打了好一会儿，夏宁也是见好就收，他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刻意的避开了比较明显的地方，只着重在被人难以看到的地方。 见地上的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出息的昏了过去，他嘲讽的笑了笑，朝他的身上啐了一口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欺负人吗，此刻你为鱼肉，我为刀俎！那人对你如此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我便今日先来讨一点儿债。”说完气呼呼的甩袖子离去。 冬日里白天的温度好还不至于让人冻的难受，手脚尚且还能自由的活动。可到了晚上，若是没有火盆子不停歇的烧着便不成了，过不了一会儿便手脚僵硬起来。 躺在院子里的石板上，更是冷的让人骨子里发冷。像是有无数的凉风倒灌进了骨头的缝隙里。 地上的诚哥儿昏了一会儿，终于被外头的冷空气给冻醒了，龇牙咧嘴的撑着身子坐起来，顾不得满身的脏污，摇头晃脑的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 刚想站起来，便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头？ 想到自己夜晚出来入恭的功夫了，便平白的遭了一顿毒打。被打也就算了，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顿时又气又委屈，十分干脆的两腿一撇坐在了地上。 嘴巴一瘪，便大声的哭泣起来。 哭声震天响！ 在安静的院子里响彻起来，在一些偏方里偷懒吃酒休息的下人们这才知道出事了，忙不迭的从屋子里一个个急匆匆的走出来。 见他坐在地上哭泣，几人一起上前搀扶起来。 “滚，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秧子，刚才给本少爷走哪儿去了！” 诚哥儿气恼的一把推开来搀扶他的人，撅着嘴巴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戾色来。 几个小厮脸上讪讪的，被点到顿时不知道应该想个什么理由搪塞过来，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平日里一个在诚哥儿面前得脸一些，年岁也大些的小厮脸上笑吟吟的上前提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我的好少爷，奴才们是不值当什么。可您的身子若是受损，我们便是死百次都不足够弥补的。您别坐地上了，让奴才把你背回屋子去休息吧。” 他说话有技巧，脸上又堆满了讨好的笑意，诚哥儿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哼，但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他背起自己。 当晚，梅家就又请了大夫来。 大晚上了，梧桐苑还灯火通明，大夫大概查看了一下伤势，心中嘀咕。 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上，那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他正在炕上睡的香呢，梅家的吓人砸门的声音就响起了，一进门儿就迫不及待的把他从热乎乎的床上托了起来，连拖带拽的带到了梅家。 这一路上大夫心中都想好了，这架势定然是病人伤的很重。 梅家如今有什么病人呢？ 一个怀孕的姨娘，还有一个缠绵病榻的老太太。 无论是谁这会儿寻了他来，定然都十分严重，脑中已经开始琢磨起该用什么药，多少分量为好。 结果到了。 就这？ 梅元青穿了一身常服，十分紧张的盯着大夫的脸，皱了皱眉头，语气十分急迫，“大夫，我儿可是伤到哪里了？有什么有什么大碍。” 大夫心中翻了个白眼。 面上还是一派从容淡定道：“贵府的公子需要好好调养一番，待会儿老夫开一副滋补的药方，需得他好好吃一段日子。” 说着他又继续道：“只是这方子里的药材有些名贵，我那店上倒是还有些能用的上.....” 梅元青闻言，大手一挥，“无事，只求大夫能治好我儿。” 大晚上找他来刺激？ 那他就要收点儿利息！看诊才几个钱？这药材药方才是大头。正好狠狠赚一笔，回头给娘子买个新簪子去。 想到这儿，他对梅家大晚上把他拉出来的哪些仇怨顿时烟消云散。 娘子肯定会开心吧。 这件事儿，事后还是在梅家掀起了好一阵的旋风。 梅元青派人狠狠的在府里找了一圈儿有无可疑的人，可惜寻了一阵子也无果。半夜那个时分，那有人能看到？何况夏宁做的十分干净，回到屋子里就把沾满泥土的鞋底还有衣角清理干净了，丝毫不会留下把柄。 一连一个星期，府里都不安生，梅元青见找不到行凶的人，便只能把肚子里的气发泄到哪些偷懒的下人身上。 若不是他们躲懒，诚哥儿如何能独自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儿？ 当天就找了梧桐苑里几个平日里最爱偷懒的，狠狠打了一顿板子以儆效尤。 打的时候还特意叫了院子里的人来看。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板凳上挨打的人，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和喊叫疼痛后，很快就变的气若游丝来。 行刑的人足足打了二十个才停下。 他们估摸着平日里也极少做这种活计，打人的时候几乎不敢往下看被打者的惨状。 打完人，自个儿脸色也是煞白的。 底下的人更是死活不知。 但那雪呀，把冬日里穿的棉裤都给浸湿了。在棉裤上留了很深的黑褐色痕迹。 看的人毛骨悚然。 .................. 魏景薇在红霞阁“装病”这件事儿自然不能出面，但也不妨碍莲儿这个百事通绘声绘色的讲给她听。 “小姐你不知道，事后奴婢去瞧了，那板子打的可狠了，估摸着那被打的下人。就算养好了伤，那腿脚也算是废了。”莲儿说着满脸的唏嘘。 第216章 会晤 魏景薇拍了拍吃完糕点，留了些糕点屑的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一股子清香迅速地掩盖了刚才糕点的甜腻。 许是因为屋子里热乎，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两腮边红扑扑的。 此刻正睁大了双眼，津津有味地听着莲儿说话。 “他此番确实是下手太重了。”魏景薇想了片刻，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于下人来说，若是腿脚不便，日后该如何养活自己，亦或者养活家人呢？他们就是伺候人的，腿脚不便更是会遭到主子的嫌弃。 这就等于断了人家的活路了。 况且这些奴才一个月的月例才多少钱？怕是一年的月例加起来，都难以医好这一双腿儿来。 “谁说不是呢，奴才还听到周围的仆妇说，那人可是伺候少爷的老人了，一直伺候得跟前儿的。虽说这一次不应该，但.....奴婢总觉得太可怕了。” 魏景薇抬眼看她，莲儿要表达的意思，分明是心寒。 伺候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与其把事情做绝，还不如给他个教训，再敲打一番，不比这样结怨得好。 不过说起来，这时机也太凑巧了...... 诚哥儿挨打的时候，正巧是夏宁从他这儿离开没多久的功夫，算起来这中间的时候还能对得上呢.... 她心中微微叹气，吩咐道：“去我钱匣子里拿点银子过去，冬日里受伤好得慢不说，还格外受罪，让他好好看看大夫，别留下病根子。” 不管是不是夏宁做的，但下人的命，也是命。 世家长大的人，多数不把下头的人当回事儿，他们主宰着生杀的大权，有些签了卖身契的，更是主子想打死便打死，连个理由都不需要有的。 但她记得，娘亲小时候时常就跟她讲，莫把人命看得太轻，若他日有人比你所在的位置更高，你又应当如何自处。 这句话深深地影响她到了现在。 即使她讨厌透了这个地方，但也无法做到对人命的漠视。 莲儿点头应了，不一会儿便拿着银子寻了那人去。 她平日里就爱串门儿跟大家聊天吃果子，所以众人也不觉得奇怪。她把魏景薇的话带到了，那人没料到此刻能来看自己的人，居然是夫人。 惊喜之下，又十分感动，当着莲儿的面十分感激。 给完钱她不多会儿便走了，对外只说来探望伤情，绝口不提钱的事儿。 若是提起钱，怕是那人能不能活过这个冬日都难说。 ............... 柳家行动很快，不过十日的功夫，便找到了魏家，老太太又亲自出马说动了魏景薇的父亲，找到了族中的有头有脸的老人们便一块儿上了梅家来。 他们这个阵仗，一进门儿便惊动了这个梅府。 大家这才看清楚，谁说夫人不受家族重视，不得宠的？这不柳家和魏家都来了吗！ “你们梅家这般看不上我女儿，这婚我看便和离了吧。”魏父一进门儿，坐下屁股还没捂热的功夫，便开门见山地把话说了。 让梅元青心尖没来由的一颤。 魏景薇自然也在场，她的辈分低，自然是坐在众人的末尾，她抬眸望向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自己的父亲，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身后的苏儿和莲儿则十分振奋，甚至莲儿激动得红了眼眶。 太好了，老爷是帮着小姐的！这下小姐可以得以解脱了。 屋内闹哄哄的，众说纷纭，门口廊下一个清瘦的身影就躲在门口侧耳静静地听着。 “翠儿姐姐你怎么......”一个丫鬟刚走到附近，便张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惊得翠儿急忙拿手捂住她的嘴巴，“你小声些吧，里头正闹着呢。” 见那丫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她才舒了口气把手放下，又侧着耳朵静静地听了起来。 她今天可是来替姨娘打探消息的！ 小丫鬟见她偷听，笑嘻嘻地凑上去一块儿，嘴里嘟囔着，“里面吵得厉害呢，就是不知道夫人是不是真的要跟爷和离。我听人说，外头的娘子们都是不愿意和离的，偏偏我们夫人不一样.....” 翠儿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天真烂漫，低声道：“他们这些主子的事儿，我们做下人的就别操心了，小心被听到了挨打。那一日被打的人你可瞧见了？小心些吧。” 小丫鬟想起那一日的场景顿时脸色煞白起来，急忙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见她还算懂事，翠儿才扭头继续听着。 屋内吵得厉害，一个咳嗽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剧烈的气氛。 来人颤颤巍巍，一边儿走一边儿咳嗽。 众人目光瞧过去，不少人都知道梅家的老太太身子这些日子一直不好，吃着药呢，但哪里知道已经病成如此模样了。 脸颊凹陷，面色蜡黄，形容枯槁。 老太太坐在上首，位置稍微落后柳家老太太一点儿，她脸色很是苍白，坐下后丫鬟便忙不迭地递过去热水，她喝完后，才觉得好了些。 今日来的不光是魏家的族老族长们，这种事儿得两个族的人一块儿商议才是。 自然梅家的也得了消息，这些日子便派人来了京里，得知今天魏家的人来梅府了，便也一块儿来了。 “这件事儿说起来，倒是我们元青的不是。我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他们两人以前是一块儿长大的，一直有些感情在......但年轻人，不懂事儿，做事没有轻重，这才做错了事儿，让你们看笑话。但。”他语气一顿，“谁年轻的时候不做点错事儿来？且这更能说明他不忘旧情。加之结亲不容易，世人都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先开口的人是梅家如今的族长，他年纪已经大了，儿子这几年历练了一番，多数的事儿都交给他去办。但今日这件事儿，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来。 他们梅家才堪堪日子好过几年，虽说梅元青在翰林院述职，但他才多大的官？多数人善待他们，还是看着魏家和柳家的面子上，他们的后辈才能好过上不少。 第217章 争执 所以，绝对不能失去柳家和魏家这门儿姻亲。 他年纪大，加之是族长，说话的份量自然不小。只要他一直坚持，魏家断然也不能强来。 其余人也互相看了一眼，七嘴八舌的道：“这件事儿错确实是我们的错，你们魏家和柳家想如何我们都认了，梅元青更是没有二话。” 这不是无赖吗？ 魏家的族老们被他们的话语给气得胸口一滞。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突然打断了众人说话的声音。 刚才还叫喊得最大声的几人，顿时心惊肉跳地朝着拍桌子的人看去，只见魏父往日里脸上一派和煦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沉。 他身居高位已久，身上积威极重，哪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抗下的？ “那我倒想问问你们梅家，是否家学渊源，身上有了婚约，未婚跟别的女子苟合诞下孽障，隐瞒此事不说，还迎娶我女儿进门儿。若是早知道，我便会让这桩婚事作罢。这是你们欺瞒在先。” 他语气一转，语气有些莫名的道：“事后还瞒天过海的把那孽障，过继到我女儿膝下，让她来殚精竭虑的抚养这个孽障长大！你们梅家，真是欺我魏家无人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话语里沉甸甸的气势包裹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众人的脸色顿时讪讪的。就连刚才脸色还一派轻松的梅家族长，脸上也十分难看。 做下的错事儿，一句年轻不懂事儿便能过去了？那要鸣冤鼓做什么？那要刑部做什么？ 魏家的族老们心中默默地赞了句，连忙接着说道：“他的话有些重了，还请各位不要介意。”他打完圆场，紧接着道：“但这话也不无道理，说得句句属实。你们梅家欺欺瞒在先，且我们来之前也多少听说了府里的事儿，据说前些日子几乎是那个姨娘在把持着家里，这简直是把主母的脸面丢在地上踩也不为过了！” 他幽幽一叹，“这样说起来，若是让这门儿亲事继续下去，倒是不妥了。我们三家一直关系十分和睦，底下的年轻子弟也相交。若是为了此事儿交恶，倒是十分不值。” 魏家族老说得好听，但梅家的人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里摆明了说要和离呢。 梅母一直断断续续地咳嗽着，一听他们的意思，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险些直接晕倒过去。 身边的丫鬟惊呼出声，“老太太，你没事儿吧！” 众人又是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不一会儿又把大夫请了来。 大夫上了年纪，这几日是三天两头的就朝着梅家跑，属实有些吃不消。 一进门儿便是先拍了拍酸胀的腿儿才有气力给瘫倒在床上的老太太看诊。 魏家的族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有些无奈。一来他们确实是希望两方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这件事儿传出去对两家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事儿，好聚好散是最好不过。但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没谈完，梅家的老太太首先气得昏了过去。 这个关节点上，先不说和离能不能谈好，首先就是不能让老太太出事儿，不能因为今日的事情出事儿。要是他们前脚来，后脚梅家就办丧事儿，以后魏家在外的声明也要受影响。 孝字压死人啊。 作为当事人的魏景薇更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得连小命都要丢。 魏父给魏族长使了个眼神，老油条瞬间懂了对付的意思，脸上堆满了笑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梅元青身边儿拍了拍他，面带关切地说道：“老太太若是身体不舒服，便不要让她老人家操心了，这些事儿我们来操心便是。梅家的族长族老们也在呢。” 梅元青虽心中关切母亲的病情，但这个当口昏倒对他来说却是一件极好的事儿，他正好舒了一口气。结果魏族长也是个老油条，从善如流。 梅元青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说话，床榻上被大夫施了几针悠悠醒转来的老太太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落了。 “这事儿....是我们的家事...我..我如何过问不得！我儿媳都要没了呀。为了一个小妾，这是何必啊....”她口齿不清，说话结结巴巴，但还是勉为其难地说完了。 魏父听了这话不气反笑，脸上的表情反常的愈加柔和起来，好端端的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亲家母这是说笑了，那小妾身份极低，自然不足为虑，若是我女儿愿意继续过下去，便是把人随便送走也就是了。” 梅元青听到说要送走张若若便心生不虞，刚想开口，魏父拿眼睛讽刺地瞟了他一眼，“但，我的女儿不需要如此做，她宽容大度，愿意成全梅元青与她。刚好那孽障也是她的亲生子，我闺女退出，岂不是正好。” 这番话看似说得周全，但梅元青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魏景薇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在听到这一番话后彻底的的稳了下来。她在无人处紧紧地攥紧手里的帕子，看着父亲站在不远处为她极力争取的背影愣神。 那背影看起来不若以前挺拔伟岸，后背好像也有些佝偻，但那一字一句却极有力量，似一股股无形的气力注入到她的四肢里。 她忙低垂头掩饰自己温热的眼眶。 她片刻后整理了衣裙的裙摆，缓缓走到魏父身后两步处，声音笃定道：“我父亲说得没错，那正是我的想法。” 看着面前神色坚定，眼底似对自己再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魏景薇，梅元青有些晃神。 “我的女儿自幼起便跟在我身边，由我亲自启蒙，女子该学习的事务更是没有一件落后于人。琴棋书画更是出众，是京里人人都知的事。她母亲身体不好，她从小就懂事孝顺做事有条理，从未让我们费心过。我敢说，我这女儿无论是嫁去了谁家里，别人都说不出她半个不好的字来！” 第218章 争执2 “我的女儿，论才论貌，没有配不上你儿子的地方。但你家可是如何对待我女儿的？未婚便已经纳妾在先，欺瞒有孩子在后，还将孩子记在我女儿的名下。我敢问，你梅家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如此做。这放在外头，可是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头少不了。圣上在位期间，贬斥了好几位这样宠妾灭妻的大人。梅元青，梅大状元。你可莫要昏了头，步上他们的后尘啊。” 这话一出，屋内所有的一滞。 梅家的一些族人甚至已经羞红了脸，不知张口如何反驳。 他们心里也清楚，若不是梅元青偏心那妾室和她的孩子，日后有别的打算，何必撒下如此多的瞒天大谎？ 若是魏家的人没有发现这件事儿，往后走......这夫人的位置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这样一想，众人心里好好端端惊悚了起来。 如何情况下张若若能坐上那位置呢，大抵是正经夫人去世了才有这个可能........ 随着往深了想，族老们顿时坐不住了。 这一个搞不好，以后可是人命官司，若是他们今日坚持帮他们把人留下来了，是否会善待，这就是个大问题。 若是善待还好，若是给人....死了，他们岂不是也要被牵连。 光是看魏家那个气势，他们怕是一个都找不到好。 好一个梅元青！族里需要用钱的时候推三阻四！现在需要他们，便想起他们来了。 魏家人之前还未往这个方面想，此刻一听魏父的话，恨不能拍了大腿。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魏父眼神如利剑，言辞犀利，“梅元青，你可是有害我女儿之心。” 梅元青艰难的抿了抿唇，眼神有些不敢直视对方，嘴里艰涩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有这么想过吗？或许曾经有吧....... 但之后的一段日子，他可以发誓，自己没了这个想法，甚至想弥补... 魏父哼了一声，拂袖道：“事已至此，闲话莫说，你和景薇，就到此为止吧。” 床榻上的梅母挣扎着想从床榻上下来，疯狂地朝着儿子看去，嘴里结巴道：“儿啊.....你快...快劝劝你媳妇...她是个心软的....” 梅元青像是大梦初醒，立刻脸色坚定地望向魏景薇，“魏氏..我从未想过宠妾灭妻，更...没想过要害你性命，你若是愿意....我发誓以后定然好好待你，再不辜负。若我有违誓言，便叫我梅家满门不得好死！老天作证。” 魏景薇闻言先是一滞，随后几乎快要大笑出声。 她掐了掐手心才让自己缓和了情绪，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有些往日里从梅家拿了不少好处，儿子也跟在梅元青身边做事的族老忙站起来附和，“元青还年轻，一时糊涂也是有的。但他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他发誓了以后会好好对待魏小姐，便一定会做到。你们放心便是。” 他抬起了头，旁边的人也附和，“对呀，都是小事，大家闹一闹也就过了，但和离实在不必。” 梅母在旁边听了狠狠点头，“对....对...” 看着这群人的众生面，魏景薇冷笑出声，可真是会打马虎眼。 几乎是要命的事儿，到了他们这里，三言两语就成了小事，那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事是大事呢？ “我这是通知，不是征询你们的意见。”魏父坐下喝了口茶水，吐出的几个字又让屋内陷入了安静。 “你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了。”梅元青双拳紧握，几乎字眼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到了这个时候，岳父也不叫了。可见他心头恼怒。 “欺人太甚？后生，我对你算仁慈了，念在你跟我女儿夫妻一场，否则我就直接上禀天听，拼着我这张老脸，官场的声明不要，也要毁了你梅家，带走我女儿。” 这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这句话后，所有人都在屋子里不作声。漫长的沉默在偌大的屋子里迅速蔓延来开，如无声的无息的黑水一下涌入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沉甸甸的，让人心中如坠铅块，无比窒息，门口大开都无法缓解一二。 魏景薇却丝毫没有感觉一般，兀自坐回位置，脸上面色柔和，似是忘记自己现在身处哪里。 时辰差不多了。 她幽幽望向门外。 门外突然一个小厮急促的脚步如鼓点一样敲打在她心中，心中没来由地一喜。 “爷....爷...不好了，门口有锦衣卫的人来了！” “什么。”梅元青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带着人把我们府已经围起来了！爷你快出来看看吧！”小厮表情惊惧，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梅元青心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但都一一否决了。 他自认事情做得周全，应当不至于败露才是，所以一定是误会。 一边安抚着自己，他才回头作揖道：“麻烦各位长辈稍后，元青去看看就回。” 说着就跟着小厮的步伐走了。 魏父好似根本没留意他们的对话一般，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魏景薇对自家老父亲的稳妥感到纳罕，她跟江寅白商量的事儿，可是从未对柳家和魏家通过气的，她只是捉摸着梅家轻易不会放人，这一招万不得已用。 但自家父亲面对这么大的事儿，还一副不动于山的表情。 床榻上的梅母，此刻听到家里被围了，心中直突突。她眼角直抽抽，心中莫名地觉得这件事儿跟自身有关系。 很快外头下过雨的青石板上响起清脆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的后面，又坠着几个不同的脚步声，他们都朝着这边儿走来了。 路上的青石板上被水打湿，浸染成发亮的深黑色，上面浅浅的一层积水倒映出无数的墨靴。 墨靴踏过，溅起的点点积水没有掀起任何的涟漪，一点点地破碎开来。 似恍然大梦一场。 脚步声直至门口，众人便见门口处一身姿挺立，面容不羁的青年大踏步而来，玄色的斗篷在他身后鼓荡而起，像是一面高举飞扬的旗帜。 第219章 和离 他径直地走到柳老太太面前，作揖行了个晚辈礼，“老太太，晚辈今日来此有公务在身，唐突了。”江寅白到底是世家出生，平日里京里的宴会自然会相见。 两家好歹也算关系不错。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无事。 这之后他才一撩袍子坐在了上手，眼神戏谑地望向跟在他身后小跑着一块儿走来的梅元青。 “本大人今日是来问罪的，梅大人可知所犯何事。” 梅元青到底是个读书人 经年久月的在翰林院述职，早已不如以前气力好，到了屋内已经是有些喘息。 “敢问江大人，今日所为何事，梅某一直行事端正，是否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这几句话他倒是真心的，觉得自己冤枉。 翰林院就是个清水衙门，他可是一点油水也不曾有过的。 江寅白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眼睛微眯，嘴角扯了扯，面上似笑非笑，“本大人听说你梅家在外放印子钱，残害百姓，先后已经有好几家人因此而家破人亡。”说着，下属递过来一本账本，他随手接过后，便甩到了梅元青的脚边。 这一行径可谓是丝毫没有尊重之意。 梅元青面上有短暂的愤怒，很快便恢复了，拿起来细细地看起来。 越看越是心慌。 他跟母亲此事做得极为隐蔽，锦衣卫是如何知晓的？他们可是事先对来放印子钱的人做过简单的调查，只跟无权无势的人做交易。 这样的人安全，日后也不会成为隐患。 但...... 这个账册上，居然连他们哪一日，做了什么，多少钱都记载得十分清楚。 严寒的天气，他额头却浸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梅大人可是看完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是有冤枉了你。”江寅白毫不客气地直白询问，“你身为陛下钦点的状元，天子门生，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真是把读书人三个字踩在脚底下也不为过。” 梅家的人脸色更是煞白，此刻更是顾不得和离的事儿，满心都是两个字。 完了。 彻底完了。 如果放印子钱属实，怕是梅家以后都没指望了。 有些心性弱的人，已经失声痛哭了起来。 梅家好几代才出了个梅元青，他读书期间族里可谓是出钱出力！这一下不就全毁了！ 要知道供出一个读书人，对于他们这样的小族有多难！就连他赶考的盘缠，都是族里一块儿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梅家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眼看着如今一点点的付诸东流，所有人几乎都恨得目眦欲裂。 有上了年纪，头发花白身子也不够硬朗的族老，甚至已经身子摇摇欲坠起来，还是身边儿的其他人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站稳后也是眼眶通红，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 让他们如何不难过，不恨！ 族长更是胸口剧烈的起伏，见梅元青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便知道这事儿没有误会，都是这个孽障自食恶果。 豁然站起身指着他怒斥：“你真是失心疯了！这样的事儿也敢做！你让我们如何面对梅家的祖宗！” “真是羞耻与你为伍！你也读了圣贤书出来，竟然不知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既然食君之禄，必定要忠君之事。这个道理连刚启蒙的小孩儿都知道，你这个岁数难道不知道？” 族长说到这里，嘴唇微微颤抖，心里已经想了无数种的可能。 江寅白坐在上首，神情淡淡，眼里却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几人的你来我往，丝毫不作表态。 魏景薇看了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什么都清楚。 梅家这是上演了一场大戏给人看呢，可惜梅族长的眉眼抛给了瞎子看，自己虽然对江寅白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他做事儿的行事风格。 可谓是铁拳手腕行事，不然也不能落下那么个残暴的名声在外。 甚至有止住小儿啼哭的功效。 “梅元青，本官问你，这些事儿你是认，还是不认。” 果不其然，两人说完，江寅白便发难了。 梅元青艰难地抿唇，一连串的事让他心中烦闷不堪，心中苦闷上火，嘴唇都干到起了皮。 “大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冤情。此事我并不知晓。” 想了片刻，他终于回答了。 魏景薇眼看着江寅白刚才还淡然的表情上闪过一丝笑意，心中“咯噔”一声，顿时觉得不好。 她也是悄悄打探过他们放印子一事的，不得不说梅元青做事还是十分谨慎，这件事除了他和梅母以外，其余人基本都是不知道的。 要不是偶然，想必她现在也不知道。 账册上的账目，也是她趁着梅母生病的档口，让人偷了出来，偷偷抄录了一份儿然后放回去的。然后转交给了江寅白作为证据。 但问题出在了哪里？ 这其中的种种交易和接触过的人，梅元青和梅母并不是最直接的人，他是委托了自己的小厮去做。到时候若是危急关头，把小厮推出来顶嘴也不是不无可能。 所以梅元青心里才有把握，不承认这个罪责。 现在就看江寅白如何证明了。 谁知道，江寅白微眯了眼睛，一双桃花眼里熠熠生辉，中央的香炉里的烟萦绕在他四周，此刻的他仿佛才进入到了锦衣卫首领的状态之中，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张三，把我让你记录下来的东西拿来。” “是。”张三取出一本黑色的账册递了过去。 江寅白翻开第一页，也不马上开始念，只是语气危险地再度开口询问，“梅大人，你确定不认罪吗？要知道按照目前的律法，若是拒不认罪者后被查出犯罪事实，那么可是要殃及族人的。”说到这里，他声音更强硬了一些，“不光是你要丢掉官职，甚至往后你族中三代人，都跟科举无缘了。本官劝你好好思量过后，再回答才是。”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梅家的所有在场族人都眼神径直朝着梅元青看去，族长更是面色沉沉。 第220章 和离2 他们不敢赌！也赌不起。 若是那本账册上确实有明确的记录，那眼前就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了！ 三代不可科举！岂不是族长目前的后生们书都白读了,有好几个目前岁数差不多到了，今年甚至可以下场试试了，若是因此而断送了..... 族长越想心中越慌，禁不住开口，“梅元青，你可要想好了说，若此事是真的，我相信只要你承认了，江大人一定会宽容处理。” 梅元青心中也慌，但他仔细打量着江寅白，那张俊俏到让自认俊美的他都有些嫉妒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族长见劝梅元青劝不动，又朝着内里的梅母道：“老嫂子，此事儿你说应当怎么办，族里知道你们孤儿寡母一直都十分照顾，就连当初要抢你们田地和祖宅的人，族里都想办法替你们解决了，眼下，这事儿你就不要再......” 不要再嘴硬了！ 这上首坐着的年轻人，别看年纪轻，但那周身的气势和一身的魄力，一看便知道历练许久，且见过血的。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玩心眼，才是大大的不妥。 梅族长心中几乎气得吐血，无数次后悔今日来替他们说和！ 这样的人家别说魏家了，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都想脱离了去，一个不小心光沾不上，先丢了小命呢！ 梅母如今行动不方便，一张凹陷到颧骨高高凸起的脸上，眼神狠厉地看着梅族长。 她心里十分生气。 以前拿钱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态度，今日就想撇清楚了，没门！ “梅元青，我劝你还是和我女儿和离为好，今日这个事情闹到如今地步，你甚至自身也难保了，若是你念在旧情上，就放我女儿离去。若是你执意不肯....”魏父冷笑一声，眼神朝着梅家的那些年迈族人看去，眼里的威胁意思不言而喻。 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些不主张和离的族人们，心中早已是动摇了。 魏家人的强势他们算是见识了，若是和离了，没了魏家和柳家的关系，日后他们在外肯定要比现在艰难一些，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继续下去只会结仇结怨，也于事无补。 再则，魏氏可不是他们的媳妇和妻子，那是梅元青的妻子！他自己不好好对人家，凭什么要他们来拼命挽回？ “老嫂子，你可要替族里好好想想啊。” “对呀嫂子，那些年你们家揭不开锅，我还拿了一捆菜去，虽说不算什么，但你要念在......” 梅母脸上的怒意更甚了，反了天了！ 这样的事儿她可是活到现在第一次听到，一个嫁过人的妇人，说起和离来，居然比夫家还要强势，气焰还要甚些！ 这些魏家的人，也太把魏景薇太回事儿了，一个赔钱货罢了，呸！ 要不是她现在身子不好，口齿也愈发不清楚，她早就出去骂了。 她如今只能坐在榻上，一动不动，拿眼神都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外头的梅元青却有些稳不住了，他几乎是踉跄着走到魏景薇身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之前的诸事....是我不对，无论是张若若还是诚哥儿。但无论你如何怨恨我也好，我从未想过要跟你和离，若是你答应原谅我，今日之后，我便....”他语气一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会把他们母子送去庄子上，永远不再出现在你眼前，以后府里一应大小事务都由你做主。我和母亲都绝无二话。” 说到最后，他声音都有些嘶哑。 她抬眸看向梅元青，有些不解。 如今这是做什么？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可笑，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照做了，到如今才来奢求自己的原谅。 就算是赶走了张若若和诚哥儿，那以前的事呢，甚至上一世的事情呢，又如何算！ 她上一世！ 可是真正切切地死在了他们的手上啊！ 她受得苦，流下的泪水，甚至背负的骂名，遭受的欺辱，谁来给她一个公道？ 思及此，她久违地感觉到胸口处的酸楚和疼痛，眼眶微微湿润，为了不能其他人看到，她微微低垂着头，才不至于失了分寸。 再抬头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冷淡的说道：“梅元青，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若是你真的后悔，也愧疚你做的事情，便放我走吧。在这个地方，在这里的每时每刻，我都会一直记得这件事。” 如今她说这些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她可以做得更狠毒，更绝情一些的。 但何苦跟这些人纠缠？如今梅母已经如此，大夫也私下告诉她，她寿数有碍，这已经是明摆着告诉她，活不了多久。 梅元青呢？如今他跟上一世天差地别，无论是名声还是仕途，估计都走到了尽头。 还有张若若和诚哥儿，那些让她日夜痛苦仇恨的人，如今再看，已然算不得什么。 梅元青眼见自己说的话毫无作用，目光又恢复了冷漠和一丝丝的疯癫，他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的几个字，“你做梦。” 说罢他又凑近了些，在魏景薇的耳边，用一种温柔缱绻到诡异的声音，“你既然嫁给了我，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妻子。” “啪啪啪。” “好，梅大人真是我辈男子的楷模。嘴里的话，却跟行为相驳，我是怎么都看不出你有丝毫的愧疚。”江寅白“刷拉”一声甩开面前的账本，笑吟吟的冲着梅元青念着。 大概是，某某日，他身边的小厮跟外头被害死的借印子钱的人接触，在此之后梅家的花销突然涨了多少，吃穿用度花了多少。 大大小小的一笔笔，居然都跟他手中的账册对上了。 梅家陡然从普通的开销，某一日一跃，又过的奢侈起来，日期一对，可不就是放印子开始。 甚至银两都算计得十分清楚。 梅元青脸色煞白，他赌的就是锦衣卫没有证据能证明，那印子钱是他指使的。 第221章 和离3 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江寅白真要抓人，他就把小厮推出去，事后安排他家里便好。 想来他也不敢不从。 但......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眼神疯癫的朝着江寅白看去，眼角发红。 莫不成！他是冲着魏景薇而来？ 不然他一个锦衣卫的人，突然查到他放印子钱了来？京中权贵做这种事的多少还是有些，但谁家像他家这般闹的这么大？ 他想到此，浑身都在颤抖。 好，好一个江寅白！ 坐在上首的江寅白挑了挑眉，他不意外梅元青想清楚，就怕他是个蠢人，想不清楚。 “所以，你想清楚了吗。梅——大——人。” 梅元青思来想去，在快要妥协时，只听梅母声音嘶哑道：“做....做梦！小贱人.....胁迫我儿子，呸！儿....儿啊...她要和离，不可能，她嫁进门不孝顺公婆，无子嗣，把她休了！给我休了！” 梅母说着，“砰砰砰”的捶打着床榻发泄着心头的怒火。 她花白的头发散乱，眼神浑浊，很是有几分疯癫的样子，梅家的族人看她如此，也脚步悄悄地往后退了退。 “母亲.....” 梅元青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赞同。 若是真如此做了，这可是要命的..... 那魏景薇只能是死路一条了，他.....不想她死。 若是和离的妇人一辈子青灯古佛做个姑子便也罢了，但若是被夫家休弃的妇人，为了不影响家族的名声，为了不被世人唾弃，只能一根白绫自我了结。 一死了之。 魏父双手紧了紧椅子的扶手，眼神犀利地看向梅元青的嘴，若是他敢说真要休弃，他便拼着官声不要了，也要做一回仗势欺人的小人了。 魏景薇心里有些难受，她想到了，但也没想到。 这世间对女子就是这么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男子和离后可以另娶？为何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不顾及别人的死活？为什么女子却每一条路都走得如此艰辛，甚至要付出生命？ 她想，也许是她不够强。 也许那天足够强大了，女子们也有话语权了，便可如此不被一群男人嘴里的话，左右了自己的命去！ 见儿子杵在那里不动，梅母催促道：“你...你莫不是要气死我！你要是不休了她....我便不活了！” “母亲！”梅元青左右为难。 “我无所出，难道不是拜你们家所赐吗？对不对，老太太，梅元青。” 魏景薇的突然出声，打破了场中紧张的氛围，人人心头都十分不解。 甚至有人十分阴谋地想着，莫不是梅家给魏家女下药药坏了身子，生不出？ 上首的江寅白意识到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有些不忍的张口，“魏家女，这事本官自会......” “江大人，我没事，这件事我已经憋了很久，今日不吐不快。” 眼前女子眼神坚定地看向他，江寅白嘴里劝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了，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她坚持，他便为她保驾护航。 “当年我刚嫁进来，你们便找了大夫，借口我体弱替我把脉调养身体，结果那大夫说了什么？”魏景薇凄然一笑，“他诊脉后对着我说，说我身子孱弱，早就已经坏了，日后定然是无法诞育子嗣的。我当时相信了，还为此愧疚很久，觉得是我不好，不能为梅家延续香火，所以对梅元青至今没有跟我圆房一事，讳莫如深。你们可否记得呢。” 今日的事一件比一件骇人听闻，众人心中只觉的话本子或那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嘴里的那些故事，都不如今日发生的精彩骇人听闻。 魏家女已经嫁进门两年之久了，却至今未跟丈夫圆房！ 这是何等的荒唐！ 而梅家的老太太，居然还敢用此来指责她无所出，更是荒谬到家了！ 说出去都没人敢信，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众人各异的眼神扫视在梅家母子身上，震惊者有，鄙夷者有，眼里不怀好意皆有，这一道道目光像是无形的箭矢，让梅元青几乎快要崩溃。 但屋内的梅母显然没这么想，嘴里的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只作响，眼神更是如同看待仇人一般，望向坐立在椅子上，表情十分淡然的魏景薇。 都说年生久了，便是养条阿猫阿狗都有了些许的感情，何况据外头的传言，魏家女进门后十分孝顺，伺候公婆更是勤勉，性子更是个和顺的。 不然也不能传出嫁妆被小姑子拿去穿戴的事情来，试问这样的女子，相处下来梅母非但没有丝毫的感情，如今当着众人的面，眼看着就是要直接逼死了她。 梅家的族人亦感觉到寒心。 真真是无情。 “我知晓我一面之词终是无法取信于人，我便把人找到了，如今就捆在了大门外。苏儿去让马三他们把人带进来。”魏景薇用手中的丝绸手帕轻轻擦拭眼角。 她眼眶微微翻红，眼里满是湿润，倒是又激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怜悯之心。 一直未说话的柳老太太叹了口气，哑着声音唤了句，“景薇，你受苦了。”哼了哼，面色不善地看了梅元青一眼，“真是错把珍珠当鱼目。白瞎了一身的好才华。” “外祖母，景薇无事，此事一了，若是我得以和离，从此青灯古佛一生诵经为祖母和父亲祈福。” 眼前花一样的女子，本还如此年轻貌美，却已经是一眼能忘得到头的未来。 如何让人心中不难受？ 在场的人家里尽皆是有女子，有的是女儿，有的是姐姐妹妹，若是不幸，此事就正好落在家中女子的身上呢？ 众人心下悚然，顿时就有了决断。 “哎哟，哎哟，你们到底是谁！光天化日之下随意绑人，小心我回头去衙门里告你们，治你们一个胡作非为的罪.......” 马三等人把那个大夫绑了手扭送了进来，那人一边走嘴里一边地叫嚣个不停。 他是晚上在外和同伴喝酒，喝完酒后有些微醺上头，结果被打晕了抓到了府里。 一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第222章 和离4 但他脚刚一踏入慈安堂，看到了屋内熟悉的面孔，便迫不及待地叫喊，“梅家老爷，哎哟，你救救我，我被这伙子山野莽夫给关起来了，如今还绑了我，你可要帮帮我啊.......” 看这大夫娴熟的口吻，两人相识自不必言说，众人已经对魏景薇的说辞信了九成。 大夫显然也意识到这个场合的有些不同寻常，眼神滴溜溜的一转，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马三从后面用手提了提那一根绑着他的绳子，顿时就解开了。 他活动了一下双手，才开口问道：“你们今日抓我来干什么......” 不等梅家人开口，魏父哼了哼，“我等问你，两年前是否是面前人带你来，让你说夫人身子弱，无法生育子嗣的。”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消失不见，“没....没有的事，夫人身子确实不好，是我诊断出来的无误。” “你确定吗。” 面对魏父不怒自威的神色，他拿眼神看了一眼面色十分难看的梅元青，还是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夫人确实身体有些弱，大概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轻易怀不了身孕。我行医数十年，诊断绝对不会出错。按理说身体如此情况，应当自请下堂去，全了彼此的脸面，但梅家厚道，给了我诊金后还说，他们不介意如此。日后还是会好好相待，如此有情有义的人家可是不少见了。” 他当初收了梅家不少钱，现在看形势不对劲，可不可劲地说着好话？ 且他们也算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若是真被他们发现了自己和梅家联合起来骗人，可是要送到官府的！ 他这两年可是靠着那些钱开了个医馆，还娶了两房娇嫩的小妾。 日子过得可好了，可不能被送去官府。 是以他十分卖力。 “我想问问大夫你，师从何处。” 众人不明白，魏景薇好端端地开口问起这个来作甚，但大家经过面前的许多事，都聪明的没有开口。 大夫想了想，咳嗽着清了清嗓子，“老夫的师傅可是以前从宫里退下来的御医，师傅收下我后，我学了些皮毛也已经是十分受用，寻常问题都难不倒我。” “哦？真是巧了。今日我祖母托人请来了宫里的刘御医诊脉，不一会儿刘御医的大驾就要到了，我也让他顺道给我看看，我这身子能否有治疗的希望。” 魏景薇说得轻巧，但众人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柳家老太太这好端端地坐在这里，看起来哪里需要请御医？而且怎么会把御医叫来梅家。 这不是在诈吗。 但没人提醒他，只看着他脸色慌乱间，马上挺直了腰板，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这看妇人的手艺可是我们师门不外传的医术，寻常人等是看不出来许多的，夫人是不信我的话？” 魏景薇扯了扯嘴角，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无事，看看也无妨。你既然说你师傅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医，想必刘御医也是知道的，正巧大家可以叙话一番。” 见她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梅元青那边也是低垂着头没有任何表示，大夫终于慌了。 面上挤出一抹艰难的笑意，脚步却悄悄地往后退去，“我今日不太方便，今日我的医馆里还有许多来看诊的人，耽误不得，既然这里有御医了，那我便先..........” 等他回去就关了医馆，拿上钱财，带着那娇妾离去。 到时候天高海阔，他们定然是找不到自己的。 可惜，梦想是美好的，他脚后跟刚退到了门口，马三就出来拦住了他。 魏父说道。 “待会儿刘御医来了，聊过再走吧。但我告诉你，若是待会儿你再交代，那便是要蹲牢狱的，若你此刻交代，我说不定心软，还能给你留条活路。这牢里的滋味我想你定然是不想感受的，里面吃不好，睡不好，蛇鼠虫蚁更是不少，连七尺壮汉进去，都得脱一层皮，你这身板若是进去了，就不知道是否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一通敲打下，果不其然那大夫崩溃了，他三步做两步跑到梅元青脚下扑通一声跪下，刚才还逞强的脸上满是害怕，抓住他的裤腿就哭喊出声。 “梅老爷，当初可是说好了，我帮你们做事，你们家保我平安，给我银子去做我的事。现在这是，这是什么情况呐！你可不能不管我！”他说着又扭头看向魏父，一边抹泪一边求饶，“对对对，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但梅家有权有势，梅老爷还是个状元郎，而我就是个普通人，势必人强，他的要求我怎么能拒绝呢。还求大人给条活路。”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犯人已经招了吗，还不抓下去！” 上首的江寅白突然发难，周围的三个锦衣卫其中一人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那大夫的衣服，不顾他的求饶叫喊，拖着就往外走。 偏生这个锦衣卫的人看起来体型正常，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出彩的。 但偏偏刚才能在马三手上还有挣扎之力的人，此刻被反剪了手，一动不能动，好似拿住他的不是人，而是一副钢铁做的镣铐。 众人心态各异的拿眼神看向江寅白，心中畏惧有，好奇有。 他仿佛未曾察觉，只是依然似笑非笑地看向梅元青，“感谢梅大人今日让本官看了好大一场戏，不过我也看腻了。”他话音陡然一转，“放印子钱的事，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给我拿下，抓回去审问。” “江寅白，你是不是疯了！我可是朝廷的官员，你不能随意地抓我！陛下没有此等旨意！你莫要为了........” 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旨意？陛下准我面对四品以下官员自行行事，不必事事上奏，当然这对于无法面圣的梅大人必然是不知道的。还不快带下去。” “是，大人。” 剩下的两个人，一人一边的站在了梅元青的两旁。 第223章 尘埃落定 梅元青一看，便知道江寅白是铁了心了要跟自己撕破脸。 眼神闪烁间起了许多的念头。 梅母更是嘶哑的叫喊着，“莫要抓我儿.......我儿什么都没做，.....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 梅元青豁然扭头，看着梅母挣扎着就要起来，花白的头发十分凌乱，身上衣服满是皱褶，她说话吃力，隐隐可见唾液从嘴角溢出。 梅元青低垂下头颅，艰难地开口，“此事是我母亲所做，但儿不言母之过，我也是今日才知晓这件事的。还忘念在我母亲身体孱弱的份儿上，不要再继续追究。”他顿了顿，淡淡道：“我愿意跟魏氏和离。”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件事说是梅母一人所为实属不现实，做事人的谨慎和狡诈，和梅母的性子天差地别。 江寅白站起身，两步走到他身边，眯眼嘲讽地笑了笑，“梅大人果真孝顺。” 这话里的讥讽之意，他已经是不在意了。 心中有些不甘，和离啊....魏氏跟自己和离了，以后便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她并无什么感情，更谈不上喜欢..... 如今倒是觉得，很是不舍。 但反观另一边，却是人人脸上的神色都松懈了下来。 魏景薇更是感觉，这么多年来，压在她心头的巨石，捆绑着她手脚的枷锁，都在此刻间寻思的布满了裂痕，随后“哗啦啦”地碎了满地。 她缓缓吸了一口满是湿润味道的空气，下一秒，再用力的吐出去。 一起离开她身体的，还有这两世，几十年带来的憋闷和压抑。 终于，和离了。 魏氏族长迅速地摸出怀里早已准备好的和离文契书，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铺平了来。 魏景薇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上面的字。 目光很快扫落至最后一行。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跟后面紧接着走来的梅元青擦身而过。 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他。 他心下失望，此刻更是满嘴的苦涩，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犹豫了片刻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提笔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个笔画写完，他心中陡然变得空落落的。 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十分的不真实。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位极人臣，坐到了平生不敢想的位置。入阁为相，受尽陛下信奈。他所言无一不重重的影响着这个朝堂之上的许多朝向。 一时之间受无数人追捧，被人敬仰。更有无数的青年想拜入他的门下，成为他的门生。 梅家一时在京里声名鹊起。成为一方权贵。 魏氏知书达理，为他在后院里操劳一生无怨无悔，一往情深。对待母亲也极为有礼，伺候母亲义无反顾，母亲更是活到高寿才离开。 张若若温柔小意，更是诞下才智极佳，聪慧机灵的诚哥儿，在那个梦里，诚哥儿读书极其努力用功，更是朝堂之上最为年轻的探花郎。 梅家父子两人，一人状元郎，一人探花郎，一时成为美谈。 那个梦极其真实，他无数次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他闭上双眸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如今这般困境。 “好了，既然已经和离，今日景薇就收拾好东西跟我归家去吧。”魏父首先开了口，表明了立场，表示魏家不介意。 柳老太太却皱了皱眉头，肉声道：“我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不如让这孩子去柳家住一阵子，陪陪我。她母亲未出阁时候的院子我还留着呢，她尽可去住。” 魏父沉默了下来，但没有再开口。 两人的心理她不是不明白，如今魏家早已是继母把持着，她又对自己有所不满，恐怕是回去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妹妹更是对自己态度不善，若是她回去了魏家，之后传出不好的事来，定然会有人在背后指摘她。 祖母则是替她想到了这一点，怕她为难才开口如此说。 但柳家，她去小坐便也罢了，真要去长住，恐怕无论是往日里跟她相处不错的大舅母，还是二舅母都会心怀不满。 柳家还有许多未娶亲和未出嫁的后辈。 若是去了，说不定会影响他们。 她心下决定好，开口道：“父亲和祖母无须为我担忧，我已经想好了，我嫁妆里有一处宅子，那房子十分不错，无论是离魏府还是柳府都十分方便，日后我若是想你们了，去看看也方便。” 柳老太太湿润了眼眶，知道她懂事，也愈加心疼起来。 “好好好。” “你既然想好了，那我们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切记若是有事记得告知我们。”魏父难得对她说了一句十分温情的话，魏景薇也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梅家的人见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尽皆是摇头无奈的离去。 走到门口，梅家族长回头望着梅府的大门，一时脚步没有动。 身旁的一个老者问道：“大哥，怎么还不走，若是此刻不回去，回头时间就晚了。” 梅族长点了点头，心头有些感慨。 好好的一个家，就此散了。梅家日后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感觉，日后梅元青定然会后悔诸如种种的事情，导致的如此苦果。 送走所有人，从慈安堂回到红霞阁已经是下午了。 外头天上罕见地停了雪，天色绚丽似有金色。 但接下来这个府里都变了天，下人们知道夫人和爷和离了一个个皆是十分惊讶，一时之间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担忧日后到底是谁来掌家。 外头的事情影响不到红霞阁的喜悦，众人十分忙碌，丫鬟们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地收拾着东西。 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都被翻找了出来。 因为是和离，她所有嫁妆和一应东西都是可以允许带走的。 第224章 砸了！ 当初梅母死活不同意和离，只说让梅元青把她休弃了，何尝不是打着如此的主意？ 她当年嫁进梅家，不光是带走了母亲的嫁妆，父亲还额外给她添置了不少，为此继母对她一时之间十分不满。 两人的仇怨也因此结下。 到底是多少，会让继母如此呢？ 京里的宅子寸土寸金，特别是位于南边的宅子更是价值昂贵，但相对来说，周围住的也都是权贵人家，安全自是不必说。 铺子也给了她三处，也都是京里的好位置，甚至有一处生意最好的时候，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柳双双自是愤怒无比。 为此跟她爹闹了好几回，府里一时乌烟瘴气。 这些嫁妆如今成为了她的底气，她这些年经营得不错，手里也有不少的银子花样，足够她日后的生活。 “哎，真是可惜了。”莲儿收拾着桌子上的首饰，一边抬头对着上方叹气。 苏儿瞧了瞧上面，也没看出点什么来，有些纳闷，“可惜什么，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苏儿姐姐怕是忘了，我们刚来的时候，府里有什么好地方？这屋子不少的地方，都是小姐花过钱全部重新修葺了的，你看这柱子上的精美雕花，哪一样不是小姐的？当初可是花了不少的钱，可惜了啊，全都带不走。” 苏儿张了张嘴，有些惊讶和好笑，“你可真是个小财迷。”她抬头四周张望，“还真是可惜了，不能带走。” “还有家具呢！这府里可是有不少是小姐买来的，都是些好料子呢，酸枝木和梨花木可是寻了好久。” 魏景薇坐在椅子上，十分悠然地喝茶，冷冷道：“派马三几个去，把以前我花钱买的家具都给抬走。” 苏儿和莲儿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喜悦。 就是应该这样，什么都不给这些无耻的人留下。 “这花园里的花也有不少的小姐找人买来的名贵品种呢。” 魏景薇：“找人挖了，一并带走。” “还有花园里的一处假山，当初小姐你说那一块儿光秃秃的，找人来修建的呢。” 魏景薇：“那东西太大，带不走的。找人砸了。” 小姐威武！ 很快，府里各处响起不一样的声音。 “哐当哐当哐当..........” 在四处响起。 梅母在屋子里拉住儿子的手，苍老的脸上仿佛一时之间老了好几岁，“儿啊，....那魏氏日后定然会后悔，.....她一个和离的妇人日后有什么出路....等年生久了，说不定还要回来求你接纳呢。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拿乔.....” 她说这话，突然眼皮子骤然间跳动得厉害，眼睛直抽抽。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梅元青看出不对劲，立刻问道。 “我这眼皮子直跳，也不知道怎么了。” 这头，齐府里的梅小琴也得知了消息，齐家的老太太当即掉了脸色，叫了她去训斥。 说她家里家风不正，乌烟瘴气。 说她管不住男人，让齐越日日在外不归家，当着下人和众人的面，给了她好大的没脸。 若是平日里，她早就难过地偷偷躲起来哭了。 但今日她没有，她隐隐的心中还十分快慰。 魏氏终于离开梅家了，就是可惜了，不是休妻，只是和离。 她迅速地找人套好了马车，说要归家。齐家老太太得知了消息，什么都说，只是摆摆手说是知道了。 梅家如今乌烟瘴气，她担心自家哥哥也是应当的。 但她哪里知道，梅小琴此刻只想快点回到家，见到魏景薇，狠狠地奚落她罢了。 齐家离梅家不算远，很快便到了梅家。 她迅速地来到了慈安堂，见梅母正和梅元青叙话，立刻插嘴道：“母亲，哥哥。” 梅母一看是女儿来了，干巴巴的脸上挤出几分笑意，“你怎么今日回来了。” “我得知了哥哥和魏氏和离，这就赶回来了。” “魏氏这个贱人....”梅母说到这里就来气。 “母亲，女儿听到这事儿也十分惊讶，要我说呀，还是你跟哥哥太心软了，魏氏那个贱人做了这么多之后，怎么能让她和离呢，应该直接休弃了便好。” 休了就是下堂妻，所有的东西一分都不能带走。 和离便可以带走嫁妆，真真是可惜了。 她可是看过魏氏的小库房的，光是一间屋子里的好东西便堆得满满的，这样的屋子还有好几间，你说气人不。 梅母提起这件事就生气，“今日那贱人估计是早有准备，我们势不比人强，而且今日这事我们找到了把柄，我们实在是.........” 早知道，就不为了那点印子钱放弃这么许多了。 梅小琴一看便知道他们定然是被人拿捏了什么，只是都都不告诉自己，瘪了瘪嘴也没问。 “娘，你们就放心的在这里等着呀，要是那魏氏走的时候带走府里的东西就不好了。” 梅母低头一想，这话确实有道理。 见母亲赞同，哥哥也没吭声，梅小琴的脸上几乎笑开了花。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奚落魏景薇，看着她落魄离开的样子。 她搀扶起梅母，两人迅速地离开了慈安堂，走到院子里便傻了眼。 平日里随处可见的奇异花卉呢？ 梅小琴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搀扶着母亲又走了一步，看着面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 梅母更是气得脸色涨红，用力地拍着大腿，结结巴巴地骂着，“啊！！！！贱人......贱....人啊！！！” “你们给我住手，住手听到了没！谁允许你们砸东西的。你们这些下九流的东西。”梅小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手上愈加用力，一座好好假山，“轰隆”一声砸了个粉碎。 大块大块的石头滚落得满地都是。 这事儿还没完，马上旁边的一棵树也轰然地倒地。 “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么.....”梅母脚步踉跄，要不是梅小琴还扶着，她差点就要晕死过去了。 第225章 砸了2 此刻她手脚都在发麻，眼睛因为瞪的老大而酸痛不已。 这是连树都尽数都挖了！ 真是疯了！ 一旁的苏儿笑了笑，“既然要和离，当初这些树和花，还有假山都是我们小姐出钱出力弄来的，当然是都要带走啊。” 苏儿此刻也不再跟他们客气，语气有些轻蔑道：“你们莫不是忘了，我们家小姐刚嫁过来时，梅家是什么样了吧。” 梅家什么样？ 梅家穷的响叮当！ 家里几乎是一穷二白。 还是魏景薇实在看不过去了，才花钱置办下了这么许多的东西。 但这人啊，一旦好日子过久了，便就忘本了。忘记以前的日子是什么样子，带给他们如今生活的人是谁了。 苏儿心中无比唾弃。 养条狗还会对主人摇尾巴汪汪叫讨开心呢，但梅家却是恩将仇报。 这钱倒还不如喂狗了去。 梅母听到这些话，像是被掐住脖子了一般说不出话来，落后两人几步的梅元青更是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母亲，哥哥！你们倒是说话啊，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们府里搞成这个样子！这....这日后可......” 她还如何归家呢？如何敢带齐越回家来看看呢。 这得多丢脸啊。 梅母急促地喘着粗气，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不过事到如今她确实已经不再好说什么，只能铁青着一张脸，“搬走！全都搬走！既然已经和离了，便断得干干净净，我也不稀罕用她的东西。” 身旁的梅小琴搀扶着母亲，察觉到母亲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有些害怕之余，又恨意涌上心头，私心里觉得魏景薇做得太过。 “你家小姐也是不怕报应，把自己的婆母气成这个模样，这样的媳妇，我们梅家也要不起。我日后倒要看看，她这么一个掐尖性子强硬的女子，和离了能有什么好地方去，左不过就是青灯古佛伴了一生。” 想到这儿，她心头感觉无比的畅快。 对呀，魏景薇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寺庙里清冷，那样的日子她真的能熬下来吗？呵呵，说不定过几年便死在了那里。 而她，虽然跟齐越....... 但她到底是齐家的奶奶，跟她是天差地别的！ 苏儿见她嘴里的话语刻薄难听，微微扬起的嘴角落了下去，“报应？这世界上若是真的有报应，你们梅家岂不是第一个遭殃，还婆母，什么婆母我怎么看不见？我家小姐现在如今已经和离了，还望齐二夫人不要胡言乱语。” “你........” 见一个小丫鬟都敢跟自己顶嘴，梅小琴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魏氏那个贱人的丫鬟，真是让她生气，主仆都一个贱样。 随后，整个梅府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 四处都透露出一股子破败的味道。 花园和两旁的树丛子里，到处都是被挖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小洞。 往日里那些珍惜漂亮的鲜花还有伺候得不错的树苗，全都被连根拔起。 四周都是一面光秃秃的模样。 地上散落着假山砸碎后的石块，大大小小不一，砸落到路上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全是密密麻麻裂开的一道道痕迹。 柱子上雕刻的精美花样，都被一并让人用东西刮花了去。 残破不堪。 ....................... 红霞阁内，魏景薇看着丫鬟们把一件件的东西都归整好，塞进箱子里，徐徐起身打量起自己这个住了许久的屋子。 待收拾好后，她淡淡道：“行了，走吧。”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与不舍。 府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抬着东西朝着大门外走去。 梅母站在小道上，心中气得几欲滴血。 这些可都是他们梅家的东西啊！原本都应该姓梅的！也是诚哥儿以后的依仗呀！ 早在魏景薇当初带着这一抬抬丰厚的嫁妆进门儿后，梅母就早早地私自在心里给他们打下了梅家的烙印。 所以梅小琴一次次的妄为，甚至欺占那些首饰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不以为然。 既然是梅家的东西，给自己女儿用又如何了呢？ 就连魏景薇以后都是梅家的人，用她一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东西一样一样的消失在大门口，她终于是爆发了，指着魏景薇即将要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破口大骂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娼妇离了我梅家，到底能如何过！你也不怕因为你的行事，让人在外头说你们魏家的闲话！真是不要脸的贱人！！” “日后.....日后我儿若是出息了.....我定然要你后悔万分！后悔如今的行为！” 话音落下，梅母自个儿先身体受不住，脑袋往后一仰便昏了过去。 魏景薇没有回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过她。 心中轻轻哼笑，出息？梅元青这辈子算是完了。 不光是他，梅云礼也完了，嫁给齐越的梅小琴更是完了，这一家都完了..... 完了好，完了太好了。 他们就该落得如此的下场。 出了梅家，外头的云儿风儿都看起来可爱了几分，四周都充满了新生的味道。 魏景薇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着外头名为“自由”的空气。 马车上，马蹄“嘚嘚嘚”地响起。 她那一处宅子离这儿距离算不得近。当初她那处宅子位置极佳，梅家人可是眼馋了许久，但到底她刚嫁进门不久，若是当即便搬过去，倒是招人话柄。 宅子是一个三进的，算不得很大，但对于此刻需要一个落脚点的她倒是足够了。 她早早地派了人过来打扫，如今屋子已经焕然一新。 厨房里的婆子甚至早已经烧好了热水，她由着苏儿和莲儿伺候之下，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 苏儿手中拿着湿润的毛巾，一下下地擦拭过魏景薇雪白柔嫩的肌肤，心中有些感慨：“小姐如今倒是不用受那等小人的气了，就是苦了小姐，日后在寺庙里过日子，总不比现在外头舒服。” 第226章 有人闹事 “寺庙里听说吃食也有讲究，不能食荤腥？我别的不怕，就怕吃不好。” 魏景薇原本还有些愁绪，被莲儿这么一说倒是冲淡了很多。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点了点莲儿小巧的鼻子，“你呀你，脑子里就知道吃。寺庙里的僧人行为严谨，但你只是个小小丫鬟，自是不会有人说你，少吃一些也无妨。”话音一转，“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简单的心思，就没有烦恼。 “什么也好。”莲儿询问。 魏景薇没有答，举起雪白的手臂，溅下一片片水滴。 披散的头发在水中荡漾开来，似那浓密的海草一般。周身雪白的肌肤一丝瑕疵也无，似那上好的羊脂白玉，清润细腻。 红润的两颊上因着水汽浮现出一些红晕来，那瑰丽的容颜更是让人看了心惊。 倒是把苏儿和莲儿看呆了去。 他们呆在魏景薇身边已久，但还是偶尔为她的貌美而晃神不已。 自家小姐这般谪仙下凡的人儿，怎么就不被珍惜呢？ 梅元青还真是有眼无珠啊。 洗完澡浑身好像恢复了气力，当晚的晚膳她吃了不少。 桌子上全是她爱吃的东西，松鼠鱼，莲藕汤，甚至还有一道炙羊肉，味道鲜美，肉质鲜嫩，上面洒了一些辣椒和孜然等调料，极为的放大了羊肉的美味。 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 吃过饭后，一杯桂花蜜水润润喉咙，坐在廊下吹着徐徐的晚风，倒是万分的舒服自在。 当晚，江寅白借由之前放印子一事，带着锦衣卫的人上门了。 魏景薇在正厅里接待了他，两人面对面在桌子上坐着，半晌谁都没说话。 “你们都退下，我说几句话便走。” 锦衣卫的人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心中倒是纳罕。 往日里这种小事也需要统领大人亲自上门去处理的吗？不都是随便打发个人去敲打一番，严重者抓回来拷打画押吗。 真是奇了怪了..... 人走后，魏景薇一双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些笑意，“那一日还未曾给你道谢。” 江寅白眉毛一挑，“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了许多，若不是你给梅元青施压，兴许我还不能这么容易脱身。” 这些话都是真心的，她一开始就知道，梅元青不会放走她，他如今在翰林院的位置本就尴尬，也不受上峰和同僚待见。 她若是在，有魏家和柳家的影响在，他到底不至于被人一撸到底。 彻底赶回家去。 梅家的家底如何，他也比谁都知道。诸如这些种种，他都断然不可能放走魏景薇。 “你嘴上说着谢我，但却没有丝毫的表示，一看便知道不是诚心的。” 江寅白话毕，端起面前的茶水晃了晃，看着清亮的茶汤若有所思。 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询问自己要报酬？还是想让自己记住这个人情？ 若是说报酬，江家比魏景薇更加富庶，他统领之位在身，更是不缺银钱。 若不是这些，那是什么呢？ 魏景薇看着面前那一张脸颊俊美到连女子都要自愧不如的锦衣卫统领大人，一时犯了难。 “我如今和离后，手中也没什么，只是有些银钱，若你是需要........” “银钱？本大人什么时候却得是银钱这种东西。” “那你是.....” 他豁然站起身，背对着魏景薇，抬头看着天上一弯明月，脑海中全是她刚才蹙眉为难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 很快便又敛起笑意，正声道：“你自己想。” 说着就朝前方大步走去。 院子里，锦衣卫的人正站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江寅白从他们身边走过，“走，今天夜里有些冷，去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铁面无私，一向冷心冷情的江大人，今日居然关心他们冷不冷，甚至还说要请他们喝热酒暖身子？难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走了一段儿路，见自己的下属还在院子里发愣，江寅白蹙眉，“你们不想去？” “没有没有，属下刚才就是感动！对，感动而已......” “属下也是十分感动.....” “属下觉得大人今天晚上英武不凡！被大人所震慑，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 看着面前这些平日里在外头跟黑脸罗刹一般的下属，如今个个脸上笑开了花，好听的话跟马屁像不要钱一般的脱口而出，江寅白难得好心情的没有训斥。 只是转身嘱咐，“走快些，若是不想去，便自己回家去。” 去！谁不去啊！ 这可是江大人的酒，他们可一定要多喝几杯！ 谁回家？家在哪里！他们怎么不知道！ 江寅白利落地拉住马绳一跃而上马背，很快便打着马一路小跑着走远。 “大人，你等等我们........” “大人....” 众人顿时急忙上马去追，原本安静的街道好不热闹。 街道拐角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辆停靠在此的马车帘子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一双带着森冷寒气的妙目来。 “走。” 车夫应声驾马离去。 车上女子手里抱着精致花样的暖炉，车上烧了热的汤婆子，原本该是一片暖意，但偏偏那双绝美身影，散发着丝丝寒气，让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 深怕被发落了。 “金盏，你凑近来。” 身旁一个身穿绫罗绸缎，长相端庄，行事稳妥的丫鬟，便是被喊到的金盏。 但眼中细看，端能看出一丝傲气来。 她凑近了些，听着那美艳女子的话语，不时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和兴味来。 ............. 今日魏景薇睡到快要用午膳才堪堪起来，昨夜或许是她这么些年睡得最安心的一觉，一夜无梦，再也没有上一世那些让人痛苦的记忆徘徊在梦境中困住她。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小姐，厨房里已经做好了午膳，小姐快起来吃吧。”苏儿取过一件外套，仔细地披在魏景薇的身上。 第227章 上门质问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还有些没醒过来，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慵懒之味。 “奴婢瞧着小姐睡得香，竟是一整夜也没有似从前那般吓醒，便私下做主没有叫醒小姐。”苏儿答道。 知道她的好意，魏景薇也没多说什么，微微点了下头。 午间已经有些许的阳光透着窗户外照射进来，冬日的太阳看似温暖，但实则没有暖意。 但照射在身上，依然让人觉得舒服惬意。 苏儿利索地梳理着她浓密的头发，手指上蘸取了些颜色浅淡的胭脂正要往她嘴上涂抹，扭头一瞧，魏景薇的嘴唇粉嫩无比，透着一股子健康的光泽，顿觉这胭脂多余。 魏景薇看她愣神，扭头眼神迷蒙有些不解，“怎么了。” 苏儿把手指上的胭脂抬手抹在了手帕上，“没事，奴婢知道觉得呀，我家小姐这容颜，恐怕这京里也是少见的。” 魏景薇错愕于自家丫鬟的脑中所想，抿唇微微一笑，“哪有你说的那样好。” 是女子都爱美，谁不希望自己漂亮呢？ 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想的。 凭借自己的容颜，身份，所学的东西，日后定能让自己的夫君钟情于自己，两人和美相伴一生，日后说不定也是一段佳话。 日后时间久了她才发现，容颜如何，身份如何，会什么，这些都不能决定你日后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能决定的。 只有你手中握紧的筹码罢了。 就论她如今，能让自己立足不求任何人的，也是手中的财物。 梅家舍不得的是她吗？是她的身份，是她手中的财物。 为女子者，当自强不息，手中握着筹码，才能握住自己的命脉，主宰自己的命脉。 早膳是清粥和小菜，她特意吩咐了厨房无须做得太过于精致，用太过于奢侈的食材，想要提前适应日后的生活。 日日住在寺庙里，总不能还锦衣玉食。 食物只要做得味道好，能入口便成。 苏儿拿起粥吹了吹，确定粥的温度适宜入口了才递给她。 小菜是一些常见的，还有一道凉拌嫩笋，这一道魏景薇尤其爱吃。一碗清粥很快就见底了。 放下碗，她透过窗户见外头天色正好，也不见下雪，阳光徐徐，站起身子，想了想。 “不如在院子里走走。” 莲儿诶了一声，连忙跟上，苏儿则是拿着一件新的料子在给魏景薇缝制新的春装。 冬日的天很快就会过去，然后就是春季了，新的衣服得立马备上，这就得开始做起来。 虽说外头的成衣铺子也可以买到，但哪里有她这个了解小姐的人，做得舒服和贴心呢。 苏儿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又埋头继续和手中的衣服料子较劲去了。 “这院子里的花儿是从梅家移植过来的嘛。” 她伸手摸了摸一丛开得正繁茂的梅花，眼神中闪过一次诧异，扭头询问。 莲儿咧了咧嘴，“还是小姐聪明，一眼便瞧出来了，要是让奴婢来，奴婢可瞧不出这些花儿树儿呀，有什么不同来。”她指着梅花道：“这些确实是从梅府移植出的，奴婢想着这些花儿小姐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和银子，索性便一块儿带来了，正好这宅子久没有人住了，花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布置，这不就用上了吗。奴婢还知道小姐喜欢蔷薇花，我们以前的院子不也种满了吗，奴婢便自己做主，找人种了些。” 顺着莲儿的目光，魏景薇在那一丛茂密的蔷薇花上看了看。心头一动，莫名地突然想起江寅白腰间那一块儿雕刻了精致蔷薇花的玉佩。 听着莲儿娓娓道来，魏景薇不置一词，只是默默点头。 风和日丽，风光无限好，这个宅子不大，她甚至能闻到鼻尖萦绕不去的淡淡花香味。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 急促如鼓点一般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两人的耳边，莲儿张嘴怒道：“这谁啊，敲门儿跟后面有鬼在追一样，真是没礼貌。” “让别的丫鬟去看看吧。我们回去，我走了一会儿身子有些累了，正好练练字。” “是，小姐。” 纸张铺开，莲儿十分娴熟地磨墨，然后用狼毫笔蘸取了一些，犹豫了一番才落笔写下。 第一个字的最后一笔落下，一个门外伺候的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径直走入了里屋。 “你怎么这般没规矩，小姐没叫你，你怎么私自进来了。”莲儿柳眉拧紧，呵斥道。 小丫鬟脸色惊慌，嘴里说起话也有些结巴，“回小姐.....这....这门口来客了。” 魏景薇放下笔，淡声问，“是谁来了，你如此惊慌。” “是....是....门口来的人说，她自称荣安郡主，奴婢见他们气势汹汹，恐怕不善.......” 魏景薇沉默了片刻，很快吩咐，“你去把人请进来吧。”提点道：“她不是好相与的，说话客气些。” “奴婢晓得了。” 莲儿见丫鬟一走，嘟囔着，“这荣安郡主好好的，怎么上我们这儿来了，刚才那敲门的架势，奴婢还以为是土匪呢。” “行了，快去备着吧。” 她已经大概猜到荣安此番来这里的用意。 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躲到这里了，还有麻烦找上门。 正厅里桌子上，两杯热茶上热气飘飘，旁边摆放了一些今日新做的糕点等东西，算不上丰富和名贵，但待客足以。 荣安郡主一身华服，月色的烟罗裙，绣着层叠如真花一般的金丝牡丹，一朵朵盛放在她的裙摆之上。裙裾极长，长及坠地的拖尾上，也是一片片用金丝织绣而成的祥云纹，上面用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绣在其中，点缀而成，随着主人家的步子轻轻晃着，华贵异常。 她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嘴角含笑地走了进来。 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是气势非凡，下巴微微抬高，一副气势嚣张的模样。 “请荣安郡主安。” 直到荣安郡主落座后，魏景薇还是维持着请安的姿势没有动。 第228章 上门质问2 又过了片刻，她抬起一双保养得宜的素手，握住茶盏送到艳丽的嘴唇边微微噙了一口，发出“啧”的一声，像是不经意一般。 “这茶味道有些淡了，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勉强能入口。” 这话一出，莲儿拧紧了眉头，两手紧攥没有吭声。 她抬眸，一双锋利的眸子朝着魏景薇看来，见她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才笑道：“瞧我，都忘记了这一茬，你起来说话吧。” “是。” 魏景薇维持姿势有些久了，腿有些僵硬，起来那一刻晃了晃，看得身边莲儿担心不已。 但她很快稳住了身形，在荣安郡主对面落了座。 “你肯定是奇怪，我今日为何要来找你对吧。” “荣安郡主身份去哪里，哪里都是蓬荜生辉。” 见她如此说，荣安郡主脸上的骄傲之色更甚，“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只是可惜呀......” “可惜是个无德无知不会管束自己的。” 魏景薇蹙了蹙眉，“荣安郡主这话我便不敢当了。” 这话传出去，她就是一个死字跑不掉了。 荣安郡主说这句话到底什么心思？ 她不会不知道，那就是故意的了。 “你不敢当？那本郡主问你，为何你每每有事，江大人则会出面帮你？若你跟他当真没什么，依照他这个人的性子，一次便也算了，次次都帮你，这就有些奇怪了，不是嘛。” 荣安郡主说完，便轻轻的摩挲着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脸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魏景薇的表情等她反应。 待她那张脸上扫过后，她眼里厌恶更甚，甚至有些嫉妒。 真是长了一张让人厌恶的脸。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大人跟我确实相识。” “那你是承认，你跟江大人有私情了？” 听到这个答案荣安郡主并不诧异，但凡用脑子想都知道，两人定然相识，而且关系匪浅。但想到那个气势锋利如剑，眉目如玉一般的男子，心中已经有了人。 甚至在她出嫁后，仍然心心念念着对方。 这一认知让她害怕，让她难过。 在宽大的袖口里，她的一双玉手紧攥着自己的手掌心，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心中对对方接下来的回答紧张不已。 她已经爱了江寅白五年了，从她初次见到他，她便芳心暗许。 那男子走在桥头上，缓缓朝着她过来，那一身月色的袍子，她至今也忘不了。 若是他真的爱上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她一定会控制不住杀了那个人。 “你应当知晓，江大人帮着幽王找回了他失散已久的孩子吧。我就是在当时跟江大人有过交际，那时幽王的儿子跑到我的马车前请求帮忙，我阴差阳错下救了人，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江大人才对我多有照拂。” “果真如此？”荣安有些不信。 “确实如此，幽王也对我感激，江大人跟幽王又相交不错。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的理由。” 魏景薇平淡的说完，眼神闪也不闪的直接跟荣安郡主对上，两人相视一会儿，荣安才移开了目光。 她今日妆容服侍都格外的艳丽。 魏景薇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是在柳美华的婚宴上，那时的荣安是什么样子呢？ 大抵是有些骄傲的贵女罢了，待人接物态度还是十分和煦的。 如今的样子倒是跟那一日相差甚远，今日也许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吧。 荣安艳丽的指甲在茶盏上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发出好听的“叮叮叮”声。 但魏景薇不敢放松警惕。 很快，她站起身，轻轻笑了两声，“魏大小姐，好自为之吧。” 留下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她扭头就带着身边的丫鬟朝外头走去。 “这荣安郡主真是好生无礼。”莲儿道。 魏景薇看着她华丽的裙摆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莫名的有些心慌，她有些预感到，今日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她或多或少也听过荣安郡主对江寅白情根深种，在外放出非江寅白不嫁这种话来。 但对方的这种浓烈的感情和占有欲，直至今日她才深切地感受到。 恐怕这种执念不亚于上一世她对梅元青的感情。 她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心下有些疲倦，起身准备回到榻上休息一番。 ................... “郡主，我们这就回去吗？”银盏想了想，开口问道。 “哼，我今日本也不准备做什么，就是来探听一下虚实罢了。她说跟江寅白只是因为幽王而有了联系，我倒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她喜欢江寅白，对于江寅白的许多事情都了如指掌，其中就包括了幽王的事。 魏景薇确实没有撒谎，直到幽王那一次，两人才有了最明确的交集。 至于之前，魏景薇的铺子上遇到的事儿，那地段在京里繁华地段，江寅白插手也能说得过去。 她边走边想，路上的一个小石子不甚踩重，她重心不稳，径直地朝着后面仰头倒去，两旁的丫鬟眼疾手快，一人一边连忙上前搀扶，这才让她不至于摔倒。 饶是如此，两人还是吓出了些许的汗。 若是荣安郡主真是在他们眼皮子下受伤，就算他们是贴身丫鬟，恐怕也得脱一层皮。 荣安郡主有多受宠爱，他们是知道。 堪堪站稳，荣安郡主满头的珠翠在摇晃下发出“叮叮”的好听声音。 她眼角瞟到旁边，原本貌美的脸颊突然大惊失色。 金盏最为了解她，立马问道：“郡主，怎么了。” 荣安扬起手就给了身旁银盏一个巴掌，漂亮的脸颊上满是戾色，“你怎么伺候的，害本郡主差点摔倒！” 银盏被被这一巴掌打懵在地，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立刻跪下求饶，“是奴婢的错，奴婢下回一定小心伺候，还请郡主绕过奴婢这一回。” 说着又果断地朝着脸上“啪啪”的来了两下。 “哼，真是个心机深沉的贱人，本郡主差点被她骗了去。” 第229章 再见张若若 荣安说完，急切的朝着外边大步走去。 银盏一听便知，自己只不过是被人当做了出气筒罢了，但主子说是她的不是，那就是她的不是，她敢说什么呢？ 况且，比起荣安以前动不动被打死的丫鬟，能好好的伺候着，她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金盏眼神一动，脚步跟上的同时问道，“郡主是什么意思？” 上了马车，荣安刚做好，马车就开始动了起来。 她闭上双眸，冷哼了一声，再睁开，眼里满是扭曲的恨意。 “好一个魏景薇，真是好啊。刚才院子里的蔷薇花，你见到了吗。” 金盏想了想，点了点头，“奴婢瞧见了，可是有..........” 她话没说完，立马脸色变得煞白。 荣安一瞧她便知道她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儿去，冷声道：“你也想到了吧。江寅白身上一年到头不曾解下的玉佩，呵呵，不就是蔷薇花的花纹吗。”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都开始有些不稳，颤抖起来。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真的喜欢一个已经嫁过一次的女人! 自己是哪里不如她，江寅白放着自己不要！ 她想到此，恨意更加上涌，恨不能此刻就把魏景薇拉出活活打死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魏景薇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这一日想着上柳家去看看，一来是这件事过后她还没有感谢当日柳家出力的，二来是想找外祖母打听一下，这京外附近，哪里有合适的寺庙。 荣安郡主这件事敲醒了她，还是早日打算为好。 自己毕竟是一个和离妇人的身份，时间久了就算自己不觉得，外头的人也会多有猜忌。 想清楚后，她吩咐莲儿备下一些新做的糕点，挑了几样外祖母和舅母们爱吃的装了盒子，再带上一些京里如今时新的料子等薄礼，便让马三套了马车朝着外头柳府缓缓行进。 柳府的位置若是要去，定然是要途经梅府的，若是绕开必然要花费的时间更加长。 索性魏景薇就不刻意绕开。 “真是疯了，你这样做也不怕遭报应吗！” 马车外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一门前，声嘶力竭地指着一个年轻妇人怒斥，那妇人年岁看上去不大，但满脸的疲惫和蜡黄之色，一身穿的衣服颜色也有些发白，一看便知道穿的时间久了。 外头吵嚷的大声，加之马车被围观的人困在这里出不去，魏景薇蹙眉不解，“这外头可是出了什么事了，为何马车不走。” 外头驾马的人今日不是马三，是马三一块儿的李四，闻言毕恭毕敬道：“小姐不知，我听外头的议论声，是梅家的人要发卖了下人。这下人不依，如今闹得正厉害呢。” “发卖下人。”魏景薇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后觉得好笑，张若若还真是不死心。 看来梅家如今的处境丝毫没有给他们提醒，反而愈发的作妖起来。 外头吵嚷的厉害，一个年轻的丫鬟站出来，指着张若若便骂：“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是你逼走了我们夫人，如今你掌家，便想把我们发卖了。还想卖到那等地方去，我不去。我宁愿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去的。” 张若若闻言，柳眉一竖，她早就心里恨毒了魏景薇，此刻听到这些更是心中火越来越甚。 自从魏景薇离开后，梅元青便对她不冷不淡的，如今虽说府里老太太也卧病在床，看起来没有几天好日子可以活了，但实则这个家就是个空壳子。 眼下为今之计还是只能发卖了这些下人，才能日子好过一些。 但若是卖到普通的人家，价格上当然卖不了多少。 但若是卖到哪起子下流的地方，那价格可就不一样了。那等烟花柳巷之地哪里有女子自愿愿意去的呢？ 现在有姿色好的，主子自愿发卖的，肯定是十分乐意的。 她已经跟人私下谈好了价钱，今日却不知道怎么的，被这些人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这才闹得如此难看。 “死？你要是真敢死，你就不会跟我在这里闹了。我知道你，以前伺候老太太的，如今老太太生病了，身边留一个伺候的人已经足够，多余的人留着也是白领着钱没事儿做。我给你一个去处，你怎么还对我不满意起来。” 那丫鬟哭声一滞，嗓音嘶哑，“你那是给我好去处！你分明是想逼着我去死！卖去那种地方，我日后还有什么盼头！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千万别把我卖了去。” 原本以为在外头顾及着名声，张若若定然不敢如此直接。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张若若，她丝毫不在意这些。或者是想不到。 魏景薇透过帘子听着这些对话，眉头紧皱又舒展开。 苏儿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落忍，但还是没开口。 “小姐，这张若若是否太过分了，这些下人们做活了这么久，怎么能说卖去哪种地方就卖去呢。” “这件事我们无法插手，若是梅元青不管......” 她没有说完，但两个丫鬟已经听明白了她潜在的意思。 梅元青若是都不管，也不在乎自己的声名，那这些丫鬟的未来已经是注定了。 相对的，梅家日后的未来也是注定了。 外头吵嚷的人头疼，李四也不停地驱赶着前面的人，好不容易人潮拥挤下，马车挤出了一条路，走了出来。 突然后面众人发出尖叫声来。 “啊！！！！！” “哎呀，造孽啊！！！！” “死人了........” “这下可闹大了.....” “谁说不是呢，梅家的夫人和离后，听说就是这位姨娘在掌家，这下好了，活生生地逼死了下头的丫鬟。” “哒哒哒。” 马蹄声朝着前面走，后面的声音渐渐变得听不见。 魏景薇睁开低垂的眼眸，抬头看向莲儿，“刚才那丫鬟，我听声音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莺云吧。” 莲儿眼眶有些红的点了点头， 第230章 敬水长公主 “奴婢跟莺云关系还不错，她是从二等里提上来的，往日里也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还说以后到了年纪放出去，跟她老子娘在一块儿，寻个普通人嫁了呢。怎么今日就.........” “你别哭，莺云若是落到了那等地方，才是吃不尽的苦，她如今做出了选择，我们能做的，便是让她家里人好过些。之后你寻个得空的时候，从匣子里拿五十两去吧，去给她父母。” 莲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这件事很快被抛在了脑后，因为他们到了柳家。 她提前写信说了今日来要来，外祖母和舅母等人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 见她来，众人都笑语晏晏地打着招呼。 “刚才你外祖母还说你什么时候来呢。”大舅母立刻笑着拉住她的手一起坐下。 “我这不赶上午膳，特意来外祖母这里蹭顿饭吗。”魏景薇也从善如流的打趣。 顿时屋内的气氛就其乐融融了起来。 “你这孩子，什么蹭不蹭饭的，还能饿着你不成。”扭头又吩咐丫鬟，“你去厨房吩咐，让多加两个菜，这孩子爱吃些味道重些的。让厨娘做了来。” “诶，奴婢这就去，保证不让表小姐挨了饿。” 众人又是笑了一场。 她小时候偏爱重口的东西，吃东西都是喜欢辛辣咸的，但那是儿时。 如今她早已不再喜欢那些东西，但祖母的心意却还是让她十分感动，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能记得这些小事。 众人又一个个询问了她如今过得如何，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提了来，魏景薇一一作答，又表示自己如今还行，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外祖母有些感慨地看向她，“你呀，是个苦命的孩子，早早的没了娘，祖母原本想着让她嫁过去，能多少照应着你，没想到，哎......” “外祖母快别提了，如今我日子过得挺好。”魏景薇连忙劝慰。 外祖母嘴里的那个她，便是她的继母柳双双。 是她亲生母亲的庶妹。在娘家的时候是一众庶出女子里性子最为柔和，看起来最与世无争的一个。但谁知道，过去了便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左右看魏景薇不顺眼了起来。更觉得她是个赔钱货，日后还要带走府里大笔的银钱。 但柳家当时选择柳双双来，何尝不是为了跟魏家的关系不断呢。 她父亲在朝堂上说得上话，而柳家满门皆是武将之身，如今这一代才有人改从了文。 两方都各取所需。 所以现在大家基本都不提起柳双双来。 “你是个好孩子，日后若是有什么，只管来跟外祖母说。我都替你做主。” 魏景薇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景薇知道。” 众人亲亲热热的说完，魏景薇提出了今日来要询问的事儿。 “外祖母，景魏有一事不明，我在宅子里也住了几日，如今该整顿的也差不多了，便想着早日去寺庙里，就是不知道去哪个寺庙好呢。” 此言一出，外祖母眼里都是心疼，拉住她的手道：“你这么急做什么，那寺庙清冷，你一个年轻女子去了恐怕吃不消，虽说早晚得去....但也无须如此着急。” 自从容安来过后，魏景薇却觉得心头老是不安，觉得这事儿早日了却比较好。 见她坚持，外祖母深思了一番，抬头看她，“附近倒是有一处还不错的地方，名叫白云寺。” “白云寺。”魏景薇咀嚼着三个字，但脑中却又一时想不到，在哪里听说过。 外祖母继续说，“那地方别的不说，倒是十分安静，虽说香火不算鼎盛，但那处有个特别的地方。” “有何特别之处。” 众人都听得认真，大舅母眼神微动，突然想起京里多年前的一件大事来。 抿抿唇道：“母亲莫不是说的那件事。” 外祖母眼神赞许地点点头，“说得没错。景魏还年轻，若是去到了白云寺，有那一位在，倒是安全许多。” 大舅母皱了皱眉，“那一位如今还在那里吗，之前我可是听说，她好像回了公主府里居住。” “若不是陛下召见，她是轻易不打算回京了。”叹了口气，她继续道：“景薇去了哪里，多少碍于她在，那处不会有人干扰。” 魏景薇抬眸，心下却知道，外祖母他们所担心的事。 寺庙里经常会有年轻的女子或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到那里住下，但年轻的世家女子总是容易招惹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人或失踪，或有更为奇怪的事情...... 这些魏景薇都听说过，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但里面究竟住了谁呢？ 他们既然说是公主府，那是哪位公主呢？ 她上一世知道，陛下一共有三位公主，算了算，现下的年纪都不大，如何会去寺庙。 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外祖母解释道：“我们说的，可是圣上的姐姐，敬水大公主。” 她脑中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来。 敬水大公主也是有一段十分坎坷的经历，她这一生可谓是为了皇家做出了十分多的牺牲。 她年纪轻轻，就被迫在圣旨之下，嫁给了当年的镇国大将军。 镇国大将军周家，兵权在握，更是立下赫赫汗马功劳，在外名声十分卓越。 更是有无数的武将信奉他们。 一时之间，无论是名声，还是利，都达到了顶峰。 先皇疑心颇多，为了让周家不至于脱离了掌控，更是怕具备着改朝换代的周家，有谋反之意。特意把自己心爱的敬水大公主嫁了去。 敬水大公主起初也抗议过，但没过多久，大婚如期举行。 那一场大婚，在京里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十分盛大。 周家的大将军尚了公主，周家的名望更是达到了顶峰。 婚后，一向清冷的敬水大公主，出奇的跟周大将军相处得十分不错，夫妻伉俪情深。更是产下了一个女孩。 第231章 碰瓷 当时也是一则美谈，谁都没想到，如此神勇的镇国大将军，居然对敬水大公主十分钟情，在她产子后，便把以前的通房都通通的遣散了。 甚至对外说，以后只守着公主和他们的女儿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但好景不长。 先皇的疑心越来越重，在一次事件中，借由参奏的奏折，意指周家不敬。 盛怒之下，把周家的人被削去官职的，关进大牢的，不计其数。 最后朝臣更是搜罗了周家的一系列罪证，让周家落得一个全家抄斩的下场。 敬水大公主先是死了丈夫，成了寡妇。 过了一年，还是也病逝了，先皇对她愧疚，便希望她回宫居住，更是给了封号。 但敬水大公主心灰意冷，自愿去了白云寺清修，不再过问这些事。 这些还是上一世她通过梅元青的描述知道的。 外祖母絮絮叨叨地把这些事情讲了，魏景薇也觉得这是个十分不错的去处。 荣安郡主是个麻烦，那她就搬到白云寺去，想必哪里有敬水大公主在，她也能顾忌一二。 定下后，众人便一块儿用了饭。 魏景薇知道，日后恐怕去了寺庙后，能见到祖母的机会有限，便好好陪了老人家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临别前，虽说知道她手头应该不缺钱和花用，但她还是拉着魏景薇的手，又偷偷地给了一些东西。 大舅母叶氏只是眼皮子微微一掀，倒是什么都没说。 她管家多年，倒是眼界渐渐有了，这些东西虽然不算少，但她还是不太在意的。 但对于清流出生的二舅母来说，她一无管家权利，二无优渥的嫁妆，但很是眼红了一会儿，嘴里说了几句果然老太太还是宠着魏景薇之流的酸话，直到老太太有些不耐了，才退了下去。 马车上。 “小姐，老太太对你可真是不错，什么都替你想好了。”苏儿开心道。 魏景薇垂眸抚摸着手里的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是外祖母刚才赠的一些首饰还有傍身的银钱。她手头不缺银子，加之现在好几个铺子都营收都不错。 但祖母坚持，她只能收下。 “外祖母是对我不错。” 想到这儿，她眼神微动，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但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你做什么，刚才我可是看见你了，是你自己扑上来倒在地上，我的马车可没碰到你。”外头传来李四有些愤愤的声音。 “哎哟哎哟，我的腿断了，哎哟，痛死我了。大家快来看啊，这马车撞了人，居然不认，大家快来看呀，还有没有天理啊......” 外头的声音乱七八糟，魏景薇蹙眉吩咐，“苏儿你去外头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苏儿：“是，小姐。” 出去不过片刻，苏儿又掀开帘子进来，脸上神色有些愤怒，“小姐，奴婢刚才问了李四，原来是外面有人自己冲撞了我们的马车，这会儿还倒打一耙，说是自己撞断了他的腿，正在外头闹呢。” “你去问问他要如何。”魏景薇打发苏儿继续去问，她如今的身份有些特殊，这种事情能退一步善了也好，总好过在外头又传出些什么来。 结果苏儿再次进来后，脸上愤怒之色更浓，魏景薇还是鲜少见苏儿被人气成这般模样，往日里她是最沉稳不过了。 苏儿：“小姐，那泼皮简直是疯了心了。” 魏景薇眼角微挑，“他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他......他非说是李四撞断了他的腿，害他受伤，要把李四送去见官，别的什么都不要。除非......除非......” 见苏儿脸色涨红，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魏景薇问，“到底还说什么了。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苏儿气到眼眶发红，抹了抹眼角才道：“那泼皮看了奴婢，在外头说把李四送去见官，还要........还要奴婢跟他回去，他才肯把这件事了了。” 闻言，魏景薇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大胆。” 若是自个儿撞上来的，定然是求财。 求财怎么会提出这等让人无法接受的条件，送官？还有要人家的婢女？ 若是不求财。 那定然就是有人指使的..... 谁会这个时候派人来对付她呢？梅元青？不会，他这会儿自顾不暇，更遑论来对付她。 那还是能是谁呢。 电光火石之间，魏景薇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嘴里喃喃道：“荣安郡主.......” 旁边的莲儿挨得近，连忙追问，“小姐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儿是荣安郡主派人做下的？为什么呢。” 她抿抿唇，说出了自己脑中的猜想，“我猜，是不是因为她还怀疑我跟江大人.....” 莲儿反驳道：“可是小姐明明都跟她说清楚了，她这人怎么不依不饶的。” 这话魏景薇没有回答，因为情爱二字，最容易让人沉沦其中，看不清虚实，也容易让人失去了自我。 多少人困顿于情爱的牢笼里不得自拔？ 上一世，她何尝不是深受其害。 她心中微微叹气，心下还是决定好好解决这事儿。 李四是个粗人，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但脑子却是一根筋，甚至不如谨慎的马三。 看来还是得自己出去收拾烂摊子。 苏儿掀开帘子，众人都围观在周围，魏景薇缓缓走下马车，莲儿在车下搀扶着。 她脚尖落地，周围的人顿时都被她吸引了目光。 身段轻盈，打扮虽看上去有些素，但京里没有傻子，众人不能看出，她身上简单的穿戴都要不少银子。 身份定然不简单。 再看身段和气度，定然也不是普通人。 有些看戏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觉得今日之事定然不简单。 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在魏景薇出现后，惨叫声愈发剧烈了起来，嘴里期期艾艾地骂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别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便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你的车夫不长眼撞了我，我今日非要拉着你们去见官不可。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条断掉的腿！” 第232章 再见幽王 说着又“哎哟哎哟”地惨叫不已。 “你确定，是我的车夫撞了你吗。”魏景薇走到他跟前，柔声问道。 那人一双眼睛牢牢地看着魏景薇那张瑰丽的脸颊，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后，眼神又上下扫了几眼，才扯了扯嘴角，十分肯定道：“那当然是你车夫撞了我，不然我腿还能自己断掉的不成。” 魏景薇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现在时间，这条闹市街道正是人多的时候，刚才我在马车里，感觉车身摇晃并不剧烈，也就是说马车行进得并不快。” 那人见魏景薇说话间逻辑清楚，口齿清楚，声音也不疾不徐，一点儿没有着急的样子，眼神滴溜溜地乱转，待她说完后愤怒道：“那又如何，撞到了就是撞到了，你还想抵赖不成，你们这些有钱人，真不把我们的人命当钱。” 这番话倒是戳中了不少当街普通人的心思。 平日里普通人遇到权贵多少要退避一二，甚至有些人在权贵手中吃过苦头，此刻一听这话，顿时引起了众怒。 “可不是嘛，这些有钱人，平日里都是眼高于顶的，何时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兄台说的是，他们全都视我们为蝼蚁，是可以随意打杀侮辱的。” “这话说起来我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儿子，只不过是跟人出去玩了一趟，得罪了一户人家的公子，那公子不满我儿，众人什么都不敢说，便跟我儿疏离开来，导致我儿如今也郁郁寡欢.......” “这位小姐，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看着都价值不菲，你又不缺银子，撞了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负责给人腿医治好，日后他若是不能做活了，还要给一笔银子安排好才是，可不能做那没良心不管不顾的事......” 魏景薇循着说话的声音扭头看去，一个年轻的男子跟她对上了眼，她柔声道：“公子说的是，只是这人颇为奇怪，我都说了会给他找大夫诊治，另外再给一笔银子补偿，但他不肯要不说，还非要去见官不可，这可不是我不愿意.......” 魏景薇话还没说完，那地上的男子急急忙忙地打断，“我....我这可是为了大家！你们想，这权贵今日能撞断我的腿不当回事儿，来日不能撞断你们的腿吗？我就是想见官，想把他们抓起来，长长教训。” 听了这话，刚才还有些疑惑的人，随即点点头。 甚至有些人觉得他不为金银，不畏惧权贵，甚是好。 魏景薇眼神微眯，眼神径直地看向地上坐着的男子，他似是察觉到魏景薇的视线，两人对视，他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 一定有鬼。 “见官可以，但你口口声声说你的腿断了，也在这里叫嚣了这么久，我怎么看你丝毫不急的样子，难道这腿是你骗人的。” “你休......休想胡说！我的腿就是断了！” “李四，你扶他起来，找一个最近的医馆看看。” 李四“诶”了一声，走过来便想把男子搀扶起来，结果李四的手刚碰到他，他顿时似触电一般把李四用力地推开了，有些慌张地大喊，“你们到底要怎么样，难不成想在大庭广众之间把我抓走不成。我不信你们！我不去。” 他的声音洪亮，周围看戏的人早就围堵得水泄不通，魏景薇一看便觉得有些头痛。 看来这事儿不能善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不说清楚，落下个纵马行凶的名头，她可是不愿的。 “我问你，刚才你也说了这里是闹市，人众多，那我的马车行径速度极慢，又是如何能撞到你的呢，甚至是力道能大到直接把你的腿当场撞断。” 魏景薇不疾不徐，声音似玉珠攒动，十分动听。刚才还热烈讨论的人，听到她说话，顿时都停了下来。 那男子眼神发暗，嘴里依然逞强道：“那我怎么知道，这里人这么多，你们都能驾驶马车行走得那么快，岂不是更说明了，你们不把人命当回事。” 魏景薇眼神微凉，鼻子冷冷哼了声，“众人刚才也是听到了，首先这里是闹市，我的马车纵使撞到了人，也不至于直接把人腿给撞断了，其次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众人情绪一下被调动，纷纷问。 “什么奇怪。” “就是啊，姑娘你说什么奇怪，倒是继续说啊。” “你别装疯卖傻，我看你就是想推脱责任。” ............. 众说纷纭。 魏景薇看着地上眼神慌乱的男子，一字一句道：“你们不奇怪，为什么他分明喊疼，但面色红润，丝毫不见痛楚，还一直赖在地上不肯走，也不肯让我找人给他医治吗。难不成是腿压根没事，怕大夫诊治后被发现，不敢跟我去。” 此刻地上的男子额头微微浸出冷汗，冬日里的天气他身上穿了一件打了补丁的薄袄。 按理说应当还有些冷才对。 但面前女子说话里的力度，还有那份儿气度沉稳，却生生地让他有些后怕。 若是被拆穿..... 想到这儿，他打了一个激灵，突然后悔自己因为见钱眼开，接下这一件事了。 眼前女子那样子分明不简单，不是自己这等小伎俩就可以陷害了去。 他打定主意后，趁着大家热烈的说话讨论，没有人注意他的空挡，悄悄地半蹲起来往后挪，就在他快要挪出这个真空地带时。 突然感觉到自己尚在挪动的屁股被人生生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可不轻松，他顿时痛得哎哟一声，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 捂住屁股开始痛呼个不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那是腿断了，站不起来的样子，瞧那个生龙活虎的样子，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 反应过来的众人，适才被欺骗了过去的人，顿时愤怒起来。 大家就着手里能摸到的东西，什么鸡蛋，什么烂菜叶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朝着那男子丢去。 第233章 再见幽王2 他抱着头东跑西串地躲着大家手里的东西。 这下是真的“哎哟”了。 东西砸得真疼！ 魏景薇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刚才踹那男子的人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幽王。 她刚想行礼问安，便见他举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在嘴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穿了一身黑衣，那黑袍在冬日里的冷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头乌发被高高竖起，被风肆意地吹动飘散在身后。 一双猎鹰般的眼神跟江寅白不同，若说幽王是猎鹰，那么江寅白便是那慵懒喜爱玩耍猎物的孤狼。 两人身上有着不同的色彩。 想到此，魏景薇微愣，她为何突然拿江寅白跟幽王做对比，为何会突然想起他.... 一个轻轻的脚步走到她身边，幽王擦身而过，低声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人会处理这个泼皮，魏小姐上马车跟我走便是。” 魏景薇眼神微动，她不知幽王此举是为何，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但想到他刚才帮了自己，更不会害自己。 他若是对付自己，还何必需要这些小动作。 想清楚后，魏景薇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嘱咐李四跟着前面的马车缓缓离去。 众人还在愤怒地砸着面前的骗子，谁都没注意到，刚才的主人翁，已经悄然离开。 马车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处幽静地，幽王的马车无声无息地驶入了前面的一间院子内，驾马车的李四有些犹豫，扭头不确定地说道：“小姐，前边儿你让我跟随的那辆马车进了一处院子，小的还要跟吗。” 魏景薇沉吟片刻，掀开帘子朝着四周望了望，确认这一处没人后，朝他吩咐，“跟上。” “小的知道了。”李四得了吩咐，甩开顾虑朝着还未关的门儿驾马驶去。 对方毕竟是男子，小心一些也无妨，若是待会儿那人要对小姐不利，他便是拼着一条性命也不能让小姐受害。 想罢，他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眼神更多了两分的警惕。 这处宅子表面上看倒是十分普通，外头并无任何代表身份的牌匾，大门也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甚至上面的红漆都有几处脱落的模样。 但愈往里走，却别有洞天。 院子里假山，小湖，石桥，甚至连湖面上的桥，修葺得都十分雅致。九通八拐，细细一看，倒是很像阴阳两仪的图案。 这里的屋子看上去也是簇新的，平日里想来多有人修缮。 落座后，院子里很快便有小厮上前沏茶。 魏景薇倒是有些诧异，这些活多是婢女来做，幽王倒是别致。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茶盏是描金的器具，上面是花纹也是外头见不到的，茶盏底部还有御造的刻印。 这样珍贵的东西虽说外头不允许私自售卖，但价值自不必说，就随意的拿出来招待客人，也不知道这幽王是不在意这些，还是家里已经金山银山堆满了。 她正胡思乱想，幽王出声打断道：“今日这事，魏夫.....小姐如何看。” 魏景薇抬眸，对上幽王那双锐利的眼眸，他端正地坐在对面，两手轻轻抚于腿上，身姿挺拔，就那样随意地坐着，却给人一种于是蓄势待发的模样。 “幽王陛下是看出了什么吗。” 幽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点点头，他不相信魏景薇这般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刚才的人有问题。 “多谢提醒。” 这两句话就是告诉幽王，她已经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还是谢谢他出手相助，还有提醒自己。 幽王很快笑了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那动作豪迈到让魏景薇甚至怀疑他杯中的是酒水，而非茶。 “你知道便好，自从你救过犬子后，这些日子不见，听说梅家发生了不少事。魏小姐若是以后有需要我之处，尽可让人来幽王府找我。” 这算是幽王的承诺了。 不过魏景薇也猜想到幽王会如此说，不过人情嘛，对方亲口承认才有用，况且幽王的人情，怕是京里没有几个人不想要的。 魏景薇点了点头，倒是十分不客气地应了下来，“那我便不客套了，若是日后有需要之处，我一定开口。” 幽王听了这话愣了几秒，似是觉得有趣，剑眉星目有些冷硬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来。 幽王平日在外的形象除了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外，就是不近人情了。 “今日这事，若是需要，我手下有人刚好善于此道，可以帮你调查一下幕后之人。” 魏景薇放下茶盏，神色有些漫不经心，“不用劳烦幽王，我对幕后之人心中已有猜想。” 幽王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若是让幽王的人去调查这件事，那算不算用了人情呢，魏景薇可舍不得把这个珍贵的人情随意用出去。 看着面前女子一副急不可耐婉拒的表情，幽王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倒是划过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聊完魏景薇便带着人告辞了，毕竟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看到有理也说不清。 虽说她相信，幽王这处院子外头十分隐蔽，且敢把她叫来这里，应当是做了防范。 但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 怎可把自己一己性命全权托付于他人。 亭子下，凉风吹过。 身旁的贴身小厮递来斗篷，“大人，天凉了。” 幽王站起身，由着小厮伺候着自己穿上斗篷，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那女子你觉着如何。” 小厮穿衣的手一僵，很快又恢复，“小人不敢说。” 幽王肩膀抖动两下，倒是对小厮的反应十分满意，“你也有不敢说的时候。” 他又不是傻子，刚才大人对着那小姐的态度明显跟外边的那些人不一样，往日里也常有一些小姐们往幽王殿下身边凑，但谁得到他的好脸色了？ 不都是被挤兑几句就难过到跑走。 不过刚才那小姐他也看了，甚是美丽，虽打扮简单了些，举手投足处处优雅有礼，一颦一笑更是夺人眼球。 第234章 拦截 嗯......跟幽王殿下倒也相配。 “刚才那魏家小姐，是个和离的妇人。” 什么？ 小厮突然呆立在原地，脸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没有听错吧，刚才那容貌年轻漂亮的小姐，居然是个和离归家的妇人？怎么丝毫看不出呢。 若是不说，对外称待字闺中也无任何差别。 而且.... 幽王为什么对一个这种尴尬身份的人，产生兴趣？ 要知道，满京里，幽王若是开口要选妃，谁家不巴巴地想把女儿送过来？ 那小姐漂亮是漂亮，但这身份也太....... 小厮瘪了瘪嘴，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幽王似是知道他的心思，穿好衣后，修长纤细的手指随意的拿起棋盘上的白玉棋子，做工精致的玉棋子在他的手指间幽幽地发着光。 “你是觉得她的身份配不上我。” 小厮没有吭声，但也没有否认。 幽王淡淡地笑了两声，“她一个和离妇人，我一个鳏夫，倒是相配。” 小厮急忙道：“王爷，你怎可如此说自己！你可是幽王殿下，身份尊贵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你若是想重新娶王妃，小的觉得，一定要顶顶好的女子才能与你相配。” 对！ 他家王爷子自从王妃去世后，便独自一人生活，近身伺候的连一貌美的婢女都无，都是些上了些年纪的嬷嬷们。 若无战事，便只在院子里教导小公子，或练武看书。 平日里更是不像那起子人，成日里饮花千里。 这样好的人，京里还有几个。 小厮不服气地想着。 幽王什么都没说，想到刚才女子无丝毫做作矫情之态，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圣上几次有意赐婚，他都推辞了。如今府邸清净，他也不想娶一些心思深沉的女子进府，扰了如今的生活。 但冕儿年岁不大，身边却一向缺乏母亲的关照，若是这样的话...... 她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回了院子，魏景薇检查了一番去白云寺的行李。 锦衣华服通通都不带，就捎了几件颜色淡雅的衣服。 首饰也一律只用素银的簪子。 那些精美的碗盏，摆件更是都放入箱子里。 莲儿忙完手里的事，脸红嘟嘟的，有些不解，“小姐这般急切做什么，虽说到底要去寺庙里，但也无须这般紧赶慢赶。” 魏景薇看着外头已经全黑的天色，心中却觉得十分不妙。 若是她猜测得不错，荣安郡主这一回是想给她头上扣上一个，嚣张跋扈的帽子。 她现在对外可是梅家一事的受害者，若是陡然这件事做实了传出来后有什么后果呢？ 众人肯定会想，梅家的一些事，是不是大家真的听说的那样。 甚至有些人会揣测，魏景薇是否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用了什么手段。 那个时候可就不妙了，她如今可是好不容易跟梅家摘开，得了一个好声名的离开。 若是跟上一世，名声不好，即使和离了，她如今的日子也不会这般安静。 她叹了口气，一计不成荣安郡主那个性子，定然还会再次用别的花招。 她还是早点躲到白云寺里去为好。 “那一日荣安郡主的样子你们也看到，我是怕她又使什么手段。反正早晚都得去，早些去也无妨。” 莲儿眉眼怂拉，心中倒是很疼惜魏景薇，说得简单，去了哪里不比外边儿自己的宅子里自在。 而且寺庙是什么好地方吗。 要是好地方，不早就挤破头了。 一般要么犯错了，要么选择青灯古佛来回避外头的女子才会去的地方。 苏儿拍了拍莲儿肩膀，对她使了个眼色，语气笑吟吟道：“小姐说的是，早晚都得去，小姐身边还有我们两个呢，我们定能照顾好小姐。” 魏景薇心中暖暖的，一手握住一人的手，“难为你们了，要跟我去那等地方。” 苏儿反握，柔声道：“奴婢早就想好了，小姐去哪儿，奴婢便跟到哪儿，这一生奴婢都要伺候在小姐身边。” 莲儿也撅了噘嘴，嘟囔着，“奴婢跟苏儿姐姐一样，都是如此想的。小姐去哪里，奴婢们便去哪里。奴婢没有别的能力，但做吃食还是很有一手的。保证小姐不会瘦了去。”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倒是一下把气氛重新恢复了起来。 原本魏景薇还在想着，到底要送江寅白一些什么东西来作为感谢。 但荣安郡主一事后，她发现自己确定跟江寅白相交过近了，这样下去对两人都不好。 便这几日抽空赶出了一双靴子来。 靴子这东西是最简单也实用不过的东西了。 送别的东西都不妥，若是人家有心都能抓到把柄，但靴子却不会。 她做好后，便想着明日要走，便交代人明日一大早送过去，江寅白上午要上朝，等收到东西她应当早就到了白云寺。 两人就此别过，倒也可以少惹是非。 荣安郡主这件事再次提醒了她，江寅白与她之间相交不妥。 但去了白云寺，想必就不会有再见了机会。 她垂眸抚摸了一下靴子上的针线，她的针线不活不好，能做出来已经是十分尽力。若是嫌弃，也只能如此了。 当晚魏景薇很早便休息了，一大早起床梳洗后，便站在院中看着丫鬟和马三等人把收拾好东西的箱子一个个搬到马车上。 然后上了马车。 从京里到白云寺马车大概要两个时辰。 她便在马车上休息，早上起得早，她这会儿也困了，加之天气渐渐回暖，马车内倒是暖洋洋的。 苏儿给她掖了掖身上的薄被。 突然，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内的苏儿和莲儿立刻神情紧张地挡在帘子前，心中猜测是不是遇到劫匪或者歹人。 魏景薇被这一晃弄醒，见丫鬟们神色，心中也有几分紧张，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若是劫财倒是无事，索性都给了他们。 但若是.... “魏小姐，可否出来一叙。” 听到声音，魏景薇整个人松懈了下来，但脸上很快又涌上一层薄怒。 第235章 白云寺 撩开帘子见四周是树丛，放心了些，语气还是难掩几分怒意，“江大人来见我到底有何事。” 江寅白见她生气，眼神有一瞬不解，“你叫人来送靴子，我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京里，你这么急着走，可是遇到事了。” 见他是出于好意，魏景薇倒是压住了几分怒意，语气依然淡淡道：“不劳烦江大人担心。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江寅白见她一改往日态度，牵住缰绳下了马，在离她三步远距离停下，一双平日里慵懒肆意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不解，甚至有几分微不可查委屈...... 魏景薇挑眉，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江寅白委屈？ 天上除非下刀子。 “你定然是遇到什么事了，而且和我有关，不然如何解释你今日的态度。” 江寅白是个聪明人，且就是太聪明了，什么都一眼看穿。 让魏景薇有几分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耐住性子，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些距离后，才仰头直视他的眸光，一字一顿道：“你可知道，有些关切是会害死人的。” 说完这句话，魏景薇不想继续聊下去，扭头回了马车。 江寅白带来的人站在道上，若是不走开，马车是过不去的。 那些穿着黑衣的手下在没得到江寅白的命令下，一动不动，马三只能牵住缰绳，僵持着。 片刻后，他双手攥紧，脸上神色沉沉，薄唇轻启，“放行。” “是。” 一行人带着行李，马车“哒哒哒”的声音消失在小道上。 周围一片都十分荒凉，除了茂密的树木和草丛连一丝人影都没有，透着几分寂静。 锦衣卫的人一个个站在原地，没有江寅白的吩咐，他们仿佛一个个石雕一般，一动不动。但饶是这样，他们也能从江寅白如今的背影读出一些不寻常来。 站在原地半晌，江寅白的手指卷曲又放下，来回好几次后。 “你们都去给我查，近日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是查不到，就都别回来了。” 江寅白冷不丁的出声，声音里是按奈不住的火气还有郁闷。 锦衣卫的人齐刷刷站直，齐声道：“属下知道。” 便一哄而散了。 开玩笑，此刻不走还待何时？没看见头头现在心情不好吗，以前他心情不好是如何做的呢？ 好像是带着一众锦衣卫的兄弟们去操练个一天一夜？ 又或者是带大家没日没夜地去地方查访。 娘勒，这可是要命的！ 一个个板着脸的黑衣人，脚下溜的一个赛一个快。 有轻功了的者，甚至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人都走完了，江寅白看着残阳当空，幽幽地叹了口气。 大吉平日里话不多，二吉则是活宝，暗示大吉上前劝慰无果后，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踱步走到江寅白身边，他脸上堆满了笑，嬉皮笑脸地说道：“公子，听说酒楼里厨子又上了几道新的菜色，不若你带小的们也去长长见识。” 江寅白鼻子里冷哼一声，朝着二吉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跟往日里一副慵懒戏谑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说这些话也不嫌给你家公子我丢人现眼。” 二吉一听他这话，便知道自家公子如今心情没想象的那么糟糕，没皮没脸地继续道：“小的在公子面前丢人又何可笑的，只要能让公子开心。”他拍了拍胸脯，把胸脯拍得“邦邦”响。“我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有何不可。” 江寅白扯了扯嘴角，“是吗，那我今日去酒楼里，你就顺道给本公子表演一下吧，我听说酒楼里油锅不小，装你绰绰有余了.......” 说着江寅白迈开脚步，走到属于他的马匹前，拉住缰绳一跃而上，稳稳的坐住后，利索地打马走远。 二吉顿时慌了，一边踉跄地朝着自己的马爬上去，堪堪坐稳就嘴里嚷着，“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呀。你肯定不舍得让小的真的下油锅吧，小的还想多伺候你几年呢，要是没了小的，你以后找谁的乐子呢.....诶，公子......” 大吉有条不紊地骑马走在两人身后，一张板正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 到了寺庙，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白云寺的地址位于一座山的半山腰，由于地势较高，相对的气温也会低于下面几度。 刚下马车，莲儿就跺脚搓手，“这几日天气不是已经回暖了吗，怎么这地方还是这么冷。” 苏儿搀扶着魏景薇缓缓走下来，又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披了一条厚厚的披风。 “奴婢瞧着这地方确实要冷一些，我们带的厚衣服不算多，也不知道够不够。” 苏儿是个爱操心的，魏景薇停在寺庙门口，放眼望去。 白云寺虽说不是香火十分鼎盛的地方，但却修建得十分有气势。 四周宁静，虽说已经是晚上，但不远处的寺庙内，依旧是佛音袅袅，钟声悠远。 丫鬟们连同马三一块儿把行李一件件地搬下了马车，魏景薇带着苏儿和莲儿朝着里边走去。 寺庙内古树参天，脚下的青石板上爬满了青苔，伴随着徐徐微风，吹动着地上的落叶。发出“簌簌”之声。 谵角之上悬挂的青铜铃铛也不时震动着，发出似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铃声。 “果然是个福地。” 魏景薇感慨道。 她一踏入此地，便感觉心中的烦闷尽数散去，此刻倒是有些期待往后在此住下的时光。 苏儿和莲儿眼神也不时地四周张望着，此地倒是跟他们想象中的寺庙不太一样。 倒像是个风景优美的花园。 心中对于来此地的一些小情绪也消散了不少，雀跃起来。 黑漆木门缓缓推开，伴随着“嘎吱”的木头声音，一个身穿袈裟的小沙弥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他走到三人跟前，抬手道：“阿弥陀佛，想必你便是魏施主了。” 魏景薇看他年岁不大，一副十分老沉的模样，笑道：“对，我便是。” “魏施主，我法号缘尽，你尽可唤我缘尽。” “那我便叫你缘尽小师傅了。不过你这法号倒是有趣，是有什么寓意不成。” 第236章 白云寺2 既然白云寺派缘尽来接待她，想必日后还有的见面的机会，魏景薇便想多聊上几句，熟悉一下。 缘尽小师傅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才缓缓开口，“我一出生便被父母遗弃在白云寺门口，是师傅收养了我，给我一口饭吃才不至于死在外头。师傅说我跟佛有缘，跟红尘已经缘分已尽，是以取名缘尽。” 旁人聊起这样的身世，免不了有几分哀戚，亦或者怨愤。 缘尽语气始终十分平淡，似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一般。 看来，这名字取得倒是极佳。 “卧房早已收拾好，魏施主请跟我来。”缘尽说完便带着众人超前走去，要进寺庙内部，首先要走过一大片的阶梯。 丫鬟马三等人还好，等到了顶，魏景薇便有些气喘吁吁了。 洁白的小脸上染上几分绯红，倒是跟平日里白皙的脸色比起来，更透着几分生机来。 缘尽早就走上去，便停下来很有耐心地等待，等众人都安全地走上来，才又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又绕过一座法堂后，魏景薇的住所就在之后了。 一路走来十分安静，倒是没有再见到别的和尚。 似是看出了魏景薇脸上的疑惑和不解，缘尽脚步慢了两分，低声解释：“如今这个时间，师傅师兄们都在做晚课，魏施主自然见不到人。师傅听说魏施主喜欢安静，安排的住所也比较偏一些。” 魏景薇微微颔首。 她并没有吩咐人对住所提出要求，想必是外祖母他们安排的吧。 想到他们连这一层都替自己想好了，魏景薇心下有些感动。 白云寺如今唯一住进去的便是敬水大公主，其次便是她了。 若不是外祖母平日里常来白云寺祈福，又跟主持相熟，她想来白云寺，还有些困难。 住所不大，但好在五脏俱全。 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一张桌子四张椅子，床边还有一个桌子，附加一个椅子。 这便是屋内全部的东西，打扫倒是不费劲，如今已经十分干净。 房子外四周有些田地，魏景薇细瞧过去似是寺庙内自己的用地，想来平日里定然是会栽种些东西。 魏景薇也奔波了一天，如今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便感觉浑身都有些疲乏了。 苏儿看出她的神色，独自出了门儿，便去寻热水去了。 莲儿把床上的东西都铺好，铺上厚厚的褥子后，又试了试床的软硬，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姐，床铺好了，待会儿苏儿姐打了热水回来，梳洗下，你就先歇下吧。” 魏景薇点点头，揉了揉鬓角，心下松乏了许多。 荣安郡主这件事，希望自个儿都来白云寺了，便就此打住，别再生事了。 梅家事已了，她如今只想寻一处安静地方，好好生活。 为自己而活。 大清早，叫醒魏景薇的不是苏儿亦或者莲儿任何人。 是远处佛堂内传来的阵阵诵经声。 刚醒来，她满头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床榻之上，凌乱得像是一幅上好的山水画。 精致的脸颊上满是懵懂，眼神有些迟钝地打量着周围。 她想起来了，自己如今在白云寺，不是在宅子里。 她撑起身子起来，身上的被子从身上掉落，露出白皙单薄的身体。 常服似是睡觉间扣子微微松开，此刻脖颈处露出白皙的半个肩膀来。 莲儿端着热水踏步进来，便看到了这惹眼的一幕。 随即脸颊微红。 自己伺候小姐的时间不短了，但还是每每因为小姐的容貌而感到心动。 试问她一个女子都尚且如此，为何那梅元青偏偏是个没眼睛的蠢蛋？ 她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把热水盆放下后便伺候魏景薇起来。 简单的梳洗过后，苏儿便想着手给她挽一个发髻，但被魏景薇挥手打断了。 “给我简单地挽起便行，簪子只用素银的，或者白玉的也行。” 苏儿从善如流的应了，莲儿却有些可惜。 这处确实不错，但可惜小姐这般好的颜色，却不能打扮起来。 叹息过后，她便翻箱倒柜地找起适合的衣服来，翻出来一件淡蓝色的，还有一件藕粉色的，另外一件月色的。 魏景薇淡淡瞟过后，指着那件淡蓝色的衣服道：“就这件了。” 穿好衣服后，略用过早膳。魏景薇便带着两个丫鬟出门拜见主持去了。 她寻思此刻走过去，早课应当刚结束，也不至于打扰到他人。 循着昨晚上缘尽介绍的地方，魏景薇很是走了些路程才到众僧人早课的地方。 果不其然刚刚结束，人陆陆续续的从里边儿走出来，散去，魏景薇略等了等，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走上前去，刚进了屋内。 便听一个年代的僧人看着佛像道：“施主，你已在此住的时日不短，应当早日放下心头执念才是。” 一个好听的女声幽幽响起，“放下，谈何容易。” 僧人解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没有再劝。 魏景薇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偷听到了别人讲话，刚想退出去，便见那女人转过身，一张漂亮凌厉的脸颊朝着她这边看来。 她身穿一件简单的衣服，但魏景薇在京里待的年岁不短，粗粗望去便知女子身上看似简单，但走动间裙摆处隐隐的光，便是造价十分金贵的彩线绣成。 何谓彩线？ 它是夹杂了金线，银线，还有一种淡蓝色泛幽光的线一块儿拧成。 这种线别说材料金贵，制作起来也十分繁琐。 所以价格十分昂贵，京里便是一般的权贵有钱也买不到，需的是宫里的贡品。 这还是因为上一世梅元青得到封赏她才得知的，她当时可惜这线得来不易，便一直收起来没有使用。 可这些最后去了何处呢？ 大抵是最后来送她一程的张若若好像身上衣裙用此线绣成。 何等讽刺。 她敛下眼眸里复杂的思绪，待那人锦鞋进入自己的视线后，才低头行了一礼。 那人脚步微顿，然后才朝着前面走去。 魏景薇舒了口气，果然是敬水大公主，便是如此，但那扑面而来的气势不言而喻。 第237章 蒋贵妃 看样子，应当是没有计较她不小心偷听的错。 她抬脚走进去，刚才那年迈的僧人慈眉善目地看着她，行了一次佛家礼，“魏施主，昨夜可还习惯。” 魏景薇见他语气似长辈一般，心下也松乏了起来。 “回主持，我在此过的一切都好。寺庙安静，倒是适合我。” 僧人点点头，“贫僧法号戒嗔。” “戒嗔主持。” “施主尽可安心住下，白云寺幽静，是个不错的居所。” 魏景薇知道，主持这话定然是受了外祖母的嘱托，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又闲话聊了几句寺庙里的生活，戒嗔建议她也可加入一块儿听僧人们诵经念佛。 魏景薇应了下来，便回去了。 ............... “哼，姑母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且我心中早已有了人....何必还帮我瞧别家的公子，我一个都看不上！那有江大人好......” 皇宫内，刚从蒋贵妃宫中出来的荣安郡主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听得身边金盏眉头紧蹙。 她看四周无人，忙低声道：“郡主，这话可不兴说，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又要说嘴了.....” 她是好心提醒，但奈何荣安郡主此刻心情不佳，她刚才又缠着蒋贵妃让她去找皇帝吹枕头风，让自己可以和江寅白婚事定下来。 平日里一贯宠爱她的蒋贵妃此次却没有应下，只是敷衍着打发她回去。 荣安郡主一肚子的火气正无处发泄呢。 她柳眉一束，一双锐利的眼眸瞟了金盏一眼，把金盏看得脸色发白。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奴婢来教训本郡主了。” 她声音幽幽的，透着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 金盏“扑通”一声在大殿外的廊下跪下，声音哀戚又害怕，“郡主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多嘴了，你绕过奴婢一回吧。” 金盏的求饶并没有让荣安的心情好上一分，她居高临下地冷眼瞧着，“你跪在这里，是想让别人说我跋扈吗。既然你认错了，便回去跪着吧。给我罚跪在院子里，没我吩咐不要起来。” 天气回暖，但到底还是寒冷，这样的天气跪在院子里的石板上，时间一长腿肯定好不了。 罚跪完还要接着伺候，想来这腿多少得落下点毛病。 金盏心知肚明，声音颤抖害怕到了极点，但还是不得不应下。 荣安郡主冷冷地撇了她一眼，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 殿内，水晶玉璧做成的灯罩，一颗颗饱满圆润差不多大小的珍珠做成的珠帘，雕龙刻凤的柱子，一张别样大的床榻边，床帐用的是极其珍贵的鲛纱。 床榻之上的被褥，用银线织绣而成，流花溢彩芍药花，微风轻起，带动着纱帐飘舞，如梦似幻。 外间传来一阵阵女子悦耳的声音，从珠帘中隐约可见一华服女子，正因不知什么话，笑得娇躯乱颤。满头的珠翠也跟着摇摇晃晃，遍身罗绮，华丽宝光交错在这个空间里，让人眼花缭乱。 笑过后，她意兴阑珊地斜斜依靠着椅子，一只手撑着尖尖的下巴，眼神恢复至平静，朱唇轻启，吐气如兰道：“荣安这孩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旁边的漂亮丫鬟眼神微动，笑道：“郡主也是因为娘娘你惯来宠爱她，才如此的。” “哼，本宫倒是宠过头了。”蒋贵妃没因侍女的这句话开心，反而蹙眉有些烦躁。 轻抬额头，眼神犀利又带着一丝妩媚风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然融为一体，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她唇角微微抬起，蛾眉淡扫，一双漆黑的明亮双眸，让人一望如坠云雾里。 但细看，却内含丝丝细小如针尖的锋芒，猛扎的人心里一慌乱。 婢女抿抿唇，思索着答道：“娘娘，荣安郡主既喜欢那江寅白，不若成全了她，那江大人奴婢知晓，倒是个能人，陛下如今也颇为器重，日后想来定能为我们四皇子添砖加瓦。” 蒋贵妃眼神懒懒地扫过自己的婢女，有几分警告之意，但丝毫没有责怪。 “你说的本宫都知晓，但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江寅白可不是寻常公子哥可以随意摆弄，他的心思深着呢。”她顿了顿，脸上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恼怒，“本宫也找皇上提过这事儿，皇上当时也应下了，说过几日问问他。谁曾想，在此之后便无消息了。” 婢女上前几步，低声道：“难不成陛下觉得四皇子如今渐渐大了，有所避忌........” “蠢货！皇上可很是疼爱我的四皇子，我想大抵是那江寅白自己拒绝了吧.....” 蒋贵妃聊到这儿，虽然用的是疑惑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婢女疑惑道：“荣安郡主可是娘娘你的侄女，再则蒋家难不成还配不上他江家不成？这江寅白难不成是个蠢货不成。” 呵，能成为陛下宠信的臣子，江寅白必然不可能是一个蠢货。 答案只能是，江寅白自己拒绝了。 他不想跟蒋家牵扯上关系，不想搭上自己儿子的这艘船，也或者是不喜欢荣安。 对最后一条她倒是有些怀疑，荣安容貌无双，家室也不错，怎么可能有男子不爱色..... 便只能是他不想了。 蒋贵妃叹了口气，幽幽地没有再开口。 婢女识趣地也噤声，垂首站立在原地。 白云寺内的生活悠闲自在，时间也不知不觉好几日过去了，魏景薇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倒也没有觉得不便。 早上她早早地起来后，便在白云寺内散步，也偶尔去听听寺内的僧人们诵经念佛。 这样的日子恬静自在，倒是比在梅家的时光更让人觉得真切地活着。 虽莲儿抱怨了好几回，吃食有些简陋，她都只是笑笑，觉得这些并不重要。 她原就不重视这些。 可是自从第一次过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敬水大公主，虽都在一个寺庙内，她却仿佛消失了一般。 第238章 不速之客 这一日，魏景薇照旧带着苏儿和莲儿来到佛堂内，听大家诵经念佛。 不过，跟往日里不同的是，这一日寺庙内却来了不速之客。 隔着大老远，一个有些吵闹的声音便喊开了，“哎哟，这不是姐姐嘛。” 魏景薇抬眸，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果然是自己那冤家路窄的妹妹，魏瑶希。 她一身时新的料子，头上插着几只别致的簪子，身上似是熏了香，远远走近便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寺庙内没人使用香粉香膏类的东西，猛地闻到味道，魏景薇有些不自在的捂住鼻子，让刚想走近的魏瑶希脚步微微顿住，蹙紧了眉头，“魏景薇，你什么意思，你捂住鼻子作甚。” “没事，只是妹妹这身上的熏香，甚是浓郁好闻了些，姐姐一时不适应.....”她睁眼说瞎话，着实让身后的莲儿和苏儿憋笑得难受。 心中都觉得自家小姐自从离开梅家后，促狭了不少。 “那当然，我这熏香可是外头买不到的，是爹爹得了给我才........”说着说着突然声音顿住，指着魏景薇恼怒道：“好啊你，魏景薇，你刚才是讽刺我吧....” 这才反应过来。 魏景薇当然不承认，她面带无辜的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呢。我确实觉得妹妹这熏香不错......” 魏瑶希见她死不承认，指着她刚想骂：“你.........” “好了，这可是寺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柳双双及时出现，打断了女儿即将暴怒的脾气。 魏景薇眼瞧着自己的继母，一段时间不见，倒是变化不小。 她生了孩子不久，如今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回门的时候丰腴了不少。一看便是好好的将养过了。整个人气色很好。 说完自个儿的女儿，她才扭头细细地打量起魏景薇来。 她来之前听了不少的说辞，原本以为应该会看到她面容憔悴，打扮粗陋的，神情委顿。 试问，哪家和离的女子日子能好过。 这都躲到了白云寺内才能安生生活，日子好过才奇怪了。 她就抱着这样的心态，想来看一看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结果.... 面前女子容颜跟曾经毫无差别不说，反而气质更甚以往，以前身上透着端庄和尊贵，但如今总觉得.....她就站在那里，虽一身普通衣裙，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和修饰。 但就是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认识到这一点，她原本的好心情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凭什么，她还能过得这般好？ 她不应该跟自己诉说自己生活的不易，然后大倒苦水吗？再然后哭着求着自己这个继母，带她离开这里。回去过富庶的生活吗。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她心绪间的不平，魏瑶希更是。 她从小到大，便被府内的人，府外的人，拿来跟自己这个姐姐对比。 说她出生不如，母亲只是个庶出的女儿。 还有人说，她的容貌不如魏景薇，她长得小家碧玉，而魏景薇是华贵大方，堪称大家闺秀典范。 这一次次的对比，一次次的落败几乎都成为了她心中的魔障。 只要魏景薇还活着，还出现在这里，两人站在一块儿，她便赢了自己所有。 魏瑶希脸色有些发白，心中的不甘心和委屈更甚。 凭什么她能一直这么顺利？她为什么就不能输一次呢，哪怕一次都好。 魏景薇才不管他们的心情，她也不在意他们的心情，脆声道：“母亲和妹妹今日怎么想到来白云寺上香。” 平日里魏家有自己常去的寺庙，且白云寺离魏府甚远，他们却眼巴巴地来到这里。 是为什么呢？ 答案不言而喻。 魏景薇勾唇浅笑，真是让他们失望了。 “一来是想着来这里上香，二来则是想着你在这里，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父亲也惦记着你。” 柳双双又开始摆出一副惺惺作态的嘴脸，让魏景薇不由得有些反胃。 这样的做戏自从她嫁到魏家来后便开始了，这些年来都不腻吗？ 两人都心知肚明，都厌恶着对方。 她演戏，魏景薇却不打算配合，“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们无须惦记，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说着，她扭头打算往回走。 “魏景薇，我今日来烧香，你可是我女儿，若是就这么冷淡，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柳双双及时开口发难。 魏景薇顿住脚步，扭头眼神更加冷淡了几分，“这里的僧人们都十分了解白云寺，母亲若是需要作陪的人，他们想必更加合适。” 柳双双艳丽的嘴唇轻轻勾起，“你是我女儿，难道还不如一个外人招待得周到吗。” 看来这是非要她不可了。 她心中十分清楚，魏景薇此刻能赖以生存的便是名声了，以此来威胁，真是可恶至极。 身后的苏儿还好，莲儿则是把愤怒二字写在了脸上。 若不是苏儿在无人看到处轻轻拉住她，恐怕她已经开口说话了。 真是欺人太甚，以前在府里便欺负他们家小姐，小姐如今在寺庙里居住，还阴魂不散的跟来。 莲儿气的牙痒痒，恨不能立刻上去咬掉面前讨厌二人的肉。 “既然母亲如此说，那是自当作陪。” 这话中的嘲讽之意倒是狠狠的噎了柳双双一下，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神色。三人很快和和气气地朝着烧香的大殿内走去。 柳双双和魏瑶希走在前头，魏景薇始终落后两人三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后头。 “原本你爹嘱咐我，这寺庙里冷清，日子想必不如外头好过，让我给你带些布料还有吃食来，但我想着你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如此贪图安逸的，寺庙的规矩便是规矩，便没有听他所言，把东西带来。” 柳双双阴阳怪气的声音缓缓从前面传来。 “父亲替我想得周到，但景薇没想到，母亲居然还知我心。” 这一二三四，再来一次的口吻，她再不说点什么，恐怕他们还以为自己好欺负。 第239章 不速之客2 魏景薇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 柳双双胸口一滞，恼怒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这个向来温顺的女儿，变了性子，往日里无论她如何欺负，如何挤兑，都像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 甚至吃了很多亏，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怎么如今.... 倒是不像一个人。 这样想来，好似上次回门开始，便大不相同了.... 魏景薇不知道柳双双心中所想，若是知道肯定狠狠嘲笑。 她都活了两世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难道还要跟以前一样不成。 那真是白活了。 三人很快便到了烧香的大殿内。 殿内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耸立在正中央，佛像的面容慈眉善目地俯视着众生和信徒。 里面有僧人早早地等候在此，见人来，递过香烛。 柳双双娴熟地接了过来，然后点燃香烛，像模像样地摆放好后，双手合十祈福。 魏瑶希也如此照做，两人此刻的模样倒是跟往日不同，看起来十分虔诚。 身后的魏景薇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这样坏到底的人，礼佛又有何用？ “大师，我想供奉一盏香油灯。” 僧人从善如流地介绍了一遍，又取过香油钱，询问道：“是要给何人供奉，有无别的要求。” 对于不同关系，不同身份的人，供奉是不一样的。 故僧人由此一问。 柳双双故作悲伤道：“是给我那苦命的姐姐供奉。她一生坎坷，也没享受几天好日子便年纪轻轻地离去了....真是苦命呐。” “阿弥陀佛，贫僧知晓了。” 柳双双点了点头，拿眼神轻瞟身后的魏景薇。果不其然见她原本一脸淡然的表情，彻底的沉了下去。 嘴角微勾，她心中的一口郁气终于得到释放。 每个人心中都有软肋和逆鳞，而她很清楚的是，能让如今的魏景薇有所起伏的人，甚至是她最重要的是，只能是那个早早去世的人。 魏景薇的逆鳞和软肋，皆是她那早逝的娘，那人的去世成为了她一辈子的伤痛。 这种苦痛被她反复地提起，伤疤经过反复的按压和蹂躏，往外开始渗血，流脓溃烂。 她才感觉自己真正的活着。 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何至于年纪轻轻地嫁来魏家做了续弦？这些年来魏老爷和她谈不上情爱，但也算相敬如宾。 但年轻女子谁不渴望浓烈而炙热的情爱？ 魏家和柳家生生地折断了她所有的期盼和希望，让她如何不恨。 她每每看到曾经年幼的魏景薇，躲进那处姐姐曾经居住的旧院子里，痛哭流涕，绝望嘶吼的模样，都感觉到痛快。 真痛快啊，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痛苦和难过。 做完一切后，僧人退去，把这处空间留给几人。 柳双双假模假样，脸上哀戚地对着佛像，嘴里念叨着，“哎，姐姐是个温柔和善的人，以前在柳家的时候，姐妹们同样待字闺中，她是嫡女，却丝毫没有架子，反而对我们多有关照。但这样的人......怎么就年纪轻轻的去了呢.....” 言语分明是透露着怀念和遗憾，但语气里怎么听，都是幸灾乐祸。 “我今日才知道，姨母心中居然对我娘亲如此念念不忘，恐怕就连父亲的心中，经过这些年的时间，早已对母亲淡却。” 柳双双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过来，“人走茶凉，你也不要怪你父亲，他.....朝堂事忙，加之年纪大了，总是有疏忽的时候。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心中依然还是惦记着姐姐，没把我真正当做娘亲，但我心中可是真心疼爱你的。姐姐也是，走都走了，还给你留下这么一桩婚事，若是没有哪一纸婚约，如今说不定也不是这般模样。” 魏景薇脸色更冷了几分，她很确定柳双双就是故意的。 不过她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说娘亲的坏话。 绝不。 “姨母觉得我没把你当做自己亲近的人，应当自己想一想为何如此。我年幼丧母，那会儿你刚入门，你又是如何对待我的？如此种种看来，你怎可和娘亲相提并论。” 那会儿柳双双刚入门，便把府里魏景薇娘亲留下的旧人和旧物都换了个干净。 甚至于母亲曾经栽种的花朵和树木都给挖空了，美其名曰，这些旧物让大小姐看了伤心，倒不如都清理了去。 反而干净。 她反抗无果，反而被人在背后说对继母不满，气性大，性子桀骜不驯的名声。 从那会儿开始，她便看清了自己这个继母的真实模样。 柳双双对她的话不生气，反而脸上有几分得意，她知晓魏景薇不喜欢她，她做了什么，她心里最是清楚。 她就是要魏景薇痛苦！ “我如何对你？你瞧瞧你如今倨傲的样子，跟你娘亲果然是一模一样。” “姐姐，我娘亲现在才是魏家的正经夫人，你如此口不择言，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看了笑话，为女子者应当贤良淑德，姐姐这样子，外人会觉得我魏家家风如此....” 魏瑶希适当的插嘴，她早就看不惯魏景薇了。 装什么清高和孤傲，落到这般田地全是她咎由自取。 魏景薇什么都没说，眼睛犀利地看向柳双双，“我娘亲在魏家，照顾后宅，替我父亲照顾双亲，为人善良，乐善好施，京里谁不赞一句，怎么，姨母觉得我娘亲不好？也不知道外祖母若是知晓姨母你是如此，该是什么神色。” 柳双双猛地扭头，眼神恨不能把魏景薇生吞活剥了，“你敢放肆。” 魏景薇朝前走了两步，抬了抬洁白的下巴，“我有何不敢。我已经嫁人离开了魏家，甚至和离都不曾归家，你还上赶着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到底是谁放肆？我娘亲也是你能说嘴的。” 魏瑶希见魏景薇几句话把柳双双镇住，眼见着娘亲脸色气得涨红，她首先忍耐不住了，大踏步走到魏景薇面前，扬手便想打人。 第240章 陷害 魏景薇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曾后退，在她的手即将挨上自己的脸颊之前，挡了下来。 “你还敢挡！你个没人要的小贱人！”魏瑶希张口便骂。 污言秽语在空旷的寺庙内传得很远。 “我没人要，也总好过你觊觎自己的姐夫好。” 魏景薇一甩手，把她的手掌甩开。 魏瑶希眉头紧皱，嘴里痛呼了一声，抬起手看自己洁白纤细的手腕居然被那一抓，一丢，有些扭伤，气得她眼眶开始发红。 “你敢伤我！谁觊觎梅元青了，那是他自己靠近我！你个没人要的贱人，他哪肯正眼看你，你还不如我呢！” 她一边揉着通红的手腕，一边急眼似的叫骂个不休。 柳双双上前拉住女儿查看手腕的伤势，眼里满是担心，再抬头看向魏景薇，眼神已经有点狠辣了起来。 “你居然敢伤我女儿！她可是你的亲妹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狠毒。” 这句话魏景魏差点笑出声来，怎么？ 只许魏瑶希动手打人，不允许她反击？ 世上何时来的这种道理？ 难道是柳双双独家的秘籍不成？ 真是可笑。 “柳双双，你若是不希望魏瑶希受伤，就应该教她与人为善。口口声声贤良淑德和名声，张口便是污言秽语。难怪她这个岁数了，也没找到适合的人家。” 短短几句话，却句句戳在了柳双双和魏瑶希两母女的心窝子上。 魏瑶希这个年纪，世家大族里本应当是早早定好了亲事，待到了年纪，两人便成婚。 规矩是如此没有错。 但魏瑶希却待价而沽，非皇亲贵胄不嫁，要嫁她就要嫁天下间最好的男子。 但偏偏她的性格从小开始就被柳双双教养得嚣张跋扈，那会儿大家都觉得一个孩子罢了，有些脾气性格是正常的。 但等到长大，魏瑶希还是那般模样，柳双双和魏老爷才注意到。 但那会儿都晚了。 在家里娇宠着长大，人人都爱护着，谦让着，养成了她在外也是如此的性子。 但外头交际的，也均是权贵人家出生，哪会都谦让？ 好几次都爆发出争端来。 名声也落下了不少的污点。 世家妇们，更是在心里贴上了标签，此女不可为主母。 但柳双双不这么觉得。 “呵，那些人哪里懂得瑶希的好，还不都是看身份和地位，看着我庶女出生，便连带着看不起瑶希。但你呢？你娘亲倒是个嫡女出生，你又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这儿，她面容有了几分扭曲和怨毒。 魏景薇蹙紧眉头，很快又松开。 跟这种只认死理的人讲道理，就像牛头不对马嘴，白费劲。 “你若是如此认为，那随你。与我何干....” 魏景薇说完，心下也有些不耐，她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这母女俩都疯魔了。 见她要走，柳双双呵斥道：“站住！”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双双见她站在门口，反身回望自己，总觉得那眼里满是不屑和厌恶，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你别以为你了不起，能在这里躲藏一辈子，呵呵。”她语气一顿，声音诡异道：“总有人能收拾你的，你不会有好下场！” “你说的人，是谁。” 见她好奇，柳双双脸色又是得意，又是怨恨，“你很快就知道了，你得罪了那个人，我是你，就早点剃了头做姑子去。不过你那般模样谁不讨厌你呢，已经沦落到寺庙了，还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样，好似所有事物都不被你看在眼底！你这种人！真真是叫人看了恶心........” 她的这些话魏景薇不懂，也不想懂。 大抵是看不得她好，希望她凄惨难受，才能让他们开心和快活吧。 可惜，他们应当是看不到了。 她一定！ 这一世要好好活下去。 她刚想说话，便见柳双双突然猛地朝后面跑去，抓住一盏被点燃的香油灯，里面的热油便朝着自己的手腕浇去。 热油落在她保养甚好的手腕上，白皙的肌肤瞬间变得红肿起来，伴随着她痛苦的嘶吼。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伤人了！救命啊！！” 她痛呼之后，便开始扯着嗓子叫喊。 声音尖利似指甲剐蹭到纸张上，那刺耳的声音让人耳朵阵阵难受。 魏景薇也有些吃惊，她为了折腾自己，能做到如此地步，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下来。 心里迅速地思索着对策。 随着柳双双的尖叫声，门口快速的走来几位僧人。 寺庙安静，这一声声的嘶吼和惨叫传的很远，若是香客在寺庙内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他们白云寺传出去可不好听。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受伤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僧人一走入，便看到柳双双捂住自己的手腕还在痛苦惨叫，忙上前询问。 柳双双含泪点点头，又看向魏景薇，“我....我.....我今日是来看我女儿的，想着她在寺庙里过得好还是不好。”说着她声音开始哽咽，“但没想到，还没说上几句话，她便如此对我......居然拿香油泼我！我就算做的不好，或者哪里说的不对，但也是你母亲......你怎可如此。” “是继母。不是亲生的。”魏景薇出言打断。 柳双双被这话一噎，险些破功，很快她继续道。 “大师，还烦请你不要让今日这件事被外人知晓了，不然我这女儿....她如今已经是和离的身份，再被人说嘴，到底是活不下去了......” 大师眼神微动，随口感慨，“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夫人是真的疼爱女儿。但还请放心，我白云寺的僧人定然守口如瓶。不让这件事被外人知晓。” 柳双双点点头，“大师，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女儿如今这性子定然是不方便留在寺庙里，不如让我.......” 此言一出，面前的僧人迟疑了几秒，刚想说话。 便听魏景薇脆声道：“油不是我动手泼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 第241章 陷害2 “景薇，你别任性了，我自己泼自己油，陷害你有何意义。我知晓你肯定害怕，我也不怪你.....” 柳双双一席话，把在场的几位僧人都蒙蔽了，眼里都闪烁着悲悯的眼神。 他们大抵觉得柳双双都这样了，还在替自己的女儿说话。 魏景薇面对这种境地只觉烦闷，张口冷漠道。 “你不怪我？你凭什么怪我。我站在这里一步都没动，我身边的婢女可以为我作证。” “作证？他们是你的丫鬟，当然为你说话了，母亲都说了不怪你了，但你死不承认....” 刚才那一幕太过激烈，让一旁的魏瑶希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时，她也不懂自家母亲为何做到如此地步，她只能帮腔道：“魏景薇，你在府里的时候，母亲是如何对你的，什么好吃好喝，衣服首饰都紧着你，听说你在这里，还巴巴地来看望你，你怎么能如此伤她的心。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刚才就站在这里，亲眼看到你用油灯伤了母亲，你快承认吧，母亲会原谅你的......只要你诚心认错。” 柳双双偷偷给了女儿一个赞许的表情，然后又拿着帕子捂脸哭泣个不停。 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些迷惑。 他们在白云寺里待惯了，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 “你既说刚才你站在那里，你明明离油灯就两步远，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她反问道。 “我...我哪能想到，你会如此恶劣！”魏瑶希道。 “那真是巧了，我能绕过你和你母亲拿起热油，还能准确地泼在她的手腕上，却丝毫没有伤及其他地方，也没有弄脏她身上的衣裙。莫不是这油长了眼睛不成。” 柳双双脸色一白，今日穿的这身衣服的料子，是这几日新的的。 可是老爷被赐下的好料子，苏州那边的绣娘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做出一匹。 她自然舍不得毁了去，这会儿却成为了最好的证据。 僧人们也眼神怀疑地看向柳双双。 这姑娘倒是说得没错，这热油若是朝一个地方泼过去，莫说溅得到处都是，衣服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但为何这夫人只手上有油，但身上却十分干净呢。 众人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阿弥陀佛，为何这里如此喧闹。” 主持应声而来，穿着布鞋的脚刚刚踏入。 一见是主持来了，柳双双演戏更来劲了，刚才还差点被戳破了计谋，此刻却马上镇定下来，不得不说她的心理素质还是极佳了。 她嘴里絮絮叨叨地把过程说了一遍，虽知道自己今日的计划有些错漏百出和说不过去的地方，但只要让这寺庙里的主持和僧人们对魏景薇产生不好的观感，那她今日也不算白来一趟。 毕竟那人许诺的，可是她女儿的终身大事..... 若能得偿所愿，日后就不必愁了。 柳双双心里想着，手帕不住地擦拭那原本无泪的眼睛，掩饰着眼里不时闪过的精光。 “阿弥陀佛，魏施主，你如何说。” “主持大师，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不是我所为，且不可能是我所为。不过是有人设计想往我身上甩锅罢了，我如今都选择在白云寺里清修度过余生，又何必多生事端.....” 主持两手举起，“阿弥陀佛，贫僧已经知道.......” 他刚想说什么，隔壁佛堂里却传来一个有些威严的女声。 “吵吵嚷嚷地扰了我的清净，白云寺也是你们可以放肆的地方。” 这声音的主人魏景薇识得，她万万没想到，敬水大公主居然就在隔壁，想来刚才的事情也一五一十都听见了。 她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但柳双双不同，魏老爷早就已经做到了四品官，这样的官位在京里这种四处三步一个权贵，四步一个大官儿的地方也算是稀罕货，不是那随随便便的。 这些年更是被那些命妇们捧的找不到北，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的。 早已经是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冷不丁的在一个寺庙里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呵斥，她顿时崩不住了。 习惯性的反唇相讥道：“谁人在此偷偷摸摸听我们说话，藏头藏尾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得又急又气，心中也有一丝慌张。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在隔壁的，听了多久了？ “放肆！”隔壁的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很快，一位身穿灰褐色短袄，看上去年纪不小的女子便快步走到了这个佛堂内。 她长得普通，身上的衣服更是寻常，只是隐隐透着一股身居高位养成的威仪。若是不仔细看，也难以察觉。 魏景薇琢磨着，这应当是敬水大公主跟前的女官。 柳双双从她进门开始便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的戴的，包括本人无一出彩后，放下了心头的顾虑，嘴里的话也不再客气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等话。我可是魏家的主母，圣上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一般人等见了我都需下跪行礼，你信不信，你刚才的那一番话，我便能治罪于你。” 柳双双抬高了下巴，几乎拿着鼻孔看面前的女子。 说罢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真是不知所谓！你知道我..........” 女官也不客气，张口就想自报家门，可惜魏瑶希也是个不长脑子的，她丝毫没觉得自家娘亲的行为和言语有什么问题，张嘴便道：“你什么你，你难道还能是什么贵人不成。”她蔑视地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官，扯了扯嘴角，“瞧着倒像是那个府里干粗活的老妈子。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命丫鬟掌你的嘴。” 女官瞪大了双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狂悖无礼之人。 这一字一句，倒是比她平日里在宫里见到的贵人还要嚣张无礼。 她气极反笑，心中甚至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京里谁家的女眷，按照公主的脾气，这人今日就要倒大霉了。 第242章 以牙还牙 “掌嘴，我倒要看看，今日我在这里，谁敢动我的人。” 一个婉转动听，凌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原来敬水公主已经走到了佛堂门口，正由婢女搀扶着缓缓冲这边来了。 上一回魏景薇匆匆一见，倒是没有过多的留意公主的样貌，更不敢看。 今日她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了。 公主按理说是圣上的姐姐，年岁应当不小了。 但面前的女子却好似被岁月和时间格外爱怜，那一张巧夺天工的脸颊，五官俱都长得明媚张扬，身上一席青衫也并不华丽。 但面前这一具有些瘦弱的身体之上，却隐隐间透着一份昂然于世间的尊贵，不是权贵身上的尊贵亦或者别的什么，而是像与生俱来，血液里传承而来的气势。 一头青丝被一根简简单单的玉簪子束之脑后，松松地挽起。 走动间，青丝微微晃动垂落下来，在这白云寺里，透着许多的出尘之意。 柳双双再我愚蠢，如今也看出些不同来，刚想道歉，谁曾是魏瑶希不依了，她何时吃亏过？ 家里人宠爱着，外头不如她地位之人让着，她的性子一天天地跋扈和嚣张起来。 “口气倒是不小，我爹姓魏，是圣上宠信的四品大臣，我娘亲乃是陛下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你又是何许人也，躲在这里不敢见人，还敢大放厥词。” 魏瑶希说着昂了昂头，那张还算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屑。 她的话说得又急又快，柳双双再要去捂住女儿的嘴巴也来不及了，此刻恨不能提住自己的女儿的耳朵吼她，难道看不清面前之人虽衣着简单，但身份不简单吗。 没见她出现后，寺庙里的主持，和魏景薇那个小贱人，都垂首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 真是教导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女儿不懂事，还请贵人不要跟她计较。”柳双双顾不得旁人在场，脸上讪讪地小声告饶道。 “不懂事？不计较？你女儿看起来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这个年纪还这般不懂规矩，还是留在家里，嫁出去也是个祸害。” 魏景薇听了这句话，心头不住地叫好。 不愧是敬水大公主，言辞犀利，一针见血。还特别敢说。 “你！......” 魏瑶希被这一句话，激得闹了个大红脸。 全是被气的。 柳双双赶忙拉住女儿，深怕她发疯，又跑出去得罪人。 “贵人饶过她一次，以后我一定好好教导。” 敬水大公主进门后，站在中央站定后，眼神看向最前方的佛像，一个眼神也未给他们。 “种什么树，得什么果。你女儿尚且如此嚣张跋扈，目无他人，想必你这个娘亲也是如此，才能教导出这般的女儿，今日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以往都是拉出去杖毙，但念在今日是寺庙，便掌嘴二十，以儆效尤吧。” 几句轻飘飘的话，便定了下来。 魏景薇再一次对皇室的权利有了一个真切的认知。 魏瑶希不干了，不顾目前拉住她的手，指着敬水大公主便愤愤道：“你是个什么身份，凭什么你说打便要打，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就偏偏不如你意.....” 看到她撒泼骂人的这一幕，魏景薇简直差点笑出声来，面前还艰难的维持着表情才不至于失礼。 柳双双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一句一句，字字句句都把敬水大公主往死了的罪。 柳双双被女儿的行径吓了个半死，她心中恼恨为何女儿这般没有脑子，还看不清面前人的不简单来。 她打量着敬水大公主，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到底是谁家的女眷？ 莫不是....... 宫里的？ 这一认知，让她身子微微颤抖。 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挤出一个笑意来，虽懊恼女儿的行径，但这可是她亲生的女儿。万万没有见她挨打的道理。 “贵人，我女儿年纪小，你就饶了她一回吧。”她伸手用力地扯过魏瑶希的袖子，呵斥道：“还不快行礼道歉。让贵人免了你的惩罚，贵人能在佛堂里，必然是个心善的....”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给魏瑶希使眼色，希望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魏瑶希丝毫不领情，反而有些奇怪的开口，“娘，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直抽抽......” ............. 佛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魏景薇双手指甲深陷，她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只能靠着疼痛勉强维持。 上一世魏瑶希嚣张跋扈，行事乖张。但魏家和梅家在魏景薇的低声下气维系中，倒是十分和睦。 梅元青位极人臣后，魏瑶希因为是魏景薇的妹妹，也狠狠地沾了一回光。 世家都不介意她的脾气性格，反而像抢什么香饽饽一般，谁都想娶回家去。 在绝对的权势下，她的脾气性格这一些被人诟病的，都变得无足轻重。 反而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称之为真性情，不虚伪，不做作。 还有甚者，说她跟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堪称为京里世家女中德才兼备的模范。 现在想来，若不是碍于魏家和梅家。 德，才，这哪一项都跟魏瑶希沾不上边。 最后，她和柳双双几乎挑花了眼睛，最后选了一门极为显赫的亲事，风风光光地嫁了过去。 婚礼当日，红妆千里，几乎京里人人都羡慕。 上一世，他们能吃着自己的血肉，过得如此好。 魏景薇倒想看看，如今她袖手旁观，他们是否还能跟上一世一样，也如此顺遂。 “好了，你们母女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戏，本宫见过的伎俩有高明的，也有愚蠢的，你们便是后者。红缨，还不把人拖到无人处惩罚。” 敬水大公主大抵是被闹得不耐烦了，越说到后边，声音里的不耐越是明显。 那开头走进来的女官便是红缨，她行了一礼，然后跟后面的高大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人朝着魏瑶希虎视眈眈地走过去，惊得她猛然往后退去。 第243章 掌嘴 不.....你们不能打我.....我爹和我娘都没对我动过后，你们凭什么.....” “啪。” 她这次运道不好，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稳稳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红缨面上冷漠，嘴里教训道：“公主吩咐了让你掌嘴，你便要受着，真是没规矩。” 说着就跟嬷嬷们架着她朝外走。 魏瑶希整个人都傻了，也不再挣扎。 刚才那些人说什么，面前的人是公主？ 很快，她的恨意上涌。 凭什么魏景薇总是这么好运？凭什么公主要帮着她，来对付自己！ 柳双双也万万没想到，她果然猜对了，面前人的身份不光尊贵，还是公主。皇上是公主没有跟她年岁能对上的，那剩下的，便只能是京里传闻中的敬水大公主了。 她越想越后怕，满脸着急地想去拉，但她养尊处优多年，哪里是这些嬷嬷和女官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人拖走。 她头发散乱，眼眶发红，扭头看向一旁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魏景薇，“你果然是个害人精，瑶希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打，而不出言劝告。” 魏景薇抬了抬眉，“今日之事，你也想怪到我身上吗。” “要不是你......”柳双双尤不解气。 她自知无法对抗敬水大公主，便朝着她撒气。 “我今日不巧，在旁边的佛堂内给我的孩儿念经，已经全然听到你们这边的对话。白云寺一向清净，你若是想在这里继续生事，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若刚才只是小惩大戒，此刻便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主持出声道：“施主，今日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出发下山归去吧。” 柳双双抹了一把眼泪，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今日的计划算是彻底的落败了，还狠狠地得罪了敬水大公主。 她精致的妆容早已花了，但此刻也是顾不得了。 朝着敬水大公主行礼后，便脚步匆匆，满脸都是着急神色地朝着魏瑶希被带走的位置走去。 佛堂内又回归了安静。 前面背对众人的公主缓缓转过头来，后背的青丝轻轻摇晃，眼神莫名的看了一眼主持，但什么也没说。随口便把目光放在了魏景薇身上。 魏景薇心中还在想着，这公主真是个妙人。 适才魏瑶希扬言要掌嘴冒犯于她，她很快便命人打了魏瑶希的嘴，不得不说，这报应来得可真快。 她在抬眸，便发现了敬水大公主在打量着自己，心头稍定，立刻行礼问安。 “是臣女的错，今日因为臣女惊扰了公主的清净，还请公主责罚。” 她行云流水地说完后，便垂首等着公主答话。 虽看不到，但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一双犀利的眸子，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敬水长公主才挪开了目光，语气淡然：“你便是那跟夫家和离，选择来白云寺清修的魏氏。” “是，回公主，是臣女。” 魏景薇心头快速地回荡着各种念头，公主和驸马一向感情深厚，更是诞下了孩子，想必对自己这种行为，十分看不上吧。 说不得也心头厌恶上了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招人憎恶虽非她所愿，但她也顾及不得那么多，没有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她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借公主的余威，躲开那些麻烦。 “做的好。” “什么........” 这句话一出，魏景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不远处的敬水大公主。 她说什么？她夸自己做得好？可是为什么呢..... 佛堂内，不知何时，连主持在内的人，都悄悄地退去了。 此刻的这里，除了公主和她的女官外，只剩下魏景薇一人。 有些清冷的风呼啸在这个小小的佛堂之内，让人好端端地感到一股肃杀之气。 敬水大公主的脸上，在看向魏景薇一瞬间闪过一抹赞扬，很快脸色又沉了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涌现出几分愤慨。 魏景薇知晓，这时候她不应该待在这里，很多事，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招惹上麻烦。 她远远的朝着敬水大公主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佛堂内，敬水大公主保养十分好的纤长手指上尖锐的指甲，因为愤怒，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血肉内。 看得一旁的红缨心疼不已。 “公主，你何必如此，那些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应当看开才是........” 敬水长公主微微垂下的半边脸低声呢喃道：“看开？我如何看开......敏儿那孩子才不过两岁......”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哽咽起来，“她从生下后，便一直体弱，我胆战心惊地好不容易把她养到了两岁，还以为她终于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没想到.......” 一行清泪缓缓滑落。 低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之上。 “她死得好冤枉.......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不会原谅他们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包含了所有的郁气和仇怨。 红缨叹了口气，眼眶也是泛红，默了默才上前开口，“公主既然有恨，便要更加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可是红缨呐.....我什么都做不了呢........” 她能如何做呢，造成如今局面的，一些已经不在人世间，还有些，是她的骨肉至亲。 坐在宫内那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宝座之上。 ................. 回屋的路上，苏儿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开口，“小姐，奴婢瞧着今日夫人和小姐，像是受人指使故意为之........” 魏景薇脚步不停，声音淡淡的从前方传来，“你也发现了。” “是，奴婢瞧着若是为了发泄仇怨，亦或者折磨小姐，倒也无须做到那等地步，若不是为了这些，便只能是受人指使了...” 魏景薇不吭声，心中也如苏儿一般猜测。 第244章 闹剧 能指使柳双双做到如此地步，还如此憎恶她的人，除了荣安郡主，她再也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自己都入了白云寺了，她居然还不肯放过自己。 她想到这儿，有些疲倦。 脚下的步伐也走得更加快了一些。 ................... “娘，女儿的脸好痛，呜呜呜，那些老女人下手可真是重，那巴掌恨不能把女儿的脸扇烂了去。” 马车“哒哒”地朝前走，车内满是魏瑶希满肚子的牢骚和抱怨声传来。 “回去娘就给你找大夫看看看看，断然是不会让你的脸毁了去。” 魏瑶希的脸颊肿得老高，一张脸有往日里的两倍大。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也被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隙。一说话便嘴里“嘶嘶”地痛呼。 她的眼里满是怨毒，狠狠地捶打着身下的软垫，“魏景薇那个贱人，还真的好运道，今日居然有贵人救她，不然娘亲你早就把她赶出白云寺了。”顿了顿，她突然猛然抬头，连脸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娘，我们今日没有完成荣安郡主的嘱托，那女儿的婚事可怎么办.......她可是许诺了若是成功，便亲自找贵妃娘娘给女儿赐婚的呀，娘........” 柳双双看着女儿悲惨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魏瑶希要是有魏景薇的半分聪明，不上赶着惹事儿，今日都能成...... 真是贱人生的，一样心机深沉。 难不成她早就料到了旁边屋子是那贵人在，所以才..... 不对不对，魏景薇不应该如此聪明，那便只能是她运道好了。 想到还要去给荣安郡主回话，她便感到身上深深的无力感。 马车下了山，山下一辆华丽的马车早已等候在此，听到他们的声音，马车上的帘子缓缓掀开，露出一张漂亮又狠厉的脸颊来。 她神情倨傲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边垂落的珠子，眼神才淡淡地扫向面前母女二人，待看到魏瑶希脸上的伤时，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事情办得如何了。” 柳双双上前，脸上表情讪讪的，“郡主，那魏景薇实在是心眼颇多.....” 荣安郡主好看的眉头紧皱，不耐听柳双双的这些废话，语气加重了些，又问了一遍，“事情，到底办好了吗。” 自从被贵妃姑母拒绝后，她便只能自己想办法除掉魏景薇，但哪知道，她刚想下手，便得到消息，魏景薇居然躲进了白云寺里。 白云寺倒是不打紧，但里面要命的是，有个敬水大公主。 虽说这些年也不见陛下召见她，想来早已是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但到底是公主，她还是得避忌一二。 但也就是一二罢了。 柳双双无法，捏紧了手头的手帕，期期艾艾地答道：“事情没有办好，但我也是尽力了，你瞧我手....若不是那........” “好了！你别说了，既然事情没办好，那我给你许诺的，自然不作数。” 柳双双被她呵斥之下，手里的帕子都给吓得掉落在地上。 她可是见过荣安狠厉的手段，心中自然畏惧。 抛下这句话，荣安郡主烦躁地撩下帘子，马车“哒哒”的走了。 魏瑶希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瘪了瘪嘴，不高兴地埋怨，“娘，我瞧着荣安郡主定然是不高兴了，我的婚事可怎么办.....” 今日忙了一天，柳双双费心又劳神，为了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自己唯一女儿的亲事！ 此刻她松懈下来，才感觉到手臂处那被烫伤的地方，开始传来钻心的疼痛来，耳边是女儿断断续续的埋怨声，她心中亦是烦躁不已。 “好了，别喊了。今日要不是你平白得罪那公主，我们也不至于如此。” 自己做了这些是为了谁！她连自己亲娘的伤势都不顾及，只会埋怨，柳双双着实有些伤心。 “你....你是怪我？”魏瑶希不敢置信地看着亲娘，指着自己鼻子问。 柳双双看着即将要撒泼的女儿，眼神无奈。 魏瑶希果然不服气的大吼大叫起来，“你怎么能怪我，我脸都被打成这样了，也不见你关心我，问过我！我可是你亲女儿！魏景薇嫁成那样，才落得如今的下场，难不成你还不如她的生母，一个死去的人中用！” 生气时，一字一句都能成为伤人的利剑，狠狠地扎入人的心里。 柳双双一直都憎恨自己是庶女，自己是地位不如嫡姐，但被女儿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她顿时绷不住了，狠狠地用手朝着魏瑶希身上打了一下。 “你个没良心的！”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魏瑶希哭得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配着那一张肿胀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她快速地朝着前方跑去，丝毫不顾柳双双在后面的呼唤声。 “你们是死了吗，还不快追上去，要是小姐少了一根头发，你们今天都得给我死。” 柳双双扭头对着女儿的两个丫鬟怒斥，两个丫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追了上去。 山下的闹剧影响不了山上的人。 冬日快要过去，仿佛一眨眼便是春日。 寺庙内并未种植鲜花等，但墙角边的不知名小花却盛放得十分有生气。 转眼间便在寺庙里住上了一个月，魏景薇每日的生活也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偶尔在寺庙内的佛堂遇到敬水公主，两人之间也偶会说上几句话。 魏景薇有意讨好，敬水公主好似对她的观感也不错，一来二去之下，两人便也熟络起来。 “这份经书我抄好了，你们陪我去公主的院子交给她吧。” 某一日下午，她在佛堂内看到正在念经祈福的敬水大公主后，在得知她在思念自己的孩子，但这几日手上的旧疾发作，无法动笔抄经书后，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开口揽下了这个差事。 这经书抄了也有十日了，今日才终于抄写完毕。 第245章 有求于人 她的字迹漂亮，想来敬水公主会满意的。 一进入院子，魏景薇便看到，院子中央的大树下，那个极美的女人，正在一个人悠哉地喝茶，身旁的小几上还摆放着几碟子精致的点心。 她上前行礼道：“公主，经书抄好了。” 敬水大公主脸上噙了一抹淡笑的转身，示意身边的婢女把经书接了过来，递到了她手中，略微翻开了几页后，她脸上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字迹不错。” “臣女的字迹尚可。” 见她还一副拘谨的模样，敬水大公主不耐地摆了摆手，“坐下吧，别一副规规矩矩的小家子气模样，陪我说说话。” 她这是规矩，怎么就小家子气了。 不过她还是坐下了，毫不客气的端起面前端上来的热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好茶。 一喝便知道是贡品，且还是今年的新茶。 由此可见，敬水大公主的恩宠根本没有断过，不然这才开春，怎么贡品就到了她院子里来了？ “这茶可还喜欢。” 见她喝过后，脸上表情甚悦，敬水大公主好笑地问道。 “喜欢，这样的好茶是外头没有的。” “你倒是识货，回头我让他们给你包一些带回去。”敬水大公主傲然地笑了笑，很豪爽的说道。 魏景薇知晓，她不喜欢推来阻去虚伪的那一套，只是出言感激，“谢公主。” 春日里百花齐放，白云寺的后山是一大片的树林，山上栽种了不少的果树，还有开花的树。 远远吹来的微风，隐约能闻到那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春天了，本宫在此也待了四年了。” 不知为何，敬水大公主突然感慨道。 “公主打算一直住下去吗。” 想了想，魏景薇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关切和好奇的这个问题。 有敬水大公主在，她总是能安全些。 于私，她也好奇，为何敬水大公主这么一个喜欢享乐的人，偏偏要住在寺庙里。 别看她穿衣打扮十分朴素，但院子里该享受的可一样都不见少。 面前这一套茶盏，若是她没看错，便价值百两。 百两是什么概念？这一笔银子足够普通人全家，足足四五年过上不愁温饱的日子了。 还有那屋子里的一套棋盘，全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和墨玉雕刻好了做成的，就连棋盘都是玉石做成的。 入手温润清亮，雕工也是鬼斧神工。 这么一套东西，放在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有钱都难以买到。 敬水大公主端起茶，眼神望着远处，眼里是一望无际的深潭，让人难以摸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不难窥见眼前的女子是何其的不简单。 她不光是有着远远超过平常女子的见解和想法，甚至可以说是高瞻远瞩。 若是她是男子身，坐上那位置，魏景魏不由觉得，恐怕这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还能更好过上一次，但没有如果。 “回去嘛，迟早的事。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她若有所思的说道，眼神并不看魏景薇，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魏景薇不由怔愣了几秒，她以后的人生，不就是在这里过下去，还能有别的期许吗。 期许这种东西就像连绵不绝的野草，若是任由它肆意地生长，迟早会遏制不住。 她打断思绪，刚才开口，敬水大公主见她愁眉不展的模样，一张精致的脸颊上，噙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莫不是想告诉我，你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话到这里，魏景薇难得有些愤愤，她没有公主显赫的身份和地位，更要受到这世间伦理纲常的掣肘，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她当人人都是备受尊崇的“敬水大公主”吗。 “我等自然不能跟公主一样，随心所欲。” 似是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郁闷之气，她脸上的笑意更甚，轻轻把手中精致的茶盏放下，茶盏和小几碰撞，发出好听的“叮咚”一声。 “你未必，只能如此.....” 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景薇抬头看她，但她眼神看着远处，并不打算解释。 又略略坐了会儿，魏景薇起身告辞，离开了院子。 “你出来吧，一个男子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 人走后，敬水大公主朝着一处地方冷声道，随后似男子一般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全然不复刚才的笑容，反而浑身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公主殿下。” 一身穿玄学锦服，一头黑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身姿挺拔，容貌俊朗的男子脚尖轻点之间，准确地从一颗大树上，脚步落在了院子中央。 落地后，腰间精致的蔷薇玉佩晃了晃。 朝公主的方向走了几步，遥遥地行礼问安。 “哼，你倒是乖觉。”敬水大公主一双柳眉挑了挑，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江寅白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惹到眼前这一位了，只能继续保持着恭敬的模样。 又过了片刻，公主才懒洋洋地出声，“你说说吧，今日来我这里有何事。上一次见你，你才那么点大，如今倒是长成这般模样了，倒是比女子还要俊俏几分。” 江寅白十分不客气地落座在她对面的位置，没有在意对方言语里的调侃，满脑子恍惚想起刚才女子那清丽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悸动不已。 “公主是我的长辈，我来行礼问安应该的。” 听到他这话，敬水公主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很诡谲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圣上如今信任你，你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还有时间来看我。”她瞄了他空空的手掌，“没见过来探望别人空手而来的。” 江寅白说是探望，原本就是托词，此刻被她揭穿倒也不恼，脸上反而笑嘻嘻的。 “下次一定，我一定给公主带礼物来。” “得了吧，说正事，是不是有什么求我。”敬水大公主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直白的戳破了他的心事。 两人相处，倒是比旁人自在几分。 第246章 我想娶她 “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想求公主帮我一个小忙......” 敬水大公主跟江家早年间关系不错，更是有来往，知晓江寅白的性子轻易不求人，就连以前差点丧命，也说求助，怎么今日..... 她心中好奇，问道：“本宫倒想听听，你究竟碰到什么了不起的大麻烦了，居然开口求人。” 想到刚才那女子的模样，他语气间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卑职只是想求公主，替我照顾一个人几分。” “哦？这倒是稀罕了，你说说看，是京里哪一家的世家女，居然让你如此在意。” 聊到这个，敬水大公主倒是好奇起来，心中把京中几家都盘算了一遍。 从中找出了几个她觉得不错的，猜测着江寅白喜欢的女子，差不多就在这里面。 脸上也露出信誓旦旦的模样。 “魏景薇。” “什么？” 她脸上惊讶一瞬，很快又沉了下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寅白，你是不是疯了。” 她语气满是恼怒，江寅白脸上还是一派淡淡的神色，嘴角似笑非笑地往上扬起。 “我没疯，我现在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扭头，眼神认真地对上敬水大公主的眼睛，那一双眼睛罕见地澄澈见底。 见他是来真的，敬水大公主忍不住站起身，怒斥，“放肆！你断然不该认真。”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抬手指着江寅白，语气里满是怒火，“你应当知道，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若是你今日这话说给他人知晓，明日魏氏就会被千夫所指，一条白绫了事。” “所以我只告诉了公主。” “你......” 江寅白一脸执拗地看向她，倒是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是生气的，气他太不理智，明明平日里做事都十分有条理的一个人，如今怎么莽撞起来。 做不应该做的事，喜欢不应该喜欢的人。 若是一个行差踏错，说不定魏景薇就会被他害死。 这世间对男子多是宽容的，但对女子却是残忍的。 一个不慎，就丢了性命了。 “你究竟想如何，莫不然你还能娶她为妻不成？若是不能做到，那又何必徒惹麻烦。” 似是说服眼前人，敬水公主语气里有些无奈。 “对，我想娶她为妻。” 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那张俊俏的脸此刻让她有些恼恨，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性子执拗的呢。 “你如何娶？我虽然跟魏氏相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出她心中所想。她所求，不过是平静舒适的生活，你江家可算不是平静舒适，她刚从梅家那个泥潭跳出，转眼间你为了一己私欲，又想拉她入另外一个泥潭，你这心意，也能称得上喜欢吗。” 她语气嘲讽，眼角微挑，似是觉得自己这番话足以说服面前的男子。 空气里一时有些沉静，没有了丝毫的声音。 就在她以为，江寅白已经放弃时，他突然出声道：“我会尽力做到，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你应当知道，先别说要过江家那一关，圣上的那一关你都难过，何况，呵呵，蒋贵妃那一脉的人，可是迫不及待把你拉上四皇子的船。荣安郡主，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我知道。” “你知道？”她语气更加嘲讽，“你可知道，前些日子，魏氏的继母和妹妹受她指使，来寺庙里企图找她麻烦。我都替魏氏冤枉。白担下了这些麻烦。” “你说荣安透过魏家的人，来找她麻烦。” 江寅白原本轻松的语气迅速地沉了下来，原本宁静的空气里突然像是点满了火星，一触就炸。 感受到面前人深深的怒火，敬水公主淡声道：“我的人在下山的路口看到了荣安郡主的马车出现，应该就是她指使的。你说那一次她侥幸逃脱，以后呢。”她扭头眼眸认真地看向江寅白，“以后她的幸运还能替她抵挡多少次似那一日的事。” “我知道了。”江寅白说完豁然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敬水大公主以为他放弃了，语气也轻松了下来，冲着他背影道，“魏氏人不错，我会照看她几分。你就放下吧。” 走到门口的江寅白已经一只脚迈到了门外，隐隐一个坚毅的声音传回来。 “我不会放弃的，我定然扫荡面前的阻碍来，她求娶于她。” 说罢，人已经消失不见。 “红缨，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他说的可是不放弃？”敬水大公主不确定地扭头问道。 红缨看了她一眼，恭敬道：“公主没有听错，江大人确实如此说。” 她突然有些烦躁地起身，狠狠的朝着江寅白离去的方向骂：“真是个只会惹事的兔崽子。” 红缨看着面前不一样的公主，一向冷淡的面容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 这些未必是坏事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景薇突然收到柳家的信件，说是柳美华肚子大了，想来不久后便要发动，信里详细地描述了她对于生产的期待还有害怕，以及身边近日发生的事情。 魏景薇在信里安慰了她，又让她多起来走走，生产时才会更加顺利。 收到外祖母的信，依然还是询问她生活如何，身体可好，魏景薇一一回信，报了平安。 这样关心的信件这段日子一直没有断过，这些惦记她的人，都成为了她心中无形的力量。 “小姐，我今日做的核桃酥不错，你快尝尝。”莲儿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核桃酥刚走进来，远远便能闻到那一股香浓的味道。 魏景薇正好午睡起来有些饿了，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便是浓郁的核桃味道，十分香甜。 “不错，味道很好。”她夸赞道。语气一转，又疑惑道：“不过这里面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花草香一般。” 得到夸赞，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好像这样就十分满足，“奴婢今日可是花了些心思，往日里这核桃酥里，光是核桃，奴婢今日一大早便磨碎了一些鲜花，加到了核桃酥里，余味中会有一丝花香的味道。” 第247章 识破 魏景薇惊讶于她的巧思，“日后你若是出去自己开店，想来生意定然能在京中不错。” 莲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奴婢的糕点算不得什么，京里好吃的东西那么多，想来无人会在意的。” “你错了，这糕点确实不错，你可记得以前娘亲还在的时候，外头的糕点铺都会定期送吃食来，但我回想起来，那些糕点的味道远不如你。” “真的嘛！那奴婢太高兴了，不过奴婢却不想开店，奴婢的这些糕点，只会做给小姐吃。” 说着她兴冲冲，脚步雀跃地朝外走去。 苏儿看见魏景薇的表情，语气低沉地呢喃道：“小姐这是早就替莲儿想好了出路了。” 魏景薇抬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我总不能让你们也陪着我如此。你们还年轻，这么蹉跎而过，我于心不忍。” 想到两人上一世的下场，她便急切地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至少，让她为自己犯下的错弥补一二，心里能好受几分。 因为她的自私任性识人不清，已经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好在，现在还有机会弥补。 每每想到此，她都格外地感觉上天能给她这一次重来的机会。 苏儿望着窗户外的景色，罕见地严肃出声，“奴婢跟了小姐这么些年，小姐还是不懂。” “什么。” 魏景薇有些恍然的扭头，见苏儿一脸严肃。 “小姐不懂奴婢想要什么，你给的，未必是奴婢们真正想要的。” “那你们想要什么。” 他们似朋友，也似姐妹，只要他们有所求，她想着自己必然会倾其所能地达成。 “莲儿跟奴婢说过，她所愿，不过是一直陪着小姐，做做吃食，轻松地过活，这样的日子便已经十分不错了。”她顿了顿，眼神径直看向魏景薇，“奴婢也是如此想。” “可是......”魏景薇有些不解，但望向对方坚定的目光，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也罢，若是他们日后改变了心意，她也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为他们想走的路。铺平一切。 “对了，信件送到魏府了吗。” “回小姐，奴婢早就托人送去了，想必此刻信件已经到了老爷的手里。” 她嘴角噙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做的好。” ................ 魏府。 当晚，柳双双这些日子一直十分安静的待在家里，起初她想着，魏景薇说不定把她做的事儿，告诉魏老爷。但这段时间下来，却迟迟没见对方发作，亦或者说些什么，便也就放下心来。 “菜布好了吗，那一道酸菜老鸭汤你盯紧些，老爷喜欢喝那个汤，得熬上许久味道才好。” 她一边说，手指轻轻地抚摸过木头匣子里刚送来的新首饰，这一批首饰不错，上面镶嵌的宝石和珍珠亦或者玉，用料都十分好。 这些材料可是她攒了许久才送去打造出这一批首饰的，为的就是日后魏瑶希成婚那一日，能替她好好涨涨脸。 看完，她满意地合上了匣子，搭着身边丫鬟的手缓缓站起身，朝着饭堂走去。 魏老爷平日里公务繁忙，时不时圣上传召，无论时间都要进宫面圣，回来一般时间就有些晚了，今日也不例外。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听婆子说，已经进入大门了。” “好，我们去饭堂吧。” 饭堂内，她提前吩咐，丫鬟早已布置好了，菜也在厨房里一直温着，要吃的时候也不会冷。 或许是出于心虚，这段日子她伺候得十分仔细，每日的吃食都特别交代了，今日也是如此。 听到脚步声，她扭头朝着门口看去，魏老爷迈步进来，他如今年岁已经不小，脸上也有了些许皱纹，但皮肤白皙，五官也俊秀，身板看上去有些瘦弱，但身姿挺拔，身上带着常年在官场行走积累的气势，倒是十分不俗。 “老爷回来了。快坐下，今日我准备了你最爱的老鸭汤，这汤我一大早就嘱咐厨娘备下了，这会儿喝刚刚好。” 她十分殷勤地上前搀扶着魏老爷坐下，见他面色如常，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算魏景薇识相，想来她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被她看出来后回家告状也是无用。 她心中思绪万千，但面上不显，殷勤接过丫鬟递来的碗盏，亲自动手替他盛汤。 “你这几日倒是勤勉。” 魏老爷看着她的动作，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柳双双一边盛汤手上不停，一边笑道：“老爷这些日子上朝难免辛苦，身子也不能耽搁了。” “嗯。” 接过汤，他送到嘴边尝了一口，赞道：“味道不错，火候也刚好。” 柳双双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你喜欢就好，改日我让厨娘又做了来。” “东西好喝，但也不宜多喝。就跟人一样，日子久了，难免生出更多的贪念。”他语气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柳双双，“你说是嘛。” 柳双双心中“咯噔”一下，顿时觉得不妙。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脸上浮起一抹疑惑的表情，“今日老爷倒是怪了，居然生出如此感慨。饭菜热的，快趁热吃吧。” “好。”魏父答了一句，两人便开始用晚膳。 期间无人说话。 魏家规矩严谨，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用过膳后，丫鬟伺候着两人洗手洗脸，魏父更是进了里间，由着下人伺候沐浴更衣。 柳双双见他进了里边，连忙招来丫鬟，脸上十分急切，“你问了吗，今日老爷是否跟外头人有过交集，收没收信件之流的东西。” “回夫人，奴婢已经问过了，那人收了我们的银子不敢隐瞒，说是没有。” 听到这话，柳双双松了一口气。 想来刚才的话语，只是他临时起意随口说的，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行了你下去吧。”见丫鬟要走，她又把人喊了回来，“你等下去匣子里拿些银子给他，让他继续帮忙看着，若是有什么必定及时来报。” 第248章 识破2 丫鬟行礼道：“是，奴婢知道。” 夜晚，魏父一般会在书房里看书亦或者看公文，直至深夜歇下。 但从浴室里出来后，他便坐在了屋内的小榻上。 “老爷，怎么今晚上不去书房了。” 魏父听她问话，笑道：“夫人为何问起这个。” 柳双双被问得怔愣了两秒，很快脸上重新涌起笑意，“我不过随口问问，那今日老爷便早些歇息吧。这些日子你忙得脚不沾地，早上又起得早。” 见她要伺候更衣，魏父伸手拦下，一把抓住柳双双保养十分好的手细细看了起来，“你这双手倒是漂亮。我记得以前你刚嫁来的时候，手并不是这样。” 那会儿柳双双是庶女，平日里在柳家过的日子虽说不差，但针线房若是赶不及的情况下，很多事还是需要她自己动手做。 是以手并不是十分细腻。 她低头看了看，旋即笑了笑，“以前在柳家的时候，做的活儿多了，便不细腻了，如今我每日得好好养着，倒是好了起来。” 她有些骄傲地说。 往日里她在柳府不起眼，虽说是小姐，但哪里敢和嫡出的小姐比呢？ 但她还是好运的，嫁来了魏家，拥有了她那个人人羡慕的大姐的一切。 现在都属于她。 她起初以为魏父是今日兴致来了，脸上媚态更甚，但很快，她发觉魏父的手渐渐抚上她手臂处的伤势，脸上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魏父感觉到她的紧张，若有所思的抬头。 “没........” 她哪里敢说！ 若是被人问及伤势，她怎么答。 “是嘛。”下一秒，魏父手掌轻轻发力，捏住了那一处。 柳双双疼得惊呼出声。 “啊！” 她挣脱开魏父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 她那一处被烫后，一直好得很慢，虽然大夫给了药，但总归不能恢复到从前。 这些日子，她每每看着自己往日里白皙的手臂变得红肿难看，便十分揪心。 “你伤了？什么时候伤的。” 魏父眼里闪过一丝幽光，很快便开口问道，但言语里没有一丝歉疚。 “我....我.....熬汤的时候不小心被烫到的，倒是不打紧。”忍住手臂上钻心的疼痛，柳双双开口回答。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想着，这些微末小事何必来烦老爷，我可以自己处理......” 见她抚着手臂有些惧怕的模样，魏父嘴角一扯，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用力地把她带到自己的面前，语气森然，“柳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此刻，柳双双已经很肯定，面前的人，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如今她只能打死不认这一条路可走。 她揉着手臂，眼眶微红，只拿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人，“老爷是怀疑我不成....我每日在家里待着伺候你，还能做什么。你倒好，不着急我的伤势就罢了.....” 声音婉转动听，委屈示弱，这是她一向无往不利的利器。 但魏父这次显然没有吃这一套，他端起面前的茶盏，声音像是夹杂了冰霜，“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隐瞒我什么。”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柳双双心中略微挣扎，很快肯定道：“我没有。” “没有是吧？行。”他朝着门外大声喊道：“张三，进来。” 大门微微敞开，魏父的小厮张三垂头走了进来，恭敬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拿我让你准备的账本来。” “是。” 张三出去不过片刻，很快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走进来。 柳双双心中不安，她虽然把魏家的一些资产处理了，但她做得十分隐蔽，不应该被发现。 咽了口口水，她柔声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看什么账本，仔细对眼睛不好。” 魏父没有搭理她的话，手里捧着账本，“我记得，京里南郊有一处温泉庄子，账本上记载写了，庄子修缮花了一千两，但我记得庄子每年的出息大约有二百两，从去年开始便没有进账了。柳氏，你如何说。” 指尖拽紧手里的娟子，她心中忐忑不已，明明她已经在账本上做了手脚，为什么这本正确的账本却到了他的手里呢。 她脸色苍白，说话的语气也不自然起来，“老爷，我并不知晓这件事，兴许是府里的下人.....” “城北的十亩水田，从前年开始，账本上便没有了记载。” “京里街口的糕点铺子。” “东大街的首饰铺子。” “南大街的当铺。” “还有.....每年出息最多的字画铺子。” “柳氏，你作何解释。” 魏老爷眼神并不波动，但这样反而却是最可怕的。 两人成婚至今，她十分清楚自己的枕边人，越是气愤，面上越是不显山露水，越是平静。 就像眼前这样。 “我........” “你解释不了吧。”魏老爷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失望，看着面前打扮华丽的女人，像是看一个没有生气的物件，“解释不了，从今日开始，掌家权我便全权交给我的奶嬷嬷，你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不得外出。” “什么！”柳双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夺了她的掌家权，她还算什么主母！现在居然还要囚禁自己！ 他若是不开口，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 她不要！ 她可是来过好日子的，成为这府里最尊贵女子的，才不要做阶下囚！ “老爷，我会把那些铺子处理好，但你要关我，是否有些过分。” 柳双双咽了口口水，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过分？”魏老爷抬头看向她，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的笑意，他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一半在暗处，一半在光亮处，看上去甚是诡异。 “柳氏，若是你安分，我倒是不介意这些，糊弄过去也就罢了。”他语气陡然沉了下去，“但你万万不该，去为难景薇。” 第249章 四皇子 他.... 原来都知道了。 柳双双再也不装，姣好的面容扭曲起来，“看来你果然是知道了，是她告诉你的吗？她怎么敢！她一个外嫁女，处心积虑地破坏我们感情，老爷你难道看不清吗，我嫁进门后她便一直不喜欢我！” 魏老爷欣赏着面前女人的变脸，却丝毫没有诧异，“她不喜欢你？那你又是如何对待她的呢。” 他没有明说，但柳双双立刻便明白了，他什么都知道！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她是一个女儿罢了，我可是替你生下了儿子！再则，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为何事事要妥帖！我们的女儿是瑶希，她如今这个岁数了，还未定下亲事，你有替她着想吗！魏景薇那么丢脸的和离出来，你若是为瑶希想，就该一根白绫给她勒死！你不公平！” 看着面前女人歇斯底里的样子，魏老爷突然有些索然无味。 “你别忘了，你是为何来到这里。我给了你身份，给了你尊荣，也可以收回。瑶希是我女儿，景薇也是，若是换位，你舍得把瑶希勒死吗。” 柳双双大喊道：“魏景薇怎么能跟瑶希比！” “呵，你真是疯了。”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日后你就在院子里好好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联合外人对景薇下手，我看你是疯了。疯了就无须再出去了。” 他说完，打开门缓缓地走了出去。 直至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柳双双才反应过来眼下自己的困境，她脚下踉跄地跑到门口想追出去，谁知两个丫鬟立刻拦住了她。 “你们走开！”柳双双大喊大叫。 “还请夫人回屋，老爷吩咐了，夫人没有命令不得外出。” 两个丫鬟脸上丝毫没有恭敬之色。 “你们......” 此刻柳双双才脸色苍白，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了那么大的错误。 她太轻敌了，她以为魏景薇一个出嫁跟父亲关系并不熟络的女儿，不值一提。 但哪想到，他虽然表面对很多事都不开口置喙，但真要发生什么事了，便可窥见他对魏景薇的在意。 也是，毕竟那小蹄子，可是姐姐和他所出唯一的孩子。 想到此，她感觉脚下再也站不住，满脸推搡的坐倒在地。 .............. 几日后，魏家对外宣告，柳氏生病需要静养，暂时不见外客。 众人很是因为这件事讨论了几日，但很快又被京里别的事淹没，因为，皇子们要选妃了。 天气回暖，众人身上厚厚的袄子也换成了轻薄的裙衫。 敬水大公主一双漂亮的眼眸轻轻地看向一旁埋头抄写经书的魏景薇，心头微微叹气。 真是冤孽。 眼看着她如今这模样，恐怕也是江寅白那小子自作多情罢了。 “行了，你也抄了不少时间了，快来喝点茶水，吃些点心吧。今日这牛乳糕吃着还不错。” 魏景薇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把笔轻轻放下，拿起刚抄好的经文吹了吹，确定上面的笔墨干了后，才用旁边的镇纸压住。 起身来到敬水公主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今日的茶是大红袍。 好茶。 好像自从她经常来敬水公主这里后，这些好茶就都尝了一个遍。还有些是往日里她根本够不着的。 不得不说，公主真是颇得荣宠。 喝过水，公主淡淡开口，“红缨，去把陛下赏赐下来的浮光锦拿来。” 红缨眼神看了一眼魏景薇，随口应了一声，走回屋子，手中怀抱着几批漂亮的料子出来。 “景薇，来瞧瞧这些料子，选几批回去做了衣服吧。这颜色也适合你。” 敬水大公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的指着这些锦缎说道。 魏景薇就算再傻，也能看出这些缎子不是外头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 端开刚才红缨抱着他们小心的模样，还有锦缎在不同角度看起来不同的光彩，华贵程度，可见一斑。 “公主，这料子太贵重了，臣女不能收。” 她起身，行了个礼后，缓缓说出了拒绝的话。 敬水大公主听后笑了笑，“说给你，你便好好收下。这些料子的颜色一则更适合你，二则我库房里的料子一年到头都堆着，也是用不完的，倒可惜了。” 跟上位者相处，即使双方的关系再相熟，她也不会觉得这是应当的，亦或者真把自己放在跟对方同一个位置上。 敬水大公主虽不喜欢人太过于规矩和客气，但刚才还是满意她的有礼。 她都如此说了，若是再拒绝，便不好了，魏景薇只能谢礼后收下。 柳美华快要生产了，这些料子刚好可以作为贺礼送去，既给了她面子，加之她爱美的性子，定然是会喜欢的。 两人闲聊会儿，门口的侍女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见魏景薇在场，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有话你就说。”公主浑不在意地开口。 侍女这才开口，“公主，外头人来说，说是......四皇子已经带人到白云寺门口了。” “行了，我知道了。”公主面色如常，但一旁的魏景薇还是细微地察觉到，敬水公主有一瞬的不喜。 想来也是，现在宫内的皇子们渐渐长大了，想必又是一场暗潮汹涌即将拉开围面。公主已经荣宠加身了，也没必要再参合进去，反而惹得一身腥。 四皇子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魏景薇刚站起身，准备回去，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她顿了顿，依然垂首坐在椅子上。 “公主，好久不见。”四皇子上前行了个晚辈礼，然后寻了处位置坐下。 公主脸上神色淡淡，眼角微挑，“今日怎么突然上我这儿来了。” 四皇子脸上依然堆满了笑意，似乎并没有因对方的冷待而感到不悦。 “按照辈分，我还得唤公主一声姑姑。” “我可当不得四皇子这一声姑姑，这些日子我听皇上让你去苏州巡查，你还有功夫上我这儿来。” 四皇子脸上笑意更盛，“这不是从苏州回来，带了些东西，想着顺道路过白云寺，便特意送来。” 第250章 四皇子的刁难 他说着，身后的小厮立马把手上带的贺礼奉上。 公主看了一眼，见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便也没有拒绝。 两人又叙话了一段儿，四皇子似刚发现魏景薇似的，扭头看来，嘴角噙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这是哪家的小姐，居然入了公主的眼。往日里那些小姐公主可都是不屑一顾的。” 四皇子脸上笑意连连，这一张笑意明明应该让人觉得十分温和，但魏景薇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渗得慌。 是了，他的每一次笑意都没到达眼底。 好似只是做给人看的。 魏景薇平白觉得一股寒气袭来。 她正思索着如何回答，敬水大公主眼光一闪，不客气地打断他，“她是我一朋友。” 听到这话，四皇子没有继续询问下去，只是看魏景薇的眼神带了一丝玩味和冷意。 魏景薇只能强打起精神，她此刻是想立刻回自己的院子去，但他们在场，自己倒是不好走了，只能继续低头喝茶。 四皇子又捡了些在苏州遇到有趣的事儿聊了，魏景薇眼瞅着他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饶是公主对他冷脸，但他丝毫不介意。 聊了会儿，公主脸上的冷意也淡了些。四皇子便起身走了。 他一走，公主也有些倦了，起身回院子歇息，魏景薇自然跟随着丫鬟往回走。 刚走出院子，拐了一个弯儿，应当已经离开的四皇子却冷不丁地出现在她面前，刚才脸上那一抹和煦的笑意换成了高高在上的蔑视。 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是看一个玩意儿。 让她浑身不舒服。 魏景薇绕过他，结果四皇子干脆拦住了她，戏谑地笑道：“这位姑娘，何必急着走呢。” “四皇子有何事，不过如此行事是否有些不妥....” 听到她如此说，四皇子脸上冷了冷，鼻子里轻轻发出哼的一声，“你便是魏家女吧。” 魏景薇有些疑惑他能猜到自己的身份，没吭声。 四皇子见她疑惑，脸上冷冷地继续道：“知道你来白云寺的人虽说不多，但你莫把世人都当傻子了。” ..... 她可没觉得眼前这个四皇子是傻子，但他为何一见自己便表现出显而易见的憎恶... “臣女不敢。” 见她恭顺的模样，四皇子脸上表情更加憎恶，“你不敢？我奉劝你一句，别肖想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然只能白白丢了性命。” “四皇子这句话我听不懂，臣女一直在白云寺内，行事也一向规矩，你说的人，大抵不是臣女吧。” 见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四皇子怒极反笑，“你记得你今日的话，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说完拂袖离去。 莲儿和苏儿都怔愣在地，心中寻思，这四皇子莫不是个傻子吧。 但魏景薇却猜想到了一种可能。 若当真如此，却是不好办了。 “这四皇子真是无礼，小姐跟他第一次见面，倒像是有多大仇怨似的。” “说不定还真有仇怨。”魏景薇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语气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仇怨。”莲儿脸上惊疑不定。 苏儿若有所思，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或许是因为......荣安郡主？” 魏景薇笑了笑，没有否认。 四皇子是蒋贵妃所出，荣安郡主是蒋贵妃喜爱的侄女，这关系可不有趣极了。 如今江寅白受圣上喜爱，他恐怕在很多皇子眼里也成了香饽饽，要想把他绑上一条船。 姻亲关系是再好用不过了，况且京里的人都知晓，荣安郡主对江寅白一往情深。 不得不说，四皇子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她已经躲到了白云寺，居然还能遇到他。 心中烦闷，魏景薇由着苏儿和莲儿搀扶着往回走。 ............ “公主，刚才奴婢的人瞧见了，四皇子好似去单独找了魏小姐聊呢。”红缨脚步匆匆地从外头走进来，见原本称累要休息的公主一脸精神地坐在桌子边，哪里有一丝半点的困乏样子。 “哼，看来我猜对了，见我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来警告一下魏景薇。蒋贵妃是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她儿子如今只是皇子便已经这般，若是真让他做了这天下之主，怕是所有让他们看不过眼的都得灭了去，怕是连本宫都不能例外。” 四皇子几次三番想要拉拢她，但她每每都并没有回应，这也是皇上满意她的点之一。 是以这些年的荣宠才不断。 其次，她打心眼底不喜欢蒋贵妃那个女人，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面前的是一条美人蛇。 全是毒性。 生的儿子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性子都十分相似，只是因着还年轻，性子要乖张许多，即使他已经极力掩饰了，她哪里能看不出来。 红缨负手而立，脸色淡淡的，“他们几次拉拢公主不成，难免以后心生怨怼。” 敬水大公主早已想到这一层，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茶盏跟桌子接触，发出“砰”的一声。 身边的其他侍女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公主的模样，应当是真的生气了。 “既然他们非要如此，那便更不能让他们坐上那个位置了。如今皇子们婚事也要提上议程了，蒋贵妃在后宫中受宠，若是再让她给四皇子弄来一门儿了得的姻亲，想必日后便难了。”她养得十分好的指甲，轻轻剐蹭着面前的桌子，半晌笑了笑，“瞧我，皇上那个人啊，可不是傻子。蒋贵妃越是鲁莽贪心，她越是落不得好去。” 皇上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虽然身子没有问题，但帝皇枕边岂容他人酣睡？ 四皇子铆足了劲想给自己增添助力，难免遭皇上猜忌。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江寅白要照应魏景薇一二，那断然是不许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拿笔墨来，我要给江寅白写一封信，你派人亲自去送，无比要交到他本人的手里。” 红缨点了点头，“奴婢晓得了。” 时间流逝弹指之间，很快天气渐渐开始热起来。 第251章 来自公主的试探 魏景薇一大早便收到外祖母的信，她在信上写了，如今梅家的日子不好过，放印子钱的事到底捂不住。 梅元青已经被革职查办了，那张若若似是在府里跟另外一个姨娘闹得厉害，在京里闹了好几回的笑话。 如今梅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外人谁不知道，他们连自家的婢女和小厮都通通发卖了。 甚至有些是老人了。 她还提到，张若若的那个儿子，诚哥儿自从知晓自己科举路断了后，便开始在外跟一些狐朋狗友交际，前不久得罪了一个贵人，被人打了一顿抬回了梅家。 魏景薇面色不改地看完后，扭头嘱咐苏儿，“替我研磨，我要给外祖母回信。” 她提笔写，梅家的种种如今她已经放下，告知祖母以后无须再关注这些事。 然后又问了柳美华具体的生产日期，还有柳海桃的婚事种种，末了嘱咐外祖母保重自己的身体。 写完后，她封好递过去，让人早早地送了出去。 看见外头大好的春光缓缓吐出一口气，看来，她的命运和梅家的命运已经彻底扭转过来。 她时常有些恍惚自己此刻是真实的嘛？ 她真的做到了吗？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或许太不可思议了，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出去走走吧。” 魏景薇站起身，带着丫鬟缓缓朝外走去。 刚走一段儿路，便见平日里那些僧人们一个个聚拢起来，围在一起嘴里说些什么。 “真是造孽啊。” “阿弥陀佛，这孩子还如此小。” “这已经是第几回了，好似去年也有这样的事发生。” ........ “苏儿你去前面瞧瞧，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魏景薇不好上前，吩咐苏儿去看看。 苏儿应下，上前跟僧人们聊了几句便很快回来。 他们在白云寺居住的时日不算短了，平常跟这些僧人也能遇到，众人见他们开口问，就一一答了。 “小姐，听师傅们说，是在寺庙门口捡到了一个女婴呢。”苏儿道。 “女婴？”她蹙了蹙眉头。 “是，奴婢瞧着那女婴身上包裹的布有些旧了，想必是谁家养不起，才不得已丢在寺庙门口的吧。” 苏儿面色如常的说道。 “这样的事多吗。”魏景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多，奴婢和莲儿算是运道好的，家中虽贫困，但总不至于丢孩子。小姐你是没瞧见，外头甚至有养不起孩子，见是女儿溺死在河里的.....”苏儿说着脸上也有些唏嘘。 魏景薇则是有些怜悯这些女婴。 出生与否，出生在谁家里，都不是他们能选择的。 前头的僧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好像商议好了。 魏景薇隐约听着，他们好似要把孩子送去慈幼局去。 她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慈幼局是专门收养这些被遗弃孩子的地方，被遗弃的孩子中，大部分都是女孩儿，男孩子很少。 这些女孩子被家里人抛弃，从此在慈幼局被养大，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终是不幸的。 魏景薇有些感触，自从母亲去世后，她与父亲的关系渐渐疏远，何尝不懂没有至亲在身边的苦痛。母亲刚过世后的两年，她常常在梦里梦见母亲，母亲还和以前一样，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醒来时那种现实和梦境的分别，才让她痛彻心扉。 “苏儿，你回头去我钱匣子里拿一百两托付大师们，回头交给那慈幼局。总归都是可怜人，尽一尽自己的心。” 苏儿愣了几秒，很快笑了笑，“奴婢晓得了。” 莲儿摇头晃脑，脸上都是骄傲，“还是我们家小姐心善。” 很快春去秋来，转眼间大家身上的衣裙换成可更加轻薄的夏装，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 苏儿提了魏景薇的早膳回来，鼻尖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外头很热吧。” “是呢，今日的早膳不错，奴婢瞧着有小姐喜欢的小米粥，这粥吃了养胃，小姐可以多吃些。小菜有酸萝卜丁，还有一小碟凉拌的嫩笋，也都是小姐喜欢的。” 苏儿手里不停地把篮子里的菜一样一样摆放在桌子上，一面嘴里高兴的念叨着。 魏景薇瞧着今日的饭菜确实不错，察觉到肚子也略微有些饿了，便坐下了吃了起来。 用完膳后，他们便提着一些夏日的凉饮子等吃食来到敬水大公主处。 入了夏了，公主喜欢偷懒，常常也不动弹，经常唤来魏景薇闲话家常。 魏景薇院子里做了什么吃食，她来时也会顺道一块儿带一份，虽说不金贵，但总算是个心意。 “你来了。”走进院子，敬水大公主躺在院子里的一把椅子上，整个人懒懒的，扭头冲她笑了笑。 “公主你也应该起来走动才是，整日里就这么惫懒着，对身子不好呢。”魏景薇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说道。 两人现在关系愈加熟悉起来，魏景薇说话客气之余，也能说说心里话。 倒是关系更加好了起来。 敬水大公主年长她不少，但她哪里是真的十八岁，上一世的岁数加起来，她怕是要比公主年纪还大些。两人闲话起来，倒是聊得十分投机。 “你说你，明明年纪不大，这嘴里的话呀，倒是像极了我额娘在时的语气。” 见她也不恼，只是笑着抱怨，但脸上哪里有一丝不悦的神情。 “魏家小姐这是关心公主你的身体呢，奴婢也觉着公主还是要多多爱惜身体才是。”红缨见缝插针的说了一句，惹得敬水大公主好看的眉头紧皱。 这时候，一个丫鬟缓缓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很是走得有些急，脸颊通红之余，额头也满是汗珠。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红缨扭头，声音不大不小地呵斥了一句，那丫鬟连忙行礼答话，“禀告公主，是外面传了消息进来呢。” “哦？什么消息。”她也不起身，就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倒是把丫鬟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眼神看了看魏景薇，见公主似是不在意，才缓声道：“奴婢刚才接到消息，说是宫里闹起来了。” 敬水大公主慵懒的眼神闪过一瞬的精光，随即做起来，正色道：“闹出什么事了。” 第252章 被训斥的四皇子 “说.....说是...说是江大人调查青海的盐案中，涉嫌到....四皇子呢。”丫鬟抿抿唇，最后还是顺溜地把话说了。 丫鬟说完，敬水大公主眼神微微地瞟过身边坐姿笔直，脸色不变的魏景薇，才道：“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点头应了，才缓缓走开了。 随即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都十分安静，只余微风剐蹭着树上的树叶声，还有不知名的虫鸣。 “景薇，你看的书也不少，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魏景薇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常，浅浅地笑道：“公主这事儿是问错人了，我虽然略读了几分歪书，又怎么会知晓这等大事。” 敬水大公主这些日子跟她关系走得近，是以常常从言语里能听出魏景薇不似平常女子，只会一味地尊崇三从四德，读些女训女戒等无趣的东西。 反而经常言语里蹦出一些十分新颖的看法和见解，见她不说，便知道她是不想说。 不过她只是试探一番，不说也无事。 “你说这四皇子，蒋贵妃如今在后宫得宠，蒋家的权势也极盛，但好端端的，怎么偏偏要去动盐这一块。哎。说不好，这一回我们这个陛下，要动怒了。” “公主老跟我讲这些作甚。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魏景薇听懂了她言语里的试探，虽然她知晓，眼前的这位公主神通广大，消息渠道也十分灵敏。 但她还是不喜欢被人试探，亦或者探究。 魏景薇携着丫鬟缓缓离去，红缨蹙眉看向她的背影，语气喃喃道：“公主这是何必呢，我瞧着这魏小姐定然是看出你的试探了。” 敬水大公主眼角微挑，一张明艳至极的脸颊上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你何曾见过，魏景薇这么大反应过。” 红缨顿了顿，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公主你是说.......” 敬水大公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如今也只能看出，她是知晓蒋家和荣安郡主对她的迫害起因是为何，但我今日故意如此说，便是想试探一番，她对江寅白如此做的反应。” 虽然谈不上有情吧，但至少不是毫无波动。 若是那样，她还是应当回头好好劝劝江寅白早些放弃为好。 ............. 盛夏的宫里，酷暑让廊下值守的宫女太监们脸上都是焉焉的。 石板的地上也不复往日里的清凉，脚踩上去甚至能感觉到一股热气蒸腾而上。 四皇子脸色不佳地从御书房里走出来，两手攥得紧紧的，嘴角用力地向下抿。 他被父皇训斥了！ 一向宠爱他的父皇，居然当着几位朝廷大员的面，毫不留情地狠狠训斥了他。 那些大员们虽不言语，但他岂会不知他们内心的想法？ 无非就是，结党营私，贪赃枉法。 父皇也不想想，他这么做了后，自己如何能在这些人面前抬起头来？这不是给前头的几位哥哥机会吗。 他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不停，很快便走到了他母亲蒋贵妃的住处。 一进门，蒋贵妃正在悠闲地用着面前新鲜的西瓜，还有新上贡而来的葡萄，他心中更是苦闷。 “母妃，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吃水果。” 他郁猝地在蒋贵妃对面一撩袍子坐下，端起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才觉得心头的火气略微被压了下去。 蒋贵妃挥了挥手，制止了正在给她按摩的丫鬟，抬眼朝着面前的儿子看去。 心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她的头发被细细地挽成精致的发髻，几朵海棠花样式的头发点缀在其中，鬓边插了几只成色极好的翡翠簪子，斜斜地坠下两蔟米粒大小的珍珠，随着她摇晃间，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她的脸颊本就明艳，眼角眉梢皆是风情，更隐隐有一丝傲气隐藏其中。 脸颊上只描了几笔妆容，峨眉绛唇，衬托得她愈发让人不可直视。 “遇到事便急三火四，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见蒋贵妃语气轻描淡写，四皇子怒火更盛了，“母妃，你就我一个儿子，如今我被父皇训斥，失了他的欢心，说不定他现在连带着母妃你一并厌弃了，儿子如何能不生气。” 他语气一沉，声音阴冷的从牙缝中挤出，“都怪那个江寅白，若不是他非要在青海加了人手调查，对那些人威逼利诱，我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蒋贵妃一见儿子如此，声音笃定地问道：“你父皇是把你身上的官职给掳了去吧。” 四皇子垂下头，半晌声音才传来，“是....” “江寅白以往对权贵虽下手狠辣，但对各个皇子却是手下留情，如今他如此对你，你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四皇子猛地抬头，语气愤怒，“儿子什么都没做，那江寅白就是个疯......” 话没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下闭了嘴。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般急着对付你。”蒋贵妃捏起一颗葡萄缓缓咬下，饱满莹润的果肉瞬间裂开，鲜甜的汁水“噗噗”地往外冒。 她说呢，今日进宫的好果子怎么不是先送去皇后那个老虎婆那里，先送来了她的宫殿。 原来是把她儿子的官职给掳了。 看着面前四皇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蒋贵妃幽幽叹气，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聪明，有能力，但就是性子太冲动，太暴戾。 若不是太医说她的身子再也生不了.... “想好了吗，你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他。” 四皇子手指紧了紧，嘴里嘀咕道：“儿子不过是去白云寺看望公主时，见到了那下贱的魏氏，魏氏身为和离妇人还不安分，儿子不过是警告了她两句，她怎么就...” 蒋贵妃冷冷一笑。 果然。 不过正好也说明了，是人就有弱点，而江寅白的弱点，就是这个魏氏了。 不过眼下嘛，是动不得的。 等这波风波过去，再筹谋也不迟。 第253章 鬼魅魍魉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别去招惹那个魏氏，如今你既然知道江寅白看重她，便远着些。” 说罢，蒋贵妃便缓缓起身，脚步轻轻地往里间去了。 四皇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堂堂皇子！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他是皇子，还是父皇最爱的儿子！以往都是别人怕他的份儿，何时轮到了他去惧怕得罪另外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夏季炎热的空气进入鼻腔里，一团火焰似燃烧在他胸膛，久久不能熄灭。 过了片刻，他脸色恢复如常，缓缓站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外头的日头晒，阳光从廊下穿过，毒辣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一身的汗水使得一身上好的锦缎紧紧地贴在他的肌肤之上，黏腻感让人更加不舒适。 他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外，一拐弯就见到廊下的荣安郡主。 荣安郡主眼神一亮，随即脸上笑意连连，见他便上前道：“表哥。” 语气十分亲昵。 见是荣安郡主，四皇子黑沉的脸色才好了一些，见她这样，问道：“你是来见母妃的吧，她刚进去休息了，你怕是来得不凑巧。” 两人从小便一块儿长大，是以关系十分要好。 荣安郡主眼神一转，她最近听到些风声，才急忙赶到宫里来，见四皇子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些事是真的。 她心里更是凉了下去。 江寅白，居然真的为那个贱人，做到了如此地步！ 她心中恨毒了魏景薇，若是没有她，自己跟江寅白定能成事，又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连带着表哥都吃了挂落。 她心中有些着急和后怕，怕被姑母怪罪才急忙赶进宫，但看到面前的四皇子，她又改变了心意。 魏景薇又如何，她若是死了，那一切的困难不都迎刃而解了。 她语气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为他委屈的表情，“表哥，那些事我都听说了。” 不提还好，一提四皇子又有些郁猝起来，“怎么，你也跟那些人一样，来看我笑话的嘛。” 荣安连忙上前，脸上都是乖巧的笑容，“那会呢，我是替表哥不值！那个魏氏算什么，江寅白居然为了她，做下这些事来。” 四皇子被蒋贵妃敷衍后，总算是找到了知音，脸上愤愤，“可不是嘛！为了一个被和离的贱妇，居然做到如此地步，放着荣安你不要....” 荣安郡主完美的面具下裂了一条缝，她暗恨自己这个表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很快她又恢复，继续道：“可不是嘛。但是。”她话音一转，循循善诱，“江大人如今很是得陛下喜爱，我们动不得他的，把他拉入表哥你的阵营才是。” “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那江寅白，既不缺钱，联姻又不肯，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荣安郡主又被击中一次。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别生气。 “表哥，你听过一句话吗，这世上，人死如灯灭，便什么都没有了。” 荣安郡主说完，满脸的得意。 四皇子有些疑惑，“你是说.....杀。”他抬手，又迅速地挥下。 荣安郡主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母妃说我们如今稍安勿躁，还是不要做任何事较好。” 荣安郡主见他还犹豫，想到江寅白这么爱魏景薇，她便一刻也不能等了，只恨不能亲自做那刽子手才好。 “表哥，你真的能咽下这口气吗。何况，若是来日江寅白投靠你....他手下的情报网，还有锦衣卫的那些精锐，不都听你一个人调遣吗。其他的皇子们，如何能与你争。还不得在表哥的手下乖乖认怂。” 人都是经不住诱惑的，若是经受住了，那只能是诱惑不够大。 四皇子想了片刻，脸色露出挣扎的神色，很快下了决定，“好，我知道了。” 荣安郡主凑近，两人在廊下耳语了一番，谁都不知道两人那一日究竟说了些什么。 .......... 盛夏炎热，魏景薇胃口不佳，每日莲儿和苏儿提上来的菜，用不了几口便照例地端下去。 每每此刻，莲儿都对着篮子里原封不动的饭菜叹气不已。 “小姐这些日子，总是吃饭没有胃口，这可如何是好？我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莲儿的话跟苏儿想到了一块儿，她每日近身伺候着，眼看着她原本就巴掌大的脸颊，如今更是瘦了下去，下巴尖尖，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京里都兴弱柳扶风的美女，她偏偏觉着那些美人都是些病歪歪的病西施，总是顺从世人的眼光来对待自己的身体，反而一个个常年身子不好。 以前在梅府，她时常能听到，那些小姐为了好看，每顿饭只吃几口，那胳膊细得跟那竹叶虫似的，哪里好看了？ 苏儿想着想着，也不知道心思飞到哪里去，等醒转过来，见身边的莲儿扭头钻进了小厨房里，忙活起来。 她连忙走进去，见她手里挥舞着菜刀在做些什么。 “你做什么呢，这会儿都过了午膳时候了，小姐什么都不想吃，做了也无用。” 她说着探着脑袋往前看，见莲儿按住一条新鲜的鱼，十分麻利地用刀背敲在鱼的头上，那鱼瞬间就不挣扎了，娴熟地给鱼开膛破肚，取出里面的内脏等不能吃的东西。 苏儿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心里惊呼，莲儿这手艺可不得了。 寻常女子哪里会这些东西。 很快，只见莲儿做饭间把鱼下了锅，略微煎了一下便往里倒水，然后丢下一些调料，还有酸菜豆芽等东西下去，别说，闻着怪香的。 莲儿做完这些后，擦了擦额头因为热而浸出的汗水，夏天的厨房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她看了后十分满意地扭头解释道：“我这道菜，保证小姐喜欢，你等着瞧吧。” 说完又扭头认真地忙活起来。 苏儿被热得够呛，扭头回到屋子，一进去便见魏景薇歪着身子躺在榻上，眉宇间紧蹙，脸色也十分不佳。 第254章 千里送冰，礼重情也重 心头暗暗叹气，平日里每年的夏天，府里都会早早地备下冰块等物件，以解暑。 但来到了白云寺，以前能做的，现在便不能了，小姐又怕热，可不折腾坏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扇子，轻声走到床边，拿了一个小凳子坐下，就这么缓缓地给床上瘦小的人儿打着扇子。 许是舒服了些，魏景薇的眉头终于不再紧蹙，就着一阵阵的微风，舒服地熟睡过去。 再睁眼时，外头天色已经黑了，院子里不时地响起不知名的虫子声，还有远处池塘里青蛙的叫声。 她坐起身，见身旁苏儿不知何时也睡着了，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 魏景薇浅浅一笑，轻声地走下床，穿好鞋子来到外间。 这里有不同于以往生活的趣味，虫子的鸣叫伴随着青蛙的声音，像是生机勃勃的乐谱，在她的耳边悄然炸起。 她脚步微点，在院子中央转了个圈，脑中想起以往学舞的场景，脚下不自觉地轻点，整个人轻盈地动了起来。 夏日里薄薄的衣衫，远远地勒出一副曲线柔软的身躯，像那夜间的精灵一般。 “统领，不进去吗。” 白云寺院外，平日里一个个面容冷漠的锦衣卫们，手中端着好几个重量不轻的冰盆，正一个个抱着排队往前走。 谁知，前面的江寅白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整只队伍随着他停了下来。 脚下停住不要紧，但手上的冰块可是十分沉的！ 且他们手中的分量都不小。 也不知道大人今日为何突然全城买冰，这个时节的冰块价格可不低，一盆冰可是寻常老百姓半年的花销。 大人眼皮子都不抬地挥手买下，眼巴巴的送到这里来。 但到了门口，却不进了。 江寅白透过年久失修的木门缝隙，隐约可见院子里在月光下起舞的女子。 她的身影灵巧得像是一缕抓不到，摸不透的烟。 让人觉得如梦似幻。 一切好像都不真实了。 江寅白被身后下属从那种幻境中叫醒，他眉头紧皱，没好气地道：“这点冰便觉得累了，以后如何能胜任任务，回头去操练场好好练练。” 下属懊恼得闭上嘴，心头骂自己。 怎么好端端的，非要长一张嘴？ 这下可好，酷暑大家都躲着呢，他反而要去操练场练功。身后的其他人，更是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见院内女子不知何时回到了屋内，江寅白喉结微动，才头也不回地朝着挥了一下手，整只队伍又朝着院内走去。 所有人尽然有序地把手中的冰盆放下，然后乖巧地到门口等候。 锦衣卫里的规矩之一，对统领大人的私事不讨论，不过问，不好奇。 上一个好奇的人，现在还在外头执行任务，已经三年不得归队了。 院子内的动静惊扰到了屋内的三人，魏景薇放下手里的筷子，她刚尝了几口莲儿特意为她做的酸菜鱼，食欲大开呢。 这是这些日子，她食欲最好的一次。 “小姐，奴婢去瞧瞧。”苏儿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迎头便是一阵凉爽的微风，带着阵阵的寒气朝着她吹来。 冷不丁的被这么吹上一下，苏儿反而有些纳闷，一看才发觉，院子里摆了好大几盆的冰。 江寅白正站在院子里，眼神期期地往屋子里看。 “江大人。”苏儿朝前走了两步，挡住他窥探的视线。 江寅白像是做坏事被人抓到的小孩一般，脸色讪讪，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慵懒和处事不惊的表情。 “如今天气热，我想着你家小姐兴许会不适应，便买了些冰送来。” 苏儿蹙眉看着这些冰和眼前的人，实话说，她并不讨厌江寅白，江寅白跟梅元青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江寅白的目的和好感只会给自家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江大人的好意，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了。只是人言可畏，隔墙有耳，怕是江大人如此声势浩大行事，十分不妥。” 江寅白怎会不懂她的意思？ 他深知眼前的丫鬟，对魏景薇是何等的衷心，倒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十分欣赏道：“我倒是庆幸她的身边有你。”他顿了顿，见苏儿依然不肯放开警惕，“你放心，我上山之前，已经仔细地派人看了周围，下面也有我的人把守，不会有人知道我来此地。” 听了这话，苏儿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婉言提醒，“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若是日后有个万一，江大人身为男子，当然无事。但付出代价的，往往都是女人。” 江寅白笑了笑，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你放心，若是有那么一天，要你家小姐命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下。” 闻言苏儿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男子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刚才那一瞬，一股铺面而来的杀怒戾气是遮掩不住的。 暗暗叹口气，主子是事究竟他们身为奴婢的做不了主。 “请江大人在此稍后，我回屋禀告小姐。” 江寅白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负手而立站在夜色之下。 漆黑的阴影，与他身上黑色的锦缎，似是融为了一体一般。 快步回到屋内，苏儿把院子里的情况简单的跟魏景薇说了，见她脸色淡淡的，苏儿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我知道了。” 魏景薇缓缓起身，推开门朝外走去。 江寅白背对着她站立在此，他的身影好像瘦了些，但更加挺拔了。 魏景薇脑中胡乱的想着，面前的男子突然缓缓转过身来，那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闪亮。 她被看得不自在，垂首看向地面上的冰盆。 “你买这些冰块做什么。” “冰库里的冰有很多，加之有任务在身路过白云寺，便想来送你。” 门口的锦衣卫们：........... 顺路？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顺的是哪门子的路？ 还有，今年宫里冰库里的冰早就用尽了，何时有多出来的？就连陛下都得从外头买冰回去用。 第255章 心意 昨儿蒋贵妃为了吃上一碗冰饮子，可是折腾了许久。 众人心头都上演着一场场大戏，但面上却还是如常一般。 院中的两人对立而站，男子身高伟岸，身姿挺拔如一杆即将出鞘的利刃一般，周身的气势遮掩不住。 美人眉尖轻蹙，眼中盛满了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一时倒是精彩极了。 魏景薇不傻，相反十分聪明，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和认知，她如何不知宫里常年冰库都是紧缺的。 江寅白如此说，都是托词，为的，便是寻个正经的由头把冰送给她。 她有时竟有些恍惚，面前人的好意让她一面觉得感动，一面觉得后怕。 但最终，想到自己遭遇的那些事，和若是她继续如此，家里人说不定也会受此牵连，恐惧还是占领了她心头的上峰。 她指尖微微陷入肉中，硬着心肠看向面前男子，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冷声道：“江大人还是把这些冰块带回去吧，东西贵重，我受不起。” “我说你受得起，你便受得起。” “那我说，我不需要，我不想要你的东西呢。”魏景薇看着他渐渐暗下来的目光，和满脸委屈到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的模样，心中有些发涩。 “夜深了，江大人还是早些回去，莫让我在此难做。”她强行自己不去看对方的神色，只一心看着自己的脚尖，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你放心，白云寺我已经以公务的理由敷衍过去了，山下我也已经勘察好了才上山，务必不会给你增添麻烦。” 江寅白说着，脚步沉沉地向着门外走去，他的后背宽阔，但魏景薇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些颓丧之意。 见他快要消失在门口，她连忙道：“诶，冰块带走。” 再一看，哪里还有人在。 门内偷看的两人这才走出来，莲儿揪着眉头，看着院子里的冰块，又开心，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想了半晌，才声音懊恼地说道：“东西不错，人坏！” 魏景薇原本有些郁猝的心，随着她这声言不由衷的话语而烟消云散。 无奈地看向她，“知道你想做些冰凉果子饮来。你拿去用吧。”默了默，她想起苏儿给自己打扇子时，额间的汗水，柔声吩咐，“莲儿拿一盆去，剩下的几盆拿回屋子吧，晚上热，已经几晚上睡不好了，这下大家可以松泛些。再拿一盆去你们的屋子。” 苏儿连忙拒绝，“这冰块贵重，哪能奴婢们用了去........” 魏景薇打断她的话，“冰块再贵重，也是给人使的，我一个人哪使得了这么多，不如大家一起用了，也不算浪费。” 见她坚决，苏儿也不再多说。 只是那小眼神瞅着那些冰块，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咧开了。 晚上略微梳洗后，众人就在开心中上了床榻。 苏儿和莲儿在魏景薇的屋子内把冰盆放好，位置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既能凉爽，也不会因为贪凉伤了身子。 随后才放心地回到屋子里。 就着冰盆里的阵阵凉气，主仆三人一夜无梦，沉沉地进入睡梦中。 大早上，床榻上熟睡女子羽睫动了动，像是那几欲展翅震飞的蝴蝶一般。白皙的脸颊上，精致的眉眼让人忍不住以为这是画中仙，亦或者精致雕刻的人偶。 这般模样，那像是凡人。 苏儿望着自家小姐的美貌暗暗啧声，看着外头日头渐渐大起来，只能上前动作轻柔地推了推她，那动作小心到像是弄坏一件上好的瓷器。 “小姐，时间不早了，快些起来吧。” “嗯....苏儿，昨晚托了这些冰盆子的福，我睡得好极了。”魏景薇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苏儿展眉一笑，嫣然一笑百媚生。 这形容的大抵便是面前女子这样的美貌吧。 苏儿脸色微红，一把拉过自家小姐凌乱衣衫露出的雪白脖颈处遮掩上，没好气道：“这些冰盆子今日还能用上一天呢，小姐贪凉若是不舒服，奴婢可不管你。” 魏景薇眨巴眼睛，看着面前脸颊微红的苏儿，有心逗弄她，“我的好苏儿，我哪敢不听你的话，你可行行好，千万别不管我。” 说着伸出柔软白皙的手臂，指尖轻轻勾住苏儿的手指，轻柔地拉了拉。 苏儿：“.........小姐！” 苏儿大惊，随即也顾不得主仆之礼，居然满脸慌张的朝着外头，头也不回地跑去。 迎头便撞上提了早膳往屋子内走的莲儿，见她忙里忙慌的模样，莲儿疑惑了一阵，很快摇摇头朝着里边走去。 苏儿姐姐也是越来越不成熟，看来，这个家还得看我莲儿的。 没我的散。 随即昂首挺胸，一副十分稳妥的样子走了进去，把篮子放在桌子上，便把食盒一个个摆了出来，等摆放归整好，才扭头看魏景薇一副刚睡醒的美人图，莲儿夸张地咽了口口水。 脑中浮现出刚才苏儿跑出去的模样。 魏景薇走到桌边，拿起一块还热乎的发糕咬了一口，嘴角处还沾了些糕点屑，扭头疑惑地看向她，“你怎么了。” 莲儿：我家小姐怎么这么美，怎么看怎么美！ 脸上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没事，奴婢伺候小姐吃。” 魏景薇看着怪怪的莲儿，但什么都没想，只是摇了摇头。 莲儿到底比苏儿年纪小些，是他们这里年纪最小的，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兴许也正常。 吃过早膳，魏景薇换上一身勾勒宝相花服，这一身儿，还是之前公主赏下的料子做成的。 她如今衣裙都多用素色而不失礼的颜色为多，例如浅绿，浅蓝，淡紫色，丝白色等。 这一身要不是想着是公主所赐，她是断然不会在寺庙穿出的。 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确认没有问题，魏景薇才带着丫鬟缓缓朝着公主所在的地方走去，她素来观察公主是个喜欢吃好用好穿好的人，便从自家的铺子里拿到了最近时新的香膏。 第256章 魏父出事 如今那铺子，生意一直十分火爆，魏景薇还特意从外头重金请来了善制脂粉膏子的师傅，把东西改良了，把东西分门别类起来。 有养颜护肤的，有针对皮肤不好可以修护的，还有使皮肤看起来透亮的，各种功效就不一一赘述。 其次脂粉的颜色也进行了改良，使颜色更加自然。 嘴唇只需微微抹上一些，便像是从血肉里透出的好气色。 送给公主的东西，她特意让掌柜的好好包装了一番，外头是上好的木头匣子，外头绑了好看的锦带，锦带上印了魏景薇店铺的印子，让人一看便知。 这主意也是她暗自琢磨出来的，她的东西如今卖得好，有不少别的铺子争相模仿，甚至有店铺别有居心，连外头包装的纸都一模一样。 魏景薇无法，便跟掌柜一块儿想出了这个法子来。 这外头绑的丝带独特，至今尚未有人能模仿。 隔着老远，在树底下椅子上斜斜坐着，握着扇子有些烦闷的公主便瞧见了她。 笑了笑招手道：“今日这样热的天气，你还眼巴巴的过来。”她眼神一瞟丫鬟手中提着的东西吗，“这是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两人相处融洽，魏景薇也不必刻意的守着许多虚礼，但礼不可废，魏景薇还是行礼后才坐下，指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盒子。 “这些是我店铺上售卖的东西，我觉着不错，便想着公主定然喜欢。” 敬水大公主果然来了兴趣，红缨见她神色，便上去解开包装，把里头的脂粉膏子拿出来，摆放整齐。 这些东西外头是用一个个陶瓷小罐装着，外头描绘了不同季节的花草树木，敬水大公主啧啧称奇地看了一眼，嘴里赞道：“虽说材质不算珍贵，但胜在做工精巧，心思有趣，倒是不错。” 魏景薇闻言，微微一笑，能得到公主的赞誉实属不易。 她对吃穿用度十分挑剔，许是一向金尊玉贵的养着，不好的东西一贯是不会用的。 更不会做表面功夫，看她表现，确实喜欢这东西。 魏景薇随即亲自动手，给她讲解和试了东西的妙用，敬水大公主到底是女人，女人哪有不爱美，不爱娇的？ 她瞪大了好看的眼睛，一下便被吸引住了。 待都试过了，她嘴里连说三个“好”字。 “好好好，这东西确实不错，改明儿在你店里给我定下几套，我回宫时，带回去给我那些侄女去。” 公主的侄女还能是谁呢，不就是当今圣上的公主们吗。 魏景薇眼神有一刻的激动，但她很快按捺住了，她知道，敬水大公主这是抬举她呢。 有她亲自推荐和赠送的东西，日后她店铺的这些东西，更加会成为京里夫人小姐们趋之若鹜的东西。 脑中闪过无数种念头，魏景薇好像隐隐的摸到了一些新的理念。 对呀，若是那些顶顶尊贵的人都用自己的东西，都赞她的东西好？那她的东西可不就是好。这不比他们自家吆喝来的有效？ 她心头转过一些心思，但此刻不宜多说，只能转头给掌柜写信说说自己的想法。 很快，茶水端了上来，她说了这会儿子话，也有些口舌发干，茶水一入口中，温润解渴，且水温也是她一贯喜欢的。 她微微一笑，扭头朝着红缨道谢，“多谢姑姑。” 红缨一向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敬水大公主看了两人的互动，见红缨确实神色不错，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切了几分。 又过了片刻，她斟酌着才开口道：“你来白云寺有些日子了吧。” 魏景薇不知为何她有此一问，但还是点点头，“是，住了不少日子了。” 敬水大公主见她面色，便知道她肯定还不知晓家中的事，心中微微一叹，这蒋贵妃惯是面上做的宽容大度，实则是再阴险小气不过的一个人。 她还想着，这会儿她捧了个软钉子，想必暂时不会做什么幺蛾子。 但这个念头闪过没多久，她便收到了消息，魏大人被弹劾了。 理由是，侵占民地。 各种内情复杂，而且据说这事是他家中那小柳氏做下的，她见旁边的农田不错，便强行一并买了去，又给的极低的价格。 那些农田肥沃，日后产出出息必然不小，如此行径，那些农户如何可肯？ 这不是由蒋贵妃牵线，便一触即发了。 一切都直指魏大人。 她放下茶盏，把事情的原委细细地跟魏景薇说了，默了看她一眼，见她面上还是一派淡定，但眼里闪烁不定的光彩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你且放心，如今陛下还没说如何处理。这事儿也是可大可小的，端看幕后之人究竟想做到如何地步。” 她点了魏景薇，侧面地告诉她，如今魏父的罪责如何，只看蒋贵妃找来的朝臣只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是咬下一块肉。 魏景魏阖眸，低低出声，“我知道了，多谢公主告知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也是，她如今尚且自己只能在白云寺，父亲出了这种事儿，如何会告知她呢？ 她心尖泛起微微酸涩，脑中想起那一日在梅家时，父亲为她据理力争的样子，指尖豁然收紧。 手掌攥成一个拳头。 “公主，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魏景薇站起身，行礼后朝外头缓缓走去。 红缨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有些不忍，“公主不打算管这件事吗。” 敬水大公主眼神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难得看你居然为一个人担忧说情。” “奴婢又哪里是为别人说情，只是想着这魏氏素来跟公主你关系不错，奴婢也瞧着她恭敬有礼，是个好的。若是来日她家真的落罪了，她怕是也跑不了。” “行了行了，这事儿我也没说不管呢，但是嘛，要看如何个管法。况且那江寅白定然不会坐视不管，若是他没那个本事，本公主再出手也不迟。” 说罢，她凤眸微眯，身上的气势盛了几分，隐隐透出一股子危险。 第257章 有人行凶 走在路上，魏景薇的脚步越来越快，身后的苏儿和莲儿一路小跑地跟着，嘴里不住的喘气，苏儿担忧的开口，“小姐，小姐。” “嗯？”魏景薇似是刚从自己的思绪里醒来，扭头莫名地看向他们。 “小姐，老爷这件事你先别慌，再慢慢想法子，况且公主不是说了吗，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老爷在朝多年，做事一向勤勉，想必陛下也不忍心多加问责。” 苏儿缓缓道来，极大地抚慰了魏景薇心头的烦躁。 她缓了缓，面容又恢复一派的从容和平静，“多谢你苏儿。” 苏儿笑着摇头，“奴婢那当地起一个谢字，小姐不过是关心则乱，等你平静下来，定然也能想到。” 是呀，她是关心则乱。 旁人眼瞧着她和父亲关系不佳，但她却隐隐觉得父亲不是她相信中，那等无情之人。 人一涉及到至亲，便都会失了分寸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扭头脚步缓慢地朝着院子走，迎面碰上了个僧人。 她见过礼后，便想绕开，谁知那人，“阿弥陀佛，施主请慢。” 魏景薇疑惑扭头，“师傅可是有什么事。” 面前来者慈眉善目，又见礼后道：“贫僧来找你，是因主持正在寻施主。” 一听是主持，魏景薇松懈了下来，见他又并无不妥，但随着他去了。 他一路穿过佛堂和几个小地堂，又拐过一个湖泊，还在朝着前面走。 魏景薇忍不住说道，“师傅，主持究竟在何处，又为何事寻我。” 那人停下脚步，十分客气，“主持在后山等施主，贫僧不知为何事，等到了施主便知。” 魏景薇不疑有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她琢磨着这条路是通往白云寺后山的，那一处全是林子和树木，还有一些果树等等，寻常时都无人去，心中疑窦重重。 突然，她眼神微闪，见前面那僧人步伐有些奇怪，瞳孔微微收缩，便知自己等人上当了。 她脚步不慢，压低了声音朝两个丫鬟道：“你们先别慌，听我说。前面那人，恐怕不是寺庙内的师傅。” 苏儿脸上惊疑不定，声音有些惊惧，“那他是谁。” 莲儿声音更是颤抖，带了些许的哭腔，“小姐如何发现的，奴婢竟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出不对劲来。” “你们看他步伐。” “奴婢什么也没瞧出来啊。”莲儿看了一眼。 “你觉着寺庙内的寻常僧人，脚下力道会跟眼前人一般深吗？这人脚步沉稳，脚踩在土地处，土地必定会有轻微的脚印，这人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定然不简单。” 魏景薇的声音笃定。 她再次朝着他的太阳穴看去，果然对方太阳穴鼓鼓。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为了要收拾她，真是可谓是处心积虑了。让这么一位高手来对付她这等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 这是准备必定要了她的性命吧。 魏景薇想到此，嘴角泛起一阵的苦涩，她不需要多想，便能知道前面那人是荣安郡主.....甚至想蒋贵妃他们派来的，她父亲先遭了弹劾，后她在白云寺出事，想也知道父亲双管齐下，必定遭受打击。 真是好狠的心，这是要彻底覆灭了她魏家去。 身后的苏儿已经镇定了下来，嘴里念叨，“小姐放心，奴婢便是拼着这条命，必然会护你周全。” 莲儿连忙点头表示，“奴婢也是，不会让这歹人伤了小姐去。” 他们的心意固然让她感动，但她更想让大家都平安地回去。 她的人，谁也不许动！ 魏景薇一口贝齿紧咬，一路跟随在对方的身后，但又不时地朝着四周张望，寻找着能逃出生天的关窍。 敬水大公主的人脉耳朵不少，如今她只能尽量坚持，希望他们那一边儿的人马能早些注意到她人不在寺庙内。 但命运总不能都交给别人去，她自己也想搏一搏，看这些人，是否能真的要了她这条命去。 思及此，她的手突然触碰到一个极其冰冷的东西，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前面的僧人敏锐地察觉到，脚步顿下，面色维持着一派和蔼，眼神疑惑地朝这头看去。 “施主可是走累了。” 魏景薇见他眼底冷淡，那一双眼里哪有什么和蔼，全然是浅淡的杀意。 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笑着道：“只是夏日炎热，我等竟是有些跟不上大师的步伐了呢，不如休息片刻。” 那人顿了顿，想着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又回头看去，此时这里还走得不够远，若是动手说不定会被人察觉，他才点头应了下来。 “是贫僧想得不够周到，施主休息片刻吧。”说完，他也走到树影下，盘腿坐下。 许是打定主意觉得她一定看不出来什么，面前的人丝毫不加遮掩，所有动作行云流水又充满了力道，一眼看去便知道此人不简单。 她嘴角浅浅地噙着一抹笑，努力让自己心中的慌乱平息下来。 手中把刚才莲儿递过来的冰冷东西悄悄用宽大的袖口遮掩住，紧紧握在手心里，好似这样能给自己多几分的勇气来面对面前的情况。 荣安郡主，蒋贵妃，真是何苦来哉。 为了对付她布下这等陷阱，她本就无意再陷入那些事里，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搞事，甚至把手伸入了她父亲那里。 她便不能再如此镇定下去了。 时间很快，那僧人站起身，众人又朝着前面走，这边的景色愈发荒芜了起来，魏景薇瞧着他侧面嘴角勾起，心中便知不好。 她站定在原地，不肯再走。 那僧人扭头，脸上和煦的笑容不改，只是那诡谲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施主怎么不走了。” “我脚疼，大师，主持究竟有何事，要把我叫来这等地方。”她抬手指了指周围。 那人脸上怔愣了片刻，对方只交代让他装作寺庙内的僧人，把人提出来杀了。 可没给他编造这些。 他脑中迅速地编了一下理由，最后还是只吐出一句，“贫僧不知。” 第258章 有人行凶2 “大师出家前是哪里人，听你口音不是京里的。” “我确实不是京里的。” 魏景薇装作好奇，继续追问，“那是如何来京里的。还是大师家里遇到什么事儿了。” 她嘴里胡乱的拉扯着，额头上也冒出了不少的汗珠，其中一颗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滑落，顺着脖颈处最后隐没不见。 这一幕落入面前人的眼神，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眼里的目光突然变得放肆起来，魏景薇哪里见过这等无礼之人，再也装不下去。 两世为人，她再傻也知道，此人不光要她的命，甚至对她不怀好意。 她突然想到一个无比可怕的事，若是她在白云寺周围出事，还被别人......如此不堪的羞辱了，她的事必定还会牵连到父亲。 世人会说魏家家风不行，才会养出如此不堪的女子。 哪里会去追求那行凶的歹人？ 届时，那些御史们都会参奏父亲，先后两件事加一块儿，父亲祸福就再也难料了。 她心中悚然，再看眼前人的眼神也变了去。 僧人见她表情，突然也卸下了伪装，嘴角十分邪性地扯了扯，“我看你是在拖延时间，心里存了侥幸，莫不是在等公主那边的人发现你失踪了，来寻你吧。” 眼前人机智，居然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心。 “是又如何。”她眼神警惕看着，手中的东西也握得更紧了，若是见势不对，她势必只能以命相搏了。 “你还是早早地歇了那些个心思，公主的耳目虽多，就连你住的院子都分了两个人过去照看，但你今日偏偏去了公主住处，这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院子，也是有的。对吧。” 他说完，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脸上的邪性更重，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的魏景薇，那眼神倒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而像看一个物件。 “谁派你来的。” 那人反倒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反正也不是你的对手，在死前你总不能让我做个糊涂鬼吧。何况，我手头还有些钱，你杀我无非就是为了财，我手头的银两不少，你告诉我，我死后那些东西归你，我告诉你放在哪里。何乐而不为？” 魏景薇循循善诱，面前的人似是极为的自信，索性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摇了摇头，眼睛微眯，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可惜了个这么绝色的美人，今日要死在这里。 那人可是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她死。 等完成了任务，就给他一万两银子作为报酬。钱谁会嫌多？ 不拿白不拿，反正他笃定，现在无论是谁出现，他都有把握能在几息之内要了面前女子的性命。 “你说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必定是权势过人寻常人不可企及之人。我猜，是荣安郡主。” 那人笑了笑，“不。” 魏景薇脸色沉了下来，嘴里吐出冰冷的三个字，“四皇子。” “果然聪明，不过可惜了，记得到了下面投胎转世，以后惜命着些，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他说完，居然迅速的动了起来，几步之下轻松的到了魏景薇面前，见她不躲闪，那人阴笑了两声，伸手就朝着她的肩膀抓过来，魏景薇见他轻敌，寻了他一个盲区，右手紧握的东西迅速的出手，轻松地在对方胸口留下了印记。 “该死！”他后退两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处正在渗血的伤口。 胸口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变得暴躁起来，一双阴森的眼神直直看向她，“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居然随手还带了刀！” 这把刀便是刚才莲儿给她的。 “不过，一把小刀而已，保不住你的性命。” 他又迅速地朝着魏景薇几个弹跳间从面前袭来，这一次他变得认真起来，魏景薇手臂还未抬起，便被他捏住。 那一只手像是一只铁钳一般，让她丝毫都动弹不得。 上面传来极大的力道，让她的手臂疼痛不已，她甚至能隐隐听到手臂骨头发出的"咯吱"声。 “你刚才就是用这只手臂伤我，那我便帮你卸了去。” 魏景薇大惊，剧烈地挣扎起来，抬脚就朝着对方脚上踹去，但她到底力道有限，那一脚丝毫无法给对方造成伤害。 她心中涌起一股绝望，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若是死，她也不怕，死过一次的人了，得到的日子都是礼物。 但.... 若是那等不堪的死法，她是断然不愿意的。 “放开我家小姐！”苏儿鼓起勇气，直直地朝着这边冲来，许是一心想弄死魏景薇，那人一不小心居然还着了苏儿的道，她拼尽全力的跑过来，一把抱住面前人的胳膊用牙狠狠地咬了上去，那人顿时惨叫出声。 “贱人！”他一边不敢松懈放开魏景薇的手臂，另外一条腿一个用力的朝着苏儿纤细的身体踹了过去，还是莲儿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苏儿，要是被踹得实了，恐怕苏儿这条命不保。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脚扫到，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她脸上汗水和尘土混合，脸上黑黑红红一片，眼睛还是瞪大到充血的看向魏景薇这边，嘴里声嘶力竭地喊道：“放开我家小姐！” 那人脸上再也不复刚才的笑意，看了手臂上极深的牙龈，朝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贱人，我先杀了你家小姐，马上就来收拾你，你先别急。” 莲儿看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苏儿，和被抓住无法动弹的魏景薇，圆圆的脸颊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她左右看了看，终于看到脚步不远处的一个石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迅速地冲过去捡起来。 然后瞄准了那人，用力地投掷过去。 她平日里便不是那等娇弱之人，加之时不时还会亲自做菜等，手劲当然不小。 那石头寻思地朝着那人的头而去，他敏锐地察觉到，头微微一偏，险而又险的躲了过去，但石头到底擦破了他的眼皮子。 第259章 有人行凶3 他深吸一口凉气，心中的怒意已经到达了顶点。 一个娇小姐，外加两个小丫鬟，怎么对付起来这么艰难。 偏生一个不怕死，一个脸蛋圆圆凶悍得紧，手上这一个还时不时抽冷空子。 怎么这些人就不能乖乖站着等死呢？平日里对付的那些女子，那一个不是怕的要死。 他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等了，迟则生变。 可惜了，他原本还想试试面前这等绝色女人的滋味。 他再也不顾旁的人，一只手抓住魏景薇攥紧刀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朝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掐了上去。 魏景薇顿时感觉一口气上不来，胸口处该死的窒息感一阵阵涌来。 最要命的，许是不能呼吸，她的胸膛憋得一阵阵灼烧的疼痛。 莲儿冲过去，又是踹又是打，使出了全部的气力，那人却丝毫不看她，只一心执着着要掐死面前的魏景薇，莲儿被吓得险些哭出来。 四周没有武器，她便只能打个踹，再上嘴咬。 但他还是不松手，莲儿吓得心神俱裂，眼看着魏景薇一点点虚弱了下去，胳膊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慢。 她眼泪止不住地朝着外头流去。 嘴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小姐...你放开她.....” 面前人练武，一身的肉十分结实，抓挠之下，莲儿的指甲迅速地断裂出血，一双手所有的指甲都变得血淋淋的，看上去煞是吓人。 魏景薇眼睛面前已经开始看不清，她只瞧着莲儿崩溃大哭的样子，心中默默叹息。 看来，她还是牵连了旁人。 若是她一死，苏儿和莲儿必定步上她的后尘。 上一世他们就因为自己而死，难道这一世，还是躲不开这样的命运吗。 若是如此，为何又要她来承受一遭。 她的意识渐渐昏厥，但一种强烈的不甘心充斥在心头。 （要是男频，我的主角此刻就要觉醒天赋了！我都热血起来了！） “啊！！！！”一声惨叫划破了安静的天空。 天上的斜阳照射在魏景薇微眯的脸颊上，一半似天使，另一半在阴影中，似是狡诈的小鬼。 她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在弥留之际，趁着他不注意，把那把刀深深地插入了他侧边的腰上，血一下便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衫。 痛苦使他龇牙咧嘴。 痛吧？ 她很想问，随即用力扯出一抹挑衅的笑容，那便让你跟我一样痛苦。 虽杀不了，有了这一道深的口子，苏儿和莲儿总归有生还的希望。 他们能活下来，她也没有遗憾了。 见她昏过去，那人再也顾不上她，丢开手，任由她朝后仰着倒下去。 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伤口，索性刀很短，没入皮肉内有限。 但饶是如此，这个伤口还是钻心的疼痛。 他眼睛一横，见魏景薇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便想一脚踩在胸口，补上最后一下。 他猛然朝前走了两步，突觉胸口出一凉，他垂头一看，自己何时被人洞穿了胸口？ 到底是谁，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脚步还是维持着朝前冲的势头，但脚下已经踉跄起来，一路挥挥洒洒落下了一路的血迹。 在魏景薇脚边时，扑通一声倒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快去看看魏小姐怎么样了。” 两个身穿黑衣的人从后面急切地走来。 两人身上具是一样的衣服，若是魏景薇此刻醒来，必定能看出两人是锦衣卫的人。 苏儿和莲儿此刻也脚下踉跄的朝着魏景薇跑来，见两人伸手朝着她探去，莲儿一把打开，“别碰我家小姐。” 前面一人冷不丁的被打中，见她眼里全是血丝，瞳孔也微微扩张，脸上满是惊讶后怕的神色。 强行使自己的语气柔和道：“我们是江大人派来保护魏小姐的，她如今情况不太好，还是让我们看一看。” 莲儿终于恢复了些精神，眼神还是有些警惕，眼眶里的泪水却一直落下，滚在地上的尘土里，消失不见，“你说你保护我家小姐？那刚才呢，你人又在哪里！” 面对莲儿声嘶力竭地发问，两人都有些愧疚。 被派来保护一个女子，且还在寺庙中，他们确实疏忽了，一心觉得统领大材小用。 是以今日她去公主处，便没有跟上。 没想到，片刻间便出了这样的事。 他耐住性子，声音低沉地解释，“我们的疏忽造成了如今的现状，回头我们必定向统领请罪，但还劳烦姑娘让开，魏小姐的伤势不轻。” 莲儿扭头看了一眼躺在那里，像是没有生气的娃娃一般的魏景薇，犹豫之下还是让开了路。 扭头去扶起苏儿来。 苏儿脸色焦急，看他们在查看伤势，忍不住问道，“我们家小姐无事吧。” 两人眉头紧皱，虽说没有致命伤，但眼看着还是太好。 脖颈处的掐痕更是让人心惊。 然男女有别，他们到底不好仔细查看，发了信号后，很快便来了一个女子。 她脚步点了几下，看上去轻功极好。 走到两人面前行了礼，“主司。” “你把这位小姐带回白云寺内，然后寻个大夫来看看。”他想了想，很快否定了这个决策，“寻常大夫怕是不好，我亲自回锦衣卫一趟跟统领请罪，然后把神医带来吧。” 女子应下，几人很快便分头行动起来。 ............. 床上女子单薄柔弱的身躯正不住的颤抖，好似正在经历极大的痛楚，一弯柳眉紧皱，她看起来瘦弱得可怜，手腕纤细羸弱，像是稍微用力就能立马折断。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纤细浓密的睫毛随着神医上药的频率而轻颤不停，眉宇间痛苦尽显。 她生得眉目如画，清冷若仙，此刻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被人摔碎的美玉，脆弱又破碎。 江寅白的皂靴一踏入屋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几乎觉得他的心跳都快骤然停止了，心里泛起一阵阵的自责和痛楚。 第260章 苏醒 “神医，她的情况如何。”江寅白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好像竭力的压制住什么，整个人的声音暗沉得不像话。 神医给她脖颈处上完药，扭头看向他难得失态的样子，“脖颈处的伤最为严重，别的地方只是轻微的擦拭，休养一些日子就好。我会开一些内服和外用的药，这些药万万不可断了，特别是脖颈处不能再受伤，那歹人下手极重，怕是会伤到骨头和神经，好好修养才有机会恢复。” 苏儿已经泣不成声，听到神医如此说，连忙千恩万谢，又小心翼翼地把那药方收起来。 “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势老夫一并把你瞧一瞧吧，你的伤势也不小。” 苏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脑袋摇晃得像是拨浪鼓。 小姐已经欠了江大人太多，她不愿意再多加一笔。 “你要照顾你家小姐，先得照顾好你自个儿。你这一身伤痕，如何能好好照顾她。”江寅白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 苏儿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她现在稍微动弹，便感觉到腰间传来一股锥心的疼痛。 几人当中，还是皮实的莲儿受伤最小，但还是给她开了药。 一时之间，院子内都是一股浓郁挥之不去的药味。 敬水大公主匆匆赶来，看到躺在床上的魏景薇，气得一把把桌上的茶盏都扫落在地，“叮叮当当”的碎片在地上滚落。 “真是混账！在白云寺都敢如此做。”敬水大公主胸脯一起一伏，俨然气得不轻。 "公主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我的事。" 敬水大公主被噎了一下，她的人办事不力，这件事她总归也是有责任。 “我定然会好好收拾下面的人，还有，你叫我什么？公主？按照关系，你得叫我一声姨母才对！” 江寅白母亲在世时，跟敬水大公主是闺中密友。 是以敬水大公主也能称一声姑母。 江寅白依旧不吭声，但他周身的气势一看便知道在生气。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依照蒋贵妃的性子，这事应当不是她指使的。不过....这件事是谁指使的已然不重要。” 因为，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这样阴沉的语气，让身旁的敬水大公主都为之蹙眉。 他薄唇紧抿，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来。 接下来的好几日，魏景薇一直都昏迷不醒，苏儿和莲儿两人轮流每日衣不解带的伺候她。江寅白公务在身，但每日还是照例来探望。 苏儿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向门口，便见江寅白走了进来，他这几日看起来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眼下的乌青肉眼可见，下巴上的胡渣也冒了出来，身上渗人的威势却丝毫不减。 好几次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还有些介意，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苏儿赶也赶过了，说也说过了，他照例每日还是会来。有时候只是在门口站站就走，有时候放下一堆名贵的药材，看望过后又匆匆离开。 但每次再见，苏儿都感觉他状态愈来愈差。 见他站在门口不进，苏儿心里微微叹气，扭头有些不忍道：“你进来吧，小姐还是没醒，不过看起来倒是没前几日痛苦了。” 脖颈处的伤痕深，每一日上药即使在睡梦中，都能见她痛苦不已。 听她如此说，江寅白犹豫了一番，快步走了进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势后，见她仿佛沉睡过去一般，丝毫没有动静，眼里的光亮渐渐暗了下来。 他从身边匆匆走过，苏儿就闻到一股几欲作呕的血腥味，她扭头扫去，只见他手臂处有一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纱布处隐约可见一点红。 身上其他可见的位置也有深深切切的伤口，跟往日里那副闲散贵公子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江寅白已经朝着门口走去。 “水.....水.......”床榻上柔弱的呓语低低传来，让他的脚步骤然停止在原地。 苏儿瞪大了双眼，脸上是这几日不见的喜色，她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几步走到桌前，从水壶中倒出一杯温水来。 随后把魏景薇小心翼翼的扶起来，缓缓的把杯子递到她嘴边。 许是渴急了，一小杯水很快便喝尽了，她眼睛微微睁开，眼前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应，朦胧了一会儿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一见苏儿，她迫不及待的问道：“苏儿你没事吧，莲儿呢。她怎么样。” 脖颈处的伤势让她的声音沙哑而生涩，苏儿喜极而泣，握住她的手，“小姐，我没事，莲儿也没事。她伤的不重。这几天奴婢可担心死了。” 魏景薇虽不知她为何没死，但还是止不住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了身上的被褥之上。 眼泪化开，晕染出极其绚丽的花纹。 “你别激动，大夫说你脖颈处伤势不浅，好生修养才是。”看她如此激动，江寅白本不忍打搅，但还是出声提醒。 魏景薇这才发现江寅白也在，眼神有些莫名的朝他望去。 苏儿连忙解释，把那一日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魏景薇微微颔首，朝着江寅白精致看过去，眼里满是真诚的感激，“多谢你出手相救。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派人.....” “我送冰那一日，便察觉到山下有人在窥探，便派了两个人守在此，没想到还是让你受伤了。是我照顾不周，你放心，我回头定然好好严惩。” 她眼神闪动，脑中一时信息量太大，“所以，你知道荣安郡主的这些事？” 她甚至不是疑问句，十分笃定。 江寅白眼神闪了闪，还是决定据实已告，刚准备开口，敬水公主就到了门口。 毫不客气道：“他来白云寺寻我，说让我看顾你一二，那一日你继母来白云寺找事，下山后遇到荣安郡主的事，刚好被我手下人看到，他来此，我便一并告诉了他。” 魏景薇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倒也合理。 “你为何这些事不告诉我。” 江寅白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魏景薇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半晌偏过头去，“荣安郡主不过是欲加之罪，我本以为来到白云寺，就能躲开这些事。” 说到底，还是她天真了。居然以为如此做，便能让他们放弃那些想法。 第261章 养伤 “荣安郡主气量小，睚眦必报，做事又十分狠辣，倒是很有几分她姑母的影子。”敬水大公主十分自在地在桌边坐下，好整以暇地说道。 这些是魏景薇没想到的，荣安郡主居然恨她到如此地步，以至于想要她的命。 敬水大公主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挑了挑眉，“况且，四皇子一派早就打着要跟江家结亲的打算，到时候顺理成章地得到一队忠诚的精锐，所以不光是关乎情爱。” 她早该想到，荣安郡主的身份何等尊贵，蒋贵妃的亲侄女，四皇子一同长大的妹妹。 跟江寅白倒也算门当户对，其次，江家撇开别的不谈，江寅白本人年纪轻轻便已经做到了锦衣卫统领。 手中掌握着一队精锐不说，还有十分周密的情报系统。 这些都是四皇子一脉需要，眼红的东西。 难怪，他们非要致她于死地不可。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泛起无限的嘲讽之色。 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躲完全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 见她垂首似在想什么，半晌也不吭声，敬水大公主起身告辞，嘱咐她好生修养。 屋内便只剩下魏景薇主仆二人，还余一个江寅白。 他半晌默了默，扭头看向苏儿，“你回避一下，我跟你家小姐说几句。” 苏儿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几日的相处，她不难看出江寅白对自家小姐的真心。 她扭头看向魏景魏征求意见，见她点头，才默默地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这些事，是我对你不住。” “江大人...你也是人，这些事谁也预料不到。”魏景薇想到父亲，想到眼前面对的种种事情，要说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眼前的人又做错什么了呢。 他也是一片好意罢了。 但，有些好意却能害死人。 “你放心，他们做下的这些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如今你的处境，以及你父亲的处境都不太好，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完了他所有的勇气，胸口的心跳声，似擂鼓作响。 提议？ “江大人请说。” “你跟我成亲。” 什么？魏景薇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到了耳朵，听错了话。 她想都没想便决绝道：“我拒绝。” “你听我说完，若是觉得不好，再拒绝也不迟。你跟我成亲，四皇子一派人的算盘便彻底落空，而你在我身边便无人能伤你。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利用我拥有的一切，去保护你的父亲。那些针对你父亲的人，必定也会斟酌一二。魏伯父在朝堂上一向独来独往，虽得了陛下的信任，但此刻也没人能助他。” “所以，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了吗。” “目前最有效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只有这一个，而且你昏迷的这几天恐怕不知道，四皇子一脉的好几位大臣都上书要严惩魏伯父，恐怕过几日，便会有诏书下来。” 思及此，魏景薇只觉得心中发闷，眼前一黑。 见她摇摇欲坠，江寅白一个箭步走到她身旁，轻轻扶住她的身体，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到此刻，魏景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面前人的野心，和欲望，明晃晃地在眼里跳动着。 但她呢，她的想法有人在意吗。 她好不容易逃出了梅家的牢笼，难道又要陷入另外一个“梅家”。 “你放心，我知晓你心中没我。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等尘埃落地一切解决，你....你若是坚持要走，我便对外宣称你去世，放你离开。” 这样的提议无疑是让她心动的。 她对江寅白除了感激之情外，再无别的想法。 若是可以如此，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只是一个和离的妇人，先不说你江家如何，陛下也不会同意的。彼时，京中人都会笑话你的。江大人，难道不在意吗。” 她眼神直视对方的眼眸，试图从中间看出些什么，可惜，那眼里满是对她热烈的情感外，再无其他一丝一毫的东西。 “我不在意。那些人的想法，与我何干。” “只要你首肯，那一切顾虑都无须多想，我会一并解决，然后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过门，绝对不会让人看低了你，亦或者魏家。” 他静静地凝视她，眉宇间光华流转，一贯平淡冷漠的眼底染起了一丝温柔。两人的距离极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轻轻的呼吸。 那一丝温柔烫的魏景薇心尖微颤，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他的眼神。 “我需要考虑，江大人先请回吧。” 好似对她如此的说法并不意外，江寅白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些距离。 “好，我改日再来。在此之前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地找出有利于魏伯父的证据。” 他说完很果断地转身便走。 留给魏景薇一个坚毅的背影。 门口的苏儿缓缓走进来，见自家小姐静静地坐在床上，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走近替她掖了掖被子，柔声劝慰，“小姐并不反感江大人呢。” 魏景薇像是被什么敲打了一下，猛然间想起很多事。 是啊，在梅家时，跟梅元青靠近一些她都觉得恶心，刚才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她却无一丝反感。 “或许...吧。” 她低沉出声。 不反感，但不代表喜欢。若不是眼前困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走一遍老路。 无论眼前人说得多好，他如何能保证一辈子都是如此呢。 人都是善变的。 她想清楚后，眼神又恢复了一派清明的样子。 .............. 接下来的日子魏景薇都在院子里养伤，她脖子上的伤口虽说好了许多，但外面日头，流汗总是不利于伤口恢复的，她总是躲在屋子里休息和练字，敬水大公主时不时的会来坐坐，除此以外都独自一人。 日子过的静悄悄的，时间如流水般逝去，转眼间就来到了夏季末，树上的蝉鸣叫个不停，吵的莲儿心烦意乱的在屋子里抱怨。 第262章 荣安郡主的下场 她受伤和遭遇的事儿，她谁都没告诉，包括外祖母等人。 想来这些事说了也只能让他们跟着一块白担心外，还不如不说。 很快，朝堂上出现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四皇子的嫡亲舅舅，也就是蒋贵妃的哥哥，被御史弹劾。 上面罗列了他犯下的过错，林林总总下来，居然有二十条。 包括侵占农田，强抢民女，打死人外，还有一件十分要紧的大事。 两年前朝廷发放下去的赈灾银子一案，死人不计其数，包括当时主管这件事的大臣，一家子因为贪污赈灾银子人头落地。 这可是当时的一件大案子，那大臣临到头要死了，还在嘴里直呼冤枉，直言自己一辈子勤勤恳恳为国为民，从来不曾贪污过，这都是有人祸水东引。 这件事当时被不少人津津乐道，都言这人死鸭子嘴硬，连带着全家一起死，还死不悔改。 陛下更是愤怒之下，命人把他五马分尸了。 这样的案子到如今翻案，其中的内情错综复杂，但贪污之人，居然是蒋家的蒋大公子！ 递上去的折子里言明了他平日的生活作风极度奢靡，甚至隐隐还映射了四皇子也有参与其中分一杯羹。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陛下当即命人彻查，这时，锦衣卫年纪轻轻的统领江大人，很快收集到证据，一一罗列清楚，呈上去。 据说，皇上看了后，当即便黑了脸一言不发，随后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闭门不出。 蒋贵妃跪在门口求见无果，只能悻悻回去。 这天，要变了。 几日后，御书房再次传来消息，蒋家大公子判处问斩，四皇子看似没有牵连其中，但身边人才知道，他一夜之间身边的小厮和亲近的侍从全部死了个干净，他本人也十分颓丧。 “逆子！”殿内，蒋贵妃整个人容颜憔悴，眼里闪烁着刀人的光芒，见四皇子走近，抬手便将茶盏朝他身上砸去，丝毫不曾顾及是否会伤了他。 “我让你此事稍安勿躁，你却做了些什么？你转头便去派人刺杀魏家女！结果呢？人死了吗？她非但没死，你还彻底得罪了江寅白！现在他像疯了一样联合跟我蒋家有仇的大臣联合起来，你舅舅他.....”蒋贵妃声音哽咽，一双漂亮的眸子红得渗人，“你舅舅死得那么惨，你还怎么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都怪你！” 她说着又抬手拿起桌上的东西像疯了一样朝着四皇子身上砸去。 四皇子整个人像没了魂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蒋贵妃发泄。 旁的丫鬟急忙上前拉住蒋贵妃，言语恳切，“娘娘，如今事已至此，你生气也是无用，你可要保重自身啊，蒋家不能没有你。” 蒋贵妃这才恢复了一些理智，低声呢喃，“对....我要保重自身，蒋家还需要我......” “母妃....” “别叫我母妃！我真恨不能没有生出你这个混账来！”蒋贵妃抬手指向四皇子，声嘶力竭地指控。 一字一句打在四皇子心中，他悲伤至极，险些站不稳。 殿内的婢女都急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若是自个儿人再内讧，可不趁了外头人的心意。 众人又是打着圆场哄着蒋贵妃，让她终于不至于一直发泄。 母子俩才终于坐了下来，有了平静的谈话时间。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儿子....儿子不知。”四皇子眼神茫然地垂首，他此刻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几日父皇看他的眼神，每每想到，便让他遍体生寒，父皇是真的恼了他了。 母妃如今也不喜他，他还有什么出路呢..... 蒋贵妃虽怨恨自己这个儿子，但她膝下就这么一个，早年间伤了身体也不能够再生了。 “不知？那我倒想问问你，为何突然又去对付那魏家女，以至于除之而后快。” 四皇子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一日荣安郡主在廊下跟他的谈话，嘀嘀咕咕道：“那一日儿臣遇到荣安...荣安跟儿臣说.....” 蒋贵妃见他吞吞吐吐，半晌一句话说不明白，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砰。” “说什么！” “荣安跟儿子说....人死如灯灭，只要那魏家女死了，日子久了，江寅白忘了他，迟早能上我们的船。” 说完他连忙垂首作乖巧状。 “好好好，好一个荣安....我真是惯坏了她了！” 蒋贵妃气急，她如何不知道荣安郡主的这话抱有极大的私心。 她自己恨毒了魏家女，才想要借刀杀人。 果真全然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吗？ 她眼神闪烁着幽光，半晌唇角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她年岁不小了，我瞧着这样耽搁下午也不是样子，还是早日出嫁，人才能聪明些。” 四皇子听着母妃的声音，豁然抬头，见她阴沉的表情，刚想劝几句，但一看她狠辣的眼神，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没人比他知晓，荣安有多喜欢那江寅白。 若是把她这么嫁了，恐怕她.... 蒋贵妃说做便做，荣安郡主是蒋二的孩子。 蒋二不比蒋大，整日里沉迷声色犬马，成天流连于烟花柳地，成日的不着家。 他们一房唯一出息的，便是得了蒋贵妃宠爱的荣安郡主。 这一日，身穿宫装的女史带了蒋贵妃的口令，说已经为荣安郡主择了一门儿贵婿，让她在家好好预备着准备出嫁。 听完，原本还一脸笑意的荣安郡主当即垮下了脸，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望着那曾经熟悉的女史，“不可能，姑母不会这么对我的，她明明知道我喜欢江寅白，非他不嫁的，怎么可能把我嫁给别人.....” 女史笑了笑，从前亲切的笑意不见，眼里闪烁着冷漠的光芒，“荣安郡主还是听娘娘的话为好，娘娘做的决定，可不是轻易能更改的。” “不！我要见姑母，姑母那么疼爱我，肯定不会如此对我的....”荣安说着，表情疯狂的看向女史，表情十分急切。 第263章 荣安郡主的下场2 “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我们娘娘近日来身子不舒服，对外都不见客，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女史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彻底绝了荣安郡主的念头。 她眼神一暗，像丢了三魂七魄一般。 旁边的蒋二夫人，崔氏看了女儿一眼，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倒是柔声问道，“敢问这位姑姑，娘娘为何替我家荣安匆匆定下婚事，这，我们这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按理说，这婚事都会提前知会他们，大家商议一番再下决定，这眼下蒋贵妃一声不吭就定下了，瞧女史的言语间，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无。 “娘娘为何如此做，夫人你便只能问问郡主本人了。”女史说完也不停留，扭头出门上了马车，回宫里去了。 崔氏虽说是个性子软弱的，但总不是个傻子，听女史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自家女儿惹了蒋贵妃不高兴了。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儿叹了口气，“荣安，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为何娘娘今日会做如此决定，她往日里可是最疼你不过的。” 荣安茫然摇头，刚想说自己不知道，但她很快想到了什么。 嘴唇颤抖起来。 姑母肯定是知道了，她一切都知道了。 荣安郡主的婚事定下得十分匆忙，因蒋大只是伯父，只需守孝三月就好。 婚期定在明年春天，时间上已经是有些赶了，最近京里的宴会上，再也没了荣安郡主的影子。 蒋府。 “我不嫁，谁爱嫁谁嫁！那江苏巡抚都多大岁数了，死了一任老婆的人了，居然要我去做续弦！想都别想。”说着屋内传来噼里啪啦东西砸碎的声音。 崔氏满脸焦急地看着女儿，想劝她几句，身边的蒋二昨夜喝了酒，此刻才稍微清醒，语气里满是不耐，“嚷什么嚷，那江苏巡抚可是实打实手握大权的一方大员。嫁他你有什么不愿的。” 说完，嘴里传来一股浓烈的酒臭味。 荣安郡主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个爹，心里总是希望大伯才是自己的亲爹。 嘴里不屑地吼道：“是，在父亲眼里女儿嫁个鳏夫都是使得的，难怪连那些下九流的贱人都能看得上。” 这话彻底激怒了蒋二，他脸色涨红地站起身，抬手就想给女儿一个巴掌，崔氏连忙拉住丈夫的手，脸上满是哀求，“你别打她，她也是心中有气。” 蒋二闻言一把把崔氏推倒在地，崔氏倒在地上腿扭了一下，顿时爬不起来。 疼得眼角直抽抽。 荣安郡主连忙跑过去扶，一边用眼神狠狠地瞪着父亲，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现在蒋二怕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瞪什么瞪，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你娘是个没用的，生不出儿子来，你也是个没用的，在娘娘面前这么久，也没得偿所愿。”蒋二眼神一转，突然想到什么，“娘娘如今突然这么做，要是我没猜测，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近日四皇子和你大伯的事，莫不是你也有一份.....” 毫无疑问，蒋二是聪明的，就是心没用在正道上。 见女儿脸色有些不自然，当即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嘿嘿一笑，“蠢货，娘娘再宠爱你，你也就是个女娃，你大伯可是他们的钱袋子，失去了你大伯，怕是娘娘和四皇子日后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咯，恼你也实属正常，若是我，把你杀了都是有可能的。”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皱褶，好整以暇道：“算了，这些烂摊子我才不屑管，我只管吃好喝好。” 说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笑吟吟地朝着外头走去。 只留屋内母子俩抱头低声哭泣。 挣扎无果的荣安郡主在此之后像是彻底地放弃了嫁给江寅白的念头，整日地在屋子里绣嫁衣。外人以为荣安郡主彻底的认命了，但只有崔氏偶尔能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还有那闪烁其中的点点幽光。 ................ 快入秋了，树上的叶子已经枯黄一片，随着瑟瑟的微风飘落在地。 这段时间魏景薇好好修养，脖子上的伤口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圈十分浅淡的痕迹，若是不凑近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你们看，这疤痕明显吗。”魏景薇对着镜子看了看，蹙眉扭头对两人道。 苏儿笑道：“奴婢瞧着伤口快看不出来了，江大人托人送来的药膏果然是极好的东西。” 提到江寅白，魏景薇神色微动，很快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段日子她已经仔细思考过了，眼下的困境这一条路确实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办法。 首先能解父亲的困境，其次荣安郡主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而且现在随着江寅白做的事情，两方的仇怨已经彻底结下了，虽她一人知道，这中间的各种曲折与她无关，即使没有自己，江寅白的性子要走的路，也不能够娶荣安郡主。 可是，她明白。 那些人不代表明白，她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一步步推着走到了如今，走到了江寅白面前。 稍微打扮了一会儿，魏景薇看着外头天色还算不错，便带着两人一块儿出门走走，她心里揣着事儿，自然对周遭的景色兴致缺缺，只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佛堂里。 佛堂内的佛像慈眉善目，一进到里边还能隐约闻到烛火和一些沉香的味道，她躁动的心情仿佛得到了纾解，在这一刻沉静了下来。 “阿弥陀佛，魏施主好久不见，伤势可好些了。”主持不知何时出现在此，缓缓地朝着佛像下的魏景薇走来。 “多谢主持，我的伤势恢复得不错。” 主持微微点头，见她面色不好，眉头微蹙，笑道：“施主可是有什么事，不如说与贫僧听。” 魏景薇倒是不诧异他能看出自己心里有事，她此刻的脸色是个人估计都能看出来吧。 她微微松了口气，抬头直视主持的眼睛，淡淡开口，“主持，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命这一说法吗。 第264章 唯心而已 主持倒是对她抛出的话题不震惊，扭头朝着佛像，片刻后道：“这世上一切，信则有，不信则无。” 魏景薇蹙了蹙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那若是一切事情的发展都跟我原本的想法相悖，我该如何是好呢。” 主持照样慈眉善目地笑了笑，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处，“唯心而已。顺心而为，一切皆有定数。若是不可逆，不如顺势而为，兴许在这途中，施主又能有别的一番感触呢。” “阿弥陀佛。” 主持说完脚步不停留，径直缓缓走向佛堂外，只留主仆三人在内。 “小姐，主持刚才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唯心而已，顺心而为的，在奴婢听来就跟鸡叫狗叫，大家一起叫似的。” 苏儿听到此话，扑哧一声笑出来，没好气地指着她，“以前小姐让你跟着一块儿好好读书，你不肯，这会儿什么都不明白了吧。” 莲儿反而理直气壮道：“我就不喜欢那些劳什子的之乎者也，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一碟子桂花糕呢。” 魏景薇也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但心中却反复地咀嚼着刚才主持的最后一句话。 不如顺势而为，兴许能有别的一番感触。 她宽大袖口下的指尖微微收紧，心中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晚上，她知晓江寅白定然在她的院子里安插了人，若是想找他，只需要唤来这些人便是。 她站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别的不说，这些人藏匿的功夫可真是好，若不是她早就知道，是丝毫察觉不了的。 难怪京里对锦衣卫的人，都闻风丧胆。 “我知道你们在，出来吧，我有事要说。” 她说完过了半晌，院子里始终十分安静，在她以为这些人不肯出来时，突然一阵破风声传进她的耳朵，右边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子脚尖轻点在墙头，不过眨眼间便落在了她身边不远处。 这奇妙的功法让魏景薇心惊，若是用来杀人，怕是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敌人性命吧。 她看了眼前女子一眼，年纪不大，五官脸颊整体看起来倒似十分普通，丢在人群里也不会有所察觉。 这样的人，往往却是最可怕的。 “你守了我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面前女子显然没料到魏景薇换他出来是为了这个，想了想，低声道，“我没有名字，我代号三，小姐叫我三娘就好。” 是人就会有父母，就会有名字，魏景薇知晓她定然是不愿意说罢了，不过她也不强求。 她很简单地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便看着三娘。 “小姐想见统领，我这就去传信息，还请小姐稍等片刻。” 魏景薇点点头，脸上不置可否。 她虽然面上淡定，但想到要跟江寅白商谈的事情，饶是她两世为人，还是觉得心头有些微的紧张。 很快三娘不知用什么方式传递了信号，然后就回来了。 “我已经把信号传出去了，想必统领很快就能接收到。” 魏景薇道了谢，刚准备回屋子，想了想叫住了她，“三娘，其实你不必一直都在外头躲藏起来，你若是愿意，可以在我身边扮做一个普通的丫鬟。” 三娘脚步微顿，但很快就不再停留，点了几下便又消失了。 魏景薇走回屋子，苏儿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边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小姐似是做了决定。” “苏儿，你说....我这个决定会不会是错的，也许某一日我又会为今日所选择的事，付出代价....” 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以前的种种，虽说只是暂时如此，但她还是会以他妻子的名义嫁过去，进入他的家里生活。 苏儿想了想，搬过椅子坐下，眼神灼灼看着她，“小姐是因为以前梅家的事吧，但奴婢瞧着，江大人跟梅元青不一样，江大人是个好儿郎。” 两人虽见面，但她能看出，江寅白心中是把魏景薇看得极重的，处处以她为先，尊重她的想法，时刻谨守着礼仪，不曾跨过。 “苏儿对他评价这般高，以前好像没有听过你如此说别的人。”魏景薇有些好奇。 苏儿想了想，“奴婢瞧着江大人，对小姐是有情谊的，虽说有私心，但更多的是为小姐着想。” 魏景薇何尝不知，他的这个提议饱含了私心呢。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夜又稍稍深了些，早秋的天还不算凉，只是晚间到底不比白日，魏景薇身上披了一件常服，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跳动的烛火，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门口有动静，她抬头看去，只听门外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听说你寻我。”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 魏景薇点了点头，苏儿起身去开门，江寅白这才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果然不太好，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透着一丝不自然的白，像是失去了血色一般。 她抿抿唇，手里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你看起来不太好。” 江寅白眼睛一亮，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缝起来，嘴角轻轻上扬，“你在关心我。” 魏景薇愣了愣，很快又恢复了冷脸，“我不过一问，你不说便罢了。” 其实他不说，魏景薇也知道。这些日子收到外祖母的传信，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他们这些后宅的女眷多少也能听到风声。 江寅白给了四皇子一党重重的一击，连带着平日里十分得宠的蒋贵妃都受了圣上的冷落。 四皇子更是每日都闭门不出。 荣安郡主.... 她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 魏景薇对她的谈不上恨，只是觉得她很蠢，分不清楚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 她从来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江寅白本人的想法。 江寅白对她的冷脸并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用一种十分温柔的眼神看向她，那眼神似藤蔓缠绕在她身上，让她十分不自在。 “我今日寻你来，是想问问你，那一日你的提议。” 第265章 恩准 “你想问什么。”江寅白对她说得倒丝毫不惊讶，只是坐直了几分。 “你说，你会尊重我的想法，若是....若是...之后我想离开，你也会放我走，这些你可当真。” 魏景薇静静的看着他，好似想从他平静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来，可是没有。 他那双澄澈的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只是她，只是她魏景薇。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当真。” “你若是果真能说到做到，那我便...同意你这个提议...”最后几个字，她说得结结巴巴。 江寅魏见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眼里的温柔更加浓郁了一些。 “你只管好好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这些日子，朝堂上事务繁杂，魏伯父的事一直按住不发，我会想办法，你无须担心。” 魏景薇直直望向他，语气多了几分真诚，“多谢。” 随后两人便都没了话，院子内皎月当空，屋内烛火跳跃，两人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江寅白突然开口语气多了几分雀跃。 “你进门之前，我会好好把你的院子收拾出来，我知你喜欢清净，也喜欢花花草草，我一应都会准备好，让你舒舒服服的。” “你喜欢写字，屋子必须要明亮些，否则伤眼睛。院子里栽种满蔷薇花，到了盛开的季节，你便可以在花架下品尝赏景....” 见他难得话多，嘴里三句不离她，饶是魏景薇已经做好了两人只是暂时的关系，却也心尖忍不住微微颤动。 她已经多久没有被人如此惦记，放在心中了。 母亲去世后，她真心想嫁的丈夫梅元青没有做到，结果....却是眼前人做到。 她一时思绪万千，只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出了神。 江寅白说完，见她久久没有回应，眸光暗沉了几分，想了想，柔声劝慰，“我知你以前在梅家的境遇，你定然是怕重蹈覆辙。毕竟你很不容易才脱离开来。” 他知道自己想什么，他全都知道。 魏景薇没有吭声，江寅白又道：“我答应你的事，我绝不反悔。你且当做权宜之计。” “那你呢，你能得到什么。”魏景薇忍不住开口。 难道他什么都无所图？只是为了帮她。 “我？”江寅白抿唇一笑，烛火映照，让他原本就十分俊美的容颜更加柔和了几分，跟往日里淡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帮你是其一，圣上一直想给我赐婚，有你在，我就能送得快些。江家的族老长辈们，也能消停些。再则，江家放在外人手里我始终不放心，你知你是个善于管家之人，日后江家暂且交予你手里，我十分安心。” 见他字字真切不似作假，魏景薇却觉得他心大。 而且，那句放在外人手里他始终不放心，那她算自己人吗。 她不由感觉有点脸热。 见外头天色不早了，魏景薇以此为由劝他离去，关上门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 白云寺内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每日魏景薇时不时跟敬水大公主一块儿喝茶聊天，偶尔独自读书写字，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悠然自得。 今日她在窗边练字，写了几笔后外头却突然起风，苏儿连忙一手压住被吹起来的纸，一手掩上窗户。 “起风了呢。” 魏景薇也看向窗外，地上的落叶被一阵风刮卷直至天上，飘飘摇摇的，半晌落不下来。 眼看着风势不小，还有愈演愈烈的样子，苏儿和莲儿连忙把剩下的门窗全部关上。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御书房内，江寅白恭敬地站在书桌边，垂首不语。 他不抬手，也能感觉到那一道严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若是他露出任何怯意，这件事定然会全部落空。 他紧了紧手指，抬头眼神十分平静，“陛下，我心意已决。” 圣上高坐在椅子上，仿佛被他的话气笑了一般，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连说了三个“好”字。 “满京的世家闺秀居然让你江寅白选，你一个个都拒绝了，最后告诉朕，你要娶一个和离的妇人。成何体统！” 说完，他随手拿起一本奏折，似是气急了，朝着江寅白站立的地方丢来。 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任何那本奏折打到身上，任何一丝躲的意思都没有。 “臣心仪与她，陛下说与臣的也是极好的女子，但臣心中已经有了她，便不做他想。若是娶了别的女子，岂不是耽误。” “耽误？那些女子恐怕不会这么想。荣安你不喜欢，白家小姐你也不喜欢，白家小姐可是京里有名的才女，长相容貌具是上佳，做都绰绰有余，我欣赏你，便想将她赐予你，白家家世显赫，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说到最后，他恼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见江寅白表情丝毫不曾被吓住，顿觉无奈。 “臣谢陛下，但还请陛下看在臣这些年任劳任怨下，恳请陛下答应臣的这个请求。” 说罢，他垂首，十分干脆地跪在了地上，那架势，怕是自己不同意，绝不会起来。 “你爱跪跪！” 旁边的太监江公公看闹着十分不成样子，忙上前打圆场，笑眯眯的，“陛下，喝口茶，今日这茶可是你最喜欢的，消消火。江大人年轻气盛，你好生教导便是。” “哼，他年轻气盛，便满京找不出一个更不气盛的了。”他重重哼了一声，随后拿起茶盏一口饮尽。 看他跪得身躯挺直，想到他这些年替自己办事的不易，身上留下的疤痕，他斟酌着开口，“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倔脾气，跟你父亲当年一模一样。他若是当年不那么倔，兴许现在还在呢！你也知晓你江家的情况，你找一门这样的亲事，不是给他们话柄吗！” “你江家的那一门豺狼虎豹，若是知晓你想要娶的女子是这样的，定然不知道多高兴呢，你到底知不知道！” 第266章 恩准2 “臣知道。只是臣自认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江寅白坚决道。 “那女子也愿意？朕可是听说，那女子是个喜静性子。” “这么多年感谢陛下垂爱，他们已然年迈，大抵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句话顿时让一向能言善辩的陛下哑口无言。 敢情自己抬举你，还被当做跟自己作对的借口了？ 算了，看了就糟心。 “去去去，我看你就烦，滚回去。” 江寅白眸光一亮，抬头道：“陛下是同意了？” “滚。” “夏江！给我再端杯茶来！要浓一点的！” 夏江笑着连忙应着，“诶，奴才马上就来。” 这也就是江大人了，若是换了别人，这个做法，恐怕陛下是不会应的。 江大人可是圣眷不衰啊。 江寅白拍了拍袍子，站起身，恭敬行礼，“谢陛下。” 随后快步的离开了御书房内，好似走慢一些，陛下就会后悔叫住他一般。 夏江端了茶来，放在陛下面前，见他脸上那还有恼怒神色，半晌幽幽开口，“他倒是个乖觉的，知晓他统领的位置已经招人眼红，江家更是繁盛至极，若是再娶一个身份高一些的，恐怕招人眼红，亦或者招我猜忌....” 他越说，身旁的夏江的头埋得越低，就差缩起来了。 宫里不缺聪明人，但死的往往都是聪明人。 有些话，装作听不见，便是最好的。 “你别埋头了，跟朕说说，你调查那女子如何。” 夏江像是刚回神一般，笑道：“陛下这女子倒是个妙人。入门一年多一直被梅家磋磨，梅家更是使出了一招，以庶做嫡的戏码，随后找大夫更是以魏家女不能生为由一直不圆房。”他顿了顿，语气带了几分好笑，“说来也奇怪，这开始魏家女还是个柔软的性子，但到了这第二年.....” “第二年怎么了。” “奴才也觉得奇怪呢，突然转了性子呢。说起来梅家也是个不要脸的，吃着用着进门媳妇的嫁妆过活，一开始魏家女从来不计较，结果第二年突然就跟梅家划开了界限，奴才寻思，这女子莫不然是那会儿就开始想着和离了。” 然后江夏又把打探到的一些大事小事惟妙惟肖地讲了一遍。 听完后，陛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半晌低声笑了两声，“倒是个有趣的。” 得了应准，江家很快就准备起来。 虽说本朝极少有和离妇人再嫁的说法，江寅白也算开了个先例了。 魏父这些日子在家中等待消息，一时半会儿没有上朝，更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一听门房说外头江家来人了，才在会客厅听了一嘴。 “求娶？”他蹙眉听完江寅白的话，眉头紧蹙，有些摸不清面前这年轻的江大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对眼前这人多少是了解的，年轻有为，而且有手段，更是得陛下青眼有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那个位置。 只是.... 他想娶什么样的人娶不到，为何这突然上门来求娶他魏家女。 他虽说官职不低，但如今已身陷囫囵，以后如何还难说呢。 而江寅白是谁？ 想求娶谁求娶不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我想向魏伯父求娶你的女儿，还望你允准。” 魏父定定的看了会儿他，才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江大人恕老夫直言，你年轻有为，江家亦是显赫，你想求娶谁，想必别人都求之不得，你为何偏偏想娶我的女儿。” 门口隐蔽处，魏瑶希正带着丫鬟偷偷透过窗户往里看呢。 她脸上带了几分惊喜和不确定。 “小姐，听说江大人带了求情的礼上我们家，想必定然是瞧上你了，江大人人长得这么俊，官职也不低，江家更是显赫呢，小姐你可是有福了。”丫鬟压低了声音，开心地说道。 魏瑶希透过窗户瞧见江寅白的侧脸，忍不住一阵神往。 真是夺天地造化的一张脸。 她不由得看痴了。 虽说不明白为何对方来魏家求娶她，若是问她是否同意，她是一千一万个愿意的。 江寅白她早有耳闻，京里不少世家女都心仪他。 他的年纪按理说应当早就说了人家，不少他这个年纪的男子，都当爹了，但他还是迟迟未曾传出定亲的说法。 没想到，他居然看上了自己..... 魏瑶希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众人羡慕讶异的目光了。 她这些日子过得不太好，母亲被关起来，父亲也有意冷落了她，还不允许她出门参加宴会。 只能整日在院子里苦闷。 没想到，好事来得这么快，她本来还愁着自己的婚事。 很快，里头又响起江寅白的说话声，她连忙让身旁的丫鬟噤声，仔细地侧耳听起来。 “实不相瞒，我早已心仪于她，在下官的眼里，她无一不好之处。” 魏父眼神更是诧异，他嘴里说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想到那个整日里在家里打鸡骂狗的样子，他就十分头痛，哪里有半分她长姐温柔贤淑大家闺秀的样子。 江家确实不错，但她那个性子嫁过去，是福是祸还实在难料呢。 “江大人，你真的想清楚了。” 魏父还是不确定再问了一句。 “下官想清楚了。” 门外的丫鬟忍不住欣喜着凑过去耳语，“小姐，看来姑爷十分心仪你呢！这是迫不及待想把你娶回去了。” 魏瑶希的一张小脸也微微发红，脸色羞赧不已。 嘴里嗔怪，“就你会说，你放心，到时候我也会把你一并带去江府的...” “那奴婢就多谢小姐了。” 去江府那真是太好了，外头谁不知道江府富庶。 门内，江寅白端起面前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日后魏小姐进门后，江家一应大小事都由她来管，我会上书陛下，给她诰命，总之，绝不让她有一丝不好。” 魏父闻言也微微动容，江寅白心细如发，是把所有事情都想到了，江家情况复杂是众所周知的，一嫁过去就会面对庞大的家业，还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若是有了诰命，想必行事能十分方便不少。 第267章 震惊！你居然娶我姐姐？ 他微微点头，刚想说什么，江寅白又作揖道：“所以，还请魏伯父，把景薇嫁与我，我一定会善待她。” “什么！” “什么！” 两道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在外门，一道在门内。 魏父还来不及细细询问，只见魏瑶希就提着裙子带着丫鬟冲了进来，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江寅白面前，这么近的看到这一张脸，她恍惚了片刻，很快怒火又占据了全部的心情。 “江大人，我没听错吧，你上我家大摇大摆的是来求娶我那个被人抛弃归家的姐姐？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见她越说越不像样，魏父用力扯了她袖口，扭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江寅白道：“小女性子鲁莽让你见笑了，不过老夫有一事不明，江大人怎么会......” 虽没说明，江寅白如何听不出言外之意。 不过这一点他早就料到了，这件事在外人眼里惊世骇俗，甚至上不得台面。 “魏伯父，你别一口一个江大人的叫，论年龄辈分，你是我长辈，不若你就唤我名字吧，魏大小姐蕙质兰心，无论是脾气性格都在京中女子拔尖，我十分心仪她，诚心聘她回去做我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放心，我定然会好好对她，不会让她委屈了。” 魏父抿抿唇，眼里的神色十分古怪，“不是我不相信江大....江寅白你，只是这事传出去外头也是闻所未闻，陛下他可曾有说什么。” 江寅白淡然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站起身恭敬作揖后开口，“伯父无须担心，这事我早就禀告了陛下，陛下已经同意了。” 魏父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魏家如今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再因为这事惹得圣上不快，怕是魏家就走到头了。 他沉吟片刻，眼神有些欣慰看向他，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不复之前的冷硬，“你有心了，把这些事做得如此周全，我也信你说的话，但我那大女儿从小到大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人。”他说着露出回忆的眼神，嘴角扯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这事想必你还得去问过她本人，若是她同意，我自是没有意见的。” 这些年，他心里总觉得亏欠了大女儿，梅家一事他亲自去了，才知道女儿这些年过得如此不易。若是江寅白此人真能好好对她，也不失为一条好的选择。 他第一次正视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朝堂上颇有建树的男子。 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宛若青松，一身深蓝色的衣服丝毫没有掩盖他身上的光芒和贵气，反而让他似一柄还未出鞘的利刃，闪着幽幽光芒。 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长相也是极其俊朗，京里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好面貌，他不由把女儿和他的面貌在脑海中排列在一起，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两人极其相配啊。 旁边的魏瑶希见两人你来我往，眼看着父亲眼里的神色也极其满意，不由得情绪愈发的激动起来。 “父亲！父亲！你怎么能事事偏心大姐姐呢，我也是你的女儿啊！这样好的婚事，什么时候能轮到女儿啊！你知道现在京里都如何笑话我吗，凭什么你们都喜欢姐姐，我哪里比她差了！” 魏瑶希随着说出口的话，脸色涨得通红，面容也有些扭曲，但面前那俊美至极的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始终淡淡的。 好似自己站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一认知让她心里愈发癫狂。 魏父叹了口气，“瑶希，你自有自己的路要走，江寅白求娶的是你姐姐。” 他本意是不想让女儿太难堪，谁知魏瑶希听后更加生气了，眉毛高高挑起，破口大骂出声，“娶姐姐，江大人你也不怕外头的人笑话你，放着大家闺秀不要，反而去要一个被人抛弃的妇人！” 她说得实在难听，江寅白一向的好脸色也维持不住，眼底一片冷色，半晌没有开口，就那样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现场的氛围顿时有些尴尬，魏父斟酌着刚想开口，就听江寅白出声。 “魏二小姐还是好生斟酌说话才好，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讨厌你姐姐，但这些话不是你做妹妹应当说的，更不应当当着我这个外人说。” 魏瑶希气极反笑，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挑衅似的开口，“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就是个不祥的人，她母亲死得早，又有一门那样的婚事，进门多年也生不出个孩子来，这样的人你们江家也要娶，我看江大人你是昏了头了。” 说完这些，她心里十分痛快，她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她魏景薇能得到？ 索性不如谁都得不到才好。 一个男子如何能受得了，这么直白的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子，跟别的男人的事儿？ 她甚至开始期待江寅白愤怒，露出嫌恶的表情才好。 但是，等了片刻，江寅白的脸色始终淡淡的，没有出现她预期中的神情还有想法。 怎么回事？ “魏二小姐，这些事情你一个闺阁女子随意放在嘴上说，我看你更应当跟你姐姐学习一下才是。再则，梅家的个中是非曲折你如何知晓，你只是偏听偏信，便能随意编排你姐姐的话与我听，看见你脾性。” “你！！”魏瑶希气的鼻子都歪了，指着江寅白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瑶希，你住口，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快给我回你的院子去。”魏父语气冷了下来，脸色一沉。 “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都是你的女儿，为何你这么偏心姐姐！你把娘亲关起来，现在还要把这么好的婚事给了姐姐，我可如何是好！” 她说着满面委屈地站在原地泪如雨下，声音柔柔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从袖口抽出手帕一边兀自哭泣地擦拭着眼泪，一边微不可查的用眼神去瞟江寅白的眼神。 可惜让她失望了，江寅白说完后便不再看他，只坐下后垂首端起茶盏，细细地喝茶。 第268章 震惊！你居然娶我姐姐？2 她便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这个男人，无论自己如何说，都不会考虑自己的。 但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 她一个母亲早死，无人疼爱的，还是嫁过一次的女子，怎么能高攀上江家这样的人家呢。 魏父给了她身边丫鬟一个眼神，丫鬟只能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她连拖带拽的带离开了屋子内。 走到廊下，她脸色一狠，抬手甩开丫鬟的手臂，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怒斥着开口，“你拉我做什么，难道你看着我不好你十分得意？我告诉你，我没了好归宿，你们也得跟着我一块熬着。” 丫鬟捂着脸，倒不诧异，反正魏瑶希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只是心中十分委屈。 她明明是为二小姐好。 “小姐，老爷的脸色都难看成那样了，你继续胡闹下去，恐怕落不得好，奴婢才.....” 魏瑶希觉得她说的也有理，但嘴上还是十分不肯服输，“你胡说什么呢，爹爹那么疼爱我，才不会因为这些许小事而对我发火，要不是江寅白明确说要娶魏景薇，他怎么会把这么一个丢人的女儿嫁到江家去。” 丫鬟忍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心中却对她的说辞十分不以为然。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定然要想个办法。” 魏瑶希嘴里嘀咕着，脚下飞快地朝着母亲的院子跑去。 母亲在禁足，但谁说自己不能探望了？ ............... 很快京中因为一件事在秋日的落叶下，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魏家和江家江寅白定亲了。 世家夫人聚集起来，宴会上顿时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聊天话头。 “听说了吗，那个年轻有为的江大人，终于定下亲事了。” “什么？他定了？到底是谁家的女儿！” 第一个打开话匣子的妇人面上露出一抹难以言说的表情，“你肯定想不到！居然不是那白家的大小姐呢！” 另外一个妇人十分诧异，手中茶盏中的茶水险些泼出来，“不是白家那一位神仙似的人物？那还能是谁，我想不出京中还有谁能与他相配。难不成...是哪位荣安郡主?虽说样貌上跟白家哪一位比起差了些，但家世，呸呸呸，我差点忘了，如今蒋家可不比之前了。” 两人越说越起劲，周围的夫人们别看面色不改，但都偷偷竖起耳朵在听呢。 “不是不是！都不是！你都猜错了，这人也是个奇女子了，是魏家那一位。” “魏家？魏家二小姐吗？样貌倒是乖巧，但跟旁的小姐比都尚且不如呢，怎么会把白家那一位给挤下去了。” 两人说得兴致高涨，面上神色也白里透红。 “你又猜错了！是魏家大小姐！那个跟梅家和离的！” “什么！”那人面露吃惊神色，吃惊的表情不亚于吃了一个蟑螂下去。 “怎么会是她呢！京里姑娘都轮不到的话，怎么能轮得到她一个再嫁之人。” 那人捂唇想了想，“我也纳闷呢，但我听说，是江大人本人亲自提了聘礼上魏家去的，礼还十分厚呢，里面还有两只大雁呢。” 那妇人一听大雁，丝毫顾不得粗鲁，拍着大腿十分夸张地哎哟一声，“大雁都送了，这可不得了，说明这江大人十分看重这一位呢...” 京里掀起的风浪丝毫没有波及到魏景薇。 她每日的生活还是照常，好似这一件事压根没有发生一般。 苏儿和莲儿却满脸都是笑意，对了一个眼神才开口，“小姐，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魏景薇把头从书中拔出来，歪着脑袋十分慵懒地躺在椅子里，“准备什么。” “嫁衣啊！你既然都答应了，可不得准备起来了！说起这事儿奴婢还有些遗憾呢，你以前咳咳咳，那会儿仓促，嫁衣凑合就穿了，这回奴婢觉着，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一身儿，京里的人不知道多少目光等着看呢。” 魏景薇眼神一闪，浅浅地笑了笑，“他们看便看呗，左不过是想看我的笑话，亦或者看我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两个丫鬟被她的话逗乐，抛下嫁衣的话题又玩笑了一番。 但他们说的也在理，这事儿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也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想看江寅白的笑话，毕竟娶了她。 思及此，她抬头道：“你们回头嘱咐马三等人，去京里最好的布庄，买些红色的锦布回来。” 见小姐上心，他们顿觉松了口气。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十分好听的声音，“你买什么买，我这儿有外头买不到的好布料呢。” 敬水大公主带着后面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十分自如地找了椅子坐下。 身后的红缨带着小丫鬟们把手头端着的红布放下。 “来，快看看，这些布是否合你心意。”公主指了指布，朝着她说道。 不用看，能让敬水大公主这么大张旗鼓送来的，能是不好的东西吗。 就她这个位置扫过去，布料的成色光泽极好，一看便知道不俗。 她笑吟吟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也不推辞，“那我便多谢公主了，也免了我麻烦。” “些许小事而已，而且见你如今好，我也开心。”她难得冲魏景薇促狭一笑。 魏景薇被这一笑，笑出几分羞涩来，“公主是特意来笑话我的嘛，我原本说今日买了不少新鲜的山珍野货来，晚上我们可以一块儿尝尝，若是公主不要，那我便自己吃了。” “我何时说过不要了，你瞧你小气的。”公主恢复如常的神色，笑吟吟地拿手指指着她。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虽说公主的辈分不小，年龄也比魏景薇大上许多，但两人却丝毫没有长辈跟小辈之间的自觉，很多话都能说到一块儿去。 有时候敬水大公主也感慨，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法。 她又如何得知，魏景薇可不是真实的十多岁女子呢？ 夜晚，用完晚膳，她端了椅子在院子里消消食。 第269章 来访白云寺 白云寺处于京郊的位置，地方很偏，十分清净，而且地势不低，位于接近山巅位置，到了夜晚，天空彻底暗了下来，能看到不少星星点点的星子来。 空气也十分清新。 若不是因为这许多事，其实就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不可。 她心中如此感慨。 白云寺山下却来了一队不速之客，领头的人身材高大壮实，一身不俗的着装，利落的下马后，抬脚就迅速地朝着山上走去。 身上还隐约可闻到一股血腥味。 “王爷，王爷，你慢些，你剿匪身上还有伤呢，走这么快，小心伤口裂开了！” 不顾小厮在身后焦急地喊着，幽王的脚步反而越来越快。 就跟他的心情似的。 谁知，他剿匪一趟回来，心中妻子的人选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心中火大，此人还是跟他私交甚好的江寅白！ 好，真是极好。 他眸子暗了暗，里面蹙了一把火星，一点便着。 终于走到了白云寺门口，他脚步微顿，身后的小厮和侍从们也停下了脚步，一长溜的人，停在白云寺的门口，但却都十分安静，一丝的声响都没有。 小厮想了想，往前两步走到他身边，“王爷，来这儿做什么。这入秋了，你身上还有伤口呢，不如快些回去休息，请宫里的太医来给你瞧瞧身上的伤势，小公子也还在府里等着你呢....” 幽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继续唠叨下去，“你们在此等我，我进去片刻便回。” “诶....王爷。” 小厮见幽王抬脚就走，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能在门口等待。 来到院子门前，院子的门并没有关，是虚掩着的。 往里一瞧便能看到自己心中一直所想的女子站在院子内，正不知在看些什么。 这些日子不见，她好似消瘦了些，下巴更加尖俏了，纱制的裙子穿在她身上，随着徐徐微风轻轻，纱衣轻轻摇摆，像极了天上的仙子一般。 透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 他站了半晌，门内的魏景薇察觉到什么，突然目光投向了门口，见幽王站在门口吃了一惊，很快诧异出声，“幽王殿下，你怎么来此了。” 幽王被发现，倒是也不慌张，伸手轻轻推开门，迈腿走进了院子。 他先是环视了一圈院子，然后微微一笑，“看来你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魏景薇有些疑惑，他来此是为什么，难不成大老远的特意来跟自己闲聊？ 她面上不显，十分恭敬答道：“白云寺清净，与我而言十分不错。” “嗯，那就好。但我听闻.....你跟江寅白定亲了。” 幽王暗沉的眼眸直视着面前的女子，让魏景薇没来由的感觉有些不自在，她垂眸，低声“嗯”了一声。 没有否认。 “为什么，你好不容易从梅家脱离，能得如此清闲，此刻又要踏入另外一个后宅大院，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事情已经涉及到她的私事了，幽王这个只见过几面之缘的人如此问，她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那我想问问王爷，为何对这件事如此好奇，还专程来此。” 难不成幽王是四皇子那一脉的人？ 她突然有些警惕起来，权利皇位之争何其惨烈，她就算曾经帮助过他的儿子，难免他在这些诱惑之下，真的对自己动手。 魏景薇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将自己始终置于一个十分安全的境地。 幽王突然轻轻笑了两声，似是察觉出她的心思，“你怕我？” “王爷多想了。” “我习武多年，你的那些小动作在我眼里哪能察觉不出来。”他说着随意地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整个人倚靠在上面，眼神似笑非笑地瞧着魏景薇的模样。 她突然有一种莫名被看穿的感觉萦绕在身上。 眼神一闪，她眼见地瞧着幽王袖口露出的肌肤处，有好几处伤势，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也不知道看不见处的身躯之上，该有多少的伤痕。 她以前就总听幽王的赫赫威名，立下无数的战功。 还有人说，幽王一生痴情，对先王妃情深义重。 这些只言片语组成了面前的男子，但他们都没有眼前的这一刻来得更加真切。 “王爷还是先回府里疗伤吧。”魏景薇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幽王还是没有动，他在等一个答案。 “是不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你不情愿大可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算是回报.....你对我儿子的救命之恩。” 他想了想，斟酌着用词。 到嘴的关心，被他浅浅地用一句报恩就概括了。 听出他生硬言语里的关切，魏景薇眸中的冷淡消散了一些，但还是维持着目前的姿态，“我没事，王爷多虑了。” 见她还是不愿意开口，他继续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梅家的事别的人是否清楚我不知道，但个中内情我却是知晓的。你有勇有谋，甚至有勇气脱离开来，给自己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所以我不明白，为何你现在又做出如此的选择。” 平心而论，他是欣赏魏景薇的。 京中不乏才女，美貌的女子。 但他们身上都没有面前女子的坚毅，果敢，还有最重要的，勇气。 他在她身上能明显感觉到区别开于别的女子的特征，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对他的话，魏景薇有些吃惊，她不明白为何幽王对自己的事情似乎知道不少，但饶是如此，她并没有听到对方的敌意，旋即放下心来。 幸亏不是敌人，若是自己有这么一个敌人，怕是寝食难安。 “王爷既然知晓的如此多，何不去打听一下最近我身边的事呢，到时你自然会知晓。” 沉吟片刻，“行，我知道了。”他旋即起身，几步走到院子门口，突然扭头十分突兀的道：“你若是有事，可以来寻我。你不喜欢的事，也可以不做。” 说完再不停留，推开门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270章 陈年往事 “小姐，这王爷怎么奇奇怪怪的。”莲儿嘟囔着从门口的廊下走过来，面上也是疑惑。 一旁的苏儿却眸光微闪，然后眼神看向魏景薇面上的神色。 “谁知道呢，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那我去给小姐打点热水来。”说着，莲儿便径直出去了。 苏儿伺候着她梳头，用梳子轻轻地给她按摩着头部，这一头极好的头发可不得好好地养着，不然可惜了。 “你想说什么。” 察觉到苏儿有些心不在焉，魏景薇开口问道。 “小姐，你说这幽王是不是......” “别再说这种话，还有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谁都不许再提。” “是，奴婢晓得了。”苏儿很快应下，但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那个猜想、 直到躺下，魏景薇在心里回忆刚才院子里的两人对话，还有对方的神色，即使躺在床榻，黑暗中她一双极美的眸子也十分耀眼。 负伤来白云寺，就为了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她阖眸，半晌缓缓睁开。 幽王，和她想象中，真是不一样呢。 ................ 时间飞逝，魏景薇这一日在屋中仔细地缝制着自己的嫁衣，苏儿和莲儿在一边也帮忙理线，屋子只余茶水的清香。 “我还以为没人呢，这院子这么清净。”敬水大公主十分突然的出现在门口，笑着冲魏景薇说道。 “公主来了，莲儿去沏茶。” “诶，奴婢这就去。” “不妨事，我略微坐坐就走。”说着她十分不客气地坐下，手里捏着一块桃花姬小口地吃着，瞧着魏景薇手中的嫁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景薇见她神色，怕她回忆起以前跟驸马的种种，连忙命苏儿先收起来。 “你这嫁衣不错，我出嫁时那一件当初是好几十位绣娘费了好些功夫，总共花费了六个月才绣出来，想想真是可惜了。” 这么久的日子，她还是第一回听到公主自己主动提起以前的事。 “如何可惜了，公主身份尊贵，当然每一样东西都要妥帖才好。” 公主扯了扯嘴角，神色冷淡了下来，“尊贵又有何用，这天下的幸福与否，都跟尊贵没有关系。” 魏景薇没有出声，公主继续道：“当初我可是一步错，步步都是错，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你的日子，自己做好选择才是。” 她说着伸手拍了拍魏景薇的手背，眼中流露出一些感慨来。 魏景薇却眼神流露出疑惑来，外人都道公主和驸马十分和睦，怎么她会生出如此感慨。 无论如何，那一段婚事，都称不上一个错字。 见她神色，公主一下便猜到她心中所想，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你是觉得奇怪是吧。” 魏景薇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公主放下手里还未吃完的桃花姬，那一小块糕点在盘子里滚了两圈，落下一些碎屑来。 “外头的传言都只是传言罢了，关于驸马，我跟他从来不曾恩爱，我恨不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才好。” 狠厉从她明艳的脸上一闪而过，红唇轻启，“若不是他，我的女儿便不会死！她还那么小，身子一直也不好，都几岁了，还只能在屋子里修养，不能跟别的孩子一般出门玩耍。结果.....他们家自知危在旦夕，为了能苟活，他居然挟持了他的亲生女儿！” 说到此，她漂亮的眼眸微红。 “公主切勿伤心，想必你的孩子也不想看到她的娘亲，还在为她如此难过。”魏景薇出言宽慰。 公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怀念的笑意来，“是，她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明知道自己和我的处境不好，还一直逗我开心，年岁不大，好似什么都知道似的，像个小大人。还常常劝慰我，不要跟驸马的家里人起冲突，若不是她，若不是有她陪伴我....那些日子，我恐怕都不知道该如何熬出来。” 魏景薇抿唇，思索片刻问出自己的疑惑，“外人一直说公主你的孩子是病死的，那她究竟.....” 她冷笑了几声，声音冰冷至极，“外头人还说驸马对我忠贞，其实只是因为他一直想哄骗我，得到我的信任，知道陛下心中所想罢了。若不是我亲耳听到他们家中私下说话，说不定还被他的演技骗了去。后来皇兄手中握了证据，那些证据足以让他们全家被满门抄斩，他为了活命，抓了我的女儿挟持，想换来一线生机。可惜啊，他误判了陛下的心狠，陛下当即命令弓箭手射杀他，皇权不容挑战。”她扭头看向魏景薇。 “可我的孩子呢！他居然禽兽到拿自己亲生的女儿挡箭！我的孩子死在了当场。他被抓后审判了些日子，才随着全家砍头。真是便宜他了。” 公主眼中像是蒙了一层朦胧的雾气，魏景薇还是第一次见，一贯我行我素的公主如此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来。 她上一世和这一世都不曾当过母亲，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但失去至亲，想必无论是谁，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无法接受。 难怪，难怪皇上一直对敬水大公主尊敬荣宠至极。 现在看来，这些荣宠和尊敬，多少有些血色在上面。天家果真无情。 她缓了缓，很快收敛起刚才那一副神情，好似刚才不是她似的。 她重新展颜一笑，“我要回京了，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一味在这里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魏景薇心中突然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莫不是她心中一直对陛下.... 但她没有问出口，也不能问出口。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面对赏赐下来的东西，还有荣宠，眼里都似有似无的厌恶。 现在一切便都能想通了。 “那还请公主一切保重自身。”这也算她能说的肺腑之言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关切，公主洒脱一笑，“其实也好，你嫁到了江家，日后我们少不了要相见呢，我回头给你下帖子，你也能堂而皇之地赴宴了。” 第271章 回到魏府 “好。” 两人又叙话了会儿，约定好以后再见，便分开了。 魏景薇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叹，果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命数，外人谁不羡慕敬水大公主身份尊贵，又得皇上尊敬和荣宠。 但一切所得到的东西，背后都有自身的筹码在。 她为皇室做了如此多的牺牲，这些补偿，在她如今看来，还真是敷衍至极。 “收拾好东西，我们归家吧。” “是。” “是，小姐。” ........... 京里近来十分热闹，魏家和江家订婚，荣安郡主转头嫁了苏州巡抚，做了续弦。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十分不断。 有人说荣安郡主身份高贵，嫁给苏州巡抚低嫁了，过去后那巡抚原本还有俩孩子，以后后宅里还有的闹呢。 也有人说，如今蒋家情况艰难，已不是往日能比，苏州巡抚乃是实打实手握权力的大官，一般人家还轮不上呢。 但无论众人怎么说，荣安郡主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无声无息地嫁了出去。 据说那一日的婚礼办得极其简单，近日来圣上对蒋贵妃也不如以往了，蒋家不得已低调了起来，连婚礼都是按照京里一般人家的规格办的，丝毫不是蒋家以前的作风。 “荣安....” 送嫁的这一日，陛下念在荣安郡主和四皇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上，还是允他来送嫁。 “表哥.....表哥.....荣安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你去告诉姑母，我不想嫁，我才不想嫁给什么巡抚，他都多大年纪了！家里还有孩子，我怎么能嫁给他呢！” 一见四皇子出现，荣安郡主撩开盖头，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 她急切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这是往日里她没有的。 四皇子叹息一声，挪开了视线不敢与她直视。 两人半晌没有吭声，荣安终于放下了这个蠢念头，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暗淡了下来，四皇子终是不忍，小声道：“荣安，如今母妃正在气头上，她下了决定的事，恐怕一时难以更改。再则苏州巡抚他手握重权，那一块儿又十分富庶，你嫁过去定能风风光光的。”他语气一顿，继续劝慰，“再则江寅白如今跟那魏家女已经定亲了，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荣安郡主顿觉失去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床榻上，低声呢喃，“怎么会呢....怎么会这个样子呢....我明明早就决定要做他的妻子.....” “荣安，你还是早些收心，嫁过去让人家看到你如此样子不好，你放心，只要我能坐上那个位置，我定不让他们两好过！” 四皇子保证道。 荣安这才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能为我把那魏家女杀了？” 四皇子见她眼里的怨毒之意，点了点头，“我会的，到时候要怎么做，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便是想要那江寅白，我就捆了他给你便罢。” “不过，你嫁过去后要好好劝说他帮我才是。” 荣安郡主这才听懂了他的来意，无非就是想让她嫁过去后，想尽办法让苏州巡抚上了他的船，帮助他坐上那个位置。 她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用表哥你说，我也会的。”她说着眼神闪过一丝利芒，“不过，你记得你答应我的。” “我会的。” 说完话后，荣安郡主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心思，整个人恹恹的，坐在床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皇子也退出房间，去到了宾客处。 “郡主，你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帮你倒杯茶。” “呵呵，什么亲情，什么家族，都是狗屁！这时候谁会替我着想，都想着把我嫁过去能谋求多少的利益罢了。” 荣安郡主猛然抬头，神色疯狂，又哭又笑，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模糊了起来。 金盏虽说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上前，走到她身边，“郡主，你快别哭了，妆容花了就不好了。” 荣安郡主终于吸了吸鼻子，亲自走到梳妆台前，冷声道：“替我重新上妆。” “是。” ........ 魏家这些日子从内到外爷真是喜气洋洋的，谁都知道，家中的大小姐要重新嫁人，嫁的还是江寅白江大人。 这可是外头那些京中贵女挤破头也找不到的好婚事。 老爷原本身上的事，最近也没了消息，想必圣上也不打算追究。 魏府从从前上下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彻底的脱离了出来。 窗户上张贴着喜字，门前也系上了红色的绣球，下人们人来人往，脸上也都是面带着微笑的。 今日大小姐要归家待嫁，他们一大早就把以前的院子收拾了出来，里面的一应东西按照老爷的要求都没有改变，只等小姐回来后若是不满意再另外装饰。 “小姐回来了！” 随着门房的一声吆喝，众人都忙前去迎接，有不少府里的老人跟魏景薇相处不错，这会儿大家都十分热情。 魏景薇从马车上有着丫鬟搀扶着下车，来往的人都不由投来窥探的眼神，人人都在传魏家大小姐的事，他们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二嫁高门。 她穿了一身碧绿的翠烟衫，缠枝花的浅绿色裙子，腰带衬得她腰肢纤细，弱柳扶风，肌肤雪白若凝脂，走路不似众人猜想的风情万种，但自带一股让人不可直视的贵气。 “可算是回家了。奴婢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回来了。”莲儿看着魏父的大门，兴奋雀跃地嘀嘀咕咕起来。 “瞧你开心的，我看你就是馋嘴了。”苏儿心情好，也跟她逗趣两句，两人你来我往。 “好了，快随我进去拜见父亲吧。” 魏景薇绝口没有提继母，父亲已经在信中提过，把她禁足了，如今家里她做不得主，当然也无须拜见。 两个丫鬟立刻收敛神色，十分乖巧地应道，扭头随着她的脚步朝里走去。 街道上窥探的眼神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收了回来。 第272章 回到魏府2 虽说魏家大小姐是二嫁，但刚才瞧见的，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京中怕是唯有那盛名在外的白家的大小姐在其外貌上，能跟她在伯仲之间。 一路走进去，周遭的景致跟以前倒是变化不大，能看出来府里又重新修葺了一番，柱子上的漆还未安全干。 一路上不时有仆人停下脚步跟她热情恭敬地打招呼，魏景薇具是微微一笑，算是应了。 顺着蜿蜒的廊道，穿过花园地，便来到了魏父的书房。 门口的小厮见是她来了，忙推门进去请示，很快又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姐，老爷在里面等你。” “好。” 走进去，魏父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卷书，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见她来了，脸上有了几分笑意，放下书站起身来，眼神打量了她半晌，才道：“为父看你似是过得不错的样子。就是瘦了些。” 魏景薇已经很久没跟他如此亲近的叙话，到底有些不自在，但过了一会儿便也就好了。 她聊了聊自己的白云寺的生活，又挑了些不重要的说了，魏父点了点头，正色了起来。 “为父在信里不好问你，如今你回来了，我就想亲自问问你，为何突然同意这一门亲事。” 见他如此直接地问，眼神里也不乏关切，魏景薇索性把自己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荣安郡主和四皇子一脉的人不依不饶，而且这些事下来两方早就结怨，蒋贵妃受了冷落，四皇子失了皇上的宠爱，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们断然不会放过我，也不放过我们家。”她说着站起身，突然跪下，“都怪女儿，牵连了父亲，还请父亲不要责怪。” 魏父闻言叹了口气，连忙伸手去扶她起来，“我知你性子如何，你断然不是那种人，迫于无奈之举罢了。那一日提亲我已经见过那江寅白，年少有为，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只是...为父很担心你，他如此聪明，我怕哪一天这一份聪明用在你身上....” 见父亲眼里担忧，魏景薇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她与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诚地谈话了。 “父亲放心，他承诺与女儿，女儿相信他的为人。” 她能从一个梅家挣脱出来，若是到了那一步，她也可以再来一次。 不过对于江寅白，她还是有些信任的。 见她如此说，魏父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又聊起江家来。 “江家的情况你有听说过吧。” 魏景薇沉吟片刻抬头，“父亲是指江家后宅的事？女儿有所耳闻，但大多只说江家内情复杂，再多的，便不知道了。” 魏父见她如此说，点了点头，细致地跟她说起自己知道的内情来。 “说起来，这江寅白也是个苦命的，她母亲去世得早，他才几岁的时候便染病去世了，后来他父亲又另娶了一门妻子进门。” 魏景薇一听便知这另娶的夫人，想必就是江家情况复杂的根源。 “敢问父亲，这另娶的，是何许人也。” “这另娶的，是钟家的人。你可听过钟家？钟家也算是清流人家，但这些年已经渐渐没落了，那会儿的江家是以战功开府，江寅白的母亲是江大人的结发妻子，在他还未到达如此位置的时候便成婚了，可惜她是商户出生。” 士农工商，商人为最底层，被所有人所看不起。 后代也会被人耻笑。 “江寅白因为有个商户出生的母亲，能走到如此地步也实属不易，朝堂多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他一开始也没少遭人白眼。后他母亲去世，江大人才娶了钟家女，清流之家，不过说到底，也是为了改善外头人对江家的看法罢了。” 魏景薇听到这儿心中对这个未曾谋面的江大人觉得有些好笑，结发妻子陪他一路走来，结果飞黄腾达了，嫌弃对方的身份丢人。 这种男子，真是凉薄。 “江寅白的亲生母亲去世后，他便一直在这个钟氏手下讨生活，想必十分不易。” 魏父有些感慨地点头，“当时江家的事情闹得极大，江大人被封为江国公，这个位置是可以传给子嗣的，江家当时为了这个世子之位可是抢破了头。那钟氏嫁过来后，也诞下了一儿一女。” 说到这里，问题的所在已经不言而喻。 原配的儿子和继氏的儿女因为世子之位的争夺，想必十分惨烈。 不过现在江寅白已经坐上了世子之位，还有什么问题呢。 想到这里，她就问出了口，“可江寅白如今不已经继承了世子之位了吗。” 魏父摇摇头，“这个位置还是因为他自己努力皇上才下旨给了他。若是他不成器，想必位置早就被那钟氏的儿子夺了去。但就算是这样，钟氏如何甘心？江大人去得突然，也没留下只言片语，江寅白能走到如今，也实在是不易。” 寥寥几句，已经足够在她脑海中勾勒出这些年江寅白的处境。 难怪呢，两人初见时他满身的伤痕，戒备的眼神，瘦弱的身躯。 她想到此，突然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从来没想到，江寅白过得如此不易，还好几次误解了他。 朝堂上被四皇子等人随时想一块儿拉下水，随时还要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事，虽说得圣上高看，但这一份高看是如何换来的呢？ 家里也是如此境遇。 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只要踏错一步，想必就是万劫不复。 她想，若是换做自己来，也不能说一定能比江寅白做得更好了。 他现在还如此大张旗鼓地娶自己，虽说他肯定有私心，但为了搪塞下去，娶别的女子也是可以的，她一个和离妇人的身份，想必也让他十分艰难... 晚上，小院内。 魏景薇坐在儿时喜欢的秋千上，静静地欣赏着夜幕。 闹钟还回响着父亲所说的话，突然扭头低声吩咐，“莲儿，明日多做一些糕点，送去江寅白处。” 莲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小姐，什么意思。” 第273章 偏心 苏儿捂嘴笑，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小姐让你做些好吃的，给未来的姑爷送去呢，你傻乎乎的。” 莲儿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带了几分喜悦，“好嘞，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拿出看家的本领，保证让姑爷吃了满意！” 她说着一撸袖子，做出一副干劲十足的表情来。 “我看他应该是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你做的时候，少放些糖吧。” 魏景薇见他几次，面前都摆着茶水和一些口味不那么甜腻的食物，想必应当是不喜欢太过于甜的东西。 莲儿一一记下。 收拾过后，她拆下头发上的钗环准备就寝，就听门外传来声响。 “二小姐，这个时辰了，你若是要见大小姐，明日再来吧。大小姐已经就寝了。” “你给我闪开！她魏景薇有什么见不得的，就算现在这个时辰了，我要见她她也得给我出来！这可是我家！” 婆子丝毫不让，只心里暗暗腹诽这个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二小姐。 明明都是魏家出生的，怎么偏生差距这么大呢？ 一个整日里打鸡骂狗，对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 另外一个呢，随时都是柔和的性子，做事有章法，该硬的时候不软弱，该软的时候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难道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你到底让不让开！不让开我就动手了。”她抬手就想打。 婆子知道她性子不好，但她好歹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其余主子也不会说教训就教训，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 “住手！” 眼看着她就要打下去，内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魏景薇冷着脸缓缓走出。 她头发披散开来，还有些凌乱，一看就知是匆忙下。 婆子心中感激，只行礼道：“大小姐，二小姐非要见你，老奴拦不住，都怪老奴无用。” “刚才的事我都听见了，你下去吧，这里不管你的事。” “是。”婆子行了个礼便匆匆地走了。 她给身旁的苏儿使了个眼色，苏儿趁人不注意，偷摸从后面溜走了。 扭头到了丫鬟婆子们聚集起来吃茶的地方，一进屋子就把门掩住，语气有些复杂：“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小姐，怎么区别就这么大。” 别的丫鬟婆子们一听这话，就知她定然是有事，忙都围了过来，手里都抓了一把瓜子。 婆子也把刚才的事全部倒苦水似的全部说了一遍。 末了道：“以后你们也聪明些吧，到底谁是值得伺候的，谁的不值得的。”她说着一把夺过身旁婆子手里的瓜子，连忙磕了起来。 讲了半天，也饿了。 那婆子见她拿去，努了努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虽说看似是闲话，但下头的丫鬟和婆子们谁不是人精，具都听了进去。 试问，谁会喜欢伺候一个动不动就打人的主子呢？ 院子门口，魏瑶希见魏景薇出来，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遥遥相望。 魏瑶希不屑的出口指着她骂道：“你还真好意思回家来，我要是你，我就找课睡吊死在上面，梅家不要你，你有何颜面！” 魏景薇对她张牙舞爪的说辞倒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可笑。 “大半夜的来我院子前就是说这些？父亲都没说什么，怎么，魏瑶希，这个家现在轮到你做主了？” 魏瑶希知她性子一贯软，还以为她会跟从前一样骂不还嘴，只会默默忍让，就跟以前还未出嫁一样。 谁知她居然还敢讽刺自己，顿时气坏了。 “魏景薇，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说你，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还敢扭头嫁了江大人，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 “大家都同为姐妹，不说互相帮扶，你就是这么做妹妹的，大晚上跑来我门口大放厥词。” 魏景薇语调始终不急不缓，反而衬得魏瑶希气急败坏，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妹妹？你也配叫我妹妹！你娘早就死了，现在魏家是我娘当家做主！我平生最讨厌被人叫做魏家二小姐，你哪里比我好了！我一直被人拿来跟你做对比！你不过一个孤女罢了。” 魏瑶希情绪越来越激动，恨不能把这些年对魏景薇的恨意都倾泄出来。 “孤女？妹妹这话可是在诅咒父亲？父亲还在，我谈何孤女。还有我娘，我娘是魏家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头娘子，可是进了祠堂的，你娘亲身为续弦，也得对我娘的牌位行礼。你如此不敬长辈，说话放肆，没有规矩。” “你！你个贱人！！” 魏瑶希平生最在意的事情，一是自己二小姐的身份，其二是自家娘亲到底是续弦，这两条是她最讨厌不肯面对的，此刻被魏景薇当面揭开，哪里还能稳得住。 “你住嘴！” 她还想再骂，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制止了她。扭头一看，不知道何时，父亲已经来了。 魏父脸色铁青，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魏瑶希脸上讪讪的，忙上前低声委屈地解释道：“父亲怎么这么晚还未休息.....” 魏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装傻充愣的，“我休息？我要是休息就看不到你如此不敬长姐了！往日里我瞧着你乖巧，怎么现在如此不知礼数。” “都是魏景薇他.....”见父亲脸色很快又改口，“都是姐姐不好，她回来都不来看看妹妹，我便只能来瞧她了。” “要看你姐可以明天来，今天这么晚了，她累了一天，定然要休息了，快回去吧。” “可是......”魏瑶希气鼓鼓的，不肯走，见父亲面色不好，只能跺跺脚，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魏景薇后才“哼”的一声走了。 魏景薇见此场景眼眸微不可见的暗淡了下来，但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魏父缓缓走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好似刚才的事情都未发生过。 “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才是。” “父亲也说了妹妹年纪小，我作为姐姐自然不会多计较。” 第274章 偏心2 魏父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回去好好休息，改日休息再叙话之类的，就朝着自己院子去了。 苏儿这才偷摸从一旁走出来，面色不悦，“刚才二小姐的行为，一句不懂事便打发了，她如今也到了待嫁的年纪了，还要何时才算懂事.....” “行了苏儿，既然父亲如此想，那便如此就好。” 说罢，她朝着里头走去。 莲儿跟在身后五步远，用口型跟苏儿嘀咕，“小姐看起来心情不好。” 苏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情能好就怪了，这也太偏心了，两个小姐都是正经的主子，但听听二小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传出去能被人唾沫淹死，老爷倒好，一句责怪的都没有。 晚上魏景薇看着床榻上的帐子，心里却回忆起上一世的事。 没错，上一世父亲也是如此的偏心，他心疼魏瑶希的母亲是庶出出生，又听她说在柳家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便更是偏心他们母女两分。 而魏瑶希也时常拿外头人说她是继室之女出身的话来卖惨。 所以父亲对他们两苛待自己的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她唇角勾勒出一个冷酷的弧度，那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的不幸，来成为牺牲品呢。 从前在府里，她一开始也想跟这个新来的母亲好好相处，知道她是娘亲的妹妹后，心里更多两分亲近。 可柳双双明面上对她好，私下却悄悄苛待她。 让她伺候床前，美其名曰调教和尽孝。 又拿一些颜色很暗的料子做了衣服给她穿出去赴宴，果不其然丢了脸。 一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便又是责骂又是冷嘲热讽。 这些父亲难道都看不到吗？或许是看到了，但他也从未说过什么。 在梅家时为她据理力争的父亲，和府里的父亲重叠在一起，魏景薇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父亲是真的。 或许，他只是不希望魏家丢脸，仅此而已。 阖眸闭眼，她心中思绪万千顿觉得很累，翻来覆去直至快天亮了才睡着。 莲儿提了早膳，推开门刚想说话，苏儿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凑近低声开口，“别说话，小姐昨儿晚上没休息好，让她多睡会儿。”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有些好奇，“话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提个早膳居然去了快一个时辰。” 莲儿点点头，把东西放在桌上后才有些委屈，“我看这二小姐，是非要跟我们别苗头不可，今早我去提膳，厨房里的厨娘们忙做好了把东西给我，我还没离开厨房，二小姐的丫鬟就来了，一把把给小姐准备的早膳拿去了，说是他们小姐饿了，这会儿等着呢，就先拿走了。”她说着手里放东西的声音重了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床榻上魏景薇睁开了眼睛。 “我不依，跟她拉扯，她便说做姐姐得怎么好意思跟妹妹争，又是好一阵的吵闹，我嘴笨说不过，他们拉扯着就把东西提走了，厨娘要重新做小姐的早膳，我才费了些时辰回来。” 苏儿一听，刚想生气，但想到昨晚上魏老爷的态度又叹了口气，低声安慰：“你别气，反正小姐出嫁我们就走了，不受这个气。” “我知道。”莲儿圆溜溜的脸颊上，眼睛也耷拉着，好不可怜。 魏景薇撑着身子起身，两人听到动静忙回头伺候。 “小姐你要不再休息会儿，现在时辰还早呢。”苏儿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 “没事，我跟外祖母说好了，今天去柳家看她。” “诶，奴婢知道了。”苏儿无法，只能小心地伺候她起身，然后梳妆起来。 简单的打扮后，她终于坐下用早膳的。 桌上具是她喜欢的，其中有一道糖蒸酥酪做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也难怪莲儿等了些时间。不过，她记得魏瑶希可不喜欢这玩意儿，争早膳不过是不想她好过罢了。 她用勺子挖了一勺入口，味道清甜，还是以前的味道。 快出门子，她备好了一些薄礼，才上了马车。 马蹄“哒哒”的声响起，朝着柳家走去。 她撩开马车窗户的帘子一角，隐约可见外头的景色。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些景致，在白云寺的那些日子好似还在面前，今日却回到了京里，让她不禁有些恍惚。 是呀，到头来还是要回来面对一切。 她放下帘子，抛开心里的思绪，昨夜没休息好，刚好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马车很快到了柳家的门前。 门房早得到消息，很热情地上前迎接她的到来。 到了外祖母的门前，她还未走进去便听到里头的说话声。 “景薇也真是个命好的，虽说梅家那档子事儿到底不光彩，但这扭头就被江家求娶，这可是外头求也求不来的好事。”默了默，她叹气道：“哎，我们家海桃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到现在婚事也没个着落，相看的人不是高不成，就是低不就。” 听着她的酸言酸语，柳老太太还未说话，大舅母叶氏就出声了。 “景薇嫁得好，那是她的命数，你都说了是命数了，又有什么好一直说的。” “你。” “好了好了，闹什么，老二家的，待会儿景薇来了，你要是敢这么说话，我定然饶不了你。” “是，母亲.....”二舅母虽说语气有些不情愿，但到底不敢违逆。 魏景薇又顿了会儿，才缓缓走进去，脸上堆起一个微笑来，给外祖母行礼问安，“外祖母。” “好好好，看你无事我便放心了，我还担心你在白云寺过得不好呢。”她有些感慨地继续开口，“我原本打量着你去白云寺，这一去啊，我们祖孙俩恐怕难见面了，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局面，还好还好。”她拉过魏景薇，脸上十分欣慰。 不难看出，外祖母是真心为她高兴的，魏景薇心中稍暖。 坐下后，众人七嘴八舌地聊了些有趣的事，大舅母也说了柳美华产子的事，但说到她生下的是女孩儿后，情绪就有些低落了。 第275章 玉佩来历 “先开花，后结果也是一样的，女孩儿可是母亲的小棉袄呢，二舅母你放心吧。” “诶，你放心，我知道的。还是景薇会说话，这小嘴甜的呢。” 魏景薇的一番宽慰让大舅母眉开眼笑，顿时愁容散了些。 二舅母看他们那般好的模样，心中顿时不悦了，“小棉袄有什么用呢，还是得跟景薇似的，这二嫁呀，还能嫁得高门才算好呢。” 她说完自知失言，见柳老太太脸色一沉，脸上讪讪地没有再开口。 魏景薇眼神淡漠地扫过，嘴角扯了扯，到底什么都没说。拿起手中的丝绢轻轻擦拭了嘴角，掩住那一抹冷笑。 众人又聊了些别的，很快外头走来一个身穿湖蓝色裙装的女子，可不就是好久不见的柳海桃。 她上前给各位见礼后，便在魏景薇身边坐下，“好久不见姐姐，见姐姐如今不错我便放心了。” 不难看出她的话都是真心的，魏景薇也笑着跟她寒暄。 柳海桃现在性子比之以前好上了许多，不再是个闷葫芦，只要不跟她娘似的就好。 两人年纪差距不大，平日里的兴趣也相投，柳海桃的性子内敛，平日里也喜欢躲在屋子里看书写字，跟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柳美华是两个性子。 她聊到兴头，像一只快活的小鸟，“我这些日子得了一张不错的字帖，姐姐喜欢写字，定然喜欢，过会儿子不若去我院子里瞧瞧去。” 在她亮晶晶的眼睛直视下，魏景薇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一旁的二舅母不住地给她使眼色，她只当没瞧见，魏景薇拿起茶盏垂眸，这母女俩倒是妙人。母亲是这样的性子，女儿倒是个拎得清楚的。 “婚礼一应事准备如何了，哎，你回魏家也没个操心的人。那柳双双.....”说着她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外祖母，你别担心，这些事父亲自有分寸。你呀，等到哪一日到场就行了。” 一席话哄的外祖母愁云一散，笑眯眯的不住说着好。 过了会儿，她朝身边的嬷嬷吩咐，“去我屋内，把我一早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嬷嬷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屋中一众人神色各异。 大舅母愣了几秒很快便恢复了神色，她常年掌家自是知晓柳老太太有自己的小金库和嫁妆，柳美华出嫁时她也额外再添了一笔嫁妆。一出手便十分是几间好铺子。 她虽眼热，但这些年养出来的眼界到底不会去多计较。 二舅母眼睛转了转，脸上的神色很有几分扭曲，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到底也没把这口气咽下，嘴里还是酸溜溜地说了句，“到底是景薇嫁得好，老太太也大方，京里旁的老太太，外孙女出嫁断然没有这么大方的。” 她说完见众人瞧她，也不尴尬，只是一直拿眼睛瞧上首稳坐的柳老太太。 她的小心思旁的人都看清楚，何况是柳老太太，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刮了她一眼，“老二家的，我这些年对你们都不错，你这话说的，像是我对你们家不好似的。年前还补贴过你们家呢。” 她说罢悠闲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眼神没抬也知晓老二家的定然被老大家的狠狠瞪了一眼。 这些话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直接地讲出来，但她既然不知足还贪心自己给外孙女的一些补贴，那便受着吧。 老大家的那一位手段可多着呢。 魏景薇瞧着大舅母的脸色差了些，只拿白眼狠狠地刮了一下二舅母，两人眼神打着机锋。 外祖母不愧是掌家了一辈子的人了，三言两语就让二舅母没好果子吃。 很快那嬷嬷拿着一个匣子走了出来，亲自递到了魏景薇手上。 外祖母笑吟吟地指着匣子，忙指挥道：“快，快打开看看。” 魏景薇也有些好奇，瞧着外祖母的样子，定然是一些珍贵的东西。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一向对这些不甚在意的柳海桃也朝匣子里投来了眼神，满脸都是好奇。 "嘎吱。"一声，匣子打开。 里面是一对儿成色十分好的羊脂玉玉佩。 上面没有任何雕刻，显然是想未来的主子自行进行雕刻。 她拿着这两块儿玉佩在手中抚摸了一下，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这可是好东西，触手生温，摸起来像婴儿柔嫩的肌肤一般。柔软，又透着丝丝的暖意。 “景薇就是个有福气的，你外祖母连这对儿玉佩都给了你了。”大舅母满脸感慨地说完，眼里虽有艳羡，但却无一丝妒忌。 “大舅母，这东西难不成有什么来历。” 大舅母笑吟吟地对上外祖母的眼神，“要是母亲不介意，何不让儿媳来跟这些小辈说道说道。” “陈年往事了，旧黄历的事儿了，有什么好说的。” 虽话是如此说，但她脸上满面笑意，丝毫没有不允的意思。 “这东西呀，可是你外祖父送的。”大舅母扭头看向魏景薇，她说话间声音洪亮，又带着一股喜意，说话跟讲故事似的，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啰嗦。 “你外祖父以前在战场上征战，两人时常不得见，有些时候为了打仗，更是几年也见不到一面，但每年母亲生日的时候，你外祖父可是从来都不曾忘记。”她笑了笑，扶了扶自己的鬓角的簪子，“这些事儿还是你大舅舅跟我讲的。” 连这些事儿都讲，可见夫妻感情十分要好。 “老大这些事儿都跟你讲了，他当时年纪小，居然还记得这些事儿。”外祖母也露出感慨的神色。 一旁的二舅母却眸光微暗，像是想到了什么，垂眸让人看不清楚神色来。 大舅母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可不是嘛，他可是时常念叨母亲和父亲感情甚笃，父亲每每都不忘记母亲生日，那一年母亲生日在即，父亲在外头打仗，那一场仗十分焦灼，打了许久都不分输赢。父亲在边关，哪里去找好东西给母亲贺寿?他便决定第二日突破，干脆杀进去，又听说他们这个小国家有一块儿十分有名的料子，甚至拿来做国玺呢！” 第276章 玉佩来历2 魏景薇眼瞅着外祖母笑吟吟的，眼中也似有水色。 她心中十分感慨，外祖父去世这么久了，外祖母都如此感情外露，可见生前感情十分要好。 这京中多少权贵联姻，但真正好的感情又有几对呢。 “后来，果不其然父亲那一日攻破了城门，大捷呀！陛下也十分高兴，还许诺父亲若是开口，便什么都可以赐给他。当时父亲加官进爵都不要，只求陛下把那一块儿玉料子赏赐了给他。” “陛下当时还好奇，怎么有人加官进爵都不要，光是要一块玉料子，结果父亲说是想拿来作为礼物送给母亲，陛下大笑。夸他们伉俪情深，当时还是京中的一见美谈呢。” 魏景薇见两人都是笑吟吟的，大舅母这一番话下来，既是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之情，又得了外祖母的喜爱，可见很会做人。 这样能说会道，又能掌家的人，也难怪婆媳俩能相处得如此好。 她好似还从未听过，外祖母和大舅母有过不合的传闻。 反而，外头好人家谁不希望把女儿嫁进来？ 家风，大抵就是如此。 木头匣子下面还有几张纸，魏景薇拿起来看，待看清楚后，手中的东西顿时便是烫手了起来。 “外祖母，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匣子底下的几张纸，三张是庄子和铺子，另外一张是银票，价值五千两。 几人脸色各异，适才还丝毫不介意的大舅母脸色也变了变，但她大抵也不会说什么，二舅母脸色更加难看了，嘴角一抽一抽，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刚才的亏她还记着呢，所以一时屋内静悄悄的。 扫了一圈大家的眼色，外祖母才缓缓开口，“这些是我私产，你好生收着，本来你当初嫁到梅家我便想给了你，可惜呀，当时时机没对，一直也没找着机会，你如今要去江家，江嫁可不是小门小户，你拿着这些傍身，日后好生过日子才是。” 她说完不待魏景薇说话，又径直朝着两个舅母道：“作为女子的，便知道这女子出嫁在外多是不易，很多事只能依仗着自个儿，你们俩都有女儿，难不成看不明白这个理。” 两人琢磨了一下，面色都有些感慨。 “母亲说的是，儿媳自是明白这个理，你对家中的小辈们从来都是不偏不倚。” 二舅母不知心里怎么想，但嘴里也忙不迭地称是。 众人又恢复了一派和气。 末了，外祖母表示日后谁出嫁，她都会额外的再添一份儿嫁妆，二舅母这才脸上露出真心的笑意。 出了院子，魏景薇随着柳海桃一块儿朝着她的院子走去。 她倒是真心替魏景薇高兴，嘴里不住地说着话。 “祖母是真心疼爱姐姐，我瞧着怕是都快把大姐姐比下去了。” 魏景薇拍了拍她，“外祖母也疼你，你放心吧，日后对你也是一样的。” 她点点头，簪子上的坠子晃了晃，发出“叮咚”响声。 她脸上长开了，带了一些这个年纪特有的少女风情，虽说算不得漂亮，但大抵是个小家碧玉，且她性子温和，为人不喜欢跟人争夺，这样的性子若是到了一个家风好的人家，定然是被视为儿媳的不二人选。 但若是到了别的人家，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到了院子，屋外栽种了一些翠竹，还有一些魏景薇叫不出名字的花儿树儿，柳海桃见她感兴趣，兴致勃勃地介绍，“姐姐别笑我，这些树和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不过是我随意栽种着来玩的。” 魏景薇细看了一番，“这些东西原是不分高低贵贱的，花就是花，树就是树。” 闻言她眼神一闪，带了几分找到知音的味道。 手亲热地挽上魏景薇的手臂，“姐姐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原也是如此想的。” 到了屋内，这屋子跟她的性子像极了，十分朴实，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和过于奢侈的东西，只摆放着一张床，然后一个柜子，柜子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还有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的毛笔和纸张等东西。 东西一应都十分整齐有条理，跟柳海桃这个人一样。 坐下后，丫鬟很快沏茶上来，魏景薇尝了一口，有些惊喜，“这味道倒是十分清甜。” “姐姐你看看，这茶是什么。” 她促狭一笑，魏景薇带着疑惑，纤细白皙的手指端起茶盏，往里一看，居然是几根绿色的东西，她左瞧瞧，右看看，半晌瞧不明白。 柳海桃这才笑着解释，“我闲来无事，跟丫鬟把珠子上的东西摘下来，听说这东西泡水喝能降火解腻，便试试，谁知道还真不错。” “原来这竹子还有这等妙用。” “这东西原是不贵重的，姐姐若是喜欢，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我便包一些赠予姐姐吧。” 魏景薇也觉着这东西稀奇，便笑着接受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看书写字等日常的事，柳海桃把那张稀奇的字帖拿到魏景薇面前，面上露出几分罕见的得意来。 魏景薇拿起一看，半晌才感慨，“果真是好东西，这可是白老先生的字，真迹。” “是吧，我好不容易收来的。当时铺子里还有别的人，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想必这东西还买不着呢。”她笑眯眯的说完，魏景薇递过去，她忙让丫鬟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吃了些点心后，柳海桃斟酌着开口，“姐姐也别讨厌我母亲，她这人....是有些拎不清，但人不坏。” 魏景薇诧异于她的直白开口，抿抿唇，“既然如此，我又有何要怪的呢。” 见她如此说，柳海桃放心了些，嘴里絮叨着开口，“我娘这些日子为了我的婚事十分紧张，她总觉得我也是柳家的小姐，日后总不能嫁得比大姐姐差了。”她手里摩挲着茶盏，神色有些焉焉的，“但大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 见她如此，她有些怜惜地劝慰，“你可切勿如此自轻了去，你大姐姐有她的去处，你也有你的好。” 第277章 借势 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魏景薇刚才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两人半晌后，她又道：“其实今日姐姐来，母亲是交代了我。”她说着扭头，眼神明亮地瞧了过来，“交代我央姐姐帮我留心，寻一门合适的婚事。我知这件事定然会让姐姐为难，所以一直都不知如何开口。” 魏景薇见她指尖用力地抠着茶盏，叹了口气，知晓这便是今日的重点了。 平日里两人到底不怎么亲近，今日好好地拉着她到院子里说话，她便知晓，定然是有求于他。 但她到底还是没料到，居然是为了亲事而来。 很快她又释然，是觉得她要嫁进去江家了，以后能跟那些世家的夫人们多来往吧。 可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嫁去江家是权宜之计罢了，能不能真的帮上忙，还两说。 她想了想，开口，“这件事我会替二舅母留心。” 一口拒绝也不好，便只说留心。 柳海桃脸上带着些笑，“有姐姐这句我也算完成了差事。” 她和柳美华一样，谈及亲事丝毫不会露出羞赧之意，对他们而言好似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不过她转念一想，世家之间的亲事多是寻找帮衬亦或者攀附。 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两人聊过这些后便再无话聊，魏景薇告辞后刚准备跟长辈告别回府去，大舅母却起身笑着拉住她的手，“今日你来得匆忙，舅母也没机会跟你多说些话，你这快要大婚，我也有些东西给你添妆，虽说不算什么贵重的物什，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外祖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得了，你大舅母大方要给你，景薇你就收下。你回去好好在家备着，等你大婚当日，祖母定然到场送你出门子。” 魏景薇行礼后告辞，她有些琢磨不透大舅母这是要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人走了一截路，大舅母身后就跟了一个贴身的丫鬟，旁的人一概都没带在身边，跟往日阵仗十分不同。 平日里她虽说不可以端着柳府主母的架子，但还是十分体面的，身边丫鬟嬷嬷们一应俱全，出门也是乌泱泱的。 她心中暗自琢磨，不动声色地观察。 “哎，还是你福气好。我瞧着你这两个妹妹都是不及你的。” 正题来了。 “大舅母说的哪里的话，华儿妹妹嫁入齐家，受齐家看重，也是顶顶有福气的人。京中哪个女子不羡慕她觅得佳婿。” 闻言大舅母脸上愁容不散，脚步的步伐慢了些。 “这些都是表面，齐家到底不比普通人家，门户越大，这规矩越多，华儿在其中也十分不容易，很多事不足为外人道.....”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没有立刻继续往下讲。 魏景薇却不追问，只等她自个儿往下说。 等了会儿，见她始终面色淡淡的，大舅母心中着急，语气也急切了几分。 “景薇，我知你一向跟华儿关系亲近几分，有些事旁的人不能开口，但舅母只能跟你说几句了。” “舅母请说。” 她叹了口气，往日里从容的样子消散了几分，眉宇间带上淡淡的愁容。 柳美华明艳的容颜来自大舅母，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眉宇间更是增添几分富贵之象。 “华儿这一胎到底是个女儿，我这心啊，怎么也放不下，你也知道女子艰难，特别是未诞下男子之前，行事说话都得小心些，没有个儿子始终不硬气。” “虽说她每每写信都说自个儿一切安好，但我到底是她的母亲，知她性子如何，哪里能一切都好呢？所以大舅母只能厚颜托付你，等你婚后得空去见见华儿，你们俩亲厚，她若是心中有什么难过的事，总会跟你说上几句，有个宣泄口，总是好的。” 魏景薇眼神看向前方，眸光微闪，嘴上应了下来。 “这是自然，我原本就跟妹妹关系不错，她自从嫁过去后，之前匆匆一面便已经许久不曾见面，虽说有书信来往，但到底不如直接面对面叙话来得好。” 她脚步一顿，伸手握了握魏景薇柔嫩的小手，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眼看着快到门口了，她使了个眼色，身后丫鬟自然捧着一个盒子走上前来，魏景薇装作疑惑地问道：“舅母这是.....” 她笑着轻轻拍了拍魏景薇的手，语气里都是亲昵，好似关系十分密切，“这些是我一份心意，你且好好收着，女子还是得自己手里握着东西，才能把日子过好了。” “行，那我就谢谢舅母了。”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把你送到这里了，府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呢，你且好好回去，有空来柳府，你外祖母时常念叨你呢，你也知她是真心疼爱你。” “是。” 随着马车行动起来，魏景薇坐上后闭眸休息，身旁的莲儿却有些疑惑。 “怎么好端端的，今日这柳大夫人来跟小姐说这些。” 苏儿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指着她，“小姐累着了，这会儿休息呢，你就闲不住。” 莲儿捂住嘴巴，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眸，眼里一派清明。 “她是想着日后我嫁入江家，身份到底不一样了，你说以魏家小姐，亦或者梅家夫人的身份去齐家看看表妹，还是以江家主母的身份去，来得有用呢。” 苏儿琢磨出几分味儿来，“江家身份大抵不一般，若是去齐家，也算是给足了柳家大小姐的面子，想必齐家若是因为她第一胎生的女子而起了心思，能收敛几分，不至于太过分了去。” 魏景薇十分欣慰地点点头，苏儿一点就透，都不需要她细细解释。 莲儿却有些不乐意，嘟了嘟嘴，嘀咕着，“这是见小姐不一样了，便想着借着小姐的身份。” “话也不能如此说，她到底是一片慈母心肠，索性这件事并不算什么，我原本便想去见一次表妹，顺带看看我那出生的侄女，送一份出生礼呢。” 第278章 借势2 那会儿孩子周岁礼，她在白云寺没有机会去，这会儿去，倒是正正当当的。 不至于被人指三说四。 到了魏府，刚下马车便见院子里的丫鬟快步走过来，凑她耳边耳语一番。 “这事父亲自有定夺，我何须操心。”魏景薇有些不以为意。 “小姐，还不止呢，她不光是要老爷给你添置的几间京中铺子，还想要夫人过世前给你的嫁妆中的温泉庄子呢！” 魏景薇眼神一寒，语气也冷淡了几分，“父亲断然不会如此糊涂，那是我母亲的嫁妆，断然不会给了她去。” 见魏景薇还是不信，丫鬟有些急切了，她如今只是一个二等的丫鬟，知晓小姐对她的信任有限，但若是能借此机会露露脸，说不准以后苏儿和莲儿姐姐嫁人了，她就能....... 她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郑重其事，“小姐，不是奴婢大惊小怪或者多心，实在是二小姐自你回来后，因为此事纠缠老爷许久，我听那些婆子们议论，老爷怕是被二小姐缠怕了，要松口呢。奴婢知晓那庄子对小姐的意义，所以才急了些。” 魏景薇扫了她两眼，开口：“你且起来吧，随我去父亲处。” “诶。”她欣喜地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她何尝不知道这丫鬟打的主意，无非就是借此机会取得她的信任和看重，她身边不缺丫鬟，但苏儿和莲儿年纪也不小了，她不能一直自私地将他们留在身边。 若是某一日他们寻了心仪的上，她自然是会好好地给一份丰厚的嫁妆，把人送走。 这人若是得用，她也不介意提上来。 从院子到魏父的书房路途并不远，但此刻无人说话，这一短短的路程似乎变的极其漫长起来。 魏景薇走在前头不吭声，身后的丫鬟们感到气氛的微妙自然是也不会开口。 这种气氛蔓延至书房门口。 她抬手刚想推门而入，便听屋内一个撒娇卖痴的声音响起。 “父亲，你便答应女儿吧！姐姐....姐姐有江大人这么好的人做夫君，江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才不会在意这些呢，你便把一间庄子给了女儿又如何？我身子骨从小就不好，那庄子上的温泉听说可以养养身子，十分好呢。想必姐姐的心胸，是不会在意这点子事情的。” “哎，可是那可是你姐姐母亲的嫁妆，你让我如何开口。” 魏瑶希见他松口，语气里带了几分欣喜，魏景薇从门外听着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笑吟吟的，“只要父亲开口，姐姐如何会不从呢。就看父亲疼不疼女儿了。如今母亲禁闭，女儿能依靠的只有父亲了，不像姐姐，她命数这么好.....” “行，那便.....” 还不待他答应，门“嘎吱”一声被陡然间推开。 魏景薇脸色如常的走了进去，脚步顿了顿，行了个礼，“见过父亲，女儿刚从柳家回来，便想着来书房给父亲行礼问安。”她扭头朝着魏瑶希笑了笑，“好巧，妹妹也在。” 魏瑶希脸上的笑意有三分得意，三分挑衅，她拉住魏父的袖子撒娇，“既然姐姐在这里，父亲不若就跟姐姐说了吧。” 魏父有些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但见小女儿如此撒娇卖乖，终于忍不住开口。 “景薇呀，我记得你母亲嫁妆里有一间京里郊外十分不错的温泉庄子，那庄子上的温泉十分不错。” 魏景薇脸上装作讶异，“父亲还记得这一件事儿呢，女儿还以为父亲把母亲都忘了。” “父亲一直公事繁忙，母亲又去世多年，女儿每每唯恐父亲忘了母亲，但想来父亲连嫁妆内的东西都记得，怎么可能忘记母亲呢。”她话音一转，带了几分笑意，“不过父亲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庄子，这个庄子好巧，江寅白时常外出，身上又有些旧伤，我便做主拿这个庄子给他调理身子用。” “什么！魏景薇你疯了不成！那样好的庄子，你怎么给了他用！”魏瑶希几乎克制不住地立刻张口责问，语气里的愤怒显而易见。 “妹妹这样的话我便听不懂了，那庄子放在哪里也是放着，若是能派上用场，我自然十分高兴的。且江家高门大户的，肯定不至于贪墨了我的嫁妆去。” 她说罢脸上露出些疑惑又无辜的神色，让魏瑶希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不痛快。 她索性扭头，攥住魏父的袖口摇了摇，“父亲！你可是答应了女儿的！我不管！” 魏父眉头紧皱，看着小女儿委屈的神色，“可是你姐姐都说了，那庄子已经有了用途，你别再多想。” 魏瑶希怒火中烧，就快要到手的庄子怎么能眼看着她溜走呢！ 当初她和母亲可是都看中了那庄子，结果父亲想着魏景薇低价，硬是让她带走了全部的嫁妆！ 她如今高嫁去到江家，又何必要小气吝啬一个温泉庄子呢！ 不行，这庄子必须是她的！ “可是只要姐姐开口，江大人想必是能谅解的！何况这本就是姐姐的嫁妆，姐姐难不成还不能做主了。” 魏景薇看她左一句右一句，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轻笑道：“我来此之前，父亲可是跟妹妹在说些什么，如今我怎么听不懂呢。” 见小女儿一直使眼色，魏父叹了口气道：“景薇啊，你妹妹身子不好，胎里带来的弱症，大夫说多泡泡温泉能让她的身子好些，不如你就把这庄子给你妹妹用用，等日后她身子好些了，为父就把它归还给你。” 最差的情况还是来了。 魏景薇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为人公正严明的父亲怎么会开口，让她把自己母亲的嫁妆赠予继室所出子女？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嘴角微抿，眼神微不可查地冷了下来，“父亲这话我便有些不明白了。妹妹的身子这些年一直好好调养着，女儿瞧着也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怎么突然就想起我母亲的温泉庄子了。” 第279章 贪婪 魏瑶希闻言语气可怜巴巴地道：“姐姐不常在家里，自然是不知的。我一直身子不好，为了这件事父亲可是用了很多办法，请了太医，又找了京中有名的大夫，都说我身子虚弱，要好好养着，更是不能动怒生气。” 她说着嘴角微微上扬，“想必姐姐会为了妹妹割爱的。姐姐性子一贯和顺温和。” 这是把人当傻子看了是吧。 她记得上一世魏瑶希也对这个温泉庄子起了心思，不过那会儿为了帮梅元青能得到父亲的帮扶，她毫不犹豫地就把庄子让了出来。 那处庄子结果在几年后，一个佃户翻田时，偶然发现庄子上有一座矿坑。 为此魏瑶希可是狠狠地大赚了一笔。 虽说这个矿坑最后还是归了皇家所有，但为了弥补，皇家还是赏赐下来许多东西封赏嘉奖她的行为。 魏瑶希靠着这个庄子，可以说得了好大的脸。 这一世，她可不会如此傻，听之任之，任意让人欺凌。 魏景薇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语气十分温柔，“不如我写封信去外祖母那边儿，柳家都是武将，在看大夫这件事上想必还是有些心得的，我托他们找个靠谱的大夫来给妹妹看看究竟如何，能不能把身体调理好，我这做姐姐的，别的没有，我那儿压箱底还有些不错的药材。” 魏瑶希忙摇头，摆了摆手，“不用了，喝药太苦了，我可不想喝，姐姐若是能把那个带温泉的庄子给我，我想我身子一定能好起来的。” 这些话也就骗骗傻子了。 魏景薇觉得有些好笑。 “大夫都看不好的病，一个温泉便能给妹妹治病了吗。我看还是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吧，妹妹也别不好意思，回头我就亲自写信，你身子不好日后若是嫁人也是艰难呢。” “我都说了不用了！魏景薇，把庄子给我就成，你是不是不想给。”魏瑶希语气不耐，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她那个脾气就算是演戏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本性。 魏景薇摇摇头，“我不是不想给，但那东西始终不能根治，妹妹还是找个大夫来看吧。” “你！！” 见两人实在闹得不成样子，魏父扶额蹙眉，手指轻轻敲击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别吵了。”他扭头朝着魏景薇为难道：“你是姐姐，你妹妹既然身体不好，不若你就把那个庄子给了她，回头父亲另外补贴你别的....” 她没出声，半晌后垂眸看向手中的手绢，紧了紧手指后才开口，“妹妹既然身子不好，我便想着给她请来最好的大夫看病，做姐姐的自然关切妹妹的身子，但她不需要，只说要庄子。但也不是我不愿意给，实在是庄子是母亲的嫁妆，传出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家里被苛待了，拿生母的庄子都要被继室的女儿夺了去。”她说完抬头，眼眸清澈的望向面前两人，“父亲，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魏父转念一想，岂止是有道理！ 想到后头可能造成的流言蜚语，他就已经额头有些发汗。 他如今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不久，一回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外头可不管他女儿到底身子如何，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只会说他不仁不义。 对待女儿不一视同仁。 想到此，他瞬间冷静下来，直接拍板，“这件事到此为止，就不要再提了。为父想，那确实是你母亲的嫁妆，给了你妹妹太不像话。” 一瞬间峰回路转，魏瑶希有些失神，很快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内。 “什么！！父亲，你可是答应我了的！”魏瑶希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魏父，眼里满是不甘心和一些怨念。 魏父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你姐姐刚才说的你可都听明白了？若是被人传闲话，对你日后定亲也是不利的。你难道想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你觊觎长姐的嫁妆。” 魏瑶希抿抿唇，还有些不甘，继续道：“可是......” 魏父下定决心后就不打算再跟她纠缠，脸上闪过不耐，“这件事到此为止，今日天色已晚，快回自己院子去吧，你喜欢温泉庄子我会托人留意，日后定然还有别的。” “父亲！” “女儿告退。” 魏景薇推开门，朝着门外缓缓迈步离开，身后的魏瑶希一下疾步冲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蛮横的姿态可见一斑。 身旁的苏儿和莲儿还有另外一个丫鬟俱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见速度多快。 “二小姐，你要做什么！刚才老爷都说了，此事到此为止。” 魏瑶希只拿眼神瞪向魏景薇，手还攥得死死的，“你是不是就是不肯给我，刚才那些话恐怕都是托词吧。” 魏景薇挣脱了一下，但丝毫没有挣脱开来。魏瑶希的力气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这哪里是生病的人会有的样子？ “是托词，你又能如何。” 没想到魏景薇直接承认了，魏瑶希的眼神恨不能此刻就杀了她，“好好好，我待会儿就告诉父亲，你这都是托词，你是故意的！父亲最宠爱我，你的庄子迟早是我的。” “是嘛。”她耐人寻味地拿眼神看魏瑶希发疯的模样，嘴角扯起一抹嘲笑的色彩，“父亲宠爱你不假，但他也是个极其注重名声的人，你这些下作的行为传出去了，只会给他脸上抹黑，说他家风不正。” “你胡说！一个庄子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魏瑶希还是不依不饶，魏景薇看她晃神的瞬间，一把用力甩开她的手臂，然后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被她抓到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魏景薇，你嫌弃我？我还没嫌弃你呢，你一个被梅家厌弃的女人！” “我告诉你，我不是被厌弃，是我自己决定和离。还有，若是我被人厌弃，你如今已经是待嫁的年纪，却没有一个你和你母亲看得过眼的上门提亲，你又是什么。” 第280章 贪婪2 这句话直接戳到魏瑶希的死穴上，她咬牙切齿恨恨出声，“你敢讽刺我。” “我可没有讽刺你，我只是实话实说，天色已经晚了，我便回去了。” 魏景薇十分没有兴致跟她纠缠，带着丫鬟们快速地走远，只留下魏瑶希一个人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魏瑶希的丫鬟在身后劝道：“小姐，回去吧，这会儿你便是生气也无用。” 她算是看出来了，小姐的口才还有手腕远远不及大小姐。 能仗着的，也不过是老爷的疼爱。 魏瑶希怒火中烧，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庄子就在眼前，却得不到了。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我娘！我娘定然有办法那个小贱人！” 说着，她愤怒地跺跺脚，扭头朝着柳双双的院子拔腿就走。 ................. “今天的事，奴婢说句不该的话，老爷也太偏心了。”莲儿嘟着嘴，一边给魏景薇拆开头上的发簪等物，一边絮絮叨叨地开口。 苏儿也叹了口气，难得的没开口训斥。虽知道她越矩，但她也十分认同。 魏景薇端起蜂蜜水浅浅地噙了一口，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缓缓出声，“是啊，你们都能看出来，魏瑶希跟关着的那一位更加看得明白，所以才会发难，提出一些无礼的要求。” “但魏瑶希有什么好的，老爷还那般疼爱她！” “有些事何必求一个答案，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魏景薇摇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语气里好似一丝的难过都没有了。 “小姐，你还笑呢，奴婢真替你难过和不值。”莲儿拿起梳子给她梳头，满脸的不忿。 魏景薇想，也许在母亲去世以后，再到柳双双嫁过来，生下魏瑶希和那个男孩，这个家就已经不算是她的家了。 她虽还是父亲的女儿，但父亲却是所有人的家长。 人有身量不同，十指有长有短，人心也都是偏的，那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若是深思刨根究底，反而庸人自扰。 想清楚后，她便把这个问题丢开了，反正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最擅长的，不就是独自面对吗。 人最终能靠的，靠得住的，还是自己罢了。 ........... 第二天一大早，魏景薇得到消息，柳双双取消了禁闭，原因是昨儿晚上，家中唯一的男丁，也就是柳双双的儿子魏申有些不大好，她担心儿子，魏父便允了她出来照料孩子。 魏景薇听后没有别的感想，她如今不关心这些，只要他们母女俩不跟她玩心眼，作对使袢子，她便准备安心的出嫁。 她刚端起粥吃了两口，门口便有丫鬟脚步急匆匆地直接走进来。 “你是那个院子的，怎么这么不知道规矩，大小姐的屋子也是你能随便闯的嘛。”莲儿一把拦住她。 那丫鬟眼神一闪，很快福了个礼，脸上带了些傲气，“我是夫人院子内的丫鬟，特来帮夫人给大小姐传话的。夫人想大小姐归家以来一直不得见，今日便想唤了大小姐过去说说话。” 莲儿刚想说什么，魏景薇淡淡出声，“行，我用过早膳就过去看看母亲。” “大小姐自然是个知礼数的，那奴婢便先回去了。”她说着抬头打量了莲儿一番，眼神尽显不屑，扭头便走了。 气的莲儿脸色涨红。 “她一个丫鬟，怎么敢到小姐的院子里来耀武扬威的！柳双双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怎么好意思一大早便差丫鬟来让小姐过去拜见她！”她说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俨然被气得不轻。 “行了行了，今日你便就在院子里守着，待会儿苏儿陪我去便是。这几日你也太容易生气了些。” “可是.....”莲儿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还是想跟着去看看。 苏儿连忙扯了她袖子一下，两人走出门子到了廊下才轻声说话。 “你真是傻，小姐也烦呢，你一直咋咋呼呼的，外头那起子坏心眼才好寻了我们的错处。小姐也是为了你着想，若是被他们逮住你的错处罚你，你日后还怎么伺候小姐。” 苏儿没好气地点了莲儿的鼻子一下。 莲儿点了点头，眼里有些水光，洗了洗鼻子才开口，“我也是担心小姐，小姐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好不容易从梅家出来，怎么回了自己的家，还是如此艰难...” 这句话让苏儿也沉默了下来，半晌她抬手拍了拍莲儿的肩膀，“小姐温柔善良，是个有福气的人，好日子在后头呢。” “嗯。” 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热闹的声音来。 “把申儿给我抱抱，让我看看最近奶娘们有没有好好照料。”柳双双欣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魏景薇深吸一口气，然后从容地走了进去，站在中央行礼问安。 等了片刻，柳双双抱着魏申不住地哄着，好似压根没看到她这个人，魏景薇便自个儿起身，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大家既然都撕破脸了，她便也不必一定要遵守那规矩。 面子上过得去便是了。 身边的魏瑶希语气讽刺，“真是没规矩，母亲都没有喊你起，你便自个儿起来了。” 柳双双这才收回了放在自家儿子身上的眼神，扭头缓缓朝着魏景薇看来，脸上带了一抹十分和气的笑意，“大小姐来了，我刚才哄你弟弟呢，都没听到你进来。” 魏景薇只得配合她演戏。 “弟弟年纪尚小，自然是最要紧的。不过我这腿呀，有些不大舒服，不能一直站着，还请母亲见谅。” “我哪里会怪你，你说你也不容易，嫁去梅家吃那么多苦，要是你母亲还在可不得心疼，不过还好不是瑶希，她那个性子，最是吃不得苦的。” “妹妹自然是有福气的，所以母亲才把她留到这个年纪，那自然得选一个顶好的人家，非权贵亦或者宫里，怕是都没有能配得上妹妹的人了。” 魏景薇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第281章 算卦算命 既然你们说我能吃苦，魏瑶希不能吃，那便把她留在家里慢慢享福。 不过，谁不知道柳双双为了女儿嫁人一事十分着急呢。 “好久不见，大小姐这一张嘴呀，还真是利索。” 柳双双眼神带着寒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魏景薇笑着点头，“当不得母亲夸赞。” 似是看不出对方话里有话。 这两人想磋磨她，折磨她，她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说来也是真的巧了，你这回来几日，我刚好找人给你弟弟算了一卦，你也知道，魏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我跟你父亲肯定要上心一些。所以万事都十分谨慎。” 魏景薇知道她又要什么幺蛾子，索性等她自个儿开口。 柳双双见她不答，这戏定然还要唱下去，继续道：“但是那算卦的人说，你跟你弟弟的生辰八字正好相克，所以这几日你弟弟一直身子不舒服。母亲也是着急，所以想着要不要跟你父亲商量，你先搬出去几日，待你弟弟好些了，再回来。” 她说着一副真的为难的模样，若是魏景薇不知道她的本性，差点被骗了过去。 见魏景薇久久不答，她眼神轻瞟，故作为难，“你知道的，你父亲好不容易得这么一个儿子，我自然是百般呵护，不然你父亲总不能百年后一个捧盆摔碗的人都没有吧。景薇你一直是个善良，你定然不会舍得让你弟弟身子不适吧。” 话头都说到这里了，好似魏景薇不同样，便是不孝不悌一般。 魏景薇扶了扶自己的鬓边，眼波流转间，瑰丽的脸颊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魏瑶希看了这一张脸心中气恼，她虽厌恶魏景薇，但也得承认，这一张脸可真是得天独厚啊，让她嫉妒，让她生气。 要是毁了，就好了。 柳双双看着这一张跟长姐极其相似的脸颊，手指紧了紧，扭过头强行不让自己看。 片刻后，她红唇轻启，“行，既然母亲都开口了，我若是不同意，岂不是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我不体贴母亲父亲，不善待弟弟。” 柳双双见得逞，脸颊上露出微微一丝得意，拍了拍手中“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的魏申，笑道：“母亲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好的。” 魏瑶希鼻子里哼了哼，心中不无得意。 饶你口齿伶俐，娘亲出手你铁定跑不了。 魏景薇大婚在即，若是不能从家里出嫁，江家定然觉得魏家不在意这个女儿，一个没有娘家帮扶的女子嫁过去，定然会遭受不少的白眼和冷待.... 到时，若是操作得当，她这个长姐的一切说不定都得成她的。 魏景薇起身行礼告辞，丝毫没有留意屋内两母女眼中闪烁着的野心和算计。 就算看到了，她大抵也是不在意的。 脚踩在地上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魏景薇脚步不疾不缓，只眼神淡淡的看着花园里的景色，见池中鱼儿游得畅快，她眼神微闪，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苏儿，你来。” 苏儿连忙几步走到小姐身边，主仆二人嘀咕了一阵，她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外头走去。 莲儿有些疑惑，但她这些日子学乖了，凡事不能太急躁，以免惹得小姐生气。 小姐既然不说，必然有她的理由。 魏景薇寻了亭子坐下，自有丫鬟上茶和点心。 她眼神看向远方，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儿很快回来，凑近了嘀咕了几句，莲儿隐约听到，办好了，换水之类的几个字。 别的便一概不知了。 魏景薇看着湖面游动的鱼儿，半晌开口，“可惜了这些鱼。” 说起来，池子里的鱼还是她失去母亲那一年，父亲为她养的。 只是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讽刺。 晚上魏父到家，柳双双把请人算卦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可是让景薇不从家里出嫁，怕是江家.....” 见魏父犹豫，柳双双语气放软，亲自拿出篮子里的汤羹来放在他的面前。 暂且按下这事不提。 “老爷，这些汤可是今日一大早我便吩咐下人炖上的，一直用小火熬了一整天呢，你这会儿喝正正好，我在里面加了些滋补身体的，我见你这几日疲惫，喝些对身体好。” 魏父虽疑惑怎么柳双双今日如此殷勤，心中还琢磨难道是为之前一事来将功补过？ 不过那件事到底过了，她又给自己生下一儿一女，总不能真把人休弃冷落了。 端起碗，他尝了一口，汤味道不错。 “汤很好喝，你有心了。”魏父赞了一句。 柳双双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下去。 “老爷，你也知道申儿如今年岁小，俗话说小孩儿三岁才算立住了，我好不容易生下来，实在放心不下，虽说算卦一事可大可小，可信可不信，但希望你怜悯我一片慈母心。” 她说着拿手早已准备好的手帕，擦了擦眼角。 手帕与眼睛接触，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倒很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样子。 她本就年轻，生得也有几分貌美，魏父看了叹息一声，思考了片刻后，终于点了头。 “景薇这孩子是个善良妥帖的，想来为了弟弟定然不会不乐意。只是这话你得好好说。” 魏父眼神严肃地嘱咐了一番，柳双双自然满口答应，心中却十分不屑一顾。 不过是个被和离回家的女儿罢了，真当金贵的黄花大闺女了。 就算是黄花大闺女，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罢了。 她笑着应了，从屋内退了出来。 扭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刚才老爷的话都听见了吗。还不快去大小姐的院子里让她好好收拾收拾。” 嬷嬷眼睛一转，忙应下。 别看年岁大，脚下却丝毫不慢，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魏景薇的院子里。 见门口丫鬟守着，却丝毫不带顾忌，毫不客气地抬脚走进去。 魏景薇正坐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斜斜地靠着床边，借着烛光认真地观看。 她眉宇间十分精致，此情此景，倒似一幅画。 第282章 算卦算命2 耳边还有一缕调皮的发丝垂下。 嬷嬷自知来这的目的，但还是心中赞了一句，好一个绝色容光的美人。 很快魏景薇就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平静的眼波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半晌噙了一抹淡笑，“嬷嬷可是奉了夫人的命令而来。” 嬷嬷见她如此乖觉，还以为她乖乖认命，自知无力抵抗，脸上带了几分傲慢。 漂亮又如何，世上从来不缺美貌的女子。 “夫人吩咐奴婢来通知小姐，搬去庄子一事已经跟老爷置喙了，老爷已经点头了，还请小姐快快收拾起来，早些搬过去。” “可是这会儿天色已暗，嬷嬷莫不是让我家小姐连夜去庄子？这会儿是不是不太安全....”苏儿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嬷嬷嘴角一撇，有些不屑，“小公子身子孱弱，想来大小姐是能够体谅的，反正不是今晚明日也得搬走，不若小姐还是早些搬走。” 语气傲慢，丝毫不像是一个仆人对待主子的态度。 魏景薇却毫不在意，脸上带了些无辜的笑意，摆手招回苏儿，“嬷嬷的意思我们明白，我这会儿就收拾。” 嬷嬷点了头，背挺得更直了几分，脚下却稳稳不动，俨然一副要亲自看着他们搬走才回去复命的样子。 沉稳如苏儿，都被她如此嚣张猖獗的态度给气得够呛，魏景薇却没事人一般，井然有序的吩咐丫鬟们收拾。 院子内丫鬟奔走，很快收拾出两个箱子来。 嬷嬷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要去庄子的时日可不短，这些东西可够用，到时来回拿也麻烦，不若一次带齐了好。” “嬷嬷放心，这些东西足够了。” 收拾好后，魏景薇才施施然地站起身，很洒脱地任由丫鬟往她身上套了一件玄色的外套，头发随意的挽起，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这趟差事十分轻松，轻松到嬷嬷觉得有些不自在。 看着那女子渐渐消失在远方的背影，心中却极其不安。 她总觉得，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脚朝着柳双双的院子走去。 .................. 屋内，柳双双躺在一张贵妃榻上，懒懒地吃着盘子里的果子，见一边奶妈抱着申哥儿轻轻地拍着，半晌孩子还是哭闹不止。 她眉头轻皱，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你们到底会不会哄孩子，怎么哄了一会儿了，申哥儿还哭个不停。” 奶娘被吓了一跳，有些战战兢兢地答道，“哥儿平日里十分好带，奴婢也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了。” “把孩子给我抱过来。”柳双双一把从奶娘的手里把儿子接了过来，见他白皙柔嫩的脸颊，因为哭泣而涨红，一张脸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耐着性子哄了会儿，结果这一哄，孩子的哭闹声更大了几分。 她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索性把孩子又丢给了奶娘。 “抱去偏房哄，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哭哭哭，哭得我头疼。”说完她眼角轻佻，警告地看了奶娘一眼，“你们都给我好好伺候，若是哥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都讨不了好。” 奶娘在这院子待的时日不算短，自然知道她的手段。 以前一同来的奶妈可是有七个人。 如今留下的也不过加上她三个。 剩下的人哪里去了，她如今也不敢问。 行了个礼，她连忙带着孩子回到了偏房去，这一幕让刚抬脚走进来的嬷嬷皱了皱眉头。 她先是走到柳双双面前把魏景薇搬走的一事儿说了，见柳双双眉梢带了些喜悦，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夫人，老奴斗胆说一句，虽说奶娘照料你可省心不少，但这小孩子不懂事，自然是谁带得多，跟谁亲近，你若是只管把孩子全权丢给奶娘，奴婢怕小公子日后跟你不甚亲近。” 本以为柳双双多少能听进去，谁知她咽下嘴里的水果后只是淡淡开口。 “无事，日后再接过来好好教养也不迟。” 见她丝毫不以为然，嬷嬷只能把担忧的话全部咽下去，“是。” 魏景薇搬走这件事丝毫没有在魏府掀起任何的风浪。 她连夜带着苏儿莲儿还有旁的小丫鬟，由马三等人护着，连夜赶马车到了郊外的庄子。 到达时，已经直至深夜。 苏儿小心地搀扶着她走下来，见魏景薇脸上丝毫没有伤心之色，才稍微安心下来。 “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魏景薇环视了一圈，下了定论。 苏儿眼中也露出些怀念之色，“以前夫人还在时，常带小姐来此。” “嗯，母亲最喜欢这个庄子。”她一边说，脚下缓缓朝里走。 院子周围栽种了一大片的蔷薇花，她纤细嫩白的手指扶上花瓣，脑中想起以前跟母亲在此的点点滴滴来。 母亲，我回来了。 半晌，她收回眼神，有条不紊地让丫鬟和马三等人把东西搬进去。 东西并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 庄子里有一个大院子，除此之外还有几间小的厢房，那些是留给苏儿和莲儿等大丫鬟的，剩下便是婢女一间，马三等男子一间。 索性庄子里的厨房等没有荒废，只要东西齐全，吃上热乎的饭菜不是难事。 庄子上也有产出出息，平日里佃户们会种一些瓜果蔬菜，养一些鸡鸭鱼等东西，多的给主家送去，剩下的多的，便会偷偷留下来自己吃。 不过这些事是墨守成规的，魏景薇觉得水至清则无鱼，对这些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过分，都不去多计较。 院外庄子的管事要来拜见，魏景薇打发了人，让明日再来，今日都回去好好休息。 管事冷不丁的见主家来，也没说什么事，这会儿在院外还有些慌张，待苏儿说了情况，才安心些，说了一些好话便回去休息。 莲儿麻利地铺好被褥等一应东西，魏景薇也累了，倒上去很快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283章 怪异 第二日，管事照旧还是一大早便等在外头。 魏景薇梳洗用完早膳才接见了他。表示了自己只是暂住一些日子，别的一应按照之前的旧规矩就可，管事点头应了，自是千恩万谢。 他们这些管事，最怕主子临时来，也不清楚主子情况胡乱吩咐。 见魏景薇不是多事的人，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一些。 介绍了庄子的一些情况，然后指着地上的框子，“这些果子是今年新鲜的，小的挑了些好的，本准备送去府上，但小姐如今来了，小的就送来这里了。” 魏景薇看了那框子一眼，里面的果子果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果子上都没有伤。 她使了个眼色，苏儿拿了一个刺绣精美的荷包递过去。 管事接了下来，又笑着说了一些好话，才退出去。 他刚出了院子，一些庄子上的下人和佃户就围了上来。 “去去去，别围着我，都做自己的事儿去，我就说小姐是个善人，她只说暂住，没有吩咐，你们还是照常做事就行。” 他说着炫耀般地晃了晃手中的荷包，机灵的佃户连忙恭维。 “这荷包一瞧便是值钱的，想必是主子赏赐的吧！还是管事你有面子，主子一来就得了赏赐。” 管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嫌他言语粗鲁，“什么值钱不值钱，这可是主子赏赐的，我才不会拿去换钱。” “是是是，管事那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一堆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 管事听腻了，才把他们赶走。 一般能得主子赏赐的下人都是些得脸的，谁不知道那荷包里定是装了赏赐。 又是赏钱，又是给脸。 没瞧见管事脸上的笑容了，那荷包里指不定多少钱呢。 众人说笑过后也都散了。 晚间，浴室内烟雾缭绕，魏景薇一头乌发松散开来，慵懒地躺在木桶里由着两人伺候。 热水的蒸腾下，她脸颊愈加娇艳欲滴起来，一身肌肤柔嫩赛雪。 落在身上的水珠滴滴滚落，苏儿用木勺舀起水淋在她的背后，小手在魏景薇的肩膀上轻轻按摩。 听到魏景薇舒服地叹息一声，她才低低的笑了。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早做准备，不然还真被柳双双母女俩算计了去。” 魏景薇缓缓睁开一双带着水雾的眼眸，嘴角轻启，“他们对我早已恨之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我若是一点提防之心都没，那岂不是太糊涂了。” 苏儿抿唇，半晌无言。 “小姐真是太不容易了，回到自个儿家还要如此费心费力。”莲儿嘟囔着，一双手却轻重有度地在她头上按摩，顿时让魏景薇剩下的些许烦闷也消散了不少。 “无事，我让你们找江寅白帮忙散播的消息，已经说了吗。” 苏儿连忙点头，“江大人没有多问，只说一切都会按照小姐吩咐地做。” 魏景薇有些诧异，扭头询问，“一句多的都没有。” 苏儿摇头，语气笃定，“没有，只说会按照小姐说的办。奴婢多言一句，江大人可真是十分信任小姐。” 魏景薇有些晃神，手臂抬起，看着水珠颗颗滚落，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切。 第二日，一大早。 魏府发生了一件极其奇怪的事，花园内池塘里的鱼一夕之间全部都浮在了水面，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前脚魏景薇因为看了一卦，说是跟小公子犯冲被送去了庄子上，后脚花园里的鱼便出事了，顿时府中的人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这可是十分不吉的征兆，看来是老天爷都不愿意小姐被送走，该好好的请回来才是。 还有人说，柳双双这个继母做事太过分，把魏景薇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赶走，这会儿定然是先夫人不高兴了。 鬼神之说在民间不算少见，但皇上忌讳这些说辞，官员们便都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大谈特谈鬼神之说，免得引起陛下震怒。 但魏家这一次确实玄乎，等魏父知晓时，这件事已经传到不少人知道了。 他回到家，换上了一身常服，来到了柳双双的院子，一进去便听到孩子大声的哭闹的声音。 柳双双坐在一旁不时揉着额头，脸上满是不耐。 孩子不过出生几个月，连一岁都没有，正是爱生病的时候，这个年纪的孩子更是要好好看护，这时候的条件不比后世，一点感冒高热或者其他小毛病，就足够要了一个孩子的性命去。 “你们到底是如何看孩子的，怎么小公子一直哭闹不止！” 柳双双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砰”的一声，把奶妈们都吓了一跳。 其中抱着魏申的，正是奶妈中带头的，她往前走了几步，脸色也十分不解，“回夫人，奴婢们也不知为何，从昨天开始，小公子便睡得十分不安稳，一直哭闹不休，晚上没睡一会儿又醒了，又开始哭闹。喂奶他也不吃，就只是哭。奴婢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可都不管用，这会儿小公子的嗓子都哭哑了，夫人还是请个擅长看小儿的大夫来看看吧。” 柳双双想了想，摆手拒绝，“不行，今日外头的风言风语传得还不够吗，若是这个时候再请了大夫来，日后外头的人该如何说我。” 她前脚赶走了魏景薇，是以她儿子想冲的名义，后脚她儿子便真的不好起来，而且是越来越不好，花园池塘里的鱼这会儿早就传出去了，被不少人议论。 若是再请了大夫..... 她看着哭的脸色涨红，隐约有些乌青的儿子，咬咬牙，还是决定不请大夫。 只要！只要坚持几天！ 熬过了魏景薇出嫁的日子便成了，这孩子哭累了，饿了，自然会吃东西不吵闹的。 魏父站在门外，隔着一道帘子谁都没看到他的出现。 他听到里面的对话，眉头紧蹙，拳头攥紧，疾驰几步走进去，径直地朝着奶妈走过去。 奶妈以为要被问罪，忙颤颤巍巍地跪下，魏父一抬手，“不用跪，照顾好小公子便好。” “是。”奶娘看了一眼柳双双，见她没有什么意见，便抱着孩子站在一旁。 第284章 怪异2 “为什么不给申儿请大夫。” 面对他的质问，柳双双咬咬牙，“老爷，若是如此找了大夫，外头人如何看待我？现在外面已经有人在说，我这继母苛待长女，所以才惹得天怒人怨，鱼儿一夕之间翻了肚子。” “所以，那些说法，当真比你儿子还重要！”魏父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个当母亲的人口中。 柳双双急切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申儿是我的儿子，我这做母亲的清楚，他的身子从出生以来，不至于那么弱，可能孩子只是受惊了而已.....” “混账！你真是疯了！”魏父忍无可忍，一把甩开她的手，扭头大声朝着门外的小厮吩咐，“快去给我请大夫。若是小公子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别想好！” 他到底为官多年，身上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他目光扫来，被看到的丫鬟婆子们纷纷低头不敢吭声，大家都颤颤巍巍的。 柳双双自知无法说服丈夫，脸色愈加难看，一双手攥紧了手里的手帕，心中更是无比的气愤。 为什么他就不能体谅自己呢！ 她原本好因为庶出和自家嫡姐去世后，做姐夫续弦的身份在京中的太太圈里时常被人嘲笑，时时要做小伏低才能继续跟那些夫人们来往。 若是如此，恐怕日后她更会招致别人的嘲笑，她！ 她可如何是好！ 还有她女儿的婚事，怕是更加艰难！ 她眼圈一红，手指紧紧地攥住丈夫的袖子，语气里带了几分恳求，“老爷，这事儿我知道是我不对，但....还求你体谅我身为庶女，平日里如履薄冰，本就因为我身份太低，瑶希的婚事到现在都定不下来，传出去，她有我这样的母亲，日后婚事定然更加没有指望。若是要请大夫，还请偷偷地从侧门带进来。” 见她说得可怜，魏父到底有些动摇，他叹了口气，“罢了，便偷偷带进来吧。” “好。” 不一会儿，一个大夫就被小厮偷偷从侧门带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魏申，心中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孩子，能哭到脸色涨红成这样，想必已经时间不少了，怎么如此大户人家，居然容许孩子病到这个地步都不请大夫呢。 他常年出入内宅，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个中复杂，心中感慨一番便开始查看魏申。 检查了一番，他蹙眉半响没有说话。 一旁的魏父到底坐不住，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大夫，我儿究竟如何了，有话还请直说。” 大夫摇了摇头，心头也直道怪哉。 “老夫刚才查看了一下，小公子十分健康，身上并无半分不妥。” 柳双双看了看儿子，先是松了一口气，很快十分疑惑地问道：“那是为何我儿子一直哭闹不止，现在连奶也不肯喝了。” 大夫摇摇头，“真是奇怪了，老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般哭闹不止，要么发高热，要么肠胃不适，小公子年岁小，老夫本以为他定然是肠胃不适，但刚才看了看，他并无这个问题。” 他想了一下，站起身，作揖道：“许是老夫才疏学浅，还请大人和夫人另请高明。” 他说着抬脚朝外走，心中还是十分不解，这孩子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魏父两人对视了一眼，忙又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这第二个大夫没有几刻钟又从屋子内摇头走出来。 两个大夫都看了，都说孩子没有问题，魏父眉头紧皱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看着还是哭闹的儿子扶额有些头疼。 “这.....这些大夫都看不出毛病来，但申儿一直哭闹，这可如何是好。” 魏父突然想到那一池子的鱼，和自从魏景薇走后府里一系列反常的现象，第一次有些信了鬼神之说。 他想了想，朝着柳双双看去，“给申儿看卦的那一位呢，是不是他看错了，让他来再看看。” 看卦不过是柳双双胡诌的，这会儿要见人，她哪里去找一个看卦的来圆谎呢？ 她慌乱之下，只能说，“只是个路过的，现在应该找不到了。” 魏父蹙眉，眼神也愈加冷了下来，“路过？他可说自己师从何处，之后要去何方吗。” 柳双双缓缓摇头，嘴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没.......”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魏父半晌站起身来，他生的原本身高就比同龄的人高，如今站直后，看着柳双双居然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夫人呐。一个随意路过的人，跟你说一句，你便信了，还把我那女儿送走了，现在还让我魏家成为全京里的笑话。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说，我们苛待嫡女。你真是好啊。” 魏父几乎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心里燃起了几分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娶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 跟她的嫡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当初魏景薇的母亲还在时，府里都是十分安定的，从未出过什么龌龊事亦或者纠纷来，连下人都十分规矩，也不会有如今这种把府中事情到处传的事情来。 他眼神带着深深的失望和不屑，这种眼神几乎让柳双双窒息。 “派人去，把景薇接回来。立刻！” “可是.....”柳双双还想挣扎，结果魏父压根不看她，甩了袖子吩咐完小厮便径直走了出去。 只留柳双双眼神空洞地站在原地。 身旁的嬷嬷有些担忧地唤了她一声，“夫人，你没事吧。” 柳双双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如此？ 她明明都算计好了，依犯冲之说把魏景薇送走，估计不让她从府中出嫁。 可为什么，鱼就一夕之间不好了呢? 申儿又是为什么，突然就哭闹不止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明明都！明明都计划好了！天衣无缝！ 她想不通，满心的苦闷。 但没有人告诉她答案。 .................. 第285章 相见 魏景薇这边，中午时莲儿发挥厨艺，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平日里魏景薇爱吃的更是应有尽有。 一道松鼠鱼更是金黄色，上面淋了满满的酱，看起来更加美味。 这个季节的蟹正肥美，稍微放上蒸锅里，过一下便可以上桌吃，肉质肥美不说，口味更是鲜得让人流口水，只需要一点醋，一点辣椒，能使美味发挥到了极致。 这几样也正是魏景薇喜欢的菜。 魏景薇拿起筷子每一样都尝了几口，点头由衷赞道：“莲儿的手艺又长进了不少。” 得到夸赞的莲儿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处，“奴婢这些日子可是又学了不少的菜式，只要小姐是吃，奴婢随时都可以做了来。” 魏景薇笑着颔首，指着这一大桌子菜，“这桌子菜做得如此之好，你想要点什么赏赐。” 莲儿歪头想了想，突然脸色十分激动，在魏景薇以为她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后，她只是眼神激动地说，想要京里十分出名的一个铺子上的刀。 刀？ 果真符合莲儿的个性。 “小姐你不知道，那铺子上的刀可好用了，切肉切菜，顺溜极了，若是有了这么一把刀，日后奴婢做菜可更省心了。” 她说得绘声绘色，把屋里的丫鬟们都逗笑了。 莲儿姐姐果然醉心于厨艺一道，一聊起关于菜之流的事，便嘴里滔滔不绝的。 也有人觉得她有些傻，主子都开口了，还不趁着主子心情好，要点金银物什，日后若是出去了也好傍身，日子也松快许多，非要要一把刀，刀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用的。 魏景薇失笑，当即表示，回头让马三等人去买了送她。 莲儿欢喜得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一整天脸上的笑意都没有落下过。 吃过午膳，她便带着两个丫鬟在庄子里散步。 田间的佃户们起初看到她还会停下手里的农活，笑着恭敬的和几人打招呼，介绍一番。但很快便习惯了起来。 田间不同于京里，自有一番恬静的风景。 魏景薇私心觉得，其实白云寺亦或者这里的生活更加舒适自在。 京里繁华，但那一处充满了尔虞我诈和算计，迎来送往也时常需要带着面具行事，久而久之，到底哪一面是真实的自己，竟连自己都不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暗想自己想那么多作甚，反正日子都是一天天过。 突然，从田野的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个丫鬟，脸上带着汗珠，一看便知道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魏景薇主仆几人。 她喘着粗气，先是十分规矩地给魏景薇行礼后，才把来意说了。 原来是魏府来了小厮，说是来请大小姐回去。 “可说是谁的意思了吗。” “奴婢瞧着眼熟，像是老爷身边的小厮。”丫鬟垂眸想了想，很快告知了答案。 魏景薇抿唇一笑，烟波流转间丝丝幽光，“你回去告诉小厮，就说我奉母亲的命在这里为了不与弟弟相冲，这会儿才一天怎么能回去，为了弟弟的安全着想，我还是多待几天。” 丫鬟抿唇有些不解，怎么好好地府不回，非要在郊区的庄子上，这里哪比得上京里。 但她到底想归想，主子的吩咐还是照办。 答了一声便跑远了。 苏儿在魏景薇身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小姐果然料事如神，他们不出一天的功夫，便来寻小姐回去了。只是小姐为何不答应呢。” 魏景薇抬眸，眼里有着一丝毫不遮掩的冷然，“让我走便走，但想让我回去，便没有那么容易，我们且看着吧，不给柳双双一个教训，她日后还会作妖。” 苏儿点点头，想着魏府里的那一位上蹿下跳的主母，觉得小姐的话十分在理。 “小姐，你瞧这花生，奴婢在京里可是少见长得如此饱满，不若我做了花生，给小姐当个零嘴吃吧。再喝点果子酿，别有一番滋味。” 莲儿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把带着根茎枝叶的花生，摆了摆手冲两人示意。 一边晃，花生上的泥土簌簌地往下落。 魏景薇想了想，确实不错，便点头道：“你摘些带回去吧。” 她已经许久没喝酒了。 晚间，一碟子煮熟的花生上桌，主仆三人在院子里赏着风景。 苏儿和莲儿围着小几剥着手中的花生，不时发出惊呼，纷纷觉得美味。 魏景薇笑着看他们，手中端着一杯果子酿，回忆起儿时，母亲也是如此。 带着还是小丫头的他们几人，在院子里拿花生吃酒，欣赏着景色。 她还记得母亲曾说过，人生不过短短数载，转眼便过，在有限的时间里，应当让自己快乐地过。 那时母亲正当风华，她还隐约记得母亲的音容笑貌，月光下的母亲容颜绝色，带着一股恣意潇洒。 但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母亲的身子便虚弱了下去，一日一日的药喝下去始终不见好，最后终于彻底衰败了下去。 她思及此，一杯酒饮尽。 “这里当真好风光。”好听的声音响起，在这里却格外的突兀。 魏景薇扭头看去，发现一个并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 “你怎么来了。” “你如今在何处还需要打探吗，京里的人都知晓，魏家大小姐来到了京中郊外的庄子。” 她发出“啧”的一声，好像觉得自己的问题白问。 “他们应该来寻你了吧。” 魏景薇点点头，“是的，只是我不想回去。” “做的好。” 听他如此干脆地夸赞，魏景薇来了兴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他。 “你知道我是为何。” 江寅白浅笑，脸上露出若隐若现的梨涡，“你想给他们教训，若是如此便回去，岂不是太容易。” 魏景薇端起酒，两人遥遥相望，她举杯，“江大人果然聪明。” 听她如此夸赞，江寅白失笑，怎么听这口味，倒像是长辈夸赞小辈。 来人十分自在的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浅浅地尝了一口。 第286章 酒量 “真酸。” 见他蹙眉的样子，魏景薇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堂堂锦衣卫大统领，居然怕果子酒。” 江寅白侧脸在月光下轮廓分明，这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轮廓刀劈斧砍，双眸鼻梁又十分精致。 魏景薇歪头想了想，若是这么一张脸生为女子，恐怕得是个红颜祸水。 他身为习武之人，对人的目光自然能察觉，见魏景薇一直看着自己，他手指紧了紧，语气低沉，“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他正要高兴，身旁女子语出惊人。 “若是女子，便是进宫做个贵妃娘娘也是够格的。” 江寅白嘴巴张了张，得意的话咽了下去。 这话到底是夸赞他，还是笑话他？ 但扭头看旁边女子大抵有些薄醉了，莹白柔嫩的脸颊上两坨红晕，眉眼间带着似雾的迷蒙之色，大笑间，日月失色。 他喉结赞动，突然觉得心中酥麻，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好像只有面对魏景薇，他总是会失态。 身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饮尽一杯果子酒，竟觉得杯中的酒十分甜腻。 也不知是心情的变化，还是果子酒原本便是此味。 身旁的女子歪斜地躺在椅子上，眼眸半阖，手中的被子滚落在地上好几圈，才定住，果子酒也洒了地上一圈。 一截皓腕露在外边，分外扎人眼。 不远处的莲儿看到这一幕，放下手头的花生，在旁边的布上擦了擦手，便准备过去伺候小姐。 苏儿看着远处，突然拉住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别去。” “怎么了，小姐醉了，我过去伺候她回屋子，待会儿起风了。”莲儿不解。 苏儿指着她笑，朝旁边两人抬了抬下巴，“那边儿有未来的姑爷，需要我们忙活什么。” 莲儿踌躇，脸上满是挣扎，“可是小姐跟江大人并不是.........” “住嘴，主子之间的事情我们做丫鬟的，就别多置喙了。而且.......日后怎样，还不一定呢。” 她眼瞅着小姐对江大人也并不反感，对待江大人时，她或许自己尚未察觉，自个儿时常不会多有防备。 这在对待其他人身上，可我未有的事。 就连在柳家时，也未有在江大人面前自在。 况且他们这些做奴婢的，若是插手主子的事，惹了主子的不喜，就算小姐喜欢自己，也难免因为自个儿跟对方闹得不愉快。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莲儿虽不明所以，但好在她很听苏儿的话。 苏儿姐姐的话，准是没错的。 她抛开这个念头后，索性坐下继续剥着剩下的花生。 嗯，真好吃。 夜深了，江寅白在又喝过几杯果子酒后，便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 郊外的气温比京里还要冷一些，他望向身边的女子，想了想后，起身走到她身旁，轻声唤了几声，只是那几声格外的小声，像是压根不想叫醒她一般。 女子呼吸均匀绵长，一看便知睡熟了，他俯身用手臂拦住对方，凑近了，还能闻到鼻尖一股子属于面前女子的香味。 那味道淡淡的，似乎是桂花味道。 江寅白不知怎的，倒觉得与她十分相称。 手臂微微收缩，他十分轻松地便把对方抱了起来，怀中女子比他想象的更要轻盈几分，整个身子似是没有骨头一般，柔软。 她的头歪斜着靠着自己的胸膛上，这一刻，江寅白有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似内心某一处被填满的满足感。 这感觉，江家给不了，锦衣卫统领的身份给不了，但唯有面前的女子能给。 他甚至开始后悔答应她，若是某一日她想走，自己就放手。 他如何舍得呢。 到了屋内，他轻手轻脚的放下魏景薇，像是对待一件脆弱的稀世珍宝，稍微用力，便会摔得粉碎。 见她躺下后动了动，柔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嘟囔了几句，声音很轻，他听不太真切。 待他好奇，见她又来了一句，这回才算是彻底听清了。 “好喝，好酒。” 江寅白给她掖好被子，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床榻几步远，有些无奈地看向她。 明明酒量不行，却贪杯。 果子酒并不醉人，这才喝了几杯便昏睡过去了，看来日后定然要盯紧了，若非自己在，她一定不能喝酒。 苏儿和莲儿这会儿才靠近，在江寅白不远处道：“劳烦江大人了，接下来由奴婢来伺候小姐吧。” 江寅白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才上前给魏景薇卸去了头上的钗环，一头乌发披散在床榻上，像是一幅上好的水墨画。 江寅白强制自己扭头迈步朝外走去，怕是再不走，他就更加舍不得。 转念又想，日后她嫁过来，两人定然能时时相见，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 第二日，直到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魏景薇的眼皮子颤抖，悠悠转醒。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嘴里一边絮叨：“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我。” 苏儿忙上前给她披了一件外衣，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晌午了小姐，奴婢瞧着你睡得香甜，便没叫你。” 魏景薇随意地应着，她还有些迷茫，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惹得苏儿轻轻地笑起来。 突然想到，昨夜江寅白来过，两人聊过几句后，她就全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拉住苏儿给整理头发的手，有些迷茫，“昨夜江寅白来过了？” “是，江大人过来。” “那，之后呢，他何时离开的。” 苏儿失笑，“小姐喝醉了，还是江大人把你抱进来，我和莲儿力气小，怕摔着你。得亏江大人在呢。” “可是，那明明是果子酒！”魏景薇有些赌气，她怎么如此没出息。 “我的好小姐，你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你都是沾酒就嘴。”苏儿毫不客气地捂嘴笑了。 魏景薇想反驳，但张了几回嘴都不知道说什么。 醉了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在江寅白面前，那岂不是他也知道自个儿酒量差了？ 第287章 亲自去请 魏景薇没好气地想着，攥住被子的手微微用力。 脸上露出几分羞赧来。 苏儿正巧扭头看到这一幕，嘴角轻轻上扬。 主仆两人正说着，一股十分好闻的味道从门口传来，便听到脚步声朝里走。 “小姐醒了吗，奴婢给你熬了醒酒汤来。”莲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这一下魏景薇更想抓住被子捂脸了，喝点果子酒罢了，怎么还用上醒酒汤了！ 但过了会儿，她还是认命地喝了下去。 无外乎，她确实有些宿醉了，一起来便头痛得厉害。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说来奇怪，怎么今年才入秋不久，天气便这么冷了。”苏儿看着外头被风剐蹭的“啪嗒”作响的窗户，发出感慨。 魏景薇也瞧了外头一眼，也觉得这天气委实奇怪。 她正想着，突然脑中想起一件事来。 上一世，上一世好像也是这个时候，今年出了大事。 为什么她记得呢？ 上一世这个时候，梅家正是梅元青的紧要关头，他在翰林院中一直表现不错，又有魏景薇四处替他奔走筹谋，职业晋升得比旁人都快。 她费尽心思，经营着手头嫁妆产业，还有梅家的那微薄的家产，几年下来也小有成绩。 手头银钱充足，偶有听人说过，今年的年份不太好，怕是田里收成不好，入冬了更是寒冷。 魏景薇听了这话，暗自琢磨，若是消息属实，她早早地囤了粮食和煤炭柴火，关键时刻指不定能派上大的用场。 到了年尾，果不其然田里收成十分惨淡，农户自个儿手里的都粮都不够吃，还要花钱在外头买，陛下见民生艰难，又下令减赋。 她在难民涌入的时刻，搭起了粥棚，第一个站出来施粥。 旁的官员看到此，自然是效仿，很快这件事便传入了宫里，圣上赞梅家为行善世家，又特别嘉奖了梅元青，从此在朝堂上更得陛下青眼有加。 这也为他日后奠定了牢靠的基础。 魏景薇思及此，忙让人把马三等人叫了来。 马三进门便行礼，垂头等着听吩咐。 “待会儿我会让苏儿给你些银子，我知道你之前常年行走江湖，自有一套你的路数。你拿着这一笔银子，去替我囤积些粮食和煤炭柴火，不要吝啬钱财，尽量多买些。” 马三抬头，见魏景薇若有所思，突然亮光一闪，很快想到，“小姐，莫不是今年的年份不好。” 魏景薇点头，没有直接把话说死，“这只是一个猜测，反正煤炭柴火还有粮食，若是吃不完到时候也可以卖掉，亦或者自家用。” 话不能说全，不然如何解释，她突然会看气候这一件事？ 图惹人怀疑。 马三听后点头，眼神朝着外头看去，他是农户出生，靠着田吃饭，自然是比旁人多对此有些心得。 见外头天气，他觉得小姐的这一份猜测说不定是真的。 今年的确冷得太快了。 吩咐完后，魏景薇放下一桩心事。 囤下的东西，或者可以拿来救济灾民，剩下的还可以赚一笔钱。 京中可是有很多不缺钱的权贵。 粮食不够了，便只能自个儿花钱买。就算是涨价了，多数人也是不在乎那点粮食钱。 苦的，说到底还是老百姓罢了。 ............... 魏景薇正在筹谋着买碳火粮食，魏府也闹僵起来。 “爹，你怎么能叫娘亲自去接魏景薇回来呢，娘可是这府里的主母，若是她如此做，日后还如何使唤下人。” 魏瑶希气愤地站起身，眼睛死死的瞪着父亲，起伏不停的胸膛昭示了她此刻心头的不平静。 柳双双在一旁眼睛微闪，到底没有站起身驳了女儿。 今日各位官员夫人的宴席她到场，一反常态的没有人上前跟她寒暄，反而招了不少人的冷眼和冷待。 起初她还不明白，但过了会儿便听到不少人说她苛待嫡女，惹得天怒人怨，自个儿好不容易求来的儿子一直生病找不到原因，府里池塘里的鱼也翻了肚子。 这种话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得不像样起来，许多的夫人再看她的眼神已经带有丝丝鄙夷和厌恶。 柳双双在宴会上坐如针垫，往日里有些交情的夫人和人家也尽量避讳着她，她待会儿几盏茶的功夫只能匆匆地坐上马车回到魏家。 回到家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砸碎了好几套上好的茶盏杯子。 魏父回来便看到这一幕，听她的哭诉后便下令让她亲自去接回魏景薇，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你住嘴，我跟你母亲说话，你哪里来的规矩。”魏父严词呵斥。 魏瑶希眼眶霎时就红了。 她觉得好像自从魏景薇回家后，一切都变得不好了，父亲也变了。 她居然为了那个小贱人.....呵斥自己！ 他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 “父亲你为了魏景薇，可是真的不疼我跟娘亲了！”魏瑶希眼眶盈满泪水欲落不落。 魏父看着女儿这副委屈的模样也有些心软，但想到今日上峰警告的话，他刚刚还心软的那一点，马上就又恢复了过来。 “你看看这个家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居然还会学顶嘴了！柳氏，你亲自去接魏景薇回来，暂时也别出去了，你女儿这个年纪也不小了，整日没大没小的，这样下去日后议亲都成问题。” 魏父说完便拂袖而去，压根不给眼前母女俩说话的机会。 “娘，你看爹爹如今的样子！”魏瑶希扑进母亲的怀里，不住地撒娇哭诉自己的委屈。 满腔的怒气和委屈无处发泄，恨不能此刻就杀了魏景薇才好。 都怪她！ 若不是她，现在家里就不会是这般情景。 柳双双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那魏景薇到底我们还是小瞧了她，她在你父亲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但既然这样......她跟江家的婚事便一定不能成，日后恐怕这魏家再也没有我们娘儿俩的位置。” 第288章 亲自去请2 “你弟弟还小，若是他成长起来，我们便再也不需要担忧。” 魏瑶希听到此，心中燃起对母亲和弟弟的保护欲，好似魏景薇便是十恶不赦要欺负了他们去。 “你放心吧娘，待女儿去了江家，定然能把魏景薇死死压住！不给她任何机会威胁到你们。” 听了这话，柳双双才露出一丝笑，轻抚女儿的脸颊道了一声好。 母女俩说完话，柳双双便嘱咐下人去牵马车。 她这次只准备带一个嬷嬷和丫鬟去，去的人多了，人多口杂，日后还不知道如何编排她。 “娘，你真的非去不可吗。”魏瑶希拉住她的袖子满脸的不甘心。 “刚才你父亲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不去，怕是不好交代。” 魏瑶希无法，只能悻悻地放开手。 ............ “这处温泉可真是不错，待会儿你们也可来松快松快。”魏景薇擦干身上的水，由着两人伺候穿上衣服。 既然来了，她当然要泡泡温泉再回去。 也不知这一处是如何形成的，居然这么多年水温依旧，稍微泡一泡便能解乏。 身上也松快了不少。 “待会儿奴婢跟莲儿收拾好了再来，不瞒小姐，奴婢也想试试这温泉呢。”苏儿毫不客气地应承下来。 她也好奇这温泉的神奇之处，别处可是没有的。 “小姐，奴婢熬了些桂圆莲子羹，你喝几口吧。” 魏景薇点点头，在院子里的桌子边坐下，苏儿在后头为她擦拭头发，汤羹入口微甜，滋味倒是不错。 一个二等丫鬟匆匆进来，凑到魏景薇面前把魏府来人的消息说了。 魏景薇放下汤匙，笑了笑，“倒是来得真快，我以为还能多住几日呢，怪舍不得的。” 苏儿在后面轻笑，“小姐若是再不回去，怕是有些人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可不是嘛，这一波流言起来，不光是柳双双，就连魏家整个都要被波及。 她起初也觉得小姐未免也做得过了，后来一想。 如今的这个夫人敢如此做，老爷何尝没有责任？ 是谁给了他们这个权利和胆量的？ 看小丫鬟还在面前站着等示意，魏景薇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请进来吧。” “是，小姐。” 没多会儿，柳双双便从庄子门口带着一个嬷嬷和丫鬟缓缓走了过来。 走到院子门口，对上魏景薇的眼神，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被隐藏了过去。 “景薇，你还在这儿悠闲呢，快跟我回去吧。府里出事儿了。”柳双双一来便是一副责备的口味，好似她不应该如此一般。 魏景薇觉得她倒是好生无耻，明明自己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开口便好像她做错了。 “母亲这么着急做什么，府里出什么事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便不是她的错。 她在庄子里按要求做了，能知道什么事呢。 柳双双脸上有一瞬间的冷凝，很快走到她面前，语气焦灼，“你不知道，为了你的事，如今京里都如何说你父亲和我，你再不回去啊，这府里都要翻天了。” “母亲这话我听不懂，还请母亲给我解惑。” 柳双双见她一脸淡定，四两拨千斤地把责任卸了去，心头难免有了一丝火气，但想到今日的目的，她只能死死的压住。 她絮叨着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地提了，这些人是胡说的。 但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还是她回去为好。 这卦象一事先搁置不提。 魏景薇嗤笑，柳双双真是想的简单，如此这般便想把她叫回去。 她樱唇轻启，“我不回去。” “什么！”她简短的四个字让柳双双险些破功，很快她让自己又恢复过来，勉强维持着沉稳，“为何呀。” “母亲听我一言，此事到底事关弟弟的安危，我作为姐姐的，都不介意搬出来住，外头人的话，母亲也别当真，一切以弟弟的安全为重。” 她一番话说得慷慨陈词，若不是两方早就看对方不顺眼，柳双双都以为面前的魏景薇真的为弟弟着想。 她压住火气，继续劝慰，“景薇呀，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今还是先回府里再商量对策，你弟弟这件事，母亲瞧着他如今没有什么不妥，说不定是那算命的胡说八道的。” 为了能让自己回去，柳双双毫不犹豫地把之前说辞全部推翻，魏景薇差点克制不住笑了出来。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为了弟弟的安全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我身为长姐，自然理所应当。” 又一次义正言辞的拒绝，柳双双终于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烦躁。 “你到底要如何才能跟我回去，我说了，你弟弟无事。” 魏景薇嘴角扯了扯，流露出一丝嘲讽，“母亲如此想我回去，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化解此事。” 柳双双没吭声，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见她没说话，魏景薇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道：“我在庄子上也无事，时常担忧弟弟的事，便托了外祖母去找一个算卦的，结果母亲你猜怎么着。” “他说什么了。” 柳双双半信半疑地问道。 “那算卦的说，我和二妹妹呀，生辰八字相冲才造成了卦面上对弟弟的不利。” 说到这里，她估计语气停顿，没有接着说下去。 柳双双有些烦躁，“那要如何才好。” 她已经觉得，这件事定然是魏景薇设计出来要做什么的。 但为今之计，她可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先得把魏景薇从庄子里弄回去再说。 她摸了摸手腕上一条水色极好的镯子，眼睛微眯，半晌轻声道：“我和二妹妹，家里只能留一个。”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让瑶希搬走！那怎么能行。”柳双双当即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喊了出来。 “母亲，你别担忧，这只是暂时的。待我大婚之后，妹妹便可以回去。” 魏景薇这几日想了想魏家的事，她隐隐觉得，这两母女定然是想在她婚事上做文章，但到底他们想如何做，她暂且猜不到。 第289章 好转 但若是能借机把魏瑶希弄走，他们作妖的可能性就会小上一些。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且四皇子和蒋贵妃那一头暂且没有消息，但她知晓，他们吃了如此大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若是跟江家的事没成，日后她怕是更加艰难几分。 柳双双眼睛闪烁，半晌只能无奈地同意。 她这些日子实在过得不好，且魏申实在看起来不成样子，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嗓子哭哑了不说，气力也虚弱了下去，她怕儿子真的出事。 儿子出事的时间也恰好正是魏景薇离开的时间，为了儿子....... 只能暂且委屈女儿了。 “好，我知道了。” 魏景薇见她如此爽快，心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但很快便缓缓站起身，嘱咐丫鬟们把早已收拾好的东西抬出来，准备回家。 柳双双看到这一幕更是气急，这是吃定了她会来是吧，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若是一点没有魏景薇的影子，她是不信的。 不过她实在想破头都想不到，她是如何做到的。 ............ 回府的路上，两人分别乘坐两辆马车。 魏景薇阖眸，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苏儿却轻声笑了。 她睁开眼眸，扭头看向苏儿，“你笑什么。” 苏儿拿掉捂嘴的手，脸上露出几分俏皮，“奴婢是笑呀，小姐果然料事如神，这些准备功夫都是做足的，不然可等不到前面这一位亲自来请，她这一回可是丢尽了脸，日后掌家怕是艰难。” “不过小姐怎么想到那个醒神草的，奴婢居然从来不曾听过这个东西。” “书上看来的。” “哦，原是如此。” 魏景薇随口敷衍了过去，见苏儿丝毫没有怀疑。 醒神草这个东西她也是一世知晓的，这种东西做成荷包佩戴在身上，便能起到提神醒脑的功效。 这个东西最要命的是对大人的效用有限，但在襁褓婴儿的身上效用却十分明显。 婴儿嗜睡，醒神草却能让他一直醒来，反复如此，婴儿睡不好自然烦躁，苦恼不止。 好在，这个东西除了此功效，并不会伤及身体。 魏景薇虽讨厌柳双双母女，但这个婴儿是无辜的，她还做不到对一个婴儿下手。 至于池塘里的鱼，说来更是容易。 她年幼时十分喜爱父亲替她养的一池塘鱼，便尝尝来，当然见府里的仆人如何饲养。 这些鱼到一定时候便要换水，这换水也是有讲究的，并不能一次全换为新的水，需徐徐图之，每次只换一半，这鱼进入到新的水里适应好了，才能换新的。 若是一次把水全部换了..... 那下场嘛，当然是鱼一条都活不下来。 想到那一池塘的鱼，魏景薇心中也有些可惜。 那些属于她儿时的回忆，独属于她和父亲的，如今倒是看起来碍眼的紧。 有些事一旦变了，便无须再留。 再回魏府，府中的人对着魏景薇时的眼神更加恭敬了几分。 过了两日，魏瑶希在主院生气，她不可思议地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母亲，“母亲，魏景薇那么说，分明是故意的，想让女儿搬出去。” 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母亲居然同意了。 这怎么是好。 柳双双脸色有些尴尬，她何尝不知道魏景薇的主意。 但如今魏府里面和外面各种说辞，还有魏老爷的意思，压得她无能为力。 魏景薇回来便一切迎刃而解了，再则她要魏瑶希出去住一段日子而已，时间很快的。 “女儿，娘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如今闹成这样，娘也没有办法。” “所以，你就答应魏景薇那个贱人，拿女儿去换她回来？娘，你怎么能这么做！” 话说到此，魏瑶希突然有些伤心，娘亲对她以往只有宠爱的，哪里会如今这般，牺牲她来换取什么。 她心中正伤心，突然想到前一阵子耳边丫鬟们的风言风语。 他们说，母亲有子万事不愁，我再如何好，到底是个女儿家，没什么用。 魏瑶希心中苦闷，见母亲脸上歉疚，只拉住她的手。 她吸了吸鼻子，甩开心中的想法，语气艰涩，“母亲要不你去告诉魏景薇，你舍不得我，让她提个别的要求，而且我们不是还有计划吗，女儿要是出了府，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魏瑶希眼睛紧紧地盯着母亲的眼眸，只希望她能收回这个主意，可惜..........没有。 柳双双拉过女儿的手，两人紧挨着在榻边坐下，她好言好语地分析其中的厉害还有关窍给女儿听，并且再三说明，如今她出了府去住，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是最好的办法。 魏瑶希眼中的希翼一寸又一寸地熄灭，眸光定格在母亲张张合合的唇瓣上，她此刻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只是心中隐约有一个悲观的猜测。 “母亲，你别说了，女儿去就是了。”魏瑶希松开柳氏的手，然后缓缓站起身，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她低垂着头，让柳双双一时间看不清楚她的脸色。 “女儿先回去收拾东西，去住的日子不算短，还要带上许多的衣服。” 说罢她脚步匆匆就朝着外头走去。 柳双双下意识觉得女儿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只扭头吩咐身边的嬷嬷让奶娘把魏申带上来。 魏申住的地方离她很近，她唯一的儿子自然地位不一般，位置近，若是有什么事，便能及时知道。 奶娘抱着魏申脚步缓缓走来，见到柳氏行礼问安后，便站在一边。 “小公子如何。”柳氏开口询问。 奶娘不敢隐瞒，脸上带了几分喜色，把魏申好转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果然见面前柳氏的脸色好上了不少。 她沉吟片刻，盯着儿子出神。 说来怪哉，自从魏景薇回来后，之前整日哭闹不休，也不睡觉，连奶都不喝的儿子顿时便好了。 她原本是怀疑魏景薇做了什么手脚，但先后请了几个大夫来看不出来好歹，她心中也打鼓。 第290章 鬼神之说 莫不是那些说法是真的？ 但很快她又否认了这些想法去，天底下哪有巧合的事，若是欺负了魏景薇去真的要受到惩罚，那京里拿梅家岂不是第一个遭雷劈的。 她的想法若是被魏景薇知晓，她一定会笑着告诉柳氏，梅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儿子身体好了，到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让奶娘把儿子给自个儿，她抱在怀里好好逗乐会儿，直到儿子困了，才让奶娘又抱了回去。 魏瑶希回到院子后，嘱咐了自个儿的贴身丫鬟后，便坐在屋子里不吭声。 只是看着丫鬟们来来往往地收拾东西，心也跌到了谷底。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整个府里都知晓小公子身子好了，院子里剩下的鱼也不再翻肚子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魏景薇归家后，被所有人传得神乎其神。 京外的不少人家也知晓了这件事，府里越大，下人小厮丫鬟奴仆们越多，越是人多口杂，很多事一不留神便被传了出去。 看柳双双笑话的更多了，之前眼巴巴地用卦象之说把先夫人的女儿赶出去，这会儿又眼巴巴地亲自去请回来。 请回来，结果没多久之前的怪事就都好了起来。 柳双双这种吃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在不少人的眼中成为了一段日子里的笑料。 ............ 马三得了魏景薇的嘱咐后，迅速地在京里走动起来，他到底是混过江湖的，很有一套自己的方式方法。 很快便摸熟了京中不少大大小小铺子里的价格情况，然后从最低价开始买起。 按照魏景薇的要求，一应是米粮，煤炭和柴火都悉数全部买下来。 不少的老板见他要得多，给钱也十分爽利，做生意的谁不喜欢这样的主顾呢？好奇中也喜闻乐见，纷纷把身边其他货源也推荐给他。 马三来者不拒，很是在京中大小铺子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但随着天气的不对劲，他收东西越来越困难起来，东西的价格也一日胜过一日。 而且经过这段日子，不少京中店铺的老板也嗅到了一丝的不对劲，纷纷不愿意再出手手中的货物。 但马三早就算是超额完成了主子的吩咐，倒也不十分介意。 魏景薇坐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听着马三汇报这些日子买下的东西，花去的银钱，时不时点点头。 “做得很好，京中的商人最是敏锐，察觉出来并不奇怪。”魏景薇手指轻轻敲击在桌子上，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敲击桌面。 马三点点头，只要主子不责怪便是了。 他刚准备出门，魏景薇叫住了他，“你在我身边这些日子办事一直十分得力，待会儿我让苏儿赏赐你些银子，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是有喜欢的人，对方也同意，说出来我也可替你把事情办了。” 马三到底是她的人，跟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他一直以来做事十分勤勉，人也本分，她不得不开始替他考虑几分。 马三没料到魏景薇突然跟她说这些，惊讶之余又有些感动。 主子能替自己考虑到终身大事，说明是认可他的。 他忙跪下谢了礼，然后表示日后若是有意定然会说，不过眼下他还想留在身边多帮帮魏景薇。 魏景薇颔首让他退下。 “魏瑶希走了吗。”她说了一会儿话也累了，端起茶盏噙了一口，眼神好笑地询问苏儿。 苏儿抿抿唇，拿起帕子递给魏景薇，“奴婢听闻，自从从夫人院子中出来后，二小姐便一直闷闷不乐地待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外头听着动静不小，想必在收拾着呢。” 魏景薇觉着好笑，上一世也是如此，魏瑶希在魏申出生前，一直都十分得宠，被柳双双宠爱得无法无天，要什么便给什么，性子也十分倔强。 但到底比不过儿子在柳双双心中的分量啊。 她拿帕子擦拭嘴角，掩住了那一丝戏谑。 这对母女俩，可真是让她看了不少的好戏。 说到让魏瑶希搬走这件事，她其中也是故意的，她便想看一看，魏瑶希在得知自己并不是柳氏心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后，究竟会如何。 没想到，她此刻的表现还不如上一世，上一世她还敢大吵大闹，发火出气，这一世居然如此顺溜的便接受了。 但她隐隐觉得，魏瑶希的性子应当不会如此，要是如此温顺，就不是魏瑶希了。 摇了摇头，她很快便把这对母女俩的事从脑海中丢掉，捡起手中的针线来。 她说来两世加起来都并不擅长针线一道，上一世为了讨好梅元青，她便专心地跟着会针线的嬷嬷和丫鬟们学了学，但到底不擅长还是不擅长，只会一些皮毛而已。 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柳美华的孩子她如今还没得缘见着，但听说那孩子极其可爱，柳美华如今宠爱极了。 她要送上一些贺礼去，然后捎上这些小衣服。 摸着上面的花样子，她有些犯了难，无论她如何绣，这些花样子总跟她脑海中想象的相差甚远。 苏儿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笑了笑，“小姐做了旁地，花样子便交给奴婢来绣就成，到底是心意，心意到了最重要。” 听到如此说，魏景薇如释重负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鬼知道她被这一道折磨了多久，这花样子拆了绣，绣了拆，反复好几遍了，她就是做不好，怎么都做不好。 还是交给擅长此道的人做吧。 见魏景薇脸色轻松，苏儿和莲儿偷偷地笑了，小姐跟个孩子似的。 苏儿的手很巧，不光是梳头上，针线活更是没的说。 魏景薇经常被她手艺惊叹，怎么人和人就如此的不一样，在苏儿的手中，那些针线张弛有度，穿梭间便很快的绣成了精美的花纹。 东西做好后，她又备了些礼物，一块儿地送到了齐家。 想必收到这些东西的柳美华应该会开心吧。 累了一会儿子，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魏父据说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自从她回家后也不得空相见。 第291章 女主对此已经看淡 魏景薇也乐得自在，自从这件事后，她便觉得就这样也挺好，淡淡地相处着，等她出了门子，说不定父亲还开心一些。 她不无嘲讽地想，少了她，府里的母女俩便会少蹦跶一些。 父亲相应地也会轻松一些，倒不至于为难。 时间飞逝，婚嫁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魏景薇便一心忙着她的嫁衣，当然，若是全部真的由她来绣，怕是出了门，第二日，她便会成为京中的笑话。 所以简单的部分她亲自做了，剩下的便交给苏儿和府中的几位绣娘。 她每一日都能看到这件鲜艳的嫁衣在几人的手中一日日地变化着样子。 从最初的简单，变成如今面前的华丽样子。 她斟酌道：“是不是太华丽了些，倒也不必如此，你也知晓，我这婚事不过是.......” 苏儿笑了笑，拍了拍面前高高挂起的嫁衣，眼中闪烁着满意。 “奴婢上一次便有些懊悔，小姐嫁给到梅家，时间紧迫，来不及仔细准备，嫁衣也简单了些。” 说是简单些，魏景薇当时在府中的处境不好，他们这些丫鬟只能上手帮忙，但魏景薇身边针线活好的，满打满算就她和一个二等丫鬟。 莲儿做菜好吃，但在针线一道上，属于是瞎子画画，啥也不会。 找绣娘帮忙就更别想了，柳氏一直从中作梗，他们当时只求能顺利的嫁到梅家去。 当时魏景薇身上穿的简陋嫁衣，便成了她心中深深的遗憾。 她私心觉得，她的小姐这么美丽的人儿，陪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当然，嫁衣也要是最好的，索性还有这个机会，她便可劲地在嫁衣上使劲，才做成了京里仅此一件。 提及往事，魏景薇从容一笑，她知苏儿的心意，心中感动，拍了拍她的肩膀，主仆二人俱是没有说话，但此刻在这一间屋子内，所有人的心中都暖融融的。 过了好一段安生日子，柳氏不作妖，被送走的魏瑶希也暂时没了消息。 没有消息对于魏景薇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虽然她深知，面前短暂的宁静估计维持不了多久，但能消停一刻钟就算一刻钟，不是吗？ 嫁妆中的木材还有家具一应都做了新的，虽然以前从梅家带回的旧的也不错，但魏父蹙眉看了半晌，还是吩咐做新的。 手一挥，拿出了不少的银钱来，让柳氏气得牙痒痒，又不敢说什么。 这些钱可是她儿子的，怎么轻飘飘便给了魏景薇！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安抚自己，没事，只要计划筹谋得当，这些就是瑶希的，算不得浪费。 她转眼间换上的笑脸没有瞒过魏景薇，她想了想，到底什么都没说，但又谨慎了几分。 屋子内，莲儿有些羡慕地道：“老爷到底还是疼小姐的，这些木材钱可不少呢，老爷大手一挥，丝毫不心疼。” 苏儿看着莲儿的话没有接，她心中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魏景薇面上更不见开心之色。 她如今算是稍微了解一点自个儿这父亲的为人，说是为自己，其实更多的是为他如今在外的名声而已。 他被连带着柳双双一块儿扣上了苛待自个儿的名声，这些家具能极好地挽回一些颜面和名声，算上来，价格也不算昂贵了。 若是他真的心疼自己，亦或者想让自己日子过得好一些，给的便是压箱底的银子，还有铺子庄子，而不是这些明面上好看的家具。 魏景薇如此想着，心中却丝毫没有伤心难过。 人大多数，无论是父母与自己，亦或者跟相交的朋友也好，大多都是面子上过得去便罢了。 若是真的入了心去细究其中的种种有迹可循的细节，反倒不美。 认清这一点后，魏景薇反而看开了之前许多在意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魏府很快开始张贴大大小小的喜字，门上，玄关处，各处院子的窗户上，都没有落下。 来往的小厮和丫鬟，若是你仔细看，甚至会发觉，他们身上的衣服簇新，一看便知做了不久。 大户人家内，下人们的裁制新衣都是有定数的，一年四季，每一季会找来裁缝到府里做两套，下人们当然不能穿主子一样的锦缎绸缎等料子，但一般大户人家为了面子，都会给下人们做衣服的料子用上好的棉麻布料。 若是的些脸面的丫鬟和跑腿的小厮婆子们，则是主子会另外赐下布料做衣服。 魏景薇身边的苏儿和莲儿两个丫鬟便是，连她院子内二等的小丫鬟，都一并做了新衣服，只是成色略逊于大丫鬟。 衣服送到，苏儿和莲儿看了各自的衣服，魏景薇对他们十分贴心，倒不是按照下人们的颜色都裁制的，反而根据每个人的喜好特意选了颜色料子来做。 苏儿的衣服是浅蓝色的，上面用银线绣了一些荷花，走动间波光粼粼，一看便知用了心思。 莲儿的衣服则是杏色的，承托的她整个人明艳活泼，倒是十分适合。 魏景薇见他们面色上都十分开心，打趣道：“往日里送了你们好料子，让你们自个儿做了衣服来穿，你们为着守规矩是决计不肯的，如今这衣服也就稍微比一般的好一些，值当你们如此高兴。” 莲儿小心把衣服收起来，扭头笑道：“小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和苏儿姐姐是你的大丫鬟，要跟着你去江家，日后代表你在外走动，这穿戴上决计不能马虎，让江家的人小瞧了你去。” 苏儿抚摸着衣服上银线织绣而成的荷花，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小姐是主子，能留意到她的喜好，十分有心了。 而且魏景薇从来都是用送这个词，而不是赏赐。跟府邸内其余主子对下人们的态度全然不一样。可见有根本的区别。 “莲儿说得对，日后奴婢们可不敢让那些人小瞧了去，往日便也罢了，但奴婢听人说，那江家十分富庶，若是我们还依然如此，恐怕会丢了小姐的脸。” 第292章 算计聘礼 见苏儿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话，魏景薇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 她并非不知江家的情况，见两个丫鬟都为她担忧，一副要进入龙潭虎穴的模样，好笑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人传话，说是江家的聘礼送到了。 让魏景薇去看看。 苏儿蹙眉，“聘礼送去哪里了。” 那丫鬟十分规矩地答道：“夫人在家，自然东西先送去给夫人过目了。” 苏儿眉头更是紧皱了起来，魏景薇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丫鬟走后，魏景薇淡淡道：“我们去正院看看吧。” 柳双双只是继母，按理说她的聘礼嫁妆是没有资格过问的，但她又是魏景薇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就算过问了，也是在理的。 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苏儿低声啐了一句，“真是个些不省心的。” 魏景薇听到后浅浅的笑了，自她回来后，便知道这种麻烦必然不可能少。柳双双和魏瑶希两个人，只会见缝插针的给她找麻烦。为难她。 即使她不明白，这种无端的恨意来自于哪里。 刚到柳双双的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丫鬟和婆子羡慕的惊呼声。 “江家也太大手笔了吧，这么些好东西便都送给大小姐了。” “谁说不是呢，我瞧着那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没有一件是敷衍的。” “你们快来瞧瞧，还有一尊玉观音呢，这玉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外头都少见，这里居然被做成了观音这么大一件！”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很快随着脚步声戛然而止。 “吵什么吵，闹哄哄的像什么话。一群眼皮子浅的东西。” 话虽如此，众人见呵斥的嬷嬷眼神也朝着那些聘礼上溜达了一圈儿，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心中都是十分不屑，还说他们呢，自个儿不也被这些东西晃花了眼睛。 柳双双坐下后，看着这堆满了她屋内的大小箱子，箱子大大小小好多个，屋内放不下的，便放到了门口廊下。 箱子内的东西都放得满满当当，隐约可从缝隙中窥见里面的珠光宝气。 她握住椅子扶手的手微微收紧，脸色难看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 心中暗恨又十分不解，怎么江家如此阔绰，难不成钱多的烧得慌？ 亦或者真的十分看重魏景薇？ 她想不通！ 魏景薇不过是一个和离再嫁的女子罢了，明明是个破烂货。 怎么这些人，偏偏把她当个宝了。 她深呼吸，想到自个儿和女儿的计划，情绪又渐渐平复了下来，没事，若是筹谋得到，这些东西日后便是自个儿女儿的，日后儿子长大了，魏瑶希身为姐姐，也不会亏待自个儿儿子。 到头来，这些东西还是落在她手里。 想到此，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命人把礼单拿上来。 她刚看了几眼，就听到人传报说，魏景薇来了，攥住礼单的手微微收紧，眼神微眯朝着门口看去。 魏景薇果然带着两个丫鬟缓缓走进来，十分规矩地给她行礼问安。 想到之前她在庄子上低声下气地求她回来，柳双双便有些气不过，有些刁难一下。 但很快她又觉着，这件事过去不久，若是再起冲突，就真的坐实外界传言的，她苛待嫡女了。 便忍住心下的不爽利，笑着招呼她坐下。 “你瞅瞅，这江家送了这么多聘礼来，可见对你十分满意。可见那江大人定然心悦与你。” 柳双双寻着话头。 魏景薇觅了她一眼，笑了笑，“母亲这话我倒是不敢认了，我跟江大人不曾怎么见过，也梅说上话，何谈心悦我了。” 柳双双见她如此说道，只能笑了笑，“我也是说笑罢了，今日都是自家人。” 这是给她挖坑朝里跳啊，若是她承认了，那就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她跟江寅白早就私下见面，等于私相授受。 那时候即使他们真没怎么样，传出去两人面上都不好看。 外人到时候只会说她魏景薇自甘堕落下贱，居然敢私下勾搭男子，作风不正。 更甚者，指不定还会怀疑，她跟梅元青和离，脱离梅家，是不是因为攀上了高枝。 被冠上这样的名声，怕是她日后都会被人在背后唾弃。 可见柳双双用心险恶。 “我也只当母亲说笑而已，母亲又怎么会害我呢。” 柳双双也笑着道：“对，你到底是我女儿，我怎么也不会害你。” 两人看似温柔的对话，身边的下人们早已悄悄低下了头，恨不能什么都听不到，听不懂才好。 魏景薇见她一直攥着礼单，一点儿要给自己看的意思都没有，笑道：“刚到外头，就听到大家都要议论江家送的礼如何丰厚，女儿也想看看，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 听了这话，柳双双像是刚刚想起来一般，拍了腿一下，“哎呀，我还把这事儿忘了，这毕竟是你的聘礼，应当给你本人看看。” 她说着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嬷嬷意会，从善如流地把礼单接过来，递到魏景薇的手上。 魏景薇眼神迅速地扫了一眼，见地上的东西大致对得上，便也就没说话了。 柳双双又随口说了一些话，便说累了，不留魏景薇了。 她起身告辞出了门，路上苏儿蹙眉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不觉得这夫人今日不对劲吗。” 魏景薇有些疑惑，“哪里不对劲。” 今日礼单她也看了，以她掌家的经验，扫一眼便知能否对上，其中并无不妥吗。 苏儿低声嘀咕，“许是奴婢多心了。” 随后三人回到院子，便见廊下的二等丫鬟走来递过来一张单子，这人正是之前给魏景薇递话，帮助她拆穿了魏瑶希想要从她手中要走庄子的那一位。 她快步走上来，把一张东西递到魏景薇面前，在她疑惑的神色中解释道：“这单子是江大人的小厮特意悄悄让我给小姐的，说是礼单他另外写了一份儿，为方便小姐查看。” 第293章 离心 魏景薇怔愣了两秒，对江寅白的谨慎小心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转念一想，他大概也知道我们魏府不太平，所以才多为自己考虑一些吧。 她伸出白皙的手掌接了过来，道了一声，“我记得你叫苏白是吧，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苏白眼中闪烁狂喜，小姐居然知道她名字，这是不是说明...... 她入了小姐的眼了。 回了屋子，她坐下后，才又看了一眼单子，单子上大致没有问题，但当她正准备放下时，发现这单子还有一页。 她脸色这才暗了一些，拿起单子细细看起来。 看完后，她把手中的礼单拍在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砰”的一声。 真是好算计。 苏儿听到声音，立马看过来，见魏景薇脸色不妙，马上询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魏景薇把单子递给苏儿，嘴里淡淡道了一句，“你自个儿看看吧。” 刚才在柳双双院子里，她看单子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两个丫鬟，苏儿站在她身后，所以单子苏儿也是大致看过的。 “这......她真的太胆大了。” “还是你警觉，你今日说不对劲，当时我还没觉出来。”魏景薇冷冷一笑。 “可是她这么私下偷偷地把那些东西藏起来，不怕日后小姐知道了，闹僵出来不好看？” 魏景薇也想过这个问题，她沉吟片刻，才开口，“柳双双知道，魏府是我的家，我的父亲我的根儿在这里，就算日后我知道了，江家知道了，我也只能帮忙遮掩一二，闹大了，对我和父亲和魏家都不好。” 魏家人同气连枝，传出去魏家的声誉都会被殃及。 而且那时候察觉的时间已经晚了，她大可一问三不知，全都否认便好。 那时候谁又说得清楚，一定是她拿走了呢？ 有时候魏景薇也不得不佩服柳双双这种厚颜无耻的性子。 “那....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呢？” 魏景薇阖眸想了几刻钟，再睁眼眼睛时，里面只余淡淡的嘲讽之色。 “没事儿，且看着吧，我定然会让她吃下去多少，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春去秋来，日子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秋日里。 苏儿看着落叶和开败了的花感慨，“这日子可过得真快，奴婢觉得眨眼间，便到了秋日了。” 魏景薇看着她伤风悲秋的样子，刮了她鼻头一下，“你小小年纪怎么老气横秋的，人人都叫你一声苏姑娘，我看你呀，该叫你苏姑姑。” 苏儿被她这么一打趣，那些仅剩下的伤感也消失殆尽，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小姐就知道开奴婢玩笑，奴婢不理你了。” 说着轻轻哼了一声，拿着空掉的水壶走掉了。 魏景薇眨巴眨巴眼睛，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莲儿，“苏儿这小性子越发多了。” 莲儿捂住嘴唇轻笑，心中暗暗吐槽，这还不是小姐你惯的。 “今年一过，我便十九了。” 魏景薇算着日子，若是加上上一世，她现在认真算来，应当是差一岁便七十了。 这数字真可怕。 “可奴婢瞧着小姐似没有变化一般。”莲儿认真的看着她说道：“反而越来越漂亮了。” 魏景薇饶是知晓自己长得不错，还是被莲儿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也太直接了。 “你这话可不要出去说，外头人还指不定说我多自恋呢。” 莲儿咧嘴道：“奴婢指定不出去说。” 两人说笑间，苏儿又沏了一壶茶回来，放下后依然扭头不看魏景薇。 她轻轻起身，走到苏儿身边，拉住她的胳膊，语气柔软又带些调皮，“哎哟，我的苏儿姐姐这是不开心了？” 苏儿抿抿唇，还是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奴婢可不敢。” “苏儿姐姐不敢？我还指望苏儿姐姐多疼我呢。” 这话说是暧昧缱绻，苏儿被闹了大红脸，受不住魏景薇如此亲近，她连忙求饶，“行了行了，奴婢可吃不消这温柔乡。” “那苏儿姐姐还生气吗。” 见魏景薇促狭地眨巴眼睛，苏儿也笑了，她也并不真生气，两人都是闹着玩的。 她故作大度地说道：“行吧，既然小姐都如此说了，那我便不生气了。” 见他们闹作一团，一边儿的莲儿摇了摇头，还说自个儿不沉稳呢，她瞧着小姐和苏儿姐姐也差不多。 这叫什么来着？ 她读书不多，一时想不起那句成语来着。 直到晚上睡觉前，她刚要睡着，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坐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哼。” 日子一天天过，柳双双怀里抱着魏申，拍着他的后背扭头问身边的嬷嬷，“这几日那院子里什么动静。” 嬷嬷心下明白她问话的意思，答道：“夫人放心，老奴一直派人盯着呢，那院子内从上到下没有任何动静。” 柳双双抬眸，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魏景薇看似聪明，原来也是个蠢蛋。 自个儿的聘礼都弄不明白，日后还想执掌江家，倒不如让她的瑶希来。 她哼了哼，低声嘱咐，“继续看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来跟我说。” 嬷嬷弯了弯腰，十分恭敬，“夫人放心，老奴知道。” “旁的不说，自从那院子里的人回来，少爷果真好了，这也不哭不闹了，胃口也养好了不少。” 柳双双把儿子交给奶娘，看着他被抱在怀里，嘴里大口大口地吸着乳汁。 “这事儿说来也怪哉。”这事儿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为何魏景薇回来魏申就好了。 但只要她儿子好，魏景薇那小蹄子也算有些价值。 突然想到什么，她扭头蹙眉道：“也不知道瑶希在庄子上如何了。” “夫人让新做的衣服等东西，老奴都给小姐送过去了，想必小姐自然能体谅夫人你的不容易。” 柳双双想到这事儿就叹口气，“若是她真的心中毫无怨怼，那就不会不回信，只是让丫鬟带口信了。” 自个儿的女儿她最是知道，她虽说不至于怪罪，但还是心中有些不悦。 第294章 离心2 她如今只是权宜之计，怎么女儿就不明白呢。 光着眼眼前有什么用，日后若是筹谋得当，大好的日子呢。 想到女儿那脾气她就头疼，也不知道随了谁。 嬷嬷自是知道其中的关窍，但她身为一个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心知肚明，虽说她是老人了，但牵扯进主子的事儿中，那就是嫌命长。 所以她即使知道，但始终缄默不言。 庄子上，院子内，魏瑶希把刚送来的东西都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了踩，嘴里怒气冲冲地嚷道：“给我拿走，我不要！” 身边的丫鬟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 这些东西是魏府中夫人送来的，原本以为小姐会高兴几分，没曾想这般生气。 他们上前，一个伸手去把东西捡起来拍拍灰，放在桌子上，一个凑到魏瑶希身边轻声安抚。 “小姐，你这么闹让庄子上的下人看了，像什么话。” 魏瑶希瞪了丫鬟一眼，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光是拿这些打发我，我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可是.....可是夫人也实属不易啊，若是有选择，她怎么舍得把你送到这儿来呢。夫人最是疼爱你了。” 这样的话让魏瑶希心中的动摇了一瞬，很快她又恢复到生气的模样，指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若是真心疼爱我，为什么只送东西来？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我。” 有了弟弟她也是欢喜的，这是母亲和父亲多年的期待，母亲也常常说，得有个弟弟她日后才有依靠和依仗。 她也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出生。 但之后就全然变了，有了弟弟后，母亲除了内宅中的事，便满心满眼都是弟弟。 嘴里说起话来也是弟弟长弟弟短。 往日里她有个小情绪，小脾气不高兴，母亲总是能及时察觉到，并且安抚她。 但弟弟来后，就全然变了。 母亲只是嘴里不停地说。 你是姐姐了，要沉稳一些。 你弟弟还小，需要母亲，你自个儿要懂事。 别总是小孩子脾气，这样让人看了都的笑话你，没有个当姐姐的样子。 呵呵，“姐姐”这个词，她如今也算是烦透了。 她不止一次在深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睁开眼睛，恶毒地想着。 若是没有弟弟，那就好了............ 人人都道，有了弟弟后她便失宠了，不再是母亲父亲最宠爱的孩子。 凭什么，弟弟要夺走这一切呢。 ................ 婚礼准备得有条不紊，近日里魏家和柳家不少人来串门子，魏父有一姐姐，是魏景薇的姑妈，早年间嫁了个外派官员，如今得知家里有这件喜事，便早早的归了家看看。 要说这个姑妈以前也十分疼爱魏景薇，在她母亲过世后也有一段时间常常捎信来劝慰。 只是后来才慢慢没了联系。 柳双双的院子内坐满了人，她和身边一位妇人并排坐在上首，她身旁的妇人看上去年纪依然不小，但脸上却保养得当，细看还是能隐约窥见当年的貌美。 两人聊得十分投契，脸上俱是笑意。 下首坐着一个女孩，约莫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包包头，一摇一晃地十分可爱。 “大姑姐，这就是甜儿姐吧。”柳双双脸上带着笑地看着下首的女同笑道。 被人提及女儿，魏绮笑眯眯地看了女儿一眼，不住的点头，“正是我那女儿。” “早就听到老爷提起过，说甜姐儿十分聪慧可爱，长得也漂亮，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她说着褪下手上的一个镯子，招了招手，示意甜姐儿上前。 女孩先是看了看自个儿母亲，得到同意后才落落大方地上前，行礼道：“婶娘。” “诶，甜姐儿真乖，这是婶娘给你的见面礼，你戴着玩吧。” 柳双双笑着把镯子给甜姐儿戴上。 魏绮眼睛觅了一眼这镯子，见成色一般，但她面上不显，依然带着微笑。 她早在回来时，便听说她这第二任弟媳妇是柳家的庶女出生，但是个聪慧能干会掌家的。 她并无对嫡出庶出的介意，但今日一见，却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第一次见面，不说送多贵重的物什，但拿出成色如此一般的东西，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聊了会儿，魏绮问起魏景薇来，“我那大侄女在哪呢，怎么不见她。” 柳双双愣了一下，很快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你也知道继母难为，这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我早就找人通知了，大抵是有事儿来不了吧。” 魏绮心中有些失望，但很快便恢复了如常。 两人又聊起了别的来。 甜姐儿在下首吃着点心，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听着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 魏景薇院子内，她今日正把一些首饰清理出来。 有些已经久了，上面的光泽已经不好看了，要重新打一下才能戴。 还有一些款式已经老旧，再戴就十分不合适了，便可以把上面镶嵌的东西取下来，重新做了样式镶嵌。 至于那些成套的珍贵的头面首饰，不经常戴，自然是拿出来擦一擦，然后好生地保存下来。 做完这些，主仆三人都累了一场，刚在桌边坐下喝口茶。 白素自从得了魏景薇的青眼，也时不时可以进屋内伺候，别的二等丫鬟都在外间，她得了允许，却可以自己进来。 “小姐，奴婢有事儿要说。” 魏景薇喝完一盏茶，才觉得不那么累，放下茶盏，眼神微眯，拿手撑着洁白的下巴，神色懒懒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奴婢刚才听闻，今日院子内来客人了，见小姐迟迟没有去主院，想必小姐没有得到消息，来知会一声。” 自从之前的事儿后，柳双双俨然是京中夫人圈子中的笑话，以前相交甚密的夫人们也淡了来往，院子内还能来什么客人。 “是谁来了。” “奴婢听着外头那些小丫鬟说，是小姐你的姑妈来了。” 第295章 魏绮 “姑妈。”魏景薇沉吟片刻，突然脑海中想起一个人。 魏绮，他父亲那个嫁到远方的姐姐。她怎么来，至于没人来知会自己，自然是柳双双的意思。 柳双双现在的手段真是上不得台面。 她站起身，施施然地拍了拍裙子，扭头轻柔道：“走吧，我们去主院走一遭。” “是。” “是。” 白素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自己这个消息报对了，心中十分开心。 院子内，两人聊得开心，魏绮把跟着丈夫在地方做官时一些有趣的事情讲了，妙语连珠，氛围十分热闹。 “也是辛苦你了，从京中去到那里，想必一开始十分不习惯。” 魏绮摇了摇头，“是不习惯，但还好我很快便适应了。只是我心疼甜姐儿，她从出生便没有来过京里，那个地方到底偏远了些，所以这回特意带着她来见识见识。” 甜姐儿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像极了她的名字。 “娘亲一直说着京里的趣事，这里是娘亲的故乡，甜姐儿也想见识见识。这大街上可比我们那里繁华多了。” 柳双双心中有些不屑，在她看来，地方官能有什么出息，生个女儿也是养成个没见识的。 但她面上却不住地夸赞。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口的小丫鬟们出声阻拦，“大小姐，夫人此刻正在见客，恐怕不太方便......” 魏景薇故意大声道：“不方便？我听说今日这位客人可是我那姑妈，我有何见不得的。” 她说着，身后的莲儿便上前，硬生生地把那丫鬟挤到一边，径直走了进来。 只刚进来，便一眼看见上首的女子。 上一世她到死也再没能见姑妈一面，这一世见着，她心中有些发酸。 姑妈以前也是十分疼爱她的。 她快步上前，行了个礼，眼圈微红，“姑妈。” 魏绮一开始的那点子不悦，在自己疼爱过的侄女出现后，顿时便消散不见了。 也是眼圈红彤彤的拉住魏景薇的手不放，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才放下心来，“我见你不错，便放心了。” 魏景薇点点头，“我过得不错，日后只会越来越好。我这么些年没见过姑妈了，姑妈怎么一次都不得空回京看看。” 魏绮拍拍她的手，“出嫁了，再要回来又怎么会容易。”她突然想到什么，招手唤来甜姐二，指着她笑道：“快来见见，这是你那妹妹，叫甜姐儿。” 魏景薇扭头看去，小女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极了小鹿，细看过去跟清澈见底的湖水一般，透着灵气，清澈得惹人怜爱。 见多了尔虞我诈，心机深沉的人，这样的小姑娘只一眼，魏景薇就十分喜爱，忙褪下手上上好的镯子给她戴上，轻声道：“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我们家甜姐儿长得真好，姐姐一看就喜欢。” 甜姐儿照旧看了母亲照旧看了母亲的脸色，见母亲没有异议，便戴上后，十分有规矩地道谢。 柳双双脸色却有些尴尬。 两人都是送镯子，只是这镯子，却天差地别。 魏景薇随手送出去的镯子，便是外头见不着的好货色。 她心里暗骂魏景薇真是赔钱货，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送给了一个没出息的姑妈，姑丈也只是个小官员而已，根本不值当如此交好。 魏绮见女儿开心的样子，再看那镯子水色，眼中满是温柔。 果然是亲侄女。 魏景薇找了位置坐下，丫鬟们马上沏茶上点心，她喝了一口，不待柳双双开口，便十分不解地问道：“今日姑妈回家，按理说母亲应当找人通知我，但我的丫鬟还是在外头干活儿，听人说了一嘴，才知晓姑妈回来了。” 这话一出，柳双双脸色僵硬了一瞬，很快反应道：“我早就派了丫鬟去你院子通知，许是你身边的丫鬟给忘了。” “哦?是这样吗。苏儿莲儿，你们听到母亲找人来通知了吗。” 苏儿和莲儿都摇了摇头，苏儿走出三步，行礼后道：“外头的通知都是奴婢来听的，今日夫人并没有差人来通知。” 柳双双神色僵硬，咬牙切齿，“可是我明明找人通知了，你的丫鬟许是忘记了也是有的。” 苏儿还想说什么，魏景薇摆了摆手，脸上带笑，“不过都是小事，许是下头人马虎了吧。” 她这般作态，倒像极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柳双双面子不计较了一般。 两人的眼神和你来我往，魏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柳氏故意的！ 她刚刚聊天升起的些许好感，一下便掉了一大半儿。 心中有了些许的不屑之意，魏景薇可是她先头嫂子唯一的女儿，魏家如今的大小姐，生为继母在这些许的小事上都要算计来算计去，那别的事儿自然更不必说了。 亏得柳双双和先嫂子还是一个家出来的，怎么察觉这么大。 她听哥哥说过，先嫂子是个极其贤惠的人，在生完大侄女后伤了身子，自知日后定然无法再生育还是，还主动地张罗要给哥哥纳妾。 后来是哥哥不愿意，当然也对嫂子能调养身体日后还能生育抱有希望，阻止了纳妾一事。 她当时还十分佩服这个大度的嫂子，不愧是柳家教养出来的嫡女。 京里有几个夫人是打心眼里不介意夫君纳妾，甚至主打张罗的？ 再看看眼前这一位，别说纳妾了，连家里的姑娘都容不下呢。 魏绮拉住魏景薇闲聊，问了她许多的事。 例如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梅家之事究竟是为何，魏景薇对着姑妈一一作答，虽说不全然细致地陈述，但总归还是挑了些话答了。 魏绮知道自家亲侄女这些年是如此过来的，不由唏嘘不已。 “哎，若是姑妈当初没走就好，你的事儿指不定还能帮得上忙。你受苦了。” 魏景薇见她眼神里是满满的心疼，知道以往疼爱自己的那个姑妈依然没变，心中暖暖的。 一旁的柳双双被人无视了，心中气愤，便一个劲地喝着茶，想压住心头的火气。 第296章 告状 这个大姑姐真是没眼色，如今魏家自然是她这个主母当家做主，她怎么一副向着魏景薇的样子。 该讨好谁，远着谁难道不知道吗？难怪丈夫这么些年，还在地方上做官，一点进步都没有。 何况刚才魏绮隐晦得提了一嘴，说是想让魏老爷帮忙张罗一下，把她自个儿夫君从地方调回京里。 这些年她夫君的政绩够了，只需要从中张罗一下，便可以回京，还可往上升一升。 她瞥瞥嘴，如今看这样，想让她帮忙，做梦呢。 两人叙话了许久，柳双双见魏绮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吩咐人摆饭。 魏绮看出她的不悦，眼神微敛，但什么都没说。 上了饭桌，众人都没了话。 魏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虽然魏景薇对于这样的规矩可有可无，但到底有柳双双在，也只是略用了些，便下桌了。 柳双双用过饭后，见这大姑姐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魏景薇聊着天，时不时话题又转移到甜姐儿身上。 甜姐儿是个聪慧的，说话也十分大胆，没有一点畏缩之色，侃侃而谈，聊了不少她身边的趣事，逗得魏景薇哈哈大笑。 柳双双十分不屑，不过是小地方，小孩子淘气的事情，有什么可聊的，上不得台面。 魏绮在等柳双双安排住宿，她这次上京虽说可以自个儿安排住宿的地方，但哪里有在魏家舒服呢？更何况，她出嫁前在魏府有自己的院子，这次回到自然想看看。 茶盏换了一次又一次，柳双双始终不曾开口留宿，魏绮便知道她不乐意自己住下。 脸色也差了起来。 魏景薇心中嗤笑，她这个大姑妈可是个直肠子，最看不惯柳双双这种满肚子心眼的人。 若是她留下了，自然柳双双会不舒服。 但她偏偏就要姑妈住下。 她扶了扶裙角站起身，“今日天色已经晚了，明日我再来跟姑妈叙话。”她看一旁的柳双双松了口气，接着道：“姑妈这次回京就自个儿跟甜姐儿，干脆就留在府里别走了，姑妈出嫁前也是有自个儿的院子的，不若收拾出来凑合住吧，母亲你肯定也不希望他们出去住吧，一家人聚在一起才算好呢。” 柳双双扯了扯嘴角，脸色僵硬，却说不出一个不字，好半晌才道：“这还得问问你姑妈的意思，若是你姑妈不愿意.........” “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魏绮接了一句，剩下的话柳双双只能噎在喉咙里。 吐不出，也咽不下，让她脸色沉了下来。 魏绮心中冷笑，嘴里施施然地说道：“也不知道我那弟弟今日怎么回事，这会儿都不曾归家。” 柳双双平时没有过问魏老爷行踪习惯，自然也不知晓，她整日里最喜欢的事情便是逗逗儿子，然后吃吃睡睡，要不就是上街看看首饰，被问道只能喃喃低声，“许是被什么耽搁了吧。” “我们都不如弟妹有福气呢，许是我那弟弟怕弟妹受累了。”魏绮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便牵着女儿朝着门口走去。 “今日天色晚了，我便带着甜姐儿去歇着了，明日见弟弟也是可以的。那院子我想着就没有人住了，还要劳烦弟妹派人去收拾一下。” 柳双双心中火大，但强忍着道：“这是自然，大姑姐就放心吧。” 魏绮点点头，带着女儿就走。 魏景薇跟她的院子一左一右并不同路，告别也离开了。 外头的天色暗了，主仆三人走在石子路上，除了脚步声外一片安静。 一阵风吹来，苏儿搓了搓胳膊，眉头紧蹙，“这天愈发冷了，往年这会儿还不至于如此冷。” 莲儿连忙点头，“可不是嘛，看来明日还得加一件里衣才行，不然得帮人冻感冒了。” 魏景薇早就知道今年的天气，便也不奇怪，只是感慨到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会因为这一场天气的变化而受罪。 她即使可以施粥，但也是杯水车薪。 她感慨了一番，只觉得尽力而为，便把此事丢开了。 一夜过后，第二日晚归的魏老爷得知跟着丈夫去了地方的姐姐回来了，自是十分欣喜。 两人在院子里聊了许久，都是十分感慨。 魏绮见弟弟说了半天也不曾提过一句帮助自家丈夫调任的事，心中有些疑惑的。 转念想，柳双双莫不是压根没有讲吧？ 她手指摩挲着茶盏上精美的花纹，沉吟片刻开口，“弟弟，你姐夫在地方上也做了不少年了。” 魏老爷想了想，也点点头，“是不少年了，那姐夫可曾想过调回京里？那地方虽说安静，不像京里那么多规矩和人情往来应酬，但你如今带着甜姐儿，过两年她说亲，到底不方便。” 此言一出，魏绮便知，不是弟弟不愿意帮一把，而是那该死的柳双双压根是敷衍自己，没打算说。 她强行忍住心头的怒火，扯了扯嘴角，“弟妹没跟你说起吧。” 魏老爷抬眸，有些疑惑，“跟我说什么。” 魏绮笑了笑，往后靠了靠，才悠悠道：“昨日跟弟妹聊天，闲话时提起了这一茬，我跟弟弟你向想法一样，甜姐儿在那偏僻地方说亲到底不方便，所以想求弟弟帮忙周旋一下，把你姐夫调回来。” 魏老爷也疑惑，昨夜他跟上峰吃酒回来，柳双双什么都没说，只道姐姐来了，便伺候他睡下了，什么都没提。 “许是她忙忘了，姐姐你也别怪她，她如今天天照顾申哥儿，也是辛苦。”顿了顿，他继续开口道，“你放心，你是我姐姐，就是为着我那侄女，我也断然不会不管的。” 魏绮心中稍暖，虽说有了柳双双那个搅屎棍，但弟弟对她还是没有变的。 “弟妹照顾还是我也理解，申哥儿现在年纪小，最是离不开母亲了，我住的院子有些问题也是正常的。” 魏老爷一听这话，眉头紧蹙，他自然是知道自个儿这个亲姐姐，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若是她提出了，那必然是不小的问题。 第297章 告状2 “姐姐有哪里住得不舒服的便说出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魏府也是你的家，自然没有说让你住不舒服的理。” 魏绮想了想，摆摆手，“也没你说的那般严重，只是我昨夜睡觉时用的褥子兴许是下人们不注意，居然是用旧了的，院子内的茶盏也有缺角。我还以为弟弟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呢，还想着实在不行我便自个儿花些钱把东西置办了。” 魏老爷年少时母亲忙碌，便是由着姐姐亲自带大的，对亲姐姐的感情自然不一般，但这番话真让他脸上又羞又臊。 他们魏家好歹也算京中数得着的人家，怎么会连一套全新的茶盏，一床全新的被子褥子都没有？ 他心中火大，多年当官却能做到面色不流露，只是歉意道：“姐姐你放心，回头我就让柳氏重新安排了去。” “行，弟妹忙嘛，我也是理解的。” 孩子有一群奶娘和嬷嬷还有丫鬟围着，柳双双也就偶尔抱来看看，真有那么忙？ 都是哄傻子的。 魏老爷跟自个儿姐姐告别后，便心头不悦地朝着主院去了。 刚走进去，就听到屋内响起一声呵斥声。 “你要死啊，下手这么重，我是让你给我捶腿，不是让你伤了我。还不快滚。” 说罢便重重一脚踹在面前蹲着的小丫鬟心窝上，小丫鬟被踹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这一切都被魏老爷看在眼底，心中火气更甚。 好啊，每日跟他说照顾孩子忙碌，这是忙碌的样子吗？ 身为主母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没看到丫鬟都被踹到脸色都变了吗。 这要是传出去，他都能想到那些御史该如何说他魏家了。 眼看着柳双双踹了一脚还不解气，吩咐身边的嬷嬷，“给我掌嘴，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嬷嬷看了已经害怕到颤抖的小丫鬟一眼，撸起袖子就上前。 “住手！”魏老爷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一声呵斥让那嬷嬷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打。 柳双双低声吩咐，“还不快退下。” 嬷嬷松了口气，“是。” 魏老爷走上前，掀起袍子坐下后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丫鬟做错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惩罚。” 柳双双神色一愣，她不知道魏老爷到底看了多久，只能委屈道：“她做事不利索，我也是一时生气，哪会真的打她呢，你知道，我是最善良不过了，以前我在府里日子就不好过.....” 听着她絮叨的又要提起以前，以往魏老爷都会心生怜悯，这会儿总觉得她心口不一，何况他来此可是为了别的事，连忙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茬。 “行了，我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柳双双话噎在口里，连忙点头，“老爷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去办。” “呵，吩咐你去办？我姐姐来府里住，你倒好，居然茶盏和被子褥子都拿旧的来。” 她万万没想到，转眼间大姑姐就去告了自己一壮。 她一个外嫁女怎么回府还敢挑三拣四，有得住便不错了！ 她心头有气，脸上还是维持着十分委屈的样子，“我明明吩咐了人好好去收拾的，许是下面的人马虎，大姑姐难得回来一次，我怎么会故意如此呢。” 见她如此，魏老爷的气也泄了一大半，但总归还是语气好了些，“大姐昨日跟你说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她跟姐夫在外，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能回京自然是好事，若是她今日不提，我还不知道呢。” “昨天晚上，我见老爷回来吃了酒，天色也暗了，便想着另外寻个时间。” 魏老爷眼中有些不确定，“你当真如此想的？” “当真！”柳双双一双白皙柔软的双臂挽住魏老爷不住地撒娇。 以往这样，定然是行得通的，但今日魏老爷却一把甩开，“行了，她是我亲姐姐，她的事儿你上些心，派些人去好好伺候。” 说完站起身就走。 他总觉得，今日见到的柳双双，跟往日里十分不一样。 他好像一直都没看清过她...... 很怪，但说不清哪里怪。 魏老爷一走，屋内便响起“稀里哗啦”瓷器破碎的声音。 “不过是个外嫁的大姑姐，有什么了不起的，丈夫也是个地方小官，回到家耀武扬威的，挑三拣四！老爷也是，居然为了她跟我生气！” 她气愤地摔碎桌子上的茶盏后，看着满地的碎片，眼里闪着幽幽的光。 她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 怎么能容许她人擅作主张！ 不是应该她给什么，便要什么吗！ 然后为了自个儿丈夫好好讨好自己，怎么到了她这里不一样了？ 她以前还在柳府的时候，可见了不少父亲的姐姐妹妹们回家讨好嫡母！ 果然，定然是那个魏绮觉着她是个庶女，看不上她的身份，便如此作为！ 她手紧紧的抓住手中的丝绢，嬷嬷眼睁睁地看着那上好的丝绢被扯得不成样子。 魏景薇不知道柳双双在想什么，今日天气好，她正跟丫鬟们忙活着把所有的东西登记造册，东西被分门别类好了，丫鬟们只需要把东西好好收起来，一些金银细软要妥善保管，一些药材还有珍贵的食材也需要好生保管，日后拿出来才有效用。 这些事情看似简单，但十分琐碎，做完院子内的人都觉得浑身疲惫，魏景薇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大手一挥，十分大方的表示这个月他们院子内的人，人人都可以多拿一个月的月例，众人都十分开心。 虽说这些事是他们分内的，但自己的辛苦被主子看在眼底，他们开心之余也觉得累一场也值了。 下人们的消息都是流通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迅速地发展成每个人都知晓。 魏景薇赏赐下人这件事当然不例外，平时里柳双双惯是个抠门儿的，一年到头也在她手里捞不上油水，大家久了虽说有些怨怼，但都习惯了。 但自从这个大小姐回来后，院子内先后赏赐好几次了，他们怎么能不眼红呢？ 第298章 好戏登场 有了对比，众人心中都有了计较，在忙活魏景薇的事情上，动作更加利索了不少。 况且上一次不少下人都瞧出了，夫人就是想磋磨大小姐，但没几日就亲自去接了回来，看来手段也不怎么样嘛。 心中对她的吩咐明面上还是听着，但私下里难免怠慢。 做好了这一切后，突然院子前有人传话，说是江家来人了。 魏景薇心中暗道，好戏开场了。 她这回想看看，柳双双又如何把事情圆回去。 魏老爷柳双双外加魏景薇，还有魏绮，还有在椅子安静坐着吹点心的甜姐儿，主院可算得是十分热闹。 来人是江家的管事，看上去年纪不小，约莫跟魏老爷年纪差不多，脸上白净，见人就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和蔼。 见到魏景薇更是行礼，恭敬得不行。 虽说是个管事，但到底是江家的管事，宰相门口都七品官呢，魏家自然不敢怠慢，上了好茶点心后，魏老爷又跟着寒暄了几句，过问起江寅白近日如何，待管事说一切都好后，他才笑着点点头。 平心而论，他对这个女婿还是十分满意的，嗯，比梅家那个厉害多了。 话题扯远了，管事立马说了今日的来意，“小的今日来，是想要一份儿嫁妆的单子，大婚当日要派唱贺的人念，这日子也快了，我家公子便吩咐我来取。” “什么单子，要那些单子做什么！” 他话刚说完，柳双双的态度表现得十分激烈，她怎么不知道还要唱贺嫁妆呢。 管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旁边的魏老爷虽然面上有几分尴尬，还是低头低声给柳双双解释了一番。 一般普通人家嫁娶，这嫁妆都是心照不宣的多少，亦或者有些丰厚的，只会是口口相传地聊起。 总之都是面子！ 但江家好歹是京中的勋贵人家，嫁妆和聘礼自然普通人家不能比，再则，嫁妆和聘礼也是彰显两家的实力，聘礼和嫁妆越多，两家越有面子。 所以会专门请来唱贺的人念单子，也算是一种勋贵之间的炫耀。 “这规矩我懂，老黄历了，母亲不知道吗。”魏景薇吃定了柳双双定然不知晓这个规矩。 当年她母亲去世后，柳家为了稳住魏家，也为了她有人照顾，婚礼有些仓促。 但嫁妆比起同样身份处境的人来说，她也算不少了。 但续弦，加之又是先头夫人是庶妹，很多规矩能省则省了。 柳双双自然不知晓这个规矩，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一点由头都没有的，贪墨了魏景薇的嫁妆。 她便是早早知道了江家早晚会来这一遭，所以一点都不急。 她笑着看向柳双双，见她面色急转直下，青一阵白一阵的。 “连管事，你稍等片刻，我让我的丫鬟这会儿就回去取。”魏景薇不等她答话，直接朝着苏儿使了个眼色，苏儿行了礼便径直朝着外头走去。 “等等！”柳双双猛然站起身，朝着苏儿的背影大喝一声。 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来，魏老爷更是十分烦躁地蹙眉，心中有些怪异，柳双双平日里表现的温柔小意，做事也十分得体，怎么近日来频频失态。 在江家的管事面前这样，人家背后指不定如何回复。 他想到此，觉得脸上有些烫，连忙攥住柳双双的袖子，凑近沉声呵斥，“你闹够了没有。” 柳双双心中急得像油锅上的蚂蚁似的，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十分的怪异，脸上讪讪地笑了，“真是让连管事见笑了，我是想着这日子还早，而且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景薇这孩子的生母去得早，我虽不是她生母，但一直把她当亲生的看待，在她的婚事上也不敢马虎，原想着再跟老爷商量着给她嫁妆上添些什么，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 魏景薇简直要被她的演技给折服，说谎是真的不眨眼。 身旁的魏绮更魏老爷朝着她投来的眼神也十分诡异。 他们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有问题。 管事摆了摆手，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不妨事儿，单子我今日带回去，若是夫人想加些什么，之后派人来知会一声便是，我定然会让人加上去。”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我看还是等之后我加上去再送去吧.....” 她一直推三阻四，连管事维持着笑意不变，但眼中却冷淡了几分，旁边的魏老爷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忙拍板，“无事，今日管事亲自跑一趟，总不好让他空手而归。”说完扭头看向门口的苏儿，说道：“你快去拿。” “是。”苏儿说完看了魏景薇一眼，见她无任何的表示，拔腿就朝着外头飞快走去。 甜姐儿吃着糕点，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灵动，活像那灵动的小鹿一般，让人看了就喜欢。 她虽年纪小，但也能察觉到屋内的气氛诡异，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扯着自个儿母亲的袖子，撒娇道：“娘亲，舅舅家的点心真好吃。” 魏绮扭头看了女儿一眼，十分温柔地拿着手绢擦拭掉女儿嘴角的糕点渣，笑道：“好吃也不可以吃太多了，回头吃不下饭了。” 魏景薇看着眼前的甜姐儿，饶是她从来没有生养过，也不由自主的心中激发了一丝母爱。 这样可爱的女儿，谁不喜欢呢。 若是，她也有个女儿就好了....... 这个想法刚一燃起，她迅速地掐灭了，摇头苦笑，她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呢。 她上一世也是期盼着嫁的良人，儿女双全的。 “甜姐儿，姐姐屋内的莲儿姐姐做糕点是手艺好，你喜欢吃点心，回头来姐姐院子里。” “诶，谢谢姐姐，那我看不客气了。” 甜姐儿十分落落大方地应了下来，而且她也喜欢这个漂亮的姐姐，而且这个姐姐总让她感到有一丝丝不一样。她喜欢姐姐，也乐意跟姐姐亲近。 魏绮含笑看了一眼魏景薇，亲侄女和她女儿亲近，她自然十分乐意。 第299章 好戏登场2 何况，魏景薇嫁去江家后，自然身份就不一样了，甜姐儿身为她的妹妹，日后说不定也能沾上点光。 众人都气氛都十分融洽，但谁都没注意到，一旁的柳双双始终垂首不语，眼神中闪过幽幽的光。 她急中生智，忙朝着一旁的嬷嬷使眼色，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嬷嬷脸色也不好看，但最终还是艰涩地点了点头，趁人不注意朝着外头走去了。 魏景薇十分观察着柳双双的动静，当然也注意到了嬷嬷的眼神，顿觉得不妙。 凑近莲儿道：“你跟出去看看，那个嬷嬷鬼鬼祟祟的。” 莲儿朝着正往外走的嬷嬷瞧了一眼，点点头，借口拿东西便出去了。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只听到茶盏跟小几碰撞发出的声音。 众人都不说话，连管事暗暗地打量起来眼前的这个女子来。 说起来，他来之前也有些好奇，自家公子这些年在京里也算是被不少的小姐暗示过好感，但从始至终，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假以辞色过。 但今年，公子反常地跟家里人说他有了想娶的人，不顾府里人的大吵大闹，也一反常态的跟那些个爱折腾的针锋相对，后面还是好不容易稳住了他们，娶了魏景薇。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院子内那一位，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后来一听，这姑娘的来历后也就同意了。 他连管事也算江家的老人了，自然知晓自家公子这些年一路走来的不易，只希望他能幸福，但外头对这女子传闻，说什么的都有。 今日本可派个嬷嬷来的，但他偏偏放下所有的事，想亲自来看看。 女子面上看起来十七八的样子，身形有些单薄，穿着的衣服不甚华丽，十分低调。但细看下来，她身上的衣服都十分讲究。 她模样看起来稚嫩，但神奇的是一颦一笑都带有着独属于她的风情。 说话间也十分有章法，跟外头传言的浅薄无知无礼，压根都是胡说八道。 他到此放下了些心来。 他思索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眼瞧着莲儿拖着一个十分落魄的身影，径直走了进来。 她走到中央，十分干脆地跪了下去，中气十足的说道：“奴婢有罪，刚才伤了夫人身边的嬷嬷。” 身旁的嬷嬷此刻头发也散了，身上穿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十分不体面，跟平时宛若两人。 她一听莲儿如此说，忙立刻跪直了身子，嘴唇颤抖，“夫人，老爷，你们要为我做主呀，这丫鬟真是胆大妄为，居然从后边一脚把我踹倒在地。奴婢虽然不算什么，但我好歹在夫人身边伺候多年，今日一个小丫鬟便能对我动手......” 柳双双眼神紧盯着嬷嬷，手指狠狠地抓着身下的软垫，语速极快，“嬷嬷从我出生起便在我身边，是我的奶嬷嬷了，景薇啊，这事儿到底是你丫鬟不对，嬷嬷年纪大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呢。不行，这样的丫鬟跟着你去江家我可不放心，还是让人把她发卖出去，免得丢了我们魏家的脸。” 她说着，就朝着门外喊去，廊下两个膘肥体壮的嬷嬷走进来，便朝着莲儿径直走过去。 魏景薇连忙站起身，几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景薇，母亲知道你心软，但这丫鬟做出如此不体面的事，日后去到江家也难免出岔子....实在不适合再跟着你了。”柳双双急切地想找人把莲儿拖出去，处置了。 她刚才吩咐嬷嬷出去就是想从苏儿手中拿走单子，最好把她收拾了，单子也找个借口处理了，反正给不出去就成。 莲儿却动手打了嬷嬷，定然是知晓了什么。 她狠狠心，一定不能让这个丫鬟留下来。 魏老爷蹙眉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一切，扭头看向江管事，见他并无任何反应，放松下来后，又有些烦闷，指着跪在地上的莲儿呵斥，“还不快拖出去发卖了！这样的丫鬟留在身边，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来。” “对，景薇你还是听你爹的吧。” 看着面前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柳双双迫不及待的样子，魏景薇十分淡定，开口道：“父亲母亲不急，就算要发落了我的丫鬟，但总要听她说说，到底为何这么做吧。” 柳双双一双妙目紧盯着她，口气也强硬了起来，“嬷嬷年纪大了，就算有任何理由也不能如何做。”说罢扭头看向魏老爷，委屈地擦拭了眼睛，“老爷，这丫鬟如此对待我身边的嬷嬷，日后我掌家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魏老爷看她如此，觉得这话也在理，“那就.........” “等等，让丫鬟先说说理由吧，不然如此随便就发落了，不给人辩白的机会，日后传出去了，外头人的说我魏家对下人苛刻了。” 魏绮在魏老爷即将松口时开了口。 柳双双对这个大姑姐的恨意更是上涌。 这是他们的事，有她什么插嘴的余地。 魏老爷听了姐姐的话，想了想，制止了夫人的话头，“让她说吧。” 柳双双完全低估了魏绮对自己丈夫的影响力。 魏景薇只是唇角掀起淡淡的笑意。 莲儿见终于轮到她说话，忙把刚才见到嬷嬷拿起簪子，跟在苏儿身后欲行不轨的事一五一十的倒头子般“噼里啪啦”的说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魏老爷的眉心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不，不......老奴没有！老奴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嬷嬷一听这话，十分激动的开口反驳，说话的瞬间，嘴里的唾沫横飞。 “这丫鬟定然是胡说八道，我的嬷嬷如何可能做这种事，而且她有什么理由做这样的事情呢！”柳双双“砰”是一声，手掌十分有力地拍在身边的小几上，面上看起来十分愤怒。 “夫人，老奴的品行你是最清楚不过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你要为我做主呀！” 第300章 好戏登场3 说罢，嬷嬷十分利落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苏儿回到魏景薇身边，耳语了几句便把单子交给了她，她心中也是冷气直冒，她万万没想到夫人居然敢让人直接对她下手。 那簪子是真的要扎在她身上，肯定伤得不轻。 在对外说她自个儿受伤了，把单子用个由头弄得字迹不清，或者干脆丢掉，这件事不是就被遮掩过去了吗。 她拍了拍胸口，随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屋内，脊背挺得笔直，跪在地上的莲儿。 她就算此刻有些替她辩驳几句，但他俩都是一个院子的，他们指定是不能信她的话的。 “对，我的奶嬷嬷为人再正直不过了！伺候我多年，都是勤勤恳恳的。你这丫鬟休要污蔑她！”柳双双手指着莲儿。 莲儿丝毫不怵，朗声道：“她分明就是想对苏儿姐姐下手，但被我发现了，我情急之下只能从后面踹了她一脚，但我下脚有度，没有真的用力伤了她，若是我真的有心伤她，此刻怎么还能下跪，还能磕头呢。” 众人闻言点点头，觉着这小丫鬟说得也在理。 若是真的有什么仇怨，怎么会只是轻轻踹一脚呢。 连管事看着面前乌七八糟的事情，又见魏景薇一副不急不缓，始终进退有度的模样，对她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些。 魏绮却是满眼厌恶，她跟柳双双打过交代，知道她是个不好相与的。小心思和心眼太多了。 她平生最是讨厌这样的人。 刚才要单子一个劲地劝阻，这会儿又闹出这样的事情，她心里已经有了八分信了魏景薇丫鬟的话。 况且她也是隐约有听过旁的夫人聊起八卦，说是什么继母进门克扣嫁妆，之流的腌臜事。 以她对柳双双的认知，她是绝对能做得出来的。 但没想到，居然在弟弟的院子内发生。 她顿时更是对柳双双的观感差了许多。 真是家门不幸！ 魏景薇佯装无奈地叹口气，扭头正色地问莲儿，“莲儿，你确定刚才看到母亲身边的嬷嬷要对苏儿下手吗。” “奴婢敢以奴婢自身发誓，若是有一句假话，便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莲儿脱口而出的誓言震惊了所有人。 都知道，誓言不轻易许，一旦许了，若是违背了，便后果十分严重。 很多人家都十分信的。 柳双双的面容扭曲，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丫鬟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下面跪着的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止不住的颤抖，心中一个劲的琢磨该怎么办。 “你少胡扯了....居然为了能躲过惩罚，这样的誓言也敢说！.....”柳双双已经找不到什么说辞来攀咬，只能一口咬定了这个丫鬟是胡扯。 嬷嬷也连忙声泪俱下，“老奴冤枉啊.............” “若你觉着冤枉，我倒有个主意，你也跟着丫鬟一样，发个誓。”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看戏的连管事突然出声，嬷嬷哭泣的声音顿时停止。 她脸皮子颤抖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我...发誓...若是.....”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众人面色都古怪起来。 柳双双急得心中冒火，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我的丫鬟敢发誓，嬷嬷不敢吗。” “我.......”嬷嬷额头的汗滴滴滚落。 她确实不敢啊！ 她一把年纪了，熬到现在跟着夫人过上好日子了！她为什么要去死.... 她才不想死呢！ 魏景薇轻笑，见她还不死心，“若是嬷嬷还是不承认，便摊开你的手掌一看便知，你到底有没有做。” 嬷嬷豁然扭头，手掌不自觉地缩紧。 “景薇，嬷嬷是我奶娘！你怎么能如此无礼！”柳双双大声呵斥。 “母亲，不是我无礼，而是这件事闹到现在，我有办法能辩白他们谁真谁假，如此好机会可以还嬷嬷清白，母亲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呢。” “对啊，弟媳，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的改改了，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魏绮不冷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莲儿，你去拿起嬷嬷刚才拿簪子的手给大家瞧一瞧。” 莲儿脆生生地应下，她到底年轻，身上也有把子力气，费了些劲，便把那嬷嬷的手掰开了。 众人这才看清楚，她的掌心有一道十分显眼的红印，印子很深，笔直纤细，一看就知道是拿某种长细的硬物件，拿时力气很大，留下的印子。 “这就是拿簪子留下的吧，弟媳，你这奶嬷嬷可配不上你的忠厚老实一词。” 柳双双脸色尴尬，旁边的魏老爷更是怒气冲冲地朝着门口的人喊道：“你们还不快来，把这个刁奴拖下去！居然敢在院子里行凶！” “老爷，老爷！嬷嬷年纪大了！受不得如此呀....”柳双双急匆匆地一把抓住魏老爷的手，苦苦哀求。 但此刻的魏父已经怒气上头了，今日可算是在外人面前丢尽了脸，他一把甩开柳双双的手，执意要让人把嬷嬷拖走。 嬷嬷见柳双双保不住自己，大声哀求，“夫人，夫人.....你要救我呀.....老奴都是一心为你啊.....”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叫喊了，嬷嬷终是被人拖远了。 柳双双有些茫然地跌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会这样呢..... 魏景薇又使了个眼色，“今日让连管事看笑话了，莲儿还不快把单子给管事，别耽搁管事的时间。” 莲儿诶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把单子递了过去。 连管事眼含深意地看了魏景薇一眼，便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只是扫完后脸色沉了下来。 魏父见情况不对，忙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问题可大了。”连管事把单子紧紧捏住，眉头紧蹙，脸上也不复刚才的好脸色，“这张单子，少了一部分。” “什么！” “果然如此。” 第301章 好戏登场4 魏绮暗道柳双双果然是个蠢货，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传出去了，让人知道魏家的主母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魏家的声名恐怕都要被她毁得一干二净。 “管事这单子原就如此送来的，怎么会有问题呢。”魏父拧着眉头十分不解。 管事沉吟片刻，看着魏父的眼神怪异，嘴角似笑非笑，“这单子确实不对，为何我知道呢。因为这单子是公子吩咐我去操办的。”说着他拿手指着上面的东西，“这上面所有的东西我都记得。” 魏父抿抿唇，语气有些恼怒，“难不成我堂堂魏家，会贪了自家小姐的聘礼不成？老夫别说如今还在朝为官，就算哪一日辞官不做了，也断然不会做出如此眼皮子浅薄，丢了列祖列宗脸面的事。” 见他如此说，管事的口味缓和了些，“魏老爷勿怪，我断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这单子确实少了一页，那一页是公子亲自吩咐我，务必要送到魏小姐手中的。” 闻言魏景薇抬眸，波光粼粼的眼眸闪了闪，突然有些好奇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想来也是十分珍贵的，不然柳双双怎么独独截下了这一部分呢。 魏父扭头看向一旁坐着喝茶的魏景薇，“景薇啊，这单子是不是你的丫鬟遗漏了。” “父亲，这单子全部都在这里，我从母亲那里收到时，就只有这两页。” 她说完，众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双双，有疑惑地，有富含深意的，还有幽深让人看不明白的。 柳双双眉头一跳，很快答道：“老爷，此事我实在是也不知啊。这单子到我手里，便就是这些。然后就全都交给了景薇了，许是她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吧。” 好一招声东击西，这摆明就是想把责任推卸给自己。 若是她此刻不洗清了嫌疑，怕是东西被柳双双拿走不说，还要背上污名。 她刚想开口，便听一旁的大姑母冷哼开口，“这聘礼是经由你的手，再到景薇手中的，你怎么确定不是你这边出了岔子，而是她院子里？况且这些聘礼原本就是给她的，她是断然不会做什么手脚。” 这句话摆明了就是说她柳双双有问题。 魏绮如此不给脸色的话让柳双双一滞，脸色带上几分恼怒，但下一秒她望向魏老爷，一双眸子中又盛满了委屈。 短短数秒的变化，旁的人她不知道，但魏景薇一直留意着柳双双的一举一动，这一幕尽收眼帘。心中暗暗为她的变脸术鼓掌。 “老爷，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事情呢！我以前也受了不少苦，如今又怎么会让孩子跟我一样....艰辛呢.....” 她说着假惺惺地用手帕抹了抹眼角，也不知道那帕子上有何神奇之处。瞬间眼泪便一滴滴滑落出来，让人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魏父对柳双双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两人到底夫妻多年，且她还为自己生下了唯一的儿子。 “她平日里性子虽然有些急躁，但....应当不是会如此做的人。我看还是派人搜一下景薇那一处，万一是被那个胆大妄为的丫鬟拿去了呢。” 果然。 魏景薇眼神微眯，眼神里满是冷意。 魏父扭头对上女儿的目光，却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居然有些不敢跟女儿对视。 一旁的魏绮更是心中冷笑不止，看着身旁还有些懵懂不知眼前发生何事的甜姐儿，心中暗暗叹息。 屋内的气氛为之一冷，片刻后魏景薇才开口道：“女儿对此没有意见。” 魏父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她继续道：“但如果要搜，为了公平和公允，我想给父亲提一个建议。” “你说。” 魏父深知刚才他的话已经有些偏袒了，此刻若是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十分不近人情了。 当着这所有人的面，他还做不到如此地步。 魏景薇站起身，走到屋内中央处，淡然自若，“若是要搜，那就把府里除了父亲书房外的所有地方，一并搜一遍。父亲相信母亲，但底下人谁知如何呢。父亲觉得呢。” 一旁的柳双双瞳孔紧缩，旋即又朝着魏老爷投以可怜的目光，但这回让她失望了，魏父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迟疑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可以。那让你母亲派府中的婆子和丫鬟去搜吧。” “等等，我觉得让苏儿和莲儿跟他们一块儿去，人多办事快嘛。况且我们府并不小，人多也搜得快些。” 魏父蹙眉，但到底还是同意了。 柳双双心中着急，因为她这几日还没想好，到底把这些截下来的东西放往何处。 娘家她是不信任的，先不说柳夫人会过问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她的姨娘也是个老实人，是断然不肯冒这个风险的。 旁的地方，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没想到这踌蹴了几日，江家居然就上门了。 她一边懊悔，一边脸上维持着平静，深呼吸好几次后，给身旁贴身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没关系，只要不让他们的人发现，这件事就不会爆发出来。 到时候往魏景薇身上泼脏水，这些东西就全部只属于她了。 想到那些银票还有满满当当的珍贵珠宝首饰，以及很多尚未镶嵌的珍珠宝石，甚至还有整块成色极其漂亮的玉石，她的心就热血沸腾。 魏家虽好，但这些极其珍贵的好东西，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她攥紧了拳头，笑道：“那便一块儿搜吧，待搜完后，景薇定然就知晓，我这个母亲是从来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的。况且我膝下也有个姐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魏景薇见她洋洋得意，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也不怪柳双双得意，她确实有得意的地方。 不过，上一世她机缘巧合地知晓了她藏匿东西的地方，柳双双嫁来魏家，掌家后便想尽办法地给自己的嫁妆添砖加瓦，魏家的好东西还有不少银两，很多东西都进了她的囊中。想来这一世，不出错的话，她定然还是藏在那个一般不会有人想到的地方............ 第302章 东西找到了！ 她轻声唤过苏儿，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苏儿的眼神微微发亮，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跟主院的丫鬟婆子们一块儿走去。 柳双双看到主仆两人的窃窃私语，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但很快她又镇定了下来，强行安抚自己。 没事，那个地方一般人哪能想到呢。 她就在这里等着，等着魏景薇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倒要看看，她还如何嚣张。 她说着嘴角微微扬起，眼角眉梢透露出几分得意来。 院子内鸡飞狗跳，几个丫鬟和婆子一块儿挨个屋子搜。 连很多有人去的地方都没有放过，门一打开，屋内就是浓厚的灰尘扑面而来。 丫鬟婆子们不敢抱怨，还是仔细地查看着。 苏儿发现，柳氏身旁的贴身丫鬟压根不进去，只是在门口看了看便站在门口等候众人，丝毫不慌张的样子。 几个屋子下来，她依然如此，苏儿心中大定，虽不知小姐是如何得知柳氏藏匿东西的地方，但看这丫鬟的样子，断然是错不了的。 搜了半晌，连下人们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当然，这会儿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居然从下人休息处搜出来了几分十分....香艳的书籍来。 上面活灵活现地画了一些小人图，那些婆子们拿起来一边嘿嘿笑着翻了翻，一边用嫌弃和厌恶的眼神看向被搜的丫鬟，见她满脸涨红局促不安的样子，都是拿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苏儿扫到了几页书中的内容，怔愣了几秒后，清秀的脸颊涨红了一些。 很快意识到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接下来搜查继续，又搜出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婆子举着那做成糖葫芦样子的木头，啧啧称奇。 跟身旁的几个婆子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后，嘴里啐了一句，“真是些下贱坯子。” 搜完这些后，便轮到魏景薇的院子，那些婆子们刚开始毫不客气，把屋内折腾得乱七八糟，苏儿和莲儿忙上前去挡住婆子，又亲自动手把柜子打开给他们看，婆子们还不满足，床榻也被掀开又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才算完。 苏儿气恼，刚才搜的可不像如今这般认真，看他们的样子，是恨不能把小姐的院子掀了才好。 魏景薇的院子有些偏，搜完这处差不多就算全部搜完了。 那大丫鬟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众位辛苦了，我这会儿就回去跟夫人复命，你们都散了吧。” 她刚想走，苏儿快步拦在她面前，那丫鬟蹙了蹙眉，扬了扬下巴，语气十分倨傲，“你们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还想栽赃我家夫人不成。这院子也搜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夫人先前拿给你们的东西可没问题。至于少了的，谁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被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顿，苏儿压住火气，“还有地方没有搜。” 丫鬟冷笑一声，环抱着手，“还有哪里没搜，你倒是说说。” 她们从主院开始搜，搜到现在可是一间屋子都没落下的。 她倒想看看，他们还想如何挣扎。 “花园，花园还没有搜。” 苏儿的话音落下，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丫鬟脸色白了白，环抱与胸口的手也落了下来。 “花园....我看你们就是耽误时间！那地儿如何能藏东西，我还要赶着回去跟夫人复命呢，你若是还要找借口阻拦，小心我告诉老爷去。” 见她脸色牵强，苏儿心中更是松了下来。 果然！小姐料事如神！ 见丫鬟要走，她伸手拦下，“你走什么走，花园那地就在不远处，那地方空旷，很快就能搜完，你莫不是....不敢。” 见她语气挑衅，丫鬟下意识地反驳，“我哪里是不敢了！” “那便好，那就请吧。”苏儿说完，扭头抬脚朝着花园走去。 那些嬷嬷们看着他们的对话，想了想，还是默默跟上了苏儿。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丫鬟眼眸暗了暗，心中着急，现在去通知也是来不及了。况且他们指不定是瞎说的，未必能找到正确的地方。 她恼恨地跺了跺脚，小跑着跟了上去。 苏儿到了花园，环视了一圈后，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那中央的假山。 魏府的假山当初可是找了能人巧匠来弄成的，高约有三米，且从顶峰有着源源不断的水流从上往下冲刷，形成一道瀑布。 远远看上去，倒是惟妙惟肖，十分壮观。 苏儿先是绕着假山走到周围一派种了桃花树的林子里看了看，身后的丫鬟急忙赶来，顾不得额头上冒出的汗，急切地看着苏儿的行踪，见她果然没有朝着假山去，心中顿时松懈下来。 果然，这些人就是个草帽，哪里有他们夫人机...... 智字卡在喉咙里，她眼睁睁地瞧着苏儿脚步一顿，迅速地扭头朝着假山走去，她脸色骤然一变，心中大急。 “拦下她！！” 她朝着婆子们大喊，婆子们有些迷惘，但其中也不乏聪明人，很快拔腿就朝着假山处走去。 但奈何他们太轻敌，速度也没有苏儿和莲儿来得快，等他们到时。苏儿和莲儿正把几个箱子纷纷掀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饶是知道丢失的东西一定十分珍贵，但当这些金银财宝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发出璀璨的光芒时，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深呼一口气。 这些珠宝琳琅满目，他们伺候府中的主子如此之久，也没见过这么多东西。 等柳双双身边的丫鬟急匆匆地赶到，看着这一幕，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完了..... 彻底完了...... 苏儿和莲儿打开箱子的同时，果不其然还在其中发现了遗失的那一张单子，两人拿起单子拔腿就跑，步履匆匆地赶回主院。 屋内众人都在喝茶，谁都没说话。 在甜姐儿打了几个呵欠后，揉了揉泪汪汪的眼睛，魏绮还是没开口离开。 甜姐儿一向乖巧，见母亲没睡要走，知道定然有母亲的道理，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第303章 倒打一耙 对面的魏景薇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奴婢回来禀告老爷，东西已经找到。” 苏儿走进门，跟身后的莲儿一同在厅里跪下，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哦？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魏父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问道。 “东西是在花园的假山中找到，期间，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荷叶，一直阻拦我们。”苏儿随即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细节，如实交代了。 眼看着柳双双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今日看了一天戏的连管家笑呵呵地摸了一把下巴上压根不存在的胡须，开口道：“今日看来东西已经找到了，我也就不停留了，这是你们魏家的家事。” 见他如此说，魏父脸色讪讪地站起身，嘱咐自己的贴身小厮把人好好送出去后，才旋即走回来，脚步行至柳氏面前他顿了片刻，下一秒，抬手便给了柳氏一个清脆的巴掌。 这一巴掌下手极重，柳氏平日里那一张保养得宜的脸颊，迅速地红肿起来。 “老爷....事情还没查个水落石出，你怎么能动手打我，你打了我，日后我还如何在下人面前有威信可言.....” 说完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柳双双面容委屈又难过，捏住裙角的手指指节发白，暴露了她此刻内心中的不平价。 怎么会就被找到了呢，魏景薇这个小贱人未免也运气太好了些！ 嬷嬷也没用，荷叶也没用，她身边怎么尽是这些饭桶。 荷叶匆匆赶到，看到柳氏哭泣的样子便知道不好，连忙跪下磕头。 “刚才那叫苏儿的丫鬟说你拦住她去假山，这事可是真的。” 听到魏父的提问，荷叶眼睛一转，心中以为还有转圜的机会，下意识地反驳：“没有！奴婢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花园那般隐秘的地方，他们都能找到，奴婢猜或许是他们自己自导自演的。” 听到荷叶反应如此快，魏景薇抬眼看了她，倒是个聪明的，就是心术不正，可惜了。 魏父冷哼一声，“你说他们自导自演？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地做这一切，又是图什么。” 荷叶想可想，拿手指向魏景薇，“小姐定然是不喜欢夫人，想借此给夫人下绊子。” “笑话，我给母亲下绊子有什么好处。” 荷叶对上魏景薇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眼睛，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魏景薇跟柳氏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更无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她不日就要出嫁，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是非，荷叶想了半晌，实在无法强行在她身上安下罪名。 真是个蠢货！ 柳氏看荷叶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恨极了。 “老爷，刚才一同去搜花园的婆子可以为我作证，荷叶阻拦我们属实。” 苏儿昂头，大声说道。 旁边的莲儿不解极了，那些婆子明显是夫人这一派的，如何能给他们作证，叫他们出来，不倒打一耙就算好的了。 许是感觉到莲儿疑惑的视线，苏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莲儿这才放心下来。 苏儿姐姐如此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柳氏以及荷叶，一听苏儿要找那些婆子作证，顿时心中又活跃了起来。 那些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根基也在府里，帮谁，不帮谁，想必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 苏儿提起这一茬，这不是给他们机会吗。 柳氏捂住脸，唇角微微上扬。 刚才的三个婆子被叫了进来，魏父说明了缘由，便好整以暇地听他们回话。 前两个婆子话里话外都是帮着柳氏和荷叶说话，第三个婆子却说出了刚才真实的实情。 第一个和第二个婆子说，荷叶阻拦苏儿和莲儿，我知晓他们定然是设下了陷阱，情急之下才喊出口的。 魏景薇想，当时花园里应当听到的人不止他们几个，这一点不圆过去，便是多抓几个下人过来审问，就会被拆穿。 他们便只能说是荷叶看穿了，才如何喊他们阻拦。 最后一个，婆子姓宽，是厨房里帮忙的。 “为何只有你一个人证词跟他们不一样。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嘛。”魏父眼神直直看向宽婆子，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 宽婆子没有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奴婢不敢撒谎欺瞒主子。” 两个婆子有些诧异宽婆子的倒戈，随即编排起她来，说什么大小姐给她送钱，说她平日里品行不端，反正什么脏水都朝着她身上泼去。 但宽婆子一句话都没有，就站在那里。 “住嘴！”魏父给他们吵得头疼，“你们证词都不一样，这件事我倒是分不清楚了。” 柳氏心中松了口气，只要这件事不坐实在她头上，这么糊涂的结案也不错。 只是可惜了那些东西.... 她看了魏景薇一眼，正巧魏景薇也扭头正在看她，两人凌空对视，柳氏嘴角一扯，眼里满是嘲讽。 魏景薇也不恼，站起身走到那几个婆子身边，看了他们几眼。在几个婆子有些不自在时，才开口问话。 “你们刚才可说过，荷叶是最后一个赶到假山里的？” 两个婆子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魏景薇随即呵斥一声，“大胆，居然敢撒谎。” 两个婆子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旋即磕头哭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撒谎，奴婢说的话句句属实。” “属实？我看你们是黑心烂肺！刚才你们说到了花园时荷叶识破了诡异才叫他们拦住苏儿和莲儿，那么东西在假山里边儿，荷叶落在最后，是如何看到东西在假山里面的呢？若是看不到，又如何能知道，这是苏儿和莲儿亦或者我提前准备好的陷阱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可不是嘛。 除非荷叶提前知道假山里面有东西，不然怎么会苏儿和莲儿朝假山走，就叫婆子们拦住他们呢。 魏绮也想清楚了这一层道理，冷笑着冲柳氏道：“弟媳真是养了一帮子好下人，收拾屋子整理东西办不好，这栽赃陷害倒是手到擒来。” 第304章 倒打一耙2 柳氏听懂了她的嘲讽，只能眼中包含着怒火地瞪了回去，此刻却什么都做不了。 证据证词都确凿，还被魏景薇发现如此大一个漏洞，魏老爷便是想不相信这件事儿都没办法。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往日里温柔小意，做事虽说不上面面俱到，但办得都十分妥帖的柳氏，居然会做出昧下长女聘礼的事情。 “砰” 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看着柳氏哭唧唧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觉得脸上火烧一般。 丢人！ 太丢人了！ 今日开始，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柳氏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事情。 这会儿才一个半时辰过去，便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这事儿传出去，若是让旁人知道，他魏家有如此一个主母，他就是魏家的罪人！ 丢人至极。 柳氏看出了魏老爷脸上的冷漠和厌恶，心中一颤，忙跪下拉住他的袍子边角，哭泣求饶：“老爷，念在我是申哥儿生母的份儿上，就饶过我这一次吧。这件事是我的错，但申哥儿没错，他还这么小，若是失去了母亲，日后该怎么办呢....” 看到柳氏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袍子上，晕染开一朵朵的水花。 魏父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魏绮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平日行事有章法，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心软。 柳氏这么一说，他立刻便动摇了。 她连忙冷哼一声，“笑话，弟媳若是真的担心申哥儿，便一早就会想到此事暴露的下场。此刻说这些话，岂不是打着申哥儿的名头出来企图让我弟弟心软吧。” 被魏绮点破，魏老爷看向柳氏那诧异一瞬的脸色，顿时心又硬下来。 一巴掌拂开她捏住自己袍子的手，强行冷着声音道：“你犯下如此丢人的错，我若是一点惩罚没有，怕是你日后更加无法无天了。” 柳氏还是第一次见魏老爷如此绝情的面容，心中陡然慌起来。 她这些年敢磋磨魏景薇，待她回府后又敢屡次算计她，仗的就是魏老爷对她的宠爱和怜惜。 如今，以往无往不利的手段却失效了。 她心头又茫然又慌张，心头觉得不该。他不该如此对自己！她嫁给了魏老爷，魏老爷对她好，包庇她，不都是应该的嘛。 她虽是庶女，但说到底也是柳家的女儿，要不是为了嫡姐，她哪里需要来这么一个老男人身边当续弦呢！ 她心中恨啊!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今日这件事我会管好下人的嘴巴，江家那管家，应当也不会把事情外传，但今日之事，我还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给江家一个交代。待会儿你就收拾东西，住到庄子去吧。” “你让我去庄子？申哥儿怎么办！他如此年幼，你是要我们母子分离啊！你好狠的心！” 柳氏跟泼妇似的指着魏老爷说道。 魏父蹙眉，看着面前的柳氏怎么看怎么陌生，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怎么就变成如此模样了呢... “有嬷嬷和奶娘在，他定然安然无事。”旋即看向荷叶，“荷叶欺上瞒下，帮着柳氏撒谎，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发卖出去。撒谎的两个婆子也各自打二十大板，赶出府去。” 这话一出，屋子内一阵鬼哭狼嚎的喊叫声。 荷叶猛然抬头，不可置信，“不....我不要....别发卖了我...我知道错了，日后不会犯了！老爷你别发卖了我。”她说完扭头看向柳氏，“夫人，你救救我啊。我一直都是衷心为你的！” 柳双双如今自身难保，且要不是这些下人办事不力，她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听到荷叶和婆子们的哭喊，她便是看也不看一眼。 荷叶伺候她很久，怎么看不出来她此刻是放弃了自己，顿时心如死灰，被人像拖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 直至屋内恢复了平静。 ............................. 晚上，屋内主仆三人吃着糕点说着话。 “苏儿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个婆子会帮我们呢。” 莲儿说完咬了一把酥饼，入口清甜酥脆，外层的酥皮还落了不少在盘子里，嘴角也粘上了不少的糕点渣。 苏儿有些好笑地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旋即笑道：“你还记得我们院中的素白吗。” 莲儿点点头，“我知道。” “嗯，刚才那宽婆子是素白认的干妈，就这段日子的事，宽婆子无儿无女，孜身一人，对素白也是极好。日后定然要靠着素白过日子，素白是我们院子中的人，她如何会不帮呢。” 苏儿说完后，莲儿才反应过来。 魏景薇也用手指捏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入口满嘴的桂花香气，香味浓郁，仿佛面前是一颗正待盛开季节的桂花一般。 嗯，今日是个好日子。 柳氏被送去庄子，这个惩罚说重也重，说轻也轻。 父亲到底是看在唯一儿子的面上没有舍得真的对她做什么。 她其实也明白，若是柳氏真背上什么罪名，亦或者名声扫地，日后申哥儿有如此一个母亲，自然路也不好走。 但就算明白，也不妨碍她寒心。 她如今也算是看清楚了，母亲去世后，父亲虽然对她也有感情，但在魏家，在儿子，在现任妻子的面前，她这个时常不在身边的女儿，却是丝毫比不上的。 若说她如今唯一能让他忌讳一二的，便是日后江家夫人的身份了。 想来也讽刺。 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血缘至亲，却早已不再亲密。 她又咬了两口方才把手中的一块儿桂花糕吃完，那香甜的滋味好似把刚才是悲伤和难过都冲淡了些。 身边两个丫鬟有说有笑，聊着平日里的趣事，这样平凡的光景，她却觉得格外的温馨和舒适。 婚期还有十天，府里的布置早已准备好。但柳氏如今却突然被送去了庄子上，其他关于菜色还有待客之类的事情便都落到了魏绮身上。 好在还有姑妈在。 魏景薇十分放心。 第305章 夏宁来信 魏绮也算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做事雷厉风行，不多会儿便把魏府里不听管教的人收拾了一顿，这下其他人也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干活儿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多话和抱怨。 在一旁看魏绮折腾了一上午，午休后，魏景薇陪着一块儿用了午膳，吃过后才有时间一起闲话家常。 “姑妈可真厉害，我看那些不老实的人，现在再也不敢蹦跶了。” 魏绮笑了一下，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甜姐儿，她做事时习惯把女儿带着，让她耳濡目染地学习。 甜姐儿就是性子太软了，若是不早早地学起来，日后恐怕被欺负。 魏景薇看出她眼中的担忧，宽慰道：“姑母这般厉害，我们甜姐儿日后定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倒也无须担心。况且日后甜姐儿若是留在京城出嫁，有我们看顾几分，无人敢欺负了她去。” 魏绮听到这话，眼中闪过欣慰，这话倒是妥帖。 “我也希望甜姐儿能自己立起来，但有你这个姐姐在，我想她也不会受了欺负去。” 魏景薇点点头，这也算是她的一个承诺。 姑母对她十分好，她不难看出来，柳氏这次的事儿，魏绮便时刻帮她说话，就恨不能上前指着柳氏鼻子骂了。 日后甜姐儿若是有事，她定然不会推辞。 两人又聊了会儿闲话，魏绮拿出一张宾客的名单，指着上边儿给魏景薇看。 “这些是请来的客人，你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魏景薇拿起来大概扫了一眼，觉着没什么问题便放下了，“姑母办事儿我自然放心，这单子我看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魏绮笑着点了点头，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点了点桌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才说道：“柳氏这事儿你也别怪你父亲。”她扯了扯嘴角，语气无奈了几分，“你可知道你父亲年幼时的事儿？” 魏景薇不知她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何意，摇了摇头没说话。 “你父亲年少时也十分不容易，我们的母亲年轻时候便去世了，你祖父一直没有续弦，那会儿都是我带着他，说是姐姐，倒也算是半个母亲。”魏绮突然聊起这些有些唏嘘。 她眼神微动，大概知晓魏绮聊起这些是何意。 只听魏绮继续说下去，“你祖父只是个小官儿，家底子也薄，你父亲还要读书，家里也是有过十分艰辛的日子。之后才慢慢好了起来。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别去怨恨你父亲，他尝试过失去母亲，吃苦长大的日子，兴许是这样，才不想申哥儿也走上他的老路子吧。” 说完这些，两人久久无话，魏景薇略坐了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苏儿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在旁边寻了个凳子坐下，拿出衣服缝缝补补起来。 门口突然一个身影一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看上去十分快活。 苏儿定睛一看是莲儿，忙狠狠瞪了她一眼，轻声嗔怪道：“你呀你，真是越发不稳重了。让旁的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莲儿忙告饶，一脸讨好地看向苏儿，柔声劝慰，“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遇上好事儿了吗，才高兴的忘了形，以后定然不会了。” 苏儿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的火顿时散了，点了点她的额头，“记住下次可不许了，我们两身为小姐的大丫鬟，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的！” 苏儿这些话，这些日子车轱辘子似的来回转，跟莲儿反复说。 就怕日了去了江家，出了什么岔子。 莲儿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我的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别念了！你这些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老茧了，都会背了。” 苏儿愣了楞，哼了一声，倒真的不说了。 见他们俩这副样子，魏景薇刚才还有些惆怅的心情好上了一些，问道：“你说遇上好事了，到底是什么好事。” 莲儿这才想起来这一茬，忙拿了信一脸献宝似的递给了小姐，“这是夏宁托人送来的信，还问小姐你安好呢。” 一听是夏宁，魏景薇来了兴致，忙招手道：“快拿给我看看。” 扫了一眼后，大致是夏宁已经从梅家脱离了，梅家银钱吃紧，家里供养不起闲人，把府中的下人能发卖的都发卖了，只留下府中缺不了的。 梅老夫人如今中风躺在床上已经人事不知了，每日醒来的少，昏睡得多，便是醒来也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 而梅元青呢，事情东窗事发，他被多方排挤，最后只能主动上奏辞官。 陛下一下就允了，他回到梅家后便整日在屋子里待着，整个人十分阴郁。 之后更是爱上了喝酒，经常大白天的喝得烂醉如泥，张若若是如何劝阻都无用的。 甚至还有一次劝阻时，被梅元青失手推倒，手臂都碰了好大一块儿乌紫来。 梅云礼的脸毁了后，科举无望，梅元青和张若若光是忙府里的事儿便已经是焦头烂额，梅云礼也不知何时跑出去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在外头游荡不归家。 还经常闹事。张若若先后给他擦了不少次屁股，梅家的银钱更是捉襟见肘。 就连梅老夫人要见大夫吃药的钱，据很多丫鬟们私下说，张若若都能省则省，结果就是梅老太太的状态更差了。 魏景薇看到这里，心中冷笑，还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以往梅老太太如何对张若若，现在都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据说中风后的人，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耳朵倒是能听，但是手脚麻痹，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她这样嚣张恶毒了一辈子，临到头了，尝到苦果，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接着往下看，夏宁说，因为莺姨娘的缘故，他才免去了被发卖的命运，莺姨娘还给了他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去自个儿的亲戚家住下。 又说了他如今读书十分用功，待差不多后便会下场试试。 还说日后若是能有出息，定然百般地报答她。 第306章 大婚当日 魏景薇放下信后轻笑，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他这么聪明，应当能猜到莺姨娘如此帮衬他，定然有自己的影子在里面，所以才有此一说吧。 她想了想，嘱咐莲儿，“你跟夏宁投契，改明儿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再买些糕点送去。”默了，她补充了一句，“再偷偷给他五十两银子，别被人看到了。” 莲儿听了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吧。” .............. 第二日，天气甚好，莲儿去京里有名的老字号铺子买了些糕点便寻着夏宁给的地址上门儿了。 那家人知道莲儿是魏家来的，脸色便十分客套，知道魏景薇的夫家是江家后，更是恭敬客套，恨不能把莲儿供起来不可。 莲儿把点心分了些给他们，他们连连说不敢，过了会儿才离开，留下两人单独说话。 莲儿问了夏宁日常的大小事，确实没有不妥后，才偷偷把银票塞给了他。 夏宁不肯要，说是他们已经帮衬得够多了，银钱他日后抄书亦或者帮人干活儿也能赚。 但莲儿强行塞给他，只让他好好读书，日后若是赚了，再还也是可以的。 莲儿当然是随口胡诌的，但夏宁却十分认真地保证，日后定然归还。 叙话许久，莲儿才离开。 回到魏府里把所有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那家人看上去倒是老实本分，奴婢又借着小姐的名头耀武扬威了一番，想必日后夏宁的日子好过不少。”莲儿说着挥了挥小拳头，洋洋得意。 “行了行了，大婚还有三日，你且收收心。” “这日子过得倒是挺快。”莲儿张了张嘴，有些惊讶。 “对呀，还有三日我们就要去江家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趁这会儿还能准备。”苏儿嘱咐。 “这几日，庄子上那两位没有什么动静吗。”魏景薇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眉心。 苏儿自然知道，小姐问的两人是谁。 他们收买了庄子上的丫鬟，那边儿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然能马上收到消息。 “丫鬟说暂时没听到什么消息，柳氏去了庄子后，便整日在屋子里待着，平日里无事也不出门。至于那一位，刚开始去时还大吵大闹，整日在庄子上打鸡骂狗，屋子内的茶盏瓷器三天就要换一次。这几日倒是安静了不少。”苏儿说起来也觉得十分诡异，魏瑶希那样的性子，这几日安静下来。 魏景薇轻笑，“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必有鬼。反正你们都警醒些。这母女我估摸着还会作妖。” 苏儿沉思着点了点头，只有莲儿挠了挠头发，有些疑惑不解。 小姐说什么妖啊，刀啊鬼的。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大婚当日很快便到了。 宾客纷纷到场，魏家的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门口张贴的大红喜字红艳艳的，刺痛了不少夫人小姐的心。 纷纷啐道，怎么好好的一个俊俏的江大人，偏偏看上了一个和离女。 婚宴上酸盐酸语自然是少不了。 魏绮忙得团团转，但她处事滴水不漏，在任上便帮着丈夫经常应酬和招待，这会儿回到京里，对于这边的人际往来，更是烂熟于心。 有来真心庆贺的，便有来看热闹的。 “哎呀，也不知道这新娘子是何等的天资绝色，居然让江大人这样惊艳绝伦的人物非要娶回家去。” 一个身穿绛紫色衣服的太太说完，拿着帕子捂嘴笑道。 旁的人都听出了这话中的讽刺意思，都笑了笑没搭话。 这人是四品典仪迎家的夫人，迎家的大小姐正是好的年纪，据说早就看上了江寅白，也有结亲的意思，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来议亲议得好好的，江家的夫人都快点头了，但江寅白出门便否决了外头两家议亲的传言，更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如今得圣上信任，身上琐事颇多，暂无定亲打算。 此话一出，迎家再贴上去，岂不是被人看笑话。 为此迎家夫人在府里气了许久，迎大小姐就暗自神伤。 这事儿过了那么久，转眼间江寅白就娶了一个和离女子，让她如何不气？ 她家迎雪哪里不如这个魏景薇了，所以今日特意上门来看看。 魏绮只是听了这么一嘴，便是把迎家夫人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语气十分夸张，“哎哟，这不是迎夫人吗。你真是客气了，我家景薇确实貌美，便多谢你的夸赞了。” 众人都知道，近日里魏家的夫人去庄子上养病了，真假不知，但如今这魏家，是这位曾经的魏家大小姐掌家。 这位可不是个软柿子。 迎夫人被魏绮这么一下给噎了一下，很快哼了一声，冷笑道：“谁知道如何呢。” “迎夫人看来不是真心夸赞小辈了，我这人啊，都是直来直往的，有些话拐弯抹角的倒是没意思的紧，没得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得紧。”魏绮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便扭头对着其余宾客说了句，“今日人多，若是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众人忙道不敢等等.... 这位嘴皮子可利索着呢，没见迎家的那位就踢到铁板上了吗。 “你！！”迎夫人看着魏绮的背影咬牙切齿，身旁交好的妇人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打了个圆场，她脸色才好了些。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当面不跟人叫板。等人走后说有什么意思，迎夫人是自己不占理，也不想拉下面子来罢了。 屋内，柳家的不少人都来了，柳老太太握着魏景薇的手，见她一身精致华丽的大红喜服，脸颊上描绘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端庄娴静，握着她白皙的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外祖母看着你啊，就像看到你母亲，你母亲曾也是这般明艳照人的美丽啊....” 她说着便红了眼眶，无她，外孙女跟自个儿去世的女儿像了个七分。 魏景薇见她提起母亲，也眼眶湿润，反握住外祖母的手，柔声宽慰，“外祖母，今日是个好日子，景薇还想看你开开心心地送孙女出嫁呢。” 第307章 设计谋害 “好好好，外祖母一定要好好地把你送出去，我的景薇啊，一定会幸福安康，儿孙满堂。” 大舅母也凑趣道：“母亲，景薇容貌绝色，这样漂亮的外孙女别家可找不到，她样样出挑，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你，外头人都说这是你嫡亲的孙女呢。” 这句马屁十分高明，既夸赞了魏景薇，也夸赞了柳老太太，魏景薇抬眸看了一眼自个儿这个大舅母，倒是个能人，三言两语就哄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身后的二舅母扯了扯嘴角，默默啐了句，马屁精。 但她脸上也带笑，一句话不好听的话，都不敢说。 众人说说笑笑，柳海桃上前，捧着一本书笑道：“这是我给姐姐的添妆，姐姐可不要嫌弃才好。” 魏景薇制止了准备上前的苏儿，亲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妹妹这礼送的我可真是喜欢。” “姐姐喜欢便好，妹妹挑了许久呢。”柳海桃腼腆地笑了笑，脸上露出调皮的笑意。 她平日里就喜欢看书，这书更是市面上找不来的好东西，估计柳海桃送的这一本，都是孤本。 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妹妹放心，你这礼物姐姐我定然好好保存了。” “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呢，妹妹来迟了，姐姐不会怪罪我吧。” 说着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还未见到人，便透过声音知道主人是个多少阳光开朗的女子。 女子身穿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衣裙上绣了精致缠枝花纹的图案，精致而又华丽，走动间，裙子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光芒，似湖面反光，又似午后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而出形成的光影。 她头上装饰不多，一套蓝色的宝石头面，颗颗饱满光泽透亮，端是这么一看，便知道十分不凡。 “华儿。”魏景薇语气有些激动。 她原本以为今日柳美华定然来不了了。早前大舅母早有知会，如今柳美华带着孩子，婆婆又让她跟嫂子一块儿学着管家，事务繁忙，不一定能到。 如今属实算是惊喜了。 “姐姐多日不见，今日这般打扮，定然能让外头的所有人花容失色。”柳美华上前亲热地牵住魏景薇的手，绕着她看了一圈儿，由衷地感慨。 魏景薇眨眨眼，只觉得她夸张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姐姐你瞧，妹妹哪里有夸张，说的可都是实话呢。”她说着拉过魏景薇走到镜子前，指着镜中貌美的女子笑着说道。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亲热。 人群后的二舅母趁人不注意，朝着柳海桃使了个眼色，柳海桃瞧见了，只是垂头当作不知。 二舅母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没看见人家柳美华跟魏景薇好得跟亲姐妹似的，日后她嫁去江家，柳美华只有过得更好的份儿，自个儿那书呆子女儿，也不知道去套套情分。 她说着扯了扯嘴角，心中恼恨极了。 说说笑笑间，时间过得很快，茶盏上了两轮，众人把添妆和祝福送到，才一块儿结伴离去了。 这么一会儿子，魏景薇也有些疲惫，但时间还有会儿。 苏儿去送客，身边只剩下个莲儿，她嘱咐道：“莲儿，你去给我沏壶热茶来。” 莲儿十分爽利地“诶”了一声，扭头快步出了屋子。 不消片刻，门外便又响起了脚步声。 “你这才走片刻，这么快就泡好茶了。”魏景薇笑道，还以为进来的是莲儿，没曾想是个面容看起来有些陌生的丫头。 小丫头年纪尚小，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梳了个双丫髻，眼神有些胆怯。 她行至魏景薇面前，端正的行礼后，小声道：“小姐，莲儿姐姐被前头有事叫走了，知道你口渴，便嘱咐奴婢来给你送茶。” 魏景薇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奇怪的，便点头示意，让小丫鬟给自己倒茶。 小丫鬟上前，拿起水壶，侧着身子面对魏景薇，倒茶时手有些微的颤抖，溅出了不少的水花，见到这一幕魏景薇有些蹙眉，但看她年幼，便也没有多与计较。 待她道完茶，双手捧着茶盏，小心地上前，双手还是颤抖不已。 她现在确实有些口渴了，接过后刚准备一饮而尽，便眼神瞧见面前的小丫鬟正瞪大了一双眼睛，十分紧张地看着她手中的杯子，眼神里有些胆怯恐惧，还有强烈的欣喜。 她顿觉不妙，把茶盏微微挪开唇角，那丫鬟果然露出一副十分失落的表情，但很快恢复，只低头。 “这茶的温度冷了些，我喜欢温茶。”魏景薇说罢，把茶盏放至桌上。 面前的丫鬟肩膀抖了抖，很快又抬头有些胆怯地说道：“今日府中忙碌，奴婢疏忽了，小姐不如凑合些吧，这会儿若是再去要要水，泡茶，要耽搁不少时间呢。接亲的快要到了。”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可怜巴巴的祈求。 丫鬟叫黄月，来之前也打探了一番魏景薇的性子，听闻她一直是个和善的，才该出此言。 但下一秒，魏景薇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但字里行间却是十分的冰冷。 “你好大的胆子。” “小姐....小姐...奴婢什么都没做呀。”黄月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瞳孔狠狠一缩。 难道自己被发现？ 她察觉到茶水有问题了？ 不应该啊。 下一秒，魏景薇又语气柔和了下来，“我说你大胆，是说你居然敢给主子拿主意。” 黄月狠狠松了一口气，忙跪下：“奴婢错了，还请小姐饶恕奴婢一次。奴婢听闻府中的姐姐妹妹们说，小姐是最和善不过的了，所以才有所冒犯。” 魏景薇看着面前的茶盏，上面为了好意头，专门挑选了描绘了精致的鸳鸯图案。 窗外的光斜斜地打在茶盏上，微微透出冷冰冰的光芒来。 看面前丫鬟的反应，若是她猜测不错，便是面前这茶盏的茶水有问题。 茶水的颜色略看没有问题，但仔细一看，便能察觉出，茶汤有些太过于发黄了，她平日里喝茶都是特定的品种，泡出来的茶汤都是黄色清亮的颜色，跟此刻茶盏中完全不一样。 第308章 茶水有问题！ 但这一点若是不细看，定然是察觉不出的。 且今日府中忙碌，莲儿她虽不知道被他们用什么法子绊住，但这个借口若是不细去追究也是可信的。 但她那大姑母怎么可能是那不经事儿的人？ 就算前院忙碌，也断然不会叫走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能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她而设下的局。 她摩挲着杯子，设局的人是谁呢，她思来想去，便也只能是那母女俩了。 除此之外，荣安郡主远嫁在外，手定然伸不了那么长，蒋贵妃和四皇子恨她，但断然不会用这么粗劣的法子。 黄月看着面前的人久久不说话，心中十分不安。 攥紧手指，她此刻掌心内已经布满了汗水，额头上也有丝丝冷汗的痕迹。 但她强行冷静下来，自己若是不这么做，哥哥就会死，所以她不得不这么做。 房间安静了片刻，魏景薇捉摸着送客的苏儿定然要回来了，若是她回来，两人定然有十足的把握把面前的丫鬟留下来。 这就是人证！ 饶是柳氏如何巧舌如簧，此次也是无法逃脱了。 她阖眸，再睁开，笑道：“瞧你吓的，快起来吧。” 黄月站起身，但眼神还是透露出有些戒备和恐惧的神色，站在一旁不吭声。 过了片刻，她佯装看了看外头的时辰，扭头对魏景薇关切道：“小姐先喝口茶吧，估摸着还有一会儿呢。” 还要她喝茶呢，呵呵。 她端起来，在嘴边放了放，又犹豫之后放下，黄月的眼里从惊喜畏惧，到失落黯淡，还带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魏景薇唇角掀起一抹笑，“我想着若是喝多了水，一会儿要入恭也是麻烦，还是不喝了。” “不会的，不会的，还有一会儿呢，小姐还是先喝了这茶吧.....”黄月迫不及待地说完，对上魏景薇似笑非笑的眸子。 只听面前有着瑰丽容颜的女子红唇轻启，一开一合间，她的计划彻底落空。 “苏儿，把门关上，把这小丫鬟给我拿下。” 苏儿走进门，面对魏景薇的话有条不紊，利索地抽身关上了门，上前抓住还想借机冲出去的黄月。 黄月虽说年轻灵活，但到底两人差了些岁数，苏儿的手像是一双铁爪，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失败了。 失败是什么？ 自己要死，哥哥也要死吧...... 思及此，她干脆颓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眶通红。 “呵，你个黑心肝的小丫鬟干了坏事没成功，自己反而哭了起来。”苏儿只觉好笑，居高临下地嘲讽。 黄月一听此话，眼神中呈现出强烈的仇恨怨毒神色，“我黑心肝？若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有此一遭。” 这话让苏儿愣神了片刻，嗤笑，“你好生没有道理，难不成是我家小姐求你来的嘛？是否作恶原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反而怪罪上了我们。” “若不是你们跟那柳氏结仇，我也不会被她拿家里人威胁来下毒害你！现在被你们抓住了，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反正我们都是不值钱的奴才命，你们这些主子，最是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 黄月说完，用力想拽回自己的手臂，没想到苏儿的力气那么好，吃痛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照你这么说，是柳氏派你来的了。”魏景薇虽然大概猜到了，但还是心中觉得诧异，柳氏居然恨她到如此地步。 黄月看起来被抓住，也所幸不在乎了。 神色有些桀骜不驯，“还能是谁呢？若是你不回魏家，那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魏景薇被她的话逗笑了，她这个苦主还成罪人了。 她理解不了黄月的脑中想法。 也不准备理解。 只轻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解法，“我若是你，被柳氏拿至亲之人威胁，做下可能要丢性命的事儿，我要恨的，便是柳氏。况且若是你早先来告诉我事实，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黄月半信半疑地看了魏景薇一眼，语气有些犹豫：“你会帮我....但柳氏可是这府里的夫人。你出嫁后，我还要在魏家做事，柳氏有的是法子磋磨我们一家。”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全家都在府里做事。” 事到如今，黄月也不在乎，一五一十倒豆子一般把话都吐了。 她全家都在府中做事，父亲是喂马的，母亲是管门房的婆子，她是柳氏院外的粗使丫鬟，哥哥是府中的下人小厮。 不日前，哥哥因为在外赌博，欠了些赌债，便想着偷一些府中的东西出去卖了，好还债。 魏府在他们眼里富庶极了，好东西琳琅满目，便是随便偷一点定然也没有人察觉。 但她哥哥千不该万不该，借着打扫老爷书房的名义，偷了一方柜子上十分珍贵的砚台。 他以为摆放在哪里的，定然是主子不喜欢，不常用的，没想到猜错后，便遭受了灭顶之灾。 柳氏很快查了出来，哥哥被打了一顿板子，屁股处伤得很是严重，不光如此，柳氏还说她哥哥手脚不干净，要把他卖了。 黄月一家子去求饶，柳氏都无情地赶走了他们，还放出狠话，若是他们再来闹事，便一家人一块儿捆着出去卖了。 黄家人只能以泪洗面。 但转机在几日后便来了，柳氏命人把黄月带到院中，又给了她一包药粉，命她找准机会，在大婚当日把药粉放在大小姐的茶水里。 一定要做得掩人耳目。 黄月无法，为了哥哥便只能答应。 便有了今日的事情。 按理说，魏景薇一点都不同情黄家，女儿怨毒且是非不分，儿子在外赌博，还想变卖主家的东西还钱。 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足够黄家喝一壶了。 她揉了揉眉心，虽然不耐烦管黄家的事儿，但这黄月却十分有用呢。 “我已经知道你的情况，苏儿放开她。” 苏儿有些犹豫，但听到命令还是松了手，恢复了自由的黄月一个机灵站起身，就想朝门口跑。 第309章 黄月 “你若是跑了，你的任务失败，柳氏为了自保掩人耳目，定然要你全家人的性命，你信不信。” 她右腿刚迈出去，便听到了这一句话，顿时停了下来。 扭头用一种很是复杂的目光，看向桌边坐着的魏景薇，那一张绝色的容颜上居然一点别的情绪都没有，只余一种云淡风轻的自信。 黄月突然心中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情绪，默默地把脚又缩回了屋子内。 “你若是能帮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人若是有需要的东西，便有弱点，黄月想要的，就是活命，甚至是舒舒服服的活命。 眼前的女子胆怯懦弱，又怨毒没有良知，而且不难看出十分贪婪。 魏景薇现在是唯一能帮助她的人，她不信黄月不帮她。 “很简单，第一，把柳氏吩咐你办事儿的整个过程说出来，期间见到的人，接触过的人，事无巨细地交代。其次，你站出来，指认柳氏。” 一开始还好，听到指认柳氏，黄月忙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语气恼怒，“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但指认柳氏，我肯定活不了了。” 魏景薇知道，只要不能一击必中拉下柳氏让父亲再也不能犹豫迟疑，下定决定处置了柳氏，那么黄月包括黄家一家子，都不敢全心全意的替她办事。 所幸，她手头有些银两，就算到了那一步，父亲还是无法下定决定，依然选择包庇，她也能凭借自己累积下来的东西，让这些人安全为她办事儿。 “你是个聪明人，但还不够聪明。” 听到这话黄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魏景薇，手臂颤了颤，嘴里说了句让魏景薇听不懂的话，“一个古人罢了，自个儿都身不由己，还来我面前摆谱。” 魏景薇虽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但看黄月不屑的神色，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见她眼神看来，黄月表情有些不自在，要不是她现在身份实在太低，以她的智慧，又怎么会受困在这种府里。真是大材小用，整日里不是让她端茶送水就是浇花。 “你说吧，我听听你的计划。”黄月说罢干脆双腿盘起来，十分没有规矩地就这样坐在地上，看得苏儿眉头直抽抽。 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无礼嚣张的丫鬟，便是世家的小姐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无非担心的是，做了此事后的安全。” 黄月点点头，“对，没错。” “我可以答应你，事后保全你和你家人的性命。若是....若是柳氏依然在魏家，我便要走你们的卖身契，带走你们，你们也不需要担心柳氏秋后算账。” 黄月闻言眼睛滴溜溜一转，精明里透着算计。 “我承认你想得很周到。”她嘿嘿一笑，眼神狡黠，“我知道你肯定也很讨厌柳氏那个八婆，但又需要我这个证人才能给她判刑，所以我的还有别的要求。” 八婆？判刑？ 魏景薇被她的说词绕得云里雾里，只大概理解到她的意思。又暗暗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居然敢如此妄议主子是非，甚至出言不逊。 但听到她说还有别的要求后，神色骤然间冷了下来，看来眼前这个小丫鬟不光是一肚子心眼，还十分贪婪。 她本想在此之后带走黄家的卖身契后，让他们去庄子上住下，那地方活儿少又舒服，也不需要伺候人，受制于人，但眼前这女子，显然不满足于此。 “你有要求？保住你一家人的性命，你居然还不满足。” 魏景薇冷漠的声音从上方飘来，黄月愣神了片刻，眼里闪烁着不甘，“果然是个没人权的烂地方。凭什么你生来就是主子，我就必须要一辈子当个奴才，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的要求是，保住我一家人的性命，把身契还给我们。” “你帮柳氏使坏，若非我家小姐发现，早就被你害了去了。现在你还不甘心，还想借机讨价还价，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苏儿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气了个后仰，随后也顾不得了，张口便指着黄月斥责。 黄月闻言轻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当奴才当得开心，我却不是那个奴才命。” “你！！” “苏儿别说了，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黄月眼睛一亮，欣喜地站起身，顾不得满手的灰，猛然上前一步，握住魏景薇的手，“真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 “放肆，谁允许你触碰主子的！”苏儿瞳孔一缩，看着魏景薇纤细洁白的手上沾了些灰，满心满眼的不舒服。 这女子力气极大，魏景薇被震惊以后，反应过来挣脱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她手中把手抽出来。 黄月冲苏儿哼了一声，放开了魏景薇的手，“我看你真是清朝出土的文物哦，大家都是人，有什么不能碰的，何况握手是表示友好，你知道个屁。” 面对黄月接二连三的歪理，苏儿好好的脾气也被几次三番弄得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既然我答应了你的条件，接下来该如何做，你知道吧。” 黄月眨眨眼，把胸口拍得“砰砰”作响，“放心，我黄月答应的事情，一言九鼎，不是那不讲信用的人。” 魏景薇看着她古怪的样子蹙了蹙眉，又交代了些别的事儿，就让丫鬟带着她去偏房等着，若是有事儿再传她来。 也是为了防止黄月有别的心思。 人走后。 苏儿倒了一杯凉茶下肚，有些郁猝的开口，“奴婢真是平生第一次见如此的人，这哪里像个女子，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是个混不吝的小子。” 回忆了一番黄月的所作所为，魏景薇点点头表示认同，是个有意思的。 但未免太天真了些。 黄家在魏家尚且能安生过日子，亦或者把身契交给她，由她来安排，也算个好的出路。 他们在外无根基，拿了身契出了门儿，日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造化，恐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也不知道她如何想的。 第31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魏景薇很快抛开了这些烦心事儿，专心想着柳氏这事儿该如何应对。 若是这般拿着黄月去见父亲，父亲恐怕又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岂不是便宜了柳氏？ 她这么接二连三的作妖，层出不穷的诡异，魏景薇暗暗思索，绝对不能如此轻松地放过了她。 正当两人焦急莲儿的下落，失踪已久的莲儿却出现了，她跑回院子，见魏景薇和苏儿都在，才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喘着气说：“幸亏小姐无事，不然我可罪过大了。”、 见莲儿这样子，苏儿有些担忧地问道：“你到底去哪里了，人没事儿吧。” 莲儿摇了摇头，梳理整齐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苏儿拿过梳妆柜上的梳子几下之间，帮着莲儿又重新梳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来。 “刚才我出去后，去了茶水间，一个陌生的婆子来跟我说，说是前边儿出了事儿，说是小姐身边的苏儿不在，让我去瞧瞧，我当时也没多想便跟着去了，没曾想被人引去了一个偏僻屋子，被关了起来。” “我敲了许久门都没人来给我开，屋内只有一扇窗户，好在那个窗户年久失修了，门锁有些松动，奴婢才得以跑出来。我一路上都想，这些人算计我，把我困在这里，定然是想对小姐下手，一路上都在担忧，看到小姐无事，我便放心了。” 魏景薇见她脸上还有着庆幸，也不忍心责怪，只把刚才黄月的事儿与她说了。 “你出来时，没人瞧见你是吧。” “没，那些人把我困的屋子很偏僻，门又被从外用木板顶住了，他们怕是根本不信我会翻出来，门口也没有人看门。” 莲儿说得轻松，但若不是运气好，遇上个窗户有些问题的屋子，指不定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商量好对策后，几人便行动了起来。 苏儿装作慌张地朝着门口跑去，刚跑出几步，便看到一个丫鬟拦住了她。 “苏儿姐姐这是怎么了。” “啊，你是谁！” 那丫鬟眼神闪烁，“今日人多事忙，大伙儿都忙别的去了。我被临时安排来这儿，若是小姐有什么需求，我可以替苏儿姐姐跑一趟。” 苏儿闻言如蒙大赦，抓住她的手，十分急切，“刚才我家小姐喝了一盏茶后，便睡了过去，我怎么摇都不醒，你替我去找个大夫去。” 那丫鬟点点头，“想必小姐身边离不得人，苏儿姐姐你回去照顾，我这就去找人。” “好。” 结果，苏儿刚回到屋内，便听到门口“咯噔”一声上了锁。 她忙装作惊惧的样子拍门大喊，“你做什么！” 那丫鬟冷笑连连，“做什么？你放心，我们不要你们的性命，只是有些福气不是你家小姐能享的。江大人那样的人物怎么能娶个二嫁女。” “你们要做什么！” 苏儿拍打的门“砰砰”作响，门外的丫鬟更加得意了，“既然你家小姐不能享得福气，不如给了我家小姐，才算是相得益彰。” 说罢她轻笑两声后，便再没有声音了。 苏儿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人走后，才慢慢走回到屋内，笑着小声道：“小姐，人走了。” 早料到他们会来锁门这一套，她早早的嘱咐莲儿在外头躲起来，到吉时来开门便好。 她嘴角缓缓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接下来就等着看柳氏那边儿的人行动了，她倒要看看，闹出这么大一场笑话，日后柳氏还如何执掌魏家，又如何得以在魏家和京里立足。 既然他们敢下这么大一盘棋，想必里里外外都安排妥当了，她不怕对方计划顺畅，反而担忧若是提前败露了，反而错失了机会。 前院儿里，里里外外的都热闹非凡。 今日吃酒的，一部分是跟魏家有来往的，更多的则是跟江家有旧，赏脸来此的。 魏老爷满面容光，院内坐着的不少人，是平日里朝堂内有着话语权的官员，往日里一个个都用鼻孔看人，今日不少人都对着他客气地唤一声魏大人，并且表达了亲昵之意。 魏老爷虽不擅长钻营，平日里独来独往，但他也知道跟江家结亲后的好处多多，今日还只是一个开端。 有这么一个姐姐，日后申哥儿的路也好走不少，他心中觉得甚慰，手中酒水不断，推杯换盏之间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院中一个偏僻的屋内，同样身穿大红喜服的魏瑶希坐在床榻边儿，不时地伸长了脖子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听到脚步声传来后，才欣喜地走上前去。 “母亲。” “快坐下坐下，吉时快到了，待会儿还有的折腾，你多休息休息。”柳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带着她来到床边，脸上满是欣喜。 “我安排的人说一切都办妥了，你待会儿便把盖头一盖，顺理成章地代替魏景薇出嫁。” “母亲，你说到时江家若是发现，会不会......” 她手中揉搓着手绢，心中十分不安。 一边儿是嫁给江寅白嫁到江家的极致诱惑，一边儿是万一江家闹僵开来，亦或者不认，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地担忧。 柳氏看穿女儿的心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劝慰，“你安心便好，到时我们就说时间到了，人找不到，指不定魏景薇是不是不想嫁了，你为了成全两家的面子，只能如此做。江家把你都以正妻之礼抬回去了，便是不满还能怎么样。” “何况，她嫁妆丰硕，你父亲也添了不少，到时候木已沉舟，我再跟你父亲说说，嫁去江家总不能寒酸了，她的那一份儿便给了你就好。” 魏景薇母亲留下的嫁妆之多，当年可是众人皆知的。 柳氏早就垂涎欲滴了。 那么多的好东西，那个小贱人怎么配享受？ “魏景薇那个性子，她未必肯答应。” 柳氏眼中流露出几分狠厉，“她愿意不愿意不重要，她到底还是个女子，在家从父，你父亲的话，她不敢不听。” 第31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2 魏瑶希闻言点了点头，眼中浮现丝丝的欣喜。 她早就听闻江寅白在外的事迹，又偶然惊鸿一面见过他的容颜，见过之则不忘。 以往她还觉得梅元青的容貌已然是极好了，见到江寅白，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短暂的惊鸿一瞥，那刀劈斧砍夺天地之造化的容颜，就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间。 梅元青跟他比，连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现在回想起来，不仅是她，只要是江寅白在的地方，所有女子的视线便会不知不觉地集中在她的身上，也难怪之前荣安郡主对他纠缠不休，可惜了。 到底还是她有福气。 “可惜啊，为了计划周全能够顺利进行，娘不能亲自送你出嫁了。” “娘......” 柳氏抹了抹眼角湿润的泪水，看着女儿姣好的容颜，一如曾经的她一般。 可惜她不如女儿有福气，女儿是明媒正娶的夫人，而她是为了延续魏柳两家，还有保全年幼魏景薇嫁过来的续弦罢了。 至少...... 至少自己的女儿，赢了她的女儿。 你看到了吗，我风光无限的嫡姐。 “时辰到了。”一个婆子推开门，小声叮嘱母女俩。 柳氏这才回神，轻轻点头示意女儿跟她走。 魏瑶希今日满头精致的珠翠珍宝，摇晃间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光芒，脸上也同样化了新娘子特有的精致浓厚的妆容，她心中可惜。 可惜为了计划，整个过程省略了许多，若不是因为魏景薇，她便可以找到京中最好的全福夫人给她梳妆赐福，可惜了。 她很快收敛心神。 怀揣着这一份儿羞赧和期待，魏瑶希过了会儿，待时间差不多了，被柳氏小心翼翼地用红盖头盖在了头上，视线顿时暗了下来，一个婆子搀扶着她的手，身姿婀娜地缓缓往外走。 柳氏看着女儿的背影，仿佛时间一瞬回到了多少年前，姨娘大概一如今日的她一般，亲自送走了自己的女儿。 为了计划周全，他们选的地方偏僻，此处十分安静，约莫又走了片刻，人声便渐渐明显了起来。 魏瑶希不由激动，手心也有些发汗了起来，她一边是对未知的害怕，一边儿是对未来的期待，想到马上便能见到江寅白，还会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魏景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等她醒来，早已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了。 她唇角勾起，心中不无得意。 “新娘子到！” 婆子高声唱贺，原本热闹的声音安静了一瞬，即使隔着盖头，她也能感觉到四周无数热烈的的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很快热闹的声音继续响起，各种吹吹打打的声音热闹非凡。 此刻在这儿坐着闲聊叙话的都是些夫人们，新娘子的出现让他们突然来了精神，挺直了腰背把这个传说中的魏大小姐上下扫视了一圈儿。 有不屑者，也有看热闹的。 “哟，新娘子来了。” “瞧瞧这一身大红喜服，真是喜庆。” “新娘子别看个头娇小，但这屁股真大，日后定然是个好生养啊......” “你别说，我年轻时候也是这个身型，才一口气生了我们家那三个呢。”另外一个略带骄傲的声音传来，众人都笑开了。 这话让大红盖头下的魏瑶希瞬间红了脸，她还是个姑娘，哪里听过这种荤话。 “吉时到，新郎官儿呢！” 媒婆带着喜色的声音传来，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处，门口的转角处，同样是一身大红喜袍，韶光流转，出尘的外表成功换来了周围的夫人们的吸气声跟迎家夫人气愤的表情。 江寅白看着前面的红色身影，唇角微勾，挂着一丝温柔缱绻的笑意，扭头低声嘱咐了一句身后带来的男宾，独自一人踏着坚定的脚步朝着这边儿走来。 魏瑶希的心跳声“咚咚”直响，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但当面前人影在她跟前站定，她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香料味儿时，那没出息的心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跳。 “真是般配呢。” “江大人年少有为，长相俊逸，想必能别她喜欢的魏家小姐，自然也是当仁不让。” “哼，谁知道盖头下是人是鬼。”迎夫人到底气不过，甩了一下手绢，愤愤地说了一句。 周围人谁不知道她是不甘心，都不接她的话茬，挑了些吉利喜庆的话继续说着。 好听的话跟不要命似的洒向人群中央的两人。 “请新郎牵着新娘的红绸往外走，日后两人定然长长久久。”媒婆喜笑颜开地说着一骨碌的吉祥话。 江寅白心尖微动，徐徐上前刚想抬起手牵住面前人儿手中的大红绸，刚才还温柔缱绻让人能溺死在其中的眼眸，陡然间森冷了下来。 他脚步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腰间随身佩戴的蔷薇玉佩晃了晃，他站定在中央，眼神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媒婆刚想说的吉利话卡在了喉咙中，新郎这奇怪的动作让她一滞。 周围人明显也察觉到这边儿的气氛不对，连丝竹声都小了许多，大家迷茫地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这江大人，临时悔婚了不成？ 其中迎夫人的神色最为明显，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狂喜。 她就觉着奇怪，放着她娇俏的女儿不要，偏偏去娶一个劳什子的二嫁女，疯了心不成。 这桩婚事不成，她家便跟江家还有回转之地..... 她心中一瞬间转了八百个念头。 却突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娇呵。 “她不是新娘。” “你不是新娘。” 两道声音差不多同时响起，一道来自人群中央的江寅白，另外一道，来自人群看不到之处，最后面突然出现的魏景薇。 她一身宛如天边夕阳垂落之际血红之色嫁衣，头上坠着一颗颗滚圆的南珠喜帕遮住了她绝美的容颜，腰间用一根绣了祥云纹的腰带紧紧束缚，恰到好处地呈现出她婀娜有致的身材，缓缓迈步间，裙摆随之而动，不需要看脸，众人便能感觉到，面前走来的女子，盖头下自当有一张瑰丽的容颜。 第312章 当众揭穿 群中顿时炸开了。 包括柳家的人。 “这怎么...有两个新娘！”一个人夫人道破了所有人的疑惑。 “这可真是京中难得一见的景象，居然有两个新娘，难不成有人想替了魏家小姐，嫁进柳家的门儿。”好事者笑道。 “今日可算来对了，往日里可看不到这样的场景。”好事者身边交好的夫人两人齐齐笑道。 “那.....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你们刚才没听到吗，江大人对着前边儿这个说了句，你不是新娘，不过我倒是好奇，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明晃晃的替嫁。” “外头传言，魏家的这个小柳氏跟魏家大小姐有些不对付，难不成是她的女儿.....” 几人的声音不大，便只有周围的几个人听到了。 要是魏景薇知道她一语道破真相，都得赞她一句聪明。 很快魏景薇也走到了中央，媒婆打量了两人一眼，她脸上有些尴尬和局促，只拿眼神朝着江寅白求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魏家小姐！有何居心！”江寅白带着寒意的声音从唇间溢出，让盖头下的身影抖了抖。 他走近一瞧才发现，面前女子虽说打扮上看不出什么破绽，但这身高个身形明显不是魏景薇。 比魏景薇矮，还比她胖了些。 魏景薇的身形的偏清瘦的。 想到此，他心中积攒了一些郁气，他一直期待的这一日，居然差点被面前的人搅和了。 不光是魏瑶希慌了，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也慌了阵脚。 夫人不是说计划一切顺利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魏景薇不应该正在昏睡吗，要知道那迷魂药喝下去，便是昏睡个一天一夜也是不成问题的啊。 几人脸色具是十分不自然，甚至有心态差的，脸色煞白。 柳老太太在下头坐着，狠狠杵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木杖。 这会儿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到底怎么回事儿了，而且这事儿要说谁能做到。结果不言而喻。 要能在这个魏府里瞒天过海，当着所有人的眼睛把旁的女子扮作新娘送到众人面前的，除了柳双双，没有第二个人！ 旁边的大舅母叶氏安抚了一番柳老太太。才让她的心情不再如此激动。 “你若是不回答，我便让人掀了你的盖头来，看看你到底是谁！” 见她一直不吭声，江寅白也失去了耐心，冷冷出声后，便朝着大吉使了个眼色，大吉意会，一个箭步走到魏瑶希面前，抬手便轻松地揭开了盖头。 盖头下的女子脸色煞白，眼眶红润，盖头被人猛然扯开，连带着她的一头精致发髻也凌乱了几分，发丝垂落在耳畔，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 “哟，这不是魏二小姐吗。” “这......成何体统！” “魏二小姐这是打算自己亲自上阵，代替姐姐嫁姐夫了是吧....” “以前就知道魏二小姐蛮横，谁知居然想到这么一个缺德的点子，谁是让人开眼了。” 外头一字一句终是让魏瑶希又羞又臊，眼眶泪水滚滚，几次差点落下。 她心中反复回荡着几个字... 完了。 全完了。 她恨不能此刻昏死过去才好。 前头听闻消息的魏绮和魏老爷匆忙赶到，看到这一幕，魏老爷颤抖着手指着魏瑶希，“你...你怎么在这儿....” “父亲....” 魏绮则是打量了她一番，翻了个白眼，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穿着这一身作甚！你疯了不成！到底是怎么回事！”魏老爷声音抖个不停，语气里满是恼怒！ “我....我.....”魏瑶希心头滚了两遍，到底是扯不出什么理由来圆了面前的谎言。 “你快跟我下去，把这衣服换了，成什么样子！”魏老爷上前一把扯过魏瑶希，便要拉扯着她离开。 魏景薇唇角一勾，盖头下传出她清冷的嗓音，“父亲请满。” 魏父回头，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别耽搁了吉时，我回头会好好教训你妹妹，她年少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说着就要走。 “父亲难道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什么。” 魏景薇紧迫的追问，让魏父不得不停下脚步。 “今日倒是有趣，我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去送客，一个去外头给我倒水，倒水时被人锁在了屋子里，好在她福大命大，侥幸跑了出来。期间我无人伺候，随后我屋内便来了个陌生的丫鬟伺候我喝茶。我一开始不疑有他，后头发现她不怀好意，逼问之下她抖了不少事儿出来。” 苏儿接着把黄月的话全部一五一十地复数了一遍。 魏父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好半晌才蹦出两个字，“混账！” 他心中气恼柳氏的同时，也气恼自己这个从小知书达理的大女儿！ 怎么能当着所有的人面前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瑶希也是她的妹妹！她怎么能就这么毁了她！ “那丫鬟被我们拿下了，此刻正关在偏方内，各中缘由，还有人证，父亲一问便知...” “够了。”魏父有些烦躁的打断，随后勉强维持脸上的笑意，“婚事要紧，这些事儿我们回头再说。” 魏景薇心中微冷，这是又想不了了之吗。 “魏伯父，这件事涉及江家，此刻我脱不开身，好劳烦魏伯父亲自走一趟，问清个中缘由，好在我江家长辈问起时，有个交代才好。” 闻言，魏景薇忍不住微微侧头看向身边高大的男子，他的声音冷静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成功地让魏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他喉咙滚了好几次，才终于答道：“我会给个交代。” “好，多谢伯父。” 他说罢，扭头看向面前女子，好似能透过那一张盖头窥见里面那张娇俏的容颜，片刻后声音温柔沉静，“走吧。” 这头的魏景薇察觉到手中的红绸带微动，另外一头传来一股温柔的力量，带动着她脚步往前走。盖头下空隙处，隐约可见那一抹红色，带着坚定的力量引导着她往前走。 她心头陡然一松，一股奇异的感觉弥漫在她的胸口每一寸。 第313章 大婚 按照规矩，新娘要由娘家的兄弟亲自背着上花轿，但魏申年纪实在太小，旁支里也一时半会儿没有寻着合适的人选来，魏家便商量着让柳家的柳飞荣来。 柳飞荣是大舅母的儿子，魏景薇又跟他们家亲近，自然是不无不可的。 今日他也身穿一身玄色锦袍，头上乌发高高束起，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听闻他也到了相看的年纪，柳家的门楣和他自身的优势让着不少有女儿的家，都起了心思。 媒婆更是踏破了门槛儿，但他心思不在此，只说自己要先建功立业再成婚，柳府的人便顺了他的心思。 当然，大舅母也是对自个儿这个儿子十分满意的，若是他真的高中，日后的婚事怕是更要往上几个台阶，不是一般人能配的。 思绪万千，柳飞荣上前低声嘱咐，“小心。”下一秒，魏景薇只觉面前人轻松地把自己背在了背上，缓缓朝着花轿走去。 柳飞荣走路十分稳妥，动作轻柔，几乎让她感觉不到什么动作，便已经到了花轿上坐稳。 察觉到外头柳飞荣拍了拍轿身，轻声道：“好了，起吧。” 外头轿夫这才齐声道：“起——。” “新娘上花轿咯——” 花轿的轿身被抬起，魏景薇顿时感觉自己身处半空中，牢牢的抓住手帕。 这坐花轿也是有规矩的，分别是，上轿、起轿、喝轿、宿亲、翻镜、压街、落轿等，每一步都按照规矩来，江家更是身为大户人家，规矩一丝都不能乱。 折腾了好一番，加之她为了方便，今日没怎么吃喝，顿时便有些不舒服起来。 强忍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上一些。 花轿顺利地往前走，隔着帘子传来好听的铃铛“叮咚”作响，街边两道无须观看，端是听这声音，魏景薇便知道站满了。 突然一道声音十分突兀地响起，“这是我是嫁妆，你怎么能拿我嫁妆出去赌！你还给我！” “啪。” “你个丢人现眼的，夫君拿你点银子使便要死要活的，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你......你.....” “今晚我不回来了，看着你就倒胃口，你也不看看你这个模样，还想留住我！哼。” 说罢便扬长而去。 这声音十分耳熟，魏景薇诧异了一瞬，很快便想起来了声音的主人。 可不就是很久没有音讯的梅小琴。 刚才那个定然便是齐越了，齐越上一世便是个浪荡子，常年在烟花柳巷里挥金如土，更是花船娘子们的常客，家里给的银子花用完了，便拿妻子的嫁妆出来霍霍，只是上一世他到底是在乎齐家的颜面，再如何也没有真的动手打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只是梅小琴的性子在娘家时便是个桀骜不驯，半点亏不肯吃的，饶是在齐家被齐越磋磨了许久，但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不会变的。 被压抑了这么久，想必她也不管不顾了。 她趁人不注意，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朝着帘子外看去，梅小琴脸上红肿了好大一块儿，捂住脸，眼带恨意地朝着齐越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地看着。 魏景薇觉得好笑，果然是恶人还恶人磨。 当初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梅小琴，这才过去多久，便看起来面容老了十岁不止，身上穿的衣服虽说看起来是簇新的，但若是仔细看，这还是很久以前的料子款式。 想必她在齐家也实在不好过。 女子不易，出嫁后若是自个儿立不起来，便只能仰仗着丈夫，若丈夫再不行，便只能仰仗孩子，梅小琴什么都没有，这日子只能越过越差。 她想了想，顿觉好似以前的事情早已是过眼云烟，跟她没有半分关系，盖好盖头收敛住心神。 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梅小琴觉得心头烦闷，扭头一看，花轿后跟着的嫁妆几乎能晃花了她的眼睛去。 她扭头不耐地冲旁边人问，“这谁出嫁，好大的阵仗。” 旁边人本不想理她，但转眼又开口，“这位可跟我们不一样，是个有大福气的。原本的丈夫是个面甜心苦的，嫁进了狼窝，转身和离了出来，又嫁了高门呢。” 说着啧啧的感慨。 梅小琴脸色骤变，语气急促，“她叫什么？” 那人扯了扯嘴角，有些倨傲，难不成她还想敢人家魏大小姐比？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虽说如此，他还是开口解释道：“这位是魏家的大小姐，未来江家的正头夫人呢。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莫不是眼红吧。” 梅小琴没有理会身边人的挑衅，她满脑子只回荡着三个字。 魏景薇！ 居然是她...... 怎么会呢！江家为何会娶她这么一个二嫁女？ 很快，她心头又被怨气和恨意充斥。 凭什么我过得这般凄惨，她却能嫁去江家！凭什么？就凭她那一张狐狸精的脸蛋？ 真恨啊，那张脸蛋早就该给她划花了去。 可惜谁也没有理会她的心思。 街道上人的，只是一脸艳羡的眼光追随着花轿以及后边儿坠着的一长串嫁妆离去。 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直至江府的大门口，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江寅白意气风发，拱手跟四周恭贺他的人道谢。 万事儿后一个翻身利落的下马，神态温柔地来到了花轿处，调整了声音，柔声道：“到了，下来吧。” 花轿内，片刻后传来一个女子低低的声音，“嗯。” 随后帘子掀开，一个曼妙的身姿从花轿内缓缓走出来，两边的丫鬟忙上前搀扶，众人见她娉娉婷婷地往前迈步，身姿挺立，行走间步伐稳健沉稳，端是一派大家风范。 原本还有些觉着魏家女不过是二嫁，且魏家门楣低于江家的人，此刻却有些收起轻视的心。 红绸带带她继续往前走，接下来迈火盆，等等流程全部做完，她也有些疲倦了，走路只感觉两条腿像面做的似的，十分绵软。 察觉到身后女子的动作，江寅白脚步稍缓，靠近后低声道：“辛苦了。” 第314章 大婚2 魏景薇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开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话，只感觉前面人的脚步慢了许多，她顿觉压力轻松了些。 到了正厅内，一道十分温柔的声音响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大家风范。” “母亲过奖。”江寅白替她答了。 上首的穿着华丽的女子眼神愣了愣，很快笑着点点头，“快拜堂吧，不要误了吉时。” 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行了对拜大礼，随后魏景薇便被带着来到了后院，进了屋内才算是松懈了下来。 领他们进来的丫鬟低声嘱咐，“夫人在此歇息片刻，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就在外头候着。” 魏景薇隔着盖头轻轻点头，苏儿意会，上前好好地把丫鬟送了出去，又说了好些好话，递上一个荷包，丫鬟脸上果然十分满意。 主仆三人终于轻松下来，莲儿环视了一圈儿屋内，笑道：“江大人真是有心了，我瞧着这屋子，跟平日里小姐喜欢的，差不多呢。” 苏儿闻言蹙了蹙眉，斥责道：“什么江大人，你应该改口叫姑爷，叫小姐叫夫人才对。” 莲儿捂嘴，“知道了。” “往后注意些，我们一举一动代表着小姐，莫让人看轻了去。” 在莲儿再三保证会注意规矩后，苏儿才“终于”放过了她。 魏景薇头上带着满头珠翠还有盖头，脖子被压的感觉动弹不得，难受得紧。 虽说不能此刻卸妆，但喝些水应当无伤大雅？ 她开口吩咐，“苏儿，给我倒杯水来。” 苏儿动作很快，一杯水被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掀开盖头的一角，端着茶盏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递了过去，两手猝不及防地相触，对方略微粗糙带着老茧的手让她微微蹙眉。 她掀开帘子，连忙呵斥，“是谁如此无.....” 礼字卡在喉间，面前站着的“登徒子”可不就是江寅白，他站在魏景薇两步远处，正面容温柔地打量着她，那眼神中蕴着丝丝情意，让魏景薇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这会儿不应该在外头敬酒吗。” “我想着你带着一头东西，便想进来先揭了盖头，不过看起来应当不用了。”江寅白笑了笑，魏景薇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是在笑自己自个儿把盖头就掀开了。 她攥紧了手帕，低垂眼眸，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静，“刚才我以为谁闯进来了，才会出此下策。” “无事，你想如何都好。” 听着他略带宠溺的声音，魏景薇半晌低声“嗯”了一声，便再无话了。 最后，两人还是把婚房里的礼都照旧做了一遍，才算是彻底解脱。 魏景薇瞧着身旁坐着的男子，平日里白皙的皮肤此刻两腮也染上了些红晕，眼神似是含着水意，看起来迷蒙极了。 鼻子挺立，顺着往下看，许是有些热，衣襟口微微松开，看到此，魏景薇赶忙撇开了眼神。 心道，非礼勿视。 身旁传来轻笑声，江寅白戏谑的声音响起，“可还满意。” 魏景薇脸上似在烧，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全被身旁人看在眼底。 她强装镇定，摇了摇头，“不满意。” “哦？” “我饿了。” 她从来不会为难自己，包括现在。 江寅白愣神了片刻，随即觉得好笑，忙招手唤来婢女，嘱咐她去端些吃食来，末了扭头问她，“这些可还行？要不再要点别的。” 一碗鲜肉小馄饨，一碟子汤包，一碗汤，一碟绿豆糕外加一碟牛奶糕，就这样还问她够不够。 “够了。” “行。” 两人简单的对话完，便又没了声音。 苏儿和莲儿又伺候着魏景薇卸妆，把头上繁复的簪子头面全都一一取了下来，她顿觉脖子一松，果然舒服多了。 随后一头乌发黑压压地披在了身后，看上去光泽又油亮，江寅白的眼神在她头发间看了看，又很快地挪开了眼神。 一切弄好，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刚才的丫鬟端着吃食回来了，许是东西太多，她一个人拿不下，身后还跟着旁的丫鬟，一同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才垂首退了出去。 全程没有一个丫鬟敢抬头打量和窥探，一切都井然有序。 不难看出，江寅白是个极度重视规矩的人。 来到桌边，魏景薇毫不客气地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吃了三口，她才留意到身边的人丝毫没有动作，扭头丢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江寅白唇畔轻笑，“我不饿，你吃吧。” 魏景薇也不跟他客气，吃了半碗小混沌，吃了两个汤包，再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几口汤才道了一句不用了。 江寅白在一旁看着她，只见她动作慢条斯理极其文雅，甚至看起来赏心悦目，但手中的动作和吃东西的速度却丝毫一点儿不见慢，旋即啧啧称奇。 他还是第一见，那个女儿家。连吃个饭，都美像幅画。 门外的大吉站在门口刚想上前传话，便看到自家公子那不值钱的样子，旋即扭开头，当作没看到。 得了，还是别传话了，没看着公子那副样子吗，此刻若是他进去谈锦衣卫的公务，准要挨一顿骂。 的嘞，他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说罢抬脚就走。 门内的魏景薇用完膳，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唇，红艳艳的嘴唇染上些许油脂，看起来晶莹剔透。 江寅白喉间微动，在女子下一秒眼神要看过来时，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 心中却不太平静。 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天色晚了。” 江寅白听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很快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 旋即他动作缓慢地起身，低声道：“我若是今日不在院子里，怕是明日府里要传出些不好听的来，我派人收拾了偏房出来，在那儿歇息便好，不会打扰到你。” 魏景薇蹙眉，“偏房，那怎么行。” 话一出口，她又顿觉不妥，不然呢？院内除了她这地儿，便是偏房最好了。 旋即才低声找补了一句，“也行。” 第315章 请安 江寅白见她短短几刻脸色变了好几回，轻笑了几声便推开门走出去。衣袍摩挲走动间发出沙沙的声音。 快到了门口时，他突然脚步一顿，低声丢下一句，“明日早些准备。” 魏景薇刚想问，早些准备什么，便见人已经走远了。 看出她的疑惑，苏儿道：“许是明日敬茶的事儿。” 她一想，也十分在理。 毕竟她那个继母可是个“能人。”不早些准备，那可如何是好。 今日是她第一日来到江家，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他们重新生活的地方，至少短时间如此吧。 魏景薇如此感慨，宫内的龙子们之间彼此缠斗，角逐出最后一个坐上那天下至高的位置。到时，便是她离开的时候。 当然，前提是不能是四皇子和蒋贵妃等一脉的人上位。 那时，无论对她还是对江家来说，都是极大的苦难。 就这么思索着，她侧过身子朝着里边儿，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了起来，苏儿替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看了莲儿坐在廊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打瞌睡，无奈地摇头，旋即上前轻轻拍醒她，“夫人睡着了。” “哦....夫人睡着了。”莲儿这才清醒，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有点迷蒙的站起身。 知道她今日也累得不轻，苏儿摇摇头，“你去休息吧，今夜我来守着。” 莲儿脚步迟疑，“可是你也累了，今日也轮到我当值了。” “无事，你快去吧。你累成这样，万一中途睡死过去，夫人需要人可怎么办，你别跟我磨叽了，快去吧。明日还有不少事儿要等着我们呢。” 莲儿这才笑着离去，冲苏儿道了一声谢。 莲儿走后，苏儿唤来素白，低声嘱咐：“你可得警醒些，如今来到江家可不比在魏家的时候，我们便是夫人的眼睛，凡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替夫人留意着。” 素白惊喜，旋即恭敬地点头，“我知道了苏儿姐姐。” 苏儿嘱咐她这些，便是主子日后有重用她的意思。她哪里能不开心呢？ 先不说苏儿和莲儿两位姐姐年纪不小了，日后肯定是要嫁出去的，她便能做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夫人可是个心善宽厚大方的人，跟着她指定错不了。 这谁不羡慕，苏儿和莲儿两位姐姐在夫人面前的脸呢？ 夜晚，万籁俱寂时，正值深秋，外头的风却剐蹭的窗户“沙沙”作响。 一位上了年纪，穿着棕褐色比甲，梳着利落头发的嬷嬷径直走进了一座院子的内室，瞧着屋内女子正对着镜子感慨，“终究是年纪大了啊，看着他们鲜活的样子，我却一点点老去。” “太太闺中便是京里有名的才女，从不靠容色示人，又何来如此感慨，奴婢倒是瞧着夫人气质更加沉静了。” 被唤作太太的吴氏笑着放下手头的木头梳子，挥手让身边的小丫鬟退下，这才敛去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四喜堂那边儿如何了。” “大公子进去后，便一直没了动静，太太你也知道，这些年大公子把这府里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我们左右能得到的消息是越发少了。” 她端坐于木椅子上，神色冷了冷，很快从鼻翼间发出一丝不屑的冷哼，一双柔荑轻轻抚上一把十分精致的玉如意，“没动静？我还以为他娶这魏家女，是防着我在他婚事上做手脚，没想到倒是真对这女子有几分情谊。” 嬷嬷抬眸，询问道：“太太为何如此说。” 吴氏斜睨了她一眼，很快挪开了目光，盯着窗外的景色，语气淡淡的：“你也是糊涂了，你看他从小到大身边这些挥之不去的狂蜂浪蝶，他对哪一位假以辞色了？就连白家的那一位，我也没瞧着能让他有一丝动容，反而是这一位魏氏.....” “奴婢今日也瞧不出个什么，外头对这位的说辞可不少。” 吴氏早就打探过了，不过外头的说辞真真假假，她只信三分，旁地还得慢慢看着来。 “得了，明日就能看到了，也不知道这位是真佛，还是假佛呢。”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窗外看着，一双丹凤眼透着凉意，只让身边的嬷嬷看得心头发凉。 看来太太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啊............. 一夜过后，大风刮落了一地的花瓣和树叶，一大早便有下人在院子里清理。 魏景薇披散着头发，打开窗户闻到鼻尖一阵冷空气，陡然间不设防，打了个寒战。 苏儿忙拿过衣服给她披上，语气有些埋怨，“夫人也真是的，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知道珍惜着自个儿的身子，已经深秋了，站在窗户前要多穿些衣服。” 魏景薇扭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一本正经给她穿衣服的苏儿，总觉得是不是自己错觉，怎么老感觉苏儿跟个老妈子似的，整日里絮絮叨叨，一点儿都不像个正值年华的姑娘。 “苏儿姐姐说的是，我给你赔个不是。” 听到她嗔怪，又见她神情眨巴着双眼的讨好，苏儿还有什么气呢。只无奈道：“小姐惯会哄奴婢。” 莲儿打了梳洗的热水进来见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身后跟着的素白却有些微微吃惊。 她知道苏儿得宠，也十分得脸，便是在屋内，苏儿也比起莲儿来说得用些，但跟小姐如今亲密无间，夫人也瞧着没有丝毫架子，她还是吃惊不已。 心下行为对着苏儿更加恭敬了些。 魏景薇扭头也注意到素白，但她什么都没说。 左右素白是个可以用的，至于怎么用，能不能中用，就看她如何行事表现了。 莲儿和苏儿一左一右在梳妆台前给轻车驾熟地给她上妆，因为今日要去敬酒，又在发髻上花了好一番功夫，盘了个飞月髻，看上去华贵大方又不会过于显眼。 上面簪子也用了看起来华丽但是略微纤细精致的款式，苏儿知道自家夫人的喜好，所以也是紧着她来。 第316章 高门大户规矩 一切做好后，又用膏子在嘴唇上用手抹开淡淡的一层，颜色淡雅。看上去似嘴唇自带的血色，粉嘟嘟的。 “这件衣服刚做不久，怎么上身看起来却大了些。” 第一日敬酒新娘一般穿正红色，主仆几人早有准备，但许是这些日子劳累，魏景薇的腰肢更加纤细了，衬的衣服松松垮垮。 世家一般衣服都是定制，讲究穿在身上刚好合身，不大不小正正好，要么是针线好的丫鬟做，要么是成衣店，若是穿的衣服不合身，却是失了身份。 这时，素白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夫人，几位姐姐，不如让奴婢一试，奴婢别的不行，但在针线一道上，却还勉强能看。” 苏儿蹙了蹙眉，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她的针线也只能说缝补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今日场合重要，却是不能凑合的。 “让她试试吧。”见两人究竟，魏景薇便做主把衣服交给素白，补充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来得及吗。” 素白一脸荣幸地笑着，“奴婢手脚快，几刻钟便行。” 旋即又手动比划了，大致算出魏景薇的腰围，她一边测量一边暗暗吃惊，这夫人的腰也太细了，说是盈盈一握也不过分。 原本容貌就极盛了，配上这腰肢，简直就是个祸水.... 呸呸呸，她想什么呢！ 拿起针线，手上麻利地穿针走线，锋利的针尖刺破华贵的锦缎，让几人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苏儿点点头，是个有本事的，没有胡诌。 衣服再上身，服服帖帖。 魏景薇赞了一句，“好本事。” 素白激动的脸颊微红！ 夫人夸奖她了！ 此时也没有时间用膳了，魏景薇便带着苏儿和莲儿两人又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些小礼物带上，就朝着吴氏所在的院子走去。 走出门口，便扭头朝着自个儿的院子看了去，门匾上写着飞龙走凤三个字，四喜堂。 她嘴角不由扯出一丝微笑，很快脚步不停，朝着前方走去。 江家之大，魏景薇的脚却十分受罪，吴氏的院子叫玉露堂，一个在南边儿，一个在稍北的地方，算算时间，走过去大概要快二刻钟。 一路上江家所遇到的下人俱是恭恭敬敬地给她这位新来的夫人行礼问安，便是一丝失礼之处都无。 便是偶有好奇的小丫鬟，也是稍微看了一眼后很快低头，暗暗咂舌，这新来的夫人好生美艳。 走了几步，便见江寅白早已在前面等候不知多久了，他也身穿红色的袍子，头上用乌黑的带着把头发束缚住，待听到她走来时，原本脸上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低声道：“你来了。” 魏景薇低低“嗯”了一声，旋即问道：“昨日可还习惯。” 江寅白怔愣了几秒，很快脸上的笑意更胜，“锦衣卫在外任务时不拘什么地方，只要能歇息便行，我早已习惯。” 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自个儿锦衣卫的事儿，但也不难想到，能年纪轻轻坐上那个位置，到底是吃了多少苦。 点点头，两人无话，江寅白的步调始终不急不缓地跟在她身边儿，随着她的节奏来。 默了默，他再度开口，“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亦或者不舒服的，你无须顾忌，只来告诉我便成。” 魏景薇轻轻扯出一个笑，刚想说自己不是孩子，能照顾好自己，字在舌尖滚了两圈儿，终是变成轻轻的一声“好。” 到了玉露堂，还未走进，便听到里边儿热闹的聊天声。 魏景薇并不怯场，跟着江寅白身后落后一步，缓缓的迈步走进去，屋内的喧闹声，也随着她的走入，而安静了下来。 她照例走到中央，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后，轻声道：“给母亲请安。” 上头的吴氏声音缓了片刻，笑道：“好好好，快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待看清面前人儿的脸颊时，吴氏也忍不住有一刻的惊艳，果然是个美艳的。 若是按理来说，倒是在容貌上跟江寅白极其般配。 白氏美则美矣，但过于清冷寡淡孤傲，倒是面前这一位，惊艳但似潺潺流水，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寅白的眼光一直颇高，婚事也十分有自己的主见，我寻思着他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儿娶了，今日一见，我果然喜欢。” 说着招手让魏景薇走近了几步，把头上的一枚十分精致的玉簪子取下，给她别在了头上，“我这簪子还是我陪嫁的心爱之物，今日便送与你。” 魏景薇妙目带笑，“既然是母亲心爱之物，我又怎么好夺人之好。” 吴氏这一番话倒是藏了好几层意思，若不是他了解江寅白的为人，怕是吴氏一句江寅白眼光高，便能揣测出不少心思来。 要知道，两人最忌讳猜忌，猜忌生暗鬼，久而久之感情定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吴氏啊，真是个面甜心苦的角色，这才第一回见呢，便迫不及待了。 吴氏下首的一个年轻妇人笑道：“这不是更说明了母亲疼爱你，不过我们也羡慕，平日里母亲便对大爷更加疼爱几分呢。这会儿啊，是爱屋及乌。” 吴氏听了这话笑了笑，没有反驳，面上一派慈爱之色。 说话的妇人是吴氏的亲媳妇，吴氏嫁到江家后，诞下一子，名江盛歌，后头娶了刚才说话的妇人，妇人是光禄寺卿之女，名唤庞书兰。 面容生得白净，人也看着和气，面容算不上美艳，但谁看了都会觉着亲近。 她下首的一个妇人也跟着道：“母亲是个亲厚的，嫂子坐下说话吧。” 魏景薇望去，这位便是那位江家最小的公子，江元和的妻子，步半烟了吧。 生的倒是比庞氏貌美，柳眉杏眼，看上去似笑非笑，眼中含情。 听说家里是皇商出身。 见她看来，步半烟冲着她笑着点了点头，两人第一次见面倒是看上去十分友好。 旋即魏景薇跟在座的人都打了个招呼，收了大家送的礼，又把自个儿带的礼物纷纷给各房的人送了。 第317章 得封诰命 如今这府中，除了步半烟膝下有一个女儿，庞氏却是嫁入江家三年了，膝下无所出。 聊到女儿，步半烟兴致颇浓，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见魏景薇特意准备了女儿家的礼物，有些歉意道：“我家园姐儿近日受了风寒，身子不爽利，今日想是无缘得见了。” “身子要紧，见不见面是不打紧，日后有的是机会。” 步半烟也笑了笑，嘱咐丫鬟把东西收好。 江寅白也行了礼后便离开了，接下来便是女子之间的闲聊，他也不方便留在这儿，临走前，他特意嘱咐了一句，“景薇昨日累了，请安后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句话看似是对魏景薇嘱咐，实则是对吴氏说的。 一句话让吴氏的脸色变了好几回，最终笑着赞道：“大爷难不成不放心我，知道你心疼人儿，待会儿我就让她回去休息。” “多谢母亲。”江寅白敷衍地行了一礼，抬脚便走。 待他走后，吴氏又笑眯眯地问了她的爱好，平日里都做些什么，魏景薇挑了些不要紧的一一答了，吴氏身边儿的一个嬷嬷却突然站出来道：“夫人年轻，太太是个宽厚的，但奴婢却要说上一说。” 魏景薇看了一眼吴氏，见她垂眸只看着茶盏，便知这个嬷嬷是她授意的，不然一个下人如何敢如此自作主张。 她倒好奇，对方要说些什么。 “嬷嬷是母亲的人，有话不妨直说。” 这就只差明说，我知道你是谁的人，谁授意的了。 嬷嬷脸色微寒，很快道：“虽说奴婢在太太面前的脸，但这些话也是为着江家好，奴婢在江家这些年勤勤恳恳，可见不得谁往江家脸上抹黑，便是夫人不喜，也要说上一说。” “如今夫人嫁到江家，太太宽厚，但夫人到底是新妇，为了防着她人口舌，这些日子还需勤来夫人处伺候，旁的两位夫人以前也是如此，奴婢不知道夫人在家规矩学得如何，但我江家高门大户.........” 后面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江家家大业大，她的规矩也要学起来，她会亲自监督。 学好了，日后便松快了。 还说这些是世家里夫人们都要学习的一课。 魏景薇只是面上笑着听她一个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倒是没有怨怼之色。 说完后，吴氏像是刚醒来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她道：“这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儿了，性子有些直，为人更是一板一眼的，但是她也是为了江家好啊。” 魏景薇笑了笑，“媳妇明白。” 吴氏这才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如今她倒是不好一来就跟吴氏硬碰硬，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再则她自认规矩上无错漏之处，更无须她人教导规矩礼仪。 吴氏若是要用这一出来为难她，怕是要失望了。 前世因为梅元青步步高升的关系，她平日里在待人接物和礼仪周到上也下了不少的功夫，专门请了宫里来的嬷嬷教导，要求务必做到没有任何漏洞。 当时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过外人哪里又知道呢。 她抿唇一笑，端起茶盏浅浅地噙了一口，这一幕落在吴氏眼里却有些不屑。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在她面前还是得谨小慎微着些。她便知道，这个魏氏不敢驳了她的意思。 她脑中正盘算着如何从中获利，门口一个丫鬟却兴冲冲地朝着屋内走来，速度又急又快。 吴氏蹙眉，身旁的嬷嬷立刻站出来，“你这般急躁做什么，没得让人以为没规矩。” 丫鬟行礼谢罪后，又讲述了起缘由来，原是门口的人传话，说是宫里的人来了，带了圣旨呢。 吴氏眉心一跳，很快便扭头朝着几人道：“还不快收拾收拾，随我去接旨。” “是母亲。”三人齐道。 吴氏一身暗绿色比甲，上头用金线绣成精致繁复的图案，脖子上戴了一条碧绿色的翡翠链子，看上去庄重又华贵，带着一帮女眷跪在院子中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江寅白之妻魏氏，淑温居质，柔靓成仪，清芳桂郁，睿问川流，特赐二品诰命，钦此。” 尖声尖气的公公念完了圣旨，魏景薇跪在后侧方，轻微一瞥，只见吴氏低垂着头，眼神泛着丝丝幽光，不知在想什么，下一秒她豁然抬头，满脸恭敬柔顺，大声道：“江府接旨，叩谢皇恩浩荡。” 庞书兰甚至忘了遮掩脸上的诧异，默了抬头脸上还有丝丝惊讶神色。 步半烟倒是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 魏景薇吃惊之后便低头敛住神色，这旨意定然是江寅白去请的，再无二人。 但他怎么不声不响的，一点提示都没有。 虽说如此，但还是有心了。有这一层诰命身份在，她便是有底气多了，想来吴氏也不敢随意磋磨她来。 她突然想起，江寅白曾丢下的那句话，“你放心，我会做好准备，务必不会让你委屈。” 当时他只当对方是一句随口承诺，她要这江府夫人的身份也是有求于人，如今这诰命加身，她心头倒是滋味有些复杂起来。 吴氏身为你长辈和江府的老太太，自然当仁不让由她出来接旨，寒暄了几句后，她命人塞了一个大红包，又客气地挽留公公留下喝茶。 那公公摆了摆手，“我还要忙着回宫复命，这茶下回喝吧。”他说完扭头朝着魏景薇的方向看了看，笑道：“恭喜魏淑人了。” 魏景薇客气地还了一礼，柔声说道：“劳烦公公。”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魏景薇总觉得面前这公公对她格外的亲昵两分。 接完旨，回到屋内，一时气氛冷了下来。 还是庞氏声音不冷不淡地开口，“大哥可真疼爱嫂子，这才过门一天呢，就去请了旨意下来。妹妹我这恭喜你了。” 魏景薇听出她言语里的丝丝酸意，面上笑意更盛，“多谢，想来二爷不日也能给妹妹请旨诰命。” 第318章 美婢如意 闻言庞氏脸上的笑意更加牵强，闭口不再说话了。 谁不知道，吴氏唯一的儿子江元歌远近闻名的风流潇洒，继承了江家一贯的好容貌，但却不思上进，只好风花雪月之事。 看着这一大家子，魏景薇觉着可真有意思，都是言不由衷的。 想必吴氏更是心里郁猝，她如今贵为二品诰命夫人，便是轻易不需要伺候人，旁的不如她的夫人，见了她还得行礼问安。 吴氏抿抿唇，挥了挥手，唤了句，“如意，出来吧。” 魏景薇抬眸，有些疑惑地看向内室走出来一位身姿纤细，容貌貌美的女婢，有些不明白吴氏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快见过你们夫人，今日便跟着你们家夫人回去吧。”说完，吴氏又冲魏景薇解释道：“如意是以前大爷书房里的一个丫鬟，也是伺候惯了的老人儿了，一直便留着，以前大爷院子里也没有个掌事儿的人，是以如意便一直这么没名没分的待着，如今你来了，如意便也有了去处了。我瞧着景薇你是个宽厚的人，如意是个知道本分的，日后定然会好好伺候大爷和你。” 吴氏这一番话连敲带打，若是魏景薇今日不把这如意带回去，便是不宽厚了？ 何况，听吴氏的意思，这如意是江寅白的人？ 魏景薇没多想，阖眸道：“儿媳一切听太太的。” 吴氏笑着点点头，“好。” 又闲聊了会儿，吴氏交代了一些杂事儿后，大家便散了。 步氏出门便跟两人告别，往左去了。庞氏倒是跟魏景薇顺路，一路上却话头只朝着后头跟着的如意身上引。 “如意是府里的老人了，我瞧着是个本分老实的，嫂子只管让她伺候。”庞氏笑道。 若是魏景薇跟江寅白新婚燕尔，听了这话岂不诛心？ 谁会希望，自个儿刚嫁过来，夫君房里就多一个貌美甚至有旧的丫头呢。 可惜魏景薇却丝毫不受影响，她跟江寅白有约在先，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便是多个如意，再来个如花也是不打紧。 “还是妹妹你大度，我刚过门儿，听人说，二爷的后院里美妾数不胜数，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怕是再无妹妹你的好脾气了。” 你要挤兑我，我便挤兑你，何况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庞氏听后果然神色不自在，随后的一截路上没了话，到了地方就匆匆分别了。 如意一路跟着魏景薇回了四喜堂，到了屋外后便准备跟着进去，魏景薇脚步一顿，扭头吩咐，“你便住去旁边的院子吧，我拨一个丫鬟去伺候你，日后你也无须来做伺候人的活儿。” 谁料，如意猛然抬头，眼里满是泪水，欲落不落的样子，好似魏景薇说出了什么十分伤人的话语。 “夫人一定是嫌弃奴婢粗笨，不愿意让奴婢伺候，奴婢一介卑贱之身，怎配被人伺候呢。”说着就跪了下去，一副不让她伺候，便长跪不起的架势。 魏景薇睨了她一眼，有些吃不准这如意的意思，默了淡淡道：“好了，起来吧。你要是想伺候，便伺候吧。” 说着就再不管她，径直走了进去。 苏儿给魏景薇把火盆子点着后，换了一件衣服，捧着那穿过了，带着寒气的衣服在火盆子上烤，待寒气散去后，才好好的收拾起来。 “夫人真准备留下这个如意？奴婢瞧着，倒不是个简单的。” 魏景薇刚捧起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便听苏儿说道。 她也不抬头，一边看，一边低声道：“这府里又有谁的简单的，吴氏派了这个如意来，若是我不同意，明日还会找别的由头塞进来，倒不如我索性带回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如何。” 莲儿朝嘴里塞了块点心，脸颊鼓鼓囊囊的，活像一只贪吃的老鼠，说话含糊道：“这就是个狐狸精，找来迷惑姑爷的。” 苏儿瞪了她一眼，但没说话，俨然是没有真的生气。 她心里说到底，也是如此想的。 魏景薇轻笑，“狐狸精便狐狸精呗，左右我又不是真的江夫人，操这份儿心做什么。” 苏儿看着魏景薇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叹口气，夫人还真是心大得很呐。 何况，对着江大人这般无微不至的男人，她一点不动心吗，就怕是后知后觉呐。 这会儿已经到了午膳时分了，莲儿提了午膳，魏景薇早午膳便一块儿吃了，用了一点便困意上头，上榻休息了。 苏儿看着剩下的吃食，低声嘀咕，“夫人也用得太少了。” 莲儿也点点头，“是有些少了。回头我做些好吃的，让夫人多吃些。” 苏儿笑着点点头，“夫人喜欢你烧的菜色，回头你多费些心。”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魏景薇醒来屋内火盆子烧得旺盛，屋内一片暖洋洋的，苏儿坐在桌边缝补东西，莲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到床榻动静，苏儿扭头一瞧，魏景薇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神色有些恹恹。 “什么时辰了。” 苏儿上前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了，夫人可睡舒服了？” “舒服些了，今日起得实在是太早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便听到门外一声柔柔的声音响起，“莲儿姐姐，这菜我来端就是。” 门外廊下，莲儿瞧着如意单薄的样子，撇了撇嘴，“还是我来吧，这菜我花了不少功夫，别一不小心你洒了。” “没事儿，我来伺候夫人便好........啊...........” 随后便听着一声惊呼，然后是盘子掉落碎了的声音。 魏景薇望着门口，苏儿忙走出来看，只见莲儿气鼓鼓地站在廊下，望着旁边一脸委屈的如意。 苏儿走出来，莲儿拉过她，指着如意道：“苏儿姐，我好不容易做了夫人喜欢的松鼠鱼，她抢着要来端，结果给我洒了。” 如意抹了一把眼泪，忙道：“莲儿姐不让我做，但我身为奴婢定然要伺候夫人，我刚才接过，你不小心便打翻了，不管莲儿姐的事。” 第319章 过敏 听了这话，莲儿更是气恼上头，“本来就不管我的事儿！” 苏儿看了一眼如意，扭头安慰莲儿几句，把人打发走了才对如意道：“若是不习惯这些活儿便不做，免得伤了自个儿便不好了。” 如意闻言脸色受伤，捂着嘴巴嘤嘤嘤的抽泣起来。 “是奴婢无用..........” 苏儿震惊，她没有怪她，让她别做，怎么就哭起来了。 回到屋内，魏景薇坐在桌边正在端着茶盏喝水，苏儿忙把外头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魏景薇抿唇笑道：“好一个弱柳扶风的美娇婢。”默了默，她吩咐，“只派给她点轻巧的活儿吧。” 苏儿面色苦恼，“奴婢原本就让她浇花便好，谁知她抢着去干这些事儿。” 魏景薇笑着摇了摇头，吴氏倒是个妙人，若是个脾气气性大的，怕是要被如意这种人气出个好歹来。倒是如了她的意了。 天刚刚擦黑，屋内就点上了蜡烛，魏景薇执笔练字，苏儿劝道：“夫人，天色已经暗了，快些别写了，否则伤眼睛。” 魏景薇抬眸看向窗外，天色果然已经暗了，她点点头，才察觉肚子有些饿了，“今晚上吃些什么。” “说到这个，莲儿忙活好久给夫人你做的鱼，被那如意毁了去，又费劲重新做了，还做了些你一贯喜欢的辣肉片等东西，收拾收拾就可以用膳了。” 她也想许久没有吃辛辣之物了，想到那辣肉片的滋味，便觉得口津都蔓延上来。 看魏景薇没有旁地吩咐，苏儿想了想，又开口道：“也不知道姑爷什么时候回府里，有没有用晚膳，要不奴婢还是差人去问一问吧。” 她低头想了片刻，点点头，也对，如今两人这么朝夕相处着，左右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什么都不问不管的，倒也不好。 苏儿吩咐门口的一个粗使丫鬟去，自个儿扭头进来收拾着魏景薇刚才练字用的东西，不一会儿便收拾好了，门口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十分浓郁的香味儿。 “夫人晚膳来了。”莲儿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素白还有别的小丫鬟，一人手里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 丫鬟们又是一阵忙活，把菜布好后，才都退了下去，素白临走前瞅了站在前面脚步不动的如意，心中警铃大作。 她才在夫人面前得了眼，虽说可以进屋内伺候，但这如意怎么刚来，便一直留在屋子里。 她心中有些不对劲，身旁的莲儿倒是看了出来，从兜里掏出糖递给她，素白十分欣喜地接了，莲儿道：“吃吧，这糖可甜了。”默了又补充道：“刚才那丫鬟你别管，她可不是正儿八经来伺候夫人的。” 素白把糖塞进嘴里，砸吧了几下，含糊道：“那是来作甚的。” 莲儿见她不懂，点了点她鼻子，“谁知道呢，反正跟我们不一样，你好好伺候，夫人自然知道你的好。知道吗。” 素白嘴里塞了糖，冷不丁地连连点头，乐得莲儿笑她傻。 屋内，苏儿给魏景薇布菜，如意踌躇着站了会儿，上前从苏儿手中夺过了筷子，挤走了苏儿，“苏儿姐姐，这些事儿我来做吧。” 说着就手挥舞起来，夹了一堆菜在碟子里。 魏景薇看了一眼碟子，苏儿眼神也跟着瞅过去，眉头紧蹙，指着碟子里的东西，“还你伺候呢，你瞧瞧你夹了什么东西。” 如意委屈地撅了噘嘴，嘀咕道：“奴婢夹的就是盘子里的菜啊.....” 苏儿简直要被气笑了，“这生姜你都夹给夫人，莫不是你还有吃生姜的习惯了？还有这干辣椒，你说你，明明给你派了别的活儿，你非要凑上来伺候，伺候又做得不好，说你几句就委屈。” 如意刚想反驳，便听着门口传来一阵子脚步声，“我回来晚了，今日有些事儿，耽搁到现在。” 人还未到，声音便先到了。 江寅白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刚想在桌旁坐下，迟疑了一瞬，几步走到火盆子面前，驱散着身上的寒意。 待感觉身上暖和起来了，才到桌边坐下。 魏景薇眼瞅着如意在江寅白进来时，便一直用一双带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脸，眼中的爱慕之情简直要把人“齁”死。 江寅白坐下后，看着满桌子的菜微微蹙眉，但很快提起筷子吃了起来，魏景薇早想到有如今这一遭，便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两人跟这么静静的用膳。 期间江寅白又说了些别的，都是问她是不是习惯，有什么需要的，魏景薇也一一答了。 期间如意还是锲而不舍地用眼神看着江寅白，可惜了，江寅白一直眼神只在桌上的菜色和魏景薇身上，甚至连半点眼神都没有投过去。 苏儿站在一旁，脸上噙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她原本还担心呢，若是这如意跟姑爷真的有旧，或者有感情可如何是好，自家小姐的性子..... 如今看来，她倒是放心了。 好好的饭吃着，江寅白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急得门口的二吉忙急匆匆的顾不得礼仪的冲进来，嘴里咋咋呼呼地喊道：“公子，你如何了。” 江寅白因着咳嗽，原本白皙俊俏的脸上染上些许不自然的红色，眼里也有些泪水，挥了挥手，“我...我没事...咳咳咳....” 二吉看他模样，很快眼神又看向桌子，旋即大惊道：“我的公子，你可吃不得这个！” 说罢扭头脚步不停地朝外走去，嘴里嚷着找大夫。 魏景薇眉头紧蹙，吃不得？ “你可是有什么吃食上的忌讳？” “...我....我吃不得辣椒。” “那你怎么不说。” 江寅白低垂着头，咳嗽使他眼眸里像是盛满了泪水一般，好好的男儿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感觉。 “我想着不多，应当无事。” 不多？这辣肉片还有其余的鱼上边儿，可是搁了满满当当漂浮着的辣椒，你管这叫不多？ 第320章 过敏2 魏景薇有些头痛，忙接过苏儿递来的水给他，“这种事儿下次早些说，吃不了就不要吃....” 喝了水后，江寅白的咳嗽似乎要好些，他半晌才开口，“我想着你喜欢吃....” 离得近了，魏景薇甚至能听到他不同于平常的呼吸频率，以及有些局促的语气。 他坐在椅子上，两手交叠紧紧握住，指节泛白，时不时用一种窥探和别扭的神情看向她，魏景薇心口一紧，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又再一次弥漫开来。 那种感觉像有人握住一根轻柔的羽毛，时不时地在她心上轻抚而过，又痒又酥麻。 抿抿唇，她强行让自己忽视那种感觉，刚想说什么，如意便已经上前扑倒在江寅白脚边，嘴里发出柔柔弱弱的声音来，“大爷，你怎么样。你别吓奴婢啊。” 说着甚至上手抚上江寅白的胸口。 刚才还有些局促不安，甚至像小孩般的江寅白，突然被如意这么一碰，豁然站起身，猛然后退两步，脸上的神色寒如坚冰，像是刚发现如意一般，声音森冷，“你怎么在这里。” 如意也没料到他反应是这样，眼里带了些泪水，跪在地上像是随时要破碎了一般，“大爷难道再也不想见到奴婢了吗。” 江寅白扯了扯嘴角，“谁让你来这儿的。” “是...是太太。” “呵，我便知道。”江寅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如意，语气轻蔑。 “从哪儿来，便回哪里去，这儿不需要你。” 如意像是被打击到了一般，猛然摇头，跪着几步过去，扯住江寅白的袍子不松手，语气破碎结巴，“不....不...我哪儿都不想去，我会好好伺候夫人，我没有别的念想，只求大爷让我留在这儿。” 江寅白看也不看他，刚好二吉请的大夫也到了，几人进了内室，由着大夫给江寅白诊脉。 须发皆白的大夫把完脉，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张口便骂：“知道自个儿不能吃，还吃，你是不要命了吗，你对辣椒过敏，小心牵动你之前的旧伤，你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个死字。” 寥寥几句话，让魏景薇心惊不已，都下意识忽略了这大夫跟江寅白说话的口气。 满脑子只有，这么严重？ “大夫，他如何了，严重吗。” 大夫回过头，对着魏景薇的语气倒是好了许多，上下看了魏景薇一眼，语气带笑，“你便是那魏氏吧，那正好，他的情况我便跟你说了。” “神医！”江寅白出言阻止。 那大夫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跟魏景薇说道：“他这身子对辣椒过敏，轻易碰不得，所幸这回没吃多少。他历来身上受的伤就不少，那些旧伤要好好用药调养，配合着药浴，但他一直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坚持怎么好的了。”默了补充一句，“如意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不为自个儿的夫人想想想。” 说完，手上不停，写了一张方子便迈着脚步离开了。 魏景薇连忙命人去抓药，又交代二吉晚上务必要看着江寅白泡药浴等等事项，默了才算结束。 二吉一边点头，一边朝着江寅白看去，心中有些欣喜。 爷的心意他明白，还好。 见面前少年一脸像是遇到什么大好事儿的模样，魏景薇不由觉得无奈，怎么一个二个都这般奇怪。 晚饭江寅白自然是吃不成了，魏景薇让厨房给他下了一碗素面，随便对付了几口。 如意还站在外边儿，魏景薇出来便看着她一脸伤心的模样。 她如意倒是摸不清楚，这如意到底是何身份了。 说是吴氏随意塞进来的吧，也不像，但看江寅白的样子，两人分明认识，而且他还很不开心。 这如意的安置，也是一个问题。 “夫人....夫人，大爷怎么样了。”如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到魏景薇面前，张口便问。 苏儿蹙眉刚想呵斥，魏景薇便道：“没事儿了。”、 如意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无事便好，大爷早年受了不少的旧伤，很多沉疴，需要好好调理，吃食上也不喜欢口味重的，平日里喜欢清净，夫人还注意些好。” 苏儿呵斥，“放肆！” 如意被呵斥也丝毫不不以为意，只站在原地。 魏景薇觉着有趣，饶有兴致地坐下喝了口茶，“我听你语气，倒是比我这个夫人还要周全许多。” “夫人这话我不敢当。” “你敢，你怎么不敢呢。”魏景薇拿起茶盏，在手中摩挲着，嘴边似笑非笑，只一直这么看着如意那张脸。 如意原本还十分镇定，她是太太给的人，料魏氏就算看不惯她，也不敢如何。 但对上她那一双美眸里面蕴含的冷光，莫名地觉得汗毛倒立。 “如意，你逾越了，我是太太，你是奴婢，我对你的警告只有这么一次，若是下一回你还是这么犯错，我便只能为了规矩清正，处置你了。” 如意瞳孔一缩，难不成这魏氏真的敢？她敢对上太太？ 见她没说话，魏景薇丝毫不在意，又简单地用了些饭菜，吃饱后才回了屋子。 见到江寅白还没有离开，她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 话出口，发现这话倒是听上去像是在赶人。 江寅白好似没在意，只顿了顿后道：“如意的事儿.....” “我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婢女，你放心好了。” 魏景薇寻思，大概是为如意的事儿专门在此等，要她善待如意吧。便在他刚开口时，便把话说了。 江寅白听她这般说，点了点头，“那便好。” 待人走后，屋内静悄悄的，魏景薇坐在榻上休息，苏儿见她实在安静，主动开口，“夫人莫不是因为如意的事不高兴。” 魏景薇美眸缓缓睁开，瞥了眼窗外迷蒙的夜色，“我跟他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你也知道的。” 苏儿看她这样子有些着急，她不是看不出来姑爷对自个儿夫人的心意，难不成夫人真的看不到？ 她心里的疑惑堆成山。 第321章 发火 “好了，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从梅家出来，更知道哪些情爱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稍不注意便会如那些人一般。” 苏儿听罢叹了口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瞧着魏景薇脸上淡然的神色，把心头的话压了压，再没有开口。 深夜，江寅白屋内，屋内弥漫着浓烈的水汽，白色的烟雾缭绕，让人看得不真切，似面前蒙上薄薄的一层纱。 屋子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木桶，桶内男子衣衫尽褪，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只余一些雪白的脖颈和坚实的臂膀处。其余部分都淹没在黑压压的药水中。那弥漫出的水汽正是从桶中热水蒸腾而出。 江寅白下颌收紧，嘴唇紧抿，阖眸懒懒地靠着桶，一头乌发散披开来，若是乍一看，还以为是一绝色女子呢。 二吉站在门口刚想入内，便皱了皱鼻子，觉着这药水实在不好闻，难怪爷讨厌呢。 但难得爷听了一回神医的劝，往日里都是听过便算了。 “爷，水冷不冷，要不要我吩咐他们再烧点水。” “嗯。”江寅白简单的一个字后，便不再开口。 二吉虽然的了个冷脸却并不沮丧，甚至觉得高兴。 没瞧着四喜堂的哪一位多关切他们家爷，爷也是的，对她的话听三分，今日就用药水沐浴。 二吉走路带风，出风就嘱咐下面的人忙烧水了带来，全程脸上带着喜色。 面前的下人得了个好脸，欣喜若狂，忙不迭地表示立刻把热水带来。 入夜，四喜堂陷入一片宁静，魏景薇在床榻上休息，阖眸中却想着别的事儿。 想到江家的种种，想到如意，再到江寅白..... 思绪万千，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梦境中。 一大早，外头天气俨然寒冷，魏景薇还在熟睡，梦嘎吱一声便打开了。 她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眸，便听到耳边传来苏儿的声音。 “你做什么呢！夫人还没起，谁允许你这么自作主张的！” “我只是按照府内夫人太太没的作息给夫人送水，都这会儿了，夫人怎么还不起呢！大爷那边儿不需要伺候吗。” 苏儿更气了，听听这人什么口气。 还管她家夫人要不要早起，要不要去伺候大爷，她以为她是谁呢！ 她刚想呵斥，便见魏景薇从屋内缓缓地走了出来，长发披散，一身常服，脸色白皙中泛红，眼神迷蒙中带着一股子怒气，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噙了一口便抬手把杯子朝着如意砸了过来。 如意瞬间感觉自己不能呼吸，还好，杯子擦着她的脸飞过去，直接砸落在门上摔了个粉碎。 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般坐在地上，目光直直地看向魏景薇。 她怎么敢！ 魏景薇看着她的样子冷笑，窗外的风吹进来，她的头发随风飘扬，倒像是谪仙一般。 如意虽说恨她狠辣，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女人太美了。 “你真是个好奴婢啊，整日里管些不该管的事儿，我起来后倒是一盏热茶都喝不上，这水怎么是冷的！” 她原本就有起床气，若是睡得不好便气更甚，今日如意算是撞到了。 如意嗫喏了嘴巴，半晌吐出几个字，“这不是奴婢的职责。” “不是你的职责？那什么是你的职责，我让你去浇花便好，你非要什么事儿都抢着干，做又做不好，人要看清自己你知道吗如意，还有伺候我洗漱不是你做的事儿，现在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日后也别进屋子内。” 如意张了张嘴，没想到魏景薇今日如此绝情，面上还有不甘，“可是太太分明是拨我过来伺候夫人和大爷的，我.....” “那我倒想提了你去问问太太，是不是太太让你这般擅自做主的，这四喜堂是不是轮到你如意来当家做主了。” 一字一句，如意无力反驳，脸色苍白眼神倔强，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怨怼。 魏景薇丝毫不在意，如意这种人就是不能给她好脸，否则会蹬鼻子上脸。 人不要脸，你就别给她脸。 苏儿原本的郁闷之气在魏景薇说完后感觉心中只剩痛快！ 该！让你上赶着犯到夫人手里。 见如意瘫软在地不动，苏儿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呵斥，“夫人的话你听到了，还不出去，难道还要来请你不成。” 如意还想说什么，刚想开口便对上魏景薇森冷的目光，连忙闭嘴乖乖的出去了。 “咳咳.....” 见魏景薇咳嗽，苏儿忙伸手把门窗关上，嘴里埋怨，“我瞧着这如意就是故意的！奴婢知道夫人怕冷，特意关上，她倒好，全打开了。” 又伸手拿过衣服，披在魏景薇身上，拍着她的后背，眼里止不住的心疼。 魏景薇摆了摆手表示无事，看着外头的天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天果然和上一世一样，这时节便已经十分之冷了。 “苏儿，你今日让马三外出一趟，让他去市场上问问，如今的木炭柴火还有粮食的价格几何。” “好的小姐，奴婢先去让莲儿给你提来早膳，随后便去告知马三。” 魏景薇点点头，心中已经盘算着又该有多少进账了。 嗯，肯定不少。 从梅家之事她就学到了，凡事能靠得住的，只有自个儿。 手头有钱，心中不慌。 旋即她又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一个贪财的性子了。 早膳是小米粥，外加一些小菜，还有一些烧麦等东西。 魏景薇用了半碗粥，又吃了些别的，便不想吃了。 她只觉得头晕乎乎的，浑身疲乏，每走一步路腿上都提不起劲，浑身软绵。 思来想去，便也只能是早上感冒了。 她躺在屋内休息，这一睡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只觉得梦境里迷迷糊糊的，梦到了不少人和事儿，梦境都是乱的，人是乱的，身份是乱的，甚至梦境中的场景也是乱七八糟的。 随之而来的，便是感觉浑身都痛。 第322章 两人的隔阂 骨头痛，稍微动一下便更痛，痛得她额头都冒了不少的汗珠，整个人蜷缩在榻上，小小的一只。 “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把完脉后，拟了一张方子，随后才道：“我瞧着这位夫人是染上了伤寒，这邪风入体，且她身子有些弱，便情况比之常人要严重些，这些日子便好生休息，老夫的方子喝两幅下去，便能药到病除。” “好。”江寅白黑着一张脸听完，听到大夫说病情很快能好，才微微松了口气，嘱咐二吉把大夫好生送出去。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苏儿脸色苍白，她不过是去嘱咐马三的功夫，随后被旁的事儿绊住了手脚，前后约莫一个时辰，回到便看到小姐病倒了。 整个人烫得跟什么似的，蜷缩在被窝里，呓语不断。 她连忙让人去找来大夫，刚巧遇到回府的江寅白，江寅白让二吉去请京里治疗伤寒很有一手的大夫。 随后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到底怎么回事儿，昨日还好好的。”江寅白的语气不算好，但苏儿却丝毫不介意，抹了抹眼泪后，小声说道：“夫人晨起时还好好的，在那之后便不舒服了，奴婢估摸着，是早上受了风寒。” “你们自幼伺候她，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苏儿点点头，心中觉着懊悔不已，若是自己对那个如意多提防一点儿，兴许小姐就不会被她折腾的感冒了。 因着是那边赐下的，她便做事束手束脚，如今想来，那边再如何，哪有夫人重要。 她把早晨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如意说的话，一字不落。 随后便见背对着她的江寅白冷声吩咐，“做不好就别做，我江府不是养不起一个人，若是她安分，便找一个院子让她自个人住下。” 苏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酸，没想到姑爷还是在意如意。 都这样了，还不肯惩罚。 她点了点头，忙嘱咐下人们去收拾一间院子出来，让如意住出去。 院外的如意得到消息定然是不肯的，她出去了如何能见到大爷？ 挣扎哭闹了一番，江寅白不耐理她，派了二吉去敲打了一番，她才自愿住去了旁的院子。 一场折腾下来，江寅白坐在榻边，看着魏景薇苍白的小脸心中有些歉疚。 苏儿劝了好几回，他都执意在屋内守着，一定要等魏景薇醒来为止，苏儿无法，便只能由着他去。 亲自又去厨房里熬好了药，端过来。 江寅白轻手轻脚的扶着魏景薇，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胸口，拿起勺子吹了吹药，确定温度没有问题，才一勺一勺地围了她。 苏儿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中却觉着，若是没有如意这一茬就好了，夫人分明对姑爷不是没有感情的，但如意这一来，她眼看着魏景薇就淡了下去。 哎。 姑爷比起旁的人，也算得上，一个不错的男人了。 这一睡，直至卯时，她才堪堪醒来。 睁眼眼眸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的场景，江寅白靠着床榻不知何时睡着了，浓密纤长的羽睫在他的下眼睑形成一道阴影，笔直挺立的鼻子里传来均匀的呼吸，此刻不同别的时候，他看起来无害又安静，跟平日里随时透着危险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她微微一动，江寅白很快便察觉到了，睁眼直直地朝着她看来，平日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弥漫着血丝，眼里遮不住的疲倦。 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很快弯成了一轮弯月。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面对他丢出的一连串问题，魏景薇无奈地笑了笑，刚想出声，又抬手指了指喉咙，吐出虚弱的两个字，“口渴。” 江寅白豁然明白，站起身亲自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又扶着她喝下。 一杯水入肚，魏景薇感觉刚才沙哑的嗓子好了许多，“你怎么守着我，苏儿和莲儿呢。” 江寅白语气低沉温柔，抬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他们俩照顾了你很久，我看他们疲倦，便让回去休息了，若是他们也病倒，谁来伺候你呢。” 魏景薇想了想，也是。 “如意的事让你为难了。”适才还温情的一幕，江寅白开口就把魏景薇拉回到了现实，连带着她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下来。 “她毕竟跟大爷你有旧。但规矩就是规矩。”她这是在提醒江寅白，她到底是现在名义上的夫人。 江寅白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看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知道？ “我已经吩咐下去，收拾一个院落出来让她住，日后不会再到你跟前了。” 魏景薇点点头，看来这一位日后便是个姨娘的位份跑不了了。 “那要我派去几个丫鬟伺候她呢，份例又如何安排。” 江寅白好似不甚在意，随意地答道：“你安排就好。” 她寻思，自己安排？那便按照一般的来就好。 日后看江寅白对她的态度，再另外做安排。 “你饿了吧，我让下人去传膳。” 魏景薇昏睡了这么久，这会儿却一丝饥饿的感觉都无，刚想拒绝，他又道：“多少吃点，大夫说了，你身子弱，要多进补。” 既然大夫都这样说了，魏景薇便点了点头。 许是江寅白也在，膳食到得格外的快，桌上摆着齐齐整整的，差点还放不下。 清淡鲜美的鱼汤，鲜嫩的炒时蔬，一碗梗米粥，还有些下饭的小菜，然后几碟子糕点。 两人落座，江寅白也跟着随意的吃了点儿，默了魏景薇见他大概也没吃饱，便又给他叫了一碗面条来，上面铺了满满的肉片，江寅白一碗面下肚，两个人才算都吃饱了。 “大爷辛苦了，这会儿子还可以回去歇息会儿，回去补补眠也是好的。” 魏景薇擦拭完嘴唇，便开始送客。 江寅白侧眸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身旁女子的态度冷淡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如意？也对，她如今生病一场，都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自己，又哪里会有眼前这一场折腾，便也不会生病受罪。 第323章 纳妾如意 他眸光黯淡，站起身丢下一句好好休息，迈步便走了出去。 门打开，一股寒气便直冲着脸而来，苏儿蹙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夫人你这会儿子赶人走，外头很是有些冷呢。” 魏景薇蹙眉，转瞬又恢复，语气淡淡，“早走晚走，都得走。” 苏儿扭头看她，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吃完早膳收拾好，大概是睡了许久，她十分有精神，莲儿这些日子也没闲着，除了做菜还在府里四处逛逛，她性子活泼，为人又大方，时不时就揣着糖和糕点等跟大家分享，很快就跟府里的下人们混熟了。 也得知了不少的府中消息。 这会儿绘声绘色地在屋内，主仆三人围着火盆子聊起闲话来，苏儿拿着根棍子不时在火里翻着。 “奴婢打听了，这如意的身份可是大有来头呢。”莲儿说着脸色泛红，嘴里滔滔不绝，“姑爷的母亲去世得早，从小是奶娘带大的，结果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奶娘也生病去世了，留下了如意。这如意便是那奶娘唯一的孩子。”莲儿说完一连串话，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如意跟姑爷也算从小一块儿长大，服侍过一场，所以姑爷对她是要宽容几分。”莲儿看了一眼魏景薇的神色，琢磨着说了句，“但奴婢听来，姑爷从来没有许诺过如意什么。” “这些事儿听过就过了，咱们没有什么关系。苏儿，烤的栗子可好了？” 她小小的鼻子皱了皱，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浓郁的栗子香。 苏儿拿黑黢黢的棍子在火里刨了会儿，滚出几个黑黢黢的栗子，她剥完递到魏景薇手里，魏景薇咬了口。 栗子在口中迅速融化，泛着一股粘腻的沙沙口感，隐约中带着一丝焦香。 “这栗子倒是好吃，可以多做些。”她吃完一颗后说道。 莲儿却有些疑惑，怎么夫人对如意的事儿丝毫不在意呢。 她是个什么事儿都挂脸上的人，魏景薇瞬间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家夫人我啊，跟大爷算不得什么正经夫妻，他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我们管不着。” 莲儿嗫喏道：“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看到苏儿递来的眼神便咽了回去。 吃过栗子，主仆三人闲扯一会儿时间，魏景薇到底病情还没有痊愈，只觉得浑身乏力，便又躺下继续休息。 苏儿看她睡熟了，才扯着莲儿走出门，轻手轻脚地掩上后，在廊下说着悄悄话。 “你还是别提大爷了。” 莲儿挠了挠头，满脸的疑惑，“苏儿姐，夫人明明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大爷的啊，怎么刚才......” 苏儿点了点她鼻子，笑话她，“你就是个孩子，你哪懂他们的事儿，何况主子的事不要多琢磨，夫人是个有成算的，我们只听她的吩咐就行了。” 莲儿皱了皱眉，虽说不大明白，但还是乖乖点头答应，随后又从帕子里拿出几块样式十分精致的糕点，递给苏儿，“这糕点是我这些日子新做的，跟以前的不一样，你尝尝看。” 莲儿接过，捏起一块儿小口咬了一块儿，只觉那糕点十分香甜，入口即化，而且不会甜腻齁人，味道也十分清新，甚至带了点儿茶汤的清香。 （古代抹茶。） 她有些惊喜地问道：“这糕点真特别，我吃着倒是新鲜，你多做些给夫人送去，她这些日子吃得清淡，想来会喜欢。” 谁知莲儿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很快又有些惆怅，“苏儿姐，你见识多，你说若把我做的糕点拿去在外边儿卖，会有人买吗。” 苏儿会心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旁的不说，我吃的糕点花样不少，但你做糕点的技术，也算数一数二了。” 旋即又想，“莫不是你想开店？” 莲儿连忙摇头，“好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吗，我那是那块儿料，我只是对做菜做糕点有些兴趣罢了，小姐名下不是有不少铺子吗，若是能把我做的糕点放那儿售卖，让更多的人吃到，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见莲儿一副憧憬不已的样子，苏儿不禁有些羡慕，她从前只一心伺候小姐，但旁地并没多想，也没有莲儿的手艺和做糕点的能力，更没想着做点什么。 这一觉直到黄昏，魏景薇才醒转来，她面色红润了些许，头发睡得有些凌乱，比平日里少了一些距离，更多了一丝烟火气。 苏儿伺候了许久，还是时不时被她的美貌晃了眼，很快便手上麻利地替她梳妆起来。 嘴里说着今日白天的趣事儿来。 “这如意去了旁的院子还是不老实，据说今日又去厨房里忙活了，亲自洗手作羹汤，末了给了厨娘打赏，还嘱咐厨房“千万不要”告诉大爷，是她做的。” 苏儿把“千万不要”三个字说得抑扬顿挫。 “那你又是从何知道的。” 苏儿眨眨眼，有些俏皮笑道：“这几日大爷对外可是宣称日日都宿在我们四喜堂内，一开始府里的人还时不时给我们脸色瞧，现在哪敢呢，特别是如意也被发落了一顿，更是都老实起来，这些话也是莲儿今日去串门时，他们有意无意泄露的。” 魏景薇心想，能在江府里混到厨娘位置，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她定然是收了如意的银两，这会儿又把事儿泄露给她的丫鬟，两头都不得罪。 倒是个人精了。 如意更是小心思不断，这是希望透过旁人的嘴，不经意地透露给江寅白知晓。 苏儿见着小姐不变的神色，有些感慨。 看来夫人是真的不在意了，夫人是个玲珑剔透的，什么都知道，但没有表态定然就是不在意。 枉她还以为，夫人能跟大爷好好地在一起，总比日后独自要好。 世道女子艰难，世家女如此，普通人家的女子更是如此。 .............................. 第324章 纳妾如意被拒 玉露堂内，如意被赶出四喜堂的事儿整个府里都传遍了，吴氏这里更不例外。 吴氏这些年在府里四处安插了不少的人手，虽说有些被江寅白换了人，但到底还有些耳目。 这点子消息，自然是逃不过她的耳朵。 “还以为这魏氏女小门小户出身，定然是拿如意无法，束手无策呢，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心机和手段。”吴氏整个人懒懒地躺在榻上，脚下有小丫鬟拿着个锤子给她捶腿。 嘴里说说笑笑地跟身旁的嬷嬷聊天儿。 这些年吴氏把持着江府的中馈，在江寅白父亲还未去世前，府里的妾室以及姨娘，便都被她用怀柔的手段压得出不了头。等有了她自个儿的儿子后，后院的女子才得有一丝喘息之机。 后头丈夫去世，自庞氏嫁进来后，也分了些管家权出去，但更多的，还是掌握在她手里。 家世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心机和手腕儿。 在她看来，魏氏就是用了手段，故意使自己生病卧床，好得以赶走如意。 却丝毫不知道，如意是个蠢笨的。 “太太是个明眼人，可惜了，原本想给世子挑一位温柔小意贤惠的妻子，不求家世，只求进门儿后让太太你省心，谁知竟来了这么一位.....”她观察着吴氏的神色，继续道：“太太也不怕，她日后在府里兴风作浪。” 嬷嬷跟着吴氏多年，自然是清楚自个儿的主子心思。 更清楚吴氏对江寅白有多么的厌恶甚至憎恨。 吴氏挥手遣走了丫鬟，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嬷嬷连忙拿手接着她吐出来的皮儿，又递过手帕给她擦拭嘴。 她打扮华贵的仪容上，闪过一丝满意后，指着自己梳妆台上的璎珞圈。 “这璎珞圈给她送去吧，让她休息便好好歇着，身体为重。” 嬷嬷搞不懂为何吴氏突然来这一出，不仅没有丝毫不高兴，还送去东西，要知道那璎珞圈可是太太喜爱之物。 “太太你这是....这璎珞圈可是你平日里喜欢的，这送了那魏氏岂不可惜！” 吴氏瞥了嬷嬷一眼，眼中带着警告之意，“你照我话去做便是。东西不过都是些玩意儿罢了，我只要送些东西过去，外头会说我大度宽和，对待继子的媳妇，比亲媳妇还好，这不比那东西放在柜子上落灰要好。我这年纪了，反正也戴不上了。” 她说罢，又嘱咐了嬷嬷几句，让她再去捡些别的缎子之流的东西一块儿送去。 嬷嬷点头应了，拿了东西便差丫鬟送去。 这头四喜堂内，魏景薇笑着接了东西，语气十分热情地表达了对吴氏的感激之情，还让丫鬟代为转达。 苏儿又上前递了个荷包，丫鬟最后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意离开。 苏儿看着盘子里的璎珞圈，瞥了瞥嘴，“东西倒是好东西，就是人，不是个好东西。” 这话当即让魏景薇不顾礼仪的笑出了声儿，“你呀你。” “奴婢说的可不是，夫人你不舒服，还不是因为某人送了个惹祸的如意来，这会儿便来装好人了。送个首饰便想博得美名，真真是让人开了眼。” 魏景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你知道便好，说出来作甚。” 这会儿又有外头的丫鬟来传，说是大爷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去书房内办公，如意的那碗亲手做的汤面自然也送了去。 魏景薇轻笑，摇了摇头，不太在意，转身回到屋内捧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心中却盘算着，想来今晚一过，如意定然逃不了一个姨娘的身份，江寅白喜欢，那在她姨娘的份例上再加些，左右也花不了多少。 他们这院子里的对牌还有账本，吴氏早就派人交给她了，但旁地却没有开口。 按理说，江寅白继承了江府，也继承了世子之位，管家权自然是她的。 但吴氏按下不提，想拖着。 她对管家权倒是没什么想法，但江寅白那边儿如何想，她却不知道，还是找个时间商量下为好。 她正琢磨着，便听到门口有人传话，大爷来了。 魏景薇惊讶了一瞬，很快便听到门口脚步声传来，刚想起身，就被一双大手按住了肩膀。 “你不舒服，无须起身。” 她看了那手一眼，白皙纤细修长，透着莹白的光泽，但透过手掌传来的却是温暖和厚重的感觉。 江寅白收回手，在她身旁坐下，柔声询问，“你身子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身子好多了，你无须担心。” 许是因为如意的过错，他才有些内疚吧？ 江寅白不知道她内心所想，垂头看了她脸色，发觉好了一些，神情也不似作假，才稍微放心下来。 魏景薇道：“大爷想必已经用过晚膳了，我也不留你用膳，我身子无事，若是你还有旁的事儿，便去忙，我这里有苏儿和莲儿便好。” 用过晚膳了，是该去看看如意了。想来那些人也把话传达到了。她不如顺水推舟。 这话让江寅白蹙眉，“你还在责怪我。” 这话是肯定句。 “我没有，爷想多了。”除了这一句，再也没有别的。 两人陷入短暂的寂静。 魏景薇突然抬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爷想给如意个什么名分。” 江寅白被这话震惊了一瞬，旋即有些恼怒，“我何时说过，我要纳了如意。” 往日里，江寅白的疏离的，慵懒的，危险的，带有锋芒的，但唯独如此鲜活的表情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 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稳扎稳打。 那会像今日一般。失了沉稳。 “爷没有这个意思？若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大可不必担心，你也知晓我们两.....所以这些事，我不会过问，你只需要告诉我个准数，我自会筹备。” 见魏景薇还在不急不慢地说着这些，脸上丝毫多余表情也无，好像在说明日吃什么一般，江寅白再也坐不住，豁然站起身，双拳攥紧，语气僵硬。 “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第325章 沐浴 走了两步，又停下道：“我没有那个心思。” 说完脚步急匆匆地朝着外头走去，跟进门儿的莲儿撞了一下，莲儿险些被那力道给撞倒过去。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匆匆行了个礼，再抬头哪里还有江寅白的影子。 大爷这是....生气了？ 她忙脚步匆匆地小跑进去，见自家夫人还好生生地坐在那里，松了口气，“刚才奴婢瞧见大爷似是生气了，还以为跟夫人闹不开心了呢。” 魏景薇抬眸，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有些疑惑，“生气？” “对。”莲儿狠狠地点了点头，这才留意到自己肩膀隐约有些疼痛之感传来。 这力道，这速度，准是生气了！她发誓！ 此情此景，倒是让魏景薇有些看不明白起来，自己好端端的表达了态度，还要帮她把如意收房，他还生气，还不领情。 搞不懂这人到底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 “大爷在里边儿呢？”出任务回来的大吉指着书房的门口，见里边儿烛火通明，问了站在门口的二吉。 二吉点点头，“在里边儿呢，只是...........” 他还未说完，便见性子急的大吉朝着那边儿走去，差一点就要伸手推门而入。 他一个箭步，用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把大吉拦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样子。 “怎么了。”大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二吉的动作。 但推门的手到底收了回来。 二吉呼出一口气，才拉着大吉走远了些，指着屋内的人影，低声嘀咕，“你有事儿明日再跟大爷说，这会儿啊，不合适。”说着摆了摆手。 大吉挠了挠头，更加疑惑了，“出什么事儿了。” 大爷平日多稳重的一个人，事事都以任务为主。 二吉挤了挤眼睛，做出一个八卦的神情，“这不是娶妻了吗。” 大吉想了半晌，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夫.........夫人？” 二吉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眼，二吉脸上想笑却不敢笑，没想到他家爷也有这么一天。 在外头谁不叫一声江大人，谁不恭恭敬敬的。回到家后便屡次在夫人那边儿吃瘪。 屋内，白玉雕刻而成的琉璃香炉上飘着白烟渺渺。 香炉是用一大块儿白玉雕刻而成，外观呈现琉璃状，晶莹剔透，在夜晚之下更见华光，香炉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花卉图案，每一朵花都是能人雕刻出的精品，细看便是花瓣儿的脉络，都能细致地看清楚。 里面放了沉水香，燃烧时，香炉内的琉璃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远远看去，美轮美奂。 江寅白坐在桌边儿，用手托着下巴，眼神望着桌面上的一幅画出神。 画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只看画中一个长相精致可爱的女孩远远地微笑着，虽说年纪尚小，但五官不难看出，是个绝色的苗子。 江寅白用手指摩挲着画中女孩儿的脸颊，半晌悠悠地叹了口气。 想到今日两人的对话，魏景薇淡漠冷清的神色，他突然有些迷惘。 自己费尽心机娶她过门，如今两人反而距离变得更加远了些。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 四喜堂内，魏景薇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这才得空了开始清点自己的嫁妆单子。 她原本的东西，加上魏父又重新添置的，还有江家送来的聘礼，委实不算少。 东西堆了两个大的库房，外加两个小的库房，塞得满满的。 魏景薇看着单子，苏儿在一旁给她添置茶水，说着嫁妆的事儿，“奴婢和莲儿，还有素白都把东西清点了两遍，确认无误了。” 她点点头，若不是柳双双，她其实也无须这么费劲地去清点。 苏儿又凑近说了些杂事，后面不知说了些什么。把魏景薇逗笑了，屋内的氛围才变得好了些。 莲儿更是说话起来十分活泼，自从来到江家，她好似变得更加自由了些，说话做事儿没有魏家拘谨。 不难想到，以前在魏家，为了不让柳双双他们落下把柄，他们在外得多谨小慎微。 “辛苦你们两了。”魏景薇有些感慨道。 苏儿和莲儿相互看了眼，不知小姐突然为何说这些，忙笑道：“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当不得夫人的谢，何况夫人待我和莲儿一向更加宽厚些呢。” 魏景薇笑了笑，“你们同我一块儿长大，本该如此，我们名义上是主仆，其实你们跟我妹妹也差不多了。” 又聊了会儿，魏景薇便感觉精神有些不济，但她生病这几日一直都未沐浴过，只觉得浑身不痛快，便叫他们去要了热水来，洗一洗再休息。 沐浴间内，烟雾缭绕，魏景薇整个人泡在热水里，觉得身心都舒服了不少。 实在是太舒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景薇，你醒醒，你没事儿吧。” 魏景薇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桶里的水也冷了下来，但听到江寅白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心慌。 她现在可什么都没穿！ 脑子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大爷？你怎么来了.........” 魏景薇想扯过衣服裹在身上，但浴室内有些黑，分不清东西到底在哪里，只能试探着到处摸索。 她现在只觉得脸颊烧得慌，还好烛火暗了下来，江寅白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吧？ 突然她手中被塞过衣服，江寅白就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递给她后道：“出来。” 魏景薇看着手中的衣服有些犹豫，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般，“大爷你还是先出去吧，我自个人可以........” 她明显的察觉到江寅白的呼吸有些急促。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泡着的水彻底冷了下来，她本就还患病，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喷嚏。 江寅白上前一步，别过头拉住她纤细的胳膊，把她整个人从水里拉了出来，把她怀中的衣服抖了一下，披在她身上。 第326章 回门 许是怕她冷，那衣服披得格外的严实。 魏景薇连忙慌张地把衣服带着系上，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 她微微惊呼出声，下意识地用手紧紧地抱住身旁的男人。 江寅白抱住她，便大步地朝着外头走去，外面的苏儿和莲儿看到这一幕又是惊讶又是心慌，忙低头装作看不见。 一个个恨不能把头埋到地上去。 到了屋内，火盆子烧得旺盛，才驱散了寒意。 魏景薇整个人窝在榻里，厚实的被子裹在身上，低垂着头。 江寅白吹灭了几台烛火，又亲手用剪刀剪去了火烛地芯，屋内的灯光渐渐地暗了下去。 到最后，只余下床榻边的两盏红烛还在发着光。 这一幕让魏景薇有些心慌，她对未知的事情都有些下意识的惧怕。 身子朝着床榻的里边儿缩了缩，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寅白低低地笑出了声，“你怕我。” “我没.....”魏景薇很快反驳出声，但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她的行为太没有说服力了。 “你放心，我不是那等人，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做。”江寅白正色道。 魏景薇没吭声，只是手指攥着褥子更紧了一些。 “你好好休息，若是不舒服就尽早叫大夫，明日若是你身子好些了，我便陪你回家去。” 江寅白交代完，便离开了。 苏儿和莲儿赶紧来查看魏景薇，这才解释道。 原来是刚才魏景薇在里边儿睡着了，他们怎么喊都喊不醒，这时江寅白来了，还以为她在浴室内出事儿了，便急着闯进去了。 浴室内湿滑，有时摔倒也是有的。 魏景薇点点头，突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对江寅白，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疏离了？ 真正说来，自从嫁来江家，可比在梅家和魏家时舒服很多。 江家有吴氏，但江寅白给她请封诰命，吴氏如今对她束手无策。这边院子全是她说了算，每日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无拘无束。 第二日，原本以为会感冒，没想到她起来却丝毫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江寅白一大早便来看她，确定她没事儿后，两人便一块儿用膳。 这样的日子已经有几日了，但魏景薇还是有些不习惯，有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又成亲了。 这次还很不一样。 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大爷，你今日起得很早。” 江寅白有些诧异，旋即又有些开心，看着桌上的东西，扭头十分细心地询问，“你身子不舒服，喝些粥吧，这些不好克化的东西，暂时不要用了。” 被人这么细致地照顾，应该没有人会不开心吧？ 魏景薇点点头，享受着目前的温情。 用完膳，两个丫鬟伺候着梳头，今日要回门儿，她的妆容和发髻比之往常要精致些。 苏儿拿出脂粉膏子，细致地在她瑰丽的脸上描了几笔。 便已经足够，因为这张脸实在无须更多的笔墨。 一旁的江寅白看着这一幕，负手而立，脸上带笑，这笑容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宠溺。 待她完全梳妆好后，款款走来，江寅白眼神温柔地赞了句，“真好看。” 魏景薇笑了笑，两人才并肩走了出去。 今日要回门，还是要跟吴氏打照面，吴氏照旧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又嘱咐了几句，便挥手让他们快去快回。 江寅白照旧冷着一张脸，对吴氏的话置若罔闻。 “大爷你跟太太的关系，...不大好。”魏景薇斟酌着用词。 江寅白没否认，嗯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吴氏的事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反正你日后远着她些，她对我们，绝对没安好心。” 魏景薇应了，虽说猜到如此，但听江寅白的口气，恐怕情况还要更糟糕一些。 出门儿要路过花园，两人缓步而行，远远便看到一个穿粉色衣衫的女子，身后带着个丫鬟朝着这边儿走来。 魏景薇很快便看到，来人正是几日不见的如意。 如意身上穿着粉色的衣裙，耳朵上坠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环，头上简单的插了一个簪子，这几日好像清瘦了一些，看起来人有些单薄。 她先是深情地看了一眼江寅白，然后柔柔弱弱地行礼问安，“见过大爷，见过夫人。” 江寅白没答话，魏景薇只好叫了起。 如意随意问了几句魏景薇身体的话，但期间眼神一直追随在江寅白身上，想来关心她是假，今日是刻意来见江寅白的。 如意缠着江寅白问了几句，江寅白随意的敷衍着，眼神却一直留意着身旁的魏景薇，见她神色淡淡，忙不耐烦地打断如意，“你若是无事，就回院子去吧。” “大爷....”如意眼神微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江寅白俨然是不准备搭理了，有些强硬地牵着魏景薇的手便径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走出些距离，魏景薇把手从他手掌中抽出，他才察觉出有些不妥来，“抱歉。” 魏景薇摇摇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门口马车早就等到原地，两人上车后都在车里闭目养神，江寅白有些怀念刚才牵着魏景薇时的感觉，那双小手柔弱无骨，细腻滑嫩。 他昨夜的顾虑突然就一扫而空，幸亏，幸亏娶了她。 若是没有成亲，他怕是不知道，有魏景薇在的地方，他会有多高兴。 魏府。 “父亲。” “好好好，回来就好。”魏父上前扶着两人起来，十分高兴。 两人落座后，自有丫鬟上茶，丫鬟们都对这个姑爷好奇极了，见他容貌果然如同传闻一般，顿时羞涩地低下了头。 魏家早年也是农家出身，也是到了魏父这一代，才在京里落地生根。 跟江家这种世家，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魏父面上对江寅白也十分客气，两人闲聊中也十分开心。 魏景薇见父亲面色红润，语气中不乏对江寅白所出之言的赞叹。 江寅白面上带笑，十分客气地颔首致意，也算得上和睦。 第327章 冲突 旁边坐着的魏瑶希，则一直从他们进来后，就用一种复杂，怨毒，的眼神在两人面上转来转去，只是魏景薇全然当做看不见罢了。 她这次回来不光是回门，还有，为了换嫁一事儿，要个交代。 魏瑶希见魏景薇对她的视线视而不见，心头郁气，紧紧地盯着她那一张瑰丽的脸颊。 怎么一段日子不见，她好似变得更加漂亮了？ 江家的那位太太，不是不好相与吗，她难道没有被磋磨？ 而且眼见着江寅白的言谈举止有度，落落大方，连魏父也对他十分客气和热情，魏瑶希心中的怨毒还有怒意更甚。 凭什么她这般好命！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她身上！ 她魏景薇不过是一个二嫁妇人，母亲早逝的天煞孤星，有什么资格嫁到江家去，还被江寅白如此宠爱。 魏瑶希原本的容貌也称得上娇俏可人，许是心态上的变化和如今的境遇，倒让她的容貌生生地扭曲了几分，再不复从前的甜美。 魏景薇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的视线，实在是眼神里的恶意太明显。 几乎可以算得上明晃晃了。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魏景薇轻笑两声，终于缓缓目光朝着魏瑶希看来，“妹妹，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你都快忘了我了。” “怎么会呢，妹妹还没就之前的事儿给姐姐我一个交代，我如何能忘记呢。” “你！魏景薇我劝你别太过分！如今我母亲已经受到了惩罚，你还想怎么样！你难不成要赶尽杀绝不成！你怎么这般恶毒！江家娶了你这么一位回去，怕是日后家宅不宁！” 魏瑶希说罢看向江寅白，结果江寅白一个眼神都没给到她，只对着身旁的魏景薇安抚一笑。 对于魏瑶希的这些污蔑，魏景薇连回应的兴致都没有，她恶毒？她赶尽杀绝。 她怕是已经忘了，自个儿和她母亲都做了什么事。 虽说如今没成，若是成了呢？岂不误了她？再则她们母女的险恶用心，也能说出别人恶毒的话，当真是笑话。 江寅白见她脸上淡然，无丝毫生气之色，眼神闪过一丝赞叹。 淡声开口，“岳父，这件事不光是景薇，那一日不少客人也是瞧见了，若是没有个结果，怕是日后也不好交代，图让人看了笑话。” 魏父对上年纪不大的江寅白，见他面上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他讪笑一声，“柳氏已经自请去寺庙内吃斋念佛，为魏家祈福。以后定然是轻易不会再回魏家。” “父亲！”魏瑶希尖大叫。 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能当真这么做呢？弟弟还小，没有母亲可怎么行。” “弟弟如今年岁还小，以后有父亲在旁悉心教导，不愁不能茁壮成长，但....”魏景薇顿了顿，正色道：“若是柳氏把他抱在身边儿，耳濡目染之下，怕是弟弟日后.....” 她话没说全，但见魏父低头沉思的样子俨然是听了进去。 魏瑶希只拿一双眸子恨不能杀了魏景薇，嘴里厉声，“你真是太恶毒了！魏景薇，你这个贱人！” “闭嘴！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我看是平日里太过于宠爱你了！这件事儿你也逃不脱干系，今日你姐姐姐夫在这里，你认个错吧。” 魏父看着小女儿眼里满是怒其不争，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勉强留下魏瑶希，也是念在她年幼，若是道个歉，这事儿揭过去，日后再过些日子，这事儿过去，再把人嫁远些，左右不会影响出嫁。 但如今看来.... “道歉？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我如今这样都是因为她！” “因为我？因为我揭穿了你和你母亲的阴谋，还是制止了你们让魏江两家丢脸？魏瑶希，你说话不要太离谱。” 魏瑶希被魏景薇一顿抢白，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再继续说下去。 她自然也理亏，但她的性子哪里肯低头道歉。 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扭头看向别处。 魏父声音陡然冷了下去，“还不快道歉！” “景薇，你也知道，你妹妹这性子........” “父亲，这话你已经不止说了一次，如今她已经待嫁年纪，若是还不懂事，日后让人如何看我魏家。” 魏景薇的声音柔柔，但言语十分强硬，魏父想要留下魏瑶希，她不是看不懂，但凭什么呢？ 若是世上坏人都做尽了恶事，只道歉便能寻求原谅，那岂不是对其他人太不公平？那要牢房做什么！ 魏父面上闪过不喜，只拿眼神看向江寅白，“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家事，如今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 “魏大人，在我看来，这家里似乎只有景薇一个人是外人。你们倒像是真的一家人。”江寅白毫不客气地驳回了魏父的话。 可谓是一针见血。 魏景薇听到这话起初有些晃神，随后便眼神中闪烁几分嘲讽之意。 江寅白都看出的事儿，她和魏瑶希怎么看不明白呢？ 不然柳氏和魏瑶希，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幺蛾子？ 说到底，还是这家，已经不算是她的家了。 这一突然的发现，让她只觉得心凉透了。 突然，手上传来温润的触感，江寅白用他的大手轻轻牵起她柔嫩无骨的小手，报以一个安抚的笑容。 魏景薇回视一笑，只觉得心中定了不少。 魏父听了这话也有些尴尬，又扭头见魏瑶希一副油盐不进，依然发脾气的样子，突然开口，“你从今日起，便搬去庄子上吧。” “什么！”魏瑶希陡然回头，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今日我叫来他们，就是为了给你一次机会，但你如今这样，恐怕是难。不如就去庄子上锻炼一下性子，这样嫁出去，怕是日后别人家也为难。” “父亲.....你认真的？”魏瑶希说话都有些结巴，她不相信一向疼爱她的父亲，如今真的舍得把她丢到庄子上去。 第328章 柳氏送入寺庙，女儿去到庄子。 开玩笑，庄子那地方她怎么住得惯？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地养大，庄子上那种粗鄙的地方，她魏瑶希才不要去！ 看着两人的表情，魏景薇冷笑，她有时候真羡慕魏瑶希，有疼爱她的母亲，父亲也多有偏心，让她一直认不清现实，以为有这一份偏爱，便有恃无恐。 但她恰恰忽略了一点，形势比人强。 父亲就算再宠爱她，也有个度。她如今表现得胡搅蛮缠，怕是父亲的最后一丝偏爱和耐心也无了。 “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就去。”魏父说罢再也不看她。 他权当没有了这个女儿。 魏瑶希，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魏瑶希眼泪夺眶而出，上前扯着魏父的袍子不丢手，“我不去，父亲，我不去。”扭头声嘶力竭地朝着魏景薇怒吼，“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是嫉妒我，嫉妒父亲宠爱我，非要逼着父亲把我打发出去。” 魏景薇抚了抚裙子上的皱褶，语气淡淡，“魏瑶希，你年纪不小了，做事之前也要想一想结果你能不能承受，若是不能承受，又何必要做呢。你如今呀，太难看。” “你凭什么折辱我！你以为你当真是魏家的大小姐吗！你就跟你那早逝的娘一样，都该死了才好！”魏瑶希气得口不择言。 “啪。” “父亲.....你打我？为了魏景薇打我？”魏瑶希挨了一耳光，对上魏父森然的眼神，满脸都是委屈。 “那些话是你该说的吗！我心意已决，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收拾东西，也不需要明日了。今晚就连夜离开！你姐姐真说对了，你看看你被你娘养坏成什么样子了！” 他现在越看魏瑶希，越觉着魏景薇的话说得对！ 魏景薇则是冷笑着看着这一幕。 魏瑶希变成如今这样，光是因为柳氏的纵容和宠溺吗？不尽然。 魏父也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全都推卸到别人的身上，她的父亲，可真是凉薄。 魏瑶希还要骂，门外的两个粗使婆子得了魏父的眼神，连忙把人拖了下去。 屋内才又恢复了平静。 魏父脸色不太好，江寅白便主动提出时间不早了，要早些回去，魏父点点头，便同意了。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魏景薇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魏府的牌匾，只觉得格外的陌生。 这里，以后便算不上她的家了。 “我们回去吧，回家去。”江寅白低声道，又给她亲手披上了披风。 厚厚的披风遮蔽掉了一部分寒气，她顿觉身上热乎了许多，扭头对他投以笑意，由苏儿搀扶着上了马车。 ........................ 玉露堂是个四开大间，绕过去堂屋，再走一段儿路，隔着一扇硕大精致的雕花窗入内，里边儿便是亮堂的外屋。 到处摆放着华丽的灯盏花瓶，由整块儿玉雕琢而成的精美摆件，华丽又晃人眼。这样的东西，堆了一整个屋子，繁复又夺目，每一件都格外的精美。 吴氏坐在上首，手里抱着一个暖壶，暖壶外头用白狐皮绣了边儿，锦缎的部分绣了精致的祥云图案。 她此刻正一脸笑吟吟地看着下首的一个男子。 男子长得风流倜傥，容貌更是精致到让女子都羡慕，手腕儿露出来的皮肤，也是肌肤如玉，此刻正拿着一把伞子跟吴氏说笑。 此人便是吴氏唯一的儿子，江盛歌。 庞氏在一旁端庄地坐着，不时地跟大家一块儿笑上一笑，步半烟也在屋内，只是她神色恹恹，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吴氏朝着步半烟开口询问。 “劳母亲挂心了，圆姐儿身子不舒服已经几日了，我这几日一直照顾，许是有些累了，不碍事。”步半烟笑着恭敬答道。 吴氏果然没有多问，只嘱咐多休息。 步半烟笑着垂眸，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冷芒。 吴氏的儿子回来，他们一家团聚，还寻她来做什么，本就劳累几日，这会儿更不舒服了，还要强打起笑脸。 吴氏脸上带笑，不时前倾着身子细心地询问儿子近日的情况，起初都是聊些家常，最后便问起了江盛歌的学业。 江盛歌被问到这个，脖子一缩，说话便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勉强答了几句，便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吴氏眼神一闪，顷刻间就了然。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读书！ 但不读书怎么行，江寅白已经珠玉在前，若是他不努力，日后只能一辈子被压着！ 她蹙了蹙眉，知道儿子不爱听，还是讲了几句，要他好好读书之流的话。江盛歌敷衍着答了，至于有没有听进去，便不知道了。 聊完天，婆子便来说，已经摆饭了。 几人这才用了饭，期间谁也没过问一句，魏氏和江寅白的事儿，明明今日这样的场合，应该喊着一家人一块儿用饭的。 但偏偏没人提。 末了，还是江盛歌突然想起来，吃着水果含糊着问了句，“大哥呢。” 吴氏脸色一寒，“你叫那么亲热做什么！你当人家是大哥，人家把你当弟弟了吗！”一句话把江盛歌说得没了兴致，把手上的葡萄丢回盘子里，便闷闷不作声。 看儿子这样，吴氏补充道：“今日陪魏氏回门儿了，这会儿差不多要回来了。” 江盛歌果然脸色好了一些，兴致勃勃地道：“我这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外游学不便轻易回来，倒是错过了不少。” 吴氏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一旁的庞氏柔声对丈夫解释，“日后你总有机会见着的。” 江盛歌点点头，心头觉得倒也是。 庞氏见他这样，暗自叹了口气。 婆婆的野心她都知晓，她自然也不想日后屈居人下，把偌大的江府还有江府的富贵全都拱手送人，但牛不吃草强按头又有何用？ 她这丈夫这些年她也算看明白了，就是个富贵散人的性子，不喜欢争抢，只喜欢一味的享乐和风花雪月。 跟自个儿这个野心勃勃的婆婆，就不像一家人。 第329章 江府隐秘 反倒是那个让她看不懂，看透的大哥，更像是亲母子。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面说，只抿唇笑笑。 众人闲聊家常，看起来好不温馨惬意，屋内热乎乎的，魏景薇和江寅白一进来，便感觉浑身的寒气尽散去。 “母亲，我们回来了。” 吴氏脸上带笑，一脸慈爱的看着两人，仔细地询问了是否用饭了等等，末了又要说要不在院子用点儿。江寅白一口便拒绝了。 若是真心要留饭，定然是早就通知了一块儿摆饭，怎会等大家伙儿都用完了，这时候来一句？ 吴氏也是习惯了江寅白的冷漠了，众人都晓得面子情罢了，说了几步便离开了。 江盛歌一见江寅白便眼睛发亮，这会儿见他要走，不顾吴氏的不悦和身旁庞氏的阻挠，站起身就夺门而出。 吴氏看着这一幕无奈又生气，扭头对着庞氏怒斥道：“你也不好好劝着他点儿，和那人走那么近做什么。” 庞氏低眉顺眼，柔声道：“儿媳回去一定多劝劝夫君。” 吴氏尤不解气，转瞬眼神在庞氏的肚子上溜达了一圈儿，语气冷漠，“你进府日子也不少了，该留意着子嗣问题，我儿到现在也没说有个一儿半女，若是今年年底你还是没有消息，便把后院里那些姨娘的药停了吧。” 适才还垂首柔顺的庞氏，听了这话猛然抬头，见吴氏一脸悠悠地端着茶盏喝茶，夜晚的烛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透着刻薄冷漠的色泽。 闪过一丝恼怒后，她便柔声答道：“儿媳知道了。” 吴氏冷哼一声，有些蔑视地看了自个儿这个儿媳，“这魏氏进门不久，别让她赶在你的前头。若是让她在此之前诞下子嗣，日后我们才没希望了。”说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回去吧。” “是。” 一旁的步半烟像是这才悠悠转醒一般，也站起身朝着吴氏行礼退下。 走出门了不远，她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庞氏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这个一向眼高于顶，说话温声细气，其实私下手腕狠辣的大嫂，也有吃瘪的一天。 她站了片刻才淡淡道：“走吧。” “是。” .......................... 四喜堂内，江寅白与魏景薇刚由着丫鬟伺候换下外出的衣服，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蹬蹬瞪”地跑了进来。 嘴里不住地嚷着，“大哥！” 魏景薇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来人，旋即笑道：“二弟来了，我们这会儿用晚膳，你可否要一块儿再用些。” 没想到，江盛歌一点不客气，满口答应着就坐下了，一脸笑意的凑近江寅白嘴里嘀咕，“好久没见大哥了，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嗯，跟你也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聒噪。” “大哥，我可是你弟弟.....” 若是不知吴氏是江盛歌的亲娘，眼前桌前两人的这一幕，魏景薇甚至会觉得跟亲兄弟也不差了。 江盛歌满脸的讨好和小心翼翼，活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狗，只用大而明亮闪着水光的眼神去看江寅白，但半晌得不到他一个眼神。 魏景薇甚至觉得，他桌下是不是有一条正在拼命摇晃的尾巴.... 晚膳很快端来，江盛歌环视了一桌子菜，很快目光定格在一盘水煮肉片上，肉片上洒了满满的辣椒，光是闻着都感觉一股辣味儿扑面而来。 他咽了口口水，“大哥何时变了口味，这般辛辣之物都能上桌，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吃这些的.....” “闭嘴。食不言寝不语，先生教导你的规矩，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江寅白罕见的冷了脸，口吻冷漠地训斥了江盛歌。 江盛歌也不恼，缩了缩脖子，很快便又乐呵呵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边儿人各吃各的，自从知道江寅白不能吃辣后，魏景薇便会刻意点一些不带辣椒的菜，至于旁边这些辛辣之物，自然是进了她的肚子。 她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用膳，虽说动作慢，但还是吃了不少，肉片上洒了满满的辣椒，她夹起塞进嘴里，抬头便看到江盛歌佩服的眼神。 “大嫂果然厉害！不愧是我大哥喜欢的女子！” “哎哟！大哥你干嘛打人....先生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江盛歌一顿饭下来，挨了江寅白好几下，总算是吃完了。 当然，魏景薇也对两人的相处麻木了，从一开始的诧异吃惊，无奈，到现在的麻木。 她也算看出来了，这江盛歌若非城府极深的人，那反之就是个赤诚之人。 别的不说，吴氏那个性子，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她也是诧异的。 喝茶吃点心，江盛歌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满心满眼的看着江寅白，嘴里絮絮叨叨地聊着自个儿遇到的事儿，又困惑的，又愤怒的，还有无奈的。 江寅白则是安静地喝着茶，活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多数时候不说话，偶尔会说上一两句，但还是江盛歌说得最多。 “行了，你先回去。” 江寅白的好脾气估计被磨光了，便开始赶人。 江盛歌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嘴里嘱咐着改日来寻他说话，才终于从四喜堂离开。 魏景薇轻笑出声，惹来江寅白有些疑惑的神色，她解释道：“你这弟弟倒是有趣，但你委实冷漠了些，他还愿意缠着你说话，也算不容易。” 江寅白沉吟片刻，“他的性子....一直这般。” 她能看出来，江寅白不反感这个弟弟，但约莫是因为吴氏的缘故，也谈不上多喜欢。 “今日借此机会，我便跟你聊一聊江家的事。”话赶话到这儿，江寅白也准备跟魏景薇正式地聊一下府内的问题。 见他正色，魏景薇也收敛起笑意，走到桌边坐下。 “我生母去世早，则后便有吴氏进门，生下了江盛歌，而后不久，我父亲便因病去世。” 寥寥一句话，虽说没有任何诉苦之意，魏景薇还是能感觉到内里的辛酸苦辣。 第330章 江府隐秘2 一个生母早逝的孩子，日子过得谈何容易？ 不然年幼时，又如何会一身伤痕地躲入她娘亲的庄子上，得以相识。 她点点头，“这些我知道。” 江寅白扯起嘴角嘲讽一笑，“你自然知道，这是江府对外的说辞，全京的人估计都知道。” “听你这么说....难道实情不是如此？” 见她眼神关切，江寅白刚才锐利的眼眸收起，眸光沉沉地望向她，“我母亲，并不是简单地因为生病去世。” 这一句话像是在她的心里降下一道雷鸣，让她半晌感觉脑袋蒙蒙的回不过神来。 “你是说....” “嗯，我母亲是被害死的。”江寅白用一种极淡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然后垂眸半晌不语。 莹白精致的脸颊上，他睫毛轻颤，魏景薇第一次从他身上察觉到，孤独，脆弱。 谁会相信，这样的破碎感，会出现在大名鼎鼎的江大人身上呢？ 他是当今圣上的獠牙，是圣上手上的刀，唯独不是破碎的瓷娃娃。 等魏景薇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轻轻抚上了对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用一种她自己都陌生的，温柔的声音说道：“没事。” 江寅白有些诧异的抬头，旋即在烛火下，绽放出一个最温柔和不一样的笑颜来。 “我知道，有你在，我都好。” 简短的几个字，让魏景薇脸颊上迅速察觉到点点灼热之感，她别过头，有些别扭地说道：“之后呢，发生了何事。” 江寅白嘴唇轻抿，淡淡一笑后继续道：“我母亲，是被我的亲祖母害死的。她觉得我娘亲配不上我父亲，我父亲那会儿已经爬到高位，江家更是有世袭罔顾的世子之位，我娘亲便成为了江家的污点。” 他眼里溢满了点点星光，鬓角一缕调皮的头发垂落在耳畔，“因为她是商户女出生，我外祖父是皇商。” “江家在危难落魄时，我母亲携一百五十抬嫁妆嫁入江家，几乎带走了她娘家的半数家产，因为她深爱我的父亲。但江家鼎盛时，她便......再无可利用之处。她的出身，也变成了江家在外被人谈论的谈资。” 魏景薇不由地屏住呼吸，脑海中呈现出一位女子为爱在世人侧目下嫁入江家，拯救心爱之人，也拯救心爱之人的家。 但随着心爱之人升迁，一步步鲤鱼跃龙门，她只能枯萎在后宅，渐渐老去，甚至....变得碍眼。 她努力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酸涩感，让自己不至于哭泣出声。 她只觉得，自己的上一世，跟江寅白母亲的故事，何其相似！ 都是被人利用后弃之如敝履。 被人所践踏，嘲笑，唾弃。 直至最后，彻底凋零。 江寅白垂眸看着跳跃的烛火，似没察觉到她的不同，继续道：“我祖母用一种内宅奇药，这种药吃下去后，便会让人从内到外渐渐地虚弱下去。” 魏景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那没有人发现吗。” “这就是这种药的奇妙之处，虚弱的进度十分缓慢，一般的大夫也诊断不出来，到最后察觉到，人的五脏六腑已经全都衰败，药石无医。” 按理说，这种事儿定然是处理得十分干净，那么江寅白又是如何知晓？ 他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轻笑道：“你忘了，我是锦衣卫的统领，掌握着这天下间最齐全的情报网，若是我想，只要着人去调查，便能知晓来龙去脉。” 她嘴唇颤抖着问出口，“那你祖母对你.....” “我祖母对我很好。”江寅白眼神中闪过复杂之色，“这件事我不知晓时，她只是一个在后宅里慈爱的老人，会在父亲训斥我时替我说话，也会关心我吃食和健康，但...她对我母亲则十分残忍。” 听到这儿，她隐约记得上一世听到的消息，说是江府的老夫人因为急病去世的，或许是跟这件事有关系.... ”那你祖母去世.....”她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江寅白楞了一瞬，很快摇了摇头，“与我无关，是她自己过不去。” “她自从我知晓去质问过后，便时常对着我很愧疚，那会儿吴氏入门儿，她大约也是看出了吴氏的狼子野心，她害死我母亲，间接造就了如今的情景。所以她在吴氏过门儿不久后。”江寅白顿了顿，声音划过无奈，“便去世了。” 魏景薇倒抽一口冷气。 这江家的人可真狠啊，江老太太去世后，江父就得守孝三年！ 三年过去后，江寅白也长大了，那会儿吴氏若是诞下子嗣，那江寅白也无需忌惮。 一个长成的男孩儿，无论从哪里看，都比一个襁褓里未知的婴儿牢靠许多。 江父兴趣也是如此想的吧。 “随后，祖母去世前，命我父亲去请了世子之位承袭给我。她在害死我娘后，又用她的命，来成全了我的今日.....” 他说到这儿低笑出声，魏景薇扭头看去，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那颤抖不已的肩膀，让魏景薇的一颗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她旋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她伸出自己温暖的双手，捧起江寅白低垂的脸，眼见着他滴滴碎钻般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浓密的睫毛似一把打湿了的蒲扇，紧紧地合上。 嘴唇紧抿着不许自己出声。 她揽过面前人，轻轻拥他入怀。 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屋内，苏儿和莲儿还有其余的丫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余两人在屋内静悄悄的。 ................... 昨夜过去，魏景薇脑中想起还感觉到像是一场梦。 贴身伺候的苏儿和莲儿自是不敢看这些，早就在两人说话时，察觉到气氛不对就退了出去。 她神色恍惚地由着丫鬟梳头，穿衣服，打扮起来。 须臾，门口响起丫鬟轻快的声音，“大爷来了.......” 屋内人视线朝着门口齐刷刷看去，魏景薇还在沉思，仿佛没听到声音一般。 第331章 如意的心思 江寅白披着件玄色的大氅裹挟着寒风迈步走来，抬眸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魏景薇，她今日穿了一身儿丁香色的褙子，脖颈处一圈儿毛茸茸的兔毛，显得她整张脸特别莹白柔和。 江寅白看她呆愣，轻笑出声，“想什么呢。” 旋即兀自走到桌边坐下，亲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魏景薇这才回神，见到他后，反应了片刻才道：“用过早膳了吗。” 在他说没有后，便连忙嘱咐丫鬟去催促早膳。 江寅白看着她操持早膳的侧脸，嘴角牵起一抹很淡的弧度，如今的生活就很好。 早膳端上，江寅白早膳一般用得不多，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侧头看着魏景薇慢条斯理用早膳的模样微微出神。 按规矩，若是丈夫用膳结束，妻子也要放下筷子伺候，但在魏景薇第一次过后，江寅白便嘱咐她不必如此。 两人如今私下用膳也不特别注重规矩，偶尔还能聊上两句家长，倒是十分温情。 饱餐一顿后，丫鬟们奉上新沏好的热茶上桌，然后依次把桌案上的撤下。 短暂的静谧无声后，热茶下肚，冲散了嘴里的味儿后，心情舒坦，江寅白便琢磨着今日不错，他也休沐在家，不如带着魏景薇一块儿出去看看。 便温声扭头询问她，“今日我瞧着外头不错，不若我们出去逛逛。” 魏景薇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更胜，她整日在江家也委实无趣，冲江寅白微微颔首。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好到了极点。 这一幕莲儿和苏儿看了也笑着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为自家夫人由衷的开心。 还有什么是夫人和主君恩爱和睦更好的呢？ 这时，门口丫鬟禀告，别院的如意来了，说是给夫人请安。 屋内静了一静，魏景薇脸上的好神色迅速敛去，只淡淡嘱咐，“让她进来吧。” 如意请安是假，估摸着是知晓江寅白此刻在她这儿，寻着机会来露个脸。 被丫鬟带着走进来，如意迅速地看了江寅白一眼，投去一个深情的眼神，才缓缓朝着魏景薇十分敷衍的行礼问安。 “我想着这些日子夫人不得机会见，今日便来跟夫人请安。” 请安是妾的本分，如意如今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无，看上去是对姨娘的位置势在必得了。 魏景薇刚想开口，便听一旁的江寅白声音冷漠地嘱咐，“日后无事便别来四喜堂了。好好在院子里待着，看在奶娘的份儿上，自然不会委屈了你。” 闻声如意十分委屈地抬眸，眼神含着一汪春水，整个人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大爷，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夫人不喜我，我可以改......只要大爷不要厌弃了我。”缱绻软糯的嗓音伴随着丝丝哭腔，倒是让人不忍多过苛责她。 魏景薇也正色地打量了如意，今日她也是有备而来，一身素色，头上只着木簪子，脸上略施脂粉，好一个见风倒的柔弱美人儿。 若是去到富贵人家，做一个娇养的妾室，如意绝对是合格的。 估摸着不少爷们儿都喜欢这一款。 魏景薇瞎琢磨着，江寅白却声音充满了不耐，“如意别忘了你的身份，若是你再如此，我便遣人去找个合适的人家，把你许配出去，如今你岁数.......” “不！大爷如意不走.....只要你别赶我走，我就算一辈子做个丫鬟伺候你....和夫人都行。”如意带着哭腔的鼻音，软软的，无端的惹人疼。 魏景薇诧异过后，旋即想到，若是当初张若若跟如意似的，恐怕还得费劲些，不得不说，如意深谙男人心啊。 她侧目看向江寅白，见他下颌紧绷，嘴唇紧抿，一脸的抗拒，她旋即莞尔，难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两并无私情。 如意咬唇，只一脸祈求地看向江寅白。 许久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你安分地待在院子里便行。” 如意无法，只能哀怨地退下。 拐角离开屋内，她原本哀怨委屈的神色消失不见，脸上满是怨恨和厉色，身旁拨给她的丫鬟小红看了一眼身子抖了抖。 如意姑娘...这眼神太吓人了。 如意回到院子内便狠狠发作了一顿，可惜她如意也不敢肆意妄为，只趴在床榻上，拿着枕头和被褥出气。 一边儿锤，一边嘴里狠辣出声，“贱人！贱人！要不是魏氏那个贱人！大爷怎么会连个姨娘的身份都不给我！大爷的心里不可能没有我！定然是那个嫉妒我的贱人阻拦！” 身旁的小红听着她这一声声的叫骂，偷偷瞧了一眼门外，确认没有人听到后，两手紧握，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前，小声叮嘱，“如意姑娘，这院子透风，仔细被人听到了，传到四喜堂去......” 小红好心提醒，如意非但不领情，抬手就赏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小红捂住脸眼圈一红，旋即很快地跪下。 如意满脸涨红，俨然气得不轻，指着小红就大骂，“你个下贱的货色也敢来指摘我！你算什么！我知道你不愿意来伺候我，但你现在到了我的院子，少给我胳膊肘往外拐，四喜堂的听不着，也不会赏赐你！” 小红捂着脸告饶，“姑娘，我的好姑娘，我没有这个心思，奴婢也是为了你好，若是被人传到大爷耳边，想必姑娘你也不愿.......” 如意发泄完，此刻冷静了下来，脑子里的理智也回笼，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红，觉着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今大爷对她冷漠，还不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儿！ 当时都怪她糊涂心急了些！ 但.....但她不也是想跟大爷在一块儿吗，大爷这么久怎么还在记仇...... 枉她一颗心都挂在江寅白身上，不知道为他流了多少眼泪！他怎么就是不懂自己的心呢....... 魏氏那个贱人，除了容色好看几分，哪里懂大爷，她才是跟大爷从小一块儿长大，知晓大爷习惯和喜好的人，那个贱人如何跟她比..... 第332章 如意的心思2 如意紧紧攥紧身下的褥子，恨不能当作魏景薇那张漂亮的小脸，抓花了去才好。 她冷冷地看向小红，“行了，哭什么哭，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苛待你似的。” 小红捂着红肿的脸颊站起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没有没有，姑娘待奴婢很好.....” 如意懒得听她说话，见她鼻涕眼泪，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下去梳洗一下。”顿了顿，她眼神警告道：“别被人瞧见了....” “奴婢知道了。” 小红捂着脸轻手轻脚地从屋内走出，关上门儿后，拐角便撞到旁的四喜堂的丫鬟素白，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一看就知道来送东西的。 素白笑着把托盘地给她，“小红，这是夫人给你家姑娘的布料，天儿冷了，做一件衣服。” 在小红接过后，旋即看到了她脸上红肿处，有些吃惊的捂嘴道：“小红，你脸上怎么了。”说罢拉着她的手，就要往自己的住处带。“快，跟我走，我屋内有药给你擦擦，你瞧瞧你的脸都伤成什么样了，姑娘家的脸可是很要紧的.....” 小红挣脱她的手，把伤的那一边儿脸扭过去，语气嗫喏，“我没事儿，素白姐姐。是我不小心伤到了。” 素白瞪了她一眼，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子不放手，“你跟我还瞎说呢，你这脸一看便知道被人打的。” 小红见瞒不住，脸上为难，语气哀求，“我的好姐姐，你小点儿声，别被人听到了。”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替她着想呢，真是个傻子！” 小红脸上浮现点点无奈，“如意姑娘.....她心中苦，我身为奴婢的，不碍事。” “你呀你，你心疼别人，别人何曾心疼你？你这样的啊，真是蠢死了。遇上个心疼人儿的主子还好，你也不瞧瞧你家如意姑娘能是个好主子吗，我前儿肚子疼，夫人便给我找大夫，又允我休息的。” 素白一边牵着小红朝着自己屋子走，一边儿嘴里状似无意地念叨。 小红果然脸上诧异，语气也十分惊讶，“夫人待我们下人这般客气？” “是啊，夫人一向和气。前儿院子内的林婆子，她家的小儿子病重，手头没有银子，夫人也给了她银子回家给儿子看病吃药，反正啊，夫人是个好人。” 小红果然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你们运道好，遇到了好主子。” 两人来到了素白的屋内，素白是二等丫鬟，原本是应当两人一间的，但四喜堂宽敞，加之魏景薇日后准备重用她，便特意允了她单独一间。 屋内虽说简单，但该有的一样不缺，东西看起来也是簇新的，让小红看了羡慕不已。 他们当奴婢的，混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不求别的了。 素白见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一样，笑着拉起她的手在床榻边坐下，又从柜子里找出药膏来，用手轻轻地给她涂抹在脸上伤处。 那药膏也十分神奇，抹到伤处便一阵清凉，原本灼烧似的疼痛也消失了。 “这药膏真好用，我一点儿都不疼了！”小红有些欣喜地说道，旋即又十分愧疚，“素白姐，你平日里便对我们好，现在又用了你的膏子，想必这东西不便宜吧。” 四喜堂内，素白负责平日里给各处送东西，所以跟他们这些小丫鬟的接触多些。 她是四喜堂内的丫鬟，加之平日里八面玲珑，十分大方，跟各个地方的小丫鬟都相处不错。 小丫鬟们也敬着她。 “你先别管多少钱了，能把你的脸治好便是好的。”素白给她擦完药，又把桌子上的点心塞她手里两块儿，嘱咐道：“快吃吧。这点心甜，莲儿姐姐加了蜂蜜，甜的东西吃了，心里就不苦了。” 小红点点头，从开始的惊讶和羡慕，到现在已经接受了一切，糕点入嘴便化，十分细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十分绵密的甜味儿，伴随着花香味。 她眼里蓄满了泪水，自从到了江府里伺候，她一直是个小丫鬟，没人搭理，也就素白姐姐对她客气了。 素白见她哭了，吃惊地拿起绢子给她擦拭，语气十分温柔地劝慰，“别哭了，待会儿刚给你上的药给冲没了。” 小红忙慌乱地擦了擦眼泪，两人闲聊了会儿，她便把今日发生的事儿全都告知了素白。 素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怜见的，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你也是为她好。” 小红抽泣着，不时点点头，“如意姑娘如今没名没分的住在院子里，四处人为了讨好夫人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她也不容易.....” “害，她的心思谁知道呢，我们做奴婢得尽自己的本分就好，但我也跟你说道说道，你也要多替自己想想。” 小红迷蒙着一双眼，素白解释道：“你如今十三了吧？” “是。” “过个几年，你年岁也大了，好一些的主子呢，会替你安排，但你想想，如意会替你安排吗？她自个人都没个着落呢...” 小红想了想，也是，如意在江府，连说个话都说不着。 素白见她神色松动，继续道：“所以呀，你得找个人为你做主才是...不然你还能在府里留着当个老姑娘不成。” “那.....” 小红脸上有些挣扎，这会儿就饶是她傻，也算是听懂了素白的意思，素白姐姐是让她...... 素白看懂了她的神色，心中嗤笑，旋即说道：“你呀，想太多了，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你也知道如意姑娘的性子，你多替我们夫人看着点儿，若是她有什么别的举动，来告知一声就行了，旁的不需要你担心。” 听到这话，小红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点点头，“行。” 再者，若是如意做出什么事儿来，她这个做丫鬟的也跑不了，这事儿无论是对谁都好，她也算不得背主.... 素白见事情成了，笑了笑，塞给她一些糕点，让她回去好好当差，便笑着回了四喜堂。 第333章 再见黄月 魏景薇已经和江寅白外出了，只留下莲儿守着，莲儿正在院子内百无聊赖地喝茶，见素白来了忙拉着她坐下，两人闲聊了会儿，素白便玩笑似的把今日的话说了。 “这小红也是个可怜的，许是日后也想有个好的结果，莲儿姐姐有时间不如在夫人面前提一嘴。” 莲儿虽说不细腻，但能在魏景薇身边儿做事也是个聪明人，心思一转便知道素白帮小红是假，自个儿想在夫人面前露脸才是真。 但所幸不是坏事儿，她便点头同意了。 江府位于京内十分繁华的地段儿，这一片无论是哪里，都能算得上寸土寸金，江府占据这么大面积，还是很久以前上一任皇帝在时赏赐下来的。 可见江府富庶已久。 听着外头人来人往喧闹不已的声音，魏景薇心中十分兴奋，她有多久没出来了？ 外头这样的场景，才让她感觉到鲜活，感觉到热烈。 江寅白看出她的高兴，失笑道：“你便这么喜欢。” 她点了点头，头上簪子垂落的流苏晃了晃，洒落在面前女子脸上形成点点光影，这一幕美好极了。 江寅白眸光一黯，很快别过头去，只是攥紧的手指微微发白。 魏景薇的注意力全然被马车外的世界吸引，压根没注意到身旁男子的怪异之处，只一脸兴奋。 许久后，马蹄车停止，外头赶马车的大吉朝着里头低声道：“大爷，夫人，到地方了。” “嗯。” 江寅白先下了马车，苏儿刚想搀扶魏景薇下车，谁知江寅白十分从容地接过了她的话儿，苏儿笑了笑，躲到了旁边。 “可真是热闹。”一下马车，魏景薇漂亮的眸子弯成了一轮月牙。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便在此用午膳吧。听说这家酒楼的菜色一绝。” 魏景薇扭头一看，酒楼的门口写着三个大字，醉仙楼。 好一个醉仙楼。 两人刚走了两步，一个人没留意，从面前而过时撞到了魏景薇的胳膊，猝不及防之下，她一时间没有站稳，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朝着身后倒去。 平日里沉稳的脑海也失去了所有的思维，只下意识地紧闭着双眸。 旋即，一双有力的手腕拦住纤细的腰肢，阻止了她往下倒去，睁眼便见面前男子放大了的俊脸。 两人的距离十分近，几乎快要鼻尖相触。 对方的呼吸声，身上的熏香都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害怕，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对方的袖口，衣服用力之下被捏出了点点皱褶。 两人的小厮和丫鬟也被面前这一幕惊呆了，有些猝不及防。苏儿脸上更是保留了惊讶的神色。 “夫人！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直到苏儿的呼声响起，两人才有些仓皇地分开来，魏景薇低垂着头，嗡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苏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很快察觉到两人的氛围不对劲，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蹙眉望去，“苏儿姑娘，大爷会些拳脚，再则.....” 大吉使了个眼色，苏儿旋即意会，往后挪了几步，跟两人拉开了距离。 魏景薇镇定下来，便看到江寅白袖口的皱褶，蹙眉伸手拍了拍，衣服还是皱巴巴的，像是被晒干的咸菜。 她嘴唇微动，“衣服.......我回去重新给你做一件。” 江寅白刚想说无事，旋即想到面前女子说要亲手给他做衣服，把嘴里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换成了一个带着喜悦的“好”字。 两人相视一笑，魏景薇有某一刻甚至会觉着，如今这样也不错。 他们谁都没注意，人来人往的对面街道上，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正朝着他们这头看来。 “死丫头，你看什么看呢，让你出来帮忙卖菜，你就偷懒。家里就是因为你，欠了多少银子了，你再出些鬼点子哄骗你哥哥，我就找人随便把你嫁了。” 黄母扯着黄月的耳朵，面容扭曲又愤怒。 黄月身上一件打满补丁洗到发白的衣服，手臂处更是漏出一截雪白，衣服俨然不合身。 自从跟魏景薇交换条件后，她便拿到了全家的卖身契，带着黄家一家人离开了魏家。 她自信自己身为一个拥有丰富现代知识，且受过高等教育，怎会容忍自己过这般的苦日子？ 所以怂恿着兄长，利用着魏景薇给的几十两银子，开始轰轰烈烈的“创业”。 起初是开点心铺子，她想得很好，现代的生日蛋糕，奶油蛋糕，泡芙，芝士蛋糕不是卖得很好吗？古代人又不是傻，能吃到这些，谁还会吃糯米做的糕点？ 她便买了材料，又买了外头罕见珍贵的牛乳开始倒腾，但困于很多材料在这边无法加工成现代的材料，旋即失败告终。 她又打量着，古代的烹饪菜的方式很简单，菜色更是一般，若是把现代的菜色放在这边，又会是什么场景？ 肯定是日进斗金！ 旋即又撸起袖子干起来。 在花费了不少银子后，倒腾出一个酒楼，又按照记忆中的菜谱做了不少东西出来，但一个毫无知名度，又背后无人撑腰的酒楼，怎么跟京里占据好地段，又有人脉的地方比呢？ 即使她东西好吃，但位置位于京里一些平民老百姓栖息的位置，大家伙一看价格。 好家伙，这么贵，都不愿意尝试。 黄月的“创业”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这一系列的打击下，黄月终于认清了自己那个时代的方式，并不适用现在。 这些尝试也花费了黄月家所有的银钱，包括魏景薇给的几十两。 她曾经跟黄家的人保证，只要他们相信自己，日后准能吃香喝辣，这会儿无法达成，钱也花了，黄家的人如何肯消气？ 她一夜之间便从黄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整日里被嫂子和母亲安排了干不完的活儿，吃食也被克扣，完全吃不饱。 在这些的折磨下，她现在看上去像是生生老了好多岁，要是魏景薇看到一定会吃惊，这没多少日子，以前鲜嫩充满朝气的黄月，脸色蜡黄，身材单薄，看上去再也与底层的老百姓无异。 第334章 巧遇幽王 黄月被扯了耳朵，吃痛之下眼眶一红，求饶道：“娘，别打别打，我好好干....” 黄母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扫把精。”然后扭头便走了。 一条街的两边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两个世界。 黄月复杂嫉妒地看着魏景薇绝美的容颜，以及身旁跟着的，温柔款款江寅白，几乎要烧红了眼睛。 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她身为穿越女，本应该是这个配置，为什么过成如今这样？ 整天被那低俗现实的父母嫂子哥哥打压，要不是她，他们早死了好吧？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黄月看着手臂上的淤青，眼神闪过怨气。 .......................... 醉仙楼内的装潢十分精致，柱子上雕刻着精妙的花纹，一应桌椅摆设一看便知道不凡。 店小二见两人穿衣打扮，忙脸上堆满了笑意地走上来，嘴里热情地说道：“两位贵客大驾光临，还请上楼去雅间。” 到了楼上落座，雅间是用一幅幅很大的屏风围起来，形成了几个单独的空间。 魏景薇和江寅白进入里边儿，点了些醉仙楼的招牌菜色后，小二就退下了，苏儿和大吉则守在外边。 雅间内一时静悄悄的。 雅间里可以看到外头的场景，因为在四楼的缘故，视野十分辽阔。 从这里看出来，乃至半个京里，都能呈现在眼前。 “真漂亮。”她不由感慨。 江寅白拿着手里的珠子甩了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由衷地点了点头，“确实漂亮。” “这地段委实好，在这里的地段开这样的酒楼，背后之人眼光极好。”常年操持着母亲留下的铺子，魏景薇一眼便看出来许多不同之处来。 江寅白轻笑，“你倒是个行家，若是你喜欢，旁的店我倒是可以花钱买下来，只是这一家，却应当不成。” 魏景薇有些诧异的扭头，“为何，这家店的幕后之人是谁。” “幽王。” 提到幽王，她突然想起来，还在寺庙时，他来的那一回..... 很快，话题又被绕到了别处。 饭菜来得很快，醉仙楼据说有最好的厨子，魏景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赞道：“果然好吃。” 东西价格也不便宜，但这景色，这味道，也算值了。 她刚才看了一眼，菜单上随便一道菜，最便宜的都是七两纹银。 更别说旁的招牌菜还有大菜。 这一桌，怕是轻轻松松的便要去了一两百银子。 “我以前跟别人来吃过，这些菜你喜欢便多吃些。” 江寅白见她喜欢，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还好，没有白费心思。 他早就注意到了，魏景薇的口味偏重，府里他这边儿的厨子为了方便他的口味，做的东西普遍是偏淡的，这段日子看上去胃口也有些弱。 本来人就纤细，若是再瘦了可就不好了。 他想到这儿，筷子不停地给魏景薇碗里夹菜，碗很快就被堆成一座小山，他才罢手。 两人吃得心满意足，结完账准备再逛逛，刚离开雅间，便听到一阵孩子的嬉笑声：“父亲，我们不如坐这儿。” “好。” 两行人恰好遇到，面前的父子俩都愣住了，还是孩子反应了过来，忙行礼，惊喜地唤了魏景薇。 来人恰好便是幽王，以及他唯一的儿子。 魏景薇见他也笑了笑，“真是好久不见了，我瞧着你长高了。” 孩子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还长壮了，父亲日日让我锻炼，我都变黑了。”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脸，让魏景薇看，魏景薇莞尔一笑。 这边温馨惬意，那边儿却是另外一幅风景。 江寅白面上带笑，却不达眼底，拱手道：“幽王殿下。” 幽王不吭声，就这么看着江寅白，许久才道：“真是巧。若是早说来此，便今日我做东。” “不过是今日带着内人来散心，哪敢让殿下做东。” 幽王幽暗的眼神就这么看了江寅白几秒，才从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魏景薇察觉到两人的不对付，袖子却被身边儿小孩扯了扯，见他低声道：“夫人所嫁之人，便是他吗。” 说着朝着江寅白努了努嘴。 她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便听到他继续说道：“长得确实好看.....但还是不如我父亲。” 他声音有些大，顿时吸引来了江寅白和幽王的视线。 “你胡说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好的父亲。” 他吐了吐舌头，很快跑到幽王身边乖顺地站着，只是不时用有些敌意的眼神打量着江寅白。 小孩子藏不住事儿，心里想什么，脸上便这么表现。 但是这一份莫名其妙的敌意，让魏景薇有些好奇。 当初她救下幽王独子，但促成父子相认的可是江寅白，按理说应当是感激才对，怎么会是这副神情。 很快便听幽王有些淡淡道：“孩子年幼无知，江大人应当不会介意才是。” 江寅白从容一笑，“童言无忌，我怎会跟孩子计较。” 两人明明是很正常的说话，但魏景薇却觉着，他们俩的气氛十分不对，隐隐有些针锋相对之感。 聊过几句后，两人就告别了，上了马车，江寅白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幽王，还真是“巧”了。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去寺庙内寻魏景薇的事儿吗？ 旋即他看向身旁女子，眼神深邃，也不知她是否知幽王心意。 以男子来看，他都对幽王说不出一个不好来，无论是外貌，能力，还是实力，幽王在京里一众男子里都是出类拔萃的。 那魏景薇呢，面对如此优秀的男子的心意，是否曾经......... 他越想，越觉得心头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胸口处酸楚的滋味几乎要把他淹没。 若是没有四皇子和蒋贵妃，魏景薇想必也不会考虑这一门亲事........ 那在她眼里，幽王是否是个更好的选择。 第335章 如意，吴氏，容嬷嬷的心思。 江家有个吴氏，而幽王则是后院清净，母亲也去世多年，嫁过去便是当家做主，说一不二的主母，这也是京里这么多闺秀，只是他有一个儿子的情况下，还是十分热衷的原因之一。 越想幽王的好处，江寅白心头就翻天覆地，他索性闭上双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才觉得情绪被压了下去。 两人刚下马车，玉露堂的人便来了，丫鬟只说吴氏遣人找魏景薇去，但丝毫没有透露究竟有什么事。 察觉到江寅白关切的目光，魏景薇浅笑，“你先回吧，我去去就来。” “嗯，若是她为难你，你只管跟我讲。”两人跟传话的丫鬟走开些距离，江寅白才低声的嘱咐道。 魏景薇笑了笑没有答话，转身跟着那丫鬟走了。 两人聊过吴氏这个人，她是最重名声不过了，所以直接硬着来的手段肯定是不会的，但软刀子割肉也疼，吴氏也最擅长。 到了玉露堂，今日庞氏也在，正跟吴氏聊了些什么，两人一看她来，原本乐呵呵的笑意淡了去。 吴氏装作和蔼地问了她近日来如何，身体有没有好些，魏景薇一一作答。 既没有埋怨的意思，还谢过吴氏对她的关心。 吴氏的心思都打在了棉花上，眼眸神色愈加深沉。 她原本以为，借了如意一事，魏景薇这个年纪的女子，饶是如何能沉得住气，脸上也会显露出一些不悦来。 但魏景薇非但没有，反而做事滴水不漏，说话也让人拿不出错处来。 就算她有意在外抹黑魏景薇的名声，也立不住脚。 坐下后，魏景薇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浅浅噙了一口后，便不作声了，默默地等待吴氏吭声。 吴氏也不说话，半晌后还是她实在耐不住了，主动开了口。 心中对魏景薇更加怨怼上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怎么就这般沉得住气！ “魏氏，今日叫你来，其实是有些事要嘱咐你。” “母亲但说无妨。” 吴氏眼睛微眯，嘴角微微上钩，想到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吩咐，便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魏景薇难受的样子了。 她越是这么淡然，吴氏就偏偏不乐意。 “如意跟你回去也有些日子了，如意这孩子是个好的，她的身世想必你也知晓了。” 魏景薇点点头，对吴氏要说的话大致清楚了一二。 “如意的身世媳妇也听说了些。” 吴氏故作感慨，“她也是个苦命的，她娘亲去得早，她一日日在我们江府里长大，平日里也是个最规矩性子和善不过的，所以我便想着，让她也有个好归宿。” 吴氏故意把话茬递给了魏景薇，她就想看看魏景薇如何接。 如意的身份在府里特殊，再则她娘亲是江寅白的奶娘，一直到死都是伺候江寅白没出错过，若是魏景薇善妒，不允，这事儿传出去，怕是也不好听。 吴氏在心中压根不怕魏景薇不应了。 听了这话，魏景薇放下茶盏，手上带着的玉镯子跟茶盏碰撞，发出“叮咚”之声。 那露出的纤细洁白的一节手臂，让屏风后边儿的如意险些嫉妒地发狂。 看着自己因为长年累月伺候人留下的粗糙痕迹，紧握住手腕子，眼神满是狠厉之色。 她思索了片刻，很快装作诧异地回道：“那母亲是想给如意寻个什么管事，亦或者嫁出去当个读书人家的正头娘子。”见没料到她如此说，吴氏当即不悦，她蹙眉继续道：“因着是大爷的奶娘之女，我才如此想的，想着若是把人留做当妾，那岂不是恩将仇报了？妾是个玩意儿，不若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来得好呢，母亲你说呢。” 吴氏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看着魏景薇，突然有些拿不准，她面上的委屈和为难，还有不解，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这些日子如意的动静她也是多少知道一二的，如意那般作态，魏氏还不知晓，那就是个傻子。 若是傻子倒也好办。 她沉吟了片刻，张口说出了自个儿的想法，“如意也不小了，都十八的姑娘了，怕是出去不好嫁，所以我便想着不若留在大爷的后院里，大爷想必因着这一层关系，也会好好善待如意的。” 吴氏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是指定要让如意来膈应他们呢。 魏景薇面上浅笑，心中把这个恶毒的老妇骂了一遍，果然是歹毒。 何况，她现在知晓，江寅白对如意本就无意，无非是看在奶娘的面子上，才不忍心说出伤人绝情的话语。 何况，如意曾经做出过那起子事，要是真的让她进了后院，日后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端来。 想清楚后，魏景薇决定无论如何从哪个角度看，如意是决计不能来。 她抿唇后，面上做出为难之色，“可是大爷也跟我合计过这件事，如意到底是江府长大的家生奴婢，再则她出嫁时，我们大房必定会出一份丰厚的嫁妆给她，如意虽说如今十八了，但有着江府的这一层关系，想必日后未来夫家也不敢如何为难。” 她说得头头是道，吴氏一时之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眼神瞬间递给了身侧的嬷嬷。 嬷嬷咳嗽两声，站出来义正严词地对着魏景薇呵斥，“夫人，老奴今日越矩，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你跟大爷已经成婚一段日子了，大爷院中除了你，连一个姨娘都没有，如意这般懂事日后想必是个好相与的，你若是不允，岂非让外头的人说你善妒！” 真是一副好口才。 她还没说什么，这一顶顶的帽子便扣在了她的身上。 魏景薇脸上带笑，笑意不达眼底，嘴角微扬，莫名地给人一种危险感，让面前嚣张惯了的嬷嬷心中有些发毛，旋即她又觉得自己多思。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有吴氏这个婆婆在，她还能翻脸驳了不成？ 驳了也好，正好借题发挥，让人知道魏氏是个脾气骄狂的。 想到此，嬷嬷眼神冷了冷，十分自信地对上魏景薇森然的目光，挺直了胸膛。 第336章 如意，吴氏，容嬷嬷的心思2 屏风后的如意才从刚才的后怕中回过神来，魏氏真是伶牙俐齿，不就是让大爷纳了她！ 怎么就扯出这许多？明明就是她善妒！还好有容嬷嬷顶着，不然岂不是真让她把自己朝外头嫁，亦或者嫁给管事了？ 一个穷秀才，酸书生哪里有江府好？ 魏氏居然还企图让她嫁给管事，也不看看哪些才貌平庸管事能不能配的上她！如何能跟大爷比。 她脑海中莫名的想起江寅白哪一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还有那提拔的身姿，强装有力的臂膀，便觉得浑身燥热。双腿禁闭，面上浮现出潮红之色。 若是早年先，她能成事儿了便好了，哪里需要魏氏如今来同意！ 她哼了哼，心中愈发看魏景薇不顺眼。 “嬷嬷真是好口才。” 容嬷嬷哼了哼，挺直腰板强硬地回了句，“奴才不敢当，奴才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吴氏和庞氏两人此刻都不做声，一个看着身旁的茶盏，仿佛那茶盏上的描画精美绝伦，让人挪不开眼神。 另外一个则是面露为难的看着两人，半晌叹了口气。 “敢问嬷嬷，自从我第一日入门儿后，便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出来指教我，这便是江家奴婢的规矩吗？” 容嬷嬷怔忪了片刻，很快便再度开口，“奴才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魏景薇笑着道：“嬷嬷的错有三点，一是主子说话时插嘴，这是不敬主子。二是平白给母亲增添污名！三是败坏江府名声！” 容嬷嬷被这一二三的弄得脑壳发晕，这些年她身为吴氏的心腹，在江家可是说一不二，下面的大丫鬟小丫鬟，谁不敬着她三分？ 何况吴氏不喜欢魏氏，魏氏又是小门小户出生的！她心头原本就看不起，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 “胡说！老奴何时做过这些！” 听到容嬷嬷的回答，吴氏便心头“咯噔”一下，顿觉不妙，容嬷嬷这完全是被魏氏的话语带着走。 她刚想开口打岔，魏景薇抢先一步道。 “我跟母亲说话，你多番插嘴，这便是你身为奴才的规矩？我和母亲是主子，你是奴婢，你这般口吻跟我说话，让人看了只会觉得母亲不会调教人，让出了你这么个刁奴！” “你！！！”容嬷嬷胸口剧烈起伏，俨然被气得不轻。 “其三，你这般行事，日后下面的丫鬟婆子学了去，江府岂不是没了规矩，主子不主子的，奴才不像奴才！日后外头人只会说，江府没规矩！” 随着这字字句句地砸了下来，容嬷嬷早就没了曾经的淡定。 脸上又气又恼！ 庞氏见此，总算是不装死了，忙道：“大嫂这话严重了。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怎会如此呢。” 庞氏要当老好人，和稀泥，魏景薇偏偏就不想如了她的意，似笑非笑道：“所以我说，嬷嬷身为母亲身边的人，更该谨言慎行，不给外头的人留下话柄。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了母亲。除非............” 她默了默，有些委屈地对上吴氏的目光，“除非嬷嬷说的这些，便是母亲的意思........” 这话一出，容嬷嬷忙站出来，神色慌张撇清，“这些全是老奴的意思，太太一贯是个宽厚的人，才不会如此.....” 吴氏想装好人，透过别人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让奴才背锅。 魏景薇便要狠狠地让她吃瘪才好。 “哦？你的意思是，母亲宽厚，不会如此。若是如此的话，你一个奴才擅作主张，岂非罪过？容嬷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容嬷嬷此刻也是慌了，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言辞里的漏洞，额头上惊出一片冷汗，只会不住的嘴里喃喃道：“老奴冤枉，老奴没有...........” 吴氏见此，心中只恨容嬷嬷这么不经事儿，这么容易便让魏氏说的哑口无言，生生的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一脸歉意的对魏景薇道：“魏氏，容嬷嬷年纪大了，做事失了分寸，但她也是为大爷着想....” “母亲这话不对，容嬷嬷再怎么担心大爷，也得多替母亲着想一二，母亲一直在外名声不错，若是因为这个刁奴便落下个往儿媳妇后院里塞人这种恶名，岂非冤枉。” 魏景薇一脸为吴氏好的表情，字字句句都是为吴氏着想。 但话里行间，就快把吴氏的脸皮子撕了下来，吴氏还说不出个什么来，只能脸色难看地往下咽。 “想必嬷嬷已经知道错了，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吧。” 容嬷嬷跪在地上，膝盖隐隐作痛，她许久没有如此了，从来走到哪里，都是得脸的，人人奉承的。 她似乎都能感觉到，屋外那些丫鬟看她不屑的眼神，垂下眼眸才掩饰住对魏景薇的怨恨。 “母亲，嬷嬷年纪大了，不是做错事的理由，若是年纪大了，实在伺候不好母亲，便给嬷嬷一笔银子回去荣养，以免让母亲为难才是。嬷嬷伺候母亲一场，儿媳也愿意出一笔钱，让嬷嬷日后的生活过得好些。” 容嬷嬷当即脸色一变，忙表示，“奴婢知错，无论如何惩罚奴婢都可以，奴婢要一直留下太太身边伺候，哪里都不去。” 魏景薇便料到她断然是不肯的。 在江府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人，尝试过了一点权利的甜头，哪里肯丢手呢。 不过，这也是她恰恰想看到的。 她沉思片刻，很快道：“嬷嬷既然如此说了，母亲你便稍作惩罚便行，嬷嬷年纪大了，想来过重的惩罚也受不住。” 吴氏呆愣了片刻，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褥子，脸色僵硬地问道：“那按你说，该如何惩罚。” 若是魏景薇真的对嬷嬷下手狠辣，恐怕日后江府的下人们，也只会敬着她，魏氏便离管家权越来越远了。 吴氏想到此，脸上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容嬷嬷，突然觉得这个不经事的老奴，也算有些用。 第337章 吴氏吃瘪 魏景薇眼神闪了闪，已经对吴氏的想法猜到一二，笑道：“那便罚嬷嬷每日跪一个时辰，跪够十天吧。嬷嬷年纪大了，我也不便多为难。母亲，你觉着呢？” 吴氏巴不得魏景薇下手重一些，越是狠辣，她的名声和日后掌家便越艰难，谁知道魏景薇提出个不痛不痒的，她总不能让魏景薇打死容嬷嬷吧，只能点头答应。 语气牵强的口头上，还夸赞了她一句是个心善的。 身旁的庞氏却不这么想，她看了魏景薇一眼，却觉得魏景薇此举十分聪明。既达到了自个儿的目的，还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毒辣的。 对于年轻的丫鬟下人们这个惩罚确实不重，但容嬷嬷年纪多大了？ 这般每日跪下来，十日之期过了，怕是日后能好好地站着伺候吴氏都难。 想到大房的两位，再想到自个儿的丈夫，她眉头紧蹙，末了摇了摇头。 她此刻也不方便提醒，只能按下不提。 江府没多久，容嬷嬷被惩罚的事儿就传了个遍，下人们都聚集起来对魏景薇议论纷纷。 有人说她是个心肠硬的，不一会儿便有别的小丫鬟反驳，说她若是个心肠硬的，为何只是罚跪。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众说纷纭。 魏景薇当然不会理会这些，回了屋内便听着马三汇报这些日子来嘱咐他办的事。 “夫人，小的幸不辱命，你交代我的，我已经全部办妥了。” 马三脸上带了些笑意。 魏景薇有些惊喜，笑道：“好好好，我便知道你是个办事稳妥的。” 马三拿出自己粗略大致记下的账，然后由苏儿接过递到了魏景薇的手里，她大致看了一下，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意。 果然如同上一世一般，今年的煤炭柴火还有粮食的价格都翻了好几倍。 但就算如此，这些东西还是不少人家买。 但大多数都是京里的世家。他们手头上不缺钱，就算东西贵些，也舍不得亏待自个儿。买不起的也就是普通的百姓，老百姓一年到头除去嚼用外，基本手头留不住多少钱，更何谈拿出来买煤炭了。 想到记忆中的今年，越到冬天时，天气越是严寒，还冻死了不少人。 她连忙问道：“我让你留下的柴火和粮食，你留了吗。” 马三点头应道：“夫人嘱咐我留下些，小的都留了，都放在夫人的庄子上，那儿干燥些，能保存得久些。” 魏景薇放心下来，心里微微的释然。 这场严寒来得猛烈，她既然能预先知晓这些，不做些什么总归心里过意不去，但她的力量太小，能做的有限，尽力而为罢了。 很快，江寅白的到来冲淡了她心中的惆怅，她想了想，还是把吴氏那儿发生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江寅白甩了甩手上的珠子，在桌子上碰撞出不小的声音。 “哼，她倒是打得好主意。” 魏景薇看着他紧抿嘴唇，嘴角微微往下，就知晓他心情定然不好。 换位想一想，若是家里有个时常想方设法算计自个儿的人，她也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嘱咐苏儿和莲儿去提膳后，魏景薇便把话题岔开，两人又聊了会儿京里哪里东西好吃，哪里的糕点不错的话题，倒是冲淡了不少刚才的不悦。 江寅白侧头看着身旁女子带着浅浅地笑意，语气柔柔地跟他聊天，烛火的橘色光打在她的脸上，灯光的映照下，那原本就瑰丽无比的容颜，更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他面色不动，心头却翻江倒海的滚烫一片。 竭力克制，才让自己面上不至于露出来。 他如今还不知她的心意，若是突然的表达出来，唯恐魏景薇觉得他有所企图，两人原本可是说好，只是权宜之计.... 可是他后悔了，他不想短暂地留住她，江寅白恨不能把魏景薇一辈子留在自个儿的身边才好。 魏景薇说完小时喜欢吃的糕点，见江寅白久久的不出声，扭头朝他看去，不设防的对上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双眼。 那双眼眸幽暗，带着无比炙热的情感，和滚烫的情绪..... 魏景薇也被其中饱含的感情灼伤，有些别扭地挪开了目光。 江寅白有些失落地开口，“若是你喜欢，回头我让大吉二吉去给你买些回来。” 魏景薇垂眸，浅浅地“嗯”了一声。 很快，苏儿和莲儿便从大厨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白素以及旁的小丫鬟，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盒，一一的摆放在桌上。 桌子不算小，但很快就被吃食摆满了。 盖子揭开，热腾腾香喷喷的热气扑进两人鼻尖。 今日的晚膳倒是不错，因着天气冷了，桌上还有炙羊肉以及炙牛肉，取了最鲜嫩的部分，在火上炙烤，末了差不多取出来，在上面洒上一些调料继续烤，直到烤得外皮有些酥脆了才罢。 牛因为要犁田，在外律法有规定，若非生病亦或者意外死，是不能无故打杀了吃肉。 但这项规则显然规范的不是各大世家。 魏景薇特意嘱咐了，一部分洒上辣椒，一部分不洒，她如今也渐渐习惯了两人的饮食，特意注意些。 东西美味，两人专心用膳起来，魏景薇夹了一筷子鲜嫩的凉拌竹笋，在嘴里轻轻地咀嚼起来。 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江寅白觉得霎是可爱，眼眸温柔地瞧着她。 身旁的小丫鬟们都留意到了他的神色，苏儿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都退下了。 江寅白因着时常在外出任务，又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平时吃饭并不喜欢要人伺候，几个丫鬟也知道他的这个习惯。 “这牛肉不错，一点儿都不柴，这厨子手艺倒是很好。”一小块儿炙牛肉进嘴后，一股鲜美的汤汁咬了一口便溢出来，配合上面的调料还有辣椒，真是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 魏景薇吃得津津有味，看江寅白一直不动手，便主动夹了一块儿到他碗里，让他也跟着尝尝。 牛肉入嘴，确实十分鲜美，肉质也很嫩，江寅白也点点头，赞了一句。 第338章 如意深夜不请自来 门口的二吉今日当差，听了这一句，忙嘱咐下头的人，“去跟厨房的说，今日的羊肉牛肉不错，主子很喜欢，日后好好做。” 说完取出几块碎银子递过去，“这是赏钱。” 下面的人得了命，忙不迭地跑去大厨房传话。 厨房里的厨子以及厨娘都在用膳，给主子们送完膳，剩下什么食材，他们就吃什么，厨房大抵比外头当差的地方，都能吃得好些。 今日还剩下好些羊肉，明儿就不太新鲜了，江府里的主子们也不会吃，索性他们便做了吃。 见有人来了，厨子站起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脸上堆笑地走上去，“可是饭菜有什么不妥的。” 小厮笑了笑，“哪里会，你做的菜，主子可是很喜欢的，主子还说，今日的羊肉和牛肉十分不错，特意让我来给你赏赐的。” 厨子有些欣喜地接过银子，抬头问道：“可是四喜堂哪一位喜欢的？” 这些年他在府里当差，主子们喜欢，大多都是口头夸赞两句，但四喜堂这位是个阔绰的，要是喜欢，偶尔便会有赏钱，厨房里的人，都喜欢给她办事。 小厮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这钱是大爷赏的，但夫人也很喜欢。” 厨子心领神会，心里再一次对这位新夫人的得宠程度刷新了认识。心里暗暗琢磨，回头要好好提点一下厨房里的人，日后千万不要糊涂，为了玉露堂那边儿得罪了人。 他眼瞧着，这位是个心善的好伺候的。 没瞧着还有赏钱吗！ 用过晚膳后，两人又聊了些旁地，便在屋内各自捧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魏景薇喜欢看书，江寅白平日里更加喜欢舞刀弄剑，但这些日子为了能跟魏景薇更亲近一些，他也尝试着看书，别说，他还真寻到了不少喜欢的书。 什么剑法，刀法，什么兵书，他看得也十分兴起。 魏景薇看的更多是一些游记，杂谈，话本子，诗集类的。 他也得知，魏景薇对于那些各处的风土人情还有见识充满了向往，心中暗暗记住，若是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带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书中记载的风土人情。 晚间，他回到自己泡了药浴便准备休息，刚摸上床，便感觉到有一具温润的身体在被子里。 手指接触到对方的肌肤，他像是触电一般的缩回来，然后用极快是速度迅速地远离了床榻，在离床榻三步远的距离，一把抽出了床前的一把剑，剑出鞘，发出“嗡嗡”声。 “谁！” 江寅白谨慎冷淡地问了一句，见片刻后床榻上的人还不吭声，他冷笑道：“你若是还不说话，我便一剑刺死你。”说罢高举手上的剑，眼看着就要真的戳下去。 床榻上的人顿时稳不住了，忙道：“别....别....大爷是我！” 点燃烛火，江寅白才看清楚，床榻上脱得一丝不挂，满脸惊慌的不是如意还是谁。 他眼神更加冷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如意破罐子破摔，知道通过吴氏无法达成心中所愿，魏景薇这一关又十分不好过，便只能把主意打到江寅白身上。 她想起年幼时两人的点点滴滴，心中到底不甘心，抱着一丝希望，找了个由头把门口的婆子和小厮支走，这才溜进了江寅白的屋内。 她起初只是抱着侥幸，若是万一江寅白在魏景薇屋内歇下，她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然而让她赌对了，江寅白并没在魏氏那里歇下，她心中猜想，莫不是江寅白并没有那般喜欢魏氏。不然两人新婚燕尔，为何不一块儿入睡？ 心中更是欣喜。 她便知道，大爷心中是有她的！ 她在大爷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大爷......太太今日说，要把我送出去找人嫁了。”吴氏见如意无用了，便想随便把她配了人，她哪里肯。 “所以，你半夜跑来我这里作甚。”江寅白移开目光，故意不看如意露出来的雪白香肩。 如意见他目光挪开，由不甘心，故意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使自己的整天锁骨和肩膀全都暴露在外边儿，虽说冷的她抖了抖。 “我跟大爷从小一块儿长大，说是最了解大爷的人也不为过，大爷口味清淡，辰起习惯去练武，平日里不喜人太过奢靡，用太浓烈的熏香，这些我都知道，我自认能好好照顾好大爷.....” 江寅白听懂了她的意思，冷笑道：“所以你便半夜脱光了来伺候我？如意，奶娘过世后，我对你多加照顾，也是看着奶娘的面子上，倒是让你多了别的想法。” 如意听了他的冷言冷语，眸间有些诧异，声音也尖厉起来，“大爷你不也说我伺候得周全，说我懂你心意。” 江寅白挑眉，他对着大吉二吉也是如此说的，他压根没想到如意会想多。 “魏氏口味重，平日里吃穿用度更是奢侈无比，熏香也十分浓烈，这些都是大爷你所不喜的，如意从来不会如此呀。” 如意说着，用希翼的目光朝着江寅白看去。 “我是不喜欢，但若是她，我什么都喜欢。” 如意似是被他的回答当头一棒....疯狂的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 大爷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那魏氏... 魏氏小门小户出身，喜好也跟大爷不一样，怎么可能！大爷这些年长大，对她总是比对别的丫鬟不同，更温柔许多，她不信没有丝毫的情意！ “大爷，如意也喜欢你，如意比旁的人都喜欢大爷，大爷你雄韬武略，英武不凡，这些年你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唯独对如意十分温柔，我不信你对如意一丝情谊都没有！”如意说着声泪齐下，“是不是夫人不同意？那我便跪到夫人同意为止。除了大爷这里，如意哪里都不去。” 她说着疯了一般，不顾浑身赤裸，跑下床企图走到江寅白身边抱住他。 如意自认姿色不凡，这般作态，不信他江寅白真能忍得住。 第339章 柳美华的遭遇 结果人还没走到跟前，下床一个没站稳，就头朝地跌了过去，江寅白明明可以搭把手搀扶一把，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十分狼狈地摔倒。 末了丢了一件衣服到她身上，语气有些厌弃，“你若是还要如此，我便随便把你拉出去配给一个鳏夫，或者看守大门的，如意，全看你怎么选。” 如意扯着身上的衣服把自己遮掩起来，下巴处摔倒在地时，磕碰出了一块青紫来，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平日里对她温和的大爷，居然会如此冷漠。 她不禁有些羞怒。但转瞬想到若是真的把她嫁给那些下九流的人，过上那样没有盼头的日子，她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语气里不禁带上了几丝哀婉。 “大爷，大爷我求求你了，你就留下如意吧，如意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如意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伺候便满足了....” 江寅白勾唇冷笑，“看来你是真的不见阎王不落泪了，二吉，把她拖出去。” 这话如意不是第一回说了，但她的心思，江寅白不是不明白，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这样不老实的人，留着怕是日后也是祸害，奶娘那样善良温柔的人，如何能生出如此的女儿。 门口的二吉早就听到了声响，知道是如意后便放下心来，如今听到了这话，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冷着脸一把把衣衫不整的如意拖起来，不顾她的哀求和哭泣，像是拖一条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外头围着一圈儿的小厮婆子还有丫鬟，众人看见如意现在的惨状，都是吃惊不已。 要知道，如意以前可是大爷跟前很是得脸的小丫鬟。 再加上有那么一层关系，谁不看她几分脸色？众人也心中默认她日后便是府中的姨娘。 看到众人有探究，有好奇，还有鄙夷的目光。 如意脸上是又羞又怒，还有一丝悔意..... 江寅白怎么能如此冷漠无情........ .......................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四喜堂内，魏景薇听后笑了笑，摆手道：“我知道了。” 递话的是素白，素白平素消息灵通，外头的丫鬟见她是四喜堂的，也颇为讨好，有什么消息都第一时间来告知她。 素白见夫人毫不在意，不由有些奇怪，脸上也带了出来。 魏景薇没有解释，素白就出门儿去了。 苏儿叹了口气，看着烛火下看书的魏景薇，心中有些扼腕。 姑爷是个不错的人，可夫人的性子..... 夫人也是个可怜人，以前受过太多的苦，现在心里除了她和莲儿，旁的人都带了一丝戒备，也不肯全然地相信。 姑爷的心思，怕是.... 魏景薇见她盯着自己出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出神。” 苏儿忙抛开哪些想法，“没事，奴婢瞧着这一盏烛火不够，怕夫人伤着眼睛，我再去点一盏吧。” 她微微点头。 这时，窗户被外头的冷风吹的“砰砰”直作响，眼看着便要下雨了。 苏儿连忙把窗户关上，蹙眉道：“外头这天气越发冷了，这还没到冷的时候呢。” 是了，这天气就跟上一世一样，天气又冷又冻，却是很快便比平日里，冬日最冷的天还要冷，这还只是个开始。 魏景薇蹙眉想着，苏儿突然递过来一封信，“这是今儿收到的，说是柳家来的。” 她接了过来，轻轻地拆开，“许是外祖母来的信，外祖母总是这般操心。”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结果信纸打开，一行行看下来，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个干净。 旁边的苏儿看得真切，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忙道：“夫人，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平素魏景薇遇事镇定自若，鲜少有这般难看的脸色，让苏儿心中也吊了起来。 魏景薇放下信纸，手指在信纸上“叩叩”敲击出声，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她扭头脸色严肃地吩咐，“明日让人一早备好马车，我要去齐府走一遭。” “这么突然，那要不要先递上拜帖。”苏儿想了想，说道。 “不用，这事儿要紧，明日我们就直接去。” 想到信纸上大舅母说的话，魏景薇就心口一阵阵难受。 她原本想着，柳美华嫁去齐家，加之齐赋那么一个人，日子定然能和和美美的。 但她还是低估了人性，因着华儿第一胎是个姐儿，齐家的太太便恼了她，但也只是给她脸色瞧，这又过去了大半年，见柳美华还是没有怀上，这就发难了。 据大舅母说，华儿这些日子去的信也少了，加之她倔强，总是报喜不报忧，这些事儿她还是从旁的夫人那儿听来。 那夫人跟她关系相熟，去参加了宴会回来，便赶紧递了帖子上柳家告知她。 说在宴会上瞧见了她的女儿，说看起来..... 人不大好。 便这才递了帖子，让魏景薇去瞧瞧，她身为母亲，这没事儿没过节的，冷不丁的上人家里，总是要被说嘴的。 魏景薇就不一样了，两人原本便是表姐妹，而且关系一直不错，上门儿去见见，理所应当。 还有一层是，魏景薇如今的身份是江家的夫人，二品诰命，有她为华儿出头，更能震慑齐家。 她当然看出了大舅母的小心思，但也丝毫起不了责怪的心思。 为母亲者，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总归是没错的。 况且，她也是真心对待华儿。 思及此，她攥紧了自己的裙子，阖眸想着明日如何行事。 ........................ 天空不作美，昨日下了一晚上的雨，大早上外头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地面湿漉漉的，一地被吹落的叶子，让眼前的场景有些萧条。来往的丫鬟鞋子踩踏在上边儿，不时发出“沙沙”之声。 魏景薇今日心情不好，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眼前这场景让她只觉得心中灰败。想到大舅母信中的内容，心情便更加难受。 第340章 柳美华的遭遇2 一大早，她便起床梳洗，还刻意嘱咐了苏儿和莲儿，要给她打扮得华丽一些。 两个丫鬟相互对视了一眼，夫人从来不喜奢华的打扮，想必今日也是为了华儿小姐。 便卯足了劲，在打扮上下了功夫，最后才总算结束了。 魏景薇感觉到脖子沉了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的珠簪，两鬓边各一步摇，步摇上坠了精致的红宝石垂落在她的耳畔，显得整个人华丽不可直视。 饶是谁来了，也得叹一句，好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人儿。 她鲜少这么打扮，倒是让一屋子的丫鬟看直眼睛，心中赞叹，这样的打扮真是再适合夫人不过了，只可惜，平日里夫人都不喜如此打扮。 身上的衣服是一身黛色的衣裙，衣裙是簇新的，刚做了没多久。 上面绣了精致的花卉图案，裙边用月白色的丝线绣了些花纹，走起路来，衣裙布料波光粼粼，一眼便知价值几何。 魏景薇站起身来瞧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满意的点了点头。 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便行，她现在只觉着自己的脖子分外的累。 “走吧。” 马车早就准备好，她穿了一双精致的宝蓝色绣鞋，绣线中央坠了一颗圆润饱满的珠子，脚刚踏出屋子，珠子晃了晃，迎面便走来一个人。 江寅白今日要外出，锦衣卫有要务在身，他本想来四喜堂陪她用个膳，说一声儿自个儿要外出，恐怕要过几天回来，便见她穿了这么一身儿款款走出。 周身华丽的配饰和衣服，若是旁人穿，他怕是要嗤笑，觉得这人像是个暴发户，什么好东西都往身上堆砌。 但若是魏景薇，他只想赞叹一声，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些华丽的首饰和衣裙在她身上只沦为了陪衬，让她原本就瑰丽无比的容颜，更夺目了几分。 他思及此，只觉得心中痒痒，喉结攒动。 “大爷。”魏景薇首先张口打了个招呼，江寅白这才回过身，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今日这打扮倒是格外的不一样。” 她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紧张，两手攥紧了裙子。 难道不好看？配饰好像也确实太多了.... 她正想着，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十分真诚的声音，“格外的好看，这般打扮十分适合你。” 如此直白的夸赞让魏景薇有些错愕，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只浅浅笑了，“你这般早，是要去哪里吗。” 江寅白把自己要出任务的事儿讲了，并且嘱咐她，自己不在时，要小心谨慎。 一切以自个儿为重，必要时候..... 魏景薇听懂了他的话，也没忽略言语中的关切，点点头，“大爷你放心吧，你自个儿在外也注意安全。” 若是江寅白要出了什么事儿，她怕是再也脱离不了江府。 但这话听到江寅白的耳朵，却让他胸中热血澎湃，俊美的脸颊也染上些血色。 脑中思绪万千，最后化为一个字，“好。” 身后的二吉看着两人的神色，只对着江寅白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见世子这般样子，那样子哪里还像在外说一不二，铁面无私的锦衣卫大统领。 分明是个坠入爱河还不自知的小姑娘似的。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中说说，很快便扭过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两人分别，魏景薇很快在苏儿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扭头问道，“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苏儿很快点头，“准备好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 马蹄声“滴滴答答”地响起，今日外头天气不好，路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透过帘子，她冷不丁地瞧见，街道两边，居然已经有不少的平民缩在此，每一人都十分瘦弱，身上的衣服单薄且打满补丁，脸色满是灰白不堪。 她眉头紧蹙，看来这天儿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很多倍。 这些人想必便是周边村子里的农户，今年的冬天来得早，田地里更是收成不好，加之天气怪哉，风把不少的茅草屋和泥巴屋子都吹倒了，为了用青石砖的要好上一些。 但能用上青石砖的毕竟是少数，怕是一个村儿子里，都找不出三位来。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魏景薇抛开脑中的思绪，因为齐府到了。 齐家的门房看着门前这一两不同凡响的马车，短暂的错愕后，便脸上堆起笑意小跑上前，语气十分恭敬，“敢问贵人是哪个府的，来我齐家找谁，小的前去通报。” 马车里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姑娘声音清脆，语气里带着一丝骄矜，“马车里的，是江府的夫人，今日特意来府中探望夫人的表妹，你们齐家的二夫人。” 门房脸上短暂的怪异后，听到江家这一词后，脸上郑重了许多，行礼后道：“多谢贵人告知，小的这就去通报，还请贵人稍等片刻。” “嗯。”马车内片刻后，传来一声应答，门房才小跑着走了进去，不消片刻便走了出来，脸上更加恭敬了几分，对着马车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贵人请。” 魏景薇下了马车，通身的华丽以及气派让门房看直了眼睛，环佩叮当作响，她冷眼睨了一眼门房，门房忙收回目光，垂眸带路，再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江家的夫人瞧着年纪不大，但那一眼却让他感觉出几分危险来，甚至额头都浸了些汗。 他带路到正院，便离开了。 齐府比之江府看起来稍微逊色一点，但总的来说，齐家也算有些底蕴的大家，不然，魏景薇当初也不会提议。 但她此刻心情不好，脸上的神色也冷了几分，让前来迎接的丫鬟语气更加热情，“江夫人这边儿走。” 魏景薇看了她一眼，依然没吭声，只跟在后边儿，走入了正院内里。 里面早就坐了两个人，此刻正笑吟吟地朝着她看来。 上首坐着的便是齐家如今的太太，齐家还有个老太太，只是年岁大了，整日里吃斋念佛，轻易不出门。 “哎哟，我听门房说，我们二夫人的表姐来了，真是稀客。江夫人请坐。” 第341章 柳美华的遭遇3 上首的齐母穿了一身儿褐色的衣服，脖子上挂了一串用碧绿的珠子串成的珠串，每一颗的水头和光泽都十分好。 她的下首，一个妇人跟她挨得格外的近。 妇人颧骨有些高，虽说看起来笑容可掬，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一看便知不是个好相与的。 魏景薇环视了一眼，大致对两人有了个数，打了了招呼后，便直奔主题。 “今日我倒是来得唐突了。”她语气温柔，谈笑间不由会让人心里失了戒备。 面前的齐家大儿媳上下打量了她后，便心生不屑。 都说江寅白突然娶妻，放着满京城的世家贵女不要，非要娶了一位二嫁妇人。 这女子定然有她的能人之处，如今一看，除了容貌着实貌美，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来。语气也温温柔柔的，身板儿纤细，似风一吹便倒，这样的女子能成什么事儿。 她心里鄙夷，眼神里也闪过不屑的光彩，魏景薇把这些都尽收眼底，嘴角带笑，丝毫不为所动。 “不唐突不唐突，我们因着华儿，也算亲戚，江夫人日后常来常往。”齐太太笑容可掬，神情状似亲热，丝毫让人看不出破绽来。 魏景薇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疑惑来，“今日怎的不见华儿。” 面前的两人短暂的不自在后，大房的闵氏说道：“二弟妹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这会儿还在院子里休息呢，想必自然是不方便见江夫人了。这过了病气便不好了。” 她话里话外周全，但魏景薇却蹙眉，“怎么好好的，人就病了呢。她上回往家里来信，我大舅母还说她如今不错呢。” 她当然不知道华儿和大舅母来信说些什么，这些全是她胡诌了，想炸一炸闵氏的反应。 闵氏又怎么能得知，华儿的信件呢。 闵氏短暂的尴尬后，很快道：“是的，前些日子还不错，就昨儿开始不舒服的。许是天气骤然变化的过吧。过几日便能好。如今呀，就是要好好休息。”顿了顿，脸上牵起一抹歉意的笑容，“就是对江夫人有些失礼了。” 左一个江太太，右一个江太太，面儿上确实无失礼之处，但话里话外都是疏远。 看来这闵氏十分瞧不上她。 魏景薇笑了笑，有些遗憾道：“这天儿确实变化无常，这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这一下子便冷了起来。” 上首的齐家老太太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只笑着点头，“是这个理儿，今年的煤炭和柴火狠狠涨了一笔，这世道艰难哟。” 闵氏眉毛一挑，有些得意地道：“母亲，前儿我运道好，还买到了一些，看来也够这些日子用了，现在外头呀，可是有钱都买不到了。” 齐家老太太果然脸上露出一丝赞叹，“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能把家管好的。” 闵氏脸上故作谦虚，但眼中却得意之色不改。 魏景薇蹙了蹙眉，“说起这个，我想到如今天儿冷，我那妹妹又是个身子娇弱的，家里正好也囤了一批柴火煤炭等，便眼巴巴的送来，没想到今日居然见不着她。” 谁不知道近日里，外头的粮食煤炭柴火都涨价了？ 世家家大业大的，用到的地方更是多，就算有钱，这么烧，也舍不得呀。闻言闵氏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很快笑道：“你有心了，二弟妹不方便出来见客，我就代为交给她也是可以的。” 信中清晰地写了，大舅母相熟的那位夫人，亲眼见到宴会中，闵氏对华儿不假以辞色，而且还十分下她的面子，甚至当着众人面也是如此，可见是个多刻薄的人。 若是她不知道，恐怕还真信了面前人的话。 如今这个形势，东西到了齐家，到了闵氏手头，怕是也不剩什么了。 魏景薇有些为难，“可是今日我那大舅母特意嘱咐我了，一定要看看妹妹，这东西都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言下之意，就是东西是给她的，可不是给你们齐家的，更不是给你闵氏的。 见不到人，什么都别想拿走。 闵氏掌控宅院多年，更是受到婆母的喜爱，对这些何尝听不出来，面色便有些僵硬，语气也不如刚才自在了些，“我也是为了江夫人想，若是过了病气便不好了。” 魏景薇沉吟片刻，点点头，十分干脆地站起身，“行，若是实在不方便，那我改日再来吧。” 也不提柴火煤炭的事儿了，居然干脆地朝着门口走去。 齐夫人给闵氏使了个眼色，闵氏无奈，站起身忙喊住她，“江夫人，你等等。” “嗯？” “既然来都来了，我便带你走一遭吧，不然旁人还说我齐家不知礼数呢。” 魏景薇没接话茬，只浅笑不语，跟在她身后朝着后院走去。 他们刚走，刚才还笑容可掬的齐太太的神色便冷了下来，“真是个搅家精，我这头又痛起来了。” 身旁的嬷嬷忙走过来，轻手轻脚的给她按摩了一下，她神色才好了些，有些恨恨的说道：“我估摸着是柳家让这魏氏来的，不过人来嫁进门儿了，我身为她的婆婆，有何说不得的？便做出一副死出的样子。二爷都多大了？膝下就她一个生的姐儿，说要拨个丫鬟过去伺候，便闹僵起来。这是要让我儿子断了香火不成！” 说着又“哎哟哎哟”的抱怨着头痛。 身旁的嬷嬷一边轻柔的揉捏着她的头，一边缓缓道来，“夫人说的就是这个理儿，论谁来都挑不出我们齐家的错处来。盼了这么久，就生了一个丫头片子。” 齐太太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脸上有些犹豫，“但.....这事儿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嬷嬷顿了顿，马上反应过来，太太是担心，自个儿磋磨儿媳的事情传出去了，日后影响齐家的声名。 “我看那二夫人不像是这样的人，太太别担心了。她人已经嫁到齐家了......” “再则，她就算不为自个儿想。”嬷嬷说着朝后头的屋子努努嘴，“也要为自个儿的女儿想，女子都心软，何况是生了孩子做了母亲，她是万万不敢的。” 第342章 柳美华的遭遇4 她话未说完，但齐太太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既然嫁进了齐家，还能有别的选择吗？二爷护着又能如何，护得了一时，还能护着一世不成。 ................... 齐家占地很大，到处都是亭台水榭，精致的回廊，雕刻精美的柱子，还有清澈漂亮的小湖。 湖中栽种了许多的荷花，若是夏日必然长出很多莲藕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思来想去，江家也有不少湖泊，留着也是留着，倒是可以学习齐家栽种一些，夏日里也可以添些菜。 很快，闵氏便带着她停在了一处院子门口，指着院子道：“这便是二弟妹的地方，我这儿还有些事儿没忙完呢，江夫人就自己进去吧。” 闵氏说着，便开溜了。 魏景薇眼眸微眯，看起来华儿的形势不妙啊。 她刚走进院子，一个小丫鬟便迎了上来，她认得这小丫鬟，是平日里跟在华儿身边的二等丫鬟，叫小青。 小青诧异于见到她，很快便眼眶一红，款款行礼道：“给江夫人请安，江夫人你可算来了。” 苏儿上前扶起她，又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拭了眼泪，细声细气地劝慰，“快别难过，有什么事儿跟我家夫人讲，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们一二。” 小青点点头，声音哽咽，“江夫人，你可要帮帮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她..........” 小青的话说不下去，魏景薇挑眉，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怒火，不过是对着齐家的。 她快步走到屋门口，开门进去，屋内门窗关的十分严实，一看便知关了不知道多久，她鼻尖微动，隐约还闻到一股子药味儿。 “华儿？” 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半晌有些不确定的响起，“姐姐？是姐姐来了吗.......” 掀开厚厚的帘子，走到里边儿，魏景薇才看到一脸枯槁的柳美华躺在床上，张着一双无神的双眼朝她这个方向看来，平日里有些丰腴的身体，此刻也瘦了好几圈，陡然一看，着实让人心惊。 她再也顾不上许多，快步走到榻前，握住柳美华瘦弱的双手，声音紧张，“妹妹，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多少日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柳美华生的明艳，加之是柳家嫡女，自然是高贵无比，何以会是如今的样子。 谁知她笑了笑，声音气若游丝，“让姐姐看笑话了。” “你我姐妹，自当互相帮助，何以是看笑话？”魏景薇说得真挚，语气里也是无比的关心，让床榻上的柳美华眼睛也有些湿润。 “我没事，我一切都好，姐姐无须担心，若是我母亲问起，你就说我都好。” 魏景薇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不赞成的表情，“这种事儿，今日我能帮你骗过去，来日也能帮你一道骗过去不成？你到底是怎么了。” 柳美华别过头，什么都不说，身旁的丫鬟青儿看不过去了，站出来道：“我家夫人是伤心了。” 魏景薇这才留意到，她到现在还没见着柳美华的女儿来。 心中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我那侄女呢，怎么来了那么久，都没见着。” 不提还好，一提起女儿，柳美华再也克制不住，轻声哭了出来，“雪儿，我的雪儿.....被她祖母抱走了。” “什么！”魏景薇心头大惊，一般世家若非母亲膝下子嗣太多，才会麻烦家中祖母帮忙照看，否则都是亲自养育长大的，更何况，雪儿才不满一岁！ 柳美华抽泣着用瘦弱的手臂，反握住魏景薇的手，“姐姐，你帮帮我，我那婆婆以女儿耽搁我生孩子为由，把孩子抱走了，我都许久不见她了。她身子原本就虚弱，比不得一般的孩子，我还听下人说，我那婆婆对雪儿并不好，任由她哭闹也不管，我怕......我怕若是一直不带回来，雪儿怕是活不过去。” 听到这些话，魏景薇心中恼恨的同时，对齐家一丝好感也无！ “齐赋呢！他不是答应过要对你好，如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母亲欺负你不成？” 提起齐赋，柳美华愣了片刻，很快苦笑道：“二爷在家中时，自然是护着我，婆母对我也有几分情面。但他要参加科举，离家时间不短，他刚一走，婆母便在闵氏的怂恿下做出这许多事情来....婆母甚至说，若是年底二爷回来，我还是无法怀孕生下儿子，便要给他纳妾.....” “纳妾？当初齐赋可是说了，绝不纳二色！” 柳美华苦笑，“如今我没有儿子，在家中说不上什么话，若是二爷真的首肯，我也无计可施。”说着就低头啜泣起来。 魏景薇看着她如今脆弱的样子，有些不懂，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让柳美华那般有朝气，明媚的女孩子，变成如今这般样子。 这哪里还像是柳家的嫡出女儿！ 她用力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难得正色道：“华儿，姐姐奉劝你一句话，若要人不欺负，首先你自己就要立起来，不要守着死理！” 柳美华有些迷茫。 她继续道：“以前学的那些大家闺秀的礼节，规矩，有时不适用我们的环境，就要学会改变，你如今也是母亲了，若是齐赋不在时，你无法强硬一些，便只能任人磋磨！你也不想雪儿受这么多折磨对不对。” 柳美华的眼神很快从刚才迷茫，眸光聚拢，隐隐有了一丝坚定之色。 “姐姐你说得对！” 她突然一下便明白了许多，自己还是太客气了，那些规矩，礼节，要对着合适的人用，像齐家的老太太和大嫂这种，你退一步，她便要进三步的，绝对不能如此继续下去。 看着她终于重拾以前的光彩，魏景薇摸了摸她额头凌乱的头发，温声说话，“你收拾收拾，我带了些东西来，今日我便跟你一块儿去把雪儿带回来。” 第343章 突然发难 听到能把雪儿带回来，柳美华一扫刚才的颓丧之色，忙下床让丫鬟给她梳洗，但身子有些弱，站起身时急了些，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但此刻她也顾不得这许多，她如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把雪儿带回来！ 镜子中，柳美华脸色苍白，血色尽失，看得魏景薇心疼不已，在此感慨，到底嫁做人妇，有何好的？之后的种种对女子如此的不公平。 甚至连孩子都留不住。 这样的婚事，又有何意义？ 女子嫁人后，便要管理后宅，照顾夫君，还要生儿育女，其次若是夫君是个贪花好色的，还要防着后宅的女人作妖，林林总总下来，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吗？ 她无论怎么看，都是苦难的开始。 上一世，她不也是如此，因为一段儿婚事，困顿了一生，最后枉死。 她摇了摇头，心中又多了许多的感慨。 “姐姐，我收拾好了，我们这儿便走吧。” 她回神，朝着前边儿看去，柳美华上了些脂粉，掩盖了丝毫没有血色的脸，但到底消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虽说是簇新的，挂在她身上却有些空荡荡的。 一看便知，是骤然瘦了，衣服都来不及改。 世家女子对衣食住行都甚是讲究，极少会穿不合身的衣服出门儿，魏景薇叹了口气，轻轻牵住她的手拍了拍，用眼神给予对方勇气，柳美华到底是柳家嫡出大小姐出身，短暂的颓丧后，立刻便脸上有了几分曾经的从容，两人并肩走到廊道上，朝着齐太太的院子走去。 两道旁的丫鬟们见柳美华出来了，眼神都有些诧异，旋即低头行礼问安，心中都暗道，看如今的样子，往后江家还有的闹呢。 还没走进去，便见闵氏从屋内走出来，她一眼便瞧见身穿暗金绣花卉图案，茜色蜀锦褥子，头戴华贵翡翠簪子的柳美华，脸上的笑意僵硬了几分，旋即立马便十分热情地上前，“二弟妹看上去脸色不佳，怎么不在院子里歇着，好端端的出来，莫要加重病情才是。” 闵氏一脸笑容，让人拿不住她的错处来。 心中却是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她家族早已没落，当年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嫁到齐家来，因着她，如今的闵家才好了几分，但到底家里没有个能顶事儿的，闵家已是走下坡路。 但柳家不一样，柳家人才辈出，且都在军中效力，男儿都是一个个的能人，女子更甚，柳家的外孙女还嫁到了江家，当了大夫人。 两相对比之下，让她如何不恨？ 若不是柳美华第一胎是个闺女，再加之她旁敲侧击，在齐太太身边儿时常说柳氏的不是，她在齐家，怕是早已没有了地位。 原本齐太太，就更加倾向于，让娘家显赫的柳氏当家。 她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微微紧缩，饶是心头翻天覆地，面上依然不显。 她只要明面上没有错漏，江夫人又如何，照样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家夫人能不能出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站在后头的小青冷笑一声，怼了一句。 “小青，不要多嘴。”柳美华轻声呵斥了一句，但她的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闵氏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位年纪稍大的丫鬟便站了出来，笑吟吟的道：“我家夫人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夫人最是关心二夫人不过了，一直惦记你身体呢。两位既然是来这儿的，必然是要寻太太，快请进吧。” 一旁的闵氏则是热情地走到魏景薇身边儿，“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二弟妹身子不好，也是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好，关心的少了。我年纪比她大几岁，想必也比江夫人痴长几岁，若是江夫人不嫌弃，也唤我一声嫂子，我日后必然给你们赔罪。” 平心而论，魏景薇觉着这闵氏待人接物，说话，都做得十分漂亮，言之有物，一来二去就能打消人的不快，若是他们两人此刻发难，必然显得十分不占理，而且咄咄逼人。 三言两语下来，真真是，只靠唇舌，就化解了大家的怨气。 青儿冷哼，“也就是现在看起来和气，平日里是恨不能我家夫人不好才对。” 闵氏一听青儿咄咄逼人，原本露出和煦笑容的脸上一滞，眼神闪了闪，拉住魏景薇的手，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许是二弟妹对我有些误解了，二弟妹出身显赫，一嫁过来，太太便十分喜爱，连我都挤到一边儿去了，全家人谁不对二弟妹客客气气的？若是她有一点儿的不好，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定然是第一个逃不过。妹妹你也是当主母的，必然知道管家不易，这府中大，上上下下的事儿我就是有心也无力，有时候难免错漏，都不容易。” 闵氏一边儿说，一边儿不动声色地跟魏景薇拉进了距离，又聪明的避过了小青的话。 再提起当家的不易，企图让魏景薇理解，让她跟自己共情，毕竟嘛，一旦有了共同的问题，自然是会理解一二。不会多加苛责。 而且适当地说出自己的难处，再让他们不好为难她，她不知两人待会儿要进去说些什么，便先就开始描补起来，免得两人说出她的不是来，她也有话可说。 这人啊，一旦有了共同的问题，亦或者共同的秘密，便会互相理解，互相帮衬，闵是也知道江家，必然也知晓魏景薇的身份在江家的不易，毕竟她这样的身份都不好做，何况魏景薇还是二嫁之身呢？ 这闵氏，可真是个妙人。 青儿此刻聪明地闭紧了嘴巴，知晓再说下去便不占理了。 这事儿便揭了过去。 走进去后，齐太太也得了消息，知道两人都来了，但这些日子不见柳美华，必然知晓她过得不算太好，但陡然一见她整个人都瘦了那么一大圈儿的样子，还是十分诧异。 心头有些心虚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后悔，是否当初不该听闵氏的话，对她如此的残忍。 第344章 突然发难2 她招呼两人坐下后，便开口关切地询问了柳氏的的病情，柳美华照旧回答了，但语气十分平淡，再也不复刚开始时，跟婆母之间的亲热。 她也算看明白了，婆母一开始也是看在柳家的份儿上，也不是真心的。在生了雪儿后，便暴露无遗。 做到面子上过得去，不让二爷为难便罢了。 她想好了，日后等二爷有了功名，便一家子搬出去，不跟大房的人尔虞我诈。 这人和人啊，还是要有些距离才会美。 若是住在一起，有了利益关系，必然会起冲突，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亲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罢了。 齐太太问完后，便再也无话了，偏房却隐隐传来一阵子十分不清晰的哭泣声。 齐太太脸上有些尴尬，雪儿到她屋子后，由于身子原本就弱，一场风寒过后，更是迟迟不好，她嫌孩子烦，便让嬷嬷和奶娘们带着她住到偏房，但孩子哭，还是能隐隐听到。 柳美华立刻便动容了，神情紧张，“是雪儿哭了吗？母亲，雪儿如何了。” 齐太太张了张嘴，脸色讪讪，“小孩子有个三灾八难的是常事儿，小孩子就喜欢哭，没事儿的，你别担心..........” 见她三言两语的便敷衍了过去，柳美华更加担心，雪儿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是她含辛茹苦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她恨不能替她受了这些罪过，如何能不担心？不在意呢？ 思及此，她站起身来，脸色坚定，“母亲，我也许久没见到雪儿了，你就让我看看吧。” 见她神色，齐太太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此刻也是有些后悔，为何当初听了老大家的话，把孩子抱过来？这孩子生病后日日夜夜的苦，让她也吃不好睡不好。 见她不说话，柳美华径直地迈步朝偏房内走过去，打开屋门，屋内的场景让她几乎肝胆俱裂！ “雪儿！！” 她顾不得自身儿，猛然扑上去，把小小的孩子从床上抱起来，看着孩子烧得滚烫通红的脸颊，再也顾不得，落下泪来。 “雪儿，娘来了，你别吓娘，娘给你找大夫。人呢！照顾小姐的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小姐烧成这个样子都没人管！” 回应她的，只有雪儿虚弱的哭泣声，那声跟小猫似的，虚弱又无力。 柳美华抱着女儿的朝屋外走，青儿紧张的尾随其后。 偏房并不隔音，屋内的人也听到了，齐氏脸色有些尴尬，看着柳美华怀中的小孙女虚弱的样子，心中也是后悔交加，她是疏忽了！ “雪儿如何了.....” 她站起身，朝着柳美华走去，想伸手看看孩子，但被她轻巧地躲了过去，刚想生气，对上柳美华红肿又戒备的眼神，又有些别扭。 “母亲，雪儿我还是抱回去自个儿养吧，刚才屋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让一个生病的孩子独自在偏房内，雪儿就算是个闺女，那也是齐家的嫡出小姐！” 说着她又落下泪水来，泪水滴落在雪儿的襁褓上，似是感应到了母亲的情绪，小婴儿居然停止了哭泣，伸出手来朝着柳美华探去... 青儿已经出门儿请大夫了，他们唯有等待。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的，齐太太更是尴尬，坐在那里像屁股上有钉子一般，十分别扭。 雪儿也是她的孙女，她压根没想要折磨一个小婴儿，只是想让柳氏难受几天罢了，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样..... 要是二爷回来，知道了这些....... 还不知道怎么闹呢，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法说嘴..... 她叹了口气，心中对此刻美美消失的闵氏有了一丝恼意！ 出些什么馊主意！ 大夫很快到了，他看着这么小的孩子眉头紧蹙，摸着雪儿的额头，“这孩子看起来病有了几日了，怎么这会儿才找大夫，她胎中就带了弱症，要不及时治疗，怕是难以熬过去.....” 说罢他提笔拟了方子，又嘱咐了几句，才摇着头叹息着离去。 随着大夫的离去，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大夫说，若是不及时治疗，怕是等待雪儿的就是一条死路？ 柳美华呆呆地看着女儿，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后悔！ 她当时为什么不多反抗一下呢？名声，贤惠的名头，教养算什么！哪有她的女儿性命重要！ 就算是个闺女，可也是她齐家的人，齐太太自己都是个女儿身，为何对雪儿就如此的残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睁着红肿的眼睛，冷冷的看向齐氏，“母亲，雪儿我就抱回去了。若是今日我不来，刚才听大夫的意思，怕是熬不过去，难道女孩儿就不是齐家的人了？若是女子就该死，那母亲大嫂，我们是不是都该死！” 这话惊呆了屋内的所有人，包括丫鬟和嬷嬷们，他们都似看怪物一般看向柳美华，觉着她今日实在大逆不道！ 怎么敢对太太说出这样的话来！ 雪儿不是没死吗！ 齐太太原本还有些愧疚，听了这话顿时气恼，指着柳美华，“你说的什么话！你这是在咒我吗！咒我老婆子去死，再说，雪儿还有救，刚才大夫也说了.........” “那若是今日我没来呢，母亲就要看着雪儿去死不成？雪儿才几个月！你是她亲祖母！母亲！” 柳美华态度强硬，一步也不肯退让。 在道德伦理上，她做得确实不对，但若是站在亲情情感母亲的位置，没人能对她说嘴。 “我....我....是下人疏忽了....” 齐氏强行辩了几句，但后宅学过管家，待过的人谁不知道？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 下人的态度，就是主子的态度，主子不在意，下人还为何要用心照料呢？ 齐氏的说辞一点儿都站不住脚。 这时魏景薇笑道：“我这妹妹也是为了雪儿着急，这才说话急切了些，齐太太还请不要跟她计较，她年轻，说话毛躁了。” 第345章 得偿所愿 看着齐氏有怒说不出的样子，魏景薇感慨，魏老爹和柳双双的话真是万金油，曾几何时，魏瑶希的过错，不就是一句年轻就揭过了？ 她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不过我妹妹有一句话倒是在理。” 齐氏冷哼一声，“她当然在理了，连婆母都敢顶撞了。” 魏景薇抚了抚鬓角的簪子，笑着摇了摇头，“我妹妹说，雪儿是齐家的人，齐老太太是雪儿的亲祖母，这话让我想到京里的一件旧事儿来，之前白家的老太太，不就是把白大夫人的孩子抱在身边儿养，但那孩子不知怎的，一年后便去世了，当时白大夫人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京里也传出些不好听的来........” 她顿了顿，故意看了一眼齐氏的脸色，果不其然，她眉头紧蹙，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朝下，手指攥着裙角紧紧的。 “京里都说，白太太太苛刻了，把媳妇的孩子硬生生地抱过去，让白大太太母子分离，又不好好照料，让那孩子死了，死得冤枉，她是个苛刻无情的。当时圣上也听闻了此事，事后怒斥白太太，还让白大人在朝堂上好一阵没脸....” 当今陛下，便是被皇后从亲生母亲身边抱走，养育长大的。 虽说最后坐上了那个位置，但其中艰辛和辛酸，只有自个儿知道，所以尤其痛恨让母子分离的故事，她知道这件事儿，还是上辈子知道的，没想到这会儿就用上了。 齐家更是老牌世家了，她不信齐氏没听说这件事儿。 当时此事传遍整个京里，有些头脸的人家都知道。 齐家现在看似辉煌，但也是齐大人还在的情况下，齐家如今大房，齐赋的哥哥只是领了个朝中的闲职，手中并没有实权，日后前途也十分有限。倒是齐赋颇有几分能耐，日后说不定便要靠着他撑起齐家的门楣来。 想必就是如此考量，齐太太才对华儿没有产下儿子这般在意。 “罢了罢了，抱回去养吧，雪儿身子娇弱，日后你好好养着。”齐太太有些意兴阑珊，看着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襁褓里瘦弱的雪儿，她眼神也有些悔意，但她向来是个要求的人，语气还是硬得噎死人。 魏景薇摸了摸雪儿柔嫩的小脸，逗弄着她，“我们雪儿是个乖巧的，日后定然会好好孝顺祖母的。” 齐氏脸色这才好了些，又嘱咐身边儿的嬷嬷，“我的库房里有些养身子的药材，你拿些过来，让老二家的拿回去，母子俩都瘦得厉害，好好补补身子。” 柳美华抱着孩子，端正地行了个礼，“多谢母亲。” 院子内，丫鬟们忙拿了大夫给雪儿配的药去熬，孩子还太小，唯恐药性太大了，伤了她的身子，便只能由奶娘服下这些药，通过乳汁让雪儿服下。 这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 药很快熬好，小青捧着药看着奶娘一滴不剩的喝了，抱着雪儿喂奶，她才松懈下来。 整张脸蛋红扑扑的。 魏景薇和柳美华坐在一起说话，看了小青一眼，“这丫鬟是个好的，倒是对你格外的衷心。” 她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小青一直伺候我，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纰漏，手脚也麻利，我倒是有些离不开她。” 闻言，魏景薇眼神一闪，“你莫不是起了让她做姨娘的念头？” 迟疑了片刻，她缓缓叹一口气，“姐姐怎么看。” 这便是真的有这个念头了。 魏景薇倒觉得有些不妥，虽说主仆两人感情好，但是假以时日，都在后院里生存，伺候同一个男人，再好的感情，也会破灭。 再则，她上一世的记忆里，齐赋不是个贪花好色的人。 “你是因为子嗣，所以才起了如此的念头。”魏景薇几乎是肯定的。 不然哪个女人能做到如此大度，不介怀地给自己丈夫找别的女人伺候？ “还是姐姐懂我，不瞒姐姐，当日生产雪儿时，我便生得格外的艰难些，便是坐月子，也在大夫的劝告下，比旁的人多休养了半个月。大夫说......大夫说我生雪儿伤了身子，怕是日后子嗣艰难.........” 说着她眼圈一红，眼角眉梢皆是苦涩的意味。 难怪，她原先还觉着奇怪了，柳美华和起齐赋年纪都不算大，日后必然还会有子嗣，怎得齐氏便如此急不可耐了，偏偏这会儿便要急着给自家儿子纳妾，还要以雪儿为由头，磋磨柳美华。 想必便是听了大夫的说辞。 她沉吟片刻，很快脑海中便想起，那一日给江寅白看病的神医来，她事后偶有听江寅白说过，神医的医术高明，许多外头大夫看不了的疑难杂症，亦或者垂死之人，他都能给人看好了。 也不知道，这种妇人的毛病，他是否擅长。 如今柳美华正为这件事儿伤心难过，倒是不方便直接告知，免得给了希望，又希望破灭。 她还是回去打探清楚再做决定。 她聊起炭火一事儿，柳美华蹙眉想了想，“今年确实艰难些，我前些日子还听我婆婆和大嫂聊过，说这些日子炭火，柴火，还有粮食的价格一日高过一日，便是府中不缺钱，但每日的用量大，也是有些头疼的。” “还好我早有准备，想到你在齐家，怕是也能用得上，便匀了些给你。” 柳美华果然惊喜，“我的好姐姐，那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婆母原本就打算让我参与管家，闵氏处处阻拦，有了这一批炭火解了燃眉之急，闵氏怕是再也说不出阻挠的话来了。” 她以前觉着不管家，就这样也挺好，但闵氏，她那好大嫂却处处提防她，还怂恿着婆母抢走她的孩子，磋磨她。 她如何不恨?闵氏最在意的便是那管家的权利，她还偏偏要分一杯羹来。 魏景薇见她高兴的样子，也点点头，“我那儿还有，你若是不够用便告知我。” 除去卖掉的，她留下的也不少，若是能借此帮柳美华一把，倒是极好。 第346章 山雨欲来 两姐妹又聊了些别的，末了柳美华蹙眉，有些紧张的问道：“姐姐，那江家的太太....对你....” 料到她要说什么，魏景薇也不藏着掖着，把一些能说的捡着说了些，倒是让她蹙眉得更加厉害。 “真是好手段，你跟姐夫刚成婚不久，便往他房里塞女人，且这女子还有些身份。这不是要硬生生地让你和姐夫离心，姐姐你可不能着了她的道。” 见她认真地说着，魏景薇觉着好笑，她跟江寅白原本便算不得什么正经的夫妻，又何来离心一说？ “你如今便是要好好养好身体，孩子的事儿你别担心，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 柳美华只当她安慰自己，但心头还是稍微为之一松。 是啊，好好调养说不定还有机会，大夫也只说子嗣艰难，没说全然没有指望。 叙话许久，柳美华还要留她在吃晚膳，她还是告别了，起程回江家。 马车上时，她眉心平白开始跳动，总觉得隐隐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如此忙催促马三赶车快一些。 到了江家，回到四喜堂内，她才觉着好了些。 素白进屋内给她沏茶，如今素白也算是得脸的丫鬟，可以进屋内伺候，她边沏茶，边絮叨着今日的事儿。 “夫人你不在家，今天府里倒是来了客人。” 魏景薇刚卸下钗环，一身素白的常服，满头乌发随意披散，闻言端起茶盏，随意道：“哦？谁来了。” 素白想了想，眉头紧蹙，“奴婢倒是听得不是特意仔细，只听下头的人说，跟宫里头蒋家的贵妃有关系。这些事儿奴婢也不敢多打听。” 说着她忙看向魏景薇，见她神色微变，便知自己这个消息十分有价值。 “这件事儿你留意着，也无须刻意打听，但若是听到些什么，就马上告知我。”魏景薇郑重其事的交代。 素白忙应了下来，“奴婢一定好好替夫人留意，夫人你放心。” 说着便迈步出了屋内。 苏儿和莲儿是知道自家夫人和蒋贵妃一家的恩恩怨怨的，闻言不由有些担心。 “夫人，这吴氏，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想联合蒋家........”苏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的话却给了魏景薇一些提示。 她忙道：“快帮我拿纸来，磨墨，我要给大爷去一封信。” 苏儿：“是。” 苏儿麻利地铺平了纸，莲儿在一旁帮忙把墨磨好，魏景薇早在心中想好要说什么，提笔很快把一封信给写完，然后叫来马三，神色严肃，“你无论用什么办法，要把这信，用最快的时间，交到大爷手中。” 马三难得看到主子这般严肃，便知道这件事定然十分要紧，忙答应后便匆匆地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四喜堂内的气氛有些低迷，主仆都有些不安。 魏景薇宽慰道：“别担心了，我这会儿还没用膳呢，就算是吴氏想联合蒋贵妃做些什么，但也不会是现在，为今之计，还是吃饱了再跟他们斗。” 她的一番话瞬间打消了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氛围，苏儿展颜一笑，“奴婢这就帮夫人提膳去，今日特意嘱咐厨房做了夫人喜欢的松鼠鱼呢。” 莲儿也笑着点头，“我在炉子上还炖了鸡汤，加了不少滋补的东西，这会儿怕是已经熬好了，这就去端来。” 两丫鬟各忙各的去，魏景薇在无人时，脸上的笑意淡了去。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的。 只是她没想到，吴氏居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京里的谁不知道，江寅白因为荣安郡主一事，跟蒋家不对付，更是让蒋家原本还有些权利的大房落网，等于是狠狠断了蒋贵妃和四皇子的臂膀。 世人都知的事儿，她定然也是知道的。 但为了权利，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居然.... 她有些懊恼地坐在桌边，扶额想着应对之策。 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吴氏和蒋家到底要做些什么，现在看来，便只能看他们如何做，见招拆招了。 左右她现在身边的人都值得信任，倒是无须担心。 晚膳很快提了上来，苏儿一边布菜，一边聊起刚才看到的，语气有些感慨，“奴婢刚才去提膳，路过角门时，听到传来打骂呵斥的声音，便好奇看了一眼，夫人你猜猜，我看到了谁。” 魏景薇眼神一转，有些诧异地说出两个字，“如意？” 苏儿点点头，“可不就是她。这才一段日子不见，奴婢便瞧着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不复往日里的嚣张。我听旁的人说，当时大爷给了她选择，可以给她择一门儿靠谱的亲事，好好地给她嫁出去，但人家心大，要的可多了，定然是不肯的，死活要留在大爷身边。 大爷当时便让人把她拖走，然后随便许了管事。刚才奴婢瞧着，那管事的娘对着如意十分不屑，又是打又是骂的。” “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她自个儿把自己的名声全都毁了，嫁到人家家里，定然是要被说嘴的。” 魏景薇有些感慨，男子出门在外，自由自在，就算偶有风流韵事，也是过了就淡了。 但女子艰难，若是不走一步，思量三步，便有可能落得如此的下场。 晚膳她用了不少，今日有些饿了，但每日的份例不少，剩下的没用过的，便都赏给了苏儿他们分了。 所以人说，大户人家的大丫鬟，就跟小官儿家里的小姐一般，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见识自然也不一般，跟着主子，寻常人家接触不到的，学不到的，都能见识一二。 宁娶高门婢，不娶小户女，便是这个理。 ....................... 晚上，屋外突然下起了大雨，哗啦啦地从廊下房檐落下，溅起不少的水花。 这一场雨尤为的大，且随着大雨的落下，外头更加的湿冷起来。 魏景薇被下雨声弄得睡不着，便起身走到窗户口，看着外头的落雨。 第347章 莲儿的志向 苏儿听到声儿，忙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上，今日晚上是她守夜。 “小姐别太靠近窗户了，这天儿冷，别感冒了。” “我有时在想，这人的命，真是说不清，我从梅家，嫁到江家，这件事多少人觉着不可思议。你看那如意，明明能靠着她母亲留下的人情好好活着，偏偏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被主家厌弃。你再看那梅小琴，又过的什么日子。” 许是天气变化，加之今年必然死的人多，她倒是平白多了些感慨来。 “小姐想这些人做什么，人的结局都是自个儿选的，若是自个儿行得正，坐得端，定然是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苏儿一张口，一番话倒是让魏景薇眼神一亮。 “你说的倒是没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 苏儿笑了笑，“小姐还是好生回去休息，明早还有些事儿呢。” 没错，明日是魏景薇娘亲的祭日，每到这一天，她都会去祭拜，然后说上许多话。 想到明日便能见到娘亲，她心情陡然一松，在榻上躺下不一会儿，便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睡着了。 苏儿给她掖了掖被子，见她睡得香甜，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一大早，外头因着下雨的缘故格外的湿冷，走动几步布做的鞋子便脏污了起来。 马三套了马，等候在门外，魏景薇脸色被冻得有些发白，在莲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上马车，两人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汤婆子，还有已经用汤婆子滚过一遍的褥子，马车内，不一会儿便变得格外温暖的起来。 马车内有一个小桌子，桌子下有特制的小抽屉，里边儿可以暂时存放一些茶叶和糕点等，二人也早已准备妥当，取出茶叶便用提前准备好的热水泡了一杯茶，递到了魏景薇的手里。 握住温热的茶杯，魏景薇感觉浑身的僵硬一扫而空，身子都舒展了起来。 “难为你们了，一大早便兴师动众地准备这许多。” 苏儿展颜一笑，“这些原本就是奴婢们的责任，只是夫人今日好似气色有些差，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昨夜，得知吴氏和蒋家人勾结在一起，她心中思绪复杂，又因要祭拜母亲，便心思多了些，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 “是吗，没事，今晚休息好便无事。” 苏儿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旁边的莲儿已经献宝似的拿出糕点，摆在小桌上，指着他们说道：“夫人快尝尝，这些是奴婢这几日新制的，快试试味道好不好。” “不错，这馅儿是红豆吧。”魏景薇浅浅地咬了一口面前的糕点，入口便是满嘴的红豆味儿，浓而不腻，十分香甜。 莲儿点点头，“夫人你试试这一道。” 魏景薇又拿起另外一块儿，轻咬了一口，神色更加惊艳，“这居然里面加了莲藕，倒是格外有趣，这莲藕放在糕点里，脆生生的。” “奴婢临时想的点子，自己做了吃着不错，便想让夫人试试。”莲儿挠了挠头，笑道。 苏儿站在身后，有些欲言又止，魏景薇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又打量着桌上的糕点，莲儿做糕点的手艺堪称一绝，便是京里的老字号，都怕是赶不上。 最有意思的，还是她层出不穷的想法，她便在莲儿这儿，吃了好几回，外头压根没瞧见过的糕点。 她思索了片刻，敲击着桌子，“莲儿，我有个想法，不知你觉着如何。” 苏儿闻言，便知道自家夫人起了心思，莲儿这傻丫头的运气来了。 莲儿还没领会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夫人有什么想法。” “你这手艺不错，若是你愿意，不如把方子拟了给我，我拿出一间铺子专门售卖糕点，到时候赚了无论多少，我都抽四成给你，如何。” 苏儿微微张大嘴，说实在的，四成不少了，外头买房子都是一锤子买卖，花几十两银子就买来了，店家可以想怎么售卖都可以，但夫人提出了什么！ 居然是无论赚了多少，都给她四成，若是这糕点铺子生意火爆，她都不敢想，莲儿到底能分得多少钱。 见莲儿还傻愣着，苏儿替她高兴的同时有些无奈，催促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感谢夫人！” 莲儿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狂喜，“多谢夫人....”默了她语气一顿，十分坚定，“但四成太多，奴婢只是出个方子，不敢拿如此多，奴婢便只拿两成便够了。” 魏景薇有些诧异，“两成，那可比四成少许多，你果然愿意？” 四成和两成差的可太多了，何况她看出莲儿是个有志向的，若是能帮扶她一把，她也甘愿。 莲儿语气坚定，“奴婢愿意。” 她就算再不懂经商，也不会笨到不知道，开一间像样的铺子要花费不少。 铺面，伙计，材料，制作的师傅，缺一不可。 更别说，京里的店铺寸土寸金，夫人虽说手里铺子不少，但也要承担万一生意不行的损失，她只出一个方子，便能拿到两成，她已经心满意足。 心中也十分感动，自家夫人肯给她机会。 魏景薇笑着点点头，莲儿是个心思纯净的，平日里也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不爱贪便宜，性子也洒脱。 她点了点头，“行，就按照你说的，两成就两成吧。不过。”她促狭一笑，“日后若是你做的糕点火了，你可别后悔。” 莲儿看出她在说笑，也笑着答，“奴婢可不会后悔。” 马车内气氛十分好，主仆三人有说有笑，外头的马三搓着手赶马车，也受到气氛感染，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好似外头的寒冷也蔓延不到这一处。 只是这一路上，几人都瞧见了，连着皇城脚下，都多了不少的难民。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还有的小孩儿被母亲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面对这一惨状，主仆几分面色都不太好看，魏景薇更是脸色寒了下来，这还真是应了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第348章 风起云涌 上一世她便记得，面对这一惨状，只有少数几家世家，在京内搭可粥棚，熬了很稀的粥分给众人，便是如此，已经被所有人感恩戴德。 她阖眸，心中思绪万千，不久便有了一个主意，只等江寅白回来商量，再说如何执行。 到了寺庙门口，他们早交代过会来，门口的主持已经久候，带着他们朝山上走去，下过雨的台阶湿滑难行，苏儿和莲儿一左一右搀扶着魏景薇朝上走，好几次都差点跌倒，最后费了不少时间，才走到寺庙门口。 主持朝着他们行礼，“阿弥陀佛，施主请，殿内香油蜡烛等都早已备下了。” “多谢师傅。” 魏景薇还了一礼，便朝着小堂内走去，小堂内十分干净，一看便知有人时常打扫，抬头超前看去，便瞧见一个小小的牌位，正是魏景薇母亲的。 见到母亲牌位，魏景薇淡然地超前走去，点燃了三根香，眼圈有些微微红润，苏儿和莲儿见此，便对视了一眼，均都退了出去。 出去后掩上了门。 魏景薇拿着香，拜了拜，随后哽咽道：“母亲，女儿来看你了。” 她又讲这期间发生的许多事挑出来跟母亲讲了，但魏家那些事儿一概不说，她不想让母亲泉下有知，不安心。 只挑些有趣，开心的事儿讲了。 默了，她聊到自己再嫁，嫁到江家，又说起江家如今的日子。 再然后，她语气一顿，聊到了江寅白，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偏室的门内，一双墨靴露出了一角。 “江大人虽说跟女儿不是正经夫妻，但对女儿一直敬重有加，一直护着女儿，女儿感念他的好，又思及他时常在外出任务，几经风险，还请母亲保佑他，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说着她又拜了拜，莹白的脸颊从侧面看过去，虔诚又笃定，甚至在佛堂内，染上了几分圣洁。 墨靴往后挪了挪，刚想迈开脚步离开，便听到一声娇呵。 “谁！” 魏景薇脑中一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难道蒋家便是这等迫不及待，要在寺庙内行杀戮之事？ 她脚步急忙往后退，张嘴便想对着门外呼叫，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魏景薇声音哑在喉咙里，半晌吐出两个字，“大爷。” 偏房内走出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原本一丝不苟高高束起的墨发有些散乱，腰间别了一把古朴的长剑。一身肃杀的气氛扑面而来。 魏景薇吸了吸鼻子，虽说隔了些距离，但她还是闻到了隐约的血腥味。 “你....你受伤了？”她声音有些不确定，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她那几个字抖得多厉害。 江寅白看出她的担忧，原本肃杀的神情随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温柔，他轻笑，“不是我的。” 魏景薇见他面色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旋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外出任务吗。” “我记得，今日是你母亲的祭日，如今我们已经成婚，她便也算我母亲，我自当来拜祭。” 说着，他上前拿起三根香，在蜡烛上方点燃，十分认真地摆了摆，把香插了上去。 全程魏景薇只看着他行事，一句话没说，俨然默认了。 她默不作声地微微叹气，心中有一刻柔软了下来，见他后背依然身姿挺拔，但往日俊俏的脸颊上难掩疲倦，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些胡茬。 这是往日里不曾见过的他。 江寅白从来都是礼数周全，面容打理精致，走到哪里都是人群里的焦点，那张俊美如铸的脸颊好似永远都是完美的。 此刻看到他如此，倒是让魏景薇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自己都察觉不到，微弱的变化。 她想了想，开口道：“我让马三赶了马车来，你别骑马了，跟我一块儿坐马车回去吧。” 谁知江寅白一口便拒绝了，“无事，我还要回锦衣卫去一趟，你先回去。”刚准备走出屋门，他脚步一顿，魏景薇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只听他轻声道：“路上湿滑，最近也不太平，你注意安全。我派一队人跟在你后边。” 说完，便留下一个挺拔高大的背影，朝着前方远去。 魏景薇反复咀嚼着他刚才的话，最近不太平？ 是指哪里呢？ 或许是指，宫里？ ..................... “大爷，你别逞强了。”二吉有些心疼地驾马跟在江寅白身后，眼瞧着他后背的伤势再度崩裂，鲜血把衣服都浸透了。 “我没事，快些回到宫内，我要亲自把消息告知陛下。” 江寅白眼神坚定，虽说疲倦，但脸色还是十分坚毅，他做的决定一般就无法更改，二吉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只能作罢。 心里只焦急地想着，回头赶忙找神医，大爷受了这么重的伤，硬是要来寺庙里走一遭，这一路程不算短，但他身受好几道刀伤，伤口都不算浅，便是如此坚持着，也驾马来了。 二吉知道，他心中有大夫人，但却因为怕自个儿的心意给人增添负担，迟迟不肯说。 他原还看话本子里，还有京里的说书先生，说那起子风流才子，威武将军，个个都是大情种。 二吉从来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编的。 但眼前的大爷，他却觉得跟书中所说的那些人无异，且他家大爷是个真男人，只做，从来不说。 他有时想，若是他身为女子，怕是也要为大爷这般男子倾心不已。 驾马到底颠簸得厉害，他已经快马加鞭赶回来，足足骑了一天一夜，大腿内侧磨出来的伤口不计其数，后背上更是几道刀伤，能挺到现在，属实不易。 但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这些消息应当可以给蒋家，给宫内那些虎视眈眈皇位的皇子们一个警醒，他便一刻也不敢停地加速朝着皇宫赶去。 但饶是如此伤得厉害，他还是记得，魏景薇的母亲祭日，想到她一个人来祭拜，难免凄凉，想要陪陪她.... 还好，赶上了。 第349章 风起云涌2 一行黑衣人策马奔腾在林间的小路上渐行渐远，马蹄溅起一路尘土，在他们离去后很快便消失殆尽。归于一片宁静。 祭拜完毕，主持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施主，我佛门弟子已经准备好诵经，还请施主前往诵经阁一观。” 烧香，点香油，点长明灯，最后一环便是诵经，据说诵经能让泉下的亲人感知自己的思念，也助他们更好地投胎转世，她原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但母亲离世后，这也算是个寄托。 “有劳主持。” “请。” 诵经阁内都是佛门弟子，环境清净清幽简单，四周宁静，佛音袅袅，钟声悠远。 经过岁月洗涤的阁内，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耸立，仿佛眼神慈眉善目地注视着众生，和所有的信徒。 见人到了，众僧人开始诵经。 眼前的一切让魏景薇的心暂时陷入了平静，好像俗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信徒，只是渺小人群中的一粒沙。在此处接受洗涤与灌溉。 半个时辰后，诵经结束，主持带着小沙弥亲自送他们到寺庙门口，注视着他们缓缓离去。 小沙弥眼神不解的看着身旁的老师傅，“主持师傅，为何你如此在意这位施主，今日亲自接待，迎送。” 主持平日闭关修禅，鲜少再出现在此，更别说接待来寺庙里上香的香客。 寺庙虽说不是香火极其鼎盛之地，但也称得上京中人眼中的灵地，香火一应并不缺。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老和尚眼神直至魏景薇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扭头对着年幼的小徒弟，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说完，见小徒弟疑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无尘，你怎么不长个。” 无尘小和尚包子似的脸颊瞬间气鼓鼓的，师傅不解答就算了，还嫌弃他不长个！ 他脚尖在地上踢来踢去，长个是他想长便长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好像好久没长个了..... .............................. 马车上，魏景薇有些疲倦地阖眸休息，身边坐着苏儿莲儿二人。 她出了寺庙，脑中一直在回想，江寅白口中所说，最近不太平的话。 而此刻宫内，夜幕沉沉，繁星点点，时而有微风扑面，不似白日里的冷冽，倒是让人感觉一阵凉爽。 以椒涂墙的书房内，豁然响起一阵阵清脆的瓷器破裂的脆响，在清幽的宫内，显得尤为的明显。 “混账！真是混账至极！！真当朕老了，治不了他们了！” 皇帝年纪不小，脸上已经略显沟壑，此刻脸色沉沉，嘴唇紧抿往下，眼里更是闪烁着森森之色。 江寅白跪在殿内正中央，垂头不语，半晌才开口道：“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要紧，还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朕的好儿子，人前孝顺，人后谋逆！这是要颠覆了朕的江山了不成！” 他越说语气里愈加气愤，“砰”的一声，手掌重重地敲击在面前的桌面上，惹得一旁的小太监们忙低下头，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末了，一位身穿红袍的大太监站出来，语气夸张的“哎哟”一声。 “哎哟，陛下，前儿太医才说，陛下这段日子吃了太多的炙羊肉，有些上火了，不宜轻易动怒，您怎么又生气上了。赶明儿，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要怪奴婢伺候不周啊，你不替自个儿想，也可怜可怜奴婢的项上人头吧！” 说话的这位，便是皇帝身边的近身大太监了。 “哼，你就会说这些糊弄我。”语气虽说还是不悦，但到底听起来和缓了不少。 江寅白舒了一口气，皇帝喜怒无常，虽说他如今得陛下信任，但向来最不变的，便是变化。 皇帝拿着手里的珠串，不停地在手里盘着，珠串油光水亮，一看便知是主人深爱之物，时时拿在手中把玩。 皇上这些年，越发信佛了，但是为什么呢？ 江寅白心中却有了答案，实是因为这些年锦衣卫替他遭了太多杀孽，他心中或许也会害怕吧。 褪去真龙天子这一层外袍，皇上到底也是个有些年纪，七情六欲比常人更甚之人。 “你刚才说，发现了火炮，数量有多少。” 江寅白想了想，立刻答道：“臣粗略点了点数，应当有三百。” 皇帝这回不发怒了，反而嘴里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阖眸不吭声了，御书房内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这一回，便是平日里说话比旁人自在些的大太监都不吭声，只默默地站在一旁。 三百件火炮，是什么概念？ 怕是让士兵们配上这些火炮，边界的凶悍的匈奴都得退避三舍，几年内不敢冒犯进攻。 而一个皇子，居然就悄悄的拥有这么多的火器，他不是将军，也不需要上战场，那他是拿来做什么呢？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个话题变得十分危险，谁都不敢先开口，便是江寅白，若不是因为此事涉嫌到四皇子，和蒋贵妃的蒋家，他们跟魏景薇过不去，他也不便去深入调查。 他眼神复杂，转瞬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不打压下他们，便无法护住自己心爱之人，无法护住江家，既然如此，还有何犹豫？ 怕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然会如此行事。 “这件事先按下，你全当不知道，之后我自会有安排。”皇帝眼神睨了跪在地上，只能看着一个漆黑头顶的江寅白，片刻后懒洋洋带笑地询问，“你此行有功，连你的身手都负伤回来，想必十分不易，你想要什么。朕论功行赏。” 江寅白刚想拒绝，默了突然开口，“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臣不敢奢求旁地，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也来了兴致，单手支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只是臣对魏氏极其爱重，旁的不求，只求陛下给她加封。” 第350章 皇上震怒！ 皇帝一时半会儿没吭声，很快御书房内响起一阵哄然大笑，皇帝笑得脸颊都微微泛红，才指着江寅白戏谑地说道：“好你个江统领，这是不爱权势金银，只爱美人啊。这个要求，朕允了。你快回去疗伤吧，你这一身血腥味儿，把朕给熏的。” 皇帝笑吟吟地说完，便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江寅白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欣喜，“谢陛下。臣告退。” 他走出御书房，刚才还笑意盈盈的皇帝陛下，脸上的笑意淡了去，嘴里喃喃自语，“此子是个极其有能力者，朕倒是不知道，是否会养虎为患啊.....” 身旁的太监嗤笑一声，拿着拂尘甩了甩，“陛下多虑了，奴婢眼瞧着江大人十分衷心陛下，必不会有负圣恩。”见皇帝甩来一个审视他的眼神，他顿觉自己多嘴，描补着说道：“且江大人极其爱重魏氏，京内人人皆知，人有弱点，陛下还怕他作甚。” 皇帝想了想，点点头，保养十分好的手指敲击桌面，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你说的没错，只是朕的这几个儿子。”他发出一声嘲讽笑声，“愚笨的愚笨，空有野心无才能者，还有徒有能力，而无野心者，倒是让朕为难。”他扭头朝着自己的大太监看去，“不如你说，朕立谁为太子好呢。 这话让刚才还笑吟吟的大太监脸色尴尬了一瞬，很快答道：“哎呀，陛下真是打趣奴婢，奴婢这个脑子怎么能想得出这么复杂的问题，陛下是天子，更是皇子们的父亲，谁能比父亲了解儿子呢？自然是陛下说了算。” 一番话勾起了皇上的爱子情深，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 深夜，四喜堂内的烛火不灭，魏景薇歪在床榻上看书，苏儿把一碟子水果放在桌上，扭头看了一眼门外，蹙了蹙眉，“许是大爷今日忙，不若夫人早些休息，有事明日再谈。” 魏景薇看着外头的夜色，眉头紧皱，她已经差人去跟江寅白传话，今日夜里找他有事商谈，他却迟迟不露面，眼看着两个时辰过去了，她伸了个懒腰，缓缓打出一个呵欠，才起身从软榻上站起来，苏儿连忙去扶。 “今日都累了，那就休息吧，今晚你也不要守夜了，回去歇着吧，我若是有事儿，就寻门口的丫鬟们就是。” 苏儿点了点头，应了。 实在是今日马车颠簸时间太长，她委实太疲倦了，要是晚上休息不好，明日还怎么伺候小姐呢。 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伺候着魏景薇宽衣，缩进用汤婆子已经烫好的床铺内，见她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苏儿笑道：“今晚奴婢不在，夫人睡觉规矩些，别感冒了才是。” 魏景薇晚上偶尔会有踢被子的习惯，亦或者抱着被子睡，好几次都染上了风寒。 苏儿和莲儿守夜时，必然会格外注意些。 她脸上一闪二过的尴尬，很快嘟着嘴赶苏儿走，“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苏儿姐姐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苏儿摇着头笑看她，然后吹熄了蜡烛，缓缓迈步走出去，关上门儿。 魏景薇见她裙角消失在门前，拉过被子蒙着头，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眼睛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外头的略带白雾的夜色，心中的不安感愈加浓郁。 翻来覆去好几次，噩梦惊醒好几次，才好不容易睡了过去，但睡着了也不老实，小脚丫露在外头探出了头。 到了申时，她的不安感变成了现实。 二吉急忙跑到四喜堂内，罕见地不顾规矩，在门口大声呼唤魏景薇的名字。 “夫人，夫人，小的有要事告知，还请夫人出来一见。” 素白在门外当值，闻言蹙眉道：“夫人好不容易睡着，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儿，不如你早上再来。” 二吉焦急地直摇头，“不行，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见夫人。” 素白有些踌躇，她伺候魏景薇时间不算长，也不能完全了解她的脾性，此刻倒是不知道应当不应当进去通报一声。 隔壁的门“嘎吱”一声打开，苏儿像救世主一般地走了出来，揉着眼睛，声音还有些嘶哑，“大晚上的，谁在喊......” 没等她反应，二吉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到她面前，还带来了阵阵冷风。 “苏儿姑娘，总算见着你了，你快帮帮我，进去通报夫人一声儿，我有要事要见她。”末了，他补充了一句，“事关大爷。” 苏儿看了一眼他紧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挣扎着抽离出来，二吉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多么的不合适，刚想道歉，便见苏儿神色肃穆，“你在这儿稍等，我进去告诉夫人一声。” 二吉被她的气势所镇，刚才心中的慌乱一扫而空，忙点头，“好，我在此等候苏儿小姐。劳烦.....” 他话还未说完，“啪”一声，苏儿关上了门。 苏儿一边朝内室走，一边在裙子上搓了搓自己被他握过的地方，心里暗道，要不是看他实在是慌乱到失了分寸，她定然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屋内的魏景薇正噩梦缠身，睡梦中一双弯弯柳眉紧蹙，嘴唇也有些苍白，苏儿上前小心翼翼地唤道：“夫人，夫人。” 魏景薇似是听到呼唤，一瞬惊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从床上弹坐而起，一双剪水双眸惊恐地望着苏儿，“苏儿，我梦到江寅白死了，他死在了任务途中.....宫中的太监来宣旨..........” 苏儿见她眸中慌乱，手也不知往哪里放，想到刚才二吉的紧张神色，心中陡然一惊，但面上沉着，柔声劝慰，“那都是梦，正巧奴婢要跟夫人说，二吉在外等候，好像有什么急事。” “你不早说！快快快，替我穿衣。”她赤裸着一双雪白的小脚就下了榻，苏儿连忙拿着鞋子给她穿上，才匆忙套好衣服，随她出了屋内。 第351章 受伤！ 二吉已经在外急的转圈圈，要不是顾着男女不防，规矩礼仪，他恨不能此刻现在就冲进去。 见大门打开，魏景薇头发披散，穿着一身衣服，脸上还带着刚起床固有的神色，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唐突了。 “夫人实在是情况紧要，小的不得不...........” 他还没说完，魏景薇就伸手制止了他，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别说了，你在前边儿带路，我们边走边说。” 二吉“诶”了一声，连忙在前面带路，快速地走了起来，走了几步突然想到，夫人一届后宅女子，他虽说武功不佳，但也是习武之人，走这般快，怕是跟不上，刚回头去看，发现魏景薇脚步飞快的跟在他后头，一点儿都没落下。 他惊讶之下，心中又有些佩服，但到底脚步减缓了一点儿，想了想开口，“大爷受伤了，那伤口崩裂，普通的疗伤药无法愈合，但他不肯找神医来医治。” 对于江寅白受伤这一件事，魏景薇思索了一下，并不奇怪，她在寺庙内，离近了闻到的血腥味，那味道她事后想想，若是衣服上的，久了怕是早就味道淡去，怎么会离她还有三步远就立马闻到了呢？ 现在再看，真是错漏百出，她却丝毫没看出来。 她有些懊悔，自己的敏锐直觉，怎么现在变得迟钝了起来。 旋即抬头蹙眉道：“他为何不肯请神医来医治。” 二吉闻言一愣，旋即神色有些怪异，“夫人....小的不敢妄议大爷，但小的想，大爷这么做，或许跟夫人你有关系.....” “我？？？” 魏景薇满脸问号，跟她有什么关系。 二吉头也不回，大踏步地朝着江府中江寅白平日里常待的书房去，“如今朝堂上风起云涌，府内也不安生，大爷怕是唯恐自己受伤的消息被人所知，到时候外头人起了歪心思。夫人聪慧，但到底....” 他话说了半截，但凭借魏景薇的聪慧，如何听不出对方的意思来？ 这摆明就是，江寅白怕自己受了重伤的消息走漏，吴氏和外头的四皇子以及蒋贵妃，就先拿她开刀，趁着江寅白无法护着她的时候...... 原来是为了这个...... 豁然明白后，魏景薇心绪复杂，然后轻笑，“你家大爷还是小看我了。” 二吉听着她的话语，刚才还有些惶恐不安的心好似得到了安抚，他原以为，夫人是女子，女子当柔弱受人保护，但夫人这意思是，她不怕.... 他仿佛突然就明白了，大爷为何喜欢夫人。 像夫人这般大无畏的女子....确实独一份儿。 偏方的屋子内没有电灯，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情景来，二吉忙进屋子掌灯，床上的人听到是他的动静，刚想起身的动作又停了。 “你去哪儿了.....咳咳咳.....” 声音嘶哑，咳嗽声不停，语气里是浓浓的疲倦，还有一丝.....隐忍的痛苦。 “若是他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在此处等死才甘心。” 魏景薇看着，以往高大的男子，蜷缩在床榻上，后背的白衣被鲜血所侵染出朵朵红梅来，他由于吃痛，整个人卷缩成一团，时不时身体抽搐一下。 “你....你怎么来了。”江寅白听到声音，才缓缓回过头来。 跟以往淡漠疏离，高冷倨傲的样子不同，他看上去像是病弱的书生，苍白如仙的脸蛋浮现病态的嫣红色，透着一股妖异逼人的俊美，魏景薇暗暗倒抽一口气。 旋即有些恼怒的小小“哼”了一声，“若是我不来，你别说护着我了，怕是能不能熬过去还两说。”说完，扭头吩咐二吉，“还不快去请神医到府中来看诊，若是晚了，你只能去给你家大爷买副棺材了。” 二吉对于她的调侃充耳不闻，反而觉着夫人教训的是，一脸兴冲冲地，不顾江寅白眼神阻挠就朝着外边儿夜色中跑去。 “不可.....” 魏景薇斜睨他一眼，“不可？不可我就等着当寡妇吧，先是和离改嫁，如今又是守寡，外头人定然在嘴里唾骂我是个克夫的，然后让我名声扫地。你想瞧见这样的结局吗。” 床上的江寅白瞪大了双眼，见她嘴巴流畅地说出这些，半晌才呵斥道：“胡说！我看谁敢！” 她寻了个椅子坐下，见此刻被病痛折磨，还要跟她反驳的江寅白，难得想笑了，“若是你不保重自己，不治疗好伤，这就是我的结局，你以为是我胡诌的吗？不，这就是现实。” 江寅白被她说的哑了声儿，把头埋在被子里，就在她以为对方已经睡着时，他才从被子里闷声道：“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儿发现......” 那声音小到让魏景薇听得不真切，但到底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嗤笑一声，然后扭头朝门口看去，眼神中泄露了些微的着急。 江寅白伤口不浅，流了许多的血，说了会儿话便沉沉睡去，魏景薇起身在门口踱步，虽说嘴巴不讲，但苏儿和莲儿却不难看出她的着急。 “来......来了....神医来了.......”隐约中，夜色里传来二吉的声音，此刻万籁俱寂，倒是尤为的明显。 “快，把神医请进来。”魏景薇让开路，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句，才看到，原来是二吉一路背着神医朝着这头跑来，神医在他背上被颠得龇牙咧嘴，一双眉头紧蹙。 到了门口重重地拍在二吉肩膀上，“得得得，快把老夫放下，老夫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给我一把老骨头都颠散架了。” 神医从二吉身上下来，忙不迭地拍着自己的胳膊和腿儿，连他的头发都有些凌乱。 而二吉更是满头的大汗，嘴巴像是破败的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地喘气。 手里还抓着神医的袖子不放手，“神医....大爷不行了.....” 第352章 受伤！2 神医毫不客气地一把拂开他的手，吹胡子瞪眼睛，“他自个人不爱惜自己，别说找老夫了，怕是找神仙都够呛。” 说着重重的“哼”了一声儿，自个儿往里走了。 魏景薇倒觉得神医说得不错，都什么时候了，若是小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 而且她最讨厌男人一副掌控全局，只把女子当做后宅的摆件一样精细呵护的架势。 她可不是后宅里的菟丝花，必要时，她可以是利刃。 神医走到床榻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了江寅白的被子，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偏房内。 魏景薇眼睛一缩，不光是他后背的衣服上，被血液浸透了，就连身上躺着的床榻被褥上，都染了不少血迹。 “哟呵，真的了不起，这是每一次见我都要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这回伤成这样，现在才找我，怎么不死透了，头七找我来祭奠呢。” 神医嘴巴恶毒，但手上却十分利索，三两下拿锋利的刀子隔开了他身上后背处的衣服，以免皮肉和布粘连，造成二次伤害。 然后拿起随身携带的篮子里的一个蓝色瓶子，便顺着江寅白手上的后背伤口处淋了下去，“啧啧啧，这伤口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日后你再想坐稳你大统领的位置，想拿起你的剑都难。” 前面无论多少恶毒的调侃都让床榻上的江寅白没有反应，唯有这句，让他身子颤抖了一下，很快反问，“神医，我不能。” 神医眯着眼睛“啧”了一声，很快一边儿吹胡子，一边怒骂道：“早干嘛去了，现在别说话，给老夫忍着，接下来会有点痛。” 江寅白低低“嗯”了一声儿。 旋即神医拿起刀子，把他后背伤口处的一些脏污清理了一番，刀尖染血，她看不太真切，但也能感觉到有多疼。 可江寅白从头到尾一声都不吭。 魏景薇坐在椅子上，眼神一刻不眨地朝着床榻的方向看去，衣裙两旁紧握的双手泄露了她才的紧张和不安。 忙活了好一会儿，神医手中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魏景薇低声嘱咐莲儿，“去备些茶点。” 莲儿朝里面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儿便出了门儿。 神医擦了一把汗，因着江寅白如今伤势在身，小小的屋内的红盆子烧得旺盛，接连摆了三盆儿。 苏儿把早就准备好的热毛巾递上去，魏景薇行礼感谢道：“劳烦神医了，我在偏方准备了茶点，我身边有一丫鬟手艺了得，若是神医不介意，可以用一些。” 神医这才看了她一眼，很快笑道：“江寅白没曾想娶了你这么个妙人，倒是还知道我辛苦，得了，老夫先不走了，试试你这丫鬟的手艺去。” 说着拿过热毛巾抹了一把脸，然后手背在后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屋内有二吉看着，魏景薇十分放心，看了一眼沉沉睡过去的江寅白，她长舒一口气，扭头朝着偏方走去。 坐下后，莲儿沏茶，桌上摆了三种点心果子，她指着一种介绍，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和欢脱的语气，倒是让刚才那一场血淋淋的场景冲淡了许多。 “这种是我做的芝麻果子，里面搁了黑芝麻馅儿，这个白色的，是我做的牛乳酥，另外一种是我新制的红豆酥，这茶我里面加了晒干的香梨片儿，神医试试。”莲儿介绍完了，低头站在一边儿。 神医看着她笑了一声儿，低头拿起每一样糕点试了试，旋即不说话了，就在众人以为他不满意时，他突然大笑道：“真是卧虎藏龙，没想到一个小小丫鬟，居然做出这般好吃的糕点。”说罢搓了搓手，“这般好吃的糕点我还是第一次吃，不知还有多余的吗.....” 魏景薇诧异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小厨房内还有多的，神医若是喜欢，待会儿可以一块儿带走。” 神医满意地点了点头，回了她一个赞扬的表情，旋即狠狠吃了几块点心，才喝了一口茶，“真好喝。” 默了，他突然道：“我猜，你是好奇他如今的情况。” 魏景薇默认了，“神医料事如神。” 他笑了笑，眼角的纹路很深，但眼神却透着一股长辈对晚辈的和蔼，“我看得出，你很关心他，江家这小子是个能惹事儿的，自从我和他相识以来，每次见面必然是一身的伤。我有时都感慨，跟他相识到底是不是我命中犯煞，否则怎么每次都处理这么棘手的伤势.......” 他撇了撇嘴，说的话依然十分不客气，但魏景薇也看出了，他这人没有恶意，顶多是对江寅白的不爱惜自个儿的唾弃。 不难看出，两人私下关系十分要好。 “神医刚才在屋内说，他身上的伤势很严重，以后可能.......”魏景薇没有把刚才的话说出来，她内心深处怕一个不小心，便真的应验了。 神医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嘘”。 然后低声道：“我这不是吓唬他吗，他平日里最在意的，无非就是锦衣卫和....”他的眼神在魏景薇脸上扫过，然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魏景薇脸上有些发烧，桌下的手猛然攥紧，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强装镇定。 “那他的伤没事？” 神医摆了摆手，“老夫这回也不算全是谎言，他的伤势有些严重，但还没危及到根本，但人能受的伤是有定数的，这回侥幸逃脱了，下回呢？他的武艺我清楚，这些年来都没断过，能伤成这样，必然是操之过急了，若是徐徐图之，绝对不用跟人拼成这样.....” 神医字句里都在指责江寅白心急，但魏景薇怎么听，都感觉话里话外有她的影子.... 想到江寅白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不肯走漏自己受伤的消息，不肯请大夫，魏景薇便觉心下一暖，从来都是她在做出牺牲和让步，这种被人小心翼翼保护，不求回报的感觉.... 她还鲜少体会。 第353章 吴氏的急切 见魏景薇眼神闪烁，神医点到为止，嘱咐把他要的点心抱上，便要回去了。 魏景薇突然想起柳美华一事，忙叫住了他，“神医留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神医摸了摸胡子，看她的眼神倒是十分和蔼，“我看你顺眼，你有什么事便说来听听，若是老夫能帮得上，便不会推辞。” 魏景薇心头微微一松，心头的一丝尴尬和羞赧也散去，她和神医没有交情，这么擅自跟人请求帮助，也是无奈之举。 想到柳美华在齐家的日子难过，她便不忍心真的不管。 她想了想，低声开口，“神医，女子生育艰难可有法子能医治。” 谁知神医上下扫了她一眼，摸着胡子笑道：“我见夫人你虽说气血有些虚弱，但身子骨强劲，多加调养便好，日后子嗣不会太过艰难。” 闻言，魏景薇脸上染上一抹红晕，身侧的苏儿和莲儿则捂嘴笑了起来，虽说已经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屋内安静，魏景薇很难不听到，扭头瞪了两人一眼，才解释了一番。 “原不是替我问的，而是替我一位妹妹，她产下一子后，伺候的嬷嬷以及大夫说她身子伤了，怕是日后子嗣艰难，早就听闻神医医术高明，又有一颗菩萨心肠，外头的大夫说了不作数，所以我才想问问神医，还能否有办法。” 魏景薇的这一通马屁拍下来，神医脸色愉悦，蹙眉想了一想后，條然开口道：“这事儿我拿不准，还得先见一见这位夫人，才可做判断。” “多谢神医，那我休书一封，还麻烦神医明日跟我去齐家走一遭。” 谁知，一听齐家，刚才还满脸笑意的神医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摆了摆手就要走，“不去，齐家那地方，我不去。” 魏景薇一脸莫名，但神医那样子气急败坏，等她想拦下仔细问时，人已经走远了，她无奈叹息，看来只能另寻江寅白问一问，到底神医跟齐家之间有什么恩怨，怎会惹得神医厌恶至极。 屋内，二吉已经把蜡烛剪去些，不妨碍江寅白休息的同时，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他守在床榻边儿，正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见魏景薇踏步进来，脸上便是一喜，站起身道：“大爷已经歇下了，想来无事，夫人忙活了一晚上，早些回去休息，不然等大爷好了，该怪罪小的了。” 二吉笑吟吟地说完，魏景薇有些别扭，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上前仔细看了看江寅白，确认他呼吸均匀，脸上也没了痛苦之色，才放心的回去休息。 她人刚走，床榻上便出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多嘴。” 二吉“嘿嘿”一笑，“大爷，我瞧着夫人很关心你。” 这回床榻上没了声音，二吉眼睛带笑，看来大爷也不算单相思，大爷这样的男子，久了便是个块儿石头，也能捂热吧。 又回想起今日夫人身边镇定自若，做事谨慎滴水不漏的苏儿姑娘，他便觉得心中有些异样。 他娘说，娶妻当娶贤，他的性子有些急躁，做事莽撞，要找个有本事能管住他的人，他能想象的女子，大抵应当就是苏儿姑娘那般的女子...... 回到四喜堂，白素见外头冷，便早早的准备好了热水给魏景薇泡脚，方能睡得更加舒服些。 刚才在外头冻了一阵子，她饶是穿得不算薄，但脚也有些僵硬，脚一入热水里，便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声。 素白：“夫人，若是还要热水，便嘱咐奴婢一声儿。” 见她贴心，魏景薇笑了笑，“你别忙活了，难为你大晚上还去烧了热水来。” 得了夸奖的素白浑身都有劲儿，恨不能现在再去烧十桶水都成，闻言忙摆手，“奴婢无事，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知奴婢。” 瞧她一脸高兴的样子，魏景薇心中无奈，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瞧了出来，素白虽说在外头八面玲珑，但心思是个简单的，用得好，未来苏儿和莲儿若是嫁了，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泡好脚，她才觉得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活泛了起来，上床脚靠着汤婆子滚过的床榻而睡，还能闻到被子一股好闻的味道。 一夜好梦。 ................. 第二日醒来，一大早吴氏便叫了魏景薇过去说话，虽说她已经尽力做出担忧的样子了，但还是难以掩饰眼神里的野心。 “砰。” “老大媳妇，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神医怎么突然来府上，是不是老大手上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来知会我一声儿。” 吴氏故作生气，一巴掌拍在身边的小几上，对着下首的魏景薇怒目而视。 一边儿的庞氏和步氏都只当没听见。 “母亲，昨日已经夜深了，我和大爷想着母亲必然已经休息，不便打扰，这才没有通知。” 见魏景薇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但一丝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吴氏脸上有些着急，语气也强硬了起来，“那老大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能知道了，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就有些重了，旁氏柔声开口，“大嫂啊，母亲也是担心大哥，担心则乱，你可别怪母亲啊....” 这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倒像是魏景薇做错了什么。 “二弟妹这话倒是让我这个做大嫂的不明白了，我什么都没说，何来责怪母亲的意思呢。” 她似笑非笑地说道，让旁氏脸上和煦的笑容僵硬了一秒，“是妹妹我多嘴了。” 吴氏见自己的儿媳居然说不过魏景薇，抽空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后，继续问魏景薇，“神医怎么说，老大的身子如何了，是不是伤得很重。”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两边的手紧紧握住，身子前倾，恨不能立刻从魏景薇的嘴里把消息撬出来一般。 魏景薇知道她的意思，若是江寅白不行了，她的儿子便有了机会，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急不可耐了。 第354章 让吴氏失望了 她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双眼定定地看着吴氏，把她看得一阵浑身不自在后，才开口：“母亲多虑了，大爷确实身上有伤，但都是小伤，请神医来也是稳妥起见罢了。” 吴氏听了这话十分不满意，大晚上的，又是寒冷又是飘雨的，把神医请来就是为了轻伤？ 真是老天不开眼，怎么不让江寅白这个命硬的死在外边儿，这么多回了，他偏偏死不了..... 她不甘心地继续问：“老大真的无事？老大媳妇你可别骗了我去。” 昨天晚上江寅白还卧病在床，听神医说，他身上的伤要不了性命，但也要休养许久，若是吴氏坚持要看一看，她倒是不知道如何拒绝才好，她名义上到底是江寅白的母亲，见一见儿子，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她正着急，吴氏也看了出来，轻笑一声，“今日反正也无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几日没见着老大了，不若去看看他，万一有什么需要的，也好准备得更加妥帖些。” 说着就站起身朝着门口走，丝毫没有给魏景薇拒绝的机会。 她眉头紧蹙，扭头对身边的莲儿嘱咐，“你脚程快，绕近路去知会二吉一声。” 为今之计，只能做做戏，别让吴氏看出来，免得她又想作妖。 莲儿点点头，趁着周围人不注意，便脚步加快，不一会儿便看不见影子。 魏景薇松口气，忙跟上吴氏等人的步伐，步半烟慢了几步，她平日里跟任何一家都不亲近，吴氏只当她是个透明人，旁氏看不上她，更加不与她亲近，所幸她就离他们远些，远远地落在后头。 一个不凑巧，便瞧见了她的大嫂，吩咐丫鬟的情形，她也只做看不见，低眉顺眼地跟在后头。 只是眉宇间染上丝丝愁色。 吴氏脚程不慢，她心里又着急，想看看到底江寅白情况如何，可苦了后面紧紧跟随着的庞氏和步氏。 几人俱是，面颊微红，气息微喘。 吴氏平日里养尊处优，这么一通走下来，也是又写了累了，全靠身边的丫鬟搀扶着，承担了一部分的重量。 魏景薇则是心头紧张，吴氏这么快的速度赶来，也不知道莲儿到底能不能及时把话递出去。 否则要是被吴氏看出什么来，怕是又一场麻烦。 何况，吴氏现在跟蒋家也牵扯不清，蒋家现在恨透了她与江寅白，此时趁机做些什么，也未可知。 到了书房旁的偏方，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柔声朝里头问，“大爷在里边儿吗，我来瞧瞧他如何。” 说着就要推门进去，谁知，她手刚挨上木门的边儿，二吉便从里面窜了出来，笑吟吟地对着吴氏行礼，“太太来了，大爷这会儿不太方便，晚些时候再去看看太太。” 吴氏一听二吉这么说，更觉得江寅白一定是伤得重了，说不定要死了，脸上涌现出一股难以掩盖的喜色。 “哎哟，我来都来了，看看自己儿子，你快给我让开。” 二吉在江寅白身边也是个的脸的，平日里虽说对着主子都笑眯眯的，但对下也是说一不二，何况他清楚，大爷跟吴氏就是面子情，背后里，吴氏指不定扎小人，求神拜佛，求着大爷早日去死呢。 “太太，大爷这会儿真不方便，晚些一定会去看看你。”二吉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可把吴氏给气坏了。 她语气不耐，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让你让开就让开，你一个下人，还能做起我这等主子的主了。” 是说着就直冲冲地朝着里面儿要走，二吉原本还想再拦，隐约听到一声咳嗽，登时就退到一边儿，让想硬闯的吴氏一个疾冲，差点跌倒在地。 她举起手指，怒气冲冲地指着二吉，“你...........” 二吉笑嘻嘻的站在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太硬要看，那进去看便是。小的不拦你了。” 吴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道晦气。 只要摊上跟江寅白有关的人和事儿，就仿佛天生是来克她的一般，她一个都看不顺眼，一个魏氏，巧舌如簧，一个二吉，泼皮无赖。 她就着丫鬟搀扶的手走了进去，因为来得急，此刻额头更是流了不少汗，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一进去便探头扫视起来。 “大爷，母亲来看你了，你在哪儿呢，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 重字卡在喉咙里，转头便迎上江寅白似笑非笑的眼神，“母亲这么关心我啊。” 他站得笔直，身上穿得齐整，脸色更是红润，不见丝毫苍白的病色，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哪里有受了重伤的样子？ 恐怕轻伤也只是擦破皮的程度吧！ 吴氏心里怒极了，但面上还是僵硬地笑了笑，“见你无事就好，昨日见半夜神医还来府里看诊，母亲还以为你受了重伤，这不是担心你，才急匆匆的来这里看你，魏氏起初还拦着不让，真是的，倒让我误会一场。” 魏景薇见她要推卸责任，这才缓缓从旁氏身后走出来，神色平淡，“也不知道母亲今日怎么的，我都告知了，大爷无事，非得亲自来看过才“安心”，这大抵就是母子连心了吧，想必母亲是真心关心大爷的身体。” 她嘴角笑意还在，但不达眼底，谁都知道吴氏打的什么心思，她非要说“安心”“母子连心”“关心”这几个字，饶是吴氏脸皮厚，此刻也有些不自在。 暗道自己还是心急了。 这江寅白就是个命硬的，怎么会这么轻松就死了，看来还是要另外谋划。 只要她有耐心，迟早能抓住机会，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一个商女生下的儿子有什么资格继承江家的世子之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的儿子，才是名正言顺。 她牵强地笑了一声，没有顺着魏景薇的话往下说，只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说身子不爽利，要回去休息，魏景薇和江寅白自然没有阻拦。 第355章 柳絮的罪过 庞氏也眼神遗憾地在江寅白身上溜达了一圈儿，便跟在吴氏身后离去。 只有步半烟，还真心实意地关切了一句，“大哥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差人来我们院子说一声儿，你三弟没有大本事，但大家都是一心为了江家好。” 江寅白不为她的说辞所动，只客气地点了点头，步半烟便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魏景薇鬼使神差地开口，“三弟妹倒是个难得的透彻人儿，只是可惜了。” 江寅白一贯冷峻的脸颊上带了些笑意，“你喜欢她？” 魏景薇摇了摇头，“谈不上喜欢，只是不讨厌。” 江家讨厌的人太多了，显得步氏正常了许多。 “你身子好些了吗，既然吴氏走了，你便好好休息吧。”魏景薇蹙眉说道，忙又吩咐丫鬟替他铺床。 江寅白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样子，只是笑着，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主人心情很好的意味来。 魏景薇嘱咐完，扭头就撞上他那眼神，只觉得怪异，忙丢下一句，用些膳再休息，便抬脚朝门外走去。 二吉瞧见这一幕，嘿嘿一笑，然后目光落在后边儿的苏儿背影上。 快走到四喜堂，魏景薇才想起，她忘记开口问神医跟齐家的事，不由有些懊恼，旋即决定下次再问。 接到大舅母的信，她信里信外都藏不住对魏景薇的感谢，说让她有空回柳家一遭，外祖母也常念叨着她。 她回了一封，说有过几日就回去，算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着外祖母了，她也怪想念的。 随即，便是一封十分精美的请柬，落款的敬水大公主。 从白云寺回来，两人偶尔还会有书信往来，但这段日子却联络得少了，看着这一封请柬，魏景薇蹙眉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她早晚也要出去应酬，这是躲不了的。 敬水大公主要办围炉煮茶茶话会，邀请了京中不少人家的夫人小姐，请她也是为了能帮助她更好地融入到这个圈子里，日后可以行个方便。 魏景薇从来没有小看这些夫人们，家里的男子行走到朝廷之上，他们则是行走到后宅内帷，多数不方便传递的消息，都是由他们来完成。 夫妻相辅相成。 回了信，她便捧起一本书看了起来，谁知素白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说是步氏那边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素白：“回夫人，奴婢听闻是三夫人膝下的那位姐儿不好了，发了高热，这会儿已经昏迷不醒。” 魏景薇蹙眉想了想，“没有请大夫吗，为何没有起色。” 素白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算了，你们随我去一遭。”想了想，她还是站起身，准备亲自去一趟。 步氏给她的观感不差，这事儿不知道就罢了，但她知道了，却不去一趟，就显得有些冷漠无情了。 她又嘱咐苏儿和莲儿从小金库里取了些补身子的药来，末了又吩咐，把那一条百年人参带着，备用。 一行人便是浩浩荡荡地朝那边儿去了。 步氏的院子有些偏，丈夫是庶子，自个儿身份也不高，在江家算是半个隐形人，平日里话不多。 院子很是清雅，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品，但胜在很有新意，这布置倒很符合步氏的性子。 一走进去，屋内一片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把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魏景薇心中觉得有些不妙，脚步更加快了些。 一个床榻前，丫鬟婆子围了一圈儿，个个都低垂着头，面色惨白，步氏瘦弱的身躯抱着床榻上的女孩，一动也不动。 听到脚步声，才扭头朝着她的方向看来，眼眶微红，眼神里的止不住的悲伤和沉重，跟平日里那个云淡风轻的步氏截然不同。 “你怎么来了。”语气不太好，但如今魏景薇也不计较这些了。 “都在一个府里，知道姐儿不好，便来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不管大人如何，小孩儿到底是无辜的。 步氏没料到她如此说，眼神愣了愣，旋即搂紧孩子苦笑道：“没想到，这江府却是你来看看我们娘儿俩。” 吴氏和庞氏没来，魏景薇一点儿都不意外。 在他们眼里，步氏无足轻重。 她走近后，看着孩子烧得通红的脸颊，嘴唇泛着一股不正常的颜色，那颜色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她可是吃了什么。” 步氏摇了摇头，“她自前天发高热以来，便是什么都用不下，我只能让丫鬟强行给她灌些水进去。” 听她如此说，魏景薇旋即觉得大抵是自己想岔了。 在旁边椅子落座后，便嘱咐他们把东西拿上来，见到盘子里的药材和食材，每一样都是外头有钱也难以买到的，步氏的眼神真诚了几分，“多谢。” 魏景薇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手刚想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手指触碰到桌面，抬起来时，便手指间蹭上了些东西，她放下茶盏，抬起手来细细看了，眉头紧皱。 步氏察觉到她的异样，询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魏景薇摇头，想了想说，“圆姐儿，有什么忌讳的地方吗。” 步氏想了想，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事关女儿，她十分仔细。 “圆姐儿不能喝牛乳，旁的倒是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来.......” “我刚才看到你桌子上，有些柳絮。为何这个季节了，你的屋内会有柳絮这种东西。” “是我后面儿栽种的，我近日里闲来无事，便挪出一间屋子做暖房，想尝试着栽种这些东西来。” 见她面色沉沉，步氏心下不安，语气也格外的小心，“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果然如此，若是她的判断是对的，那步氏...... 抿抿唇，她到底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刚才我看圆姐儿，呼吸急促，呼出来的气息有些滚烫，嘴唇颜色发乌，或许不是单纯的染上风寒了，然后起了高热.....” 第356章 柳絮的罪过2 上一世，宫里的明妃，她膝下的七皇子，便是如此去世的。 只因为柳絮这种东西，会导致一些身体原本就孱弱的孩子，过敏。 再进一步引起高热等症状，当时明妃没有及时发现病因，只当孩子是普通的高热风寒，没多久，那孩子便去了。 明妃悲痛丧子，后边儿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柳絮引起的。 明妃的院里院外种满了柳絮，而七皇子身体太弱，被奶娘抱着出门晒太阳，沾染上了这些东西，一个疏忽，便丢掉了性命。 这件事当时闹得十分大，明妃宫里上上下下不少人被问罪，甚至砍首。 京里的夫人们都知晓了此事，魏景薇也在其中。 而如今，圆姐儿的症状跟那七皇子分明一模一样。 魏景薇阖眸，语气十分笃定，“我猜测，或许是因为柳絮的缘故。” 步氏不解，“柳絮？怎么会......” “圆姐儿身子弱，有些身子骨弱的孩子，便会因为这东西导致出了问题，你之前请来的大夫定然是没想到这一种可能，更何况，你那柳絮栽种在后边儿，他定然也想不到，这个时节会有人栽种.....” 步氏忙招手吩咐丫鬟，“快，快再去请大夫来。” 旋即惊魂未定的的看向魏景薇，语气艰涩，“若是当真如此，我倒是个罪人了，害得我圆姐儿差点丧命......” 步氏身形瘦削，大抵是因为照顾孩子辛苦的缘故，她的面容憔悴，整个人像是活生生的老了四五岁，连眼角都有些细细的纹路。 看到她如此模样，魏景薇不由想起了母亲，她年幼时生病，母亲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边儿，她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便是母亲，母亲的味道，母亲的怀抱，都让她前所未有的感到安心。 大夫很快赶到，听到步氏的话后想了想，“倒是有这个可能，老夫开一个方子，专治柳絮引起的高热，若是喝下去有效，便是对症了。” 如今步氏也无计可施，她看了魏景薇一眼，对上她的眼神，莫名的选择了相信她。 “好，劳烦大夫了。” “好。” 拿药，煎熬，都是步氏的贴身丫鬟去做的，药很快被端了上来，步氏仔细地试了试温度，确认药不烫嘴了，才搂住女儿的肩膀，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进去。 圆姐儿喝三勺吐一勺，步氏很是花了些功夫，才喂完了足量的药，精致的衣裙上沾染上了药汁，也丝毫不在意，眼神只看着圆姐儿的状态。 魏景薇也守在屋内，不做声，只默默地看着。 大约过了快半个时辰，步氏发出惊喜的声音，“好像见效了，大嫂你来看看，圆姐儿是不是脸色好了许多。” 魏景薇站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笑道：“看起来好了不少。” 步氏泪眼涟涟，抱着圆姐儿不肯撒手。 “孩子好了，我便先回去了。”魏景薇说完，便准备回四喜堂了。 走到门口，步氏脚步匆匆地追了出来，神情柔和，“大嫂，请留步。” 魏景薇扭头看去，步半烟走到她跟前，语气里都是喜悦，“今日多谢大嫂了，若是大嫂没走这一遭，我还被蒙在鼓里，害了自个儿的孩子还未可知。” 她说得十分诚恳，语气也是跟以往不一样的，以前便是笑，也是附和得多，但今日，眼里却多了其他不一样的东西。 “我只是提了一句，算不得什么，你这个做母亲的才是辛苦，鞍前马后的照顾。之后怕是还要辛苦你照料几日。” 步氏擦了擦眼角，语气有些哽咽，“这算不得什么，我们圆姐儿父亲不宠，只能我这个母亲护着.....” 魏景薇从她的话里听出些什么来，但她也没多问，又宽慰了步氏几句便走了出来。 回到四喜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这时才发觉，肚子有些饿了，忙让苏儿和莲儿去外头叫膳。 马三却来报，说是外头的流民更多了，有不少是远些地方村子里的人。 人都不是傻子，若是在本地尚且还能活下去，谁会背井离乡，走到这么远来？那说明京外稍微远些的地方，情况已经十分糟糕了。 她想了想，突然想起敬水大公主的那一封请柬来，心头有了一个主意：“你先吩咐人去搭建一个粥棚，哪些流民在京里，若是没有个安置的方法，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 马三不懂主子为何这么在意这些流民，但他一向听话了，按照吩咐便下去办事了。 “夫人，这些流民连宫里都没人管，我们为何又......”莲儿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魏景薇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宫里那是不想动。他们能知道的消息，怕是宫里早就提前不知道多少天就知晓了，为什么不动呢？实在是皇帝登基没多久，便一直有战乱，国库想来必然不充裕。 陛下在等的，便是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给大家做一个榜样，他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走。 上一世，她为了梅元青能走得更好，拿出半数嫁妆做了这个领路人，随后陛下在早朝时，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大大地赞扬了梅家的行为，还提了梅元青在朝的官职。 有一便有二，陛下的心意众人看在眼底。 随后便一个个世家站出来，慷慨解囊，有不甘心的，但又有什么用呢，大势所趋！ 梅家便成为了第一个摘桃子的人。 一跃，梅元青便入了陛下的眼，从此平步青云。 这一世，魏景薇一是只求心安，她知道，若是不早些做了这件事，死的人只会更多。 她隐约记得，每一夜起来，京里的巡逻卫士们，都会运送无数板车的尸体，运到乱葬岗丢掉。里面有年迈的老人，也有瘦骨嶙峋的妇人，还有稚嫩的孩童，他们每一个都死在了严寒的冬天里。 再也无法醒来。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江寅白为了她，把四皇子和蒋贵妃一家得罪了个干净，只希望她做的一切都被陛下看在眼底，日后若是..... 第357章 再封诰命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江寅白为了她，把四皇子和蒋贵妃一家得罪了个干净，只希望她做的一切都被陛下看在眼底，日后若是..... 最差的情况下，四皇子继承了大统，江家此举也算落下仁善之家的名号，他也不会随意地下杀手。 冒着天下大不韪。 想清楚这些后，她打定了主意，就算此举会得罪不少世家，也在所不惜。 ............... 第二日，京里紧张的气氛随着粥棚的搭建而消散了许多，流民得到消息，听说今天有人施粥，死气沉沉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一丝希翼，一个个都撒丫子跑到粥棚跟前确定消息是否属马三带着手下的人在粥棚正前方，看着众流民看过来的祈求眼神，心里也是无比感慨。 旋即说道：“今日，我江府在此施粥，有需要者都可来领。每人一碗。” 有流民语气希冀地问道：“只是今日吗。” 马三拍了拍胸口，“不止今日，我家主子仁善，不愿见各位父老乡亲们挨饿，决定施粥七日。这七日，你们皆可每日来领。” 众人一听乐了，有食物，就意味着不会死，有甚者，更是眼眶湿润，当即便跪下，“多谢大人，肯给小人一条活路！小人们感激不尽！” 旁边的人齐齐下跪，声势浩大，大家嘴里都说着感谢的话，倒是让一贯有些冷漠的马三都被情绪所感染，眼眶有些红润。 “别挤别挤，让老人小孩儿妇人先领，你们这些大男人往后稍稍，等会儿就到你们，人人都有。” 眼看着人挤人躁动起来，为了避免出事儿，马三急忙朝着下面的人群呵斥道。 许是因为对食物的渴望，流民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都自觉地按照马三说的去办，有眼神愤愤者，对上马三等人的眼神，也只能闭嘴照办。 排队领到食物者，无不是激动万分，颤抖着双手捧着那一碗粥，像是拿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离去。 马三想起魏景薇的吩咐，又对身边的其他几人说道：“留一个跟我一块儿分粥，剩下的，出去看着点儿，要是有想恃强凌弱，抢别人吃食者，都别客气。” “是。” 起初他乍一听到魏景薇的嘱咐，便觉得自家夫人真是高瞻远瞩。 特别是如今人人朝不保夕的情况下，罪恶便开始滋生。 往日里和善的人，也免不了起了邪念。 粥分完，马三跟带来的人一块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出去的人此刻也回来了，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马三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老大你果然想得仔细，我和兄弟刚出去转悠了一圈儿，原本还以为无事，没想到转头便看到这孙子。”他说着抬脚给了那男子一脚，男子瑟缩着往后躲，但他哪里是马三等人的对手。 “这孙子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了，转头去抢身边儿一个女子的，那女子不肯，他就想动手。呸！欺负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嫌还不够解气，他又狠狠吐了口唾沫到男子脸上，面上全是不屑。 马三：“行了，把他记下来，以后发粥的时候，他的那一碗，只给半碗。” 狗急了也会咬人，他们也总有顾不上的时候，魏景薇特别吩咐了，如今只能惩罚一番，不能真的绝了人的指望。 被提溜着的男子一听，脸色顿时灰败不已，嘴上求饶道：“各位大爷，我已经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可惜马三等人压根没搭理他，见流民们差不多吃完了，便上了马车回江府去复命。 京里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间就传遍了。 而魏景薇的名字，也在一夜之间，再次出现在大家的耳边。 背后的评论褒贬不一，但她毫不在意，因为她在忙着下一波的施粥。 金銮宝殿之上，今日早朝，皇帝更听完奏折后，面上带笑地抚掌连说了三个好。 “好好好，没想到江家倒是关键时刻，当仁不让，朕心甚慰啊。” 江寅白早就得了魏景薇的消息，此刻站出来，拱手垂头，“陛下谬赞了，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百姓危难之前，我等更是当仁不让。理应做出表率。”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格外的坚定，让上首的陛下眼里更添几分笑意，“江爱卿说的是啊。”旋即他眸光沉了下来，“如今各处深受今年天气影响，各处是吃不饱，流离失所的百姓，朕前几日看奏折，北方松林县的上奏，说是那边儿的一个村落，总共三百口人，一夜之间，被不知哪儿来的流民，屠了个干净。” 流民为了食物钱财伤人性命，这在乱的时候，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但屠村？ 屠村就是极其恶劣之事了，也意味着流民之事已经箭在弦上，必须得到解决。 不然，恐怕还会有大乱。 江寅白又道：“臣深感皇恩浩荡，江府愿意出白银十万两，用以安顿流民，给流离失所的百姓买粮食，放粥，夫人魏氏也深感忧心，昨日跟臣商议，她愿意从嫁妆中取出一万两来，虽说不多，但愿尽绵薄之力。” “江爱卿和夫人，真是有心了。”皇帝笑着赞了一句，旋即招手唤过身边儿的太监。 “即刻拟制，传我旨意，江妻魏氏，贤良淑德，人品厚重，柔靓成仪，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即刻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皇上一边儿说，旁边的太监拟制，一气呵成。 江寅白扫了一眼圣旨，语气诚恳，“臣，代魏氏，多谢主隆恩。” 好一场君臣之间的同休等戚。 下面的朝臣之中不少人看出了些门道，江寅白便是替陛下起头者，陛下早就忧思流民之事已久，但国库空虚，搜刮干净了，也不一定能解如今的燃眉之急。 便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 但是，知道又如何？ 陛下又是赞扬江家的行为，又是追加诰命，他们还不表态，岂不是很不识相？ 第358章 再封诰命2 所以即使不甘心，陆陆续续还是有大臣站出来表示，自个儿虽然“清贫”但也愿慷慨解囊，为此事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皇帝自然是喜气洋洋的点头应了。 “陛下，我蒋家也愿出白银十万两，与江家一样，为陛下出一份力。” 蒋家自从大房倒了，便在朝中没了实权，但好在四皇子依然是皇子，蒋贵妃如今没有以前的宠，但身份摆在那儿，还是有不少的朝臣愿意追随，如今伤了元气，但还是有一争之力。 如今蒋二，荣安郡主的父亲当家，他虽说没有蒋大的野心才干，但也听话，今日这话，也是蒋贵妃授意的。 皇帝抚须笑了，“允。” ............................. 旨意很快到了江家，吴氏带着众人跪在院中接旨，她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心中暗骂。 旁人得到晋封，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这魏氏倒好，之前二品诰命的旨意才过去多久？这一品诰命的旨意便来了。 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只是可惜了，怎么不是她的媳妇？ 吴氏心头无论如何不甘心咒骂，但面上还是体面地接旨谢恩，又嘱咐丫鬟拿赏钱打发送圣旨的人。 来的太监推辞，笑着说道：“如今江家可是仁善之家，慷慨解囊花了如此多的银钱，让我等都十分佩服，这钱便不用了。” 吴氏已经收到大房二人施粥的消息，心里暗骂一声诡计多端，还是命人好好地把人送了出去。 待人走后，才皮笑肉不笑地对上魏景薇那张脸，递过圣旨，“你运道不错，这才多久，又得晋封。” 轻飘飘一句话，便把魏景薇的努力变为了运气二字，语气中不乏嘲讽之意。 “陛下红眼金睛，定然是觉得儿媳配得上如此身份，若是论运气，儿媳的运气自然不如母亲。” 谁不知道吴氏的诰命，还是先儿江大人去世时，陛下为了安抚，才下的旨意。 江大人在世时，一直未给她请旨。 去世后，诰命的旨意便来了，所以真要论起来，谁有吴氏的运气好。 吴氏面上眸光一冷，“哎，我这个母亲说说话都不成了，倒惹了你的不快。如今你是一品诰命了，自然是可以不把所有人放在眼底。” 一品诰命，便是女子能到达的最高位置。 放眼京里，一品诰命，才几个？ “儿媳只是跟母亲闲话家常，怎么惹得母亲这般想，那是儿媳的不是了。儿媳便先走一步，不在母亲面前惹得母亲不快。” 魏景薇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让吴氏的话没了分量。 用礼仪孝道压她？吴氏还真怕自己当她正经的婆婆了。 吴氏冷着脸，见魏景薇从她身边儿带着丫鬟扬长而去，杵在原地不动，还是庞氏上前宽慰道：“母亲别跟她置气，如今天冷，仔细染上风寒，我们先回去吧。” 听她说话，吴氏扭头只拿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她，顷刻间呵骂道：“你说你，盛歌成天的不在家读书，只顾着在外边儿游玩不归家，不务正业，你这个妻子怎么当的？怎的不知道劝阻一二？进门儿几年了，也没给我儿生出个一儿半女来，我还能有什么指望！我回头便让他院子内的姨娘们停了药！” 说着拂袖而去。 寒风凛冽，庞氏只觉得婆婆的一字一句，不是巴掌，却胜似巴掌，每一句都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在下人面前，好生没脸。 天儿冷，丫鬟婆子也跟着站在原地，冻得瑟瑟发抖。 她贴身的丫鬟递过一个汤婆子，声音哆嗦，“二夫人，天儿太冷了，你仔细身子。大夫说了，你如今要调养，不能受寒，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不提还好，一提调养身子，庞氏眼圈发红，声音嘶哑，把递过来的汤婆子狠狠砸在地上，“调养？这都调养多久了，总是这一句，我这身子还能调养得好吗？二爷在家原本的时间就不多，一回来院子内的那些莺莺燕燕就缠着他，我如何能有孕！怎的这种事儿，只怪我一人呢.........” 说着她就忍不住，失声痛哭。 一应下人们忙低头，当做看不见，只丫鬟递过去手帕，又柔声安抚，“我的好夫人，你快别哭了。刚才太太未免没有迁怒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庞氏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婆母的德行？ 但她压抑了许久的伤心委屈，在此刻爆发出来。 江盛歌不务正业，没有野心，吴氏作为母亲都无法扭正规劝，她作为一个妻子，又如何能成事？ 怎的，男子不行，偏偏就要责怪女子无能？ 真是好生没有道理！ 孩子没有她也急，但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有一半儿也是吴氏塞进来的！ 这么多人，一月之中，只有二日时间，她能跟丈夫一块儿共处。江盛歌原本就不喜她，只是因为她的家世名声，娶了她来。 反之，比起她来，江盛歌更喜欢温柔如水，身姿娇弱，姿容绝艳的女子。 例如后院的冉姨娘。 想到那个女子一张粉面，眼眸总是含情脉脉，语调似那吴侬软语，她就觉得生气，觉得恶心！ 真是贱人！ 这头的事魏景薇不知道，也丝毫不关心，回到四喜堂，她还来不及休息，便听到下头的人说，步半烟来了。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让人把她请进来。 步半烟第一次来她的院子，进屋内打量了一番，在桌边坐下，“大嫂的屋子真是不错，我瞧着这些摆件倒是新奇，外头从未见过。” 魏景薇屋内的摆件，一些是母亲从前的嫁妆，还有些，则是她的商铺在外经商时，遇上的珍奇东西，她有些觉得喜欢的，便自个儿留下了。 “三弟妹今日怎么想起，上我这儿来了。”魏景薇笑了笑，反问道她的来意。 步半烟看了看四周的丫鬟，魏景薇意会，让众人下去，只留下苏儿。 “苏儿是我的丫鬟，没什么不可以听的。” 第359章 好皮子 步半烟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我这些日子，巧合之下听到一些事儿，这才想来告诉大嫂一声儿，好让你心里多少有个准备。” “哦？什么事。” 许是因为上次圆姐儿之事，步半烟近来对她的态度亲近了不少，但两人都是话不多的性子。平日里还是保持跟以前一样，并没有私下来往密切。 “那一日，蒋家来人，想必大嫂已经知晓此事。”步半烟想了想，揣度这问了一句。 魏景薇没说话，但态度默认了。 “我院子内的一个丫鬟，平日里跟太太那边的丫鬟相熟，平日约着闲时一起打个络子，正巧那一日在隔壁，就听到了一些闲话。” “来人约莫是蒋家的某一位夫人，我听太太叫她蒋二太太，两人聊天，不知怎的，太太突然说起大哥后院空虚，加之大嫂入门儿这般日子，还未有孕，便想着送个可心人进来。” 魏景薇有些诧异，蒋家的人送进江府里来做妾，这可真是稀奇了。 蒋家好歹是京里数的着的世家。 “可说了，是那位姑娘吗。” 蒋家大房她记着是有一位，蒋家二房嫡出的，便是荣安郡主，已经出嫁，那便是庶出了？ 但凡要面子些的世家，就算是身份低些的庶女，也不会拿来做妾的。都是备一份嫁妆，好生的的送出去做正经娘子。 看来蒋家是真的不想她和江寅白好过啊。 步氏见她表情没有变化，好似丝毫不在意一般，心下有些诧异。 见她如此问，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聊了会儿，魏景薇又问起圆姐儿的身体，步半烟笑答，说是已经好了不少了，如今能吃能睡，日后定然把她带来见魏景薇等等。 聊过后，两人再无话，步氏起身告别。 魏景薇琢磨着等晚上江寅白回来，再告知他这一件事儿，还要顺道打听一下，神医和齐家的恩怨。 今儿晚上的天气还算好，江寅白许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到了夜深了，还未归家，魏景薇也没有什么睡意，便搬了一把摇摇椅在院内坐下。 抬头看着漆黑的星空，从中不时冒出一两颗闪烁的星星，倒是让她有些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这些日子以来，事情繁杂，虽说都能应付，但人总有疲倦的时候。 更多的是心累。 但想到明日可以去柳家，见外祖母等人，她便心头好受了许多。 摇椅摇摇晃晃，十分舒服，旁边点了火盆子的缘故，并不会很冷，反而因为在外边儿，周遭的空气不会很沉闷。 摇着摇着，魏景薇就不知何时睡着了，再次醒来，就见自己身上披了一件衣服，身旁坐着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只拿一双黝黑的眸子注视着她的睡颜。 “你何时回来，怎么不叫我。” “见你睡得香。” 旋即他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指递过来一包东西，魏景薇蹙眉，疑惑地看了包袱一眼。 “你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一看，饶是见多了好东西的魏景薇也不由得有些喜欢。 包袱里都是些上好的皮子，有白狐皮，火红色的狐狸皮，最难得的是，还有一张墨狐皮，每一张皮子的毛色都十分光滑透亮。 一看就知，是外头买不到的好东西。 寻常世家要买皮子，要么是跟商人处购买，要么就是跟相熟的猎户购买。 但好皮子难求，有些人一年到头也就得两张，但这包袱里如此之多，魏景薇粗略地算了算，大概有九张之数。 “你这皮子哪里来的。” 江寅白笑了笑，“喜欢吗。” 魏景薇没吭声，她抿抿唇，很难说出不喜欢的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做成衣服吧，或者你留着送人都可以。这些皮子是今日圣上派我去抄家那一户的。” “那.....你私下扣了这些，被发现了，是不是会对你不利。” 若是为了几张皮子，届时让江寅白惹上麻烦，那可谓是十分不划算，所以就算是喜欢，魏景薇还是把包袱递了过去。 “你还是还回去吧，趁人没发现。” 谁知道江寅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黑夜里只拿一双闪亮的眸子看她，“抄家拿一些东西是大家墨守成规的事，何况我拿的东西不算贵重，无事，你放心拿着就是。” 魏景薇张了张嘴，又长了见识。 难怪都说天子近臣不缺钱，也从来不靠俸禄过日子。 听江寅白这口气，他还算是懂分寸的，没拿那些十分贵重的物品回家。 她从中挑了一条白狐皮，还有红狐皮做衣服，剩下的一张墨狐皮，颜色很深，而且色泽也好看，她用手捻了捻，还十分厚重，想来做成衣服穿上身，应当十分暖和。 这颜色她如今的年岁怕是不合适，明日正好拿去柳家送外祖母。 江寅白见她笑眯眯地看着那些皮子，嘴角也勾起，今天他去到那里，抄家的官员家里十分富裕，翻出来的黄金白银便是数不清。 后宅内院里，那些夫人小姐的库房内，更是珠宝首饰琳琅满目。 魏景薇并不缺首饰，其次他也觉得别人使用过的，压根配不上她。 只看到这些皮子时，脑海中觉得她若是穿上，一定十分好看。 收拾好皮子，魏景薇嘱咐苏儿好生放起来，便开口聊起了今日步氏来时说起的事儿。 “她的这些消息可是靠谱？” “她没有理由骗我。所以我觉得八成是真的。”魏景薇稍加思索，答道。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这蒋家倒是阴魂不散了。” 察觉到江寅白话中的意思，她很快反问，“难不成你最近做了什么？” 江寅白便把那一日出任务，他受伤的由来告知了她一遍。 原是他收到消息，说是北边有人大量购买铁等东西，铁这些东西能用到的地方确实很多，但大量的购入，便不容小觑。 大量的购买总不能是做锅吧？ 江寅白敏锐地联想到火器，然后顺着这一条线索查下去，先后派了好几次人去查探，去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这便让江寅白更加确定了，此次的事儿并不简单。 第360章 好皮子2 但第一次派人去被发现，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那些人便想转移阵地，但这么多的东西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呢？ 走陆路就显得十分不现实，先不说无论是板车还是马车都运送不了多少东西，且东西沉重，效率太慢了。 这些人便想到了走海。 许是差点运气吧，走海遇到了风浪，江寅白等人又一直在后边儿追赶他们，趁着风浪时对方逃不了，他果断上了对方的船，旋即发生了恶斗。 江寅白一派的锦衣卫，从小接受训练，武功一个个都不错。 放在平时，都是一个打十个的料子。 但在海上，跟陆地可是两回事，便打得十分惨烈，锦衣卫包括江寅白在内，受伤者有几十人，还有一个人受伤太过于严重，在回程的路上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缴获了大量的铁，还有半成品的火器。 还有就是，幕后之人，直指四皇子。 听到四皇子的名字，魏景薇很快便了然，江寅白为何在此事上如此卖力，甚至拼着受如此重的伤，也要把人证和物证带回来。 但她想到，那一日他浑身带血的样子，还是觉得太惨烈了。 人人都叹他江大人在朝堂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受尽了恩宠，皇恩浩荡。 但从来不会看到他背后，付出了如此多的东西。 说是刀尖添血也丝毫不为过。 察觉到面前女子眼神里的担忧，江寅白怔愣了片刻，旋即脸上扬起一抹笑，“你放心，这种情况是少数，平日里我们的任务也没有这般危险。何况，四皇子这件事若是无法解决，我知道你也不安心。” 知道他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魏景薇垂眸，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江寅白，很多事她也可以自己来解决，通过自己的方式，但江寅白总会站在她面前。 人心都是肉长的，偶尔魏景薇也会有些许的动摇，但她很快又否定了。 她再也不想跟上一世一样。 这世上不变的，是什么事物随时都在变化，人也是。 聊过这个后，魏景薇提起了神医一事，“那一日我原本想请神医帮我表妹看看，谁知道我刚提起齐家，神医就反应十分激烈，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江寅白嘴唇微微勾起，“神医如此激动，实属正常。” “你可知道神医以前是做什么的？” 魏景薇想了想，神医之所以叫神医，难道不是因为他是学医的？ 江寅白解释，“神医其实以前也是世家子弟，科举出身，只是后面儿因为旁的事儿，才一心扑到了医书上，才有了如今的一身本事。” 听到他这般说，魏景薇的脑中回忆起神医那个小老头的模样，喜怒哀乐都尽显脸上，说话做事十分随意，她十分难以想到，他曾经也是个科举出身的世家子弟模样。 “知道的人，应该都跟你一个想法。神医以前在我年幼时，还来过我家给我开蒙。算是我半个老师。他性子洒脱，那会儿科举高中，甚至家里有门路，直接去了翰林院，但过了半年，他便从哪里离开了，原因是不喜欢。他说哪里的人道貌岸然，十分虚伪，不想与他们为伍，气的他家老爷子，追着他打。” 魏景薇想到哪场景，笑了笑，小老头还挺有趣的。 原来是这样的小老头。 “你可知道神医说的是谁？他口里的虚伪小人，便是齐家的齐大人，齐赋的爹。” 齐赋的爹，她在上一世有见过，隐约记得是一个神情随和，说话温和的老爷子。 到了神医的口中，便变成了虚伪小人了。 “我知道这样会让你为难，但你可否劝劝神医，我那妹妹确实需要他帮忙看看.....” 魏景薇越说，声音越小，只拿祈求的小眼神看江寅白。 他看着女子小心翼翼的目光，还有那水汪汪的杏眼，仿佛墙角里调皮的小猫，登时便想伸手揉揉她头顶的头发，但还是生生克制住了....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做。 见江寅白没有反应，魏景薇眨巴眨巴眼睛，“是不是不太好？那算了......我另外想办法。” “其实不需要我，你自己便行。” “我？”魏景薇指着自己鼻子。 “对，神医他老人家是个耳根子软，心地也善良的人，若是你带上些好吃的，上门跟他好好求求情，他定然会同意的。神医老爷子一辈子没有娶妻，对于喜欢的小辈，都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那一日我见他对你观感不错，不妨一试。” 见他如此说，魏景薇应了下来，准备后日去神医家拜访。 两人聊过后，魏景薇便回了屋子，开始收拾起来。 明日去柳家，可不好空手去，平日里外祖母对她十分不错，她便想着再送些什么。 一张墨狐皮，又拿了些珍贵的食材还有药材等东西，还有一些夫人小姐喜欢的时新料子，可以送给大舅母二舅母，还是柳海桃。 还有些不错的料子，她挑了些苏儿和莲儿两人喜欢的颜色，便给了他们做新衣服。 这才算分配好。 挑挑拣拣的，小库房也有些乱了。 等东西全部整理好，已经是深夜了，魏景薇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苏儿和莲儿连忙伺候她梳洗后，便倒头睡下。 第二日，四喜堂一大早便忙碌起来，魏景薇用了些早膳，便指挥着把东西装车，整整装了一个马车，东西全都放好。 庞氏在院子内三步，瞧见了这一幕，上前扫了一眼，正巧看到那些药材和皮子，笑道：“大嫂真是个大方人，这些药材和皮子如此珍贵，这是要往哪儿送啊。” 魏景薇没搭理她不阴不阳的话，“去我外祖母家。” “母亲前几日还说找不到好皮子做衣服，没曾想嫂子这里便有一张呢，但真是不巧了，嫂子是留给你祖母的。到时候外面的人知道了，谁不说嫂子一声孝顺，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娘家。” 第361章 庞氏的秘密 庞氏脸上带笑，字里行间看似都是夸张，其实就差指着魏景薇的鼻子说她，上不得台面，从江家得到好处，转身拿去柳家了。 但柳家何须贴补？柳家富庶，更是京里的老牌世家之一，舅舅们也是一直在外征战驻守。 倒是庞家，恐怕庞氏是以己度人了。 魏景薇觉着有些好笑，“礼尚往来这件事，二弟妹这些年当家还不懂吗，说到给娘家好东西，我倒是记得一件有意思的事。” 庞氏被她讥讽了也不生气，只面上笑吟吟，“什么事情这么有意思，大嫂请讲。” 见她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魏景薇倒是很期待，她待会儿听后，还能不能如此的淡定。 “说起来也是巧了，那一日我在花园里散步，见一个浑身穿金戴银的太太走我身边儿路过，我还道是哪家的太太，如此富态。随后便见，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里还捧着好几个木头匣子呢，看起来挺沉的，丫鬟抱着都有些吃力，她边走边笑，说是生个女儿嫁得好，才是真的好。” 魏景薇眼睛微眯，凑近一步低声道：“二弟妹，你猜那人是谁,.........” 庞氏越听越不妙，心中也埋怨起母亲，怎么做事如此不着调，还被人听了去。 她从来都自赋清贵世家自居，更是胸中有一股傲然之气，如今虽说她家里大不如前，但被人知道，她私下接济母家，说出去多不好听，往后还让她如何出去应酬交际？ 她脸色慌乱，很快又淡定下来，这回语气倒是不再似刚才那般阴阳怪气，柔声道。 “嫂子许的听错了。今日大嫂还有事儿，我便不打扰了.....” 魏景薇看着庞氏脚步匆匆的离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苏儿啐了一口，“自己屁股上的屎都没有擦干净，还来找夫人你的麻烦。要奴婢说，这种人真是厚颜无耻。” 其实谁都知道，当家这件事虽说麻烦，但手里有权利，便能有油水，她不难想到，庞氏这些年掌家，从江家到底捞走了多少。 但从那一日带走的珠宝首饰，便可见一斑。 她笑了笑，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苏儿，“我们苏儿姐，怎么今日这般说话，往日里我还以为，只有莲儿的脾性会如此这般呢。” 苏儿瞪了她一眼，“奴婢觉着，对不要脸的人，无须客气。” 她失笑着摇了摇头，旋即上了马车，缓缓朝着柳家驶去。 今日她早早地送了信儿，要回柳家去，刚下了车，便见大舅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了魏景薇，十分亲热地上前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你不错，你外祖母定然是安心了。” “我一直都好。” 大舅母点点头，有些感慨，“往日里我还说华儿那个性子，在外定然是不会吃亏的，没想到......不过幸好有你啊，你为华儿好，大舅母都记在心里。” 她拍了拍魏景薇的手，眼里的笑直达眼底。 “大舅母客气了，我跟华儿关系一向不错，既然她唤我一声姐姐，她的事儿我便自然不会不管的。” “好好好，你们姐妹感情好，那就是最好了，快进去吧，你外祖母早就等着你了。” 说着一行人亲亲热热地往里走。 见丫鬟们往下搬东西，她扫一眼东西，有些嗔怪，“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带东西来。你如今在江家也是不容易，何必.....” 大家都多少知道江家的内部情况，大舅母也是真的心疼她。 “大舅母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落人口实的。我今日回来带了不少东西，有给外祖母的，也有给舅母的。” 大舅母闻言知道被人惦记，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在柳家当家这些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虽说江家也富庶，但她哪会贪图这些东西，无非是觉得小辈心中有她，记挂着她罢了。 何况，如今魏景薇的身份不同了，既是江家的世子夫人，日后江家的掌权者，还是一品诰命夫人，被她记挂着，别提多体面了。 众人气氛十分好，笑着朝里边儿相携而去，一路上说说笑笑，大舅母聊了些府里近日的事情，默了顿了顿，又聊起了二房，“海桃的婚事儿怕是马上要定下来了，你可知道。” 魏景薇有些诧异，“这么快，可说定了哪家的。” 大舅母叹气一声，“我原道她是个性子柔和的，但没想到这般心头有主意的，定下的人，便是这一届的新科榜眼，不过啊.....家里有些清贫。” 魏景薇没有继续说话，能高中榜眼，便说明此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但有才学不一定会做官，家里清贫更说明了此人在京里没有根基，日后说不定要靠着柳家往上爬。 而柳海桃，虽说平日里看上去不喜奢华，也不是那等先嫌贫爱富看重这些的女子，但她从小生活在富庶的柳家，陡然嫁过去，怕是会不习惯..... 她脑中想着事儿，很快便到了主母的院子内，屋内人齐齐整整，全都在呢，见可她来，众人态度都十分热切。 “哎哟，瞧瞧，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等来了。”祖母柳张氏十分夸张地说了一声，慈爱的眼神紧紧地看着魏景薇的脸，见她气色不错，才松了一口气。 她规矩地上前行礼问安，然后被外祖母一把拉过去，坐在了她身边儿。 “这些日子，还好吧。江家的人......” 魏景薇知道她要问什么，答道：“我一切都好，您无须担心。你知道我的，我能自个儿照顾好自己。” 外祖母点点头，“你是要比你母亲性子强些，若是她跟你一样，便不会如此早就.......” 聊起伤心事儿，她很快便不再继续说下去，换了个话题。 唠了会儿家常，魏景薇把带来的礼物命苏儿莲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又亲自去拿起哪一张毛皮极好的墨狐皮，抚摸着冲外祖母道：“这张皮子，我一瞧见，便觉得适合外祖母，便做主今日拿过来了。祖母可喜欢？” 第362章 柳海桃的婚事 柳张氏看过的好东西海了去了，但还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一张皮子，就连屋内的大舅母和二舅母眼神里都是赞叹，果然好东西。 外祖母抚摸着皮子，点点头，“这皮子极好，不过这么珍贵的皮子，你可是从哪儿来的。” 京里好皮子不易得。 “外祖母，这是大爷偶然得来的，便送了我，我看这皮子贵重，颜色也庄重，我如今年岁还小，自然是衬不起来的，没得辱没了这一张皮子。倒是外祖母用上，是正正好。” 魏景薇俏皮地拍着马屁，倒是让柳张氏哈哈大笑起来。 显然十分受用。 “好好好，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便收下了。但是往后若是大爷送你好东西，你便自个儿留着用，外祖母这里不缺东西。” 魏景薇抱着她的手臂，一脸濡慕，“孙女送外祖母，是孙女的心意。” 大舅母：“瞧见没，母亲今日可要开心坏了，景薇这般懂事儿，换谁不心疼。” 这话一落下，离得最远的二舅母脸色微微一变，“说.....说得是呢。” 之前柳张氏无论是赠魏景薇铺子和银子，还是添妆，她都酸言酸语了一番，如今这话岂不是打她的脸？ 但她又无可奈何，魏景薇确实做事做的十分漂亮。 魏景薇没有管下面人的机锋，又开心地跟外祖母聊了些别的。 半晌后，她拍着魏景薇的手，小声问道：“如今，江家管家的人，还是吴氏那边儿的？” “嗯，暂未交到孙女手里。” 柳张氏蹙了蹙眉，有些不悦，“傻孩子，你才是世子夫人，未来江家正儿八经的主母。旁的我们不稀罕，但是这掌家权，得在你手里才是。” 她知道外祖母担心的是什么，但她如今嫁去江家日子不久，若是因为掌家权跟吴氏闹起来，总是不好看，外头的人会说她心大，说她不敬婆母。 但若是寻了吴氏的错处，再聊掌家权，便是名正言顺的。 她又细细的外祖母解释了一番，她才道：“你想的仔细，难为你了，哎，外头人都羡慕你能嫁进江家，但谁又知道你的难处呢。好与坏，都是相辅相成的。” 下首的大舅母闻言更是深有感触。 齐家不好吗？这门婚事极好，齐赋也好，但柳美华不照样有自己的难处？ 这世道，投了身做女娃，处处不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给舅母们带的料子也是当下流行贵重的款式，颜色不会太过于沉稳老成，但又足够贵气，两个舅母挑选后，都十分满意。 连一直苦着脸的二舅母都脸上终于带笑。 一旁的柳海桃却一直垂着头，默默的不吭声。 魏景薇指着一个木匣子，里头是她特意给柳海桃挑选的簪子，“妹妹快看这簪子，我特意给你挑选的，喜欢不喜欢。” 柳海桃有些兴致缺缺地打开木匣子，眼神一亮。 里头的簪子是琉璃做的，拿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外头的阳光打下来，折射出不同的光彩来。 虽说不如其他簪子贵重，但格外地投她的喜好，一看便知道，这礼物是用心挑选过了。 她脸上带笑，浅浅地行了个礼，“谢过姐姐了。这簪子我很喜欢。” 魏景薇又主动问起她的婚事，“我听说，你是定了人家了。” 闻言，柳海桃看了一眼身边的母亲，然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二舅母的脸色便像锅底一般，更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女儿，扯了扯嘴角，“她的婚事不提也罢，哪有你和华儿命好，嫁去一个穷书生家里。” “母亲......”柳海桃蹙眉唤了她一声。 “哼，我给你在京里的世家，千挑万选，你非不要，结果转头跟我说要嫁到那个什么吴家去，我寻思什么人家，还找人去打听了！”二舅母越说越来气，干脆拍了一下桌子，“结果你知道怎么着？”她扭头朝着魏景薇继续道：“你这妹妹，给自己嫁到山沟里去了，那吴家就是个破种田地，家里一亩三分地，榜眼又如何？等他真正混上来，你得吃多少年的苦头！” “母亲！我跟吴公子兴趣相投，又能说到一块儿去，女儿不在意那等金银之物。” “行行行，我怎么生了你个蠢货！眼瞧着家里的姐姐们都嫁得不错，日后你也能沾光一二。你倒好。那吴公子对你好，他母亲呢？我听说吴氏性子很是强硬，你说你身子又弱，平日里庶务也不擅长，你嫁过去，可怎么活！” 柳海桃嘟了嘟嘴，有些不服气，“我是不喜欢，不是不会。再说，不会可以学！与其嫁去大家族里，整日里跟人算计，我还不如嫁去吴家，耳根子还清净些。” “你！”二舅母指着女儿，气得一脸涨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景薇看了这母女一眼，没说话。 倒是外祖母开口呵斥，“像什么样子！吵吵闹闹的，传出去人家说我柳家的人没规矩！”她扭头朝着柳海桃道：“什么整日跟人算计，你如此说，让你表姐还有华儿如何自处。” 柳海桃闻言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魏景薇，“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景薇倒是没往心里去。 吴家这门婚事，她知道得太晚，就算觉得其中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如今怕是已经改不了了，婚事定下，若是悔婚，怕是对柳海桃的名声不利。 吴家那般家境，如何能跟柳家的小姐相识搭上线？而且还能让柳海桃这般腼腆的性子，回家后亲自跟家里提起这件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便知道这吴家的公子，是个不容小觑的。 再则，看她那铁了心的样子，便知道劝也是无用。 有些苦头，只能自己吃过后，才知道后悔，但可惜，那会儿也没什么用了。 中午一同用过膳，大家下午便在院子里喝茶吃点心。 直至太阳渐渐落山，外头的天气也开始冷了下来，魏景薇当即准备告辞，谁知道还没走出院子，便见远处江寅白带着二吉走了过来，端正地给柳张氏行了一个礼，“贸然来此拜访，还请祖母多见谅，我见天色已暗，担心景薇回去。” 第363章 有意思的糖果 柳张氏自他们成亲那一次后，这才还是第一次见，笑着点点头，“快带回去吧，天色晚了，跟你一块儿，我放心。” 听了这话，魏景薇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江寅白却笑道：“多谢祖母体谅。” 说着又给身后的两位舅母客气的颔首致意，便带着魏景薇缓缓离去。 三人站在院子，看着两人一高一矮，并肩前行，渐渐走远的背影，柳张氏笑着点点头，道：“这江家小子，看上去对景薇倒是极好。所以啊，可见外头的流言蜚语当不得真。那会儿外头都说，江家的这个小子冷漠无情，做事下手决绝。我现在看啊，倒是未必。” 大舅母也深有感触，“景薇是个有福气的，这江家大爷又是个有本事的，只要他愿意护着景薇，日后难过不到哪里去。” “是这个理。” 两人聊了会儿，便觉得风大了，都转身回了各自的院子内。 一旁的二舅母却眼神有些嫉妒，心中忿忿不平，她女儿怎么遇不上这样的好事儿呢。 转念又嫌弃女儿不争气，恨铁不成钢起来。 马车上，两人都没说话，半晌后魏景薇感觉到身上一暖，旋即扭头，见他亲手拿起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仔细地给她系上带子。 “天儿冷了，仔细身体。” 魏景薇察觉到他的视线，刻意避开不与他对视，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儿。 苏儿和莲儿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笑意。 到了江府跟前，苏儿伸手便要去搀扶，江寅白道：“我来吧。” 苏儿想了想，便走到一旁。 魏景薇撩开帘子，便见他站在下边儿，正伸出手，门前门房也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江寅白的手中，就着他的手稳稳落下脚来。 他十分仔细地牵着她走下来，伸手护在她的腰后，却又格外注意礼仪，没有触碰到。 两手紧握。 魏景薇察觉到，江寅白的手很大，整只手可以轻松地把的手包裹住，整只手骨节分明，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掌心和虎口处有一些茧子。 这样的手，握上去，她却感觉格外的心安。 双手又大又烫，让原本夜间有些冰冷的空气，此刻似乎也暖和了许多。 门房迎上来，规矩地把他们请进去，看着两人的模样，倒是又对这位新夫人的得宠程度刷新了一下概念。 江府人都知，大爷对这位夫人格外的爱重，更是为了她，压根没曾想把如意姑娘纳入房，如意姑娘那可是大爷奶娘的女儿，那感情自不必说。 但如今看来，比起爱重，门房更觉得大爷是真心心悦这位夫人。 回了屋子，一路走来鞋袜有些湿了，素白早就早早估摸着时间，烧了热水，等着魏景薇回来便把烧好的热水端过去，给她泡脚用。 魏景薇照例随口问了句，“今儿府里没事儿吧。” 素白笑了笑，低头给魏景薇加热水，“若说无事吧，倒还真有一件趣事儿。” “哦？”魏景薇来了兴致。 素白就把今日在院子里看到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是如意今日不知怎的，摸进了府中。她如今被嫁了出去，跟了管事，已经不在府上当差了，自然是没有自由进出江府的道理。 但她今天不光是进来了，还吵着嚷着要见江寅白，说自己不想再在管事家待着。 “她是怎么了，是那管事对她不好，给她委屈受了？” 听到这问题，素白笑了笑，“如意姑娘心大着呢，当初被大爷许给了管事也是心有不甘，这心里存着怨怼，如何能过好日子？这天天这不喜欢，那不开心的，迟早生出旁的来。管事一家子原本也是好好对如意姑娘的，寻思她到底在江府有些脸面。但这如意姑娘啊，嫌弃管事家里这样不如江府，那样不如江府，又说管事跟大爷比起来，连一根毫毛都算不上。” 魏景薇微微诧异，“这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奴婢亲耳听见的。”素白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之前他们两口子，好几次就在外边儿吵起来了，今日更是在府里吵，如意姑娘当着众人的面，便指着管事的脸说这些浑话。夫人你不不知道，管事的脸拉得老长了，生气得当场给了如意姑娘一个耳光呢。” 魏景薇又是惊愕，又是觉得无奈，如意还真是心思不死。 江寅白明白着没把她放在心上，若是要提姨娘，早就提了，何必等到这会儿？ 再则江府的管事，怕是一些小官员看到了，都得客气三分，若是好好过日子，何愁日子不好过？ 在她看来，如意这是活生生把自己的好前程都给折进去了。 还是为了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 泡好了脚，魏景薇刚喝完一碗生姜水，想了想，吩咐苏儿：“你给大爷那边儿送一碗去，就说今晚风大，让他也喝一碗去去寒。” 苏儿笑着应了便去。 厨房里的生姜水还有剩，她热了便径直端了过去，谁知道还没走到书房，便见迎面的二吉也端着什么东西朝这里走来，两人对视一眼，平日里嬉笑着没个正经的二吉没吭声，还是苏儿道：“二吉，你这是做什么。” 二吉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家大爷说，今晚上风寒，让夫人早些歇着，厨房给他熬了些燕窝百合桂圆，说吃着还不错，让给夫人也送一碗去。” 苏儿撇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乐了。 厨房哪里会给一个大老爷们准备这些东西，别不是专门让厨房给夫人熬的，寻个由头罢了。 她笑了，一把把手里的东西塞过去，“正好，这是夫人让我给家大爷送的，你正巧送回去，我把夫人的拿回去，省得我走一趟。” 睡着拿了东西就准备走。 二吉：“等等......” 苏儿扭头，面色疑惑。 二吉从怀中掏出几颗包装十分精美的糖果来，塞到苏儿手里，“最近京里盛行这种包装精致的糖果，我看到便买了些，苏儿姑娘不嫌弃，便拿去吃吧。” 第364章 蒋容雪 苏儿狐疑地看了一眼糖果，又看一眼二吉，想了想，“行，那便谢谢你。” 二吉见她肯收，眼里的激动险些藏不住，只得看着苏儿纤细的背影一溜烟儿的便离开了。 回到院子，她便把糖果给众位姐妹分了，还拿给魏景薇看了看。 “夫人，你别说，这种糖果奴婢往日里从未在京里见过，瞧着还怪好看的。” 魏景薇伸手拿起一颗，再手指尖就着烛火看了看。 包装十分精致，外头用的糖果纸更是匠心独具。 里头的糖果是黄色的，塞进嘴里，还能尝到一股子浓郁的橘子味儿，别说，跟那些甜腻的糖不同，这种糖酸甜可口，接着吃也不会腻。 “确实好吃。也不知道做出这种糖的人，是何等的心巧。” 苏儿：“夫人既然喜欢，那回头我便让人再去买些回来。” “行，留着送人打赏也是十分不错的。” 这糖一吃便知道价格一定不便宜，包装又十分好看，拿来赏人送人，也十分有面子。 不过，二吉送给苏儿.... 倒是有意思。 ................. “你家那位，可是个听话懂事的？”吴氏端起一碗茶，手腕上套着的镯子和茶盏碰撞，发出“叮咚”之声。 蒋二太太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屑道：“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她的姨娘捏在我的手里，还怕她不从。” 听到这话，吴氏才放心了下来。 “人可带来了？” 蒋二点点头，朝屋子外唤了一声，“容雪，快出来见见江家太太。” 不多会儿，一个身量纤长，容貌白皙精致的女孩儿便走了进来，穿了一身儿杏黄色的衣服，个头不高，加之又有些瘦弱，看起来整个人似弱柳扶风，十分惹人怜爱。 吴氏扫了一眼，“是个漂亮的孩子。” 蒋二太太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跟她那个贱人娘一样，是个勾人的。 旋即又柔声道：“容雪啊，从今日起，你便在江家住下了，府里事务繁忙，你如今也到了备嫁的年纪，若是能得太太指点一二，日后出嫁也是你的造化。” 蒋容雪看了蒋二太太一眼，连忙垂头，“我都听母亲的。” 蒋二太太这才笑了，只是笑不达眼底。 蒋容雪哪里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的？怕是指点是假，另有图谋才是真。但她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蒋二太太很快便称家里有事，独自离去了，把蒋容雪一个人留在了江家。 吴氏又让庞氏给她安排了一个住处，说巧不巧，位置跟江寅白是书房离得极近。 出门儿拐两个弯儿，便能到。 “容雪啊，你母亲把你交给我，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或者缺什么少什么，便来跟我，或者你嫂子说，知道吗。” 吴氏面上柔和，跟蒋容雪说话的样子，倒像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她似的。 “多谢太太。” 庞氏从进屋子以来，就一直在打量蒋容雪的那一张脸，她起初还有些不安，以为母亲又要给他丈夫屋子里塞人了。待问清楚后，才知道，这一位啊，那是来借住的小姐，是给大哥预备的。 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旋即又觉得解气，那一日魏景薇那般嘲讽她，日后她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蒋容雪颇为有几分姿色，而且身上自带一股子弱柳扶风的味儿，不光是男子，就连她看了，心头都感觉颇为惹人怜爱。 而且她还是蒋家的庶出女儿，但这年头，便是庶出也分是哪一家的。 蒋家的庶出，以后进了府里，高低也得是个贵妾。 贵妾魏景薇可拿捏不了，不可随意打骂打杀了。 以后有的闹呢。 吴氏吩咐完，便说自己身子不舒服，又让身边儿嬷嬷去四喜堂请魏景薇。 魏景薇正在屋子里看书，火盆子烧得旺盛，她舒服极了，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才起身，琢磨着，吴氏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她收拾好，便随着人一路去了玉露堂，刚进屋子便瞧见了容貌显眼的蒋容雪。 眼睛一闪，笑道：“母亲这里来了客人，怎么还叫我来。” 吴氏故作亲热的样子，好似之前的矛盾全然没有一般，“这是你蒋家的妹妹，这些日子来我们府里借住一段日子，我最近呀，天气冷了便身子不爽利，而你二弟妹，平日里家中的事也多，也得忙着，我思来想去，步氏那边儿，她要照顾孩子，便只能麻烦你了。” “母亲是什么意思。” 魏景薇不想跟她兜圈子，所幸就直接问了。 吴氏指着蒋容雪，“我寻思你容雪妹妹在院子里待着也没意思，不如你带在身边儿，她如今也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纪了，平日里教导着她些。” “有母亲在，何苦需要我们来教导，再则容雪妹妹一看就知道，是个冰雪聪明的人。母亲只要稍加指点，可不比我们教得好。” 魏景薇干脆的拒绝，她可不是带回去一个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的，给自己找麻烦。 吴氏没料到她如此直接，无奈地捶捶腿，“不是我推脱，是我实在这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也不需要你做什么，闲暇时间指点一二便行。” 旁边的蒋容雪也适时的站出来，对着她施了个礼，声音娇柔地开口：“妹妹愚笨，怕是叨扰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魏景薇也知道，他们是没想给自己拒绝的，见她如此说，笑道：“既然妹妹如此看得起我，那便闲事跟着我吧。” 她是想看看，蒋家到底要如何。 她也只答应了，闲时带着，但什么时候闲，什么时候忙，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 随后的几日里，蒋容雪便隔三岔五就来一遭，也不频繁。 对外江寅白是经常宿在魏景薇屋子里的，实则是在偏房休息。 外头的人不知道，因为蒋容雪的缘故，他们两也把面上的戏做足了。 今儿，吃过午饭，蒋容雪就来了。 她今儿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衣服，进来就笑：“打扰姐姐了，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第365章 又见黄月 魏景薇瞧了她一眼，蒋容雪不算美艳，但绝对是小家碧玉。 容貌比之如意还要好上不少，如意眉宇间的傲气和戾气生生地把她的容貌掩盖了一二，但蒋容雪十分柔顺，反而把那一股子惹人怜爱的样子，发挥到了极极致。 让人见之生怜。 “姐姐在看什么。” 她很随意地挨着魏景薇坐下，看着她拿着手中的账册，眼睛一眨不眨。 见她有兴趣，魏景薇突然来了兴致，问道：“可学过看账册？” 蒋容雪怔愣了一秒，很快摇摇头，手指有些无措地拉扯着手里的丝帕。 她心中了然，也是，蒋二太太若是真把下头的庶女当回事儿，便不会轻易地送出来当妾了。既然都当妾，那又何须懂得看账册呢。 只需要伺候好男人便罢了。 学这些东西，不过都是画蛇添足。 “那你想学吗。”魏景薇试探着问道。 蒋容雪抿抿唇，漂亮的眼儿里闪过挣扎，旋即摇头，“我怕是用不上这些。” 她没有错过那一丝的挣扎之色，继续问道：“你何必如此想，若是学会看账册，学会管家，日后才不会被人骗了去。女子别的都是假的，手里握着的，学会的。才是正的。难道你不想.....日后当正头的太太？当家主母，可都是要会这些的。” 蒋容雪听她如此说，又环顾了屋内一眼，看着那些珍奇的摆件，眼里闪过艳羡，有些小心地问道：“我早听过姐姐你的事儿，容雪哪里能跟姐姐比.....” “人都是一样的人，只要肯用心学，哪里又比谁差了呢..”看出她眼里的艳羡，魏景薇接着道，“人若是自己都认命了，才是谁都救不了你。” “我跟姐姐的情况不一样....”蒋容雪抿唇，十分艰涩，“姐姐是嫡女，我是庶女.....我....” 到了此刻，魏景薇才听出了她话音里的不甘心，看来此女跟她想象的不一样，更不是如意那等心性。 她心里自有一番想法，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庶女怎么了？人生在世，不如恣意一回，就算结果差强人意，你也努力过，没有遗憾。” 魏景薇点到为止，喝了一盏茶，略微坐了会儿，蒋容雪就起身告辞，出了门儿。 ........... 春柳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心中暗暗着急，“小姐，你忘了今天我们来的意图了？不是说好的，等到江大人回府了，恰巧见上一面吗....你怎么.....” 蒋容雪一改往日里的柔和，突然回头，眼神死死地看着春柳。 “春柳，这些日子我们换着时辰出门，可遇上江大人了？” “没.....没有.....”春柳见她神色不好，突然有些害怕。 “是真遇不上，还是说.....对方知道我们的意图，故意不见？”蒋容雪撇了撇嘴，“太太和吴氏的意图怕是早就被人洞悉在眼里了，你说若是我死缠烂打的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春柳：“.......” “我知道你紧张此事，但你是我的丫鬟，我过得不好，你以为你便能过得好了？”蒋容雪声音有些异于平日里的尖锐，让春柳不由有些心脏怦砰跳动起来，连忙跪下。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蒋容雪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春柳，“你别把我当傻子，来到江府后，你便日日夜夜地叮嘱我早点成事，若说太太没有嘱咐你什么，许诺你什么，我是不信的。不过你也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丫鬟，就算我不能把你发卖了，但你平日里一概过得好不好，可是我说了算......” 春柳心头一惊，“小姐我.......” 蒋容雪有些嫌弃地睨了她一眼，“我不知你被太太握住了什么把柄，但你若是再敢帮着她做事，给她通风报信，就别怪我。” 春柳把头磕得“砰砰”作响，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往日里觉得自家小姐性子弱，看起来又是个没有成算的，才会蒋二太太许诺她日后给她许一户好人家，便答应了，若是早知道小姐的性子....... 她是无论怎么样，都不敢的啊。 院子内的闹剧魏景薇不知道，她在屋内捧着账册看了半晌，才觉得肩膀有些酸痛，苏儿：“夫人，你坐了许久了，快些起来动弹动弹。” 魏景薇点点头，起身在屋内走动，突然苏儿似乎想起什么，语气里带了些微的笑意，“夫人，你猜我出去买上回子那个糖的时候，见着谁了。” 魏景薇看了一眼桌上那种包装极为好看，口味也十分不错的糖，有些疑惑，“谁。” “黄月。” “黄月？”魏景薇诧异，怎么是她。 黄月留给她的记忆不可谓不深刻，那女子满口胡言乱语离经叛道的话，偏偏说得好像头头是道。 还有那股子眼神，跟府里其他下人，也是全然不一样。 苏儿定定地点了点头，“奴婢起初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神，走近了看，还真是黄月，不过她现在啊，可是跟曾经大不一样。”她啧啧两声，“那穿的戴的，打扮得倒像极了大家小姐。奴婢还听人说......” “这黄月呀，怕是跟这四皇子，牵扯上了......” “黄月，四皇子？”魏景薇又是诧异又感觉一切好像理所应当，这黄月是有些邪性在身上。 苏儿点点头，把打听到的说了一遍。 原来黄月跟父母要回身契，身上又拿了些银子，但相信中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 反而是一家子做了许多的事，怕手头的银子赔了个精光。 没了银子，黄月的大哥要娶妻，要建房子的想法也落空了，黄月的父母怪罪在黄月身上，说是因为她整日里给她大哥灌输一些不着五六的想法，才害得家里的银子都赔了进去。 旋即，便想把她卖给隔壁村子的一个鳏夫，好拿一笔银子，给她的大哥娶妻。 黄月那性子如何肯？ 第366章 有什么变了 然后便上演了逃家的戏码，四皇子不知因为何故，正巧遇见，黄月便投靠了四皇子。 魏景薇觉得这件事极其有趣，跟话本子差不多。 黄月是从魏家出去的，甚至在她成亲时，参与了与柳双双的计谋，不过她丝毫不担心。 黄月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她真要算上来，可是为虎作伥，自己名声都不好听。 其次，黄月好像对做仆人这件事十分介意，想来应当不会自揭短处。 “最让奴婢诧异的，是那些人说，这糖便是这黄月做出来的。”苏儿说着，面上露出十分怪异的神色。 “夫人，你说奇怪不奇怪，黄月往日里只是个低等丫鬟，突然就折腾出这么多事儿，还会做那种神奇的糖果......” 就在魏景薇以为苏儿要说出些什么的时候，她语气一转，“黄月是不是......精怪上身了。” “噗嗤。” 魏景薇再也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点了点她的鼻子，“别胡说，哪里来那么多精怪。不过你说的倒是十分有道理，黄月这个人啊，确实有些怪异，你让马三等人留心着她，若是有什么消息，就来告知我。” 苏儿：“是。” 黄月的插曲很快过去，第二日，魏景薇命莲儿做了一大包点心，便上了马车，按照江寅白说的地址，来到了神医的家。 这一处宅院在京中也不算小了，而且宅子的位置极好，要在这里买到房子，先不说银子，首先你得有身份，不然这里的房子也轮不到你。 苏儿在魏景薇的示意下上前敲了敲门，很快便响起一个清脆的男童声，他打开门，上下看了一眼魏景薇等人，才脆声道：“你们有何事。” “我们来寻神医的。” 男童：“我师傅不见外人。” 魏景薇笑了笑，语气柔和，“你就跟你师傅说，我姓魏，问他能否得空一见便成。” 说着，她给苏儿一个眼神，苏儿拿了几颗糖给面前的男童，“辛苦你跑一趟。” 男童看着她手中的糖亮闪闪的，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撒腿便往里跑，“你们稍等片刻。” 门前的主仆几人对视一眼，笑了笑，倒觉得这男童十分有趣。 过了不到片刻，男童就回来了，“师傅说让你们请进。” 魏景薇点点头，这才带着苏儿和莲儿走了进去。 院子内十分清幽，或许是因为天气严寒的缘故，树上的叶子还有池塘里的荷花，都败落了。 宅子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一路走来，有些院子看上去已经久没有人住了，也无人打扫。 走到比较偏的一个宅子，男童带着他们往里走，隔着老远就大喊：“师傅，客人来了。” 里面传来神医的呵斥：“你个小兔崽子，吼什么吼，你师傅我没聋。” 男童扭头有些尴尬的解释，“我师傅就这性子，几位不要介意。” 魏景薇也不是第一次见识神医的性情了，当然是不介意，只笑着摇了摇头。 屋内烧了火盆子，一进去便感觉到浑身都血液都流通了起来，不似刚才那手脚僵硬的感觉。 神医正坐在火盆子旁喝茶，见到几人，指着面前的椅子，“坐吧。” 魏景薇进来便感觉有些热了，苏儿解开她身上的斗篷，她缓缓坐下，看着神医手里捧着的一本书，笑道：“我今日算是明白神医为何医术如此精湛了。” 神医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为什么。” 那一副样子，摆明了就希望人赶紧夸奖他。 魏景薇失笑，“神医在家都捧着医术不丢手，这般沉迷医术，想必应当是心系百姓。” 神医点了点头，抚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子，“你个小女子倒是聪慧。” 那样子，十分得意。 魏景薇接着说道：“既然神医心系百姓，那自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是吧。” 听到她如此一问，神医瞬间警觉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世人都是人，都是百姓，我听大爷说，神医曾经不取分文，便给不少百姓抓药看病，想来不难看出神医是个心善之人。” “既然神医如此怜悯世人，为何不能帮一帮，我那表妹呢。” 神医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旁的人就算了，但齐家，我是断然不会去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 “原因我知晓了，神医可知道，于妇人而言，无一个能傍身的子嗣，是多大的一件事？难道神医要为了一些陈年旧事，就不管了吗。” 魏景薇知道，自己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但想到表妹的苦楚，她不介意当一回这样的人。 神医睨了她一眼，笑道：“魏家的女娃子，你口齿可真伶俐，老夫险些被你绕了进去。你那表妹的事，与我何干。何况，她可是为齐家诞育子嗣，齐家那虚伪的血脉后继无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魏景薇：“..................”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才让神医说出这样的话。 她还没开口，神医继续道：“算了，我看你这女娃子人不错，也是一心为你那表妹，我便通融这一次，三日后，叫你那表妹，来我住处见我，让我上齐家，是万万不行的。” 说着摆了摆手，旋即指着莲儿手上的包袱，“点心留下。” 魏景薇旋即笑道：“自然。” 出了门儿，莲儿往后看了一眼，嘴里嘀咕，“这神医不愧是高人，真是有脾气。” 魏景薇倒觉得，这神医像一个老顽童，做事全凭一己喜好。 回到四喜堂，她忙让苏儿研磨，旋即休书一封，去往齐家，把这件事跟柳美华说上一说。 如今有了希望，相信她的身子骨能好起来。 旋即又写了一封信去大舅母处，她也因为柳美华一事儿整日的操心，让她知道，也好宽心些才是。 晚些时候，她刚嘱咐素白去提膳，便见江寅白披着一件玄色的大氅顶着风雪而来。 身上露在外边儿的衣服上，还有细细密密的雨水珠子。 第367章 有什么变了2 魏景薇朝着苏儿点了点头，苏儿刚想上去伺候着他去了大氅，便被江寅白拒绝了，“不用，我自个儿来。” 说着三下五除二地把大氅解开，丢给了二吉。 旋即在桌子旁边坐下。 “外头可是下雨了？” 江寅白点点头，“嗯，回来路上下了些小雨。” 魏景薇了然，“既然如此你在书房用膳便好，怎么眼巴巴的非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江寅白定定地看了女子白皙的面颊片刻，才笑道：“没事我便不能来？” 听着他的语气，魏景薇觉得这几日的江寅白格外的不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一时说不上来。 “那就一起用膳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另外吩咐下去。” “我都可以。” 魏景薇点点头，旋即又把今日神医的事儿跟他说了。 “神医的性子就是如此，他人不坏。就是性子.....” “有些老顽童了。” 见她如此一针见血，江寅白失笑地点了点头，“是的。” 蒋容雪的事儿两人也聊了些，江寅白琢磨着说道：“前儿些日子，我估摸着她在盘算着我出门的日子，我便一大早就离开府里了，她碰不上我。” 难怪蒋容雪每次都郁猝地来到她这儿呢..... 原来是压根碰不上。 “她的性子跟我想的不一样。” “哦？”江寅白有些好奇。 “她好像不是特别情愿当你江大人的妾室呢，应该是蒋二夫人逼迫所致。” 江寅白听后，点点头，“若是能当正妻，何苦为妾。” 魏景薇有些诧异，他一个男子，口中为何能说出这些。 似是看懂了她眼里的疑惑，江寅白解释，“以前我父亲还在世时，府中姨娘不少。耳濡目染之下，当知道为妾者不易。若是主母宽容，还好过活，若是主母是个不慈的.......”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反而聊起朝堂之事来。 “多亏了你想起施粥一事儿，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于江家来说，也得了好名声。这都是你的功劳。” 被这么不加掩饰地夸奖了一番，饶是魏景薇性子淡定，还是脸上有些滚烫。 虽然她从来不求回报，也没有心存希望，让江寅白感谢她。 但自己做的事，没有被人认做理所应当，她心里还是十分欢喜。 即使她早已经习惯。 梅元青便是如此一个人，她的付出，她的牺牲，她的所有一切，好似在他的面前，都成为了理所应当的事。 她嫁到了梅家，嫁给了他，便理所应当给他操持家事，照料他母亲和妹妹，即使她做了很多，也牺牲忍耐的很多，也从来没有得到一分的感谢和谅解。 想到从前诸如种种发生的事，她心中不胜唏嘘。 看到她半晌没说话，江寅白有些关切地望向她，“怎么了，想什么呢。” 魏景薇对上他清澈的眸子，摇了摇头，“无事。” “嗯，你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憋在心里。一个人琢磨，不若两人一起。” 两人.... 听到这种词汇，魏景薇怔忪了一秒，心中却升不起反感，旋即笑道：“好。” 冬天的清晨，阴寒湿冷，四野寂寥，院子内只有一些枯败的枝丫点缀着冬季的寂寞。 若不是今日要参加敬水公主的宴会，魏景薇说不定还要赖上一赖床才肯起来。 莲儿很快端来热水，苏儿伺候着熟悉，素白抽着冷空子时不时递上毛巾盐巴等东西，倒是配合得十分好。 她如今也算正式成为了四喜堂内近身伺候的一员，在尽可能的熟悉伺候主子的流程。 苏儿和莲儿素日里对她也十分温和，三人俨然小姐妹一般，对此，魏景薇也乐于见成。 主子最忌讳的，便是院内不和，恐生嫌隙。 素白拿出这些日子新做的衣服，江寅白前些日子送来的皮毛也都派上了用场，其中最惹眼的，便是那一裘火红色的狐狸毛做的大氅。 魏景薇指着它，“今日就穿这一件便是，里边儿实在不用穿得太艳丽。” 苏儿看了红灰色的狐狸毛一眼，转身进了内室，很快抱着一件黛色绣月牙花纹的衣裙出来。 衣裙精致但不打眼，倒是中和了那狐狸毛的艳丽。 “苏儿倒是眼光极好。这衣裙我倒是十分喜欢。” 苏儿嗔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夫人又打趣奴婢了，这件儿衣服可是送来有些日子了，之前夫人可是说不喜的，今日许是心情好吧。” 魏景薇眨眨眼，语气戏谑，“那是我心情好，只要是我们苏儿姐选的，我都喜欢。” 一旁的莲儿和素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儿被她调侃得闹了个大红脸，捂着脸道：“夫人再这般打趣奴婢....奴婢就.....” 她嘟囔了片刻，还是说不出一个重话来。 魏景薇又一把拉过她的手，好好地笑了一番。 一旁的素白看着这一幕，眼神里不由蔓延开来羡慕，夫人是个性子好的，极少对下面的丫鬟婢子们急赤白脸，便是外头的粗使丫鬟，平日里都没有生气过。 对近身的丫鬟们，更是极好。 平日里份例的衣服首饰外，还会额外准备两套，平日里若是遇到适合两位姐姐的，更是会直接赏赐下去。 她如今做得不错，也时不时的得些赏赐，便是这些，日后她出嫁，都是极为的脸的。 莲儿看出素白的心思，捅了捅她的胳膊，笑道：“夫人性子好，日后你好好伺候，肯定差不了。” 素白被人看出了想法，有些害羞，低垂着头，低低地“嗯”了一声儿。 梳洗后，便开始用膳。 江寅白一走进来，便见屋内的气氛十分热闹，疏离淡漠的脸色也不由的露出一点笑来，“何事如此开心。” 魏景薇招呼着他坐下，旋即让苏儿给他盛了一碗粥，“没事，不过是闲聊罢了，你今日怎么这般早便来了。” “嗯，今日有些事，要出城一趟。”接过粥，江寅白便直接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粥下肚，身子也舒坦。 第368章 再见荣安郡主 听到他如此说，魏景薇好看的眉毛紧蹙，“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之前他受伤的场景，她便觉得有些不安，握住手里的碗筷不动，眼里的忧愁几乎快溢出了眼帘。 江寅白心下柔软，语气也带着无限的温柔，“你放心，只是出去一趟，并无危险。” 得了这话，魏景薇才算稍微放下心来，身后的苏儿几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笑容。 如今夫人跟大爷，越来越像是一对儿真夫妻了。 魏景薇说完这些才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但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只低头快快地用完早膳，便起身准备出门。 结果门口响起一个脚步声，“听闻姐姐这边的丫鬟有一双做点心的好手，妹妹也来一同用早膳，沾沾姐姐的光........” 蒋容雪还未进门，柔柔的声音便顺着外头传了进来。 魏景薇的脚步一顿，扭头看了江寅白一眼，只见他只低头用膳，丝毫抬头的意思都无。 脚步走到门口，蒋容雪便看到了魏景薇，开口便赞道：“姐姐的这一身儿大氅可真好看，配姐姐倒是极好看。” 说完，她才发现江寅白也在，惊讶之余又行了个礼，“江大人。” 江寅白低低的“嗯”了一声，旋即起身对魏景薇柔声道：“晚些时候等我一块儿用膳，我会尽早回来。” 魏景薇微愣，很快意识到这是做给别人看的，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从头到尾，江寅白一个眼神也没给蒋容雪，她不由有些好奇，蒋容雪会是挫败和，还是生气？难过，亦或者委屈？ 但她扭头，从蒋容雪一双眸子里什么都没瞧见，难道，真的是巧合？ 见魏景薇望过来，她低头解释：“姐姐，妹妹实在不知道江大人在，不然定然是不会打扰你们用膳的.....” 魏景薇摇头，“无事，我这会儿有事要出去，若是你喜欢那点心，我让丫鬟给你包些带走？” 蒋容雪点点头，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多谢姐姐。” 廊道上，抱着一大包点心，蒋容雪面色冷到了极点，脚步匆匆地朝着自己的院子内走去。 刚关上门，便“啪”的一声脆响，丫鬟捂住自己的脸颊，跪倒在地。 “你今早跟我说什么来着，让我多去魏氏面前走动，跟她交好？怎么这么巧，便误打误撞的，遇上了江大人？若不是我掩饰得好，怕是要被认作故意去献媚的不成。” 蒋容雪气得两手颤抖。 自打她好不容易放弃给江寅白做妾的念头后，便一直寄希望，在这件事儿上魏景薇能帮上她。 这些日子的辛苦筹谋，今早差一点就白费了！ 让她如何不气！ 丫鬟捂着肿胀的脸颊，声音啜泣，“小姐，奴婢真不是故意的.,......说起来这件事儿，还是今早吴氏的丫鬟来提起的，奴婢便顺道提了一嘴，自打小姐警告过我后，我便再没有起那等心思.......” 知道蒋容雪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后，她便歇了心思，但没想到，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蒋容雪冷冷地撇了她一眼，很快恢复了淡定，“吴氏？你真是愚蠢！吴氏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比谁都希望我做了江寅白的妾，好膈应魏氏！你倒好，她院子内传出来的话，你还真敢信了！” 丫鬟一个劲地磕头，蒋容雪见她额头一片青紫，才冷声道：“起来吧，再有下一次，你便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你年岁也不小了，许人家也是可以的。” 丫鬟心中一片凄婉，但实在是她不够小心，才着了道，只能暗暗谨记。 蒋容雪思索片刻，觉得此事儿不能再拖，比起这样慢慢周旋，然后抉择，还不如豪赌一把，赢了她得偿所愿。 输了..... 她眸光微眯，她也不让这些想推她入火海的人好过。 马车定定地停在一个偌大的府邸之前，魏景薇下马后，看着公主府三个字，也不由地赞了一句，“好气派。” 心中对于敬水大公主的得宠程度，又刷新了一个概念。 很快门房便迎了出来，脸上笑眯眯地把他们往里边儿请，一个身穿华丽繁复服侍，头上戴着步摇的女子缓缓在一众丫鬟嬷嬷们的伺候下，向她行进而来。 魏景薇迎面便拜，“见过敬水公主。” 还不待她行礼弯腰下去，她便亲自上前扶了她一把，嗔道：“一段儿日子不见，这是更我生疏了不成。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公主是君，我是臣。”魏景薇一本正经。 “的的的，你还是这个性子。”敬水公主亲热地挽着她的手一起朝里边儿走去，嘴里低声嘱咐，“今日来的旁的人都还好，但是.....有一个人恐怕跟你不对付。” 看出她也有苦恼的样子，魏景薇不由有些好奇，“是谁让你也这般苦恼。” “荣安郡主，还记得吗？嫁了巡抚当续弦？那巡抚进京面圣，她便也跟着一块儿来了，这不是听说有宴会，便跟着蒋二夫人来了。如今蒋家大房不成了，她二房反而水涨船高呢。” 敬水公主说着，给了她一个眼神，人群中被一群夫人团团围住的，可不就是蒋二夫人和荣安郡主母女俩。 荣安郡主看起来跟以往没有差别，只是如今梳起了妇人的发髻，但眉宇间的傲气不减分毫，甚至多了一丝丝的戾气。 魏景薇心中警醒，旋即跟着敬水公主一块儿上前，众人的目光顿时朝着他们这边儿看过来。 蒋二夫人面上带笑，荣安郡主则是嘴角往下一抿，眼里闪着幽幽的光。 “众位都在这儿呢，我跟你们介绍。”她旋即侧身，把位置让给魏景薇，“这便是江大人的妻子，魏氏。她平日里鲜少出门，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大家认识认识。她的性子温和，脸皮也浅，你们可都要多照顾她。” 语气里轻松熟稔，甚至不加掩饰地亲昵。众人都有些羡慕地看向魏景薇这个外头传言颇多的世子夫人。 京里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唯独在容貌上，没人能昧着良心地说她不好。 第369章 再见荣安郡主2 众夫人在她哪一张极尽无暇的脸颊上打转一圈儿后，心中无不感慨，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般，容色姝丽。 京中便是全部的小姐夫人们加起来，容貌一道上，便也只有白家的哪一位，能跟她相提并论。 众人的眼神打量和其中的含义，都没有逃过荣安郡主的眼，她眼里的不满之色更甚，不由出言讥讽，“京中人盛传，魏氏女容貌绝色，才能在和离出夫家后，还能嫁入江家，这可是旁地女子做梦也梦不到的好事呢。”她掩唇轻笑，在敬水大公主的眼神扫过来后，旋即面露无辜，“哎呀，我只是赞魏氏容貌长得好，瞧我这嘴巴。” 蒋二夫人也笑道：“确实如传言般，着实美丽。” 母女俩一唱一和，好似要把魏景薇靠容貌勾住男人的名头坐实。 魏景薇及时开口：“靠容貌者，能得几时好？荣安郡主当年不也是外头盛传容貌绝色？如今看来啊，倒是传言不实。” 他们既然要说她魏景薇靠着容貌勾住了江寅白，她便反唇相讥，你荣安郡主不也是外头盛传貌美，那为何江寅白没有迎娶你呢？ 这样既反驳了荣安等人，又不会给江寅白安上一个贪花好色的名头。 看来四皇子和蒋家真是恨毒了他们，才刚来，便是唇齿舌战。 稍不注意，便会败坏了名声。 对面的荣安郡主和蒋二夫人没料到魏景薇会如此反驳，蒋二夫人还能稳住，但荣安郡主一听这话，便已经有些气血上涌。 她以往有蒋贵妃庇护，一向嚣张惯了，向来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儿，哪有别人讥讽她的？ “魏氏你.....” “今日我宴会邀请各位来，是一块儿围炉煮茶，看看冬日景色，若是有谁觉得不自在的，便可以先请一步，我必然不会挽留。但若是留下了，要在我的宴会上兴风作浪，我敬水公主，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捏的。” 还不待荣安郡主发作，敬水大公主便一步挡在魏景薇面前，眼神森寒地扫视在母女二人脸上。 让荣安郡主的怒火像是泼上了一瓢冷水一般，只能作罢。 她可以不在乎魏景薇，但不能不给敬水大公主面子，要知道，如今的圣上也颇为敬重她。 很快，周遭的妇人们便把气氛热络起来，你来我往得好不热闹。 婢女们把一个个烧热的炉子端了上来，又在上面放上朱砂小壶，待水烧烤后，便可以把茶叶丢下去，全程都由各位平日里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夫人们自个儿完成，倒是惹得大家觉得格外的新鲜。 茶水冒着热气，很快就一片茶香味儿冒了出来，婢女们把朱砂小壶拿起来，把铁网放上去，又往上面放了不少的橘子板栗等物。 起先不少的夫人还有些疑惑，橘子这物他们大多都吃过，虽说矜贵，但也不算是难得的东西。 但烤来吃，他们还是第一次。 不由的跃跃欲试，入口平日里冰凉的橘子热乎乎的，橘子汁崩裂在嘴里，温热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跟往日里那一股子清凉的感觉截然不同。 有性子活泼爱说的，已经不住地夸赞起来，“公主就是跟我等不一样，居然能想到如此的吃食法子，倒是让我这等冬日里不能吃凉的，沾了一回光呢。” 敬水大公主笑了笑，“各位喜欢就好，我这花园后有一暖棚，栽种了不少鲜花，若是有喜欢花草一道的夫人，可前去一观。” 有喜欢花草的连忙笑道：“暖棚可造价不菲，这造暖棚的材料也十分难得，陛下可真是宠信公主陛下。” 闻言敬水公主脸上的笑意淡淡，并无任何得意之色。 魏景薇扭头看了一眼她淡淡的神色，拉住她的袖子，“平日里鲜少见谁家有暖棚，不若公主带我们大家伙儿一起去涨涨见识。” 一句话，冲淡了敬水大公主脸上冷淡的神色，她嗔怪地看了魏景薇一眼，“你呀，真拿你没办法，那就都随我一块儿去吧。” 说着她首先起身，然后魏景薇跟在她身边儿，款款迈步先行。 一些夫人们紧随其后，他们今日来那是看什么花儿，喝什么茶的，无非是在公主面前露露脸，若是能跟公主交好，得公主的几分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落于人后的蒋家母女两人，荣安郡主眼神阴森地看着魏景薇的背影不挪眼，蒋二夫人看女儿如此，扯了扯她袖子，低声嘱咐，“今日来你可还记得是为什么？别忘了正事儿。” 荣安郡主撇撇嘴，“姑妈想要敬水大公主站在四表哥那一边儿，但也要看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啊？我们这样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有何意义。” 何况，敬水大公主明显和魏氏那个贱人交好，哪里会倒戈他们的道理？ 她越想越气，魏氏那个贱人是真的好命。 不过是去一趟白云寺，怎么就得了公主的亲眼。要知道，平日里在京城，公主可是跟谁都没有走得很近，对谁都是淡淡的。 她袖口里的双手攥紧，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要不是魏景薇，她如今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嫁给一个鳏夫。 远离京城，不得回来。 她......她原本应该嫁给江寅白才对！魏景薇如何配！ “你可别在这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不然到时候你姑母也保不住你，知道吗。”看着女儿怒不可遏的样子，蒋二夫人蹙眉，不住地叮嘱。 荣安郡主一把甩开她的袖子，嘴里满是不耐烦，“知道了。” 暖棚用特殊的材料搭建而成，众人走进里边儿，便能感觉到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 里边儿的世界跟外界仿若不同的空间，一个温暖如春，外头则是寒风刺骨。 敬水大公主不愧是公主，皇家的富裕也是真的富裕。 暖棚内到处都是外头十分罕见的花卉，就连角落里随意摆放的吊兰，拿出去都价值几百两之数。 在场的都是家里富裕的世家夫人，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第370章 白家刘氏 蒋二夫人是个会来事儿的，她如数家珍地指着这些花一一赞叹夸奖过去，末了看着敬水大公主，眼里都是敬佩，“公主真是惜花之人，这些花在这里被养育得如此之好，倒是让我们这起子平日里自赋爱花的，自愧不如。” 世家夫人平日里除了管家以外，闲时也就都是种种花，培养一些自个儿的爱好。 栽种名贵的花种，当然就免不得成为众位夫人争先比较的一种。 谁家的花更名贵，栽种得更好，这也是一种家底之间的较量。 可惜，蒋二夫人这样的夸赞在敬水大公主的眼底有些浅薄，她眼神淡淡，嘴里毫不留情地说道：“这暖棚不过是陛下赏赐，花种也是一并一块儿赏赐下来的，我并没有多加照顾。” 这样的话让场景一滞，更是让蒋二夫人脸上讪讪的。 魏景薇暗笑，敬水大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直爽，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场中的夫人个个都是人精，理所当然地不会让场面冷下来，很快便有人岔开话题，聊些别的，蒋二夫人这才脸色好上许多。 但众人都看得出，敬水大公主好像对蒋家并无好感，一开始还围拢在蒋家母女俩身边儿的人，顿时少了不少。 还余下的一些，也不过是想靠着蒋家登上四皇子的船罢了。 不过这些主动找上的人家，无论是家世，还是在朝中的话柄，都让他们看不太上眼，蒋二夫人一直语气疏离而客气。 “公主，公主。” “有什么事。” 丫鬟上前附耳嘀咕了一番，公主点点头，扭头对众人道：“我这儿有些事要先去忙一下，你们自便。”她说着扭头便跟着丫鬟一块儿走了。 魏景薇有些担忧地看了她的身影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 敬水大公主一走，便都是世家夫人们自由交际的时间，大家都找了相熟的人互相攀谈起来，魏景薇人生地不熟，理所应当地落了单，不过她本就不喜欢热闹和交际，这样反而更加自在一些。 她走到亭子坐下，便有丫鬟们自觉上茶和点心。 旋即一个有些陌生的身影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儿。 妇人生的一副好面貌，头上珠翠满头，摇摇晃晃，几乎能晃花人的眼睛，她的眼神淡漠，坐下后便端起茶毫不客气地喝了起来，看起来一丝聊天的兴致都无。 魏景薇打量了她一眼，隐约记得，她好似是白家的人。 白家也是京里出名的世家，白家的白大人在户部任户部尚书一职，官居要职，十分受陛下信任。 且他是掌管钱库的官员，平日里少不得有人巴结。 而眼前这貌美的夫人，便是白大人家大儿子的夫人。 见魏景薇看她，那夫人微微颔首，旋即又低头喝茶。魏景薇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喝茶，两人互不打扰，倒是看起来十分和谐。 她安静地坐着不去招惹人，但总有人上来招惹她。 见这边儿安静，荣安郡主看着魏景薇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便一股怒气上涌，迈着傲慢的脚步款款到了桌边，也坐下了。 她端起茶盏在手指尖仔细看了看，旋即轻笑，见桌上的两人都看过来，才笑道：“据我所知，魏家发家不过两代人，你祖父也不过是个芝麻官儿，直到你父亲这一代才算在京里有个名头。” 魏景薇不知道她说起这些做什么，但她显然没兴致跟荣安郡主纠缠，撇了她一眼，当做没听见。 “魏氏，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嫁给了江寅白，你便能安然无恙了？”听着这么明晃晃带着威胁和恶意的话，魏景薇挑眉看向她，“我从何处看出我得意了？” “你当然得意了，你这么一个家世，还是一个和离身份，能嫁到江家，真是祖上烧高香了。若不是你这份儿运道，怕是从未用过这般好的茶盏吧。” 荣安郡主故意拿起桌上的茶盏在魏景薇面前晃了晃，露出雪白的牙齿，不加掩饰地嘲笑着。 “你魏家说得好听些，是府邸。说得不好听，便是京中的外来户，草根罢了。一丝底蕴都无。而我蒋家，从我曾祖父那一代，便在朝廷为官做宰。” “你说这些作甚？何况我记得不错的话，如今蒋家，也不过是你父亲领了个虚职而已。” 被戳破如今底细的荣安郡主脸上恼怒，抬手便想抄起茶盏砸向魏景薇。 “荣安郡主，你别忘了，今日这地儿可不是你蒋家，这是公主府。”一旁的女子冷冷出声，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向荣安郡主，丝毫不惧。 这句话让荣安郡主清醒过来，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她面露挑衅，“你又是谁，怎么，你也想帮着魏氏。” 那女子轻笑，“我不是谁的朋友，也不是帮着谁，不过是看不惯你仗势欺人罢了。” 荣安郡主：“仗势欺人又如何？” 女子缓缓笑了，嘴角掀起的嘴角极其艳丽，像极了那开到荼蘼的花朵，“好啊，你动手啊，不过公主来了，待会儿就实话实话。你心头仔细想想，是你蒋家强，还是公主强上一些。” 荣安郡主本就想趁着敬水公主不在，也无人看到发作一番，到时候就算魏景薇告状又能耐她何？ 有人看见吗？ 没人看到，那便怪罪不到她身上。 本来已经打好了算盘，中途跑出来个刘氏，她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氏那张极其艳丽的脸颊，牙齿咬得咯噔作响，“刘氏，你别以为你嫁到白家了，便能为所欲为了。你当真要为了魏氏，跟我蒋家作对是吗。” 刘氏也不是好惹的，轻笑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盏，“我不跟谁作对，但也看不得谁欺负人。我只做对的事，旁的事与我何干。” 听到这话魏景薇扭头看了她一眼。 荣安脸上则是讪讪的，她蒋家就算有个四皇子，姑母也是贵妃，但白家却是实实在在的吏部尚书，轻易得罪不起。 这刘氏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偏偏要帮着魏氏。 第371章 掏钱！ 但今日是在敬水大公主的府邸，她若是贸然动手，说不定会把敬水大公主得罪狠了，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砰。” 她抬手重重地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抛下一句，“走着瞧。” 便扬长而去。 刘氏笑了笑，嘲讽道：“真是欺软怕硬。” 旁边所谓的“软”，魏景薇则有些尴尬，她并不怕荣安郡主，就算刘氏不开口，她也料定荣安郡主只能口角上逞威风，并不敢真的做些什么。 但刘氏毕竟帮了她，她还是轻声地道了一声谢。 刘氏侧眸看她，旋即目光冷淡，“我帮你，不过是因为你嫁了江寅白，狠狠地搓了我家那傲气的小姑子的颜面，我平时就看不惯她那一副仗着容貌才华，便谁也看不起的姿态。” 魏景薇：.................. “不过还是多谢夫人仗义执言。” 刘氏看着她温温软软的样子蹙眉道：“你平时也这般吗？若是如此倒也不奇怪荣安郡主欺负你，你这个样子，倒像是谁都可以欺负一样。人要学着自个儿强硬些，知道吗。” 说罢她起身就走。 魏景薇：“.......................”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由开始怀疑。 自己长的，难道真的很好欺负的样子吗？ 经过此事之后，荣安一味地只能拿狠厉的眼神在魏景薇身上扫视，却也知道，这场宴会中，她无法真的做些什么。 不过魏景薇却期待着，她真被嫉妒和仇恨冲破了头脑，做出些什么才好。 无论蒋家内部如何，荣安郡主始终都是蒋家的一份子，她不经过脑子做事儿，连带着四皇子和蒋贵妃颜面也过不去。 顺着那阴森的眼神，魏景薇浅笑以待，让荣安的眼神愈加犀利了不少。 蒋二夫人无奈，只得看着女儿，以免她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 丈夫是个不务正业的，好在整日只知道眠花宿柳，旁地更出格的事儿，倒是做不出来。 女儿脾气暴躁，平日里骄纵惯了，稍不注意便会做出让蒋家蒙羞的举动，届时被叫去宫中挨骂的，还是自己。 蒋二夫人表示，太难了。 热闹的宴会接近尾声，魏景薇低声跟敬水大公主耳语几句，旋即见敬水大公主眼神赞赏地点点头。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几句话敲定了计划。 “各位，我这里有一件好事儿，还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身穿绛紫色衣裙的礼部尚书夫人掩唇轻笑，眼神里满是对敬水大公主的憧憬，“既然公主都觉得是好事，我等自然也听公主的。” 旁边身穿褐色衣裙的夫人眼里闪过不屑，旋即附和，“是呀，夫人都觉得是好事儿，我等自然也跟随。” “是呀。” “臣妇都听公主的。” “.............” 有人附和，更多的是谨慎之人在观望，他们不知道敬水大公主突然要提起何事，更不敢拍板做主。每门每户所站的立场不同。 敬水大公主扫视了一圈儿，眼里露出满意之色，她不需要全部人附和，只要站她的人多，自古以来，都是少数服从多数。 她扭头看了魏景薇一眼，魏景薇立刻意会，往前站了几步，脆声道：“近日来京里多事之秋，想必众位夫人的夫君都在朝为官，想必都知道。这一年民不聊生，许多老百姓流离失所，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来到京里祈求庇护，得到喘息之机。我等食君之禄，那必要行忠君之事。” 听到这儿，聪慧的夫人已经知道两人到底唱的什么戏，眼神闪烁间，已经开始盘算是否对自家有利。 “丈夫在朝为官做宰，我等荣耀加身，此事也必得不得推脱。众位夫人觉着，我......说得对吗。” 魏景薇声音和缓，言辞犀利，几句话几乎堵住了所有人能推脱的说辞。 照她所说，若是不愿意，岂不是不忠不孝不悌？ 这几顶大帽子扣下来，是所有爱惜羽毛的夫人都不愿意担上的。 “身为公主，我等也必然不会推脱。我已经上书启奏陛下，我愿拿出我食邑内三年的所有收入，来支持此事。”敬水大公主首当其冲地表态。 “此事可是大大的善举呀，公主如此尊贵身份，都亲自愿意慷慨解囊，我等虽说不富裕，但也愿意拿出白银三万两，来追随公主的善举。”礼部尚书的夫人连忙表态。 垂首间是满脸的诚恳。 若是忽略她对公主的狂热，怕是真的会以为她是个大善人。 不过目的不重要，只看结果。 魏景薇和公主对视一眼，均是相视一笑。 接近着陆陆续续的旁的夫人都开口表态了，却有好几户人家迟迟不曾开口。 包括那刘氏。 刘氏脸色冷淡，突然发问，“若是我等愿意援助灾民，那试问，这一笔银子，如何确定是真的物尽其用了？” 这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魏景薇蹙眉，很快开口：“此事陛下已经交由我夫.....夫君所在的锦衣卫监管，届时我会提议，银子的每一笔花销，用处，价格，都会清楚明了的记载在内，同时请不同的几位账房来此记载，大家随时可以翻开监督。” 朝廷内有人愿意解囊，当然也会有蛀虫趁机狠狠地咬上一口。 为杜绝这样的事，她也曾经想过解决的办法。 管家离不开记账，但如何防止记账的先生被人收买呢？答案是，找好几位来自不同地方的账房先生一同记账。 务必明确每一笔花销是花到了正确处。 这事她跟江寅白事先商量过，只等落实，但在此场合被人问起，魏景薇对刘氏又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印象，此人心思细腻，敢想敢说。 听罢，刘氏眉头一松，无所谓地表示，自己也愿意慷慨解囊，她白家愿意捐钱以让灾民顺利度过难关。 魏景薇又命人把每个人要捐献的数额记载下来，说日后呈上去给陛下过目。 众人闻言大喜，钱没有白花！ 第372章 掏钱！2 蒋二夫人则是丝毫没有开口，跟荣安郡主坐在后边儿，两人静悄悄的。 魏景薇却丝毫没有准备放过两人，蒋家富庶，再则蒋大没有倒台之前，不知道为蒋家敛钱几何，与其让他们留着，日后成就四皇子，不若就此拿出来。 “蒋二夫人和郡主两位，是否对这件事有什么好奇之处。” 蒋二夫人脸色僵硬，忙表示，“没有，我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她既不愿意出钱，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蒋贵妃娘娘仪态万千，实乃我等女子楷模，四皇子殿下更是聪慧机敏，被人所称颂，为陛下喜爱。今日之事，若是他们两位在场，定然是不会推辞。” 魏景薇说着，眼神灼灼地看向蒋二夫人。 她已经把台阶搭好了，不信他们蒋家不跟着上。 谁不知道？ 如今蒋家大不如前，蒋贵妃在宫内已经被陛下冷待一段日子，四皇子更是地位一落千丈。 若是今日蒋二夫人拒绝此事，她会明日就让这件事传遍京里，到时候，怕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蒋家损失更大。 端看他们舍不舍得手里的钱财了。 荣安郡主忍无可忍，冷笑几声，拍桌而起，“好伶俐的口齿，魏氏。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蒋家如何是今日这般境遇！你倒好，还敢张口要钱！” 身旁的蒋二夫人本来盘算着找些借口搪塞过去，谁知，身旁女儿直接掀桌子了。 大吃一惊之下，她就忘词了。 敬水大公主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荣安，你好大的胆子。” 蒋二夫人遭遇惊吓，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主陛下恕罪，小女只是脾气直了些，但秉性不坏，还请公主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才好。” 说着，她连忙扯了扯荣安郡主的裙子，示意她低头。 谁知道她此刻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她就不爱看，魏景薇在上面侃侃而谈，那股子淡定自若，沉稳自信的样子。 每一幕都让她感觉到扎眼。 特别是那一句，我是夫君，锦衣卫统领。 江寅白，明明该是属于她的！ 她爱恋江寅白几年，一直追逐着他的脚步，许诺此生非他不嫁！ 他为何就是看不见自己，娶了魏氏这个贱人，这个二手货呢！ 她自从嫁给了巡抚，感觉每一日每一夜都是折磨！ 躺在一个不爱的男人身边，她恨不能死了才好！虽说那人忌惮蒋家，不敢对她如何，可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但这一切都罪魁祸首，不正是魏景薇！ 她手指紧紧攥着，眼里满是癫狂的神色，“我哪里说错了！你哪里配得上江大人！你一个二嫁之身，还敢出来招摇过市，我要是你，我就自个儿拿根绳子，吊死自己！” “给我把她拿下！”这样恶毒的语言，敬水大公主表示不想听下去，当即命令自己的护卫，要把荣安拖下去。 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魏景薇看着她的神色，只觉得悲哀。 上一世她何尝不也是陷入情爱之中，蒙蔽了双眼，只觉得梅元青便是那天底下最重要的人。 但是是吗？ 荣安是什么都顾不了了，不顾在宫里的姑母，也不顾及蒋家最后的希望，四皇子，更不顾及自个儿的母亲。 蒋二夫人满脸惊慌地扯着女儿的袖子，但她却充耳不闻。 她脸上渐渐也充满了愤怒，恨不能给她一耳光，让她清醒一些。 “公主，臣妇这就带她离开。今日之事，蒋家愿意捐赠白银十万。” 为了保下女儿，蒋家可谓是大出血。 敬水大公主显然不满意，眼神阴沉地扫视了一番，“荣安郡主当着我的面，口出污言秽语，更是污蔑朝廷命妇，魏氏乃一品诰命夫人，可是你想随口污蔑，就污蔑的！” “二十万！二十万！公主饶命。”蒋二夫人脸色苍白，当即改口。 魏景薇：“郡主身子不舒服，夫人还是带她先行一步吧。” “是是是，臣妇多谢敬水公主。”说罢，蒋二太太迫不及待地拉着女儿就走。 敬水公主有些疑惑地看了魏景薇一眼，她低声道：“留着她，比此刻拿下她，有用。” 公主旋即意会。 发疯的荣安郡主，只会让蒋家错漏百出。 与其现今跟蒋家撕破脸，不如留着她，她说不定能出其不意，彻底拉下蒋贵妃和四皇子呢。 剩下几人实在家底单薄，但多少还是表示，愿意出些钱。 敬水大公主也不强人所难，当即表示允了。 这一场宴会，顺利结束。 第二日朝堂上，陛下再次龙颜大悦，敬水大公主拿着那一份名单跪在大殿中央，表示。 “众位夫人心系黎明百姓，愿解囊相助。” “好好好。” 钱到手了，陛下表示十分开心，但这如此赏赐又是一门学问。 如今国库空虚，赏钱金银珠宝俨然不现实。 他琢磨了一番，大手一挥，决定每户捐赠过的人家，都赐他的丹青一幅。 众人大臣都低头不语，虽说早就知道了自个儿的这位陛下抠门儿，但如此抠门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丹青就丹青吧，日后多一个慈善之家的名头，对他们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叩谢皇恩后，敬水大公主又着重提了一次魏景薇的名字，说此次事是她提议的，功不可没。 陛下眼神闪烁，这个魏氏着实让他惊喜。 先是主动施粥，让一群世家效仿，后又提议捐钱一事儿，好几次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但她如今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已经赏无可赏了。 江寅白更是在高位，这夫妻二人着实没必要在功名上下功夫。 敬水大公主见他踌躅，脑中闪过今日魏景薇主动提出的建议，当即开口。 ................ 晌午刚过，江家再一次热闹起来。 一行奉旨而来的太监热热闹闹的走了进来，昭显皇恩浩荡。 吴氏脸色麻木的带着众人跪着接旨，魏景薇则是一脸淡然。 旁氏心里明白，这圣旨来得蹊跷，怕是又跟大房有关，心有不甘，但还是跪下垂首接旨。 第373章 江寅白的母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家已逝夫人林氏，蕙心兰质，.............” 后面太监的所有话，一丝一毫都进不了吴氏耳朵里，她丝毫没听进去，只是脸色煞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唱词的太监。 她听到了什么？ 江寅白那早逝的母亲，居然得到了诰命！为什么？ 她才是四品，那早死鬼就已经是二品了！ 若不是知道规矩，不可打断宣旨的太监，她就想站起来问问，为何突然给一个死人册封！ 林氏不过是商人之女，上不得台面之人，给她册封二品，让她如何是好？ 吴氏脸色难看，待太监说完后，才上前开口询问，“不知这突然，为何给林氏册封。” 太监面露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把圣旨递到了魏景薇的手里。 “夫人不若问问江大夫人吧，奴家宣旨完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 说着拿了赏钱就走人。 魏景薇面色淡定，对上吴氏的眼神，笑了笑道：“大爷的母亲去世前一个诰命都无，我身为儿媳，自当心里铭记此事。再则，我江家满门诰命，岂不是更加荣耀。” 吴氏被她呛了一下，语气又急又怒，顾不得保持端庄，“林氏已经过世已久，何必把功劳用在她身上。若是有此恩典，你小叔子盛歌如今还在朝没有个一官半职，何不给他谋求。对于我江家来说，更加要紧。” 庞氏语气温柔，上前安抚了吴氏的情绪，转身有些责怪地看向她，“大嫂，你也别怪母亲说你。这得到封赏是十分不易的一件事儿，如今我江家在朝为官的，就大哥一个人，要知道独木难支，你怎么就不想一想呢。若是某一日，大哥出点什么事儿，我江家岂不是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了。” 旋即她又温柔地解释，“当然，我这话不是诅咒大哥，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见她眼神里分明闪着算计，嘴里却是一些仁义道德，魏景薇顿觉讽刺。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儿。无论是吴氏，还是庞氏，都是一类人。 “母亲此话差异，有些人不在了，但是还是让人记挂，有些人在，但是总让人碍眼。”旋即又扭头看向庞氏，语气有几分戏谑，“你大哥在朝堂内的官职是靠自个儿努力得来的，二弟身为他的弟弟，若是靠着封赏才得上一官半职，说出去别人只会说二弟没本事，不能靠自个儿。何况封赏得来的位置，想来也不长远。不如二弟妹平日里多督促二弟上进，想来不日二弟便能高中呢。” 魏景薇笑眯眯的说完，扫了两人难看的脸色一眼，福了一礼，不等两人说话，便带着丫鬟款款朝着四喜堂而去。 江寅白此刻应当也知晓了此事，她知他心里一直对母亲被家里忽视，当做一段不堪的过往生气愤怒。 而她，就要把这段过往推到众人眼前。 江家能有今天，何尝不是自己这位未曾谋面的婆母的功劳之一？ 这旨意是天家下的，吴氏饶是如何生气，但现在也不能做些什么，只能生闷气。 庞氏站在她身旁也不吭声，以免吴氏的怒火烧到自个儿身上。 “呵呵，真是好样的，江寅白娶了个好媳妇啊，我真是看走眼了，伶牙俐齿，一样的心眼子多。” 庞氏讪讪一笑，“母亲何苦跟她置气，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就不划算了。” 吴氏睨了她一眼，眼里有一丝不屑，“哼，她是个机灵的，这才过门儿多久，一次又一次地封赏下来。你呢，嫁给二爷几年了，连个蛋都下不下来。” 庞氏被当众教训，脸色有些难看，心中暗骂婆母不给自己面子，又不得不伏小做低。 “婆母教训的是，儿媳已经在调养身体了，大夫说，还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缠着二爷不允他去别的小妾那儿，既然自己下不了蛋，就别挡着别人生。再让我听见这样的事儿，你便以后日日来立规矩吧。” 吴氏警告地看了庞氏一眼，才带着丫鬟和嬷嬷施施然的走了。 徒留庞氏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夫人，太太每回都这样，一点儿不顺心便拿你撒气.......” 身边儿的大丫鬟安慰她，庞氏委屈之下，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何尝不知道呢？ 但比起吴氏，她更恨魏景薇。 若不是她总是折腾，吴氏何以现在这般看不起她？ 以前顶多也就说几句，现在总是看她不顺眼，不就因为魏氏的缘故吗！ 整日的不像个正经妇人，上蹿下跳，果然是没规矩的小门小户出来的。 庞氏恨得牙痒痒，身边的丫鬟又凑过来低声道：“夫人，奴婢多嘴一句，若是魏氏不生还好，若是生了孩子.......” 庞氏瞬间意会，手指紧紧地攥着手帕。 魏氏若是产子，那她大房的世子之位只会坐得更加牢固，相对的，婆母会更加看她不顺眼。 日后怕是这江家就彻底没了她的位置..... 娘家还需要她，她不能失去江家的管家之权。 她想了想，眼神里划过一丝狠戾，很快心下便做出了决定。 一定，一定不能让大房先她一步有了子嗣。 最好是绝嗣！ .................. 直到晚间，江寅白才从宫里忙完回来，近日里由于魏景薇带着众位夫人筹集的款项，让流民的问题大大地得到了解决，他便上书陛下，以她想出来钱款记载明细方式，来用这笔款项。 结果陛下大大地褒奖了这种方法，甚至决定若是这次用来不错，日后便推行下去。 朝廷里原本看他笑话，放着京里世家女不娶，而去娶了一个二嫁女的官员们，如今就换了一副面孔。 当着他的面，谁不夸赞一句，魏氏是个能人，做事不输于男儿？ 刚走到四喜堂门口，他抬手刚想推门而入，便听到苏儿的笑声。 第374章 江寅白的母亲2 “夫人，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借此机会，给先夫人诰命呢。” “不是突然，是我早有此意。”她顿了顿，紧接着说道：“先夫人当得此诰命，若不是江家人不请封，何苦轮得到我？江家能延续下去，能有如今，先夫人功不可没。大爷虽说心里不说，但心里还是惦记着的。你别看他沉默寡言，很多事儿都放在心里。” 说到这儿，魏景薇没有接着往下说，反而是岔开话题又说了些别的。 门口的江寅白说不出此刻的心情来。 他推门的手就那么僵持在半空中。 心中燃起一种欣喜的念头，或许...........她心中并非全然没有自己。 “世子爷，你想什么呢。”二吉洪亮的嗓音骤然响起。 门内跟丫鬟聊天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旋即四喜堂的大门缓缓打开，苏儿探出一颗头，瞅了江寅白一眼，旋即福身行礼。 江寅白微微颔首便朝着里边儿走去，苏儿旋即站在一旁让出位置来，匆忙之下跟同样站在一旁的二吉相撞险些跌倒。 二吉匆忙之下也顾不上礼仪，不假思索地一把拦住了她的腰肢。 离得近了，他鼻尖嗅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桂花味，仿若年幼时母亲在桂花树下给他讲故事时闻到一样的味道，他不由陷入了回忆。 苏儿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丢开了手，然后挠了挠头。 “苏儿姑娘，不好意思。” 苏儿本想呵斥他几句，看他反而害羞到耳朵尖都开始发红到要滴血似的，旋即觉得好笑。 往日里看二吉都是笑嘻嘻的，居然是个这么害羞的人。 “你笑什么。” 这笑容让二吉有些摸不着头脑，耳朵更加红了。 “我笑什么，你管我。” 苏儿嗔了他一眼，扭头朝着屋内走去。 二吉傻傻地看着她离去的窈窕背影，脑海中满是刚才姑娘嗔怪的可爱的表情。 他似乎.......明白娘亲说的意中人，是何意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吉看了二吉痴傻的样子，摇了摇头。 没救了。 屋内魏景薇随江寅白一同坐在桌旁，亲手倒了一杯茶给他，两人聊起了钱款的事儿。 “没想到，蒋家这么快便拿出了二十万白银，真是大手笔。”魏景薇手指着款项上蒋家的捐款记录，浅笑着说道。 “这笔银子足以解决此次的问题，说不定还多了不少。” 她说了片刻，抬手拿起茶盏，见江寅白一直默不作声，不由的循着看去，见他黝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你看着我作甚。” 江寅白抿唇，低声道：“今日早朝，听到这个诰命我有些惊讶。你从未跟我提起有如此打算。” 魏景薇心头微松，原是因为这件事。 “嗯，想了很久了，这次是个好机会。” 说罢，她敏锐地察觉到，身旁人的眼神更加灼热了几分。 见她紧张，他轻笑出声，“母亲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还有人惦记她，一定会很开心。江家，也只有你还记得她了。” “你也记得。” 江寅白微微一愣，旋即低头看着桌上的茶盏出神，片刻后才道：“江家人理应铭记的人没有心，反倒是你.......”他猛然抬头，对上魏景薇的眼睛，“我很开心，开心有人记得母亲。还有，那个人是你.....” 她一直在逃避，逃避江寅白内心深处的情感。 此刻那情感让她避无可避，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回应吗？ 她自问做不到，她无法再走曾经的道路，把自己的幸福荣辱，开心与否，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那样未知，又缥缈的感觉，她自问无法再承受一次。 即使，她真切地感觉到江寅白的感情是真挚的。 她从未得到的。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江寅白没有给她机会。 “我说这些话，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这里装了你，从那一年相遇后，便再没有其他人能走进去。” “我自身难保，无法给予你安定的生活，等我想去找你时，只得你出嫁的消息。”他嗤笑出声，眼神怔忪。 “魏景薇，你若是幸福，我便如此也好，但你并不幸福。我感谢蒋家，若不是他们的逼迫，你何以会在我身边。” 他的声线清润，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 像是在说明日吃什么一样，带着些许的轻松写意。 魏景薇面上镇定，桌下的手指蜷缩成一团，紧紧攥着。 静默的屋内，一股子暧昧的气息涌动。 “你胆子还是这么小。”他扬起一侧唇角，语调里带着调侃。 魏景薇僵硬着身子，竭力往后挪的样子，让他莫名地觉得可爱。 一缕垂落而下的调皮发丝，被他用手轻轻地拢在耳后，指尖发烫，烫得魏景薇心尖发颤。 她别开了脸，语气里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音，“我自己来......” 江寅白轻笑，适时的收回手，知道若是继续下去，眼前人肯定忍不住恼怒。 旋即站起身，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温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待魏景薇扭头看去，刚才还坐着的人，已经离去。 想到刚才男人那灼热到不加掩饰的眼神，和低沉的腔调，她的脸便无法遏制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今晚的夜色不错，她上床后却翻来覆去地回想着男人的话。 直到卯时，才沉沉睡去。 ...................... 莲儿看着桌上的几张银票，呼吸有些急促，一张的面额便有五十两，两张就是一百两，这里可是足足有四张之多。 “这些是那一日说好的分红，你好好拿着。”看她呆滞的样子，魏景薇有意打趣她，“莫不是后悔了，那一日只要一成？” 莲儿慌乱地摇头，小脸因激动有些发红，“没，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那些点心居然能赚来这么多的钱。” 第375章 点心铺的大获全胜 见她有些不可置信，魏景薇浅笑，“不是我夸你，你这些点心呀，一售卖，便十分受欢迎，我听掌柜的来说，每一日刚开门，便有人在门外等着，排着队伍地要买呢。” 她这话可不是吹嘘，近日京里谁不知道，新鲜出炉的时鲜糕点铺的生意，居然生生地压了那些老字号一头。 就连一些世家，都早早地派了下人去排队买呢。 世家里不缺吃食，口味更是被养得刁了。 若不是东西实在好吃，怎么能这般吸引人来购买呢？ 莲儿眼儿瞪得圆乎乎的，满脸的激动，魏景薇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 “奴婢....奴婢真是太高兴了。我本以为这些点心不过尔尔，居然能被这么多人喜欢。” “你别妄自菲薄，你的手艺可是数一数二的好。谁来了我院子，吃过后，不赞一句？这些钱你就好好拿着，都是你应得的。说来还是我赚了，这些方子拿去外边儿，你随便便能卖了不少钱。” 莲儿忙摆手，“买卖的事儿奴婢不懂，若不是夫人帮我，奴婢也不会真的决定要做这件事。” 苏儿看了两人一眼，笑道“行了行了，日后我们莲儿也算个小财主了。就是不知道呀，谁会这么好运娶了回去，又能做得一手好菜好点心。” 见苏儿取笑自己，莲儿不干了，起身就去挠她。 这时门口传来素白的声音，“苏儿姐姐，二吉托人给你送东西呢。” 素白说着，手上便拿了一匹布走进来，脸上满是八卦的笑意。 “哦？二吉给苏儿送布匹？快拿来我看看。”魏景薇从素白的手里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 布匹不是一般的布匹，是京里最时兴的。 价格她记得，差不多要半两银子一尺呢。 她旋即戏谑地看向苏儿，“二吉怎么好端端的，跑来给我们苏儿眼巴巴的送东西来。” 苏儿脸上有些诧异，旋即把布放在桌上，正色道：“奴婢也不知，还请夫人帮奴婢还给二吉，这东西......奴婢不能收。” “你当真不要？还是说你不知二吉的何意思？”魏景薇看了苏儿的脸色，有些狐疑地问道。 苏儿摇了摇头，把布好好地放在桌子上，为了防止布匹皱褶，还轻轻地叠了起来。 才柔声解释，“奴婢不知二吉为何如此，但这东西奴婢不打算收，也不能收。” “为何。”旋即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拉过苏儿的手拍了拍，“你是因为我？若是因为我的话也无事，素白如今伺候得还算不错，日后若是丫鬟中有能用的人再提拔起来也无事，你就算成婚了，若是你想回到我身边做事儿，我也随时欢迎。” 苏儿显然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些，笑了笑，白净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奴婢一来是真的放不下夫人，二来奴婢伺候夫人习惯了，若是骤然换个地方，怕是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再来，奴婢觉得与其出门子嫁人，成婚，整日面对那些事儿，还不如留在夫人身边儿还好过上许多。如今的日子啊，奴婢已经十分满足。” 她有些诧异苏儿居然是如此想，旋即又感慨苏儿的豁达，自己经历了两世的事儿，到底是吃了苦头了，才竭力想跳脱出来，苏儿却比她透彻许多。 她感慨了一下，旋即看向苏儿，“你别急着回答我，也先别急着断绝你的任何可能性，往后的日子还长，若是你有别的想法，也说不定呢。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和莲儿不比旁人，不管你们做什么样的选择，去往哪里，想回来了，我随时欢迎你们。” 苏儿点点头，眼眶湿润，开口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奴婢知道，夫人待我和莲儿一直很好，所以奴婢舍不得你。” 素白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羡慕的同时心中更多的是欣喜。 跟着一个好的主子，能跟苏儿和莲儿姐姐似的，便是什么都不愁了。 到了晚间，二吉看着桌子上完好送回来的布匹有些发愁，手撑着头有些无精打采。 大吉一进屋子见他那样，嗤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调侃，“这是怎么了，被人姑娘拒绝了。” 二吉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语气恹恹的，“也不知道怎得，我瞧着那姑娘平时也不讨厌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人家姑娘一定迫不及待的嫁给你？我看你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想事儿怎么这么犯蠢。” 二吉不干了，张嘴就朝大吉嚷嚷，“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吉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边儿灌下去，一边儿断断续续地开口，“这姑娘嘛......你总要耐心些，你看你.....送些破布过去，也算诚意？.....难怪....人家看不上你。” 二吉思索了一下，旋即别说，还有些认同大吉的话。 自己光送布，苏儿姑娘不会认为自己没有诚意吧？ 再则她在夫人身边儿伺候，好东西应该不缺。 他眼神扫了一眼桌上的锦缎，突然觉得碍眼无比，若是个翡翠镯子，缠丝金镯子，说不定就不会被送回来了？ ............ “小姐，今日的这道汤不错，你快来尝尝。” 接过丫鬟手里的汤，蒋容雪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儿，旋即笑道：“这鸡汤一看就是炖了很久，香气四溢。” 丫鬟点点头，“今日奴婢去得巧，四喜堂那边儿给他们夫人煲汤，厨娘见去奴婢去了，特意端了一碗，让奴婢给姑娘也尝尝。” 江容雪点点头，旋即端起碗浅浅地尝了一口，鸡汤显然用了很多滋补的材料，入口便是一股热流涌动在身体里，原本她就有些畏寒，这鸡汤喝下去，顿时觉得身体活泛了许多。 她刚想继续喝，旋即觉得鸡汤的味儿有些奇怪，起初是一股极其鲜美的滋味，再然后，味儿就有些奇怪了，这味道初尝她想不起，但很快便醒过味儿来。 第376章 借力打力 她脸色一白，迅速地跑到内室的恭桶旁，拼命的抠自己的喉咙，旋即“哇”的一声儿，把刚才喝进去的鸡汤连带着里面滋补的药材一块儿吐了出来。 蒋容雪又吐了一阵，确保都吐干净了才放心下来。 丫鬟脸色惊恐不定，不懂自家小姐为何突然这样，语气带了几分试探，“小姐，这鸡汤.....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蒋容雪看了她一眼，确保她没有那个胆子做这事儿后，脸色一寒，“这东西，是厨娘主动端给你的？” 丫鬟迟疑地点了点头，“没错，奴婢去提姑娘的午膳，那厨娘说今儿鸡汤做多了，便让我顺道给姑娘拿回来尝尝鲜。” 她俨然也知道鸡汤不对劲，端起碗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门道来，才有些呐呐地放下。 蒋容雪冷哼一声，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要不是她知道这味药材，怕是，她日后都绝无可能有子嗣。 那些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在鸡汤里面搁了足量的红花！这样陡然喝下去，轻则身子畏寒，虚弱。 若是重者，怕是日后都别想怀孕了。 这样的歹毒的法子，还是以前蒋二太太用来对付她姨娘这些妾室的，今日居然在显赫的江家也见到了这法子..... 她似突然想起来，迅速扭头，眼神锐利质问丫鬟，“刚才你可是说，这鸡汤是做给四喜堂那边儿的？” ............... “夫人，午膳我摆好了，快来用吧。”苏儿说罢见魏景薇还是捧着那一本游记不撒手，有些无奈，“夫人你若是再不用，待会儿就凉了。” 魏景薇拗不过她，只得放下书，坐在桌边儿。 闻着味儿，她笑了笑，“今日这汤的味道闻着不错。冬日里喝点鸡汤最好不过了。” 苏儿拿起勺子给她盛了一碗放在面前，“奴婢想着夫人畏寒，特意嘱咐下去炖的鸡汤，希望夫人喝了能身子暖和些。” 魏景薇端着鸡汤闻了闻，香气扑鼻，旋即垂首刚准备喝，便听到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由地蹙眉望向门口。 蒋容雪带着丫鬟，头发也有些散乱了，走进屋子见她正端着那一碗鸡汤，脸色也一变，“别喝那鸡汤。” 她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魏景薇虽说不知道到底何事儿，但还是放下了碗，看着沉沉地等待着蒋容雪道明原因。 一路奔过来，蒋容雪也有些累了，坐下喝了一口水才缓了过来，便把今日自己发生的事儿说了。 魏景薇看着碗，不一会儿抬头，豁然看向苏儿，“你把这碗汤，命马三悄悄带去神医处，让他给瞧瞧，这鸡汤内是否真的搁了那玩意儿。” 苏儿点头，旋即脚步急促地拿起碗便走。 虽说蒋容雪说得言之凿凿，但她还是验过才可以放心。 这样贸贸然的带着一碗汤去外边儿找别的大夫认，傻子也知道有内情，但神医的话，她就无须担心了。 蒋容雪也十分有耐心，干脆坐在桌边儿跟魏景薇一块儿等。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等苏儿那边带着消息回来。 马三等人动作极快，还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有了答案。 苏儿回来，脸色阴沉，把那碗鸡汤好好地放在桌子上。 “夫人，果然如蒋小姐所说，这鸡汤内搁了十足的红花。” 蒋容雪点点头，也不介意他们的谨慎，“我不会看错的，那股味儿虽然用很多药材压了，鸡汤费尽心思让我们不尝出来，炖了很久，但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见她那么确定，魏景薇有些疑惑，蒋容雪为何会对红花等物如此熟悉。 见她脸色，蒋容雪也猜到了她的纳闷，轻笑一声，“姐姐，我母亲是姨娘，这样的招数，在蒋家我早就已经见识多千万种。红花，也算不得什么巧思。只有不懂药材的人，才会上当。下药的人，必然是对你十分熟悉，知道你身边没有懂药之人，才用这么直接鲁莽的方式。” 蒋容雪意有所指，魏景薇却细细地思索。 江家需要用到红花，唯恐她怀孕，甚至还提前提防着来日或许会成为江寅白妾室的蒋容雪。 这份心思，不可谓是不细腻。 吴氏？ 想到她，魏景薇下意识地觉得不像。 吴氏阴毒，但依她的性子，是喜欢在细微处磋磨人，也惯会做面子功夫，不会这么直接。 那可能的人.......... 便只有一个了。 想清楚后，她眼神一定，站起身来。 “蒋小姐自便，此刻我怕是要去外头走一遭了。” 蒋容雪有些佩服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站起身，“那我不多打扰姐姐，先行一步。” 魏景薇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离去，有很多疑惑还没问出口，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此罢休！ 带着四喜堂的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来到了厨房，因为没收到信儿，厨房此刻刚忙完，一群奴婢用着主子剩下的食材，做了一顿十分丰盛的午膳刚要开动。 不过厨房一贯油水大，是众人皆知的事儿，难不成这位夫人今日来是问他们罪的？ 每个人怀着别样的心思，都垂首站在魏景薇面前不作声。 厨房领头的厨娘狐疑地看了魏景薇一眼，旋即脸上堆笑的上前行了一礼，“不知道夫人这突然来厨房做什么？厨房不干净，别脏了夫人的脚。” 魏景薇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她两世加起来，掌家多年，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婆子陡然被她看了一眼，只觉得惶恐不安起来。 “你便是厨房内领头的婆子。” 她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旋即连连点头，“对对，奴婢夫家姓全，大家都叫我全婆子。” 底下有丫鬟给她端来了凳子，用手帕垫着，魏景薇便坐下问话。 “好，全婆子是吧，我问你，今日我的膳食是谁准备的。” 全婆子有些诧异，旋即想了一番，“今日夫人的午膳可是出了差错，那奴婢......”她还想描补几句，见魏景薇的脸色已经寒了下来，忙老实回答，“是我手下的荣婆子，奴婢这就把她叫来。” 第377章 借力打力2 说着便气势汹汹地走到后边儿，把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婆子提了出来，带到了魏景薇的面前。 “夫人，这便是荣婆子。你有什么事儿直接问她就好。” 魏景薇眼神扫过去，荣婆子身形比起全婆子瘦小许多，看起来有些畏首畏尾，但那双眼睛，却闪闪躲躲，让人一看便知道包藏祸心。 不用魏景薇开口，苏儿站直了腰板儿，呵斥道：“看什么看！夫人没有问你的话，你胡乱瞎看什么。” 荣婆子这才垂首，有些不安地握紧了双手，旋即求饶：“是奴婢今日负责夫人的午膳，也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好了，劳夫人亲自走一趟来问奴婢的罪。” 若是不知道的人乍一听，怕是还以为魏景薇欺负人呢。 为了一些吃食上的事儿，便要来厨房里作威作福。 魏景薇嗤笑了一声，再次上下打量着这个身形岣嵝的老婆子一眼，“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来罚你的，还是说你平时做事儿就不仔细，认为别人一定是来罚你。” 荣婆子眼神转了转，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府中做事儿的老人了，怎么敢懈怠差事儿.........” “砰。” “掌嘴！”这么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真的该打！ 荣婆子脸色惊慌，连连后退，俨然没料到魏景薇是说打就打，真的一丝情面都不留。 “奴婢可是江家的老奴了，夫人说打奴婢就打奴婢，不怕传出去别人说你苛待下人。” 话刚说完，苏儿已经抬手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这一巴掌没有丝毫的留情，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荣婆子那张没有几丝肉的老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活像嘴里塞了核桃一般。看起来十分滑稽。 她扯了扯嘴角，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显然没料到魏景薇真的说打就打，丝毫没有顾及情面。 “你......你.......”荣婆子脸肿胀，连带着嘴角，一开口便觉得撕裂般的疼痛，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指着魏景薇你你你个半天。 “我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说，我对你如此不仁，日后管家无人能信服于我。” 一下被戳中心中所想，刚才还挣扎着要说话的荣婆子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拿那一双满是阴鹫和闪烁着算计的小眼睛看着魏景薇。 她轻笑一声，混不在意地睨了荣婆子一眼，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屑。 “你倚老卖老，不敬主家，当着我的面就你啊我的，你是不是忘了，你再体面，再如何也是个奴婢，难不成你想骑到我的头上？还有。”她眼睛扫了一眼那一桌极其丰富的餐食，大致心里有了数，嘴角噙着浅笑，“你们这些吃食，怕是比我午膳都还要丰富一些。虽说厨房的吃食丰富些，也是情理之中，但你这又是鸡鸭鱼的，边儿上那一盘若是我看得不错，是鹿肉吧。” 她笑着拍了拍手掌，“你说，若是传出去，你都吃上鹿肉了，到底是谁不占理呢。” 鹿肉？便是一般的世家也不是说时常能吃到的。 若非家里有驯养的习惯，或者狩猎捕获，鹿肉算得上极其珍贵了。 其身上的一些部位，乃至于血液都有价值。 荣婆子刚才还十分淡定，甚至怨恨的一双小眼睛顿时有些慌张了，她刚想说什么，便听魏景薇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知道了吗？多的话你都别开口，若是再敢胡诌诌，我就派人把你拖下去打。想必你犯下的这些事儿，便是打了你，也没人能对我说嘴。” 事到如今，荣婆子也算看清楚了形势，面前这个夫人，看似柔弱温婉，实则内里是个狠心的。 她片刻后，才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厨房内其他人到了此刻也嗅到了一丝不同于平常的味道，若是只是犯了小错误，夫人应当不至于来厨房内大张旗鼓地这般对待一个下人。 这内里，恐怕还有其他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领头的全婆子更是短短时间，脑子就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她是厨房的领头人，对于每人的来历家境情况理所应当都十分了解。 荣婆子是庞氏的人，虽说隐秘，但也不是全然不知道。 “今日我的午膳，全都是你做的？”魏景薇的声音淡淡的，一时半会儿让荣婆子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想了想，片刻后点点头，然后摇摇头。 “你摇头晃脑地作甚！若是这张嘴巴实在用不上，我觉得撕了倒是利索。”苏儿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荣婆子忙摇摇头，然后摸着脸颊的痛处，结结巴巴地道：“今日是奴婢准备的.......但不是全都是奴婢，期间奴婢的徒弟簪花也来帮了忙。” “午膳时厨房忙碌，奴婢一个人忙不过来，簪花便帮奴婢准备了食材等东西。” 被教训了一顿果然管用，荣婆子再也没有你啊我的，十分规矩地自称奴婢。 “簪花？簪花是那位。”魏景薇狐疑地扫了一圈儿厨房的人，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子才不甘不愿地站了出来，语气脆生生的，“奴婢便是簪花。” 她搓着手，有些不安的看着魏景薇。 见她穿的一身料子倒是不错，魏景薇突然笑了，“你这丫鬟家里老子娘是做什么活儿的。” 簪花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旋即不假思索地答道：“奴婢的老子娘也是江家的仆人，不过他们只是看门儿。” “哦？看门儿？那我怎么不知道，你一个厨房里帮厨的，老子娘看门儿，居然能买得起这样的料子，还有镯子？那镯子是实心的吧。” 魏景薇从小到大衣服首饰都不缺，首饰大致扫一眼，便知道个大概。 簪花手腕子上戴的镯子，又大又亮，且看起来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是近日里才得来的，而且是实心的。 那就巧了，一个小丫鬟哪里来的？ 第378章 顺藤摸瓜 簪花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捂住自己的镯子，脸色也白了白。 荣婆子看到她这一表现，突然龇牙咧嘴地啐了句，“原来老娘今日受的罪都是因为你，你个小贱人............”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魏景薇冷冷地看了荣婆子一眼，她只得连忙悻悻地闭嘴，只是那双怨毒的小眼睛的对象，由魏景薇变成了眼前的簪花。 簪花年纪不大，遇事儿的应付态度还不如荣婆子，见所有人看着她不说话，便已经吓得有些抖动了起来。 “你别怕啊，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怕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啊，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呢。”魏景薇笑着说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苏儿莲儿，给我进厨房去搜！把簪花住的地方一并搜了！我倒要看看，她哪里来的胆子。” “是。” “是。” 苏儿带着婆子和丫鬟径直去了厨房，到门口，厨房的人都怕触了魏景薇的霉头，以免被殃及，忙一个个闪到一边儿看热闹。 莲儿则是带着人，径直去了簪花的屋子。 这下簪花更是站不住了，抖了几下，干脆瘫软在地。 看她如此，魏景薇心里暗笑，这是不打自招了。 厨房虽说面积实在不小，东西也杂乱，但红花无论的形状和颜色都跟厨房内格格不入，很快便被苏儿一行人翻找了出来。 苏儿一路快步走到魏景薇面前，摊开面前的小布包，把里面的红花给魏景薇看。 “呵，还真不少呢。” 小布包里的红花还剩下不少没有用完呢，红花珍贵，价格不低，估摸着剩下的，簪花是准备贪心一把自个儿留着了，压根没有全搁进鸡汤内。 但很不凑巧，这便成为了她最大的证据。 簪花的屋子离厨房有一段儿距离，过了一段儿时间莲儿才有些气喘地走回来，手里攥着一个小包袱。 小包袱的面料一看便知道不是便宜货，应当是那匹不错的料子剩下了，做成了包袱。 里面抱着二百两银子，还有一对儿实金的耳环。 加上那个簪子和布料，粗鲁算下来，这里便是快五百两的银子了。 簪花一个月才二钱银子的月例，着实算大手笔了。 魏景薇看了一眼哪些东西，径直看向已经瘫软在地魂不附体的簪花，笑不达眼底。 径直的眉眼染上了些怒气，声音也拔高了一些。 “簪花，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想让我就此直接把你打死呢，还是你自己说，到底是谁让你做这件事的。” 看簪花一脸的恐惧，她继续说道：“就此把你打死，想必幕后的人也十分开心。死你一个，她可以全身而退。想必你家里人也能得到一笔安抚的钱。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呀，觉得如果是这样，你死也是可以的？” 魏景薇的话仿佛带着魔力，一字一句钻进簪花的耳朵里，把她所思所想都给剖白了出来。 见簪花抿唇部语，她莞尔一笑，“你想的美。我告诉你，你做下这种事儿，你必死，你的父母兄弟也逃不了。你还做着牺牲你一人，全家富贵的美梦呢？我告诉你，你若是不招供，我就把你全家老小都发卖去苦寒之地。然后把你打断了四肢，困在柴房里。午夜梦回，你怕不怕你家里人都找你，说是你害得他们惨死的呢。” 魏景薇的话，配上她脸上浅浅柔和的笑意，簪花仿佛看到了鬼一样，面色惊慌无助。 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在厨房一众人无声的质疑中，神色越来越崩溃，最终咧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嚷嚷着，“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夫人饶奴婢一家人一条命吧..........” 如今已经是冬日，大家身上穿的明明是很厚的衣服，却好端端的站在那儿，看着这一位模样温柔和气的夫人，冷不丁的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见他们的反应，魏景薇倒是十分满意。 她往日里在梅家掌家，便是因为心太软，太不忍心了，所以那群奴婢便骑在她的头上。 对待这些人，棍棒和红枣都要交叉着来，光是棍棒或者红枣，都没有效果。 看着簪花崩溃的哭声，魏景薇神色不改，端起茶喝了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每个人都要为自个儿做的事儿付出代价，我看你这样，便知道你知事了，也知道这东西的效用如何，不然你不会如此害怕。既然选择做了，便要有承担的勇气，不是吗。” 簪花的哭泣声回荡在此，好端端地给冬日里添加了一丝肃杀的气氛。 “好了，说吧，你家里人和你的命运，全看你自个儿的选择。” 棍棒会一帮子把人打死，这时候就应该给一颗大枣，给她点儿希望，她才能抓住这一个救命的稻草，拼命往上爬。 接下来，簪花把自个儿知道的全都吐了个干净，厨房的人站得不远，许多说辞也进了耳朵，但此刻，他们巴不得自己没有耳朵，一个个垂首装作不看不听的样子，像是一个个雕像。 “哦？你确定吗，你说是二夫人指使你的，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被二夫人知道，这可就是诬陷啊。簪花，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开口。” 簪花显然没想到这一茬，脸色惊慌，努力地琢磨了一下，才急忙喊道：“那一对儿耳环是二夫人身边一等丫鬟，容书姐姐给我的，奴婢看着她从梳妆柜中取出。” 魏景薇拿起那一对儿耳环看了一眼，旋即吩咐，：“去查查，这对儿耳环是何处来的。” 苏儿弯腰：“是。” 簪花见魏景薇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惊魂未定，几乎是爬着走过来，拉住她的裙角，苦苦哀求，“夫人，奴婢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求求你饶了奴婢的家人，奴婢认罚，奴婢知错了..........” 她的哥哥，才娶了嫂子，嫂子怀孕不过三个月，她的小侄子小侄女还未出生，只是因为她的一时贪心导致全家招致大祸，她现在悔不当初。 第379章 内忧外患 魏景薇把裙子从她的手里用力地扯了出来，裙子有些皱褶，甚至沾染上簪花的眼泪以及手上的灰尘，好好的裙子，一大团脏污晕染看来，倒像极了一朵开得绚烂的黑色花朵。 她看着裙子的那一团出神，簪花却惊慌地往后退，嘴里不住地道歉，“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小心.......” 厨房内的婆子和小丫鬟们，平日里在府里安逸惯了，一时见到簪花如此下场，心里又对魏景薇刷新了新的印象。 日后若是不效忠此人，也断然不能招惹。 耳环首饰这种东西，京里有名的就三家，不怎么入流的，还算凑合的，也有四家，苏儿带着马三一家家问过去，终于在第四家那里打听出了消息。 掌柜看了一眼这个样式，拍了脑门笑道：“这耳环是年前江家的夫人在我们这儿打的，说是留着赏赐下人。” 苏儿穿着体面，长相更是端正，掌柜的阅人无数，一瞧便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对苏儿的语气也十分客气。 苏儿只说自己主子也有想打这样精巧首饰的打算，掌柜的一下便说了。 带着这个消息回到江家，天色已经擦黑。 庞氏今日出门儿去相熟的夫人家串门子，直到晚膳时才到家，她下了马车回到自家的院子，先是问了丈夫的去处，只是丈夫在外边儿还没回来，便也习以为常地点点头，然后吩咐下去摆晚膳。 结果晚膳没等来，便听到人唤她，说是吴氏有事儿找。 她蹙了蹙眉也没多想，心中甚至有些得意。 一到家便风平浪静的，想必那事儿估计成了？ 她脸上半是得意，半是扭曲的笑意，既然她生不出，那最好所有人的都别生出来才好。突然眉头一挑，询问来的丫鬟，“太太可说因为何事找我。” 吴氏一般晚间早早便休息了，鲜少有找她的时候，难不成又因为孩子？ 想到子嗣的问题，她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一股子烦闷感觉，旋即很快想到，那些红花不光是进了四喜堂那边儿，她的院子内那些妾室，也一并地喂了。 她便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 起身走出门，她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吴氏那边儿走，许是心情好的缘故，便是看到冬日里繁花杀尽的景色，也觉得格外的顺眼。 进了院内，她脸上带笑，一边儿说话，一边儿走进了门子。 “母亲，这大晚上的，可是找我有何事.......” 屋内，左边儿坐着大房的魏氏，和那一位永远冷着脸的大哥，右边儿则是好几日不见的江盛歌。 她顿时心里疑窦起来，到底是何事。 吴氏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看着自己这个愚蠢的儿媳还闲庭漫步似的走进来，心里更是不屑。 使坏便罢了，问题是这个蠢货被发现了。 现在大房一看便知道不肯善罢甘休，她脑中急急地思考着如何让这件事儿轻松的过去。 最好不要伤及他们的一丝一毫。 见无人跟她说话，庞氏心头一紧，旋即安慰自己，她的事儿做得隐蔽，更何况院子内又没个懂药理的，怎么会发现呢。 扭头笑吟吟地对上江盛歌的脸，语气亲昵，“夫君怎么今日也回来了，上回写信问你，不是说还有几日。要跟同窗一块儿跟去附近看看。” 江盛歌对妻子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在人面还是不会落他的面子，语气有些不咸不淡，“今日得大哥快马加鞭消息，我便赶路回来了，正好也在京郊。” 看从丈夫这边儿打听不到消息，庞氏也就作罢。 “你这个混账，你自个儿做了什么事儿，不知道吗！”吴氏为了避免事情发展壮大，决定先发制人。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庞氏先是一怒，婆母平日里便时常训斥她，但这会儿可是当着大房的面，她当真一丝面子也不给自己留？ 她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再抬头，只剩下委屈，“不知儿媳做了何事，惹得母亲如此生气。” 吴氏见她装模作样的样子，继续骂道：“你还不知道？你手下的人做事不周全，一个不小心往你大嫂的鸡汤里放了不好的药材，你平时是怎么管理府中人的！” 说着像是气急了一般，狠狠地捶打着身下的垫子。 而庞氏则是心中猛然一惊，旋即有些心虚的看了魏景薇一眼，两人正好目光对上，魏景薇那双黑黝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庞氏，里面的色彩是她从未见过的。 若是魏景薇就此生气，发火，她都觉得实属寻常，但魏景薇非但没有发作，反而表情一派平静，让她心里更没有了底。 她连忙接着话茬，急急地站起身，“这事儿儿媳不知道，儿媳今日不在家，厨房内的人做错了事儿，我定然会好好惩罚，不会让大嫂白白委屈了去。” 魏景薇轻笑一声，旋即抬头看向吴氏：“厨房的人是真不知道吗，还是母亲和弟妹觉得，涉及我安全和性命之事不算大事，只用惩罚一下下人便罢了。我觉得呀，还是打几十板子，或者这背后还有别的隐情呢......” 厨房那地方，庞氏接手江家以来，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里面安排了自个儿的人。何况，那些下人都是骨头软的，若是怕痛，到时招了，她可如何是好？ 听到魏景薇如此说，她顿时急了，“大嫂.....我平日里看你和善的样子，阿弥陀佛，怎么突然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们妇人一向以和善柔顺为美德。大嫂这样处理事儿，怕是不好.......大哥你觉得呢。” 庞氏一番拐弯抹角的话，期望得到江寅白的认同，毕竟那个男子希望自个儿的妻子枕边人，动不动就如此粗暴，做事儿残忍呢？ 江盛歌就喜欢院子里那起子妖妖娆娆的。 “我觉得你大嫂的担心没错，何况若是以慈掌家，怕是日后主仆颠倒。” 江寅白的反应让旁氏有些意外，江寅白着话里话外都是帮着魏景薇，可她呢？ 第380章 无法善了 她瞄了一眼身旁的江盛歌，见他非但没有吭声帮自己，还听后，有些赞同地点点头。 “大哥见解独到，弟弟也这么想，若是放任仆人以下欺上，久了怕是不好。” 这话差点让旁氏气得吐出血来。 她急忙道：“这.......这能在府中伺候的都是老人了，传出去我江家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不仁啊.......” 魏景薇：“难不成等他们要了我的命，再惩罚他们不成。” 庞氏脱口而出，“那药材也要不了命啊，顶多.............” 她及时打住，可惜脱口而出的话被所有人的都听到了，江盛歌更是蹙了蹙眉，“刚才大嫂可没说什么药材，你怎么知道要不了命......” 庞氏：“.............” 她现在恨不能给自己几个巴掌才好。 缓了缓，她脸上讪讪地笑了笑，“我回来听下人说的.......” 魏景薇扫了她一眼，唇角似笑非笑，“这事儿我特意没让多少人知道，更严令大家不可外传，适才二弟妹说刚从外头回来，怎么这会儿就知道这件事了，我倒是奇怪了，你又从何处得知的呢......” 话音一落，屋内安静了一瞬，大家各色的目光都落在旁氏的身上，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只拿眼神看向上首的吴氏，发出求救的信号。 她若是今日被坐实了，吴氏也落不得好，她不信吴氏不帮她。 果然，吴氏想了想，淡淡道：“这事儿我看就是那起子刁奴不认真做事儿，平日里便是懒惯了，居然敢放错药材。你大哥大嫂要教训他们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厨房是你管，今日就由你去管管那些人，也给其他的紧紧皮子，以免都犯下同样的错误。” 吴氏四两拨千斤就把这事儿定性为下人做事儿不好，错误导致的。 还命庞氏去处理，这不是给她机会趁机把人处理了吗？ 真是把他们当傻子。 还不等魏景薇开口，江寅白冷淡的眼神扫过庞氏和吴氏，语气淡漠又坚决，“我看这件事儿便交由我锦衣卫专门审问犯人的去审吧，二弟妹虽说管家，但到底是女流之辈。这种说不得要见血的事儿，还是不要插手。” 吴氏蹙了蹙眉：“可是，这到底是家事.........” “母亲，这不是家事，红花如何会出现在厨房，魏氏若是喝下会如何，母亲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母亲觉得魏氏算不得你正经的媳妇，便可以如此敷衍了事.......” 吴氏：“..........” 这话便有些重了，吴氏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庞氏只能干着急，眼见婆婆都没法，一掐自己大腿，便抹起眼泪来。 “都怪我，没管好下人，这一日不回来，便犯下了这般的错误，对不起大哥和大嫂。这事儿我定要亲自解决，给大哥大嫂一个交代。你们便放心让我来吧......” 庞氏说哭就哭，声泪俱下，好像委屈极了。 若是魏景薇和江寅白不同意，就是不信任她。 江盛歌看了妻子一眼，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平心而论，妻子平日里在他面前，虽不喜欢那些姨娘，但到底什么事儿都没做，连他宠爱后院的一位姨娘，也极少为难。 这样的妻子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吗？ 红花他知道，那是让女子日后没了子嗣的药物。 他不信身旁哭哭啼啼的妻子能做出这等事儿来。 他犹豫了片刻，第一次为庞氏开口，一双眸子目光炯炯地看向江寅白，“大哥，庞氏她虽说不是那么尽善尽美的人，但我相信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江寅白对上这个弟弟的眼神，突然嗤笑一声，眼里满是嘲讽，“你相信？你拿什么跟我保证，庞氏一定做不出。” 江盛歌想都没想，“若是庞氏真是这等心胸狭隘恶毒之人，日后我也无颜面科举，再也不读书也罢.....” 吴氏忍无可忍，拔高了声音，“住口！” 庞氏也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丈夫居然为自己做下如此的保证和誓言，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什么心思来。 她一直都是怨江盛歌的，怨他娶了自己，却更喜欢姨娘，两人说是夫妻，更像是一对儿熟悉的陌生人。 江盛歌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事儿，也从来不会跟她聊。 反而他若是不好好读书，在外头眠花宿柳，她自个儿便会被婆母怒骂一顿。 今儿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江盛歌为自己说话，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惊喜。 吴氏瞄了江寅白一眼，脸色的表情十分艰涩，“大哥儿，都是一家人.....有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你父亲想必也不希望看到江家如此，他一直都希望，你和盛歌能兄弟扶持，好好的把江家发扬光大.....” 吴氏循循善诱，一边儿眼眶发红地寄出江父来。 说到结尾，语气都有些哽咽了。 听到这些，魏景薇不禁看向江寅白，她的眼神带着探究，想看看身边儿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这件事或大或小，端看他如何选择。 想到那一日江寅白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这些日子她总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正好，借此机会，她想看看，这个男人会如何抉择。 宽大袖口下的手指微微攥紧。 江寅白抿抿唇，脱口的声音却一片冰冷，“到底是谁不把谁当一家人看待，母亲。” 吴氏刚以为他要同意，嘴角向上扬起还不到一半，便僵硬了下来。 “在此之前，无论大家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为了父亲，为了不至于让外人看我江家的笑话。遮遮掩掩也就过去了。如今我却后悔了，为自己以前的仁慈而后悔。” “此事，我绝无善了的可能。” 江寅白笃定的声音出口，吴氏面沉如水。 以前只要她祭出江父，总是能让江寅白不至于不顾及江家，把事儿闹大，但这次不一样了。 第381章 无法善了2 她扫了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魏景薇，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魏氏的本事。 见闹成如此局面，江盛歌急忙出声，“哥.....” “你若是再这般不分黑白，以后就不要叫我哥。” 江盛歌的话哑在喉咙里，旋即是一种愤怒，他眼神看向魏景薇，龇了龇牙，还是忍不住口出恶言，“若不是你，我哥不至于闹成这样。你非要让我江家闹得鸡犬不宁，你才罢休是吧。此事都是下人的过错，你这般疑心病，也不怕错怪了好人。” 对上他的目光，魏景薇十分坚决地开口，“我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江盛歌嗤笑一声，“一介女流，莫不是你还以为自己是刑部的官员不成，你怎敢如此笃定。” “住嘴！”江寅白见他越说越不像样子，朝着他呵斥，不顾江盛歌委屈的目光，眼里闪过一丝决绝，“若是你继续这么跟你嫂子说话，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 江盛歌被这话当头一棒，抿抿唇，只拿怨念的眼神看向魏景薇，心中更是无比的怨恨。 他哥往日里虽说话不多，但何曾跟他如此说过话！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还是一个二嫁的不贞不洁的女子！若不是因为江寅白，他哪里会容许一个女子跟自己的母亲如此说话。 简直是大逆不道！ 吴氏：“都是一家人，何苦闹成这样呢？大哥儿，我知道此事有些不妥，回头我定要庞氏好好给景薇道歉认错，让她消气了才好。” 江寅白身子往后仰，斜睨了一眼吴氏，语气满是冰冷，“若是今日庞氏她成事儿了呢？母亲又当如何，还是拿着一套一家人的说辞，便能把此事遮掩过去不成？希望别人拿自己当自家人，就得先学会如何做人。” 吴氏被这一顿抢白给气得脸色煞白，但却分辨不出一句来。 因为江寅白说的并没有错，他们压根不占理。 她气急地看了一眼庞氏，心里恨自己怎么当年选了这么一个蠢货进门儿，本来以为她清贵读书人家出身，能多帮自个儿规劝二哥儿读书上进，又能操持家里的事儿。 进府都几年了，一个孩子没有不说，眼看着哥儿也没有任何上进的迹象。 如果还做出这样的破事儿，偏偏手脚还不干净，被人发现了。 “哥！我妻子不是这样的人！你相信我！若是她真这般，我不光不考科举了，我亲手休了她！” “二爷！”庞氏声音凄厉地叫了一声。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此刻声音里的惶恐和不安，尾音直抖。 江盛歌没察觉到妻子的异样，扭头给予一个安抚的眼神，“你放心，这事儿不是你做的，谁也不能给你扣上罪名！” 庞氏心里百感交集！ 她怎么嫁了个看不懂眼色的男人！她怎么这般命苦啊！！ 魏景薇看着眼前闹剧一般的江家，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江寅白，他本就生得高大挺拔，常年练武的缘故，后背宽阔结实，此刻坐在他身边儿，便给予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这是以前，谁都没曾给过她的。 父亲更看重子嗣传承，看重自个儿的前途，对她的委屈视而不见。 梅元青从未把她放在心上，更遑论帮她。 只有江寅白，虽说她从未开口和要求，但他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出现，给予她帮助。 想到此，她刚好偏头对着他的身影望去，谁料笔直地撞入他那双深不见底，又别具深意的眸光里。 心跳却异常地加速起来。 正当她感觉到有些脸热，那道目光旋即移开了，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二弟不相信我所说，那我便让你看清楚。”魏景薇迅速收敛起心情，眸光看向门外。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满脸凄惶的簪花跟着莲儿走了进来。 整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一般，给众人行了一个礼后，不自觉的对上庞氏那双仿若要杀人的眼眸里。 她更加害怕了，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听到魏景薇那边儿低声的话音传来，“别忘记我跟你说的。” 簪花看着身旁魏景薇冷漠疏离的眼神，一边儿是庞氏，一边儿是魏景薇。 但想到之前的话，她便很快镇定下来，此刻她唯一的选择便是拼一把，不至于丢了小命。 若是能活，谁想死呢？ 若是帮庞氏，她便只能认下所有的罪责，落得一个被打死的下场。 “奴婢簪花，今日是二夫人嘱咐奴婢把红花加在鸡汤内，二夫人一大早便嘱咐身边的丫鬟来唤了奴婢去，随后交给奴婢一包东西，说奴婢若是照办了，便赏赐奴婢。”簪花抿抿唇，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来，“奴婢贪心，二夫人便给了奴婢一个镯子，一对儿耳环，还有几张银票。奴婢便铤而走险做了这事儿。” 江盛歌听了丫鬟的话，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庞氏，指着她，手指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庞氏对上丈夫的眼神，半晌别过头去。 一句话都没讲。 吴氏：“你可有证据证明是二夫人叫你做的。” 簪花旋即看向魏景薇，她开口道：“原本这丫鬟说是二弟妹指使的，我也不敢信。谁知她拿出那耳环，我看耳环精巧，非首饰店做不出的款式，便让我的丫鬟拿出去打探了一番。”她顿了顿，眼神冷厉地看向庞氏，“谁知道，找了好几家，终于在一家首饰店打探出来，那掌柜的说，年前二夫人在她那儿打的首饰，说是赏人用的。二弟妹，我自问跟你没有过节，我倒想问问你，为何如此做。” 眼瞧着辩无可辩，庞氏的脸色灰败了下来。 她嘴唇轻颤，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怒意，在丈夫失望厌恶的眼神，婆母嫌弃唾弃的眼神中，彻底崩溃。大声吼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江盛歌看着妻子这般模样，蹙眉不解，“谁逼你了，我江家何曾有半分对不住你的地方。” 他自认，妻子过门儿吼，他虽说不爱，但尊重和体面给足了。 第382章 鞭刑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庞氏看着丈夫质问和不理解的眼神，嗤笑一声，“对不住我？我想要一个孩子，你能给我吗。生不出孩子怪我，你读书不上进怪我，家里管理不好怪我！甚至连大房被封赏了诰命，都是我的错！” 旋即她轻笑，抚了抚自己鬓角垂落下的一丝头发，“是呀，你江家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只是让人在这个牢笼里痛不欲生罢了。” “你胡说八道！”江盛歌气不打一处来，眼瞧着往日里还算规矩柔顺的妻子，如今言辞里满是责备，“你做下这等天理不容的事儿，还是我们的错了！” 庞氏睨了他一眼，彻底不说话了，只规矩的坐着，片刻后才抬头，眼神里淡淡的，“事是我做的，你们要如何，莫不是要了我的命。” 她眼里的恨意和癫狂险些化作实质，一股脑地冲向魏景薇。 她太不甘心，太嫉妒了。 凭什么魏景薇就能嫁给江寅白这样的男子呢，而她，只能整日里围着没用的丈夫，和一个刻薄的婆母！ 和面对一整个后院里的小妾！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魏景薇站起身，在大家都不理解的目光下，走到庞氏身边，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彻底把庞氏打懵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过是欺软怕硬，把所有的怨念和不甘心强加在我身上罢了。”她低头，轻声在庞氏的耳畔，“你没用，你被婆母欺负，丈夫也不怜你，最应该记恨和惩罚的人你都动不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软柿子？你错了，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魏景薇说完站起身，在江寅白探究的目光下，轻巧地坐了回去，回以他一个微笑。 “现在事情明了，母亲觉得该当如何。” 吴氏：“...........” “若是你们还要拿一家人的说辞来把我当傻子，我就告到官衙里去，让所有人看看，二房的人如何行事的。” “你！！”这一句话似是触动了吴氏的神经。 对上魏景薇幽深的眸子，吴氏扯了扯嘴角，旋即语气软和了下来，“魏氏，你二弟妹如今做下这事儿，日后就不便于管家了，这管家之权，就交给你了。至于她.........” “念在她到底嫁到我江家，操持家事多年的份儿上，便让她去祠堂跪着，在里面跪足一个月，然后回来她的院子内禁闭，无事不得出来。” 别的事儿还好，听到管家权利日后不在自己手上，庞氏又惊又怒，恨不能此刻就上去抓着吴氏问她是不是疯了！ 管家权是她唯一的倚仗！她不能失去！ “只是罚跪，母亲莫不是太轻巧了一些。”江寅白施施然地站起身，旋即声音冷漠地宣布，“这不足以以儆效尤，我记得父亲生前说过，凡是江家残害亲人者，都处以鞭刑。我身边的大吉是耍鞭子的好手，我看这件事儿就交由他来吧。” “大哥儿，她可是你二弟妹！”吴氏重重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江寅白看了一眼江盛歌的脸，旋即嘲讽一笑，“若是二弟当真说到做到，要休弃了庞氏，她自然算不得弟妹了。” 说罢，就走到魏景薇面前，不顾她的眼神，牵住她柔夷，便往外走。 外头的风很大，但魏景薇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因为那双炙热的大手传递着的温度，足以让她短暂地对抗冬日里的这场大风。 ......................... 当天夜里，江家的祠堂开了，庞氏大吼大叫，还是被丫鬟和婆子押到了祠堂里。 她头发凌乱，整个人的神色也癫狂起来，看着二吉拿着鞭子走向他，嘴里唾骂，“我可是江家的二夫人，你一个下贱武夫，怎么配打我！” “魏景薇呢，她不是恨我吗！让她来啊！” 二吉被面前庞氏的疯狂言语不为所动，面色冷凝的上前，“你不配。” 旋即第一鞭子就落了下来。 “啊！”庞氏被抽得跳了起来，那鞭子落下的地方灼热又疼痛。 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心中对魏景薇的恨意更是深了一层。 她不住地唾骂，把江家所有人骂了一个遍，大吉的鞭子还是有条不紊地悉数落下。 直到她痛得再也不骂不出声儿，只余下惨叫。 “你别去。” 江盛歌站起身，刚准备朝着祠堂去，便被吴氏叫住了。 他眼眸里纠结又复杂，这地儿离祠堂不远，仔细听还能听到庞氏的惨叫声。 “母亲！她.....” 吴氏睨了儿子一眼，冷哼出声，“她什么她！今日若是她不挨打！明日里你那好大哥，好大嫂，就要我二房，你和我的名声都扫地，那就全完了。本就是庞氏她自个儿做出来的事儿，这顿打，也不冤枉。” “可是让那人继续这么打，庞氏还能好吗！”江盛歌急得在屋子内转圈圈。 “你别管！她若是不好了，我们就另外娶一个！她这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刚才你也听到了，她对你心中多有怨恨！” 照吴氏此刻的心情，庞氏死了才真的好。 免的大房有他们的把柄！ 不行了，就说病故！ 饶那庞家如今的情况，也不敢说什么！ 庞氏还真当她不知道，这些年她贴补娘家的事儿呢？ 吴氏撇了撇嘴，庞家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听着下人打听来的消息，魏景薇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手让她退下，“二弟当真没有去看呢。” 江寅白：“有吴氏在，他便做不了自己的主。” 魏景薇嗤笑一声，“若是连自个儿的妻子都不能保护，不能做主。二弟不成婚，才是对那些女子好。” “吴氏早就对庞氏心怀不满，让她挨打，她也是顺水推舟罢了。不过她既然动了心思要伤你，这点鞭子且先受着吧。” 魏景薇看着他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庞氏的惩罚，又在这一次事情上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 外头不知何时，渐渐地下起雨来。 第383章 被人护着 冷雨天外头弥漫着浓重的潮湿味儿，她正心中想着心事，突然头上的烛光黯了下来，旋即那一片潮湿的味儿，被男子身上的味道顷刻间覆盖。 她抬头望去，在一片潮湿的水汽中，对上他清晰的眼眸，两人离得极近，她几乎能看清楚，对方纤细浓密的睫毛。 还有那精致的眉眼。 这张脸，可真好看。 她也不得不承认。 江寅白的目光直白地落在面前女子身上，直白到毫不收敛。 他对今日的事儿虽说面上淡然，但心中还是有些惊恐，他没料到庞氏这么一个谨慎的人，居然敢做下如此之事。 好在她没有得逞，那若是得逞了呢？ 他不敢想。 他每每想到那个可能性，那种疯狂的窒息感，就快让他发疯。 什么时候，魏景薇已经重要到如此的地步？ 这种微妙的氛围下，他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她浓密的头发，那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 魏景薇心跳加速，几乎快要跳出胸膛里。 两世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子如此亲近和亲密，那种温热的气息让她想逃。 正在她浑身汗毛倒立，以为江寅白要做什么时，对方却抬手拔了他的簪子，只把她一头漂亮的头发攥在手里，轻柔地抚摸。 “你的头发，长得真好。” 喉结微动，声音颤抖，疯狂抑制住对面前女子的渴望，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她亦是浑身僵硬，慌乱得不知所措。 脑子里朦朦胧一片，好半晌没有回过神，只由着江寅白抚摸着那一头缎子般的头发，片刻后喉间溢出轻笑来，“你怕我？” 这句话几乎是笃定的。 魏景薇垂首，嗫喏着说道：“哪有。” 江寅白嘴唇凑近她此刻已经鲜艳到滴血的耳垂，声音缱绻暧昧，说话间温热的气流来回在两人之间，魏景薇僵硬的身子仿佛重若千钧，明明想立刻走开，但却不听使唤。 “你有，你颤抖了。”江寅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魏景薇顿时恼怒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旋即起身一把夺回了他手中的簪子。 “夜深了，爷早点儿去偏房吧。” 两人没有夫妻之实，为了掩人耳目，江寅白便常常在魏景薇的院内偏房歇下。 见她红晕遍布的脸颊上，眉宇间有淡淡的薄怒，一头乌发瀑布似的随意披散，跟平日里端庄稳重的人竟然格外不一样，但这样的魏景薇，让他感觉更鲜活，更可爱。 蜡烛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魏景薇拿着手里的簪子随意拨弄着烛火，手肘撑着头倾斜，看着跳跃的烛光不知在想什么。 苏儿手里端了热水进来，见她沉思，不由笑了，“夫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想大爷。” 魏景薇没搭理苏儿的调侃，转而聊起从前的事儿。 “苏儿，娘亲走后这么多年，我都跟你和莲儿相依为命走过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苏儿微怔，旋即点头，眼神露出丝丝感慨，“夫人这一路走来实在不易。” “我有时会想，我跟父母的缘分浅薄，母亲早早离世，跟父亲自那些年后，也变得不再亲昵，外祖母柳家虽说对我好，但总是有限的。”她嘴角轻轻地往上扬起，“看着华儿和海桃有母亲操心做主，在内无须担心，在外也有人护着，我也会羡慕。” 谁不希望，有人真心实意地爱护自己呢。 苏儿往盆子里倒了热水，又加了些冷水，然后探手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了才端到魏景薇面前，看着她把一双雪白的小脚放进去，发出舒服的叹谓。 “奴婢想，上天自有他的安排。”苏儿眼神怔忪，似是想到了什么，“奴婢还未遇到夫人前，常常也觉得自个儿运道不好，也会羡慕和怨怼。但之后呢，日子便渐渐好了起来。奴婢也想通了，或许人这一生终究是各自走各自的路，冷暖自知。不知夫人是否还记得以前魏府里的珠儿。” 魏景薇偏头想了一刻，很快想起那个漂亮的丫鬟来，“我记得，珠儿曾经在母亲身边伺候，后又嫁给了外头的账房先生。” 苏儿点点头，声音有些感慨，“奴婢前些日子遇到她了。” “她如今过得怎样。” 她不由有些好奇，珠儿生得漂亮，老子娘以前母亲还在世时，也是替她打理庄子的一把好手，一家子的日子比上不足，但比起平民老百姓，也算是十分优渥了。 “珠儿姐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奴婢说不来那个感觉。以前的珠儿姐爱笑爱说，也时常关心我们这些小丫鬟，经常给我们糕点吃。那会儿珠儿姐在奴婢眼里，那可是第一有福气的人。” 苏儿夸张的语气逗笑了魏景薇，她啼笑皆非地看着苏儿，“我还不知你有这些想法。” 苏儿认真地点点头，“那会儿奴婢当真羡慕。” “她现在哪里不一样了。” 苏儿垂首，又往盆子里加了一回热水，才道：“珠儿姐在店铺里帮忙应付买绸缎的客人，奴婢隔着老远瞧着，不过几年时光，看起来却是整个人沉默了许多。脸上的笑意也不似从前那般开朗。虽说身上的穿戴十分体面，但奴婢瞧着，却不如以前快活。” “奴婢突然想清楚了许多，或许奴婢瞧着羡慕，但珠儿姐自个儿是否真的开心呢？每个人的日子都要过下去，夫人你也是。兴许你羡慕的柳家小姐，也不是那般快活。” 魏景薇沉思片刻，旋即觉得也是这个理，她只是今日，在母亲去世这么多年后，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无条件信任和帮助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她很迷恋。 泡好了脚，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活跃了起来，她顿时觉得无数只瞌睡虫爬了上来，借着这股子困意，迅速的上榻歇下。 苏儿给她掖了掖被子，旋即轻手轻脚地关门走了出来。 扭头便瞧见素白手里端了一碗甜汤。 “这是哪里来的。” 第384章 吴氏的手段 素白眨了眨眼，“这可不是奴婢的，奴婢哪有这个好福气。这可是二吉让人送来给苏儿姐你的。说是天寒地冻的，吃点甜汤，免得你守夜冻坏了。” 说着就轻轻笑了起来。 近日来，这样的事儿层出不穷，二吉好似根本没有在意苏儿的一再拒绝，只是每次都想出新花样。 苏儿看了一眼甜汤，居然第一次没有拒绝。 “这一碗有些多，你跟我一起吃了吧，我看这里面的料搁的不少，不要浪费了。” 素白有些惊喜，她往日里哪里能吃得上这些东西，不由有些开心。 苏儿见她如此，旋即觉得好笑，“真是个大馋丫头。” 倒是跟莲儿有一拼。 ....................... 气温继续下降，过了一段儿日子，外头开始下起了皑皑大雪，整个天际放眼望去都雾蒙蒙的，无论看什么事物，都像是蒙了一层朦胧的面纱，看不真切起来。 魏景薇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外头的冷空气，倒觉得脑子都清明了起来，外头天寒地冻，她整日的憋在屋内不得外出，倒是觉得沉闷。 这时，便收到了来自魏府的一封书信。 打开便见魏父的字迹。 大致意思是让她回家一趟，有事商议。 魏景薇挑了挑眉，拿着这封信一时琢磨不透要商议的何事，何至于来一封信特意说。 她旋即叫来素白，让她找到江寅白的随侍，把信交给他。 素白点点头，拿着信小跑着就出去了。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落在枝头上沉甸甸的，压着枝丫发出不负重负的声音。 她紧了紧手里温暖的小手炉，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江寅白回来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魏景薇看着他走进屋内，十分娴熟地询问了他是否用了午膳，江寅白摇了摇头，把大氅脱下递给了身边的苏儿。 “今儿繁忙，还没得空用膳。” 魏景薇扭头吩咐莲儿去厨房叫膳，想了想，又加了一道锅子。 冬日里，吃锅子是再好不过了。 厨房的人自从之前那事儿后，在对待大房的事儿上，就变得麻利谨慎了起来，膳食来得格外的快，刚端进来，就闻到锅子的味道。 锅底是用高汤熬制的，味道鲜美，又往里加了一些滋补的药材，最是适和不过了。 锅子下面放了一个小碳继续加热，两人便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魏景薇又额外要了些时蔬等东西，放在锅子里，也是格外的美味。 见她一个劲地顾着吃蔬菜，江寅白抬手夹了一片滑嫩的牛肉到她碗里，对上她不解的目光，眼神柔和，“你太瘦了，多吃些肉，才有力气。” 魏景薇也不废话，连肉带菜一起吃，看起来吃的斯文还极度有观赏性，但速度并不慢。 见她如此，江寅白又陆陆续续的给她夹了不少的肉和菜，直至她的碗里堆成一座小山了，才停下筷子自顾自的吃起来。 全程苏儿都插不上手，只得站在旁边递个帕子和茶什么的。 江寅白不喜欢人在沐浴和吃饭时伺候，四喜堂内的人，早已都习惯了。 两人酒足饭饱后，苏儿递上热茶，桌面上原本摆的满满当当的东西，竟然一扫而空。全都吃了个干净。 苏儿暗暗心惊，旋即又觉得这样挺好。 夫人自个儿用膳时，吃得太少了。 “我看了你父亲的来信，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 江寅白开门见山地直接说了。 魏景薇抬眸，“发生了何事。” “你那个妹妹的婚事。”见她有些不理解，江寅白补充道：“对方，或许你想不到。” “是哪一家的。” “蒋大落败后，如今蒋家二房接手了蒋家的一切事情，但蒋二这人。”江寅白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叩叩”的声音，“他没有什么大的野心。这次派出来跟你妹妹成婚的，也是大房的人。” 听到此话，魏景薇眼睛微眯，外头窗户的光打在她脸上，眼眸折射出奇异的光彩，就活脱脱像是一只.....狡黠的猫儿。 “我们害得蒋家大房失了权势，蒋大夫人还让他的儿子娶我妹妹，还真是有意思。” 江寅白听她玩味的话语也不由有些发笑，“是这个理，但耐不住蒋家依然显赫，你那妹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魏瑶希那个人，自私狭隘，还恶毒。 上一世她的那些嘴脸，魏景薇也不是头一次见了，她能做出如此的决定，倒也不显得奇怪。 只是蒋家图谋些什么呢？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明日上午回魏家一趟，跟魏父商酌一番，再下定论。 下午时分，她练了会儿字，便听到外头素白来说，是府里的婆子来了，说这个月的账还没清算，如今庞氏被罚跪在祠堂，也无法掌家，便求到她这儿，来询问这个月的月例银子。 魏景薇搁下笔，旋即觉得有几分好笑。 吴氏虽说把掌家权交出来，但这几日却迟迟没有派人送对牌来，显然还是想拿捏她。 心里并不甘愿，难不成还想她求过去？ 她吩咐素白，“你去让那婆子等等，跟我一块儿去母亲的玉露堂走一遭。” 素白传话了，婆子一张脸上有几分不爱和讨好，搓了搓手往后退了一步，“怎好去劳烦太太，要不奴婢就按照之前的惯例发下去也成......” 府中的下人敏锐，江府如今几个女人一台戏，他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不想牵涉其中。 素白脸色冷了下来，“夫人如何吩咐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听命便是。你且等着。” 婆子无奈，只能点了点头应下。 到了玉露堂，还没能进屋子，便听到吴氏的丫鬟匆忙走出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福了一个礼，柔声劝慰，“大夫人来得不巧，太太身子不舒服，刚睡下。” 魏景薇往里看了一眼，吴氏这人没有午睡的习惯，她来江家这些日子也算是知道的，这会儿说歇下，明显就是知道她的来意了，有意阻拦。 第385章 见招拆招 她旋即轻笑，“府中的下人等着账本发放例银，我对府中一应事务不太清楚，便想着来询问母亲如何处理，那既然母亲不方便，我便回了那些人，说是等太太身子好些了，再放例银。” 一听这话，面前的丫鬟蹙了蹙眉，心中暗觉，这大夫人看着温婉，实则难缠。 若是真让她这么说了去，那些等着例银的下人岂不是心中对太太有怨气。 但她当下也不知道如何阻拦，只能焦急地看着。 “让她进来吧。” 屋内吴氏传来一个声音，丫鬟如蒙大赦，退到一边儿，让出路来让魏景薇进门儿。 她旋即扭头对着丫鬟笑道：“这不是巧了吗，我刚来母亲就醒了。” 丫鬟抿抿唇，垂首下去不作声。 吴氏坐在上首，眼神复杂地看着魏景薇走进来。 这还是自那次闹剧之后，两人第一次打照面，吴氏的脸色变了又变，旋即还是笑了笑，“魏氏，你是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多此一问？ 魏景薇面上依然把今日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的，儿媳到底从来没有看过府里账务，特意来问问母亲，这事儿该如何处理。” 吴氏想了想，“这些东西在你二弟妹手里，她人进了祠堂，此刻我也无从得知，便还是按照惯例发放吧。”旋即她脸上露出几分虚伪的夸赞来，“魏氏啊，这掌家权迟早是你的，我知你有经验，以前在梅家便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必账册等不在手里，也难不倒你吧。” 若不是吴氏是长辈，目前也不易撕破脸，魏景薇真是要好好的跟她说道说道。 管家一事上，没有账册，没有府中下人的名单，她就等于是瞎子过桥，平白增添许多的烦恼。 很明显，吴氏摆明就是故意的。 若是她管得好，那自然是没话说，若是她管得不好，她便能趁机想办法，把管家的权利收回去。 这样阴险的心思，昭然若揭。 本以为终于可以看到魏景薇吃瘪，谁料吴氏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现，魏景薇抿唇一笑，“儿媳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但若是遇到实在不懂的，还想请教母亲一二。” 吴氏摆摆手，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虽说大爷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对你和庞氏从来都是一样的。” 魏景薇对此不置可否，眼神带着深意，话毕便带着丫鬟一块儿回了四喜堂。 苏儿蹙眉，紧随其后，声音带着些忧愁，“夫人便由着她如此？二夫人只是在祠堂罚跪，又不是死了病了，交个账本费什么事儿。” 魏景薇嗤笑一声，顿住脚步，“你呀你，说话怎么敢这般鲁莽，若是被人听了去，一定会说你的没规矩。”她旋即话音一转，“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小心思得逞。” 苏儿脸上涌现一抹笑意，“奴婢就知道夫人定然不会任人摆布。” 她家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由着这起子不要脸的人欺负。 跟她家夫人作对，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转眼第二日，府上的婆子自从知道目前管家由魏景薇接手后，便有什么事儿都往四喜堂跑。 眼下管针线的喜婆子便一脸愁苦地在四喜堂站着，跟魏景薇哭诉，“夫人你是不知道我们多难，这眼看着银子也没拨下来，马上又要给府中的主子们做冬衣，奴婢....奴婢实在没法儿变出银子来啊。” 喜婆子一摊手，满脸的褶子挤在一起，就差落几滴眼泪，来诉说她管针线房的不易了。 魏景薇放下手中的牛乳，牛乳还冒着烟，一股股奶香味儿直往外冒，喜婆子多看了几眼，又咽了口口水。心中暗自腹诽，到了旁的夫人那儿，都有果子糕点茶喝，这个夫人也忒不懂眼色了，也没说请老婆子她喝一杯牛乳。 她瘪瘪嘴，这一幕刚好被魏景薇看到，她眼神一下沉了下来，这些院中的婆子就是欺负她从前不曾管江家，没有经验罢了，想摆谱。 刚才这喜婆子居然不经过通传，便径直跑了进来，在她面前吵吵嚷嚷的，没有体统。 “喜婆子，你在江家管事儿的日子不短了吧。” 闻言喜婆子神色一肃，挺直了腰板，下巴抬了抬，“老奴不才，已经在江家已经待了十年了。” 魏景薇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哦？我琢磨着你的行事规矩，不知道还以为是刚到江家当值呢。做事儿没有稳妥的模样，还咋咋呼呼的。若是被别家的夫人小姐看到，还以为我们小门小户的仆从没有规矩呢。” 喜婆子没有等来想象中魏景薇的讨好，还被教训了一番，她年纪大，平日里仗着在江家管事儿，很是要几分脸面，此刻被当众这么训斥，登时面红耳赤地反驳，“老奴不知道何处招惹了夫人，让夫人如此训斥老奴，老奴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当的地方，往日里二夫人当家我便是如此，还是夫人觉得，你比二夫人当家更好.......” 这番不敬的话语一出，苏儿便怒了，往前站了一步，“喜婆子，你是奴，夫人是主子，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呢！” 喜婆子缩了缩头，“奴才不敢。” “你不敢？我瞧你胆子大着呢，管着针线活便以为自己可以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是吧？你这是猪油蒙了心窍了，看不出自己几斤几两！” 喜婆子没吭声抿抿唇，脸色紧绷地站在原地。 见她还是丝毫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魏景薇也有些不耐起来，扭头对苏儿道：“我记得针线房应当有两位管事才对？” 苏儿颔首，“是的。” “嗯，你去把副管事叫来，既然喜婆子觉得我不配管教她，便换个人来回话吧。” 喜婆子心头猛然一惊，似乎猜到了什么，忙道：“我老婆子没有这个意思，大夫人.......” 她还想再说，对上魏景薇冷然的眼神，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第386章 到底是谁被折磨？ “从现在起，我没让你说话，你便不要作声，这点儿规矩你应当还是懂的吧。” 喜婆子：“懂....懂......” 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本以为新夫人没有管理过江家的事儿，她可以倚老卖老，加之刚上位，免不了倚仗他们这些老人做事儿，不该讨好她吗...... 喜婆子明显错估了魏景薇的性子。 她偏偏不吃这一套，若是不乐意干，那就别干，她就不信这江家的针线房离了这婆子是转不动了。 没有谁是必不可少的。 苏儿的动作很快，身后带着一个穿褐色比甲的婆子走了进来，婆子一路低着头，看上去跟喜婆子截然不同。 站定后也不作声，只是默默等着主子先开口。 魏景薇满意对方的规矩，点点头后开口道：“你便是针线房的二管事，叫什么。” “奴婢夫家姓陆，夫人叫我陆婆子就行。” 见她低头回话，一副谨慎少言的姿态，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喜婆子实在没规矩。 “接下来我问你一些问题，我问你答。” 陆婆子：“夫人尽管问。” 她有些紧张，两手紧握在腹部，刚才苏儿来找她，说要她去回话，她便有预感，喜婆子定然是惹得夫人不喜欢了，她在针线房屈居喜婆子之下已久。 喜婆子不过是仗着跟二夫人亲厚些罢了。 “刚才喜婆子说，针线房的银钱迟迟没有拨下来可是真的？” 陆婆子颔首答道：“回夫人，确实有此事。”她答后瞅了一眼喜婆子，对上她警告的眼神垂首继续答道：“再则，今年的天气跟往年比冷上许多，在做衣服上便多了些讲究，例如往衣服里加的棉花等，会多上一些，包括主子的衣服，毛边和厚度都等酌情更改。花费的银子便会多些，加之如今外头的棉花一天一个价格，所以......” 听到这儿魏景薇也明白了，确实是如此，往年冬日的天气虽说寒冷，但远不及今年的冬日。 “那你说，银子应当要多少。” 陆婆子抬头看了魏景薇一眼，揣度着开口，“奴婢估摸着，要比往年多一半。”她抿了抿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再度开口，“往年都是二夫人根据之前的用度，酌情添加减少发下来的。” 她懂了，说到底还是没有对比。 也对，她如今连具体仆人的数量都不知道，更何谈算给主子和仆从们做衣服的钱呢。 旋即她拍了拍裙子，起身后，也不看喜婆子的眼神，笑吟吟地从她身边走过，走到陆婆子身边邀请，“我这会儿要去玉露堂，寻太太商议一番银钱的问题，你是否要跟我一块儿。” 这可算是摆明了拉拢，陆婆子脸上涌现出几分欣喜，忙垂首行了一礼，十分的谦卑，“奴婢愿意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魏景薇十分满意她的态度，旋即带人往外走，留喜婆子一个人站在原地。 苏儿冷着一张脸上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喜婆子，这会儿夫人看上去暂时用不到你了，你先回去吧，有了结论，你自然会知道的。” 喜婆子只觉得现在满嘴的苦涩，但这夫人和丫鬟，摆明不给她机会，她错估了这人的性子，做了杀鸡儆猴里的猴。 何苦来哉...... 玉露堂内，吴氏正翻看着手里的书，跟身边的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话。 “今日这四喜堂估摸着热闹吧。”吴氏冷笑一声。 嬷嬷凑近了一些，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可不是，不过她眼下手中没有账册，遇到事儿也是束手无策，若是贸然做决定出了岔子，岂不是太太便有了由头.....” 吴氏睨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淡笑，“还是你知我的心，若是被他们得了管家的权利，日后这江家，哪里还有我跟我儿子的地位.......” “太太，太太，四喜堂来人了....”丫鬟匆匆跑进来。 吴氏蹙了蹙眉头，“说了什么事儿吗。” 丫鬟：“大夫人说，有事儿寻太太你商量。” 吴氏摆摆手，“不见！” 丫鬟为难的看了她一眼，紧接着道：“大夫人说了，这事关家里主子和奴婢们的冬衣问题，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太太一面，不然就银子拨不下去，太太的冬衣也做不了.....” 闻言吴氏气闷，“什么都来问我，到底是她管家，还是我管家！要是管不好，就别管了！” “大夫人让我如此说的，奴婢.....” 吴氏气的胸口疼，想了想，还是让魏景薇进来了。 “母亲，儿媳又来打扰你了。” 吴氏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她把遇到的事儿又说了一遍，具体的细节和原因让陆婆子补充，末了，她不咸不淡地道：“母亲，我做主把那个喜婆子换了。” 吴氏挑眉，有些不开心，“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换就换了呢。喜婆子可是做老了的人了。” 魏景薇语气严肃，“那喜婆子在我面前便十分没规矩，说话倨傲，想必以前在二弟妹面前也是如此。若不是如此，那定然是针对于我。莫不是......二弟妹还是不愿意放弃着管家之权。” 吴氏：“............” 现在庞氏可是身上背了罪名的，要不要闹大，全看大房如何说。 怎么敢还不放权？ 至少明面上不敢做出来，谁料魏景薇如此刁钻。 “怎么会呢，那些下人不敢......” 魏景薇浅笑，“母亲是没看到喜婆子那姿态，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江家没规矩，所以连带着下人都没规矩，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 她说罢捂嘴笑了笑，眼神里闪过讥讽。 吴氏睨了她一眼，“既然你不喜欢喜婆子，换了便换了吧，这料子的事儿我记得往年是一百五十两，今年就两百两，应当是够了。” 魏景薇旋即起身，态度十分恭敬，“多谢母亲，那儿媳便不打扰了。” 第387章 账本到手 她刚走，吴氏气急败坏地砸碎了一个茶盏，指着门的方向，“你看看，你看看那作态！刚管家便要换人，哪有她这么做的！” 喜婆子可是他们二房的人！说换就换！ 偏偏是喜婆子自个儿的问题，她还说不出一句来！ 她本以为魏景薇应付不了这些奴婢，压根没想过，居然是如此的情况。 嬷嬷忙劝慰，“太太没生气，生气气到了自个儿不划算，这府中大小事儿繁杂，她这件事儿能处理了，下件事儿呢？” 吴氏喝了一整杯茶，才觉得火气被压了下来，闻言觉得嬷嬷的话十分有道理。 心情好了不少。 她倒要看看，魏景薇之后如何应付！ 总有她出错出丑的时候！ 几日过去了，吴氏正在屋内喝茶，丫鬟蹬蹬瞪地跑进来，“太太太太，那四喜堂的大夫人又来了......” 吴氏几乎压不住火气，“砰”的一声，拍在了身边的小几上。 “她又来了！” 丫鬟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几分难言之色，“她说没有账册实在无法做主，太太管家管得久，来问问具体的数额。” 吴氏扶了扶额，“我不见。” “夫人说......若是太太不见，这银子拨不下去，府中主子们的添置首饰便暂时搁置，大家先用着旧的，等二夫人交出账册......” 丫鬟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吴氏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好好好，又来威胁她。 她本想为难四喜堂，谁知道魏氏但凡遇到决定不了的，需要账册的，就来找她，她起先是推拒不见，谁知道那魏氏便对着下人甩锅，说是账册在二夫人那里，太太也不管，这事儿暂时搁置，让大家伙儿忍忍。 下头的人，就一年四季等着这些衣服和些微的首饰当盼头了，要知道是他们二房的人缘故，做不了，那不得记恨上！ 掌家过的都知道，若是不得人心，这起子下人们总有办法在一些细枝末节上，给你苦头吃。 吴氏无奈，只能一次次帮忙。 到最后，也不知道，为难的到底是魏氏，还是她自个儿！ 魏氏可是每次都满面春风地来，然后满面春风地去！ 连带着吴氏这几日都憔悴了些，一听到魏氏这两个字，便感觉到头痛不已，晚上梦里竟然都是魏景薇寻她的场景，让她不胜烦恼。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日，吴氏原本保养得益的脸颊都开始蜡黄起来，这午膳过后才端起茶盏，便听到魏景薇又来了。 她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旋即指着身旁的嬷嬷，“把那些账本给她拿去！都拿去！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把这个家管成什么样子来！” 嬷嬷：“.........” “是，老奴知道了。但太太啊，这账本交出去容易，若是再想要回来便.......” 吴氏冷哼一声，眼神里全是算计，“等着瞧吧，很快蒋家那边儿便会行动了，到了那时，魏氏迟早得被攥在我的手心里，别说管家权了，大房的一切都得是我儿的！” 嬷嬷垂首，“是，奴婢知道了。” 所以，门口的魏景薇短短几日的功夫便拿到手了那些账册。 府里的下人在主子们的斗法中始终战战兢兢的，唯有那些老人仗着身份，始终是一个观望的姿态，两边儿都不得罪。 但魏景薇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这样的人用着也不放心，当即把这些人的名字可记了下来，只等来日寻个由头给通通换了。 江府很快经历了一次大洗牌，吴氏不高兴的同时又丝毫没有办法，魏景薇总能逮住这些人的错处发落了，明面上根本无可指摘。 这些老奴在江家作威作福了一辈子，要寻错处可太简单了。 管着厨房采买的，这些年手头必然不干净，魏景薇仔仔细细的看了账本，一个从主家手里拿钱的罪名便扣了下去，采买的人也傻眼了。 谁不知道自古以来采买就是个油差？ 但主子不管时，自然是油差，主子要计较起来，那就是犯错。 打了一顿便赶了出去。 隔了几日，管着家里瓷器器皿的婆子，又因为多次损坏库存落网，被魏景薇发落了一顿，饶她无论如何求饶道歉下跪，魏景薇都铁面无私地处理了。 这一下，府中的人顿时闻出味儿来了。 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可亲的大夫人，是要换血了，把位置给能为她做事儿的人挪出来。 针线房的陆婆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人家这会儿上位，以前的针线房婆子，只能每日被使唤得团团转。 .................. “你收拾好了吗。” 魏景薇在苏儿和莲儿的伺候下，忙活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堪堪梳妆完。 原因是，他们觉得魏景薇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即便是回去娘家也得气派一些，让往日里瞧不起他们的人好好擦擦狗眼。 魏景薇对这个理由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不忍心饶了他们的兴致，就由着他们打扮起来。 结果就是，头上好端端的，沉了不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着今日要带着这么一头东西在外头行走，就觉得自个儿的脖子受大罪了。 换了一身妃色的衣服，头上插了几枝最新款的步摇，步摇上的虾须坠着一些米粒大小的珍珠。 走动间微微颤动，看起来格外的别致。 对上江寅白那不加掩饰直白看向她的眸子，那双漂亮澄澈的眸子，倒映的全然是她一个人。 魏景薇不由心跳加速，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微微别开了头，竭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低声道：“看什么呢，走吧。” 江寅白轻笑出声，“看你，真漂亮。” 这句话让身后的苏儿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惹得魏景薇朝着他们丢了好几个白眼。 二吉也笑眯眯的，只是总拿那双眸子扫向身后的苏儿。 苏儿今日穿了湖蓝色的褙子，一张白皙的小脸衬托得清丽可人，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朝着二吉丢了个白眼，既是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第388章 蒋家大郎 被白了一眼的二吉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苏儿。 他就喜欢苏儿的脾性，日后定然能管住他！家里交给她，他放心！ 这些年府中的丫鬟，心悦他的也不是没有，但他都不喜欢。一个个娇滴滴的，好似稍微大声点儿就能哭出来。 还是苏儿这样的性子，他喜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门儿，上了马车，马蹄声“哒哒哒”地朝着魏府走去。 外头的冷空气冻得魏景薇宽大的袖口下，两手紧握搓了搓，还是觉得有些冷。 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从身边递了过来，她扭头看去，江寅白把手中的小手炉塞在她手里，一边儿嘱咐，“你既然怕冷，这东西随身带着。” 看他手里只有一个，魏景薇下意识地想推回去，结果江寅白干脆直接背过身去，当做没看到。 魏景薇嗤笑一声，真是幼稚。 不过这炉子，真温暖啊。 两人起得有些早，都闭眼在马车里小憩，魏景薇似是睡着了，等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住后，她才挣扎着朦胧的双眼醒过来，那双眸子有些迷蒙，似是带着水光，让身边的男子喉结微动。 “.....到了吗。” 声音柔柔的，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划过了他的心脏，酥酥麻麻的。 “嗯，到了，你把披风披上，免得感染风寒了。” 魏景薇刚睡醒有些迷糊，点点头由着他亲手给自己披上，一旁的苏儿看到这一幕捂嘴轻笑，很懂事地退到了一边儿。 刚睡醒的魏景薇格外的听话，穿好披风后，他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伸出手，魏景薇也从容地搭着他的手走下来。 之前有一回了，这一回也不显得突兀。 江寅白感觉到哪双跟自己手掌微微触碰，柔弱无骨，细腻滑嫩，竟让人有些不舍。 但很快等魏景薇落地，他便丢开了手。 魏父早已等在门口了，如今女婿是世子，更是朝堂中简在帝心的臣子，他是丝毫不敢怠慢，待他们一下马车，就迎了过来。 “可把你们盼来了。”魏父有些罕见地看了魏景薇一眼，热情地问候，“景薇啊，天气冷了，你身子还好吧。” 魏景薇怔愣了片刻，然后淡然的点点头，“一切都好。” 短短四个字，父女俩便再也无话可说，只都沉默着朝着魏府中走去。 府中的景色没有多少变化，但魏景薇却觉得恍若隔世，这儿曾经是她的家，是她长大的地方，如今却渐渐陌生了起来。 到了堂内刚坐下，丫鬟们就沏了热茶上来。 魏父：“你们一大早就回来，早上可真冷啊，你们也不说晚点回，别仗着年轻不顾及自个儿的身子。” 这话就有些长辈的意味在里头了，江寅白依然只是客气的颔首，魏景薇则是不发一言。 魏父尴尬了一瞬，旋即心头不由有些恼怒，他虽然身份上不如江寅白，但到底是他的岳父，怎么对自个儿这般不冷不热的，还有魏景薇，居然也视而不见。 很快他就把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聊起了今日的正事。 “这事儿我也是最近发现的，你那个妹妹......自从柳氏去了庄子，她就愈发无法管束了，也不知道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小时候也是个很乖的孩子。”魏父感慨着。 魏景薇却觉得好笑，她这个父亲，从来只愿意看到自个儿想看到的，魏瑶希要说乖巧？那岂不是全天下没有不乖巧的人了。 从小就爱给她使绊子，脾气性格坏不说，甚至肆意地欺凌下人。 动则打骂。 “究竟出了何事，父亲不妨直说。”魏景薇懒得听他这些感慨。 魏父点点头，叹了口气，“这事儿我还是上个月发现的，也不知道这个混账跟人来往多久了！竟然是丝毫没有察觉。” “下人们跟我说，近日来她跟外头人书信往来十分频繁，她往日里交际来往的人.....如今也少来往了，我还好奇，是不是哪儿又去交了些世家小姐，结果，哼。”魏父说到此处，狠狠地哼了一声，“这个混账！居然瞒着我私下跟外男来往不说，还互通书信，真是太大胆了。” 闻言，魏景薇也有些诧异，魏瑶希居然如此大胆，还是说....... 蒋家的人做了陷阱故意让她往下跳。 这无论是何种原因，这件事儿都可大可小，但若是一个处理不当，魏瑶希，连带着魏家，包括她的名声，都得完蛋。 “父亲可看过那些书信了。” 魏父脸上有些尴尬，很快从一旁的桌子拿了几封信出来，“都在这儿了。” 魏景薇拿起其中一封拆了开来，起先只是简单的问候，随即便......... 书信的言辞渐渐大胆了起来。 她面色不改地收了起来，魏父脸色尴尬，但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大女儿的镇定。 “其余的......也都是这样的书信？” 魏父点点头，旋即扶额感慨，“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不求她如何，若是她能似你一分半点儿让为夫省心.....” 江寅白眉头紧蹙，打断了他的话，“如今伯父想如何办。” 魏景薇便是魏景薇，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来碰瓷的。 魏父想了想，有些为难，“这也是我找你们想说的，我们和蒋家的关系早就撕破了脸，偏偏瑶希就往下跳了，若是真让她嫁过去了，想必蒋家定然不会善待她。” 不光是不会善待，反而想利用她拿捏魏景薇，和魏家才是。 蒋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而且，家里发生的事儿，魏景薇不相信，魏瑶希真的丝毫不知情。 父亲曾经因此还差点去到大牢里，她若是什么都不知情，那便是傻子。当真是死了都活该。 “父亲，这件事儿涉及到魏家全族，还请你仔细考虑为好。今日妹妹在家，不妨把她叫来，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好。” 魏父看了她一眼，旋即才迟疑地点点头。 他知道自个儿的小女儿和大女儿不和睦，但大事儿上，他还是始终相信，他这个大女儿，不会为了自个儿的一时喜好，而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来。 第389章 蒋家大郎2 等了许久，魏瑶希才不情不愿的来了屋内，走进来她睨了魏景薇一眼，旋即目光落在江寅白身上，但她这回什么都没说，而是上前乖乖行礼，“父亲叫我来有何事。” 魏父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你跟蒋家的大郎，到底怎么个情况。” 谁知魏瑶希丝毫不诧异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很轻巧地回答，“我心仪大郎。” “混账！”魏父怒了，他还以为这事儿跟魏瑶希好好聊聊，她一定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谁知道她丝毫不在意。 “父亲，蒋家有个蒋贵妃，还有个四皇子，日后前途无限，蒋家大房一事儿，若不是姐姐和姐夫，也不至于如此，大郎丝毫不记仇，反而希望大家化干戈于玉帛，大郎如此心胸让我佩服。”魏瑶希平淡的声音中，微微夹杂着些羞涩。 “反而是姐姐和姐夫，你们一直针对蒋家，才是真的为人所不齿。”魏瑶希撇了撇嘴，下了定论。 “所以，父亲被蒋家的人陷害进了大牢，你觉得我跟你姐夫不对，难不成你觉得，父亲就活该在大牢里吗！”魏景薇毫不犹豫地反驳，言辞犀利。 “你！”魏瑶希气鼓鼓地指着魏景薇，“我何时是这个意思！你少在这里胡说！你把父亲救出来就可，为何要陷蒋大人于不义，害他如今被发配去偏远地方！你可知道，因为这件事，大郎的母亲流了多少眼泪，有多伤心！如今蒋家大权落在二房手里，大郎得多难受！他那般珠兰玉树的人，如今却要屈居人之下！” 魏瑶希越说越激动，眼里的鄙夷和讽刺仿佛要化作实质，好似江寅比和魏景薇，当真是十恶不赦的人。 反而蒋家包括蒋大人，才通通是好人。 “妹妹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蒋大人贪污一事儿证据确凿，连陛下都调查清楚，才决定流放了他，难不成妹妹是决定陛下的旨意是错误的。” 魏瑶希抿抿唇，不吭声了，只拿一双黝黑的眸子死死瞪着魏景薇，看起来似乎恨不能扒掉她一层皮。 魏父越看越生气，“你何时竟然变成了这样！她是你姐姐，江大人是你正经的姐夫，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说话。” 魏瑶希反唇相讥，“所以就因为是家人，便要偏听偏信！何况，她算什么家人！若不是因为她，母亲也不会在庄子上过苦日子！”她眼圈一红，旋即声音颤抖，“父亲，母亲给我写信，说庄子上的日子太苦了，母亲在家里可是当家主母，庄子上受苦不说，吃不好睡不好。你难道忍心让母亲一直待在那儿！” 提到这事儿，魏父的神色一变，想了想没吭声说话。 魏景薇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个父亲定然是被魏瑶希说动了，觉得柳氏这些日子已经在庄子上吃了苦头，是时候可以带回来了，何况就算不为了她，也为了她生下的儿子，魏伸。 此刻不说话，就是等着她开口呢。 “妹妹此话差异，庄子上有人伺候，一应吃食也不缺，庄子上安静，没有闲事儿打扰，更利于母亲想清楚许多事儿呢。于大家都是好事儿一桩。” 魏瑶希冷笑着看着魏景薇，“好事儿？到底是对谁是好事儿，恐怕只有姐姐你这般认为吧。”说罢她又看向魏父，“父亲，弟弟年纪还小，母亲去了庄子这么些日子，他一直没机会见母亲，想必也想惦记母亲，更何况，他不在母亲膝下长大到底......” 说着她拿起帕子摸了摸脸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魏景薇拿起帕子，细细地看着上面的针线活，旋即道：“父亲无论是为官，还是读书都十分厉害，弟弟跟着父亲被带大，想必定然是更有出息。俗话说的好，慈母多败儿，说不定弟弟反而还更有出息呢。弟弟日后还要考科举，到时候有父亲把持着，我若是能抬把手帮忙自然不会推拒。” “你！”魏瑶希听懂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怕父亲心动。 急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就按照你姐姐说的，你弟弟有我带着，出不了什么乱子。现在还是先说说你的事儿。” 魏父严厉地打断了魏瑶希的话，不顾她哀求的眼神，言辞犀利。 魏瑶希当即心中的那点子希望就消失了，旋即眼里满是嘲讽。 看着曾经在自个儿面前受尽父亲宠爱的魏瑶希如今看穿本质的失望，魏景薇不由觉得痛快。 她以前何曾不也是如此对父亲抱有极大的期待。 但她看得透彻，父亲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官职，更看重的是魏家的未来，以及儿子的未来。 他们这些女儿，也就是个凑数的罢了。 “我跟你姐姐姐夫聊过了，这事儿就此作罢，你想办法给人断了，日后再也不要来往，我过两年想办法在外给你寻一门儿亲事，你嫁出去，这件事儿想必就能解决了。” 魏父给出了个十分折中的意见。 这个意见，魏景薇觉得不错，江寅白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若是伯父寻不到好人选，我也可以尽力帮忙。”江寅白表态了。 魏父笑着抚了抚下巴上的胡子，“好好好。” 魏景薇旋即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中满是狡黠，他哪里是为了魏瑶希，说不定心头又憋着什么坏呢。 江寅白看出她的眼神，旋即趁人不注意凑近了些，低声道：“给她嫁得远远的，碍不着你的眼。” 魏景薇：“..................” 她的想法有那么明显吗？ 这边是打定了主意了，魏瑶希却不开心了，她豁然站起身，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一个个打量着我好欺负呢，居然想把我嫁去外边儿，日后我若是被欺负了呢？还有你们。”她旋即手指向魏景薇，“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定然是想让我嫁给一个谁都看不上眼的人，日后取笑我呢，我才不着了你们的道！蒋大郎人品出众，为人也不错，我偏偏就要嫁给他！” 第390章 给庞氏做针灸 魏景薇简直要被她逗乐了，“嫁给他？你可知道蒋家和我魏家的关系？就凭着我们让他们蒋家如今元气大伤，他们就不可能善待你，亦或者真心想娶你！” “魏景薇，你是自己黑心烂肺的，便看谁都都跟你似的！”魏瑶希毫不客气地反驳。 江寅白眉头紧蹙，“伯父，在魏家，妹妹便是可以这般跟姐姐说话的吗。” 魏父闻言有些尴尬，脸上讪讪的，朝着魏瑶希呵斥，“住口，你个混账！她是你姐姐！” “我才不要她当我姐姐！我巴不得她跟她那早死的娘亲一块儿去了才好，才.....才不至于让我娘亲吃那么多苦头......”她说着自个儿倒先哭上了。 “啪。”魏景薇走过去，在所有人来不及阻止之下，抬手就是一巴掌。 魏瑶希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颊，登时便被大力扇的偏向了一边儿。 “你母亲如今的遭遇，难不成是别人冤枉了她？说出去，旁人也只会说一句，自作自受。” 母亲是魏景薇的逆鳞，魏瑶希骂她娘亲，她便不可能再退。 “你.....你！你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魏瑶希捂住脸，面上满是震惊和怨毒。 抬手抓住一旁的茶盏，就朝着魏景薇的脸上砸去。 魏父来不及呵止，那茶盏已经朝着魏景薇的面门上径直的砸了过去，这下若是被砸实了，轻则受伤，重则是毁容呐！ 她来不及反应，只瞧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下一秒便挡在了她的面前，淡淡的龙涎香味道悄然钻入她的鼻尖。 旋即便是茶盏落入地上，摔了个粉碎的声音。 魏景薇这才回神，抬头便见江寅白一脸着急地挡在她的面前，想来他必然是被砸到了。 “你被砸到了？痛不痛。”魏景薇抬手去拉他，着急着想看看他后背情况如何，江寅白拉住她慌乱的手，眼里满是温柔，“我没事，我习武之人皮糙肉厚，这点子算不得什么。” 他嘴上说没什么，一旁的魏父一波三折，可给吓坏了。 连忙朝着外头喊叫大夫来！ 江寅白是谁？ 皇上宠信的臣子！江家的世子爷！锦衣卫的统领大人！ 若是真的在魏家被砸伤了，他都不敢想会如何！ 魏瑶希俨然也没料到江寅白会冲出来，后怕的神情中又带有一丝惋惜，若是砸中了魏景薇便好了。 旋即她抬脚就朝着外头跑去。 众人乱哄哄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大夫很快就来了，虽然江寅白已经说了没事儿，魏父还是要求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 大夫看了一眼，便丢下一瓶药，“没有大碍。” 这连皮都没破，甚至瘀伤都没有！ 他还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儿！ 魏父脸色愧疚地对着床榻上坐着的江寅白，“今日是我魏家的不是，小女鲁莽了。” 江寅白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顾忌他是魏景薇的父亲，他此刻便能以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把魏家围起来。 他习武以来，视力更不是寻常人等能比的。 刚才他分明看到，那魏瑶希是下了狠手，她是真的想伤了魏景薇。 “伯父，爱子等于害子，你这闺女若是今日伤的不是我，是其他人，你又当如何。” 魏父忙点头表示，“我一定好好严厉地惩罚她！” 魏景薇对他这一套早就已经免疫了，自然也不信魏父当真会如何严厉地惩罚魏瑶希，大抵是不痛不痒地斥责一顿罢了。 不过越是这样，日后她便越无药可救。 江寅白又跟魏父聊了些朝堂之事，两人达成了某些默契，如今江家和魏家在外人看来都是一体的，自然很多事儿都同气连枝。 世家的婚事儿大抵都是这么一回事儿。 魏父大概觉得愧疚，又命人去库房内拿出了一些近日来得来成色不错的宝石。 打开盒子一瞧，全都是大红色的宝石，每一颗都十分大，而且色泽鲜艳，像是要滴血一般。 魏景薇当然不会客气，大大方方地让苏儿接了过来，心里盘算着是打成首饰还是用作送人，都是十分不错的选择。 一切结束后，天色擦黑，两人婉拒了魏父的留饭，便上了马车离开。 上了马车，也不知道是不是魏景薇的错觉，江寅白时不时地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朝她看去，一来二回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江寅白没想到被发现了，咳嗽了两声，旋即明亮的眸子，透着坚定，“你不必失落，日后在我这儿，没人能欺负你。” 魏景薇：“.............” 她突然很好奇，江寅白的脑回路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哪里难过了？ “适才我见你父亲，十分维护你妹妹，你以前在魏家的日子......” 魏景薇了然他的意思，神色一片坦然，“我早就过了渴求父亲宠爱的时间了，以前没有，现在更加不需要。” 是了，自然以前一次次失望后，她便没有了指望，没有指望，又哪里来的失望呢？ 江寅白点点头，“没关系，你有我就足够了。” 魏景薇微楞，旋即莞尔一笑，没有太把这句话放在心里。 有些事儿不是靠说的，是靠做的。 不可靠耳朵去听，要从心去感受。 似是感觉到魏景薇的不在意，江寅白眸光一黯，旋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眼神愈加坚定。 到了江府，还没进门儿，针线房的陆婆子便等在了二门口，见了魏景薇便立马上前行礼：“夫人。” 魏景薇：“你可是有事？” 陆婆子现在俨然是魏景薇一派的人，一应大小事务，她觉得有必要的，必然会来告知魏景薇一声儿。 “奴婢今天听闻，二夫人昏倒在祠堂内，便被挪出来了。二房院子内跟奴婢有交情的丫鬟说，二夫人胃口精神好着呢，叫了一桌子菜，还把小妾叫去训斥了一顿。” 旋即她抬眸看着魏景薇，等着下闻。 魏景薇笑了笑，“昏迷？昏迷就叫个大夫去给她扎几针吧，据说针灸最是对症下药。” 陆婆子眼神闪了闪，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奴婢清楚了。” 第391章 蒋容雪的心思 既然庞氏要演，这演戏就要演到底。 不愿意跪，那就受点儿皮肉之苦吧。 四喜堂内莲儿备好了一桌子菜，都是两人爱吃的，除去披风和大氅后，两人便坐下用膳。 两人私底下也不是注重规矩的人，江寅白平时在锦衣卫也时常遇到有意思的案件，便聊了一两个，逗得她眼睛瞪得滚圆。 “你是说，白夫人的小儿子，是礼部侍郎李大人的.......” 江寅白见她吃惊的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件事原本是不知情的，但那小儿子越长大，样貌便越不一样，加之陛下对白家颇为不满，锦衣卫这才一层层调查到。” “阿弥陀佛，这白夫人也太大胆了。” “嗯，她早先跟李大人是青梅竹马。”看着面前女子亮晶晶的眼眸，似那漫天的星辰般耀眼，江寅白看得目不转睛。 “别说，你们锦衣卫的消息还真是灵敏，连这都知道。” 她心里再次对锦衣卫的眼线刷新了一个概念，心里默默叮嘱自个儿，日后要谨言慎行。 怪不得很多大人在自家的府里，说话都七拐八拐的，原来是怕这些眼线。 魏景薇对这些事儿感到好奇，江寅白也乐得如此，两人就这个话题聊了许久。 莲儿快步走进来，刚想说什么，苏儿手快一把拉住她，带到旁边低声询问，“有什么事儿吗，现在夫人和大爷正聊呢。” 莲儿：“是那蒋家的小姐到了，说是要见见夫人。” 苏儿蹙了蹙眉头，“她有什么事儿，我随你出去。” “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苏儿蹙眉看着蒋容雪，说实在话，因为蒋家的关系她实在对这个蒋小姐生出什么好感来。 但她非但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儿，还帮过自家夫人一次。 苏儿：“蒋小姐这会儿来，是有何事吗。” 蒋容雪穿了一身儿蓝色的裙子，腰间的腰带勒出她纤细的曲线来，整个人似弱柳扶风，跟画上走下的女子一般。 她柔柔地开口，“是，还请劳烦苏儿姐姐通传一声，我有要事要跟夫人商量。” 苏儿一听她说要事，抿抿唇，“奴婢先进去跟夫人说一声儿，劳烦蒋小姐稍等片刻。” “有劳。” 苏儿等人前脚走，后脚蒋容雪的丫鬟有些气闷，“小姐，你说我们这么帮她，怎么她还这个态度呢。” 蒋容雪睨了她一眼，言语里带了些警告，“你说话小心些，这里是江府，不是蒋府。再则他们顶多对我们不热络，也没有像蒋家那起子人羞辱我们。这些日子在江家，我算是过过最安静的日子了。” 丫鬟听罢有些失落，想了想在江府的日子一应吃穿江家确实没有苛待他们，而且自从魏氏管家后，他们的日子过得愈发好了。 跟在蒋府时，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苏儿很快回来，对着主仆二人道：“你们随我来吧。” 蒋容雪缓了缓心情，脸上带着笑意慢慢走进去，神色间十分从容，一到屋内，桌边儿坐着魏景薇，江寅白也在。 蒋容雪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这个传闻中的江大人。 确实如同京里人所说，容貌极其出色，不逊色于貌美的女子。 她旋即垂首不敢再看，福了一礼，“世子安，夫人安。” 魏景薇摆了摆手，招呼她坐下，“这些日子忙碌，我也没寻你说说话，你今日是有什么事儿来找我吗，刚好大爷也在，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蒋容雪微微诧异后，旋即对上魏景薇带笑的眼睛，心中有些复杂。 “夫人，我在江府也小住了些日子了，夫人和府中的人都待我极好。容雪心中十分感激。” “你住得舒心便好，你是个省心的，你若是喜欢，住久一些也无妨。” 这些倒是真心话，蒋容雪没有太多的幺蛾子，而且她本就是蒋家的庶女，能被派到这儿来企图沾染江寅白，也定然是个不得宠的。 她没有真的往上攀附，说明是个心眼敞亮的。 魏景薇倒也真心对她有几分欣赏。 她心里大概猜测到蒋容雪那一日通风报信后，今日来的意义何在。 但到底是猜测，还是要蒋容雪自个儿说出来，她才好拿主意。 “劳夫人关照，这些日子迟迟不归家，我也十分惦记我姨娘，我姨娘那个人.....性子和软，若是没有我在身边儿，怕是在蒋家的日子不太好过。” 蒋容雪说着倒真有几分伤心，魏景薇忙给苏儿使了个眼色，苏儿得上一盏热茶。 她喝了后才好些。 张口声音还是有几分哽咽，“我在蒋家并不得看重，嫡母更是以我娘亲为要挟，让我来江家......”蒋容雪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了魏景薇一眼，“想必夫人懂我的意思。这实在难以启齿......” 魏景薇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未尽之意。 “我今日便想求一求夫人，还有，世子爷。”蒋容雪泪眼涟涟，对上两人的目光。 旋即走到一旁，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十分干脆地跪下。 “求夫人和世子爷帮一帮我。”蒋容雪将头埋得极低，但魏景薇也依然能从她埋头的一瞬间，看到一颗颗眼泪滚地。 滴入青石板内，融为一体。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魏景薇说罢，苏儿急忙上去扶。 蒋容雪这才抹着眼泪，在自个儿丫鬟和苏儿的搀扶下站起来，许是跪的狠了些，她脚步还有些踉跄，缓了一会儿才堪堪站稳。 “莲儿，去给蒋小姐拿些药来，这动不动下跪的毛病得改，你如今还年轻，若是年纪大了，这腿儿落下毛病就不好了。”魏景薇柔柔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蒋容雪怔愣片刻，旋即便似一个委屈的孩子一般，哭得更大声了。 除了娘亲，还没有人在意过她的生死病痛。 如今居然被一个关系不熟的女子关心了，她心里酸涩交加，更加为自己做下的决定感到是正确的。 魏景薇，当真是她唯一赌对的一件事儿。 第392章 蒋容雪的心思2 上了药，苏儿和蒋容雪的丫鬟又伺候着净了面，许久才缓缓走出来，又恢复到那个清秀可人的女子。 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对魏景薇的亲昵。 “好了，快来坐下，小心些腿。”魏景薇十分熟稔地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蒋容雪也从容的坐下，两人不知不觉间，倒似是更亲密了些。 江寅白看着这一幕，心中对魏景薇又多了些感慨，看过去的眼神愈加明亮。 魏景薇拍了拍她纤细到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子的手，耐心地说，“我大致知道你的情况了，但你想我如何帮你呢。” 蒋容雪抿抿唇，眼里满是希翼，“我想求夫人，给我指一门儿亲事，把我嫁得远远的。还有......我想求夫人帮我说和，让我带上我姨娘一块儿走。”她眼里满是无奈和感慨，“我娘亲早年间还得宠，如今年岁大了，膝下就我一个女儿，父亲早就不再来看她，反而经常被夫人磋磨。她在不在蒋府，对于他们来说，都可有可无。” 魏景薇思索了一番，把蒋容雪安排出去，她倒是能想出办法来，但是她姨娘这事儿，倒是要好好思索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魏景薇的为难，蒋容雪有些踌躇，“是容雪让夫人为难了......” 魏景薇莞尔一笑，“我知道你对你娘亲有孝心，是个好孩子，不如这样，你回去等消息，我跟大爷商量一日给你答复，你觉得如何。” 蒋容雪知道希望来了，忙站起来行礼，“多谢夫人，多谢世子爷。” 江寅白淡淡地“嗯”了一声。 等人离去后，魏景薇才扭头对上江寅白的目光，“你看我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她是蒋家的人，你还帮她。” 魏景薇听罢一笑，拿起茶盏摩挲着上头好看的花纹，若有所思，“蒋家人如何，魏家人又如何，你看我那妹妹，又何时把我当做一家人了？蒋容雪虽说是蒋家人，但到底帮了我。” 江寅白点点头，想起自家的事儿，也是感慨，“你说得对。有时候血缘也不过如此。” “这几日听说二弟日日来寻你，你都不见他。”魏景薇笑道。 “那一日他那般对你，就没把我这个做哥哥的放在眼里。”江寅白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倒是跟吴氏不同，吴氏那样的心眼，养出二弟这般的性子.....也实属罕见。” 这话让江寅白有些啼笑皆非，“你是想说二弟缺根筋。” 她冲江寅白眨眨眼，眼里满是狡黠，“我可什么都没说，这可是你说的。” 两人相视一笑，多了一丝自个儿都不曾发现的亲昵和默契来。 歇了会儿，江寅白才再度开口，“我倒是有办法帮蒋容雪她姨娘从院内出来。” 魏景薇：“哦？”她来了兴致。 “蒋家这么多年，一直在京中扎根，家族之大，人多繁杂，要找出一些事儿来打压，也不难。” 说到此，江寅白眼里一闪而过的锐利。 “也罢，你既然如此说，我便好跟蒋二夫人讲条件了。”魏景薇听罢又多了两分信心。 无论是于公于私，她都希望蒋容雪也能求仁得仁。 几日后，一个不再下雪的天气，魏景薇径直来到了蒋家。 接到消息的蒋二夫人正在自己的院子内看账本，听到丫鬟通报，有些诧异地蹙紧了眉头，“魏氏？她怎么来了。”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门房是如此通报的。” 她旋即冷笑，“莫不是容雪那个贱丫头成事儿了？得，你去让人把她带进来吧，我倒要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京里的人都知道，蒋二夫人极其宠爱荣安郡主这个唯一的女儿，从小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但因为魏景薇的缘故，荣安屡屡吃瘪。 她早的恨得牙痒痒了，恨不能立刻给自己女儿出气。 这会儿她心里思索，可被她逮住机会了。 等听到脚步声儿走近后，她便笑道：“我说今儿这天气怎么变好了，原来是世子夫人到了。也不知道世子夫人的贵脚，怎么舍得踏入我蒋家的地儿呢。” 蒋二夫人的声音尖锐，语气一听便十分不友善，魏景薇也不恼，走进来还不等她招呼，便自个儿找了个地方坐下。 “蒋二夫人这般欢迎我，我还真是意外呢。”魏景薇笑了笑道。 蒋二夫人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旋即想到蒋容雪的事儿，她脸上带出几分幸灾乐祸，“听闻夫人自成亲后，便跟世子爷十分亲近，我也是过来人，若是夫君有了旁地女子自然也会不适应，但人嘛，总是要面对现实的，你说对吧，魏氏。” “蒋二夫人真是待我亲近，这种事儿都讲给我听，想必夫人对蒋大人十分有怨言，但这事儿你说给我听，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劝劝蒋二夫人，跟你自己说的似的，多适应适应。” “你！” 蒋二夫人登时就要发怒，魏景薇这话可是戳到她的痛处。 自从蒋家大房倒台，权利都落到了他的夫君头上，她是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事，现在一应事务她也有权利能插手了，不再经常看大房的眼色，难过的是，蒋大人这贪花好色的坏习惯从以前开始便如此，如今手头上银钱充裕，又有权利了，这如花似玉的小妾便是一门又一门地往院子内抬。 可把她气坏了，整日就在院子内跟小妾斗智斗勇。 可她斗败了一个，便会有第二个出现。 永远没有个尽头，这些事儿让她心力交瘁。 如今被人当众点破，她心里如何能不难受。 她很快安慰自己，先把蒋容雪的事儿说定，不用跟魏氏置气，等蒋容雪那个小贱人进了江家，她惯是个会扮柔弱装可怜演戏的，跟她那个贱人娘一样。 等她两争夺宠爱时，闹得鸡飞狗跳，她才好看笑话。 她强行忍住了气，失去了继续跟魏景薇纠缠的意思，她发现，魏氏这人看着柔和，实则是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很快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魏氏，我们明眼人不说瞎话。我家容雪的事儿，你打算如何。她总在江府住着，你何不大度一点儿。” 第393章 蒋府 魏景薇差点笑出来，蒋二太太还以为她胜券在握呢，殊不知这世上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化， 蒋容雪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她想往哪儿摆就往哪儿摆。 她捂住嘴唇轻笑，“我今儿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儿呢，容雪啊，我瞧着是个不错的姑娘，这般好的姑娘呢，我觉着总不能耽误了，为人妾室。所以跟蒋二夫人道喜。” 正妻？ 蒋二夫人狐疑地看了一眼魏景薇，难不成魏氏这人气疯了，又做出跟在梅家一样的事儿，准备自请下堂？ 想到蒋容雪若是坐上世子夫人的位置...... 不行，绝对不行。 她跟她那个贱人娘一样，只配一辈子给人做妾，当玩意儿。 “我倒是听不懂了，难不成世子夫人你这般大度，居然要自请让位置。” “我何时说过这话了？我是来告诉夫人，容雪这孩子我瞧着不错，她年纪也到了，想来你平日里也十分忙碌，府中的庶子庶女多，兴许是忙不过来了，我便跟世子做主，给她说了一门儿亲事，男方呢，是江南那边儿的人，家里如今是个五品官职，但他的儿子是个成器的，如今才不过二十，便是进士了，日后还能更进一步。” 蒋氏听罢眼睛瞪得很大，气极反笑，“我倒是不知道我蒋家人都在呢，居然轮到你们江家的人做主，给我家的姑娘许配了。”她上下扫了魏景薇一眼，有些许嘲讽，“莫不是世子夫人这是善妒，怕容雪日后分了世子的心不成。” 她说完讥讽一笑，“女子啊，还是以柔顺为主，你管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管得了一世不成。再则，容雪是个柔顺的，日后必然听夫人你的教诲。” 容雪那个死丫头鬼心眼多着呢，日后肯定能让魏景薇气死。 魏景薇反唇相讥，“看来蒋二夫人在跟夫君相处一事儿上颇为有心得，但在我看来，我还是学不来的。正如我跟夫人你不一样，世子爷大概也跟蒋大人不一样。”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魏景薇自己也没多想，但她瞬间呆滞了一刻恢复，脑中油然而生起的迷茫，她何时对江寅白有了如此的期待..... 蒋二夫人发现在魏景薇这里，口头上丝毫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后，脸上就彻底阴沉了下去，她本就看魏景薇不顺眼，如今更是恨之入骨。 她的那股洒脱不羁，还是对自个儿夫君的信任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 更何况，江寅白原本是她女儿荣安看上的人，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她估计已经称心如意了，何苦嫁去给一个鳏夫当续弦，还是离京如此远的地方。 魏景薇看出她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但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起身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江寅白既然说了手里有蒋家的把柄，可以促成蒋容雪的事儿，她便来事先走一遭，以免事情到了头上，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她人一走，后脚院内蒋二太太就把桌上的茶盏都砸了个粉碎，屋内到处都是碎掉的瓷器片，丫鬟们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儿。 气过后，她胸膛起伏，脸上冷笑连连，“那个贱丫头，让她去江家攀上江寅白，没想到倒是巴结上了魏氏，居然给她做主嫁出去。” 丫鬟看着她的脸色，小心地开口，“可是容雪小姐就算不替自己想，也要为霖姨娘着想啊。怎么会如此......” 蒋氏瞪了她一眼，语气毫不客气，“那个死丫头，脑子灵活着呢，指不定现在攀了高枝儿了，想甩掉她那个娘，去，去把霖姨娘给我叫来，她女儿不规矩，她便来我屋里立规矩，我倒要看看，蒋容雪到底如何做。” 丫鬟大气不敢出，同情蒋容雪的同时也不得不快步走到霖姨娘的住处。 ................... “我这心里面总是慌得紧，我担心我娘她.......”蒋容雪知道魏景薇今日去蒋家了，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 丫鬟：“大夫人就算想对姨娘如何，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左不过是些磋摩人的法子，等小姐你接她出来，一块儿离开，便好了。” 蒋容雪虽然心里知道这个道理，但到底还是心里十分不安，她娘亲那么温柔善良一个人，进了那宅子内，如今年岁不大，但看起来却跟四五十岁的妇人差不多。 因为她娘亲刚进府很是得宠了一段日子，蒋二夫人又是个心胸狭隘的，便记仇到如今。 现在不得宠了，便时刻想些折磨人的法子。 一会儿去端茶送水揉脚捏肩膀都是小事儿，最可恨的，是她居然用滚烫的水加入杯子中，让她娘亲就这么端着，直到烫得满手都是泡。 娘亲见她难受，还总是劝慰她，没事，这些都是小伤。 伤在娘身，痛在儿心呐！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通知，告知蒋容雪魏景薇回来了，她来不及换衣服整理仪容，便急匆匆的朝着四喜堂走。 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刚踏入四喜堂，魏景薇堪堪换下衣服，见她来了便笑了笑，“你来了。” 蒋容雪眼里闪烁着期待，“夫人，今日此去，太太如何说。” 魏景薇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淡淡道：“你家那个太太，定然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听到这话，蒋容雪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肩膀也耸拉了下来。 “不过。”魏景薇补充道：“我跟世子想了个别的法子，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蒋容雪心中又染起了几分希望，旋即眉头紧蹙起来，“我是担心我娘.....太太最是会磋磨人了，我怕她因为这件事迁怒我娘亲。” 魏景薇抬眸看了她一眼，蒋容雪倒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 而且依她看，若不是因为她娘亲的牵绊，她必然是不会被蒋二太太所牵制，她很聪明。 第394章 蒋家秘事 “这样，我会派点人在蒋府外头时刻注意着动静，若是有什么事儿，会告知你。”魏景薇想了想，还是成全了她的一片孝心。 看蒋容雪担惊受怕的样子，她要是真的丢开手不管，估计这姑娘晚上都能睡不着。 “多谢夫人，容雪无以为报，若是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我愿为夫人肝脑涂地。”说着她不顾还伤着的腿，给魏景薇行了个全礼。 这回魏景薇没有歉然，大大方方地受了。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儿，必然会放在心里。先回去休息吧，我瞧你眼下的乌青浓重，先顾好自个儿的身子，日后把你娘亲接出来，你才能好好照料。” 提到娘亲，蒋容雪忙点点头，“是。” 然后快步地回去了。 来时心中复杂害怕，去时脚步轻快，充满了希望。 屋内安静了下来，苏儿瞧了一眼捧着一本书，歪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魏景薇，“夫人为何帮她，蒋家的事儿就是一滩烂泥，又何苦牵涉进去。” 魏景薇放下书，摇摇头，“她那一日来通风报信，虽说打了要我们帮忙的念头，但到底是帮了我。何况这些日子我也算看出来了，她本人是不愿的，不过是因为娘亲的缘故，不得不被用作棋子。都是可怜人。我感慨她的孝心，若是抬抬手能送她一场造化，何乐而不为呢。” 苏儿似是听懂了，点点头，“夫人心善。” 魏景薇瞧了她一眼，笑着没说话。 过了半晌，她突然抬头，看向苏儿鬓边的簪子，是一支水头极好的玉簪子，上边儿雕刻了十分精致的荷花，平日里苏儿和莲儿身上穿戴皆是她赏赐的，这东西平日里可从来没见过。 苏儿注意到她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红，别过头去了。 “这支簪子倒是不错，极其衬你。想来买东西的人对你十分了解，也算是用心了。”魏景薇话中意有所指。 苏儿抿抿唇，手摸了摸簪子，“奴婢只是瞧着簪子不错，颇为喜欢，但这般昂贵的东西奴婢也不敢白手，又补了银子送去给二吉。” 魏景薇：“.................” “你难道不知道二吉的想法？”她旋即有些好奇。 苏儿摇摇头，眼中有些迷茫，“奴婢知道。”她抬头看向魏景薇，“但奴婢一时半会儿并不想嫁人。” “你和莲儿如今十八了。你们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罢，我都支持你们的决定。若是因为舍不得我，你随时可以回来。” 苏儿：“奴婢知道。夫人还是容奴婢再想想吧。” “行。这事儿你自己考虑。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只管找我做主。” 苏儿是被父母卖进府里的，早就断了联系了。 她家里没有长辈能主事儿，魏景薇定然不会放任不管，苏儿和莲儿她早都想好了，日后要是出嫁，必然是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绝对不会委屈了他们。 也算是全了他们一场缘分。 到了晚上，江寅白回来，短暂的几个字宣布了事情的进展。 “你放心好了，蒋家不出三天，定然会传来消息，放了蒋容雪和她娘。”江寅白很晚才回府，吃了一碗鸡丝汤面。 魏景薇手撑着下巴，有些好奇地看向他，“你到底手里握着什么样的情报，居然能让蒋家这般妥协。” 江寅白故意逗她，“你想知道。” “对。” 旋即她立刻反应过来，江寅白就是故意的，吊着她的胃口，她瞪了江寅白一眼，起身就准备朝着内室走，“不讲就算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寅白觉得有些好笑，没见过这么快翻脸的，只好软着语气，“我给你讲，你快坐下。” “好，说吧。”魏景薇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坐下后，兴致勃勃地坐下。 “蒋二大人比我们想的还要大胆。”江寅白说完，眼神锐利了起来，语气里也满是鄙夷，“他这半年来，纳了一房娇妾回府，千娇万宠地养起来。” “这女子身份有问题。” 魏景薇的敏锐让江寅白感慨，“对，这女子的身份并不简单。” “此女子是涉及蒋家盐案一事儿，其中落马的一户官员。他们全家男的十六以前抄斩了，女的不是充为官妓，就是被卖身为奴。但这蒋大人实在是能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把人从里面捞了出来。要知道，收留罪籍女子，可是大罪。” 实在是太妙了，魏景薇感慨锦衣卫情报网厉害的同时，更加觉得蒋家就是泥沼，以蒋贵妃和四皇子为中心的沼泽。 里面全是脏的臭的，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只等着被一网打尽。 蒋家这件事儿若是暴露了，连带着之前盐案一事儿，想必陛下也不会再留情面。 她便等着，蒋家彻底衰败的那一日。 只有这样，她才能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不需要担心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样安静的日子过了两天，还不到三天，蒋家就来了信儿，说是同意蒋容雪的婚事，连带着把霖姨娘一块儿交了出来。 但信里说，霖姨娘腿脚不方便，这件事儿，让魏景薇蹙紧了眉头，她把信往桌子上一拍，发出“砰”的一声，“什么叫腿脚不便。” 来送信的蒋家小厮缩了缩头，脸上笑容讪讪，“霖姨娘身子一直不好，许是哪里磕着碰着了。不过这些是主子的事，奴才也不.....也不知道啊。” 魏景薇冷笑一声，“你回去告诉你家二太太，若是霖姨娘再有个什么毛病，她就等着蒋大人的问责吧！” “是是是，小的一定带到。”蒋家小厮送完信，拔腿就走。 霖姨娘那是真的磕碰到了？ 是二太太让她在院子里跪着，跪了一整天，把膝盖给跪坏了。 起先只是肿着，这会儿是完全下不来床了，蒋府谁不知道？ 蒋容雪拿着信看完，眼泪潸然落下，“我娘亲她.........” “如今之计，得把你娘亲早日带出来，早日医治。”魏景薇也不知道如何宽慰她，便提出这个意见。 第395章 母女团聚 她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多谢夫人，我娘亲苦了一辈子，这会儿子能脱离苦海，全靠夫人。” 魏景薇抬手打断了她的感谢，“明日你便可以去接你娘亲，世子爷给你找的那门亲事，那家人虽说也有个一官半职，但官位并不高，但男方是个读书上进的，你去后想必以你的能力，不会过得差。” 蒋容雪提起此事怔愣了片刻，旋即点点头，“但凭夫人和世子爷安排。” 她打从内心里，就从来没想过大富大贵，虽说江家的富贵确实迷人眼，但她更希望，自个儿能为人正室，不再被人欺负。 娘亲为人妾室，男人喜欢的时候便宠爱，不喜欢就丢开手，这日子即使再富贵，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希望，从她这一代开始，日后孩子，都能堂堂正正地做人，不被人看低了去。 霖姨娘被接出来时，虽说腿脚不便，走路有些踉跄，但母女俩相见，皆是眼圈一红，在门口相拥而泣。 蒋二太太冷笑着看着他们母女，半晌冷声道：“你可真是蒋家出的好女儿啊，居然为了别人家，来算计自个儿的母家。” 蒋容雪抬眸看向蒋二太太，一改平日在府中的软弱，口气生硬，“我自知身份卑微，蒋家这般高门大户，我等高攀不起。” 蒋二太太头一次见这个死丫头如此说话，气急败坏，当着外人的面差点控制不住想上前抬手给蒋容雪一巴掌，还是身边儿的丫鬟拉住了她。 “太太，这会儿外头人这么多人看着，若是被人看了去，明日就要传出些不好听的来......” 丫鬟说完，她总算是恢复了些理智，冷哼一声，“你也别得意，没有母家的帮衬。你去到别人家，不过也是被人看不起的。你这等不孝不悌的人，日后可别在外头说，是我蒋家的人。” 蒋容雪直视蒋二，眼神里都是坚毅，丝毫不躲闪，“多谢太太赐教。” “哼。”说罢，蒋家一行人便扭头回去，大门随着他们的消失，“砰”的一声关上了。 霖姨娘有些担忧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蜡黄的脸上都是关切，“容雪，你这般跟他们闹僵，日后可怎么办.....娘年纪大了，可你还年轻，你......” 霖姨娘颤抖着双手抚摸女儿那张娇俏的脸颊，心疼至极。 蒋容雪回以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娘亲，蒋家原本就不值得依靠，这些年他们也压根没把我们母女两当人，这反而撇清了反而好。”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果决，“再则，女儿相信，女儿一定能不靠他们，让我和娘亲都过得好。” 霖姨娘喜极而泣，“好好好。” 四喜堂的魏景薇收到这些消息，抬眸讥讽地笑了笑，“这蒋家还真是把人践踏到了泥土里。” 苏儿点点头，也有些感慨，“往日里看蒋小姐那样一个人，没想到在蒋家的处境如此艰难。” “活着一日，就各有各的烦恼。”魏景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转瞬聊到蒋容雪出嫁一事上。 “蒋家给她备了嫁妆吗。” “奴婢听说，蒋家就给了两张千两银票，别的一应都没准备。” 魏景薇挥了挥手，“做事做到底，剩下的我们给备了吧。” 苏儿颔首：“奴婢知道了，奴婢吩咐人去采买。” “嗯。” 世家嫁女其中的嫁妆，一般在女孩年岁还小时，便开始准备了，家具那些大件儿，更是早早地买了上好的木头，以待来日之用。 这会儿要准备这些显然来不及了，她便只好把那些能花钱买到的首饰布料等给准备上。 她能帮到的，就只有这些，以后的日子，还是得靠蒋容雪自个儿去应付。 送走了蒋容雪，这样安宁的日子转瞬而过。 严冬过去，府中的丫鬟主子都换上了春装。 此刻却来了一个好消息，魏景薇收到信，连说了三个好，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 “苏儿，快去我库房里收拾些东西出来，我要送去齐家。” 苏儿笑了笑，“夫人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这般开心。” 魏景薇：“我几个月后，说不定就有个大外甥了。” 在神医的调理下，柳美华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再次怀上了孩子，得知自己有孕，立刻写信给她，要让她第一个知道，跟自个儿一块儿开心开心。 苏儿很快从库房里收拾出一些东西来，一件白玉送子观音，一些上好的布料，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这些布料光滑细腻，十分适合用来做孩子的小衣服。 还有一些补品等东西，不一一列举。 看了一眼没有问题后，魏景薇吩咐人把东西装车，今日就送去齐家。 “这下柳大小姐，终于不用担心了。” 魏景薇有些感慨，“嫁人不易，她现在如愿以偿了，我也替她开心。虽说在我眼里男孩女孩都一样，但此次，我也只能希望，她能一举得男，不给她婆婆和大嫂机会继续磋磨她。” 苏儿也点点头，“奴婢也觉得嫁人不易，与其去别人家看脸色，倒不如守着夫人过日子。” 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魏景薇嗤笑出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小小年纪想这般多。这世上也有好二郎。” 苏儿轻笑，“好二郎，还能好过夫人？”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下午就搬了椅子在院子内坐着，旁边放着莲儿新制的点心。 自从点心店的生意越来越好，莲儿研制点心的劲头也十分高，先后又罗列出好几种点心，在京中的店铺内售卖。 声音十分红火，魏景薇和苏儿都调笑莲儿，说她现在压根就不缺银钱，有点心铺的这些收入，她能逍遥快活过一辈子了。 到了下午，京中的酒楼中，一女子遮面，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朝着酒楼中走去。 上了三楼，来到一个雅间，才一脸欣喜地走了进去。 “大郎！” 第396章 私会 桌边一个男子闻声望去，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瑶希，你来了。” 揭下面纱的女子正是魏瑶希，她一脸痴迷地看着面前的蒋大郎，旋即在桌边坐下，“大郎，这些日子不得机会见你，可想死我了。” 闻言蒋家大郎蒋泰初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很快又被那温柔的眼神所掩盖，伸手拉住魏瑶希的柔夷，“我也想你。这些日子我好几次派人去给你送信，约时间见面，你都没有回应。” 说到此，他的声音有些失落。 魏瑶希慌忙地解释，“不是的，不是我不想出来，而是自从我爹知道我俩的事儿后，便一直派人看着我，这次还是我寻着机会，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蒋泰初看她神色不似作假，才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不易，跟我在一起，苦了你了。” “我不苦！只要能跟大郎你在一起，我一点儿都不苦。”魏瑶希眼里都是缱绻的爱意。 “只是.....你知我年岁已经不小了，我母亲今日透露出些意思，想必是不日便要为我说亲.....” “什么！”魏瑶希惊讶的尖叫出声，旋即急忙道：“不行大郎，你说好要跟我再一起的。” 蒋泰初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悲伤，“我们两家的关系......虽说我对你有意，但就算我能说服我母亲上门提亲，你父亲也必然不会同意的，若是如此，倒不如早早断了，对你我都好。瑶希，你知道，我心中只有你，往后余生，我也会一直记得你。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的女人。” 几句让人牙酸的话，倒是真的哄得魏瑶希眼圈通红，抓住他的手不放，“大郎，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你说好要娶我为妻的，便不能食言。” “我也不想.....可是......” 似是下定了决心，魏瑶希眼神挣扎了一瞬，很快说道：“还有什么办法吗。” 蒋泰初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旋即看向她，“倒是有一个办法，端看你舍得不舍得了......” “你说。” “你知道你父亲和姐姐，陷害我父亲被流放一事，一直是我娘亲心里的一个心结。” 魏瑶希眼神有些愧疚，“这件事是他们不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当面跟伯母赔礼道歉。” “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但我母亲不知道.....所以你总要做些什么来，跟他们划清界限。” “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蒋泰初早有准备，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来，推到她面前，“这有一封信，若是你真的愿意，那就趁人不注意，放在你父亲书房里。你放心，信中的东西只是对你的一个考验，并不会真的对伯父有什么伤害。” 魏瑶希有些犹豫，试探着开口，“大郎，这信里的内容是什么......” 蒋泰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日后你要成为我妻子，我当然不可能真让伯父如何，这信中的内容只是些让陛下不喜的，但不会要命。顶多被斥责几声而已。” 魏瑶希听不会要命便放下心来。 只是被斥责，那就代表不严重。 若是能经此一事两家化干戈于玉帛，日后她嫁去了蒋家，必然也不会相处起来艰难。 她下定了决定，然后把桌上的信封拿在手里，“大郎我知道了，你说的，我照做就是。但你可是答应了我，事后必然会娶我。” 蒋泰初站起身，从后面拥住她，凑近她耳边轻笑，“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何曾会食言。” 温热的气息扑在魏瑶希的耳垂上，让她顿觉浑身酥麻，眼神也充满了水雾。 再张口，声音也变的更加娇柔起来，“嗯，我就知道大郎你心里有我。” 蒋泰初闻言动作更加大胆了一些，温热的唇掰不时落在她的耳朵和脖颈处，两人纠缠了一会儿，魏瑶希才又戴上面纱，起身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她刚走，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隔壁走了过来，来人正是荣安郡主。 “大哥，看样子她上套了？” 蒋泰初一扫刚才的温柔眼神，眼里满是厌恶，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魏瑶希不是个聪慧的，要她听话不难。” 荣安郡主见他仔仔细细地把手擦了一遍，旋即笑道：“这魏瑶希虽说脑子蠢笨，但也算个美人儿，大哥怎的如此嫌弃。” 蒋泰初把擦拭过的手帕丢在桌子上，冷声道：“如此蠢笨如猪的女子，我碰她都嫌恶心。她还当真为了所谓的爱情，要对自个儿的亲爹下手。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想到我父亲居然是败于这么一个魏家之手，我就觉得不值。” 荣安郡主轻笑，娇媚的脸上满是阴霾，“魏家也就那个魏氏浑身上下有一百个心眼，别的人不足为虑。其次是江寅白......他可不好对付。” 蒋泰初看了她一眼，旋即扯了扯唇角，“怎么，我们荣安郡主还没有放下那个江寅白？他都那样对你了，等到功成那一日，你可以把他绑了，好好出出气。最好是把他那一张俊俏的小脸给划花了去，一个大男人长成那样......” “住口！”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荣安冷冷地打断，“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看来，你是真的没放下，你要想清楚，如今你可是已经嫁人了，跟他再无可能。”蒋泰初眼神似笑非笑。 “嫁人又如何？若是某一日我四表哥能登大宝，凭借我们的关系，我必然能让他赐死巡抚，把江寅白赐给我。” 荣安郡主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野心，脑海中想到江寅白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神色，那冷冰冰的口吻，当然.......还有那张漂亮到男女莫辨的脸颊。 ........... 半夜，趁着魏府主子下人都去休息了，魏瑶希带着自个儿的丫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魏老爷的书房外。 丫鬟有些紧张，低声道：“小姐，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蒋家对魏家一直不怀好意啊。” 第397章 蒋家的阴谋 “住嘴！你到底是谁的丫鬟？若是你不想伺候了，我改日就让人把你卖出去！” 丫鬟吓得捂住嘴，“奴婢当然是小姐的丫鬟。” 魏瑶希看了她一眼，旋即若有所思地说道：“大郎跟我说了，这封信的内容不会让父亲如何，顶多被陛下斥责，此事成功后，他便会跟他母亲说，要迎娶我，来上门提亲。” 她说罢，再也不迟疑，伴随着“吱嘎”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她蹑手蹑脚地进去，把信胡乱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很快地便出来，关上门带着丫鬟离开。 正当她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极快地闪过，几个气息间便来到了书房，把信握在手里，旋即脚尖轻点，衣角丝毫不不见动，整个人极快地又快速消失不见。 屋内沉寂一片，好像什么都不曾出现过。 回到自己的院子内，魏瑶希到底是做贼心虚，左顾右盼确认没人看到了，才跑到屋内躺下。 旋即她又撑着身子坐起来，语气里满是警告，“今日这事儿你知我知，若是你敢说出去，你知道我的厉害。” 丫鬟忙表示自己不敢，她才松了一口气，很快沉沉睡去。 丫鬟叹息了一声，旋即抬脚走出来，看着今日漆黑的天空，天上一片黑漆漆地，连一颗星辰都没有，月亮更是躲进了云层里，沉甸甸地闷着不透光。 .............. 江府内，一道白色的影子极快地从天空中飞过，站在院中的二吉两手一捏，轻轻地吹了一声哨声，那鸽子出奇的听话，转瞬间扑腾着翅膀便落到了二吉的手上。 他伸手抚摸了鸽子的头，“辛苦了。” 转瞬鸽子又展翅飞走，那速度极快，远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鸽子能比。 二吉展开鸽子脚上带的信签粗鲁地看了一眼，旋即蹙紧了眉头，脚步匆匆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平日里就算是锦衣卫的事务也没有这般急的，但今日二吉俨然是遇到了拿不到注意的事儿。 “砰砰砰。”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进来。” 二吉走进去，顺道把门带上了，旋即垂首躬身道：“世子爷，外头有飞鸽传书来，我拿不定主意。” “哦？什么事儿这般紧急。”江寅白看了他一眼，二吉跟在他身边的日子不短，很多事儿他都可以着手处理，这些年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儿便越来越少。 看了信后，江寅白一双剑眉紧蹙，嘴角扯了扯，发出冷笑，“哼，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旋即起身把信纸抓在手里，跟二吉擦身而过道：“跟我去四喜堂一趟。” 二吉：“好嘞！” 跟刚才的声音判若两人，仿佛是什么值得十分高兴的事儿一般。 江寅白没有深究，脚步走的极快，两人都是习武的，很快便到了。 苏儿迎面出来看了两人一眼，眼神在二吉那张笑的格外灿烂的脸上多停留了一刻，旋即垂首行礼，“大爷安，是找夫人吗。” “嗯，你去通报一声。”江寅白快速的说道。 苏儿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内，只留下门外主仆二人。 二吉留意到刚才苏儿的眼神，心里的喜悦差点压抑不住，苏儿她看我了！ 江寅白诡异地看着二吉傻乐的样子，脑中回忆着刚才他的奇怪变化，很快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苏儿很快回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夫人让两位快进去。” “嗯。” “苏儿....”二吉走到苏儿面前脚步停住，刚想说什么，结果苏儿直接转身就回屋子，压根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二吉呆愣了片刻，旋即脸上又带着笑意，好像丝毫不为苏儿冷淡的态度所困扰。 “我听苏儿说你急匆匆的就来了，这是怎么了。”魏景薇打量着主仆二人的样子，江寅白甚至衣服都没换，一看就知道来得十分着急。 那会是什么事儿呢。 江寅白坐下后，单刀直入，直接把纸条拿了出来，推给了她，“你看看。” 魏景薇狐疑地抬手拿起来，仔细看了后，越看越气，最后一巴掌把纸拍在桌子上，“混账！我以前觉得她恶毒，但绝没有想到，居然如此愚蠢，殊不知被人利用了。” 江寅白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见她喝过后，平复了心情，才问道：“我来此是想问，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说，我以我的方式来解决。” 江寅白的方式？ 京里江寅白铁血手腕的事迹谁都知道，魏景薇想到此事涉及到魏家，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若只是她也就罢了，但此事涉及到我魏家所有人......” 魏家不光有她父亲，还有她娘亲，她娘入了祠堂，受魏家香火供奉，还有她姑母，还有香姐儿，牵扯的人无数。 一个宗族的人，荣辱与共。 她都不敢想，若是此事不是江寅白早派人盯着，真被魏瑶希做了，魏家到底如何。 “此事她大概也是被蒋家蒙骗了。” 魏景薇冷哼一声，“别人敢说，她也真敢信啊。居然为了外人的认可和一个男人，来设计陷害自己的母家，她也不想想，没了魏家，蒋家能否真的正眼看她。” “那此事要不要告知你父亲。”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父亲这个人我最清楚了，若不是事情到难以回转的地步，他决计还会护着魏瑶希的。” 说罢她讥讽一笑。 她就要借此机会，让他好好看清楚，这些年他疼爱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的女儿把魏家整个家族都推向深渊，他又会作何处置？ 她倒是期待得很呢。 她脑中转过几个念头，很快便想好了对策，挨近江寅白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话说完，江寅白神色有些飘忽，她眉头一紧，“刚才我说的，你听到了吗，你觉得如何。” 江寅白如梦初醒，旋即表示，“就按照你说的办。” “好。” 回书房的路上，刚才魏景薇凑身过来，那身上清冷的桂花香，还萦绕在他的鼻尖。 第398章 蒋家的阴谋2 那淡淡的味道像极了她的个性，清幽，香但不腻人，还带着一丝疏离。 不过她也是极其聪明的，能想到用这个办法，让他也不由期待起来，来日蒋家发现被摆了一道，面上该是如何的表情。 蒋家。 “事情办妥了？” 蒋府屋内，罕见的不少人深夜了还在此。 蒋二夫人听到此话松了口气，“既然泰初说办好了，我便放心了。”说罢她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蒋泰初旋即冷声道：“你们别忘记答应我的条件。救我父亲出来。” 蒋二侧头睨了一眼这个大侄子，发白的脸色上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站起身晃了晃才稳住身形，这一年多以来的纵情声色，已经彻底掏空了他的身体，大病小病不断，吃的药更是比吃的饭还多，但他还是改不掉贪花好色的习惯。 伸了个懒腰，他懒洋洋地表示，“答应你们的事儿，我们定然会办，你爹也是我亲大哥。” 等人都走后，蒋大太太才有些叹息地看了儿子一眼，“要不是因为你爹，你此刻只需要好好读书，娘也会给你则一门儿高门贵女，那会要你去跟那魏家女..........” 蒋泰初：“娘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爹早日接回来。我找人打听了，那个地方苦寒，怕我长年累月，爹熬不住........” 想到二伯那个没有正形的样子，他便有些气闷。 自家爹何等人才，以前蒋家在他手上显赫荣耀至极，现在到了二伯手里，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等爹回来，他们大房怎么肯屈居人之下！ 深夜，皇宫内。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得我头疼，给本宫滚出去。”蒋贵妃一张明艳的脸颊上满是憔悴，指着面前捂住脸颊哭泣的丫鬟便呵斥着要她滚。 丫鬟脸颊肿胀，一边儿的脸不成样子，一看便知道被责罚过，这会儿被一呵斥，连哭都不敢了，活生生的差点憋过气去。 蒋贵妃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神，两个婆子立刻上前架住丫鬟往外走，宫内总算又恢复了安静。 “娘娘别生气，那个死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前些日子皇上在娘娘宫内用膳的时候被多瞧了几眼，这几日就不老实。” “哼，她一个下贱的东西，居然敢起如此的心思，本宫留不得她。” 彻骨寒冷的话从蒋贵妃的宫内回荡，主仆二人谁也没察觉，门外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后跟着一堆乌压压的人，站在廊道没有说话。 “陛下........”御前大太监想了想，还是唤了一声儿。 刚才的话他们可都听见了，不过蒋贵妃这运气也没谁了，陛下刚来便见到那个被打烂了脸的婢女，转眼间又听到了这般恶毒的话，试问，谁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这般狠辣的女子？ 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天子。 “呵呵，朕还不知道，我的贵妃居然是如此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冷笑连连，旋即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说话的主仆二人吓了一跳，蒋贵妃瞧见来人的皇上，刚才还冷冰冰的脸颊上换上了温柔的表情，一边儿朝着皇上走来，一边儿嘴里招呼，“你们怎么当值的，怎么皇上来了，都没人通传一声。” 说话间走到皇上的跟前，柔声行礼，“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晚了，还来臣妾这里，臣妾还以为你到李美人那儿去了呢。” 说着，那一双妩媚的眸子像是含了一汪泉水，让人一看便恨不能扎进去。 皇上没有似往日一般去扶她，反而是擦肩而过，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刚才朕走到门口，隐约听到几句，留不得她之类的，爱妃，你在聊什么呢。” 蒋贵妃刚才就害怕自个儿的话被人听到，这会儿有些慌乱，但她很快稳定了下来，笑眯眯道：“不过是个犯错的婢女，我说若是她再屡次犯错，就把她换到别的地儿去，你知道的，臣妾最心软不过了，但她粗苯，怕是日后会惹陛下不悦。” “哦，原来是这样。”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转移了话题，“那一晚，我瞧你这儿的一个丫鬟长得十分眼熟，看起来很像一个人......哦，像极了以前去世的赵贵人，那眉眼颇有几分相似，今日怎么没瞧见她。” 听到皇上还主动提起刚才那个贱婢，蒋贵妃绝美的脸上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到温柔的表情，“皇上到我这儿了，还问起别的女人，臣妾不依嘛......” 撒娇的声音软软娇娇，平心而论，皇上看着蒋贵妃依然貌美的脸颊，这张脸极美，也懂得讨人喜欢，他曾几何时，也十分宠爱，但怎么就变了味儿呢。 这一旦变了味儿啊，再想跟从前一样，便不行了。 以前他总爱来蒋贵妃这儿坐坐，她懂得撒娇，也懂得逗自己开心，这里是最舒服的地方，他既然喜欢她，也就乐意给她几分尊荣。 但没想到，这人的心是会渐渐被喂大的，往日里那个可爱天真的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都陌生的女子。 仿佛顶着这具皮囊的，只是一个陌生的鬼魂。 见皇上定定地看着自己，一声不吭，蒋贵妃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脸上强撑着几分笑意。 自从之前的事儿后，她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宠爱一日不如一日了。 但她依然是贵妃，依然是蒋家的女儿，冷落也是一时了，很快皇上还是原谅了她，依然会来坐坐。 但两人那样随意调侃聊天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了。 那一丝失落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她还有儿子，还有蒋家，她不能败。 “皇上想用些膳吗，我这会儿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一块儿用点？陛下最喜欢的鸡丝汤面，还有香酥鸡，我可是让人常常备着........” “不用了，朕刚想起御书房内还有些事儿要处理，我先回去了，你自个儿吃些吧。” 说完他起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意蒋贵妃脸上那失落和扭曲的表情。 第399章 风雨欲来 人一走，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婢女们包括蒋贵妃最贴身的婢女，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只垂首当看不见蒋贵妃那一张怨毒的脸颊。 “他居然走了.....他就这么走了......他以前从未如此对本宫！是因为那李美人？还是说那死去的赵美人.....还是那个被打烂了脸的贱婢！” 蒋贵妃低声呢喃，那一声声冰冷扭曲的声音在宫内回荡，让婢女们好端端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去，给本宫把那个贱婢叫来。再拿来本宫的鞭子！我要让她看看，她到底能不能骑在我的头上......”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大丫鬟抬脚就走，其他的小丫鬟们一个个低垂着头，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怕被注意到。 但大家都知道，今晚怕是有一个人留不住了。 门外“咚咚咚”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皇子一边儿小跑，一边儿唤道：“母妃，母妃。” 蒋贵妃的怒气还未平息，看着四皇子这般不稳重的样子，眉头紧拧，“你这般匆忙做什么，一点儿都不稳重，要是被那些朝臣看到，又会传出对你不利的话来。” 四皇子被呵斥后，刚才还星光熠熠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旋即想到计划如此顺畅，不由又开心起来，“母妃，今日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蒋贵妃被婢女伺候着喝下一盏茶，才慢悠悠地看了这个儿子一眼，眼里有着淡淡的不喜，“说吧，什么事儿。” 此刻，四皇子再好的心情，在自个儿亲生母亲面前被如此对待，也不由得有些委屈。 “儿子是想告诉你，之前我们商量的那个计划成了，魏家那二小姐上了套，只待任务顺利进行，顷刻间魏家就要被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蒋贵妃听罢没有任何反应，睨了他一眼，“我不是告知过你，如今是微妙的时机，你父皇对我们母子俩大不如前，暂时什么都别做吗。” 是了，自从父皇上次对他们母女俩生气后，母妃的宠爱大不如前，便时不时对他十分怨怼。 母子两的关系也不似从前一般的亲昵。 旋即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可是母妃，魏家和江家现在始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他们让大舅舅如今被流放边陲苦寒之地，受尽折磨，母妃，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笑话。”蒋贵妃漂亮的脸颊上满是寒意，“报仇？如何报仇，江寅白是谁，他可是掌握着情报网的锦衣卫统领，怕是你们要做些什么。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其实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蒋贵妃漂亮的眸子看了有些丧气的儿子一眼，旋即语气柔了下来，“儿啊，母妃知道你心气儿高，从小又十分得你父皇看重，但你要知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你父皇朝堂上不太平，若是此事儿成了还好，若是败了呢？” “不会的！”四皇子一听见失败这个词，便十分激动地站起来。 脸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说到底，还是因为之前的失败经历，母妃现在全然不相信他了！ 母妃不信他能成功，不信他能成事儿，他偏偏要做给他们看！ 说罢，他恼怒之下拂袖而去。 大丫鬟担忧地看着母女俩的气氛，想了想，还是开口叮嘱道：“娘娘，咱们四皇子到底也是为了蒋家，自个儿的亲舅舅被人如此对待，他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哼，咽不下也得咽下。”蒋贵妃眼圈发红，“你以为本宫不恨吗！大哥从小对我一直都十分好，有好吃好喝的，好玩的，都第一个想到本宫，跟本宫最是要好。他如今去到了那等地方，生死不知，本宫也十分揪心，只是如今形式不好，若是一个不甚，怕是我的皇儿再无跟其他皇子竞争那个位置的可能，不能登上皇位，我们蒋家日后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丫鬟听出她言语里的苦涩，以往明艳的脸颊上染上浓浓的忧愁，旋即想到今日皇上来此的表现，也不由得十分担忧。 娘娘，似乎大不如前了。 ....................... 夜晚突然吹起一阵大风，外头发出“呼呼呼”的声音响个不停。 门“嘎吱”一声推开，身穿毛皮大氅的江寅白身上带着寒气，一进来看到魏景薇正在围着火盆子烤火，刚要靠近，想到身上的寒气，便又退后了几步。 魏景薇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随口问道：“外头这么冷，你这会儿过来做什么，小心染了风寒。” 简单的关心却让他的眸光柔和了下来，“嗯，无碍。” 等寒气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脱下大氅走近火盆子边儿坐下，听着盆子里噼里啪啦的响声，有些好奇，“这炭火怎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四喜堂一向供应的是上好的银丝炭，这种炭火没有声音，也没有烟味，但价格极其昂贵，数量也并不多，用得起的世家也不多。 魏景薇拿着木棍儿戳了戳盆子里，旋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红薯好了，苏儿莲儿，快，把它夹出来。” 红薯被两个丫鬟联手用木棍儿弄了出来，苏儿拿起一个红薯吹了吹，确认没有那么烫后递给了魏景薇，皮儿一撕开，一股浓郁的红薯香气就在屋内散开来。 撕开皮后，魏景薇随后塞给了江寅白，又拿起另外一个剥皮儿吃起来。 江寅白怔愣了片刻，旋即看向手里的红薯，这样甜腻的食物他从前都并不喜欢。 但今日不知怎的，看起来却格外有食欲。 “世子，我记得你不爱...........”吃字卡在了喉咙里，二吉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世子爷拿起红薯认真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默默地把话全都咽了下去。 当他没说。 旋即他笑眯眯地走到苏儿身边，看着她处理剩下的红薯，“苏儿姑娘，不知还有多余的，可以给我吗。” 第400章 风雨欲来2 苏儿睨了他一眼，他继续道：“今儿跑了一晚上，这会儿饿了。这红薯香甜，我特别喜欢。” “给你，吃你的吧，不够旁边还有。”苏儿随意地塞了一个给他，制止了他的话头。 这些日子她算是领教了，只要给这家伙机会，这家伙就是个话痨。 二吉捧着手心里的红薯，只觉得心里滚烫，旋即扫了一眼红薯，每一个个头都算不上大，但他手里这个好像是个头最大的！ 唉呀妈呀，定是苏儿姑娘听了他肚子饿，心疼他，一定是！ 苏儿也拿起一个红薯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压根不知道二吉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也会嗤之以鼻。 觉得他想法怪多的。 莲儿拿了一罐儿蜂蜜来，放在桌上，“夫人，红薯沾着蜂蜜吃也不错，你试试。” 魏景薇喜欢辣口的菜色，但对于甜的食物也十分喜欢，当即表示要试试。 从罐子里倒了些蜂蜜在碗里，然后用手里的红薯沾着吃，别说，还真挺好吃的。 蜂蜜的顺滑中和了红薯的口感，一块儿吃下去，当真跟吃甜点也无疑了。 莲儿看着红薯和蜂蜜想了想，旋即欣喜不已，“奴婢觉得，若是用蜂蜜和红薯做点心，也定然不错。” 魏景薇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店铺很快又会迎来新的糕点了。” 江寅白诧异地看了莲儿一眼，他当然知道魏景薇手下有好几间生意红火的店铺，但没想到，里面的糕点居然是出自这丫鬟之手。 莲儿挠了挠头，“奴婢只是有这个想法，可以试试做不做得出。” “你可快别谦虚了，现在谁不知道京里最红火最好吃的糕点铺里面的糕点，都是出自莲儿你的方子。” 莲儿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一张小圆脸，低垂着头，只隐约露出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 一直默不作声站在最后的大吉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姑娘长得甚是有福气。 圆脸儿圆眼睛，像极了那福娃娃的样子。 吃完红薯，净了手，江寅白才言归正传，把今日的来意说了。 “我的手下这些日子都在盯着蒋家和魏家的动静，书信已经被换，这会儿就等着鱼儿咬钩了，听说今日四皇子进宫了，想来不是今晚，就是明日，必有动静。” 魏景薇见他有条不紊，顿觉十分安心。 往日里什么事儿都得她自己想办法，这会儿却是不一样了。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对江寅白有了别样的期待和依赖....... 这一发现让她大为震惊，险些惊恐地站起身来。 “你怎么了。”意识到她面色的不对劲，江寅白关切地问。 “我没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说到哪儿了。” 江寅白的声音透彻温柔，“你若是不舒服，就去休息，这事儿我定然会好好处理，不会让魏家遭受一丁点儿危害。” “我没事，如此也好....借此机会，父亲也该认清到底谁是自己人，谁是内鬼了。” 父亲意识到自个儿宠爱多年的女儿不靠谱，必然会想办法，嫁出去，亦或者看管起来，总之都能让她省心不少。 柳氏和魏瑶希，他们是丝毫没有把魏家的安危放在心上，满脑子只有自己的一己私欲。 宫内的四皇子蒋贵妃，还有那嫁出去的荣安郡主，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若是还有内鬼在家中，那实在是太艰难了。 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聊过后，屋内静悄悄的，江寅白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魏景薇也不好开口赶人，便自顾自的拿起正在看的书，窝在贵妃榻上歪歪斜斜地看了起来，她的发髻有些松了，但是丝毫不觉得凌乱，反而给人一种慵懒的美感。 在无人发觉处，江寅白欣赏着这一幅美人图，眼神里是以前从未有的光芒。 二吉：.............世子爷，真当我瞎。 大吉：............像极了话本子里的痴情公子哥。 他还以为无人发觉，扭头便对上两个侍从那一言难尽的目光，差点破功，旋即才依然恢复了一张冷脸，站起身也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屋内一片安静，无人说话，只剩下火盆子那微弱的燃烧炭火的声音，声音十分轻微，不细听仿佛没有声音一般，这样的安静时刻，让莲儿不自觉的打起瞌睡来。 站在屋内的角落里，圆乎乎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大吉都觉得她差点要摔倒，结果她又惊醒过来，稳住了身形，然后又继续开始小鸡啄米的姿态。 大吉觉得这姑娘像极了马棚里的哪些马，即使站着也能睡着，若是在锦衣卫里办事儿，也不失为一个人才。 一旁的二吉读懂了大吉心里欣赏的神色，旋即脸上涌现出十分无语的神色。 大吉这人能讨到媳妇儿就怪了，还是他好，苏儿也好，苏儿越看越不错，他都把心仪苏儿的事儿跟他娘说了，老娘当场拍了大腿儿，要上府里提亲。 还是他拦了下来，说如今苏儿还没有同意，等她表态了再去，不然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他娘还笑话他，这是真动心了，以前怎么没有考虑得这般周到。 屋内的人各干各的，原本以为这场安静还会持续很久，“咚咚咚”，“统领，宫里的大门打开了，有人出来了，这会儿正朝着魏家的方向去。” 魏景薇暗自揣测，能叫江寅白统领而不是世子的，必然得锦衣卫的人。 看来，蒋家开始行动了。 她看了江寅白一眼，正对上他的眼神，“你在府里就好，我去去就回。” “嗯，我等你回来。” 此刻即便她心里担忧，但到底是女子，大晚上的出门儿实在不方便，待会儿魏家必然有一场大乱。 她走到门口，目送江寅白带着人离开，大吉二吉紧随其后。 苏儿抿抿唇，眼里闪过担忧，“夫人，今夜不会有危险吧。” 第401章 风雨欲来3 这话让她一时分不清楚，苏儿担忧的，到底是二吉，还是魏家。 她笑了笑，给了苏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语气有些莫名的自信，“你放心好了，大爷早就准备妥当了，蒋家这次来，必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便在府里静候佳音即可。” “好。”苏儿想到刚才二吉那讨好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些复杂。 京里的石板路上，大晚上的突然响起一阵阵的马蹄声，“哒哒哒”地敲击在路上，马蹄绝尘而去，带起一片灰尘。 “娘，娘，外头好大的声音，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街边儿的小院内，一个小女孩揉着眼睛醒来，推搡着身边睡着的娘亲，圆圆的莲儿上，有些疑惑地发问。 妇人侧耳静静地听了片刻，旋即掩住女儿还要说话的嘴巴，“姐儿快睡觉，外头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女儿懵懂地点了点头，到底年纪还小，很快就又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这些同样的的场景，在今晚出现在京里的很多个院子里，所有人都跟那妇人一样，丝毫不出门，大家反而把门窗关得更严实了一些，连带着往日里最喜好家长里短的妇人们也好似丝毫没有了好奇心。 每一个人都紧闭着家门，知道今晚一过，定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你们都跟我一块儿进去，若是遇到阻拦的人，通通无须客气，我们可是奉旨前来，魏府中有人私下通信，事关谋逆，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了。” 最前方的人穿着一身黑漆漆泛着阴冷光的铠甲，脸色一片肃穆。 “是！” “是！” 随着他的话，一片应和声响起，此刻魏府门前，居然聚集了一大帮子穿着铠甲的士兵，一看便知道来头不小。 一个个高大壮硕，绝对是练家子。 扫了一圈儿，旋即领头的人走到大门跟前，对着身后的人挥手，“给我撞开！” 随着他的命令，后头的小兵忙拿来了一根硕大的要几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粗壮木头，然后几人一起超后面退了几步，再随着“一二三”的命令，一块儿猛烈地朝着魏府的大门撞击而去。 “轰隆。” 刷了红漆的木门应声倒地，激起一片灰尘，守门的门房急匆匆地跑出来，见大门被撞开，一群士兵闯进来，颤抖着手呵斥，“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何处吗，我们老爷乃是魏大人！” 他话说完，便被领头的将领一脚踹倒在地，捂着胸口脸色煞白，一看便知道没有留手。 “哼，我们今日来的就是你们魏府，怕是今日一过，你们魏家便不复存在了。”他说着冷哼一声，指挥着士兵们进门搜查。 这种搜查必定不会管束严格，何况这种世家里必定富庶，士兵们如同出洞的野兽，每人挨个踹开门儿，然后把东西胡乱地翻找着，一些瓷器等东西被摔碎了一地。 仆人们惊慌地四散奔走。 有些柜子里搜出来值钱的东西，便被揣入怀中，大家伙儿都知道，魏家这一遭怕是躲不过了，来一遭总不能空手二回，自然是丝毫没有留情的。 魏府不一会儿，便变得一片狼藉。 “住手！住手！你们是哪儿来的，圣上没有下令，你们为何擅闯我魏家！”魏父急匆匆地跑到院子中，看着一群士兵在家里乱窜，急忙呵斥。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带子也系得歪歪斜斜，一只脚上穿了鞋子，另外一只脚光着，一看便知道匆忙间跑出来的。 领头的人冷笑一声，“魏大人果然厉害，犯下如此重大的错误，居然还敢面不改色地反将一军！ 领头的将领得了蒋家和四皇子的招呼，自然是丝毫不会客气。 做事儿更是十分大胆。 “你血口喷人！我一向行的正坐得端，我到底犯了何错，乃至于让你们大晚上的上我家来搜！我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告你们！” 魏父颤抖着手指着将领，显然气得不轻。 他脸色涨红，披头散发，但面对这一群人，却丝毫没有办法。 “爹.....女儿听到动静，到底出了何事。”魏瑶希急急忙忙地朝着魏父的方向冲了过来，她睡得正熟，听到动静便起来，看到外头的这一幕吓坏了，带着丫鬟便朝着这里冲过来。 “别怕女儿，有爹在。”魏父挡在女儿面前，一脸严肃。 这些人大晚上擅闯进来，压根没有顾及到家里女眷的清誉，甚至往深了想，说不定是真有那些龌龊心思..... 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他女儿的！ “魏大人还在强撑呢，我待会儿就把证据拿出来，让你死得明白。”说罢他看向魏瑶希，阴险地笑了两声儿，“至于你的女儿，倒是个美人儿。” 一句话让魏瑶希脸色煞白，急急地往魏父身后躲。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如今已经是吓得不清，强撑着罢了。 魏父往前走了两步，遮挡住那人看魏瑶希的目光，眼里满是怒火！ 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 但他很快想到，今日这些人来得如此迅速，难不成早有准备...... 是谁给他下套呢。 他急得上火，大门口的方向突然悄无声息地又出现了另外一拨人，领头的高大男子走近了，借着清冷的月光，魏父才看清楚，正是江寅白。 领头的人发现是他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旋即脸上满是戒备，“江大人，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来此做什么。” 江寅白双手环抱，脸上神色淡漠，走近了扬了扬下巴，看着面前矮自己一个个头的将领，“你管本大人来此做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领头的将领被气了个倒仰，但他如今虽说有四皇子和蒋贵妃庇护，依然不敢得罪江寅白，皇上实在是太器重他了！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再度开口，“江大人虽说跟魏府有姻亲关系，但魏府犯错，江大人可不能包庇，否则陛下怕是知道了，江大人也无法交代。” 第402章 风雨欲来4 江寅白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旋即扯出一抹淡笑，“谁说我要插手了，你们要搜就搜，但若是谁在府里闹事儿，打着奉旨办事儿的名头，行强盗之事，我锦衣卫第一个不答应。” 说完，身后锦衣卫的人齐齐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压人。 锦衣卫每一个人，放在外头基本都能以一敌五，何况个个都是出任务，见过血的。 身上的气势，和丝毫不隐藏的杀意，骇得将领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我....我知道了。”他原本还想强撑着嘴硬，但对方那杀意是真实的，他丝毫不怀疑吗，若是自己不听话，江寅白是真的敢杀了自己。 他说完，又对手下下了命令，一个小兵才急急忙忙地去通知。 但去得到底晚了些，那些小兵扫荡了魏家大部分地方，衣服内都鼓鼓囊囊的，揣了不少东西。 接了命令后，大物件儿带不走，小物件儿总没有问题吧？ 有这种小心思的人并不少，总的来说，魏府如今损失惨重。 不光是丢失了很多珍贵物件儿，更是摆件瓷器家具，被损毁了不少。 江寅白眼睛闪烁间，当然明白这里面的脏污。 扭头对大吉道：“你带着弟兄们，再拉上几个魏家管事儿得去瞧瞧，有多少物件儿被拿走了，又有多少东西被损毁了，给列个单子出来。” 二吉垂首，“是！” 将领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满是阴霾，他现在就让江寅白逞威风，待会儿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魏家跟他有姻亲关系，说不定陛下还会迁怒于他，他倒想看看，大名鼎鼎的江大人，失去了陛下的亲眼后，日后还如何嘚瑟。 “走！去书房，我们接到消息，那封涉嫌谋逆的信件，就在书房内。” “你们随意搜！但我告诉你们，老夫一辈子没有任何亏心事，不怕鬼上门，明日早朝，我定要陛下还我魏家一个公道。” 魏父慷慨陈词，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女儿脸色呆滞了一瞬。 什么，谋逆的信件？书房？ 难道是大郎给我那一封..... 魏瑶希吓得捂住了嘴巴，眼里满是惊慌，身后的丫鬟也听见了，她脸色更是煞白，心中不住的后悔，果然，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她就知道，蒋家的人不是好东西，偏偏小姐还信了。 若是被魏大人知道，是小姐做的这件事儿..... 她脸色更白了几分，晚上远远看去，居然像是女鬼一般。 若是被知道，她和小姐都讨不了好，小姐还能留下性命，她呢....... 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些，她再也站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只是如今人多眼杂，大家都朝着书房浩浩荡荡地走去，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她趁人走得差不多了，扯了扯魏瑶希的袖子，语气里都是害怕，“小姐.....如今怎么办，那封信应该就是那一日我们..........” “住嘴！贱婢！”魏瑶希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丫鬟的脸扇歪了去。 她脸色满是愤怒和怨毒，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深夜里格外的阴森，她看着地上跌坐的丫鬟，声音带着丝丝寒气，“你给我记住，我们什么都没做，这封信也跟我们无关。若是你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死在井里....保证无人能找到。” 丫鬟还是第一次见魏瑶希这个神情，怔愣了两秒，呆滞地点了点头。 魏瑶希恐吓过丫鬟后，神色有几分悲伤。 大郎..... 难道你当真骗了我。 书房离大门的距离走过去约莫接近半个时辰，但在场的人，皆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行走间脚步匆匆，居然很快就到了书房。 魏父为了一看究竟，也始终拼命地跟着大队伍，待大家都走到书房门口，才大大地喘着粗气。 “到地方了，魏大人，你现在认罪还来得及，否则待会儿我找到信件，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将领阴笑两声儿，眼神在面前两人身上扫过。 他脑中已经在幻想，待会儿魏父吓得痛哭流涕，江寅白也连带着吃挂落的样子。 真是痛快！ 魏父：“你少跟我胡说八道！老夫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休想给我安个罪名。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抓人的，实乃是朝廷中的无用之人！老夫倒是要看看，待会儿你们找不到那东西，到底要如何给我个交代。” “笑话，难道我还能听错消息不成！” 江寅白靠着柱子，懒懒地看着这一边儿，见他嚣张的嘴脸忍不住讥讽，“所以呢，若是没有，你该如何是好。” 将领是得了准确消息，信件已经放在书房内了，自然是丝毫没有顾虑，想都不想开口道：“若是真的没有，老子今日就学狗叫，爬着出你魏家。” “好好好，大家都听到了他的话，若是他待会儿办不到，就别怪我们锦衣卫拿人了。”江寅白拍了拍手，眼里满是笑意。 对上这样的眼神，领头的将领突然心中有些不安，狐疑地偏头看向书房。 难道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旋即他很快否认，四皇子急匆匆的来让他去办这件事儿，若不是十拿九稳，他如何敢的？ 何况还有蒋贵妃，若真不是事实，难道不怕陛下怪罪？ 想清楚其中关窍，他扬了扬下巴，语气十分嚣张，“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瘪犊子，是不是死鸭子嘴硬。” 说完就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大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给老子搜，好好地搜，魏老儿谋逆的信件，就在这个屋子里。” “是。” 士兵们一拥而上，都在书房内仔细看了起来，但江寅白警告在前，他们到底收敛了不少。 江寅白靠着柱子看着里面的士兵来来回回地仔细搜索，眼神始终淡淡的，丝毫不着急。 魏父原本还觉得，这里面定然有端倪，扭头瞧见江寅白悠哉的样子，不知为何，心神一下便放松了。 第403章 证据？这分明是歌功颂德！ 他这个女婿不一般，若是真有什么事儿，必然不会是这个状态，魏父这般想着，突然觉得腿脚有些使不上力气，他年纪大了，又是文官，刚才随着众人跑过来，已经用完了力气。 又受了些惊吓，现在实在支撑不住，叫下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干脆就在廊下坐着。 “老爷，茶。”小厮十分有眼色。 “好。”接过茶，魏父喝了一口，热茶下肚，他现在缓过来不少。 门口的将领满脸看好戏的样子，见这两人，一个靠着柱子一副总是懒洋洋的样子，一个干脆坐在椅子上喝茶，顿时惊掉了下巴。 这两人什么玩意儿！ 是真不怕死！ 瘪犊子！ 一群士兵把书房内直接翻找了个地儿朝天，越翻找，心里越慌张，说好的书信呢？说好的罪状呢？说好的谋逆呢？ 头说的东西，这不是压根没有嘛？ 桌子上他们提前说好的地方确实有一封信，但里面的东西压根不是提前说好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额间都吓出了一头汗，他们今晚打着口号，还没有请旨就先一步来抓人了，为的就是一举抓获。 不给魏家反应的时机，现在证据没有，魏家被他们翻了一顿地儿朝天，明日该如何交代..... 最终他们墨迹了会儿，终于由其中一人，走到了已经不耐烦的头领面前。 “磨磨唧唧的，书信呢！快拿出来，老子今日非要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不可。” 面对头领伸出来的手，小兵恨不能此刻昏死过去，吞吞吐吐道：“头领，我们找到了信，只是.......” “只是啥！你个棒槌！给老子拿过来！”头领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十分粗鲁的从他手中夺走了书信，朝着一边儿的江寅白和魏父冷笑。 “证据？这不是证据吗！” 魏父有些吃惊地看着这封信，他书房内何时来的书信！书房是他最熟悉的所在，要是有这么一个东西，他如何会不知道。 他顿时冷汗淋漓。 张口便想说，这东西不是自己的，“这东西.........” “这东西就是我岳父的。”江寅白道。 魏父：............ 什么？ 江寅白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光，“不如你抽出来当众读一读，我倒想知道，这封信里到底我岳父写了什么，被你们冠上谋逆的罪名。”旋即他话音一转，“不过，你若是不识字，我来代劳也是可以的。” 头领暗骂，江寅白这丫是真会装，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还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嘲讽他。 “念就念。臣多年来感..........” 刚读到第六个字，他就犯了难，他是真大字不识几个，刚好前五个字他认识罢了，接下来的字他横看竖看，它不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他。 见他嗫喏着读不下去，魏父急了，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些人偷摸在他书房内放上这么一封信，里面的内容肯定不安好屁。 江寅白也急，他急着看笑话，看今晚某事者，以及所有人的笑话。 身后一小兵探出头，小心开口，“头，小的读过几年书，若是头领晚上.....看不清楚，不如让小的代劳。” “行....大晚上的黑咕隆咚的，老子还真的看不清楚，给，你来吧。” 小兵点着头接过信，继续念：“臣多年来感谢陛下信任，陛下乃天下之主，天下读书人之师，多年来朝政勤勉，为国为民，始终..........” 小兵念着念着，脸色都变了，这.... 他不是刚才进去搜书房的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此刻眼神迷茫地看着四周，有点儿我怎么在这儿，这儿是那个的那个迷茫感。 一声轻轻的嗤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谋逆？那为何在本大人耳朵里听到的，皆是我岳父对陛下的感恩和敬佩之情？若是这种被称之为谋逆，那想必朝廷中该死之人可不少啊。” 江寅白斜斜地倚靠着柱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此话顿时激起领头人的怒火，他抬起手指向江寅白，“你....是不是你......” “我什么？什么是不是我。” 头领有苦说不出，他此刻已经大致知道，锦衣卫的这伙儿黑心烂肺的人，定然是察觉到他们的动作了，然后派人偷偷把信给换了。 谁不知道锦衣卫的情报网是最大的。 “既然你们没有证据，那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江寅白一字一顿说完，脚步朝着领头的人面前走来，旋即站定。居高临下，眼神冷冷地望向他。 刚才还有些慵懒随意的样子，仿若变了一个人。 “我....我....定然是举报的人说错了。”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说错了便能使你们大晚上地闯入朝廷官员的家里，大肆搜查，蓄意破坏，嚣张至极？我只能说，莫把所有人当傻子了。” “我这就带着人离开。”说着就想脚底抹油，从江寅白的身旁走出去。 谁料，刚走两步，江寅白身后的穿着黑衣的锦衣卫黑压压的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死寂，让人不寒而栗。 身上的杀意更是快化作实质而来。 头领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听了四皇子的话就直接来了，他居然丝毫没有怀疑。 那些送入他府里的金银财宝，美貌婢女侍妾虽好，但也得有命去享受不是？ 他这些年从一个新兵蛋子，好不容易靠着一些小聪明和钻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当上了一个小头领，他不甘心啊..... 这件事儿闹到现在已经无可挽回，没有圣旨贸然来搜，已经是僭越的死罪。 为今之计，只能是逃出去！ 只待来日！ 他相信，他这般聪明，日后定然还会有机会出头的！ 做了决定，只听“叮”的一声儿，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眼神里都是凶悍，“你们不想死的，都跟我冲出去！锦衣卫的人就这么多个，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逃出去就还有机会，逃不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第404章 哄骗 后面儿的小兵们也知道此刻没有退路了，纷纷拔尖。 “好一个狗急跳墙，也要看看你们够不够格。”江寅白说完，脚步轻点，几步间来到了领头人的面前，开始交手。 剩下的人也开始打到一块儿，魏父急忙往后退。 “老爷，老爷.....奴婢掩护你，我们快走。” 魏父回头看了一眼女婿，旋即头也不回的往来的路狂奔。 小厮在后边儿掩护，他很快便跑到一个偏僻的屋子内躲了起来。 这儿在大乱，魏瑶希换了一身儿粗布麻布衣服，趁着夜色偷溜了出来，现在府中乱着呢，她稍微乔装打扮一下，丝毫没有人注意到她。 丫鬟亦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到马棚，牵了马车便走。 “小姐，我们这会儿去哪里......” 魏瑶希坐在马车里，跟丫鬟隔着帘子，眼神闪烁不定，恨恨道：“去那个院子！大郎此刻肯定在那院子里！他自从蒋大人被抓后，鲜少回蒋家，去哪儿肯定能找到他！” 丫鬟也不迟疑，“好。” 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他们的魏家的人，马车特意挑选的是外观是青布的，丝毫不打眼，别人看了，也只道是寻常富贵人家出行的马车。 马蹄声在夜晚的京里疾驰而过，道路两旁十分安静，四周的黑暗透着诡异，让魏瑶希心里有些惊慌，但若是今夜不过去问清楚，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知道，大郎到底是不是涉及其中。 亦或者是，迫不得已呢........ 心中的惊慌害怕，还有愤怒，加之晚上天气寒冷，为了掩人耳目，她随意的穿了一身儿衣服便跑了出来，人都快冻坏了，只感觉头疼欲裂。 就在她痛苦不已时，马车突然停下了，“小姐，到地方了。” 她掀开帘子，冷空气一股脑的串进来，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脑中的疼痛却丝毫不减，借着丫鬟的手搀扶，她下了马车，脚步急切的跑到哪熟悉的院子门前，抬手就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 不知道敲了多久，门内终于响起一个声音，“谁在敲门。” 听到来人声音，魏瑶希心中大定，这声音她很熟悉，是蒋泰初贴身小厮的声音，他在这儿，那蒋泰初定然也在。 “是我。”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小厮有些惊讶的看着门口的魏瑶希，很快又收敛了神色，露出笑意，“不知魏小姐深夜来此，还打扮成如此模样，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我要找大郎，我有事儿要说。” 小厮把门打开，扭头一看屋内的灯光已经亮起，便知道他家公子已经醒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瑶希直奔蒋泰初的屋子而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小厮鄙夷的目光，好端端的世家女子，大半夜的来男子居住地，还打扮成这般模样，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大人出事儿，大少爷是压根儿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进了屋子，蒋泰初坐在桌子旁，看她进来，便知道今晚的事儿怕是有变数。 语气还是一如往日的和煦，“你大晚上怎么来了....外面冷不冷，要不要喝杯热茶。” 一连串的关心打断了魏瑶希即将脱口而出的愤怒说辞，她眼神怔愣片刻，脑中都在怀疑，这般温柔的大郎，真的会陷害她家谋逆，要致爹爹与死地吗。 她默默的走到桌边，垂首不语，紧盯着自己的手，许久后才开口，“今晚的事儿你提前知道吗。” 蒋泰初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别扭，旋即笑道：“什么事儿。” “你告诉我实话，你说那封信只是让我父亲被斥责，让你母亲解气能接纳我，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知道吗，今日我家来了一群人搜查，他们说，他们是得了人举报，有我父亲谋逆的证据！”说到此，魏瑶希的恐惧害怕，还有惊恐，几乎是再也不克制，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裙子，眼珠子瞪得老大，里面全是红血丝和泪水。 这般可怜的模样，丝毫没有让蒋泰初有恻隐之心，更多是畅快！ 没错，太畅快了！ 他几乎是快笑出了声儿，他父亲被抓走那一刻，他何尝不是如此的心情，如此的害怕和惶恐，父亲被流放苦寒之地，他和娘亲还有妹妹，都没了指望，蒋家人走茶凉，往日里对他们热情的叔父们，都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魏瑶希才哪儿到哪儿？承受的痛楚还不到他的万一。 他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一把抓住魏瑶希的手，低声安抚，“你相信我，我这般喜欢你，又怎么舍得你受苦呢？”旋即抬手十分温柔地拭去了魏瑶希眼角的泪水，“你把所有事儿完完本本的告诉我。” 魏瑶希抽噎的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把所有事儿完整的告诉了他。 她私心里还是想相信，大郎不会如此的，他那么温柔，那么有才华，怎么会如此！ 听罢蒋泰初叹了口气，“信被调换了，一开始我给你的信就被调换了，然后定然是被江家那人发现了，又被调换了一次，但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要害你父亲的意思。” 到此，魏瑶希心中的怀疑已经去了一半儿。 对啊，若真是大郎做的，他到了现在，怎么还会如此淡定地跟自己说话，安慰自己？ 他事成，定然是会对自己丝毫不搭理的才对啊！ 蒋泰初侧头看着她眼里的挣扎，心里暗笑，自己稍微安慰几句，胡乱地编些她想听的谎言，她便又相信了自己。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自己欺骗自己。 女人啊，就是这样的，她娘就是如此，明知道父亲早就不爱她了，却丝毫不愿意相信，总找各自的借口安慰自己。 “你放心，这事儿不是我做的，我会帮你查的，但凡查出来是谁调换了信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让你家白白遭罪的。”蒋泰初说完，见她神色已经恢复了曾经的娇羞温柔，扯出一抹冷笑，然后伸手把她揽入怀里。 第405章 哄骗2 魏瑶希闻着蒋泰初身上熟悉的香料味儿，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柔声道：“我就知道大郎你，不会如此对我的.....” “当然，你是我最爱的女人。”蒋泰初在魏瑶希看不到处，脸上冷冷地说着柔情蜜意的话。 .................. 魏府在半个时辰后，刀剑击打的“铿锵”声全然已经消失。 地上倒着不少身穿铠甲的卫兵们，领头的人除了胸口铠甲处，手臂腿上挨了好几刀，血“噗噗”地往外冒，不一会儿便把身上的衣服染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血花来。 锦衣卫的人全都统一身穿黑衣，笔直而立，身上一股肃杀之气，人人都手里提剑，不时还有长剑上的血液滴落在地面，溜进缝隙里消失不见。 魏家的院子内，浓重的血腥味直窜入人的鼻腔内。 不少在暗处看的仆人都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吐出来，普通人何曾见过这般惨烈的场景，堪称人间炼狱。 士兵们存活下来的还不到来时的一半儿，地上躺着的基本没有气儿了，活着的也是身中数刀，伤可见骨，眼看着继续打下去压根不是锦衣卫的对手，也都丢下手中的武器束手就擒。 “江寅白，你当真不给人活路啊。”领头的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液，脸上半是怨恨，半是悲凉的开口。 “活路？你来时便应该想到，若是失败了是个什么下场，可惜了，给人平白做了刀子。”江寅白丝毫不为所动，那一双眸子里满是寒气，仿若看的只是死人。 “呵，是老子大意了。要杀要剐随你们。只是，能不能给我手底下的弟兄们一条活动，他们也是因为我才牵涉其中........” “头，我们不怕死！要死就一起死，谁怕谁是软蛋！” “对，头。” “我们不怕。” .......... 一些刚才还有些怨愤的人一听这话，顿时便觉得自己没跟错人，神色转变之快，很快眼神都坚定了下来。 只有少部分人眼神还是清明，没有因为一句话就顿时热血上头。 江寅白倒是有些佩服眼前人，在此刻还知道利用人心，只是满口的仁义，心底还是存了利用的心思罢了。 看气氛到了，领头的人哈哈大笑，“好，咱们兄弟今日就算一起死，去了阎罗殿，一起喝酒，一块儿吃肉！” 振臂挥舞间，还活着的小兵们个个情绪激动，脸色涨红，附和着他一块儿，刚才还颓丧的士气顿时又回来了。 江寅白看着他们赤红的眼睛，扭头低声叮嘱，“小心些，这些人存了死志。” “是。” “是。” 吩咐完，旋即两方又拿起武器对上了。 领头的人几步上前跟江寅白拼杀在一起，之前交手他便知道，自己的那些拳脚功夫对付普通人可以，但对上江寅白这等常年练舞的人就不够看了，他此刻看似在进攻，其实进可攻退可守，压根不是要拼命的架势。 江寅白见自己没有预料错，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便悠哉游哉地跟他打在一块儿，但眼神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啊！好痛！” “老子的腿！啊！狗曰的锦衣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子跟你们拼了！” “你们这些杀神！当真是要我们的命啊！” ....... 身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领头的人见时间差不多看了，瞅准时机，脚步快速后退，把身后的一个小兵一把推向江寅白。 那士兵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撞上了刀口，胸口直接被贯穿而死。 他死前眼里还是不可置信，为何说着一块儿死的首领，要这般害自己。 江寅白马上反应过来，把长剑拔出来，顿时就要追。 但面前的人实在太险恶，他不顾及这些人的命，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拿一个个人命来填，不一会儿便又死三四个士兵。 等士兵们反应过来，他已经逃出些距离。 这个距离若是他腿脚利索，还真能逃走去。 “你！” “你怎么可以害死兄弟们！说好一起死的！你个懦夫。” “对，你言而无信！” “老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叫骂人一片。 “嘿嘿，老子为何要跟你们死一块儿，你们这些砸碎也配？村里算命的给老子算了一卦，说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你们这些泥腿子，便为老子牺牲在此吧。” 领头的人见已经被人识破，也不再遮掩，直接不加掩饰的露出阴险的表情，让士兵们一个个心情十分沮丧。 看着地上死去的兄弟，胸口一阵悲凉，若不是他！ 他们何至于跟来送死！ 这会儿却要背叛大家伙儿。 刚才还在打架的士兵们一个个停手，叫骂着要追上领头的人，江寅白举起手：“别打了，抓领头人。他才是证据。” “是。” “是。” 刚才还交手的人，此刻却突然默契地停手，都纷纷朝着逃跑的首领追去。 不一会儿，魏家的院子内又安静了下来。 “老爷，没事儿了，人走了。” 听到门口小厮的声音，魏父这才从屋内出来，探头确定无事儿后才慢慢走出来，一路上看着无数的死人，他面色也是一白。 “人下人们来收拾，把尸体集中收拾起来。” 小厮：“是，老爷，是直接一把火烧了，还是抬出去丢了？” “不，这些都是证据。只整理好便行，现在天气冷，这尸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臭。”说着他脚上的皂靴也沾染了些许的血迹，他面露嫌恶。 小厮：“老爷你先回去休息，奴才去吩咐人收拾就行。” “好。”魏父走了几步，突然扭头询问：“二小姐呢？” 小厮想了想，“二小姐奴才没见着，大概是回屋子去了吧。” 魏父想了想，到底不放心，脚步匆匆地朝着女儿的院子走去，打开门，见女儿不在，就连她贴身的丫鬟也不在，顿时焦急，愤怒地把桌子上的茶盏砸了个粉碎，“人呢！二小姐不见了都不知道！都给我去找！” 魏瑶希若是不小心失了清白...... 他不敢想！ 第406章 近在咫尺 那到时候，为了魏家的清誉，只能........ 过了会儿，门口的人来报，说看到二小姐架着马车回来了，魏父脸上充斥着愤怒，连眉头都恨不能竖起来，“逆子！叫她来！” 魏瑶希被带过来，身上还穿着乔装打扮的衣服，手指有些不安地搅动在一起，眼神闪烁。 “说！你去哪儿了！家里出事儿！大晚上的你去哪里！”魏父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还是存了几分侥幸。 或许女儿没有他想的那般不堪...... “我....女儿害怕，就躲了出去，知道无事了才回来。”魏瑶希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一双眸子不停地转动。 一天到晚在给人玩心眼的魏父立刻就知道她撒谎了！ “你如今长大了，还学会撒谎了！你刚才去哪里了，还不如实告知！” 魏父的声音很大，呵斥的魏瑶希脖子一缩，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自觉今晚受到了惊吓，父亲不安慰不说，反而还吼自己，一时之间十分委屈，“我....我去找大郎了。” 魏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里表现乖巧女儿能做出的事儿。 大晚上的，去一个外男家里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期间说不定还被下人亦或者外面的人看到了，这要是被人传了出去，她只怕会被人口水淹死！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的清白，魏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不要脸，你爹我还要脸呢！他就那么好，你非要上赶着，不顾及家里的事儿，也要去见他不成！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还是我平日里太宠爱你了！你跟你大姐比，真是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魏父生气极了，嘴里的话丝毫不留情。 魏瑶希刚想辩解，自己也是为了自家的事儿，想去问个清楚，但旋即想到这件事儿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若是父亲知道了，定然不会原谅她。 旋即听到父亲指着她大骂，不如魏景薇，她顿时火大了，魏景薇现在是春风如意了，她的母亲被关在庄子里，她如今想嫁给大郎也十分困难，父亲不允！ 父亲还要这般戳她的心窝子！ “父亲若是这么看好她，日后便只当有她一个女儿吧！” “你！你说的什么浑话！” 两人唇枪舌剑，魏父被气得浑身颤抖，差点晕厥过去。 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从乖巧的二女儿嘴里说出来。 看到父亲被气成这样，魏瑶希心里也有些愧疚，旋即她又想到刚才的话语，嗫喏着道：“反正我就要嫁给大郎，他承诺了对我好！父亲你也别阻止了，若是你再继续阻止，以后就当没了我这个女儿！大郎那般人才，我相信他日后造化不会比江寅白差！父亲你可别后悔。” 说着她气愤地跺了跺脚，丝毫没注意到父亲被气得已经要晕过去，气呼呼地就冲出去了。 小厮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一直不敢进去，这会儿见二小姐出来，连忙走进去，便见到魏父倒在地上，已经没有知觉了，忙大声呼喊，“来人啊！快来人，老爷昏过去了！” “啊！老爷昏过去了，快去请大夫！”一个仆妇跑过来，立刻奔走大喊。 院子内又乱作一团。 ................................ 第二天早朝，江寅白出列，把昨晚的事儿陈述了一遍，默了补充道：“臣已经把领头的将士抓捕进了大牢，听后陛下安排。” 皇上眼带深意地扫了他低垂的头顶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谁不知道，这领头的人是四皇子一派的，他如今公然抓捕，公布名字，岂不是就差直接说，是四皇子干的？ 没有旨意，大晚上擅闯臣子府邸，私自搜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罪！ 想到自己这个曾经宠爱的第四个儿子，皇上也有些无奈。 你说你什么不好，偏偏要去招惹魏家和江家。 这下好了吧，被人抓到小辫子了吧，不过他也气愤，儿子越过他，直接搜查臣子家里，说得好听些，是清理逆臣，说不好听，就是越矩了。 他沉默片刻，知道下面的人都在等他表态，咳嗽了两声，“领头的人既然已经落网，便杀了吧，犯下如此罪状，朕留不得他！那些犯错的士兵一块儿处刑！诛九族！” 冷冰冰的旨意一下，伴随着的，就是无数的人丢了性命。 江寅白默了默，虽说早猜测到，皇上虽说对四皇子失望，但到底是儿子，没有谋逆暂时也不会真的动他，但心里还是冷了片刻。 “是，臣领旨。” 看着江寅白冷静仿若没有丝毫情绪不甘心的脸，皇上又接近着下了一道旨意，“昨日魏家受损，一应损失都由抄家的这些罪犯把钱都弥补上，魏爱卿为国效劳多年，也算矜矜业业，如今官升一级。” 说完，他似乎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站起身便走。 太监尖锐着嗓子，“退朝——” “恭送陛下！” ................. 得到江寅白的消息，魏景薇倒也不意外，陛下的性子一向是对臣子冷酷，但对自己儿子还是多了几分仁慈，上一世诸多事情中便能看出来，不然最后也不会几个皇子为了皇位打起来，死伤了好几位。 “你失望吗。”江寅白眼神认真地问。 “不失望。”魏景薇摇摇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见她神色平淡，他暗暗松了口气，“皇上早年间跟生母分开，一直养在敬贵妃名下，从小吃了些苦头，心中一直抱憾，才会如此仁慈。”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虽是皇上，也是父亲。” “你放心，有些事儿不过是迟早罢了，我没有忘记。” 听着江寅白近乎于保证的话语，魏景薇怔愣了几秒，旋即一笑，“我知道。” 烛火下，伴随着跳跃的烛光，魏景薇洁白无瑕的脸忽明忽暗，眼眸子却十分清澈，她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锦缎裙子，烟波流转间说不出的风情来，让江寅白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张脸他曾经暗自注视过无数次，此刻近在咫尺。 第407章 冬猎 过了些日子，皇上下令冬猎，一应有些身手的臣子们都要前去，这其中就包含了几个年富力强的皇子。 江寅白自然是同去，江家罕见地忙碌了起来。 “准备些药物带上，若是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应对。”魏景薇看着收拾东西的下人们，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 冬猎的位置从京里出发直至到达，这中间的距离需要三天。 三天的时间，现在外头天寒地冻，难免有突发情况。 “大爷的大氅准备两件吧，一件轻便的，一件厚实些的。打猎时太厚重的衣服不便于行。”狩猎到底是危险的，穿得过于笨重难免失去了灵活性。 “是，夫人。” 莲儿：“夫人，奴婢做了不少的糕点，带上路大家一块儿吃，路上吃食到底不方便。可以垫垫肚子。” “行，准备些吧。”一路上只能吃些干粮，皇上自然是会带上御膳房的人升火做饭，但他们吃食上就不能如此的讲究，若是能分到则好，分不到，就要自备干粮路上吃。 她收拾了一整天，足足收拾出五两马车的行李出来，才算是结束。 江寅白一踏入屋子，蹙眉见她扶额休息，脸色有些疲倦，“怎么这般辛苦，你吩咐即可，何必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 “我没事，不过是没休息好罢了。不过圣上怎么突然就提起出去狩猎一事。” 江寅白走到桌边坐下，自个儿亲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才缓缓道：“圣上已经在考虑储君人选。此行，恐怕就是想瞧一瞧皇子们的表现。” 想到皇子们都去，那四皇子自然也会去，魏景薇蹙眉，“你这次会不会有危险？四皇子也会去吧。” 听到她关切的话语，江寅白刚才还古波无惊的眼睛，霎时柔和了下来，“你放心，我武艺不错，他上次失算后，短时间之内怕是无法再从我入手。对了，你妹妹那里如何。” “我还没找到机会跟父亲说明此事有她的关系。等狩猎回来再聊吧。”这前后的事儿忙里忙外，她哪里得空去魏家，何况这些事儿信上原本就说不清楚。 “好。” 第二日清晨，伴随着早晨的些许微光，大队伍浩浩荡荡地从京里启程了。 由于昨晚刚下了雨，地上湿滑不易行，走了半日，才走出京不远，但众人已经是有些疲倦，一大早启程赶路，不少大臣都是骑马而行，此刻也显而易见地露出疲惫之色。 皇上得到消息，勒令队伍停下休整，全部人自行吃食后，继续上路。 魏景薇倒是还好，她马车内一应东西准备得齐全，一路上跟苏儿和莲儿有说有笑，倒是也不觉得无聊。 马车外头有人小跑出来的脚步声，旋即便听到二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夫人，世子吩咐我给你送热水来。” 这刚一休整便能第一时间找来热水，该说不说，江寅白还是有心了。 魏景薇觉得心里妥帖，示意苏儿出门把热水拿进来。 苏儿掀开帘子出去，马车内暖呼呼的，她一张清秀的脸儿也红扑扑的，看上去格外的可人。 这一幕给二吉险些看呆了去，两人也有些日子没见，二吉跟着江寅白忙着处理魏家和锦衣卫的事儿，忙得实在抽不开身。 “苏儿姑娘，这水很烫，你小心些。” 苏儿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拿起热水旋即扭头准备进去，身形顿了顿，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开口道：“此间事了，你可有受伤？” 二吉愣了楞，很快回过身来，“劳苏儿姑娘关心，我一切都好。”他挠了挠头，心头已经是美开了花，话多的毛病就来了，“我从小就皮实，又跟着世子学了一身武艺，那些人算什么，三下五除二就全打倒了！嘿嘿。” 苏儿：.......... 看着他憨傻的样子，苏儿倒是说不出什么来，只微微颔首，旋即又掀开帘子进去了。 刚一进去，就注意到莲儿和魏景薇都眼神带笑地瞧着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瞧瞧我们苏儿姐姐，这在外头拿个热水，怎么花了这么多时间呢。”魏景薇捂嘴笑了笑，只拿一双漂亮的妙目去看苏儿的大红脸。 莲儿：“许是苏儿姐看到了谁，这走不动路也是有的。” 听着两人的调侃，苏儿小声地“哼”了一声儿，低声嘀咕，“奴婢才没有呢，奴婢不过是觉得明日的打着照面，不好对人太过于冷淡.....”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看走眼了。不过二吉人也不错，年纪也不小了，这府上啊，喜欢他的丫鬟可是不少呢。”魏景薇眨眨眼，说着去看苏儿的反应。 但苏儿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手上驾轻就熟的泡茶，半晌后才道：“他是个有能力的，日后前程不算差，谁跟了他，都是日后享福的。” 这话倒是跟撇清自个儿似的。 魏景薇也不笑了，她看不透苏儿的心思，分明她瞧着苏儿对二吉也不是全然没有心思，怎么就不肯了呢。 不过眼下也不是聊这个的好时机，因为外头大家已经架好了锅具，开始升起炊烟做饭。 一阵阵香味儿传入这两马车里，魏景薇忍不住掀开帘子的一角朝外头望去，离官道不远处的地方，架上了好几口大锅。 江寅白此刻也围着锅炉不时在吩咐些什么，魏景薇嫌有些闷，便就着苏儿的手下车，打算透透气。 结果刚走两步，扭头便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哟，这不是魏氏吗。”荣安郡主身后还跟着几个夫人，她瞧见魏景薇后惊讶了一瞬，很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露出讥讽神色来，“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定然是不会骑马狩猎了。大老远跟到这里来，你也不怕丢人。” 魏景薇：.................. 官员随行，夫人来是理所应当的事儿，怎么到了荣安郡主的嘴里，就听出了几丝莫名其妙的酸味儿。 第408章 冬猎2 “荣安郡主能来的地方，我为何来不得，何况陛下吩咐，一应随行朝臣皆可带家眷。” 这话就差告诉荣安郡主，她能跟着夫君来，自个儿也可以，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荣安郡主脸上的冷笑一滞，很快语气冷淡的说道：“魏氏，你还真的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她说着脚下迈步走近了两步，跟周围的人隔开了些距离。 魏景薇也没闪躲，她倒是好奇荣安还有什么招数。 谁料，她低头在魏景薇耳畔轻笑出声，“到了狩猎场，你伶牙俐齿也无用，你这般弱不禁风的女子，小心刀剑无眼才是。” 说着她迅速后退，跟身后的夫人们说笑几句，好似刚才那冷凝的氛围不复存在。 众位能跟来的夫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虽然跟荣安交好，但魏氏可是江家的世子夫人，江家早晚都得在她手上，自然也不会得罪。 皆对她友善的点头致意。 魏景薇也一一回应。 她对这些交际没有兴趣，转身往远处小溪处走，马车内闷着，苏儿和莲儿准备了汤婆子，她不光不冷，反而热出些汗来，正好借着清澈的溪水洗洗手。 溪水清澈见底，隐约可见底下小小的鱼苗，远处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深呼吸一口冷空气里带着一丝植物的清香，她犹不满足，又深吸一口气，才准备掉头往回走。 结果刚一转身，便见一身穿黑色大氅的挺拔身影，吓得她顿时后退两步，“幽王殿下。” 幽王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 但魏景薇就算低垂着头，也能感觉到，那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让她颇为不自在。 她又福了一礼，便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幽王开口低声道：“你如今过得可好.....江家内事非多，那里分明不适合你的性子。” 听到他如此说，魏景薇好端端的胸中燃起一些火气，扭头声音冷硬了几分，“那幽王殿下又觉得，哪里适合我的性子？我跟幽王殿下好似关系也不是十分熟稔，怎么幽王殿下言语中，好似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几分。” 见面前女子生气，那张漂亮的脸颊上的表情也生动了起来，幽王有些莫名，“是我多嘴了.....” 魏景薇说完便察觉到自己的口气不对，幽王到底是王爷，自己如此跟他说话，真要计较起来，一个以下犯下绝对跑不了。 已经在等待幽王的斥责，谁知他开口便是道歉的言语，倒是让魏景薇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 “是我失礼了，还请幽王殿下不要怪罪。” “无事，本就是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抬头正色地看着她，“此行你要多注意安全......” “幽王殿下，不知有何事要跟内人商讨的，不如跟我说说，说不定臣还能替你解忧一二。” 没等幽王说完，江寅白便出现在了不远处，冷着一双眸子看着这一幕。 幽王看了他一眼，神色也冷了下来，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快要凝固了。 “无事，江大人还是替我皇兄分忧即可。” 说罢就扭头就走。 “我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江寅白淡淡的朝着她走来，嘴里说道。 她什么都没做，此刻却感觉到莫名的心虚，“我嫌马车内太闷，便想下来走走。” “嗯，我让下人做了些你爱吃的东西，快回去用膳吧。” 她原本等待着江寅白开口，谁知他什么都没问，反而低声嘱咐她回去，便抬脚往回走。 虽说看似和平常一样，但魏景薇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好似有些不对劲，那种古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她张口想喊，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喊住他应该说什么呢？ 她和幽王原本就没什么，何况，她和江寅白算什么呢？ 也不算什么.... 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两人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回去，旋即接过做好的热腾腾的午膳。 马车内主仆三人一块儿用膳，到了外头也不甚讲究那些规矩礼仪，一切舒服为好。 苏儿和莲儿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自从回马车后，魏景薇便有些沉默，便捡了有趣的事儿跟魏景薇讲。 “刚才奴婢听了件有意思的事儿，正想跟夫人说呢。”莲儿笑了笑说道。 “哦？什么事。”魏景薇用筷子戳了戳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莲儿：“刚才那些夫人们在聚集起来聊天儿，奴婢就听了几句，好像是说，荣安郡主的夫君，巡抚大人，这些日子又新纳了一房小妾，正宠爱呢。荣安郡主因为这事儿，在府里闹得不可开交，跟巡抚大人的关系瞧着十分不好，两人刚才也是无视对方，不像夫妻......倒跟仇人似的。” 莲儿歪头，把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苏儿和魏景薇都有些吃惊。 他们可是听说，这巡抚为了前妻留下的一双儿女，只想续弦娶一门儿妻子，不纳妾。 这突然纳妾了，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魏景薇古怪的想到刚才荣安郡主尖酸刻薄的样子，跟以前的狠辣十分不一样。倒是.....少了几分飒爽，多了几分后宅妇人的尖锐。 午膳说实话，味道不错，而且菜色敲过去，皆是她平日里爱吃的，想来必然是江寅白吩咐过。 府中的厨子对她的口味了解得并不多，她还是更爱吃莲儿的手艺。 后面一下午的行程中，江寅白依然驾马走在马车旁，但那时不时撩起的帘子，两人一次都未对视过。 这种古怪的氛围，直至深夜到了驿站为止。 官道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了驿站，方便过往的大臣们派人来此传递消息，亦或者过路休整。 皇上要出行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到的驿站也明显是精心休整过的，江寅白在朝堂上的地方不低，魏景薇自然也分了一间十分不错的房间用以休息。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尴尬的问题。 第409章 同处一室 对外两人的夫妻，自然谁也不知道他们两.....至今从未同房。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默契地移开了目光，魏景薇宽大袖口下的手指微微摩挲，脑中想着如何应付过这一晚去。 片刻后，江寅白才低沉出声，“今日这里人多眼杂，恐怕若是我出去另寻地方住，明日就要传出些不好听的来。” “那......”魏景薇看着那唯一的一张床，又看看江寅白。 “你放心，就这么一张床，你睡床上，我在小榻上凑合一夜便好。”江寅白看出她的踌躇，低笑出声。 魏景薇见他脸上的笑意，才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旋即瞪了他一眼，这么大个个子，睡那么小的小榻，明早有他好受的！ 反正她美美睡床上。 到了晚上，吹熄了烛火，原本劳累了一天有些疲倦，但她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久久睡不着。 跟江寅白同处一室，她始终无法做到真的不介怀。 透过被子的缝隙，在黑暗里，她隐约可见小榻上的人影没有丝毫动静，像是睡熟了。 心中不由有些懊恼，他倒是心真大。 旋即赶紧拉着被子阖眸。 这一晚上她睡的极其不踏实，一会儿做梦，一会儿醒了就睡不着，到了早晨，眼下浓重的乌青饶是苏儿努力遮掩，也没有完全遮住。 “夫人，你定是没有休息好，等上了马车，再睡会儿吧。” “嗯。” 莲儿端来吃食，魏景薇看了一眼便摆手，“我没有胃口，就不吃了。” 说完，门被推开，江寅白走了进来，蹙眉看了那餐食一眼，“怎么，你不喜欢？” 魏景薇看了他一眼，旋即摇头，“没胃口罢了。” “二吉，去吩咐厨房做点儿夫人一向爱吃的来。”他扭头吩咐门外的二吉，二吉应了一声儿便离开了。 他自然是知道她晚上没有休息好，床榻翻来覆去发出“吱嘎”响，时不时还说梦话，他半夜起来给她掖了好几次被子，若不是如此，怕是今早就不仅仅只是没休息好了。 “不用麻烦了，这会儿厨房定然是忙着呢。” 自己在外太打眼了，总归是不太好的。 “没事，你休息不好，再吃不好，身体吃不消。”江寅白略显温柔的声音传来，魏景薇身子微微一僵，旋即背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苏儿和莲儿对视一眼，眼中都带了满满的笑意。 大爷这是关心夫人呢。 不一会儿，一份熬煮软糯的梗米粥，外加几碟子小菜便被端了进来。 分量不算少，魏景薇和苏儿莲儿一块儿分着吃了。 主子在外吃得都随意，下人的餐食更是敷衍至极。为了不委屈两人，魏景薇都带着他们同吃。 吃完便开始收拾东西上路，今儿再赶路一天，到了晚上便能到了。 一路走来，大家看起来都没有第一天精神满满的样子，就连荣安郡主那斗鸡似的性子，在今日早上跟魏景薇相遇，也只是瞪了一眼，旋即恹恹地离开，话都没说一句。 大队伍开始走，一路上江寅白骑马依然在马车旁边，时不时朝着马车内那个小小的人影，投去关切的目光。 “哼。”荣安郡主恨恨地撂下帘子，眼神里都是嫉妒之色，吓得身旁丫鬟缩了缩脖子。 她此次来，就是想见见江寅白，没想到魏氏这个碍眼的人也跟来了，见到自己所爱之人对另外女子这般体贴温柔，她如何能忍。 若是换做以前，她绝对要给魏氏好看！ 不过，这一次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车轱辘在管道上走，虽说离京近的地方几乎是平地，但若是下了雨，地面就会湿滑难走，而且出现坑和凹陷处。 今日的路格外的难走一些，魏景薇原本就没休息好，这么跌跌撞撞下来，她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 苏儿和莲儿心中也格外的着急，但奈何丝毫没有办法。 随身带的药丸吃了些下去，也只是缓解一些罢了，魏景薇脸色依然是越来越差，这样下去怕是不行..... 苏儿撩开帘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忙低声跟身边骑马的江寅白说道：“大爷，夫人身子不舒服，怕是要找大夫来看一看才好。” 江寅白垂眸想了想，很快颔首点了点头，只是一双剑眉紧紧地拧在了一块儿。 他双腿用力踢，马儿“嘶鸣”了一声儿，马蹄儿的速度快了些，加速朝着前头走去。 没一会儿，便见他的马后驮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药箱便急吼吼地上了马车。 老者被颠簸了一下，有些晕头转向，转身眼神怨念地对上江寅白的目光，他抱拳道：“麻烦闵太医了。” 无法，他叹了口气，对着帘子道：“老夫御前太医，来给夫人看病。” 魏景薇诧异了一瞬，很快给苏儿使眼色，让她去打帘子。 太医进来，见她脸色苍白，一向红润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这才知道江寅白刚才没有胡闹，匆忙放下药箱，在魏景薇手腕上搭了块白色的帕子，隔着帕子把脉起来。 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夫人这是劳累所致，导致身体虚弱，加之身体不算好，便引发的毛病。老夫给你开些药，只是现在在外边儿，随身携带的药物不多，只能先开一副，缓解缓解。” 太医跟着来，最主要是伺候陛下的。 能得太医来看诊，想必也是江寅白花费了不少功夫，药材原本就不好保存，此次携带的估计也不多，她自然不能多提别的要求。 “多谢太医了。劳烦你走一趟。” “无事。”太医写完方子递给丫鬟，旋即目不斜视地打开帘子走出来，一探出头，就对上江寅白着急的目光，心中不由郁猝。 这江寅白成婚后，转了性子了，不过也不奇怪，刚才那魏氏长的着实美貌。 他常年在宫中行走，见的贵人无数，但这魏氏的容貌，丝毫不在他们之下。 “行了行了，别那么看老夫。你家夫人的情况不算严重，吃完药好好休息，不日就能好起来。”闵太医没好气地摆手。 第410章 冬猎场 江寅白这才松了口气，抬起手臂把闵太医扔到了马屁后座上。 闵太医急忙抱住他的药，暗骂江寅白这厮太粗鲁。 马车上有小炉子和炭火，凑合着也是能熬药的。 喝过药后，魏景薇便觉得昏昏欲睡起来，即使马车动荡，她还是缓缓阖眸睡了过去。 苏儿给她盖好被子，又把此次出来带的大氅给她盖在身上，这才放了心。 或许是药物原因，这一觉她睡得格外踏实，没有做梦，只是一觉醒来，已经天黑到了此次的围猎场。 “醒了。” 她朦胧地睁开双眼，还没看清楚外头的景色，便听到身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扭头一看，竟是江寅白坐在一边儿。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换来江寅白无奈的一笑，“到了地方了，要不要下马车走走，总是闷着，身子好不了。” 魏景薇还是点点头没吭声，结果下马车的时候晃神间脚步踩空，一下子身子超前倒去。 她这时候才回魂，心中又怕又惊。 只能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 等待的疼痛没有到来，旋即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怀抱的主人身上熟悉又清雅的香味让她心头的紧张缓解了些，她缓缓睁开眼，便撞进一双极美的眼眸里。 “怎么这般不小心。”江寅白的语气温柔，待她缓过来了才把她缓慢地放开，动作温柔小心的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魏景薇脸颊微红，朝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好意思，“我刚睡醒，没回过神。多谢你了。” “你我，不必言谢。我想你大概是饿了，我明二吉去找厨房做了些饭菜来。”见魏景薇要拒绝，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没有胃口也多少吃点，这是太医的嘱咐。” 魏景薇：............... 她怎么不记得，太医说过这句话？ 晚上的吃食格外的丰富，跟在江府也差不了太多。 魏景薇吃着吃着顿觉得胃口大开，结果吃了不少。 见她能吃，屋内提着心的几人都稍微放心了下来。 郊外的夜色格外的美，那是跟京里不一样的美。 天色黑得极尽深蓝，上面星星点点，好像触手可及，空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新。深呼吸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两人并肩行走在星空之下，魏景薇忍不住感慨，“这地方可真美。” 江寅白似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呢喃出声，“你还记得年幼时，我们同在庄子上的时候吗。那会儿的天空，跟今日的很像。” 他说完，侧头看向魏景薇，见她一双眸子美得发亮，里面像是坠满了全天下所有的星辰，让他胸口处的跳动猛然加快。 “我不太记得了。”魏景薇看着天上的星辰，“不过我记得我娘亲说过，她说人去世后，便都化作了天空上的星辰，抬头便能看到。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那会儿娘亲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好了，她长大后总是想起，怀疑母亲只是宽慰她说的假话。 她的娘亲，会不会也是满天星辰中的其中一颗，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会的，无论她到了哪里，总归是牵绊着你。”江寅白若有所思地道。 “你的娘亲也是，无论在哪里，都牵绊着你。”魏景薇扭头注视着他装满心事的眸子，郑重其事地道。 她虽很少听到他提及母亲，但吴氏和江盛歌母子相处时，那样的维护和断不开的牵绊，她分明在他的眸光里看到了羡慕。 江寅白听后呆滞了几秒，很快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我娘一定会很喜欢你。” 这话让魏景薇闹了个大红脸，氛围顿时微妙了起来。 但好在江寅白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一起默默向前走。 回到屋子内，莲儿已经备好了泡澡的水，魏景薇今日累了一天，早已是浑身酸疼，现在能舒服地泡澡，那是再好不过了。 褪下衣服，整个人泡了进去，她发出一声让人浮想翩翩的叹谓声，“太舒服了。” 莲儿捂嘴轻笑，指着旁边的一桶水，“若是要加水，夫人只管叫我。”说罢就走了出去把门掩上。 身边的人都知道，魏景薇泡澡时不喜欢人伺候。 洗完澡，苏儿用毛巾抱着她的头发轻轻擦拭，直至半干后，才为她一头浓密的头发抹上了发油。 看着手上丝滑得像是丝绸一般的墨发，苏儿半是感慨，半是羡慕，“夫人这头头发，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又长又亮，跟上好的缎子似的。” 魏景薇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旋即笑开，“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奴婢可没有胡说，奴婢眼瞅着此行这般多的夫人，但还没有哪一位，跟夫人你似的，头发又多又浓密。” 苏儿很的认真地说完。 魏景薇见她如此郑重其事，不由嗤笑出声，“好苏儿，你家小姐我嫌这头发多，坠着头皮疼，不如分些给你。” 苏儿嗔了她一眼，瞧她此刻哪还有平日里的端庄稳重大家规范，“那奴婢可等着夫人兑现承诺了。” “夫人给了苏儿姐了，可不能少了奴婢的，奴婢自小便头发少呢。”莲儿也凑趣地说道。 不过她这话属实，莲儿的头发确实是几人中最少的，为此她可是从小就格外在意，用尽了办法也没有使头发多几根。 后来看了大夫，大夫问起她家里人的境况，虽说那些记忆已经淡去了，但莲儿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她年幼时候看她娘洗头，那头发确实不多。 大夫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上的笔，“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好的样貌和好的头发都是一样的，若是你的亲人都没有，你哪里能继承得来呢。” 说着就赶莲儿走，让她别耽误自己看诊。 莲儿非但没有生气，还感谢了大夫，算是彻底的放下了这一桩心事。 原来不是她的错，那就好。 既然得不到，也就不强求了。 这件事屡次想起，魏景薇还是觉得，莲儿这姑娘心是真的透彻，拿得起放得下。 第411章 冬猎场2 主仆说说笑笑，好不热闹，门外临时拨来伺候的小丫鬟听着门内热闹的声音，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羡慕。 到了晚间，屋内传来消息，陛下带着众位皇子们先去猎场了，三皇子得了头彩，猎了一头雄鹿，据说当场一箭穿透，那鹿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中箭死了。 皇上龙颜大悦，当场赏赐了三皇子一把上好的弓箭，旋即决定把新鲜的鹿肉分了，给来此的大臣们一人分一些晚上用作熬汤用。 魏景薇眼神看向寅白，声音带着莫名的色彩，“今天想必很精彩吧。” 江寅白左手按了按右手，低声道：“你猜得很准，此次皇上想要看皇子们的表现来决定未来的继承人，当然是竭力表现。三皇子从小擅长骑射，自然表现不俗。别的皇子也只能“佩服”。” 这佩服两字里面的含义，可就多多了。 她不难想到，当三皇子表现的如此出众，其他皇子心里暗恨，明面上还要做出佩服谦虚的举动，那是怎么样的一台大戏。 此刻的东猎场，也算的上暗流涌动了。 不一会儿，鹿肉汤就送来了。 鹿肉有限，每个大臣都分的数量有限，江寅白算是近臣，但也只分得两碗，这还算是优待了。 “你快尝尝，这鹿肉据说吃了对身体极补，又是一头成年的雄鹿。肉也极其新鲜。” 江寅白催促着她。 魏景薇点点头，端起碗凑到嘴边，果然宫里的御厨就是不一样，在这里极其简陋的环境里，也可以把这些肉处理的格外鲜美。 鹿肉去除了腥味，保留了肉质的鲜嫩和弹性，肉也炖的软烂，一口下去便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东猎场不比平时，这里空旷，空气清新，理所应当的也会比京里冷上不少。 两人喝完，都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 江寅白看着魏景薇脸颊红润，若有所思，“此次狩猎若是还有机会，我再猎一头来给你补身子。” 京中新鲜的鹿不易得。 便是有钱也难买。 “猎场危险，四皇子和蒋家此次怕是居心叵测，你小心为上。” 对上她关切的眸光，江寅白低声笑道：“你放心，我的武艺可不是白练的。” 很快，魏景薇就发觉江寅白盯着她一直轻笑。 “你笑什么。” 江寅白下意识伸出手，在即将要触碰到哪一双雪白柔夷的时候，他顿住了，只能讪讪的收回，“我喜欢你关心我。” 说到底，江寅白也是因为她的原因，间接跟蒋家和四皇子站在了对立面，她关心也是应当的..... 但对上哪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她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当默认了。 .................... 晚上照旧睡在一个帐篷内，帐篷外头用了油布，里边儿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但在这么一处空旷的地方，到了晚上还是感觉四面八方的凉风一个劲地往里钻。 魏景薇裹紧了毯子，腿上还搭了大氅，还是觉得手脚冰凉，整个人瑟瑟发抖。 苏儿忙又点了个火盆子，她才注意觉得好些了。 “二吉，去要些热水来。”江寅白坐在榻上，一头墨发散开，隔着帐篷吩咐外头的二吉。 “待会儿多弄几个汤婆子，免得你晚上睡的不安稳。” “没事。大晚上的，太打眼了。” 她再是不懂，也知道在这里热水也是限量的，大晚上的为了她去找热水，若是被有心人说出去.,...... “冬猎场我来过，这里天气有些严寒，我让二吉备了些多余的柴火带来，知道你冷，又多备了些。拉你无须担心。” 听到他这般说，魏景薇才放心了下来。 左右现在睡不着，也没事做，她旋即拿起账册看了起来，之前在府里太多事情堆积在一起，她还没有时间仔细研究，想着来此多半有些无聊，便所幸带来了。 看了一会儿，她便放下了，苏儿也劝道：“夫人，现在天色暗了，仔细眼睛。” “我知道。”说罢她便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根据她两世管家的经验，江府的账册应当不是如此光景才对....... 也不能说不好，但就不应该是这样。 江家一直是二房和吴氏在管家，江寅白从来没有过问，庞氏一直关照着娘家，肯定从中捞了不少好处，但里面有好几处账都实在数目不小，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跟江寅白说起此事。 “是不是账册有问题。”江寅白主动提起。 她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是有些问题。” 他用手枕在后脑勺，头发披散开，盯着帐篷顶若有所思，从侧面看去，眉眼精致极了。 “我早料到了。你也不必忧心，有什么事儿就放手去做，我会给你撑腰。” 有了这句话她便放心多了。 “嗯，我知道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说了几句后便熄灯睡觉了。苏儿和莲儿悄悄退了出去，今日是莲儿守夜，外头有一顶小帐篷，可供他们守夜的丫鬟们休息，此刻夜间了，因为条件受限，有不少夫人的丫鬟们都聚集在此。 苏儿刚寻了处空位坐下，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江夫人魏氏身边的丫鬟吗。”她那双刻薄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苏儿一眼，扯了扯嘴角，“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不知道大晚上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就怕显不着那张漂亮的小脸了。别不是起了别的心思才好呢。” “到时候，我们才有好戏看了呢......” 恶毒的揣测，刻薄的话语，苏儿一忍再忍，对方的话实在难听，她再不还击，怕是人家以为她家夫人怕了她荣安郡主呢。 这显然就是找茬了。 苏儿身穿了一件很普通的青色褙子，丢在人群中也说不打眼的话来，但那张小脸却比起旁地丫鬟清秀许多。 “敢问这位姐姐，是谁身边伺候的。”苏儿先是客气地一问。 第412章 冬猎场3 那人以为苏儿怕了，顿时抬了抬下巴，眼睛睨了她一眼，趾高气扬地说道：“我是荣安郡主的贴身丫鬟。” “哦，原来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原来如此。姐姐说得对，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姐姐跟郡主一样.....”她眯眼笑了笑，“一样的性情中人呢。” 那丫鬟一开始还得意的笑了笑，以为苏儿在夸赞自己，旋即便听到身边同样伺候的丫鬟，有些低声笑了出来，才品出味儿来，知道这丫鬟是在嘲讽自己，登时便气地站起来。 “你讽刺谁呢！” 苏儿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果然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不是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 “好好好，你跟你主子果然一样的伶牙俐齿，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荣安郡主的脾气性子一向嚣张跋扈，丫鬟跟着她多年也耳濡目染，多了几分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要教训人。 她快步走近，在苏儿和周围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眼神一狠，扬起手就要给她脸上来上一巴掌。 周围的丫鬟看出了她的意图，有人惊呼出声，有人捂嘴，有人眼神讽刺，诸如种种。 苏儿也没料到，他们居然嚣张到如此程度，在这样的场合里，居然敢直接动起手来！ 但那丫鬟身强体壮，一巴掌挥得极快，眼看着就要落在苏儿那张清秀的脸颊上。 “哎哟！”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众人再看，反而是那丫鬟给人一巴掌扇翻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儿，才满身泥土的捂住脸颊哎哟哎哟地叫着。 “你没事儿吧，苏儿姑娘。”匆忙赶来的二吉急忙问苏儿。 苏儿才从呆滞中回神过来，忙起身行礼，“多谢。” 二吉摆了摆手，一脸痞气地看向地上肚子“哎哟”叫唤的婢女，语气嚣张，“要我说，这样的人，你直接给她打过去，教她一个乖！出口成脏，没有规矩，还想动手打人。” 见他竖着眉毛指着地上的丫鬟，那一脸维护的样子，苏儿看呆了去，很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也是没有料到，她居然敢直接动手。” “你你......你们居然敢打我！明日要郡主知道了，我定要你们好看。”那丫鬟见讨不了好，拍了拍身上棉袄的灰，所幸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对着两人说道。 “打你？你不该打嘛？你看你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我这是替你主子教教你，免得你以后得罪了谁，还不知道呢。照理说，你的主子该带点礼物来感谢小爷才是。”二吉丝毫不怂，直接回怼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你出手打我！”那丫鬟脸疼得龇牙咧嘴，二吉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情。 “看到了？谁看到了？”二吉扫视了一眼周围，直接喊话。 有些丫鬟早就看不惯荣安郡主的丫鬟作威作福，在苏儿还没来之前，她便一个人占据了火盆子的位置，谁过去都要挨她一个白眼，送来的热水还有点心，她也是吃剩下了，才允许别人拿去。 大家都是一等丫鬟，贴身伺候的人，谁不要脸面了？ 偏偏有人就是如此的跋扈。 这下都没人作声了，没有人愿意帮助她。 二吉见没人说话，嘿嘿一笑，走近了丫鬟了几步，吓得她连连后退，“你看有人回答吗，没人看到。”旋即他的笑容凝固，眼神带了些杀气，低声呵斥，“还不快滚。” 丫鬟被他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脸色一白，扭头就跑。 众人看了这一幕就当没看到，照例各做各的事。 苏儿眼看着这一场事了后，这里也不好待，便索性站起来走了出去。 二吉抬了抬下巴，“大爷给我们准备了帐篷，有热水和茶点，你要不去歇一歇。” “不用了。”苏儿摇摇头，扭头就准备走。 二吉急了，“诶诶诶，那帐篷我让给你一个人用，你放心，我绝对不进去，我知道你是个重规矩的人。我.....” “好。”苏儿看着他急吼吼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所幸就同意了。 进了帐篷，果然如二吉所说，这里什么都有，小小的帐篷里十分温暖，足够暂时休息一会儿。 “桌子上有茶点，你吃点儿，看你瘦得，就只剩骨头了。”帐篷外传来二吉的声音。 苏儿隔着帘子，看着他奋力朝里说话的样子，微微一笑，坐在桌边喝了口茶，拿起一块儿奶糕就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奶糕味道十分浓郁，她也正好饿了。 吃了东西，稍微休息了会儿，她才环视了一圈儿周围，二吉跟大吉是大爷身边的贴身侍从，住处跟他们等自然不一样。 这小小的帐篷虽说小，但五脏俱全。 让她意外的是，二吉那个性子，这帐篷内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带来的随身衣物也是叠好了放在一旁，跟他往日里那随意的性子倒是截然不同。 她神色突然一顿，留意到那些叠好的衣服上，有一个崭新的荷包，荷包上的绣花十分精致，绣了荷花荷叶等物什，这精致的活计，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姑娘之手。 这一发现，让苏儿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还隐隐有些难受。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掀开帘子走出去，迎面便看到二吉搓着手站在门口，看到她走出来，脸上又换上笑容，“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不多休息会儿。我在外头帮你看着，你安心即可。” 想到刚才的荷包，苏儿的眼神冷了冷，“不用了，我该回去了，待会儿夫人有事找不到我可就麻烦了。” 说着再也不顾二吉说什么，脚步匆匆的就往来时的方向回去。 二吉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嘀咕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你话多，估计是那姑娘烦了你了，也未可知。”大吉不知何时从背后走出来，抱着手臂笑呵呵地看着二吉困惑的模样看，出言“相劝”。 第413章 冬猎场4 “你个木头，你懂什么，你还不如我呢！要不是这样，你能单身到这个岁数！”二吉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我记得你老娘可为了你的婚事儿操了不少的心，诶！你走哪儿去.........” 大吉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快步远去。 他可是聊到婚事儿就头疼，二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笑笑闹闹地一块儿走远，多年来一直便是如此相处，倒也不会生气。 过了片刻，二吉像是泄气一般，“苏儿姑娘到底是如何想的，今日看她态度我还以为松动了，结果.........” 大吉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自古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还是从夫人那儿入手比较好，找夫人打探一下别人姑娘喜欢什么，家里是个什么光景。想必你这么真心实意的，夫人也必然不会为难你。” 他不难看出，二吉这回是认真的。 他是真喜欢那个叫苏儿的姑娘。 虽说两人基本没什么接触，但他也看出，苏儿是个极其稳妥实在的好姑娘，嗯，跟二吉这性子倒是互补了，一动一静。 二吉沉思了片刻，眼神一亮，重重地拍在大吉的肩膀上，咧嘴笑道：“别说你这个法子还真不错，我自个儿琢磨也无用，不如去找夫人问问去。” 大吉扯了扯嘴皮子笑了笑。 第二日，众人此行的主要目的冬猎场终于拉开了帷幕。 一大早魏景薇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穿骑装的高大背影背对着他，外头的阳光透过帐篷缝隙倾泻而出，照射得他身上闪亮的铠甲仿佛在发光，一头黑发用上好的碧玉发冠高高束缚起，一身红色的衣服套上铠甲，这一刻，好像整个世界的光都聚集在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身上。 江寅白丫鬟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扭头便对上魏景薇有些呆滞的眼神，旋即轻笑出声，“你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魏景薇被他眼神看得有些别扭，不自在地垂下眼眸，“没有，我也该起了。” “嗯，我让二吉去要热水了，你梳洗一下我们一块儿用早膳。” 江寅白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魏景薇不自觉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伺候的丫鬟伺候完站在一旁，眼神却压根没从江寅白身上移开，无外乎，大人真是太俊俏了。那一张脸，若是能伺候.....她便是少活十年都愿意。 “咳咳，你伺候完了就出去吧，夫人不喜欢屋内有别的人。”一个身影走到她跟前，挡住了丫鬟的视线。 丫鬟蹙了蹙眉，眼中有些不悦，移开视线对上苏儿锐利的眼神，没由来地有些心虚，不敢再看，只脚步匆匆地朝着外头走去。 心里暗骂，自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猪油糊了心，怎么想这些。 前儿如意姐姐的下场难道还不能引以为戒吗...... 大爷的床哪是那么好爬的...... 直到苏儿和莲儿伺候着梳洗完，魏景薇才总算恢复了常态，跟江寅白一块儿坐下用膳。 早膳比不得在府里时的丰盛，但自有这边的特有风味。 桌上两碗熬的糯糯的梗米粥，还有几碟子风味小菜，全是厨子和太监们亲自去狩猎场林子里，寻到的新鲜食材。 别的地儿还轻易吃不到，只需要简单的调料拌在一起，吃起来倒是十分爽口。 魏景薇吃了两夹子菜，顿觉得胃口大开，吃了便停不下来，江寅白吃着饭，还不忘给她夹菜，见她吃得香甜低声叮嘱，“你若是觉得不够，厨房内还有。” 她顿时愣了一下，敢情自己给人留下了个能吃的印象.... 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菜，她便放下了筷子，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江寅白见她不复刚才那般样子，又恢复了平常的姿态，失笑地摇了摇头，便起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快出去时嘱咐，“你梳妆好便出来吧，今日可是有好戏看。” 她眼神一亮，很快意识到他嘴里的“好戏”是什么意思。 那......可太有意思了。 ......................... “这支簪子就不用了。”见苏儿还要往她头上插一支簪子，她忙摆手阻止，“好苏儿，这头上都快给你插满了，你不为别的考虑，你也得考虑一下你家夫人我这脖子，能不能受得住啊。” 苏儿仔细端详了一下今日的发髻，觉得确实差不多了，华丽又不失端庄，配上夫人的那张脸颊，怕是走到哪里，都没有人能比拟的。 “夫人你平日就不喜欢交际，今日就场合务必会见到很多夫人，输人不输阵啊。”苏儿一脸正色，信誓旦旦地说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艳照人，一头华贵的珠翠十分惹眼，按照她的性子，原本是不喜欢如何招摇的打扮，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但苏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她现在是魏景薇，但也是江家的世子夫人，江家的主母。 一言一行代表魏家，也代表江家。 “行，你说得对。”她无奈地看了苏儿一眼，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别说，还真挺沉的，她晃了晃差点有些站不稳。 想到今日要顶着这么一头东西，她便觉得眼前一黑。 扭头刚想要求苏儿给自己减减负担，对上她欣赏的目光，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 魏景薇原本就生得貌美，被这么精心打扮后，更是光彩夺目。 周身的环佩行走间叮咚作响，一身浮光锦走动间波光粼粼，像是光打在湖面上，那光影看呆了一众座位上的夫人。 大家神色各异，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扫过来，魏景薇也不以为意。 远远的，她早就注意到白家的那一位。在敬水公主宴会上见过的，白家柳氏。今日居然也在场。 她也看到了魏景薇，面色还是如之前一般的淡漠，只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唇角的那一丝不自然。 第414章 冬猎场5 魏景薇没在意她的脸色，径直地从那些夫人身边路过，最后坐到了柳氏身边儿。 她端坐的姿态一僵，扭头看了魏景薇一眼，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她笑了笑，主动开口，“没曾想在这儿也能遇上，真的好巧。” 柳氏没吭声，半晌才从那边儿飘来一个淡淡的“嗯”字。 魏景薇寻思，这柳氏面上看起来性子洒脱不羁，但其实也蛮可爱的，内里也是个腼腆的。 别看她面上淡漠的一副恨不能化作冬日把人冻死的样子，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注意到，她宽大的袖口里，手指恨不能把那一张径直的绣帕撕碎了才好。 魏景薇莞尔一笑，目光很快被场上吸引住了。 夫人这边儿聊天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不光是这边，男席也安静了，远处减减响起马蹄声，呼啸而来，溅起一地的尘土飞扬而起。 “幸亏坐的远，这要是近了，不得吃一嘴的土......” 身边一个细微的嘀咕声传来，魏景薇诧异地扭头看向身边儿的柳氏，见她脸上有些闷闷不乐，见魏景薇在看她，又把头别开了。 真是个别扭的人.... 视线又投在了场地上，也难怪皇帝要开始愁太子东宫的位置，场中打马而来的几位皇子一扫过去，岁数都不算小了，年纪大的也有十八九岁，年纪小的也十一二岁了，都是朝气蓬勃的年纪。 反观缓缓而来，一身金黄色骑马装束的皇上，头上已经开始有了青丝。 “儿臣见过父皇。” “儿臣见过父皇。” “儿臣...见过父皇。” 大皇子不愧是在场年纪最大的，眼尖地瞧着皇上缓缓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下，神色肃穆虔诚地迎接。 其余的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暗骂着他反应真快，也一个个不落下地马上跪拜迎接。 一时之间场上众人的呼吸声都轻了些。 “起来吧，昨儿晚上可是休息好了吗。”皇上和颜悦色地抬手叫了起，此刻仿若寻常父亲对着几位儿子开口闲话家常。 要是忽略此刻场中的暗流涌动，倒真会以为，是一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三皇子近日来经常得皇上召见，闻他询问，便比其他人自在些，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看似随意地答道：“儿臣一切都好，现在理应儿臣们孝顺父皇，还劳父皇关心。” 自古天家无情，也缺少了民间父与子之间的亲昵，三皇子的回答看似随意，但里头的亲昵意头十足，皇上闻言笑得眯了眼睛，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老三长大了，日后可要替父皇好好分忧。” “儿臣自当谨记。”三皇子笑眯眯地应下了，他长得一张白净的娃娃脸，见人三分笑，很容易让人对她失去了警惕心。 魏景薇看着这一幕，眼神微眯，这三皇子可不简单。 其余的皇子自然也不甘心落后于人前，也是捡着讨喜的话说了些，但有三皇子在前，他们就显得没有那么独特。 很快，今日的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第一天便是皇子和众位有些武艺的臣子都下场进行比赛。 皇上身边儿的大太监笑着宣布了第一场比赛，原来是比赛射箭。 这射箭可不是骑马端坐着就罢，而是在场中央设立了好几个靶子，骑马的人要一边驾马，一边进行射击。这就十分考验人的骑术和射箭技巧。 不过大多数人只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来的，倒也没有多紧张。 但各位皇子，还有武将，包括江寅白等，他们的表现就显得重要许多。 本朝建朝以来，太祖皇帝是马背上征服了天下，如今虽说天下太平，但朝中还是十分重武，臣子们读书重要，武艺更是必不可少的加分点。 还有不少新入朝的官员，更是打着若是能赢得比赛，让皇上记住他们这个人，对他们有几分好印象的主意。 比赛开始，第一位出场的是一位十分年轻的臣子，他率先骑马而出，或许是太急于表现，他打马时十分用力，倒是给屁股下的马抽的嘶鸣一声，旋即跳跃而起，又落下。 “这人真傻，这冬猎场的马常年没有人骑乘，自然是有几分自己的脾气，这般下手重，马儿也会有脾气。” 柳氏低低的声音传来，魏景薇嘴角浅笑，“也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而且看这马儿，品种还十分不俗。” 这话吸引了柳氏的注意力，她眼神微亮，扭头想说话，又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就在魏景薇以为她已经放弃时，她才神色不自在地开口，“你也懂马？” “我谈不上懂，但也略微学过，教我的师傅说，这动物也是有脾气的，你对它好，它自然也会投桃报李。”魏景薇回忆着年幼时的学马经历，侃侃而谈。 可惜了，母亲去世后，师傅又教了两年，便辞行了。 柳氏上下看了魏景薇一眼，语气颇有些诧异，“我瞧你娇滴滴的，性子也十分柔弱，倒没想到，也是个会骑马的。” “让柳姐姐见笑了。” 听到柳姐姐三个字，柳氏呆滞了片刻后，脸色有些发红，旋即咳嗽了几声，装作一本正经，“你怎么知道我年岁比你大，叫我姐姐。若我比你小，你可怎么是好。” “我年幼时，还在牙牙学语，便听过柳姐姐当街阻住纵马者践踏无辜民众的事儿。对姐姐敬佩不已。” 这事儿还是她那次见过柳氏后，回家才想起来的。 当时娘亲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兴致勃勃地跟她聊起这件事，语气里满是期待，“我的薇儿日后定然不逊色她。” “哼，好吧。我便认了你这个....妹妹。”柳氏说完耳尖微微发红，努力地把注意力放在场上。 魏景薇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也继续观看比赛。 几位皇子也陆续出场，这一局倒是二皇子略胜一筹，他的身高个头比起其他几位皇子来说都要略高一些，听到身边的夫人们议论纷纷，魏景薇听一位夫人悄声道。 第415章 冬猎场6 “这二皇子的母亲，据说是蒙古那边儿来的公主，那边儿的人身材，天生就要比我们这边儿的，都要高大些，所以生的二皇子也是这般不凡。” 众人恍然大悟。 魏景薇暗自琢磨，朝里虽说现在和蒙古那边儿的关系十分和睦，亲厚，但她仔细想起上一世梅元青曾经不屑地说过，这些人十分虚伪。 都是面上一套，暗中一套，对于拥有蒙古人血统的二皇子还是抱有成见。 二皇子这一世能登上大宝的机会，估计也十分渺茫。 随后便是三皇子四皇子，两人骑射都不错，但也只算中上，远不足以超过刚才二皇子精彩的比赛。 轮到年纪最小的五皇子时，魏景薇的注意力陡然集中起来。 眼神锐利地看向正中央，那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眼神却无比坚毅，骑马缓缓而来的少年。 站在众位皇子中，他显得丝毫不起眼，也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力，仿佛所有皇子都没有把这个年纪最小，身份也尤其低微的弟弟，看在眼中，当作对手。 就连皇上在扫到他时，眉头都轻微地蹙了蹙，才询问道：“阿壶，近来身子可好，还是咳嗽不止吗。” 被唤作阿壶的少年脸色苍白，被提问阖眸道：“回父皇，儿臣近日还好。” “五弟身子向来如此，之前学骑射时，师傅都不敢严厉对待他呢，不过。”四皇子话音一转，似笑非笑，“今日这种场合，五弟要下场同我们一起比赛不成。” 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被问得闷闷不乐，皇帝还是开口解围道：“年纪轻轻的，总是闲着要闲出毛病来，让他一块儿加入进来，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他再不看几人，轻轻踢了马屁股一下，便朝着前边儿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四皇子故意落后所有人一步，在五皇子要走时，突然凑近低声呢喃，“不过是一个低贱宫女生出的孩子，你也敢自负皇子，你也配。” 阿壶抬起头，眼神平静，好似对他嘴巴里的羞辱已经习以为常，平静无波的眼眸深不见底，“四皇兄还请慎言。” “哼，装模作样。”四皇子冷哼一声，便也打马走了。 众人离得远，自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看脸色，两人总不像是友好交谈的模样。 魏景薇突然想到，上一世她为梅元青奔走时听到的消息，当今圣上出生有污点，据说母亲是蒋贵妃屋内曾经的婢女出身。 这就能解释四皇子刚才的态度了。 她眼睛微眯，五皇子和四皇子的关系，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她的命运都被完全改变了，五皇子还能不能和上一世一般，依然能时也命也，证明了到头来都是命中注定，而坐上那个位置。 就算是不能，她心中盘算着，自己能不能推波助澜，成为煽动这一场风的那一双翅膀。 皇子们的表现各有千秋，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一直身子孱弱的五皇子，虽说骑射不是顶尖，但也丝毫不落於下风，甚至在好几次中成绩比之四皇子都要强上一点，这下可把一直骄傲不已的他给气得不轻。 “你别给我骄傲，下贱就是下贱。” “皇兄总是把下贱二字挂在嘴上，难道不知道先撩者贱吗。” 在四皇子无数次挑衅和羞辱后，五皇子第一次开口反驳了，两人都高高坐在马背上对视，空气中似乎都带有了无数的火花。 “你说什么。”他勒紧了缰绳，因愤怒而瞪大的双眼似乎不相信，这个曾经不起眼的皇子居然敢开口反击自己。 “我说什么，皇兄没有听见吗，父皇带了随行的太医，皇兄若是不舒服，要及早去看诊。”他依然面无表情的反驳，远远看去四皇子一个人怒目圆睁，对着无辜的五皇子无理取闹一般。 隔着些距离，皇上带着江寅白等大臣坐在棚子下观看比赛，扫到这一幕眉毛轻佻，眼里闪过不悦，对着身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不像话。” 太监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旋即了然，行了个礼便脚步匆忙的跑到场地中。 四皇子已经是在气头上，扬起马鞭势必今日就要给这个皇弟一点教训。 “且慢！”大太监总算赶到了，他喘气道：“四皇子殿下，今日皇上观看比赛，各位朝臣也在看着呢。” 四皇子总算是头脑清醒了一点，朝着皇上的位置瞅了一眼，正对上他不喜的神色，顿时心头一凉。 “劳烦公公提醒。” “行，接下来还有比赛，两位皇子你们先歇息。奴才就回去了。” “公公慢走。”五皇子好像丝毫没有在意刚才四皇子要打他的举动，而是客气有礼地跟公公说道。 公公回头瞄了他一眼，旋即微微颔首，心头暗道可惜。 是个聪明人，就是母亲身份太低微了，若是没有造化，此生也就如此了。 一场争斗顷刻消弥于此，四皇子冷冷地看了他苍白的脸色一眼，“走着瞧。” 旋即打马离去。 看着他的人影渐渐远去，五皇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惋惜，“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皇子们比赛完，便轮到臣子们了。 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江寅白这个锦衣卫的大统领。随行的将军和武将们一并下场比试，众人的目光都被场中的人牢牢吸引住了。 “我记得江家的江大人，也算武将对吧。”柳氏突然开口。 魏景薇不知道她为何有次一问，点了点头，“是的。” 她突然轻笑，“难怪，即使是武将这副皮囊倒是比文官还要好看百倍，让我家那小姑子千万分地惦记。” 她说完怪异地看了魏景薇一眼。 小姑子，传闻中的白家大小姐？ 这话魏景薇不好接，也没有打算接，又把目光投入到赛场当中。 江寅白骑着黑马进场，身上依然穿着今早的那一身儿大红色骑装，外面套了一件铠甲，那件铠甲在阳光下呈现出内敛的黑光。 第416章 冬猎场7 这件铠甲不同于别的甲，上面不知用何种办法，描绘出了繁复又精美的图案，惹得旁边的柳氏赞叹连连，“这件铠甲绝对不是俗物，江大人倒是好眼光。” 魏景薇笑而不语，她压根不懂这些。自然也不会随意开口评价。 “诶，魏氏，回头你能替我问问江大人这件铠甲，可是出自哪里吗。”柳氏凑近了她，眼神闪烁着莫名的光彩，开口问道。 魏景薇想了想，此事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旋即点头应下，“有机会我定然帮你问。” “嗯。劳烦你了。” 两人一来二回，倒是关系亲近了不少，柳氏脸上生疏客气的神色也渐渐淡去。 第一场比赛是击鞠。 所谓击鞠，就是骑马打马球。 在如今的朝代中，男女都皆可以玩乐的一种，世家无论是女子亦或者男子，的其中一种玩乐方式。 皇家自然也是如此，更加让它发扬光大，变成比赛。 很快人数氛围两拨，大家各自为一组，江寅白领着大家跟另外一队人马比赛，对面的人魏景薇听周围的夫人说，便也有了些印象，男子姓郑，人唤郑小将军。 其父是正儿八经的征西大将军。 郑小将军年纪不大，身手却不错，魏景薇知道江寅白的身手一般人难敌，即使纵马也十分灵活，一双手灵活的击鞠，丝毫没给对方机会。 郑小将军也不甘示弱，在被虚晃几次后，便也有了些经验，居然真的被他截取到了一次球，旋即跟队友配合，进了一次球。 场上是比分目前是2：1. “江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身手了得。”坐在马上，郑小将军拱手示意。 江寅白微微颔首，“郑小将军客气了。”说完比赛还未结束，他转身打马离开。 “等等。” 江寅白眼神莫名，他和郑家的人并没有接触，跟眼前这个人也是第一次见，不懂他为何突然叫住自己。 郑小将军眼神犹豫了片刻，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小心。” 便在没有了话语，而是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严阵以待，完成解下来的比赛。 江寅白瞳孔微缩，心中咀嚼着他刚才的话语，小心？小心什么事？又或者.......小心什么人。 接下来还来不及深思，比赛的号角又响起了，他即可归位，完成接下来的比赛。 下半场的比赛更加激烈，双方都是武将的队伍，谁都不服谁，谁也不想输给对方，以后低人一头，被拿来说嘴，都铆足了劲来应付眼前的比赛。 渐渐比分也开始焦灼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寅白好几次觉得近在咫尺的球，他刚要击中，他骑着的马便出了岔子，不知道为何身子往旁边一偏，导致他预判错误，错失了机会，让对方击中了好几次。 比分也由原来的2:1，变成了2:3. “江大人，你怎么了，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会儿。”一位同朝为官的武将打马过来，有些关切的询问。 他刚才看的仔细，分明好几次江寅白都及时赶到，即将要进球，但那马儿好似不情愿似的，总是被他相左。 江寅白思考了片刻后，点点头，他要琢磨一下，到底是哪儿出现了问题。 看台席上，魏景薇眉头蹙了蹙，刚才的情形她看的真切，江寅白无论是身手还是击鞠的技巧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那匹马上。 但现在备下的马儿早已经分配完毕，临时换马的话...... 柳氏看周围人都在讨论，眼神一黯，凑近魏景薇耳边道：“你也发现了不对劲，对不对。” 魏景薇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柳姐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只是刚才那马儿的行为十分熟悉，我好似在哪儿见过罢了。”柳氏做出回忆的表情。 “柳姐姐详细说说。” 柳氏点点头，“我记得以前跟我那庶妹一块儿学马时，我也马儿也好几次出现了岔子，从前温顺无比的雪绒，好几次都焦躁不安，跟刚才江大人的马儿差不多一样的情况。”她顿了顿，旋即看向魏景薇，“我猜测，有人带了那种东西，导致马儿闻到了。” 魏景薇瞳孔微缩，“那东西？” “嗯。”柳氏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这件事我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我那庶妹为了伤我，故意带了一种马儿讨厌的香包在身上，那味道不知为何，马儿闻到便烦躁不已，甚至出现攻击人的情形。我从小酷爱骑马，在这件事上还算有几分心得，妹妹可以好好琢磨一下。” 话说到这儿，柳氏没有继续下去。 两人非亲非故，她也是看魏景薇顺眼才指点几句，但并不想牵涉其中。 “多谢姐姐。”说完魏景薇扭头对着莲儿嘀咕了几句，莲儿正色的点了点头，迈步朝着江寅白的方向而去。 一场比赛下来，饶是在冬日，众人后背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来，汗让衣服和后背黏连在一起十分不舒服，但现在环境有限，众人只能忍耐。 江寅白也是如此，他喝了些姜茶下肚，才觉得浑身好了些。 见莲儿快步朝着他走过来，想了想，站起身主动走了出去。 “你家夫人可是有事要你告诉我。还是她出了什么事。”江寅白主动问道。 “不是，夫人只是嘱咐奴婢来告诉大爷一件事儿，夫人让大爷仔细着谁身上带有香包荷包等东西，那便是让马儿异常的原因所在。”莲儿低声说完，微微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江寅白立刻便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脸色微松，眼神穿越人群遥遥望去那一抹倩影，两人隔着无数人相互对视，微微一笑。 他只觉得，此刻自己仿佛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需要了。 心中被填的很满。 休息了两炷香后，比赛继续。 江寅白自打比赛开始，便眼神在对面人的身上转悠，大家都一直骑马奔驰，就算他自赋练武视力绝佳，也一时半会儿不能察觉到哪挂着害人东西的人，所在何处。 直到！ 第417章 冬猎场8 “江大人！球！”同一队伍的武将嘶吼着把球击打至他所在的地方。 江寅白眼疾手快，用手上的球杆立刻击打，几人已经逼近了对方人的球门，眼看着就要进球了。 旋即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他胯下的马儿又发出不舒服的响鼻声，马几乎不受控制地朝着缰绳相反的方向扭头，这回他立刻便眼神朝着前方看去，留意到来人。 此人他不认识，但身上一身黑色的衣服，眼神锐利，还有那腰间上的深蓝色荷包，奔走间在上衣下摆，隐约可见。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他下一刻，原本朝着鞠击打而去的球杆瞬间勾向面前来者的荷包，在他还没注意到时，便一把勾了下来，攥着了自己的手里。 那人眼神震荡，等意识到自己被发现时，已经晚了。见荷包已经到了江寅白的手里，他当机立断。 驾马转身就跑。 但真要正面对抗，他哪里是江寅白的对手。 江寅白冷笑一声，突然脚步一个借力，踩踏在马背上往前一蹬，瞬间跳到那人的马背上，手臂一个用力一推，那人便被推倒掉落下马，在场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幕，让场地上瞬间没有了声音！ “江寅白！你出手伤人！”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去，不知情的人甚至觉得江寅白太过于嚣张，居然在如此赛场上就突然暴起动手，下手还如此狠辣。 没看到那人都吐血了吗！ 包括魏景薇所在的夫人们休息的棚下，大家也开始议论纷纷，有自家夫君跟江寅白平日里就不合的夫人，甚至张口讽刺，“好一个江大人，他怕是已经忘了，皇上再如此厚待他，也绝对不允许他如此作恶！” “这位夫人，不清楚事情个中曲折事非，就连陛下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怎么你就下了结果呢，还是你觉得，你的能力堪比刑部的大人们。”魏景薇没有扭头，就这么不冷不淡地开口。 那人被呛了一下，怒极反笑，脖子高高昂起，活像一只要战斗的公鸡，“魏氏是吧，你自然要为江寅白说话了。” “还请夫人慎言，清者自清。若是待会儿陛下裁断，我家夫.......大人是有原因才如此行事，夫人又如何做。” 众人狐疑地相互对视一眼，刚才还嘈杂地议论着小了下来，既然魏氏刚如此直白的还击，他们倒是真的信了几分，江寅白不是无的放矢。 刚才还大声嚷嚷的那位夫人顿时发现了场中的气氛，有些恼怒地扭头看了刚拱火的几位夫人，不甘心的愤恨道：“哼，待会儿你们就知道，江寅白那厮就是个狠辣的人。此人不配为官。” 她的声音虽小，但魏景薇还是听见了，她这回没有选择还击，因为场中的比赛都暂停了，皇上也蹙眉看着眼前这一幕，招手让自个儿的近身太监前去查看。 见大公公小跑着走来，对面的人炸开了锅，立刻纷纷出言指责他，“公公，你可要让陛下给他做主呀，你看江大人如此的嚣张，居然敢当着陛下的面就如此放肆了！” “是呀。不管有什么不愉快的，也不至于下手如此之重........” “对呀。” ............ ................... “安静！各位的意思我都知道了，这会儿我来亲自问问江大人。”说着扭头看向江寅白，眼神锐利，“江大人，你如何解释。陛下托我来问你。”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带着一股威慑力。 江寅白：“臣无须解释。” 这一说辞一出，大太监眸色也渐深，他低声道：“江大人，你若是没有解释便如此行事，怕是陛下得到如此答案不满意，会问罪与你......” “呵，不愧是江大人。”一人骑着白色大马缓缓走来，语气不无嘲讽，“公公这厮嚣张，你直接去回禀了陛下就是。” 大太监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扭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寅白，旋即扭头走了回去。 大家都在等他一个答复，他却从头到尾什么都不争辩，眸光也波澜不惊，好似眼前的事儿与他无关。 有些想关注此事的人，大家都在同一队伍，但听到江寅白如此回复，也不由气闷。 知道你江大人深受隆恩，但也不可如此儿戏啊。 你现在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的，一句交代都没有，让皇上如何想？如何给一个定论。 大太监走到陛下身边，还有些朝臣也在，此刻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百分之百放在耳朵上，想听听江寅白这回如何替自己辩解。 “什么？他什么都没说。”皇上嗓门大了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大太监。 “是啊，奴才该问的都问了，江大人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说无须解释。”大太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来。 他却跟旁的人想法不一样，江寅白此人看似鲁莽，但从来都只杀该杀之人，只做该做之事，虽说外头对他的评价不一，但细细看下来，他处理的人，居然都是陛下心中早就想收拾的。 如此能明白皇上的心意，成为一把锋利的刀，这就是本事！ “哼，待会儿比赛结束，你把这些人都带到朕面前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 这个“他们”俨然指的不是江寅白。 有些人精顿时便明白了，陛下这是压根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想亲自听江寅白给自己“辩解”。 比赛继续，江寅白所在的队伍，他被换了下来，临时由另外一个人顶替，对面被打杀的人也换了下来，然后由太医诊治。 随即比赛继续开始。 皇上正专心地看着比赛，突然一道身穿深蓝色锦缎的身影逐渐靠近，旋即拱手行礼，低声道：“父皇。” 皇上睨了他一眼，看到来人后，眼里带了些兴味和了然，抬手叫起，“怎么不休息，待会儿我记得你还有别的比赛。” 第418章 冬猎场9 四皇子笑道：“谢父皇关心，只是刚才儿臣看场中发生了些事儿，刚才被江大人打翻在地的，是我一个好友，所以有些好奇，我那好友到底犯下何事了，让江大人下手如此狠辣。” 皇上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旁边的大太监揣摩着圣意道：“江大人什么都没说。” “什么！”四皇子眉毛夸张地一挑，语气有几分义愤填膺，“儿臣虽说以前跟江大人有几分不愉快，但事情都过去了，难不成他是因为我跟子义的关系，而借题发挥不成。” 见旁边自己曾经得意的第四字口若悬河，慷慨成辞的发言，皇上心里默默一叹，旋即眼眸望向他，“他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肯定他是因为你.......” 四皇子无奈地叹气，“儿臣也只是怀疑，子义这人不错，平时为人低调，也不爱惹是非，所以儿臣才如此说。”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一有结果，我会让人告诉你。”皇上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手赶人。 四皇子还想说什么，见他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烦，只能按耐住心头的不悦，转身离去。 他刚走棚子出来，拐了一个弯，便见荣安郡主躲在拐角处，正等着他。 “四表哥。” “荣安，你怎么在这里。”四皇子道。 “四表哥，刚才的事儿，难不成是你派人做了什么？我们可是说好的，等进林子狩猎那一天，你让他受伤在家里卧病不出，以后定然无法妨碍我们了。”荣安脸上有几分焦急。 江寅白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当众做出什么来，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四皇子自个儿主动出手了。 四皇子眉头紧皱，要不是顾念着往日里的旧情，他此刻早已经发作，“荣安，你是蒋家的女儿，那姓江的，如今的妻子是魏氏，难不成你要帮着他.....” 荣安：“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让他受伤便无法妨碍我们了，何必要他的性命呢.....” 四皇子心里冷笑，果然，女人就是女人，只会感情用事。 江寅白这么多次破坏他的计划，让他在父皇面上失了欢心，让自个儿母妃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何况这厮讨厌自己，他可是锦衣卫的人，掌握着最全面的情报网。 他若是不死，自己便一日无法安心成就大事.......... “可是.....”荣安眼里满是焦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便被眼前的四皇子呵斥着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你别忘了，你可是蒋家的人。” 说着就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甩袖子便走。 荣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海中总是江寅白那张俊俏到无可比拟的脸颊，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一面是蒋家，一面是自己所爱之人、 若是，若是他娶了自己，岂不是没有这些事了？说来说去，罪魁祸首，都是魏氏！ 若是江寅白出了什么事，她必然要魏氏死！ 这头的魏景薇可不知道荣安郡主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也毫不在意，她的眸光只放在男席上，知道这场比赛后便会有个结果出来。 江寅白刚才明显什么都没说，大太监回去后，皇上的态度也十分值得琢磨。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什么都没说呢。 难道是......... 她脑中突然崩现出一个可能来，旋即觉得定然是这种可能无疑了。 不得不说，江寅白十分大胆，不过他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底气。 靠的可不是皇上的信任，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要知道，在朝堂之上风云变幻，随时心思都在转变，他靠的，还是自个儿的本事。 他料定了，此刻的朝堂上，皇上除了让他来掌管锦衣卫这个集武力，和情报网为一身的特殊地儿。 别的人都不可以。 盘根错节，有关系就有利益，人的心就会偏。 但江寅白跟朝堂上呼声最大的皇子之一，四皇子关系如此僵硬，显然让皇上放心不少。 其次，其余的几个皇子跟他私下也没有任何的接触，更遑论偏帮。 再加上，锦衣卫一众人不难看出，都为他马首是瞻，试问，还有谁能取代呢。 魏景薇轻笑，江寅白啊，还真是不简单。 .................... “臣参见陛下。” “臣参见陛下。” “臣...咳咳咳.....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来，跟朕说说，今日此事到底如何。” 皇上看完比赛，终于有闲暇功夫来料理今日发生的事儿，他扫了大家的脸色一眼，旋即目光落在那名叫子义的人身上，他便是今日被江寅白打倒在地的那一位。 衣服上还有斑斑血迹，脸色苍白，身影有些瘦削，不过..... 大家眼神都在他衣服上扫过，那血迹着实有些刺眼，很多人心中了然，这是不想清理，估计穿着来的。 “赐座。”皇帝指着那子义，嘱咐身边伺候的人。 “谢....谢陛下体恤。” 他说完，看了江寅白一眼，便坐下了。 “江寅白，你来说说看，今日你为何出手伤人吧。朝臣们可都在申斥你，说你肆意妄为，在朕的面前都草菅人命，朕的耳根子都要被他们吵死了，你今日无论如何，要给朕一个交代。”皇上手指敲击着身边的桌子，发出“叩叩”之声。 “启禀陛下，臣跟江大人从来都没有任何交际，更遑论交恶，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对臣.....咳咳咳.....” 还不待江寅白说话，那人便声泪涕下地诉苦。 江寅白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继续看着皇上，“此人跟臣，确实不相识。” “那你为何要伤他。” “臣也好奇，臣跟跟他素不相识，为何这位要出手害臣呢。” “你胡说！咳咳咳.......”被提到，他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咳嗽得脸颊绯红，“江大人好歹也算朝中重臣，深受陛下信任，怎么能信口雌黄呢！我何时害过你，你可有证人？不然，你就是诬陷，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第419章 冬猎场10 “哦？江寅白，你可听到了，你可有证据。” 俨然此人料定了无人看到，这就没了人证，再则荷包一事，他只要咬定不是自己的，是诬陷的，便可脱罪，江寅白压根无计可施。 他说着一边咳嗽，一边用阴森的目光扫向江寅白的脸。 “臣有证据。”谁料，江寅白不急不缓的开口，这一说辞让子义直接呆住了，脱口而出，“不可能.....你.........” 还好他及时打住了，在皇上复杂的目光中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不可能，江寅白哪里来的证据！ 他不管如何说，自己就只要说不知道，不是自己的，便可以咬死了。 他想到此，瞬间感觉心头的情绪为之一空，旋即放下心来，准备好好看江寅白的垂死挣扎。 他们原本想着，用药让江寅白的马儿失控，最好他能摔下马，摔断了腿儿，摔死了都好，谁让他得罪了那人呢。 谁曾想，这厮的武艺和控马技术无可比拟，这药好几次让马儿嘶鸣焦躁，他都能很快地把马儿控制住，不至于失控。 真是可惜了。 江寅白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荷包的一头挂在他的手指上，垂落在众人面前，“这荷包就是证据。” 有人嗤笑出声：“江大人你是不是病急乱投医，这区区荷包而已，也能作为证据？还是说，就因为这个荷包你便看这位不爽，要在赛场上对人大打出手。” 那人说罢目露嘲讽，江寅白扭头看去，倒是十分正经地肯定了他的说辞，“还真被你说对了，清大人是吧，我就是因为这个荷包，才对他大打出手的。”他语气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实乃此荷包内包藏祸心，有人想要臣的命呐，皇上。” 他说着跪在地上，把荷包高高举起。 皇上被他这一出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扫了他一眼后，给身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命他把荷包拿过来，到手后他左右翻看，到底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语气里有些烦躁，“你说清楚，这荷包到底有何不同。” 说着“啪”的一声把荷包拍在桌子上。 大家一看，得，皇上不高兴了，江寅白这厮定是要倒霉。 平日里他总是嚣张惯了，这会儿皇上都不保他来了，真是活该。 周遭的人满怀心事，江寅白却丝毫不以为意，抬起头拱手道：“臣在赛场上，几次三番马儿突然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当时微臣还以为或许是别的缘故，亦或者马儿状态不太好，但第二场比赛开始，马儿只有在遇到此人时，又出现了如此的景象，臣才明白，定然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导致马儿出现此等奇特情况，臣不懂这些，左看右看，也就见此人在比赛途中都随身携带着荷包，便一把拿了过来，想探个究竟。” 随即，他又把荷包里的东西猜想，还有佐证都说了一遍。 原来一开始江寅白不肯说，是因为当时只是猜想，后面带着此荷包去寻了人，才知道，这荷包内的东西果然不凡，且还十分不易得。 皇上诧异的“哦”了一声，旋即又拿起荷包看了看，凑近鼻尖闻了闻，身边的大太监顿时急了，急忙喊道：“陛下，不可啊，这东西万一对龙体有碍......” 皇上见他焦急，摆了摆手，“罢了，朕知道了。你去叫随行的太医来，看看这荷包，是不是江寅白所说的那样。” 大太监：“是。” 太医随侍在身边，这会儿宣他来，麻利的就跟着一块儿来了。 见了皇上便跪下，知道了来此的目的，便拿起荷包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闻了又闻，苦思冥想后才开口答道：“启禀陛下，这东西确实有此用途，这草又名马鸣草，马儿凑近闻后，便会焦躁不安，影响情绪.....” 得到太医肯定的答复，众人的眼神变了变，皇上看向子义，神情莫名。 刚才的信心，在这一眼下，险些土崩瓦解，他急得额头都流下了汗来，“我没有，皇上，我没有做这件事，那.......那荷包也不是我的。” 皇上看着他的表现不为所动，眼神又看向江寅白。 “我知道，光是一个荷包说明不了什么，我便提前找人，根据这荷包的布料，颜色，绣工，还有里面的东西出处，去寻了一番，所幸，被我找到了。”江寅白眼神扫向跪在地上的子义，嘴角微微勾起。 “不....不......不可能。”子义几乎是颤抖着嘴唇说道。 “什么不可能，子义兄是觉得我找到证据不可能？可惜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荷包上的绣工乃是京里的一个绣庄内的绣娘所出，那绣娘的绣活十分有个人特色，我们找人挨个找上去，那绣庄掌柜立刻就认了出来，还拿出了那绣娘其他的绣活跟我们做对比，各位请看。” 江寅白从袖口里掏出另外一块丝帕，丝帕上的绣工十分明显，和那荷包上的出自同一人。 子义额头的汗狂冒，但他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他如今没有官职在身，他家也早已没落，要是认了，背上一个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他就是不死也得死了。 那人..... 那人到时，必然不会保他。 他强忍着心里的害怕，颤抖着嘴唇说道：“光凭一个荷包能说明什么，江大人说这荷包是我的，可有什么证据吗。” 江寅白扭头看他，突然轻笑，“问得好，你的这个反应我也料到了，所以我还特意打探了一下这个绣娘，各位可知道我打探出来了什么吗。” 他话音一转，突然扭头看向子义，“这绣娘乃是这位的娘子，而这布料，也是当日绣庄的布料，据说当日那绣娘十分喜欢，便买了一匹回去，那我想问问这位叫子义的兄台，你说这荷包不是你的，那你娘子买回去的布可还在？用在了何处呢。” 第420章 冬猎场11 子义眼前一黑，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寅白的心思如此细腻，居然还真的抽丝剥茧一层层地查了下去，居然还查到了他娘子的头上。 但他不甘心，还想狡辩，“不，这布我娘子没用，应该.....应该是送回娘家去了吧。” “哦？是这样的吗，若是送去娘家了也没关系，我锦衣卫的人都擅长骑马，可以去你娘子的娘家问问，那布可还在，用到了何处，岂不是就能证明了你的清白。” 江寅白轻飘飘的一句话，谁料到让他彻底地去了心防，再也提不起力气，跌坐在地上，眼睛无神。 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人，此刻也没了话。 现在场上的情况，孰是孰非，都一眼能看出，已经无用多说。 皇上眼神一凛，看向子义，“大胆！居然敢故意危害朝廷命官！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我.......”他脸色苍白，结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脑中很乱，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有活路了，但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幻想，若是那人愿意出来保他，那他是否不用去死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悄然看向人群中的一个人，目光刚望过去，便被狠狠的一眼瞪了回来，他身子一颤，差点哭出来。 果然，果然没人会救他了。 “你可想好了说。”皇上又道。 江寅白看了一眼皇上，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四皇子，嘴角的笑悄然落下。 不过没关系，他每出手一次，便会让皇上在心中记上一笔。 一次不行，就两次，被自己的儿子一直残害自己手下得利的人，他不信，皇上不恼怒的。 “没有，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全都是因为我看江大人不爽！他为人嚣张跋扈，目高于顶，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得起如此重要的位置，我实在是不服，这才.........” “哦？你说我嚣张跋扈，目高于顶？那你具体说说，我哪里嚣张了，哪里目高于顶了，还是对你做了什么事了。”江寅白笑道。 子义仔细想了想，确实，这些说辞也只是来自于别人口中，要真说起来，江寅白确实也没做什么...... “我...........” “住口！混账东西！满口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官员，还企图谋害性命！给朕押下去，关在大牢里，再做打算。” 皇上没了耐性，呵斥一声便命人把他拖走了，居然是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见没个处置，江寅白眼睛闪烁间开口道。 “陛下，臣一己之身倒是还好，但朝中不少大人年事已高，若是轻纵了此人，这万一哪天又来一个对其他大人看不顺眼的人，比大人不如臣武艺好，怕是不会如此轻松地躲过啊。” 刚才还有些感慨的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对啊。他能因为看不顺眼江寅白，便出手对付，那自己等人，难免也被人看不顺眼，自己可是文官！ 江寅白那厮皮糙肉厚倒是无所谓，但自己可没有这份能力。 若是遇到这种事儿，岂不是死路一条。 有些人想到此，忙帮腔道：“皇上，江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若是纵容此人，怕是以后会带坏风气，引人效仿之。”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皇上扫了众人一眼，旋即吩咐下去，“叫刑部的人给我好好查，查清楚，来汇报给朕.......” “是。” 江寅白心想，好一个汇报给朕，皇上还是给了四皇子机会，但这人真会珍惜吗？ 陛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以前再是宠爱纵容这个儿子，但威胁到了朝政，怕是这份耐心不会再继续下去。 他心中揣摩着，很快皇上就又开口了，“今日众位爱卿也累了，这会儿回去休息吧，江寅白留下。” “是。” “是。” “臣告退。” 众人都走后，帐篷内安静了下来，皇上的帐篷跟朝臣的不一样，独树一格，内部的空间也十分大，只余几人时，就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了。 “今日这事，你如何想。”皇上首先开了口。 江寅白颔首，“臣全凭陛下。” 上首片刻后，传来一声“冷哼”，“你倒是乖觉，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但凡是聪明容易反被聪明误，这事儿我自由计较，会给你个交代。” “臣明白。” 这就是直白说，要给他补偿了。 虽说没有一举让四皇子彻底失了皇上的心，但总算还是弥补了一点。 江寅白想着，魏景薇的位置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再往上了，自己的位置也暂时升无可升，大抵是给些金银珠宝等东西吧，等到了，便都给了魏景薇。 女子都爱俏。 她也定然不例外。 今日热闹的赛事结束，大家都回到住处聊起今日的所见所闻，江寅白这儿也不例外，见到他从外边儿回来，魏景薇眸光有些着急地站起身来，朝着他走去。 “结果如何了。” 江寅白微眯着眼睛，“皇上还是没下定决定。但我看样子，这样的日子也不久了。” 魏景薇瞬间了然，点了点头，“没想到，皇上对他居然如此宽容........” 江寅白跟她一块儿坐下，知道她心中的疑惑，解释道：“原因不在四皇子，还是在蒋贵妃身上，她以前跟皇上十分要好，只是现在......” 蒋贵妃大不如前的事儿，她多少也听过了，皇上因为四皇子和她娘家干出的糊涂事儿很是冷落了她一段日子，虽说不至于让她失去了体面和尊贵，但到底还是不如以前了。 “他们是不会忍下这口气的。至少，他不会。”魏景薇手指在茶盏里轻点，旋即在桌面缓缓写出个四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心思。 四皇子越是沉不住气，越是出手对付他们，露出的破绽，就越多，越能惹怒皇上。 等彻底耗尽了皇上的耐心，他便没有什么可指望的了。 第421章 冬猎场12 魏景薇虽说有了上一世的记忆，知道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五皇子，但既然她都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一世所有人的命运还会顺着上一世的轨迹走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赌。 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其所能，势必不能让四皇子坐了上去。 到那时，无论是对她，还是魏家，亦或者是江家，怕都是灭顶之灾。 四皇子那个脾气和秉性，睚眦必报，必然是不会放过了他们。 想清楚这一点，两人的眸光更加坚定。 “不过今日真是好险，还好没有受伤。你胆子未必也太大胆了一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上一直在旁观，我不信他丝毫看不出场中的形势来。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的破绽太多了。不然也不至于就这么被定了罪名。” 魏景薇想了想，也是。 晚膳是羊肉汤，和炙烤羊肉。 冬猎场格外的冷，一到晚上刺骨的寒风像是要钻进人的骨头缝隙里，两人围着桌子，喝着汤，吃上外壳烤到酥脆，内里软嫩的羊肉，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起来。 这几日两人都同住一屋，一开始的不自在和拘谨渐渐散去，魏景薇也觉得自在了很多。 早上起床，江寅白会坐在桌边默默地看着苏儿他们给她梳妆打扮，那眼里流露出来的温柔和欣赏总让她的心脏怦然加速跳动起来。 这是以前没有的事儿。 她总觉得自己的心情，还有心里的思绪，总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 快要年末了，眼看着冬猎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束，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在附近买了些特产等东西，当做年礼送回了江家去。 吴氏虽说不是个善茬，但他们总还要面子上做足了。 冬猎场附近的东西出奇的多，两人原本想着应当买不到什么东西，没想到，逛了逛才发现，这地方真是个地杰人灵之地。 不少庄稼汉把自己家里种的，山上摘来的东西拿来卖，有不少是京里鲜少见到的野山菌等山货，晒干了用来熬汤做菜都是十分不错的选择，做出来的菜也会更加的鲜美。 魏景薇笑着让苏儿等人上前每一种都买了一篮子，又看了些旁东西，还有山上说不出品种的野果子，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魏景薇也买了些，没多一会儿，来之前几人手中空空荡荡，回去就满载而归。 这一日大约是昨日事多，今日皇上没有任何的吩咐，让大家都各自行动，不少的官员带着自家夫人都来这附近逛了逛。 这地方小归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有的一样也不少，马车经过一家首饰铺子，魏景薇看着招牌，又见拜访的首饰十分奇特，便起了心思。 江寅白当然留意到了她的眼神，勒令马车停下，旋即下马搀扶着魏景薇下马车，两人就打算进里边儿逛逛。 还没走进去，两道吵闹的声音便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你到底要如何。” “你问我要如何？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寻思着我不愿意给你生，便找了个贱婢来气我。” 是荣安郡主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两人见他身边站着一高大的男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身上穿着一件月牙色的袍子，行走间颇有一种风度。 想来，这位就是那巡抚大人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有人看过来，巡抚当即噤了声，朝着江寅白和魏景薇这边儿投来了探究的眼神，然后微微颔首示意。 这算是打过招呼了。 两人身上穿的，戴的，具都不是普通人。 江寅白也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便打算和魏景薇朝里走去。 “好巧，江大人这是......陪着来逛首饰的？”荣安郡主不知何时发觉了两人，眉毛微挑，踱步朝这里走来。 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更多的是停留在了江寅白的身上，那眸光似滑腻的蛇一般缠绕在江寅白身上，恨不能给他拆吃进肚子里，如此赤裸，让魏景薇觉得心惊。 她不由好奇巡抚的神色来，瞧瞧瞅了一眼，果然脸色不算太好。 “我夫人对这家首饰好奇，便来看看。”江寅白蹙了蹙眉，大概是对她如此的目光感觉到不舒服，很快就又想离开。 谁知道荣安郡主不依不饶地再次缠上来，跟在两人身后，“我也刚好对这家首饰店好奇，不如一块儿逛一逛。” 她说着故意挤到江寅白身边，拿起一根木头簪子看了起来，明显地心不在焉，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寅白闪躲开来，她眸光有片刻的恼怒，但很快又跟了上去。 她脚步刚动，一只手臂就拦住了她的去路，荣安当即就要发作，在看清来人后，眼神更是冷淡不已，“你这是做什么。” “你好歹是郡主，礼义廉耻不会吗。” 荣安郡主美貌的脸颊上，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当即就支离破碎了。 “你说我不懂礼义廉耻？你凭什么骂我。” “跟我回去吧。”巡抚强行压住火气，见周围人都看了过来，拉住她的手臂就想走。 荣安看了一眼江寅白的身影，一把甩开他的手，也发怒了，“你别管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嫁给你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有选择，凭你也配得上我。 这句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在一间不大的首饰铺子里，足够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空气仿佛也为之一滞。 魏景薇觉得烦闷，放下手里的簪子低声道：“走吧。” “好。”江寅白更是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两人抬脚就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荣安郡主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好不容易见上了，就这么匆匆一面便要走，当即急得眼圈都红了，但眼前人非要拦着，她也无可奈何，只用要杀人的眼神看过去。 “你看我也没用，你既然当初嫁了我，我便不允许你给我家抹黑。” “抹黑？我给你家抹黑？你一个鳏夫，能娶到我，你觉得是给你家里抹黑了？要不是我蒋家，你之前那件事儿，便能让你下了大牢去！” 第422章 冬猎场13 荣安郡主越说越气，看着眼前的男子咬的牙齿“咯噔”作响。 “随你。”男子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旋即眼里冷漠下来，甩开她的手就独自往外走。 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又见江寅白早就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荣安郡主气愤的跺了跺脚。 要不是因为如今四表哥用得上他，她早就不搭理此人了。 也不想想，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们之前私自贩卖贡酒的事儿，能如此轻易的过去吗！ 真是不知好歹！ ...................... “你怎么看。” “什么。”魏景薇被马车晃得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听到江寅白开口问话，有些莫名的看过去。 “刚才首饰店里，荣安郡主和巡抚。” “我只是觉得，巡抚好像压不住荣安郡主，似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魏景薇一下便领会了江寅白询问的目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江寅白下颌骨微微收紧，眸光深邃，“你也是这种感觉，那定然是没有错了........” 他下意识的直觉，就是蒋家和四皇子因为什么事儿，死死的拿捏出了此人的要害，估计已经站在同一条船上了。 想到此巡抚所在的地方，江寅白有些微微出神，那地方富饶，矿产丰富，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魏景薇没有打断他的思维，想来他定然是想到了什么，旋即看向窗外。 这里地域关系，自然是不及京里的繁华，但自有一股朴实的热闹感。 人来人往，挎着篮子出来买东西的妇人，拿着冰糖葫芦互相追逐打闹的孩子，还有穿着一身书生气装束的读书人。 还有肉摊上挥着大刀砍得肉沫横飞的屠户，自成一派带着浓烈生活朴实品貌的人间图。 第二日两人还在用早膳，江寅白不知收到何人的一封书信，脸色便开始一直不自在起来。 魏景薇忍了忍，到底还是开口询问，“你刚才看了书信后，便一直神色有异，难不成出什么事儿了吗。” 江寅白被问得一愣，旋即脸上居然漂浮起一朵红云，魏景薇有些看傻了眼睛......... 她更加好奇，那封书信里到底是什么了。 江寅白见她实在好奇，咳嗽间捡起那一封书信递了过去，“神医说我这个年纪，别人的孩子都在启蒙了.......” 魏景薇：.............. 她顿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端起碗吃了几口饭也没有吭声。 好奇害死猫，江寅白只觉得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神医跟他父亲一直关系要好，不然也不会在他有事时，每次都赶来帮忙。 自从父亲和母亲都去世后，他就被神医一直催促着成亲，如今终于轮到催促着要子嗣了。 他甚至没好意思说，神医甚至问他，是不是身体哪里有问题，若是有问题就要说，他可以帮忙解决....... 这话让江寅白当场愣住，旋即把那一封信揉成一圈丢掉。 有好消息，就有坏消息。 原本一直为孩子发愁的柳美华在终于成功怀孕后，本以为就此可以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谁料，她那大嫂前不久把自家的侄女带到了齐家来做客，那侄女开始还好好的，而后便好几次让柳美华动了气，这次更是莽撞地让柳美华动了胎气。 大舅母特意写信来，想让她回去去探望一下。 魏景薇当即就回信同意了。 吃过早膳，冬猎场也总算是进行到最后一日，正式进林子狩猎。 不知为何，她一大早便开始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因为要进去狩猎了不安，还是别的。 见江寅白穿好狩猎的衣服，她鬼使神差地取过一旁架子上的一件软甲递了过去，“把这东西穿在里边儿吧，这软甲轻便，不会碍事。” 重的铠甲狩猎起来确实会不方便，但这件软甲就不一样了，十分轻便，而且薄薄的一层，穿起来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妨碍。 江寅白看着她递过来的软甲，目光柔和了一瞬，到底是把东西接了过去，旋即利索地穿了起来。 他自信自己的骑射功夫和武功都是拔尖的，自然用不着软甲。 但若是能让魏景薇安心，他也乐意。 江寅白把软甲穿在里边儿，薄薄的一层套上外袍倒是看不出来什么，魏景薇顿时心头一松，刚才那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为之一散。 “你别担心，冬猎每年都会来一场。” 魏景薇抿唇，终是低声“嗯”了一声。 她担心的不是别的，也不是林子里的猛兽，担心的是人。 人比猛兽更可怕。 看着江寅白离去，魏景薇左右无事，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就见一堆穿着骑装的妇人聚集在一块儿。 她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结果一道声音直接叫住了她。 “这不是魏氏吗。”荣安郡主穿了一身火红色的骑装缓缓走来，眉宇间满是傲气。 “我就不打扰你们骑马的雅兴了。”魏景薇不准备跟她纠缠，转身就打算走，结果荣安郡主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拦在她面前。 “江大人骑射一绝，武功更是没话说，你身为他的夫人，不会连骑马都不会吧。”她掩唇讥笑，“那真是太丢人了。” 刻薄的言语，不加掩饰地讽刺，丝毫没有影响到魏景薇的神色。 “也不知道我不会骑马到底是给他丢什么人了，江家是靠军功起家的，难不成我还要上阵杀敌不成。” 荣安郡主没有恼怒，挑了挑眉笑道：“你倒是伶牙俐齿。”旋即她就着她手里牵住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魏景薇，满是盛气凌人。 “男子那边儿进林子狩猎，我们打算去骑马，魏氏，你去不去？若是你不会，我们也不为难你。” 苏儿看得怒气冲冲，恨不能此刻就冲出去替自家夫人说话。 但她知道不能。 魏景薇抿唇一笑，“去不去，既然荣安郡主都如此盛情邀请了，那我定然要去了。” 第423章 冬猎场14 不会骑射？要说她这一世是真的不会，但上一世为了能帮助梅元青，她可是一应都下了功夫去学，就为了跟那些夫人们能交好。 没想到，此刻却是派上了用场。 不多会儿，魏景薇换了一身骑装出来，淡紫色的骑装穿在她的身上颇有一股子仙气飘飘的味道，好似不像是要去骑马，而是要去踏青。 但奈何那张脸美极了，吸引了不少夫人的视线。 先不说他们对魏景薇前一段儿婚事，单单就是说她的规矩举止，还有长相，那可都是无可挑剔的。 换个角度看，江寅白愿意娶她，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反观旁边飞扬跋扈的荣安郡主..... 还是不说为好。 荣安原本还笑着的目光落在魏景薇那张堪称绝色的脸颊上后一闪而过的嫉恨，旋即便笑起来，“只是骑马没有意思，众位想来都会驾马，不如我们来比赛一场如何。” 有人眼神微闪，在荣安和魏景薇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有一个人骑马走了出来，大声道：“怎么比。”来人竟然是柳氏。 魏景薇见她后浅笑，然后微笑着点头，柳氏也点点头，两人算是打过招呼了。 自从之前的事情后，两人无形中关系亲近了几分。 众人一起骑马到了一个场地，场地放眼望去倒是十分平整，有人出声道：“这地方如何比。” 荣安抬了抬下巴，挑眉道：“以此为距离，我们比试一番谁先到门的位置，怎么样。” 门的位置。 魏景薇循着她的声音朝着前面看去，场地的最尽头，确实有一扇大门，距离不算近，骑马奔驰过去也是要些距离的，这要考验的就是驾马的熟练度了。 还有对马的掌控。 来这儿的人骑的都不是自己的马，所以相对来说还算公平。 荣安郡主说完，扫了大家一眼，眼神在魏景薇身上停顿了几秒，“大家没有意见，那就开始比赛吧。” 说着，众人并排成一条线，荣安郡主勒住缰绳，眼眸犀利，笑吟吟道：“走！” 她说完，众位夫人齐声喊了一声“驾”，马儿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尽头的位置冲刺出去。 魏景薇也不例外，她的位置在边缘，马蹄溅起阵阵的灰，她咳嗽了几声倒也没有受影响，只全心全意的看着前方的出口处。 马儿的速度渐渐加快，她对于胯下这匹马的驾驭能力在骑乘的过程中越来越熟练。 一开始还好，但这个过程中不善骑马的就越来越落后，直至被众人远远地甩开。 这就是淘汰了第一波对骑马不擅长，控马儿能力不强的人。 比赛还在继续，魏景薇大致扫了一眼身边还在骑马的人，发现擅长骑马的人还不算少，剩下的夫人如今还有六七位。 包括柳氏在内。 柳氏身穿一身儿褐色的骑马装束，眼神微眯，全神贯注在骑马之上，那手握缰绳的姿态，以及骑马的样子，稍微懂一些便知道，这是个骑马的能手。 她很快收回眼神，投入到面前的比赛中。 这次比赛她并没有一定想要第一，但荣安郡主那话一出，她若是不站出来证明一下自己，反而落了下乘。时至今日，她也有些反感荣安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当然，包括她看江寅白时，那不加掩饰热切的眼神。 想到此，她夹紧马腹，用力地挥了鞭子，“驾！” 这头的荣安听到她的声音，冷冷的看了过来，旋即嘴角又绽放出一丝冷笑，她可不光是来赛马来的。 她的目的，可是在别处。 比赛到了后半段，眼看着门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有些夫人却无法再继续下去，体力和耐力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项，自从嫁人后，掌家管事，体力越来越不济，缺乏锻炼在赛马一事上也体现了出来。 有些夫人还想坚持，但握住缰绳的手却有些不听使唤，知道再坚持下去怕是真的脱了力气，握不住缰绳了，会有大麻烦，忙渐渐让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 剩下的人还有四位。 荣安郡主，柳氏，魏景薇，还有一位夫人乃是兵部尚书的夫人。 魏景薇也额头浸出汗水来，握住缰绳的手心也有些湿滑起来，但她还能坚持。 但她的注意力此刻也只能全部都放在眼前，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危险来临了。 荣安郡主刻意拉住缰绳，不停地跟魏景薇拉近距离。 很快就到了魏景薇的身侧，她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一旁的柳氏，还有兵部尚书的夫人当然注意到了，两人的位置在中央，魏景薇骑马在边侧。 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心里顿觉不好，荣安郡主不喜欢魏氏的事儿在他们人中，大家基本都知道，但他们实在想不到，荣安郡主居然大胆到要在赛马上动手脚。 赛马一直都是一项有些危险的活动，若是马儿发狂，或者摔下马，轻则摔伤，摔断手脚，重则一命呜呼也未可知。 但荣安郡主显然就打的如此主意，她是想要魏景薇的命！ 柳氏见她的马儿越来越靠近，心里顿时着急，忙开口朝魏景薇喊了句，“景薇！” 魏景薇听到声音，扭头看去，这时荣安郡主已经到了她的侧面，她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指尖隐约有什么东西在闪光，魏景薇没看太清楚，但也知道大事不妙，拉住缰绳就朝着另外一头偏去。 荣安眼神一狠，高高地扬起手，在所有人都没看清楚她手中是何东西时，一下朝着魏景薇的马儿扎下去。 魏景薇也意识到了，若是真让她办成了，这马儿吃痛之下受了惊，她怕无论如何也是死路一条。 马儿发狂她定然是拉不住，拉不住就会跌马，要么摔死，要么被马儿踩踏而死。 不得不说，荣安郡主是真的恨毒了她啊....... 透过荣安郡主那张脸，不知怎的，魏景薇似乎看到上一世，那个为爱偏执的自己，是否也是如此的执拗。 第424章 冬猎场15 她好想看看，那一刻的自己，又是如何的神情.... 说时迟那时快，魏景薇淡淡的扬唇一笑，手中的马鞭换了个角度，从侧边朝着荣安郡主拿凶器的手抽打而去。 她原本已经想好了，等荣安郡主侧身扎马，她就抬脚踹上那匹马，这样马儿发狂之下，荣安郡主必然被摔下，至于是死是活，那就不干她的事儿了。 今日之事，剩下的两人都看在眼底，她只是自保而已。 但对上那一张偏执发狂的脸，她却心软了软，到底选择了更温和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荣安郡主猝不及防之下被鞭子抽到手，“啊”的一声丢开了手里的东西，这时大家才看清楚，那手中握着的，居然是手指大小的一把小刀。 很小，若是揣在袖口里绝对不会被发现。 刀口被打磨得很薄很小一片，倒是个出其不意的武器，只是可惜了，被用来做这些见不得人之事。 一旁的柳氏和兵部尚书夫人见她没事，都心下松了口气，但这头的荣安郡主被抽了手，居然一下失了分寸，慌张间居然握不住缰绳，马儿超前跑去，她瞪大了双眼想去握丢手的缰绳，可惜手指没有勾住，只能眼睁睁地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掉落在地上，翻了几下才停住了身形。 魏景薇勒马停住，两人都做了同样的事儿。 荣安郡主摔落下马后，翻了几圈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兵部尚书看了一眼，蹙眉沉声道：“怕是不好，这么摔一下，必须马上找太医，晚了小命可就不保。” 柳氏恨恨道：“她如此歹毒!”旋即话音一转，无奈：“我看你们都累了，我还能驾马，我这会儿奔过去叫来太医，兴许还来得及，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说完再也不看荣安郡主，“驾”的一声，又纵马似一缕烟一样地往来时的地方跑去。 两人都下了马，走到荣安郡主身边，但都没敢伸手去动她。 都知道，落马的人十分危险，若是贸然去动，摔断的地方再扎进身体那里，那会儿病人就彻底没有救了。 荣安躺在地上，头发散乱，刚才的发髻在摔倒在地滚落的时候都散乱开来。 此时盖在她的头上，倒是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魏景薇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一旁的兵部尚书夫人开口道：“我知道你手下留情了，她现在摔成这样，都是她自找的。” 她劝慰了一句，两人就都没了话。 今日发生的事儿实在太过于惨烈了，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只等柳氏带着太医来。 远处没跟上的夫人们也看到了这边儿的场景，但他们看得不真切，此刻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有胆子小的，甚至吓坏了。 脸色一白，甚至差点牵不住马儿来。 荣安郡主落马一事，很快惊动了帐篷这边的人，留守的人一溜烟地来救人。 倒不是为了荣安郡主，实在是因为蒋家的蒋贵妃和四皇子，还有巡抚大人罢了。 太医没到，先到的人也不敢去碰荣安郡主，这次随身伺候的太医一共有两位，一位已经跟着今日去狩猎场了，剩下的这一位来得慢，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赶到已经是一头大汗。 见到荣安郡主的样子，他便心下有了数，抬手去给荣安把脉，说了句，“死不了。” 然后她又晃了晃荣安郡主的手，包着手帕晃了晃她的脚踝，此刻生死时刻，也顾不得上礼仪了。 检查完后，他擦了擦手，给一边儿的太监们招手，“把人抬回去吧，小心些，别晃到她了。” 来的夫人中，有一位跟蒋家沾亲带故的，此刻也站出来询问，“太医，荣安郡主她没事儿吧。” 太医一边儿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和沙子，头也没有抬起来便道：“不会死，就是以后怕是不能动弹了。” 不能动了？ 瘫了？ 这下好了，众人都没了声音。 甚至有些厌恶荣安郡主的人心下觉得，这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儿，她能动弹时，天天嚣张跋扈，这下好了，不能动弹了，看她还能欺负了谁去。 有些有心人，甚至偷偷地观望一边儿魏景薇的脸色，见她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才收回了视线。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荣安郡主为何会落马。”一位太监装束打扮的人开口询问。 柳氏认出来，这人是皇上身边大太监的徒弟。 低声跟魏景薇嘱咐道。 魏景薇了然，点了点头才回话，“公公，荣安郡主刚才赛马，企图用武器刺激我的马，情急之下我只能用鞭子抽了她的手一下，她没握住缰绳就松手了，这才导致摔马。” 她说完，身边的人瞬间投来不同的视线。 有的夫人甚至开口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至于出手如此狠辣.......” 循着声音看去，魏景薇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那一日看赛马时，跟她有冲突的那一位。 她见魏景薇看来，抿抿唇没有说下去，但她此话一出，大家看魏景薇的视线都带了几分打量，还有畏惧。 人言可畏，魏景薇也知道，若是坐实了自己手段狠辣这一说辞，怕是以后她怎么也说不清了。 她刚想开口，柳氏就冷哼一声站出来道：“她都想要魏氏的命了，魏氏只是抽了她的手，并没有对她的马儿下手，已经是手下留情，这也叫手段狠辣？” 那夫人这回声音小了些，“但.....但荣安郡主躺在那里呢，没听太医说嘛，以后能不能动弹还是个问题呢，魏氏这会儿不是好好的嘛。” 柳氏睨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好好的？那是她命好，反应过来了。若是没反应过来，马儿受惊，那就不是不能动弹了，被马儿踩死也是有可能的。你这么好心，我听说你家大人后院有一房爱妾，你不如把正妻的位置给她坐吧。” 那夫人一听自家的事儿被这么当着众人揭开了，脸上顿觉没有面子，臊红了一张脸。 魏景薇见柳氏不遗余力地为自己说话，一副十分可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425章 冬猎场16 柳氏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莫名，似乎是在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柳姐姐你，还真是可靠。都不需要我开口，你便能把这些人怼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氏闻言笑了笑，“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这些下作伎俩。” 兵部尚书夫人也站出来道：“今日之事，我跟柳夫人都看清楚了，是荣安郡主主动要伤魏氏在前，就算到了陛下面前，我们也会这么说。若是有没看到的人，开口胡诌，那就等陛下裁断吧。” 魏景薇看了她一眼，心下想起江寅白说，他好几次恰巧帮了兵部尚书，想来这便是今日他夫人替自己说话的原因了吧。 这里的事儿一了，魏景薇回到帐篷里吩咐苏儿和莲儿倒了热水洗澡，她出了汗，浑身都黏腻不舒服，这会儿洗完，顿觉舒服极了。 只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进林子狩猎的人却迟迟没有消息，她坐在榻上捧着一本书看，但眸光不时落向帐篷的门口处。 苏儿看懂了她的心情，给她倒了一杯茶，低声道：“夫人，大爷武艺好，到了那地儿也比别人强，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魏景薇噙了一口茶，热茶下了肚，心情顿时好了些。 屋内一派暖洋洋的，只偶尔帐篷的门帘缝隙里吹进来一丝冷风，让人好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苏儿：“要不奴婢去给你拿一件大氅来披上吧，这会儿天色暗了，小心感冒。大爷说不定快回来了，夫人不如先歇息。” 魏景薇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莫名的像一张黑漆漆的大嘴，似是要吞下一切东西，心里有些不安，摇了摇头，“没事，大爷还没有回来，我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她歪着身子，手支撑着下巴，已经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的，好几次苏儿几乎都觉得她快要摔倒了，结果魏景薇惊醒，又调整了一下姿态，继续等待。 左等右等没有消息，她实在坐不住了，挥手唤来苏儿，“苏儿，你去走一遭，问问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这会儿还未回来。” 狩猎了一天，怎么可能到半夜还未归来呢？ 魏景薇心下思索，但如今没有任何消息，她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呢，只能命苏儿出门去打探一番。 苏儿点点头，莲儿看了魏景薇一眼，还是选择了留下伺候，左右不能让夫人一个人留在这儿，她不安心。 掀开帘子，一股子冷气迎面扑来，让她的脸颊微微发红，外头一片漆黑，有簌簌的清霜冷气从帐篷的顶端滑落。 她脑中想着江寅白离开时的景象，想到他说自个儿武艺高强，定然不会有事，又想到那一副软甲，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旋即有些诧异。 她何时已经开始如此在意江寅白的生死了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一认知让她有些心慌，原本波澜不惊的心神被搅得像平静的湖面中丢下了一只闹腾的小鸭子，涟漪一圈圈散开，消失不见。 “夫人....夫人......”苏儿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她跑得气喘吁吁，冬日里穿得厚些，她走动起来费劲，整张脸都红透了。 “怎么了。”魏景薇问道。 苏儿摇摇头，强行深吸一口气，把知道的事儿全都说了，“奴婢刚才打探到，皇上他们这会儿才刚回来，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魏景薇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声，顿觉不好。 袖口里的手指紧紧嵌入掌心，她竟丝毫不觉得疼痛。 苏儿蹙眉，想了想，还是一口气把话都说了，“说是狩猎时出了些岔子，遇到了一头棕熊，那棕熊个头高大，居然不畏惧众人，反而追逐起来。众人一时箭矢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四皇子为了皇上的安全，擅自做主留下武艺最高的大爷断后，后去查看，发现悬崖边似是有人跌落的痕迹....一同被落下的，还有五皇子.......” “什么....”魏景薇眼前一黑，差点没有站稳，还是身后的莲儿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大家都安全归来了，唯独留下他，那么多人都无法制服一头棕熊吗！他也是人，他就能了吗！”魏景薇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 只觉得胸口里的愤怒快要喷薄而出！ 这是何等的不公平！ 很快她抓住重点，是四皇子擅自做主的！好一个美其名曰救驾，保护皇上！ 好一个至善至孝的四皇子！ 五皇子也被留下来了....上一世很多记忆都模糊，有这一出吗...... 莲儿侧眸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神也逐渐迷乱起来，忙搀扶着她回帐篷内坐下，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儿，“夫人，你冷静下来。大爷如今生死未知，这里唯一还关心他的人，在意他生气的，就只有夫人你了，若是你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无人去管大爷了啊.......” 莲儿的话似一把坚锥，字字句句锥在她的心尖，让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想到曾经失去娘亲的那种无力感，她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二吉和大吉呢！还有锦衣卫的别的人呢！” 苏儿：“大吉和二吉.....跟大爷一块儿被留了下来，现在下落不知....锦衣卫的，大爷带了几人来，但现在大爷不在，夫人是要用他们吗，奴婢这就去把人给叫来。” 魏景薇点点头，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想着如今自个儿还能替他做些什么。 现在只能加派人手去找！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他真的回不来了,...... 她发誓，一定要让四皇子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想到那张如玉如华，总是噙着温柔的笑意回望她的那张脸，若是再也回不来了.....她顿觉心如刀绞！ 她还没有回应过他的感情，他怎么能不回来呢！ 很快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她生生忍住眼里的酸涩之意，一脸正色地朝着门口望去。 第426章 冬猎场17 四个身穿黑衣的人进了帐篷，皆是低头不语。 “你们都知道了吧，江大人坠崖之事。” 众人看了她一眼，面上都露出几分伤感，世人都说锦衣卫的人杀人如麻，冷血冷情，手段狠辣，但是人就会有感情。 何况是朝夕相处的统领。 领头的一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出来两步，垂首回话，“回夫人，我们都知道了此事。但没有统领和圣上的命令，我们无法.......擅自行动。” 他们知道的太多太多的秘辛，除非是得到允许，否则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可是你们想过吗，若是他真的回不来了，以后统领你们的人是谁，是何秉性，如何行事，把锦衣卫带向何方，你们放心吗。” 她顿了顿，使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些，“再则，他是你们的首领，你们去寻他合情合理，外头人都说锦衣卫的人冷血冷情，但我知道不是真的，他时常念及你们，更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家里情况，习惯和喜好，当真是没有丝毫的感情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些卑劣，用那些感情去说服他们出去帮忙找人，让他们担上风险。 但她如今也在没有其他的办法，锦衣卫的武艺她是知晓的，京中怕是军队也没有他们的身手。 领头的人沉默了片刻，很快抬首表态，“属下知道夫人的意思，属下承蒙首领提携才走到如今，没有早早的丢了一条性命，如今首领有事，我自当报答，旁的兄弟们可以自行决定，反正我是一定要去寻首领的。” 他的话像是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花，剩下的几人也陆续的表达了，自己愿意出去寻人的想法。 最后犹犹豫豫的那个人，也是因为家中妻子刚刚有孕，怕自己若是出事，她受不住，魏景薇表示理解，并且劝他不用去。 剩下的人，她也给予了保证，若是真要论罪，她会站出来，说今日的一切，都是她逼迫的。 见魏景薇果真如此有勇气，敢站出来承担这些，锦衣卫的几人对她更加敬佩了几分。 心中也收起了一开始对她是女子的轻视。 说完话，大家就出动，根据得到的消息，沿着路途出发去寻找江寅白。 ............................ “混账！那么多人都降服不了一头熊，还要让江寅白留下来断后！还有五皇子....他怎会落在后面！”皇上坐在上首，暴怒地握住椅子的扶手，怒斥下面今日一同出去的武将。 众人都互相看了一眼，只垂首迎接换上的唾沫星子。 一旁的四皇子眼睛转了转，很快语气有些哀切的说道：“江大人武艺高强，当时情况紧急，儿臣只能如此决断！还请父皇赎罪，儿子怕危及父皇，心急之下.......五弟是个意外，儿臣没想到五弟居然没有跟上......” 皇上看着在下面，表情情真意切的四皇子，眼神莫名，眼里淡漠，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儿子的私心，和跟江寅白以及魏家的私怨，若是今日棕熊之事是偶然也罢，但若是他故意为之.... 他手心紧了紧，他也没有必要再心慈手软。 如此昏聩之人，也没有必要再肖想那个位置。 而后又想到那个总是沉默消瘦的五皇子，虽说自己一向对他不太喜欢，但终究是亲生的儿子，想到他生死难料，心中难免伤感。 一旁的御医虽知情况不对，但还是把今日荣安郡主一事儿说了，好歹是蒋贵妃的娘家侄女，四皇子的表妹。 这件事若是按下不说，迟早也会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臣已经尽量诊治，荣安郡主昏睡不醒，能否好起来，还得看她自个儿.....” 四皇子听罢，立刻跪下道：“父皇，这魏氏身为一届妇人，出手如此狠辣，荣安虽说性子娇纵了些，但儿臣相信她定然不是真的想要那魏氏的性命，只是想吓一吓她。如今荣安躺在那里生死不知，若是醒来，知道自己日后再也不能行.....儿臣怕她受不住啊。” 四皇子说罢，露出一副极其伤心的样子。 皇上睨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连连。 好一个只是吓一吓她，御医都说是荣安先出手，他的这个好儿子一张口就是颠倒黑白，非要致魏氏于死地，他也不想想，今日江寅白才因为护驾生死不知，如今就要处置魏氏，得让朝臣们如何看待他这个皇帝，和他这个皇子！ “够了！既然下面的人都说，是荣安先出手，再则魏氏也只是制止，没有真的要她的性命，是她自己没有握住缰绳才导致坠马！这事儿跟魏氏无关！当下重要的是江寅白！” 四皇子还要再说，对上皇上那双带着探究和深意的眸光，终究是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 荣安这个蠢货，算是毁了。 毁了也就罢了，还丝毫没有对魏氏有伤害！ 真真是让人不甘心！ 不过，只要江寅白倒了.....江家和魏家也没有了指望，日后，他继承了大统，想要把他们捏圆搓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晚间各位大臣回了帐篷，大家都知道了江寅白为了护驾坠崖的事儿，无比唏嘘。 有些人甚至已经在想，若是江寅白身故，锦衣卫这个位置应当由谁来坐，那个位置说是天子近臣也不为过，何况还掌握着京中的大小情报。 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魏景薇熬了半宿，喝了几壶茶，眼睛里满是血丝，嘴唇也失去了颜色，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来消息，随着天色开始蒙蒙亮，她的心终于蒙着一层阴霾。 那种害怕和心悸的感觉，始终在她心头上。 “夫人.....”苏儿想要宽慰，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大爷武艺那般高，不也坠崖了！ 还连带着一个皇子。 “我知道你想要宽慰我，但，我相信他能回来的。”魏景薇说着眼圈就开始发红，抬头见，苏儿居然也眼圈红肿，想来是偷偷哭过了。 第427章 启程回京 对了，二吉也同样不知所踪，苏儿嘴上不说，心里也定然是难受的。 苏儿看着她的模样，这样伤心脆弱的夫人，上一次还是在太太去世时。 她不敢想，若是大爷真的就这么回不来了，日后夫人.... 夫人好不容易才过上如今安稳的生活，若是真收了大爷去，才是老天不开眼呢！ 苏儿强忍住眼里的酸涩，别过头去用袖口擦了擦眼泪，侧头间只见帘子露出一双墨靴露出个鞋头来，顿时惊喜地看过去。 “我回来了。” 帘子掀开，江寅白脸上满是脏污的泥，泥已经干在了他的脸上，但他的眼神还是澄澈清明的。 在烛火的倒映下，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帐篷内，红着眼圈等他归来的女子。 “你回来了。”魏景薇的眼泪簌簌落下，哑着声音循着望去。 见果真是他，生怕是自个儿熬了太久产生了幻觉，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哄然落地。 “是我，我回来了。” 两人隔着一段儿距离对望，众人都悄然退了出去，把此地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皇上那边儿....” “我已经派人去禀告了。” “今天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出现这样的事儿，是有人刁难？”魏景薇思索着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江寅白笑了笑，拉住她的手一起坐下，动作十分自然，让她一时半会儿没有觉出任何的不妥来。 “其实我是故意的。”说着他的神色一凛，“那熊跟以往遇见的都不一样，脾气更加狂躁许多，在拼杀的过程中，身上受了伤，也丝毫不畏惧，我当时便起了疑心，但当时人多眼杂，若是我贸然说出恐怕无人想象，我便选择亲自留了下来，以图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证明那头熊的状态不对劲。” 魏景薇想了想，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若是证明那头熊被人刻意为之，岂不是有......弑君的罪名。” 当时皇帝在场，无论他之前的意图是什么，但熊狂躁起来可不会分你是谁，将皇帝也置身于危险之中，可不是意图弑君。 江寅白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你果然聪慧，而且我怀疑此事也跟四皇子有关，若是能证明，哪怕是这次皇上也不能再容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 他没有说，这样魏景薇也可以稍微放心些，蒋家和四皇子始终是压在她心头的大石。 “那真是太好了。”魏景薇果然高兴，眼中笑意连连，两人对视一笑，有着一种好似相处时日长久的夫妻之间的默契。 “嗯，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我见你眼圈都熬红了。”江寅白嘱咐了一句，见门口来了皇上身边的近侍，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苏儿在外也见到了二吉，她嘴唇轻抿，深深地看了二吉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进去了。 “诶.......”二吉招手想要叫住她，见江寅白出来，只能作罢。 帘子掀开，魏景薇见苏儿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走到一旁拿起针线做起活计来，想了想，到底还是问了，“二吉无事吧。” 苏儿手中的动作一滞，很快又继续缝补起来，“看起来无事。” “你既然担心他，为何又见了他，摆出如此姿态，你跟我好好说说。”魏景薇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口，苏儿和莲儿的幸福一直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石头，她看的出，苏儿对二吉不是全然没有感情。 苏儿抿抿唇，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奴婢......二吉大约是有意中人了。” “什么。”魏景薇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大吃了一惊，“他对你.......” 苏儿：“嗯.......” “既然有了心上人，亲事定下了，又为何来招惹你，真是混账！” 往日里看二吉规矩本分，虽说性子跳脱了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不错的，没想到居然看走了眼。 魏景薇心中不由有些怨怼，连带着刚才对江寅白的那一丝丝情感也被冲淡！ 心里打算好了，明日一定要好好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招惹了她的丫鬟，又不能负责，难不成是当她魏景薇真不作为吗。 想到此，她愤愤地梳洗完，掀开被褥躺进去休息。 苏儿看到她这样，知道夫人定然是生气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开口替二吉说情。 该！ 有了别的姑娘，何苦来招惹她！ 她原本就打算这辈子守着夫人过活..... 这下子对于感情一事，更加心里没了指望。 第二日清晨，外头的天色渐渐好了起来，阳光遍布冬猎场的四周，看起来仿佛焕然一新。 哪些阴谋，私心，龌龊心思，仿佛在这一刻被洗涤一空。 魏景薇醒来时，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榻，见江寅白不在，但上面的被褥明显被用过了。 洗漱完毕，早膳是一些简单清淡的膳食，她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胃口也不佳，稍微用了些便不继续用了。 掀开帘子，外头的空气不再湿冷，反而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队伍今日已经在休整，准备启程返回京里。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远远的魏景薇瞧见那些夫人，还未走近，那些人便都匆忙散开，好像没看见她似的。 魏景薇也不懊恼，柳氏远远看见她，忙朝着她打招呼，走近了说道：“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啊，都是些迂腐的，觉得荣安郡主一事儿上，你下手过重了。但在我看来啊，这就叫报应。何况你当时也并没有要她性命的意思。” 柳氏不以为意道。 魏景薇知道她性子一直十分耿直，也只是笑笑，“多谢柳姐姐那一日为我仗义执言。” 柳氏摆了摆手，脸上满是不在意，“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她末了，凑近了低语道：“听说荣安郡主已经醒了，就是现在不能走路，听说在帐篷内发了好大的火，我看她呀，怕是不会忍了这口气。你日后小心些，离她远点儿。” 柳氏说完便要回去了，魏景薇笑着跟她道别，心中对她警告的话也放在了心上。 第428章 启程回京2 荣安本就恨她，如今摔断了腿，自然是新仇旧恨在一块儿。 往后啊，估计还有的闹呢。 回到帐篷，她便见江寅白回来了，对方还来不及说上什么，她便扭头嘱咐苏儿和莲儿收拾东西，直接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对方。 江寅白不知道她怎么了，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也住了嘴，让下人收拾东西。 接下来，直到启程，魏景薇都一点好脸色没有给他，直到上马车时，江寅白蹙眉，心中忍无可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在魏景薇惊讶的目光中，拉着她来到了马车的后面，手撑着马车，把她整个人堵在其中，才低声道：“你怎么了，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魏景薇“哼”了一声，别开了头去。 旋即才淡淡地开口，“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来找我兴师问罪了。我倒想问问你，是我这个主母做得哪里不好，所以我的丫鬟才要被人欺辱呢。” 魏景薇说到此有些委屈，眼神执拗地看向江寅白。 苏儿和莲儿她都十分在意，跟亲人也不为过，若是因为她，连带着他们受辱，她宁可离开江家。 江寅白皱了皱眉头，下颌收紧，“到底是何事，还是有人欺负你。” 魏景薇见他好像确定什么都不知道，才把整件事的原委说了。 “他摆明了是对苏儿有意，我见他为人也不错，便允准了，平日里没有多加阻拦他们来往，但苏儿说，在他的帐篷内见到了荷包，若是自己亲事已经有了定论，又为何来招惹苏儿。” 说到此，她更加生气。 声音软软糯糯，尾音说不出的愤怒。 她不难看出，她在发火，江寅白在迁就她，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生气。 往日的谨慎规矩还有小心，在此刻的怒火下，全然都化作了飞灰。 她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失了分寸，在江寅白面前如此莽撞。 想到此，她暗暗心惊。 谁知，江寅白突然放下了手臂，转瞬间那双骨节分明纤细中，掌心带了些茧子的手，握住了她的柔夷。 魏景薇心惊之下，忙想把手抽出来。 对方手掌用力，她居然丝毫都动弹不得。 “你不信我。”江寅白冷静出声。 “什么。”对上他的双眼，魏景薇有些迷茫。 “我说你不信我，你不信我真心待你，我对你爱如珍宝，如何舍得欺辱你。”江寅白眼神定定的看向她，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 “我娶你回来，从头到尾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我想你做我妻子，这些年来，我始终心里都是你，我想要你在我身边。这样我做的一切都有意义。所以你相信我，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苏儿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魏景薇被这些字字句句撞击得脑子发蒙，她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感情，而那个对象正是她。 但是此刻她也终于能正视自己...... 她的内心，早已有了江寅白。 在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虽然这是她一直竭力避免的。 曾经伤过一次，她变得小心翼翼，与其让自己受到伤害，再一次行差踏错，她宁愿从来都没有过。 “嗯。”她半晌后，白皙尖俏的下巴轻点。 江寅白旋即眼里露出温柔的神色，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这次他没有选择骑马。 见魏景薇诧异地看向自己，他解释道：“虽说是权宜之计，身上还是留了些小伤，暂时不骑马了。” “哪里受伤了，严重吗。”魏景薇懊恼自己的粗心。 到底是跟野兽争斗，岂能不受伤。 “我没事，不过是腿被树枝划伤了。我跟陛下说了，那头熊有问题，太医也连夜去验明了，那头熊果然真被动了手脚。想来，回京后，定然会有定论。” “嗯，荣安郡主,.........” 她还没说完，江寅白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不用担心，她主动对你出手了，过错不在你，就算蒋家和蒋贵妃要闹，也不占理。何况现在四皇子一派自身难保，你无须担心。” 魏景薇本想说，她是不是真的出手太过于狠辣了，结果江寅白以为她在担心。 听到他说，过错不在意，她心中稍安。 旋即又懊恼，自己为何要在意他的看法，自己本就没错。 敛住了心神，她便靠着马车开始假寐。 昨日的事儿太多了，她到底没有休息好，这会儿上路，趁着功夫赶紧休息。 回程的路比来时顺畅很多，众人抄近路也节约了不少的时间，来时天气不好，路面湿滑，才花去了不少的时间，回程这么走下去，怕是一天多就能到。 这一路上，魏景薇是真的累了，一直在睡觉，马车难免颠簸，江寅白一直留心注意着她，怕她睡不好，结果她果然好几次都晃来晃去，一看便十分危险。 江寅白伸手把她揽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但她睡觉不踏实，旋即干脆直接把她抱在怀里，她蹭了蹭胸口，寻了处舒服的地方，又继续沉沉睡去。 苏儿和莲儿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天色擦黑，才终于到了驿站，外头人说，陛下急着回京，今晚连夜赶路，众人才稍微用了些饭，又继续上路。 魏景薇醒来时是半夜，睡了一天，她终于感觉精神头好些了，一睁眼便看到自己躺在江寅白的怀里，吓得连忙准备起身，结果就对上江寅白熟睡的一张脸。 两人一个躺在腿上，一个撑着头，就这么坐着。 如果她就这么起来，势必要扰到江寅白睡觉，他眼下的乌青无一不昭显出他的疲惫，魏景薇心下一软，有些犹豫起来。 她正想着，丝毫没注意到某人睁开了一双眸子，正在打量她。 “醒了。”安静的空间内突然出声，魏景薇连忙回神，见自己醒来被发觉，忙有些尴尬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嗯.....我睡了多久了。”她慌忙下想了个问题开口，缓解此刻的尴尬。 第429章 同寝 江寅白一本正经地估算了时辰，“五个时辰。” “这么久...” 她微微咋舌，她很少会睡这么久，在江家时，每日都是到时间就醒来了，很少赖床。 “你累了，多睡些是好事。” 外头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但他面前的女子，乌发雪肤，身姿纤细婀娜，脸上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此刻可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生动又可爱。 苏儿高兴两人的相处越来越好，但看着外头的夜色又陷入了沉闷之中，想到二人至今都没有圆房，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外头一点动静都无，只有马蹄的阵阵脆响。 她家夫人这般模样，换做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偏生大爷一点儿都不主动，姑娘家矜持一些，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也学姑娘家的这一套。面对美色居然无动于衷。 这要圆房成为正经夫妻，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魏景薇不知道苏儿心中的吐槽，若是知道，怕是要臊红了脸去。 回到家，江寅白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小厮在旁伺候笔墨，在白纸上挥墨自如，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落下最后一笔，他眼角带笑，明日早朝，想必有一场大戏可看。 他又條然想起，那个身弱的少年郎，在那等危机之下丝毫不乱，反而十分镇定地跟他分析局势，那等魄力，是寻常未见的。 看来满朝文武，以出身取人，怕是要看走了眼去。 等墨迹彻底干了，江寅白把那一封纸好生收好，只等早朝的时候呈上去。 他此次务必要给予蒋家和四皇子重重一击。 此次虽说，其中诸多手段不光是四皇子和蒋家一派的人做下，但如今打击四皇子要紧，旁地之后再处理。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帐篷内魏景薇那盈如珍珠的泪光，顿时喉结攒动，眸光暗了下来。 门口的二吉突然适时的开口道：“大爷，今晚可去望月阁。” 江寅白两指摩擦，思索了片刻淡声回道：“去。” 二吉在外脸上露出丝丝笑意，“得嘞。” 他看得出，夫人对大爷不是丝毫没有心，趁热打铁为好。 晚间，望月阁内乱哄哄一片。 回到家便要开始收拾东西，把一应东西重新整理放好。 魏景薇坐在桌边指挥着丫鬟们，她睡了许久，现在精神虽说还好，但指挥了一阵子脸上也渐渐露出疲态来。 苏儿见她疲累，忙叫素白去准备热水，给夫人沐浴更衣。 “夫人，你休息会儿，剩下的事儿，我们来就好。” 魏景薇点点头，手撑着头，阖眸休息了片刻。 很快热水就备好了，知道主子回来，大厨房内很有眼色地早早烧了热水，只需要端来望月阁就好。 如今是魏景薇掌家，虽说许多人她还来不及替换，但在江府做老了的下人们不是傻子，自会讨好这日后的当家主母。 素白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个小丫鬟端着热水，她是厨房内的人，见了素白便笑眯眯的，说话间十分客气，末了表示这些末小事怎么能劳烦素白姑娘，他们来做便好。 素白知道，她如今也算是夫人的近身丫鬟，虽说比起苏儿和莲儿姐姐差了一些，但总是比以前好。 闻声也不谦让，由着丫鬟端着来。 魏景薇睨了一眼没有说话，然后站起身走进沐浴间，褪去衣服，一只腿刚踏入沐浴桶内，便发出一声十分舒服的叹谓来。 她原本浑身还有些酸软，热水刚末过脖颈处，便觉得周身都舒服了许多。 嗯，还是自己的地儿舒服。 洗完，头发还湿漉漉的，苏儿拿了一条毛巾给她擦拭，擦拭到半干后，给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抹上些许发油，散发出阵阵的桂花香气来。 屋内一片宁静，但随着敲门声却被打破。 “谁。”魏景薇疑惑道。 “我。” 是江寅白的声音，她有些不解，都这般天色了江寅白还来此作甚，但还是给素白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开门。 “这么晚了，有事儿吗。”她的嗓音又柔又轻，在夜色内飘飘渺渺。 江寅白眼睛定定地看在她身上，她穿了一件素色的常服，楚楚地坐在桌边，任由丫鬟伺候，昏黄的烛光模糊了她婀娜的身影，也模糊了江寅白的视线。 “我身上有伤，不方便沐浴，二吉大吉也不会伺候，便来你处。” 魏景薇眉头紧蹙，他难不成想让自己的丫鬟伺候。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苏儿和莲儿身上，见他们也满脸惊愕，旋即收回了视线。 江寅白见她目光，便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旋即解释道：“我没有让丫鬟伺候的习惯，便只能来你处..........” 他身上确实有伤，算不得撒谎。 他也确实累极，这一路上他时刻要照顾魏景薇，马车颠簸，他是半点也不肯放松，此刻心神也到了极限。 他说完，便径直走向沐浴间，欣长的身影和魏景薇错愕的表情擦肩而过。 等他彻底进去后，魏景薇站在原地，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受伤，按理说自己理应照顾，但是....... 苏儿和莲儿对视一眼，笑了笑，没有吭声，只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自家夫人。 他们夫人好像自出生以来，这还是头一回跟一个男子如此亲近。 大爷摆明了要夫人伺候，看来夫人是逃不过去了。 魏景薇手指搅动，心乱如麻，眼神不时看向沐浴间，脚步犹豫不决。 苏儿轻轻走到她身边儿，小声道：“大爷受伤了，夫人理应去照料。” 她想了想，暗暗点头，对，他们在外人看来是正经夫妻没错，而且他受伤了..... 他要自己照料，也是理所应当的。 再则，他也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伺候一场也是应当的，就当报答了。 她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末了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去跟野兽搏斗一般，走了进去。 苏儿：................. 莲儿：.................. 第430章 同寝2 沐浴间内有个屏风，隔着屏风她隐约看到里面那个挺拔的身影伺候坐在浴桶中央。 他定然是听到自己进来的声音，但他什么都没说。 整个屋内静悄悄的。 魏景薇褪下手上的缠丝镯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走了过去。 浴桶内换了热水，水雾蒸腾，这里的一切都看得十分不真切。 说是伺候，但江寅白也没真的舍得累了她，把她当下人使唤。 只是让她尽量避开自己的伤口处，冲洗一番便好了。 魏景薇见差不多了，逃也似的跑出来，接连喝了两杯茶，才觉得心绪稳定了下来。 惹得苏儿和莲儿发笑。 她嗔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苏儿突然道：“今日大爷还回去吗，这般晚了，不若就在此休息。” 莲儿没吭声，只捂嘴笑。 魏景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沐浴间内，眼神露出深思的表情。 莫不是他今日过来是......... 想到此，她脸颊绯红，垂眸不语。 江寅白洗过后，拿了药膏自己上药，魏景薇实在疲乏，让丫鬟铺好床单被褥便坐了上去。 常服贴身，她坐在床榻之上，苗条的脊背在贴身的衣物下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来。 她抬手捂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袖口衣服滑落，露出一截纤细，肌肤莹白的玉臂来。 听到沐浴间传来声响，她不经意间转身看去，浑圆的弧度在来者的眼里一闪而逝。 江寅白身上还带着水汽，他头发披散，浸了些湿气，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瞳仁儿深处仿佛有什么光在闪过。 这还是魏景薇第一次见他此等模样，错愕之下又觉得好笑。 突然生出一些调皮的心思来。 “大爷可是沐浴好了。我从未伺候过人，大爷还是第一个。” 看到对方尴尬的神色，她成功地露出洁白的牙齿。 江寅白错开她的视线，他自小练武，耳力也是极好，门口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一下便听到了，顿时冷声道：“谁。” 门口人没想到被听到了，忙隔着窗户行礼道：“大爷，二爷听闻你回来，便让小的来寻你，说是有事跟你商议。” 江寅白一口回绝，“天色已晚，二弟若是有事，明日再议。” 门口人得到了答复，只能转身回去。 只留屋内的两人更加尴尬。 既然被人知道了江寅白此刻在望月阁，若是他再离开，外头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来。 此刻却有些不上不下的。 丫鬟们把沐浴间桶内的水倒了，又清洗了一番，才退出了屋子。 江寅白此刻站在屋子中央，倒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魏景薇看出了他的疑虑，刚才她进去时，看到了他腿上确实有伤，若是再睡在小榻上，委实有些残忍..... 她想了想，便开口道：“不若床给你，我睡小榻，你身上有伤，倒是不方便折腾。” 小榻哪里有床大，有床舒服。 她刚想起身，就被江寅白按住肩膀又坐了回去，只抬起一双眸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 “你也累了，在马车上折腾一天，若是睡在小榻上，怕是明日起来浑身酸痛，今晚就挤一挤....” 说着，他倒是十分不客气地靠着床榻边缘躺了下来，留足了里边儿的空间。 床榻不小，两人倒是可以做到相互不打扰。 魏景薇想了想，如今也不好赶人走，那样就显得她太不近人情了..... 往里面挪了挪，低声道：“你过来些，小心摔下去。” “嗯。”江寅白低低地嗯了一声，很快呼吸便均匀绵长起来。 室内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天色实在已经有些晚了，整个江家都十分安静。 今晚是素白守夜，苏儿和莲儿忙活了一天，掩上门退了出来。 床榻上的两人隔了些距离，就显得盖着的被褥有些捉襟见肘起来，江寅白阖眸躺着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被褥搭了一角在胸口处，其余大半却是留给了魏景薇。 吴氏处。 “怎么，你大哥没来。”吴氏睨了儿子一眼，见他脸上有些委屈。 “大哥许是累了歇下了。”江盛歌想了想，找了理由。 “哼，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江寅白我瞧着就没把你当弟弟看，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庞氏现在还没养好膝盖，不还是因为大房的人，怎么不见你吱一声儿。”吴氏越说越生气，她这般精明，怎么生出个这么单纯的来。 “可......可那一日到底，到底错在我们啊。庞氏她原本好不该给大嫂下红花，险些害了大嫂.......” 吴氏坐在椅子上，冷哼了一声，“大嫂？她算你哪门子的大嫂，人家未必领你这个情。我看大房的人一窝子狼子野心，把你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你那媳妇也是个蠢的，做了也就罢了，还被人发现了，现在好了，管家的权利都交了出去。” 这些日子吴氏因为此事一直愤愤不平。 得想个办法，把管家权拿回来才好。 江盛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母亲，“但大嫂当家是迟早的事儿.......大哥继承了世子之位，庞氏管家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日后外头议论起来，儿子还有何颜面读书和做人.......” 吴氏被他几句话堵得胸口痛，脸色涨红，指着儿子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末了才“哎哟，哎哟，我胸口痛，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哎哟，可气死我了..........” 江盛歌见状，声线明显有些慌张，“娘，你没事儿吧，我让人给你叫大夫去......你别吓儿子。我知道错了....以后儿子一定争气......” 吴氏知道，他也就是此刻说说，等日后便忘了。 想到这儿，越发气恼了。 抬头就去揪江盛歌的脸颊肉，江盛歌猝不及防，被她揪了个正着，脸上那一块儿肉登时就红了起来。 他捂嘴住，脸上的痛楚让他的睫毛上都沾了些泪珠，委屈道：“娘，你怎么能动手！儿子还怎么出去见人！” 第431章 要银子 “见人！以后江家都没我们娘儿俩的立足之地了，还见什么人，我看你就糟心，给我滚出去。” 吴氏呵斥着儿子，江盛歌吓得连连后退，急忙退出了屋内。 捂着脸听着屋内的怒骂声，语气委屈可怜，“娘怎么就不懂我，没事儿争什么......大哥也不是那等狠心的人，只要娘别折腾........” 谁料屋内的吴氏又把这话听了去，这回是瓷器碎裂的声音，“滚，给我滚得远远的！就你是好人，老娘是恶人，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你个没心肝的..........” 江盛歌忙落荒而逃。 ......... 翌日清晨，江寅白被推门的声音吵醒，他向来警觉。 苏儿瞧他醒了，忙往后退了几步，“是奴婢打扰大爷了。” 江寅白举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苏儿不要打扰了魏景薇。 苏儿立刻会意。 往日里都是随身的小厮伺候，大吉二吉搭把手，如今在望月阁内，苏儿便去端了热水，刚想伺候洗漱，便被江寅白挥手赶到了一边儿。 “我自己来。” 苏儿：“是。” 江寅白熟练的自个儿穿戴好身上的衣物，旋即最后把那块刻着蔷薇花的玉佩也带上，手指抚摸其上的花纹，油亮温润，一看便知道其主人必定十分珍视，时时抚摸，才能把一块儿玉佩蕴养得如此之好。 接下来的好几天，江寅白都忙得一大早便出门儿，直至天色暗了下来，才回到府邸里。 两人也时常打不了照面，之前的尴尬和不自然也冲淡了许多。 吴氏不乐意瞧见魏景薇，魏景薇更不喜欢跟她打招呼，更不想讨嫌。吴氏不恨她就不错了，如今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 若是没事儿，她都自个儿在院内。 这一日，庞氏的丫鬟来到四喜堂，在外头只说求见，却不提到底是何事。 魏景薇想了想，到底还是让人进来了，她坐在椅子上，看了丫鬟一眼没吭声，丫鬟主动上前福了一礼，旋即道：“奴婢给大夫人请安。” “嗯，你家夫人让你来所为何事。”她也懒得周旋，所幸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 丫鬟想了想，面色露出些为难来，“奴婢今日前来，实在是夫人身子不好，如今天天在床榻上将养着，大夫也说了，让夫人少些走动，这才让奴婢前来。” 庞氏到底要不要亲自来，魏景薇都不在意，她只是好奇，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嗯。” 魏景薇没就这件事深究，只是点了点头。 丫鬟瞅了一眼她的神色，只看不出什么来，只得继续道：“往日里，二夫人掌家，二爷的嚼用等，都是从是从公中出的，夫人这些日子喝药也花去了不少钱，便想着来找夫人支些银子。” 原是为了钱。 魏景薇放下手里的茶盏，眼神看了一眼丫鬟，淡声道：“你们家夫人找你来要多少银子。” 丫鬟抿唇，“要一千两。” “行，我让人给你们支一千两。”魏景薇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让面前的丫鬟有些意外。 “多谢大夫人。”丫鬟笑吟吟地领了银子便走。 还以为这一趟的差事儿难办，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她心下一松，旋即又觉得大夫人也忒好说话了些，二夫人跟她的关系.....她居然如此爽快。 苏儿见丫鬟走后，蹙眉道：“夫人怎么这么爽快就给了，之前我们一同看账册，这二房的开支实在惊人，比之三房的嚼用多了五倍都不止，如今夫人还是打算照着从前的旧例给吗。” 苏儿没有说的是，如此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要养大了二房的心。 魏景薇抿唇淡笑，她懂苏儿在为难什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只此一次，庞氏如今看病吃药不假，我也不是那等苛刻的人。” 她虽说心中还是讨厌庞氏，但也不想用这等手段来折腾。 苏儿想了想，点点头。 午膳是松鼠鱼，这算是魏景薇最爱的一道菜之一。 这些日子主仆都辛苦了，魏景薇特地让大厨房额外给苏儿和莲儿也安排了一桌，素白自然是一块儿用的，主仆二人一桌安排在偏房，一桌在屋内，倒是吃得十分舒心。 在外的这些日子，外头的饮食粗粝，便是魏景薇的吃食比之他们好一些，但也是不习惯的。 苏儿和莲儿若不是因为魏景薇的照拂，只能跟那些下人一同吃，左右不过是清汤还有一些很柴的肉，回到府里可以好好的吃一顿，大家心情都十分好。 这头庞氏躺在床榻上，见丫鬟来，抬起眼皮淡淡道：“大夫人是不是不肯给......” “二夫人，给了，大夫人给了一千两银票。” “什么。”庞氏有些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旋即看向那张银票。 当真给了。 她突然有些摸不清魏氏这个大嫂在想些什么。 按照她的性子，若是有人拿红花来害她，她是断然不会有好心的。 她心下复杂，旋即又嗤笑，真是假好心，兴许是看她如今可怜，施舍罢了。掌家权都拿去了，又如何会舍不得这些微末的银子。 “拿五百两去给我母亲的丫鬟，把我哥哥的赌债还了吧。”她说完便觉得心累，拉过被子盖上，阖眸继续沉沉睡去。 丫鬟：“奴婢晓得了。” 从梳妆柜里另外拿出五百两后，她脚步匆忙地朝着小角门儿走去，庞母早就等候在此了，见丫鬟来得慢了，嘴里不住地抱怨，“怎么来得这么慢，不过是要些银子花花，又不要你们江家的家底。真是墨迹。” 说着，还不待丫鬟吭声，就从她手里把银票拿了过去，眼瞅着是五百两，嘴角扯了扯，到底没说话，但眼底是不满是遮掩不住的。 丫鬟心中不悦，这庞家这些年都从二太太身上吸走了不少钱，还不知足，还时时抱怨。 这些年二太太的大哥在外头的赌债也少说有五千两银子了吧，都是二太太想尽办法还上的。 第432章 后宫大变 非但不感激，还心生抱怨，不满足，真是一家子白眼狼。 送走庞母后，丫鬟又回去禀告了这事儿，庞氏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说，“我娘这些年为了哥哥忙上忙下的，他如今是我们庞家唯一的男丁，我不帮他帮谁，只要母亲和哥哥好，我就放心了。” 她说完接连咳嗽了两声儿，原本还有些气色的脸上，变得苍白起来，嘴里嚷着倦了，躺下就沉沉地睡去。 丫鬟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的状态实在不对劲，但请了大夫来，明明大夫只说她虚弱，要多多补补身体罢了，怎么就一日不如一日精神呢。 .................... 到了晚膳时分，江寅白这一天稍微早些回来，跟魏景薇一块儿用膳聊天。 “皇上下了命令，四皇子德行有亏，现在非诏不得入宫，命他在自个儿的府邸里好好反省。”江寅白嘴里随口说出的，便是朝堂之上的大事。 四皇子这一遭，蒋家想必也会跟着遭殃。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江寅白接着说道：“之前蒋家的蒋二爷，还在朝堂上领了个四品的闲职，如今陛下寻了个由头，又降到了五品。” “那蒋贵妃没有反应？” 江寅白蹙眉神色不虞，用完膳端起一杯茶，靠在椅子上，“这我便不知了。” ................... 当天晚上，蒋贵妃第一次如此不顾自尊心的硬要见皇上，皇上刚去到近日里宠爱的小妃子哪儿，两人刚搂抱上，便被蒋贵妃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那贵人忙拉好衣服站在一旁，皇帝却面色铁青。 “蒋贵妃，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顾礼仪了是吗，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朕的贵妃！” 蒋贵妃原本就被这件事急的食不下咽，一整天一滴水都未进，眼睛急的发红，心中柔肠寸断，心中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说，被皇上这么一呵斥，只觉得心里一片寒凉。 “臣妾当然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但臣妾出身蒋家，蒋家是我的娘家，如今变成如此模样，让臣妾如何不担心。还有..........臣妾唯一的儿子！” 蒋贵妃说完，眼神通红。 一旁的小妃子见此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见。 “你嘴里所言，都是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干政，你是不是忘了规矩！失了本分！” 皇上听完，非但不怜惜，反而神色更冷了几分，只冷眼睨着跪在下方的蒋贵妃。 “臣妾说的是家事！臣妾家到了如今，我二弟只能守成，能力上不及大哥万一，臣妾也不求别的，只求皇上给我蒋家一条活路，还有我的儿子........皇上你曾经可是整日的抱着他的，爱过他，宠爱过他的！你别如此狠心。” 蒋贵妃说罢，捂住胸口，只觉得此刻自己快要碎成无数块。 她曾经以为，自己在皇上的眼里是不同的，也是特别的，皇上就算宠爱别的妃子，大约也是新鲜，要么就是为了朝政稳固！ 但她如今恍然大悟，她或许错了。 她或许跟旁的女子在皇上眼底根本没有区别，他们是妃子，是稳固朝政的需要，她呢，她也是皇上的棋子罢了。 见到曾经心爱的女人哭的肝肠寸断，皇上冷眸里闪过一丝不忍，看着她不再年轻的容貌，眼角甚至生出了细细的皱纹，他终究是心底难受。 皇上刚要开口，一旁的明贵人先一步开口，柔声道：“贵妃娘娘莫要伤心了，陛下整日里为了朝政这些天都十分疲倦，娘娘身为皇上心爱之人，怎么能.....先替旁人着想呢。” 明贵妃说话软软糯糯的，语气里满是无害，但话中的含义不由让蒋贵妃眼神流露出一丝怨毒。 “本宫跟陛下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你一个小小贵妃，也敢教训到本宫的头上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啊，给我掌嘴！” 蒋贵妃简直要气疯了，她从来说一不二，皇上宠爱她，也纵容她，如今不过一个地位嫔妃，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挑拨离间！ 下面的人都相互看了一眼，旋即蒋贵妃的宫女便走上前，到了那明贵妃人跟前，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明贵妃吓得眼睛都红了，只用一双哀戚的眼神看向皇上，“皇上，臣妾都是为你着想，娘娘她.......” 皇上刚才还不忍的眼神，在听到这些后剧烈转变，刚才的温柔和不忍化作冷漠和愤怒。 “住手！” 丫鬟被吓了一跳，忙后退了几步。 蒋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明明是这女的顶撞她，怎么皇上还帮着他！ “皇上，是她顶撞臣妾啊........” “蒋淑兰，她说的哪里有错！朕现在觉得，是朕把你宠爱坏了！你为蒋家求情，可你想过朕没有！你蒋家屡次犯错，若不是朕手下留情，那些错误直接可以把你蒋家，抄家问斩五次！朕容忍了，结果呢！你儿子倒好，联合蒋家，在冬猎场的熊身上做了手脚，朕也在那儿！他想害的，到底是江寅白，还是朕！” 皇上越说越气。 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江寅白把那些证据都摆在他的面前，他以为四皇子心中还是容忍不了江寅白，但细思下来，他也在场，熊发狂起来，难不成还要分人来害？ 若是那熊刚好攻击的是他呢？ 江寅白的身手如此好，都只是侥幸逃脱，那换做他呢？ 儿子长大了，他却渐渐老去，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若是，若是四皇子真有那个心思呢？ 他不敢想！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只会冲破土，长出芽来。 皇上的眼眸里满是彻骨的寒冷。 “皇上，四皇子不会的，他一直尊敬你，仰慕你，不敢有如此心思啊，他是个糊涂的，做事没经过大脑，他年岁小，只想一门儿心思跟江寅白别苗头，但也是江寅白自己跟他不对付，他只是心高气傲了些，你看在他年纪小的份儿上，便饶了他这一回吧.........” 第433章 局势 说着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她这一回，豁出了脸面，豁出了她身为贵妃的尊严，还有骄傲。 若是不如此，儿子被关，蒋家被贬斥，她就彻底没了指望了。 这些年，她在宫中树敌颇多，若是让别的皇子上位，他们娘儿俩............. 后果她不敢想。 眼泪顺着她洁白的面庞而下，滴落在石板上，旋即消失在缝隙中。 这是她蒋淑兰，平生第一次，在一个低位嫔妃面前如此狼狈，今夜过后，后宫内她的事儿定然会传出去，她的贵妃骄傲，她骄傲了一辈子...... 蒋贵妃的手攥紧，心中钻心的疼痛还来自皇帝的态度。 她不难看出，皇帝的心里，彻底没了她。 他们回不去了.......... 过了片刻，头顶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她只觉得脊柱都一阵战栗。 “你先回去，容朕想想。”皇上不耐的挥手，赶他走。 “臣妾......臣妾知道了。” 除了明贵人的门儿，身后的婢女不忍心的看着蒋贵妃的背影，有些仓皇和踉跄着往前走，她抬手去扶，蒋贵妃一把狠狠的甩开，赤红着双目大声询问，“现在，就连你都看不上本宫了是吗！觉得本宫失宠了！我告诉你们，本宫依然是贵妃！位同附后！” “娘娘.....奴婢是你一手提拔，一辈子都会跟着你。” 蒋贵妃睨了她一眼，吸了吸眼泪，微微颔首，由着她搀扶着，主仆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后宫变天，前朝也变天，四皇子原本是争夺太子之位的大热人选，此刻落到如此地步，倒是让无数人唏嘘。 这才多少日子，皇上就彻底厌弃了他。 有明白人，也看出了其中不乏江家那位的手笔。对他再一次警惕了起来。 魏景薇在屋内跟清闲下来的江寅白闲聊，她不无感慨，“蒋贵妃虽说身居高位，更有蒋家在后保驾护航，她能得到宠爱，能在后宫内称霸一方，但未必能管好自己的子嗣。” “而且若是四皇子当真听劝，如今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说到底，还是四皇子的执拗和他高傲的性子害了他。 魏景薇说完看向江寅白，见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疑惑，“大爷，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做声。” 江寅白低声笑了，旋即道：“母亲太过于仁慈了，自然孩子便被养得娇纵了些。我在想，若是日后我有孩子了，定然要做个严父，而你做个慈母便好。” 她微微怔愣，一股热气从胸口处蒸腾而上，她脸颊微微红润，“你说什么呢。谁说.....谁说要跟你有孩子了。” 江寅白看她模样压低声音笑了，他能预感到，自己想要的，迟早能得到。 他可以，也愿意，许她想要的一切。 只要能留住她，留她在身边便好。 冬去春来，枝丫上的落雪消融殆尽，只余一些残雪。 枝丫抽出嫩绿的芽，树上星星点点的绿，看过去便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 微风拂面，吹拂起轻便的春裙，姹紫嫣红得分外夺目。 江家的下人早早地在魏景薇的准备下，穿上了新制的春衣，以前庞氏管家，为了能留出银子给娘家，自然在布料上十分节俭。 账面上写的是细棉布，到了手里多数只是有些粗糙的普通棉布，颜色还不怎么新鲜，留的旧库存，颜色都败了，若是细看，便能看出其中的差距来。 这种棉布穿在身上不大舒服不说，还十分容易损毁，一个季度两套这种衣服，很多丫鬟婆子到了季节末了，身上的衣服早早的就磨破了，只能靠自己缝补。 这样的事儿层出不穷，但以前哪里有人管这些下人的死活。 但如今不一样了，人人都领到了新的春衣，摸了又摸，指腹触摸上去柔软舒服，十分透气，大家互相看了一眼，脸上俱是开心的神色。 同时也对魏景薇掌家更多了几分感念，心里决定日后一定好好当差。 魏景薇的管家能力江府内的人有目共睹，吴氏便是想找个由头训斥，顺便以她管家不利拿回权利，都找不到错处借题发挥，狠狠地在屋内生了几回气。 庞氏这些日子身体调养后，倒是气色好了几分，只是身体却是元气大伤，时不时就咳嗽不止。 加之她迟迟没有子嗣，吴氏干脆地停了江盛歌后院内女子的“滋补汤”，但过了这么近，依然没有子嗣，这事儿说来也是怪哉。 吴氏又忙活着给儿子从新张罗一门儿妾氏，从自家娘家选人来。 不过这事儿魏景薇也只是听人说一嘴，丝毫没有留心，二房无论想如何折腾，只要不犯她头上，她都当做不知道，不理，不管，不问。 江寅白闲下来，时时来她院子，两人相处的多了，感情更加好了起来。 只是迟迟没有圆房，让苏儿和莲儿十分着急。 江寅白来四喜堂处，自然免不了带上二吉，当然，就算不带，二吉也会自己想办法溜过来。 苏儿见了他也给个好脸色了，无外乎，误会解释清楚了。 江寅白亲自“审问”了二吉，二吉才知道原因在何处，急忙拿出荷包拼命解释，那是他小妹给自个儿做的，他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呢！ 还拍着胸口保证，他只对苏儿一人有意。 魏景薇知道后只是笑着扫了一眼苏儿绯红的脸颊，没有多说什么。 苏儿和二吉的事儿是迟早的，两人都对彼此有意思，只是苏儿的性子沉稳，轻易不会点头，怕是二吉还得努努力才行。 今日收拾妥当后，魏景薇便要上齐家一趟，之前大舅母便来信，说柳美华怀着动了胎气，这会儿她忙碌完，自然要去走一遭。 好好的会一会，柳美华大嫂的娘家小妹。 估摸着，这家人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她上了马车，江寅白扶着她踏上去，见她要走，忙蹙眉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见他眼底有不舍，苏儿和莲儿低低嗤笑，魏景薇倒是摇头，“无事，这件事儿你参与进来像什么样子，我去去就回。” 第434章 闵敏 “那你.....早去早回。” 魏景薇笑着点头，“嗯。” 她现在是接受能力越来越好了，两人除了没有圆房，倒是相处得十分自然。 早早地递了信去，齐家自然有门房等候在此接待魏景薇，面上热情的让她看不出什么来，十分亲热的便迎了进去。 齐家的其他人自然理亏，都寻了由头没有露面，齐老太太是昨日没睡好，在屋内休息。 齐家的大太太，柳美华的大嫂，则是带着自家小妹出门逛街去了，刚巧也不在。 大大小小的巧合凑合在一起，便不再是巧合。 不过她也不介意，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自己知道了。 到了柳美华的院子，进去便见她捧着一本书在看，听到声音望过来，见是她来了，十分开心地下了床榻穿好鞋子迎上来。 “姐姐来了，我可是好等。” 两人欢喜地牵着手走到榻边儿坐下，柳美华笑得开心，魏景薇也没错过她眉宇间的愁容。 自从怀孕后，柳美华便一直十分注意吃食，端上来的也是牛乳，魏景薇跟她一块儿喝了。 “我听大舅母说，你大嫂那个妹子，十分不好相与.....？” 柳美华微微愣神，旋即很快苦笑，“难怪姐姐一回来几日，便急匆匆地来看我，想来姐姐也是知道了，我便不隐瞒了。我那大嫂把她的娘家小妹带来，是在齐赋科举高中后，带来的。” 齐赋颇有些才华，读书更是不在话下，上一辈子因为梅小琴的缘故，一直不得已施展抱负，这一辈子倒是顺利地考上了，还当了一回探花郎。 她不难想到，齐赋皮囊不错，前途不错，想来他们是动了心思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把一个女孩子养在家里，一住就是小半年？ “齐赋呢，他有说什么吗。” 柳美华脸上的笑意更加苦涩，“他当然是不愿的，但母亲和大嫂......我怕久了，我们夫妻的感情迟早会有隔阂。母亲总是拿孝道压他，他又能如何呢。” 魏景薇叹了口气，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现在有孕，不宜多思多想，若是影响了孩子，可是得不偿失了。” 她和齐赋有多喜欢孩子，她是知道的。 “我知道，谢谢姐姐。”柳美华拿起帕子擦拭眼角，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这种振作都是短暂的，得从根源解决问题。 两人聊了会儿，齐赋便回来了，跟魏景薇十分客套地见礼后，便走到偏房的书内内去了。 两夫妻看起上去感情很要好，齐赋甚至问了她身体如何等一系列话题。 说完才走。 “我瞧着，妹夫对你不错。” 柳美华脸上溢出几分甜蜜，“他对我一直很好，若不是因为他，恐怕我在齐家早就撑不下去了。” 这门儿婚事她也促成了，她光看到齐赋，丝毫没想到齐家里边儿是如此光景，若是早知道，她必然会阻止柳美华嫁过来。 光是男人好有什么用，这年头讲究一个孝字。 爹娘说的话，你也不得不听。 她又把带来的礼物让丫鬟搬到屋子里，有小孩儿玩的玩具，还有适合小孩儿花色的布料，柳美华摸上去只觉得柔软无比，跟婴儿的肌肤一般，十分喜欢。 “谢谢姐姐，这些东西有心了。” 全都是十分实用的，没有半点儿敷衍。 魏景薇笑了，眨了眨眼睛，“这也是为了我未来的小侄子呢。” 她对于男女都无所谓，但柳美华想要个男孩儿，她便顺着讲。 柳美华听了果然开心，两人正热闹地聊着体几话，门口由远到近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齐赋哥哥呢，齐赋哥哥回来了吗。” 门口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语气里不乏亲昵之意。 魏景薇听得眉头紧蹙，这语气若是说是一对儿正在热恋中的男女，估摸着都会有人信，实在是.......太过于撒娇了。 “二爷刚回来，这会儿正在书房内办事儿，若是闵敏小姐有事儿，之后再来吧.........诶！闵敏小姐！” “齐赋哥哥若是知道我来了，定然会高兴的！我已经几日没见齐赋哥哥了，他肯定不会嫌我........” 她说着笑呵呵的就走了进来，一抬头对上柳美华和魏景薇的目光，脸上的笑意一滞，很快又恢复，“柳姐姐。” 只是姐姐，全然不叫嫂子。 柳美华僵硬着脸色，语气生硬地开口，“闵敏，齐赋现在刚入翰林院，每日忙不完的事儿，哪有功夫陪你。” 闵敏闻言，先是扫了一眼她的肚子，旋即语气柔柔地答道：“我只是看齐赋哥哥每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早晚得闷出毛病来，这才想着找他聊聊诗书。你也知道，我喜欢看书，跟齐赋哥哥更是十分投契，有问题也能给我解答。” 她说完笑吟吟地看向柳美华，眼中稍纵即逝的挑衅。 只是魏景薇还未看清楚，便消失了，只余看似纯真无害的笑意。 “说了没空！” “闵敏是吧，你今年多大了。”魏景薇开口笑道。 她抬起手腕，拿起茶盏，手上水色极好的翠绿镯子晃了晃，跟茶盏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这一幕让闵敏看在眼底，她走上前，“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闵敏今年十五了。”她旋即伸出手来触摸上魏景薇的镯子，“这镯子也漂亮，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镯子，姐姐能给闵敏戴戴吗。” 她说着眼里露出些希翼来。 魏景薇毫不留情地抽回了手，语气淡淡，“这可能有些不方便，这镯子是我的心爱之物。” 她嘟了嘟嘴，嘀咕，“闵敏只是好奇，姐姐真是小气，算了，我去找齐赋哥哥了。” 她说着拔腿就要走，丫鬟拦不住，一来她是大夫人的亲妹妹，二来她也算半个主子，丫鬟们都不敢真的去拉，若是伤了人，他们也落不到好。 “闵敏，你都十四了，家里还未给你说人家吗。”魏景薇再度开口。 第435章 闵敏2 这回她眼里染上些警惕之色，“还未说人家，我父母都不想过早把我嫁出去，而且我眼光高，不想嫁与庸夫俗子，潦草过完一生，日后我的夫君定然要是玉树临风，又有才华的人，才可与之相配。” 魏景薇听罢，眼中不由浮现出齐赋，看来这小姑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齐赋了。 一旁的柳美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她自然也听明白了。 “年纪轻轻的就把这些放在嘴边，我定要跟大嫂好好说说。”她冷声道。 闵敏看了柳美华一眼，小巧的樱唇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柳姐姐还是顾好自个儿吧，听说你这一胎不安稳，若是不小心滑了.....怕是会让齐赋哥哥伤心。齐赋哥哥也是，他这般人物，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连个儿子都没有，哎。真是可惜。” “你！”柳美华被气的一滞，旋即就觉得肚子内一阵阵的绞痛，仿佛有一把手伸到了她的肚子里，把她的一切内脏都紧紧地攥住，要她的命不可。 “你住口！你出言不逊这件事儿，我待会儿会亲自找到你姐姐，问问你闵家的教养是否就是如此！”她说完扭头瞪了一眼柳美华的丫鬟，“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是是是，奴婢就这就去请。”丫鬟急忙推出去，她也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闵敏的脸色一变，微眯着眼睛，嘴里的语气却有些怂了，“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我家夫人乃是江家的世子夫人，她的名讳，可是你有资格知道的。”苏儿上前一步，斩钉截铁地说道。 眼神内更是对闵敏不加掩饰的鄙夷。 年纪轻轻，就上赶着勾搭男人，能是个什么好货色！ 可见闵家的教养如何！ “世子....夫人........”闵敏听完怔愣了片刻，还想说什么，偏房内忙于公务的齐赋脚步匆匆地跑了出来。 见妻子脸色苍白地坐于椅子上，手指紧紧地攥住扶手，忙不迭地上前，“华儿，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 “齐赋哥哥，我适才来找你，前儿你借我的书我看完了，结果刚来，柳姐姐就....看上去不大开心，然后就动了胎气，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闵敏一开口就颠倒黑白，把刚才自己做的那点子事推脱得一干二净。 柳美华痛得压根无法反驳她，魏景薇则冷冷一笑，“你刚才故意说话来刺激她，让她动怒，这会儿倒是把自己说得无辜单纯，若不是我在这儿亲耳听到，说不得也要信了你去。” 齐赋蹙眉听完，她当然是信魏景薇的话，冷声开口，“你日后不要来院子里了，也不要来找我。我早说了，我们不便来往。” 他的声音冷硬果决。 “齐赋哥哥，我......我......我只是喜欢看书而已，这齐家，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得上话，你怎么能不理我。”闵敏说着眼眶一红，就要伸手去抹泪水。 齐赋在读书才学一道上天赋斐然，但对上敏闵这张嘴，倒是不知道如何应付，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拒绝，但他的教养和学识让他说不出更加难听的话来。 但魏景薇不一样，她可说得出，也做得到。 “哦？齐家这么大，院子里你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就只能缠着齐赋？实在你待不住，你就回闵家去，也好过在这里让你闵家丢人现眼。” “你！！你居然敢如此说我！”闵敏立刻便怒了。 她往日里无论在家里，还是在齐家，都颇得宠，齐家的老太太被她哄了哄，便对她跟自家的孩子一般。 而且.....齐家这般富庶，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她哪里舍得离开！ 傻子才离开。 “听说二弟妹请大夫了，到底怎么回事儿。”闵氏这个做大嫂的，事到如今也不能装聋作哑了。她的妹妹闯祸，她闻讯赶到。 “这话你应当去问问你的妹妹。”魏景薇冷淡开口，语气一丝一毫的耐性都没有，可以说得上毫不客气。 闵氏听到她如此不客气，蹙眉地看向自个儿的妹妹。 她虽说动了心思，但哪能料到妹妹的行事作风如此大胆，很多事儿让她都吓了一跳。 但想到爹娘的嘱咐，她心里又为难起来。 “我妹妹的性子....有些娇纵了，爹娘也说让我好好管束她，但她虽说性子急躁，但心是好的呀，二弟妹自怀孕以来.....就时常有些不安稳。”闵氏说完，拉住自个儿妹妹的手。 在她掌心挠了挠，示意她不要再生事儿。 “哼。”闵敏冷哼一声，到底也没拂了姐姐的面子。 “骄纵？若是令妹只是骄纵二字，那我今日怕就不会在这儿了，年纪轻轻对一个已婚男子张口闭口就是哥哥来，哥哥去的。叫得肉麻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闵家要送另外一个女儿来做妾室呢。甚至还顶撞我妹妹，说她小心孩子不保，如此恶毒的话，怕是我说出去，京里令妹日后难以说到婆家。” 魏景薇明晃晃地威胁。 她不信闵家送来这个闵敏，是来做妾室的，估摸着是打着弄掉了柳美华的孩子，以她无儿子为由休妻。 闵氏一听，眼珠子一转，她这几日跟齐老太太旁敲侧击，但她丝毫不接茬，明显就只把闵敏当个小辈养在府里玩儿，她知道柳家对齐家来说才是门当户对，所以存了，若是柳美华流产，没子嗣为由，让齐赋休妻。 但事到如今还没有成，若真让魏氏败坏了妹妹的名声，让她没了退路，怕是爹娘又会怪罪。 思虑之下，她脸上强打起笑意道：“魏夫人说笑了，我妹妹那会是这个意思。她年纪小，嘴巴上没有个把门儿的，日后我定然会好好管束，不会让她再没事儿跑来胡言乱语。” “姐姐！！”闵敏反应十分激烈，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姐姐。 第436章 闵家的心思 她起先也是看中了齐家的富贵，但如今她是彻底的喜欢上了齐赋，觉得他不光外表一表人才，更是内里有乾坤，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难不成姐姐真要放弃了这一桩事儿？ 她不甘心！ 闵氏见她脸色，忙给她使眼色，心里却是越来越烦躁，这个妹妹自然是长得漂亮，但规矩和性子上，实在不堪造就。 “闵氏，你妹妹一来，我妹妹便胎象不稳，你想如此就算了吗。”魏景薇见他们想走，淡声开口。 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柳美华还不知道如何，他们便想开溜，若每次都如此，他们才会丝毫没有忌惮，反正也没有代价。 闵氏停下脚步，脸上的神色也冷淡了几分，但想起魏景薇的身份，她只能好声好气地回话，“这事儿，说到底也是二弟妹自个儿生气，让胎像不稳的，怎么就怪到我妹妹身上了。” “那你管不住你妹妹，让她这般年纪就自私妄为，难道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的原因，你妹妹如此能进得了这齐家。” 闵氏听出了她话里意思，虽说他们确实有这么想，但被人揭开了脸面，脸上还是挂不住。 闵敏干脆地甩开姐姐的手，转身对着魏景薇大声骂起来，“你以为你是谁！齐家和闵家，不是你江家，你指手画脚怕是错了地方！” “住口！”闵氏听得脸色都白了白。 她这个妹妹未必太大胆了些。 “姐姐，人家就差指着鼻子骂我们了，你怎么还如此沉得住气！”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到门口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齐老太太被丫鬟们搀扶着由远到近地走来。 魏景薇看了她一眼，冷声道：“齐老太太。” 齐老太太对上她冷淡的目光，有点不自然地挪开了眼睛，旋即看向柳美华捂着嘴里的痛苦样子，心里不由有些歉疚。 她这些日子也看穿了闵家的想法，闵敏确实年轻，她也打了若是柳美华再生不出儿子来，就给自己这个二儿子换个妻子的想法。 但那是在孩子生出后，可不是现在。 “到底怎么回事儿！” 魏景薇试了个眼色，自有柳美华贴身的丫鬟，把刚才闵敏来的整个过程，全部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了一遍。 齐老太太脸色越听越难看！ 心中对于闵敏的那点子想法也随时消散。 这样的人，就算不是柳美华，也绝对不能是她。 她的神色稍纵即逝，闵氏却看了个清楚，心中暗道不好，她伺候齐老太太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性子。 此番确实她妹妹做得过头了。 还是沉不住气。 闵敏想反驳，张了张口，“我没有......” “没有？你的意思是，我妹妹的丫鬟撒谎。我们站在这里的人，通通都在为她撒谎咯。”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儿来陷害我！老太太我.........” 她扭头刚想哭诉，撒撒娇，这事儿定然就过去了。 平日齐老太太也喜欢她，自然是不会过度责罚她的！ 结果她还没有开口，就脸上挨了一巴掌，对上齐老太太黝黑的眼神，她捂住脸不敢相信。 “母亲！”闵氏忍不住开口，有些担忧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你住嘴！魏夫人岂会冤枉你！你既然做出如此的事情，我齐家定然是留不住你的！你就回闵家去吧，日后别来了。” 齐老太太语气坚决，闵敏登时就怕了。 她哭着跑上前哀求，攥着老太太的袖口不松手，“老太太，你平日可是说，你最喜欢闵敏的呀，闵敏知道错了，日后不会了，求你别赶走我........” 她说着还扭头哀怨地看了一眼齐赋。 若是此番被赶走，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齐老太太看她纠缠，恨恨地瞪了一眼闵氏，闵氏抖了抖，忙上前拉住妹妹，“你别撒泼了！既然老太太如此决定，你就先回去。” “我不！我不！姐姐！我心悦齐赋哥哥，我不想走！”闵敏干脆不管不顾地把事儿都抖落了个干净。 闵氏更是脸上无光，臊得扭过头去。 “你们还真是打得好主意，想着让我妹妹落了胎，让你妹妹做这个二夫人是吗。闵家，真是不得了。”魏景薇此刻心里的想法得到了证实，看向他们的目光似是尖刀，恨不能此刻就刮了他们。 闵氏可是知道，江家的那一位，如今可是在朝堂上颇为有话语权，他父亲如今官职不高，但到底在朝为官。若是他们要给下绊子，那可是轻而易举的.... “魏夫人，我们绝对没有此意。我这会儿就把我妹妹送回去。让我爹娘好好管束。” 听到一向疼爱自己，纵容自己的姐姐此刻不站在自己这边儿，闵敏恼怒得红了眼睛，“你是我姐姐，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闵氏恨不能此刻跟闵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这个妹妹，怎么如此没有眼力见，看不清局势呢！ 若是真得罪了魏氏，日后闵家，就没有日后了！ “快回去。”闵氏呵斥。 “我要回去告诉爹娘，你如此对我！”闵敏对着自家的姐姐吼了一句，再次回头深深的看了齐赋一眼，克制不住心头的难受，扭头小跑着走远了。 齐老太太也脸上无光，枉她还真的看好闵敏，结果是这样的人儿..... 若真把她迎进门儿，怕是以后齐家就会成为外头的笑话。 这样对比起来，柳美华还真是教养出众，比之闵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大夫此刻终于到了，匆忙地抹了一把汗，便净手给柳美华把脉，把完脉道：“夫人脉象不平稳，想来应当是近日内心绪不宁导致的，日后要注意好好休息，不要影响了心绪。” 说完便拟了一方子留下，丫鬟小厮们忙上前把人送走了。 一场闹剧，齐老太太听到大夫说的话，更是一张老脸臊得慌，再也不能装聋作哑。 此事儿事了，她还彻底的讨厌上了闵氏。 这般妹妹，这般家教，她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自家妹妹这个德行，还想送进来祸害自己的小儿子！ 第437章 世道艰难，女子当自强不息 要真让她进门儿了，那她恐怕是要少活十年都不止！ “命人去我库房内，找一些补品来给柳氏！再找些小孩儿用得上的，一应送来。”她说完眼神闪烁着看向柳美华，“这回你受委屈了，你好好休息，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孩子，柳美华阖眸沉思片刻，嘴里淡声道：“儿媳知道。” 魏景薇只看着这一幕。 齐赋袖口下的手紧紧攥着妻子冰凉的小手不丢开。 他此刻才心下知晓，原来柳氏这些日子，承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原来，她一直忍受了如此多，却从来没有告诉自己，只一个人承担了下去。 心下对妻子愧疚不已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分家的心思。 齐老太太当然不知道小儿子如此想，她此刻还觉得家中终于后继有人了，大儿子在朝为官，但表现平平，小儿子出众，她寻思着家里终于能齐心协力往上走，但却不知道已经在无数件事中，跟小儿子小儿媳已经离了心。 要是她知道，是否会后悔呢...... 这就未可知了。 “姐姐，我以前从不知道，女儿家嫁了人，会如此不易，我以为我柳家女出生，必然会一帆风顺，结果,........现在想来，我当时的想法未必过于天真了。” 屋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退去后，魏景薇和柳美华坐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 她说着嘴唇颤抖着抬起头来，“我现在也更能体会，姐姐以往的不易，外头人都说，姐姐你算计梅家脱身，又攀了高枝儿嫁到江家，但若是世上男子能不办糊涂事儿，不做那糊涂人，我们何必如此？到底是谁定下的规矩，女儿家都要嫁人，都要仰仗着丈夫过活，真真是不公平极了......” 她说着尾音颤抖，可想而知之前诸如种种发生的事儿，在她心底留下了如何的烙印。 挥之不去。 魏景薇看着她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不甘心的自己。 她也曾想过，为何女子非要依靠男子才能过活，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 京中无数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又有几人的生活，是真的如意了？ 后来她又想，既然无法改变规矩，也无法成为制定规矩的人，那就从中寻一线生机。 丈夫男人不靠谱，她便自己握住自己的倚仗，人在世，安身立命，离不开一个钱字。 若能做到不去在意他人事，只守着自己的嫁妆和苦心经营来的东西过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她细细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柳美华，谁知道她眼眸越听越亮，话毕，她的眼眸亮得让人心惊。 魏景薇的话似一把利刃，戳入她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规矩礼仪，以及世俗上女子的教养里，层层戳破，她突然觉得，表姐鲜活极了。 她这般想法，能到如今这般，过得如此潇洒，得到姐夫的爱重，都是她自个儿的本事。 而非外头人所说，攀高枝，走运等。 她若是男子，想必也会喜欢表姐这般非同凡响的女子，敢想敢做，头脑清醒。 说了会儿话，魏景薇就起身告辞了，柳美华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两姐妹仿佛回到了过去，当时柳美华还在闺阁的日子。 “我上马车了，你别送了。” “姐姐，你记得来看我，我这会儿怀孕不方便，等我生下后，再去找你。”柳美华蹙眉嘱咐。 魏景薇微微一笑，“我知晓了，你放心便是。” 听到她的保证，柳美华才松了口气。 见马车“哒哒哒”地走远，齐赋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拉住她的手往里走去。 “世子爷，夫人的马车往回走了，那我们是否现在回去呢......” 二吉隔着帘子，低声询问。 片刻后，里头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嗯，先去一回珍宝阁，若是掌柜的有新得的珠宝，成色好的，便都给我装好，拿回去。” 二吉闻言低声笑了一回，然后“诶”了一声，赶马朝着珍宝阁而去。 这夫人不让世子爷跟，世子爷到底放心不下，还是跟来了，眼瞧着夫人没事儿回去了，才放下心来。 不过，既然都要去珍宝阁了，他便也去选一样首饰给苏儿。 她平日里虽说穿戴也不俗，但眼瞧着也没有华丽些的，他琢磨着送她一件儿好东西戴戴，女子都爱娇嘛。 二吉想到苏儿那张洁白秀气的脸，平日里偶尔望向他时，总是蹙眉带着别样的思绪，他便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好好赶车。” 江寅白透过帘子，见二吉傻乐，忙嘱咐。 这傻子，别又傻到把马车赶偏了，这样的事儿又不是第一回了。 回到家，魏景薇刚换了身儿衣服，便听到外头急促的脚步声，眼神示意苏儿去瞧瞧。 苏儿应下，走到门口就见脸上带笑的二吉，脚步匆匆地朝着这边儿走来，见了她，面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几分，“苏儿姑娘，好巧，大爷正好让我给送东西来。” 苏儿看了他手中的盘子一眼，“什么东西。” 二吉眯着眼睛笑，活像一只狐狸，“二爷让珍宝阁送来一批成色不错的珠宝来，给夫人打了做首饰。” 她闻言喃喃道：“大爷可真是心疼夫人。” 她很顺手地接过了盘子，刚要走，就听到二吉出声叫她，“苏儿姑娘，请留步。” 苏儿旋即转身，莫名地看过去，便见他手里拿着一只蓝宝石的簪子。 簪子做工不错，上面打出了海棠花的花样子，看起来栩栩如生，便是站在这儿，苏儿都几乎能感觉到，似乎这是一朵真花。 她的心突然加快跳动，她下意识的察觉到，或许二吉这支簪子是要送给她..... 想到这个猜想，她便忍不住的心跳加快起来。 自从江寅白问过后，她便知道自己误会了二吉，心头一直有些愧疚，愧疚的同时想到她这般想，想来二吉被误会心头也不好受，便无法像从前一般，跟他好好地说话。 这些日子，也总是见了便借故离开。 第438章 外祖母昏迷 “苏儿姑娘，大爷在珍宝阁买了东西，我瞧见这支簪子，瞧你从未戴过华丽些的首饰，这虽说上头嵌了蓝宝石，但掌柜的说，这宝石低调，就算戴戴也无妨.....”二吉挠了挠头，把在心头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说了，指尖握住那支簪子，心头有些不平静。 苏儿这些日子都对他不假以辞色，若是她不接....... 想到这个可能性，二吉便打从内心觉得有些沮丧起来。 谁知，下一秒苏儿从他手头拿过簪子，脸蛋红红的看着二吉，声音低到几乎快要听不见，“你呆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二吉这才反应过来，忙接过簪子，然后颤抖着一双手给苏儿戴在了头上，然后傻呵呵地笑着，“好看，真好看，苏儿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苏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半晌才道：“傻呆子.....你的簪子我收下了，之前误会你，是我对不住，改日我做了好吃的，给你送去。” 说完这些，已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提起脚步不停地走进了四喜堂内，丝毫不给二吉说话的余地。 魏景薇看着她手里的盘子，又见她脸色绯红，旋即目光又瞧见她头上的簪子，笑道：“苏儿这是怎么了，跟后头有什么猛兽在追一样。” 苏儿嗔了她一眼，旋即轻轻把盘子放在她面前。“夫人怪会取笑人的，这是大爷送来珠宝，说是给夫人打首饰的。” 魏景薇没有忙着揭开盘子，只是打量着苏儿头上戴的簪子，末了笑了笑。 这支簪子虽说算不上名贵，但样式宝石的色泽也不差，一看便知道送礼人的贴心。 见她看，苏儿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取下来，用手指摩挲着，“这是二吉送奴婢的。” “嗯，我猜到了。你如今怎么想。”魏景薇问道。 苏儿眼神里似有害羞，又有迷惘，各种情绪交织在她的眼底，形成了一片迷雾。 “奴婢对二吉.....不反感，二吉是个好人，奴婢想再想想。” “嗯，成。我也看着二吉不错，再则他在大爷身边做事儿，日后你嫁出去。也不至于跟我没了来往。”魏景薇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一条，苏儿眼神一亮。 之后的好几日，也不知道江寅白到底在做些什么，魏景薇接连着好几日都寻不到他的身影，便自顾自的开始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一日，她在府里待着左右无聊，便想去柳家看看外祖母。 她也有些日子没去看外祖母了，心中也十分挂念，外祖母年纪大了，身体时常不好，她时常着人送些补药去，但到底没有亲自去看过放心。 她跨出门槛，迎着一地掉落的花瓣儿往前走，绣鞋跟脚下的花瓣摩擦，仿佛能闻到那一丝丝幽然的香味儿。 马车早就命人签到了门口，这日头渐渐晒了起来，气温也逐渐升高，夏天快到了。 想到夏日，便想到夏日里的美食，冰镇过的果子，还有果子饮，还有用冰做成的冰凉饮，以前她身子不太好，就算喜欢吃，那也吃不下，吃不了几口便觉得吃不下了。 现在时常有神医来为她调养，她自觉身子好了不少，至少在吃一道上，胃口渐渐大开。 她刚走到门口，便见门口的马车停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掀开帘子走出来。 四目相对，魏景薇有些愣住了。 许是好几日没见到江寅白，一时对上那张苍白的俊脸，魏景薇险些没有认出他来。 他原本就白，如今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薄薄的肌肤几近透明之感。 江寅白倒是立刻便看到了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打量了一眼面前几日没见的魏景薇，她本就生的纤细婀娜，一张小脸陷在那用兔毛做的领子里，显得比平日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可爱......和可怜。 见她此刻一副要出门的模样，江寅白大步跨走上前，片片飘落的花瓣儿从树枝梢头落下，落于他的肩膀处，那张俊俏的脸在花瓣的承托下，如同画中走出的天人。 见江寅白这副让男人女人都能看呆了的脸，那强大自带压迫的气场，魏景薇笑了笑，“大爷回来了。” 许久没听到她的嗓子，柔柔糯糯的，软得到像是羽毛轻轻从他的心脏上拂过。 让他略微有些不适应，江寅白敛住心头的那一丝异样，温声问道：“你这是要去到哪里。” 魏景薇刚想回话，就听到外头马三匆忙的脚步，旋即走到她面前，躬身行礼道：“夫人，柳家传信来，说出事了。” “什么事儿，快说。” 马三：“说是您的外祖母，刚才昏了过去。” 听了这话，魏景薇险些没站稳，还是身旁的江寅白扶了她一把，他旋即问道：“可说了，是什么缘故吗。” “小的不知。小的去递话时，便看到下人一片混乱，打听了才知道出事儿了。” 马三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魏景薇吩咐。 “快快快，我要去柳家，我要去看外祖母。”魏景薇忙不迭地吩咐，然后脚步匆忙地朝着外头马车走去。 “我同你一起。”江寅白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前走。 魏景薇此刻心头烦闷，身边有人陪着，她倒是也不烦。 这时，另外一串脚步声也传来，“夫人，夫人，太太不舒服，说是寻你过去。” 丫鬟说完才看到江寅白在旁，忙吓得垂下头去。 夫人就是吴氏，魏锦薇蹙眉，刚想说什么，江寅白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他压着心头的怒意，问丫鬟，“母亲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去寻大夫，再不济还有二弟妹在旁伺候，怎么就轮到大夫了。” 丫鬟抿唇，半晌才道：“太太....太太说大夫人心细，二夫人不及大夫人。” 魏景薇瞬间便知道了，吴氏那是真生病了，这是自己心头不痛快，寻了个由头，想磋磨她呢。 她就算是继母，但名义上还是母亲。 第439章 外祖母中毒 她就有权利要求他们尽孝道。 江寅白何等人物，从丫鬟的短短的一席话中辨出端倪，阖眸给气出一声笑来。 他在外努力办事儿，为了江家的门楣努力，支撑起一家人的脸面。 吴氏偏偏不安分，好好的太太不做，非想要折腾他的妻子！ 况且吴氏是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 若是有事儿，哪里会来寻魏景薇，她是个惜命的人，早就去打着他的名头寻太医去了。 他抬手指着马车，“你去吧，这件事儿你无须管，我来处理，待会儿我便上柳家寻你。” 魏景薇觉得江寅白浑身都透着危险的低气压，但此刻她也顾不上这许多，点了点头，便扭头朝着马车而去。 马车很快便匆忙而去。 江寅白目送她走远，眼底温柔一色一收。扭头对着丫鬟道。 “带我去太太处。”江寅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丫鬟紧张的脸，低声吩咐。 “是。” ................................. 马车一路疾行到柳府门口停下，魏景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借着苏儿的手下了马车，顾不上跟门房打招呼，就一路走了进去。 门房见了是她，便也不阻拦，只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柳府里，果然如同马三说的一般，一片乱糟糟的，下人们都四处奔走，看得魏景薇蹙眉不已。 大舅母管家从来都一丝不苟，哪里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今日发生了，定然是家里出了大事儿。 想到外祖母昏倒了，她的手指便嵌入手心里，揪心不已。 母亲去世后，外祖母对她最为亲厚，更事事为她着想，若是外祖母有个什么万一....... 她怕是无法接受。 她径直来到了外祖母所居住的院落内，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压抑的低声哭泣声，走进屋子，才瞧见二舅母捂住脸。 魏景薇蹙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榻边，隔着些人看向外祖母，她年纪大了，头发比起之前还要花白些，脸上的皱纹透着慈祥，但这无一不在告诉她，外祖母老了。 或许是受周围人的影响，她也眼圈一红，哽咽了一声，然后被最前头的大舅母瞧见，她微微怔愣，旋即走到后头低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外祖母昏倒了，急忙赶来看看，大舅母，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舅舅们都在外头前线和边疆驻守，柳家一直都是靠着大舅母来张罗。 她的脸色也显而易见的憔悴了一些，她摆了摆手，“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刚才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了，这会儿快要来了，我们等一等，听听太医怎么说。” 魏景薇点点头，十分乖巧地站在一旁，只是那焦灼的目光一直盯着外祖母不放开。 太医是之前跟魏景薇有过一面之缘的，冬猎时皇上带在身边儿的太医，他见了魏景薇，微微点头示意，两人算是打过招呼了，他才上前，小心的把脉。 末了站起身，眉头紧蹙，有些不确定，“老夫人看起来倒不像是病了，反而像是........中毒？” 这话让屋内哭泣的声音为之一滞，魏景薇心中猛然一跳，旋即生出些不好的感觉到，她心中莫名的扫了一眼二舅母，见她脸色剧烈变化，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太医，我家老太太能看出来，中的是何毒吗。”大舅母斟酌着小心问出口。 太医拧眉想了想，吐出了四个字，“菌菇之毒。”他见众人疑惑，又解释道：“这种毒实在是不难见到，是有毒菌菇内常带的，轻则上吐下泻，元气大伤，重则生命危亦，昏迷不醒。我瞧着老太太中毒有些深，怕是难啊..........” 此话一出，魏景薇险些站不稳，她额头的冷汗一滴滴冒出来，脸色泛着苍白之色，太医此话的意思，大约是外祖母真的中毒很深，怕是影响了五脏六腑。 如今情况十分危急，大舅母虽说掌家多年，但哪里听过这样的事儿，家里的老太太在家里不知为何中毒，此刻生命垂危，这事儿...... 魏景薇知道不能拖，忙上前一步，“太医，我外祖母还能治吗。” 太医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能，但其中凶险，加之老太太年纪大了，只能说五五之数。” “若是不治，又会如何。” “若是不立刻下决定，怕是几日后，老太太便留不住。”太医见她直白，也把话说得直白了些。 屋内的人都是老太太伺候的丫鬟，亦或者亲近之人，她这些年年纪大了，又一直为人和善，待下边儿的丫鬟婆子们不错，得了这消息，一些年纪轻的小丫鬟直接失声痛哭。 太医许是也少见丫鬟婆子们如此的真情实感，感慨了一番，正色道：“需得先服下一副药，清理身体里的毒性，但我这个方子，药性凶猛，病人年纪大，能否承受和熬过去，也是未可知的。清理了毒性后，还有第二步，就是等待病人能否昏迷醒来。这两步，任何一步熬不住，病人立时便会去.....而且病人也会承受很大的痛苦，所以你们得想清楚，到底如何抉择。” 太医扫了屋内的人一眼，沉沉地叹息了一口气，便被丫鬟们引到偏房内休息，等待他们的决定。 “此事，倒是难办。老太太年纪大了，还要受如此折磨，真是造孽啊......”大舅母看着床榻上的外祖母也开始垂泪不已。 她这些年嫁过来，一直受外祖母照顾，虽说是婆母关系，但到底生出了一些真感情。 看到她如此，也是心头伤心不已。 二舅母看着两人，抿抿唇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刚才听太医的意思，怕是其中十分凶险，她也备受折磨，这样折腾老太太，怕是会被外人指责不孝不悌..........” 魏景薇睨了她一眼，淡声开口，“外头人不了解情况，二舅母也不了解吗？适才听太医的意思，外祖母分明还有机会可以医治好。” 第440章 亲自照顾 “景薇啊，你外祖母年纪大了，受这些折腾万一也医治不好，岂不是白受折磨，你外祖母这些年对你不薄，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魏景薇简直快要被气笑了，她一心要救外祖母，到了她的嘴里，就是恩将仇报了。 大舅母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紧蹙，末了对着二舅母道：“她是担心母亲，你何必如此说话。再则，刚才太医确实说，五五之数，若是能成，母亲醒后，便能知晓，她到底为何中毒。” 她这才听大舅母细细道来，原来今日丫鬟们见她午歇，便都去院子里忙别的事儿了。 都知道，老太太午间要歇息一个时辰，不喜欢人打扰，就没留人看着。 就是这样，等他们觉着时间差不多时，来看看。 老太太就已经中毒了。 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到底如何中毒的，谁都不知道。 魏景薇结合了大家的反应，又听着二舅母的话语，心中猜到了些什么，但他还是不清楚，二舅母为何要如此做，因为什么原因。 但此时追究这些，没有证据，也是空口无凭。 只能等外祖母醒来再查。 “大舅母，事不宜迟，外祖母现在中毒不久，当下解毒是最好的，若是迟了，怕是就真的晚了。” 魏景薇语气真诚，看着大舅母。 柳氏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她知道，若是做得好，那自然好，老太太好了，她也算功劳一件。但若是医治不好，让老太太忍受折磨，撒手人寰，这说出去就难听了啊.... 现在人都讲究善始善终，她这就算不得善终了！ 魏景薇也看出了她的究竟，开口道：“大舅母，这件事儿舅舅们不在，我知你为难，所以是我提的建议，若是祖母医治不好，我自然也一同承担罪责。” 柳氏终于被说动了，脸上有些动容，张口缓缓道：“那就医治吧，想来你大舅舅回来，也能理解我.....” 二舅母在旁张了张嘴，到底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神闪烁间看向床榻。 太医很快拟了方子，让人去拿药，然后又嘱咐了小丫鬟如何熬药，因为府内出了中毒的事件，现在丫鬟们都亲力亲为，绝对不假手以人。 府内看上去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秩序。 魏景薇一步不肯走，就守在外祖母的床榻边儿，看着她老人家。 “外祖母，我是景薇啊，我来看你了。太医说，你中毒了....这毒能解，你一定要撑下去....孙女我在这里守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握住外祖母的手，总觉得自己说完的那一刻，那只手动了动。 太医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动容，劝说她，可以多说些话来，说不定能更增强病人求生的渴望，这对于治病来说，是大大的好事儿。 魏景薇便守着外祖母，从从前的小事儿，又说到自己跟母亲那些年相处，又说到家里的大小事儿，嘴巴干到起皮，都一刻不敢停。 苏儿端起一杯水，走到她身边儿，轻声道：“夫人，你喝口水吧，若是老太太醒了，见你如此伤神，也会担心的。” 她疲惫地扭头，对上苏儿关切的目光，这才颤抖着手把水接了过来，然后慢慢的喝下。 熬好药，接下来便要喂药。 魏景薇不想假手于人，让苏儿扶着外祖母，自个儿亲自喂药。 但昏迷的人失去了意识，根本不会自己咽下去，她只能缓缓的喂，喂三勺，吐两勺，好不容易才都够了量，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待了。 太医算了算时辰，“若是两个时辰后，她吐出胃内的东西，还有黑色的脏污，便算是成功了一半儿了。” 看着太医神色疲倦，魏景薇站起身，郑重的福了一礼，“多谢太医，劳你再次为我外祖母操心了，剩下的事儿我已知晓，便让我来吧，偏房内已经收拾干净，你休息片刻。” 太医见她眼神真挚，感慨地点点头，然后随着丫鬟去休息。 她转头又吩咐柳府内的丫鬟，“让厨房内随时备好清淡的饭菜，供太医和外祖母取用。” 外祖母若是醒了，想必也要吃一段儿时间清淡的食物，她把一切筹备好了，再次在床榻边儿坐下，寻了些平日里有趣的微末小事，缓缓地说起来。 大舅母看着她如此模样，暗暗点头，也不怪老太太疼爱她，事事想着挂念着。 二舅母则是站了会儿便自称累了，回了院子就把自己关起来。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只能看着外头的天色来估算如今的时间。 魏景薇好几次都差点撑不下去了，但又怕外祖母若是有什么情况，自己发现不了，只能拧着自己的大腿，强行让自己清醒。 不用看，苏儿便知道腿上定然是一块儿青一块儿紫的。 她心疼地背过身去抹眼泪，同时也为自家夫人伤心。 夫人走后，唯一时时关心她，写信送东西的，便是柳老太太。 这是夫人在世间仅剩不多的最亲近的人了。 她能够想到，如今的夫人，该是有多痛心疾首。 魏景薇心力交瘁，就在快撑不下去之际，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了。 他走近后，见她头发有些微的凌乱，柔声询问，“我来了，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温柔的说话声，魏景薇扭头看去，见对方不加掩饰的关切，她更是心头一酸，此刻脑子什么都不想，猛然趴在江寅白怀里颤抖着哭泣。 她的肩膀抖动，隔着衣服，一股冰凉的湿冷之意传来，他心头一梗，旋即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 “没事，便是请来京中最好的大夫，我也会让你外祖母没事儿的。” 魏景薇抖动的身子渐渐停了下来，她在怀中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失态了。 神医如今不在京里，若是要请来，怕是写信过去，赶路一来一回也要三四天，那时候怕是会晚了。 江寅白当下决定，即刻进宫去，一个太医不放心，就请多几个来。 他这么想，跟魏景薇说完后，便扭头朝外走去。 第441章 个中隐情 几炷香后，柳府外的门房瞪大了眼睛，瞧着平日内见一个都难的太医，居然到柳府来了四三个。 柳府虽说也算京内派得上号的世家，但太医一般都为宫内的贵人看诊，就算能请，最多也就请一个出来看看，哪里能见到这么多个。 太医到了院内，大舅母惊了惊，在看到江寅白后，便默默地退到一边儿去。 太医们都轮流查看了一番，得出的结论跟之前那一位太医的差不了太多，魏景薇听罢点了点头。 江寅白又规规矩矩地把太医全都送走。 他们能做的，全都做了，接下来，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两个时辰到，屋内的人俱是关注着床榻上的柳老太太。 第一步，只要她吐出来，就算成功了一半。 可是左等右等，老太太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魏景薇握住外祖母的手微微用力，心里也是紧张不已，嘴里更是低声呢喃，“祖母，你别吓我，景薇只有你了，你快把毒吐出来，太医说，你吐了就能好了....” 她紧握的手不住的颤抖，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太太始终没有吐出来。 一旁的大舅母也忍不住悲伤地别过了头去。 劝慰着魏景薇，“你外祖母....年纪大了，她........” “吐了吐了！老太太吐了！” “阿弥陀佛！老太太总算吐了！” “我就说，老太太这般仁善的人，菩萨怎么忍心就这么收了她的魂儿去，她就该长命百岁呀！” 屋内响起下人们的惊喜声，魏景薇忙拿过帕子亲自服侍起祖母，小心翼翼地擦拭，眼角欣喜的泪水一滴滴垂落。 看着她的侧面，虽头发凌乱，面色不佳，但隔着烛火的光晕，仿若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柔光，江寅白此刻觉得，她定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大舅母也十分感慨，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一个好字，“好好好...........吐了就好。” 她说着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眼看着好像精神头都回来了些，不似刚才脸色灰败。 伺候着收拾吐出的东西后，便只剩下无边的等待，太医说，接下来便要看看外祖母，自个儿能否清醒，若是清醒，便大劫已过，日后好好调养身体，但若是醒不过来...... 不，外祖母一定能醒过来。 魏景薇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等糟糕的结果，拿起擦拭完的帕子便想往外走，扭头便瞧见了江寅白。 她头发乱了，眼神也带着疲倦，见了他还是嘴角噙起一抹温柔的笑，“劳你奔波了。” “不妨事儿，若是外祖母能醒来，一切都值得。” 这样的话语让她不禁心头宽松了几分，笑着点了点头。 苏儿见状把她手里用过的帕子拿过来，带去外头清洗。 外头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袍的人影缓缓走来，来人正是很久不见的柳飞荣。他初见魏景薇后怔愣了片刻，很快落在了身边拉住她手腕的人身上。 眼眸犀利的打量。 他这些日子过去，人眼看着黑瘦了些，神色里也褪去了往日里的稚嫩，多了一份沉稳。 “表姐。”柳飞荣许久后开口道。 魏景薇轻轻“嗯”了一声儿，旋即问道：“我听说，你去军队里了，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柳飞荣：“军队近日里驻扎在京外，离得近，我得了消息就回来了。” 柳飞荣的白氏的孩子，魏景薇想了想后，问道：“是二舅母给你捎去的消息？” “我不知道，是家里的小厮来捎信儿。”柳飞荣眼神莫名，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魏景薇有此疑问。 但她没有接下来这个话题，反而把外祖母的情况说上一说。 “现在我们能做的，唯有等待了。” 听到外祖母经历了这么多，柳飞荣眉头紧拧，眼神里也多了几分伤感，“到底是为何中毒，府中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吗。” 魏景薇摇头，突然感觉到手心痒痒，只觉得一根指头在她的手心内写写画画，好像要表达什么，很快她扭头看去，做这事儿的是江寅白，只是袖口宽大，不容易被人发现罢了。 她有些害羞地把手抽出来，这儿有人在，江寅白的这等暗号，未免也太羞人了一些。 柳飞荣显然没发现两人的这些小动作，而是神色有几分疲倦，魏景薇想了想道：“你刚回来，如今守在这儿也是无用，不如你去换身儿衣服，休息片刻再来。” 他一口应下，“好，那便劳烦表姐了。” 魏景薇不置可否。 等柳飞荣走了，她才一脸羞恼地扭头嗔道，“你刚才作甚，若是被人发现了，多难为情......” 江寅白看她恼怒，也不生气，反而正色道：“锦衣卫那边儿，对你外祖母中毒一事儿，有些消息。” “什么！”魏景薇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没错，我刚才寻了个时间，发了个暗号，然后把这事儿问了，锦衣卫的暗线颇多，我想着或许有消息，没想到.....还真有情况。” “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我外祖母。”魏景薇几乎是急切地攥住他的手臂。 眼神里满是渴求的眼神。 他知道，魏景薇何其的聪明，怕是心里已经对此事儿的罪魁祸首有了一定的猜疑，才会一直静待外祖母苏醒，反而违背常态的没有立刻让人去查。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听后，先不要激动。”江寅白语气里带着安抚。 魏景薇心中“咯噔”一声儿，但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此后，江寅白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桌边坐下，屋内的人只剩下几个离得远的小丫鬟，大舅母要出面去解决府中诸事，二舅母迟迟不露面，名义上的主子，就只剩下两人在此。 江寅白低声把锦衣卫知道的全都细细的说了一遍，魏景薇随着他的讲述，言辞里的内容，脸色越来越严肃，听罢后，手指已经攥紧，恨不能此刻就让这人承担自己做错事儿的代价。 第442章 个中隐情2 “事情就是这样的，虽说没有别的证据，但府中其他人没有接触此等东西。” 魏景薇嘲讽的冷笑，“我说呢，我到柳府便觉得不对劲，往日里她跟外祖母并无那么亲近，昨日哭得那等厉害，原是想隐藏自己的心虚。事后便一直不露面。” 江寅白见她脸色不对劲，忙安抚，“如今一切以你外祖母为先，你若此刻去刁难她，也只得一个她购买过菌菇的证明，并无其他，她若是狡辩，你也无法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魏景薇想了想，摇头冷笑，“若是外祖母苏醒，那便能真相大白，若是不能，我也能想到办法，让外祖母沉冤昭雪。不会白死。” 柳氏为何如此做？ 她脑海中思索一番，大致也能想到。 大舅母身为柳府长媳，一直管家权都落在她身上，加之一双儿女都十分争气，柳飞羽更是在去年，娶了户部尚书的嫡次女，那会儿她收到信，但不得空到场，便也遣人送去了礼。 柳美华更是嫁给了如今前途无限的齐赋，夫妻之间恩爱。 反观她，儿子柳飞荣从军，但这些年战事休停，眼看着就要用不上兵队，这没有战乱，不能打仗，就无法通过这些换取军功，然后往上升，二舅母当然着急。 再然后就是柳海淘，她嫁的乃是一个书生，目前还只是秀才的名头，若是要考上去，不光是需要时日，更是需要运气和努力，这些都是未可知的东西。 她心中还一直怨怪，外祖母当初在柳海桃的婚事儿上没有尽力，这一点显而易见。 她把柳海桃没有嫁到像齐家一样的人家里的这事儿，全都归结于外祖母不管二房，更加不疼爱柳海桃。 在这种心思下，生出怨怼，怨恨，并不奇怪。 但柳海桃什么性子？外祖母相处多年也算看得出来，甚至比魏景薇更加了解。 她这般性子若是嫁去了世家，怕是日后只会香消玉殒，还不如嫁到一普通门户里，家里情况简单，丈夫是个上进的，这样去博得幸福。 但，这份儿苦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和认同的。 二舅母，一心往上，殊不知，一切都是命数。 叹了口气，她心头复杂的同时，才感觉到身体的疲乏，“你若是累了，便去偏房小憩片刻，这儿我替你看着。” 江寅白看她脸色，柔声劝慰。 魏景薇看了外祖母的床榻一边儿，刚想拒绝，他又道：“你想想，若是你累倒了，你外祖母谁来照顾？她的案情又谁来费心。所以快去休息，我会替你看着。” 江寅白虽说语气柔和，但言辞里的强硬让人不容忽视，魏景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笑了笑，“好。” 苏儿和莲儿心中感激，扶起魏景薇就往偏房走。 他们说的话，夫人不听，看来还是得大爷来。 魏景薇躺在床榻上，不消片刻，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看便知道睡熟了去。 苏儿和莲儿守在身边儿，莲儿想了想，去外头要些热水来，以备夫人醒来后要用。 就这般休息了会儿，魏景薇起来才觉得身体舒服了些，又梳洗后，忙不迭地回到外祖母的屋内。 一进去便问，“如何了。” 江寅白一直守在这儿，他看了床榻一眼，扭头道：“暂时还没有苏醒。” “嗯，太医呢，要不请他再来看看。”魏景薇心里不安稳。 江寅白一口应下，又给二吉使了个眼色，二吉忙脚步匆匆地出去找太医。 柳府的伺候周到，太医休息好后，又有人送来了清淡的饮食，他自然也感念柳府的好处，得到消息就来了。 进来后，魏景薇点头致意，“太医，我外祖母已经吐了，但如今迟迟不苏醒，我这心里不安，还是得劳烦你看看。” 太医不置可否，走到床榻边，仔细地检查了脉搏，又看了看她的眼睛，“你外祖母看上去毒性大致解的差不多了，但这种毒，十分刁钻，若是进入了人体内，她专门破坏人的脑子，若是毒的深了，醒不来也是十分正常，现在就只能等待了。老夫也无法看出来，这毒到了哪一步，只能祈祷，她不要中毒太深。” 太医摇头说完，魏景薇又感谢了一番，把太医请回了偏房内。 大舅母忙完了府中的事儿，又换了身儿衣服才来，“我不敢把这事儿告诉美华，她写信回来，我也只敢挑些不重要的事儿说了，她一直以来都跟她祖母关系好，若是知道.....她眼下又怀了身孕。” 魏景薇安抚她，“如今她有了身孕，自然也帮不上什么，何苦再告诉她，给她平添烦恼。” “是这个理。”大舅母感慨地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言辞里更亲近了几分。 她想了想，又把江寅白得到的消息告知了大舅母，这个家到底做主的人是大舅母，到底如何做，她倒是不方便插手了。 大舅母闻言眉头蹙了蹙，手指拿起茶盏，“你此消息当真？” 魏景薇毫不犹豫地缓缓点头，“当真。” 大舅母立刻反应过来，是了，江寅白是锦衣卫的，消息渠道自然不一般。 她旋即有些无奈，“何苦来哉。她一直便多思多想，如今铸成大错，好不容易儿女都长大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也可以享受几天安逸的日子，海桃那儿得到的消息，如今也过得不错，偏偏她咽不下这口气.....” 大舅母没有生气，反而是颇有些感慨，看来平日里她对于白氏的心态多少也清楚，并不诧异。 她对上魏景薇的眼神，旋即缓缓道：“你二舅母也是个可怜人，娘家衰败了，你二舅舅又常年在外，不得回京，加之儿子也不在身边儿，海桃嫁了这么一户人家，她更是心头难受。”她旋即又正色道：“但你放心，此事儿绝对不容姑息。她想岔了，做下了，便要付出代价。” 魏景薇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她才不管二舅母到底有何苦楚！ 第443章 个中隐情3 她只知道，一直疼爱自己外祖母，如今躺在那床榻上，生死未知。 再则，就算是如何心头的不舒坦，也不至于动手要人性命！ 就单是这一点，她就不能原谅。 这些年外祖母都是好性子，从来也没有磋磨过儿媳妇，谁不道一声柳家的老太太好？ 就这样她还是不知足，人的贪念真是无穷无止。 他们聊着，突然床榻就传来了些声响，两人立刻都朝着床榻望去，只听上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罢了，她也是一时想左了......” “外祖母！” “母亲。”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让你们担心了。我这老骨头，不中用咯。” 魏景薇小跑着到了床榻边儿，握住外祖母的手，眼泪溢出了眼眶，“外祖母胡说，你要长命百岁才是。” 大舅母也站在床榻边儿笑道：“景薇说的是，母亲应当长命百岁才是，再则小一辈的都陆陆续续有了孩子，母亲难道不想看看这些孩子长大。” 听到这儿，外祖母脸上露出几丝和蔼的笑意来，“是啊，以前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只要看着他们好啊，我也好，人老了，就只剩下这点念想了。” 魏景薇握住她的手，想了想道：“外祖母，你难道不想看看景薇的孩子。” 这话反应最大的站在最边儿上的江寅白，他几乎是立刻就投去了目光。 外祖母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头，“怎么，有好消息了？” 见外祖母果然状态好了许多，魏景薇掩住眸中的心虚，“估摸着快了。” “好好好，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咯，外祖母老了，临到头了，还能见到你的孩子，便是值得了，你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定然能熬住。” 柳老太太眼神中满是慈爱的目光，看得魏景薇又是一阵又一阵的心酸不已。 外祖母便是如此，也心中挂念着她。 “但是，外祖母真打算就这般算了？”魏景薇咬唇不甘心。 柳张氏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神满是慈爱的光，看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忍不住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就算不为她想，也要为那两个孩子想。飞荣正在军中历练，往日说不定能跟他父亲舅舅一般成就一番事业，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平日里也多有体贴，而海桃呢，她是个性格内敛腼腆的，虽说嘴巴不爱说，但我清楚，她是最善良识大体不过了，若是她传出这等名声来，让这两个孩子日后..........如何做人。” 她许是一口气说了许多的话，这会儿一停止下来，便咳嗽不止。 苍白的脸色呛出了两分血红色，眼里浑浊而清明，说出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 “祖母..........” 门口处传来一声嘶哑的呼喊，众人回头，便见柳飞荣怔愣地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还有.....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好孩子，你别哭，祖母没事儿........”这毒伤及肺腑和根本，说不了几句话，她又开始咳嗽起来，丫鬟们忙端来了水，喂给她喝了。 柳飞荣生得高大，容貌不及自个儿的柳飞羽，但那体魄一看便知道一直都有锻炼。 生的体魄，是天生的士兵。 他的眼眶内渐渐被水雾所围住，一双眼眸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祖母，真是我娘亲做的吗？她为何要这般做，祖母你对我们都好，娘亲没有理由.........” “你别问外祖母了，她此刻才刚醒，需要休息。要是你想知道个真相清楚，便回去亲自问问你的娘亲，为何要这么做！”魏景薇忍不住回头呵斥他。 事到如今，柳飞荣居然还想自欺欺人。 她忍不住愤怒，更是为外祖母不值得。 她为了一家人的前途，和柳家的满门荣耀操碎了一颗心，如今呢，疼爱的孙子们，又是如何？ 柳飞荣明明都听见了，甚至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娘亲德行有亏！ 柳飞荣深深地看了魏景薇一眼，他什么都没说，低垂着头两手攥紧，沉默了片刻后，扭头离开，消失在一片雾气中。 “别....别怪他，谁愿意相信自个儿的娘亲，会干出这等事儿呢......”看着他的离去，外祖母叹息了一声，说出的话已经有些虚弱，魏景薇忙劝慰她，“他那么大个人了，外祖母如今还是顾好自个儿的身体，好好休息。有些事儿.....总要自己想清楚，是非清白。” 外祖母默了默，然后点点头，疲惫地阖眸，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寅白看着她的侧眸，眼白的部分因为疲惫，已经布满了血丝，他不由得有些心疼。 “外祖母这儿我来看着，你去休息会儿。”见她刚想拒绝，继续道：“你放心，若是有别的情况，我便去叫你。” 他的眸光不容拒绝，又让她深深地动容，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扭头跟随丫鬟们前往收拾好的院子内休息。 这一睡，便是一天过去了。 她实在累得紧，情绪又一度十分生气和亢奋，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 梦里什么都有，但梦中外祖母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她在梦里发疯，挣扎，使用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挽救她的性命，那种无力和疼痛感，让她在梦里都不由地流出了眼泪。 苏儿看着她这般，立马上前推了推她，直至魏景薇清醒过来，呆愣地看着床榻顶，沉默了半晌，才呢喃自语，“苏儿，我差点失去了外祖母，她为了柳家，操劳了一辈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临到头了，还要被算计，被欺负，这口气我忍不下。” 苏儿听了她的话，暗暗心惊，但又感觉现在无论说出什么劝慰的话来，都是无力的。 她走上前，牵起她垂落在榻边儿的手，片刻后道:“夫人，奴婢都听你的。你就算让奴婢今天去杀人，奴婢也都听你的。” 第444章 以你之痛，报我之仇 这话成功地让魏景薇失声笑了出来，她低语，“不杀人，杀人我们还要搭上自个儿，我要那个人，生不如死。” 苏儿察觉到手掌上传来的力道。 接下来的好几日，魏景薇就在柳家住下了，衣不解带一刻都不敢离开地照顾着柳张氏。 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也让柳张氏渐渐地好转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她看着忙里忙外的魏景薇，见她即将要往外走，亲自去监视丫鬟熬药，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儿，语气有些担忧，“不是说有了身孕吗，你这般操心，要是伤了孩子可如何是好？这样外祖母怕是更加养不好身体了！快坐下！陪我说说话！” 魏景薇一愣，旋即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很快她便想起，那一日权宜之计下说的话，默默地把否定的话又咽了下去。 只撒娇做小女儿姿态，“孙女想你快点儿好，这不是不放心下头的人，怕做事儿不仔细，还是亲自盯着才放心。” “要是全都你这般想，还要下人做什么？你放心吧，快坐下。这样伺候我的丫鬟婆子们，都是老人了，不会的。”柳张氏拉住她的手腕不放，魏景薇只能坐下。 “老太太，二房那边儿送来补药，下人说......二太太这几天头痛发作，怕是起不来来看你，这些补药还请你笑纳。” “拿下去放起来，外祖母吃着药呢，大夫说了，不宜频繁进补。”没给柳张氏开口的机会，魏景薇一听是白氏送来的，忙挥手让丫鬟们拿下去。 外祖母笑着拿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太过于敏感。她现在怕是早就后悔当初的意气用事了，怕是心头都不安呢，才不会继续作恶。你二舅母啊，她是个懦弱的人，这懦弱了一辈子了，这把年纪了，居然下毒害我，倒是让我觉得.....她也心头苦呐。” “我才不去赌她的性子，我只知道，这人的心都黑透了。” “我休息会儿，你去歇着吧，对了，你这些日子不回江家，你婆母怕是会有微词，我这身子也好利索了，你便回去吧。” 魏景薇阖眸，低声道：“快了。” 柳张氏没多想，点点头就沉沉睡去。 她这段日子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总是喊着累。 大夫说，外祖母的寿数定然是受影响了，这是不可避免的。她真是恨呐..... 但很快，很快白氏，就会体会到她的心情了！ 至于柳飞荣，谁也不知道他那一日回到二房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是第二日，就收拾了东西，留下一句话，说是暂时不回来了，兵营里忙，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旋即就传来二太太头痛发作的消息。 .............................. 很快天气就越来越热，为了不让外祖母憋闷，魏景薇总是让她状态好些了，就下床到院子里坐会儿。 外头廊下不至于暴晒，但空气好，外头院子收拾得好，不少的花儿也开了。 病人三分靠养，心情的好坏也会影响人的身体。 柳张氏整日里在魏景薇的逗趣下，笑容不少，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两分。 这一日，两人依旧在廊下说话，突然魏景薇就沉默了，她片刻后抬头，正色道：“外祖母，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一件事儿，但请你相信我。” 柳张氏见她神色肃穆，忙问：“到底怎么了。”旋即狐疑道：“难不成，你对白氏............” “不是。”她摇摇头，忙否认，“外祖母说了不对她如何，但我想，若是一点儿惩罚都没有，某些人不会学好，更会以为自己犯错也没有代价，日后说不定还会再犯，所以，孙女想给她一点儿惩罚.........” 魏景薇还来不及说别的，就听到丫鬟急匆匆的脚步，忙垂眸。 “老太太，老太太，出事儿了。” 柳张氏先是狐疑地看了魏景薇一眼，才道：“怎么了。” 丫鬟急切地拿眼神瞟魏景薇，她有些拿不住该不该说了。 老太太这几日才好一些，万一听到这事儿又把生气气坏了，她岂不是罪人...... 谁知道，魏景薇丝毫不理会，只冷声道：“你有什么就说。” 丫鬟：“二房的柳飞荣少爷，说是突然昏迷，一直醒不来，大夫说.....怕是有性命之虞。” “什么。”柳张氏激动的问了一回，旋即看向魏景薇神色淡淡的，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这事儿你告诉二太太了吗，她是二少爷的亲娘，你也去知会她一声儿。” “是！”丫鬟说完，心头还道怪哉，这二少爷都昏迷怕是活不了了，怎么这家里一个比一个淡定。 等丫鬟刚一走，外祖母就看向她，“是你做的吧？” 魏景薇没有否认。 “我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魏景薇这才把自己跟江寅白的谋划说了出来，外祖母听了半晌，才叹息，“做了便做了吧，他们也.....是该涨涨教训了。” 听到这话，她眼神一亮，祖孙两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意。 一件事儿仿佛在柳家炸开了锅，柳府的人都私下议论，这府里真是怪哉，先是老太太中毒，差点丧命，这会儿二房的少爷又昏迷不醒了。 白氏听到消息时，正在屋内装病，一开始还不肯让丫鬟进屋子，还是听到说是儿子的消息，才放了进。 丫鬟说完这些，她当即就差点晕倒了，旋即才鬼哭狼嚎地跑到主院儿来了。 “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白氏一双眼睛通红，看到魏景薇和刘张氏后，才继续道：“我听丫鬟说，我家飞荣，昏倒了！” 对上柳张氏她的眼睛，她有几分心虚，但很快想到儿子的事儿，她便强压住心头的不安。 “我知道了，已经请了大夫去看了，你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柳张氏睨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地开口。 第445章 昏迷不醒 白氏看她这态度，顿时炸了，“老太太，飞荣是你亲孙子，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就算不为他爹，......你也不能这般不关心啊。” 魏景薇：“我看二舅母好得很，哪里像病得起不来身的样子，怕是下头的人随意传话，也不怕乱说话，被人毒哑了。” 白氏被她淬了毒的眼神看得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这几日她在屋内里也没闲着，就琢磨着老太太为何没有揭穿她。 想来想去，便知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若是身上背了罪名，对两个孩子不好。她侥幸自己逃脱罪责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得意。 “普通的大夫能看出个什么，老太太不如拿了牌子，去宫里请太医吧！” 白氏理直气壮地提出了要求。 这话让柳张氏看她的眼神更加冷淡了下来，“老二媳妇，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如今都要指挥起我来了。” “母亲，不是我想指挥，而是我儿真等不了了，下人说他晕倒性命垂危，你孙子辈就飞羽和飞荣两个啊。”白氏说着还真有点伤心的抹了抹眼泪。 “哼，你人都还没看到，就在我面前哭天叫地的。” “我............”白氏急忙还想说什么，便瞧见门口的下人有些眼熟，她旋即很快认出，来人就是她儿柳飞荣身边伺候的小厮，“你们主子呢，到底情况如何了。” 小厮们瞧了瞧身后由下人们抬着的人，眼神露出几分悲伤，“少爷.....少爷今日在场中训练，一开始还好好的，后边儿不知怎的，就落马昏迷了，无论大夫如何医治都醒不来。” 白氏也顾不上别的，马上跑到由四个下人一起抬着的担架前，看上面躺着的正是柳飞荣，立马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是怎么了啊，你这样子是想要了娘的命啊.......” 白氏哭起来倒是真情实感，她这一辈子就生了柳飞荣和柳海桃两个儿女，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大夫说她生育有损身体，日后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她当时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便也接受了，只好好的照料自己的一双儿女。 如今告诉她，儿子废了，她自然接受不了。 “把人抬进去。”柳张氏见她如此模样抿唇冷声道，旋即又看了一眼魏景薇淡定无比的脸，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柳飞荣被抬到了屋内，他常年练武，身上的皮肤比寻常人等黑一些，显现出健康的肤色来。 往日里高大魁梧的人，此刻眼睛紧抿，一丝动静都无。 柳老太太的心紧了紧，魏景薇很快搀扶住她的手，“外祖母你慢些，不必急。” 她意会，什么都没说出口来。 白氏到了屋子里，扑倒柳飞荣身上哭得更加厉害了，很快柳家也请了熟悉的大夫来看诊，大夫看了一圈儿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来，只说是兴许落马摔到哪儿了，能否醒来还得看他自个儿能不能熬过去。 这样的说法定然是招致了白氏哭骂，小厮也说，他家公子明明是落马之前就晕了，这才导致的落马。 大夫摇摇头，“老夫才能，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公子身体一切正常，就是迟迟不肯苏醒，日后能否苏醒也是未知的，这种情况，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大夫说罢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柳家这样的家庭里，即便柳飞荣一直不苏醒，也有人伺候，有人照料着，这要是在外头，一般的普通人家里多了这么一个累赘，说不定全家人都要被拖垮。 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既然无须担心，大夫看诊完就离开了。 白氏在后头锤着被子嚷嚷，“庸医！庸医！我儿定然会无事的。” 柳老太太咳嗽了几句，魏景薇忙拿了手帕给她擦嘴，又搀扶着她坐到一边儿的椅子上，白氏听到声音，有些心虚地看过来，“母亲，你没事儿吧，身子还没好吗。” 她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语气也畏首畏尾的。 柳张氏没抬头，喝了一口水道：“死不了。” 白氏被呛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她心里还在侥幸，说不定谁也不知道是她做的呢。 但很快看到柳飞荣，她便笑不出来了，甚至心中有了几分苦涩。 她开始怀疑，难不成是她下毒害了自己的婆母，老天爷看不过去了，才让她儿子如此，来报应她？ 这样的怀疑一旦生成，便梗在了人的心中。 白氏从前也上香，抄写佛经，但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如今她真的有几分相信，世上有鬼神，有因果报应之说。 而她也是真的做错了。 第二日，外头的春光正好，白氏趴在儿子的被褥上受了一晚上支撑不住睡着了。 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打进来，洒落在被褥之上，白氏被这一阵阳光给晃醒，用手撑着自己坐起来。 身边儿的丫鬟忙上前搀扶，“夫人，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奴婢去给你倒水。” 白氏守了一晚上没休息好，嘴皮子也干到了起皮，丫鬟递过来的水，她忙一口饮尽，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什么时辰了。” “快用午膳了。” “什么！”白氏大吃一惊！她扭头看向柳飞荣，见他依然一双眸子禁闭，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眼泪又顺着往下流，“我的儿呐，你快醒醒吧。老天爷呐，若是我做错了什么，都报应到我一人身上足以，可别让我的儿受苦了。我一人做事儿一人当.......”白氏哭着呢喃，一双泪眼模糊了脸上的妆容。 门口的丫鬟听到这声音，眼神一转，脚步匆匆地走到柳张氏的院子，把这话原封不动地汇报给两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魏景薇笑了笑，示意苏儿递给丫鬟一个荷包，荷包里装了一两银子。 丫鬟千恩万谢了，然后才退下。 “哎，她此番，也算是得到了自己的报应..........”柳老太太唏嘘。 第446章 白氏娘家 魏景薇搀扶着她从床榻边儿走到桌子旁，午膳已经摆好了，柳老太太如今的饮食最是清淡不过了，她蹙了蹙眉，“就不能做点儿别的，这整日的全是菜叶子，我嘴里都吃得淡得没味儿了。” 她嘟囔着抱怨了几句，对上孙女的目光，嗫喏了两下，还是埋头吃了。 “你别怪孙女多事儿，实在是你身子现在吃不了这些，大夫也交代了，你就好好调养一阵子再吃吧、”魏景薇看她一副难受的样子，小声劝慰。 柳张氏临到老了，这些日子被外孙女照顾得无微不至，反而多了几丝小孩儿的情绪。 不同于这边的氛围，二房的屋内总是一片低气压，丫鬟下人们行走间都格外小心，怕一不小心就激怒了白氏。 好几日过去，柳飞荣丝毫不见好，这一发现彻底击溃了白氏脆弱的内心，她苍白着一张脸，守在儿子床榻边儿，不过是几日的时光，让她原本一头黑发，变得灰白。面容也活像是老了好几岁。 让人完全看不出昔日里那个高雅夫人的样子。 魏景薇自觉时间差不多了，搀扶着外祖母到了二房的屋子内，就在屋内的一边儿坐下。 她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白氏，如今看来总算是明白了她那一日的痛楚了吧？不对，外祖母是真真切切地挣扎在生死线，差点就回不来，但柳费荣则不同。 但很可惜，她总不能真的杀了柳飞荣来报复白氏。 “母亲......魏景薇.....你们来了。”白氏这才反应过来，屋子内有了别人，恍惚地看向两人，眼里透着灰败和无神。 她片刻又笑了笑，眼眶里多了些泪水，“我是不是很可笑，你们肯定觉得我很可笑，我做了恶事，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转眼间，我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儿子呐，就替我受了报应....他还年纪小，就这么躺在这里.....” “二舅母做错了什么事儿。”魏景薇淡声道。 白氏脑袋扭头看向她，旋即眼里满是讥讽，“你别那么看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我还以为谁都不知道呢，看来你们都知道了，都来看我笑话是不是.....可是，飞荣什么错都没有。” 柳张氏叹息一声，“老二媳妇，你娘家败落得早，那会儿虽说你跟我们家老二早已经有了口头婚约，但一直没有过明路，也没交换信物，那会儿我可以换了你。”默了默，她继续道：“但是我没有。” 白氏不可置信地看过来，失声道：“可是，可是大家都告诉我，你是为了柳家的名声.........” “名声？”柳老太太冷笑，“名声算什么，你家败落了，跟柳家门不当户不对，老二那会儿对你更没有什么感情，若是跟你家就此断绝，外人也说不出什么个不好来，但我听说你舅舅家是个不好相与的，想若是你被退婚，要把你送去上峰家，我这才当即决定，还是迎你进门。” 魏景薇默默的听着，她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桩子陈年旧事来。 白氏显然被惊讶到了，曾经她舅舅家可不是这么告诉她的。 难道自己被骗了？ 是了.....她当然被骗了。 若是不骗她，柳家不是真心娶她，没有真心把他当做一家人，当做太太看待，她还如何肯心甘情愿地帮助舅舅家，接济舅舅家呢？ 靠着柳家的关系，她的舅舅在外很是狐假虎威了一阵子，外头的人不知道内情，上峰更是考虑到这一层关系，给他的政绩打了个好评，旋即他便升官儿了。 当年都说，他们白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还嗤之以鼻，觉得这都是柳家欠她的。 柳家对不住她，她这么做，理所应当！ 这会儿听到这些，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来。 “老二性子冷淡，那会儿迎你进门得急，怕你那舅舅真把你送走了，婚后你们夫妻关系也很一般，你当初一直没有孕，外头的人都跟我说，该给老二抬一门儿妾室，是我一力阻挠，觉得你才是正妻，以你为重，这才有了后头的飞荣，海桃。你跟老二的感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柳老太太说着，身子颤抖了一下，魏景薇拉住她的手臂，手掌传递着温暖的力道。 “母亲，我..........”白氏这会儿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往日里的认知，她发觉，自己所知道的，所了解的，全都是反的。 她的舅舅告诉她，母亲不喜欢她，要她一定要好好接济娘家，娘家强了，柳家那个势利眼的老太太，才能多看她几眼。 还告诉她，若不是因为自己在外头散播柳老太太对她不好的消息，她才没敢明目张胆给自己儿子纳妾。原来.....都是假的。 柳张氏抬手，阻止了她的话头，“我做这些，不是要你感激我这个老婆子，而是我们柳家一辈子从军，既然答应了你父母要照顾你，就不会食言。把你带进了这个家，你就是一份子，我从来不曾偏心。我知道你怨我，海桃嫁得低了些，你怕她日后不好过，你眼红美华的婚事儿，那你可知道美华的婚事儿又是如何？” 柳张氏说完，想起大孙女的日子，便拿起手帕抹眼泪。 魏景薇接着道：“齐家因为表妹身孕的事儿，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的绊子，大姐儿起初被抱走了身边，也是好不容易才抱回来的。” “对，试问这样的日子，换做海桃，她能行吗？你是她亲娘，你应当做是清楚你的女儿什么性子，她平日里安静，性子也柔和，若是她身处齐家那样的府里，怕是.....怕是早就被吃了！” 柳老太太说到这儿，想起这些无奈，心中悲怆难受。 柳家的小姐尚且嫁在外头了都要受气，何况是柳海桃那般柔和，不争的样子？ 白氏被他们的话所惊呆了，她可是看着柳美华长大的，她那般厉害伶俐的性子都如何，若是让自己那个柔弱的女儿去..... 她不敢想。 第447章 所有事皆尘埃落定 “母亲，从前儿都是我想岔了，是我没有理解你的苦心，我还以为....我以为你更加偏爱大房，对我和我的女儿都不管不顾，原是我想岔了.....”白氏这会儿也算是想明白了。 情绪激动之下，颤抖着嘴唇捂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二舅母，既然你如今也知道外祖母并非你所想的那样，那你做出那些事儿来，又有哪里对得住她老人家，她操劳柳家一辈子，没有对不住你们任何一个人，而你们呢，她年岁已大，谁又替她想过。” 魏景薇看着她那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白氏身躯一抖，心中的那一丝侥幸终于都散了去。 她拿开手，脸上本就憔悴，这哭了一场，更是花的不成样子，她冲着魏景薇嚷，“我已经遭了报应了，我儿如今这般模样，殊不知，是否是因为我做了不孝之事，害得他受了连累。” 魏景薇气极反笑，白氏这口气，是觉得她儿子的这件事儿，还是他们的错了？ “所以你根本没有想过，你不应该这样做是吗？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足以让你对一个人下如此毒手，你继续执迷不悟，我看怕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 白氏眸光迷茫，当真是因为她执迷不悟，老天爷看不过去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一激灵，忙走到柳张氏的面前，跪下苦苦哀求，“母亲，是我做错了，是我一时脑子不清醒，给你下了毒，但这些都不管我儿子的事儿，我现在只求我儿子能好起来，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承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呐.........” 白氏边说边哭，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柳张氏看着她，眼神淡淡的，若是说刚才她还指望这个二儿媳妇有点儿良心，现在就全然不指望了。 “没有谁对不住你，是你一直自己心思多，揣测的多了，生了暗鬼。” 这样的白氏一点都不值得同情，魏景薇甚至觉得，柳海桃的婚事儿她之所以会如此愤怒，愤怒到要对外祖母下手，也不单单的为了她觉得柳海桃的低嫁，更多的是，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她这一辈子什么都比不过人家，所以想在女儿婚事上压大舅母一头，但没想到..... 海桃养成的性子跟她全然不不一样，海桃不喜欢复杂，更不喜欢明争暗斗，她只想过自己的安逸小日子。 很难想象，这样性子的两人，居然是最亲的母女。 “白氏，你糊涂啊。”后面踱步传来脚步声，大舅母不知何时来了，也不知听了多少，她的眼眸明晃晃地看向二舅母，眼里是无数复杂的情绪。 白氏看了她一眼，低声笑了笑，“我糊涂，我是糊涂，你运道好，娘家给力，嫁到柳家就是当家主母，可威风了。儿子娶得好，女儿也嫁得好.....” 大舅母睨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茬，反而是走到柳老太太身边儿，神色担忧，“母亲，我不知居然是二弟妹所为，是我疏忽了，管家不利。” 柳老太太和蔼地笑了笑，“哪里管你的事儿？柳家原本就是烂摊子，先是我收拾，再然后是你，自从我那丈夫去世后，家里都是靠我们两个女人支撑，这些年你都做得很好。” 原本坚强镇定的大舅母，在听到这些后，忍不住眼眶就红了。 “母亲.......” 抹过眼泪后，大舅母转身看向白氏，语气坚决，“你做下这些事儿，岂能轻易算了。” 白氏猛然抬头，“那你想拿我怎么样，难不成你们为了责罚我，不顾飞荣和海桃了。” 如今，她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两个孩子，居然成为了她的挡箭牌。 “呵，我就知道你不会悔改。你如今还厚颜无耻地拿哥儿和姐儿来威胁，我若是你，我就自个儿自请去庵子里带发修行，来忏悔赎罪，自己做下才错事儿。” “我忏悔，我赎罪，我的儿子就能回来吗！”白氏不甘心的捶了捶地。 “若是能呢？你不做，又如何知道。”魏景薇道。 白氏的眼神闪了闪，“若是真能让我儿回来，我甘愿去！” “好，来人，快给你们二太太收拾东西，今日便过去，我想你若是诚心，不日他便能苏醒。” 魏景薇循循善诱，若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如今就是最好的办法。 白氏咬牙想了想，吐出一个字，“好。” 旋即就站起身，准备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处，她扭头朝着儿子的榻上看了一眼，“飞荣就交给你们照顾了，我做了错事儿，但他是无辜的，甚至为了他外祖母的事儿跟我大吵了一架，说再也不要回来了。他.....是个好孩子。” 说着白氏再不停留，径直的走了出去。 柳张氏眼圈一红，“冤孽啊，冤孽啊，好好的一个家......” 魏景薇：“外祖母，若是不如此，二舅母这心性，以后只会招致更多的祸事儿。” 柳张氏当然知道，她的心都歪了，岂能好？日后怕也是个不安分的。 既然如此，那还是送走了好。 等她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明白了，知道自己多糊涂，再接回来。 柳张氏的心软的，但魏景薇可不是。 还真当庵里，她只用太太清修？那可不是太便宜了她了。 她准备把白氏送去周围最苦的庵堂，那儿每日要做活儿，不做活儿就没饭吃，捡柴火，浆洗，这每一样都要去做。 时间过去半个月，柳飞荣终于在一个明媚的夏日里清醒过来。 他坐在床榻上，看着外头刺眼的光，呆坐了许久。 原本在庵中，去了不久还大哭大闹的白氏，在听到儿子醒来的消息后，便也彻底不闹了，只安安静静的待着，彻底沉寂了下去。 柳张氏身子养得好，太医在此来诊治后，说毒性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日后还是要好好调养，虽说跟她正常的寿数肯定不一样，但调养得好，也是有希望的。 第448章 圆房 为了此话，魏景薇便是手里有什么好的补品，药材，通通都往柳家送。 回来后，外祖母也时常跟她通信，关切孩子如何了。 魏景薇只敷衍过去，心里却十分乱。 她哪里来的孩子，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你说，我们当真生个孩子如何。”江寅白晚间，在望月阁跟魏景薇对弈一手，此话一出，魏景薇手中的棋子没拿稳，掉落了下来。 “..........” 见她愣住，江寅白牵住她一双雪白的柔夷，柔声道：“我不求你马上答应，我已经等了许多年，只希望你考虑一下，考虑一下依靠我。” 对上他温柔坚定的眸光，魏景薇甚至没有抽回手，只默默地听着。 其实早在母亲去世后，她哭过闹过，甚至因为继母进门儿跟父亲闹得十分不开心，后面发现哭和闹都没有作用，她便再也不哭了。 父亲若是还找她，她便温和对待，来时就高高兴兴地迎，走时便客客气气地送走。 慢慢的，她便知道，人世间不是所有事儿都能如自己心意般发展，要快乐，要依靠的，只有自己。 当自己不把期望放在别人身上时，就不会不快乐，更不会失望。 嫁到梅家，是第二次提醒她，不能依靠别人，也别对别人抱有极大的期待，那样只会伤人伤己。 江寅白看着她坦然的神色，一时没有说出什么来。 对上他忐忑又焦急的神色，魏景薇突然觉得好笑，她心中知晓，她还没有值得江寅白为之撒谎的东西，所以他如今所说实属是真的。 在江寅白即将神色落寞时，她低语出声：“我信你。” 这话似是拨开云雾，让阳光缓缓照射进来，江寅白的目光清明透彻，眼眸里全然只有面前的女子一人。 当晚他便在望月阁歇下了。 听着身侧平稳的呼吸，江寅白睁开了双眼，侧身看着身旁的女子，双手紧抱胸前，是一种防御的姿态。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 魏景薇似的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睁开眸子望来，见是江寅白，忙又放下警惕，垂眸松了口气。 到底是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江寅白温声开口，用手拂去她鬓边的碎发，“弄疼你了？” 魏景薇面颊微红，想到刚才的被波浪滚，只觉得脸上烧烫。 见她不吭声，江寅白不由有些心生愧疚，牵住她的手掌，轻柔地揉了揉，“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魏景薇面色更红了，羞恼地不肯看她，只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对上他的目光来。 清晨，江寅白今日要上朝，由着小厮伺候着穿戴好，眸光不由地撇向床榻上的那一抹婀娜身姿，想到昨晚上的温香软玉，他不由浅浅一笑，终是让他等到了。 待上了朝，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往日里不苟言笑，最是冷淡不过的江大人，今日一整天都面带微笑，饶是旁地同朝官员参了他一本，他依然是笑脸盈盈。 皇上扫了他一眼，旋即浅笑不语。 江家内，吴氏那一日跟江寅白险些撕开彼此的颜面，很是安分了一段日子。 魏景薇闲来无事翻开账本查看，越看越觉得头疼，抚额没有继续看下去。 “这江家别看富庶，但内里也是一团乱麻，还得从头开始整理才好。” 端起一杯茶，她慢悠悠地递到嘴边，轻轻地噙上一口。 苏儿忙笑着递了一些糕点过去，“夫人你先别看账本了，这些糕点是莲儿新做的，还热乎呢，你不若尝尝。” 魏景薇一听，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小小地咬了一口，一股子浓郁的红豆香就在嘴里化开，她惊讶开口，“怎么这红豆馅儿，跟芝麻糊似的。” 红豆馅儿温热，还在流动，浓郁又香浓。 莲儿笑着走进来，嘴里得意道：“奴婢想着，往日里都干巴巴的馅儿，放久了味道便不好吃了，旋即想到做一种红豆馅儿糊，若是冷了后，再热上一热，馅儿又会变成流体状，吃上去口感十分好。” “你果然巧思不断，想来这种糕点，来日便又会在京中让各家喜欢不已了。” 自从两人合作开店，魏景薇出钱出人，莲儿出方子和手艺，糕点铺的生意便蒸蒸日上，俨然超越了，早期生意更加火爆的脂粉膏子铺。 成为了她手下收益最高的铺子。 魏景薇看着手上的糕点，不难想象，等这种新奇的糕点上了店内后，又是如何的受人欢迎。 世家夫人和小姐们手头银钱充足，从来不会在吃上节省，若是喜欢，怕以后也会成为家中常备的糕点之一。 苏儿笑了笑，“莲儿的手艺好，这攒了不少钱了，也不知道日后会便宜了谁。这般好的夫人娶回家，可是烧了高香了。” 莲儿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反而羞红了脸，“苏儿姐，你胡说什么呢。” 魏景薇见丫鬟打闹，心中惊疑，难不成莲儿也有情况了？ 苏儿如何跟二吉相处得十分好，原本就打算过段日子，便把两人的事儿定下，如今看来，莲儿也有情况？ “到底是谁，我倒是不知道了。” 莲儿羞红了脸，嗫喏着说不出话来，还是苏儿接茬道：“奴婢那一日瞧见，大吉去到厨房内找莲儿，说她做的糕点美味，不是客套话，大吉好像在吃食一道上十分讲究，还给出了不少的意见，两人聊得十分开心，这才被奴婢发现。” 莲儿顿时不依了，跺了跺脚，“你别胡说，大吉只是喜欢吃我糕点，无关儿女之情。” “哦，真的吗？我怎么瞧见你脸红红的，以前可没见着。”苏儿继续笑道。 魏景薇听了这话，脑中不由想起大吉那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旋即想到莲儿那张圆乎乎的娃娃脸，总是带着笑意，这样的两人若是凑到一起，那可真有意思。 等江寅白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径直来到了望月阁，远远地隔着门口望见那一抹月白色的人影，不由嘴角带笑。 “你用过晚膳了吗。” 第449章 魏瑶希私逃 魏景薇手里捧着一本书，闻声手缓缓垂下，“我用了些，不过你若是要用膳，我倒是可以陪你再用上一些。” “好。” 他脱去外袍，露出欣长的身影，两人虽说如今已经同住一块儿，魏景薇一时间还是无法适应，但很快她就强压住心头的情绪，面上恢复了。 不一会儿，丫鬟们就端着一碟碟的美味珍馐进了屋内。 因为这会儿有些晚了，魏景薇也没多要，一碗鸡丝汤面，一碟子清炒时蔬，然后再做了一道酸菜鱼，还有各种糕点还有水果，晚膳虽简单，但两人一边儿聊天，一边儿在烛光下用膳，倒是格外的不一样。 江寅白聊起京中的大小事儿，提起了荣安郡主，她自从摔断了腿后，便性子一直阴晴不定，做事儿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已经传出来好几次，她打骂丫鬟之事。 甚至还传出，丫鬟被打死抬出蒋家的事来..... 这样的传闻层出不穷，蒋家遮掩也无用，消息就像一阵风，很快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蒋家的名声更是在普罗大众的耳中，成为了残害丫鬟婢女的代名词。 “我跟敬水公主大公主一直有书信来往，据说荣安郡主已经许久没有参加宴会了。” 江寅白喝完一碗汤，点点头，“确有其事，许久不露面了，她如今腿脚不方便，更不能去到巡抚的任上，一直留在京中，我还打探到，巡抚好像有要和离的意向，只是暂未开口。” 魏景薇有些惊讶，“和离，蒋家能容忍吗。” 他失笑，抬手攥住她胸口处一缕调皮的头发在手中细细把玩，“蒋家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四皇子被囚禁在府中，蒋贵妃更是失宠，如今皇上已经许久不去她那儿，她以前在后宫内树敌不少，想来日子也不好过。”他似是有些感慨，“这样也好，如今他们尚且自顾不暇，自然也无余力来找你的那麻烦。” 他放开头发，借着月光看向面前女子绝美的面庞，白皙无瑕，甚至比从前，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之意。 魏景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地说道：“你看我做什么。” “夫人好看。”江寅白直白地开口。 苏儿和莲儿对视一眼，都笑了笑，悄然退了出去。 江寅白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到魏景薇的面前，眼神灼灼，仿佛坠着火焰在燃烧。 “夫人，夜色了，为夫跟你一块儿就寝。”江寅白一脸正色的说道。 魏景薇脸上发热，在夜色的遮掩之下，她黝黑灵动的眸子微微闪烁，似是林间的小鹿，看得江寅白更是喉结攒动。 两人走入内室，帘子放下，人影交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男女欢好的味道。 两次过后，魏景薇瘫软在床榻之上，一头乌发凌乱地散乱开来，她眸子微微眯起，嘴里轻喘，“不要了，累了......” 江寅白成功被她的表现取悦了，伏身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旋即走下床榻，亲自抱着她入了沐浴间。 白素有些踌躇，看苏儿和莲儿迟迟没有动作，“两位姐姐，我们不用进去伺候吗？” 照理说，世家内，男主子和女主子行完事儿，都是由贴身的丫鬟伺候着沐浴擦洗。 苏儿摆摆手，笑道：“不用，大爷从来不喜欢人伺候，更不喜欢我们伺候夫人。” 白素疑惑，“为什么啊。” 她想不通，自个儿同为女子，且是丫鬟，伺候是她的本分，为何大爷不喜欢。 苏儿捂嘴一笑，没有吭声。 起初她也想伺候夫人，但大爷完全不准他们插手，对待夫人小心翼翼的似对待一件绝世珍宝，她便知道，日后啊，都不需要他们伺候了。 大爷这是吃醋呢。 晚间，室内已经熄了烛火，魏景薇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身边女子的幽香也不时钻进他的鼻尖，让他心头刚刚熄灭的一团火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努力平息了那团火焰，江寅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刚躺好，怀中女子似是做梦，低声呢喃，不时蜷缩着朝他怀里磨蹭着靠去，两人紧贴在一块儿。 “咕咚。” 他咽了口口水，身上某处像是即将要爆炸，他小心翼翼地抽回了手臂，旋即起身走进了沐浴间，冷水淋身，才让他压制住了自己。 他低头苦笑，虽说两人已经圆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压抑了这么些年，总算如愿，他可不就放纵了些。 但她刚刚经历，自然是不能敌他。 每晚他都要靠自己的毅力，活着冷水来压抑那一股子欲望。 回到床榻，女子已经睡熟了去，江寅白无比满足的把她拥入怀抱，像是拥抱住了所有的幸福，带着浅浅的微笑，进入了梦乡。 魏家自从魏瑶希一事儿后，便再无了消息，再次来消息时，魏瑶希已经失踪了两日。 魏父急忙来信，要他们帮着找人。 两人一块儿到了魏府，魏父已经焦急地等待在门口，见两人到来，忙招呼着进去，脸上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刚一坐下，丫鬟上好茶便下去，他不住的长吁短叹，“冤孽啊。真是冤孽啊.....老夫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如此女儿来，这是....这是活生生要把我气死我.....” 魏父说着是真的来气，他娇生惯养好好长大的女儿，居然不要名声，也不管父亲和家里人的名声，居然跟别的男人走了。 人消失了两日，如今找到，也什么都说不清了..... “父亲怎么会放她一个人离开呢。”魏景薇淡声道。 魏父叹了口气，端起茶牛饮一口才道：“我哪里敢放她一个人，派了婆子把守，跟门房也交代了，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能放她一人离开，谁知道......” “她不知从何处招来了丫鬟的衣服，改变了发髻装束，偷溜出去了.....我多方打听，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往了何方，所以。”他眼神看向江寅白，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只能找你们帮忙。” 第450章 父母间的谈话 “伯父觉得，她能去找谁。” 魏父眼神闪烁，里面带着深切的耻辱，再开口，咬牙切齿道：“还能找谁，只有蒋泰一人。” 两人对视一眼，嗅到了不对劲。 蒋泰带走魏瑶希究竟想做什么呢？ 魏瑶希在那次事儿后，难道还不足以看清这个人的本来面目，还要好端端地跟人走。 两人都十分不解。 江寅白觉得此事儿可大可小，最主要的是......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或许会对魏景薇有影响。 想到此，他立马起身走出去，跟锦衣卫的人通通气儿，让他们多留意。 江寅白一走，魏父脸上带了几分急切，“景薇啊，瑶希是你的妹妹，你可得救救她，把她找回来这件事儿，最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然她往后可怎么办啊。” 魏景薇睨了他一眼，重重地放下茶盏，“父亲，若是妹妹真的跟那蒋家大郎有了什么，你认为把她这般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嫁出去，便是个好的决定吗。”她顿了顿，只瞧的魏父有些心虚，“父亲莫要把人当傻子，那时，若是被人宣扬出来，亦或者当做我魏家的把柄，父亲才追悔莫及。” “何况，她和她母亲，先后做了多少对不住我的事儿，父亲如今还指望我真心以待？” 她说罢就不吭声了。 魏父好几次抬眼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去，魏景薇全都当作看不见。 如果在经历了这许多事儿后，她还能做到既往不咎，那她要么是傻子，要么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应当的。 因为蠢，蠢出升天了。 魏父得不到女儿的回应，脸色冷了下来，“你当真不管你妹妹？我知道你因为以前的事儿记恨，但她才多大，千错万错都是柳双双的错，你何苦再如此冷漠。” 听到眼前的父亲，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卸到柳双双一人身上，魏景薇眸光更冷了一些，像是啐了坚冰，直视着眼前这个名义上是父亲的男人。 “若是父亲觉得，一切都是柳双双的过错，那么女儿想问，是谁给柳双双的底气，给她的能耐，敢一二三，再而三地对我下手？还导致，魏瑶希也从来不把我这个做姐姐的放在眼底？” 一声声有力的质问，让魏父神情有些怔愣。 “是你啊，父亲。”魏景薇嘴角上扬，眸子内的嘲讽化作实质，直指魏父那张有些讪讪的脸。 “是你从来不作为，从来不管束。是你冷漠自私，只想着我母亲去世，家中无人打理，你甚至没有一个儿子来传宗接代，匆忙之下迎娶了她柳双双。之后，你每每面对我，便想起我的母亲，你愧疚，你不敢面对，所以你不管我的死活，对于我的苦难，对于我在这家里受到的压迫，视而不见。” “所以，他们都是加害者，而你，我的父亲，你是主谋。”魏景薇说完，眼眶有些酸涩，她生生地压抑了下来，眼瞧着魏父的神色从讪讪，变为了扭曲。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反驳，“要是没有我，你能安逸地在家里当你的大小姐吗！要是柳双双对你不好，你为何不能反抗，不能来告诉我呢！” “你还记得我九岁那一年发高烧吗？柳双双拦着门房不允许人请大夫，是苏儿和莲儿日夜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才能活过来，而你，我的父亲，你又在做什么。”魏景薇站起身来，抬高了下巴，冷声道：“我跑到你书房找你，你抱着年幼的魏瑶希，身边站着柳双双，你温声细语的教导她认字，亲自给她开蒙。那一刻我就知道，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你住口！我看你现在就是翅膀硬了！你觉得你是世子夫人了，你就可以不把为父放在眼里了！” 瞧见父亲梗着脖子红着脸，瞪大了双眼想要努力说服她，想要努力的摆脱责任的样子，魏景薇突然就释然了。 他从来都不懂，他不懂何为父亲。 那有什么争执的必要呢？ 她突然恢复了平静，不再开口和反驳，魏父却有些不安，他总觉得，眼前的大女儿，好像就在刚才，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这个父亲到底是哪里做得如此失败，才至于让自己亲生的女儿，如此的怨恨自己。 他劝慰自己，久了就好了，等到日后她也为人父母，就能明白自己的不容易。 总归的一家人，打断了骨子还连着经。 江寅白去而复返，眼神扫来，明显察觉到屋内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他坐下后拍了拍魏景薇的手背，递过去一个关切的眼神。 魏景薇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伯父，我刚才已经吩咐了他们继续打探，但据你所说，我猜测如今你女儿，应当正在蒋家。” “什么......” ....................... “大郎呢！我要见大郎！”魏瑶希拍打着木门，“啪啪”作响，门外却没有人搭理她。 想到自己进入这院子已经两天了，却还没见到心心念念的蒋家大郎，她没来由地觉得心头十分不安。 看着发红的手掌，她咬咬牙继续拍打起来。 “拍什么拍，吵死了。”门口终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你是谁！我要见大郎，大郎为何不来见我！是他吩咐我来此找他的！” 门口的声音带了些鄙夷，“大少爷想见你，自然会见你。你如今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别吵，别闹。” “大郎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你快告诉我。” “哼，大少爷这几日定亲，哪里还顾得上你。” 丫鬟嘴里的话瞬间让魏瑶希脸色骤变，她拍打得更加激烈了。 “啪啪啪。” “啪啪。” “我不信！大郎不会如此对我的！肯定是你们胡诌的！” 门外两个丫鬟，一位身穿白色，一位身穿杏色。 杏色丫鬟就是刚才说话的人，她磕着瓜子，跟白色衣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这里头估计是个傻子。都这会儿了，还不明白大少爷压根没把她放在眼底，放着好好的世家小姐不做，非要来这里受辱。” 第451章 蒋家 白裙丫鬟捂嘴笑了笑，姣好的容颜上有些得意，“大少爷昨晚跟我说了，魏家的这个蠢女人，刚好让魏家受些屈辱，饶他们也不敢说嘴。” 两人相视而笑，眼里满满的恶意和鄙夷。 魏瑶希即使再愚蠢，这会儿也觉出些不对味来，她脸色一闪而过的惊慌，很快又想起蒋家大郎对她保证的话语。 对，大郎说过，让我要相信他，我不能在此刻误会他，他肯定是有别的事儿耽误了，若不是如此，怎么舍得把自己关在这儿，还要被这些贱婢欺负。 等找到了大郎，她一定要让他好好惩罚这些贱婢才是。 想到进来时，看到蒋家的富庶，她不由地想，若是嫁给大郎，她便是大房的正房夫人。 蒋家按理说，不输给江家，她日后在魏景薇面前也不会抬不起头。 她想着，脸上露出些微笑来。 蒋家偏僻院落内，桌案上茶盏内，热茶蒸腾而起的茶香，让整个屋内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一双白皙纤细，中指略带茧子的手，缓缓拿起茶盏，轻轻吹过烟雾，茶盏递到嘴边轻轻噙上一口，才漫不经心带着一丝傲慢地扭头看向面前人。 “你说谁来了。” “主子，是魏瑶希。” “她怎么来了。”蒋泰蹙了蹙眉，手中端茶的手顿了顿，眉宇间多了几分烦闷，“让她回去，本少爷不想见她。” “可是........”小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那魏家的小姐吵着嚷着要见你，说见不到大少爷你，就不走....” “哼，她还在痴人做梦呢，以为我真会娶了她。庶女生出的女儿，怎配跟我结为夫妻。”蒋泰一改平日里对外温文尔雅的面容，面上露出几分嘲讽和不屑。 再则，母亲已经为自己筹谋了一桩好亲事，对方家世不错，人品外貌更是没的说，比之魏瑶希，不知道体面多少。 若说他即将迎娶的这小姐是天上的鸾鸟，魏瑶希就是地上的走地鸡。 叽叽喳喳，又脾气暴躁。 蒋家若是把她娶进门儿，也算是完了。 “那.....小人去赶她走。”小厮说罢就迈步往外走。 “等等。”蒋泰叫住了他，抬手间心里好像转过一个恶毒的想法，“别急着赶走，晚膳时把她带来我院子内。谁也不要惊动了。” “是.......” 锦衣卫到晚上，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市井口的眼线看到魏瑶希鬼鬼祟祟地进了蒋家的门儿。 听到这确凿的消息，原本心里还侥幸的魏父，险些昏倒过去。 醒来拍着床榻臭骂，“逆女！逆女啊！真是家门不幸！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她腿打断了，也不会至于现在做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儿来。” 魏父气得脸红脖子粗，魏景薇睨了一眼没有吭声。 江寅白见妻子没开口，也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魏父闹了会儿，发现女儿女婿没有丝毫的反应，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他脸色讪讪，“现，如今可如何是好.....”女儿做出这样的事儿，他还如何在江寅白的面前抬得起头。 “我可以派锦衣卫的人去把她带出来，但她不一定会跟我们走。”江寅白淡淡开口。 这话让魏父的脸色又尴尬了一瞬，他很快恢复，脸色沉沉地给出了个办法，“我倒是有个主意。” “伯父请说。” “你让他们告诉她，若是还想见到她娘亲，便乖乖回来，否则这辈子，就别见了。” 魏父冷冷地甩出这一句，让两人都为之侧目。 拿母亲威胁女儿，这话可不好听，但也是最好的办法。 魏瑶希如今不在乎魏父，也不在乎魏家的脸面，更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一心想跟蒋泰在一起。 但柳双双，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在意的。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魏景薇对这个所谓的妹妹如何不关心，只想尽快解决了这件事儿。 晚间，天色渐黑，天边的云彩多了几分火红的色彩，远远看上去倒似蒙着一层纱。 让人看不真切。 蒋泰应付完来说媒的人，喝了些酒，脸上红彤彤的，“去，把关着的那个带来。”他嘴里酒味浓郁，一看便是没少喝。 小厮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大少爷，要不小的先去给你端来一碗醒酒汤。” “让你去就去，别废话。”蒋泰喝醉了，踉跄下重重地推了小厮一把，小厮不敢多话，只能去寻魏瑶希。 小厮一走，他只觉浑身燥热，一把扯开领口。 想到不日就要成婚，脑海中又出现魏瑶希那一张清秀的脸，扯起嘴角一笑。 魏瑶希，我不找你，你偏要送上门儿，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吧。 你父亲跟江寅白害得自己父亲，如今还在苦寒之地受苦，能否全须全尾地回来，还不清楚。 父债子偿，自己也不算欺负她。 蒋泰这么想着，眼神充满期待地看向门口，开始渐渐期待起今晚的时光来。 魏瑶希被关了两天，期间只送些水，一餐饭来，她实在饿得厉害。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儿，丫鬟神色一亮，旋即推了推身边儿躺在椅子上小憩的魏瑶希，“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奴婢听着门口似是有人来了。” “嗯？什么。”魏瑶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门口有人拉开门栓的声音，顿时彻底清醒了过来，“蒋泰哥哥来找我了，太好了，我就说了，蒋泰哥哥肯定不会不管我的。他可是答应过我，会对我好。” 丫鬟点点头，眼中还是化不开的忧愁。 心中却有些疑惑，若真把小姐看得如此重要，为何把她关在此，让下人怠慢？ 怀着这个疑惑，主仆二人在小厮的带领下，朝着一个偏僻的院落走去。 蒋家祖上也算是显赫过，这一代在蒋贵妃的光芒下，又很是风光过一阵子，如今沉寂下来。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魏瑶希看来，整个府邸都亭台楼阁，朱红的漆面，还有墙上的雕刻花纹，无一不透露出蒋家的底气。 第452章 侵占 她眸光中喜意更甚。 走了约莫两炷香，两边儿的景致渐渐变得荒凉起来。 丫鬟走在魏瑶希身后，离她一步远，见不对劲，忙加快脚步上去提醒道：“小姐，奴婢瞧着不对劲，这怎么越走越偏了......” 魏瑶希自然也察觉到了，“泰初哥哥不喜人打扰，或许喜欢住的院子偏僻清净些吧。” 她利索应当地如此说。 丫鬟却隐隐觉得十分不安。 到了院落的门口，内里只有一盏烛火，不甚明亮，在门口朝里看，只看一黑色人影坐于桌前，但看不清脸。 魏瑶希欣喜开口，“泰初哥哥。” 黑色人影扭头，朝着他们笑了笑，“可让我久等。” 魏瑶希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脑中不假思索，忙迈步进到内里去。 身后的小丫鬟落后几步，也忙跟上，正要进门儿，就被小厮拦下了。 对上对方冷漠的脸色，小丫鬟缩了缩头，“小姐进去了，奴婢要跟着伺候，小姐离不开我........” “有我家公子在，你有何不放心的？去偏房等待即可。别在此碍事儿。”小厮语气不耐地驱赶着她。 小丫鬟担忧地朝里看了一眼，烛火实在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她还是放不下心来。 “劳烦你让我进去吧，我家小姐从小到大都是我伺候，我进去不出声，我就在一旁伺候就行.....” “啪。” 她话还未说完，重重的一巴掌，几乎把她的脸扇歪。 头上的发髻也掉落了一缕头发下来，她捂住脸，不知为何对方突然变脸。 小厮冷笑一声儿，“你家小姐单刀赴会，大半夜进男子家，可不就是为了成就好事儿？你现在进去，不合适，还是跟我走吧。” “什么！你胡说什么！我家小姐只是想见见蒋大公子一面而已....”丫鬟摇着头，害怕地往后退去，一边焦急地看向屋内，心中急得不知道什么才好。 她如今也看出，蒋家就是不安好心！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小姐这是....... 这是羊入狼口啊！ 小厮哪里管她愿不愿意，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顾她的挣扎便朝着一个方向把人拉走了..... 丫鬟大声呼唤，只希望魏瑶希听到。 魏瑶希此刻在屋内跟蒋泰初面对面坐，她面上满是羞怯，语气软糯，“泰初哥哥，这些日子你怎么没给我写信，我可.....可想你了.......” “哦？你想我了，有多想。”蒋泰初喝了酒，一双眸子迷离。 他本就长得俊朗，如此眼神在烛火下，显得无比温柔和神情，让魏瑶希更是神往不已。 心中悸动不停。 “你.....你这话让我如何答，羞死人了.....人家说不出口。”她捂住滚烫的脸颊，低垂着头不敢看面前的那男子。 两人相处这段日子，今日怕是最为亲近的一日。 她出来时便下定了决定，一定，一定要嫁给蒋泰初。 她绝对不能听父亲的话，嫁给那些穷秀才。 魏景薇能以二嫁之身嫁去江家，那她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又如何能低她一等？ 那岂不是让她这辈子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她想来想去，身边儿最好的选择，除了蒋泰初不作二选。 再则，蒋泰初生得好看，她喜欢俊朗的..... 她脑海中胡思乱想，压根没注意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察觉到一股带着酒气的呼吸，她惊了一跳，才看到蒋泰初的脸颊离她极近，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颊之上。 “你想什么呢，告诉我。”蒋泰初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戏谑地看着面前害羞的女子。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早已取得了魏瑶希的信任，魏瑶希心中想什么，他能猜个七七八八。 魏瑶希最恨的就是魏景薇，嫉恨她嫁得好。 嫉恨她所拥有的一切。 而她为何执着自己呢？ 不也是看重他身后所代表的蒋家么？什么狗屁真爱，真是可笑。 蒋泰初想到此，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几分，他垂首凑近魏瑶希的耳垂，见耳垂肥嘟嘟的，白嫩可爱。 他笑着吹出一口气，不出意外的看到魏瑶希脸颊脖子都红透了一片。 她挪开了些距离，语气怯怯，“泰初哥哥，你做什么呢......” “你说你喜欢我，难道不喜欢我跟你亲近吗。”蒋泰初理所应当地说道。 “但.....如今你未曾迎娶我，这样于理不合，还有。”她突然面上涌现一抹愤怒，“今日我听门口的贱婢说，你要娶妻了，我不信他们泰初哥哥，你说过你会对我好的，你既然对我好，又如何会娶别人呢。” 魏瑶希信心满满，她只觉得蒋泰初满心满眼都是她，不可能看上别的女子。 蒋泰初嗤笑出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嘴里却的最温柔不过的话语，“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会做到。”他语气一转，极尽暧昧的拿手把她头上的一支簪子拔出，瀑布似的青丝在身后披散开来，“既然早晚你都得成为我的女人，那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不对。” 蒋泰初笑着抓住她白皙的手指，落下缠绵一吻。 手指跟对方嘴唇触碰的酥麻之意，让魏瑶希不禁有些动摇。 但很快理智又占据了上风，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男人就是那拉车的驴，要永远追着萝卜吃，吃不着才是最好的。 魏瑶希马上推开了他。 “不....不行，泰初哥哥。”她抬头对上蒋泰初愠怒的脸色，不由放缓了声音，“你先去我家里提亲，等成亲后....你想如何，瑶希都不会阻止。” 她说着娇羞地看了蒋泰初一眼，这一眼，她发觉对方的眼神无比冷静。 她突然没来由的心慌..... 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蒋泰初此刻也失去了信心，站起身晃了晃，稳住身形朝着她走来，一把揽住魏瑶希纤细的腰肢，不顾她的惊呼，揽腰抱起。 第453章 逃脱 “本少爷今日就想跟你做一回真正的夫妻。”见她还要挣扎，蒋泰初低声循循善诱，“你父亲一直不同意，我母亲亦是对你不满意，若是生米煮成熟饭，想来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还在挣扎的魏瑶希，听到这话挣扎的动静渐渐变小，眼神里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蒋泰初看出她的默认，勾唇一笑，缓步朝着床榻而去。 烛火昏暗，被窗外的微风拂过，烛光忽明忽暗，帘子落下，遮掩住床榻上两人的身影。 魏瑶希躺在床榻上，身上的蒋泰初浑身的酒气，她只觉浑身不适，如今面前的情况，跟她所想的洞房花烛夜，全然不一样，难不成..... 自己就要真在今晚上，把自己交给他吗？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抉择产生出了一丝质疑。 自古以来，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是所有世家女出嫁的必经之路... 她也曾几何时想过，由一心仪之人，把自己风风光光地抬回去，做威风八面的正头夫人。 蒋泰初的动作有些粗鲁，喝醉后，他只觉得魏瑶希身上的衣服十分碍事，粗鲁地想要解开，但他越是心急，那扣子反而跟他作对似的，一直解不开。 他不由心头十分烦恼，手重重地扯出盘扣，想干脆把衣服撕开算了。 魏瑶希原本就心中有些摇摆不定，察觉到对方粗鲁的行径，更是眉头紧蹙，已然开始后悔今日的决定，甚至觉得来蒋家就是个错误。 她伸出手，想把蒋泰初推开一些，然后起身离开，她现在后悔了，不愿意了。 她想要的，跟得到的，全然是两回事，她不想要在这里跟一个男人无媒苟合，日后就算真的嫁到蒋家了，也抬不起头来。 她推了推，蒋泰初察觉出她的挣扎，对上她有些惧怕的目光，眼神森然地笑了，“怎么，后悔了你。” “我.....我...泰初哥哥，我想了想，这样不好，我们还是按照步骤，一步步来，不然日后我如何能抬起头做人，便是管理下人，怕是大家都不会心甘情愿听我指挥.....” 蒋泰初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斜着眼睛看向身下的魏瑶希。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狰狞的表情，“你还真是蠢，真是天真。你跟魏景薇同是姐妹，怎么你能如此蠢钝如猪，你真的以为，我会娶你做我的正妻是吗？你也不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你父亲害得我父亲现在身在苦寒之地受苦，我蒋家大房也因为这件事儿，地位一落千丈，现在权利落入二房那等无用之人的手里，我还会娶你？” 魏瑶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皮子哆嗦得说不出半个字。 “正妻不行，但一个妾室的位置，我也不会吝啬的，日后你就待在我蒋家，安心做你的妾室，要是你温顺听话，我会好好疼爱你....”他说着，无比轻慢地挑起对方的下巴，眼看着面前女子苍白的脸色，恐惧的眼神，更加愉悦了几分。 即使这样，也无法弥补你魏家，对我的千万分之一。 蒋泰初只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到时候他要把魏瑶希，魏家嫡出二小姐，魏景薇的妹妹，上他蒋家做妾这一件事宣传出去。 日后，看魏家那个老匹夫，江家那个黑心烂肺的，如何做人。 如能能抬起头来。 蒋泰初越想越兴奋，加之喝了酒，他的眼睛呈现腥红之色，看起来十分可怖。 魏瑶希听罢，顿时心就凉了一半，又是愤怒，又是难过的奋力挣扎。 嘴里叫骂个不休，“你个混蛋，快给我滚下去。你怎么对得起我！我对你这么好，什么都听你的，还信任你，结果你就如此对我！你个混账！” 两人纠缠之际，魏瑶希推搡着也没留心，一巴掌就打在了蒋泰初的那一张脸颊上。 氛围冷了一冷，蒋泰初摸着脸，心里更是把魏瑶希恨上了，“好好好，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人打过脸，今日你这贱人居然敢打我！”他说罢，一巴掌就扇到了魏瑶希的脸上。 又哭又喊，又是挣扎，她现在外表看上去实在是不好看。 脸上的妆容也花成一片。 蒋泰初愤怒之下手劲十分之大，她的脸颊也被打歪了，这一道巴掌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现在陷入了什么境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突然感觉很绝望，凭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呢？ 魏景薇什么都不做，什么好事儿都落入她的身上，江寅白何等人物，居然也喜欢她，为什么呢？ 她哪里不好？ 太不公平了！ “泰初哥哥，刚才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看着蒋泰初的眼色越来越恐怖，她抿抿唇，决定暂时不跟他硬碰硬。 实在是她不是蒋泰初的对手。 蒋泰初哪里会听她说什么？ 本就讨厌魏家的人，这会儿魏瑶希居然敢跟他动手，他自然是更加不会手下留情，铆足了劲，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扇到了她的脸颊之上，很快，魏瑶希原本清秀可人的面容，就变成了猪头。 蒋泰初满意一笑，“贱人！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本想着，你差点帮我个大忙，害死自个儿的亲爹，若是成功，恐怕江寅白和魏景薇，都会一块儿被拉下水，结果没成。” “什么.......你是说，那封信原本是.....” 事到如今，蒋泰初也不管不顾了，索性全都说了出来，末了还十分得意，“你这猪脑子，还嫉妒你姐，你姐可比你聪明多了。不像你，随便骗骗你，你就乖乖的上当了....” “你！我杀了你。”魏瑶希最听不得是话，大概就是自己不如魏景薇，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铆足了劲儿，不管不顾地冲着蒋泰初的脸上挠去。 愤怒之下，她倒是速度很快，力道也比之前大了不少，蒋泰初一个不慎，脸上被挠了好几道血口子。 第454章 逃脱2 见血后，他倒是被打出了些真火，酒精上头，他只想好好地教训面前的女人，让她知道，天高地厚。 找了半天，他寻摸到一个葫芦形花瓶，盯着那花瓶呵呵冷笑两声，旋即拿起来掂量了一下，觉得十分趁手，旋即扭头用一种十分狠毒的眼神看向缩在那里，面目全非的魏瑶希。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吧。” “.......你.......你要做什么！”魏瑶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冰凉。 她没想到，蒋泰初居然真的想打死她！ 要了她的性命！ 往日里温柔善解人意的男人形象，在脑海中崩塌。 她只觉得可怕。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蒋泰初拿着花瓶，踉跄着脚步走回来。 魏瑶希抓住身边的东西，抓到什么就砸过去，倒是成功地为自己拖延到了不少的时间。 但一炷香过后，身边的东西丢完，蒋泰初还是安然无恙，走到了床榻边。 “不......”魏瑶希的瞳孔紧缩。 此刻她真切的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呵呵，去死吧你，贱人.........”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预期般到来，魏瑶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蒋泰初居然倒在了床榻边缘，昏迷了过去。 往前看去，床榻边坐着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两人对上魏瑶希的目光。 领头一人道：“想来也不需要麻烦说服她，现在她应该分清楚了蒋家的目的和真面目。” 后面两人扯唇一笑，这笑容落在魏瑶希的眼中却无比的讥讽。 “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的锦衣卫的人，魏小姐，这会儿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蒋家呢。” 后面那人扣了扣耳朵，吊儿郎当地开口。 语气里不难听出戏谑。 “我走！我要走，你们带我走。”魏瑶希一听锦衣卫的人，连忙表示自己要走。 匆忙地拉过自己被扯乱的衣服便下了床榻，路过蒋泰初时，她咬唇狠狠给了他一脚。 原本蒋泰初还倒在床榻上，昏迷了也没额外受伤。 这一脚下去，他一下滚落在地，居然是头先着地。 “呸！你才贱人。”魏瑶希冲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才表示自己可以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就朝着外头走，正要翻墙离开，魏瑶希急忙喊住两人，“你们等等，我的丫鬟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只觉麻烦。 随后在蒋家的一间柴房里找到了她的丫鬟，主仆二人经历了这许多再次见面，都十分心有戚戚，抱头痛哭起来。 旁边的锦衣卫淡淡提醒，“我们要快些离开，久了会被发现。” 魏瑶希抹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 ................. 魏父在正院儿的大厅内不停地走动，心里的焦灼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魏景薇则是和江寅白坐在一边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锦衣卫已经派人去救了，如今只能等待消息。 至于魏瑶希那边儿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能保证。 只能祈祷结果不要是最坏的。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江....江姑爷。”魏父只觉得颜面无光，自己教女不善，这事儿还捅到了人家的面前，还需要人家出手帮忙。 可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江寅白微微颔首，十分客气，“无事。” 他的态度始终不冷不淡，既不亲近，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于冷淡。 魏父看了一眼魏景薇，便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可如今他也无法，走到今日诸如种种，已经是无可挽回。 跟女儿的那一番谈话，他也不由意识到了自己疏忽了很多，但要他承认，自己真的错了，他还是不太想面对..... 大家都没人说话，魏景魏也只是喝茶，不时的看着外头的场景出神。 她想到了年幼时，她总是在这里缠着父亲和母亲给她讲故事，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厅里说说笑笑。 如今却是相顾无言了。 丫鬟们茶换了好几次，终于等到了外头的人影走来。 魏父看清楚来人是谁后，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瑶希，是你吗。” 主要是她现在的形象十分骇人，凌乱脏污不堪就算了，脸颊红肿，压根看不清如今的面容。 魏景薇蹙了蹙眉，这样的情况也是她没想到的。 蒋泰初居然如此不做人，对一个女子下如此重的手。 魏瑶希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爆发开来，她扑进魏父怀里就是嚎啕大哭，眼泪不要钱的一样拼命的往外流。 看着女儿如此凄惨的样子，便知道受了不少欺负，魏父再是生气，此刻也消了一大半会儿，剩下的全是对女儿的怜惜。 “他怎么....他怎么对你下这么重的手.....”魏父掀开她面颊上的头发，仔细地查看着她脸颊上的伤势。 脸颊红肿出血，肿得老高，导致魏瑶希说话都十分不利索。 她含糊着哭诉，“蒋泰初，简直......简直就是个禽兽，他打我......最后还想杀了我，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女儿怕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魏父安抚了她好一阵子，她才终于不哭了，刚才的脸颊肿，现在眼睛也一块儿肿，就算是熟悉的人站在面前，估计要分辨出魏瑶希，还是有些困难。 在大家的询问下，她断断续续地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部都说了出来。 讲到难以启齿之事时，她含糊其辞地一笔带过，但在场的个个都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呢？ 但谁都没有提。 魏景薇也是微微阖眸，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身旁的江寅白是唯一察觉到的人。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很快又恢复，这才放下心来。 魏瑶希大难不死，但身上的伤处颇多，魏父叫来大夫给她处理伤势，又给足了封口费，让大夫不要说出去。 大夫见到她满身的伤痕也十分惊讶，教了丫鬟如何处理伤势，又留下一瓶药膏，拟了个调养的方子，才有些疑惑的离去。 第455章 伤势 他行医无数年，还是第一次见..... 伤得如此严重的，世家小姐。 真是开了眼了。 魏父把一切都弄好了，魏瑶希惊惧之下，才终于休息了。 魏父十分担忧地开口，“若是蒋家把这事儿说出去，怕是我瑶希，日后可如何是好......” “他们不会说的。”魏景薇语气平淡，“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他们不占理，而且若是他们说出去，之前蛊惑魏瑶希放信一事儿他们也解释不清楚，所以，绝对不会说出去。” 听到她这话，魏父才松了口气，“日后我会给她寻摸一处远一些的人家，嫁出去。留在京里，日后怕是藏不住此事儿。” 魏景薇没有表态，这件事儿魏父决定就好。 魏家的事儿只要不是闹出大事儿来，她都不管。 解决完事儿后，两人一块来到了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两人可以立马回去。 江寅白伸手，魏景薇从善如流地搭着他的手，准备踏上马车。 “等等。”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两人循声望去，魏瑶希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不远处，隔着有些远，她站在阴影里，现如今是晚上，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脸色来。 江寅白看向魏景薇，她想了想，淡声道：“想来是找我的，我去看看她要说什么。” “嗯。”江寅白目送着她走过去，眸光一刻都不肯移开。 他算计着距离，若是魏瑶希突然发难，做出什么事儿来，他要确保自己能出手帮魏景薇保护下来。 魏景薇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两人隔着些距离，她神色淡淡，自认没什么跟魏瑶希能说的。 也不知道今日她到底要说什么。 苏儿和莲儿则是脸露谨慎之色，魏瑶希实在是幺蛾子太多了，让他们不得不防备一二。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对望，最后还是魏瑶希忍不住先开口。 “我没想到，今日居然是你们来救了我。” “嗯，若是真称了蒋家的心意，明日不光是父亲在朝堂上抬不起头，江家也是一样。” 听了这话，魏瑶希露出了然的神色，旋即自嘲一笑，“我就知道，你哪里会这么好心。我跟你向来不合，你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哪里会大发慈悲来救我呢。” “不容？”魏景薇有些失笑，“我虽不知你为何如何想，但我跟你谈不上水火不容。你与我没有任何妨碍。我只当你是个陌生人罢了。” “陌生人....”魏瑶希咀嚼着这两个字，脸色有些茫然。 “嗯，我先走了。”说罢她转身离去，在夜色中，华丽的裙摆在身后拖拽着，在月色下，也不知是何种布料，竟显得波光粼粼，仿佛水面上的水波纹。 魏瑶希看呆了去。 咬唇看着这一幕，直至马车“哒哒”声响起，离去。 “她说我是陌生人....”魏瑶希呢喃道。 身边儿的丫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虽说她的主子是魏瑶希，但主母和小姐做了这么许多的事儿，要不是因为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早就结仇了，如今能当陌生人，已然是不错的结局。 “呵呵，是我想岔了。魏景薇跟我原本就做不了什么好姐妹，她不过是顺势而为救了我，我自我感动什么呢。”说完，她摆了摆手，潇洒转身，“走吧。” .............. “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见她自上马车后，就神情怔忪，江寅白不由关切地温声询问。 “没什么，只是感慨，经历了此事儿后，魏瑶希似乎变了。” “嗯，若还是那般无脑行事，怕是日后你也无法安宁。” 魏景薇听了这话，失笑着摇头，“真是孽缘，原本就做不成姐妹，偏偏生在一个家里。” “你靠着我休息会儿，今日不也累了，回程还有一会儿，到了我叫你。”见她脸上掩盖不住的疲倦之色，江寅白心疼地揽过她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休息。 魏景薇是真的累了，今日她想了许多，若是这事儿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该如何行事。 日后怎么安排，如何对待蒋家，许多种可能她都一一想过了。 但还好，结果不算太差。 只是......她绝对不能轻易地放过了蒋家。 她掩住眸子里的精光，靠在坚实的肩膀上，阖眸安心地睡了过去。 .............. “大公子醒来了！” 蒋泰初摇晃着头从床上挣扎着醒来，只觉得后脑勺钻心的疼痛，让他烦躁不已。 “我的儿！你怎么样了！”蒋大夫人忙走进来，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几分忧虑来。 “我这是怎么了。”蒋泰初坐起身来，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直接灌了下去。 说一句口干舌燥都不为过。 他分明记得自己订婚，那一日开心就多喝了几杯，然后进了院子，见到了魏瑶希..... 她闹死闹活的要嫁给自己，然后........ 对了，魏瑶希！ 他蹭的一下，下了床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那个贱人呢！那个贱人去哪里！” 蒋大夫人忧愁地看了他一眼，嘴里有些抱怨，“你还惦记她呢，安子进来看到你时，你就一个人躺在地上，头也被摔了，还出了些血，把娘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叫了大夫来，幸亏说你伤势不重，只是受伤了要多休息，不然娘怕是也活不了了.....” 蒋大夫人露出些愁容，做出细微表情时，脸上的细微皱纹也显而易见。 自从父亲被发配苦寒之地，蒋大夫人就全身心地扑在儿子身上。 “母亲，儿子没事。”他安抚完母亲，面上一闪而逝的凶狠，“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能逃走。”他摸了摸后脑勺，那里被纱布绑着，但疼痛还是十分难忍。 “儿子不记得后头的事儿了，她一个人带着丫鬟，是如何离开府里的。” 蒋大夫人也疑惑地摇摇头，“为娘早就问过了，门房也说没见到脸生的人离开。这倒是怪哉。” 蒋泰初想发泄自己受伤一事儿也没有办法，打上魏家去吗？ 第456章 伤势2 他们更是没有理。 只能日后再说。 .............. 蒋家一事儿后，魏景薇好好地休息了两日才缓过劲儿来，江府上却来了一个十分特别的客人。 为此吴氏刻意找她作陪。 魏景薇疑惑地看着面前打扮华贵的年轻女子，居然一丝印象都无。 女子身穿一件华贵的暗蓝色绣兰花纹路的拽地长裙，手上是上好的翡翠金镶玉镯子，耳朵上更是极为难得一见的绿色宝石耳环，说笑间摇摇晃晃的，折射出十分华丽的光彩来。 “江大夫人，看起来似乎不记得我了。”她掩唇娇笑后继续道：“不过这也难怪，夫人贵人多忘事儿，忘了我也是应该的。” 吴氏笑笑道，“这哪能呢，谁不知道黄小姐如今你十分得陛下圣意。就连四皇子都对你十分敬重呢。据说四皇子还求陛下下旨，要求娶于你，为这头王妃呢。” 魏景薇眼神微眯，四皇子？ 他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黄月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有些倨傲地解释道：“江大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吧，四皇子献上我在古籍里看到的火药制作方法后，皇上龙颜大悦，自然无须关禁闭。还有之前一事儿，四皇子跟你们江家也多有误会，今日来，也是想跟你们合作。” 误会，合作。 她心头琢磨着这两个词儿，不由觉得讽刺和好笑。 他们跟四皇子之间，从来不存在误会。 要说，也是蓄意谋害。 至于合作，更是可笑了。 跟豺狼虎豹合作，也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魏景薇不置可否，面色淡然，黄月就算一开始预期到了她会如此表现，还是心里有些生气。 她攥紧手里的帕子，丝绸的面料被拉拽得不成样子，上面刺绣的花纹更是走了样，原本绣的白色仙鹤，此刻倒是像一只胖胖的大鸭子。 再对照上她故意摆的姿态，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黄月自从搭上四皇子这条线后，便开始放下以前的偏见，开始用心的学习这个时代的规矩礼仪，世家女会的，她都要会。 好像这样，她才能摆脱这些日子在外受到的伤害和欺压。 与其做被欺压者，她更想欺压别人。 但世家女都是每个世家从小培养到大，哪里是她一朝一夕就能赶上的？ 若是如此，岂不是谁都可以？ 她也就学了个表面皮子，内里却丝毫没有改过来。 她竭力隐藏，语气里难掩她身为现代人的骄傲，和不守规矩的劲儿。 这样的黄月倒是让魏景薇想起了什么，但她没有开口询问。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黄月来做什么？ 她是否能代表四皇子。 “所以，这位小姐，你今日来此的目的呢。你不会就是想说，来寻求合作的吧？据我所知，我们两家的关系，好像怎么也无法达成合作。” 黄月笑容瞬间消失，眸光带了些威胁之意，身子前倾，压低了嗓音，“魏景薇，我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江大夫人。你以为你真是什么人物了吗？你果然还是一副看不起人，高高在上的模样，跟以前完全一样。这段日子你可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她说着胸膛挺了挺，“我这段日子得陛下圣恩，身为女子可以为朝堂效力，而你呢？还是一后宅妇人而已。” 此言一出，刚才脸色还带笑的吴氏也笑不出来了。 她难道不是后宅妇人了？ “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看不起后宅的妇人，按你所说，那我应当如何呢。”魏景薇端起茶，轻轻噙了一口，不急不缓地开口。 黄月理直气壮，“当然是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做出成绩。而不是困于后宅，整日里只会关心吃喝拉撒，围着男人转。” 吴氏对她的话微微咂舌，原本升起跟黄月合作的心思，此刻也歇了歇。 她甚至觉得黄月一定是疯了.... 魏景薇却听得微微入神，“你说的一部分，我倒是认可。另外一部分，我不认可。” 黄月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摆了摆手，“我就知道你不懂啦，你们这些古.....你这些妇人，哪里会理解我的鸿鹄之志。” “话说回来，你们当真不肯跟四皇子合作？我不妨告诉你们，我手里掌握了一种十分厉害的武器，日后若是做出来了，怕是打仗一人便能杀二十人呢，你说，要是这样的武器做出来了，皇上会如何赏我？我日后便是四皇子妃，谁跟四皇子作对，便是跟我作对。” 说到这里，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说完，黄月一脸期待，她很想在魏景薇的面容上看到恐惧，害怕，还有后悔......... 但可惜了。 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怎么会！她怎么会如此平静！ 她难道不怕死吗！ 黄月吃惊之下，眼看着魏景薇站了起身，面色淡淡的看过来，“若是你觉得你可以，那尽可一试。” 说着，她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脚步迈开朝外走去。 “魏景薇！你会后悔的！”黄月在后面，拉长了嗓音说道。 她应着徐徐微风踏入到阳光之下，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像是能驱散一身的阴霾一般，她不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苏儿隔了两步远，有些忧心忡忡，“夫人，你说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有几分可行性。” “没有。”魏景薇十分坚定地回答，“就算是能行得通。”她扭头笑着看向苏儿，“皇上能允许，这样的武器被冠以她的名字，流传出来吗？再则，四皇子拥有这样的武器，皇上会放心吗？” 苏儿一下便领会了意思。 笑道：“过犹不及。” “何况.,....这样的武器，真能如同她所说的，那般容易造出来吗.....” 想到刚才黄月志在必得的眼神，魏景薇不由怀疑。 两人的谈话声渐渐走远，只余微风吹落了无数的花瓣儿，打着旋儿的一片接一片落在了地面上，铺上一层厚厚的花瓣路。 第457章 庄子上 脚步踩其之上，只觉得一片柔软，精致的绣鞋从其上踏过，只余淡淡幽香。 晚间，两人闲话时，魏景薇当然把此事儿说与江寅白听，他听后露出深思之意，很快表达出跟魏景薇一样的观点。 一是黄月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武器。 工部每一任的尚书，都在穷尽毕生所学，希望改造出威力巨大的武器来威慑各国，不说用来打仗，便是拥有，就已经有了话语权。对方明知道如此，也不会硬碰硬。 工部的人都是一层层筛选而来的人才，里面每一个都是此道的好手，他们尚且在无数的资源倾斜之下，如今也未曾研发出十分有效，且威力巨大稳定的武器来。 黄月一个突然横空出世的女子，居然能夸下海口，称自己能做出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 是否能，就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其次就如魏景薇所说，陛下不会允许，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武器出自女子之手。 那么，工部和满朝文武，皆成为笑柄。 御史也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全都去“撞死”在柱子之上。 满朝的御史大夫还有能人，都不及一个横空出世的女子为国为家做出的奉献更多，更大，该是如何羞愧。 当今陛下对女子一事上虽说比之前的历朝历代的皇帝又要宽松许多，允许女子和离再嫁，允许女子立女户，甚至对于女子从商一事上，也会给予男子没有的帮助。 据说皇上登基前，很是在外游历了几年。 游历途中见识了不少的外地的风土人情，老百姓的悲欢喜乐，其中包括，很多女子的生存现状。 这也是为什么，他登基后开展了一系列的措施，颁布了不少有利于女性的律法。 但这还远远到达不了，让女子跟男子一样为国为家建功立业，甚至名声大过男子来。 有利有弊，魏景薇倒是觉得，当今已经做得不错。 日后若是下一任登上皇位的人，能延续下去，想必不久的将来，女子的生存现状即将越来越好。 两人聊了会儿，屋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魏景薇拿出一封信打开纸张细细看过去，眉头微蹙，居然露出几分啼笑皆非的表情。 “怎么了。” 她伸出手，把信递过去，“你看，外祖母又写信来了，她老人家现在是满脑子都等着她的曾外孙的消息呢。” 她扶额苦笑，那会儿也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外祖母一直惦记着。 如今看起来，倒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江寅白接过去，只是粗略的看了看，他从不干涉魏景薇跟外通信，亦或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所有的自由。 他深深地知道，即使是至亲至疏夫妻，但也不能局限了对方，得给对方足够的空间。 过犹不及，便是错。 看完信，魏景薇伸了个懒腰，面色惬意，“已经好久没有这般舒服了，处理完所有的事儿，我要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江寅白轻轻叹息，旋即似是忧愁般的开口。 “我倒是还有一件烦心事儿没有解决。” 魏景薇果然正色道：“有何事没有解决。” 然后就听讲寅白压低了嗓音，凑近了她的耳垂处，十分耐人寻味地说：“我们是不是该抓紧要个孩子，外祖母一直催，总不好让她老人家失望.......” “............” 魏景薇：“你这么替外祖母想，我真是意外呢。” “谁说不是呢。” ............... 在此之后，两人过了好一段儿十分悠闲自在的日子。 江寅白有时间会跟魏景薇一块儿到庄子上去小住几日，那里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两人的感情居然比之前还要好几分，不像一对儿夫妻。 反之像一对儿感情十分深厚的.......订婚男女。 庄子上一切都有，两人每日只是一块儿散步，到了晚上在庄子上烤了羊肉，然后一起看着天边夜幕降临后的满天星辰。 两人同坐于这一片天际之下，似是只有彼此。 庄子上有一片儿不小的湖水，里面养了不少的鱼。 这些鱼儿除了送去府上外，便是庄子上的管事拿出去卖，然后把钱给到魏景薇。 两人居然起了兴致一块儿钓鱼，魏景薇没有经验，但她沉得住气，坐了一下午才钓上来一尾十分瘦小的鱼儿。 而反观江寅白那边儿，桶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鱼儿，游得正欢腾。 晚上的菜色就是这些鱼。 钓上来也不浪费，莲儿发挥自己的厨艺，把几条鱼做出了各种不同的花样。 鱼糕，松鼠鱼，鱼汤，鱼肉丸子，鱼肉饺子之流的吃食层出不穷。 两人吃不了如此多，跟来的大吉和二吉也有了口福，这几日一块儿吃了个肠满肚满。 二吉瞅准机会，见主子们在屋内说话，轻轻走过去，走到了苏儿身边儿，笑眯眯道：“苏儿。” “哎呀，你可吓死我了。”苏儿手里在缝衣服，被冷不丁的唤到，吓了一大跳。起身作势就要打他。 谁知，二吉突然正色道：“苏儿，我们成亲吧。日后你想留在夫人身边儿也可以，想休息也可以，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苏儿被突如其来的说辞给搞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看着脚尖嗫喏道：“你娘.....真的不会有意见吗。” 见她担心这，二吉嘿嘿一笑，十分不在意，“我娘可不会多管闲事儿，她觉得你能在夫人身边伺候是个有本事的，十分看好你，日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娘绝对没有二话。” 苏儿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纳闷，真有这么好？ 这些年身边同样伺候的丫鬟们，有些一个个得到主子的恩典就拿了卖身契出去自行嫁娶。 嫁的好的，倒是有些。 但多数日子过得还是不那么好，甚至有些丫鬟，嫁过去后，被婆母拿去了这些年积攒的银子，还要拘着他们在家里。 第458章 苏儿的心事 这样的生活苏儿无法想象，她跟在夫人身边自由惯了，若是要如此才能嫁人。 那么留在夫人身边儿伺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苏儿眼神里的犹豫让二吉心惊，他忙坚定的表态，“我刚才说的话，没有一句谎言，日后成亲了，我一切都听你的。若是有违誓言，我就天打五雷.......” “胡说。”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来，他就被一只香气扑鼻，嫩白的小手捂住了嘴巴。 二吉眼中满是欣喜，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你同意了吗，苏儿！我太高兴了。” 苏儿嗔怪地看他，“你就这么想娶我？我跟你说，娶了我，你可别后悔。” 二吉使劲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不后悔！这一辈子，只要让我能娶到你，我什么都值了。”二吉笑是十分憨厚。 “你真是个傻子.......” 苏儿眼眶发酸，自从被卖后，二吉是这些年，除了魏景薇和莲儿外，唯一这么真诚真挚对待她的人。 她也会感动，会开心。 但更多的是害怕。 但今日，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为她自己，也为二吉，往前迈进了一大步。这样很好。 想到日后，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她总觉得，胸口处某个地方，暖呼呼的。 ............. 两人在庄子上休息够了，准备返程回江府里。 在回去后的某一天，魏景薇看着面前的账本，突然听苏儿走到她面前，一脸正色地表示，她愿意跟二吉成亲。 魏景薇惊喜地，手上的笔掉落在桌子上都毫无知觉。 “真的？你怎么突然同意了。” 苏儿羞红了脸颊，把那一日二吉的保证当着她的面儿再说了一次，“奴婢觉得这样也不错，即使奴婢嫁人了，也可以回来伺候夫人。这样的日子，就正是奴婢想要的。” 魏景薇心中微暖，“凡事多为自己考虑，你别都想着我。” 苏儿摇摇头，神色真挚，“没有夫人就没有如今的我。我这一辈子早就立下了誓言，会守在夫人身边儿，日后夫人有了小主子，就继续伺候小主子。总之奴婢要在夫人身边儿，陪着夫人才好。” 魏景薇愣住半天没吭声，过了会儿才声音沙哑，“好好好，那你就一直陪着我。” 二吉跟苏儿的事儿在正式说好后，便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下整个江府的人都知道了。 下人嘴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苏儿姑娘是夫人身边儿的贴身丫鬟，二吉更是大爷的心腹，我眼瞧着，夫人要嫁丫鬟事小，这是要在大爷身边安插人咯......” “胡说！我瞧着夫人不是那样的性子。”旁边一婆子啐了最先开口的人一下，脸上满是不屑。 “但这事儿就这么巧了对不，刚好夫人身边的丫鬟和大爷身边的侍从在一起了，这不是十分有利于夫人吗.......” “我怎么瞧着是二吉喜欢苏儿姐.......” “哎哟，可惜了羽儿，喜欢二吉这般久了，居然被后来居上.....” “这样说来也是.......” 众人说着说着，眼神就落入角落里一面容清秀，身材纤细的女孩身上。 她面色淡淡地听着几人交谈，待听到自己名字时，才终于有了反应。 “你们别胡说，我跟二吉哥就是朋友。偶尔打照面说上几句，我那时喜欢过他了。你们要是再胡说，小心我翻脸。”羽儿说着愤愤地站起身，把手中的瓜子壳撒了一地，跺了跺脚就走开了。 几个婆子对视了一眼，低声嘀咕，“还说不喜欢，跟她住一个屋子的小丫鬟说，她偷偷绣了荷包等东西给二吉，二吉没要，她就哭着回了屋里，把自己关了一整天才出来。” 另外一个婆子撇撇嘴，“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心。她早年间家里父亲是个穷秀才，后来不知道怎么没落了，然后她卖身做了丫鬟。人家跟我们这些不同，人家是往上走。” 众人挤眉弄眼，嘴里的言辞都在纷纷表示，这个叫羽儿的丫鬟十分不老实。 “我好几回看见她，到了主子跟前，就仔细梳妆打扮了才去，就想露露脸呢。” “我也瞧见了，哎哟，身上还涂了香膏呢，给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的，那个心思谁看不出来呢，结果大爷压根正眼都不带看她的，她没法儿，就把目标对准了大爷身边的二吉，但哪知道，二吉居然也不搭理她........”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渐渐远去，羽儿气愤地跑到了花园内坐下。 手中随意地扯着草丛里的叶子，发泄心中的苦闷。 二吉就是看上了那苏儿，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指定才赶着上门求娶的。 不然那个苏儿那有她漂亮！ 她自认容貌不差，也算是丫鬟里拔尖得人了，谁知道二吉却压根不看她！ 真是可恶。 她心中比起恨二吉，更是恨苏儿。她私心里觉得，若是没有苏儿，那么二吉定然是会跟她在一起的。 她胡乱想着，突然隐约听到了二吉的说话声，正当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声音却离的越来越近，让她的心跳不由加速。 “我那一日跟爷去哪家酒楼，哪一家的烧鸡可香了，你没去，真是可惜了。” 大吉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喜欢吃啊。” 二吉摸摸鼻子，突然想到什么，语气调侃，“你不喜欢吃？你不喜欢吃，你去跟莲儿要什么糕点啊，我可是看见好几回了......” 大吉老脸一红，刚想解释，就被面前突然冲出来的羽儿吓了一大跳。 两人齐双双地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楚是个小丫鬟后，二吉有些恼火，“你怎么跟鬼似的，走路没声儿，我差点以为你是贼，给你一剑刺死。” 羽儿也没想到居然这般尴尬，抽抽鼻子，只委屈地看向二吉。 大吉看了两人一眼，旋即径直往前走去，丢下一句话，“我去前面等你。” 第459章 四皇子计划失败 二吉丈二摸不着头脑，“诶诶诶，你等等我啊.......” “二吉哥，你等等。”羽儿见二吉要走，忙拦了下来，双手攥着裙角有些扭捏。 她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想赌一把。 她努力在二吉面前晃悠这般久，经常露脸，二吉哥总是笑眯眯的，见了她就笑得那般开心。她不信，二吉心里全然没有她。 二吉脚步一顿，看着面前的羽儿有些摸不清头脑，记忆中这个小丫鬟经常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是个性子好的。 难不成是有什么困难？ “我记得....你叫......” “羽儿！二吉哥，我叫羽儿！”她连忙道。 二吉哥怎么会不记得我名字呢，不应该啊。那就一定是他故意的，他不想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说服自己后，羽儿又是一脸娇羞样。 “你有什么事吗。”二吉看着羽儿扭扭捏捏的样子，又看看前边儿还在等自己的大吉，蹙了蹙眉头。 一个好好的小丫头，怎么说话这般磨叽。 “二吉哥，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羽儿鼓起勇气说完，甚至不敢看二吉的脸色。 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更是“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半晌后，二吉才开口，“府里都知道我要跟苏儿姑娘成亲了，你这会儿来跟我说这个，想做什么。” 他这会儿已经全然明白了羽儿的心思，但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 反而是.....厌恶。 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跟一个已经定亲了的男子私下说这些，多不体面! “二吉哥，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也知道你的性格，我一直偷偷留意你.....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你突然就定亲了，这才。” “这才觉得不甘心，跑来跟我说？所以你想要我跟你说什么？还是说，你想要我跟苏儿姑娘退婚，娶你回去....” 最后一句，二吉已经是十分不屑，但低头的羽儿哪里注意到，她现在只是觉得脸上羞臊不已，她也是这一回这么直白的跟一个男子表露自己的心声。 “我....我就想问你，难道你这么久，没有一丝喜欢我吗.....” 她丝毫听不到二吉嘲讽的语气，只听到最后那几个字，娶你回去.... 看来，二吉哥是真的心里有她! 想到府里那些人的嘴脸，她不由开心雀跃，等他们知道，二吉哥要娶的是自己后，看他们还如何在背后碎嘴子！ “我不喜欢你。”二吉已经面色上露出不耐，直接干脆的说道。 起初羽儿还不信，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猛然抬头对上对方鄙夷的目光，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什么！”羽儿声音尖锐，“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每次见了我都笑眯眯的，一看就十分开心，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笑！” 二吉：......... 而不远处的大吉背对着两人，肩膀抖动得不成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定然是偷偷的笑呢。 二吉瞪了大吉的背影一眼，扭头对着羽儿正色道：“我生性爱笑！不可以吗，我要是对谁笑，就是喜欢谁，那厨房里的大娘每回给我送吃的，我更是喜欢笑，那是不是我也是喜欢她。要娶她回去！” 羽儿：“我.....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管你那个意思，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你。还有，我已经定亲了，你生为女子还是放尊重一些比较好，跟一个定亲男子拉拉扯扯地胡搅蛮缠，小心以后没人肯娶你。” 二吉信誓旦旦地教训了她一番，也没管羽儿的脸色，绕过她就走到大吉身边儿，过去就是重重的一巴掌，“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笑。” “没有没有，我没有笑......” 两人并肩走远。 不远处的花坛边，苏儿深深地看了这头一眼，点了点素白的鼻子，“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十万火急地拉我过来。” 素白指着羽儿那一头，“我这不是怕那个小蹄子她，勾搭二吉哥吗！” 苏儿笑笑，脸上浑然不在意，“要是二吉这样就能被勾走，那就算我看走了眼，正好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苏儿姐，你等等我!”素白看了一眼羽儿，鼻子轻哼一声，忙追着苏儿的背影跟了上去。 过了几日，这件事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说漏了嘴巴，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江府。 接下来的好长时间里，羽儿在府里都看到了各种白眼，往日里交好的丫鬟婆子也不愿意来往。 苏儿和二吉的事儿可让魏景薇忙活坏了。 二吉家里有母亲，但苏儿有的只有她。 江寅白有些心疼，“你小心些自己的身子，这些日子你忙上忙下的准备。” “我没事儿，但苏儿出嫁这事儿，我可不能马虎了。这些年她跟着我不容易，为我费了不少心。她就跟我的亲人差不多，我这是开心。” 见她面上只有开心，江寅白这才放心下来。 “这几日外头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儿。”见他正色，魏景薇才抬头，面上有些疑惑。 “那个黄月。”江寅白眼睛微眯，嘴角带着一丝惬意的微笑，躺在贵妃榻上，笑得漫不经心。 “她？”魏景薇这些日子忙碌，都快把这个人忘在了脑子后面，她旋即问道：“她那个火药武器，出了岔子。” 她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江寅白微顿，眸光温和，望着她笑了笑，“果然夫人聪慧。” “哦？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发生了何事儿。” 见她感兴趣，江寅白眼眸低垂，神色温和，用手指轻轻拭去她适才提笔写字，落于手背之上的墨痕，“四皇子找陛下，从工部拨了些银子，想以此洗刷之前在陛下面前的印象，没想到，都失败了。” 第460章 黄月的处境 “那火药火器，别说上阵杀敌了，怕是还不如逢年过节时，点上的爆竹来得响亮。” 听他如此说，魏景薇失笑，“我知道这事儿多半不那么容易办成，没想到办成这样，陛下又该生气了。” “是的。” 两人对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戏谑。 ............... “你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可以一人杀对面十人的武器？”四皇子举起手中的“枪支”眸光猩红地质问黄月。 黄月穿了一身儿靛蓝色的衣裙，薄薄地穿在她身上，显得整个纤细又灵动，只是她此刻被吓得往后退，面上的惊恐让她那一丝灵动的气质彻底消弭。 “我....我按照那个公式，没错的啊......只是其中有一位元素，这个地方没有，我还以为可以的....化学课上就是这么教的啊.....” 以前听着黄月这么没头没脑，说着他听不懂话时，四皇子觉得她一定是奇女子，懂别人不懂的事儿。 现在再看，他只觉得，对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原本想让父皇给他机会，刮目相看的机会也彻底消失。 他离那个皇位越来越远.... 他心中焦灼，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母妃如今也俨然失宠，在父皇面前压根儿说不上话。 看着别的皇子们一个个地都被委以重任，开始学习。 他却什么都没有，整日在府中，就是为了研究这个破玩意儿！ 还以为能成功，结果这玩意儿的声音还不如烟花爆竹来的大! 差点没把他气死！ “你别给我在那里叽里咕噜地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你现在就告诉我，这武器到底能不能做成功，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黄月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嗓子生涩得难受，对上四皇子的目光，只觉得遍体发凉，她很快意识到，要是她今日给出对方不想听的答案，他说不定会一怒之下，要了她的性命也说不定.... 黄月：“我觉得还有希望，只需要改良一下，说不定就能成功，你再给我半个月.....” “七天，我只给你七天，你要是做不到你以前说的，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四皇子说完，把东西狠狠朝地上一丢，气得拂袖离去。 黄月见人走后，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脚上都提不起劲来，费了好些力气才走到椅子边儿坐下，满脑子都在琢磨着，自己该如何逃走。 下一秒，门口响起“砰砰砰”的声音。 “黄月你个死丫头！你到底是如何惹怒四皇子了！他刚才派人来，把你哥哥打了一顿不说，还要把给我们的好宅子收回去！” 黄月忍着门外母亲的叫骂声，一直不想开门，谁知道对方见她不开门，反而骂得越来越难听，言辞也越来越污秽。 她不难想象，四皇子府中的丫鬟婆子听了，又该如何地取消她。 她几步到门口，一把把门拉开。 黄母刚想敲门，被猝不及防地拉开了门，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看清楚是黄月后，又指着她唾沫横飞地继续骂：“你瞧瞧你做的好事儿，好端端的听说不就行了，非要去惹怒四皇子，这下子好了！你个小贱人，我怎么能....怎么能生出你这种死丫头片子！当初我就该把你丢到井里淹死，也好过你现在这般气我！” 黄月捶胸顿足，脸色涨红，指着黄月继续骂。 周围的丫鬟婆子都投来看好戏的眼神儿，大家都等着看黄月的笑话呢。 黄月要面子，忍无可忍一把拉起黄母就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儿把门关上，隔绝了外头人的眼神儿。 黄母进门就走到桌边儿，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才白了女儿一眼，叉腰等她给自己一个说法。 如今家里好不容易靠着四皇子过上了好日子，这样的富贵日子，她怎么舍得放手呢。 “娘，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想办法跑路吧，四皇子不会娶我了。” 黄月怀揣的希望一下被打碎了，眼睛瞪得老大，“你什么意思！四皇子好端端的，怎么说不娶就不娶了？你们都睡到一块儿了，以后谁还会娶你！” 黄月白了她一眼，“不需要谁娶，我可以靠自己！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离了丈夫儿子就要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男人怎么过日子！”黄月母亲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开口就骂：“这样还不如在魏家呢，至少那会儿有住有吃，也不用提心吊胆，你非要拿了卖身契出来，结果外头的日子，哪里又那么好过的！你出的那些主意，说一定赚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结果钱全赔了不说！饭都快吃不起！老娘这回说什么都不会听你的了。你快去跟四皇子磕头求饶，再哄哄他，男人嘛，你只要........” “你是我娘吗你！教自己女儿这些！”黄月噌得站起来，怒气冲天，“不知道是还以为你是那些烟花之地出来的妈妈呢，全是些下三滥的招式。” 她真不懂，别家爹娘都把自己女儿当做眼珠子似的，没看到前儿那个周夫人家的小姐，那可是如珠似宝，而自己呢！ 全家人恨不能咬自己一块儿肉下来。 黄月听后不不依不饶，“我不教你这些？”她面露鄙夷地上下扫了一眼黄月，“不是你自个儿还没成亲就跟四皇子睡一块儿的吗，说什么不在乎这些，他是真爱。这会儿你又嫌弃我教你？你看外头那个破了身子的，还有什么好出路，要不是你是我女儿，我都不爱管你！” 听着她叽叽喳喳的教训声儿，黄月只觉得碍眼极了。 刚才还升起带着家人一起走的心思，彻底歇下了。 他们压根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还在做自己的富贵梦呢！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黄月白了黄母一眼，心头琢磨着自己还剩下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值钱可以换银子，全都一块儿带走了。 第461章 以下犯上，该打 日后她还可以盘个铺子，做点儿小买卖，养活自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说不定脱离了这一群吸血鬼，她还能过得更好呢。 黄母说得滔滔不绝，见黄月好像压根没听进去，忙抬手去拧她的耳朵。 “你个死丫头片子，老娘跟你说话呢，你眼睛咕噜噜的转，想什么坏主意呢。老娘告诉你，这些事儿是你做下的，你就得给老娘摆平了。” 黄月被拧得痛极了，一边儿挣扎一边儿叫骂：“要不是我，你们怎么能过上这些好日子，你们还在给人端茶送水当下人呢。” 黄母气极反笑，手下的力气更重了两分，“我们是魏家的老人了，有吃有喝有俸禄拿，现在呢，现在你跟了四皇子又如何，过的整日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啐了一口，才松开手，狠狠地看向黄月，“反正我不管，当初你压根没问过我们的意见，就从魏家走了，你既然都能做我们的主了，以后一家人全看你了，我不管你是去求，还是怎么样，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四皇子把我们一家赶走，你嫂子刚怀孕，这要是被赶走了，能去哪里！” 黄月现在只想把这个胡搅蛮缠的老虎婆赶走，嘴里敷衍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哼，你知道就好。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声儿，怕你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你是我黄家的人，这辈子都姓黄。”黄母见达到了目的，扭头就走。 黄月恨的眼睛发红，心中对黄家的人是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了。 她穿越来此，身边一个熟悉认识的人都没有，本以为黄家人至少的原身的亲人，她既然继承了这一具身体，那自然把他们也当做自己的家人。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哪是什么家人，这分明是一群可怕的吸血鬼！ 黄月在地上坐了很久，才感觉恢复了一丝气力，才地上站起来，她环顾周围一眼，很快心下就做了决定。 她要跑，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 她再也不要回来了。 这个吃人的地方。 .................... “这就是你花费了数万两，给朕造的武器！”皇上手上拿着黄月以及四皇子这些日子忙活来的东西，脸色阴沉得让人感觉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儿臣.....儿臣.......”四皇子跪在大殿中央，捏挪着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实在没有什么可辩解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黄月那个贱人！ 居然敢丢下烂摊子就跑了！ 他袖口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看着上头往日里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父皇，心头只有两个字。 完了。 他彻底完了。 位于上首的皇上眼中明晃晃的失望是不会骗人的。 那种失望的眼神让他感觉窒息和难受，好像一把无形的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几乎要了他的命。 耳边似乎那些朝臣也在无人处，讥讽着他的无能。 看着颓丧坐在地上，跟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四皇子，皇上眼中神色淡淡，“那个叫黄月的女子呢。” “她....她跑了。”四皇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怔怔开口。 大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啪。” “着人去找，就算掘地三尺，都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皇上重重拍在桌案上，语气沉沉，殿内的人似是头顶被乌云盖顶，都纷纷垂首下去。 四皇子更是傻了，见他这副样子，皇上更是怒不可遏，“还不给我滚！滚出去！居然被一个女子愚弄，她说自己能造武器就造，她说自己是天上来的仙子，那就是仙子不成！” 接连两个滚字，让四皇子更是吓得胆战心惊，颤抖着两条腿儿如何走出大殿内的都不知道。 出来后，他额头上滑落一滴汗水。 ............. “黄月跑了？”魏景薇坐于内室，打着一把凉扇，面色微微惊讶。 “嗯，这会儿皇上大怒，势必要把她找出来问罪，已经派人追查下去了。”江寅白淡声道。 “那四皇子呢。” 江寅白看了她一眼，笑道：“已经彻底结束了。” 魏景薇露出讥笑，“多行不义必自毙。”她顿了顿，“话说回来，这事儿也是四皇子贪心，才上了当，皇上这是迁怒啊。” “嗯，只是黄月的行踪自从离开京后，便暂时失去了痕迹，要追查起来，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他起身走到魏景薇身边儿，抬手两指捏了捏她的脸，“你别关心他们，这些日子我见你忙苏儿的婚事儿，都忙瘦了些。” 魏景薇垂头打量自己，“哪有。” 这时，莲儿走进来，递过来一碗鸡汤，江寅白很自然地接过来，然后就着碗吹了吹，“还有些烫。待会儿喝。” “嗯，我该准备的也差不多了，苏儿跟了我这么久，从小到大都在我身边儿伺候我，我定然不能亏待了她。我准备给她一间铺子，一间三进的宅子，然后准备了三百两压箱底。再做了几件儿首饰。” “嗯，还是你想得周全。”江寅白吹凉了鸡汤，拿勺子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 魏景薇有些羞涩，但到底还是喝了。 “她没有家人，我就是她唯一的家人，我若是再不管，那日后嫁过去，受欺负怎么办。我都想好了，我定然要苏儿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见她说着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江寅白眼神微动，“努力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魏景薇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旋即笑出声儿来，“你怎么好端端地提起这一茬。这事儿急不来。”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两人的孩子，定然好看。” 见江寅白一副十分信誓旦旦的样子，魏景薇笑弯了嘴角，“美华生产日快到了，我这心里开心。听说海桃叶来信儿了，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这是稳了，才想着来告诉我们。” “嗯，那我们必然也不能落后于人。”江寅白的脑袋突然凑近，哑着声音开口。 第462章 以下犯上，该打2 又是一夜缠绵不说。 魏景薇几乎是脱去了全部的力气，江寅白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见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他心里这才存了些愧疚，说出口的话却无比暧昧，“我下次悠着点儿，今日累着你了。” 魏景薇想笑，但又没力气笑，只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自从同房后，江寅白从来不许丫鬟插手，都是亲自来给她清洁身子和擦拭。 待忙活好两人后，他才抱着魏景薇一块儿上床，给她掖好被子，然后一同沉沉睡过去。 这一日，齐家来了消息，说柳美华从早上起，就开始说肚子痛，似乎要发动了。 魏景薇一得了消息，忙让马房的人准备好马，自己立刻要出去。 可不凑巧的是，一辆马车江寅白上朝用，另外两匹，吴氏外出又带走了一辆，只剩下一辆。 马三走到马棚，刚巧遇到庞氏的下人也在。庞氏的下人看了马三一眼，忙开口道。 “你快些准备着吧，二夫人马上要用马车。” “我们夫人的妹妹要生产了，这会儿急着过去，能否劳烦让我们先用。”马三十分客气地上前，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那人撇了撇嘴，“我们夫人也有事儿要用。” 马三蹙了蹙眉，语气依然十分客气，“麻烦你们去说一说，就说我们有急用，能否让我们先用，劳烦了。” 那人见马三客气，语气更加嚣张，“凭什么我们夫人要让着你们夫人？你们家夫人不过是个二嫁之身，也好意思跟我们夫人抢马车？识趣的就一边儿去。” 他话一出口，马车内的人都面色讪讪地不吭声了。 马三更是眉头竖起，“我刚才敬你几分，你居然口出恶言！大夫人也是你一个下人可以开口随意编排的。” 那人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话语十分不妥，但嘴上还是不肯认输。 太太姓吴，自家夫人才是她的亲媳妇，大房不过是先夫人那一脉的。 想清楚这儿后，他倒是有多了几分胆魄，“我说什么了，我不过是不想让马车，你要动手不成。” “你！”马三气得抬手就想给面前人一拳。 “住手！”一声呵斥让两人都循声望去，魏景薇穿了一身儿遍地缠枝花的裙子，远远拖拽着走来。 先前那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被人听了去，这会儿脸上青啊红啊的，闪烁不定。 “我瞧着吩咐你去套马车，怎么这么久不回去。”魏景薇扫了刚才说话那人一眼，“没想到，是跟人起了争执。” 被扫到的人对上那冷淡的眼神，没来由地有些缩了缩脖子。 但想到自己毕竟是庞氏的人，魏氏就算是碍于这一点儿，也不能说动手就动手。 马三恭敬道：“我跟他好好说话，他不听，还口出恶言。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嗯，他说什么了。”魏景薇挑了挑眉。 “他说....他说，都不是什么好话，夫人就别问了。” “没事儿，本夫人就在这儿，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话。”魏景薇坚持。 马三见如此，也只能道：“他说夫人你....二嫁之身，不配跟他家夫人争马车。” “看来二房的人还真是厉害啊，居然你一个下人，都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起我来了。”魏景薇语气不怒自威，黝黑的瞳孔看着面前的人，一动不动。 对上她的目光，二房的下人也有些心慌，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但到底没说出个什么来。 “没话说了是嘛，按照府里的规矩，若是编排主子，该如何惩罚。” 苏儿踏前一步，语气锐利，“按照规定，若是议论主子，编排主子，可以打三十板子，然后再丢出府去。” “什么！”那人惊讶的猛然抬头，旋即急忙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二房的奴才，可不是你们大房的，你们说了可不算....” “哦？是嘛，可以我记得，你拿的俸禄，身上季节穿的东西，可都是公中出的，既然你拿着公中的东西，如今是我在管家，我有何不能惩罚你的。既然如此，就按照规矩办，我还有事儿，苏儿你按照规矩，看着他打完三十大板。”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担忧柳美华生产一事儿，并不想纠缠，女子生产，就是过鬼门关，一个不慎，就会丢掉了性命。 古往今来，因为生产丢掉性命的女子不计可数。 “不...不，大夫人求你饶了小的，小的知错了！”见魏景薇态度坚决，那人已经开始害怕，忙嘴里不住地求饶。 但魏景薇哪里会看他一眼，上了马车，很快就离去了。 苏儿站在他面前，眼神似是刀子一般，“我家夫人这般菩萨心肠的人，你都编排，真是心肠都黑透了，烂透了。她体恤你们做下人不容易，你们份例里，夏日每天一碗的冰绿豆汤，每个季度多一套衣服，这些可都是我家夫人定下的规矩。你不感激就算了，反而口出恶言。”她顿了顿，眼神扫向四周的下人，“今日你们可要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不敬主子的下场。” 说着，两个粗壮的粗使婆子，一边儿一个，架着他走到椅子边儿，按住他趴在椅子上。 周围的人见此都不敢看。 两个家丁手持木板，也是左右站着，很快就开始干脆利落地打了下去。 那人痛得额头满是汗水，当即大叫，“啊！好痛！我知道错了，别打了！” 家丁哪里会理会他的惨叫，魏景薇如今掌家一段儿日子，府里上上下下哪里不说她好，一个错漏不出不说，还对下人十分好，大家伙儿有了对比，心中都感激她呢。 听到这人如此说魏景薇，下板子的力气更大了几分。 夏日原本就穿得薄，不一会儿几板子下去，他的屁股和大腿处就浸出些血迹来。 他叫的声音也更加凄厉。 嘴唇早已咬破，手指更是捏紧了板凳，心中对自己今日所作所为无比的后悔。 苏儿冷笑，“这会儿知道错了？便是你主子今日来闹，你这顿打也免不了。做下人的，居然敢骑在主子的头上胡言乱语，真是反了天了。” 第463章 鬼门关 “给我打！狠狠地打！” 苏儿指挥着两人。 听了她的话，两人下手更重了。那人叫到最后，嗓子已经嘶哑，想叫喊都喊不出声儿来。 匆匆赶到齐家，门口却十分奇怪，连一个迎接的人都无。 魏景薇蹙了蹙眉，心中着急去看柳美华，倒也没多想，只径直往里走。 她按照记忆，往柳美华的院子走，路上来往的丫鬟婆子不少，大家都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直到拐过一个弯儿，突然一个婆子冲出来，一脸热情地拦在他们面前，脸上堆满了笑意。 “这不是魏夫人吗，我家夫人让我来看看，让我好找。” “你家夫人？你家夫人是哪位。” 那婆子眼神转了转，“我家夫人，是齐家大夫人。” “你家夫人派你来寻我有何事吗。”魏景薇心中有些疑惑。 “今日二夫人生产，想到府里乱哄哄的，要是冲撞了魏夫人，岂不是罪过。这才派老奴来看看夫人，然后把夫人带去前厅休息。”她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景薇站在原地没动，不动声色道：“我想去看看我妹妹。” “夫人你就放心吧，接生的婆子奶娘都早就请好了，谁敢慢待了二夫人呢。你就好好休息，只管等孩子生产完了再去。这会儿二房乱着呢。” 婆子一脸笑眯眯的说完，魏景薇想了想，给莲儿使了个眼色，便随着她去了前厅。 几人走到途中，莲儿借口肚子不舒服就脱离了出去。 那婆子也没说什么，走到前厅给他们上了茶，端了点心。 齐老太太也坐在前厅，魏景薇见了她，心中稍微放下些心来。 无论怎么说，美华肚子里都是齐家的孙子，齐老太太不至于做出什么来，只是刚才那婆子行为实在古怪，她才派莲儿出去打探一下。 莲儿聪明，腿脚也麻利，遇到什么困难，想必也能靠自己脱身。 坐下后，齐老太太有些忧愁，“劳烦你跑这一趟了，估计还有一会儿，坐下歇歇吧。” “不劳烦，只要我妹妹能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齐老太太许是想到了别的，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很快又恢复，笑了笑，便开始吃茶。 “这点心不错，据说是近日京里一间十分有名的铺子所出，你快尝尝。”齐老太太指着身边儿的一盘点心道。 魏景薇这才留意到，自己身边儿也有一盘同样的点心。 盘中的，可不就是他和莲儿的点心铺子嘛。 她什么都没说，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小口，赞了一句好吃。 两人都客气地笑笑，毕竟差了些辈分，就都没再开口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门口远远来了一个年轻的妇人，魏景薇等走近了，才瞧见是齐大夫人。 闵氏看了一眼魏景薇，目光又落到齐老太太身上，笑道：“二弟妹那里一切都好，就是孩子还要等会儿估计才能下得来。” 齐老太太松了口气，“那就好，老二膝下单薄，到了这把岁数，一个儿子都没有，只希望她这回能一举得男吧.....”她说完才意识到魏景薇也在，脸色尴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 闵氏也笑笑没有说话，只坐在魏景薇对面，齐老太太下手的位置。 魏景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只见她动作悠然自在，但端水端茶的手却有些紧张。 这一小动作，她即便竭力掩饰，但也没能逃过了魏景薇的眼睛。 她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现在没有个由头，她也不便在人家府里乱走。 脑中急速地转着，闵氏即便要使坏，想必也只是她一人所想，齐老太太只要不是疯了，定然是不会算计到未来的孙子身上。 那么闵氏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思索间，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双皂靴印入几人的眼帘。 “母亲，母亲，华儿怎么样了，她可还好。” 她对齐赋的观感不错，看得出齐赋对柳美华的真心的。至少没有跟别人似的，一来就关心孩子如何，反而是关心母亲。 齐老太太忙招手让他坐下，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这么热的天，你跑得这么急做什么。哪个女人生孩子不遭些罪。” 齐赋没理会她的意思，忙追问，“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吗！” “还没有！你且耐心等着吧。”齐老太太横了齐赋一眼，心中气闷。 还真是有了媳妇，没了娘。 她看柳美华不顺眼的其中一个缘由就是如此，齐赋太关心柳美华了，让她这个做娘的看了生气。 问完了话，他刚放心下来，这才留意到魏景薇在，忙拱手见礼，“魏夫人。” “不用客气，我也是来看华儿的。” 齐赋面上神色更加柔和几分，“劳烦你这般关心她，这些日子她吃了不少的苦，若是见了你，定然会好几分。” 魏景薇笑了笑，没有说话。 齐赋是个好男人，但好男人又如何，这个时代孝字压死人，齐赋即便再不满意家里人，也做不到别的，至少还没有能力做到能完全把华儿护于他羽翼之下。 柳家的人不便来，大舅母早就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了，碍于礼节也无法上门来探视。 只能待华儿生产完再来看。 这便是出嫁女子的心酸和无奈。 想到因为女儿没有嫁入世家，而反目成仇甚至下毒的二舅母，魏景薇只觉得无比唏嘘。 世家也有自己的心酸一面，嫁于平民之家也有自己的艰辛。 反正各受各的苦，各过各的日子。 四个人坐于一个厅，各怀心思，喝着手中的茶。 没一会儿，正当魏景薇寻思莲儿去哪儿了，门口便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人，满头的大汉，发髻也散乱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夫人！”莲儿大喊。 魏景薇当即站起身，心头的不安彻底做实了，看样子是真出事儿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对面的闵氏握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的不安化为了实质。 齐老太太和齐赋脸色倒是十分疑惑，俨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丫鬟这副样子。 第464章 鬼门关2 “夫人，你快去看看柳家小姐吧，她....她快要不行了。” “什么！” “什么！”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口，齐老太太如遭雷击，更是吓得手都哆嗦了。 “你说什么！老二媳妇可是怎么了。” 闵氏这时候坐不住了，站起身娇声呵斥，“你这丫鬟疯疯癫癫地闯进来，满口胡言乱语，像什么样子！” 魏景薇冷眼扫过去，轻笑，“闵氏，你身为长嫂，不关系也就罢了，怎么还出口斥责我丫鬟呢。” 闵氏脸青一阵白一阵，“我...我就事论事!” “莲儿你接着说。”魏景薇懒得跟她纠缠，扭头对着莲儿道。 这会儿齐赋已经坐不住了，几乎站起身几步跑到莲儿跟前，神色激动，“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魏景薇此刻也顾不上跟他计较，一屋子人的眼神都集中在莲儿身上。 “魏家小姐那边儿乱七八糟的，奴婢听她身边儿的丫鬟一个劲地哭，说产婆一直不来，门口也围着一堆婆子和丫鬟，他们只在屋子哭闹，奴婢听不真切，只能赶紧回来。” 莲儿一口气像倒豆子似的，全都说出来。 闵氏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你胡说八道！” 齐老太太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儿，“产婆早就找好了，今儿老大媳妇就安排人进来了，怎么可能这会儿都找不到。” “这话是我亲耳听到的，若是你们不信，只可去看看就知道了。”莲儿这些日子跟着魏景薇在江家主事儿，本就不怕的性子，如今更是有些气魄。 齐老太太眼神在闵氏那张慌张的脸上扫过后，终于站起身，“随我去看看。” 闵氏急切地拦住，“母亲，生个孩子而已，当年我生哥儿，也是废了些时间，那边儿血腥重，你跟二弟去，怕是会冲撞。” “冲撞？我一个堂堂大男人，我的妻子正在为我生孩子，我怕什么冲撞。要是真冲撞了，那也是我命数！” 齐赋说得掷地有声，倒是让魏景薇对他再次刮目相看了一眼。 齐老太太沉沉地看了闵氏一眼，“你别拦着我，我今日倒要去看看，那边儿是不是这个小丫鬟说的这样。” 闵氏拦不住，她也看出了老太太对她的疑心，只得放弃。 几人快步赶到二房院子，隔着老远就听到柳美华的叫声，只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有气无力的。 几人刚到门口，就见门口围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拦着门内的丫鬟不准进。 魏景薇当即怒道：“好啊，你们这是哪儿来的刁奴，居然敢拦住主子不让出。” 门口的婆子这才回头，见这府里的主子都到了，目光在闵氏身上转了一圈儿后，才抿唇退到了一边儿。 “婆子呢。”齐老太太怒急。 门内的丫鬟这才走出来，一个个哭得像泪人，“婆子不见了，我们去婆子住的地方找，一个婆子都找不到。” “这好端端人，还能飞了不成！”魏景薇声音沉沉，扭头对着自己的丫鬟，还有柳美华的丫鬟厉声道：“你们都给我去搜！一个个地方搜！多找些丫鬟婆子一块儿，我不信，这些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她说话，眼神在闵氏脸上扫过，直看得她不自然为止。 齐老太太如今也察觉到不对劲，感觉今日这事儿估计跟自己那心思重的大儿媳有关系。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若是自家人还好描补，偏偏魏景薇在，这事儿牵扯到了魏家和江家，就不好办了呀..... 她也不是多喜欢闵氏。实在是闵氏生了一双儿女... 这些可是齐家的孩子。 派人出去找，还没一会儿呢，婆子就找到了。 原来是他们被不知道谁关在了柴房里，柴房外被人用木头抵住了，他们压根出不来，还是莲儿和几个丫鬟赶到，才把他们放出来。 在场的人听完，都没说话，大家都不是傻子，对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样，都有了谱。 齐赋当即目眦欲裂，只看着闵氏，拳头举起放下好几回，才忍住没有打人。 婆子被放出来，这才进了产房，但柳美华已经痛了很久，如今的情况算不上好。 众人都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齐赋突然，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儿跪在了齐老太太跟前，把齐老太太吓了一跳。 “我的儿，你这做什么，快起来。”她连忙伸手去扶。 齐赋没让他扶起来，只执拗地跪在那里，垂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片刻后，他嗡声道：“母亲，儿子不孝，此件事了，还请母亲允许儿子这一房，分出去。” “什么！老二你是不是疯了啊，你真要气死我！我跟你爹还没死呢！”齐老太太一听，差点气得昏过去，还是身后丫鬟急忙去扶。 齐赋看着母亲，心里也难受，但坚持道：“无论你如何说，儿子这一回都要分出去，儿子只怕....只怕再这样下去，那天回来，华儿和孩子都要跟我天人永隔了。” 齐老太太不住地捶打着他的肩膀，痛骂，“你疯了啊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些年你好不容易读出来，你说走就要走啊你！” “母亲！”齐赋也怒了，再脾气好的人，也终有忍不了的一天，“华儿自从嫁给我后，到齐家，没有做过一件对不住你和大嫂的事儿，你们却苦苦相逼，这回竟然是想要她的命啊!” “我何时想要她的命了！” “大嫂呢，这事儿难道不是大嫂做的。”齐赋指着闵氏，眼中怒气极盛。 他原本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待人温和有礼，能让他气成这样，想也知道，到底是对闵氏挤压了多久的怨气。 “我....我...这事儿跟我无关，二弟你无端指责我，让我日后可怎么做人....”闵氏说着，居然拿起帕子掩面假装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齐赋到底是个男人，应对这般场面当即说不出什么话来。 第465章 产子 魏景薇冷笑一声儿，“既然闵氏，你说不是你做的，那就把刚才拦在门口的婆子一个个单独关进柴房里审问。” 她话一出，齐老太太闵氏都变了脸色，只是不同的是，齐老太太生气又无奈。闵氏则是心虚和慌张，更多了几分恐惧。 “你....魏氏，此事儿是我齐家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我齐家人还没死呢....” “既然你如此说。”她顿了顿，眼尾上挑，艳丽的脸上多了几分凌厉，“那我便让锦衣卫来调查此事，这事往小了说，是有人下手谋害齐家二太太，往大了说，就是有人枉顾人命。既然如此，齐老太太你是觉得，还是让锦衣卫的人来吗。” 魏景薇知道，只要不挑明，他们便有一百种方式把自己的责任推脱了。 可是柳美华总不能白受罪。 说到此，她有几分担心地朝里看了一眼，眉宇间满是担忧。 齐赋被魏景薇的一番话给怔愣了几分，但很快回过神，眼里居然多了几分赞叹。 他苦读书多年，终于科举考中，但今日发现，自己所思所想，毅力和胆魄，远远不如魏景薇一个女子。 “看见头了！看见头了！二太太你用用力！” “啊！！！！” 屋内传来产婆大声的呼唤，紧接着就是柳美华的压低的痛苦嘶吼声。 这一声儿让身边站在那儿的齐赋险些落下泪来。 魏景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古往今来多少女子生产不容易，但珍惜妻子善待妻子的有几人？ 只希望齐赋今日落的泪，心中多的几分感慨，能成为柳美华多的几分保障。 齐老太太也被这头的声音吸引了，生出来的到底是她的亲孙子，她如何不开心呢？ 此刻也是瞬间涨红了脸色，抬头朝着屋内看去。 闵氏则是一脸的复杂，有不甘心，有后悔，还有一些别的复杂的神色，但唯独没有愧疚..... 想到娘家的破败，父母对妹妹婚事儿的期待，她便感觉浑身都卸去了力气。 一家人这些年都全靠她来养活，还好齐家这些年都攥在她的手里，才不至于她拿齐家钱养娘家一事儿爆出来。 后来娘家人的心养大了，妹妹也见惯了齐家的富贵，再也挪不开眼，对着上门儿的富绅也好，还是读书人也好，都看不上眼，在家里苦苦要挟，要死要活的要嫁了齐赋。 说非齐赋不嫁。 父母宠溺，无法，只能寻到她这里。 所以便有了如今这个馊主意，本打着若是她难产而亡，妹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给齐赋的主意也落败。 她眼神扫到魏景薇，知道这事儿难以善了，就是可惜了她的一双儿女.... 但父母之命，她也无法。 这都是命吧。 魏景薇丝毫没察觉到闵氏的眼神，只一心焦灼地看向产房内。 她不敢进去，反而打乱了产婆和柳美华的节奏。 只能走得稍微近些，大声冲着屋内说话。 “华儿，我在门口守着，你安心生产，齐赋也在。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魏景薇说完，里头传来柳美华呜咽的哭声。 “姐姐，姐姐.....” 齐赋并没有让他有何感触，反而魏景薇的声音给了她巨大的镇定剂。 “就这样，对，二夫人继续....孩子头都出来了！”产婆欣喜地大叫。 齐赋站在身边儿，低垂着头，对眼前这一幕心绪有些复杂。 他深知道自己做得远远不够，不然也不会让妻子，只能在听到魏氏的声音后，产生如此巨大的反应。 “二夫人，还差一点儿！” “二夫人，你别睡！快快快，拿人参来......” “快让二夫人含在嘴里！千万不能睡啊！不然孩子可出不来了。” 齐老太太慌了，扭头对着身边儿的婆子呵斥，“快，快去把我库房里的那一根千年人参拿来!让老二拿去！” “诶！”嬷嬷稍微一迟疑，很快就扭头快步去拿。 心头暗暗吃惊，这一根人参，可是老太太给自个儿准备的，存了好几年了，居然今日拿出来了。 闵氏抿抿唇，想找齐老太太求情，“母亲，我.......”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扇歪了她的脸，她有些惊讶的捂脸，看着齐老太太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做齐大太太以后，母亲何曾这般当着这么多人面，打过她的脸？ “别叫我母亲！这事儿你别来求我，我保不了你，那魏氏分明是要就这事儿跟我们纠到底，现在就是谁来都没法。”她说着气急败坏地看了闵氏一眼，语气十分恨铁不成钢，“我就是当初傻，傻到养大了你一家人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番装神弄鬼是为了什么。” 闵氏心虚地捂脸不敢抬头。 被人当众揭皮，她是再如何，也做不到坦然自若。 “无非就是为了你那个妹妹！当初叫来府里，我当跟我解闷儿，一个小姑娘可爱是可爱，就是心思太多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们居然把心思打到齐赋身上了！他是什么身份，你妹妹什么身份！我告诉你，就算柳家女不在，那也是李家女，张家女，不是你们闵家的！你给我歇歇吧！能想出如此恶毒心思，你看魏氏，柳家的人，能不能打量着放过你，放过你一家人。” 闵氏垂首默不作声，直到听到一家人。她才害怕了起来。 她如何无所谓，她爹娘，妹妹，可是她的命根子！ “母亲，母亲，这事儿是我做错了，但不关我家里人事儿，我一人做事儿一人还！”闵氏急忙拉住齐老太太袖口求。 “晚了！”她说完一把扯过袖子，一脸厌恶，“也不知道你闵家是什么风气，你一个外嫁女，自己的丈夫孩子不上心，都这会儿了，还关心家里呢....真是疯了。” 闵氏脸色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二房屋内却传来一阵子开心的声音。 “生了生了！哎哟，恭喜二太太，是位小公子！” 第466章 产子2 “真的？”柳美华虚弱开口。 “是真的！你快看啊，长得多好看，白胖着呢，小脸儿长的真有福气，日后定然是个聪慧孝顺的。” 外头的魏景薇和齐赋齐老太太也当然听到了，所有人都一喜。 齐赋更是落下泪来，声音哽咽，“华儿，辛苦你了，是为夫做得不好，才让你受那么多苦.....” 屋内安静了片刻，柳美华虚弱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别说这些了，快看看你儿子吧....” “嗯嗯，好！”齐赋抹了一把眼泪，“你好好休息，孩子我会看着。” 魏景薇看着产婆，把孩子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脸上喜滋滋地抱了出来。 齐老太太也挤过来一块儿看。 三双眼睛，对上一双黑葡萄般灵动的双眼。 新生儿那双眼睛里包含着对身边事物的好奇，一片澄澈，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莫名柔软了几分。 “哎哟，这可是我的亲孙子！长得可真好看。”齐老太太一把接过来，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扭头开心地对着齐赋道：“孩子名儿取好了吗。” 齐赋看了屋内一眼，淡淡道：“这孩子是华儿好不容易生下的，名字我想留给她来取。” 齐老太太眉头蹙了蹙，刚想说出反对的话，然后想起今日一事儿.... 便只能歇了心思。 孩子看完，便要交由奶娘去喂奶，然后哄着休息。 齐家早就请了五位奶娘备着，丝毫不用担心孩子没有奶吃，没有人照顾不周到。 回到正厅，所有人面色都一松，唯独闵氏。 魏景薇看她站在中央，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屑。 闵氏是丝毫没有愧疚的。 要是真愧疚，就不会这会儿还在做戏了。 同为女子，她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齐老太太，这事儿你打算如何。我回头就要回江府去了，我舅母外祖母不方便来此，但华儿生产一事儿，包括中间的曲折，我必然要告知他们....” 齐老太太眉头一跳。 “老太太你也知道，我外祖母和大舅母是个好性子的，但若是被他们知道，柳家精心养大的小姐，嫁到齐家来，受到如此大的折辱，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她在“丢了性命”上咬重了声音，众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齐老太太摆手，脸色多了几分疲惫，“此事儿我已经想好了，闵氏品行不端，但念在这些年为我齐家生儿育女，掌管一大家子的份儿上，便允她去寺庙内住几年，为老二媳妇，念经祈福....” 她说完，魏景薇皱了皱眉头，这个惩罚太轻了。 她还未开口，一个外头的婆子就冲了进来。 “老太太！老太太！我有事儿要说！”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齐老太太只觉得今日齐家的人，在一天之内都被丢完了。 婆子顾不得这些，在地上跪下后，十分干脆地“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便倒豆子似的，把事儿说了出来。让所有人眼睛越听瞪得越大。 “奴婢说得千真万确，这些年大太太掌家，把京中的好几处铺子和宅子都卖了，说是有其他用处，或者买别的铺子和房子，但老奴....老奴见那账本上只少，没有增地，这些年老奴也不敢说什么，但....” “但什么！但她要是走了，之后账本被发现有问题，便要拿你试问，所以你才站出来说是嘛！”齐老太太简直要被气死。 面前的婆子以前是她身边儿的人，自从闵氏掌家后，她便把人派到闵氏身边提点。 没想到这婆子看着闵氏掌家顺利，日后必然齐家落在她手里，便只装聋作哑，这会儿才说出来。 齐老太太此时生吃了闵氏的心都有。 齐家的财富不是一夕得来的，这些财富，是祖祖辈辈的努力和经营。才让齐家屹立不倒。 但到了闵氏这儿，居然胆子大了，敢直接变卖家里的产业！ 齐家能留下的，必然都是京中极好的铺子和宅子，这些产业往后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闵氏居然随便就贱卖了! 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贴补他那该死的娘家去了。 齐老太太此刻真的悔不当初，为什么要跟闵家结亲。 当初闵家还没有败落到如今这个样子，闵氏看起来持家又贤惠，她也就放心娶了进来。 哪曾想到，是今日这般光景。 都说娶妻要娶贤，贤妻惠三代！今日要不是婆子说出来，怕是以后齐家还能剩下多少，都很难说了。 “闵氏，你真的疯了！”齐老太太气狠了，如今也不气了，只是阴沉着一双眸子死死看着她。 而闵氏也慌张了起来，她原本想着，去寺庙几年就去，反正她迟早还是能回来的，她还是齐家的大太太。 “母亲，母亲你听我说，我也是不得已.....” “我不听你的不得已！和离！等我儿回来，我一定要他跟你和离！是不是婆子不说出来，你要把我齐家都卖光了！” 闵氏张张嘴，心里却十分不愤。 齐家产业那么多，便是卖几处又如何？ 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的。 反正....反正这些产业日后也是他们大房的。 “你不能让我们和离，那....那我孩子怎么办！你不能这么狠心！日后你让那些人如何看待我的孩子！”闵氏知道齐老太太的软肋在哪里。 打蛇打七寸，她立马就搬出了孩子。 “呵，若是有你这样的娘，日后你的孩子才没有了好的出路呢。”魏景薇语气渐冷，“齐老太太你也想清楚了，她这般心性，要是让孩子继续留在她身边儿。日后如何呢.....” 齐老太太原本还动摇的心，立刻就镇定了下来。 她眸光坚定地看着闵氏，“和离，日后齐家，不能有你这种人当大夫人！” 那齐家才真的是完蛋了。 她也想清楚了，日后孩子就跟在她身边儿教养，若是聪慧懂事儿没长歪，她定然会好好护着他们。 第467章 苏儿出嫁 老大年纪不大，日后肯定要娶妻的。 但齐氏这种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留着迟早也是祸害。 闵氏以为自己生了孩子，在齐家的位置必然稳固，没想到齐老太太居然说要和离，就真的要和离。 她哪里甘心，当即就撒泼开来，“我好歹为你齐家生了两个孩子，你们说和离就和离，我不愿意。” 齐老太太此刻也展现出了冷酷无情的一面，她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你要是不和离，正好让锦衣卫的江大人来调查一下，到底今日的事儿得何缘由，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想来按照律法，你也必然是无法继续做这个齐大夫人了。” 闵氏这下彻底听明白了，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了退路。 这才心中有了一丝后悔。 “母亲，母亲，你念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千万别让我和离啊，若是和离了.....我去哪儿啊。我娘家肯定不让我回地。” 齐老太太一把把她的手推开，“你这些年这般贴补你娘家，今日这件事儿也是为你娘家闯祸，他们还能不管你不成。” 闵氏恍惚中想了想，她娘家还真不会管她。 家里到底什么光景她最清楚不过了，如今早就维持表面都实属不易，还要靠她拿钱回去贴补，才能过得稍微好一些。 这没了她，家里还要添一张嘴，想来母亲是不肯容下她的.... 闵氏越想越悔，干脆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 她的头发也乱了，脸上的妆容也花了，看上去十分凄惨。 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母亲！” “娘！”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从远处跑来，磕磕绊绊得好几次差点摔倒。 闵氏看到孩子更加伤心难过，等孩子走近了，一把揽入怀里痛哭失声。 孩子年纪小，不懂母亲在哭什么，但看母亲哭，他们也伤心地哭了起来。三个人哭作一团。 “还不快把小姐和小少爷拉开！”齐老太太气狠狠地嘱咐身边的婆子。 婆子怕弄伤了两个孩子，只能轻手轻脚地把两个孩子拉开。 两个孩子哪里肯？ 死死抱住母亲不松手。 闵氏也哭得差点接不上来气，抽噎着扭头冲齐老太太，“母亲，你当真要如此狠心吗。” “我要是狠心，当年就不会让你进这个门儿。如今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到现在都还是只顾你自己，你也不想想，摊上你这么个娘，他们日后还有什么好前程。”齐老太太痛心疾首。 她是真心疼两个孩子，好歹是亲孙子孙女。 两个孩子又是齐家现有的唯一两个孩子，她是真心疼。 闵氏被呵斥得怔愣了几秒，才看着孩子维持着面上的笑，“你们日后，跟着祖母....” “娘亲！”小一些的女孩子哭着抱着闵氏的裙子不撒手。 那场面倒是让一些婆子和丫鬟都不忍心去看。 齐家的闹剧结束，魏景薇待二房屋内收拾好后，走进去看柳美华的情况。 她不亲眼看看，到底不放心。 屋内已经收拾好了，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走到床榻边，看着戴着抹额的柳美华，拉住她的手，只觉得入手的手掌冰凉。 这明明是在盛夏！ “华儿，你可还好。” 柳美华这才意识到她来了，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意，“姐姐，你看到孩子了吗。” “嗯，我看到了。”魏景薇点点头，“那孩子长得好，跟你很像。” 柳美华脸上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只希望那孩子像了我的容貌，又能有他父亲的才华。” “你就好好养着吧，我瞧那孩子日后定然不差。”魏景薇掖了掖被子。 “嗯，你回头让我母亲放心，就说我....一切无事。”柳美华到底不想让母亲和娘家人担心，居然不准备把这件事儿让柳家人知道。 魏景薇正色道：“这事儿不可隐瞒。” 她原原本本的把齐家准备如何对待闵氏的说了出来，又表示，“她落得这般下场也不怪你，都是她咎由自取。齐家要和离，这般大的事儿，外祖母和大舅母那般聪明的人，哪里猜不出其中的关窍。你还是别隐瞒了，反而让他们担心。” 柳美华迟疑了片刻，这才点点头。 她也说不出什么不忍心之类的话，闵氏再如何下场不好，但她也是真真切切地差点要了她的命去。 她又觉得她可怜的同时，又觉得她十分可恨。 两种情绪交织，让她心里堵得十分难受。 “你别想了。”魏景薇看出了她心情的复杂，“每个人的命数不一样，她既然做了，就要承担。你现在就好好修养，一切都日后再说。” “好。” 魏景薇辞别了齐家的人，这才回到江家。 天色已经晚了，江寅白在院子内等她一块儿用晚膳，泡了的鲜笋，又嫩又脆，入口带着一丝辣味，就着粥吃正好。 一碗熬好的鸡汤，一碟子野菜鸡蛋饼，两人吃了随意又好吃的一顿。 “这野菜做的鸡蛋饼还真不错。” 江寅白笑看了她一眼，“刚才你吃了三大块，我都担心你撑着你自己。”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吃得多了些。 最近大抵是累了，胃口一直十分不错。 接下来就是苏儿的婚事儿，魏景薇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该买的一应东西都买了，嫁衣苏儿也早就开始绣了，她倒是不担心，苏儿的绣活不错。 莲儿跟苏儿感情一直十分要好，加上素白。 三人俨然三个小姐们。 苏儿沉稳，莲儿活泼聪明，素白谨慎。 三人各有各的优点。 莲儿有糕点铺的银子，私下里给苏儿置办了好几件不错的足金首饰。 两人私下时，她便偷偷打开了盒子递过去给苏儿。 “苏儿姐，这是我的心意。” 出嫁那一天手忙脚乱的，她打算提前给。 苏儿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忙推回来，“这可不行，你给的也太贵重了。”见莲儿要开口，她急忙道：“我知道你手头银钱不少，但你日后也要为自己着想。二吉对我不错，夫人又给我许多傍身的东西，这些你收回去。” 第468章 魏瑶希远嫁 莲儿爽快地一摆手，把东西放在她床榻上，就要走。 “苏儿姐，你和夫人跟我，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你一直照顾我，跟我亲姐姐也差不离。这些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别推了，快收下。” 她说着也不给苏儿拒绝的机会，迈步就走出去了。 苏儿看着床榻上的盒子，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像在夏天里喝了一碗温热的水，沁人心脾。 原本苏儿打算在外头夫人准备的院子内出嫁，魏景薇却想着，让她在江府出嫁。 苏儿明白她的苦心，从江家出嫁，意思就是，日后她若是有个什么，江家会给她撑腰。 感动之余也没有拒绝。 婚事儿一天天推进，很快就到了吉日。 宜嫁娶。 二吉穿了一身儿大红色的衣服，满脸喜气洋洋地到了江家的一个小院子内，从侧门接走了苏儿。 莲儿跟在后头抹了许多眼泪，等人走了才终于忍不住瘪嘴哭起来。 魏景薇温柔地拿帕子擦拭了她的眼泪，笑道：“你还跟个孩子似的，你苏儿姐是去享福的。你哭什么。” 莲儿瘪瘪嘴，哭得像个大花猫，“我想苏儿姐，日后我们就不能日日夜夜都在一块儿了。” “你苏儿姐嫁出去后，以后也回府里当差。” “真的吗。”莲儿有些惊讶地问，她还以为苏儿嫁出去后，就不回来了。 所以才这般伤心。 魏景薇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莲儿这才又重新开心了起来。 过了三日，苏儿梳起了妇人发髻，进了府内来跟魏景薇请安。 魏景薇笑了笑，让她坐在椅子上，跟她说话。 “瞧你气色，二吉家应当对你不错。” 苏儿脸上露出几分新嫁娘的羞涩，“他全家都是本分人，对我确实不错。” “他有个妹妹？”魏景薇想了想，印象中好像确实是这样。 “对，我那小姑子十四岁了，我婆婆又常年在府里干活儿，那孩子想来有些寂寞，这些日子缠着我呢。”苏儿面上噙了一抹浅笑，看起来倒是没有任何不开心的地方。 “那就好，日子到底是你过的。但我只有一点，若是有什么委屈或者不开心的，别瞒着我。”魏景薇正色道。 苏儿怔愣片刻，回神后笑道：“我是夫人的丫鬟，他们哪里敢欺负了我去。” 不光是不敢欺负，更是对她都十分客气。 有她在，他们始终跟江府都有着一层。二吉家的人，可不是敬着吗。 魏景薇又嘱咐她，可以过些日子再回来，跟二吉多相处。 苏儿又害羞地点点头，倒是没有反对。 看着她这般模样，魏景薇也开心，她上一世没给自己，给他们一个好的下场，这一世，她总归要保全所有的幸福。 晚上，魏景薇只带了莲儿一人在花园中央的湖心小筑坐着看景。 这一世，她想做到的都做到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身边人的命运。 只是偶尔一人独处时，又觉得十分怅然，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她是真的有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吗？ 还是何时醒来，告诉她不过是一场梦，她始终痛苦地活在那一世里，没有醒来罢了。 “小心感冒。”江寅白不知何时走来，温柔地往她肩膀上撘上一件披风，旋即站在她身边，朝着她刚才看向的方向看去。 湖心有些冷，晚上微风拂面，她就这么扭头看向江寅白精致的侧面，微微出神。 “怎么，夫人是看为夫的脸看呆了。”江寅白突然轻笑出声。 “你确实好看。也难怪京里那么多女子对你如此神往。”魏景薇淡淡地承认。 倒是让江寅白不好意思起来。他很快恢复了神色，在袖口下悄悄拉起她有些冰凉的手，笑道：“我在远处，见你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看着远处一个方向，我只觉得你离我很远。像是随时要离开一般，握住你的手，我的心里才踏实。” 说着，他把魏景薇的手放在了胸口，神色认真而虔诚。 这一刻，她只觉得那迷惘怅然的心绪，在无形间被对方填满了。 她不是一个人。 是否做梦也不重要，人生或许到头来就是大梦一场空，若是害怕失去，不如就珍惜当下。 也好过，醒来时，悔之晚矣。 想清楚这些，她的眸光无比的明亮，带着灼灼的感情，不加掩饰地看着江寅白。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心意互通。 他拦住魏景薇的肩膀，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夫妻二人一同相携而走，回了四喜堂。 魏景薇看了一封信后，显得有几分忧心。 “怎么了。” 魏景薇想到魏家的事儿，揉了揉额头，叹气道：“还能为什么事儿，魏瑶希只要不再出幺蛾子就好。” 莲儿走过来，取下她头上的簪子。 烛光映照着她绝美的侧脸，看上去仿若渡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看上去温柔恬静。 “有魏伯父看着她，想必她是不能了。” 魏景薇点点头，指着信上的一行字给他看，“父亲看了一户人家，远在苏州，那户人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娶妻，她倒是跟那家人的小儿子年岁相当。父亲是苏州知府。” 苏州知府在京中算不得大官儿，但在当地，就算一霸。 只要不惹事儿，平平淡淡地过下去，魏瑶希在苏州，想必也过得很好。 那个地方跟京中来往消息不容易，更是听不到什么风言风语。 这样想到，这居然是个十分不错的出路。 魏瑶希定下的很快，因为要嫁去苏州，路途遥远，男方派了人来接，日夜兼程，居然很快就到了。 出嫁这一日，魏景薇必然去了。 魏瑶希穿了一身儿大红色的嫁衣盖了盖头，跟魏父告别后，就踏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车轱辘转呀转的，很快就看不到影子了。 她侧头看去，发觉魏父的眼红有些微微发红，她只当没看见。 魏瑶希嫁得远，魏父给的东西不算少，魏景薇跟她关系不亲近，但也象征性地添了几样。 两人自然没有什么话，同处一室也显得尴尬，她送完东西就很快出来了。 第469章 身孕 夕阳西下，水面上呈现一片波光粼粼金黄之色，从跟前朝着远方荡漾开来。 柳双双连女儿出嫁，都未能来送一程，时至今日，她是否有一丝后悔呢？ 撇开心头的杂念，魏景薇笑自己想太多，何必去关注别人的心思。她只要走好自己的路，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随着魏瑶希的出嫁，宫中的局势也开始变幻。一连好些日子江寅白都早出晚归，早起时她看了一眼身边枕头俨然是回来过，但她还未起来又出去了。 见她眉羽间似有愁色，莲儿笑道：“夫人果然就连面露忧愁都是极美的。” “此话怎讲。”她随意的说道。 莲儿歪着头想了想，“那一日大爷说的，大爷看着夫人在院中看书，说夫人容色一等一的美。” 说罢她就捂嘴“咯咯咯”地笑，倒是让魏景薇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那边儿.....还没有动静吗。” “回夫人，我一直留心着，让素白几人也一块儿留意，目前还暂未发现。” 吴氏那边儿这么久了，没有丝毫的动静，倒是让她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那边的心思昭然若揭，怎么会突然就放弃了呢？她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劲，便让身边的几个丫鬟帮忙留心，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来报。 但这么久了，还是没看出什么来。 “夫人，喝一碗牛肉燕窝吧，温热的，刚好入口。” 莲儿说着递了过来，魏景薇拿过来正要入口，往日里闻着香甜的牛乳燕窝，凑到鼻前，便觉得五脏六腑都搅作一团。 嘴巴和喉咙都在冒酸水，强烈的呕吐感让她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莲儿见状急忙拿过碗，“夫人，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叫大夫。” 莲儿急得乱了阵脚，魏景薇抬头，突然十分镇定的开口：“莲儿，我多久没有换洗了。” 莲儿神色一怔，很快道：“大约有两个月没有.......”她突然住了嘴，神色从焦急变为了狂喜。 “夫人不会是......” 魏景薇压低了声音，见周围没人，才道：“我不确定，但不是没有可能。”她往日里便不准时，所以即使月事没来。她也没放在心上。 此刻却觉出几分味儿来。 但这件事如今不宜打草惊蛇。 “你听我说，你偷偷去请了大夫来，若有人问，你就说我身子不适，别的一应什么都别说。” 莲儿眼神也肃穆了起来，点了点头，就拔腿朝外走去。 门口的小丫鬟冷不丁跟她相撞，见是莲儿，“莲儿姐，你这般急着去做什么。” 莲儿平日里待人十分和气，大家伙儿都跟她相处得好，说话也随意起来。 她一边想到魏景薇的嘱咐，一边努力面上不露出破绽来，“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小丫鬟听后点点头，也没多想。 莲儿见此松了口气，才急忙朝外走去。 屋内魏景薇想了想如今的局势，她若是有孕，那必然也不到三个月，三个月不稳，她防着吴氏，自然也不希望传出去。 万一吴氏起了心思...... 她手轻轻抚摸上尚还平坦的肚子，目光柔和了下来。 若是有了孩子，她必然保她（他）周全。 不会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伤害到她的孩子。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魏景薇只要想到腹中有一个属于她的孩子，跟她血脉相连，日后会软软地唤她娘亲，她就禁不住感觉灵魂仿佛都在战栗。 那种滋味让人感觉微妙，又难以形容。 无形中，让她感觉这一世那种真切活着的感觉，在这一刻具象化。 她不禁湿润了眼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就像一个一直飘荡在天空中的风筝，终于有了一个落处。 她心中酸甜苦辣齐聚，怀揣着得到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怕轻易再失去。 莲儿很快请来了大夫，逢人问起，她就只说是身体不适，别的一概不多说。莲儿是个面善的，笑笑就岔过去，也没人继续多问。 大夫到了屋内，隔着一层丝巾给魏景薇把脉，摸着胡须笑道：“夫人，是不是近日里比平日里进得多些。” 魏景薇回想之前，半晌后微微颔首，“前段日子是比平日里进得香些，我还以为只是我胃口好.....” 大夫笑着摇摇头，“人的食量都是有定数的，突然食量增加，这是夫人你有喜了。我听你丫鬟说，你刚才吃东西呕吐了？” “是的，往日里我颇为喜欢牛乳，但刚才我一闻到，便觉得呕吐难受。” 她细细思索着还有什么其他的症状。 大夫听后摸着胡须又笑了，“老夫见夫人如今紧张，这应该是夫人第一个孩子吧。” 魏景薇点点头。 算起来，上一世到这一世，腹中这个孩子，还是她唯一的孩子。 “这就对了，夫人一开始紧张正常，但还请放平了心态，你的情绪腹中的孩子也能感应到。你开心，她也开心，你伤心她也伤心，千万不能情绪起伏大。”大夫嘱咐完，见她听得认真，又笑着说了一些别的注意事项。 “一般怀孕的妇人口味有变化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儿，甚至很多妇人，没身孕前喜欢的，有了身孕后，就都不喜欢了。这都十分正常。你千万不能急，只好好休息，吃些自己喜欢的就行。” 魏景薇点点头，一旁的莲儿更是听的认真。 她即将有小主子了，她和苏儿期待了好久，只是可惜，如今苏儿不在此。 若是她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也会开心的。 她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悄悄把这个消息递给苏儿，好让她一起乐一乐。 听完这些，大夫又开了一些养胎的方子，魏景薇递给莲儿一个眼神，莲儿立刻意会。 亲自送了大夫出去，待大夫要走时，忙追上去不动声色地递了一个精致的荷包。 “劳烦大夫走一趟，今日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养几日就好了。你给的方子，我们一定好好吃药。”莲儿笑眯眯地说。 第470章 身孕2 “劳烦大夫走一趟，今日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养几日就好了。你给的方子，我们一定好好吃药。”莲儿笑眯眯地说。 大夫原是诧异，听完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这是不想消息泄露了，他常年给各个府邸看病拿药，府中阴私的事儿不计其数，他们大夫接触到的概率就更是大。 能好好地活到这把年纪，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儿，就是闭嘴。 他点点头，把荷包揣在袖子里，倒不是真想要，就怕他不要，别的不安心。 “你就不用相送了。夫人的问题不大，几副药下去，必然药到病除。” 莲儿福了一礼，这才扭头回屋子里去。 大夫走后，廊道尽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才探出头来，她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无人，才安心的拔腿朝着二房走去。 “你说只是身体不舒服？” 屋内燃着熏香，香料浓郁，闻之让人只觉得浑身为之轻松，疲乏舒缓。 燃香的炉子更是看起来华贵无比，雕着八仙纹样，上面用华丽的色彩描绘边儿。 放在屋内正中央，华贵又大气，让人进门一眼便能瞧见。 “是，太太，奴婢瞧见应当没有问题。” 吴氏垂眸想了想，突然抬头冷笑，脸上露出几分冷意，“你这个蠢货，还看不出门道来。我都差点被他们骗了去。” “什么.....”小丫鬟不知道自己何处做错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若是当真只是身体不适，为何这般急着找大夫，你适才说那叫莲儿的丫鬟去得十分急？” “对........” “那大夫看完，又在屋内待了一会儿才出来？”吴氏接着问。 “是的，没错太太。”小丫鬟照实回答。 “那就没错了。”吴氏冷笑着放下茶盏，茶盏跟桌子碰撞，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若只是普通的身体不适，大夫把把脉，应当就出来了，那需要这般久.....”吴氏压低了声音，神色一闪而过的狠厉，“莫不是.....有孕了。” 这话让屋内一片鸦雀无声，在吴氏身边儿伺候的，自然是知道吴氏的心思。 但若是大房有了孩子，那地位更加稳固，二房能夺走世子之位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按照吴氏的心思，她巴不得大房一辈子无嗣，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孙子过继给大房，到头来，她心中冷笑，世子之位，还是他们这一房的。 只可惜啊.... 她心中盘算已久，但俨然成不了真了。 孩子... 她细细琢磨了一番，突然眼神一亮，忙抬头询问，“盛歌后院儿那个姨娘，叫什么来着，琴姨娘，我记得有身孕了，几个月来着？” 她身旁的嬷嬷细细一琢磨，道：“大概三四个月了，日子不久。” 吴氏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但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你们说，若是她十月怀胎，这生下来的孩子，活不成，亦或者是个死胎，那她会如何。” “奴婢想，身为母亲，若是自己的孩子，好不容易熬到出生，却活不了....那必然无法接受。” “对。”吴氏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她崩溃了，那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健康，且刚出生的孩子送到她身边儿，她又会如何？” “奴婢想，或许.....或许会舍不得这孩子，想养在自己身边儿，可以弥补心中痛苦一二....”小丫鬟听着两人的话，心中突然多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但说出口，还是让她感觉浑身不寒而栗。 见吴氏轻轻地笑了，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太太这是...... 小丫鬟不敢继续往下想，深深地垂手，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吴氏睨了一眼她的后脑勺，眼神闪过不屑。 真是胆小如鼠。 她还没做什么，就吓成这样样子，看来要换个人为自己做事儿了。 她百无聊赖地挥退了小丫鬟，又跟身边儿的嬷嬷耳语一番，两人相视一笑。 “太太果然好谋划，这一招，想必大房那一位，必然受不住。” “嗯，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只是个妾室所出。”吴氏有些遗憾。 “但，若是庞氏所出，她大概也不舍得把孩子给大房养育。” 吴氏眼神渐冷，“若真有孩子，可就由不得她。不过她身子坏了，想必也无法生养，盛歌对她也没什么感情，日后她若是老实，我便也不想管她。她若是不老实，我便一块儿收拾了。” 身边儿嬷嬷可是知道，庞氏对吴氏有多恭敬，嫁进来后受了多少磋磨。 到头来，她在吴氏的心里，还是一丝一毫的分量都没有。 说抛弃，就可以抛弃。 就连他们这些下人都不如，让她又重新刷新了，对吴氏的冷酷程度。 太太好像年纪大些，这心里，更加冷酷了。 但她是吴氏的奴婢，自然不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见不到江寅白，魏景薇便一个人心里压着这件事儿，一个人守着江府，一手打理这府中的庶务。 她命人叫来了府中的管事儿打听，“我听说这江府的家丁，巡逻者，是以前的旧人了？” 管事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只照实回答，“是的夫人，府中的家丁都是会些拳脚的，若是到了年纪，府中会发放一笔钱准他们离开休养。年纪不到者，都依然在府中做事儿。” “那现在的人，都是什么时期就在的？” 管事算了算时间，“大爷的父亲还在时，就一直是他们在当值了。”他跟巡逻的人一直关系不错，见魏景薇一个劲的询问，还以为她是对那些人有什么不满。 “夫人，莫不是觉得他们做的不好？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回头好好约束他们。” 都是做久了的人了，自然是有几分感情，怕他们吃了挂落，便先打听。 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魏景薇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有什么觉得不好，只是想让你和他们打声儿招呼，派人常来巡逻，谨慎着些。” 管事看了她一眼，这一回什么都没问。 第471章 身孕3 又过了一些日子，天气渐渐转圜，树叶开始枯黄，盛开的花也开始七零八落，凋谢得不成样子时，苏儿回来了。 魏景薇跟她亲热地坐下说话，聊了些平日里的家长里短。 苏儿笑眯眯的，浑身散发出平日里没有的气质。 她发现苏儿变得更温柔爱笑了，以前她总是沉稳，但是性子内敛，不爱说话，也不爱笑，顶多也是没人时，在屋内跟几人逗趣，平日里在外头，都板着一张脸，不像个年轻的姑娘家。 “这些东西是我婆婆乡下的亲戚送来的干货，我吃着不错，便拿来了一些，让莲儿做了汤给夫人吃，也是极好的，这东西听说....”她压低了声音，“对孩子也好。” 说着脸上笑眯眯的。 魏景薇眨了眨眼，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事儿你也知道了。” 苏儿点点头，“莲儿悄悄告诉奴婢的。” “好了，别一口一个奴婢的了，我不是让素白把你俩的卖身契还你们了吗，日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 她轻轻拍了拍苏儿的手背。 苏儿眼圈一红，声音有几分嘶哑，“夫人待我们好，我们知道的。这一辈子夫人的大恩大德，奴.....我都还不起的。” “你瞧瞧你，都嫁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哭，回头二吉该笑话你了。”她拿起帕子，十分温柔地拭去苏儿眼角的泪水，嗔道：“难不成还了你们卖身契，你们就不管我啦。” “那...那能啊！这一辈子，只要夫人需要我，我都会在夫人身边儿。”苏儿正色道。 魏景薇知道她身边这两个丫鬟都是厚道人，认死理，认定了的事儿，是完全不会改变的。 亦如他们的主仆之情。 苏儿回来了，除了魏景薇外，最开心的莫过于莲儿了。 两人拉着说了好多体己话，知道苏儿不走了，日后就在院子内帮魏景薇，只是晚上才离开回家后，莲儿很是开心了一阵。 苏儿看了看莲儿的模样，见她还是傻乐，找了个机会，两人躲在廊下，这才悄悄问道：“我这没寻到机会问你呢，你跟那个.......大吉如何了。” 莲儿眨了眨眼，莫名地挠了挠头，“我跟大吉怎么了，我跟大吉哥就是朋友。”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莲儿，就她把人家当朋友呢。 大吉明显是看上她了。 往日里院子内不少的丫鬟，也没见大吉对谁这般热情，平日里都是冷冰冰的。 也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但见莲儿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苏儿便知道她还没有开窍，也就不再问了。 感情一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自从先前呕吐开始，魏景薇便吃许多东西都发生了呕吐的情况，一度瘦了不少。 苏儿和莲儿赶忙熬上了安胎药，结果那药效出奇的好，她孕吐的情况果然好了不少。 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吃什么吐什么了。 魏景薇端着安胎药一饮而尽，眉头紧皱，只觉得舌根子都是苦的，苦得她难受。 莲儿递过来一颗蜜饯果子，“夫人快吃了吧，瞧吧你苦的。”魏景薇这样的情况每日都会发现，为了避免她不吃药，两个丫鬟就准备了不少的蜜饯果子糕点等东西。 她接过来，塞进嘴里，那种甜味儿散开，她才觉得好上了一些。 “这药的药效虽好，但真是太苦了，我以前吃的药，也没有这个苦的。” 苏儿和莲儿相视一笑，都觉得，自从怀孕后，魏景薇反而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江寅白早出晚归，怀孕的事儿她便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她也特意嘱咐了丫鬟和身边儿人，这件事万万不可外泄。 其次是，她想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江寅白，告诉他，他要做父亲了。 好不容易等有空了，他回来吃过饭，看过魏景薇，两夫妻已经是十多天没有好好相处过，独处一室时，他便想亲密一下。 谁知道，他的手刚环上魏景薇的细腰，还没做什么呢，魏景薇就推开了他。 “大爷这难得回来休息，就好好休息会儿吧。” 江寅白只当她关心自己，也没多想。 她说完，又起身把这些日子新做的衣服找出来让他试试合身不。 天气冷了，衣服也要做起来，江寅白一直在外头奔波，若是生病了，岂不是更加麻烦。 魏景薇去箱笼里把衣服找出来，一样一样的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指着衣服跟他絮絮叨叨地嘱咐着，那些衣服是新做的，何时穿，哪件衣服更厚实一些，可以晚些时候再穿。 秦司珩看着她忙得不亦乐乎，忽然就笑开了。 他以前把江府当做家里的宅子，但从来不是家，自从有了魏景薇后，他才终于知道，何为家。 他很喜欢现在的江府，因为这里有魏景薇。 有了他的牵挂。 魏景薇交代完一些繁琐的事儿后，见江寅白没有声响，扭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见江寅白歪在榻上，就这么没正形地看着她笑。 “你笑什么。” 魏景薇把东西都收拾好后，又拿布包好，放在桌子上，让江寅白到时候带走。 “也没笑什么，只是.....我很喜欢现在这样。”他抿抿唇，眼里流出几分坏怀念来，“以前母亲还在时，在外学武，我总是挂念母亲，每回想到要回到府里，就十分开心。后来母亲不在了，父亲跟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魏景薇却听懂了。 她缓步走到江寅白身边儿坐下，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精壮的胳膊。 “江府以前对我而言，不过是江家的象征。现在有你在，我很安心，我才切实地感觉到，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心里很安定，也很知足。” 他说完，从后头环绕住魏景薇的腹部，把头轻轻靠在她的后背上，两人什么话都没说。 但却都知道对方所想。 亲密地链接在一起。 抱着魏景薇，他突然就很舍不得离开，他不想离开，他想永远待在她身边儿。 “你身上什么味道。” 第472章 发觉 魏景薇说道：“我一贯不爱用香料。” “药的味道。” 她突然反应过来，江寅白嘴里所指的药味儿是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些日子她每天要喝三回，身上自然留了些药的味儿。 只是她喝惯了，便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不过是些补身子的药罢了。” 魏景薇拍了拍他环绕在肚子上的手，示意他安心。 江寅白松开了手，那温度让他十分不舍。 这些日子，他是真的累了。 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皇子们年纪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但唯独没有人真心关切皇上的身上状况。 他收到消息，已经有不少皇子在背后密谋起皇位的事来。 若是皇上此刻身体彻底崩坏，逝世，可想而知，这天下必将要大乱。 而他要做的，就是控制好局势，让这乱子，不至于影响到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和生计。 他想到那一日晚上，那个看起来面上还有几分稚嫩的皇子走到他跟前，跟他说的那些话...... 江寅白眼睛微眯。 若他真的能如他所说的做到，他倒是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几位皇子中，只要不是四皇子继位，其他人谁继位，他都不在意。 但若是能有一位怀着仁爱之心的人继位，那老百姓的日子又将迎来新的变化.... 但首先，他要自个人能杀出重围。 见他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魏景薇也或多或少也感觉到，朝堂上的局势应当不大好。 江寅白是个做事儿认真的人，这样的人，性子执拗，但想要把一件事儿做好，并不那么容易，而且恐怕还涉及到朝堂上......... “我要走了，还有些事儿没有忙完，你在家等我....”江寅白起身穿好鞋袜，拿起那一包衣服，站在门口对她说道。 她点点头，“嗯，你快去快回，........我们在家等你。” 江寅白没有留意到我们两字，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 她快步走到门口相送，江寅白走了几步退回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低头在魏景薇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一触即离。 温柔得就像一片羽毛拂过去。 她抬手抚上江寅白吻过的地方，还没反应过来，“你别送了，在家里好好等我回来。” 江寅白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便脚步加快地离开了。 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表现得爽利些，魏景薇一定会难受的。 在背后等人的人，远比离开的人难过得多。 “夫人，你怎么了。”苏儿端了热水进来，看着魏景薇坐在桌边发呆，神色怔愣。 “没事儿，我只是想.....这样的事儿到底何时结束。”她素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语气温柔，“不过没事儿，我想象他能解决，我们便不要给他添乱了。” 说罢，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布跟线头，笑眯眯的招呼苏儿，“你过来看看，我准备给孩子做个老虎帽和鞋子，这个花样可还好看。” 苏儿笑了笑，忙走上去，脸上挨着坐在一起，兴冲冲地讨论起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起来。 她觉得，自己与其担心不安，不如做些别的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江寅白武功高，有能力，何况身边儿跟着一群锦衣卫的人，必然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日子晃眼过去一个月，魏景薇整日里安生待在四喜堂内，哪里都不去。 便是吴氏那边儿让她过去吃茶说话，也全都拿身体不舒服推拒了。 吴氏也没说什么，扭头派人送了些新栽种的鲜花来。 这些鲜花也实属难得，天气渐渐冷了，寻常的鲜花早就开败了，冬日里还能开的鲜花品种就那些。 看起来也实在是简单单调了些。 她寻人看了鲜花后，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在院子中赏玩用。 在某一个夜里，江寅白风尘仆仆地回了府里，见到魏景薇正在烛火下做着针线活儿，只是他远远看去，竟然是觉出些不一样来。 见他回来了，魏景薇也十分高兴，吩咐厨房做了鸡汤面端来，便在一旁看着他吃饭。 “你别光吃面，这些鸡肉也吃一些。厨房炖得软烂，你在外头定然吃不好，多吃些补补身子。”魏景薇指着鸡肉，嘱咐道。 江寅白这才笑眯眯把那些鸡肉一口口都吃掉，一个都没留下来。 吃过后，他擦了擦嘴，这才开口，见她还要继续做针线，忙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两人一块儿歪在榻上。 “你看起来不一样了。”他抬手把魏景薇鬓边的一缕碎发整理好后，才柔声道。 魏景薇以为他想那个什么，忙扭动着身子想坐起来，结果江寅白手臂紧了紧，她居然一时半会儿没有挣脱开来。 “你不说，那让我来猜一下.....”他目光扫到那些桌上没做完的针线上，安奈住心中的激动，嘴唇颤抖是吐出几个字，“你有身孕了.........” 魏景薇没有挣扎，反而是软在了他的怀里，她把头靠在江寅白的胸口处，又用下巴蹭了蹭，心中多了几分委屈，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儿。 “真的？你有身孕了！”江寅白只是猜测，但当这个猜测变为了现实，他的心中不由狂喜。 但怀中女子半晌没有声音，反而是感觉到一些异样，他才忙低头，把她抱在怀里，这才看清，她的脸上多了几道泪痕。 他几乎是立马就愤怒了，“谁，是谁欺负你了。” 察觉到他的愤怒和不安，魏景薇马上就知道是他误会了，破涕为笑地拍了记下他的胸口，“没有谁欺负我。” “那你怎么，哭了。” 她这才把这些日子心里的担忧和委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我察觉到时，怀孕的时间不长，胎儿还未稳，你一直忙碌，我谁也不敢说，只能自己闷在心里，还好苏儿回来了....我原本想等此间事了才跟你说。” 但江寅白何其的敏锐，哪里能等到事了。 第473章 登门拜访 江寅白松开了手，用手指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头柔声在她耳边道：“辛苦你了，夫人。” 他说完又抚摸上魏景薇那看上去还十分平坦的小腹，许是怕自己用力伤害到孩子，他的手有几分颤抖，温柔得几乎让魏景薇察觉不到什么感觉。 “我说你怎么这般奇怪..........” 他不由联想到，上一回魏景薇便不肯让他碰。 “你别瞒着我，以后有事儿，直接告诉我就好。”江寅白心中心疼，又扭头抱住她，轻声道。 魏景薇神色一顿，眸光温柔了下来，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儿。 一晚上无梦。 早晨推开门，苏儿看着江寅白也在，他正温柔地给魏景薇穿上了外衣，很快敛住神色，笑道，“大爷你也在，今日不外出吗。” “嗯，今日我留在家中一日。” “好，那奴婢再去厨房拿些吃食。”她本以为江寅白还是跟之前一样要外出，只拿了魏景薇一人的吃食来。 这会儿反应过来，忙扭头又去。 魏景薇笑着看了她一眼，扭头跟江寅白叙话，“你真的没有要紧事儿吗？我一个人也可以。这件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我留了个心眼。” 江寅白微顿，眼眸温和，望着她笑了笑，“难为夫人思虑周全。” 早膳两人吃得简单，不过是一碟肉包子，一些梗米粥，还有几碟子小菜。 小菜都十分新鲜爽口，魏景薇吃了两碗梗米粥，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见江寅白望来，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你若是不够再吃些，你有孕了，要多吃些。” “我吃饱了，不用了。” 魏景薇果断拒绝，她可是有听说，有妇人在孕中吃得过于多了，导致自己和胎儿都长胖了不少。胎儿大了，导致生产时格外的艰难。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她即使还可以再吃些，但也尽量克制着。 见她真的不饿了，江寅白才没有再劝。 用过早膳，两夫妻便在院子里散步，大夫说她胎儿稳固，多走走对身体好。 往日里都在自己的院子内走动，今日有江寅白相陪，她才在外头。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魏景薇把这些日子遇到的有趣的事儿都讲了一遍，江寅白时而侧耳倾听，时而但笑不语，时而给出些自己的想法，倒是轻松自在。 走到一处花丛拐角，还未迈步，江寅白伸手拦下她，魏景薇有些莫名的抬头。 江寅白眼睛微眯，对她眼神示意摇了摇头，她这才留意到，耳边传来不远处有人争吵的声音。 想必就是因为这个，江寅白才不打算继续往前走。 她仔细听了一嘴，居然是江盛歌和庞氏。 “你都多久没来我院子了......那小贱人怀孕.....你母亲也包庇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娘才不是........” 两人一下便知道，这是两夫妻在吵架呢，魏景薇想到平日里庞氏便对江盛歌和妾室一直颇为有怨言，如今看到倒是也不奇怪。 两人掉转头回到院子，苏儿拿了一封信匆匆走进来，对上魏景薇的目光道：“这是柳家二小姐来的信儿。” “海桃。”魏景薇了然，微微颔首把信接了过来，眉头舒展。 半晌轻笑，对上江寅白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她的丈夫今年科举赶考，考上了。” “这倒是好事儿。” “嗯，她嫁的人家不在京里，在附近的县城里。便说路过这里，想来拜访。” 江寅白不置可否，“你决定便好。” 想到好久不见柳海桃了，魏景薇忙嘱咐苏儿去回话，让两人下午来府中一叙。 自从不会呕吐后，魏景薇便觉得时常身子惫懒，总是困倦，问过大夫后，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也放下心来的。 午膳后她歇了一会儿，命苏儿若是人到了，就及早来通知，便躺在榻上小憩。 江寅白则捧着一本书靠在一旁，时不时地看着她露出温柔的神色。 “大爷，夫人，听大门那边儿来人说，人已经进来了。” “哦？快扶我起来。”魏景薇刚睡过去没一会儿，整个人迷蒙着醒来，便要自己挣扎着起来。 江寅白忙上前用手搀扶着她，以免她磕着摔着了，动作小心得跟什么似的。 “我没那么娇贵。” 她笑了笑，但心头却十分妥帖。 谁知道下了床要出去外屋，江寅白居然想要把她抱出去，魏景薇看了苏儿一眼，见她笑眯眯的，才脸色酡红的推诿，“大爷干嘛呢，我还不至于这点儿路都走不动道。” 她这肚子还没完全大起来呢，根本不需要如此。 看江寅白一脸着急的样子，她便觉得好笑，这人比自己还急。 坐定后，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两个身影缓缓走来。 女子穿了一身儿水蓝色的裙装，腹部微微隆起，脸上带了些浅浅的笑意，头上只着简单的首饰钗环，看上去十分清丽可人。 男子则一身儿白色衣袍，看上去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姐姐。”柳海桃笑着上前，又扭头看向江寅白：“姐夫。” 江寅白微微颔首，他身旁的男子却眼神微微一亮，上前拱手客气道：“江大人。” “在家不必如此。”江寅白坐下来，抬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示意男子坐。 柳海桃知道几人第一次见，忙拉着男子介绍。 原来男子姓乔名善。 是家中独子，早年间父亲去世后，便是寡母独自抚养长大。 魏景薇见他眉宇舒朗，脸上的笑意浅浅，倒是让人第一印象不错。 招呼着坐下后，几个丫鬟便自己端上来果子糕点和茶水。 乔善眼神惊讶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但到底没说什么，不一会儿便寻了个话题跟江寅白聊了起来。 柳海桃则是跟魏景薇聊着体几话。 两人许久没见了，兴冲冲的说不完的话。 “你肚子几个月了，上回写信来说时，好像就三四个月了？” 柳海桃笑着点点头，耳畔的耳坠也跟着她一晃一动。 第474章 登门拜访2 “已经有八个月了，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要临盆了。” 魏景薇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柳海桃原本就瘦，肚子看起来也不大，没想到居然都八个月了。 两人又聊到乔家，她不难看出柳海桃对乔善还是十分欢喜的，聊起他来时，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更是不停地夸赞自家相公文采和学识。 再聊到家中其他人后，她便神色暗淡了下来。 “怎么了，可是哪里有不妥的地方。”魏景薇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忙开口问。 “没事儿，只是我那婆母....”她顿了顿，眼神扫了一眼乔善那边儿，见他注意力丝毫没在这里，才开口继续道：“她寡居带大了我相公，相公的所有事儿，以前是她一手打理....所以现在成亲了，她还是很多事儿不肯放手。” 她说完，眉头微蹙，带了些愁容，魏景薇也听明白了。 寡妇带大孩子，其中过程不需要细说，她也能想到如何的艰辛。 好不容易养大了，孩子成家立业，她便感觉到孩子跟自己渐行渐远了，或许是想证明自己还没有老，还可以帮得上忙，结果越帮越乱。 这样的事儿，她不止听过一次了。 例如齐家的老太太，也是迟迟不肯丢手孩子的事儿，这才酿下这么多麻烦。 “那....乔善怎么说。” 她试探着问。 柳海桃说起这个，眉头更是紧皱，缓缓地放下手里的茶盏后叹气，“他能有什么办法，那到底是他的娘亲......” 她压低了声音，“只是我那婆母说，待我生产后，希望孩子放在她那里养。”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脸色露出几分不忿，“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我第一个孩子。” 魏景薇听罢也有些无奈，到底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乔善文采斐然，人品出众，但也难敌家宅中的琐事儿。 一边儿是寡母，一边儿是自己的妻子。 “你呢，你如何想。” 柳海桃皱了皱鼻子，硬气了几分，“我想着以后跟她商量着，若是在县城里启蒙，日后相公在京里，便暂时留在那里，启蒙后再上京里相聚。” 她有些惊讶，“启蒙，难不成你们吃定了这腹中的孩子是男胎？” 柳海桃低头看了看肚子，笑道：“上次我们去庙里烧香，求保佑相公高中，遇到寺庙里的大师，说我腹中孩子是男胎。不过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若是真要我选，我还是更喜欢女娃娃，跟母亲更贴心些。” 说完，她又眨了眨眼，“姐姐，若是我婆母非要跟我强硬得来，我可以搬出你来吗。” 她听懂了，这是要借她的势，对于这一点，她倒是不介意。 若是太软弱了，一直被拿捏，才是大大的不好。 女子还是要自己立起来。 若说朝堂之上是男子的天下，那后院，便是女子的战场。 “行。” 见魏景薇答应，柳海桃塞了一块儿糕点入嘴里，嚼了嚼，“这糕点可真香甜，我们那地儿，可没有这么好吃的点心。”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给你多包些回去。” “好。” 柳海桃接连吃了好几块儿，才说自己饱了。 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乔善也和江寅白起身告辞，送走两人后，魏景薇见他脸色有异，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江寅白坐下后，端起茶盏眼神微眯，神色淡淡，“文采不错，但未免说话做事儿太过于直来直去。” “哦？此话怎讲。” 江寅白很少跟她聊起别人，能得她如此评价，魏景薇也好奇，这乔善说了什么。 很快，她就彻底明白了过来，微微有些惊讶，“他当真如此说？” “当真。这样的人日后若真到了朝堂之上....恐怕不妙。” 庙堂之上太过刚直的人，最易折，所谓刚过易折，便是这个道理。 “他刚才还问起我，京里是否有合适的位置。”他顿了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在桌子上，“若是你跟他们家亲近，找些门路未必不可，但如今看来，这样性子还是去外放历练几年再说....” 魏景薇点点头，“你决定就好。” “你不为他们说情？” “难不成我还能不信你的眼光。”魏景薇冲他笑了笑。 江寅白见她眼神澄澈，没有勉强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下午安胎药送来，往日里还能在苏儿和莲儿面前耍赖，今日江寅白刚巧在，魏景薇只能在他的目光下，乖乖地喝完了一整晚。 苦到她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来，吃点糕点。你现在辛苦些，这药也是为了你好。”江寅白把一块儿糕点喂到她嘴边儿。 原本心里还有些闷，打算生气，闻到是红豆沙的味道，魏景薇打算算了。 知道自己喜欢红豆沙味儿的，还算有些良心。 她皱了皱鼻子，轻轻地咬了一口，红豆沙十分绵软，入口即化，也不会过分的甜腻，吃下去倒是冲淡了嘴里的那股子苦味儿。 “来，再喝口水。” 江寅白接了一杯白水递过去，他倒是细心，知道孕妇不宜喝茶后，便把屋内的茶都搬走，连他自己都一块儿喝白水。 问就是同甘共苦。 两人晚间在榻上一块儿看书，他眼睫低垂，缓缓拿起书本，轻声念道。 魏景薇在一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身子听他念树上的内容，闭上眼睛好不自在。 半晌后，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二吉急忙进来，“大爷.......”他扫了一眼，见魏景薇也在，便住口不说了。但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 “我知道了，你在门口等我，我换好衣服就来。” 江寅白吩咐道。 “是。”二吉低垂着头退了出去，一旁的苏儿眼神也些焦急。 魏景薇道：“你有事儿就去吧，我自己也可以。” 江寅白叫过莲儿和苏儿，神色肃穆，“好好照顾你家夫人，她就交给你们了。” “是。” “是。” 第475章 救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回答得十分坚定。 说吧，江寅白已经换好了衣服，径直就迈步出去。 隔着一些距离，魏景薇听得不太真切，只隐约听到。 “外头乱了....几位皇子.......造反.....” 这些只言片语，已经足够她在脑中构思出一幅极其惨烈的画面。 她手指陷入肉里，心情不受控制，只觉得心脏跳得极快。好像下一秒就快要跳出来。 她一面告诉自己，江寅白武功高，又有锦衣卫的人在身侧，必然不会出事儿。一边又忍不住怀疑，万一呢？若是有个万一她可如何是好。 苏儿看出她的异样，忙上前搀扶住她，然后缓缓走到一旁坐下，“夫人，你没事儿吧。” 魏景薇强行按捺住心头的不安，指着一旁吩咐，“去把那一包东西拿来。” “哦....好好。”苏儿顺着她手指的东西，拿过来一包东西，看上去都是些药品一类的。里面有她备好的金疮药止血散，还有其他的药物，种类不少，一看就知道早就准备好了。 “你送过去，我知道你也担心二吉，去跟他说几句吧。” 魏景薇交代完，苏儿点点头，就快步追了上去。 外头夜色沉沉，往日清明的天空不见，反而是乌云压顶，层层叠叠乌云笼罩着整个天空。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这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让人看不清楚来路和去路，在何方。 “夫人，东西已经送去了，大爷亲自收下了。” 魏景薇点点头，默了默，一脸正色，“你吩咐下去，所有家里的下人不得擅自外出，若是不听规矩的，一律严惩。外头的大门也关起来，通知门房的人，谁也不给进。侧门后门都给我关得死死的。” “是，奴婢晓得了。” 她见魏景薇脸色实在难看，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夫人，喝水。” 她抬手接过来，脑中却在盘算着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 “夫人，夫人在不在，让我见一见夫人。”外头传来马三的声音，听这声音还十分急躁，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把他叫进来。” 苏儿忙出去说了一声儿，守门的婆子把马三放了进来，马三进来便跪下，“夫人，外头乱了，街上冲出来好多官兵，这些人没有规矩秩序，见人就砍。” 马三少有脸色多了几分动容，看起来外头的局势一点都不明朗。 “待在府中，把江府看好。”马三见她如此说，便知道魏景薇定然是早就对情况有所知，便闭嘴也不多说。 只是，魏景薇很担心的一件事儿是吴氏那边儿。 她把府里上上下下想了一遍，最不稳定的因素便是二房。 现如今吴氏没有动作，但难保她一直没有动作，若是她此刻铤而走险，真想做什么，她连带着一个府里的人，都要跟着一块儿遭殃。 思来想去，她终于开口。“派一个人不要被发现了，去给我盯着二房的动静，若是有什么情况，马上来汇报给我。” 苏儿想了想，心中立刻便有了人选，旋即走了出去。 马三站在那边儿不吭声，她想到马三在做她的护卫之前，也是行走过江湖，便开口询问，“马三，若是要守住这府，你有几分的把握。” 马三猛然抬头，旋即眸光沉沉，沉思了片刻后答道：“若是准备周全，守住几个时辰还是可以的。但再多，便是不行了。” 魏景薇也理解他的意思，府中多是丫鬟婆子下人，家丁数量不多。 光靠他们守住几个时辰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我明白，那就交给你准备下去，务必尽量帮我守住江府。” 外头这般乱，会不会有人趁乱到江府作恶，这件事儿很难讲，但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何况，四皇子和蒋家那一群人，早就把他们恨毒了，此刻趁机报复，也未尝可知。 脑中把尽量能想到的事儿都想了一遍，魏景薇只觉得浑身都十分疲惫。 苏儿搀扶着她到榻边坐下，刚想出声儿劝魏景薇休息会儿，没曾想就被拒绝了。 “我现在无法休息，我这心头不安，直觉告诉我，或许要出什么事儿。” “夫人，你也要紧着自个儿的身体，你就算不管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苏儿给她披了一件衣服，莲儿也投来关切的眼神。 他们都留意到，魏景薇的脸色算不上好，还有些苍白。 “我知道了，你们去把安胎药给我端上来，此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退却。” 她知道，若是她一个当家主母此刻不撑着，那府里的人心就彻底散了。 危急关头，只有把所有人拧作一股绳，才能抵御前方的风险。 苏儿和莲儿还有素白，三人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是心疼，但也无可奈何。 安胎药一直坐在炉子上，端来还是温热的。她一口饮尽，才觉得安心了些。 低垂头摸着肚子，想到腹中是跟她紧密相连的孩子，是她和江寅白共同的孩子，心里泛起柔情的同时，她的目光也更坚定了几分。 “造孽啊。” “这是天灾还是人祸，那些孩子可真是太惨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看过这么惨烈的场景.....” “就是说啊。” ......... 外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叙话声，魏景薇示意苏儿出门儿看看，不一会儿她便回来了。 原来是京里不少孤男孤女原本安置的屋子，被那些官兵全都毁了，孩子们年纪不大，受到惊吓四散逃跑出来，有不少孩子被不由分说地杀死在了当场..... 魏景薇瞳孔微缩，她想到了在白云寺那会儿的经历，想到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童。 还有那个尚在襁褓内，就被遗弃的女孩儿。 微微阖眸，她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一旁的马三似乎聊到她想说什么，眼神灼灼地看向她。 “马三，恐怕.....” “夫人我知道。”马三重重地拍了一下胸口，“我原本就看不惯这些软蛋，欺负孩子和妇人算什么，刚才那些婆子的话我也听见了，据说那地方离府里不远，既然撞见了，便能救几个算几个吧。” 第476章 救人2 自从有了孩子，魏景薇再听到这些事儿，便心中十分不忍。 这些孩子生来命苦，但他们的命也是命，生命不分高低贵贱。 哪里来的道理，他们便可以枉顾人命了？ “带好武器，我会命婆子们准备些热水和糕点，能救多少便救多少回来。”她顿了顿，“还有，凡事儿以你们自身安全为重。” 马三笑了笑，拱手示意，“夫人仁善，我马三也不怂蛋。以前走江湖还有几手，就是不知道好久不用了，还生疏不。不过夫人放心，我必然好好回来，还要回来守着你和小主子。” “好，去吧。” 见到马三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魏景薇呢喃道：“还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 往日里书里轻飘飘的一句词儿，很快在眼前具象化。 她便更能深刻地理解其中的含义。 上一世她在后宅的倾轧中抬不起头，庸庸碌碌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 既然重活一世，来都来了，她必然要做点什么，才不辜负这一次机会。 接下来的时间内，马三等人出去后，江府的大门更是紧闭，让她稍微安心的是，吴氏那边儿静悄悄的，知道了她的安排也没有说什么。 她坐在四喜堂内，看上去不慌不乱，倒是让来往的下人们仿佛心中吃了一颗定心丸。 门房不时传来的消息。 门外有官兵敲门闹事。 也有落难的普通老百姓敲门求救。 但面对这等时期，不是她心狠，是只怕开了这个口子，江府就彻底变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 马三等人已经离开了半个时辰，却迟迟没有消息。 魏景薇一再的派人去门口等消息。 “夫人，马三他们会不会....”素白神色紧张，几乎是把自己的猜想脱口而出。 魏景薇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慌张，只是眼神一直落在门口处。 她在等！ 等一个消息。 终于，又一盏茶后，门口传来消息，马三等人带了好几个孩子回来。 每个孩子身上都脏得很，还有不少的伤口。 苏儿笑吟吟地走进来，“夫人，马三回来了，孩子们也被救回来了。” “好好好，他们做得好，之后我一定好好赏他们。”魏景薇也高兴，站起身走到门口，马三带着一群孩子，见了她忙行礼问安，“夫人，幸不辱命。” “好，做得好。” 孩子大约有十二三个，最大的也顶多只有七八岁，小的看上去只有二三岁，稚嫩的脸上沾了些脏污，黝黑的葡萄眼中满是惊魂未定。 见了魏景薇后，几个孩子都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甚至有孩子朝着马三的方向靠过去。 在他们眼里，马三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定然不会害他们。 一个个都拿警惕和好奇的眼神，看着面前穿着华贵，长相美艳的女子。 “你们去拿些糕点和热水来，拿些容易克化的。” 她刚走近，就听到离的近的一个小女孩儿，肚子发出咕咕声儿，忙吩咐下去。 吩咐完后，她走到女孩儿面前微微蹲下，脸上带了些温柔的笑意，“你别怕，告诉我，外头发生了什么。” 女孩儿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马三，见马三给予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才扯着自己的裤子，奶声奶气地开口，“外头很乱，好多坏人，他们把我们的家毁了....” 她说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儿，眼里满是惊惧。 “他们还做什么了。” 他们一直关在府里，对外头一无所知，魏景薇只能依靠这些在外头活下来的孩子，得到些情报。 其中一个大一些的男孩儿，见她一直十分和善，这才走出来几步，脆声道：“我知道。” “好，你来说。”魏景薇笑着点点头。 对上这般温柔的笑意，小男孩儿面上的怯懦散去了不少，终于开口讲述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 外头的情况比想象中还惨烈了一百倍。 那些所谓的“官兵”，闯入一户户人家里，挨家挨户地搜罗了不少的珠宝首饰和金银，遇到男子全都一律杀了，女子则.... 小男孩儿不懂这些，只说官兵把那些女子都拖走了，至于拖走做什么，在场的人几乎心里都有了数。 场面一度变得极其安静，苏儿忍不住愤愤开口，“真是欺人太甚了。” 是啊，趁着这个乱子，肆意欺负老百姓，可不是欺人太甚。 魏景薇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去拿点心和热水的婆子丫鬟来了。 他们一个个捧着食盒，然后把东西置于石桌上，闻到香甜的糕点气味，饿了一整天的孩子们都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中的口水，眼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你们应该很久没吃饭了吧，快来吃些点心。” 面对魏景薇招呼，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有些束手束脚。 之前回话的男孩儿壮着胆子问，“这些点心我们都可以吃吗。” 他们可是瞧见了，那盒子里的点心可精致了，是从来没见过的样式！ 魏景薇被他的话逗笑，微微颔首，语气肯定，“都可以吃。只是别把自己吃撑了。” 她说完，提问的男孩子首先上来拿了块点心，拿走后，在路过魏景薇身边儿时，他瞪大了一双澄澈的双眼，十分害羞地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接近着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们都上来拿点心。 所有人都十分有规矩，一个个排着队拿，每人都先拿了一块儿，不多拿，也不抢。 甚至有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儿计算着点心的数量，看起来似乎是想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分到点心。 魏景薇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都是些好孩子。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烂了，甚至算得上脏污不堪。 “苏儿莲儿素白，你们三人去把我库房内的一些以前没用的料子翻出来，找些适合孩子穿的花样颜色，让大家伙儿帮帮忙，赶制出来。” 几人点点头，便快速地去了。 第477章 惨无人道 她心头盘算着，太精致的衣服就不用想了，匆忙赶制出来的衣服虽然会粗糙一些，但足够孩子们蔽体。 如今天气算不上热，到了晚上，甚至有些冷。 若是不做出来，孩子们估计很容易生病。 回来后的马三也没有闲下，依照着魏景薇的意思，他把整个江府都看了一遍，制定了一些防御的措施。 例如热油，可以防止人爬墙进来。 还有石头，府中的人手中兵器有些，对比其他武器，石头就趁手许多。院中也不难得到。派人搜罗不一会儿便能得到一大框。 若是有人冒头爬上来，丢石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试问饶是把身上保护得再周全，爬上来一冒头，就被石头砸上这么一下，想必就算是铜皮铁骨的人，都很难吃得消。 魏景薇想了想，又吩咐让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准备一些水，以防有人起了心思，想用火烧。 这一招很损，也很凶残，非必要是不会有人在京里放火烧房子，但凡事都讲究一个万一。 马三听了直道妙哉。 “夫人倒是想得比我还仔细几分。” “此番你做得很好，多亏了你，这些孩子才能被救回来。你想的法子，我也只是补充一些罢了。” 他家的这位夫人，若是身而为男子，定然会有一番建树，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还有见地，马三行走江湖多年，看到的人数不胜数，但魏景薇还是能时不时的让他惊喜。 等待总是煎熬的，马三等人在大门前搬了被褥和席子在此休息，寸步不离，以免突然发生情况，他们赶不及来此。 别的家丁也效仿他们如此做，都在大门旁休息。 此刻的江家表现出难得的齐心协力来，大家在生死存亡之际，都显得十分的团结。 魏景薇微微放下些心来，又命下头的人婆子丫鬟去准备吃食和干净水来，供他们随时取用。 对于这些愿意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的人，她从来不会吝啬，在原有的伙食上，更是给他们往上提了提，命厨娘们每日都准备些肉食荤腥给他们。 守在门口的人都抱着跟江家共存亡的心，但见了这些用心周全的准备，心里还是对魏景薇这个当家的夫人更多了一分感激之情。 这世道多的是忠诚不二，悍不畏死的下人，但懂得知人善用，而且有所回报的主子，却太少。 几日的相处，大家伙儿一起面对未知的危险，反而生出些别的感情来，吃饭时都有说有笑。 马三等人因为是夫人带来的下人，加之武功又比寻常的家丁们都高，几日下来便俨然隐隐有成为大家中心的趋势。 他为人豪爽，待人热情，是个热忱的江湖汉子，很是受大家伙儿的欢迎。 ............... “太太，那些往日里受你恩惠的人，现在都转投了那魏氏，门口那两口子，奴婢不过是问个消息，居然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了。” 嬷嬷走进屋子，张口便跟吴氏抱怨。 他们这几日困在屋子内什么都做不了，便是想打听些消息都困难。 “哼，都是些下贱坯子，没有什么骨气，你还指望他们作甚。”吴氏喝着茶，神色却沉沉。 “可是，我们真要如此坐以待毙？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嬷嬷不甘心，低声嘀咕。 太太想要世子之位已久，这几年江寅白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再加上皇上又器重，又娶了个不简单的魏氏，不过是一段时日，就让太太掌控多年的江家，和埋下的人手，都倒向了她，既然不愿意倒戈的，也都被发配去了些不重要的位子上。 根本发挥不出任何的作用来。 她陪着吴氏多年，一心为了吴氏，眼看着这样的情况，真是一日比一日的焦急。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放弃....再则，那个位置原本就该是我的！”吴氏重重放下杯子，眼神里多了一丝愤怒。 她生长于世家，嫁到江家来，反而要矮一个商家女一截不说，连带着她的孩子，都要骑在她的孩子头上，这让她如何肯甘心？ 不过好在，机会这不就是来了。 她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一张纸条，眼中流露出一丝狠辣的色彩。 既然你们要步步紧逼，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再则，江家就算没了大房一脉，但还有他们二房，总不算绝了嗣。想必老爷泉下有知，也不会怪她的........ 京内，郊外。 “你们做什么，别过来！我们就只是逃难的孤儿寡母，你们何苦为难，我身上包袱里还有几两银子，若是你们要，便都拿去了，只求饶过我和我孩儿一命.....” “他们从那个方向跑出来的。”领头的男子穿着铠甲，黑黝黝的眸子不为所动，反之冷声询问身边的人。 一个穿着小兵模样的人快步走到身边儿，弯着身子回话，“回将军，看样子.....像是从京内跑出来的。” “嗯，皇子有名，若是京内出来的，全都，一个不留。”他说完脚步一顿，扭头便走。 头发有几分凌乱的妇人，听后眉眼满是惊惧，冲着他的背影大声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还求大人饶过我们.....” “啊！！你们做什么！都让开！” “你们都是一群浑蛋！不得好死！” ........... 旋即被拖入一旁拐角，片刻后便没了声音。 走在前方者脚步微顿，扭头斜睨了一眼那看不见光的拐角巷子，最近几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手下的士兵们杀人已经杀到麻木，有些新兵蛋子初尝鲜血，更是神情亢奋，若是阻止了，让他们没有了发泄地儿，怕是更加会误事儿，对于眼前这种惨状，他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都没看见。 妇人小儿虽说可怜，但也只怪他们运道不好。 他手缓缓从手中长剑的剑鞘下落下，一掀袍子在一旁的石块上席地而坐。 第478章 惨无人道2 “啊！！！” “救命啊！！！” “别杀我，别杀我，我可是三皇子的人，你干什么.......啊！！” “是谁！”身穿铠甲的领头男子听到拐角巷子里发出的惨叫声即刻就站起身来，他想不通，此刻皇城内外都乱了，怎会还有人到此来。 更是有胆子杀他们的人。 而且那巷中的惨叫声，都仅仅是一句话的功夫人便已经去了，说明来的人身上有功夫，他们根本不敌人家一招。 眸光锐利的扫向巷子，给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大家尽量不发出脚步声的情况下，步步朝着巷子而去，想要看清此刻里边儿的情形。 “你们真是好胆子，居然敢在京郊随意杀害妇孺。”声音冷凝，带了一丝愤怒，“如此，也算朝廷将士吗。” “哼，你藏头露尾的，你又算什么好汉，屁话少说，有本事出来跟我过两招！” 巷子中的声音骤然消失，旋即一阵轻笑。 “你的激将法，用得实在是太烂了。” 话音刚落，领头人只觉得面前一道锐利的剑气直逼面门，他心中大骇，脚步急切地往后退，不过是打个照面的功夫，他已经心里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今便只能.... 他眼睛闪过一丝寒芒，站定后拔出身上的配角，振臂大喊，“都愣着干嘛！他就算武功高，我们这么多人呢，就算是老虎，还怕豺狼一拥而上呢。” 刚才还被吓破了胆子的士兵此刻在这话的洗脑下，取而代之的是脑中的兴奋。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在脑中构建出一副面前此人，被他们所有人乱刀砍死的景象。 “呸！怕个锤子，你武功高又如何，兄弟们今日我们就杀了他！” “对！” .... 剑光闪烁，所有人都拔出身上的佩剑，一时铮铮声不断响起，但很快场地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领头的男子眼神惊惧，手臂颤抖得几乎连剑都提不稳。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三个字落下，一阵破空声传来，领头将领被一剑洞穿了头颅，到死都没得到一个答案。 “要你命的人。”拔出长剑，娴熟地甩掉长剑上的鲜血，江寅白淡漠的眼神看着倒下尚还在踌躇的尸体。 “首领，就是他们拦下了我们的飞鸽传书，我们传出去的消息都被他们截获了。是属下该死，属下没有查探清楚路线。” 一个矮个子的男子低垂着头，站在江寅白面前。 “错已经铸下，此刻你该想想如何弥补。信写好了就再拿出五只速度最快的鸽子来，务必让柳家老大带着兵队赶回来。” “是，属下知道。” 矮小的男子连忙扭头走到鸽子笼边儿，刚才还躁动不安的鸽子在感应他靠近后，居然都神奇地安静了下来，显现出亲昵的意味来。 扫了一眼，他从中选出几只鸽子，往它们的脚上仔细地捆好信，这才一一放飞。 鸽子腾空而起，扑腾着朝着远方飞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希望还来得及，我们人手有限，能做的事儿杯水车薪。”江寅白的声音悠然传出，让锦衣卫的人眼中都多了几分惆怅。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刚才那等场景他们便见了无数次。 起先大家还愤怒，不解，到现在的麻木。 但看到妇孺被欺负，看到幼小的躯体随意地倒在道路上，干瘪的不成样子。他们还是觉得痛心。 只有那一丝心痛的感觉，反复地提醒着他们，他们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京城中一粥堋。 “夫人，快走吧！” “把粥分完，我们即刻离开。” 桶里的粥不剩下多少，但看着面前黑压压的难民，柳氏眼中难掩焦灼。 仅仅只是他们施粥，到底还是杯水车薪。 而且这难免一日比一日多，不知为何，京郊有人拦路，所有遭了殃的人都无法出城去，只能困顿在这里。 街上饿死，被人杀害的尸体一日比一日多，柳氏晚上都能梦到眼前残酷的景象。 白家已经几度提醒她不能再施粥，恐怕还是会适得其反，她今日还是放心不下，到底还是来了。 面前的难民一一上前，领着一碗尚且只能勉强续命的粥。 眼里的麻木和绝望一日比一日明显，往日里繁华，人声鼎沸，人人向往的皇城，到了今日居然成为了他们的困顿之所在。 没有一个人，不时刻想着如何逃离。 “夫人....没有粥了....”身旁的妇人小声地提醒着。 柳氏再看桶里，居然一丁点儿都没有了。 面前轮到领粥的难民，捧着碗迟迟等不到那一碗粥，眼睛里的神色从麻木绝望，再到愤怒和狠厉。 “粥呢！不是轮到我了吗！我的粥呢。” 柳氏被一连串的问话弄得脸色发白，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 难民再度被激怒，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眼柳氏，语气没有了往日里的谦卑和祈求，满是怨毒和不甘心。 “你穿着上好的料子，看你手也不像个平日里做粗活的，还有你头上戴的，那一样不是民脂民膏，怎么就不舍得给我一碗粥呢！你想看我死吗！” 难免愤怒了，抬手就用力朝着地面把碗砸去。 碗触地“砰”的一声四分五裂开来。 摔碗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听到没有粥的难民，男男女女都露出了同样的神色来。 柳氏只觉得浑身一股冷气从脚下传来，直达头顶。 “夫人.....”身后的仆妇被这一幕吓到，开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需要人来告诉她，柳氏也知道眼前的场景到底有多危险。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低声吩咐，“等会儿他们的目光都在我身上，你们悄悄地从后边儿上马车。” “我不走，夫人我怎么能丢下你。”到底战胜了害怕的心，仆妇们一个个焦急地看着面前柳氏，从侧脸上看到她神色上的坚决和果断。 “我会些功夫，也会骑马，你们不走才会让我分心！你们要真为了所想，便都快走。”柳氏最后的走，几乎是从牙齿中挤出。 第479章 因缘际会 身后的仆妇们不再拒绝，而是瞅准了机会，眼神都瞄准身后的马车。 感觉到人群中的躁动，柳氏走到当前，振臂一挥，“我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什么，你们愤怒。你们不理解，你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还要遭受这等惨绝人寰的对待。” 躁动的人群因为她的一句话，稍微安静了下来。 但刚才第一个说话的人，眼神滴溜溜地转悠了一圈儿，舔了一下干巴到爆皮的嘴唇，哪里肯放过眼前这个皮肤细腻白皙光滑的妇人！ “你少跟我们胡言乱语，一看你就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从来没吃过苦头，你哪里懂我们！”他说着，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话瞬间激起了不少的情绪，甚至比之前还激烈几分。 群起人涌，愤怒和负面的情绪就像是瘟疫，在人群中疯狂地传递开来，远比正面的情绪影响更大，更激烈。 柳氏的神色算不上轻松，她比别人知道这个道理。她的祖辈，可是真实的上过战场的人。但即使知道，她还是不容许违背自己的良心。 眼看着难民的情绪更加躁动激烈，柳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双素手悄然探入宽大的袖口，手指触摸到那一抹冰凉，有些慌张的心情才镇定了下来。 “夫人，白家的那些护卫....撤了。”身边一个穿着侍卫打扮的人，走近了柳氏，压低声音道。 “哼，真是一群鼠辈，如今情形，居然还在玩家族内斗。”柳氏胸口剧烈起伏，可见心绪愤怒。 “夫人，待会儿你看准机会快走，小的们帮你拦着....” 柳氏扫了一眼衣衫褴褛的难民，眼中终究闪过一抹不忍，“别下死手。” 侍卫愣了愣，很快反应道：“我知道。” 人群不断地朝着前涌，眼看着已经有难民把手朝这边探了过来，柳氏知道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狠狠心，扭头就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那个臭婆娘跑了！” “快追！有了她，我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别让她跑了！拦住！” ......... 好在护卫个个身手不凡，第一波难民超前顺利地拦了下来。 难民们没有武器，只用手上的木棍胡乱没有章法地攻击，自然不是对手。但他们很快也发现，面前的人拦归拦，但明显没有下死手。这一发现让他们目露凶光，下手越来越凶狠。 很快护卫中就有人受了伤。 “撕....” “伤的重吗。”受伤的人被身边的侍卫团团围住，低头查看他的伤势。 伤在手上，是被锐利的瓦片割伤，伤口很深，皮肉都翻开来。 “不能再留手了，打伤几个走！” 似是看穿了难民的心思，他想了想再度开口。 有时候好心，也未必能换来对方的理解。反而更加激起对方的凶性。 反观柳氏这边儿，本以为已经逃过了，拐了一个弯儿，就被眼前的难民拦住了。 看着往日里帮助过的熟悉脸庞，柳氏紧了紧袖口里的刀刃，呵斥道：“我对你们不薄，你们何苦如何相逼。” 面前的人非但没有被说动，反而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柳氏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正当她要出手，一道冰彻骨的声音响起，“好一个白眼狼。” “谁！” “装神弄鬼！” “滚出来！” 难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具是环顾四周紧张的看着。 其中一人突然指向一旁的墙上。 柳氏看过去，这才看到一行黑衣人不知何时站在墙头上，人人负手而立。神色冷凝，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敢问....阁下是谁。” 江寅白没有回答，朝着难民们冷声呵斥：“还不滚，需要本大人送你们吗。” 难民们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不甘心地开口：“惹不起，走！” 一瞬间都哗啦啦地迅速离开了现场。 柳氏到底是女子，自小养在闺阁之中，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劫后余生只觉得心有余悸，对江寅白更加感激。 “多谢兄台....” 这时，一旁的二吉跟身边的人耳语几句，脸色焦急走到江寅白身边，“世子爷，江府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刚才还冷静自持的江寅白，一听这话眼神里满是猩红。 仰着下巴几乎是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 “据说似是四皇子那边儿的人.....知道你不在，去江府发难了。想来目标是夫人...” 二吉的声音艰涩，手掌心也出了些汗。 魏景薇若是有事，苏儿定然不会坐视不管....那很有可能。两人都不好了... 一旁的柳氏三言两语便弄懂了眼前人的身份，上前声音飒爽开口，“不如让我去。” “你？”江寅白的语气满是怀疑。 柳氏也不在意，点了点头道：“我跟魏夫人有几面之缘，也算是有些交情，刚才你救了我，这件事不如让我去。” “你都自顾不暇，我如何相信你，把我夫人的安危交到你手上。” 柳氏笑了笑，看着远处走来的侍卫，“如果人数不多，我带的人足够。”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来的人皆是脚步稳健，太阳穴鼓鼓之辈。 不难看出都是练家子。 江寅白此刻要入宫，情况紧急，想了想后又从锦衣卫的人中叫了两人出列。 “你们一块儿去。” “大人，宫内已经大乱，若是我们去了，你身边的人手不够，恐怕危亦。” “无事，你们好好去替我守着江家，最重要保证我夫人没事。” 江寅白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说完就带着剩下的人掉头，方向直指皇宫方向。 此刻反观江家。 “夫人！门口已经架了梯子！看起来他们的非要入府不可。” 想到他们闯府先后死了不少人，看上去居然还是不肯放弃，仿佛非要达成不可。 她冷笑两声儿，“这是被人下了死命了，非要我的命不可了。” 第480章 下手 电光火石她就反应了过来，外头人哪里是什么流民亦或者官兵，这就是冲着她来的。 要论是谁恨她，非要她死？会和她一个妇道人家为难到如此的地步，也不惜一定要破门。 除了四皇子和他身后的蒋家不再有其他人选。 想清楚这一点，魏景薇反而冷静了许多，俗话说，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若是摆在明面上，反而少了几位畏惧。 在心里让自己镇定下来后，魏景薇看着门口不断冒头的士兵，眼神微眯，嘴角的弧度愈发冷酷起来。 “别留手，若是放进来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若是我们守不住大门，那么很快他们就会进来，取走江家满门老弱妇孺的性命。” 魏景薇坐在椅子上，语气出奇地冷静，张口给大家陈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大家都不由想到在江家的点点滴滴，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府中自然也有交好的朋友，想到顷刻间可能所有人就会都变成一具尸体，守住大门的家丁们，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坚毅........和视死如归的决心。 大难当头，没有人能绝对地幸免。 当这股力量都拧成麻绳，绝对不容小觑。 魏景薇的语气起到了效果，即使刚才还胆怯想要后退的人，在此刻胸口都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他们不能退！ 一步都不能退！ 他们早就和江家捆绑在了一起！ 她眼神睨向二房的方向，心中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苏儿，我让你找人去看着二房，那边儿有消息吗。” 苏儿摇摇头，“夫人，还没有消息。” “那个人呢。” 苏儿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声音多了几分紧张，“她.....自从派过去后便没有了消息。” 魏景薇疲惫的阖眸，手指抓着身上的椅子扶手。 自从外头开始进攻江家后，她便一直同大家一起死守在这里，时间长了，她也有些吃不消，此刻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但偏偏她什么情绪都不能泄露，特别是软弱。 她的身体状况要是被大家知道了，想也知道，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草台班子，顷刻间就会被外头的敌人所瓦解开来。 那时候就全完了。 忍着腹部的绞痛，魏景薇眼神一片平静，“这么久都不见人，想必出事了。我们要早做准备。”她抬手给身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去，你们一人去一个门儿，给我死死盯着，若是有行为鬼祟的人，不用客气，先拿下丢到柴房里去，之后再发落。” “是，夫人。”苏儿听罢，便招手把几人叫来，交代了魏景薇的意思。 在关键时刻，几个丫鬟出奇的冷静，或许是跟着魏景薇耳濡目染的缘故，几人居然眼神里都没有什么害怕，反而沉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就连一向心思多，灵动的素白，此刻都表现得十分沉着。没有了往日里的跳跃。 此刻正乱，几人离开也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反而是进行的十分顺利。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苏儿就快步来到魏景薇身边儿，额头上微微浸出了些许汗水，“夫人料事如神，角门和偏门儿那边果然有婆子作乱，想趁机开门。歹人派了几人想趁机摸进来。” 听到这话，魏景薇对吴氏等人的下作又刷新了一次下线。 他们分明知道，那些人放进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江家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但。 为了他们的目的，他们的欲望，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罔顾他人性命行事，做事不择手段。 吴氏是好手段，但未免心性太过于狠辣。 她是压根.....没有想给自己活路啊。 她若是出事儿了，江寅白自然大乱，此刻处于关键时刻，若是江寅白擅自离开自己的位置回家处理府中一事，自然被皇上所责罚问罪。 若是不管，等他回来，吴氏等人自然可以把责任撇干净，甚至.....会做的天衣无缝，让江寅白想为自己报仇都师出无名。 不得不说，若是成功了，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她阖眸再睁眼，眼里是冷意让苏儿心惊，接近着她下达了一个又一个的命令，“派一些粗使婆子去到二房，把二房的所有人控制起来！务必，保证他们没有一个人还能跟外界联系到。”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但，现在江家掌握在她手里，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们不同意也要同意。 自古以来，重金之下自有勇夫，江府也不例外。 苏儿找来几个婆子，许诺之后会保他们平安，而且每人十两银子后，几人不再犹豫，当即就同意了下来。 他们都是粗使婆子，每个月不过两百文银子的进账罢了，十两，那可是足够他们家两年吃喝不愁。 这些银子足够压抑住他们对吴氏的畏惧。 更何况，命令他们的可是魏氏。 她下的命令！与他们有何干！ 二房内，吴氏脸上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自若，反而是不时地焦急看向门外。 她在等，等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注定了，她多年来的心愿是否能达成。 成败，在此一举！ “砰！” 门被猛然推开，苏儿首当其冲带着人迈步走了进来。 吴氏看到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脸色白了白，很快镇定，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这家的太太！你们休要放肆。” 苏儿克制着心里的愤怒，挥手指使婆子，“把她捆起来！” 婆子们得到命令也在不客气，都摩拳擦掌地上前。 吴氏瞳孔骤然紧缩，脸上显而易见的紧张，"你们做什么！你们这些贱奴，你们......唔...." 不等她继续叫骂，婆子们手脚麻利地把身上随身携带的脏污帕子一把塞进吴氏那一张往日里金尊玉贵，说一不二的嘴里。 看着她被熏得几欲呕吐，脸上露出了几分快意。 吴氏从来不把他们这些下人当人看，做得好是应该的，做错事儿了便要罚。 此刻见她如此，在场的许多人都露出了快意。 第481章 下手2 吴氏被五花大绑，同样另外一个院子内，庞氏也面临了同样的遭遇。 骂骂咧咧无果后，两人也只能拿眼神瞪着苏儿等人，只恨不能拿眼神吃人。 处理好后，苏儿站在中央，神色冷静冷声指挥，“把他们都丢进柴房内，分开关。别给他们可以说话的机会。” 她目光旋即扫向屋内，“给我搜！” 她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拿到吴氏里通外人的证据。 找到了，明晃晃的证据摆在眼前，届时，吴氏便再也没有翻身的能力。 吴氏迅速地领会了苏儿的意图，被捆住了还拼命的挣扎，“呜呜呜呜！！不....” 一旁她的心腹，嬷嬷忙上前探手抓住一个花瓶，一把抓住里面的字条便要往嘴里塞。 苏儿一脚揣过去，嬷嬷一下便失去了平衡，惨叫着跌向地面。 字条到手，苏儿检查了一番，目眦欲裂。 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居然想借别人的手，血洗江家不与他们二房同流合污的人。 里面极其详细地写了计划，甚至包括了何时动手，也幸亏魏景薇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中了他们的计谋。 他们计划让外头的人在大门骚扰和进攻，吸引院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那时刻别的角门还有侧门必然守的人十分薄弱。 这时候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苏儿不敢想，若是真的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了，他们该是何等的下场。 先不说江府别的人，他们大房是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那会儿怕是说什么都晚了。 吴氏不会给他们活着的机会。 苏儿阖眸，压下心底的愤怒，处理好此间事情后，便拿到那一张可以定下吴氏罪证的信回到了魏景薇身边儿。 她还不用开口，见她神色如此，魏景薇已经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想来东西拿到了。” 苏儿抬手递过去，魏景薇顺手就接了，饶是她知道吴氏的心性狠辣，但信纸上的内容还是让她心里发凉。 “夫人，这吴氏她......她是想要我们的命啊！”苏儿声音尖锐。 魏景薇阖眸后，眼神一片平静，只安静地看着门口。 府中人马已经尽力抵抗了，但奈何众人先不说寡不敌众，其次是外头的官兵一看就受过训练，远不是寻常家丁能比的。 在抵抗中，马三等有些拳脚功夫的，这会儿也身上多少带了伤。 随手撕开衣服的一片布带缠绕至手上，然后分开布的两端紧紧系好，马三面不改色地走到魏景薇身边儿，“夫人，我们恐怕也只能再抵挡一些时间，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能用的办法都用得差不多了，但敌人人数太多。 打到后头也打出了些血性，开始放开手脚悍不畏死起来。 “真的....没办法了？”魏景薇声音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马三眸光闪烁，点点头，“我已经尽力拖延，但府中算上我们几个，也只有二十来个人，外头的人，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起码有六七十人。” “我....我知道了。”她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围绕至她身边儿的人，嗓子中仿佛被人塞了一块儿吸饱了水的海绵，让她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传话下去，让府中的老弱妇孺们收拾东西，把自己轻便的东西带上，再从我的柜子里拿些银子出来，给大家分下去。” 苏儿大惊，“夫人。” “你没听马三的话吗，若是强行抵抗，怕是要让他们一块儿陪葬，外头的人要的是我，何必撘上无辜者的性命。” “可是....”苏儿抿抿唇，仿佛下定了决定，“既然如此，我也要陪在夫人身边儿，我哪里都不去。” 魏景薇微微一愣，很快笑道：“你以为我要留下来寻思吗，我不能先走，是因为若是被人知道我不见了，必然就察觉到我们的计划，我在此才能争取到大家更多离开的机会。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再走。” 苏儿四下扫了一眼，看到廊下有一个粗壮的棍子，几步走过去抓在手里，然后走回魏景薇身边儿站定。 她懂苏儿想做什么，也知道如今如何劝也是无用的，心下无奈，只盘算着如何尽可能地保全所有的性命。 “我记得后花园那边儿，池塘旁的树丛中有一个狗洞。足够大家钻出去了，收拾好就让他们从那个狗洞走，那处狗洞通向城北的方向，但现在四处想必已经大乱，告诉大家尽量找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别出来，等外头结束了，再出来。” 她继续开口有条不紊的一条条指令传递下去。 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些汗水来。 腹中隐隐有绞痛的感觉，她心下一慌，但周遭所有人眼神都落在她身上，她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 自己这几日耗费了太多的心力，休息也不足，想来大概是影响了腹中的孩子。 这孩子跟自己受了太多的苦，现在除非解决面前的苦难，不然他们娘儿俩，想必谁也逃不过去。 此时此刻，魏景薇对吴氏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当做了母亲，她更能体会曾经母亲对她的心情。 可她的孩子，原本应该平平安安好好生下来，然后好好平顺地过完这一生。 ........ 思及此，仇恨没有让她慌了阵脚，反而让她越发地冷静下来。专注眼前的困境。 热油泼尽了，便烧了开水来。 院中的大块儿石头用得差不多了，她便命人烧烫了煤炭，然后丢至下面。 外头的惨叫声久久不散，里头的人，每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甚至是疲惫。 连日的提心吊胆，已经让大家的心神疲惫不堪。 此刻身心俱疲之下，也勉强地靠着活命的心气儿撑着。 “夫人，热水和煤炭也用尽了.......”马三的声音已经沙哑，连日里的指挥让他的嗓子已经像漏了风似的，原本低沉的嗓音变得暗哑尖锐。 “嗯，下面的人遣散得差不多了，你们在门口加固一些，争取逃跑的时间，我们也抓紧时间走吧。” 第482章 脏东西 “柴房内的那几位呢？”苏儿开口问。 “他们与我们何干？”魏景薇冷声道，她还做不到以德报怨。 吴氏等人既然要她的性命，她又何必顾惜他们的性命。 听到此，苏儿认同地点了点头。 几人都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别的一概没带，都轻装上阵。 刚走了几步，魏景薇脚步一顿，侧耳听了片刻，声音有几分激动，“你们听一下，外头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苏儿听了后神色激动，“外头好像有人跟他们打起来了！老天有眼！我们不需要逃跑了。” 马三疲惫的脸上也笑出了几条鱼尾纹，所有人面上都为之一松。 她不由好奇，到底是谁赶在这个时刻来帮忙？ 江寅白此刻应该在宫中保护陛下，门口的决计不可能是她。 那能是谁呢? 她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遍都得不到准确的答案来。 柳家的安危她是不担心的，柳家留了不少护院，都是以前当兵退下来的，自保绰绰有余。 魏父为人谨慎，早年间在魏家挖了暗道，出了事儿直接往里面一躲，压根不需要担心性命。 两人都可以自保，但决计做不到能腾出手来帮助她。 所以门口的人到底是谁，就显得更加神秘了。 门口的武器相互击打的声音不断传来，刚才门口叫嚣着的几人，也开始传来惨叫。 几人面上均是一喜。 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流逝，门口的武器击打声儿和惨叫声也消失。 归于一片平静。 魏景薇时刻专注的听着门口的动静，旋即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砰砰砰。” “砰砰。” 所有人的视线看过来，都在等魏景薇表态，她沉默了一瞬，开口道：“门口来者何人。” 突然一声轻笑传来，这声音落入她的耳朵十分熟悉。 “魏家妹妹，快开门来。” 魏景薇脸色骤变，旋即涌上喜意，“是.....是柳姐姐？” “是我。还好让我赶上了，啧啧啧啧，不过你也是真厉害，我见门口这些人也死伤不少，这都给你守住了。” 柳氏的声音带了几分赞扬，听到魏景薇耳中却让她鼻酸。 她给几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开门。 柳氏带着人风尘仆仆地进来，每个人的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不少的污迹和血迹，但江府中的人，没有一个嫌弃的，反而是十分热情。 “诶，你府中怎么只剩下这些人了。” 魏景薇立刻想起来，忙嘱咐马三等人，“还要劳烦你们去追，告诉他们一声儿，腹中已经没事儿了，让他们务必安全地回来。” “是。”马三不再迟疑，拔腿就走。 “今日多谢姐姐出手相救，才让我们幸免于难。”魏景薇十分真诚，还十分郑重其事地给柳氏福了一个礼。 来的正是白家的柳氏。 之前无论是东猎，还是在敬水公主的宴会上，对方都或多或少地帮了她。 此次虽说不知因为什么来此帮忙，但这份情谊，她是绝对不敢忘的。 柳氏闻言飒爽一笑，头上似男儿一般束起头发，看上去倒是十分不凡。 加之她的样貌原本就有些英气。做起男子的装扮，倒是十分有模有样。 放下心来后，魏景薇只觉得腹中的绞痛更加剧烈了几分，她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稳，还是面前的柳氏眼疾手快地拿手拉住了她。 “魏家妹子，你这是怎么了。”柳氏见她虚弱到脸色发白，便知道她定然是强撑了许久。 这份毅力着实的让人佩服。 她能如此，那是因为仗着娘家以前的见识和学习。 但魏氏明摆着就是一个寻常的闺阁女子，做到这一步，让她打心底里敬佩。 “我.....我不太舒服了。”她握住柳氏的手臂，手微微发紧，旋即只觉得眼前一黑，脑中也是天旋地转，一下便不省人事了。 苏儿莲儿也急忙上前搀扶，有婆子已经去找来了抬人的担架，经过此番一同面对危险，众人好似对魏景薇也多了几分别样的主仆之情。 “小心些，这担架上垫些软和的被子，让夫人躺上去也舒服些。” 苏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嘴里不住的喊着，“你们都动作轻些，夫人肚子里..........” 苏儿自知情急说漏了嘴，忙不吭声。 大家手中动作一顿，旋即继续抬人，没有人发问，但手中的动作更加小心了几分。 柳氏听后当即了然，魏景薇这是有了身孕了。 但想到江寅白的反应，应当是不知道这等情况的，魏景薇的肚子不大，还没到显怀的时候。 怀孕了不告诉自家夫君，反而独自在家中撑起整个江府，柳氏连带着看魏景薇的神色都一变再变。 心中暗暗赞道，这魏氏若是身而为男子，怕是朝堂上决计有她一席之地。 人被小心翼翼地抬回了四喜堂，大家有条不紊地去取了热水和热帕子来，如今外头乱着也不能请大夫。 大家只能按照记忆中照料有孕妇人的经验，小心照顾。 柳氏抬头看了外头一眼，她刚才一路过来，京里的乱子眼看着好了不少，想来今日一过，明日就京中的胜负就已经决出。 他们就不必如此提心吊胆了。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生气，皇家的人为了权势斗个你死我活，偏偏遭罪最严重的是平头老百姓。 往日里因为赋税等一系列问题，普通人的生计就十分艰难了。 偏偏还要遭此一难。 自古当权者大多不把别人的性命当性命。 柳氏生气一回又觉得十分无力，她若是男子就好了，可惜她的女子。 压住心里的烦闷，见魏景薇的脸色红润了些，她才放下心来。 刚才她的脸色十分骇人。 柳氏走出屋子想透透气，看着院内的花儿开得繁盛，她也是个爱花之人，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欣赏一番。 离得越近，她隐隐嗅到一丝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在花香的遮掩下若有似无，她自小鼻子灵敏，隔着一条街对面做饭，她便能知道别人家今日吃什么。 第483章 梦境 饶是她，也只是隐约闻到。 柳氏当即下令，让人把花移出来，把花盆内的土壤倒出来。 众人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但还是照着吩咐办事儿。 不时花盆里的土壤就都被倒了出来，其中有一块儿在地上滚了两圈儿，然后才停下。 旋即裂开了些缝隙。 柳氏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那股味道更加浓郁了，也不吩咐人，就蹲下身子拿手去掰开那一团黑泥。 众人这才看到，黑泥里居然有一条手帕，手帕看起来包裹着什么东西。 柳氏把手帕一打开，刺鼻的味道险些把她熏到呕吐。 她急忙丢出去，骂道：“你们家夫人院内，怎么会有这等害人的东西。” 众人谁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面面相觑。 柳氏冷哼一声，睨了一眼那东西，“这东西我倒是多年没见到了，居然还会有人用这种东西害人，也不怕断子绝孙了。”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苏儿忙走了出来，正巧听到柳氏的这句话。 “柳家夫人，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看这东西，我怀疑你家夫人不舒服的原因就在这儿呢，若不是今日正巧我在，怕是被人害死都不知呢。”柳氏皱了皱鼻子。 苏儿惊鄂地看着那东西，弯腰下去想拿起来仔细看看，柳氏忙制止了她，“你别碰，那东西若是直接接触了，怕是日后你也寿数有碍。” “啊！”苏儿被这话骇得后退了几步，只拿看洪水猛兽的眼神看着那东西。 其他人听了也俱是后退了一大步，众人脸色不一。 柳氏想了想吩咐身边的一个侍从，“去拿一块儿厚实的布来，然后把这个脏东西包裹严实丢到火里去烧了，免得留下害人。” “是。” “我去拿布，你们稍等。”苏儿忙迈步匆匆回到屋内，旋即拿着一块儿看上去有些厚实的白纱布递过来。 那侍从接过来，道了一声儿谢，旋即把东西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有婆子给他指明了烧火的地方。 苏儿抿抿唇，到底没有问出口那东西的由来，一切还是只等主子醒来再从长计议。 魏景薇这一觉睡得格外长，梦中她做了许多混乱的梦，一会儿梦到江寅白浑身带血的回来，倒在了江府门口再也站不起来。 画面一转，她又梦到一片血色，那些人闯入了江家，把江家全部人屠杀一空。 满地都是残肢断臂，画面一片腥红之色，让她几次差点崩溃。 眼前的画面很快又发生了变化，她站在死人坑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向她，嘴里不停呢喃出声，她仔细听。 那小小身影分明叫的是，“娘亲，娘亲........” 她再也绷不住，往前大步跑过去，刚想抱住那个小小的人儿，她又消失了。 画面一帧帧地闪过，全都是她害怕发生，以及让她绝望的画面。 她仿佛在梦中已经经过了自己的千万种可能。 最后，她依然站在江家院子中央，院中有江寅白，和那个小小的人影。 两人大手牵小手，正对她招手。 “苏儿姐，夫人好像要醒了....”素白见床上原本熟睡的魏景薇身体不住的挣扎，乃至于眼前都溢出了泪水，忙呼唤。 苏儿瞧了一眼，见魏景薇挣扎了一阵子，又再度恢复了平静，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失望地收回了眼神。 素白脸上讪讪，“我以为主子.......” “没事，这不怪你。主子这些日子辛苦了，多休息一下也是有的。我们再等等。” 她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嘱咐身边的人去大门口探一探，看外头是否还如此乱。 若是归于平静了，总归找个大夫来瞧瞧，也好过他们在这儿干着急。 江家上下的人，因着柳氏救了大家，对待她都十分客气，又自发地端来了好吃好喝的东西招待。 柳氏身边儿的侍从看了一眼餐食，主子不发话，他们都不敢没了规矩，擅自行动。 离得近了，身边儿一个侍卫肚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咕”声。 柳氏无奈地扫了一眼，才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吃吧吃吧，都别太粗鲁了，免得别人以为我柳家没给你们吃饱似的。” 侍从们听完，都规规矩矩的坐下吃饭，虽说已经吃得极为的矜持，但手上的速度依然不慢。 到了晚上，魏景薇头上不住地发汗，身子也开始滚烫，苏儿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命人接了冷水来降温。 苏儿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许久，莲儿看不过去了，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是给自己累坏了，也不想想主子还能依靠谁，你快去歇一歇吧。这儿有我看着。” “没事儿，我还能坚持一会儿.....”她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 苏儿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这回饶是她说什么都不管，还是让人把她扶下去休息。 等苏儿去休息后，她视线落到床榻上的魏景薇身上，原本圆圆憨厚可爱的脸，眼神变得坚毅。 “去熬一碗甘草汤来。”主子身孕不能随便用药，思来想去，她只能采取了最稳妥的法子。 江府中没有主子理事儿，便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们说一不二。 谁都知道，魏景薇身边儿除了苏儿便是莲儿，还有个素白。 这三个姑娘都是得夫人信重的人。 如今交代的事儿更是每个人都抢着去做。 见他们如今的态度，莲儿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眼神焦灼地看着床榻上的魏景薇，她脸色好似要比一开始要好些了，不再白得像一张白纸，多了几分血色。 眼眸紧闭，仔细看却能看到眼球正在急速的转动，想来梦中睡得十分不安稳。 “主子，我不知道你梦中遇见什么了，你快醒来吧，我们需要你。”走到床榻边，莲儿看着她的睡颜呢喃出声儿。 梦中的魏景薇依然持续在做着不同的梦，只是这一回不再拘泥于这一世，上一世的许多事儿也交叠起来。 第484章 心境 她时而看见梅元青站在眼前，不远处，只拿冷漠无情的眼神看着她，一会儿梦到张若若，依靠在梅元青身边儿，眼露挑衅。 往事一幕幕呈现。 她心中早已没有了丝毫的波澜，反而是急切地想着办法回到江寅白的身边。 她早已经放下了过去，心中唯有对未来满满的期待。 整个场景就好像，门外是美好的未来在急促地敲门，而她得不到开门的法子。 她急的的团团转。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你快醒来吧，大家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没有你在，那我眼下的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我跟你才刚开始，你快醒醒，我没有你.....不行。” 这些沙哑的低语，像是急促的鼓点撞击着她的耳膜，敲门的声音更加急促了，魏景薇四处张望，她想大喊，她想发泄，她想离开。 她想回家..... 回到属于她和江寅白的小家，未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那里才是她的家。 乌云散去，终究迎来光芒，“吱嘎”远处隐约有一扇门缓缓打开，随着门的打开，里面耀眼的光芒从门缝里泄露，那种光让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有什么吸引力，带着她朝着那扇门缓缓走去。 “是我没保护好你，但你别不理我.....”江寅白守在榻边已经两天，不思饮食，滴水未进，身上还带着血迹脏污的衣服也来不及换，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只死死地看着床榻上，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手抵着头，两人肌肤相贴，手的温度从额头传来，江寅白才感觉稍稍放心。 苏儿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几日大家该劝的都劝了，大爷谁的话都不听，只死死守在床榻边儿。 她几乎不会怀疑，若是夫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大爷这架势看起来也撑不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床榻之上。 江寅白更是激动的眼圈儿泛红，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片刻后，他眼角似有晶莹闪过，旋即末入发间消失不见。 紧紧握着魏景薇温暖的手，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几乎快要晕厥。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你甚至想若是你醒不来了，我......”江寅白声音哽咽，话还未说完，一根纤细白皙似水葱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好的话别说。” “好。”他失笑着点了点头，只要对方醒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守在床榻边儿的这些日子，他早心中早已祈求过无数遍，只要让魏景薇醒来，他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是要了他的命，都在所不惜。 自己只想要，她好好的。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看到江寅白身上的衣服，艰涩地扯了扯干巴巴的嘴角，“快去换衣身儿吧，若是以后有了孩子，你还穿着这样，岂不是要吓到孩子。” 起初他只是听话地站起来，乖乖的准备去换衣服，走了几步脚步顿住，扭头原本锐利的眼睛几乎瞪圆了，“你刚才说什么孩子，你再说一次。是不是我听错了。” 魏景薇笑了笑，没有再吭声，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 江寅白果然上钩，往日里眼中总是疏离淡漠的男人，此刻急得像是一只吃不到骨头的......小狗。 这哪里还像外头众人所熟悉的江寅白，江大统领？ “景薇，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他不依不饶，好似自己不说，他就不肯走，魏景薇只能笑着微微颔首，“没听错，我已经有了身孕，刚好三个月。” “我....我要当父亲了。”江寅白嘴角上扬，眼神狂喜，这一刻他的心中的一部分空洞，被眼前强烈的满足感所塞满。 原本始终漂泊在空中的那一丝感觉，也荡然无存。 “二吉，我要有孩子了！”他欣喜地上前重重拍了一下同样负伤在身的二吉，没留意对方的龇牙咧嘴，笑眯眯地凑上去说道。 “爷，我已经听到了...” “大吉，我要当父亲了！你听到了吗！”他末了顿了顿，“算了，你都没能成婚，你哪里懂我的心情。” 大吉：............ 我招谁惹谁了。 接下来的好长时间，江寅白都逢人就说，脸上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 “我把过脉了，索性这东西虽毒，但下药的人谨慎，只敢埋到花盆中，所以症状还不算太严重。” 神医收回了手，执笔在白纸上拟了一个方子，丢给了江寅白。 “这方子照着吃三幅，必然药到病除，到时我再来替她看看。” “多谢神医。”江寅白拱手道谢。 神医脚步顿住，回头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戏谑，“这要当父亲了，突然变沉稳了。” “神医那里的话，我一向如此。” “你少跟我耍滑头。”他说着正色道：“若不是你们运气好，遇到个识货的，这东西再放在身边儿几个月，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神医请说。”江寅白眼睛微眯。 “大人和孩子，一个都跑不了。”神医想了想，言辞尖锐地开口。 起初刚知道魏景薇应该是中毒了，江寅白还没想到这一层，没想到吴氏当真狠毒，居然真想要了魏景薇的命。 按捺住胸口的怒气，他的眼神一片冰冷，“我知道了。” 神医脚步不停，穿着草鞋的脚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不住地交代，“你小子可别妇人之仁，你容忍她不过是想着她一介妇孺，但如今她想要你妻儿的命，若是再忍下去，日后怕是就没那么好运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人走后，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神色柔和了一瞬，迈步朝着屋内走去。 “神医走了吗。” 听到他的脚步声，魏景薇扭头柔声开口。 第485章 吴氏之死 “嗯，走了。”知道她要问什么，他就直接说道：“神医说了，你的身子虽然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并不严重，吃几幅药，便能清楚体内的余毒。” 起初知道自己中毒了，魏景薇是又害怕又生气，生怕自己的失误让腹中的孩子受到了任何的伤害。 这下知道毒不算深，还可以解，才彻底放下了心头的石头。 她微微叹气，“那就好，要是孩子因为我而有......” 一双大手抚于她头顶，声音温柔的传来，“相比于孩子，我更关心你的身子。” 魏景薇不解地抬头。 “你不在意孩子吗。” 听出她语气里的诧异和郁闷，他笑着解释，“若是到了非要让我二选一的地步，我一定毫不犹豫选择你。”见她似是要生气，他缓缓坐下，语气耐心地解释，“我虽然想做父亲，但往后跟我一块儿的是你，若是只有孩子，没了你，那我宁愿一开始就只有你....你明白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吗。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话让魏景薇的心里受到了多大的冲击，前有母亲为了产她落下一身儿的毛病，身体孱弱，直到她几岁时去世。 柳美华为了稳固在齐家的位置，即使齐赋如此的爱她，但还是无法在子嗣一事上说出，她比孩子更重要的话。 若非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自个儿母亲因为子嗣一事为难自己妻子，而无法反驳。 这些例子都还在眼前，今日江寅白却跟她说了一番截然不同的话，让她如何不震惊，不惊讶。 见她面色呆滞，江寅白笑了笑，他自然是知道一个孩子对于女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但他更知道，即使有了孩子，若是悲剧找上你，照样一切都是无用的。 他的母亲，便是最好的例子。 两人说完后，江寅白想了想开口跟她商量吴氏一事儿，“这回，我不打算再高高拿起，然后轻轻放下了。” 其实江盛歌已经在他书房门口跪了一下午了，一直苦苦哀求，但他丝毫没有心软。 吴氏已经触犯到他的底线，他的逆鳞。 “若是吴氏得了这些罪名，那么江盛歌他.....” 她的言外之意江寅白都明白，有这么一个母亲，江盛歌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知道。” 她了然，江寅白是没打算放过，但她还是要把其中涉及到的事儿点明白，她也恨吴氏，也恨她狠毒的手腕儿，还有不顾他人死活。 但这些日子的相处，江寅白虽说面上对江盛歌爱答不理，但实质上，他心里还是顾惜这这一份儿兄弟之谊。 所以，并不是江盛歌单方面。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她做的事儿，还有留下的证据我会全部呈上请陛下处置。” 江寅白理所应当地说。 如今的陛下，正是那一日东猎时，跟江寅白一块儿落难的五皇子。 两夫妻就这事儿已经聊过，五皇子能坐上那个位置，有实力有运气，这两者缺一不可。 宫中事变后，皇上生命垂危，一直病重躺在床上起不来，这也是为何皇子们都蠢蠢欲动的原因之一。 五皇子为了防止人从中作梗，亲自去皇上身边儿伺候，这些日子别的皇子都斗得你死我活，前朝后宫都血流成河，但唯有他，还保持着自己的本心。 几个皇子斗的厉害，底下战队的大臣也都各为其主，死伤无数，最后获胜的二皇子进入到宫内，逼着陛下传他皇位，让陛下退位。 言辞倨傲傲慢，气的陛下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气吐血在大殿之上。 二皇子还以为自己已经是胜利者，自己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他自己也是个狠人，下手也十分狠辣，基本跟他正面对抗过的，没有一个活口。 但这份儿狠辣，也正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一。 他的果决让不少尚未站位的大臣们都唏嘘不已，想来对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们都能如此下手，若是他坐上那个位置，若是对待朝臣呢？ 何况本国开国以来，就是以孝，以兄友弟恭治天下。 朝臣们蠢蠢欲动，所有人理所应当地把视线投到了原本毫不起眼的五皇子身上。 惊觉，他倒是个十分符合大家心意的下一位君主人选。 然后顺理成章的他被说服，然后站出来与二皇子抗衡，二皇子无比自负，哪里会把这个从未放在眼里的弟弟当一回事儿？ 但恰恰是他的这一份轻敌和傲慢，给了五皇子翻身的机会，两人武斗时，他不幸被五皇子斩下一条手臂，至此，皇位人选彻底尘埃落地。 皇位人选别说身上和脸上有伤者不可以当选，何况是断了一条手臂？ 五皇子善后的做法也符合了当下所有人的心理，他并没有斩草除根，而是给了剩下仅有活着的几位哥哥该有的尊严，让他们起程去封地，日后永不回京，包括二皇子。 至此，落下了帷幕。 魏景薇问过四皇子的结局，江寅白冷笑出声，“他和他的母妃结仇甚多，蒋贵妃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在陛下殡天后，就追随而去了，死得倒是也痛快。四皇子是几位皇子中最先死的，几个皇子早已对他积怨已深，他派出了身边仅有的精锐来到我江府为了报仇，身边儿守卫薄弱，被其他皇子一剑刺破了胸口，被人发现时，已经不知道去世多久了。” 蒋贵妃和四皇子相继去世，蒋家自然也倒了。 据说无法行走的荣安郡主，还是其夫君恳请如今的陛下，才带着她离开了京城。 她想到东猎时看到两人的相处，没想到如今时候，却是他跳出来救走了荣安郡主，否则失去了蒋家和四皇子庇护的荣安，必将被那些仇家，吞噬得一点儿不剩。 就在江盛歌迟迟得不到兄长回应，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后。 吴氏这么久，第一次求人传话给江寅白，让他跟自己见一面。 第486章 吴氏之死2 江寅白迟疑了片刻，魏景薇柔声开口，“既然都到如此地步，日后说不得也再无见面可能性，不若去看看，她到底要如何。” “嗯，我听你的。”江寅白点点头。 走到吴氏院子门口，往日里热闹非凡的院子内，此刻安静到能清晰听到他自个儿的脚步声。 让他有些不适应。 手放在门上，他迟疑了片刻，终于用力，缓缓推开了门。 吴氏还是坐在椅子上，她头发梳理得极其整洁，往日里的一头黑发已经隐约窥见斑白之色。 听着声儿，她朝着门口看去，笑了笑，“你来了。” 吴氏这样的口吻，就像寻常的长辈见了晚辈一般，倒是让江寅白的眉头紧蹙。 他不知道，吴氏到底葫芦中到底卖得什么样。 两人坐下隔了些距离，江寅白不愿意多留，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来，有何事。” 吴氏摇头笑了笑，“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我知道你厌我。” 江寅白不置可否，他可不光只是厌了吴氏，而是恨。 起初两人刚相见时，江寅白见着这个年轻漂亮的继母，也曾想过，对方能对自己好，自己也能拥有从未获得过的，母亲的疼爱。 他手指微微攥紧，眼眸幽深地看去。 吴氏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举手投足之间悠然自得。 “咳咳.......”她咳嗽了几声儿，自嘲道：“年纪大了，动不动就咳嗽。” 他还以为吴氏这是想打感情牌，抿唇没有作声儿。 吴氏接着道：“我知道你恨我，但盛歌始终是你弟弟，是你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他亦心中把你真真切切地当做哥哥对待。他仰慕你，也想追随你。” 这点他不否认。 “我知道，你这回做下的事儿，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过我。但若是给我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吴氏眼睛微眯，淡淡道：“我依然会如此选择。” “看来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我何谈执迷。”吴氏语气尖锐起来，“我一个吴家嫡出大小姐嫁来江家，想我吴家也曾尊贵显赫过，为何我来此后，我的孩子，要低你一等呢。” “你是世子，我的孩子就要靠自己。这何其的不公平。不过这件事其实也不怪你。”吴氏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家看中了江家的显赫，也未曾管过我的死活。” 江寅白神色不变。 吴氏的这些过往对他来说，都弥补不了她心狠手辣的过错。 难不成坏人因为过得苦，所以就能洗清犯下的错了吗？ 路从来都是自己选的。 “我不甘心啊，我为什么要甘心.....咳咳咳。”吴氏喝了一口茶，才勉强让自己不继续咳嗽，“盛歌没有错，我希望，你日后好好对他。他是个好孩子.....可惜摊上了我这么一个没用的娘，我为他能做的，都做了。可惜啊，可惜老天也不站在我这一边儿....” 吴氏的声音渐渐虚弱了下去，江寅白意识到什么，抬头就见她嘴角缓缓溢出了一些鲜血，她还在笑着，满口的鲜血让人看了十分骇人。 “你服毒了。” 吴氏没有否认，“我知道此番我躲不过去了，我活不活的不打紧，但我儿要活，若是摊上我这么一个母亲，他日后才是彻底完了。所以只有我死，才能换取我儿的机会.....” 她手颤抖得不成样子，眼看着杯子就要滑落，江寅白几步走到她面前，把杯子拿住，才没有让杯子砸碎。 “你啊，还是太心软了，就跟你的母亲一样....”吴氏眼神涣散起来，嘴里的话也断断续续，“若不是因为魏氏聪慧....此番我定然是能成功的...可惜啊，太可惜了....” 直至最后，她彻底没有了声息。 他站在原地脚步没动，整个人像僵住了，过了好半晌，才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的是吴氏的贴身嬷嬷，她见江寅白出来后，刚想走进去，就看到吴氏吐了血，没了气儿... “太太啊，太太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太太你睁开眼睛看看老奴啊，你怎么能丢下老奴呢....” “老奴来陪你了，太太......” 江寅白刚想掉头往回走，就听到巨大的“砰”的一声儿，屋内又归于一片平静。 他袖口内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 吴氏的死意味着此事儿彻底尘埃落地，吴氏还算聪明，这件事没有让儿媳和儿子参与。 庞氏没有犯错，但她身子原本就因为之前伤着了，又关了这么几日，身子更加虚弱，只能闭门休息。 江盛歌知道自个儿母亲死后，便也把自己关了起来，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谁去敲门都不应。 四喜堂内，魏景薇拿着手里的针线在给孩子做小衣服，一边儿跟身边的江寅白说话。 “吴氏恐怕是早就想好了。才能这么快地做好决定。” “嗯，夫人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江寅白答道。 吴氏以往刁钻阴险，更是不择手段，但这一出服毒自尽，也让魏景薇多了一份儿新的感悟。 她即将为人母，吴氏为儿子的打算，为儿子的筹谋她都能理解。 但这种方式，她却不赞成。 “此间事了，希望你弟弟能想通吧.....” “嗯。他若是想不通，那也是他的命数。” 听着他冷硬的声音，魏景薇轻笑，论嘴硬，谁能嘴硬的过江寅白。 别看他如此说，自己可是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他可是特意嘱咐过厨房和府里管事儿的人，好好照料江盛歌和庞氏，还有二房的一应东西，还跟以前一样。 他心里说到底，还是在意。 只是无人戳破。 又过了一段儿日子，吴氏干的事儿，也随着她人的离去，一切都消散。 出殡的日子江盛歌终于出现在人前，他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眼下都是乌青，下巴上都是胡子。跟往日里那个俊朗的男子，压根无法重叠起来。 第487章 告别 随后他在吴氏的棺材前，久久跪着不愿意站起身来。 两兄弟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有讲话。同住一个府里就算遇到了，也不说话。 下头的人都感觉到了这其中微妙的氛围，有知情者知道这其中发生何事，对面前的这一幕便不再奇怪。 这样诡异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的日子。 在一个深夜里，江盛歌终于敲响了江寅白的书房，这也是这么久，两兄弟第一次说话。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江寅白舒展地靠着椅子，眼神莫名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盛歌。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开口说话。 “我知道是我娘的错，所以我不怪你。”江盛歌开门见山，说到此事时的声音难免沙哑，仔细听还有些微的哽咽声夹杂其中。 “你该恨我....”他说着坐直了些，看着江盛歌的难过的模样，眼神微动。 “哥，我一直希望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我也从来不想做什么世子，我压根不是这一块儿的料，你比我强多了，不也在经历了这么多劫难，才混到今天。但我娘她.....她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江盛歌委屈了，眼圈儿红得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我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证明我不需要靠着世子的位置，我也可以。结果现在......” 他瘪瘪嘴，吸了吸鼻子，压低了嗓音，“哥....我没有娘了，我现在只有你。” 这句话让江寅白的喉咙也像塞了一块儿棉花，堵塞得让他说不出话来。 “所以哥你要好好的。我已经想好了，借此机会我想出去游历一番，等我回来再继续科考。” 江寅白想了很多，最后只能轻声道：“你想去就去吧，只是安全第一。想家了......随时回来。” 江盛歌笑了笑，眸子似有星光闪烁，笑的时候一口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我知道，哥。” 没过几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往日里爱玩爱闹的江盛歌，只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带了些许银子，身边跟着一直陪伴他的小厮，就此离开了江家。 庞氏没有去送，她实在是病得太厉害了，整日里药不离口。 也许是不想见，她跟江盛歌，原本就不曾做过一对儿真正的恩爱夫妻。 魏景薇的肚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起来，她的胃口算不上好，神医来把脉后，斜睨了她一眼，抹了抹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往日老夫看着那些怀孕的妇人，多是痴肥者，而你这儿正好相反，你实在是太瘦了。这样于胎儿不利。况且.......” “况且什么。”她顿时心提了起来，怕自己是不是哪里疏忽了，导致孩子有问题。 “你别急。”神医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不是坏事儿，只是刚才我替你把脉时，把出来些别的情况来.....” “还请神医明言。” ..................... “夫人今日可进食了？”从朝堂上回府，江寅白第一件事儿就是问苏儿几人，魏景薇今日有没有好好吃饭。 苏儿捂嘴笑了笑，“夫人今日吃的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我都盯着呢。” 江寅白点点头。 都快当娘的人了，脾气越发乖张，现在吃饭若是不好好盯着，准是吃几口就不吃了。 大厨房内想着法儿地给她做吃食，她却好，这样不吃，那样不喜欢的。 刚走近四喜堂，就听到两道笑声儿。 “我平日里一个人也是闷着，你空了多来我这儿坐坐。” “大嫂既然这么说了，那日后可别怪我打扰。” “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总是一个人呆着，忒没意思了。” 魏景薇面前坐着的正是步氏，她平日里低调，很少外出走动，自从知道魏景薇怀孕后，便时常来走走坐会儿，然后传授一些有孕妇人的注意事项，两人倒是十分亲昵。 “大爷。”莲儿忙福了一礼。 两人这才看到，江寅白。 步氏站起身喊了一声，“大哥。”然后回头笑着跟魏景薇道：“既然大哥回来，我这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大嫂。” “好。”魏景薇笑着点点头，然后示意莲儿去送。 江寅白随意地在她身边儿坐下，下一秒埋头俯身靠近肚子，“让我来看看，今日孩子怎么样了。” 自从有了胎动以来，他便日日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感受一下腹中孩子的动作。 雷打不动每日都是如此，魏景薇轻笑，“孩子今日很好。”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此刻腹中孩子动了动，江寅白眼神惊喜，“看来孩子知道爹在，这是跟我打招呼呢。” 魏景薇：........... 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爹。 刚才听了一嘴两人的聊天，江寅白才想起来，自从新帝登基后，他从龙有功，又被委以重任，身上的事务多了不少，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确实很少陪伴在妻子身边儿。 这是他疏忽了，才会让妻子觉得在府中闷。 “你如今已经稳了，不如我带你出去转转？” “真的？”魏景薇果然神色惊喜，她怀孕前十分自由，无拘无束惯了，但自从有孕，江寅白便时常担心她一个人在外受到什么冲撞伤害，是以让她少单独出门儿。 她当然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但.... 还是太闷了。 “嗯，这些日子我太忙了，明日休息一日，今天我们就出去好好玩玩儿。” 江寅白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开口表示道。 旋即魏景薇便急急忙忙地站起身，莲儿忙伸手去扶，又叫来素白和苏儿给她梳洗。 前后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江寅白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果然是真的闷坏了。 马车在马棚内随时可以走，如今江府少了两个主子，马车更是闲置了下来，只需通知一声儿，立刻就有人在门口等着。 看了马夫一眼，魏景薇才在江寅白的搀扶下，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第488章 醉仙楼 如今赶车的马夫不是马三她还有些不习惯了。 马三在此事结束后，便被她调去了带领府中的护院，当个护院头头，职责是负责江府的安全，和手下人的训练。 马三自然是十分开心。 “哒哒哒”的声音响起，马车微微晃动，江寅白忙伸手拦住她的肩膀，防止她若是坐不稳摔了自己。 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出去，虽说没多久的日子，但京里的人好似已经彻底从那场劫难中回过神来，又过上了与往日无差别的日子来。 各种摊贩的叫卖声，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还有人走路的声儿。 这一切好像从未变过。 魏景薇看到这一幕十分感慨，逝去的人终究是逝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但还有谁记得那些在这一场劫难中无辜丢了性命的人呢？ 江寅白见她侧头看向窗户外，眸中满是忧虑和伤感，长长的睫羽即使遮住了一半的眸子，但他还是能隐约察觉到对方情绪的不对劲。 他想了想，开口道：“老百姓就是这样的，能过一天能开心一天是一天，既是无奈，也是一种选择。” 魏景薇听懂了他的话里的意思，微微颔首，收回了目光。 他们今日此行的目的是京中目前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之前那件事儿中，京中很多往日里生意不错的铺子都遭到了不同的破坏。 一些铺子干脆被打砸抢了个干净，仔细看去，京中不少的铺子都换了装潢还有名字，有一些老铺子，也随着此间事儿，消失在了街道旁。 新起来的醉仙楼据说颇有意思，老板是个风雅人，来此用餐的人都可以回到一个字迷游戏，若是猜中了，就可以免费送上一份儿他们店铺内的招牌点心，作为奖励。 马车停稳后，江寅白撩袍子下马，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魏景薇，眼神一刻不错地扎根在她身上，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魏景薇被他的看得脸上微红，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去，故意不看他。 惹得跟在身边儿的莲儿和素白捂嘴小声的笑。 大爷说一句把夫人当做眼珠子都不为过。 特别是年纪尚小的素白，更是觉得大爷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日后她便要找个如此的夫君来才好。为此还几次被莲儿取笑，笑她年纪轻轻，就在想夫君了。 “两位是喝茶，还是吃饭呢。”刚走进醉仙楼，楼里的伙计忙小跑着上前迎接，说话间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 “吃饭。”江寅白不假思索道。 “的嘞，两位贵客请上楼。”伙计语气恭敬，随后在前边儿带路，不时回头露出一个笑脸介绍着这楼。 醉仙楼果然如同大家有所耳闻的一样，老板是个十分风雅的人。 楼里的各色屏风，还是墙面上的字画，风雅不说，其中不乏名人字画，只是真假魏景薇实在看不出来，她实在不擅长此道。 若都是真的，想必这楼的东家来头定然不小。 只是上个楼的功夫，这样的字画都多达十来幅。 字画多，意味着收藏多，光挂在这里的就不少了，可想而知幕后的东家到底收藏了多少的字画。 甚至有些是有钱也难买到的。 魏景薇脚步停顿，眼神看着一幅山水图，画中的山水笔触细腻，色泽逼真，仔细看去犹如身临其境一般，让人感觉到为之清凉。 特别是那瀑布，她惊讶地发现，作画的人，细致到把石缝中的青苔，杂草，乱石都刻画出。 “客官真的好眼力，这幅画乃是我们醉仙楼东家颇为喜爱的一幅，名叫山景图。”小二笑呵呵地介绍，“这幅画东家费了不少力气找来，想着收藏起来有些浪费，不如挂在这里，让来往的客人都能欣赏到，才不辜负这般好的一幅画。” 魏景薇收回了视线，“确实是好画。” 两人继续走，楼上人开始变得少了起来，视野也相对于楼下更加宽广，落座后伙计递来菜单，江寅白让她先选，等魏景薇选过后，再随意挑选了两道招牌菜。 “我们两人吃，是不是太多了。”魏景薇看着他随意地勾画了不少的菜。 “难得出来，便都尝尝。” 伙计看到菜单脸上的笑意更甚，咳嗽了两声拔高了声线，“两位客官，我们醉仙楼有一游戏，不知道两位可否有兴趣。” 魏景薇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说说看。” 伙计把猜字谜的规矩说了一遍儿，两人皆表示有兴趣，让他只管出题。 “客官，我事先说好，我东家的题都不是等闲人能猜出的，待会儿两位若是猜不出，还请不要责怪。”他先是卖了个关子，两人的兴趣更盛了几分。 “你只管出。”魏景薇端起茶喝了一口道。 伙计把手背在身后，她扫了一眼魏景薇微微隆起的肚子后笑道：“正巧这位夫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了身孕，小的在这里先恭贺二位添丁之喜。” 两人眼神都露出了几分的笑意。 伙计接着开口，“既然如此，那便，家中添一口，猜一字。”他抬手，“二位客官可否知道呢。” 魏景薇蹙眉思索，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答案，她喜欢看书，但对于诗书字谜一类的不算擅长。 江寅白给出了个一个答案，可惜伙计说是错误的，顿时就陷入了僵局。 “答案是，豪字。” “猜对了！”伙计大声道，旋即扭头看向给出答案的人面露可惜，“但客官是你猜出的，不是这两位客官，那就跟点心无缘了。” “我跟两位相识，既然如此我猜对了，也是一样的。” 伙计想了想，点点头，原本送点心就是噱头，两人一看装扮就来头不小，既然如此何必吝啬点心呢。 “既然几位认识，那我这便去拿了点心来。” 伙计走后，三人诡异地沉默了下来，还是魏景薇站起身福了一礼，“幽王殿下。” 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神色冷然的不是幽王还是谁。 他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见了魏景薇眸中的冷淡之色才冲淡了些，笑着点点头，“有些日子不见了。”看到她腹中微微隆起，又道：“先恭喜二位了。” 第489章 矛盾 魏景薇闻言笑笑，没有说话。 做了母亲后，魏景薇的容色没有分毫的减弱，反而多了几分温柔的韵味，一举一动都带着柔和的笑意，让幽王挪不开眼。 但看到腹部，他的神色又微微落寞，寻常人等自然看不出他神色细微的差距，但江寅白自从他出现后，便一直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幽王，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神色。 他豁然站起身，挡在了魏景薇面前，阻隔了幽王的眼神，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幽王殿下此番受了伤，看起来好像要好些了。” 幽王在此件事儿中也是中立的，甚至在最后关头跟江寅白合作保下了五皇子。 如今也颇为得到皇上的器重。 但他伤得严重，背后被人砍了一刀，刀口深可见骨，一直便在家中休养，没想到今日在此相见。 他很难不怀疑，是否是对方刻意的？ 幽王收回了视线，眸光对上江寅白渐冷，“就不劳烦江大人担心了。” “我没有担心。”江寅白随意道：“我就是怕幽王陛下是否伤已经好了，陛下又器重你，便可早日回到朝堂上为陛下分忧才是。” 魏景薇在后面听着瞪大了眼睛，这分明就是挤兑。 往日里江寅白的性子都是淡淡的，对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里，怎么见了幽王就跟斗鸡似的，战意昂扬？ “江大人多虑了，等本王好了，为国分忧乃是本分。”幽王扫了他一眼，两人眼神对视，一人漫不经心，一人深沉，魏景薇莫名的觉得气氛十分诡异，但具体诡异在哪里，她又实在说不上来。 “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先走了。”最后还是幽王首先开了口，说罢转身离去。 魏景薇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看来传闻中他受了重伤，必然不假。 现在至少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儿，果然乱起来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残酷的，即使你身居高位，即使你是皇家的人。 她简单地思索了一下，扭头就对上江寅白审视的目光，他抬了抬下巴，眼眸幽深，魏景薇刚想开口问，他为何见到幽王如此的剑拔弩张，江寅白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你还看，你眼睛都快沾人家身上了。” “你说什么呢。”魏景薇打开他的手，蹙了蹙眉。 这人忒不讲理了。 江寅白闻言心头微梗，想到刚刚的那一幕，眉峰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才淡声道：“没事，吃饭吧。” 两人这才坐了回去，只是这古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两人吃饭结束后，都没有恢复过来。 马车上，魏景薇忍无可忍，扭头见他闷着不吭声，“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的怪怪的。” “我没有。” 他一口否决，魏景薇眼睛微眯，干脆别过头阖眸休息。 见她沉默，江寅白扫了一眼，见她好似睡着了，随着马车的移动，身体摇摇晃晃，忙伸手在她背后一些距离，拿手防止她摔倒。 似乎是因为怀孕的缘故，魏景薇越发嗜睡了，每天总是觉得睡不够，有些时候一天能睡到十个时辰，这是以前没有的事儿。 问了神医，确认没事儿她才放心下来。 “大嫂可起来了。” 步氏站在屋内，笑着扭头询问苏儿。 苏儿往里看了一眼，笑道：“三夫人稍等片刻，我家夫人马上就出来。” 步氏微微诧异，这会儿都到了用午膳时分了，魏景薇居然还没有起来，旋即又释然，孕妇总是辛苦的，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是每个人的症状情况皆不同，就像她，怀孕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吐到最后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了，还止不住的干呕，还是五个月后才好些。 她想着想着，魏景薇被莲儿素白两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她面颊看起来红润气色不错，步氏稍微放下些心来，看着她腹部隆起，眸中稍微有些疑惑，“大嫂如今已经六个月了吧。” 魏景薇坐下后，苏儿忙在她身上垫了个软垫，又被她拿了一张薄薄的毯子。 “算起来，六个多月了。”魏景薇如实回答。 见步氏眼神总是看着自己的肚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步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瞧着大嫂这肚子，倒是比一般六个多月的妇人大一些。” 她怕魏景薇担心，忙又道：“但每个人的情况皆不同，大嫂无须忧心，说不定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在娘胎里就是个身子骨强健的也说不定。” 魏景薇想到神医的话，没有解释，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最近步氏常来，自从她怀孕后，两人也多了些别的话题，比如孩子。 还有如何养育孩子。 步氏传授了她不少的经验，例如她的姐儿生病喂奶等，末了她提醒道：“大嫂，这产婆还有奶娘，我瞧着你可以提前备着了。” “如今才六个月呢。” “大嫂你这就不知道了，虽说现在才六个月，但要找到好的产婆，还有身家清白自身来路正的也不容易。”步氏说到此，一脸正色。 “这里边儿还有这么多学问。” 步氏看她毫不知情，忙又解释了很多例子，包括她所知道的。 “这选奶娘啊，得好好挑选，特别是这孩子入口的东西，更是要挑选好了。若是来个身子不好的，别到时候影响到孩子才是真不好了。” 魏景薇听她说的这些，越听心中越是惊讶，最后忍不住开口，“你说的那个夫人，她家的小公子身子不好，真的因为这？” 步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当时外头传了好一阵风言风语呢，那夫人好不容易生下个小儿子，没得让奶娘给惹了病，长大了还病歪歪的呢。不检查仔细些，难免.....” 她微微颔首，忙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突然想到柳美华来，她生过两次孩子了，必然在这方面比自己有经验，改日可以让她过府来说说话，讨教一二。 步氏离去后，看着外头天色暗了下来，苏儿想了想道：“夫人，我这会儿去吩咐厨房做些你和大爷喜欢吃的菜。” 第490章 矛盾2 “不用了，我们自己吃，无须管他。” 苏儿猜不准主子们这几日怎么了，就算待在一块儿也是不吭声不说话，一人看书，一人练字，大爷最近回来的也有些晚，看起来十分疲惫，夫人不管不问，两人这情况让她看了十分担忧。 “夫人，我斗胆说一句，这夫妻是一体的，你跟大爷若是闹什么不开心，还是说开为好，这整日得冷着脸相对。算个什么事儿。”苏儿皱着眉头开口，语气不像个婢女，反而像是个老妈子。 魏景魏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倒是不生气。 她淡声道：“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苏儿：............. 她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大抵是大爷那边儿因为什么不开心了，自家夫人还不知道呢。 晚上江寅白回来，见魏景薇歪在榻上看书，他默不作声地换了身儿衣服，便去浴房内沐浴。 他的头发随意披散开来，发末尾处有些微微湿润，看向魏景薇的眼儿也带着些水汽。 “你吃了吗，若是饿了，我让苏儿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吃的来。” 魏景薇看着他这样，莫名的心软，先开口道。 江寅白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低声“嗯”了一声儿，便再没有别的话了。 她不由气节，索性自己看书，也不理他。 苏儿伺候惯了，自然知道两位主子的口味，江寅白喜欢清淡的，这会儿天色晚了，吃得太过于荤腥也不利于身体健康，便叫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鸡汤面送来。 鸡汤去了面上的一层浮油，下面的面条煮得很软，入口即化。 味道清淡，又裹挟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儿。 闻着味儿，她不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暗骂自己才吃过不久，这会儿怎么这么容易饿。 她竭力地不让肚子的饥饿影响自己，只专注于看书。 但她越是如此，腹中的声音反而越大了几分。 江寅白咽下口中的面，听着那怪异的“咕咕”声儿，扭头看去。 察觉到这一道视线，她不由脸上发烧，心中更觉尴尬。 这时候，一声响亮的“咕咕”彻底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江寅白看着她面色羞红，竭力掩饰自己的尴尬，眼里带了些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温润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让人能溺死其中的温柔和宠溺。 “我让厨房给你做一碗来，你如今有身孕，别饿着自己。”他张口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听了他的话，魏景薇才觉得不那么尴尬，点了点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 之前那些诡异的气氛在此刻好像得到了缓冲。 一旁的苏儿叹了口气，看着外头天色不早了，走出门外交代素白和莲儿好生照料，若是有事儿找人捎信儿来。 她现在是越发不放心了，眼看着这肚子越来越大，若不是因为夫人让她无须担心，还是照常回家，她非要住在江府不走不可。 交代完，刚走到廊道拐角，一走过去就看到二吉已经等候在此不知道多久了，看到她过来，忙上前，“夫人，我们走吧。” 苏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天色暗了，二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盏提灯，往日里黑漆漆的路，也因为这一盏灯而看起来十分清晰。 她只觉得这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妥，她轻笑着看着身旁的二吉，正巧跟他对视而上，二吉笑道：“夫人有了身孕，日后这府里可就热闹了。娘也盼着我们也生个孩子呢，我希望孩子长得像你，漂亮。” 二吉说话大咧咧的，苏儿已经习惯了，但被他这么直白地夸赞好看，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啐了一口，“你瞎说什么呢，我算什么好看。” 她是知道自己的，顶多算个容貌周正，清秀罢了。 真要说好看，莲儿反而更好看，虽说脸儿圆圆的，但那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容貌十分精致。 二吉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儿，直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才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但在我眼里，夫人你永远是最好的。你做事稳妥，持家有道，而且还聪慧，我二吉这辈子能找你夫人你，真是福气。” 听着对方夸张的声音，苏儿不由嗤笑出声，然后又怕被人听到，四下见无人后才嗔道：“让你油嘴滑舌，都这会儿了，赶快回去吃饭。” “嗯，我娘说今日做了你喜欢狮子头，还有桂花酒做的丸子......” “娘这都记得。” “那当然了，娘说你才是亲女儿，我只是顺带的..........” ........... 吃了鸡汤面，两人酒足饭饱，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魏景薇肚子大起来，只能侧着睡，且有时候晚上还睡不安稳，江寅白见状忙伸出手垫在她后脖颈处，让她躺在自己胸口，也能睡得舒服些。 两人靠着得很近，魏景薇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十分安心。 想到这几日古怪的氛围，又想到苏儿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开口，“这些日子你不觉得很怪吗。” “嗯...” “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不告诉我，我.......” “是我不好。”江寅白轻声打断了她的话，魏景薇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道歉。 “你看我做什么。原本就是我不好。”江寅白笑了笑，在她额间落下温柔一吻，“是我小心眼，我不喜欢幽王看你的眼神。” 魏景薇恍然大悟，“可是，我跟他从未有过什么。” “可是我看得出，他的眼神算不上单纯。”他轻笑，胸口微微起伏，“但你现在是我的，我也想清楚了，我都把你娶回来了，幽王还能来抢不成？更多的是....我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你若是哪天离开我....” 说到此，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前些日子公务繁忙，我总是照应不到你。听着你的丫鬟说，你难受得紧，吃了吐，吐了吃，人也瘦了。可这些我都无法替你分担....” 第491章 福利局 “我恨不能承受这种苦的是我。” 江寅白说着尾音微颤，把头埋在她柔软的发间。 “你怀孕了，我是高兴的，高兴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是我又担心.....早知道现在这般忐忑不安，我就只守着你就好....” 她突然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情，其实不光是她在受苦，对方也同时承受着心里上的苦楚...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神医说了，我没有问题，你也别担心了.....”她抿抿唇，声音小了几分，“我们成婚以来，你都做得很好...我跟幽王就一点头之交，现在没有可能，以后更不会....” 江寅白许久，才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声音带了些温柔，“嗯，好。” ........ 过了几日，魏景薇下了帖子，柳美华收到消息就过府来了。 两姐妹有些日子没见了，坐在一块儿，说了好些体几话。 魏景薇见她气色不错，笑道：“想来你现在日子过得舒心多了吧。” 柳美华挑挑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柳家时的日子，说话硬气了许多，“我跟齐赋分家别府过了，虽说只是买了隔壁的院子，但隔开些，总是好的。” “你家那老太太居然同意了。” “她如今便是不同意也没用了，之前那事儿何其凶险，齐赋铁了心了，老太太为了不让大家彻底撕破脸，只能同意呢，现在又操心着要给齐赋他哥哥又另外找一门儿亲事呢。” 这下轮到魏景薇惊讶了，这才多久，便开始操心要给儿子另外娶了，先别说闵氏是和离回家的，但就算如此这般快的另娶，也不怕被人说齐家大郎薄情寡义。 柳美华看懂了她的表情，嗤笑出声，眼里有些鄙夷，“齐家老太太啊，只要在一天便永远不舍得放手，齐赋不就是被逼到如此地步了吗，这会儿小儿子不在身边儿，就开始折腾老大。” 魏景薇笑着摇摇头，“每个人总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样也不算个事儿。” “我也是这样想，对了，你今天找我来到底为了什么事儿来着。”她捂嘴笑道，甩了甩手里的手绢，“总不能是来听我跟你说齐家的闲话吧。” “你呀你，这张嘴。”她旋即正色道：“你有两个孩子了，总是比我多懂一些，所以我特意来找你讨教。” “好。”看她脸色严肃了几分，柳美华也收起笑脸。 “我想问问你，你这产婆还有奶娘，在在何处找来的，可否有靠谱的人引荐给我。” 听她这话，柳美华面色怔忪，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产婆还好说，因为京中着实有几个还有些名气的产婆，听说经验丰富，可以避免妇人在生产时的损伤，但这奶娘嘛....” “怎么了。”看她面露难色，魏景薇蹙了蹙眉。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请来的奶娘中，有一二个不规矩的，所以你问我时，我便想到了。”柳美华不在意的笑笑，魏景薇却听出了些别的意思来。 但她没追问，柳美华却主动开口讲起了其中的关窍来，“这寻来的奶娘，多数都是年纪不大的年轻媳妇子，一来年轻，身体好，奶水也充足些，带起孩子来也更有精力。二来嘛，越是年轻，孩子少，牵挂少，也不会临时家里有事儿，耽搁照顾孩子。但是......” “这年轻啊，想法就多了些。”她说到此眼神冷了冷，“好几回我就抓住那起子不规矩的，明明奶孩子和照顾孩子的活儿不好好做，反而去给我夫君端茶递水，所以这挑奶娘是很大一门儿学问呢。” 魏景薇眼睛微眯，她还不知道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事儿来，往日里也没有听柳美华说过。 “姐姐肯定想问，怎么从来我不说这些是吧。”她轻笑两声儿，“实在是这种事儿上不得台面，怕污了姐姐的耳朵。我记得京里芹夫人府里，便有一个奶娘转身做了姨娘，这事儿当时闹得不可谓不大呢，芹夫人生了好大一场气，还要解决奶娘婆家还有丈夫的问题。” 她平日里少出门交际，自然是对这些耳闻甚少，自从怀孕后，便是连书信都少了些。 前儿敬水大公主才来信，说是邀请她一块儿去自己的庄子上住几日，她都推拒了。 “我没听你说之前，还没想到这些。” 不过依照江寅白的为人，她也想想就算找来了个别有用心的奶娘，他也定然是决计不肯的。 但是何时，她居然如此相信江寅白了.... 见她沉思，柳美华也没急着说什么，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赞道：“姐姐这屋子可真大，我们搬去的那个院子倒是不如了，连以前在齐家的屋子都不如。” “但是若是让你换回去，你肯吗。” “还是姐姐了解我。”柳美华笑了笑。 不过不难看出来，她对自己如今的生活倒是十分的满意。 “不过姐姐若是真的为难，我倒是可以去问问我平日里交好的夫人们，问问他们有没有稳妥的人选。” “行，那就劳烦你了。” 柳美华伸过手来温柔地牵住她的手，语气轻柔，“你我姐妹，还说什么劳烦，姐姐对我如何，妹妹始终铭记于心。”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倒是很快就过去了，柳美华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嘱咐魏景薇不必送，还说会尽快给她回信。 自从做了母亲，魏景薇倒是更能体会到那些出生就失去双亲孩子的艰难，之前救回来的福利局的孩子，她也没让他们都回去。 从孩子们的口吻里她知道，福利局每年要等上头拨钱下来，她跟江寅白成亲这些日子了，当然也多少了解过，拨下来的钱经过层层盘剥，真正用到这些孩子身上的，怕是十之一二。 所以她便取了自己的嫁妆银子，买了院子，做了新的福利局，江寅白又寻了靠谱的江家仆妇，去福利局照顾孩子，看顾他们。 第492章 福利局2 这一日她在家索性无事儿，便准备去亲自看看，孩子们生活得到底如何。 她还记得，当孩子们知道日后由自己来照料他们，给他们一个新的家时，脸上是多少的开心。 最热的七八月已经过去，外头的天气稍微凉了一些下来，通往京城的乡间小道上一辆马车徐徐前进。 车上刻着江府的字样，翠盖朱漆，庄严气派，为了她的安全，车前车后都有四位家里的护卫一起跟来，形成严密的看守。 魏景薇失笑地看着苏儿，“你说你，我不过是出来走一回，你这阵仗，倒像极了我是那被看押的犯人。” 莲儿扑哧一声笑出来，露出一口的白牙，“夫人别说，倒还真有几分那个感觉。” 苏儿白了她一眼，扭头跟魏景薇细细嘱咐，“夫人有所不知，我回去问了我那婆母了，这有身孕的妇人啊，第一胎尤为要注意，有些妇人不小心第一胎伤了，日后就艰难了。”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在宽松衣裙下也难掩的肚皮，心中无奈。 怀这一回就已经如此艰难，而且神医说的那件事儿她也一直注意着，若真的如此，她也不想再来二回。 以前只听说怀孕的妇人艰难，但只是听说是远远感受不到的。 她这会儿真正有了身孕，才体会到，艰难二字。 到了院子，苏儿和莲儿先下车，然后把木凳放下，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魏景薇下车。 她的肚皮比一般的妇人还要大些，本人又有些偏瘦，四肢纤细，就好像一根签字上串了一颗果子的糖葫芦，实在让人心惊。 江寅白每回早上出门，都要嘱咐他们几人一次，这耳茧子都能听出来，但他们也知道，这事儿实在马虎不得。 知道他们要来，管事儿的嬷嬷听到外头声音，忙出来迎接。 嬷嬷看上去五十有六，圆盘子脸，笑起来很是亲切，头发用一块儿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耳朵上带了一对儿银耳环，初次见面，她对这个嬷嬷还算观感不错。 “老奴见过夫人。”嬷嬷福了一礼。 “不用如此，我只是来看看，孩子们现在如何。” 嬷嬷闻言笑了笑，面色坦然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夫人这边儿请，知道您要来，孩子们也等急了。大家伙儿都想你呢。” 魏景薇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脚步缓缓地朝着院内走去。 刚进了院子，一个小女孩儿就小跑着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魏景薇，这可把苏儿和莲儿几人吓坏了。 小女孩很是懂事，动作轻柔。 魏景薇一下便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己救回来的孩子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位。 小女孩儿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魏景薇，然后看着她隆起的腹部轻轻用手摸了摸。 苏儿刚才说什么，魏景薇抬手制止了她，然后看着小女孩儿还有些枯黄的头发，怜爱地伸手揉了一把。 “漂亮姐姐你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姑娘嗓音甜甜的开口，只是这个称呼让大家伙儿原本紧张的气氛都松懈了下来。 “敏敏，这是夫人。”嬷嬷在旁边小声纠正。 结果敏敏歪了歪头，脑后扎了两个小揪，面色天真的问道：“可是她明明是姐姐啊，哪里像夫人....” 嬷嬷无奈地笑了笑，朝着魏景薇道：“夫人莫怪，这孩子还小，还不懂这些称呼。” “没事，我原本就不在意这些。”魏景薇又命他们把早就准备好，自己铺子内售卖的点心拿下来，分给孩子们。 知道有点心吃，每个孩子脸上都喜滋滋的。 “哇，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一个看上去约莫九岁的孩子咬了一口，惊讶地开口。 “对，真好吃，甜甜的。” “太好吃了，真想每天都吃到。” 很快他的话就遭到了别的孩子一致认同，魏景薇扭头跟面色触动的莲儿吩咐，“日后吩咐糕点铺的人，每个月来送一回点心给孩子们。” 莲儿重重点头，同样表示赞同，“便是夫人不这般嘱咐，我就是拿自个儿的银子，也想给孩子们买一些。” 实在是孩子们太可爱，又太可怜了。 就是吃一个点心，脸上的满足感和喜悦都藏不住。 嬷嬷听罢，抬手招呼着孩子们，“你们听到了吗，夫人说日后每个月都可以给你们吃一次点心，你们该说什么啊。” 孩子们咧嘴笑道：“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 “多谢夫人。” 大家七嘴八舌，脸上都带了些感激之情。 此刻在他们心中，这个面容精致漂亮的夫人，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不光是给了他们一个安全的家，还让他们每天吃得饱饱的，还有点心吃，还找来嬷嬷教他们礼仪规矩，听嬷嬷说起，若是日后有天赋愿意好好读书上进的，夫人还可以供养他们读书。 就好像他们原本绝望灰败的人生，一下就变得敞亮起来。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面前这个漂亮的夫人。 “嬷嬷嬷嬷，那小孩儿又来了，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非要在我们福利局住下。” 外头一个扛着框子，框子内都是蔬菜的汉子走进来，有些为难地跟嬷嬷道。 嬷嬷想了想，叹了口气，“那孩子看起来不像是没有人要的，我好几次看到一个妇人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但我们福利局一向都只收没有父母亲人的。” 见嬷嬷为难，魏景薇忍不住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嬷嬷这才把三天前的事儿说了一遍，原来是福利局门口突然来了一个男孩儿，起初嬷嬷还真动了收了他的心，但他很快就发现，这男孩儿的言谈举止不像是老百姓家的孩子，倒似那种富贵人家的孩子，半路出了事儿，不得已把孩子送来。 她又观察了几日，那孩子日日都来，在门口诉说自己多可怜。 结果傍晚时，她在后门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来找了他，两人一块儿离开。 她这才知道，那孩子是有亲人的。 第493章 再见梅云礼 魏景薇闻言当即表示，“不若把那孩子带进来，让我们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嬷嬷想了想，劝道：“夫人，老奴知道你心善，只是这娃子看起来不简单，而且他说话间....很是无礼。” “无妨，若是当真如此，今日我便来打发他离开。” 嬷嬷想了想，也是这个理，说到底这个福利局真正的幕后人的夫人，夫人若是不想收这个孩子，日后他们也没脸来。 大家都在院中等着，很快嬷嬷就领着个孩子走进来，男孩儿身上穿了一件蓝色的汗衫，衣服打了不少补丁，胸口附近有些脏污，但袖口裤腿最容易脏的地方，却十分干净， 魏景薇顿时就明白了嬷嬷的意思。 “夫人，便是这孩子。” 看了孩子的样貌一眼，苏儿和莲儿心中微微惊讶，魏景薇也不开口了。 嬷嬷有些慌张，她实在是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只是后悔，为什么不早早地狠下心，把这个孩子赶走。 她在这福利局的这些日子，整日里跟孩子们一块儿，说句实话，她早就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孙子孙女来对待了，若是让她这会儿离开这里回到府中去做事儿，她是万万不肯的... “夫人，你这是.........” 嬷嬷搓了搓裙子，有些忐忑不安地开口。 “梅云礼，你娘张若若和梅元青都去世了吗，你来福利局做什么。” 瞧见来人，魏景薇最初微微愣了下，眼神又恢复到古波无惊。 被叫到名字，梅云礼不可置信地朝着魏景薇看去，见她一身华贵，仆人簇拥在身前身后，腹部的隆起十分扎眼，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 “母亲......” “住嘴，谁是母亲，我家夫人是江家的当家主母，江魏氏。”莲儿冷冷打断他的话头，语气带了些愤怒。 想当初夫人对他如何，对梅家如何？ 他又是如何报答的？ 有什么颜面居然敢唤夫人母亲，即便是养一只狗，都会有感情，知道看家护院了，但面前这一位，分明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梅云礼被呵斥了一声儿嘴巴嗫喏了一下。露出几分害怕委屈的神情，“母亲，你离开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想你。”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魏景薇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嘲讽，“你想我？你可还记得我在府中时吗。” 梅云礼咽了口口水，手不安地搓了搓，“记得，但那都是儿子年幼尚不懂事，母亲往日里疼爱我，如今又怎么会.....记我仇呢。” 这话说来好笑，自己分明做了对不住人家的事儿，没想着如何找补，反而一门心思想着对方应该原谅自己。 “不懂事？你还当自己是襁褓里的无知幼儿呢。自你回到梅家，我对待你没有不用心的，所以你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有些迟了，你的母亲我当不起，你的母亲是张若若。”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梅云礼，“张若若梅元青还在世，你不是失去双亲的孩子，我们福利局不会收留你的。” “可是你....”莲儿一道冷眼扫过来，他当即改了称呼，“魏夫人......我都做错了，我现在知道好歹，也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别不管我。” 说着他“噗通”一声儿直接跪下，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旁的嬷嬷早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这孩子跟夫人有如此的渊源，闹得这般尴尬地步，她说什么也要狠下心把人赶走了。 她正要出言赶人，“等等。”魏景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梅云礼，莲儿以为她心软了，眉头蹙了蹙，到底没有说话。 “我瞧着你这一身儿的细棉布，虽说看起来是旧了，但跟真正情况艰难的人比，你还未到我们收留的地步。” “可是。”梅云礼咽了口口水，看着她隆起的腹部眼神里有一丝嫉恨，“你怎么能不管我。你好歹以前是我母亲！你改嫁不忠于父亲。抛下祖母我们妹家一家人，你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你原本就不算夫人的孩子，怎么有脸在这里指责！你娘张若若和你父亲梅元青，又是如何对待我家夫人....”莲儿气得脸色微微涨红。 魏景薇浅笑出声，“丢下？难不成我要让你们梅家的寄生虫把我啃噬干净了，才算善始善终？梅云礼。你年纪不小了。” 伸出洁白的手腕子端起茶杯，上好水头的镯子跟茶盏碰撞。发出“叮咚”之声。 原本眼神还有些犹豫的梅云礼。看到那一只镯子后。眼神更阴沉了几分，同样是女人，她娘现在每日里帮人家洗衣服，绣东西来换一些钱过日子。爹整日喝酒..... 凭什么他们过得如此凄惨。魏景薇能好好地坐在这里，过着尊贵的生活呢？ 被人伺候着，被人所尊敬着，而他们只能勉强活命。 嫉妒和恨意在梅云礼的心中碰撞，让他几乎难以维持面上的平静，他毕竟是个孩子，心中想什么，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 魏景薇当然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但她压根不在意。 梅家，早在她心中是过去式。 “送客吧。” 她淡淡开口，嬷嬷上前拉住梅云礼就往外走，她此刻心里懊恼得很，庆幸终于可以送走这个瘟神了。 “哎哟！！”嬷嬷突然大叫一声儿，拿起来看着手上的两排几乎要出血的牙印，不可置信这孩子孩子居然下嘴如此的狠辣。 要不是她丢手的快，这孩子说不定还真要撕下她一块儿肉下来。 魏景薇眼神冷了冷，“看来你还真是跟你父亲一样，自私自利，枉顾他人。” 想到梅元青如今的样子，早已不是他心中崇拜的父亲形象，整日里酗酒不说，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哪里是他心目中父亲的形象。 但..... “不许你说我父亲的坏话！你才是个不忠不贞的坏女人。” 第494章 选奶娘 梅云礼几乎是吼出来的，魏景薇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这时候还知道护着你父亲，我倒是有些意外。” 梅云礼，“他是我的父亲！” “与我无关。”魏景薇端起茶杯，浅浅地噙了一口，“梅云礼，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你无非想我念在以前的旧情上，让你留下来。恐怕指使你来这儿的，就是张若若吧。” 梅云礼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没有吭声。 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 “行了，嬷嬷就留他吃一餐饭，然后送走吧。规矩不能破。”她指甲叩叩地在桌子上敲打着，末了补充一句，“梅云礼，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牵扯，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罢由着身边儿的莲儿搀扶着站起身，然后缓缓迈步朝着外头走去。 “魏夫人，女子讲究忠贞二字，你对我梅家不忠不贞，现在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在外面招摇撞市，你如何对得起我父亲！” 梅云礼脸色涨红，似乎是真的生气。 在他看来，魏景薇既然已经嫁给了他的父亲，身为女子难道不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凭什么她居然敢抛弃他爹！ 简直是跟书里描写的相悖！ 这样的人，凭什么要别人尊重她！ “忠贞？”她脚步微顿，扭头看向梅云礼，眼神陡然锋利，“那要看此人是否值得，你父亲哪里当得起别人的忠贞？你梅家吃我的，喝我的，甚至还要用我的钱在外头养你娘张若若，你居然敢跟我谈忠贞？你父亲就不是个君子，我又何必要为他忠贞呢。” “你！”梅云礼气血上涌，听到魏景薇如此侮辱父亲和她母亲，他居然不管不顾，径直朝着魏景薇冲撞而去，所有人几乎都看呆了。 他如何敢！ 莲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挡在魏景薇跟前，她知道，若是夫人真被撞实了，怕是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 夫人月份大了，可受不起他如此！ 梅云礼是狠了心了，猛然朝前冲，目标就是魏景薇的肚子，他看那隆起的肚子越看越暗恨，心中有了一丝他自己也不敢承认的心思。 他为什么不是魏景薇的亲生孩子呢？ 若是他的魏景薇亲生的，或许现在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张若若对他好，但生他更多的是为了能拿捏父亲。 父亲对他好，但只是想他努力学习，未来能撑起梅家。只有魏景薇，从一开始对他，就只想为他好，盼着他好罢了。 没有任何的目的，自己甚至不是她亲生的......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狠狠撞上去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脸色颓丧，面如死灰。 莲儿也被惊呆了，她像个老母鸡一样，牢牢地护在魏景薇跟前。 反观魏景薇，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梅云礼颓丧的脸色，面色平静，但又有一丝探究和审视。 “我念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这次就既往不咎。”魏景薇冷冷的开口，“我们走。” 她不知道梅云礼最后为什么停下了，心中在想什么。 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还是为了梅元青和张若若，还是别的什么....... 她此刻都不好奇了。 梅家都是过去式了，若是今日梅云礼当真不管不顾地撞上来，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上了马车，莲儿还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刚才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他当真疯了。” 素白也是同样的表情，她刚才下意识的站在了魏景薇身后，防止她摔倒，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的反应，已经是实在不容易了，也可见她的衷心。 这一切魏景薇都看在眼底。 回到江府，为了不让江寅白担心，这件事儿她吩咐身边儿的人不要提起。 她肚子大了，坐下都有些艰难，苏儿忙搭把手，看着她疲倦的神色有些忧虑，“夫人还有些日子就要临盆了，我实在放心不下，要不我就住在府里，等伺候完夫人生产，我再回去，家里有二吉，有我小姑子，轮不到我操心。” 魏景薇见她是真心实意的，也知道她这么回去必然不能安心，只得点头同意。 “那你回头跟二吉好好说说，免得他说我这个做夫人的，整日跟他抢媳妇。” 提到二吉，苏儿十分爽朗地笑了笑，两人都成婚一段儿日子了，她早不是一开始羞羞答答的小媳妇，“二吉不会的，他说我无论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拦着我。这也是我们一开始说好的。” “你是个命好的。”魏景薇笑了笑。 苏儿微微颔首，“这话倒是不假，我瞧见不少妇人嫁人后，困于家宅里，实在艰难。” 她婆婆是个好说话的，平日里从来不磋磨她，反而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小姑子也是个活泼粘她的，自从她嫁过去后，就把自己当半个娘，整日里围在她身边儿，二吉对她更自不用说了。 苏儿自认，自己是个运道不错的，才能遇到如此的一家人。 魏景薇见她过得好，心中也略微放下些心来，她最担心的，莫过于就是苏儿和莲儿二人，两人跟着她上一世就没有个好结果，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要为他们的幸福保驾护航。 柳美华联系的夫人还算热情，很快就推荐了好几个奶娘的人选来。 有两个正在哺乳期，还有一个月份比魏景薇提前一些，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就可以过来。 “人已经在厅里了，夫人可要见一见。”苏儿给她梳理好头发后，小声道。 人当然要见，而且她一定要好好看一看。 “嗯，我们这就去吧。” “好。” 四人缓步走入厅内，来的三个奶娘还算安分，居然就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眼神乱转悠，打眼看去都还算不错。 “你们叫什么，年龄多大，家在哪里，曾经在哪家做过，都报上来。”苏儿按照一开始商量的那里，开始问话。 几位奶娘愣了愣，以前可从未这样过，想了想江府的富庶，还有那十分丰厚的银子，打算还是按照规矩来。 第495章 别有用心 每个人都自报了家门儿。 魏景薇略听了一遍，苏儿提笔把这些人说的信息都拿笔记录了下来。 其中一位看还要记录，眼神略微慌张了一瞬，很快低头掩饰住了。 “你们既然都是有经验的奶娘，那我便问问你们，这喂奶有什么讲究。” 其中站在最左边，看起来胖乎乎面善的一位妇人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一遍，末了还笑眯眯地搓手补充，“若是魏夫人觉得我哪儿说的不对，我一定改，一定改。” 她那副样子成功逗笑了主仆几人，心中都觉得此人忒实诚了。 也对此人的观感好了几分。 用人，最忌讳的就是心高气傲，不听人吩咐的。 有些奶娘有些经验了，自认为自己什么都懂，压根不听吩咐，只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方法方式行事，这样的人相处起来麻烦，魏景薇可不想用。 她陆续又考了几个问题，但最右边一位个子娇小，身材玲珑的妇人始终低垂着头，什么都不说。 她不由有些好奇地扫了一眼，笑着开口，“你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为何一直不回答。” 那人被点到，抬起头讪讪一笑，魏景薇这才注意到，这一位容貌十分不凡。 生的肌肤如雪般晶莹，一张小巧的脸上点缀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眼中似是有迷雾在其中，看上去不真切，又给了人朦胧娇怯的美感。 察觉到魏景薇在看自己，那女子身子一抖，忙低垂下头，“奴婢....奴婢经验尚浅，不敢跟两位姐姐相比。” “你家中有几个孩子。” 听到问话，那人语气有些吞吐，“奴婢家里有一个儿子。” “几岁了。” “.....如今五个月了。” 魏景薇歪着身子懒懒地用手臂撑着头，笑道：“第一个孩子肯定感情不一般，如今才五个月确实有些年幼了，你居然也舍得出来奶别人的孩子。” 女子露出些为难的表情，搓了搓裙子有些不安，“奴婢家境贫寒....自然得想办法贴补家用。不能跟夫人比.....” 她隐藏得极好，魏景薇还是听出了一丝的嫉妒和不甘的味道。 “你这般品貌，就算是嫁给一般的管事读书人也是足够了，怎么会家境贫寒呢。”面前女子不说气质，这容貌比一般京里养出来的世家小姐还要漂亮上几分。 最重要的是那股柔弱娇怯的气质，就不是世家女身上具备的。 他们骄傲，倨傲，清高，温和，端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但这般娇怯的气质却跟他们区别开来，别说男人，就是魏景薇看到这女子娇弱的样子，都不忍心苛责。 “奴婢.....奴婢命苦。”她张了张嘴，眼神闪烁着没有继续说下去，魏景薇还是能听出她有所隐瞒，但眼下却是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挥手让他们下去。 “夫人，这三人明面上都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最后那一位......”苏儿咬咬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也看出来了？”她挑挑眉，带了些笑意，“这位看起来可不是给我准备的奶娘，倒像是给你大爷准备的美娇娘....”她的尾音上挑，带了些暧昧和调侃，让几位丫鬟都脸颊微红。 “夫人，那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就算是不要这人，也要寻个正经的由头说法，不然人家回头说夫人挑三拣四，又活着说....”莲儿焦急地跺了跺脚。 “说我什么，说我善妒。”料到他们要说什么，魏景薇摇了摇头，浑不在意。 “夫人你既然知道，你还这般无所谓！”莲儿急切的表情就挂在脸上。 “你呀，还是这么急躁。”魏景薇笑睨了她一眼，莲儿跟苏儿就是对照，一个急躁，一个沉稳，但苏儿这性子自有她的好处，为人仗义，敢说敢做。 “我这不是担心夫人嘛。以前外头的人都因为梅家，说夫人的不好，现在好不容易夫人名声好起来了，若是再被这起子别有用心的小人败坏了，奴婢可要心疼坏了。” 魏景薇如何不容易，他们都看在眼底。 夫人虽说真的不在意外头的风言风语，但他们哪里忍心让那些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呢。 “好了好了。”她笑着安抚了莲儿，然后端起茶慢条斯理道：“既然察觉到不对劲，那就顺着这人查下去。”她伸出纤细莹白的手指点在苏儿记录在册的纸上，“这里不是记录了她详细的信息，派人去查，要是查出不对劲了，那不就是有正道的理由吗？何况，我也想知道，这人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是。” “是。” 苏儿和莲儿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方法甚好。 晚上两夫妻用完膳，江寅白站起身亲手给她乘了一碗汤，察觉到温度不烫了才放在她面前，“你喝点汤，我去问了神医，又买来了药材，让熬煮鸡汤时加在里边儿，这些药材对你身体好，你多喝一些。” 江寅白自从她怀孕后，虽说公务繁忙不得空一直陪伴，但在家时的体贴和温柔也是十分到位，魏景薇体恤他，自然心中也没有什么怨怼。 她想起今日之事，眼中有几分戏谑，“你说我们成婚这般久了，你整日里对着我，也不腻。” 江寅白愣了愣，失笑地放下碗道：“我家夫人貌若天仙，我若是连你都看腻了，我还能看得上谁。” 她嗔了江寅白一眼，“貌若天仙？我看啊，就算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便是久了，也会看腻。” 他放下碗，眼里满是温柔之意，执起她柔软的手，“你胡说，你是我这么多年来朝思暮想想娶回家的人，我怕若是有对你不好的地方，惹了你生气，你抛下我不管呢。” 说着垂首在她指尖落下一吻，两人眼神对视，饶是成婚这般久了，魏景薇还是忍不住害羞地一把抽回了手。 指尖被他吻过的地方只感觉那一处发烫得紧，心跳也随时而然地加快了几分。 第496章 背后之人 苏儿和素白莲儿三人忙垂首当做没看到。 只是眼里的笑意泄露了他们的心思。 “你说什么呢，他们还在呢。” 见她娇羞不已，江寅白坏笑地凑近了些，“让你胡说八道。”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魏景薇聊起今日的这一件事儿，“我寻了好久的奶娘，今日倒是来了三个，只是这其中一个....看起来倒是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若是不喜欢就打发了，另找就是。”江寅白干脆道。 魏景薇知道，他哪里知道这后宅里的门门道道，就算是知道，估计也不多。 “这是托人介绍来的，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如何拒绝？何况，我觉得若是这个解决不好，怕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江寅白蹙了蹙眉，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问题。” 她娇俏一笑，有些兴味地看着江寅白，直把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缓缓开口，“这人不像是奶娘，倒像是送来给你做妾的......” “芙蓉面，皮肤莹白透亮，身姿曲线婀娜，啧啧啧，是难得的美人。”她语气夸张地赞道，末了还不忘投给江寅白一个戏谑的眼神。 江寅白无奈，“你知道的，从未想过纳妾。”说完他正色了几分，“你需要我帮你调查吗，你若是这般说，我倒是好奇是谁派来的。” “哦？动用锦衣卫来调查这件事儿，算不算以公谋私。” 见她笑呵呵的，江寅白便知道她又是说笑，“怎么算是以权谋私呢，既然都算计到我们头上了，那定然是要好好查一查。” 她想了想，用锦衣卫总是比他们方便，便点头应了下来。 另外两位奶娘她瞧着不错，便定了下来，柳美华捎来书信，问她另外一个可是有什么问题，她卖了个关子，说有了结果再告知她。 这可把柳美华好奇坏了，接下来好几日都写信来问，是不是有结果了。 江寅白这边儿不出三天，就得到了结果，看着纸上的信息，魏景薇蹙紧了眉头，眼神里有几分不可置信，“居然是她。” “是的，我也没想到。”本以为如今朝堂局势稳固，莫不然是哪家大人看不过眼他，想要趁机做点小动作，但万万没料到，居然都不是，反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估计是还记恨呢。”魏景薇笑笑，现在四皇子已经身死，蒋贵妃也跟着去了，蒋家因为种种罪状，被判了满门抄斩，除了孩子。 但外嫁女子可以不与娘家同罪论处，所以荣安郡主就逃过了这一劫。 她还是不死心呢，居然把手伸到了这里。 “你说，那位巡抚知道这件事儿吗。”她抬手指了指纸上的内容。 他思索了一番，眼神锐利，淡声开口，“不会，这位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新帝登基，便自己罚没了一半的家产，来保住自己全家和如今的地位。” 不得不说，此人极其有魄力。 再加上刚登基，必然是不宜多造杀孽，这样既不得民心，也会让朝堂之上的臣子们感觉当今是个冷漠的君王，所以新帝才轻轻放下了该巡抚当初投靠四皇子一事儿，直至今日。 “但她荣安郡主失去了娘家和四皇子后，只能通过他的手。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她如何说动的。” 这位妇人的身世也十分有趣，这也能说通，为何一个如此貌美不凡的女子，会嫁到一个如此贫寒的家里。 该女子还牵涉了几年前先帝还在时的大案件。 家中长辈都被下了大狱，她和姐妹们也被通通发卖，但她运道好，兜兜转转居然被人买走，最后因为貌美，还嫁给了那户人家，家中的小管事。 小管事家境不算贫寒，但自从娶了这女子后，她一直索取无度，企图过回到以前大家小姐的日子，小管事很快多年的积蓄被她挥霍一空。 这时，荣安郡主派人找上了门儿，跟她谈了这一桩生意。 甚至保证事后再给她一笔银子，还说江府富庶，她若是能让江寅白看上，做个姨娘，往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甚至那个小管事都会替她处理了。 那女子一听这话，自觉江府未来更有盼头，再加上听说江寅白容貌不凡，更是嫌弃如今的丈夫，便答应了这一桩事儿。 魏景薇心中嗤笑，这天上哪里来的馅儿饼？除非是有毒的。 估计荣安郡主心中想着，这个女子既能离间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等江寅白正式納了她，这女子的身份若是爆出来，让如今的新帝如何想？ 納罪臣之女为姨娘，明目张胆地安置于府里，就连江寅白也会连带着吃了挂落。 这个计划不得不说，让魏景薇刮目相看，若真成功了，对他们来说，对江家魏家，所有荣安郡主憎恨的人，都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只是可惜啊，荣安还是不够了解江寅白。 她睨了正在喝茶看书的江寅白一眼，笑了笑，这人别看长了一张招惹狂蜂浪蝶的脸，骨子里是个极其传统的人。加之母亲的遭遇后，他身处其中最是感触深刻，知道厉害。 更是不会动这样的心思。 两人用完晚膳，随着魏景薇肚子越老越大，身体的负荷也随之加大，时常感觉腰酸腿软。 “你趴下，我给你按按。” 魏景薇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你我都成夫妻了，我只是给我妻子按一下，有何不好。” 她想了想，这才微微颔首，躺在床上，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纱裙。 几个丫鬟端来热水和热毛巾，都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 隔着衣服不方便，江寅白抬手撩起衣服，自从她怀孕后，两人少有亲近的时候，现在莫名的，她有些紧张。 指尖触碰到她的腰部，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身后传来沉闷的笑声，让她更是羞红了脸。 江寅白先是用毛巾浸入热水中，然后拿起来拧干，用热毛巾缓解她腰部的不舒服，这才轻轻地按摩起来。 第497章 背后之人2 他是习武之人，自是略懂些经脉知识，下手轻重也十分合适。 随着他轻柔地按摩下，腰间的酸胀感觉果然消除了不少，按到特别酸疼之处，她不由喘息出声，那声音里说不出的暧昧之意。 果然，江寅白的手微微停顿之后，接下来的按摩便有些不怀好意起来。 “你按哪里！”魏景薇娇嗔了一声儿，只觉得浑身酥麻。 “夫人，你说此处是哪里。”他俯低了身子，隔着她耳朵一些距离，热气涌动，说话间扑在她耳朵上，让她浑身为之一颤。 “大夫说了，我们不可以.....同房。” “我知道。”江寅白说着，手下的动作依然没有停，她甚至隐约觉得，他喘息的声音更粗了一些。 怀孕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睡觉都是规规矩矩的，以前两人同房，他总是有些索取无度....想到这些日子也难为他了，魏景薇干脆闭嘴不说话。 忍他为所欲为。 就当............ 就全当补偿他了。 江寅白知道她的想法，也不敢太过分，做了些小动作之后就停了下来，看着她脸颊羞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才嗤笑出声，“都做了这般久的夫妻，你还动不动脸红。” 魏景薇白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干脆不看他。 真当所有人跟他一样似的，登徒子！ 半个月后。 “爷，你知道郡主她....她腿不好正在休息。”看着面前面色搵怒的张巡抚，丫鬟有些瑟缩。 “哼，腿不好？腿不好手倒是伸得很长。”张巡说完直接略过了丫鬟径直推开门大刺刺地走进去，见床榻上女子一脸郁猝的模样更是气恼。 “你来做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的！”荣安郡主眼神锐利地扫过来，眼神里满是怒意。 自从她腿受伤后，喜怒更加反复无常，就连身边儿的丫鬟都怕她。 “你以为我当真想来？”张巡抚看着她依然拿着往日里郡主的威风忍不住嘲讽，“若不是有事儿，我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你这院子。” 以前忌讳蒋家，忌讳四皇子，自从他们死的死，抄家的抄家，他便再也没有了顾忌。 当初要不是看在四皇子和蒋家之下，他说什么也不会娶了荣安郡主。 娶回家后才知道，面前的女子分明就是疯妇！ 对他的孩子不冷不热，孩子稍微活泼一点儿，便是非打即骂，对京城的那一位江大人，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女人，他也是受够了，好在老天有眼，居然让蒋家和四皇子一同都死在了这场争夺之中。 他这才得以解脱，还因为跟四皇子扯上关系，被打入他的阵营，他果断壮士断腕，好不容易才付出了大部分的资产，才让自己不至于被清算，但是这一切，都是从荣安郡主开始。 他如何能不恨？ 腿断后，荣安郡主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性子更加的喜怒无常，对他说话更加不客气，要不是收到这封信，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她居然还如此丧心病狂，做事不顾及后果，这是要拉着他张家陪葬不可！ “你滚出去！我也不想见到你！若不是因为我姑母非要让我跟你成亲，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做一个续弦吗！”见往日里表现得还算沉默和顺从的张巡抚，此刻说话毫不客气，荣安郡主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不假思索地怼了回去。 屋内的丫鬟早就低垂着头，她的贴身丫鬟更是不断地使眼色，但荣安郡主一点也没有领会到意思。只是气得眼睛瞪着张巡抚。 张巡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轻笑，脸上怒容消失，反而更让人觉得诡异，“荣安，四皇子身死，蒋家已经不在了，你到如今还不清醒，还摆着你郡主的架子，对谁都看不上眼，对谁都大呼小叫。你真的被养坏了。” 被提及伤心事儿，荣安郡主微微一愣后，手指攥紧腿上的被子，顿觉不妙，“你想说什么。” 张巡抚站在原地不动，屋内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只是他语气异常的冷静。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你当着以为我不知道吗？”他顿了顿，声音带了几分诡谲，“你派你的丫鬟给我的妾室下了绝子嗣的药，你当真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嘛？” “你暗自吩咐人，用钱买通京里的一罪臣之女，想趁着江寅白的夫人有孕，混进江府里，意图不轨，这事儿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很聪明吗！”张巡抚用力把手中的信纸丢到荣安郡主的床榻之上，随着信纸轻飘飘地落下，荣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犹豫地看着信封，好似那不是信封，是一条带了剧毒的毒蛇。 “事情已经败露，魏夫人先发现不妥，锦衣卫勘察之下，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个妇人有问题，追究下去然后发现了你。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把所有人都当了傻子。” 张巡抚脚步缓缓走近，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一股狂风暴雨即将降临的意味，让荣安郡主不寒而栗。 她掖了掖被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出口的话依然是嘲讽的姿态，“你娶小妾可以，但我绝对不允许庶子庶女出生！我有什么错？至于我派人......” “啊！！”荣安郡主突然痛苦大叫。 张巡抚走到她面前，意外地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强迫她的脸跟自己对视，“我已经忍耐你很久了，现在四皇子不在，蒋家不在，你当真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现在新帝登基，江寅白有从龙之功，皇上器重他，你居然敢伸手，你是想连带着我张家跟你一起死不成！” “还请爷放开郡主说话，郡主她.......啊！” “你做什么！”荣安郡主被此刻冷漠的张巡抚吓了一跳，丫鬟想为她求情，还未说完话，就被他一脚踹在心窝上，痛快的栽倒在地上，不断地抽着冷气。 第498章 下场 “做什么！”张巡抚狠狠地丢开她的头发，表情扭曲，“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说罢拂袖而去，脚步声渐渐走远，荣安郡主没来由地心悸，忙撑着身子趴在床榻边缘，探着头大喊，“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 “正妻？”张巡抚站在门口大笑，笑到最后眼泪都快要流出来，“我的正妻早在多年前就死了，在我眼里，你不配。” 他眼神冷酷地扭头跟在门外的几个侍从吩咐，“从今天起，荣安所在的院子给我关闭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允许出入。她的饭菜每日只给一餐，若是不吃，就让她活活饿死！别的一概要求，都不能应允！日后她的要求，情况也不用来告知我。” 侍从们相互看了一眼，低声应道：“是。” 这等于就是把荣安郡主囚禁起来，只是饿不死，但若是生病，又活着其他情况，一概不管.... 这等于就跟牢房里的囚犯一般。 荣安郡主脸色涨红，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你疯了！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给我回来，谁让你走了。” 随着她的叫骂声，张巡抚毫不留恋地直接离开。 脸上甚至带了一丝快慰..... 很快，那些叫骂声变得绝望起来，渐渐变为低声哭泣和压低了的求饶声，只可惜，人已经离开了。 门在荣安的面前渐渐关闭，屋内一片昏暗，只剩下她和贴身的丫鬟。 丫鬟脸上的一片绝望之色，刚才被踹得胸口处还在疼，但眼前也丝毫没有了希望。 渐渐绝望变为了狰狞，她扭头看向床榻上正哭得不能自己的荣安，眼中闪过一丝憎恨。 ................ 魏景薇的月份渐渐大了，肚子越来越大，她开始坐立难安。 奶娘处理后，江寅白又把其他奶娘仔细调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留下。 产婆也找好了，如今就只剩下她的生产日到来。 这一日，天色已经很晚了，江寅白依然没有回来，因为锦衣卫的特殊性，偶尔晚归亦或者几日不归也是有的，她用完晚膳就靠在榻边儿休息。 “夫人，三夫人来了。” 魏景薇微微吃惊，旋即表示，“让她进来。” “是。” 步氏进来后脸色有几分焦急，走近了有些欲言又止。 “大晚上的，可是有什么事儿。” 步氏眼神闪烁不定，半晌道：“圆姐儿感染了风寒......请了大夫来，拟的方子其中一味药难得，我便亲自坐了马车出去买，这会儿才回来，便想来你这里坐坐。” 魏景薇以为她是担心孩子，步氏的丈夫也就是江寅白的庶弟一直在外经商，每回回来也不过是匆忙地待一个月左右，就又离开了。 步氏总是一个人带着孩子。 “圆姐儿那孩子我看着这些年长得壮实些了，想来应该无碍。” 步氏依然一副闪烁其词的样子，魏景薇这才察觉出有些不同寻常来。 “你实话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魏景薇牢牢地看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很快试探着开口，“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儿，往日里你从不这样说话，你若是不实话告诉我，待会儿派人出去打探也是一样的。” 步氏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大晚上得过来少有的事儿，看她面色，定然是出了什么难事儿，不然不至于这般为难。 步氏叹了口气，眉尖紧蹙。 见魏景薇非要知道，只能开口道：“大嫂，我确定去了药铺买药，出来的时候听到门口的人议论，说是有流民落草为寇，占了一座山，到处寻衅滋事，宫内不满，这会儿派了锦衣卫还有一些官兵出动，去剿匪了.....” “居然是这样，为何这些人会成匪寇。” “听说有谣言说，当今的位置来的不是正道手段，那些人借此生事。” 魏景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情况。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步氏难不成大晚上特意来跟自己说这件事儿？ 每年都有落草为寇的人，这件事不足为奇，但为什么步氏看起来这么紧张？ 她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江寅白。 步氏提到了锦衣卫。 “是不是江寅白出事了？” “不是....只是我这听人说，锦衣卫和官兵进了那山里后，如今已经整整一天了，还没有任何的消息.....这才。” 步氏脸上有些愧疚，总觉得今晚不应该来这一趟，魏景薇如今怀着身孕，若是因为此事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该如何面对大哥！ 她知道魏景薇担心，忙道：“大嫂你别急，你现在有身孕在身！大哥他会武功，又有锦衣卫的精锐在身边儿，还有官兵，想来定然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才至于这会儿都没有消息.....” 魏景薇一急，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了动静，她忙让自己稳住，平稳了气息，强迫冷静下来。 “劳烦三弟妹走这一趟了，我已经知道了。” 步氏看她好像面色好了一些，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天色晚了，步氏又劝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魏景薇看着外头的夜色，虽说江寅白武功不错，身边又有锦衣卫等人，但她还是有些揪心。 万一呢.... 万一这次就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呢。 莲儿忙安慰她，“夫人你别多想，爷经历了这么多事儿，那回出事儿了，想必这一次也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但愿.....如此吧。”她低声呢喃。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第三天，短短几日的时间，她便胃口越来越差，整个人看起来脸色也苍白起来，若不是苏儿和莲儿总拿孩子说事儿，她才能勉强吃下些，恐怕这会儿早就虚弱了。 “你们说，是不是真的出事儿了。”她合上手上的账本，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越看越头晕，心沉不下来，也看不进去。 苏儿端了一杯温热的牛乳递过来，哄着她喝下，“夫人喝些牛乳吧，牛乳对孩子好。” 第499章 回家 魏景薇点点头，端起来喝了两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喝不下了。 苏儿接了过来，语气有些叹息，“夫人你不顾忌自己，也要想想孩子，大爷若是知道你如此对待自己，想必也会不安的。” “罢了，我知道，你叫人熬上一些粥吧，我多少用一些。”她疲惫地摆了摆手。 苏儿这才带了一丝笑，快步走出去。 门口莲儿探着头，见她出来忙上前，“夫人说要吃东西了吗。” “嗯，说要喝些粥，你快让人准备下去。” “好！”她刚想走，又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屋内，压低了声音，“你说这么些日子了，大爷会不会真的出事儿了......不然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苏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脸上也显现出几分焦急起来。 莲儿这才想起来，若是大爷在外办事儿，二吉定然也陪伴在侧，若是大爷都出事儿了，二吉想来也凶多吉少后.....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她笑着打岔，“我瞎说的，大爷武功高，二吉也不差，想来两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说完快步走向厨房。 苏儿看着她的背影，手指紧了紧，“但愿如此吧.....” 几天的日子各种风声都传入了京里，茶肆酒馆内大家都对这件事儿津津乐道，说书的先生也把这件事儿作为故事讲给各位听，赚取了不少的铜板。 “要我说啊，这落草为寇的人倒也实在是个聪明人，他们占据的的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就算是我朝最精锐的士兵，以及锦衣卫的各位高手，去到哪里在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也必定会有一场艰苦的奋斗。” 有的人不明白，“既然那些人占据了山，为何一定要打上去呢，断了他们的粮食等，他们没有吃喝，不得自己下来？” 说书先生摸了一把胡须，眼眸带笑，“这是个好问题。如今新帝登基，若是不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不除掉这些山匪，岂不是会被人诟病。” 提出质疑的人想了想，也同意了说书先生的话。 “那锦衣卫的江大人武功高强，锦衣卫的人更是精锐部队，想来自然不会有问题。” 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到底还是在京中人的心中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大家伙儿都对锦衣卫有着强烈的信心。 “这......”喝了一盏茶后，说书先生还待继续，就听到有人急忙跑过来，脸上带了些欣喜之色，“大家伙儿，城门那边儿.....” “什么！” “发生什么事儿了！” “难不成是江大人剿匪回来了！” 那人这才趁机插上话，哈哈大笑，“正是！江大人带着人马回来了！” “果然锦衣卫的各位精锐们，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啊！” “江大人盖世英雄，又受陛下器重！真不愧是我国，国之栋梁！” .......... 马蹄之下，掀起滚滚浓烟，江寅白身上衣服带了些血迹，来不及换就急匆匆地驾马带着大部队的人进了京内。 身后跟着熟悉的二吉大吉等人。 “你们先回府里去报一声消息，我先去宫中见陛下。”江寅白抬手鞭子高高扬起，然后挥下，身下的马匹速度加快。 “是...”二吉和大吉应道。 江府内。 步氏坐在四喜堂内，跟魏景薇相对而坐。 这几日步氏频繁来这儿，她心中感激对方的妥帖，两人的关系又好上了不少。 “大嫂的身子今日可好。” “我好，好着呢。你也不需要每日地往我这里跑。”魏景薇笑着点头。 “大哥不在，大嫂身边儿没人我总是担心，左右我每日都没事儿，便来走动走动。”自从两人关系日渐变好，步氏说话也不似曾经拘谨和小心，反而多了几分洒脱。 “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姐儿还需要你照顾。我本不该麻烦。” 步氏无所谓的表情，“你说起这事儿，今日早上你猜姐儿跟我说什么来着。” “哦，说什么了。” 步氏母子俩关系十分要好，时常会有一些有趣的小事儿，步氏每每说与她听，两人总是捧腹大笑。 姐儿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很多话童言无忌，说起来倒十分有趣。 “我跟姐儿说，今日我要去看你大伯母，大伯母肚子里有你的弟弟妹妹，娘亲不在时，你要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玩儿。”她顿了顿，聊起女儿嘴角都落不下来，接着道：“她居然跟我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儿了，让我尽管去。” 步氏说着就捂嘴大笑，魏景薇想起那个胖乎乎的女孩儿，想象着她说此话的模样，顿觉可爱。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手轻柔地覆盖其上，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与她链接，肚子里的孩子十分有灵性的动了动，让魏景薇惊喜不已。 “这孩子是个聪明的，日后啊，定然不会让大嫂你操心。”步氏生养过孩子，自然能看出这是胎动了。 魏景薇笑着点点头，“那我就借你吉言了，姐儿那么乖巧，日后让她带着这孩子一块儿玩儿。” 步氏对女儿的教导从不马虎，听到魏景薇夸赞女儿，脸上更多了几分笑意，两人说说笑笑，倒是排解了不少魏景薇心中郁猝的心情。 自从怀孕后，她便对了一个午歇的习惯，刚躺下阖眸，她就听到外头的动静，猛地撑起身子做起来，探着头看向门外的方向。 “大爷，你回来了！” 是江寅白！ 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儿走进屋内，江寅白特意换了一身儿衣服，略微梳洗后才过来，身上还熏了香，掩盖住身上的味道。 魏景薇自然看出，剿匪哪能这般讲究？ 定然是回来后才去做的。 “我回来了。”他神色温柔地搀扶着魏景薇坐起身，往她腰后垫了些软垫，夫妻俩就坐在床榻边儿说话。 “路上遇到了点儿事，就耽误了行程，我还以为赶不上你生产，还好赶上了。” 他掩盖了其中的凶险，这其中的一切都只化为了一句遇到了点儿事。 第500章 回家2 只是为了不让有了身孕的自己担心。 魏景薇心里明白，也没有去拆穿。 “回来就好，这几日多亏了三弟妹经常来陪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还算乖巧，没有多折腾，我跟三弟妹都说，想来日后是个乖巧的孩子。” 魏景薇神色温柔，江寅白俯身用脸颊温柔地紧贴着她的腹部，“你做得很好，你娘亲怀你一场不容易，你们日后可要好好待她才是。” 似是回应，腹中传来了几次动作，惹得两人相视而笑。 “事儿都处理好了？” 江寅白微愣，垂眸说，“处理得差不多了....后续还要料理一些，但都不碍事儿。” 她月份已经很大了，如今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一双纤细的脚更是水肿难耐，江寅白伸手进被子，魏景薇还来不及阻止，他就一把握住那一双脚，感受着原本的脚生生的肿胀，心中不由心疼，“我给你按按....” “可是......” 只是她不好意思，江寅白轻柔地给她按着，笑道：“你为给我生孩子，这般辛苦，给你按按算什么？若是可以，这些苦楚应该都让我受了才对。” 或许是他的动作太轻柔，又或者是这些日子的担心和焦灼在此刻都消失了，魏景薇阖眸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江寅白给她掖了掖被子，又问了苏儿和莲儿她近日来的情况，这才安心。 府外那些刀光剑影，在江府中都消失了，他一连忙活了好几日，总算可以歇息下来。 见她恬静的睡颜，江寅白微微一笑，在她旁边躺下，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还有身上的温度，下意识的伸手把她揽入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这一觉睡得踏实，一觉就到了大天亮，睁开眼就见身边正站着苏儿。 “夫人你这一觉睡得可好。” 见她气色不错，苏儿也松了一口气。 魏景薇爬起来，问了他们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已经睡过去了一天一夜。 这一觉是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一点儿梦都没有。 感受着腹中的饥饿，魏景薇由着苏儿搀扶着自己坐起来，似是因为饿了，腹中传来孩子小小的动作，她忽而笑了，“这孩子也饿了。” 生产日就在最近，有孕带来了一系列的症状，脚部水肿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有时候腰腹部酸胀，整夜都睡不好，翻来覆去都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昨夜居然睡得如此舒服。 苏儿和莲儿打来热水，搀扶着她洗漱，笑道：“小主子也饿了呢，让人已经备下了鸡汤还肉粥。”莲儿说着凑近肚子，装作询问，“就是不知道小主子可否喜欢。” 见她促狭，魏景薇嗔道：“孩子如何能听懂。” “夫人跟大爷都如此聪明，想来小主子也不会差。”莲儿说得理直气壮，魏景薇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左右还没出生，如何能听懂？ 不过她也不是不懂风趣，反而起了逗弄莲儿的心思，“日后我们莲儿要是做娘了，想来这孩子日后也跟你似的，是个.....” 她故意不说，就想看莲儿着急，她果然面上露出急切和好奇之色，“是个什么！” “是个馋嘴猫！”魏景薇哈哈大笑。 莲儿会做，自然也会吃，而且惯会吃好吃的，嘴巴也是个挑剔的。 莲儿想了想，“若是如此也好，都说能吃是福。” 她说着自己瞎乐呵，让苏儿简直没眼看。 魏景薇实在是饿了，东西一上桌就连忙用了些，热粥还有鸡汤下肚，腹中的饥饿感觉才好上了许多，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这才问，“大爷去哪里了，今晚上可要回来。” “大爷今早等了会儿，见夫人迟迟没有醒，便早膳都没吃就出去了。” 莲儿想了想道。 她猜想，昨日江寅白回来，必然是那些草寇都被抓了起来，想来定然是入宫去处理这些事儿了。 这些人也着实让人唏嘘，原本那些人入山落草为寇也是无奈之举，哪想到，曾经的苦命人，自己也变成了加害者。 反而让那山周围的村子受了不少的影响。 据说还死了不少人。 她吃过了饭，遵照神医的嘱咐起身散了散步，活泛一下身体，半夜的早早爬上床榻睡觉。 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生产，她尽量能睡多睡，养足了精神。 魏景薇睡着了，深夜江寅白回来，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内，先是查到了一番魏景薇，见她睡得熟了，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走开。 独自进了浴室沐浴，然后躺上床轻轻地睡在她的身边儿。 魏景薇感受到身边儿有人，下意识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胳膊，感觉自己被揽入怀中，才寻了处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她身上沉重，睡觉不踏实，一会儿翻身手臂就落在了江寅白身上，一会儿翻身一条腿又落了下去，一晚上他醒来好几回，又无奈地看着她，然后把被子细心的拉好。 确保她不会受了凉。 如此往复好几次，他居然一晚上都没睡好，但也着实感觉到有孕之人的辛苦。 他在外做事儿辛苦，但妇人怀孕又何尝不辛苦？ 世人都歌颂有功之臣，他想，女子又何其不值得歌颂？ 他们是母亲，是姐妹，是妻子，是女儿，每一重身份都是一层枷锁，他们要学会料理家事，学习琴棋书画，针线女工，甚至需要帮丈夫在外人情来往，还要生儿育女。 若是遇人不淑，只会更加艰难。 但她们所做的，远没有被所有人看在眼中，他心中不由想，男子，女子，原本都是一样的。 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江寅白不止一次庆幸，庆幸她不遗余力地把自己从那等绝境中挣扎出来，不然如何有今日他俩如今的快活日子？ 她眸子忽然睁眼，察觉到江寅白看她，笑了笑，“是不是我压到你了。” 自从有了身孕，她睡觉越来越不老实。 江寅白伸手牵住她露在外边儿的手，温柔一笑，“没有。” 只是他是哄自己，魏景薇倒是也受用，小声的哼了一声儿，“我知道你哄我。” 江寅白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501章 生产 苏儿倒是觉得大爷实在会疼人，位高权重，但依然对夫人敬重有加，丝毫不怠慢，江府成长起来的小少爷，世子爷，居然是如此一位人物。 怕是说出去，别人不会相信。 桌上的鸡汤熬得极其软烂，味道香浓，撇去了上头的浮油，鸡肉入口即化，鸡汤香浓，瞧着温度差不多了，苏儿刚想回头给她端起，便忍不住的干呕了一声儿、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她看去，苏儿被吓得愣了愣。 魏景薇眼神闪过一丝了然，忙叫人去请了大夫来。 莲儿起初还不懂，在察觉到大家的神色后脸上也露出几分欣喜。 大夫很快就到，给苏儿把了把脉，笑道：“这位夫人是喜脉。” 苏儿也有了身孕，难怪闻到味儿会干呕。 给了大夫打赏后好好送了出去。 她笑眼看着苏儿，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羞涩，“二吉若是知道，可不得开心坏了。” 江寅白想到二吉那个跳脱的性子，很难想象，他都是要做爹的人了。 “二吉他....性子跳脱，远不及爷稳重成熟。”苏儿脸上又是甜蜜开心，又有些忧虑。 “二吉是个知道疼人的，往后也会是一个好爹，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魏景薇知道苏儿担心，安抚道。 苏儿自个儿的身世就够苦了，自己能理解她心中在担忧什么。 她的老子娘把她卖了，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快快乐乐地长大。有了自己的那些经历，想法就会比旁人多几分。 闻言她笑了笑，“夫人说的是。”二吉既然能对她如此好，想来对孩子也不会差的.... 再不济，她这个做娘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孩子过得不好。 “你要不要回去告诉二吉一声儿。”魏景薇故意逗她。 “不用，他这会儿还在外头办事儿呢，想必要晚些回去，我到时候在跟他说。”苏儿抿唇一笑。 她扭头看向江寅白，几人既然都回了京了，怎么还这般忙碌，对上她的眼睛，江寅白眼神闪烁间还是没有开口，她便知道，定然又是什么难以开口的话了。 应当......是跟那些剿匪押解下来的犯人有关系。 ................ 京中热闹，今日菜市口人山人海，远远看去只能看到无数颗头颅赞动。 一位提着篮子，右手牵着孩子的妇人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场面，“今日这是怎么了，菜市口人这般多。” 旁边一个大娘“嘿嘿”一笑，刚想开口说什么，见她身边儿带着孩子，忙噤声儿，压低了嗓子凑过去，“之前不是派人上山剿匪了吗，今日是要把那带头的几个匪徒头子斩首示众呢。” 那妇人面露惊讶，跟旁边的大娘道了一声谢，就急忙牵着孩子走了。 那些匪徒害了不少附近庄子上的人，实在是该死。 若不是今日带着孩子，她说不得也要留下来看看。 二吉翘着脚在椅子上坐着，等时间的空挡喝着茶，垂头阖眸。 一旁监理今日斩首的官员看着他垂头沉思的样子，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这位大人看上去似是有些不开心？ 难不成自己准备得不好吗？招待不周吗？ 官员被这一想法急出了一额头的汗水，如今已经入秋了。 等砍完这些人的头，就上醉仙楼去买一只烧鸡，它家的烧鸡最好吃了，苏儿特别喜欢吃，里面的桂花酿也不错，娘和妹妹都喜欢，再买些什么呢..... 想到要买什么，二吉就有些焦灼，手指也不用在扶手上轻轻敲打。 旁边的官员汗如雨下，明明天气还算凉爽，但怎么后背都湿透了？ 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一位乃是那位位高权重江大人身边的心腹。 这一声声的敲打，哪里是敲打在椅子上，实在是敲打在他的心口上啊！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倒是说啊！ 他就差吼出声儿来了。 二吉很快就不再敲了，因为他心中已经盘算好，今晚到底吃什么了。 抬头一看犯人还在那里跪着，怎么还不砍头？这不是耽误他去买烧鸡吗。 扭头见那位监理的人在自己身旁站着，满脸的汗水.... “你这是......”二吉有些纳闷，瞧着天气也不热啊。 “敢问大人.....我们何时开始啊。”那人抹了一把汗。 “随时可以。” “好。”得了准确的答案，监理官心中大定，几乎是踉跄着跑回位置上，迫不及待地把斩立决的牌子丢到了中央。 声音笃定：“斩！” 江寅白在朝堂上听着御史参他此行犯下了诸多的杀孽，许多被杀害的人乃是附近村庄被强行掳去加入匪寇的普通村民。 一个个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陛下！江寅白此人心狠手辣，如此多的人呐，都是一条条人命呐，说杀就杀了！若是让此人继续如此行事，恐怕会被天理所不容！” 御史们年纪不小了，说话间一个个“扑通”一声儿就跪下。 上首年轻的皇帝只觉得额头青筋狂跳。 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众位大人都起来说话，你们年纪不小了，别动不动下跪。” 御史们不起来，依然执拗地恳请陛下惩罚江寅白，以正视听。 陛下扫了一眼旁边，反观作为被参奏的江寅白，负手而立，脸色温和眼中却没有笑意，眉宇间似是有忧愁之色。 御史还以为江寅白终于知道急了，往日里一副牛气的样子，还不是有怕的时候！ 一个个心中顿时觉得解气。 但皇上不这么想，他只是好奇，什么事儿能让往日里面色不改的江大人，这般忧愁。 皇上不说话，御史们依然跪着，其他官员心中打鼓，只求别把自己牵涉进去。 “皇上！江大人如此嚣张行事，恳请陛下秉公处理！” “连大人的意思是，若今日朕没有惩处了江大人，就是不公不正了是嘛。” “老....老臣绝非此意！”连大人急忙甩开这样一顶大帽子。 江寅白依然不吭声，皇上扫了他一眼，你倒是说话啊！ 第502章 生产2 他是知道，那些人被掳过去后，也是加入了山匪，自己手头也没多干净，杀了也就杀了，但御史们只是一根筋行事。但江寅白一直不吭声，岂不是默认了他们的话？ 他就算有一百种方法给江寅白脱罪，也要他自己开口才是。 小太监疾步进来，先是给陛下行礼，然后走到江寅白身边儿说了几句，江寅白脸色大变，直接“扑通”一声跪下，给众人都吓了一跳。 一旁的御史们也被他的操作给惊了一下，不知道这位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臣觉得御史们所言极是，不若陛下就罚臣闭门思过半月，臣一定痛定思痛。” 皇上：............ 见江寅白眼神急切，陛下无奈抬手，“准了。” 一旁的御史脸上莫名，他们这......就赢了？ 这么轻松？ 但这惩罚是不是太轻松了一些？ 算了，能惩罚江寅白已经不错了，难不成还真指望陛下把江寅白给砍了不成！ 退朝后，年轻的帝王招手把刚才传话的小太监唤到跟前，“刚才你跟江大人说什么。” 小太监笑着拱手，“回陛下，江家的夫人要生了。” 皇上了然，果然，若不是如此，那些御史如何能真的治得了江寅白..... 敢情都是人家自愿的。 望月阁外，江寅白面色焦急，不时探头看向屋内，踱步不停地走来走去。 二吉跟大吉咬耳朵，“大人这是要把我们头都晃晕了。” 大吉笑睨他一眼，“你去大人跟前说去。” 二吉：“我又不是傻子，这会儿说这话，这不是皮痒找罚呢。”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生下来！”江寅白听着屋内魏景薇隐约传出的痛苦哀嚎声儿，忍不住焦急地开口询问。 “这都半个时辰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江寅白若是平日里只是对人淡漠梳理，此刻就是暴怒。 屋内的一个产婆出门说，“大爷，夫人这是第一回生产，总是需要些时间的.....有些妇人便是生一天，也是有的。” 江寅白的脸色依然黑得像砂锅的底，产婆的心中打鼓。 “夫人的情况如何。” “夫人无事，只是头一回生.....产妇多少都辛苦些。”产婆说得委婉，江寅白却再也忍不住，不顾劝阻直接冲了进去，隔着帘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屋内的丫鬟和产婆都被他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羡慕，这江大人对里头这一位，可真是看得紧呢。 “你.....你怎么进来了。快.....快出去....”魏景薇断断续续地说着，又对苏儿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出去让江寅白离开。 魏景薇白皙的脸颊上，满脸都是汗水，鬓边的头发湿乎乎地贴在脸颊之上。 苏儿和莲儿此刻都在屋内，见了这一幕都被吓得浑身颤抖。 他们到底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莲儿急得落泪，苏儿还勉强能撑着。 “是.....我知道了。” 苏儿走出来，对上江寅白的目光，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大爷眼白中满是红血丝，眼里的担忧和急切并不比他们少，让她赶人.... 她怎么说得出口。 抿抿唇，为了让魏景薇安心，她还是上前说道：“大爷，产房太过于血腥不吉利.....你还是去外边儿等着吧。” “夫人在为我拼命生孩子，不过是一些血罢了，有什么不吉利，何况我这些年见过的血还少了吗。” 他执拗地站在那里不肯动，苏儿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只能又回了去。 隔着帘子布，外头的动静都被魏景薇听在耳边，得知丈夫如此说后，心中焦急之下，又感觉心中稍定。 毕竟，谁不希望丈夫陪在自己身边儿呢？ 浑身上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产婆不允许她大叫，让她省着些力气，但就算小声的呻吟，她此刻的嗓子也有些沙哑了，苏儿和莲儿见状忙用茶盏给她喂水。 这才觉得好了些。 帘子外的黑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魏景薇觉得好笑，但刚想笑，就觉得疼痛，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 虽说他只是站在那里，魏景薇便觉得好像在这一刻她浑身又有了力气。 以前她在魏家，母亲走后便是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 嫁到了梅家，本以为可以幸福，但她还是一个人。 但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的丈夫，江寅白会一直陪伴着她，往后两人休戚与共。 “夫人，你用力啊！”产婆大喊，“宫口大开，你现在用力一鼓作气生下来！” 魏景薇只觉得浑身都痛，痛得她想哭，但身体还是按照产婆的吩咐，使劲地用力。 那种疼痛的感觉好像在此刻消散了一些，脑中嗡嗡作响，好像无数只苍蝇在里面飞来飞去。 几乎让她快昏了过去，为了不让自己昏迷，她用指甲嵌入肉里，靠着那一丝疼痛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待听到一声儿欢喜的声音，“生了生了！孩子出来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帘子外的黑影动了动，帘子从里边儿撩开，产婆抱着一个孩子走出来，笑着对江寅白道：“恭喜大人，恭喜夫人，是位公子！” 江寅白刚想看孩子，另外一位产婆又抱着一个走出来，笑道：“过你大人和夫人，还有位姐儿呢！这两位可是双生子！上上大吉！” 江寅白闻声大喜，“赏，通通有赏！” 产婆和丫鬟们都欢喜得不行，江家这等高门大户的赏赐原本就不少，江大人说重赏，怕是更多！ 大家都面露欢喜，只觉得这一场累都算不得什么了。 很快他又焦急询问，“夫人呢。” “夫人无碍，只是脱力，这会儿需要休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产婆细细解释道。 “好。” 他说罢就闪身进了去，周围的人都来不及阻止。 他一定要亲眼看看，他才能放心。 床榻上魏景薇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苏儿和莲儿一左一右正在为她清理。 第503章 抓周 见了江寅白都自觉退到了一边儿，给两人时间。 “景薇，辛苦你了，你可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终于....又有了自己的亲人，你为我生了一对双生子。” 他紧紧握住魏景薇的手，一点都不在乎此刻身上好未擦净的脏污，眼神里只有说不出的柔情。 生产过程还算顺利，她一直又谨记神医的嘱咐，所以恢复得还算快。 第二日清醒过来，人就精神多了。 起来第一时间让人把孩子抱去给她看，看到确实是两个后，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脸，“当真跟神医说的一样，是双生子。” “哥儿和姐儿长得可真好看，哥儿像夫人，姐儿倒是长得像大爷。皮肤都雪白雪白的。”苏儿在旁边看了一眼笑道。 “外头的人都说，儿子像母亲，女儿像父亲，日后是有福气的。”莲儿也在一旁凑趣，对着自家夫人的孩子，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魏景薇没怎么看过刚出生的孩子，自然不知道别家的孩子如何，笑道：“说不定别家的孩子也长得好看呢。” 苏儿蹙了蹙眉，摇头道：“夫人你是不知道，住我们院儿旁边的那户人家刚生了孩子，那刚出生的孩子皱皱巴巴的跟个猴子似的...远没有小少爷和小姐好看呢。” 她听罢又看了一眼襁褓中雪白的两个胖娃娃，若是如此，那这两个确定当得上好看二字。 她跟江寅白都是肌肤白皙的人，生出的孩子皮肤白皙倒是也正常，就是不知道日后这孩子长大了又是如何模样。 “夫人，少爷和小姐的名字可曾想好了叫什么？” 魏景薇看着奶娘襁褓中的孩子，“还没呢，等大爷回来我再跟他商量。” 晚上，江寅白一到家，先是来四喜堂看了看她，见她状态不错就放心了，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看了两个孩子，全程脸上的笑意都没有落下过。 “两个孩子都长得极好看，若是像了夫人，日后长大这容貌差不了哪里去。”江寅白一边洗手，一边笑着说道，脸上很是有几分得意。 她见对方现在三句不离孩子，心中失笑，突然想起孩子名字一事，开口询问，“你可想好两个孩子的名字了？” 江寅白洗完手坐下，望着她温柔一笑，“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皇上说我有功，这孩子又生在他登上大宝这一年，他想给两个赐名，你觉得如何。” 能得皇上赐名，对孩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只是魏景薇私心里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这么打眼，但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她如今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 “好，听你的。” 说着，他招手让奶娘把孩子递给自己，神色温柔小心地抱紧了孩子，魏景薇看他手势十分眼熟，想起奶娘们抱孩子的姿势，“你这是特意去学过如何抱孩子？” “是，听说奶娃娃小时候骨头没长好，若是抱得不好，小心影响孩子。我便跟奶娘们学了学。” 听他聊起孩子的事儿如此仔细，魏景薇不禁有些吃惊，旋即又觉得实属正常，只有她清楚，江寅白是多少希望有属于自己的家人。 他与父亲从小不亲近，唯一疼爱他的母亲也早早去世，从小到大在这人世间算得上孤苦无依。 这样的坎坷人生，如何不期待有自己的血脉至亲。 所以江寅白的表现她不意外。 半个月后，一道圣旨落在了江家，圣旨说，皇上觉得江家的孩子有福气，特赐名，江霓，江砾。 京里每年世家出生的孩子都不少，但有几个能得皇帝下旨赐名的呢？ 可见江家多得圣意。 这两个孩子得了这个名字，日后长大了，谁不高看一眼？ 魏景薇看了柳美华的来信，自然知道外头对他们家，和两个孩子议论的有多少，无奈之余又觉得两个是个有福气的。 魏家和柳家也在孩子满月时送来了贺礼，因为年纪尚小，魏景薇觉得不宜铺张浪费，免得折了两个孩子的福气，便决定等到一岁时再办。 这立刻就歇了不少人窥探的心思。 江寅白在朝为官，免不得跟人打交道，这几日下朝后便有同为官员的大人上前跟他打交道，无论开口的话题是什么，最后总能饶到孩子去。 一开始江寅白还十分有兴致，初为人父他总是觉得自家的孩子可爱，聊起来也十分开心。 但聊着聊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什么我家也有女儿儿子，年岁相当，什么生的冰雪可爱，日后常来往之流的话。 江寅白当即就黑了脸，表示要先行一步。 留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大人站在原地有些茫然，这不是聊得还挺开心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他气呼呼地回到家，见魏景薇正在桌边看书，径直地一屁股坐下去，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才觉得心头舒坦了点儿。 “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魏景薇笑睨了他一眼。 江寅白这才把今日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气狠狠地补充了一句，“江霓和江砾才多大？他们这就惦记上了！” 见他气成这样，魏景薇成功被逗笑了，两个孩子被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些人打着这样的心思，也难怪他生气。 过了两个月，月子结束后，魏景薇身体也恢复了一大半儿了。 江寅白憋了这些日子，晚上天刚擦黑，就带着她一块儿拉下帘子滚在床榻上。 ............................. “江霓，江砾，快去，看看喜欢什么就抓什么。” 很快两个孩子便一岁了，夫妻俩给孩子准备了贺岁宴，一并进行的还有抓周。 两个孩子都是雪白的小团子，被奶娘放桌上后，笑眯眯地看着周围的东西不动身。 江霓看了一圈儿，扭头看向魏景薇，张嘴喊道：“酿，酿......” “霓儿，去抓那些，这会儿别找你娘。”江寅白站在身后挡住了江霓的视线，鼓励着孩子去拿东西。 第504章 魏申 而那边儿的江砾，被桌上的东西给看花了眼睛，这样也稀奇，那样也好奇，每一个都摸过去，他人小，手儿也小，抓了这个就落了那个，东西很快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江霓拿着手指吸了吸，很快就被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迅速地爬过去，一把搂在自己怀里，冲江寅白笑得乐不可支。 众人这才看到，居然抓的是个金元宝。 “金元宝好啊，说明小姐日后不缺钱，富贵命呢。” “就是就是。” 魏景薇无奈地看向女儿，只有她清楚为何江霓会去拿金元宝，实在是这个孩子从小就对亮晶晶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时不时还会拿着她的首饰把玩。 而一旁的江砾在拿了丢，拿了丢以此往复后，终于抓住了一件东西没有丢开，居然是一把木头做的小剑，很小的一把拿在手里，不停地挥舞着。 把众人逗得都笑了起来，“小少爷看来日后是要走江大人的路子呢。” “是啊，江大人这是后继有人了，小少爷日后怕是个练武的苗子。” “瞧瞧两个孩子都多聪明啊。” 身边儿说什么的都有，柳美华笑眯眯地挤到她身边儿，跟她低声笑道：“我瞧着啊，我这侄子侄女随便抓什么，他们都能夸出一朵儿花来。” 魏景薇深表认同。 江寅白倒是真把话听进去了，看着儿子的样子露出了深思。 他原本想让儿子走科举的路子，日后做个文官，若是这孩子当真喜欢练武.......那也不是不可以。 他日后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好好锤炼。 他的表情实在是毫不遮掩，让魏景薇看了个正着，心中默默为儿子拘了一把同情泪。 江寅白训练手下，那可叫一个铁面无私。 若是江砾日后要跟他爹学..... “对了，听说海桃那边儿闹得正厉害呢，你知道吗，”柳美华想了想开口。 魏景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闹什么。” 瞧她表情，柳美华就知道她定然是不知道了，也对，这两个孩子正是闹腾的年纪，她哪里还有时间关注别的事儿，忙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一位现在做出些成绩了，眼看着要调回京里从新安排位置，可能是那些人瞅准了他日后前途不错，就往他院子内送了一个美娇娘，谁曾想.....”柳美华说着蹙了蹙眉，脸上露出些鄙夷，“他压根没拒绝。” “往日看他们夫妻俩感情还算好，这怎么就.....” 柳美华的声音淡淡的，“这以前是，他家的是穷，这不是起来了吗，往日里没有的花花肠子就多了起来。加上这不是往你那里找关系，又让我托齐赋给他拉关系，没同意吗？许是觉得我们这边不肯帮忙，所以就故意这么对海桃。” “海桃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说，这些还是我听别人说起才去问了她。她是个不爱闹腾也不爱争的，只是红了眼睛不说话。”她说着就有些烦躁。 魏景薇知道，这些事儿若是当事人自己都不想为自己做主，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周岁宴结束，各家送来的礼物实在是堆得两个屋子都放不下，几人分门别类造册，一连弄了好几天才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苏儿拿着册子，提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末了笑道：“原本还有几家跟大爷不对付的，是不打算来的，这听说皇上都赏赐了东西下来，这又都眼巴巴的送礼来了。” 苏儿自从生完孩子后，月子坐完又立马回到了府里继续当差，这会儿已经是魏景薇身边得力的管事娘子。 “你家姐儿这才几个月，你就回来做事儿了，你这做娘也舍得。” 苏儿笑了笑，“我请了奶娘，我家姐儿是个老实的，吃了奶就睡，也不怎么需要人操心，我婆母也照看着。” 苏儿的婆母是个给力的，生产照顾一把抓，对苏儿没话说，跟当做亲闺女没有两样。 苏儿这些年也感激她婆母的照顾，把婆母当做亲娘，一家人和和气气的。 到了年纪置办年礼的时候，魏家和柳家的早早备好了，她今年意外地收到了另外一份年礼，外加一份礼物。 打开一看，居然是远嫁的魏瑶希送来的。 送了一对儿璎珞圈，和两个小手镯，还有一些年礼常见的东西。 这就让人有些惊讶了，自从她嫁出去，两人便再也没有了来往，魏瑶希这是突然怎么了。 为了防止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又修书一封去了魏府，问问魏老爷。 自从魏瑶希走后，魏父就认真地教导儿子魏申，别说，没了柳双双，这孩子出落地越发好了，彬彬有礼，待人接物也十分谦虚，为人也正直。 来往了好几次后，魏景薇对这个弟弟还真多了几分好感，所以他偶尔来家中跟江寅白讨教学问，也从来没有阻止。 上一代人的恩怨已经了了，她不会殃及到孩子，但前提是，这是个好孩子。 “姐姐。”过了两日，魏申上门了，几岁的小人儿穿了一身靛蓝色的衣袍，走起路有条不紊，小小年纪一板一眼极其有章法。 “你怎么来了。快坐下。”魏景薇放下手里的账本，招呼着弟弟坐下。 魏申坐下后，从袖口出拿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这是父亲命我送来的。” 魏景薇当即打开看了看，魏父说，让她照常收了回礼就行，若还有别的事儿，一概不理就行。 她得了准信，就把此事抛开了。 刚抬头，就见魏申脸上有几分局促，她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魏申想了想，终究点了点头，“姐姐，父亲说今年年底二姐姐要回来.....” “嗯，然后呢。” 魏申抿抿唇，“二姐姐她....偶尔会跟我写信，会打探大姐姐的事儿，大姐姐你.....小心些。” 他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涨红了，看起来实在是不常做这样的事儿。 第505章 魏申2 “你今日特意来跟我说这事儿的？”魏景薇好奇。 “是，也不是。”他扭头看了一眼，“姐夫不在吗，我今日有一道题不懂还想问问。” “他这会儿不在，明日休沐在家，你明日来他定然在。” 魏申站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声音小得几乎快听不见，“我对二姐姐没有什么印象，对我好的一直是大姐姐.....我知道二姐姐他们做过什么，往后我一定不会允许她欺负姐姐你.....” 小小的人儿说完脸已经红透了，脚步加快就朝着外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去。 莲儿若有所思地开口，“真是同一个娘生出来的，差距这般大.....” “看来柳双双离开后，当真对魏申来说是一件好事儿，以前我总想着，他某一日懂事，知道他娘亲是因为何故才不在他身边儿，他会怨我。现在看来，他不会了。” “夫人你对他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何况，那些事儿原本就不是你的错误。” 魏景薇只觉得她做的所有事儿都不是为了让魏申感激亦或者别的，她只是随心而发。 就算魏申因为知道了以前的事儿跟她再也不来往，亦或者怨她也好，她也觉得一切皆有定数。 眼前的珍惜，失去了也不挽留。 “夫人，这个月的新布到了。”莲儿捧着几块儿颜色淡雅，花纹别致的布匹走进来。 她接过来看了看，颜色都是一水儿的嫩，粉色黛色藕荷色，还有浅蓝色，这些颜色都不错。 江霓爱俏，这个年纪打扮起来便时常有自己的想法，要穿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服，都会挑选，经常不假手于人，她想了想，指着那匹藕荷色和浅蓝色的布说：“这两匹布裁了给霓姐儿做衣服，另外两匹，我记得苏儿家的姐儿喜欢粉色和藕荷色一类的，就都拿去给了她吧。” 莲儿想起苏儿的姐儿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苏儿姐的女儿，像极了她，别看年纪跟霓姐儿差不多，小小的一个人，来府里做客，一举一动都沉稳有度。” 魏景薇也想起那个有趣的孩子，“是像极了她母亲，就跟苏儿小时候一般。” 两人说着有趣，苏儿不知何时进来了都毫无知觉，她放下手里的热水，走到两人面前狐疑地看了一眼，“你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莲儿跟她解释，说是因为想起姐儿了，让她得空把孩子带进府里玩儿。 聊起女儿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年纪小，怕来到府里没有规矩，我那婆母极疼爱她，整日里带在身边儿不离身。” 府里谁提到苏儿不羡慕？ 婆母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婆母，苏儿头一个生的女儿，照样是疼爱得跟眼珠子似的。 二吉这些年也对苏儿一直如最初一般，江府里不少丫鬟都羡慕极了苏儿。 “对了，说起来大吉这个岁数了，还没成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想法，这几日大爷托我给他相看合适的女子，这一时半会儿啊，我还不知道选谁呢.....” 她说着故作为难得去瞟莲儿的脸色，见她垂头思索了一番，抬头见魏景薇看她，脸颊微红，撅了噘嘴，“谁知道呢，他跟谁都好，反正不管我的事儿。” “你瞧瞧她，我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揽在自己身上去了。”魏景薇捂嘴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莲儿顿时知道自己上当了，脸颊红得更加厉害，原地跺了跺脚，才羞涩地跑了出去。 “大吉分明就是看上了莲儿，但这个傻丫头，好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整日见了大吉，就拉着人家试试新做的菜色之类的。夫人你说说，大吉何曾对江府的那个丫头如此靠近过？偏偏她只是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苏儿说着叹了口气。 莲儿这些年手艺越发见长了，但或许心思都用在了做糕点和做菜上了，手艺那是一绝，但感情一事儿，却始终缺了一根儿筋.... 大吉是个好人，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会儿还能等上个一年半载，再久些，就怕莲儿彻底错过了这一段儿大好姻缘。 何况，魏景薇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莲儿生性自由，活泼，无拘无束，大吉从小是孤儿长大，家里无父无母....... “对了。”她抬手指着桌上的布匹，“这些布匹你拿回去给姐儿做几件新衣。” 苏儿刚想推拒，魏景薇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儿，不过的一些布匹，你就别跟我外道了，显得生疏。” 听了这话，苏儿才收下，摸着这些上好的布匹，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来，“夫人别说，姐儿就喜欢这些颜色，要是知道夫人又送她礼物了，肯定高兴。” 两人相视一笑。 江寅白如今越发忙碌了，新帝不甘于守国之君，心中满是宏图大志，一条条的新的律法规定推崇下去，她也仔细看过这些新的律法，对百姓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想到新帝以前的遭遇和经历，想必更能共情百姓的辛苦和不幸。 同时民间关于新帝的声望更是达到了一个顶点。 就连一些别有用心的大臣，在知道如今的新帝不是一个庸碌之辈后，也收起了一些小心思。 如今江府里，里里外外的人都被魏景薇安排妥当了，一些以前的老人，做事儿不牢靠者，偷奸耍滑，欺负人者，里里外外都借一些由头发落了个干净。 所以也省了不少心，闲暇时看完账本，魏景薇几乎就无事可做了。 她也好几次嘲笑自己，以前想早早过过清净日子，不需要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跟人尔虞我诈，现在清闲了，反而觉得太过于清闲了。 她便搜罗了好些书来慢慢看，不光自己看，还总是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儿，看到有意思的，就读给两个孩子听一听。 “酿，糕，糕糕。” 江霓和江砾刚开始说话，孩子一句完整话不会，但会说关键词啊，例如想吃糕点就念糕。 第506章 犯事儿 江霓酷爱糕点，自从某一次她给孩子尝试过一次后，孩子就一发不可收拾，经常会缠着多少要吃一点。 江砾性子沉稳，从小就不爱哭不爱闹，见江霓像个小哭包似的哇哇叫，还会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在哄妹妹似的。 每每都逗得魏景薇开怀大笑。 “好好好，娘给你吃一点儿，只吃一点儿哦。” 得知可以吃糕糕了，江霓笑得见牙不见眼，孩子刚开始长牙，一排可爱的小乳牙裸露在外头，别提多好笑了。 “江砾，你吃吗。” 正在玩布老虎的江砾被问到，看了一眼娘亲手里的糕点，别开头去，意思是，我不吃。 魏景薇失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像了谁，小小年纪一板一眼的。 她把糕点弄碎，然后把碎末洒在江霓的嘴边，就让孩子尝个味儿，绝对不给孩子多吃。 糕点是糯米还有糖油的混合物，孩子多吃了对肠胃不好，他们年纪还小，肠胃消化不了这些。 所以吃过一点碎沫后，无论江霓如何哭嚎闹着要吃，魏景薇都坚决不给，她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也不哭闹了。 偶尔江寅白都会有些于心不忍，让她给孩子多吃一点儿。 这时候，魏景薇总会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当初是谁说的，要自己做严父，让她做慈母的呢？ 每到这时候，他总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表情活脱脱得像是江霓被欺负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喂完了糕点，见两个孩子也玩得差不多了，魏景薇把孩子递给奶娘，嘱咐道：“带去睡半个时辰，不许多睡，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是，夫人。” 转眼间，两个孩子就六岁了。 江霓长得像父亲，五官粉雕玉琢，无一不精美的，最难得的是，她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不似一般的女孩子，透着娇弱。 虽说爱俏，但爬树翻墙捣蛋也一样没少。 江砾则长得更像魏景薇，性子也更加沉稳沉静，自从开蒙以来，便规规矩矩地念书，但这孩子极其聪明，读书写字以来，看过一遍就过目不忘，就连教书的夫子都夸赞他实在是读书的好料子。 见江霓在四喜堂外探头探脑的样子，魏景薇睨了她一眼，语气冷了几分，“江霓。” 听到娘亲叫自己，江霓缩了缩头，这才乖巧的走到母亲跟前站定，表情十足的乖巧，若不是知道她性子，恐怕魏景薇都要被骗过去。 “今日下午请了老师教你学弹琴，你怎么可以不去。” 魏景薇的声音不算严厉，但语气自有一股子威势。 江霓两手背在身后，指头交叠，心中快速地过了一遍理由，想着找个什么由头才能让娘亲不生气，但抬头对上魏景薇的眼神，她就怂了......... 旋即决定坦白从宽。 “我今日下午想去池塘喂鱼，听苏儿姑姑说，池塘那边儿新养了好几条漂亮的鲤鱼，女儿就......好奇嘛。” “啪。” 魏景薇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身边的小几上，吓得江霓缩了缩头，“想看鱼难道不能上完课再去？你可知道老师为了教你，大老远地来府上，还特意准备了适合你的琴谱，你这般让人白白等了一个时辰，这样做是正确的不成。” 江霓垂眸思索了一番，这才表情上流露出几分愧疚，吞吞吐吐地说，“是....是女儿不对。” 见她知错，魏景薇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既然知道错了，改日老师来家里上课时，你应当做些什么。” “女儿会跟老师道歉，让老师原谅我。”江霓十分流利地说道，“娘亲教过我，做错了事要道歉，女儿都记得。”她说着拍了拍小胸脯。 魏景薇被逗乐了，也不再严肃，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儿坐下，“你告诉娘亲，你是不是不喜欢学琴。” 江霓想了想，摇摇头，“女儿没有不喜欢，女儿只是更喜欢看鱼。” “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魏景薇拿手刮女儿鼻子，眼神无奈。江砾是成日里老喜欢看书，江霓则是只要不学习，做什么都喜欢.... 这两个孩子就是两个极端。 到了年底，魏家今年要祭祀，旋即请来了族中的各位族老。 魏景薇身为魏家的一员，当然也要出息，而且因为身份不同，大家都一叠声地嘱咐她一定要去。 她清楚，今时不同往日，身份使然。 晚上孩子睡着，两夫妻一块儿聊天，江寅白把玩着她莹白的手指，“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就不去，别勉强自己。” “我去看看，若是他们要通过我提出什么难为人的要求，我就直接走人。”魏景薇语气里毫不客气，让江寅白发出几声低笑，用下巴蹭了蹭她后脑勺的头发，“对，我们直接走人。” “对了，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快。” 江寅白谈起此事儿，迟疑了几分，旋即还是打算告诉她，“你还记得柳海桃的那个丈夫？” 她蹙眉想了想，对此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最近牵涉进一些案子里，不少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来旁敲侧击，问要不要轻判。” 听到这话，她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江寅白的眼睛，“他犯了什么事儿。” “他手下的管事，想替他在京中另买一间宅子，期间跟那人价格没谈好，那人当场反悔说不买了。他们原想威胁那人的......结果没想到，真给人打死了。” 魏景薇沉默了一瞬，很快开口，“别轻判了，事关人命，他应该付出代价。” 见他如此说，江寅白微微颔首，把手臂伸出去，让她躺在自己臂弯中更舒服一些，“我原本也是如此想的，但涉及到你那妹妹，我便想听听你的意见....” “难不成，我若是是非不分，你便会帮那害了人命的浑蛋蒙混过关不成。”魏景薇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这些年相处，她看得出，江寅白面上冷漠些，但实则内心是个最公平公正的人，时常对一些贪官还有官员欺负弱小的行为不齿。 第507章 求上门 “不会。”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我至少不会让他走入绝境。” “你的意思是...........”魏景薇突然感觉到不好，江寅白的意思，分明是他这次十分危险。 “嗯，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他此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后又被查出，还犯了不少的事儿，手底下不止这一条人命，要是我们不帮忙周旋，想必丢了官职事小，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毕竟那一位....”他抬手指了指房顶，“他可是最看不惯这些贪官。” 魏景薇明白，他指的是当今陛下。 他为民所想，做惠民的事儿，再爱惜百姓不过的一个人，得知自己京中的百姓被他无辜残害，就算是不为正义，只看外头的百姓天怒人怨，必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了他。 想到柳海桃，她沉默了。 柳海桃的丈夫被下了大狱，一家人急得团团转，果然不出江寅白的所料，他们第二日就上门儿了。 魏景薇刚梳洗完，正看着两个孩子吃早膳，江霓手里捏着块儿糕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江砾则是捧着梗米粥，就着小菜吃。 一个吃得满嘴都是糕点渣滓，一个慢条斯理。 她拿帕子去擦江霓的嘴角，细心地嘱咐，“慢些吃，吃得满嘴巴都是。” 江霓笑着点点头，“娘，待会儿我可以去找兰姐儿玩儿吗。我们俩最近学会了翻花绳，兰姐儿玩得可好了，女儿要让她教我。” 兰姐儿是步氏的女儿，比江霓大个三四岁，但两人总是能玩儿到一块儿去，兰姐儿是个脾气温柔乖顺的孩子，对待江霓跟对待亲妹妹也差不多了，两人时常一起玩，魏景薇也没有阻拦。 “好，你现在先好好吃完早膳。”她笑了笑，用手指戳了女儿胖乎乎的脸颊，指尖传来软嫩肉感。 “哼，娘怎么还戳我。” 娘亲小时候就喜欢戳自己，现在她都是大姑娘了！ “你别以为你现在六岁了，你就是六十岁，都是娘的闺女。”魏景薇笑了笑，很是得意。 江霓瘪了瘪嘴，觉得娘亲这话说得也没有错，她这辈子都越不过娘亲去，只能乖乖任戳。 苏儿和莲儿看着母女俩斗嘴，都笑弯了嘴角，夫人这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 “夫人，门口有人求见。”素白急匆匆的进来，看着两个孩子在，旋即压低了声音。 “你们吃得差不多了，就出去玩儿吧。”她扫了江砾一眼，嘱咐道：“江砾，你别总是看书，跟着霓姐儿他们一块儿也玩玩。” 江霓在她说可以出去玩儿时就已经疯跑出去了，江砾则坐在凳子上不动，就跟人黏在了上面似的，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娘亲，“娘，我不是孩子了。今日来的人是不是让你为难。” 魏景薇惊讶，这孩子怪敏锐的，安抚道：“没事儿，娘能应付的来。” 但饶是她如何说，江砾这孩子就不动，整个人和凳子合为一体，屁股挪都不带挪地，魏景薇无法，只能不管他。 只是嘱咐，“待会儿你就在旁边看，遇到什么事儿都别急，娘亲可以应付，知道了吗。” 江砾乖巧地做出小鸡啄米状，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葡萄般通透的眼里闪过一次狡黠。 进来的是两个女子，左边那一位穿金戴银，身上绫罗绸缎的，必然就是柳海桃的婆母了，旁边那妇人，久不相见，魏景薇差点儿没有认出人来。 女子瘦瘦弱弱，皮肤有些蜡黄，往日里灵动的眸子里带了些畏惧还有瑟缩..... 无论谁来，都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女子，哪里像是柳家的小姐！ 她看到这里，攥紧了手里的手帕，丝绸做的手帕十分娇弱，一用力就扯得不成样子，她心里头有气，那张手帕顿时就不成样子。 两人进来后，那老妇人随意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大刺刺地开口，“今日我们来，是想求魏夫人，能帮帮我们家，帮帮海桃她男人。” 魏景薇微眯了眼睛，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眼神更加鄙夷，“也不知道如何帮，他又犯了何错。” 老妇人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有些愤怒，“我儿不过是犯了些小错，那起子人就把他抓起来了，他打小身子就不太好，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小事？ 杀了人也能称之为小事？ “敢问令郎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魏景薇不容她打马虎眼，开口就是继续追问。 老妇人眼神转了转，表情露出几分伤心的样子，“我儿可是个大好人啊，念着此人手中的一处宅子卖不出去，又急着用钱，就打算把那个宅子买下。但明明一开始说好了价格，到了买卖的那一天，他却临时加钱，我儿当即肯定不同意啊，那人太过于贪婪，就打算走人，谁知道那人不允许他们走，非要他们买下，纠缠之下就........就那人伤了一下脑袋，就死了。”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看着魏景薇的表情，见她怀疑，又忙补充，“我那儿子是个大好人！绝对没有做那黑心肝的事儿，那人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自己太贪了，结果现在却要我儿子赎罪，这可说不过去了！家里都是些老人和妇人，日后可让我们一家如何是好啊。” 她说到这儿，倒是真有几分伤心，抹了一把眼泪。 魏景薇知道他们来后，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料到这一家子居然如此不要脸。 黑白随意他们颠倒，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还指望自己救人。 她扫了儿子一眼，见儿子正襟危坐，蹙了蹙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 她顿时觉得有趣，难不成六岁的江砾都看出了此人的撒谎？ 见魏景薇一直不说话，那老妇人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海桃，示意她快些求情。 柳海桃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表姐.......” 魏景薇看了她一眼，准备听她如何说，但她只说两个字后，就不吭声儿了。 第508章 求上门2 那老妇人急得想站起身去拧柳海桃，但又碍于在江家，脸上的急得团团转。 她没管他们的眼神官司，思索了一下开口，“这件事儿我们原本就做不得主，现在皇上要亲自审理这件案子，若是当真无辜，想必也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她眼神冷了冷，“若是不无辜，那杀人就要偿命。” 老妇人给吓了一跳，她原本是一个村妇，丈夫早年间死了，自个儿带着儿子长大后，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 她也自然是过上了优渥的日子，后儿子又娶了柳家的千金，她更是走到哪儿都面上有光。 起先儿子的俸禄少，带回家的自然也少，一家人虽说吃穿不愁，但远远过不上优渥的日子。 但儿媳妇有钱啊！ 她身为婆母要花钱，难不成她敢不给？ 柳家这般富庶吗，给柳海桃的嫁妆也不少，她就过上了穿金戴银的日子，整日里桌上八个菜，七个菜就要是肉菜！ 后来儿子也不知道怎的，官职升了上去，又跟了一位大人后，这日子就越过越好。 家里的房子也换了新的，换了更好的。 柳家那一位自从生了一个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那怎么能行？ 她儿子可是大官儿！怎么能膝下就一个孩子这般单薄？ 她跟儿子谋划接着又娶了个妾室进门儿。 日子也是越过越好，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儿子被下了大牢。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儿子可是大官儿，如何能坐牢！ 想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柳海桃的这个表姐身上，听说她表姐的丈夫是朝堂上有头有脸的官员，有他出面，自己儿子准没事儿！ 再则，他们若是不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他们要是不想柳海桃过得不好，就不会不同意的！ 想到此，她硬气了几分，语气也比之刚才生硬了不少，“海桃她表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说这晦气话？我儿要是死了，海桃不就成了寡妇，你还是她表姐呢，怎么忒的这么狠心......” 老妇人瘪了瘪嘴。 魏景薇视线扫过柳海桃，见她急忙地垂首，心中就是一叹。 这般软的性子，难怪被他们一家人拿捏在手里，捏圆搓扁。 不然凭着柳家小姐这一层身份，他们就应当会好好对待她才是。 还有，他们为何求到江府来，而不是柳家？ 不就是自知理亏，知道这些年对柳海桃不好？ 去了哪儿什么都不用说，柳海桃都不需要开口诉苦，光看柳海桃如今的这个样子，就知道定然是过得不好的。 “海桃，你怎么想。” 这是他们进屋子内，魏景薇第一次跟她直接对话，被问到的柳海桃眼神闪烁，嗫喏着嘴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个蠢货，你难不成不想帮你丈夫吗！”老妇人压低了声音，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你也要想想我孙子.......” 提到儿子，柳海桃的眼神里顿时坚定了几分，有些哀求地望向魏景薇，“还请表姐帮帮我们.......” “所以，即使是知道他真的害死了人，手里还不止一条人命，你依然坚持要帮他，是吗。”魏景薇面色不改，始终淡然地望向柳海桃。 她想知道，柳海桃还是不是以前的柳海桃，那个喜欢读书，喜欢正义，不争不抢性子恬静的女孩儿，她还在不在。 柳海桃神色一滞，面容上多了几分苦涩，魏景薇便知道，她是知道自个儿丈夫做下的糊涂事儿。 也对，两人朝夕相处，柳海桃到底是柳家养出来的小姐，察言观色，是一样都不缺的。 何况，端看她婆母的嚣张程度，就能看出她丈夫是如何嚣张的一个人。 “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带你来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恶狠狠地看着柳海桃，“你若是今日帮不上忙，别怪我回去对你不客气..........” 她眼神一凌，当着自己面前都敢如此的威胁，背后还不知道如何呢。 老妇人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柳海桃面前，拉住她的手腕儿，重重地把她扯起来。 魏景薇清晰地看到，被拉住的那一刻，柳海桃眉头紧蹙，面上露出忍痛的脸色。 难不成...... “你快求你表姐！快些！”她抬手推搡着柳海桃，面上露出急躁的神情。 柳海桃只任由她推搡，面上只是一片的麻木之色。 “住手！”魏景薇看不过去了，呵斥之下给老妇人吓了一跳，她旋即扯了扯嘴角，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海桃是我媳妇，我推她两下如何就不行了。” 暗示魏景薇多管闲事。 “你这个老妇倒是有趣。”魏景薇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们的遮羞布，“儿子官职不稳时，吃儿媳的，用儿媳的，动辄看不顺眼还得说几句，现在好了，儿子被关押起来，你要求我们家办事儿，还敢当着我的面对海桃动手，你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刚才她还忍着，就是怕若是回去了这老妇因为她的关系对柳海桃更加不好，刚才那些看来，恐怕是早就不好了，她就算今日是好声好气的，柳海桃若还是这个任由人拿捏的性子，她的婆母，包括她丈夫一家人，就还会对她毫无尊重可言。 “魏夫人，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还以为我们两家好歹是亲戚，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如此对长辈说话！” “我娘的长辈是我外祖父还有曾外祖母，你又是哪门子的长辈，来我江家如此粗鄙。”江砾脆脆的声音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屋子里传开，众人都愣了愣。 老妇扭头一看，自个儿被一个娃娃给怼了，顿时脸上怒容更盛，“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孩儿。” “他叫江砾，是我儿子，也是未来江府的世子。”魏景薇语气冷了冷，毫不客气的对她说道。 旋即又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儿子说话有理有据，怼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六岁就有如此敏锐的直觉，还有缜密的思考，难怪江寅白日日在她面前夸赞儿子功课好，学得快，脑子也好使。 第509章 求上门3 以前她都当丈夫只是看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如今看来，倒是真有几分那么回事儿。 得知面前小孩儿身份后，老妇人咬咬唇，冷哼一声，“罢了，我懒得跟一个娃娃计较，魏夫人今日我们来都了，你说什么都得给我们一句准话，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她说完还威胁似的扫了一眼身旁的柳海桃。 这一行径让魏景薇都黑下了脸。 柳海桃有些局促不安地捏着裙摆站在那里，面上满是惊慌和犹豫之色。 看着她，魏景薇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若是她当时不硬气一些，跳出梅家，今日说不得还不如柳海桃过的。 思及此，自己决定把选择的权利交到她手里，这牵涉到海桃日后的人生，自己等都是外人，始终无法为她做出决定，真正决定如何走，的人是她自己。 “海桃，我想问问你，你怎么想。” “表姐....我.......”柳海桃被问到，眼神犹豫难受得快要溢出眼泪来。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被如此对待，现在把选择的权利交到她手里，她甚至不懂如何去运用。 “你仔细听我说。”她一字一顿地看着柳海桃，正色道：“若是你决定要继续如此过下去，那我可以，也只能最大限度地保全他的性命，别的我管不了。” “真的吗...........”柳海桃露出几分雀跃的神色。 一旁的老妇人不乐意了，扯了扯嘴角，“都说江大人神通广大，我儿辛辛苦苦考了科举多年，好不容易才坐上了那个位置，想必江大人必然有办法门路，给我儿保下来吧.....”她厚颜无耻的样子让魏景薇觉得恶心，身后的苏儿等人都露出鄙夷的神色。 “再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儿好，我家好，海桃自然就好.....” 柳海桃看着老妇侃侃而谈，厚颜无耻的样子，面上难堪地垂下头，甚至不知如何去面对表姐的脸色。 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婆母，这样的家，当真是她曾经期盼的那样吗？ 自从母亲犯错离去后，她便跟柳家也少有往来，知道她没有了利用价值，无论是婆母还是丈夫，都让她受尽了冷眼，现在还利用着自己，向表姐提出这些过分的要求。 那以后呢.... 以后柳家和表姐若是都不管自己了，他们又会对自己如何？ 一股子浓郁的苦涩弥漫上她的心头，想必他们定然是会毫不犹疑地抛弃自己吧..... 她的眼神突然不再迷茫，犹豫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坚定，一旁的婆母还在喋喋不休地企图说服魏景薇，她毫不犹豫地开口打断，“别说了。” “你个小......”老妇看了一眼魏景薇冷漠的神色，把到嘴的骂人话咽了下去，不耐烦地看着柳海桃，“没瞧见我跟你表姐正在说话呢，你丈夫还关在牢里，你还有没有良心............” “表姐，这一滩浑水，你和姐夫都别趟了。” “好。”魏景薇噙起一抹浅笑。 “什么！”老妇尖声叫出口，“你难不成疯了不成！那可是你的丈夫，你娃的爹！”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海桃，仿佛她才是那个害死自己儿子的人。眼神里的怨毒几乎快要化作了实质。 柳海桃多年被她欺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想清楚了。” “你疯了你疯了！我一定要让我儿休了你这个疯妇！”老妇指着她唾沫横飞的痛骂。 “我没有疯，我没有那一刻像如今一般清醒。”柳海桃镇定地看着老妇，“多年来我生下哥儿，照顾家里，对你也没有不敬重的。但我换来什么呢？丈夫不管不顾地纳妾，你对我非打即骂，就连带着我的儿子，现在都被养成那样的性子，这个家，不待也罢。” 老妇被她的一番抢白气得不轻，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她，“好好好，那些事儿难道不是你身为媳妇应当的吗？我儿一表人才，文学出众，你伺候他，给他生儿子，那是你的荣幸！至于为什么纳妾，还不是因为你太无趣了，我儿才去纳妾！要是你真中用一些，我儿也不会如此，说来说去也怪你自己！” 老妇撒泼一般地指责着柳海桃，但她眼神丝毫不动摇，甚至流露出一丝.....嘲讽。 她这些年来，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婆母疯癫不分是非对错，丈夫是个没有责任担当的薄情寡义之人。 这样的家，她早该看清楚。 “不用你们休我，我会自请和离。带着我儿离开。” “哥儿是我家的儿子！我家的香火，哪有你带走的道理！” 柳海桃脸色冷淡，不与她争辩，只是径直地看着魏景薇，“多谢表姐点醒我。如今我已经看明白，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生，原本我就不该执迷不悟下去。这件事儿就不劳烦表姐和姐夫了，此间事了，我会登门拜访。今日我就先离开了。” 她说罢拂袖而去。 柳海桃走了，老妇在大厅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不甘心啊！ 自己的儿子还关在大狱里呢，他们凭什么这般不闻不问！ “你还不走吗。”苏儿上前一步，冷声开口。 眼里的鄙夷让老妇脸上讪讪的。 “哼，走就走。” 老妇走后，四喜堂内从新归于安静，魏景薇扫了儿子一眼，“江砾，出去玩儿吧。” 江砾心头一松，本以为自己擅自开口会被母亲责怪，眼下看来，母亲是没有这个意思了。 他心头轻松了一些，迈步朝着书房走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住，“娘亲是让你出去玩儿，不是去书房看书。” 江砾白皙的包子脸上露出几分委屈，手指对了对，“娘亲，儿子喜欢看书.....” “喜欢看书也要有度，不然伤了眼睛，日后你都没机会看书。”魏景薇以前贪心教养不好孩子，现在有个如此懂事听话喜欢学习的，反而觉得不得劲。 巴不得孩子多玩会儿。 第510章 病重 江砾一听坏了眼睛，日后都不能看书，忙表示自己会听话去玩儿。 苏儿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若有所思，“砾哥儿这般年纪，就展现出如此不凡的才智，还有读书的潜力来，日后啊，说不定成就还要在大爷之上。” “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魏景薇摆了摆手，“话说马上外祖母生辰要到了，你帮我想想，送什么东西才好。” 柳张氏自从伤了身体后，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太好了，常年汤药不离口。 但对两个孩子十分疼爱，时时写信来询问，还会命人送很多孩子喜欢的新奇玩意儿来。 两个孩子也对这个曾外祖母十分喜欢。 “我记得夫人库房里有一株千年人参..........” “是有这么一件东西，是之前他立功后，皇上一并赏赐下来的。”想了想，这件东西自己留着也是无用，送给外祖母，她年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对了夫人.....”苏儿抿抿唇，想了想措辞，“那庞氏怕是身子不大好了....” “哦？大夫怎么说。” 吴氏死后，江盛歌离开京去游学，偶尔回来待上几日就又走了，她娘家又时不时上门打秋风，或许是没了指望，她的身子越发不好了起来。 每个月吃药的时间越来越长。 “大夫说.....二夫人身体油灯枯竭，自己也....自己也想不开，这送进去的补药汤药，也吃不下去，怕是时日无多了....” 苏儿说着看了她一眼。 夫人是个难得是好心人，二房做出那样的事儿来，她自从吴氏走后，也从未亏待过那一位，只是那一位啊，自己心里难受，想不通罢了，这是要把自己活生生的逼上死路。 “罢了，你随我去看看她吧。” 她起身，苏儿紧随其后。 二房的院子离四喜堂有些远，初嫁进来时，为了她能安静地生活着想，江寅白特意选了个离得远些的院，怕她被人打扰。 幸亏如今天气不热，今日有些凉爽，两人走起来倒是也还好。 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二房。 想到吴氏在时，二房人来人往，往来仆妇数量不知多少，庞氏身边儿也簇拥着好几个丫鬟。 现在的二房，她走进去后，只瞧见零星两个丫鬟。 院子里的落叶让魏景薇蹙了蹙眉，朝着苏儿扫了一眼。 “哎，二房如今没有一个主事儿的，就下头的人就懒散了，待会儿我就去嘱咐那些婆子。”苏儿道。 “嗯，他们该有的，一样都不许少。” 她当家后，下头的人都知道大房和二房不对付，用懈怠二房差事儿来向她表忠心的人，也有不少。 刚走到门口，个这样一扇门就听到里头陆陆续续的咳嗽声儿。 魏景薇垂眸，伸手推门，“吱嘎”一声儿，门就打开了。 里头的丫鬟匆忙跑出来，见是她来了，忙福身行礼，“大夫人。” “嗯，不用多礼，我来瞧瞧你们夫人。” 丫鬟愣了愣，忙紧跟着在后边儿一起进去。 床榻上的女子，形容枯槁，身形消瘦，脸瘦得几乎走了形，一头长发披散，泛黄又干枯，像是一把杂草。 她听到声音，强撑着身子往这边瞧了一眼，见是魏景薇，浅笑道：“还真是稀客，今日你都来了。”旋即看向魏景薇身后的小丫鬟，“还不快去给大夫人搬一把椅子来。” “是.....”小丫鬟担心地看了一眼庞氏，几步拿起一把椅子放在屋内，然后又走回到庞氏床榻边儿站好。 魏景薇看了她一眼，也没计较她，只是淡声开口，“听大夫说你身子不好，特来看看。” 庞氏笑了笑，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意外，“我是个没有福气的人，这身子养不好了。”她眼神黯淡了几分，“这样也好，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倒不如死了才好。” “二夫人！”丫鬟有些悲伤地失声叫出口。 庞氏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人都会有这一天，你伤心什么。” 她嘴里的责怪，但眼里分明都是无奈，还有对丫鬟的几分宠溺。 以前满屋子的丫鬟，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跟在她身边儿，这个丫鬟也算得上有情有义。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没有盼头就自己给自己找盼头。何苦这么糟践自己。”端起茶喝了一口，魏景薇缓缓开口。 庞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魏景薇，然后旋即失笑，“看来传言果真不假。” “什么。” “以前听人说，你是个面冷心善的。我还十分鄙夷，觉得你只是虚伪，只是做给人看的，只是为了一个好名声。只是我都快病得要死了，你还肯来跟我说这些。”庞氏好像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一股脑地把话都说了出来。 魏景薇觉得好笑，“每个人看法不同，不过我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庞氏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倒是佩服你，我若是像你这样的心性，想必也不会走到如今.....” “现在为时未晚。” “晚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庞氏好像浑不在意，瘦到眼珠子几乎要脱框的大眼睛，里面闪烁着几分感激之色，“我娘家是个无用的，我那哥哥嫂子只会找我要钱，从未关心过我。我知道，我病倒后，他们还是来过几次，每次你都给了些钱打发了。你做的这些我感激你。” 魏景薇没曾想她都知道，点了点头，没说话。 庞氏说完指着身边儿的丫鬟，小丫鬟颤抖着身子哭得泣不成声，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哭得更加厉害了，“我去了后，麻烦你多照顾她。这丫鬟是个实心肠的，那些见风使舵的东西都离我而去了，只有她不肯走。你也无须对她特意照顾，她是个好的，走到哪儿都会好好做事儿。” “好，我答应你。”魏景薇毫不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了。 “二夫人，奴婢哪里都不去，奴婢要照顾你，你别.....你别丢下奴婢啊。当初要不是你收留奴婢，奴婢早在那一日就死了。” 第511章 病重2 庞氏眼神带了几分温柔，伸出干枯的手，颤巍巍拉住丫鬟的小手，“你哭什么哭，大家都会死。我只是早些去罢了，这样的日子过着也是无趣，你应该为我高兴。” 丫鬟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到死还能有一人在身边为她如此伤心，魏景薇想，若是庞氏没有嫁到二房，没有踏入这个牢笼，没有那样一个啃噬着她为生的娘家，她或许如今的生活，会大不一样。 但可惜，可惜没有如果。 走出二房，众人都没有说话，就连一直看不过眼二房的苏儿都沉默了下来。 晚膳时，屋内也沉闷得很。 江霓扫了众人一眼，上前亲热地用手臂挽住魏景薇的手，甜甜地叫道：“娘亲，今晚晚膳吃什么。” “你呀，真是个小馋猫。晚膳有你喜欢的红烧鸡，葱泼兔，还有茯苓糕。” “娘亲真好，都是女儿喜欢的。”江霓亲昵地拿白嫩的小脸颊在魏景薇手臂上轻蹭。 她又如何看不出来，江霓分明是看出她心情不好，故意来讨巧？ 不过这会儿的功夫，从二房哪儿出来的哪些烦闷心情也散了不少。 她抬手轻刮女儿的小鼻子，声音带着几分宠溺，“你别光顾着吃，今日做了些什么啊，上回师傅吩咐下来的功课，你可做了，别明日师傅又找到我，说你不听教导。” 江霓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娘亲，女儿都做好了。”她余光扫了一眼端正坐在哪里的江砾，眼神闪烁，“哥哥呢，哥哥今日别不是又看了一日的书，早晚会变成书呆子。” 江砾无奈的看了一眼调皮的妹妹，“如果不读书会跟你一般，那我还是选择变成书呆子。” 见哥哥毫不客气地怼自己，江霓不依了，晃荡着母亲的胳膊，要母亲为自己做主。 两兄妹打小关系就十分要好，平日里多数也是玩闹，偶有争执也是江砾让着江霓，魏景薇丝毫不担心两兄妹真的吵起来，只是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 一屋子沉闷的心情也被他们冲淡了不少，苏儿看着两个小主子，心头也惦记着自家的姐儿，决定回头买一包女儿喜欢的桃花姬回去。 一家子刚要用膳，就听到门房的人传，说是江寅白回来了。 江砾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之情，眼神期待的看着门口，江霓看着哥哥的表情捂嘴偷笑，对上魏景薇的表情，解释道：“哥哥这是想爹爹了。” 魏景薇看着江砾有些红透了的耳朵，微微一笑。 她这个儿子，心中最敬仰的男子大概就是江寅白了，从小就听着自家父亲的事迹长大。 江寅白刚跨入屋内，就听到一串银玲般地笑声，转眼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连忙一把抱住，不用看就知道是江霓。 一把举起女儿，听着她“咯咯咯”地笑，父女俩好不开心。 “爹爹，你总算回来了，女儿想你。”江霓抱着父亲的脖子撒娇。 “爹爹也想你。”说着他看了后头一眼，侍从忙端着盘子进来，上面的布揭开，里头都是孩子的玩意儿。 还有江霓想要的头花。 “爹爹真好。”江霓满心欢喜地看着头花，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逗得江寅白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江砾则站在一边儿，白皙的脸儿微红，但踌躇着没敢直接上前 江霓玩闹了一会儿就自觉下来了，看了哥哥一眼，忙笑道：“爹爹，哥哥也想你了，哥哥这几日都念叨着，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这话让一直沉默的江砾闹了个大红脸，俊俏的小脸颊上满是不好意思。 如果说女儿的爱是直接火热的，儿子的爱就是内敛含蓄的。 江寅白看着自家的儿子，不过六岁之龄，唇红齿白，不笑时候正经严肃，微笑时内敛俊秀。 他抬手揉乱儿子的头发，见他丝毫不恼，反而有些害羞地低垂着头，微微一笑，“我已经听你娘写信说了，你近日表现得很不错，爹爹觉得你很好，就是学习之余，也要多多玩耍，这样以后才能长得高大一些。” 江砾闻言看了一看父亲的身高和身板，又看了一眼自己单薄的身体，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两颗小白牙，“儿子知道了。” 魏景薇看着他们，嘴角上扬。 众人一起入席吃饭，站在门外的二吉瞅准时机，拉过苏儿，苏儿刚要挣脱，他凑近了低声道：“给夫人一个惊喜，夫人别恼。” 苏儿顿时不挣扎了，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儿白玉镶嵌绿宝石的簪子，通身线条流畅，绿宝石不算大，但光泽夺目。 苏儿嗔了他一眼，才从他手中拿过了簪子，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簪子不便宜吧。” 二吉笑道：“不贵不贵，二十两银子博夫人一笑。” 一听要二十两，苏儿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把把簪子塞回他手里，面上有几分不悦，“二十两！也太贵了，我哪里需要这么贵重的簪子，你快拿回去退了，二十两不如以后留着给姐儿置办嫁妆。” 见她嘴里嫌弃，故意别开脸不看，但刚才见簪子一瞬间的欣喜做不得假，二吉故意道：“这簪子若是这时候退回去，怕是只能换回十两。夫人若是真的不喜欢，我去换了便是.....”说罢他抬腿就要往外走。 “你等等！”苏儿几步走过来，一把夺走簪子，抚摸了一下，恼恨道：“亏十两银子，那还不如留着，反正这簪子，也可以给姐儿当陪嫁。” 二吉从她手中拿走，不顾她的抗议，直接将簪子插入她发间，真诚地感慨，“夫人戴上好看，姐儿年纪小，以后准备也来得及。” 苏儿脸颊微红，看了丈夫一眼没有再说话。 大吉站在不远处，斜倚着墙柱，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昔日里最没个正形，整日里嬉笑打闹的二吉，如今也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丈夫。 思及此，他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屋内正忙活着莲儿。 第512章 祭祖 莲儿把盒子里的菜一碟碟摆放好，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抬头正好对上大吉的眼神。 两人对视，最后还是莲儿忍不住挪开了目光。 “过几日江家要祭祖。”江寅白给两个孩子夹了一大夹烤乳鸽肉，又抬手给魏景薇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松鼠鱼，这才开口道。 以前两人便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有了两个孩子，相处更是吵吵闹闹的，两人更加没有这个讲究。 一家人，还是说说笑笑的好。 “嗯，过去大概要待多久，我好整理衣服。”魏景薇抬头思索着开口。 江寅白估摸了一下，过去便要一天一夜，到了那边儿，祭祖要准备一天，前后大概加上来回，要在外四天。 “四天吧。” 魏景薇听罢，心头大致有了个数，点点头，抬头目光扫向正在跟江砾低声“蛐蛐”的江霓，拔高声音，“江霓。” “啊，娘亲。”江霓正讨论着到了江家的祖宅如何玩闹，没想到被母亲逮了个正着，只能一脸委屈地看过去。 “现在快吃饭，有什么话，吃过后再说。”江霓只顾着说话，碗里的饭吃了半晌，还没动过。 “好！”江霓被母亲训斥，忙低头干净吃饭，吃了两口抬头对着母亲讨好一笑。 魏景薇看着女儿心下无奈，也不知道江霓像了谁。 “多吃些，今晚可都是你喜欢的。” 江霓塞了一大口兔子肉，软嫩的兔子肉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她享受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吃！” 抬手给江砾夹了一大筷子，“哥哥也吃，好吃。” 江砾看了妹妹两眼，笑着点点头，“好。” 吃过饭，奶娘就把两个孩子带走了，去看着他们休息。 留给两夫妻难得的独处时间。 魏景薇卸去了钗环，换上了月白色的常服，脸颊不着脂粉，身上也没有熏香，凑近了闻，只有些许身上淡淡的体香。 江寅白盘坐在榻上，抬手把妻子拉入怀中，见她脸颊羞红，趁她不注意在脸上亲了一口，压低了些许嗓音，“三日未见，你可想我。” 魏景薇抬手去推他，见推不动，才罢手。又见某人执拗地看着她。 “想你想你。” 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我也想你。”他拿下巴在魏景薇的脖颈处蹭了蹭，感受着下巴处她软嫩细腻的肌肤，闻着妻子身上的味道，才觉得心里沉静了下来。 “这次办事可还顺利。” 他头靠在脖颈，说话间嘴巴一张一合，温润的气息扑在她的脖子处。 只感觉浑身酥麻。 “一切顺利，只是.....心里惦记你和孩子。” 江寅白表情一本正经，嘴里的话却缱绻暧昧，让魏景薇的脸颊红透了。 “你胡说什么呢，不知羞。” 他嗡声笑道，“我跟你还要什么脸面。” 两人笑嘻嘻的打闹，许久魏景薇才喘息地推开他，漂亮的妙目染上些水色。 江寅白喉结攒动，眼神黯了下来，不顾她的惊呼，俯身吻了下去，密密麻麻炙热的吻落下，把魏景薇抵抗的声音淹没。 随着他的动作，魏景薇只觉得浑身软了下来，无奈之下只能忍他为所欲为。 一屋子春意掩藏不住。 柳海桃夫家的事，自从江寅白表态不管后，刑部的人动作麻利，很快就清算出他许许多多的罪状来。 又由人写了奏折上书，皇上看后勃然大怒，当即决定判他斩立决。 魏景薇知道时，也微微有些吃惊，本以为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贪了，但细细看下来，此人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不光是因为霸占人田产打死人，还强占人妻女，送给上峰。 甚至因为一件吃饭跟人闹矛盾的小事儿，害得酒楼老板几乎家破人亡。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条真要计较下来，都是死罪。 见妻子蹙紧了眉头，江寅白也十分感慨，“起初刑部来知会我时也说得含糊，我知他定然还有别的事儿，但也没想到，此人如此恶劣。”说起此人，江寅白的语气里也是十足的嫌恶。 当官如此，不思为百姓谋福祉，反而害的全是老百姓。 手上染满了鲜血也不为过。 魏景薇看了一会儿，这些带血的字让她心中难受，把纸递了回去。 “我说你看了定然难受，你还坚持要看。”江寅白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妻子。 一杯茶下肚后，才觉得好了几分。 “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五品，怎么就有胆子干如此恶劣的事。”魏景薇语气有些愤怒。 江寅白思索着跟她解释道：“他早年间投入了上峰四品官员的门下，官官相护走到如今。各种内情我不知晓，但入了那个圈儿，要如何也是身不由己。”他顿了顿补充，“都是自己的选择。” 两人又聊起柳海桃，魏景薇想了想，“她一个人也不容易，大舅母是个心善的，必然不会阻拦她回娘家，但就不知道，她自己如何想了.....” 这些年，柳海桃母亲跟柳家的龃龉，连带着让她都跟柳家都少有往来。 她人又面浅，如今怕是不好意思向娘家开口，请求帮忙。 “她若是不好意思回柳家，又实在是暂时没地方居住，江府那么大，暂时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也是有的。” 江寅白早看出了魏景薇有此意，干脆一口气说了出来。 “会不会....不太好。”魏景薇闻言看了他一眼，有些踌躇。 到底是和离离开的妇人，说出去难免影响江寅白的官声。 她可怜柳海桃，但更要顾及自己的家。 江寅白洒然一笑，“你别担心，大家都知道是她夫家的问题，这时候没人会傻到出来刁难一个妇人。你若是原因，让她尽管住下。” “嗯。” 两夫妻这才算商量好了。 随后她给柳海桃去了信，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一时半会儿等不到她的回府，她就开始收拾行李起来。 江家祭祖的事情耽误不得，如今还有两个孩子，自然要一并带上，人一多，要带的东西也多。 第513章 祭祖2 两个孩子的衣服，书，玩具，一应被褥等东西都要带上，再加上他们夫妻俩，收拾出来的灯笼箱子险些不够放。 苏儿抹了一把汗，看着面前摆着的几口大箱子，“怕是那边儿天气有些冷，夫人还是要带些大氅披风去。” “恩。”她想了想，又指着几人把几件孩子新做的厚中衣塞了进去，然后把大氅和披风一起放好，三下五除二，又装满了一口箱子。 整理好东西，总归可以休息，魏景薇让苏儿先回去，家里还有孩子，苏儿想了想，决定先行一步，要跟着夫人出门儿几天，回家要跟姐儿说说，便点头应了。 莲儿则是一直心不在焉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魏景薇走到素白身边儿，压低了声音询问，“她这是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素白抿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知道下午莲儿姐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这样了。” 出去了一趟？ 魏景薇问了问门外当值的其他丫鬟，其中一个称，下午见着大吉来院子递给莲儿一个东西，两人说了会儿话，大吉就离开了。 她心下了然，缓缓走入屋内，直至来到莲儿身边儿，她都没有察觉。 “夫人！”她伸手拍了拍莲儿的肩膀，莲儿这才悠悠回过神，迷惘地看了她了一眼。 “我还想问你呢，今天一下午了，你都是这个状态，到底是怎么了。” “没.....奴婢没什么事儿。”莲儿眼神躲闪。 “真的？”魏景薇浅笑不语，只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不说话。 “我.....我....我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若夫人替奴婢拿个主意。”莲儿一改刚才的别扭，脸上露出焦急和犹豫之色。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魏景薇才开口道：“说吧，到底遇到何事了。” 这时，莲儿才缓缓地把下午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通通告知了魏景薇。 原来是下午大吉送了她一只镯子，她仔细一看，镯子是木头雕刻的镯子，倒是不值当什么钱，但细致的做工，还有光滑的面，不难看出送礼人的用心。 “送了镯子，可曾有跟你说什么。”魏景薇仔细看了一眼镯子，这才缓缓递还给她。 莲儿脸颊微红，嗫喏着开口，“他......他跟奴婢说.....说.....” 见她犹犹豫豫地半天开不了口，魏景薇也算猜到点东西，但一直不肯点破，就等着她磕磕巴巴的自己交代。 莲儿对上她戏谑的眼神，顿时明了，嘟了嘟嘴，“夫人你真坏。你定然是知道什么了，还要为难奴婢....” “我不明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魏景薇摇头晃脑地否认，但脸上戏谑的笑意丝毫未改。 “哼，你们都欺负我。”莲儿垂首玩起自己纤细的手指。 魏景薇这才正色，收起刚才玩笑的口吻，“我想问问你，你如何想的。” “我？”莲儿一脸迷茫。 “对，这事儿重点不是在你吗，你如何想。” 莲儿迷茫之色更深，想了半响开口，“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没想，从前也只是一心想留在夫人身边儿，没有自己的打算。” 莲儿失去了双亲，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儿，苏儿一直都沉稳有主见，更有自己的想法一些，但莲儿整日乐呵呵的，除了爱吃爱玩闹，其实心智更加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善良。 若不是因为相处下来，大吉为人和品行信得过，魏景薇也不会给他两人接触的机会。 “既然你还不清楚自己所想，可以先不急着做决定。这次我们回去祭祀，你不也要一块儿去吗，好几日时间，你可以慢慢想，然后给他个答复。” 大吉比起二吉更加沉稳一些，莲儿要是真打算跟他过日子，魏景薇其实也更加放心一些。 莲儿犹豫着，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知道莲儿如今还看不透自己的心，自然是难以抉择，但这需要一个契机。 ................... 清晨空气微凉，魏景薇带着两个还没有睡醒的孩子站在门口，冷空气吸入身体，顿时清醒了不少。 江砾依然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小小年纪，就算是还没睡醒，也十分注意自己的仪表。 反观江霓，奶娘这还跟在后头给她梳头，站得歪歪扭扭，还是魏景薇瞪了她一眼，才站直了。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孩子跟魏景薇坐一辆马车，江寅白则骑马走在前头。 虽然此行已经有护卫了，他依然不放心，坚持要在外头，若是出现什么情况，才能第一时间护住孩子和她。 上了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被褥，四周也塞了软枕，舒适之余又让两个好奇和害怕的孩子有了些安全感。 莲儿还准备了一包糕点带在身边儿，都是几人喜欢吃的。 江霓上车，靠着魏景薇，不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的阖眸睡了过去，怕她磕到，魏景薇把她搂在怀里，江砾则是正襟危坐在一旁，活脱脱一个小大人。 两个孩子性格鲜明，魏景薇也是无奈。 见他一会儿又要拿出一本书看，魏景薇咳嗽两声儿制止了他，“小心坏了眼睛。” 江砾很听劝，立马把书收了起来，只看着窗户外边兴致勃勃。 见她神色，魏景薇浅笑不语，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时表现得再稳重，再妥帖，芯子到底还年幼，对外出充满了期待。 他们一路走的是官道，两边儿的景色虽美，但看久了也感觉腻歪，左右都是青山绿水。 江砾看了一会儿，小小的身体到底还是抵不住困意来袭，不知不觉靠着母亲就睡着了。 这一路走得还算顺畅，天色不错，到了晚上终于赶到了江家的祖宅，一个小村落。 江家祖辈发家之前便是从这里起步的，祖辈科举考到了京中做官，然后落户。 但每个世家都不会轻易放弃了自己的根基，无论如何，这些也算一条退路。 所以江家的祖宅一直保存着，甚至保存得很好。 第514章 祭祖3 一行人刚下了马车，村长就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他看起来年岁约莫古稀，头发和胡子已经全然白了，笑起来脸上满是皱纹，但给人感觉十分和蔼，江霓和江砾见他看自己，也不害怕。 “一路辛苦了。” “村长客气。”江寅白迎了上去，又跟各位见礼。 江家村儿的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早就听说江家有一脉在京里混得极好，做了大官儿，他们老早就好奇了，这些年一直没机会见。今年正巧祭祖，终于能见上了。 瞧瞧人家做大官儿的就是不一样，这通身的气度气派。 就连两个小的崽子，也是冰雪可爱，跟他们这乡下的泥腿子不一样。 江寅白笑吟吟和气地跟大家说着话，围观的人群里不乏年轻的女子，一个个脸红着打量江寅白，魏景薇笑睨了丈夫一眼，知道他的容貌出众，这些年也不乏投怀送抱起了心思的。 江寅白正跟村长叙话，收到妻子的眼神，眸光闪了闪，拱手道：“村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大家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再接着叙。” 村长摸了一把胡须，“正是，你们别挡着道了，江大人此行辛苦，早些休息才是。” 众人这才散去，那些年轻的女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大家都见过礼后，这才告辞了回到祖宅。 江家的祖宅放眼看过去，几乎是江家村儿最大的屋子，房子差不多有四进，带来的婆子还有丫鬟，加之苏儿和莲儿等人，收拾起来十分快，加之有江家村儿的人看护，屋内除了一些灰外，额外的也不需要整理就能入住。 两个孩子颠簸了一天，江霓跟爹和娘撒了一会儿娇，就跟着奶娘去睡了。 江砾在原地有些羡慕地看了妹妹一眼，见妹妹回去休息，刚迈步打算离开，就听到魏景薇开口道：“砾哥儿。” “娘。”江砾转身投过去一个充满着期待的目光。 魏景薇招手，江砾迈着小腿儿跑过来，她伸手一把抱住儿子，不顾他羞涩地挣扎，低声嗡声笑道：“你无论多大，都是娘的儿子，娘抱抱怎么了。” 江砾听了这话才不挣扎，只涨红着小脸由着娘亲抱着自己。 鼻尖还能嗅到母亲身上的香味。 母子俩亲昵了一下，江砾这才告辞走出了父母的屋子。 江寅白一直用一种宠溺的眼神看着他们，魏景薇扭头看着他的目光，“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他们有你这个母亲，可真幸福。” 江寅白打小说一句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也不为过，见到这一幕更加有感触。 儿子或许是因为很多人说，他是江家的长子，日后要承担起江家的门楣，小小年纪行动已经有了章法，一板一眼行事。 但魏景薇依然会根据两个人性格的不同，去照顾到两个孩子，这才是让他最为佩服的。 他偶尔会想，若是他亲娘在世，或许也会跟魏景薇一样。 他默不作声，魏景薇走到他身边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一把搂过丈夫，压低了声音，“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你还要忙碌一天。” 这个拥抱让刚心中生出几分寂寥和落寞的江寅白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好。” 两人洗漱后，一起躺下，两手相牵，不一会儿呼吸都均匀了起来。 一大早，整个村子的青壮年都到了，换了一身儿干净，和自己最新的衣服，依次进了宗祠。 大家都缄默不言，表情难得的肃穆。 魏景薇留意到，难得的是不少女子也一块儿进了宗祠。 这是外头没有的事儿，老祖宗有一条规矩，女子不可进宗祠。 因为祭祀，参拜祖先，都是男子的事儿，但显然在江家没有那样的情况。 台前摆了满满当当的祭品，然后是上香，再有村长诵读祭文。 然后再按照辈分来先后祭祖。 每个人轮流参拜。 轮到江寅白时，他神情肃穆，从侧面看过去，刀削般的鼻子轮廓以及侧脸，让人看了移不开目光。 岁月非但没有让他的容貌削减分毫，反而给了他一股沉淀下气质，反而比以前锐利更加吸引人。 祭拜完，便轮到江霓和江砾一同上前，两个孩子头一次祭祀参与这样的活动自然紧张。 江砾一脸镇定，按照爹娘交代的那样去办，江霓则是扭头看母亲，在收到母亲鼓励的目光后，心下镇定了许多。 两个孩子年纪小，但丝毫没有出岔子，让一旁时刻关注着的村长理正等人都看着暗自点了点头。 祭拜完，村里便开席了。 男子一桌，女子一桌，魏景薇带着两个孩子跟一群人坐一桌，她身份高些，这一桌的气氛就显得不那么自然，比不得旁桌的人说说笑笑。 一个年迈些的妇人先开口，这是村长的妻子，昨日魏景薇留心记了。 “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大老远地跑这么一趟。” “婶儿别客气，这是应当的。”一声婶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村长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热切了几分。 大家瞧魏景薇通身的气派气度，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架子，说话也十分随和，大家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刚才僵硬的气氛也随时消散。 江霓和江砾拿筷子夹着面前的菜，江霓的眼神滴溜溜的转，一道点心看着不错，但离他有些远，不太好夹，她看了会儿便放弃了。 这时，一个身材有些壮硕的妇人抬手夹到她碗里，对上江霓惊讶的目光“嘿嘿”一笑，“快吃，刚才见你瞧了半天了，我们这儿乡下，不讲究那些个规矩，你想吃啥就吃啥。” 江霓脸微红，轻声道了谢，这才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江家村儿的人大部分都是朴实无华的平民老百姓，做事儿说话都十分耿直。 魏景薇对他们非但不反感，反而还十分喜欢。 相比起跟京里夫人们偶尔的聚会寒暄，一句话里八个弯儿，她更喜欢这里的气氛。 她跟孩子都十分自在。 第515章 祭祖4 她扫了一眼江砾，见他用得都比平日在外时多了些，小腮帮子鼓鼓的，细嚼慢咽，旋即微微一笑。 而男子这一桌，大家轮流给江寅白敬酒。 酒水不算很好，但胜在很有特色，是村里人家自己酿制的，村里的汉子涨红着脖子一个个给他敬酒，对上一个个期待的目光，江寅白都接了。 “江大人果然不一样，这么多杯酒下去，脸都不带红的。” “江五，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喝两杯就脸红。” 被叫做江五的男子一听这话，不干了，非要扯着嗓子跟那人继续喝。 “你别看不起我，今天谁先倒下谁就是龟孙子！” 被叫到的男子也不恼，笑骂：“好你个江五，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今日我倒是要跟你比比倒是谁的酒量更好....” 江寅白始终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大家见他没有嫌弃的神色，都逐渐放开了。 还不是村长一早交代了，不要让他们做出让人看不起的事儿，大家伙都收着呢！ 村长看向江寅白，抬起酒杯先浅浅地抿了一口，“让你见笑了，村子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大家都开心呢。” “自在些好。”江寅白笑道。 村长眼里的笑更真切了几分，“是的，自在些好。”旋即面上又多了几分苦涩，“哎，早年间我就知道江家你们这一支日后肯定有大出息的，你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就越来越好，这些年，还是我们这些没用的老家伙，拖累了你们....” 江寅白自然知道村长什么意思，江家自从出了他们这一支后，便再无有出息地读书人出头。 读书花钱，村子里很多人吃都吃不饱，哪里有其余的闲暇去读书？ 每一个男子都是家里的劳动力，农忙时恨不能一个人切成好几个人用，这哪能有读书的机会？ 虽然江家惦记旧情，时不时的会挪出一部分钱捎回江家村，或用来修建祠堂，又或者用来接济村子里实在困难的人，这些年帮了不少，但还是实在是杯水车薪。 江寅白此次回来也有了别的考虑，见村长说开，也打算一并说出自己的打算，以前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孤家寡人的也无所谓，但如今不一样了，江霓和江砾日后的根基在京里，他也算看出来，自家儿子是个聪慧的，日后定然是走科举的路子。 这样身边没人帮忙怎么行？ 这样实在是一举两得。 “村长，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您老怎么看。”江寅白开口，村长眼前一亮，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来。 “村子里我瞧着孩子不少。”江寅白一开口，村长忙接着说，“是不少，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满村子里撒丫子跑，都是小孩儿。” 江寅白温润一笑，“孩子多是好事儿，证明我江家人丁兴旺，所以我愿出一笔银子，留给村子里做私塾用，这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若是愿意读书的，都可以去学一学。” 村长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的这个主意，正是我所想的。”他旋即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只是这私塾请老师，还有束脩昂贵，很多村里人哪里交得起哟.....” 他知道村长是故意的，心里也不恼，这话也是实情。 略微沉吟后他又道：“每年我会给先生一笔银子，保证来此上学的孩子，都无须额外交情，只是这吃食的事儿，就得自己自己费心了。” “好好好。”村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心情激动，“你放心，你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也不是不知好歹，吃食一并都会自个人准备。” 江寅白举起酒杯，“好，其余的事儿就有劳村长了。” 村长也举起酒杯，也不知道是心情激动，还是喝了酒，脸颊薄红，兴致高昂。 晚上回到祖宅，魏景薇正给江霓试新衣，天气冷了，新做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一晚上也能赶出来。 见妻子和孩子都在，江寅白缓缓坐下，离他们有些距离，怕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他们。 “今晚上，我跟村长提了一件事。” “哦，何事。”魏景薇略微有些猜到了，但还不是太确定。 “我跟村长说，可以在村子里建私塾，让那些孩子们读书。” 她仔细想了想，村子里确实孩子不少，光她这些天见到的，起码就有二十个了。男孩女孩都有。 “这是好事。” 江寅白微微一笑，喝了就温润的眼神像是带了水光，看起来跟往日不同，格外的绵软。 魏景薇看得呆了呆，很快想到一件事儿，她抿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你想说什么。” 见他开口问，她也就不犹豫，直接开口，“我想让女孩儿也一块儿读书。一来是，读书识字了自己有底气，日后无论做什么，也不至于当个瞎子。二来，无论是要出去干活儿，还是嫁人，读书了总是比不读书好。” 有些女孩儿会去一些富贵人家当丫鬟，识字的丫鬟和不识字的，价格和能做的事儿可是不一样的。 江寅白略微一沉吟，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这下轮到她惊讶了，“你不问问我，为何吗。” “我不问，你有你的想法，再则，女孩儿读书识字，我是赞同的。”他说着眼神扫向一旁的江霓。 江霓：怎么感觉背后冰凉？难道她做了什么事儿被爹娘发现了.......... 夫妻俩不知道江霓的想法，这件事儿谈完就都有些疲倦了，想到明日结束，后日就能回到京里，孩子们还有些舍不得。 “那明日就带你们去四周玩一玩，逛一逛。”魏景薇当即表示。 两个孩子俱是面上一喜，江砾含蓄，眼神亮了亮，嘴角勾了勾。 江霓就外放许多，直接开心地上前挽住魏景薇的手，不住地撒娇，“娘真好，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魏景薇看着女儿在怀里的样子，心都快化了。 捏了捏她白皙滑嫩的脸颊肉，告诫道：“只是你知道的，玩归玩，但要注意安全。” 第516章 虎子 “是，女儿知道了！”江霓连忙表示，脸上扯出一个大大大笑，脸颊旁还有两个梨涡。 孩子们离开后，就是夫妻二人的时间了。 见他喝了酒，领子衣服略微松开，头发也有些散了，慵懒地躺在那里，眼眸半阖，配上那一张俊俏的脸颊，魏景薇不知怎么想起敬水大公主书信里描写的，勾栏瓦舍里的“公子哥”。 两夫妻睡觉都不需要人伺候，魏景薇无奈只能自己上去给他宽衣。 刚解到一半，手就被人握住，她微愣，抬眸看向江寅白，见他浓密的睫毛遮掩下，一双眸子格外的火热，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此刻被握住的手，都感觉一片滚烫。 “你.....”她连忙丢开手，想往后退。 结果刚才还懒洋洋的人，顺势一把搂住她的纤腰，让她无法往后退一步。 魏景薇一边害怕地往外看，一边嘴里小声的抗议，“孩子还在隔壁呢，这里地方小......” 江寅白声音低沉地笑了笑，“无事，我小声些。” 他小声些.... 那自己怎么办！ 她的力气小，挣脱不开，被人拦腰一抱，身子冷不丁地腾空而起，差点惊呼出声，还好忍住了。 两人夫妻多年，虽然敦伦也实属正常，江寅白如此直接和贸贸然，还是第一回。 床榻不大，两人睡下去身子紧靠，江寅白紧紧地搂住她，恨不能此刻把怀中香软的女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听着她微微喘息的声音，眼眸之色更深。 他轻轻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嗓子干涩，像是一万只蚂蚁在上面奔跑。 “你别动，我不想伤了你。”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解开衣服。 魏景薇略微放心，她怕江寅白动作粗鲁，要是把衣服扯坏了，明日被苏儿他们几人看到，可如何交代？ 羞都快羞死个人了。 江寅白解开后，两人紧贴在一起，感受着身边人滚烫一片，她脸颊红透了。 只能紧紧咬住嘴唇，不泄露一丝一毫的声音，任由他手在身上为所欲为。 江寅白喝多了，但脑子还算清醒，折腾完一次，见妻子已经脸颊坨红一片，眼神有些懊恼，笑了几声就松开了手，然后打来水帮妻子收拾。 “你真真是.....羞死人了！”刚结束，她白皙的脸颊红色消退，但眼角眉梢皆是微红，那风情看得江寅白只觉得刚平息的地方，又忍不住有了抬头的架势。 见他反应不对，魏景薇忙一把推开他，“我累了，先睡了，你把水去倒了吧。” 说着就滚向里边儿，把被褥裹得严严实实，不给某人一丝的机会。 见妻子如此，江寅白笑了两声儿，就去倒水。 听着脚步声彻底远去，魏景薇才终于放下心来，这一松懈不要紧，只觉得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早上起来，苏儿和莲儿做好了早饭，农家早饭简单，这里的食材皆是新鲜的，他们压根不需要采买，村子里自有热情的农户送来东西。 魏景薇让几个丫鬟都收下，但是也不白收，又把带来的一些点心分了出去。 农户们都十分高兴，这些菜才值几个钱？ 就能收获一大篮子点心，江大人一家，可真是好人哩！ 第二日得知江夫人要带着孩子在村子里玩儿，村长找了几个熟悉村子里的孩子给几人带路，江寅白这边儿则是继续跟村长谈论私塾一系列后续的事儿。 村子里大部分都是田地，走得远些有小溪，还有池塘，不少孩子在这边儿拿着自制的网子抓鱼，还有一些小的河虾等东西。 两个孩子看得眼睛亮闪闪，江霓若不是有母亲看着，都打算自个儿去加入了，江砾则是一脸沉思。 “怎么了。”魏景薇开口询问儿子。 江砾想了想，抬手指向河里，“刚才一路走来，我瞧着这边儿鱼最多，我看书上说，这些季节鱼要繁殖，若是有地方可以把这些鱼养起来就好了，这样岂不是村子里多了进项。” 魏景薇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去，河里确实有不少肥硕的鱼，而且细看，干净的湖水里还有不少的小鱼苗，在湖底游来游去。 她摸着儿子的头赞道，“还是你观察仔细，若是娘看到，也只会赞叹这鱼真肥，完全想不到还可以这样利用。” 江砾白皙的脸颊微红，虽说面上不显，无形中还是挺直了腰板儿。 娘夸他呢！ 江霓跟江砾是龙凤胎，一同长大自然十分了解清楚彼此，见哥哥这副模样，忍不住捂嘴“咯咯咯”地笑开。 走了一段儿距离，突然一个突兀的打骂声响起，“让你偷吃！老娘让你偷吃！这些是你能吃的吗，你个光吃不长的货！我打死你。” 一个有些低矮的院子内，一溜烟从里面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身上的补丁叠补丁，打了好几层，衣服也写得发白拉丝，头上的头发也枯黄得像一把稻草，脸颊肉凹下去，眼神黯淡无神。 再看自家的孩子白胖的样子，魏景薇略微有些心痛，孩子忙不迭地跑，一个没留神居然朝着他们冲过来，苏儿忙去拦，孩子一踉跄跌到了她的怀里。 孩子给吓了一跳，接近着身后的妇人就追了出来，妇人长得壮硕，浑身的肉跑起来一颠一颠的，没跑几步就喘着大气，手中还拿着一根擀面杖。 身旁看到这一幕的妇人都议论起来。 “可怜见的，他们家又打孩子呢。” “就是，这年头又不是会饿死的闹饥荒时候，虎子还能饿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江大壮家怎么想，对好歹是个儿子呢，就这么养，也不怕给养死了。” “我瞧着啊，江大壮的媳妇赵大花，哪里像虎子的亲娘了，说一句后娘估计大家都信！我那一日瞧见，全家人一起吃饭，就虎子碗里的饭跟水都差不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魏景薇脑海中拼凑出眼前孩子可怜的身世来。 她看向瘦弱虎子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怜悯。 第517章 虎子2 虎子娘赵大花走到几人面前，一瞧是江大人的夫人，脸上忙堆起了讨好的笑，“打扰夫人了。”她说着眼神狠狠一扫向虎子，“我这孩子是个调皮的，冲撞了夫人，我待会儿就狠狠教训他给夫人你出气。” 虎子一听这话，黯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情绪，一个劲地往苏儿身后躲。 苏儿怕孩子跌倒，拿手去抱，这一抱不打紧，虎子居然身上只剩下一把排骨了！ 比他们料想到的还要瘦弱几分！ 身上的骨头抱起来都硌人，想到自己女儿白胖的模样，摸着手中虎子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可怜的样子，苏儿不由心生愤怒。 同样是爹娘，同样是父母的孩子，为何如此对待？ “夫人，这孩子.....” 苏儿牵着虎子的手，走到魏景薇身边儿，拉起他的袖子给魏景薇瞧。 说是手臂，还不如说是骨头棒子上裹着一层皮，一丝多余的肉没有，还不如屠夫摊上的大骨头棒子的肉多。 赵大花脸上尴尬了一瞬，很快解释，“这孩子从小就是吃了不长的德行，吃再多都是白瞎。” 魏景薇目光从虎子瘦弱干巴的手臂，移到了赵大花的脸上，见她胖乎乎的脸颊上，一双眼睛被肉挤得只剩下一丝缝，胖胖的上下嘴唇一张一合，正给自己无力的辩解。 “虎子是你家的孩子？”魏景薇开口询问。 赵大花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嗓子大声道：“那当然了，虎子是我亲生的。” “娘，虎子还没有做饭，你......”赵大花说完，一道有些气愤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旋即一个穿着棉布衣服的男童走了出来，浑身干净，脸颊白皙有肉，看上去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只是脸上的愤怒和戾气让人感觉不到，这竟然是个孩子。 赵大花看到儿子，忙驱赶，“回去回去，娘正跟夫人说话呢，你哥马上就去做饭。” 那男孩看了虎子一眼，又扫了众人一眼，好像碍于人多，不得不闭嘴，只能站在一边儿。 两个孩子成为了鲜明的对比，一高一矮，一个浑身补丁，一个衣服干净舒适，一个白胖，一个干枯瘦弱。 而且赵大花说什么？ 虎子是他哥哥？ 那男孩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那虎子起码有个九，十岁，但他个头和体型，让人感觉分明是个六岁的孩子！ “这位是你孩子？敢问虎子行几。” 见魏景薇问话，赵大花不假思索地答，“虎子在家里排行老三，那我是第四个儿子。” “你这孩子多大，虎子今年多大了。” 赵大花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家老四八岁了，虎子九岁还是十岁了，家里孩子太多，我记不清了.....” 分明都是自己的亲生子，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成为鲜明的对比，甚至于连虎子的年龄都记不清楚，实在让人怀疑。 身旁的村民们早就习惯了这一幕，但还是看不惯赵大花这般区别对待孩子。 “赵大花，都是你的孩子，一个跟没爹没娘似的，另外一个被你养得跟公子哥差不多，你这当娘的也太偏心了。”旁边嗑瓜子的婶子把瓜子皮洒了一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的开口。 “就是，瞧瞧虎子身上一丝肉都没，上次我去你家还簸箕，大家伙猜猜我瞧见了什么。”另外一眉目清秀的妇人笑了笑。 “看到什么了，牛婶儿，你别吊大家伙儿胃口，讲出来啊。” 作为被议论的对象，赵大花脸上早就挂不住了，一阵青一阵白的，只拿眼神怨恨地看着虎子。 都是这个小崽子害自己被众人奚落，回头得好好教训他！ 牛婶子鄙夷地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赵大花，一骨碌把看到的都说了，“那一日我还簸箕，进去就见他们家吃饭。大家都坐在桌边儿，就虎子一个人蹲在屋檐下，碗里的饭啊，说是饭，还不如说是米汤，再淡些，都能照出脸来了。” “真是造孽啊，都是自己家的孩子，虎子好歹还是个带把儿的，怎么就这样对待......” “虎子三岁时，发高热，赵大花不也舍不得钱，不肯去请大夫吗，还好虎子福大命大，这才活下来。” “你们说，虎子到底是不是赵大花亲生的......” “我早就怀疑了，那一年赵大花生了他们家老二后，我也没瞧见她大肚子啊......” 见大家越说越离谱，赵大花怒了，“你们瞎说什么呢！虎子怎么就不是我的孩子了！这是我生出来的，我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再说，这孩子身子差，吃点稀的清淡的好克化，我怎么就对孩子不好了.......” 大家都了解她的为人，这么多年了，对她的话都不信。 赵大花说完就想伸手来拉虎子，嘴里嚷骂着，“让你给我丢人现眼，还不快跟我回去，家里一堆活儿还没做呢，你别想偷懒，小心我打死你.......” 虎子挣扎恐惧着往后躲避着赵大花的手，赵大花一下拉空，脸上的神色更加愤怒。 今日这事儿闹成这样，若是就让虎子这样回去，估计赵大花不会放过他。 一旁的江霓和江砾都投过去一个怜悯的眼神，江霓更是憋着嘴看着母亲，眼神里无声的请求。 魏景薇冲女儿笑了笑，又点点头，江霓领悟到母亲的意思，顿时笑开了。 就算江霓和江砾不求她，她也照样会管眼前这一桩事儿，但孩子们如此善良，她也欣慰。 世家大族出来的孩子，没有见识过民间疾苦，更多是冷漠和自私。 想到，到底是因为自己等人这事儿才闹大，魏景薇开口，“这样，我瞧着虎子这孩子不错，我付你们家工钱，让他带我们玩一圈儿，你可如何。” 赵大花刚想说家里还一堆活儿呢，但听到有工钱，麻烦搓了搓手，脸上都是笑意，“就是不知道夫人，肯给多少.....” “五十文。”魏景薇淡淡开口。 第518章 为奴为婢 赵大花原想，京里来的夫人，肯定给钱爽快，说不定能给个几十两，一听五十文，脸上的笑意落下，“这.....夫人不打算添点？我家虎子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对这附近可熟悉了。”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苏儿直接开口打断了赵大花的话。 她是看出来了，这赵大花实在是贪心。 赵大花犹豫了一下，但心中碍于五十文钱的诱惑，终于还是开口同意了。 “行，夫人远道而来，就让我家虎子好好陪陪你们。”赵大花说着接过苏儿递来的五十文，在胖胖的手心里数清楚后，才笑眯眯地掉头走回去，竟然是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虎子。 得知自己不用挨打，也暂时不用回去后，身后的虎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走到苏儿和魏景薇面前，声音小声的开口，“多谢.......” “我们原本就打算四周玩一玩。”魏景薇这话是不想让虎子难受，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心思重的。 在这样非打即骂下长大的孩子，性子都格外的敏感，对人的态度更是敏锐。 虎子点点头，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我知道一个地方不错，那里还有不少果子。” 魏景薇看着江霓和江砾，见两个孩子都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当即点头同意。 众人走了一阵，居然来到了一片野果子林，林子里四处都是果子香甜的气息，树上大颗大颗红透到略微发紫的果子，发出一股酸甜的滋味，让大家不由自主都深深吸了口气。 “好好闻啊。”江霓看着树上的果子傻了。 “虎子，你可知道这种果子叫什么。”魏景薇扭头询问。 虎子被问到，愣了愣，才缓缓摇头，“不知道，这片林子平时只有我来，大家......大家都不知道.....” 他说着捏紧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眼神有些闪烁。 魏景薇顿时了然，虎子平日里吃不饱，偶然发现了这一片林子，或许平时时常用果子充饥，今日也不过是他们帮忙，虎子觉得这片自己发现的果林，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是想报答他们。 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魏景薇的眼睛更加柔和了几分，“这些果子能吃吗。” 虎子原本还怕这些京里来的人贵人看不起这些野果子，闻言脸上出现几分欣喜，旋即点头，“能！甜！” 言简意赅。 魏景薇抬手从树上摘下一颗，用帕子擦拭过后缓缓放入嘴里，牙齿刺破果子的表皮，一股浓郁的酸甜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让人口舌生津。 京里也有果子，多数价格昂贵，普通老百姓多半儿不舍得花钱买这些。 果子贵，还算不得好吃，有些还十分酸。 这样酸甜的果子，上一次还是江寅白得了皇上的赏赐，拿回来的一筐橘子，就是这个滋味。 但细品之下，还是有所不及。 这样的果子，她闻所未闻，居然藏在这样隐蔽的地方。 放眼望去，居然还有一大片儿，但地方偏僻，显然很少有人来。 “娘，好吃吗！”江霓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家娘，馋嘴的样子几乎遮挡不住。 魏景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擦拭好果子递给她，“好吃！”江霓尝过后就爱上了。 江砾也满怀期待，苏儿几人一块儿摘了一些，众人尝过后都说好。 莲儿更是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道：“夫人，这些果子若是做成糕点，我想定然不输以前的糕点样式。” 如今京里要说生意最火红的糕点铺子，莫过于魏景薇的。 世家大族也常常去买，他们的生意好得不行。 莲儿更是时不时就研究出一些稀奇的点心来，店铺里的点心分为两种。 一种味道好，但很朴实的，另外一种是样式精巧，用的材料更好一些的，这些是专门供应给那些世家的。 “哦？这片果林子是属于谁的。” 虎子摇头，“这片山下的地很少人来。” 也就是无主之物。 既然如此，倒是可以跟村长商量一下，定期从这里运送果子去京里供应给糕点铺子，再给他们些银子。 但，这片林子到底是虎子发现的，她突然心中燃起一个想法。 虎子是个机灵的孩子，从他带路就不难发现，言谈举止也很大方，还知恩图报品行端正。 江砾年纪渐渐大了，身边缺少一个书童亦或者侍从。 虎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事儿还得商量。 虎子分享了自己寻到的果子，江霓和江砾则给他分享了自家的点心，几个孩子年岁差不太多，说说笑笑地就玩闹在一起。 一开始，虎子还十分拘谨，但很快就跟在江霓和江砾身边儿，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活脱脱一个大哥哥，看得苏儿和莲儿都捂嘴笑。 “虎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苏儿忍不住开口。 魏景薇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儿。 玩闹的差不多了，明日还要启程，晚上她还有事儿要跟江寅白商量，下午差不多就回去了。 几人离开后，虎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很久，最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自个儿家。 她跟孩子等晚膳好了，迟迟等不到江寅白归，她顿时觉得心下不妙，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 忙命苏儿去看看。 结果苏儿出门儿一问，果然出事儿了。 原来是今日江寅白跟村长谈话，村子里江皮子家的闺女，江琳琳，居然十分大胆地求到了江寅白面前，说她爹要把自己卖了换钱，让江寅白救救她。 她日后可以为奴为婢伺候江寅白。 这会儿在村长家里，当着江寅白的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江大人，我知道只有你能救我了，要是被我爹卖去给那老鳏夫做续弦，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江琳琳声音娇娇柔柔，哭起来自带一股梨花带雨的模样。 让场上不少村子里的汉子都有些怜悯。 “瞧这事儿闹的......” “张皮子忒不是人了，这可是他亲闺女，把人往火坑里推呢.........” 第519章 为奴为婢2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张皮子眼里，除了儿子，别的都是个屁！他家之前有个大闺女，不也是卖了换银子给儿子结婚用.......” “哼，先不说换了银子给儿子娶妻，嫁过去后，还没放过他家那个大闺女，经常逢年过节让闺女拿着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呢。” .................. 众人一听，都怜悯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 刚才还想劝张琳琳回去的人也都不吭声儿了，甚至觉得，若是江寅白肯收下她，也算是好事儿一桩。 张琳琳感觉到四周的眼神，咬紧了下唇，执拗地看着江寅白。 自从几日前得知，在京里做官儿的一户江家要回来祭祀后，她便一直在打听这件事儿的可行性，包括年轻长相样貌，家中的正妻等。 得知江寅白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家中只有妻子一人，还有一双儿女后，她便知道，这江大人不错。是个十分值得托付的人。 这当官儿的人，何况是大官儿，哪个不三妻四妾，沾花惹草的？ 但他偏偏家里一门儿妾室都没有，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是个好色之徒，日后自己嫁进去后，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姿色，一定能得宠。 她抱着决心而来，结果见了江寅白后，眼睛就挪不开了。 原来，她以为的，江寅白应当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没曾想，居然容貌如此英俊，就连她身为女子都有些自惭形秽。 这种样貌的精致度让她无法形容，只觉得若是能做他的妾，自己死也是甘愿的。 周围人的视线打量随着两人议论的变化江寅白也察觉到了。 他眼神扫过跪在面前执拗看着自己的女子，两人眼神对视，江琳琳先挪开了视线，面颊上一片绯红之色。 “我可以帮你。”江寅白缓缓开口，在众人以为他要纳妾时，他继续道：“但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可以进江家做事儿。日后好坏，你都自己承担。” 喝了酒，有人笑道，“江大人还真是不解风情，江琳琳容貌不错，你还真带回去当下人用啊。” 他话说完，便被一旁清醒过来的村长狠狠瞪了一眼。 “你这说的什么话。江琳琳能得大人出手相救已然是不错了，难不成还真想给人做妾室去！” 村长说到气出，一把胡子都吹了起来。 那人被村长怼得哑口无言，面上讪讪，“我.....我就是胡说的。您老别瞪我了。” 面上的江琳琳听了几人的话，面上有些不满。 当妾怎么了? 那也要看是谁的妾，若是这位大人的，她是十万个愿意。 “大人......”江琳琳面色委屈开口，“若是大人看中琳琳，就算大人要琳琳做妾，琳琳也是甘愿的.....只求大人能救我。” 这话里的意思十分委婉，但也清楚地表达了。她是愿意做妾的，并不委屈。 江寅白适才还柔和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不同于之前那股子随意温润的气质。 大家也察觉到了，气氛一时有些冷了下来，很多人不明所以，为何江寅白突然冷脸了。 甚至于江琳琳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 “我以为你只是希望自己的幸福后半辈子，不要断送在你父亲手中。”他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道：“但你却甘愿做妾，那倒不如嫁给鳏夫，至少你还为人正室，不让人说我江家村儿的女孩儿给人做妾。” 大家都喝了酒，若刚才脑子不清楚，这会儿也醒酒了。 江寅白的话不可谓不重，村子里有女孩儿做妾，日后村子里其他待嫁之人的名声呢？ 外人只会说，江家村儿的人不讲究，上赶着让女孩儿给人做妾。 村长狠狠一拍桌面“砰”的一声儿站起身来，面色涨红，“不行，你们都糊涂啊！琳琳若是做妾，日后你们的女儿，谁还能嫁去好人家！特别是读书的人家，谁家不看重个名声了！” “对，绝对不行，我家闺女和跟李家村儿的秀才说亲了！” 被点醒的众人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谁家没有个要说亲的男孩儿女孩儿了？ 还有些人家日后准备送孩子去读书，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的人，只会说江家村儿的人不行！ 江寅白噙着淡笑看着众人的面色变幻，但笑不语。 只有江琳琳一个人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这件事儿，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你回去吧，告诉你父亲我愿意出这一笔钱买你，但不是做妾。”江寅白声音淡漠，看着江琳琳晦暗的眼神继续道：“我家中一切夫人做主，想必她会给你安排个你能做的差事儿，你不用担心。” 江琳琳，“可是......” “你若是不愿，那就回去吧。”江寅白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截了当地打断。 门口的二吉突然推开门，走到江寅白身边儿，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夫人来了。” 江寅白笑眼看着门的方向，魏景薇穿着一身儿淡蓝色的裙子，身后跟着苏儿和莲儿，此刻缓步走来。 生了两个孩子非但让她的容貌没有丝毫的削减，反而更多了几分柔和，还有一些风韵。 头上一支简单的步摇，耳畔是碎宝石做的耳环，走动间闪烁其中，十分低调。 她走到江寅白跟前，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孩儿，笑道：“这是怎么了。” 江寅白站起身，抬手小心地搀扶着她在身边儿的椅子坐下后才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嗯，府中还有不少位置可以安插人，江姑娘若是愿意，我自然会安排。”魏景薇言语客气，笑意盈盈，江寅白面色柔和，一改之前的冷脸，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两夫妻感情十分要好。 跪在地上的江琳琳自然也看到了，她惊讶于魏景薇的容貌之盛，旋即心中升起一股微不可查的嫉妒。 跪在地上的手紧紧攥住，心中满是酸水。 第520章 想清楚 “我....我......”江琳琳哪里是真的想去为奴为婢，她听说做下人的劳累是常有的事儿，她难不成真的要去做奴婢？ 她长的不差，凭什么要给人做奴婢去。 魏景薇笑了笑，“江姑娘既然不愿我们自然也不勉强。” “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告辞了。村长和各位乡亲们。”江寅白站起身，先是拱手跟在座的各位告别，然后回头去搀扶着魏景薇，两人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江琳琳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眼神渐渐瞪大，不对，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她不能留下，无论是去到哪里，她现在都不能留下..... 她刚想站起身拔腿追过去，就被一声呵斥绊住了脚步，“不许去！” “村长........”江琳琳喃喃道，“可是........” “哼。”村长吹胡子瞪眼，他是人老了，但是眼睛还没有瞎。 江琳琳心中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他不是不知道。若是江寅白是个贪花好色的也就算了，江家村有女子嫁入到江家，对江家村儿只有好处的。 但，他不是，相反不难看出还十分爱重自己的夫人。 江寅白这个人，说冷脸就冷脸，看着十分温和，关键事情上绝对不会妥协，村长自认自己干了一辈子，识人的能人还是有的，若是琳琳再追上去，江寅白就不光是冷脸了。 江家村儿原本就跟江府这一支隔着老远的距离，很久见不上一面，若是再得罪了，日后可....... 江琳琳看着村长黑锅的脸色，不敢继续追，只是委屈地落泪。 “刚才魏夫人问你，你为何不答，难不成你觉得，只有去江府里做妾，做半个主子，才可以。”村长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既可怜又可恨，“做人要知足，你这般，怕是不成的。” “村长爷爷，求你救救我。”江琳琳哭得泣不成声，现在她是真的怕了，“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鳏夫，听说他之前的妻子，娶回去没多久就打死了。我不想死啊.......” 村长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垂首，“江大人说，要在村里修建一所私塾。” 江琳琳不懂，好端端地提起这个做什么。 村长接着说道，“已经商量好了，私塾里缺一个给孩子们做饭的，每个月给几十文......” “我愿意，我可以！”江琳琳迫不及待开口，“村长爷爷，我可以的，我会做饭，自从大姐嫁人后，我们家的饭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的手艺完全可以。” “行，我回头会跟你爹提。” 想来每个月都有几十文银子，江痞子不会把女儿随意的嫁了，一锤子的买卖，哪里有每个月稳定的进账好，至于将来...... 就看江琳琳自己的造化了。 回到祖宅，两夫妻洗漱结束，躺在床榻上闲聊，魏景薇忍不住开口调侃，“江大人还真是威风，村子里那么水灵的姑娘，居然愿意自请给你做妾。” 江寅白刚刚还笑着的表情一僵，把妻子拉入怀中，“我可不愿意。我这辈子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当真？”她挑眉睨了对方一眼，眼角眉梢皆是风情，“我可没有阻拦你。” “当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江寅白忙表态，见魏景薇换个话题不继续说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这虎子是个懂事儿的，人也机灵，所以我想着，不如收留了，留着给江砾做书童也好。他再大一两岁，也得上书院读书了。” 以前江砾开蒙，亦或者别的，都是江寅白自个儿来，亦或者请了教书的先生来家里教授学问。 但一味地闭门造车，自己学习，无法跟人相处，学问讲究一个探讨，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探讨之余更能加深对知识的理解和领悟，这就是江寅白和魏景薇所担心的。 所以打算再等个一年半载，就送儿子去读书，自然就欠缺一个书童。 “可是他爹娘会同意吗。” 魏景薇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那户人家我瞧着不是太在意虎子，大概给些银子，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世上真的有父母偏心眼到如此地步。” 魏父的偏心跟虎子娘的偏心不一样，与其说是偏心，不如说虎子娘完全是漠视了虎子受的苦。 那种淡漠，不管不顾，让她都感到心惊。 “不如我让锦衣卫的人去查一查。”涉及到儿子，江寅白自然要查清楚虎子的底细。 “好。”魏景薇想起莲儿提起果子树的事儿，也一并都告诉了江寅白。 他笑道，“这事儿简单，既然是无主之物，但生在村子里，只要让他们运送再给些银钱想必他们都是愿意的。” 然后表示每日启程之前会跟村长说起这事儿。 所有事儿都商量好，两人今日也折腾的累了。明日还要赶一天的路，两夫妻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门外院子里，莲儿想起今日之事若有所思。 苏儿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想什么呢。” “想今日的事儿啊。”莲儿直接开口，“今日大爷面对那起子事儿直接拒绝，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苏儿噗嗤笑出来，“你都没成亲呢，胡说八道什么。” 莲儿眼神诧异，“为何不能说。大爷就是天下一等一好的男儿，别的男子面对这种事儿，定然是舍不得拒绝的，江琳琳哭成那样，莫说男子了，我都觉得可怜。”不过想到她的心态，莲儿又道：“不过她居然想做妾，实在是可恶。” “大吉也不差。”苏儿笑道，“这些年府里府外，喜欢他的好姑娘可不少，但人家都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嘛。” 说到这儿，苏儿故意眨眼看她，直把莲儿看的脸上发烧才道：“大吉喜欢你，你知道的。你光说大爷是好男儿，哪这些年他为你做的呢。” 莲儿眼神微愣。 苏儿知道她对于情爱一事儿上是个二愣子，也不继续说下去，留给她空间自己想清楚，拍了拍手转身回屋子去。 第521章 劫车 第二日早上，江寅白出门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到了快启程时，身边就带着一脸好奇的虎子回来了。 魏景薇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对着虎子面露微笑，一旁的江霓和江砾跟虎子玩儿了一阵，三个孩子已经熟络，见到虎子也十分开心。 “娘，虎子以后就跟我们一块儿了是吗。” 魏景薇不知道江寅白到底是跟虎子娘如何达成的，但既然说好让虎子跟着江砾做书童，想必日后是要常住江府了。 “是的。”她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江霓脸上果然更加开心了，嘟囔着嘴说道：“虎子太可怜了，以后女儿一定给他好多好吃的。” 她清浅地笑了笑，一旁的苏儿赞道，“霓姐儿果然跟夫人一般，都是个心善的。” 江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颊往娘亲身后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江砾看了一眼虎子跟在父亲身后，上了后边儿马车的虎子，眼神闪过了然。 旋即放下帘子，阖眸小憩。 路途不算长，但还是要走上一天才能到，一开始众人还兴致勃勃，马车上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沏茶点心都有，江霓很是玩闹了一阵子，但很快就困了，靠着娘亲沉沉睡去。 外头擦黑，她抬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吩咐莲儿，“你去问问他们，这还要走多久才到。” 女儿和儿子都睡着了，但马车上比不上家里，孩子睡得十分不舒服。 莲儿出门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夫人，前头人说，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能走。” “我知道了。” 苏儿递过来点心，“点心都凉了，夫人对付着吃一口，等到了府里再叫膳。” 这一路上众人都靠着点心充饥，因为不过一日路程，只想着尽快赶回去，也没有带做饭的工具。 她抬手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豆沙馅儿的，虽说凉了，但入口就化。 突然马车一个震荡，突然停了下来。苏儿和莲儿忙挡在门口，神色谨慎。 这突然冷不丁的停车，要么就是某一辆马车坏了，要么就是外头出事儿了。 江府的马车出门前都做好了检查，哪里会突然坏掉呢，那必然就是外头出事儿了。 这一车子皆是女眷还有孩子，苏儿和莲儿下意识地想要护主。 意识到外头有事儿，魏景薇抬手小心地掀开帘子的一角偷看，外头十分安静，一时看不出什么来。 但很快就响起了刀剑的声音，马车内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这可是官道，敢在官道劫车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江霓和江砾此刻也醒了，孩子的神经最是敏锐，即便不说，大家的神色和气氛已经足够让他们紧张起来，江霓往娘亲的怀抱里缩了缩，江砾则是靠在马车的一个死角里，黑黝黝的眼神一刻不停地看着马车的入口处。 眼神打量了一圈儿，突然落在了吃点心用的银簪子上，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里。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马车入口处，没有人留意到这一幕。 刀剑声“噼啪”作响，饶是魏景薇对江寅白的武功有自信也捏了一把汗。 几人出来祭祀，并没有带多少人在身边儿。 若是来劫车的人多，说不好谁输谁赢。 “好像.....声音停了。”苏儿离车帘子最近，也是第一个听到声音停止的。 莲儿看两个孩子脸色发白，忙柔声安抚，“别怕，大爷武功这般高，定然能把这些人给打退的。” 江霓一想到父亲在外，突然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股安全感。 江砾眼神闪烁，手中捏着银簪子的手始终没有松懈下来。 “我出去看看......”苏儿想了想开口。 “等等。”苏儿刚掀开帘子，魏景薇从马车坐垫的位置抽出一把匕首递过去，叮嘱道：“小心。若是察觉到不对，立刻退回来。” “我晓得，夫人你放心。”说着她握着匕首小心地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莲儿的神色也紧张了一些，苏儿和她情同姐妹，她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夫人，夫人，没事儿了。”很快，说话声先脚步声一步传回来。 “苏儿的声音。”莲儿笑道。 “嗯。”魏景薇也放松地笑了笑，松开紧紧搂住江霓的手，见她眨巴眨巴着眼睛看自己。 “霓儿，吓到了吗。” 江霓老实地点了点头，把头埋在娘亲怀里，闻着娘亲身上的香味儿。 “别下去....外头........”见莲儿刚想下马车，苏儿制止了她。 莲儿意会，外头刚刚打过，必然好看不到哪里去。马车里有孩子，苏儿不便直接说出来，怕吓到孩子。 等外头收拾得差不多了，江寅白才过来，站在马车外隔了些距离对几人道：“无事了，只是今晚我恐怕要连夜进宫一趟，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 魏景薇沉吟，若是普通劫匪定然直接交由刑部处置也就行了，他这么急着入宫，想来这些人的身份怕是跟宫内的那一位有些关系。 皇位之争刚落下帷幕，除了被当场绞杀的几位外，还有一位，她记得的侥幸逃脱，现在流窜在外，难不成..... 这么倒霉，正好碰上了这一位。 “好，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吧。”魏景薇说完跟丈夫对视一眼，旋即放下了帘子。 马车继续咕噜噜地走动起来，只是碾压过某处时，明显马车磕绊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轮子下被碾过。 几人的脸色都变了变，都忍着没说话。 江砾松懈下来，这才露出了掌心的簪子，刚想放回去，就对上娘亲的眼神。 魏景薇感慨于儿子的胆大，又觉得这孩子实在是过分懂事。 到了江府门口，步氏站在门口迎接，见了几人忙走上前，“嫂子，大哥捎来消息，说是路上出了些事儿，让我来看看。” “没事，虚惊一场。”魏景薇拍了拍她的手背，见她的目光焦急的不住打量着几人，见大家都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如今耽搁一场，已经很晚了，几人进了府里，回到四喜堂，把东西收拾归置好，又废了些功夫。 第522章 书院 两个孩子一路上睡了不少时间，这会儿醒着，步氏有带孩子的经验，哄着两个孩子好一阵，好让魏景薇他们有时间把东西都整理好。 东西都归置好后，魏景薇笑着感谢她，“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来一趟。” “不辛苦。”步氏摆摆手，站起身来。 “姐儿呢，听说最近她在读书，可学得还好。” 步氏的女儿如今也十四了，到了说婚事儿的年纪，步氏是一刻都不敢松懈，给女儿请教书的师傅，刺绣管家一样不落。 她为女儿打算的样子让魏景薇感慨，做母亲是真不容易。 “还好，那孩子是个安静的，倒是也沉得下心来学习。”步氏提起女儿满脸都是笑意。 “听说相看了一些人家，可有中意的。”步氏这些年对他们都十分好，魏景薇也乐意在步氏女儿的婚事儿上多关心一些。 “倒是有几户中意的，只是这.....”步氏面露难色，很快继续道：“明日等大嫂休息好了，我再来跟你详细说，今日天色不早了，你跟孩子都早些休息。” “嗯，行。苏儿，你去送送。” 苏儿，“好。” 看着苏儿和步氏出去的背影，魏景薇转身回了屋内，孩子们都由各自的奶娘带回去休息，虎子也安置好了，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脑子还来不及想别的，就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等到江寅白回来，已经是第二日早晨，魏景薇正带着孩子们用早膳，见到他回来，两个孩子的担心化为了实质，江霓直接冲上去扑在父亲的怀里，倾诉着自己的挂念和担忧。 江砾则站在一旁，脸颊红红，带着笑意。 抱过了女儿，江寅白毫不客气地拽过儿子一并拉入怀里抱着，“你们早膳吃了些什么啊。” 江霓仰起头，脆生生道：“喝了粥。娘亲让莲儿姑姑给爹爹熬了鸡汤，娘亲可担心你了，一早上就在询问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江霓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一骨碌全说了。 魏景薇简直没眼看，女儿真是个小叛徒。 “回来就好，快坐下喝汤吧。” 江寅白走到她身边儿，拉住她的手，柔声道：“让夫人担心了。” 魏景薇脸颊微红，扭头瞧见儿子和女儿都在看，忙烫手一般地从他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孩子都看着呢。” 这话招来了江霓和江砾压低了的笑声。 “有何好笑，日后你们也会有这一日。”江寅白笑看儿子和女儿。 两人虽然都吃好了，但有父亲在，还是都坐下又陪着用了一些。 过了会儿，两个孩子终于待不住了，一个去外边儿玩儿，一个去了书房看书。 夫妻俩终于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聊一聊。 “你说真是逃走的三皇子的人？”魏景薇饶是猜到了一部分，还是十分吃惊。 三皇子不应该躲起来吗，怎么还敢如此胆大包天的在官道劫车。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刑部的审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当初逃走的时候十分匆忙，大部分财物都没有带上，一行人要隐瞒身份，只能整日租住于客栈里，那些银子很快就花完了，走投无路，只能出来碰碰运气。” 那运气还真是不够好的。 “那陛下当如何处置。” “这些人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刑部审问之下很快就吐露了三皇子所在的地方，又派了人去抓回来，现在朝堂上很多人说，先皇的子嗣死伤得差不多了，陛下若是坚持要处死三皇子，怕是会给人留下心狠手辣的印象。” 三皇子等人，说得不好听些，就是造反。 当时先皇还在世，就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当时若是一并抓获，就算不死，也是个终身监禁的结果。 但眼下，事情过去一段日子了，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被人所遗忘，百姓也恢复了之前的生活。 大家平稳下来，就不愿意再见血。 “嗯，对了，江砾学院的事儿，如今有三处可去，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好。” 如今京里或者附近，有些名望的书院就是三所，一来是青望书院，二来是专供世家子弟读书，由宫内开办的国子监，三来，则是十分有名望的书香世家宋开设的私塾。 江寅白想了想，“国子监....鱼龙混杂，各家的人都有。宋家的私塾不错，教书的先生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名额有限，每年供外人的只得三个名额。” “那，你是属意于青望书院。”魏景薇亲手给两人倒了杯茶。 “嗯，青望书院的院长是有名的大儒，江砾去到哪里，以他的聪慧，必然会被栽培。” 两人最后决定下来，三日后，由江寅白带着江砾去往青望书院报名。 马蹄“哒哒哒”的响彻在京里的石板路上。 江寅白看着儿子，笑道：“紧张吗。” “儿子不紧张。”江砾笑了笑，他神色坦然，细看之下确实无半分紧张之色。 “你就这般有把握？据说今年青望书院只收二十人。今年世家年纪相当的，都会出现在考场上争夺这个名额。” 听着父亲的话，江砾沉思了一下，“儿子有些把握。” 他闲来无事，把书房内的书看了一大半儿。 他记性好，看书可谓是过目不忘，很多词句的意思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若是抽查回答，他自认绰绰有余。 江寅白纳闷地看着儿子，江家武将发家，后到他爹那一代开始，才准备改考科举。 但到了他这儿，阴差阳错之下，还是学了武，但江砾对于读书的能力和才能，不是他自夸，京里世家栽培出来的读书苗子，也未必能强过他。 想起那一日下午，儿子在书房内随意拿起一本诗集翻看两页后放下，他好奇问道：“看完了。” 谁知道江砾十分肯定地点头，“儿子看完了。” 起初他还不信，不过是随意翻看了一遍，就看完了？ 他担心儿子养成不好的看书习惯，旋即拿起书本考校。 没想到，儿子全部都背了出来，还结合自己知道的一部分，来解释了自己的看法，这让江寅白十分惊讶。 这是什么样恐怖的记忆力？ 第523章 书院2 到了地方，江砾看着青望书院的大门，小小的人儿如今身高只能仰着头才能看清。 门口处，偌大的四个大字，青望书院。 大门处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放眼望去，皆是不凡。 江寅白收回目光，循着儿子惊叹的目光看去，青望书院不愧是能在京内各大书院中脱颖而出的所在。光是这占地就不小，修建得十分大气，门口偌大的大门能容纳同时三辆马车进出。 能来此处的，除了少数家境贫寒但又十分聪慧的人外，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 但今日大家都显得彬彬有礼，互相谦让，甚至于连一个大声儿说话的人都没有。 “怎么样，可还喜欢。”江寅白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 “儿子喜欢。”江砾这才明白，为何父亲说，一味地闭门造车日后前途有限，这样漂亮的地方，还有这样多的人，江砾满心期待日后的生活。 等待的时间格外的漫长，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口的马车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起来。 “葛尚书，你家公子也要入读青望书院吗。”安静的外头传来一声儿拔高的声音。 “听闻青望书院收人，我儿如今六岁，便来尝试一番。”话谦虚，但语气丝毫不见谦虚之意，反而带着一股洋洋得意之感。 江寅白冷哼一声，见江砾循声疑惑地看向自己，“待会儿好好表现。” 江砾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觉得自家爹好像对外头说话之人十分有意见。 “剩下的人，请下马车，跟随我进入书院，给各公子进行测试。” 书院走出一位身穿靛青色衣衫的青年，对着众人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想来，剩下要面试的人，就都在这儿了。 江砾也随着父亲下马车，他六岁，腿不够长，下马车还需要父亲搀扶。 旋即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居然还需要父亲帮忙才能下马车，也好意思来书院读书。” 说话的是旁边一个身材有些壮实的孩子，两人看上去一般大，但他的个头却是全部人中最为显眼的。不光是个头高，身材也十分魁梧。 江寅白没有急着出声儿，而是静静地看儿子如何应付。 江砾自然也知道，父亲是有意让他自己处理，想到日后自己总要长大，总要自己独自面对，他小小的拳头攥紧，不急不缓地开口，“书院读书，何时要给人分门别类。” 少年一听，面色一滞，呐呐的半晌说不出一句来，他身后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江大人何以纵容自家儿子，欺负我的儿子。” 听声音，正是刚才那个葛尚书。 刚要走的人，或多或少脚步都慢了下来，视线若有似无地投在几人的身上。 葛尚书，江大人，这可是如今朝堂上颇为有权势的大人。 平日在朝堂上两人就许多的政见不合，如今两人的孩子看起来脾气也不太合，又有好戏看了。 葛尚书说完吹了吹胡子。 江寅白眼神扫了一眼他身旁，想必这就是葛尚书老来得子的那个幺子了。 说话语气，形态面貌，想来家里惯得厉害。 “葛尚书这话说得江某倒是听不明白了，两个孩子谈话，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江寅白没说，但他站在那里不就是给江家的混小子底气！ 但他这话又说得没错，葛尚书更加生气。 “时间不早了，我跟我儿子先行一步，葛尚书你们自便。”江寅白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带着儿子就踏进了书院的大门。 葛勤看着自家老爹生气的模样不由开口，“爹，待会儿考试时，儿子一定不会输给刚才那人，等儿子把他比下去，给爹你涨脸。” 葛勤说得志得意满，好像已经赢得了书院的读书名额，同时还把江砾踩在脚下尽情羞辱。 葛尚书想了平日对儿子的考校，缓缓地点头，老脸上难得出现一个笑容，“好，爹相信你定然能胜出江家那个小子许多。” 被自己亲爹夸赞后，葛勤心中斗志满满，昂首挺胸就随着人流进入了书院。 带路的人把一行人都带到了一个偌大的房间内，然后单独把孩子们带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考校。 来这儿入学的孩子年纪都不大，有自信满满者，就有胆小的。 还没等走进去，江砾面前一少年就停住了脚步，江砾正好奇，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走近想要询问，就听到少年嘴皮子哆嗦地反复背诵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江砾：............... 后面人顿时不耐烦了，有人开口道：“怎么堵在这里，快进去啊，先生快来了。” 江砾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茫然的扭头看过来，江砾投以一个安慰的眼神，指着里边儿，又指了指后边儿，“要不先进去。” 少年忙点头，“对对对，先进去。” 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江砾嘴角勾了勾，看来出来读书，比他想象的还更加有趣。 大家在屋内站好，屋内上首站了一位温文儒雅的先生，正抚须笑眼打量着每一个人。 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笑，但江砾敏锐地察觉到，他是目光每个人都仔细地打量过去。 轮到江砾时，他随意地站在那儿，眼神跟他撞上，非但不移开，反而浅浅一笑。 有意思。 先生收回了视线，往年进入学院的学生，多数都是只会死读书，无趣之辈，看来今年倒是能收几个有趣的苗子。 他摸了摸胡须，负手而立，一身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让下头的少年们看傻了眼睛。 真不愧是青望书院的先生，果然不一般！ “接下来，我要开始对你们进行考校。”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了一些，“需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江砾听懂了，了然地点了点头。 被点到的人一对一进行考校，江砾个子不高，站得靠前，侧着身子仔细听着考题。 第524章 书院3 让他放心的是，考到的题目多数都是他早早看过的题目，但有意思的是，待考完后，先生还会问上一个跟考题无关的问题。 有的人被问到，如何看待读书。 还有的人被问到，除了读书，是否还有别的感兴趣之事。 也有人被问到，比起读书，画画作诗，是否有兴趣之类的问题。 大家被抽到的问题不同，后头离得近的少年听后无助地挠头。 怎么跟自家老爹说的不一样？ 轮到江砾时，江砾早就过了一开始紧张的情绪，面色淡然地站在先生面前。 先生先是没有开口说话，两人对视一番后，突然面色沉沉，开口询问，“我朝历来重文轻武，那在你看来，到底是文重要，还是武重要。” 江砾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先生到他这儿，是加高了难度啊。 他思索着自己看过的书，加之自己的理解，缓缓开口，“学生觉得，都重要。文能益智，武能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二者缺一不可。” 江砾没有看过大千世界，但他总觉得，文有文的好，武有武的好，总不能派兵打仗让一群文人上吧，这时候就凸显了武将的重要性了。 反之，朝堂需要人集思广益，这时候总不能让武将出马。 所以，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而非对立的关系。 一个安内，一个攘外。 听着面前少年侃侃而谈，先生心中惊讶。 他左不过是见这少年有趣，面对他非但不紧张，还表现出一股子悠然自得的心态，他一时想逗一逗这孩子，才选了一个如此刁钻的问题。 这问题若是换了朝堂上的其他人来回答，想必不少人都能给出一个既能说得过去，又谁都不得罪的答案。 亦或者给出自己的见解。 但这些人是谁？ 这些人可是朝堂上纵横无数年的朝臣，能有答案丝毫不奇怪。 但眼前的少年，分明才六岁的年纪，面对这样刁难的问题，居然只是愣了愣，很快迅速又理智的回答出了自己的问题，若是换做刚才的孩子，有几个可以做到这么自如地回答？ 先生惊讶的同时，心中充满了欣喜。 看来，又来了个好苗子啊。 青望书院能有如今靠的是什么？ 不还是一代又一代的好苗子成长起来，然后反哺书院，让书院能吸纳更多有天赋的少年，一代一代壮大起来。 但如今，好苗子是越来越少了。 “好，你下去吧，下一个。” 江砾点点头走下去，换身后的人来继续考校。 先生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问题来了。 他回答得究竟好不好？ 有趣的是，下一个刚好是刚才跟他起过争执的少年，葛勤。 葛勤离得近，两人说了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刚才还踌躇满志的心态突然有些颓丧。 这，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不考三字经，不考诗句，怎么问这些？ 他沮丧地走到先生面前，先是考了一些平日里大家耳熟能详的问题。 然后又考了一个刁钻的问题，葛勤被江砾的表现影响了心态，整个人都在慌张中，被问到，居然有些紧张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给出了一个答案，隔得远了，江砾然后能看出夫子的表情，嗯，看起来不太满意的样子。 所有人考校结束，都各自回到了家人身边儿。 江寅白原本还有些担心儿子从未出门跟这般多同龄人接触，但看到儿子缓缓走来，面色并无什么不对，这才放心。 江砾把先生考校的问题跟父亲复数了一遍，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给的答案，抬头对上父亲疑惑的神色。 他说得哪里不对吗？ 江砾捏了捏手，心中不由捏了一把汗。 他却不知道，此刻江寅白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澜。 江砾六岁，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能给出这样的答案，饶是他素来见惯了富有天赋的人，都不由为之惊叹。 答案算不上妙，但绝对很巧。 “爹，儿子......回答得不好吗。”江砾瘪瘪嘴，委屈地看着自个儿爹，食指对了对。 江寅白这才回过头，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好，很好。” “真的？”江砾喜出望外，还有些不确定。 “真的，你比爹当年强多了。” 不愧是他跟景薇的儿子，果然聪慧。 江砾笑弯了嘴角，不由好奇，“当年爹是怎么样的。” 江寅白想起读书的时光，笑容淡了淡，“爹没你好，你有天赋，更加需得努力才是。” “嗯！儿子知道。” 这头有说有笑很开心，旁边的葛尚书父子就有多难受。 “你说什么，你没回答出来。”葛尚书拔高了嗓门儿，成功引来了周围人的视线，但他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眉心皱得能夹爆一只苍蝇。 “爹......儿子....儿子紧张。” “你紧张什么！”葛尚书心中那个气，随便想着什么答什么，也比不答要来的好。 葛勤看了一眼旁边有说有笑的江家父子俩，然后把自己的紧张说了，“先生问的问题，根本跟我想的不一样，儿子，儿子不会啊。” 葛勤更委屈了。 青望书院有名望，甚至吸引很多人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因材施教。 书院内汇聚了各个领域出众的老师，听说曾经有不擅长读书的，日后成为了一代出名的画师也是有的。 而且除了读书外，还有其他骑马射箭等，都会有专门的人教授。而且都是十分有名望的人。 这才吸引了这么多人来此。 葛尚书看着自家儿子胖胖的脸颊皱成一圈，一副委屈的样子，然后又看到江寅白身边儿，江砾十分自信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在朝堂上不如江大人更得圣宠，难不成他的儿子也要低人一等！ 他还来不及想到办法，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儿，刚才带他们进门儿的人回来了，手中拿了一张纸，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到那一张纸上，成败与否，就看这一遭了。 他清了清嗓子，旋即开口，“今日录取结束，如今已经有了结果。接下来被录取的人，请留下来，详细留意入院学习事宜。” 第525章 书院4 大家的眼神一时都汇聚在了那一张薄薄的纸上，今日折腾了一天，可不就是期待自家人小子的名字能在其上。 感受到大家的视线，那人也不墨迹，开始缓缓念起名字，名字不多，总共八人，录取名额有二十，想来上午已经录取了十二人了，如今他们中只能选出八个来。 一听只有八个，大家顿时气氛都紧张了起来，往日里还算交好的人家此刻都对对方戒备起来。 这可是青望书院读书的机会！ “张辽。” “余凡。” “佴青松。” 被唤为佴青松的，江砾诧异地发现，居然是今日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的怯懦少年，他那般胆小，起初江砾还以为他是因为学识尚浅，对自个儿没有信心。 感受到江砾的视线，佴青松眼神扫了过来，江砾浅浅地笑了，佴青松不好的意思的羞红了脸，然而也笑了笑。 两人也算是相识了。 随着念诵的时间过去，江寅白即便对儿子十分有信心都不由开始心中打鼓。 等到最后两个名字时，只听到“江砾。” 江寅白缓缓松了一口气，看到眼神亮晶晶，一脸开心的儿子，“爹，刚才先生叫到我名字了吗。” 对上明亮的眼睛，忍不住期待的眼神，江寅白揉了一把儿子的头，温声开口，“你做得很好。” 江砾笑弯了眼角，重重地“嗯”了一声儿。 “先生，为何没有我儿的名字！”葛尚书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屋内响起。 被问到的人愣了愣，很快道，“名单是考校的先生考过后留下的名字，觉悟错漏。” 言下之意也就是，你儿子没上榜就是没上榜，回去洗洗睡吧。 葛尚书蹙了蹙眉头，刚想发火，旋即意识到这里是青望书院，他虽是尚书，但也得罪不起。 眼神扫过周围，定格在江寅白耐人寻味的笑脸上，他忍不住厉声开口，“若是我儿不能，那为何江家的小子可以！我儿三岁开始读书，如今已经读了三年，可我从未听说江家的小子请过老师开蒙教导，既然如此，何以能赢过我儿！” 葛尚书越说越生气，越觉得定然是哪里不对劲。 他一直以葛勤读书有天赋为傲，所以不可能考不上！ 江寅白脸上的温润笑意消失了一瞬，开口的声音淡淡，“葛尚书此言差矣。我儿虽说没有正式开蒙，但为何你觉得一定不如你儿子。难道我儿不能天资聪慧，一读就会吗。” 这话乍一听大家以为都是夸大的，实则自家人都知道，江砾确实十分聪慧，很多东西读过一次就记住了。 还能结合自己理解的，自己解释出一些意思来。 但这全然建立在他爱读书，喜欢读书上。 但谁会相信一个几岁的孩子的爱好，居然是读书呢。 葛尚书不信，在座的人都不信。 “哼，你当天下的天才都是大白菜吗，你说你儿是天才就是天才！”葛尚书吹了吹胡子，瞪大了眼睛。 江寅白似笑非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两人的争端一开始，周围的人都往后退去。 这两人在朝堂上便不合，但因为都是皇上信任的臣子，大家也不敢得罪。 如今两人在此又起了争端，就没有皇上来调和了。 众人也不想被殃及。 “两位请听我一言。”先生正色口吻严肃地看向两人，待两人目光汇聚后，又淡漠地看了一眼葛尚书，“若是对结果有异议，不如跟我去见考校的先生，想必必然能给你一个解释。” “好。”葛尚书当即表态同意。 江寅白则是神色淡淡，不无不可。 一旁的佴青松看了江砾一眼，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众人散去，两人随着去了一旁的小屋子，走进去正是刚才考校大家的先生。 他正坐在桌边独自饮茶。 带他们来此的人先是走到桌边，然后端正行了一礼，“先生，人我带到了。” “嗯。”先生这才抬头，扫了几人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先去吧。” “是。” 江砾好奇地看着两人，为何都是先生，他却要给这位行礼呢？ 看他恭敬不似作假。 他好奇的目光实在是在几个严肃人面前显眼得紧，让先生多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们对此次的名单有异议。”先生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几人心中的疑惑。 “是的。”葛尚书毫不客气，“我儿三岁开始读书，老夫怎么也不信，我儿居然比不过一个还未开蒙的小子。” 江寅白负手而立，什么都不说。 江砾则是乖巧地站着。 先生抚须一笑，“居然是未开蒙，难怪难怪。” 难怪说话一派天真，不似刚才那些学生，一个话题绕来绕去，一直说不到正题上。 葛尚书诧异地看了先生一眼，目光停留在江砾身上，难不成先生都没有发现他尚未开蒙？ 江家的小子难不成真是天才！ 旋即他马上又否决了这个念头，不，不可能。 天下的天才怎会如此轻易出现，还出现在江家！江家祖上分明就是武夫而已！ 葛尚书的念头只在自己脑中，先生却缓缓开口，“我青望书院招收学生，一来是要看学识天赋，二来，更是讲究一个修心。” “何为修心。”葛尚书的眉头几乎可以打一个死结。 读书就是读书，读书人修什么心！ 江寅白却一脸了然，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这也难怪江砾被看上。 先生葛尚书不理解，继续解释，“读书虽好，但我青望书院更喜欢招收一些不死读书的人。那样读出来的人，不是我们所期待见到的。” 葛尚书觉得自己多年来的想法简直被颠覆了。 读书不都是讲究一个死记硬背，理解其意！ 可不就是死读书！ 他心中觉着，只要肯读书，努力读书，能考上就行。其他的都是穷讲究，他们当年不也是如此走来的吗。怎么到了这儿，就不一样了。 见葛尚书不理解，甚至毫不赞同，先生也失去了解释的耐心，青望书院独立于京内，自然是谁都不怕。 第526章 步氏的难题 几十年如一日地教书育人，朝堂上不少人也出自青望书院，这都是人脉和根基。 葛尚书即使今天不开心，但也不会真敢对青望书院如何。 他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跟青望书院作对，那就是跟天下的读书人作对。 可见青望书院在百姓眼里的超然地位。 “你不如回家问问你儿子，他如何作答，便知道我今日为何留下江砾，而非葛勤。”说完先生脸色淡淡的送客，葛家父子一脸不忿地离开。 但偏偏又发作不得。 这让江砾意识到，青望书院实在是不简单。 对读书的热情更加上升了几分。 见人走后，屋内只剩下三人，先生眼神看向江砾，带了几分和蔼的笑意，“你居然还未开蒙，倒是让老夫诧异。” “我家夫人说，孩子尚幼，读书是一辈子的事儿，不如让孩子在该做孩子时安心玩耍，年纪大了再读书也不迟。” 先生听完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赞同的笑意，“你家夫人说得不错，读书是一辈子的事，我辈读书人倒是不如你家夫人见解独到。” 江寅白微微一笑，“先生客气。”嘴上很客气，但听到人夸赞自己的夫人，眼神里是无法掩盖的骄傲。 先生觉得简直没眼看，移开目光对上江砾热情的神色，“你很喜欢读书。” 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不然一个未开蒙的孩子，或许压根理解不了他说话的意思。 江砾点点头，“读书十分有趣。” “如此甚好，读书而不是一味地死读书，能觉出趣味来，是极好的。往后也要继续如此。” 脸上毫不遮掩的喜爱，说完又勉励了一番才让父子俩离去。 先生对江砾的喜欢江寅白也不难看出，心中不由得意，果然是他的儿子，跟他爹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人欣赏。 江砾则是坐在马车上，满心欢喜，想立刻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娘亲。 娘亲一定会为他骄傲吧！ 对，一定会的。 晚膳时分，江砾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娘亲，坐了一天马车，脸上已经满是疲倦之色，但那股兴奋劲儿俨然还没有消失。 “娘亲。” 魏景薇看着小小的身影迈步进来，再看到儿子和丈夫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今日定然是一切顺利。 有些紧张的心松懈了下来。 她招手让江砾坐在身边儿，见到儿子乖巧又憋不住话的样子不由觉得可爱，但还是忍不住逗弄。 “今日可还一切顺利。” “嗯，儿子一切顺利。” “嗯。”魏景薇点头，“那就快吃饭吧。想来你们也饿了。” 江砾傻眼了，娘亲怎么不问结果呢！ 难道娘亲不好奇，今日自己是否被青望书院录取了吗！ 见到江砾纠结诧异的神色，魏景薇扑哧一声笑出来，终于问出了江砾想听到的话，“娘亲忘了问你，今日结果如何。” 江砾笑得眼睛眯起来，“儿子幸不辱使命，已经被录取了。” “好，娘知道你一定能行。”魏景薇勉励了儿子一番，江砾成功听到娘亲的夸奖，一脸开心地开始吃晚膳。 嗯，真好吃。 今天的晚膳分明是同样的菜，怎么这么好吃呢。 江霓看看爹娘，又看看哥哥，小声地“嘿嘿”笑了两声儿。 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 哥哥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呢，那个眼神饶是傻子来了都知道，他定然是被录取了。 哼，还是她聪明！ 晚膳吃饱，两个孩子各自回屋子里去了，只留下两夫妻闲话家常。 “我本以为江砾一直被养在家里，出去到了外边儿必然会有些吃亏，但没想到，他处理得很好。”江寅白有些感慨。 他从小到大是被迫被推着迅速成长，儿子分明过得十分幸福，但却懂事的过分。 “孩子聪明的好事。”魏景薇沉吟了一番继续道：“相反江霓就让我担心许多。她也聪明，但聪明不用在正道上。” 想到女儿，两人俱是无奈地笑了笑。 江霓和江砾分明是双生子，但两人的性子完全对调。 江砾懂事沉稳，江霓调皮捣蛋还贪玩。 “孩子还小，往后慢慢教。她虽说调皮，但心性不坏。” “嗯。”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心底也善良，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日，两个孩子一个午歇，一个在花园里由丫鬟和奶娘陪着玩儿，魏景薇正翻看着这个月的账本，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夫人，可是这个月进账不错。”苏儿看着她的表情，笑着问道。 “嗯，从老家拿回来的那种果子，制成点心后十分受大家的欢迎，这个月的进账足足多了三倍。” 苏儿微微惊讶，三倍那实在是太可观了。 她是管家娘子，必然是知晓夫人的一些银子。 往日里京里那家点心铺子生意就很火红，能让夫人这般开心，可想而知收入有多少。 苏儿旋即又替莲儿开心，铺子的进账越多，她也得到的越多。 莲儿是个大手大脚的，得了银子经常给她家的姐儿买东西，还送了不少她首饰。是个留不住银钱的。 多些进账是好事儿，何况，她眼瞧着莲儿和大吉的好事儿或许近了。 从江家村儿回来，两人来往得更加密切了。 夫人也准备着，那一日大吉来她跟前提亲。 两人各想各的，突然门口响起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儿，只听到步氏声音哽咽，“大嫂，你无论如何请帮帮我。” 魏景薇惊讶，心中思考着究竟是何事儿、 步氏往日里如何沉稳的一个人，居然带着哭腔来求助，可见心里多委屈。 苏儿忙让她坐下，然后沏了茶递过去，步氏道了谢，喝了一口茶，眼圈儿还是红彤彤的。 “你别着急，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步氏心绪稳了稳，旋即开口，“若不是此事儿实在是我没有办法，我是说什么都不会来求大嫂帮忙的。” “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儿，我能帮的，我都尽量帮。”魏景薇柔声安慰。 这话是她的真心话，步氏对她如何，对两个孩子如何，大家都看在眼底。 说一句真心实意也不为过。 第527章 计谋 步氏见魏景薇是认真说这话，不是搪塞敷衍，面容一闪而逝的激动后，开口道：“我家姐儿的婚事，我没曾想，居然会这样。” 她哽了哽，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魏景薇这才知晓，原来在吴氏去世前，居然背着大家，与别人口头有约定，要把姐儿指给他们家。 吴氏从未正眼看过步氏，能说一门儿好的亲事吗？这是万万不能的。 步氏自从这几日被这一家人找上门要求成婚后，便私底下调查了这一家人。 不调查不知道，调查完后，她是整夜的无法安心睡觉。 实在是，这家的少爷太上不得台面。 吃喝嫖赌，打骂下人，院内因为主母没过门儿，尚未纳妾，但通房就有好几个，后院内鸡飞狗跳。 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可以说的上是劣迹斑斑。 步氏听后先是震惊，旋即便是哭骂吴氏居然给自己女儿选了这么一门儿婚事，要知道，以前为了女儿，吴氏还在时，她过得可谓是十分低调。 吴氏这个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没想到，纵然是如此，吴氏还是在死后。留下了这个烂摊子。 原因居然是，此子的母亲是她的亲妹妹。 名声败坏，家里日益衰败，侄子要找一门儿能拿得出手的亲事是不成了，京里但凡是知道他家的，哪怕是心狠的人，都无法把自家的女孩儿往这里送。 这就把目光打到了步氏，这个庶出子媳妇生出的孩子身上。 步氏说着眼圈儿又是一红，“我早知道二房看不上我们家，当初吴氏还在世时，我哪敢不听她的话，对她可是百依百顺，但就这样，她还是把我家姐儿的婚事，置于何地！” 魏景薇眼神示意苏儿，苏儿忙上前拿出一块儿崭新的手帕递过去。 步氏道了声谢，接过来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那家人现在找上门儿，说两家已经有婚约在身，清姐儿也到了年纪了，大言不惭地说要迎姐儿过门，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别难过。”见步氏心绪平静一些，她接着道：“那家人可手上有什么凭证之类的东西吗。” 步氏点点头，面上流露出些怨恨来，“早先吴氏送了姐儿一块玉佩，那玉十分不错，我还以为她这些年终于接纳我母子了，我时都让姐儿佩戴在身上。但没想到，那块玉佩居然是一对儿的东西，另一块，就在那年家公子身上！” 吴氏看不上你，典型的还要算计你，算计步氏就罢了，连当年还小小的清姐儿婚事，也一并算计了去。 这都去世了，还得让人提起她就咬牙切齿。 “娘！”门口一阵脚步声儿，一个清丽的少女穿了一身儿水蓝色的衣裙站在门口，看了步氏一眼忙快步上前，在步氏跟前站定，眼神里满是坚毅，“娘亲，女儿嫁就是了。你不必为难。” “不行！”步氏尖声开口，“娘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你嫁去年家，那你可全都毁了！” “可是，可是.........”江清咬紧下唇，眼神里是满满是悲伤。 自家娘亲整日里被这件事儿折磨得睡不着。 年家人屡次找人来门口闹事儿，娘亲更加憔悴。 她舍不得让娘亲难过！ 年家若是非要她嫁过去，那她嫁就是了！ 魏景薇看着面前母女俩，都在为对方着想，为对方打算，知晓两人感情深厚。 有了女儿后她便知道，若是此事儿发生在江霓的身上，她作为母亲的，悲伤只会比步氏更多。 她就是死，都不会让女儿嫁了年家。 “清姐儿。”魏景薇开口唤她。 “伯母。”江清强忍着悲伤，上前行礼。 魏景薇点点头，指着面前的椅子道：“你先别急，今日你娘亲也是为了这事儿来找我，我们这会儿正在想办法，你先别急。无论如何，那年家都不是良配，我们都不会看着你毁了的。” 江清听后眼睛一亮，在她眼里，大房这一家，无论是伯父还是伯母人都十分好，对他们母女俩都照顾有加。 且伯父在朝堂做事儿，说不定在自己眼里走投无路的事儿，到了他们这里，真有转机也说不定。 江清心中燃起希望，乖巧地在椅子上坐下。 苏儿和莲儿拿来了茶点放好，就又站在了一旁。 “年家这事儿需得好好处理，不然日后影响清姐儿。”魏景薇突然想到刚才步氏的话，心中闪过一丝想法，“不过刚才你说，此人贪花好色？” “是的。”步氏连连点头，“大嫂是想到了什么吗。” 对上步氏充满希翼的眼神，魏景薇笑了笑，“我是想到个主意，若是顺利，清姐儿的婚事可解。” 母女俩都提起了精神，一脸欣喜地看向魏景薇。 江清更是在此刻觉得，伯母真是神人也！ 他们为难了好几日的事儿，怎么到了伯母这儿，这般快就解决了。 ............ 几日后，烟花之地。 “年郎，你怎么这般久才来看望我。”身穿薄纱，面容娇媚女子，斜靠在年家公子年富的怀抱里，吐气若兰的开口。 声音婉转动听，一截雪白的手臂挽住他的脖子，让年富激动不已。 “烟烟，这些日子我娘亲要让我成亲，我不得空出门儿啊。今日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出来找你。”说着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吻上去。 烟烟眼神里一闪而逝的厌恶，很快又恢复了笑意，灵活地一扭头，避开了年富的吻，神色妩媚，眼角下垂，带了几分委屈，“可是你说过，日后要替我赎身的，你可曾忘了你许下的诺言。” “我记得，但你也要看时候啊，那女子可是江家的女儿，小爷要是娶了她，靠着江家以后就不愁了。至于你，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今日你先让我亲热亲热......” 年富迫不及待地上下其手，一丝都没察觉到怀抱中的烟烟的眼神愈加冰冷。 果然，男人都是言而无信的。 第528章 计谋2 年富正在兴头上，烟烟抬手一把推开他，年富被推的狠了，一个酿跄差点摔倒在地，刚要发火，就听到烟烟开口，“年富，我怀孕了。” 年富先是愤怒，然后是不可置信，抬手指着她，“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忘了三个月前你来的那一回呢，估摸着就是那一次怀上的。”她说着艳丽的唇角微勾，“你可不能丢下我们母子不管哦。” 年富撑着身子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后的灰，狠狠地往地下吐了口唾沫，脸上那还有半分的柔情，“呸，你个下贱的玩意儿，大爷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却当了真！你真以为小爷我会纳你当妾啊，你也不想想，你个青楼出来的烂货，配不配。” 纵然是有了心里准备，烟烟还是被年富无耻的话给震惊了。 “若非当日你许诺于我，我何以会从一个淸倌儿，委身给你！”烟烟坐在床榻上，眼神冰冷。 “呵，你都在青楼了，跟谁睡不是睡！你别说的你多清高！”年富不愤怒，吊儿郎当的看着烟烟，眼里满是不屑和傲慢。 “年富，你确定，你当真如此无情！” “我无情，我何时对你有过情！烟烟。欢场的规矩你难不成不知道？大家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当不得真。”年富说完，只觉得兴致全无，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在他心里，烟烟是要在青楼待到死的，若是不想被妈妈打死，只能自己处理了那个孩子，他压根不需要担心。 只是心中可惜，日后只能从新再找一个傻子代替烟烟了。 几日后，年家的门口闹开了。 一穿着素雅的女子跪在年家的门口，声嘶力竭地哭泣。 哭诉着自己的不幸，又哭诉着自己的可怜。 配合着那清脆的声音，众人不自觉地被带入到故事中，心中对这个可怜的女子充满了同情。 “年家公子年富，始乱终弃，抛下我怀孕不管，让我一个弱女子日后有何颜面面对，还请父老乡亲们来评评理！”烟烟声音悲怆，说完重重地磕头，额头肉眼可见地乌青起来。 “哎哟，真是可怜啊，摊上了个不靠谱的爷们儿。” “你是不知道年家的少爷吧？他一直不着调，要不，这些年怎么连亲都说不上呢。” “为何！” 这时，自然有人出来给问话的人科普年家的少爷如何的不靠谱，这些年做了什么离谱的事儿等等。 那人听完，拔高了声音，语气惊讶，“当真如此荒唐不堪。” “当真！比真金白银还真。”说着眼神又扫向门口的烟烟，目露怜悯之色。 年家一开始还不闻不问，只觉得若是不搭理，这女子必然挨不住，只能离开。 谁知道，门口的人聚的越来越多，说的话也越来越不成样子，屋内的年家管家实在听不下去了，去禀告了主子。 年家夫人当即气的眼歪嘴斜，大声呵斥，“我儿的名声，也是她这么一个下贱人能污蔑的！” “夫人，你看如何是好。”管家瘪瘪嘴，有些为难。 “哼，我就不信了，我去亲自会会她！”年家夫人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冲冲的朝着门口走去。 烟烟正在诉苦，大门“吱嘎”一声儿打开了。 门内冲出来一雍容富态的妇人，指着她就开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心思来我年家，我劝你想都别想。我年家可不会收了你！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给我儿提鞋都不配。” 烟烟眼神闪过一丝得意，旋即更加悲伤，“可是....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年家的孩子，你们怎么忍心他跟着我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我就罢了，孩子是无辜的。” 年夫人脸上更加不屑，“你说是我儿的就是我儿的啊，指不定是谁的孩子，你来污蔑我儿子。” 这话让人群里一下就炸开了锅。 对于女子来说，这还不可谓不严重。 “年家真是心狠，不认就算了，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 “我刚才就说了，年家算不上什么好人家，这姑娘倒霉唷~” “这日后孩子生出来，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年家真是太狠心了。” “也不知道，日后谁这么倒霉，嫁给年家的公子......” 提到儿子，年夫人旋即愤怒了，“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们能证明这孩子是我儿的吗！她说是就是啊。” 众人其实心里也没谱，但年夫人的强势泼辣，对比上跪在地上烟烟的柔弱无助，大家理所应当的心里更加偏向弱势的一方。 “我可以证明！”烟烟猛然抬头，泪水一颗颗滴落在地。 “你怎么证明，哼。”年夫人上下扫了她一眼，满眼不屑。 “我只伺候过年富年公子，再没有其他人，这件事儿是众人皆知的。” 听到这话，年夫人嗤笑了一声儿，悠悠开口，“戏子的话岂可当真，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是合伙来骗我年家。” 众人看出，年家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认了。 烟烟悲从中来，“我虽因为家境，误入那烟花柳巷之地，但我心中却期盼着，能有一日能嫁得良人，脱离那地方。年富年公子许诺于我，日后必然会纳我进门儿，好生待我。若非不然，我岂会委身于他！” 人群中也有去过那等地方的人，思索了一下开口，肯定了烟烟的话，“这话我倒是信的，当年烟烟姑娘可是有名的淸倌儿，一手弹唱可谓是一绝。想等着听她唱曲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某一日她突然让年富当了入幕之宾，我等还奇怪呢，没想到是许了这等诺言.....” 说完，面上露出不齿的表情。 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众人群情激奋。 “缺德啊！缺了大德了！这是害了人家一辈子啊！” “是啊，明明做不到，还要骗了人家女孩儿的身子，年富真是下作！” 大家七嘴八舌的话，还有风行让年夫人险些站不住，还是后头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这时，门内年富冲了出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冲着门口跪着的烟烟就是一脚。 一脚踹在心窝上。 第529章 退婚 众人都惊呆了，光天化日之下，且刚才那一脚的力道和角度，无论是那一点，看起来年富都是想冲着杀了烟烟去的。 一个男人尚且受不住这一脚，何况是一个女子。 惊讶的同时，大家看着烟烟躺着地上，有些胆子小的人已经忍不住扯着喉咙嚷开，“杀人了！！” “啊！！！” 年夫人被儿子的一套行为吓到了，看到倒在那里脸色苍白没有动作的烟烟，额角浸出些冷汗来。 年富还十分不以为意，不过是踹了一个贱人而已，难不成官府会因为这件事儿把自己抓起来？ 恰好有一京内衙门官员从此路路过，听路人七嘴八舌说起此事儿的经过，当即决定把年富抓回去。 “凭什么抓我啊！” “大人，我儿，我儿不是真的要杀人啊......” “哼。”衙门官员冷哼一声儿，“这话等到了衙门内，跟我们的大人去说吧。” 说罢押着年富就要走。 “娘，娘，救我。”年富慌张了，扭头看着年夫人，眼神里都是惶恐。 “我的儿勒！求求你们了，别抓走我儿子！他不懂事儿。”年夫人一边儿哭一边儿的看着儿子被押着走远。 “这都要成亲的人了，还不小，那到底要多小才算小。” “哈哈。”一年轻男人笑了笑，“这是还没断奶，离不开娘。” 年富入狱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江家，也传到了步氏的耳朵里。 她闻言稍微一顿，马上就来到了望月阁，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开口忙道：“大.....大嫂，那，年富......” 魏景薇听懂了她的话，“快坐下，你这般急做什么。快喝口茶。” 莲儿倒茶递给步氏，步氏终于不喘了，忙问，“大嫂，我听说年家的年富被抓到大牢里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她说着，眼神闪烁着崇拜地看着魏景薇。 这事儿莫不是大嫂做的吧！ 哎哟喂，老天爷勒，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办法来，大嫂一出马，这不需要退婚，直接进到大牢里，这年家不退也得退了。 “我哪有那样大的本事。”魏景薇看懂了她的眼神，“我不过是跟他常去地方的姑娘达成了一样约定，那姑娘答应帮我后，我答应事成后给她赎身，然后给她一份安身立命的银子。”她蹙了蹙眉，“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年富这般凶狠，居然想要了那女子的性命，还好现下人送到神医那边儿了，不至于没了命。” “可是，那姑娘不是他的相好吗，为何会答应大嫂你。”步氏有些不明白。 魏景薇眼神径直看向她，“是人就会有所求。那女子所求就是赎身，若是年富愿意给她赎身，愿意纳了她，她自然不会帮着我们。但是，年富过河拆桥，并没有打算真的接纳她，在试探出这一真相后，她便打算帮我了。” “原来是这样.....”步氏有些感慨，旋即神色有些兴奋，“不过这下，我可以派人去退掉玉佩，把这门儿婚事也退掉了。” “嗯，年富那人自作孽，劣迹斑斑，清姐儿若是嫁过去，我这个做伯母的也不愿得。” “大嫂，还是你对清姐儿好，你是不知道。我求助我娘家的大哥大嫂，他们都撒手不管.....”步氏说起这事儿有些伤心，拿去帕子擦了擦眼泪。 她走投无路，娘亲的亲大哥大嫂不愿意帮忙，反而是魏景薇当即就表达了要帮忙的意愿，饶是她平日里跟魏景薇交好带了些私心在里边儿，此刻也是无比的感动。 心中暗暗决定，日后一定要更加帮着大嫂。 就算是大嫂那一日跟大哥起了龃龉，她也要帮着大嫂！ 魏景薇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即便是知道也不在意的，她帮人从来不是抱着目的，清姐儿可爱，人也孝顺，这样的孩子，谁也不希望她走入绝路。 “退了婚，还是赶紧相看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步氏从沉思中抽离，闻言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大嫂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倒是不需要多富贵的家庭，只需要男子勤奋上进，对我清姐儿好，家中人厚道便已经足矣了。” “嗯，有人选了吗。” “嗯，应家的幺子跟我家清姐儿年岁相当，如今不过是十六岁，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虽说家境贫寒了些，但他爹娘是个厚道的，清姐儿嫁过去，上头有哥嫂，想必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步氏没说的是，这应家幺子是个老来子，在家爹娘就偏心他，家中有两个儿子的，最忌讳嫁给不被偏爱的那一位了。 “你既然心中有成全了，那便好。” 步氏闲聊了会儿，说明日去退婚，天色不早就离开了。 江寅白晚上回来，先是陪着孩子们闹了会儿，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他总是耐心地倾听。 魏景薇笑看着他们相处，在一旁捧着一本书看，待送走孩子，他走过去坐下，从魏景薇手中把书抽走，然后把妻子搂抱在怀里。 “你想我了吗。”刚才孩子围着他，也不见媳妇看自己，哼。 “那你想我吗。”魏景薇看着他耍无赖的样子，没好气的开口。 “想，当然想了。”旋即他愤愤道，“霓姐儿和砾哥儿还是早些送去上学的好。”免得每日霸占着媳妇，让他这个丈夫都只能看着，还不好跟两个孩子计较。 “等他们去上学了，你定然是第一个想念的。”魏景薇几乎是笃定地说道，“不过砾哥儿就这个月去青望书院读书了，霓姐儿的老师也找好了，砾哥儿还好，但若是再不上霓姐儿上学去，我怕她都玩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甚了。” 霓姐儿的性子洒脱爽朗，反而砾哥儿要扭捏腼腆一些。 女儿爬树玩闹，儿子读书写字。 这完全颠倒了过来。 不过孩子活泼些好，她倒是不想拘着孩子这般小，就要学着规矩，那未免太残忍了。 第530章 熬出头 提到女儿，江寅白低声笑，“也不知道她像了谁，跟个猴儿似的。” 某一日他下朝回家，路过花园，听到霓姐儿在唤他，环顾四周都找不到人，结果孩子在树上荡悠呢，树下一圈儿伺候的人急得团团转。 把他都给吓了一跳，怕女儿摔伤了自己。 谁知道，她轻轻松松地就下了树，让他这个父亲一时要训斥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 步氏第二日派人去退婚，年家开了门，知道他们是来退婚的，一哭二闹，撒泼不肯退。 说江家势利眼，说不日年富就要放出来了，又指责，说他们不仁。 但江家强势，又把烟烟的事儿一说，说年家主母还没进门儿，男子就在外沾花惹草，甚至让女子怀孕了，这等没有规矩的人家，势必是要退的，不退，那江家就要告到衙门去。 年夫人看实在熬不过，只能懊恼地咬牙同意退婚。 这桩事儿也算是彻底了了。 步氏的心收回到肚子里，旋即跟应家便来往起来，应家的幺子也看了，为人一表人才。 仪表端庄，两个孩子找了个由头见了一回，清姐儿点头首肯了，才定下婚事儿，定到明年开春时出门子。 这时间是赶了一些，但就像是魏景薇所说。步氏怕夜长梦多，女儿的婚事儿又起波折，这时间就定得快了些。 然后便是准备嫁妆，步氏大件儿的东西早就准备上了，还拿出自己许多的东西给女儿陪嫁过去。 魏景薇看了都有些咋舌，步氏实在是大手笔。 京内的铺子，先不说价格有多贵，而且还十分难买到。 步氏一连陪嫁了三间铺子给清姐儿，应家看到江家大气，态度更加亲切，聘礼也下了血本儿。 “清姐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既然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自然也要送上些礼。” 这一日，魏景薇在屋内跟苏儿和莲儿思考着要送些什么。 苏儿说，“我记得夫人库房内，我一盒成色十分好的蓝宝石，不如做成了一整套的头面，送给清姐儿。” 那宝石是其他官员送的贺礼。 每一颗都很大，色泽鲜亮，做成首饰大气，华贵。 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到底还能送什么，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便敲定送一整套的首饰头面。 江霓在一旁静静地听母亲和苏儿姑姑莲儿姑姑说，好奇地问，“日后女儿成亲，母亲也送女儿头饰吧。” 她大胆的言论让几人不由看过去，魏景薇更是好笑地看向她，“你知道何谓成亲吗。” 霓姐儿歪着头，大眼睛扑闪扑闪，“成亲不就是有好吃好喝的，还有很多戴不完的首饰。” 魏景薇心道果然，她就知道，霓姐儿小小年纪懂什么成亲，无非是看中那些漂亮的首饰。 “你放心，等你成亲那一日。娘亲一定会给你准备最好看的首饰。”魏景薇逗女儿。 “那霓姐儿要快快的成亲！”她一把搂住娘亲，撒娇般的软软开口，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苏儿打趣她，“到了那一日，小姐你恐怕还舍不得呢。” 莲儿赞同，夫人这般宠爱霓姐儿，若是她，也舍不得离开。 柳海桃究竟还是在冬日里和离了。 她的嫁妆在生活中，被夫家就用了不少，手头握着的，不过是一间铺子，还有一百两银子。 她拒绝了魏景薇的让她暂住江家的提议，而是拿着那些银子，在稍微偏一点的位置租了房子住下。 魏景薇闻言也表示理解，上别人家住，总归是不如自家自在的，她命苏儿又送去两百两的银子，让她若是有什么事儿，遣人来说一声儿。 同样的，柳美华也得知了这一件事儿，她如今日子过得松快，丈夫恩爱，孩子可爱，见柳海桃如此这样，虽说长大后两人来往少了，但年少一起长大的感情却断不了。 也派人送了几百两银子过去，让她渡过难关。 ................. “娘，你哭什么。是不是儿子做错什么了，儿子一定好好读书。不给娘丢脸。”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柳海桃身边儿，拉着她的袖子，满脸都是担心。 “娘没哭，只是夜间风大，迷了眼睛。”她随口想了个借口敷衍过去。顿了顿，她蹲下身，看着儿子认真道：“你姑母们对我们娘儿俩不错，若不是他们，我们这会儿哪里有这么轻松的日子过。你以后长大了。一定不能忘了他们的恩情。” “知道了娘，儿子记得！”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 “娘的好儿子！”柳海桃看着儿子懂事的模样，忍不住把他抱在怀里，心中无比酸涩，但也无比轻松。 ............ “哥哥，今日你就要去读书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江霓看着一身读书人打扮的哥哥，有些不舍地问。 “一个月可以归家一次，休息两天，到时候我给你带好吃的。”江砾笑吟吟地看着妹妹，见她瘪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嗯，那你可要记住哦，记住好吃的.......”江霓吸了吸鼻子，成功被好吃的吸引了注意力。 这头的魏景薇江寅白，本还感动兄妹之情，听到女儿现在满脑子都是好吃的，又觉得好笑。 “爹娘，儿子一个月后回来。”江砾挺着胸部，眼神亮晶晶地跟爹娘告别。 这还是他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远离父母妹妹，去一个全然陌生崭新环境内。 “嗯，记住到了哪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稍信来说一声儿。”魏景薇看着儿子。 “嗯，我记住了。” “夫人你放心，我定然好好照顾小公子。”虎子突然出声，笑得一脸憨厚地保证。 他来江家已经一段日子了，以前还瘦小的孩子，这段日子好吃好喝的，肉眼可见地拔高了。 脸色也好了许多，不再是那种病恹恹的样子。 “嗯，你们两互相照顾。”江寅白看着两人开口。 “是！” “知道了爹。” 第531章 出嫁 江砾自从去到书院读书后，偌大的江府随之而来更加冷清了一些。 江霓起初不适应，兄妹俩晚上都会一块儿吃点心聊天，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很是窝在娘亲的怀里哭了好几日。 末了表示，想挨着娘亲睡觉。 面对香软的女儿，魏景薇说不出拒绝的话，晚上等江寅白回来时，就看到床榻之下，自家媳妇抱着女儿两人睡得正香，江霓似乎还在做梦，嘟囔着嘴巴一直嚷着，好吃好吃，还要吃..... 站在床榻边儿，江寅白眼神无奈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觉得自个儿被媳妇抛弃了。 没错，被抛弃了。 无奈之下，晚上只能去到偏房休息，窝在床上都还在怀念媳妇在怀抱中的那种温暖感觉。 如今天气不算冷了，但怎么还觉得心中拔凉拔凉空落落的呢？ ............... “大爷昨晚宿在了那里。”苏儿抬手给她梳妆，江霓在一旁看着娘亲木匣子内的首饰，眼睛放光。 魏景薇这才想起来，昨晚丈夫宿在了哪儿。 “夫人，昨晚大爷在偏房歇下了.....”莲儿捂住笑了笑。 偏房？ 魏景薇愣了楞，“怎么不去书房休息。” 偏房离得近，但始终太小了些，屋子小，屋子只能放下一个小小的床榻，虽说勉强能睡下，哪里比得上书房内大而柔软的床呢？ “夫人，大爷可舍不得宿地离你远了。昨晚若不是奴婢拦着，恐怕大爷要宿在屋内的软榻上不可。”莲儿一边儿说一边儿笑起来。 一来则是觉得大爷跟朝堂上的形象大相径庭，回到府里就十分黏夫人，二来则是替夫人开心，大爷如此离不开夫人，可不是爱煞了是什么。 “原是这样.....”魏景薇想到那个场景，笑着摇摇头，扭头正对上江霓好奇的目光。 “娘亲，爹爹是不是跟女儿一样想念哥哥，所以不肯一个人睡觉，想挨着娘亲一块儿睡觉。”江霓天真的言语让屋内的一众大人笑眯了眼睛。 “霓姐儿，没错，大爷就跟你是一样的。”莲儿有心逗霓姐儿，顺着这话说了下去。 江霓果然信了，沉默着玩儿自己的手，“爹爹真可怜，爹爹也想哥哥了。霓儿也想哥哥。” 魏景薇嗔了莲儿一眼，扭头柔声哄道：“你别听莲儿姑姑胡说，你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很快是多久，娘亲。”江霓看娘亲梳妆完毕，一个灵活的手脚并用，爬上了娘亲的膝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娘亲的怀抱里。 嗯，娘亲好香。 比爹爹香多了。 她算了算时间，“还有十五天，你哥哥就回来了。” 江霓掰着细嫩的手指算了算，只觉得十五天太久了，手指数完了，都不够用。 两个孩子感情好，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儿，但看到江霓如此难受，魏景薇觉得应该让她早些适应过来，江砾日后要走科举这条路，那在外求学的时间总归是会越来越多的。 她替女儿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时间不早了，站起身牵住江霓的小手，“娘亲给你请的弹琴先生到了，哥哥在外好好学习，那霓姐儿也要好好学习，好不好。” 江霓想了想，既然哥哥都努力学习，她也好好学，她要比哥哥学得还好，等哥哥回来后给她炫耀！ 孩子的心思很好猜，都摆在了脸上，她笑了笑也不戳破，牵着女儿的小手就往先生教书的屋子走。 江清的婚事儿进行得十分顺利，转眼间来到了开春时节，步氏看着镜中娇艳的女儿，想着明日女儿即将出嫁，离开江家，便难过得不能自已。 江清看着娘哭泣，心中也不由酸涩，此刻也感慨，自己若是男儿该多好，便能长长久久地陪在娘亲身边儿。 可惜她是个女儿。 “娘，你别难过，逢年过节女儿都会回来看你的。”江清牵住娘亲的手，柔柔安抚。 步氏掏出手帕一抹眼泪，言辞拒绝，“别，你别总是回来，别让你婆家待会儿不待见你。见不见的不打紧，娘知道你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江清眼眶湿润，“娘，我舍不得你。” 步氏又哪里舍得女儿呢？ 她一点点带大的女儿，耗费了全部她的心血，倾注了所有的情感，眼瞧着当初那个小不点儿，出落成娇俏的少女。 然后就要离家远去。 若不是年家的事儿出现，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说什么也要留着女儿到十八岁才出门子。 京内世家大族的闺女，不少都会留得更大一些再出嫁。 屋内娘儿俩抱头哭泣，门外江府的下人个个喜气洋洋，府中也张贴着喜字等一应代表好意头的东西。 魏景薇并不拘着他们，甚至同意他们把整个府里装扮起来，给清姐儿做脸。 府内的池塘内也买来了代表夫妻百年好合的鸳鸯等，窗户上贴了精致的窗花，所有的一切魏景薇都要求尽善尽美。 步氏看了都为之惊叹，心中十分感激魏景薇的用心。 清早，在一阵热闹的声音中，江清从江府中，热热闹闹地嫁了出去。 她没有兄弟，便请了亲戚中的表哥来代为背她上轿，临快出发了，江寅白亲自出来谢过了众位，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儿表示，“江清是我看着长大的亲侄女，往后还望你们好好待她。” 江寅白的这话让新郎官儿面上诚惶诚恐，连忙保证日后好好对江清，绝对不辜负。 众人羡慕江清，大伯父如此给力，就算不为别的，日后看在江寅白在朝堂中的地位，谁敢欺负江清去？ 步氏在门内哭成了个泪人，对大房的付出又是感动，对着魏景薇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人，你感激我作甚，往日里你对江霓不也一样好。”魏景薇淡笑，“再则，江清嫁的地方不算远，马车也就一个时辰不到就可以回来，她夫家日后想考科举，总是要跟江家多来往，你还怕见不着她吗。” 第532章 被缠上 “是是是，大嫂说的是。”步氏抹了泪水，看着轿子远去，激荡的心绪总算好了些。 晚间魏景薇看着自家女儿，不免想到女儿若是日后出嫁的事儿，心情好一阵消沉。 江寅白不明所以，问起妻子是为何故，结果听后两夫妻一块儿消沉。 末了恶狠狠地表示，“霓姐儿我肯定是要多留几年的，若是那个不长眼的混小子挨上来，就别怪我拳脚无眼了。” 闻言她“噗嗤”一声儿笑出声音来，消沉的心情也被丈夫的态度被冲淡了不少。 “你也不怕把人打坏了，霓姐儿心疼。” 江寅白蹙了蹙眉头，“霓姐儿难道胳膊肘向外拐？我不信！” 霓姐儿平日最喜欢爹爹了！肯定不会的。 看着他如此，魏景薇不难想象，日后江霓出嫁了，江寅白恐怕表现还不如今日的步氏呢。 不过她这个做娘的都舍不得，何况是当爹的人了。 转眼间两个孩子都十岁了。 柳家外祖母柳张氏的身子越发不好了，魏景薇常常带着孩子去看她，陪着她说说话。 柳张氏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年纪越大反而很多事儿看开了，江霓和江砾十分喜欢这个曾外祖母。 每回去了，总是给两人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又给江霓送好看的首饰，给江砾准备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书。 两个孩子嘴甜得不行，哄的柳张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两个孩子我瞧着就不一般。”大舅母坐在一旁跟魏景薇说话，看着两个孩子陪着柳张氏的样子感慨。 “美华的孩子也可爱，我上回瞧了，两个都是乖巧的。” 大舅母蹙了蹙眉，旋即舒展，是乖巧，乖巧的过了头了。 这样教小时候还好，长大了难免这样的性子吃亏。 似是知道大舅母在想什么，魏景薇出言宽慰，“孩子日后长大了，性子会变的，何况他们的爹娘都是聪明人，你还怕他们吃亏了不成。” 大舅母想了想，也是。 无论是女儿还是齐赋，都是聪明人。 从前女儿也不过是被孝道压得无奈，齐赋也是同样的，自从搬出来自己过日子后，女儿肉眼可见的爽朗了不少，加之齐赋在官场上节节高升，两人说话也更硬气了。 “跟你说话就是舒服，这些年还多亏了你，照顾华儿。”大舅母由衷说道。 魏景薇几次三番为女儿撑腰，她都看在眼底。 反而是她这个做娘的，无法亲自替女儿撑腰，她是柳家的宗妇，一举一动要替柳家着想。 便是想撑腰也无法，幸亏有魏景薇这个姐姐在，才不至于让女儿一直受苦下去。 “都是一家人。” “对，都是一家人。” 两人又聊起柳海桃来，大舅母摇了摇头，“那孩子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忙，我只能明里暗里地想其他办法。” 魏景薇想了想，便明白了。 孤儿寡母她自然不放心，便让江寅白派锦衣卫的时常关照。 有说他们家布匹铺子遇到大主顾，一气买走了大半的料子，这事儿魏景薇还觉得奇怪呢。 柳海桃的铺子上卖的料子因为成本问题，卖的基本都是普通的料子，一些缎子和棉麻布。 不稀罕，谁会一气买这么多。 如今可算是知道了。 原来是柳家的人，明里暗里地帮助她。 是她自个儿因为二舅母的缘故，跟柳家疏远了，但柳家从未想过跟她疏远。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人总归会有想清楚的那一天。 这一日，魏景薇梳洗完毕，起身看着丈夫，“大爷，我出门儿去寺庙了。” 她前些日子跟柳美华约定好去上香。 江寅白同她一块儿出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他扭头询问，“你们去那个寺庙。” “白云寺。” 这个寺庙两人都不陌生，以前魏景薇还在那个寺庙内住过不少时间。 “自打华儿儿子开始上学后，她就开始爱上寺庙烧香祈福。”两人边走边聊。 “江砾明年也可以下场了。”聊起儿子，江寅白满脸的骄傲。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江家出了个文曲星，如今不过十岁之龄，在青望书院那等群英汇聚的地方，就用有史以来最小的年纪，登上了甲字班。 闻风而来的是，江寅白和魏景薇烦不胜烦。 多少人看着江砾眼红，有女儿的希望跟江家结亲，女婿也算半个儿不是？ 没有女儿的，就只能咬牙眼红。 夫妻俩也商议过了，儿子年纪还小，待日后年纪再大些再谈亲事不急。 再则，他们想看看江砾的意见。 往后过日子的是他们，要江砾满意才行。 来到了白云司，柳美华已经在山下等候多时了，见到魏景薇忙笑吟吟地迎上前，“姐姐，我们快上去吧。” “好。” 两人亲亲热热的一块儿上去，白云寺还跟从前一样，看起来并无其他变化，见过了方丈，方丈看起来老了些，眉宇间更加舒展，看起来跟平日里家里和蔼的老人无异。 “阿弥陀佛，施主好久不见了。”方丈双手合十，笑道。 “方丈别来无恙。” “施主是有福气之人，当日我并未看错，难能可贵的是，听闻施主这些年收留了不少孤儿，让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能够平安健康长大，施主有心了。” 魏景薇淡然一笑，态度谦卑，“当不得方丈夸赞，每一个心善之人都无法眼见着孩子受苦受难。” “是这个理。两位请随我来。” 聊完后，方丈亲自带着两人去准备好的屋内上香祈福。 柳美华又供奉了一盏灯，然后神情肃穆地跪下。 默了站起身看向魏景薇，“姐姐不为江砾求一求？” 魏景薇倒是没有什么想求的，唯一所求就是两个孩子能平安健康长大，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想了想，点点头，也点了一盏灯。 点完灯，两人又捐了一些香火钱，告别方丈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山脚下，马车的主人刚下马车，瞧见魏景薇两眼发亮，忙把人叫住，“江家的夫人是吧。” 第533章 提点 “这位夫人是....”魏景薇蹙了蹙眉头，对面前人没有印象。 面前打扮雍容华贵的夫人笑了笑，耳畔的大珍珠耳环就晃了晃，“我家那位是礼部的尚书。” 魏景薇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一位可不就是丈夫提起过的，孙氏。 她挑了挑眉，心底了然对方的打算，笑道：“原来是孙夫人，孙夫人这大老远的，怎么来白云寺烧香呢。” 京内要说香火鼎盛之地，那必然不是白云寺。 白云寺路途遥远，鲜少有人前千里迢迢来此烧香。 孙氏脸色一闪而逝的尴尬，但很快恢复常色，“听闻白云寺极为灵验，今日便来此烧香，没想到这般巧合，竟遇到了夫人你。” 究竟是真巧还是假巧，只有孙氏自个儿心头清楚了。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耽误孙夫人去烧香了，先行一步.......” “等等。”孙氏忙唤住扭头要走的两人，语气里带了几分熟稔，“我家大人曾经说过，江大人是个有才干的，不然不会如此得皇上赏识，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如此位置。”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魏景薇也不说话，只听她说什么。 孙氏继续道：“江大人和夫人你教出的孩子更是十分出色，不似我家那小子，整日里没个正形，改日我想上门儿跟夫人讨教一下如何教孩子，不知夫人可有时间。” “江家自然随时欢迎夫人来做客。”人家把话说的全乎，魏景薇也十分客气，虽说知道她打的不是这个主意，但面上还是十分有礼。 孙氏面上一喜，“那就说定了。” 旋即两人告辞，坐上了同一辆马车，柳美华瘪瘪嘴，“这孙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说什么讨教不讨教的话。” “她有心又如何，砾哥儿的事儿我们做爹娘的可拿不定主意。” “姐姐，谁家孩子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偏你家不一样。”柳美华笑着说道，“不过砾哥儿极为有自己的主意，想必也跟你们教的方式离不开。” 她如此感慨。 别的家里就算知道了如何教，但也要能做到啊。 先不说夫妻俩能否同心，家里的长辈们第一个不会同意，很多事儿他们都默认由长辈的拿主意，特别是人生大事儿上。 “砾哥儿是个省心的，心头明白着呢，不然我们也不敢如此丢开手。”这些年，她和江寅白对砾哥儿的事儿越发不过问了，若是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他们必然会帮忙，不需要的，或者不要他们插手的，两人也绝对不插手，不过问，让儿子自己解决。 但好在，江寅白是个明白人，也更知道，他自己一路走来，那些年的苦难和历练造就了如今的心性。 砾哥儿虽说不能效仿他当年的情况，但尽可能地还是给孩子自己做主的权利。 “姐姐，我家姐儿也不错，虽说比你家砾哥儿大了几岁，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若是日后砾哥儿要说亲了，你可别忘了我家姐儿啊。”柳美华眨眨眼。 “那得看砾哥儿自己的想法，若是他愿意，我当娘的也不会阻止。” 得，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柳美华想到砾哥儿整日抱着书的样子，便觉得此事儿恐怕没戏。 这样的榆木疙瘩何时才能开窍呢，何况她女儿还大几岁，可耽误不起。 但若是放弃了砾哥儿又实在可惜，他日后不出意外的话，科举高中是必然的，名次也不会差了去。 这样好的夫婿，真是错过就没有了。 到了家，江霓一路小跑着到魏景薇面前，白皙的脸颊绯红，嘴里兴奋地嚷着，“娘亲，给你看，这是今日我做的。” 说着停了停胸脯，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 魏景薇接过来一看，今日是学绣花。 江霓实在是不擅长这些女工等，魏景薇也对她的要求不高，荷包上绣了一只也不知道是鸳鸯还是鸭子的动物，模样看起来呆呆的，还有几分可爱。 “这鸭子绣得不错。”对上女儿期待的目光，魏景薇笑着鼓励。 江霓嘴角往下一撇，看着荷包嘟囔，“人家明明绣的是大鹅！哪里就是鸭子了......” “这，鸭子和大鹅不都长得差不多吗，娘觉得你这次有进步。” “真的？”江霓瞬间笑得弯起月牙般的眼睛，如今已经十岁的江霓，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她的模样像极了江寅白，只不过五官更柔和了几分，眉眼精致，皮肤白皙，不难看出日后必然出落的绝色。 “真的。”摸着女儿的头，魏景薇肯定地说道。 江霓这才笑着把荷包放在桌上，“这是我给娘做的，过几日我再给爹爹绣一个。” “那娘就谢谢你了。” 江霓小脸上有几分害羞，但还是点点头，“娘照顾女儿辛苦，女儿也想为娘做些什么。” 这荷包，可是她绣了好几天，手指头扎破好几次才绣出来的。 “你有心就好。”两夫妻从小教育两个孩子，没有谁是应该为谁付出，为谁牺牲的，两个孩子因此时常懂得感恩。 江清回门时，带着夫婿来魏景薇面前拜见，瞧着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裙，头发梳理的精致，面上带着一抹娇羞的笑意，气色十分好，瞧着就像是日子过的不错的样子。 “大伯母，听娘亲说，你为我的婚事儿费了不少心，江清都记在心里。” 江清坐在魏景薇身边儿，柔声开口，语气诚恳。 至于她的夫婿，被带到额江寅白的书房去说话。 “我做这些不是想让你记我的情，而是跟你娘一样，希望你幸福。”魏景薇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但过日子了，总归要自己立起来。有什么话该说就要说，不能一味地软，让人觉得你可欺。” 江清的性子很是温柔恬静，看着她如此模样，魏景薇有心提点她一句。 如今两人过得好，那只是刚刚开始，要往后一直好下去，才算真的好。 但人生哪里有一直一番风顺的呢？ 第534章 理念不同 那时候，就需要拿出自己的态度来。 江清微微一怔，垂眸思索了一番，点点头，“大伯母说的话，江清记下了。” 娘亲说，要让她多包容，多迁就丈夫还有婆母，能不起争执尽量不要起争执。 女子还是和善一些为好。 才能让夫家喜欢。 但大伯母说，人要自己立起来，要自己自立自强，两相对比，她选择听大伯母的话。 娘那些年的退让，除了退让自己生气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效果。 当然，这话她只敢心里想想，若是说出来，就会伤了娘的心。 江清带了些礼物，不算什么贵重的，但都极其有特色，魏景薇也回了一份儿礼，江清打开木匣子就惊呆了，忙把东西推回去，“大伯母，这东西我不能收。” 当初出嫁时，大伯母送的那一套头面，她看和夫家的人看了，都十分吃惊，头面华丽漂亮，又特别贵重，让她在夫家出了好一阵风头，这会儿哪里还能收大伯母别的东西呢。 “我给你，你就收下。” “大伯母还是留着给霓姐儿吧，这东西我实在不敢收下。” “你别跟我推辞了，霓姐儿才多大，她还用不上，你尽管拿去，我自会给她另外准备就是。” 对上魏景薇坚持的目光，江清这才收下，等出了四喜堂抱着手头的木匣子，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随意给她了？ 大伯母对她可真好。 回到马车上，瞧见妻子抱着木头匣子，他不由好奇，“里头是什么东西，你一直抱着，也不嫌累，不如放下吧。” 江清忙一把打掉丈夫要抱木头匣子的手，嗔怪道，“你这般毛手毛脚，小心伤了这匣子内的东西。” “到底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紧张。” 见他实在好奇，江清打开了木头匣子的一角给丈夫看了看，见他果然吃惊，这才露出得意的笑、 “这.....这未免也太过珍贵了！是你那大伯母给你的！” 见丈夫吃惊，她点点头，“大伯母对我一贯很好。” 比她娘那边儿的几个舅舅还好，舅母来添妆，也不过是给了一只做工不错的簪子罢了。 “但这也太好了，江家果然富庶。” 听着他如此说，江清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对上妻子的眼神，他无奈一笑，“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感慨两句。你放心，日后我们也会的，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虽说现在不行，但日后我一定送你更好的东西。” 见丈夫说得真心实意，江清心里有些开心，被人惦记，总是让人喜悦的。 孙夫人孙氏，果然在半个月后登门拜访，随之一起来的，还有她的闺女。 两人一块儿来做客，魏景薇让江霓陪着她家的小姐四处看看，两人坐下闲话家常。 孙氏坐下开口便赞道：“这一路走来，江府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也十分规矩，可见夫人你管家森严。” “当不得夫人夸。”不需要魏景薇说，莲儿带着两个小丫鬟，很快给两人上了茶点，孙氏拿起来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说起自家的孩子来，又跟魏景薇讨教了一些养育孩子的经验，期间对她的所有事儿都赞不绝口。 魏景薇也看出来了，孙氏擅长交际，嘴里的话不似奉承，又能让对方极其开心。 说到江砾，她忙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你家江砾。” 魏景薇跟她解释，江砾如今跟着江寅白去郊区学习骑马去了，孙氏脸上隐约闪过一丝遗憾，旋即夸赞，“这学问好就罢了，还能把这些一起兼顾上。难怪人家都说，若是能生出江砾这样的孩子，便是家里有福气了。” 这句话她倒是真心实意的。 京里不眼红的人有几个呢？ 年纪轻轻，长得珠兰玉树，温润谦和有礼，待人接物有度，学问还好，年纪轻轻就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学问好就罢了，偏偏在家还要学习骑马等。 这样什么都会的孩子，她孙氏也想要啊！ 魏景薇笑了笑，端起茶盏微微噙了一口，“你瞧着你家姐儿也不错，举止落落大方，一看你就是教导有方。” 聊到女儿，孙氏脸上带了几分与有荣焉的笑意。 她儿子不行，但闺女是个极好的！ 从小就懂事儿，更是会体恤人，从来不给他们增加麻烦，她时常跟丈夫感慨，若是姐儿生为男子就好了。 “夫人你快别夸秀姐儿了，那孩子是个害羞的，你夸一句准脸红。”她突然感慨，“她是个懂事儿的，从小就知道体恤我跟她爹爹，她擅长女工，绣活儿也好，学会后，给我和她爹一人做了一件儿衣裳。” 大户人家谁不养几个绣娘在家里？ 哪里用得着主子亲自动手做事儿。孙氏这是变着法儿地夸赞自家的女儿呢。 她没说一句，就留心观察魏景薇的表情，但奈何她从头到尾都脸上淡笑，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是个懂事的。不像是家江霓，如今还像个皮猴子一样。” “这女孩儿啊，还是得娴静一些。”孙氏随意地开口。 魏景薇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经有不喜之意。 她不喜欢拘着孩子的性子，孙氏要如何教养自家闺女那是她的事儿，但若是要对江霓指手画脚，她是如何都不会肯的。 很快，带着秀姐儿回来的江霓步伐轻快地走到魏景薇身边儿坐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才觉得好些。 给人带路介绍，还真是一件体力活儿。 反观，秀姐儿坐下后，动作斯文优雅，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跟一旁的江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孙氏忍了忍，还是开了口，“霓姐儿年纪不小了，魏夫人没曾想找个教养嬷嬷来教教这礼仪规矩？若是你找不到靠谱老实的，我可以跟秀姐儿的嬷嬷说一说，让她上江家教一教。” “不用了。”魏景薇毫不客气地拒绝，茶盏重重的放下，“霓姐儿年纪还小，再说，女孩儿活泼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孙氏有些惊讶与魏景薇的话，一旁的秀姐儿就是惊讶加羡慕了。 第535章 去往考场 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她时时刻刻都被母亲拘着，一言一行秉承着大家闺秀来比照着做，坐卧站，都严格按照规矩来。 一个不好，嬷嬷的戒尺就要落下来。 可疼了。 但反观江霓，行事儿洒脱自在，魏夫人还一脸不介意，反而温柔地看着她，秀姐儿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泛酸。 “魏夫人不怕，日后说亲事儿，相看时，别人看到霓姐儿如此，万一不喜.....”孙氏蹙了蹙眉，只觉得魏景薇说的好生没有道理，女孩儿哪里能养成这样。 一点儿仪态都没有。 到了婆家也会被人徒然看笑话而已，还会连累家里其他孩子的名声。 “若是因为这些劳什子的规矩礼仪就不喜我家霓姐儿，那我倒是还要感谢那户人家，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我娇养着长大的女儿，怎么能去那样挑三拣四人家家里受苦呢，我第一个不允许。” 魏景薇话毕，孙氏眉头紧皱，想在开口到底没说什么。 一旁的秀姐儿一脸茫然地看着说话淡然的魏夫人，这些话她以前从未听过，但今日一听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她深知自家阿娘注重规矩，必然是不会认同的，但日后若是她有了女儿，必然不会让自己受过的苦，让她再受一次罢了。 随之而来，便是久久的沉默，孙氏自知今日已经过了最好的谈话契机，如今若是再开口，怕是魏景薇会一口拒绝，便寻了个由头带着女儿离去。 回到马车上，她冷哼一声，“这魏氏真的不重规矩，我好言相劝，居然还不领情，日后她家江霓说亲事儿，有的她苦头吃的。” 秀姐儿张了张嘴，心想说，江家无论是门第，还是权势，亦或者江霓的人品，都是不错的。 不出意外的话，江霓应当会说一个不错的人家。 但看到自家阿娘气愤的模样，她想了想，到底没有开这个口。 不说也罢。 孙氏就像一阵很小的风波，风一吹就散了，江家也无人提及。 倒是秀姐儿和江霓投缘，两人一见如故，秀姐儿沉静内敛，江霓活泼可爱，一动一静倒是互补了。时常会互通信件，日子久了，倒是结为了手帕交。 江砾下场的日子如期而至，江寅白原本决定亲自跟儿子一块儿去，怕路上有个波折。 虽说官道安全，但儿子年幼，四周的藩王这几年都因为新帝年幼，憋着一股劲儿蠢蠢欲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江砾非说自己可以，就不用劳烦父亲了，最后还是魏景薇主动说，让马三跟去，江寅白才放心。 马三保护儿子，虎子跟去也可以照料，想来应该无事。 因为天气还算凉爽，魏景薇给儿子准备了几件薄薄的衣衫，还专门寻来了透气的布料，保证东西穿在身上凉爽，而不会闷得满身的大汗。 然后又买了一些常见的药，万一途中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可以用上。 然后还让厨房做了一些腌制的肉干，耐放的白面饼等东西，到了外头，小心一点不为过，历年科举中层出不穷因为误食了不干净食物导致无缘科举的事儿，至于是真误食还是假误食，就只有自家清楚了。 然后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魏景薇能想到的，都准备到了，最后装了满满一马车。 “娘亲，辛苦你为儿子操劳。”江砾瞧着为了自己科举，父亲也一直为自己担心，娘亲也忙里忙外地准备着，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不操劳，此去路途虽说不算远，但途中辛劳，还要考试，你注意身体，娘在家备了你喜欢吃的等你。”魏景薇微微一笑，看着面上脸色像个小大人似的儿子，然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江砾被摸了头，先是怔愣，旋即脸颊微红，“娘，儿子已经十岁了，不能摸头了，会长不高的.....” “你无论几岁都是娘的儿子！”魏景薇才不管呢。 江霓远远地一路小跑过来，看见江砾就甜甜地唤哥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江砾疑惑，“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给你！”她一摊手，掌心内是一枚小小的荷包，荷包上是一只不知道是棉花，还是祥云的纹路。 “你绣的棉花？”江砾蹙眉大胆猜测。 “什么棉花！人家明明绣的是祥云，提前恭贺哥哥考上童生！”江霓皱了皱鼻子，有点不乐意了。 好端端的祥云，硬是被哥哥说成是棉花，真是不会看！ “好好好，你绣的不错，哥哥很喜欢。”江砾哄着妹妹，然后当着她的面儿把荷包接过来，然后系在自己腰上，让江霓开心的见牙不见眼。 “我就知道你喜欢，你别珍惜着用，要是坏了，我会给你再做的！” 江砾：............... 在全家的鼓励下，江霓在抽象的绣花中，越走越远。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江砾吃过早饭就和马三还有虎子一同踏上了前往附近考试的地方。 过去大约需要三个时辰，吃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住宿的地方还要过去了才能寻找。 江砾在马车里小憩，虎子则是熟练地给他泡茶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点心。 经过一段日子的习惯，现在虎子做事儿已经很有章法了。 不仅能把江砾照顾得井井有条，还能为他跑腿，待人接物也不再是以前畏首畏尾的样子。 虽说还不能独挡一面，但好歹是个可塑之才。 两人在马车内，马三在外赶车，几人乘坐的马车看上去不算华贵，但也不是一般老百姓用得起的，一路上倒是少了不少的麻烦。 到了城内，交了入城的钱，每人三文钱，马三提议先去找住宿的地方，因为如今科举的人都汇聚在这里，若是去得晚了，唯恐房间都被定完了。 江砾点头同意，如今有不少客栈的房间都被定了，最后几人还算运气好，到了一所酒楼里，但也只剩下两间天字号房。 第536章 去往考场2 掌柜的笑眯眯地看着三人，活生生像是看着待宰的羊羔。 “几位客官衣着不凡，这两间天字号房想必不在话下，一晚上一两银子。” 马三面露不虞，当他没有走过江湖是吧？ 一般外头的天字号房，也就是半两银子一间，这不是宰客是什么！ 足足多了一倍。 江砾看马三的表情就知道怕是掌柜的价格往贵了报，旋即开口，“掌柜的，我们是来此科举的，若是你房子住着好，日后我也可以跟我同窗多说说，让大家都来住你这儿不是，但若是大家知道你这儿价格如此昂贵......” 掌柜的一听这话，倒是把目光汇聚到江砾身上，见他脸颊稚嫩，但说的话倒是头头是道，还让他说不出个反驳的话来，当即觉得这娃子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这才多大，就鬼灵精的，日后肯定不得了，不像自家那个傻儿子。 “但如今科举，各处的房子都涨价了。”他说着话音一转，“这样吧，我给你们少两百文，如何。我这房间都是簇新的，保证你住了舒服，外头现在估计房间早就满了你.......” “好，给我们定两间。” 马三刚想说不用，自己出去找便宜的住也是可以的，但对上江砾不容置喙的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 小公子才多大，这眼神怎么跟大爷似的！ 忒吓人了。 开好房间，掌柜又恢复了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只说让他们有事儿直接吩咐就成，然后由着小二把一行人往房间带。 房间倒是如掌柜的所说，都是十分崭新的，用的东西也是上好的。 虎子和江砾一间，马三则是单独一间。 虎子欣喜地打量着四周，这儿摸摸，那里看看，一脸好奇。 江砾也笑着看了他一眼，两人都很少独自出门儿，新鲜也是有的。 门口响起了敲门儿声，虎子拉开门，瞧见是刚才的小二，“有何事。” 小二：“客官要吃点儿什么吗。” “我们已经吃过了，你给我们准备些热水就成。”江砾想起父亲的交代，干脆地拒绝，只要了些热水。 “好，知道了。” 他看向虎子，“今天就凑合着吃点儿，等明日考过后，我们去吃好吃的。” 虎子憨厚一笑，挠着头不在意道，“白面饼和肉干已经不错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我连黑面都吃不上哩。” 江砾递过去一个白面饼，温声开口，“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了你。” 虎子嘿嘿一笑，忙低头啃了一口饼，深怕让自家的小公子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看见自己动不动哭，那样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不行，他要多吃点，长高长壮，才能好好保护公子！ 吃过饼子和肉干儿，热水也来了，江砾舒服地泡了个澡，然后躺上床。 他没打算看书，要学要看的早就都刻在脑子里了，若是没学会此刻学也是枉然。 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明日才能清醒地应对考试。 爹娘还有妹妹都期待着他的好消息，他绝对不让他们失望。 虎子靠在旁边的小榻上，他如今个头不高，但是能躺平，掖了掖被子也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 另外一间屋子的马三则是时刻警惕着，若是听到有个什么动静，便能立刻赶到。 第二日清晨，要了热水喝了，然后早膳还是白面饼和肉干，配着热水吃倒是不让人难以下噎。 吃饱后，几人就到了考场外，此刻已经有不少人等候在外了。 江砾扫了一圈儿，居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佴青松，还有葛勤。 佴青松依然是一脸紧张的模样，注意到江砾看过来的视线，扭头一看是江砾，顿时欣喜。 此刻人多，不是打招呼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微微颔首。 葛勤也注意到了江砾，冷哼一声，扭头不看。 他此次一定要考中童生，既然遇到江砾了，到时候江砾没考中，他一定要好好羞辱他。 葛勤显而易见的不友善，江砾倒是不在意，摇了摇头就把目光投向前方。 “考试即将开始，除了一应考试用到的东西，还有吃食外，一应物品都不许带进去。若是有人被查到，身上携带着小抄，即刻免去考试资格，往后三年不许再次科举考试。” 说完人群一阵骚动，江砾细细想着自己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后，余光瞟到一旁，一双速度极快的手伸进了佴青松的篮子里，又很快挪开。 他暗道不好，人群已经朝里头开始走去，佴青松也随着大家一块儿往里走。 江砾知道此事儿若是被发现了，佴青松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只能一个劲地用力往那里挤过去。 最后，佴青松刚想进去，便被一把抓住，疑惑地扭头看是江砾，“怎么了。” “别说话，跟我来。”江砾神色严肃地看着他，把佴青松给吓一跳，他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江砾，到底还是跟着江砾走了。 两人走到拐角，佴青松一脸疑惑，“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嗯。”江砾说着抬手就伸进他篮子里，在佴青松震惊的目光下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这是.....” “有人刚才塞在你篮子里的。”他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看到的全部跟佴青松说了一遍，见他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别担心，我瞧着那人只是离你近，随手塞地。来参加考试的人如此多，少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你别多想。” 怕佴青松自己把自己吓到，江砾忙安慰他。 “原来是这样。”他愤慨道，“还真是可恶，若不是江砾你发现，岂不是我要白白蹉跎好几年！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不客气。”见前边儿人都进去了，江砾忙拉着他朝门口走去。 检查的人很仔细，两人的篮子和衣服都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才放行。 第537章 考试 佴青松心中再一次感激江砾，瞧着门口把守的官兵搜查如此之严格，若不是江砾，他今日说什么也要被扣押下，说不得还得连累了父亲官场上的名声。 这事儿越想越后怕。 进了里边儿，江砾分到的地方还算好，属于中间位置，他可是听过书院里师兄弟们说，若是运气不好分到臭号，那滋味，妙不可言。 坐下后，把准备好的笔墨都拿出来准备好。 纸是由考场内统一发放的，不需要江砾自个儿准备。 一张是答卷用的白纸，只有一张，若是弄上了污迹写错，亦或者涂抹痕迹，都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还有一张白纸是用于草稿的，可以在填写正式答案之前先在纸上写出来修改。 两张纸到手，江砾深吸一口气，克制住紧张的心情，开始看起了试卷。 饶是他自觉准备得足够充分了，但到底还是第一次考试，心中的紧张心情无以言表。 手中握住毛笔的手轻微颤抖，江砾不住地告诉自己冷静后，不知为何竟然真的冷静了下来，开始凝气聚神地看题目。 一开始的题目都还算简单，一看题目江砾就大致知道答案了，只需要在脑中回忆出自某一句，便可以把其中的内容和解析背出来，填写上去。 前面的题目做完，总共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又接着把眼神投向接下来的一道题。 场中来参加考试的人，有奋笔疾书者，有抓耳挠腮者，还有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想什么者，年龄也各不相同。 有跟江砾似的，年纪很小来参考者，还有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者，细看，还有几个头发都花白的老者也在其中。 可谓是一副另类的众生相。 早晨的日头不算晒，但是到了中午，考棚简陋，阳光不可抑制地投射进来，晃花了江砾的眼睛，他抬头看了看，阳光实在是刺眼，为了避免因为看不清楚填写错误，或者出现考卷不工整的地方，他只能暂时停下来休息，等到阳光稍微没有那么强烈后再继续答题。 他拿出篮子里准备好的食物，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然后又唤来考场上监考的士兵，给了两文钱，问他们要了一碗水喝。 一口大白面饼，一口肉干，一口水，江砾一边儿吃一边儿环顾着四周。 有不少人跟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大家把食物都拿出来吃。 大家大多都带了的是方便食用的东西，当然........也有人大概不了解考场的规则，带了肉包子。 为了检查，那肉包子给掰开揉个稀碎，看起来惨不忍睹，那人只能勉强塞入嘴里咽下，看表情，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屎。 眉头紧皱，面色沉沉。 江砾看他表情，差点笑出来，连忙用喝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免得被人记恨上。 吃过了饭，他把试卷放在一旁，然后把笔墨纸砚收拾好，免得弄脏了桌面和试卷，便准备小憩一会儿再继续写。 心中谨记先生说的话，不能操之过急，徐徐图之。 睡了大约半个时辰，江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醒来，抬头一看，阳光果然已经不那么强烈了，睡了一觉精神也好上了不少，他这才拿出试卷了开始继续答题。 对面同样参考的人，把江砾的行为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心中感慨此人也不知道是真有学问还是假有学问，居然中途吃完饭还睡了一觉。 他愁眉苦脸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试卷，这题看着眼熟，怎么恁是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在何处看到过？ 简单的题结束，便是论述还有写诗等需要时间的题目。 江砾蹙眉看了一眼论述的题，题目居然是曾经入学青望书院时，先生曾经提问的那一句，到底是文重要，还是武重要。 先生当初随意提及的问题，如今居然成为了考题？ 让江砾惊喜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几年过去，他早就有了新的见解，想法也更加成熟得体，提笔缓缓地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然后再完善，再仔细看一遍，确实没有任何错漏之处了，再填写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写完，江砾只觉得手腕子发酸，揉了揉手腕子才注意到对面人一直在看自己，见他表情并无恶意，江砾微微一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人没想到，江砾居然发现了自己，想到适才自己一直看着人家，脸上有些害臊，但还是点头致意。 这回再也不东张西望，只认真地把眼睛投入到自己的试卷题目中。 太阳下沉，天色擦黑，试卷也快做到了尾声，但眼前作诗却难到了江砾。 他轻抿下唇，眉尖紧蹙，看着题目难以下笔。 这一题是让人做一首关于梅花的诗句。 自古以来咏颂梅花气节，表达其喜爱的的诗句数不胜数，江砾不认为考官在此出一道题，还想看到类似的答案。 那应该如何破题呢？ 他想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想出来，挠了挠头，见对面那人也跟自己做出同样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困顿之色，相视一笑。 梅花，梅花，提及梅花江砾不由想起那一句他十分喜欢的句子，玉瘦香浓，檀深雪散。 想到家中院子内，那一颗红梅，天寒地冻经过无数个严冬，每年冬日里遥望雪丛中那一抹艳色。 除了气节外，江砾还感受到了一种蓬勃，欣欣向荣地向上生命力。 白雪融化，雪梅凋零，迎来新的又一季的春天，万物复苏，冰雪滋养着脚下的土地，百姓对日子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那样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脑中灵机一动，他手中已经动了起来，落笔写下，默了他轻吹一口墨迹，微微一笑，成了。 此刻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考完试离场，江砾先是唤来士兵表示自己已经写完了，对方把他的试卷答案都反扣在桌上，然后让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不能东张西望交头接耳，朝着门外走去。 第538章 考试结束 对面的人惊讶地看着刚才还跟自己一起痛苦挣扎的江砾，转眼间就答完了题，面带微笑地离去。 面带微笑？那说明答得还不错！ 怎么有人上一秒还愁眉不展，下一秒就答出来了啊，没天理了！ 门口已经有六，七个人等候在门口了，听站在门口的人说，十个人为一队，才能放出去。 要是一直等不到人，才能开门。 江砾则是第九个，还差一个就可以开门放人了。 左等右等，一个人影抱着篮子朝这里走来。江砾眼睛微眯，惊喜地发现，居然是佴青松。 “江砾兄！”佴青松正因为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沮丧时，就发现了江砾，本还内向腼腆的他，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青松兄。” 看来两人相识，众人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因为大门开了，终于可以离开，舒舒服服地吃顿饭，休息，静等明日放榜的日子。 “我还没有谢谢江砾兄，今早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恐怕我就完了。”佴青松聊起早晨的事还心有余悸。 “不用多谢，你我相识，出门在外自然要互相帮助。”江砾露出虎牙“嘿嘿”一笑。 他样貌原本就俊美，这么一笑，更多了几分阳光洒脱的味道。 周遭不少同出考场的人蹙了蹙眉。 年纪轻轻姿态洒脱随意，这般快就出了考场，说明基础知识学得好，再看穿着打扮身上的东西，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佩戴的，长相还俊美..... 真是不公平啊。 佴青松跟江砾在书院时虽说不在同一个班级上，两人还是时常能见面的，这一场考试的经历更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有说有笑地朝着外头走。 “江砾兄，不如我请你吃饭，听说这里的锦华酒楼的菜色很不错。”佴青松提议。 一来他是真的想好好感谢一下江砾，二来是，他对江砾很有好感，想趁机加深一下两人的关系。 江砾瞧着不远处早就久候自己的马三还有虎子，无奈地开口，“今日考了一天想必大家都累了。不如今日就早些回去歇息，我们改日再约如何。” 想到江砾说的也十分有道理，佴青松有些愧疚，自己为什么就想不到，江砾兄考了一天，想来必然是累了，自己还开口请人吃饭，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是我想得不周，江砾兄回去好生歇息，我们改日再约。” 见他没有不开心的神色，江砾微微一笑，挥手告别后走向等候已久的马三和虎子。 还没有走近，虎子已经神情激动的开口，“小公子，考试如何，是不是考中了。” 马三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笑道：“你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结果明日才出来。不过小公子学习一向刻苦，又有天赋，必然能高中。” 虎子被数落了也不生气，只瞪大了一双仰慕的眼睛看着江砾，直把江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明日就见分晓，今日我们早些回去歇息，吃点好吃的。” “好！”虎子一听有好吃的，第一个同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江砾上了马车。 马三看着两个小的，“嘿嘿”一笑，一拉缰绳，一声“驾”，马儿缓缓前行起来。 回到酒楼里，大堂内坐了不少此次来考试的学生，大家都对今日考卷上的题目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尤其是那一道文和武，还有以梅花作诗的题目。 大家各持意见，江砾听了一嘴，只觉得不少人的看法都非常有意思，甚至有人觉得，梅花就像是一位哀伤的女子，在雪地里渐渐凋零。 初听好笑，再细想，其实也不无道理，这何尝不是一种解题思路？ 当然，这种思路遭到了不少保守派学生的嘲笑，嘲笑此人满脑子都是女人。 两方争得面红耳赤，江砾笑笑，然后跟虎子回了屋内，虎子出门跟小二要了热水，又塞过去几文钱，小二面上果然更热情了几分，忙保证尽快给他们拿来热水。 回到屋内，见江砾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虎子还以为他累了，刚想给他拉被子披在身上，就听到江砾说，“虎子，你想吃什么，我想了很久，都觉得不错，不如你来决定。” 敢情小公子是闭目想美食啊！ 虎子搓着手笑道，“主子喜欢吃什么，虎子觉得都可以。比如那炙烤羊肉，香喷喷冒油的烤鸭，烧的牛肉，闷得软烂的羊蹄筋，都十分不错啊......” 江砾缓缓睁开眼，眼神好笑地扫过虎子馋得几乎要落下口水的模样。 这还叫什么都可以？ 但想到，他们两人今日等了自己一整日，估计肚子里也没有什么油水，便点点头，让虎子叫来小二点了菜，又让虎子去隔壁叫来马三，三人一块儿用晚饭。 江府内，主子和下人是不一块儿吃饭的。 江砾出门在外不计较这些规矩，虽然马三和虎子竭力推辞，他还是让两人坐下一块儿吃饭。 人多才香嘛！ 点一桌子，自己一个人，很快也就没食欲了。 三人美美的用了一顿，虎子和马三果然是饿了，吃得格外“凶猛”，一开始还稍微有些克制，想着自家小主子在，但见他不在意，便再也不克制起来。 马三手里拽着一个鸭腿儿，虎子手里拿着羊蹄筋，两人吃饭豪放，连带着一向胃口不是很好的江砾，都吃了不少，到最后，三人肚子都鼓鼓的。 “好吃，太好吃了，这羊蹄筋软烂火候到位。”嗯，就是贵了些，这一道菜要三两银子，若不是跟着小主子，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舍得吃一回。 马三也点头，“这家的菜确实不错。” 他行走江湖多年，吃过不少菜色，但这一家酒楼的菜色可是把色香味俱全都做足了，就是价格贵了些。 “好吃就行。” 想到明日放榜，马三起身告辞，表示不打扰江砾休息。 虎子把小二准备好的热水弄在浴盆里，就到外间守着。 吃饱了饭，整个浸泡在热水里，江砾只觉得今日一天的酸痛都消失了。 第539章 放榜日 尤其是手腕子那里，也活络了不少。 对于明日放榜，他心头猜测，若是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他考中童生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但问题就是，名次是多少。 这他就不敢妄自尊大了。 眼瞧着今日好几位脸上都写着信心满满的样子，他有些拿不准自己如今到底能排到第几名，科举除了学习四书五经外，还要学会去理解，每个人天赋不一样，理解出来的其意，也是南辕北辙，有时候也要看一看，自己是否能合了考官的眼缘。 先生说，外头聪明者，有天赋头脑的人不知何几，人最忌讳妄自尊大。 他把这句话深深记在心底。 “公子，还需要添水吗。”虎子在外头扯着嗓门儿喊。 “行。”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虎子进来熟练地给他加了些热水，然后又走了出去。 江砾也不多泡，略微又泡了泡就出来了，只觉得一身的疲乏都消散了不少。 别提多舒服了，他发尾湿了，一直“滴滴答答”地朝着下面滴水，虎子拿了一块儿干的毛巾给他擦头发，江砾则坐在那里，翻开了自己的书。 虎子一看，“公子，这都考完了，你还看书干嘛。” 虎子不理解，虎子不懂，虎子只觉得读书太折磨人了，怎么看公子一点儿都没有被折磨的样子，好像还乐在其中。 “考完了童生，接下来就是考秀才。然后考举人，再考进士，虎子。你别不是以为，考完童生就不考了吧。”江砾好笑地看着虎子，见他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是觉得公子这也太辛苦了，看不完的书。” 江砾摇摇头，“我不算辛苦，我偶尔听二吉叔说，我爹以前才叫坎坷。” 虎子眼神一亮，对家里那位充满神秘色彩又极为厉害的老爷十分好奇，但他也知道，这些是主子的私事儿，除非主子自己说，否则自己是不能过问的。 江砾没有往下说，只是心中想到老爹的经历更多了几分勇气。 爹可以的，我作为他的儿子，我一样可以！ 第二日放榜，虎子和马三早早地就起来了，急吼吼地要去看放榜。 反而是江砾不慌不忙，一脸的淡然，虎子不懂了，张口就问，“公子，你怎么一点儿不急的样子。” 马三也站在那里，露出一个极为赞同的表情。 “你们信不信，现在去，等到了放榜时人堵人，围个水泄不通，还不如等大家该看的都看完了，我们可以慢悠悠不需要挤得满身汗地看。”江砾冲两人笑了笑，穿戴好东西后，又把江霓那个抽象的荷包系在腰间，这才站起身来。 两人同时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荷包上。 马三和虎子：公子原来喜欢这样的............. 上了马车，马三听从江砾的话，也不赶着去，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江砾感受着马车的速度心下满意，马三叔并没有因为他年岁尚小，便不听从他的意见。这一点很好。 就算从小奶他到大的奶娘，偶尔也会因为他年岁小，不听从他的吩咐，而擅自做主。 到了放榜的地方，马三看着满满当当的人，大家你挤我，我挤你，几乎看不到缝隙，顿时咽了口口水。 果然跟公子说的一样，这里人也忒多了些。 江砾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眼神扫到一旁安静的酒楼，低声说道，“马三叔，不如我们先去旁边的酒楼坐坐，喝喝茶。” “好！” 几人上了酒楼，选了三楼靠窗户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况。 又问小二要了三碗茶水和一些小菜点心，三人就优哉游哉地坐在那儿。 佴青松也来得较迟，正站在人群的边缘不知所措，抬头扫去，便发现远处酒楼上江砾正冲着他笑，佴青松也笑了笑，想了想，便拔腿朝着酒楼里走去。 “江砾兄，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去看放榜吗。”佴青松抹了一把刚才被挤出来的汗水，然后在江砾那一桌坐下。 江砾把面前没动过的茶水推到他跟前，“不急，名次昨日就定好了，早看晚看都一样。” 佴青松略微怔愣，旋即心里不由佩服，江砾兄这淡然的气质，他还有的学呢。 瞧瞧自己急眼的样子，再看看江砾兄不慌不忙。 难怪自家老爹总说自己，还有的学呢。 佴青松也学着他放松下来，一行五个人都悠哉悠哉地看着远处人头攒动的样子。 “放榜了！” “榜单出来了！大家快去看啊！” “别挤我，都别挤了，我的鞋呢！” “哎哟，谁打我！” “让我先看，让我先看，哎哟，我中了！！老天有眼，终于让我考中了！我也是童生了！” 下头俨然一副众生相，有开心的，就有不开心的。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位老者，头发花白，看着榜单默默流泪，捶胸顿住。 这位一看就是没有考过。 佴青松刚才还平静的心态再度紧张起来，看着那些没过的考生一副难过失神的模样，心头暗暗祈祷自己能过，不然待会儿自己也得是那副模样。 江砾看他紧张，安慰道：“佴兄不用担心，你的学问扎实，考试必然能过。” 他这话不是随口胡说的，佴青松别看人紧张，心态也不稳，但他是一直都不稳，跟入学考试一样，每回是书院内的考试，他也是如此模样。 但他学问扎实，又勤奋好学，只是心态不成罢了。 佴青松听他这么说，咧嘴一笑，“江砾兄，幸亏遇到你了，不然我一个人，现在铁定已经慌了。” “佴兄你在书院也是如此，不过你每回不也都好好过了考试吗。” 佴青松一愣，旋即一乐，还真是这样。 自己每回都紧张，但每回都过了！ 但马上他又想到，江砾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他关注过自己？ 这一发现让他十分惊喜，江砾可是在甲字班的学生，青望书院最优秀的读书人，听说能入青望书院甲字班的人，就已经等同于能至少考到举人。 第540章 放榜日2 这么优秀的江兄，居然会关注他！ 佴青松喜滋滋地看向江砾，那眼神让江砾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人想啥呢？ “第三名姓佴，这个姓倒是罕见。佴青松是哪位啊，第三名呢。” 酒楼上的人把这些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江砾站起身拱手道：“恭喜佴兄，诚如我言，佴青松必然在帮上有名。” 佴青松激动的站起身，也拱手谢了他，眼里的遮掩不住的激动！ 他考上了，这回回去肯定不会被爹骂了！ “第一名是谁是，你们都别挤，让我看看！” “你别挤我啊，让我来看看啊......这第一名姓江，江砾！有谁认识吗！” “江砾是谁啊，这才十岁诶。” “十岁又怎么，不过是个童生。” “这位兄台，我看你今年快二十了吧，你不也才考过童生吗。十岁就能碾压你们一众成为第一名，想来这位定然不凡。” 佴青松心头快跳，几乎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江兄！我没听错吧，他们说你是第一名。” 江砾见他激动得肩膀都在抖，无奈地笑了笑，“我听见了。” “我们都考上了！” 一旁的虎子和马三也激动，他们知道自家主子必然能考中，但谁知道是第一名啊！ 第一名诶，没看着这么多人都没有自家公子考的好吗！ 虎子更是夸张地挺起了自己小小的胸膛，一副引以为傲的表情。 酒楼里有人一听几人说话，忙开口，“他就是江砾，那个十岁的第一名！” “江兄，能否认识一下，在下姓李！”酒楼里另外一位一听，忙一溜烟儿地跑到江砾身边儿，做起了自我介绍。 “李兄不用客气。”江砾看着听到消息源源不断往这边儿来的人，就感觉到头皮发麻。 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打算若是形势不对劲，就开溜。 马三怕有人伤害到江砾，往前站了一步，把来的众人跟江砾隔开了些距离，但饶是如此，还是人挤人，好几个人被绊倒在地。 佴青松一改刚才的激动，此刻也蹙紧了眉头看着这一幕。 心说，难怪江兄不想去挤呢，他看着这阵仗都害怕。 有人激动想结识，便有人嫉妒。 一群人后边儿一个穿着靛青色长衫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伞子，一双丹凤眼阴沉沉地眯着眼睛开口，“才十岁就成为第一名，也不知道这第一名是不是有水分在其中，在场中不乏多年考试的人，凭什么一个十岁小儿反而能成为第一名，真是笑话。” 这话倒是让好几个沉默下来，他们都十七八岁了才好不容易考上，都可是比江砾大了不少。 可江砾这年纪，明显就是第一回来参加考试，就能取得如此名次，再看穿着打扮和身边儿跟随的两人，这明显就不是寒门学子，应当是世家出来的。 顿时怀疑的目光便齐齐扫在他身上。 “就是，十岁小儿考上童生第一名，啧啧，瞧这穿着，应该是富贵窝里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提前打了招呼.......” 他说了一半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说，或许这场考试，原本就算不上公平。 佴青松不懂，为何刚才还好好的氛围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手心里冒汗，看着沉默的江砾，他自己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不知道如何为江砾辩解才好。 这时，一直沉默的江砾开口了，他比起在场的人年纪都要小上不少，身量也没有他们高，但偏偏站出来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让几人心中有些打怵。 刚才第一个开口的人轻笑出声，“怎么。在下说的哪里不对吗，江砾兄。还是你想仗着自己世家子弟的身份威胁我等。” 马三和虎子一听这话都有些生气，这话不可谓是不恶毒。 若是一个不好，江砾的名声就要败坏在这些有心人的口中。 “这位兄台敢问你姓什么。”江砾开口了，他目光淡然地看着不远处的靛青色长衫男子，语气柔和。 那人愣了愣，旋即冷哼一声儿，“在下孙宇。” “孙宇兄，自古以来考试都是进考场答卷，然后封闭名字，再交由考官批阅，按照你的意思，若是我要找人为我作弊，岂不是这场童生考试，上上下下都被我买通了，替我作弊，连考官大人也为了我，放着官声不要了，也替我徇私舞弊，你是这个意思吗。” 说到最后，江砾声音里没有了笑意，一字一顿，每个字里都充满了力量，让不远处的孙宇脸色惨白。 “我........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休要胡说。” 江砾无奈摊手，“可是孙宇兄说我作弊，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难不成你是觉得考官不公？那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见考官大人，问问他，为何我是第一。免得你给我扣上一顶如此大的帽子，污蔑我的名声。” 要知道，读书人最是要名声的了，孙宇此举无异于想毁了江砾，此刻有不少人已经反应了过来，自觉和孙宇隔开了些距离。 孙宇自然感觉到了大家的目光，脸上像是火烧一样，眼神恶狠狠的看着江砾，“好好好，你口齿伶俐，我不屑于跟你争辩。” 说着就急不可耐地拂袖而去。 江砾扯了扯嘴角，对着他的背影，“孙宇兄别走啊，我们一块儿去问问啊......” 孙宇走得更快了，江砾嗤笑一声，真是个欺软怕硬的。 看着他年纪小，便是拿捏欺负他，一听到要见考官了，便知道自己招惹不起，赶紧走。 这样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枉读圣贤书！ 江砾回头寻众人，扭头便瞧见虎子，马三，佴青松还有他的小厮，几人都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了......”江砾不明白，他有做什么吗。 “江砾兄！你太厉害了，刚才那人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对付，你不过三言两语就把他吓跑了！”佴青松现在看江砾的眼神闪闪发光，里面的仰慕掩饰不住。 第541章 找茬 马三“嘿嘿”一笑，“那孙宇真是个鳖孙子，一肚子坏水儿，结果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的这话虽然粗鄙，但引起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可不就是个鳖孙子吗！ 张口就给今年南县的第一名扣上一顶屎帽子，这要是遇上个不善言辞的人，不会为自己辩解，还不知道要传出些什么呢。 大家越想，越觉得孙宇的用心险恶，心里默默跟他划开了道。 这样的人不值得相交。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哪天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佴青松拍着自己的胸脯，“还好江兄你聪明，知道用考官大人压制他，换做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江砾笑了笑，“这种人你若是示弱，只会让他感觉你好欺负。” 佴青松想了想，微微颔首，心中默认了江砾的话。 虎子满眼崇拜地看着自家公子，只觉得自家公子才十岁就这般厉害，把一个大他那么多岁的人都能说退了，让他丝毫占不了便宜，日后必然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他要好好服侍公子，紧紧跟着自家公子的步伐才是。 公子读书认字，他也要多学一点，日后才能帮得上公子才是，而不是成为公子的拖油瓶。 一旁的江砾心已经飘回到了江府，心中迫不及待想早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和妹妹，好让他们也一块儿乐一乐。 得到消息已经是中午了，大家争相上前跟江砾攀谈，瞧着他已经有些疲倦了，渐渐话不多，只由着他们自个儿交流。 佴青松凑近他身边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江兄听说这附近的一间酒楼环境不错，吃食也不错，不如中午我做东，我们一块儿去试试。” 江砾点点头，扫了众人一眼，只要能安静，去哪里都可以，他实在不喜欢交际，还不如一个人躲着看书来得松快。 见众人聊得开心，两人借机溜走，结果谁也没有发现。 到了佴青松说的酒楼，江砾一瞧果然环境不错，酒楼的里光是柱子上的花纹都十分精美，看着就废了不少功夫。 见两人穿着打扮不是凡人，掌柜亲自迎上前把两人带到了雅间这才退下来。 江砾坐下后，看着窗户外的风景，“环境确实不错。” 佴青松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刚到这儿第一天就瞧见这里了，便想着来这儿用上一次饭，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小二拿着菜单递给两人，佴青松把菜单推到江砾面前，“江兄你别客气，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这次出来爹娘担心他，可是在他的荷包里放了一张银票和其他散碎的银子，他如今好歹也算个小土豪。 江砾点了三个招牌菜，佴青松看着菜单上的东西，这样也不错，那样看着也好吃，眼花缭乱，一连点了三个菜，还是江砾劝说他，自己四人吃不下，不要浪费，这才作罢。 点完菜，佴青松开始问起这这次的题目，江砾是如何作答的。 前面的基础题他相信江砾压根没有问题的，但后头的论述还有作诗，便要废些脑子了。 他当时可是思考了很久才写了答案，就这样才勉强挤上了第三名。 江砾沉吟了片刻，便把自己的做题思路，还有想法都一一告知，丝毫没有保留。 佴青松从开始的表情淡然，到最后嘴巴渐渐张大，再然后满脸的惊叹。 “江兄，大家都在书院读书，怎么你的想法跟大家的这般不一样，居然还能这么去思考解题。” 江砾的解题思路简直就是逆着推，刚才众人聊天的时候佴青松也听了一嘴，大家的答案还是保守的比较多，确保不会出错。 但江砾的想法，却是剑走偏锋，若是一个不慎，考官不喜欢，说不定这题就白费了。 “我只是觉得，这道题若是按照以往的方式去答，岂非太没有新意了？考官既然出这道题，我猜测，可能是想要大家给出以往不同的答案来，便大胆一试。”江砾咧嘴一笑。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自家爹在他出门前，可把这一次考官的信息跟他私下单独讲过。 这次的考官不是那种老学究，平日里做人做事儿，都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更做出很多让人吃惊的事儿，他一路上便琢磨着，既然是这样的人当考官，那必然不走寻常路。 在解题时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敢大着胆子如此去解题。 不过这件事儿他不打算告诉佴青松，他是个好人不假，但做人还是要有所保留。 很快小二就端着菜来了，一个桌子摆得满满当当，虎子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直咽口水，“咕咚”的声音尤为明显。 江砾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碗菜递过去，虎子憨厚一笑，忙接过来大口大口吃起来。 两人都动筷子，江砾先夹了一筷子那炖得软烂的红焖猪蹄，他平日里不太喜欢这等太过于油腻和味道太重的食物，一来对身体不好，二来吃了身上嘴里有味道，不太文雅。 但这几日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此刻吃起红焖猪蹄别提有多香了，软糯的猪皮，还有里面炖得软烂的猪蹄筋，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 对面的佴青松此刻也顾不上说话，夹了一大块儿糖醋小排，吃得那叫一个香，嘴皮子上下都是油光蹭亮的。 他咽下后，这才含含糊糊说道，“还是在外头吃饭舒服，若是在家，我爹肯定又得说我了。” “哦？说你什么。” “还能说我什么，左不过就是说我吃饭动作粗鲁，有辱斯文......而且吃饭时候还不许说话，一说话就挨抽.........”佴青松提起父亲瘪了瘪嘴，虽然嘴上是抱怨，但好几日不听父亲念叨了，心头还怪想。 江砾笑了笑，想到自家吃饭从来不讲究那些劳什子的规矩，一家子有说有笑的。 爹也会讲些出门在外做事儿的见闻，还有朝堂上的事儿，让他们来增加见识和眼界，他本以为所有人的家里都是如此呢。 第542章 见识 思及此，他思念家里的情绪涌在心头，两人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接下来吃饭的情绪都不高。 还是远远听到下头有热闹的声音，两人这才好奇地探头打量。 原来是有一家商户的小姐，正在外头抛绣球，找如意郎君。 两人对视一笑，从来没见过，倒是稀奇、 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只见小姐的爹出来讲了几句，大意就是今日小女要抛绣球找如意郎君，若是有愿意的青年才俊，都可以来参与。 佴青松看着这一幕，面露疑惑，“还有这等好事儿？我瞧着那小姐容貌绝色，商户家必然也有钱，找女婿这般随意？那若是乞丐，亦或者无赖捡到了绣球，又该如何是好，总不会真把小姐嫁给那人的人吧。” 江砾仔细看着人群，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点，拍了拍佴青松的肩膀，“你看人群里。” “什么。” “是不是有几位公子穿着打扮长相都不错。” “那又有什么奇怪的。”佴青松疑惑地挠头。 “你看他们的架势，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瞧着啊，这抛绣球只是个由头，实则人早就选好了。”江砾了然地笑了笑。 佴青松见那小姐要抛绣球了，眼睛紧紧地看着那绣球，想证实一下是否如江砾所说。 结果绣球一抛出去，人群顿时就沸腾了，绣球抛出去的方向俨然就是刚才人群中十分显眼几位的方向，他们的动作也十分快，很快绣球就被一个身穿白色长袍，长相斯文俊秀的青年抢到了。 他拿到绣球，脸颊微红的看着台上的小姐，两人对视一笑。 颇为有些暧昧。 小姐的爹这时候笑着走来，拍着白衣长袍青年的肩膀，“既然是你捡到了绣球，那你日后就是我家姑爷。” 人群欢呼声响起，当然，没抢到的皆是一脸郁猝。 “江兄，你真是神了！”佴青松激动地扭头看向江砾，眼里完全就是崇拜。 “我不是神，若是佴兄你仔细观察，定然也会发觉这一点的。”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两人又坐了会儿，喝了些茶水解腻，便分道扬镳了，约定回到京里再聚。 考完试，短时间之内都不需要回书院读书，便可以一块儿出门踏青。 书院内的先生也鼓励他们多出去看看，最好是有条件的，可以出门游历一些日子，对日后考试作诗等，都有不少的好处。 回到酒店收拾东西，掌柜的早得到了消息，这回的第一名居然是住在自家的酒店内，等江砾刚踏入酒楼，他便喜不自胜地出来迎接。 “哎哟，第一名回来了。” 江砾一脸无奈，“掌柜的，还请你小声些。” 掌柜的忙笑了笑，“是我唐突了，知道公子是第一名后，我便在此等候，公子总算回来了。” “哦，你为何等我。” 掌柜的搓了搓手，眼中闪着精光，“公子这次考了第一名，入住我们的酒楼，那必然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决定这几日的食宿费用一律都免了。” 江砾摆手拒绝，“不用，该我们给的，一分都不会少。” “那这怎么行呢......”见江砾的眼神不容拒绝，掌柜忙改口，“不如这样吧，就按照平时的价格给就行了。怎么样。” 江砾这才同意，很快他就明白了掌柜到底要做什么。 “老夫能否麻烦公子一件事儿。” “请讲。” “公子能否题字一副留在本店，若是别人知道第一名出在我们酒楼。下一次必然生意更加好。”掌柜的毫不遮掩直接说了出来，眼神期待的看着江砾。 “行。”江砾想了想同意了下来，毕竟这事儿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不过是题字一副而已。 小二拿来了笔墨纸砚，江砾拿起毛笔随意写了四个字，“生意兴隆。” 掌柜的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连连感谢几人，等他们离开时，还命小二包了一包点心递给他们，让他们路上饿了吃。 江砾没有拒绝，只是谢过后收了下来。 坐了一下午的马车，直至天色黑下来，江砾一行人才回到了江家。 魏景薇早早地等候在门口，身边儿跟着探头探脑的江霓。 “娘亲，哥哥的马车怎么还不到。”江霓瘪了瘪嘴，始终不见街头有马车来，不由失落。 “快了快了，怎么，霓姐儿想哥哥了。”魏景薇摸着女儿的头笑道、 “是，想哥哥了。”江霓直接承认，脸上既没有扭捏，也不骄矜。 两人是双生子，自从出生开始就在一块儿，甚少分离。 江砾又十分爱护江霓这个妹妹，这使得江霓压根离不开哥哥。 两人正说着，突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儿的声音，在晚上的石板路上格外的清脆。 “是哥哥，娘亲，是哥哥回来了。”江霓认出了自家的马车，激动地拉住魏景薇的手摇晃。 马车停在江府门口，江砾由虎子搀扶着走下马车，走到娘亲面前压抑住神色的激动，拱手笑道，“儿子幸不辱命。” 一听江砾如此说，魏景薇便知道儿子定然是考中了，她虽说不强行要求这些，但还是为儿子感到高兴。 “好好好，安全回来就好。你们一路也饿了，快收拾了进院子吃饭吧。” “好。”江砾余光留意到江霓这个妹妹，见她等自个儿跟娘亲叙话结束，这才上前委屈地喊了一声儿“哥哥。” “怎么了，霓姐儿，谁欺负你了。” “哼，谁敢欺负我啊。我.....我不过是想哥哥了。”江霓说完委屈地低头。 自从两人渐渐长大，哥哥离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想到两人小时候一块儿玩闹的时候，江霓便希望永远都不要变。 “我这不是回来了，给你。”江砾从宽大袖口掏出一朵漂亮的纱做的头花递过去，江霓刚才还可以挂油壶的嘴瞬间就勾起了，笑着一把接过来，“真好看，谢谢哥哥。” 见妹妹高兴，江砾笑了笑，又从怀中掏出一根簪子，递给娘亲，“这是我回来时买的，想着难得来一趟，得给你们买件儿什么礼物才好。” 第543章 见识2 看着儿子手心里躺着的银簪子，虽说算不得华贵，但这份儿心意才是最珍贵的，魏景薇小心地接了过来，“这簪子很好看，娘喜欢。砾哥儿长大了，学会疼人了。” 江砾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回家真好。 当晚江府晚膳吃得很丰盛，府里上上下下皆喜气洋洋的，无外乎，主母说小公子考中了童生，要给府里人多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这可把大家都开心坏了。 逢人就说主子的好坏，什么主子仁慈，什么主子仁善，小公子聪慧急机敏，有福气，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 “刚才奴婢走外边儿提膳回来，这好听的话听了不知道多少，都夸夫人心善，夸小公子聪明呢。”莲儿笑呵呵地带着身后的婢女进来，大家规矩地放下手里的食盒，把里边儿的吃食一样一样拿出来。 摆放在桌子上放好。 每一碟子的东西量都不算多，品种十分丰富，做的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素白上前搭把手帮忙，嘴里却道，“算他们有眼光，夫人这样好的主子，满京里哪里还有呢。” 魏景薇睨了她一眼，笑道：“没你们说的这般好，京里仁善的夫人多了去了。” “夫人从来不对我们红脸，做错事儿也少有惩罚的时候，更别说每月给我们的月例银子还有这一季的两套衣服，外头对下人们可没这么好。” 素白如今在江府是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出门在外难免跟别的丫鬟交际，只需聊一聊，便知道每个府里的情况如何。 所以她说江府好，说夫人好，丝毫没有吹嘘。 说的都是实话。 有些府里别光看在外光鲜亮丽，内里啊，主子一季一套衣服都不给做的，只分上下半年，半年一套。 下人整日里要做事儿，要伺候，这衣服磨损快，只有一套衣服，很快就破得不能看了，只是在外的时候才让人穿得齐整些。 “你呀，嘴甜的。快做完活儿下去休息吧。”苏儿拍了拍素白的肩膀，让她先回去。 夫人和家里人用膳不喜欢太多人伺候在侧，素白等人也忙了一天了，合该回去休息会儿。 “那我先下去了。”素白眨眨眼，她也有些累了，主子没有用膳，她也挨着饿，一块儿等到现在，现在正好可以下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江霓给江砾使眼色，指着菜色，“这些娘特意嘱咐让人给你备下的，都是你喜欢的。” 江砾笑着点点头，“多谢娘。” “不过是一点吃食罢了。”她说完扭头去看苏儿，“大爷有说何时回吗........” 苏儿：“大爷.....” “这么热闹。”她还没说完，江寅白的声音就透过门口，传到了屋内。 江霓欣喜地喊道，“爹爹，哥哥回来了。” 江寅白走进来，先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见他看起来无碍点点头，“回来就好。”丝毫没有问题成就的意思。 江砾还想等父亲问起，见父亲只是坐下，然后作势要用晚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哦，对了，砾哥儿考得如何。”他似乎才想起这一茬，扭头询问。 江砾：................. “儿子幸不辱命，考上了。还是第一名。”他骄傲地挺起小胸板，满脸期待地看着父亲。 “不错。”江寅白轻笑，旋即拍了拍儿子小小的肩膀，“回头跟为父一块儿去骑马，把这些日子落下的骑射等功夫补一补。” 江砾的肩膀垮了下来，委屈地撅着嘴巴，“儿子才刚回来。” “刚回来怎么了，这次你去考试，是不是有些人考不完全程，就因为不舒服，或者身体的问题，提前出来了。” 江砾想了想，他考到中途时，确实有一个男子，因为太阳太大，被晒得头晕眼光，然后被抬走了。 还有看榜时，有人情绪太激动，直接昏厥了过去。 仔细想想，这样的事儿还不算少。 “确有其事。”江砾点点头，“不过，这些跟骑射有什么关系呢。” “这关系可大了。”江寅白放下手里的筷子，准备跟儿子好好说道说道，“你之所以赶路过去考试，一路颠簸也没有不舒服，考试全程也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就是因为你时常练习骑射，身子不至于太过于孱弱。吴侯的老儿子，十年前，就是因为科举死在了里边儿，这事儿当时闹得还挺大。他就是平日里只是读书，身体太弱了，那一年格外的冷，结果一命呜呼。” 江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儿子受教了。” “嗯，快吃饭吧。” 魏景薇看了父子俩一眼，见儿子好似被这故事吓到了，斜睨了丈夫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糖醋小排在江砾的碗里，“你别多想，那些事儿都意外。你平日里锻炼身体，定然是不会的。” 江砾的思维被拉了回来，得到安慰笑了笑，又讲了些在考童生试时，遇到的有趣的事儿。 一家人有说有笑。 “他真这么说？”江寅白听着儿子说有人质疑他第一名，沉吟了一番。 “嗯。是的，他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的。” 江寅白脸色微沉，淡淡一笑，“那他日后恐怕前路艰难。”看着儿子疑惑的眼神，他又解释道：“当着大家的面，质疑考官，质疑科考的公正，这就等于当着大家的面，抹黑考官，知道的人多，很快就会传到他耳朵中，文人最是受不了这等话了，那孙宇的名字，怕是日后要在不少人面前留下印记了。” 江寅白不急不缓地说完，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你年纪还小，很多事儿有得学。但有句话说得好，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我们既不怕事儿，但也不轻易主动去招惹事儿了。” “儿子知道。若不是孙宇主动挑衅儿子，儿子也不屑于去跟他斗嘴。”还平白闹了笑话给围观的人看。 “嗯，你心下明白就好。”见儿子通透，江寅白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感慨，儿子太早科考，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才十岁就要面对这些尔虞我诈，但这些才只是个开始，日后这样的事儿，只会多，不会少。 第544章 聪明鬼 饭后，上了点心和茶。 因为是晚膳，茶用了果子茶，免得喝完后睡不着。 魏景薇让下人们把椅子搬到了外边儿，一家人在外头消食。 “我听海桃说，她有想要把儿子送去青望书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想起柳海桃来，魏景薇有些担忧。 她如今的情况算不上好，一心挂在儿子身上。 只希望儿子能早日考出头，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些。 她那个丈夫自从下了大牢后，便没了消息，如果不出意外，是出不来了。 独身女子没有男人在身边儿，在这个朝代格外的艰难些。 “到时候送她儿子去。砾哥儿既然在，帮忙引荐一下。”多一些印象，或许机会也多一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聊了片刻，发觉身边的孩子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眼看着已经疲惫极了。 她挥手叫来奶娘，命他们把孩子带回去休息。 两个孩子由奶娘牵着手，迷迷糊糊地跟爹娘告别后，往各自的院子去了。 晚上，江寅白抱着妻子，两人躺在榻上说话。 魏景薇看着他这一张鬼斧神工的脸，老天爷偏爱，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让他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外，其他的丝毫不减。 甚至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她想起柳美华写来的信，说自个儿准备再要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少了。 她思索着开口，“两个孩子也渐渐大了，你有没有想过.......再要一个？”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脸颊越来越红。 江寅白看着她，嗤笑道，“怎么今日突然提起这个。” 还不是因为，她知道江寅白喜欢孩子，家家户户孩子都不少，江府只有两个孩子这事儿在京里也是个谈资。 不少人劝她多要一个孩子，甚至是多要个哥儿，兄弟俩也能互相帮忙。 时间久了，她也有些动摇了，想着不拘男女，要不然再生一个？ “你不是喜欢孩子吗。” 见妻子如此说，他轻笑着拿起一缕她的头发，在手里揉搓，“我喜欢孩子，但我更在意你。之前生产我可吓坏了，那样的事儿，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孩子虽好，但陪伴他一辈子的，是妻子。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魏景薇的身体出了问题，或者生孩子出事儿，他还能怎么活下去？ 或许只不过是一句行尸走肉罢了。 早年幽王妃就是生产去世后，幽王很是沉寂了几年。 见他如此说，饶是知道他是个会疼人的，魏景薇还是止不住心头一暖。 京内多少夫人为子嗣担忧，不也是因为受枕边人影响？ 但又有谁会想到，女子生产身体受损呢。 只因为刀子不落在自个儿的身上，他们便以为生个孩子容易，若是让他们自己生，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叫嚣着家里要多些孩子的男子，都会退避三舍吧。 不过她想，若是江寅白是这样的人，他们或许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样。 两人相拥，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居然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知晓江砾考中后，魏父来了信儿，狠狠地夸赞了江砾一番，又说魏申要来江家。 魏景薇不置可否，这些年她倒是跟魏父关系缓和了不少，虽说算不上什么亲密的父女，但如今她也想通了，只要面儿上过得去就行。 总不至于弄得太难看。 魏申是在午膳后到的，见到魏景薇欣喜地叫了一声儿姐姐，然后把带来的手信放下。 “有些日子不见你了，你好像长高了。”魏景薇打量着魏申，她这个弟弟越长大越跟自个儿的父亲不像，不光是不像魏父，还不像柳双双。 做事儿温润有礼，极其有规矩的一个人，待人接物也没有任何可让人说道的地方。 看来没了柳双双，倒真是让魏申成长得很好。 魏申在她对面坐下，“姐姐近日来可还好。” “我一切都好，倒是听爹说你读书十分刻苦，但也要小心身体。” 魏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弟弟知道，不过马上要考秀才了，这才比平日里更加勤奋才是。” 真算起来，魏申其实并不比江砾大太多，他这个年纪就要考秀才了，属实是有些天赋在身上，更多的是勤劳。 “考试重要，但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在家父亲只会督促他好好学习，说日后魏家的门楣靠他来撑着，他考得越好，家里的姐姐们也会在婆家过得越好，越有底气，他深知这一点，便一直埋头苦读。 江家何其高的门楣，大姐总是每次都笑脸盈盈的样子，背后受委屈了，想必她的性子也不会跟家里人说。 魏申一直脑补，学习起来也更加勤奋。 但少有人关心他身体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 娘亲犯错离开，父亲是个严父，他到底缺少关爱，被姐姐这么一关怀，幸好他垂头得快，不然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姐姐还是关心他的，这就足够了。 “嗯，我很好。”魏申瓮声瓮气地回答，他掩饰得再好，在魏景薇面前也不过是个孩子。 “小舅舅！”江砾来看望娘亲，一进门就看到了魏申，激动地开口唤道。 “砾哥儿长高了。”见到江砾，魏申也高兴，他喜欢这个侄儿，虽说两人年岁差距不大，但同样喜欢读书，甚至乐在其中，能聊到一块儿去。 “小舅舅你今日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儿，若不是来娘亲这儿，还不知道呢。”江砾在魏申身边儿坐下，亲昵地开口。 “这次我打算来看看姐姐，顺带看看你们，便要回去准备科考了。”魏申解释道。 “小舅舅是准备考秀才了？” “是，考了秀才才能正式科考呢。” 江砾眼睛发着光，“嗯，那我回头一定会好好读书，争取过两年也去下场试试。” “砾哥儿你聪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魏申板着脸，装得像个小大人似的鼓励江砾，让魏景薇不由嘴角勾起。 “嗯，小舅舅近日在看什么书呢。我有些不懂的地方，正好你在，能否帮我讲解一下。”江砾眼睛一眨一眨地，魏景薇便知道，他心里在憋着什么。 果然自家小舅舅来了，正好把不懂的都问了。 第545章 打算 “问几个问题就好了，小舅舅来这儿好不容易空闲一天，你可不能累着他。”魏景薇无奈地嘱咐儿子，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学习上，未免也太好学了一些。 江砾点点头，“我知道的，娘亲。” “姐姐无事，左右我来这儿也是为了见他们。” 魏申不在意地摆手，让他讲课，又是自家的亲侄儿，他再是乐意不过了。 江砾本就好学，两个都喜欢读书的人凑到一块儿，很快屋内就是一连串的之乎者也之流的句子，魏景薇听得脑子嗡嗡的，带着苏儿和莲儿就往外走，边走苏儿边笑，“小公子倒是跟舅舅亲近。” “是亲近，两人都快看书看入魔了。” 苏儿捂嘴“咯咯”笑，“要知道，外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样的福气，都希望自家的孩子个顶个的出息，能读书。” 三人在亭子坐下，看着平静的湖面，魏景薇只觉得心头都松快了，“但凡事儿也要有个度啊，这孩子是实在是太入魔了。” 她没说的是，或许江砾是觉得江家就一个儿子，日后他要撑起门楣才如此的努力。 想到这儿她叹息一口气，她对于孩子的期待不光是体现在他们有出息上，她更多的是希望孩子们能健康能平安，即使没不那么优秀，当一个普通人平凡地过完一辈子，不也是挺好？ 苏儿说着说着，突然就不开口了，魏景薇莫名地看过去，见她用帕子捂住嘴巴，皱着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请大夫过府来给你瞧一瞧。” 见她担心，苏儿想了想，“或许是吃错东西了，没事儿。” 魏景薇见她好像真没事儿，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笑道，“你跟二吉成婚这都多久了，膝下就一个姐儿，说不定又怀上了呢。” 苏儿倒是想，这些年婆母和二吉从未在孩子一事儿上说过什么，但耐不住她自个儿的喜爱孩子的，姐儿一个人长大，也是怪寂寞的，若是再有个孩子，日后也好一块儿相互扶持着。 她这个做娘的也更加放心。 聊了会儿，两人的话题又集中到莲儿身上，莲儿跟大吉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何迟迟没有定下来。 瞧大吉那个样子，分明是除了莲儿谁都不看在眼底了。 “你跟大吉打算何时成亲呢，你这杯喜酒，我可等的够久了。”魏景薇笑吟吟的看着羞恼的莲儿。 “奴婢.....奴婢不急。” 见她快要恼了，她抬手拉住莲儿的手，拍着身边儿的凳子，让她坐下。 “我们正经问问你，这么久了，大吉到底是如何打算的。”魏景薇是真的担心，两人分明都是有情有义的，但这婚事儿眼看着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为何一直不定下来。 莲儿想了想，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才开口，“是我跟大吉说，晚些时间成亲的。” “为何。” 让两人意外的是，居然是莲儿的主意。 两人之前还打量着，莫不是大吉后悔了，亦或者哪里对莲儿不满意了呢。 搞得两人见了大吉，那是左看右看都不满意。 觉得以前看走了眼睛，大吉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没想到，今日算是破了冤案，大吉是冤枉的，非但是冤枉的，还实实在在的是个好人。 换做其他人，谁会一等就是这么些年。 苏儿开口劝道：“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也要是个头啊，没有谁会一辈子无条件地迁就另外一个人，两人都要互相为对方着想。” 莲儿抿抿嘴，“我知道，这不是已经在想了吗，就是不知道如何跟他开口.......”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了，那不需你担心，我来跟大吉讲就行。”魏景薇看着莲儿迟疑着点点头，终于笑了。 见苏儿和莲儿都有各自的幸福，她多年来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 过了两日，魏景薇寻了个由头把大吉叫来四喜堂说话，大吉走进来站在不远处，恭敬道：“夫人有什么事吩咐在下。” 她这才第一次好好打量大吉，大吉的身高几乎要跟江寅白差不多高，一看就是练武的，身材比起寻常人来说魁梧两分，但偏偏是个脸上神色冷淡的。 这也是为什么，为何两人都是江寅白手下得力的，但偏偏府中瞧上二吉的比大吉多。 这么一张脸，别说是喜欢了，姑娘看了，还没说上几句话，都得被吓走。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大吉是真喜欢莲儿，每次见了莲儿，那黑得跟锅底似的脸，总是会多一些笑容，但可能笑的时间少，还是有些许的僵硬。 “我是想问问你，你年岁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没。” 大吉蹙了蹙眉，还以为夫人又要给他说媒，“小人的事儿就不劳烦主子操心了。” 这话一出，身后的苏儿暗骂是个傻子。 夫人是明摆着暗示你呢。 “你是大爷身边儿得力的人，大爷也吩咐我替你留意着，也不知道你心里是否有中意的，若是有，不妨跟我说说，我回头帮你说和说和。” 大吉越听越觉得奇怪，自个儿倾心莲儿的事儿夫人不是知道吗，为何今日这样问？ 他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既然知道，为何装作不知道地来问呢？ 还主动说，要帮自己说和，难道是....... “在下，在下确实需要劳烦夫人帮忙........” 魏景薇淡淡笑了笑。 成了。 两人的事儿进行得十分顺利，大吉家里没人，莲儿进门儿就自己当家做主。 跟苏儿差不多，魏景薇也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一间京里路段儿不错的铺子，还另外给了一个庄子，庄子附近的田地一并给了，莲儿喜欢做糕点，无论是铺子，亦或者庄子上出息的东西，日后说不得都能用得上。 若是想留在她身边儿，也都是可以的。 她能为对方想的，几乎都想到了，就连江寅白都感慨，天底下实在没有比她更好的主子了，先不说送的嫁妆的价值几何，就是为下人着想的这份儿心，把未来的路子都想好了。 第546章 莲儿出嫁 只要好好过，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这全天下人都不明白自己，只有她知道，上一世无论是苏儿还是莲儿，两人为她付出了多少。 她欠两人一条命。 哪是这些东西能还清的呢？ 何况，她早已把两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可爱的江霓一听，莲儿姑姑要成亲了，大大的葡萄眼睛上，浓密睫毛坠着几颗泪珠，可怜巴巴地拉住莲儿的袖子不松手，“莲儿姑姑是不是不喜欢霓儿了，为何要嫁，我听人说，嫁人了就不回来了，真是这样的吗，我不想莲儿姑姑走。” 从小到大，苏儿和莲儿对她就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跟魏景薇一块儿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江霓早就把两人当做了自己尊敬的长辈，一听要离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莲儿眼眶也有些湿润，这些年她把婚事儿一推再推，嘴上说着想做自己的事儿，实在就是不想离开江府，不想离开这里的人和事儿。 夫人，小姐，小公子，苏儿姐姐，这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要不，要不夫人我还是不成亲了。”莲儿抿唇道，摸着江霓的头眼神里满是不舍的。 “胡闹！”魏景薇当即不悦，扫向江霓，“你过来。” 江霓这才松开莲儿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站在娘亲面前，低垂着头。 “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娘亲可有拘着过你。” “没......”江霓歪了歪头，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不懂娘亲为何提起这个。 “既然我从来不以自己的想法拘束你，反而是支持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儿，为何莲儿姑姑要嫁人，要去过幸福的日子，你反而拦着不让呢。” 江霓瞪大了眼睛，被这一席话问得哑口无言。 眼眶更红了，眼中的泪水欲落不落的样子，看起来好不可怜。 “夫人，我......”莲儿刚要为江霓说情，就被魏景薇用眼神制止了。 女孩儿娇养一些没什么，但是绝对不能养得太自私，太以自己为中心，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江霓见娘亲非但没有安慰自己，反而用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心头开始打鼓。 难不成自己真的做错了? 她到底才十岁，脑子里想不清楚太复杂的东西，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人到了年纪要嫁人，更不懂这些规矩，见她好像有些反省了，魏景薇招手示意她在身边儿坐下，声音柔和了几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霓姐儿也有，莲儿也有，我们都希望对方好，即使不在一块儿，但只要我们心在一块儿，便没有分离，对不对？何况，莲儿姑姑只要想回来，随时可以。” 江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手紧紧攥着，扭头跟莲儿用哽咽的声音开口，“莲儿姑姑可不能忘了霓儿，要回来看我.....” 莲儿几乎要哭出来，连连点头，“会的，会的，莲儿姑姑一辈子都会疼爱霓姐儿的。” 苏儿无奈地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怎么一个个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都在京里，哪里会见不着呢。 成亲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莲儿即使表达了好几次，这些年因为糕点铺子的分成，她手里有不少银子，魏景薇还是大包大揽的表示，一切都由她来准备。 让她把银子留着自己用。 莲儿无奈，只能点头应了。 只心头更加感动。 嫁衣是来不及自己绣了，只能让莲儿已经绣一部分，再让绣娘也绣一部分，也算是满足了规矩。 大件儿的家具等东西，家里原本跟霓姐儿留的木料还不少，倒是可以拿出一部分来用，日后再准备就是了。 其他的，左不过就是有首饰，衣服料子等东西，这些倒是好准备。 多年相处，魏景薇也大概清楚自己身边儿的这些丫鬟的喜好，准备起来得心应手。 一时之间，京里有名的料子店，首饰店的人员，日日出入江府的大门儿。 外头的人都在揣测，或许是江家那位小姐或者公子要定亲了？ 等到后头莲儿要成亲时才知道，原来是魏家夫人身边的丫鬟要成亲了。 大家一时之间哗然。 大家都不惊讶之余，又觉得不解，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怎么劳烦主子如此兴师动众的。 又是出钱又是出力？ 也不嫌失了身份。 但京里的奴才们却人人都羡慕江家夫人身边儿的丫鬟，他们这些人，伺候了一辈子，不就是希望主子心善，能得个好下场吗？ 遇到那等没有良心的主子，等年纪大了，就被赶出府里了。 魏家夫人这等好主子，那可是千年难遇的！ 之后的几年，江府但凡要买仆人，这外头的人可是前赴后继地争相报名要进江府做事儿，管家一时也摸不清头脑，这就是后话了。 魏景薇不知道这些，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她满心喜悦地筹备着莲儿的婚事儿，除了府中主子外，旁的人成亲，是不能从正门儿出嫁的，便选择了偏门儿。 家里张灯结彩，府里的下人也个个喜气洋洋，有这等仁厚的主子，即便他们不是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但主子这品行，日后只要不做错事儿，也不会为难他们。 到了这一日，江霓跟着娘亲在屋内看着莲儿姑姑梳妆，换上嫁衣。 穿戴好的莲儿焕然一新，跟着魏景薇这些年，她也从早先活泼的小丫鬟，蜕变成如今进退有度的苏儿姑姑。 身上的气势仪态，怕是比一般的小官家的小姐，还要足一些。 “苏儿姑姑真好看！”江霓甜甜的嗓子像是给莲儿喂了一颗糖，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日后霓姐儿出嫁，必然比姑姑还好看。” 江霓歪了歪头，“什么是出嫁。” 这话天真又可爱，瞬间把屋内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霓姐儿长大就知道了。” 苏儿说完又是捂嘴，皱了皱眉，心里暗道，不会真被夫人说中了吧。 第547章 至交好友 魏景薇想了想，立刻让素白去叫了大夫来，说无论如何今日也要给苏儿看看，到底这是怎么了。 大夫很快赶来，众人都有些担心苏儿，但也有府里的婆子眼神闪烁，已经想到了什么。 大夫抹了一把汗，坐下把完脉，还以为怎么了，得了什么急诊，这般急吼吼的带他来。 害他丢下一个瘸腿儿的就赶着过来了。 “这位夫人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身子没有大碍。”大夫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我，有身孕了？”苏儿惊了惊。 大家都忙着恭喜她，等了这么些年，终于又怀孕了。 苏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个儿平坦的肚子，此刻哪里又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让她又惊又喜，脸颊带了些柔和的笑容。 魏景薇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个孩子不知道盼了多久，苏儿是个喜欢孩子的，从小孤苦伶仃的，心中最为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嫁到二吉家后，全家上下都待她极好，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多生下几个孩子。 这下好了，她打心眼儿里替苏儿高兴。 今日步氏身边的丫鬟红儿也来了，步氏常来四喜堂，一来二去，她也跟众人关系熟络起来，尤其跟喜欢做吃食，性格活泼的莲儿关系最好。 两人一个爱做，一个爱吃。 很快就变的亲密起来。 “今日也叫苏儿姐传些好运给莲儿姐，好让她回头早日得个孩子才好。”红儿笑嘻嘻的打趣。 让一旁看热闹的莲儿脸颊一红，新嫁娘的妆容是要铺上一层厚厚脂粉的，但即便如此，还是隐约可见她红透了的脸颊。 “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你的嘴。”莲儿嗔了红儿一眼，“你别光说我，要是看上了谁，早日求了你家夫人，把你嫁出去就老实了。” 红儿见引火烧身，忙告饶，“我的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到了添妆的时候，苏儿送了莲儿一些布料，首饰，红儿等人手头不算松快的，多少也添了一些首饰亦或者自己绣的物件等，留作念想。 当大家看到魏景薇给她备下的嫁妆后，一个个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夫人，也未免对莲儿姐太好了一些！ 这那是给丫鬟备嫁妆，这说是小官嫁女的嫁妆，也完全是够了。 大家眼睛火热，哪些亦或者羡慕嫉妒的隐晦眼神打量在莲儿身上，她丝毫没有察觉。 只是眼睛看着自家夫人，眼圈有些红了。 这些年伺候惯了，她每日都能见到夫人，虽说已经做好打算了，嫁出去后还跟苏儿一样回来伺候，但总归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不能日日夜夜都伴着夫人了。 见她一副伤心的样子，魏景薇忙道：“今日可说好了不许哭，你这妆容才上好，待会儿哭花了，大吉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 见她故意这般说，莲儿转哭为笑，很小声的嘀咕，“他才不会呢。” 外头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都知道时间到了，莲儿起身盖上了红盖头，跟大家行礼告别，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人走了。 魏景薇心头一酸，只觉得喉咙处被一块儿棉花哽住了，竭力压制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夫人，大吉对莲儿那样上心，她肯定会过得很好。”苏儿轻柔的话从身后传来。 “恩，肯定会的。” 当天莲儿出嫁的阵仗丝毫不亚于当初的苏儿，京里不少人都知道，江府里的夫人嫁身边的丫鬟，闹出了很大的阵仗。 前头是嫁妆，这会儿连出门都是如此动静，让不少人瞠目结舌。 也更加让京里不少世家的下人们羡慕不已，一时之间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几乎每个府里的下人都在谈论，江家的夫人如何阔气，对下人如何的好，如何的仁厚，之后的话越传越多，倒是无形中给魏景薇带来了，宽厚待人的好名声。 以至于不少人都在暗戳戳想，是否有机会去江府做事儿。 魏景薇可不知道这些，她很快又忙碌了起来，无外乎，她接到了一封信，来自敬水大公主。 她自从京里的事儿结束后，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儿，便开始四处游玩起来。 这一去就是好几年，两人陆陆续续地互相通信，但往往是，魏景薇刚派人把信件送出去，敬水大公主已经去往别的地方，这一来二去耽搁，两人的信件就隔了些时间。 “她可算回来了。”魏景薇放下信，看着身边儿的江寅白，神色有些激动。 “公主知道你惦记她，想来也会很高兴的。”瞧见妻子兴奋的神色，江寅白也十分开心。 魏景薇不爱出门交际，身边儿熟络串门子的人十分有限，他常常会想，男子可以在外头闯荡建功立业，可他的妻子这般才华能力，若是生而为男子定然不输于他。 但却是因为女儿身，只能困于后宅之地。 时常怕她一个人孤独无聊。 “你想什么呢。”见他发呆，魏景薇挥了挥手，试图让他回魂儿。 “想你。” 江寅白直白的话语让她脸颊有些发烫，两人分明已经算得上老夫老妻了，但魏景薇还是时常会感觉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你胡说什么呢，待会儿被他们听到了，你也不嫌害臊。”她白了丈夫一眼，竭力掩饰自己的害羞，低头把信件收拾起来，放进自己的木头匣子里。 这些信件也算是回忆的一部分，魏景薇都有好好收拾起来。 “你是我妻，我对你说这些，何谈害臊。”江寅白撩开袍子，挑了挑眉，丝毫不以为意。 “爹爹，娘亲，你们在做什么呢。” 魏景薇刚想再挤兑他两句，就听到一串小脚步“哒哒哒”的声音传入耳朵，很快小小的人儿就走了进来。 江霓穿了一身儿浅粉色的裙子，头上梳了可爱的包包头，见爹娘都在，直接迈步走到娘亲身边儿坐下。 魏景薇和江寅白被女儿逮到，脸颊都僵硬了一瞬，还是魏景薇很快转移了话题，“你不是一直吵着嚷着想见敬水大公主吗。娘亲收到信儿，她快要回京了，到时候带你去见见，你说好不好。” 第548章 至交好友2 “那娘亲可要记得哦！”江霓露出两个老虎牙，手臂晚上母亲，撒娇的说道。 “娘亲答应你的事儿，什么时候会不记得了。”魏景薇抬手点了她额头，“我听奶娘说，昨天晚上你非要吵着嚷着要吃冰碗，是不是你啊。” 江霓吐了吐舌头，“女儿热嘛，热得吃冰碗才能不热。” 听她诡辩，魏景薇无奈地扫了她一眼，“你忘记去年吃多了冰，你吵着嚷着肚子疼的时候了，奶娘是为你好，你若是不听话，回头肚子痛，我们可不管。” 回想起去年，江霓吃多了冰闹肚子，疼得整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请了好几回大夫，吃了好些药，才好起来。 江霓脸色一白，瘪了瘪嘴，“女儿知道了。” 见她被吓住，魏景薇勾了勾唇角，小样，跟我斗。 江寅白看着母女俩的“勾心斗角”嘴角上扬，只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跟曾经梦里的家，一模一样。 敬水大公主回来的阵仗不小，先皇那一辈的，除了宗族里的一些老家伙外，几乎老死的老死，要么就是在皇权的争斗中死去。 而皇上这一辈呢，几乎是重蹈覆辙，也是几乎死了个干净。 留下的也没有什么气候，显得敬水大公主地位更高了几分。 毕竟，这可是历经了三个朝代还好好受宠到如今的公主。 当天，不少人去围观公主的凤驾。 敬水大公主是个不会苦了自己的人，在外也是极尽的享受，马车座驾都是最好的，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她倒是也不怕，身边儿跟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再因为她的身份，压根没有人敢动手。 她一回来，首先就是进宫去见当今的皇上。 进宫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到出来时，一连串的赏赐都送去了公主府里。 大家再度对敬水大公主的地位拔高了一个高度。 就连皇上都如此敬重大公主，他们可不得恭敬着些。 而皇上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也早就从原本的小皇帝，早就历练成了明君。 魏景薇虽心知，他应当是几个皇子最仁厚的了，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到这些年来，他出条的律法，颁布下来的一条条圣旨，无一不是惠民的。 知道天气炎热，不降雨，庄稼收成不好，主动减免了赋税五成。 更是把一些欺压老百姓，手里囤积了大量良田，和林子的富户清理了一遍，把土地给了真正的农户手里，让他们能过得更好一些。 可以说，这些年，是老百姓真正吃饱饭的几年。 不少村子里，往年里，一年到头能吃上几回白米饭，便已经十分知足了，大部分都吃的黑面，甚至粗粮伴着野菜糊糊。 现在也能时不时吃上香甜的白米饭。 老百姓都十分感念他。 跟敬水大公主约好了上门时间，魏景薇看着女儿开心地早早开始挑选衣服，“娘亲，不如穿这件黛色的如何？是新做的。” “这件呢，这件湖蓝色的也不错，夏日穿着清爽。” “这件杏色的也不错，女儿觉得都好看。” 江霓瞧一瞧这件也不错，那一件也好看，看来看去每一件都好，她实在是衣服太多了，穿不过来了。 而且自从她八岁过后，魏景薇就把选布料颜色等事儿，渐渐给了她自己。 自主选择衣服的颜色搭配，怎么穿，她希望江霓能早早的自己学会这些。 “娘觉得那件湖蓝色的就不错，看着人清爽。” 江霓笑着点头，“那就这一件儿。”扭头又命身边儿的丫鬟把自己衣服收起来。 看着她身边儿的丫鬟都是些年纪有些大了的，魏景薇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让人牙子来府里一次，挑选几个年纪小一些的，陪在女儿身边儿。 不过这事儿得等到从公主府里回来再决定。 她也正好借此机会，让女儿学一学，如何看人。 打定主意后，魏景薇回头就让苏儿联系了人牙子，让挑选几个跟江霓差不多大的，再挑选几个小几岁的。 这样以后丫鬟们年岁大了放出去，也不会一时之间没有得用的人。 吩咐完后，第二日，母女俩就踏上了去公主府的路。 敬水大公主的府邸，这几日在京中可谓是热闹非凡，不少人想上门拜见，亦或者想见见公主，屋内送来的信就堆了满满一盒子。 魏景薇到的时候，门口不少人等着见公主，马车也停了好几辆，她仔细看过去，不少人的京中世家府里的夫人，再瞧见他们身边都带了自家的女儿，心下了然。 这是想借公主给自家女儿增加名声呢。 若是带去了，公主只需要随意地夸奖两句，日后的婚事儿便能比先好几倍不止。 还没下马车，大家就看出来，这是江府的。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只觉得往日里不喜欢交际的江夫人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她是真的不爱交际，左不过是不爱跟他们交际而已，现在不也眼巴巴地来讨好公主了吗？ 公主近日里谁都不见，据说是等一位知交好友。 大家都幸灾乐祸地等待魏景薇待会儿吃个闭门羹。 魏景薇先下了马车，素白伸手搀扶着她落地后，又伸手去牵江霓，大家的眼神不由落在身后小小江霓的脸上。 不过是梳了个包包头的小姑娘，已经出落的初具美人像。 唇红齿白，笑起来脸颊上浅浅的梨涡，眼睛大而明亮，五官哪儿哪儿都好，长得端正的美人胚子。 最妙的，还是她一颦一笑，十分的有灵性，不是那起子木头美人。 每位夫人都扫了她脸颊一眼，心中暗自不爽。 这位日后也是要找夫婿的，长的如此出色，恐怕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魏景薇牵着女儿往公主府门口走，众人心道，来了来了，他们倒要看看，这江夫人如何丢人现眼，日后去交际时，也好说说今日见到的趣事儿。 大家的眼神都聚焦在魏景薇身上，但下一秒，应门的门房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这几日下来，求见的人实在太多，门房也有些不耐烦，刚想赶人，也不知道魏景薇了说了什么。 第549章 见面礼 臭脸的门房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刚才还对他们冷声冷语，此刻就笑容满面，把大门儿敞开，居然恭敬地把这母女两人迎接了进去。 什么？ 大家齐齐吃惊！ 凭什么这魏景薇能进去，他们不能进去啊？ 不说是公主要见好友，暂时谢绝见客吗！ 有脾气耿直的人见魏景薇进去后，耐不住脾气问道，“不是说公主要见好友谢绝见客吗，怎么刚才那位夫人可以进去，我们等就进不去。” 门房刚想关门，听到她的声音抬了抬下巴，“刚才那位正是我家公主的好友，等候多时了。各位想登门拜访，还是改日吧。” 说完，“啪”的一声儿，十分干脆地又把门关上了，只留一众面色惊讶的夫人呆滞在原地。 什么？ 魏景薇跟敬水大公主是好友？ 他们怎么不知道。 有隐约听过当年事儿的夫人沉吟后道，“好像当年敬水大公主在白云寺小住时，江夫人也曾去过那里清修，想必或许是当时认识的吧......” 人群中有人心中暗自有几分悔恨，怎么以前不多跟这个魏氏来往呢，现在也能借她跟大公主搭上线了。 被邀请进去的魏景薇很快就见到了一位老熟人，“红缨姑姑。” 来人正是当年敬水大公主身边的嬷嬷，红缨。 她一直没有嫁人，梳了头发跟在敬水大公主身边儿。 “夫人好些年不见了，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红缨对着魏景薇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略微停留在她身边儿小小的江霓身上，眼神暖了暖。 刚走进去，就听到一道慵懒威严十足的声音，“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多久了。” 不是敬水大公主是谁。 她歪在贵妃榻上，那还有在外那股子威严的仪态，随意的好像魏景薇不是客人。 见她如此，魏景薇原本因为几年不见的生疏一下消散了不少，笑了笑，“这不是收到你消息就来了。” 她带着江霓在桌边坐下，敬水大公主扫了她脸一眼，轻声笑道，“见你这些年姿容不变，比起当年还要美艳几分，便知道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她说完突然话音一顿，落在江霓的脸上，神情变的怪异起来，“长的倒是跟她爹很像。” 见过江霓的人都如此说，江霓的五官比起江寅白更柔几分，没有江寅白那种雌雄莫辨的美感，透着一股小女儿家的娇俏。 “是像极了她爹。”魏景薇看了看自家小女儿正襟危坐的样子，差点笑出声儿来。 自从听说了敬水大公主的不少事迹后，她便把敬水大公主视为了自己的榜样，这会儿见到了真人，正紧张呢。 “快见过大公主。” “别，我跟你娘是至交好友，你叫我一声姨姨就行了。”敬水大公主面对孩子倒是十分自在，说完冲江霓眨了眨眼，江霓小脸颊通红，才从嘴里挤出，“姨姨。”二字来。 “这孩子长得漂亮，我喜欢。”她当即表态，惹来魏景薇无奈的神情。 “你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 “那你说，我是变老了变丑了，还是怎么样。”敬水大公主坐直了些身子，笑着凑近故意给魏景薇看。 魏景薇细致地端详她，发觉这些年的时间过去，敬水大公主容貌上并非有什么变化，只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眼前里多了许多看不懂的迷雾。 “我瞧着你啊，外貌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人心是瞬息万变的。 敬水大公主听懂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我对你不变就好，我总共交好的人就没几个，这次回来正好看看你。” “听你的意思，以后还要走。” 她点点头，摸了摸鬓边的牡丹簪子，“这老在京里待着多无趣，我去大漠看孤烟，去边境看那边儿的风土人情，每个地方的人和面貌都不一样，倒是新鲜。” 见她聊起这几年的见闻，魏景薇微微一笑，人和人果然不同。 敬水大公主身上有别的女子没有的狼性，这样的女子绝对不会被困在方寸之地，给人生儿育女，循规蹈矩。 这样的她，让人看了鲜活，心里舒坦。 下头的婢女端来了茶点，起初只是魏景薇和公主聊，偶尔公主也会询问江霓，聊着聊着，三人便一块儿了，魏景薇不注重这些规矩，让女儿畅所欲言。 “姨姨，边境的女子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地出门在外，还可以自己经商做生意？”江霓撑着小下巴，一脸神往地听着大公主所述说的风土面貌。 “是的，那边儿女子和男子都是一样的，女子也可以在外赚钱养家，自由行走。”敬水大公主笑了笑，“边境女子豪爽，而且那边儿的女子身型身高跟我们不一样，她们的女子身高很高。” 江霓见惯了京内柔弱纤细的世家小姐和夫人们，很难相信，那边儿的女子究竟是何样貌。 不过这些话已经悄然在她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她偷偷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心里暗自下定决心，总有一天，她也要亲自去看看那样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对了，第一次见面你既然叫我一声姨姨，那见面礼我是肯定要给的，红缨，你去把我新的的首饰拿来。” 魏景薇忙推拒，“使不得，她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能收那般贵重的东西。” 笑话，敬水大公主的东西就没有差的，那些价值千金的首饰，给江霓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 “你怎么也学着那起子人推来推去。”敬水大公主故作生气的样子，“而且江霓生得漂亮，漂亮的女子不好好打扮，那就可惜了。” 见她如此说，魏景薇这才没有继续开口。 红缨很快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的木头匣子回来，敬水大公主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朝着江霓招了招手，“好孩子，来姨姨身边儿。” 江霓扭头看了一眼娘亲，见她丝毫没有反对后，才快步走过去。 打开木匣子，里边儿居然是成套的东珠首饰，颗颗饱满圆润，是极其稀罕的东西。 第550章 玉殃 魏景薇刚想说使不得，江霓也看呆了，她从小生于江家，长于京内，又是家里唯一的小姐，自然是被爹娘和上下的人捧在手心里疼爱。 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 但偏偏，这东珠实在是外头找不到的好东西，据说这东珠，只有皇家的人才可以佩戴。 敬水大公主把一只东珠做的簪子稳稳地别在江霓头上，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欣赏地说道：“真好看，给你确实不算辱没了。” “这样贵重东西，除了宫内，再无别的地方能有了。” “是皇上赏赐的，她说我这些年不容易，便赏赐了一堆东西给我，但是人都不在了，这些死物又能做什么。”她嘴里说着，眼神却没有从江霓的身上挪开，魏景薇知道，她这是想起自己那个早逝的女儿了。 若是当初那个孩子还在，如今也差不多是说亲的年纪了。 就在魏景薇不知道如何宽慰她的时候，突然门口响起脚步声儿，“姑母，侄儿来还你的书了。” 门口走来一个穿着蓝色锦缎长袍身长玉立的少年走入，腰间环佩作响，面色温润如玉，乌发用玉冠竖起。 他没料到此刻公主府居然有客人，扫了两人一眼，在江霓那张精致到妖异的脸颊上多停顿了一秒才挪开视线，上前请安。 “不知道姑母今日有客人。” “没事，你年岁不大，还不讲究这些。”说着又跟魏景薇介绍道：“这是国公府的小公子，叫玉殃，她母亲是我那皇妹。” 魏景薇点点头，只看了一眼玉殃的容貌，便知道大公主这位皇位姿色必然不凡。 果然是皇家啊，就没有一个姿容不好看的。 几人说话，玉殃便坐在那里静静的，江霓听得专注，大眼睛时不时闪过绮丽的色彩，嘴里一声声惊呼，倒是让玉殃觉得有趣。 京内的小姐夫人们，都是规矩礼仪做足，从来不失礼。 倒是眼前的这一位，格外的不同一些。 江霓察觉到玉殃的视线，朝着他看了一眼，旋即翻了个白眼挪开了视线。 看什么看，真是失礼。 玉殃勾了勾唇角，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十分有趣，倒是没想到，已经被小姑娘在心中嫌弃上了。 见着天气差不多了，魏景薇这才带着江霓起身告别离开，人走远了，她懒洋洋看着自家这个侄儿，“人都走没了，你还看呢。”、 玉殃笑道：“姑母这好友家的小姑娘倒是有趣。” 敬水大公主眼睛微眯，瞬间坐直了身体，笑吟吟问，“怎么，难不成你喜欢这小姑娘。” 玉殃愣了愣，他只是觉得小姑娘有趣，怎么姑母理解得这么歪。 见玉殃神色，敬水大公主哼了哼，真不经逗。 “今日你母亲让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玉殃已经十三岁了，是她那位皇妹成婚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孩子。 好不容易得来，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养得十分矜贵。 “母亲说，姑母身边儿认识一位先生，听说才华不凡，想让姑母引荐，让我在他手下继续读书。” 敬水大公主挑了挑眉，左手抚上右手腕的镯子，若有所思，“你们要找什么样的先生找不到，怎么偏生要他。” 玉殃笑了笑，“姑母若是不打算帮助侄儿这个忙，侄儿就只能回家了，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先生，便先在家闲着吧。” 说着就要起身。 敬水大公主想到他那些日子在府中调皮捣蛋，时不时折腾的事儿，她那个皇妹到处给他收拾残局。 到底曾经一同长大，关系不错，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帮这个忙。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能帮你引荐，至于能不能成，还是得看你自己。” “没问题。” 看着玉殃那人畜无害的笑，敬水大公主仿佛看到了她那位聪慧的皇妹，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这位先生可不是普通的先生，他读书或许不是最厉害的，但在官场上的门门道道上，可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当年就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不少对立的人感觉到了威胁，这才联手陷害他，让他早早的退下来。 玉殃这是打算日后入朝做官啊。 且野心不小，要知道，这位先生，曾经可是二品大员。 这样的人，只要不是个笨人，教出来的学生，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魏景薇带着江霓回到了家，江砾看到妹妹手中的东珠，便知道今日定然是去见了公主。 江霓对着那一匣子东珠制成的首饰爱不释手，江砾却有些担心，妹妹这等容貌，随着年纪长大，越显得出众。 娘亲即使已经很少带着她出门去交际了，但京里还是不少人知道，江家的小姐，容貌绝色。 见他神色，魏景薇便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你现在先别担心这些，你爹和你娘我们在，还轮不到你操心，你好好读书。” 她这个儿子心思重，想得长远，但年纪还太小了，这些事儿懂得越多。越不见得是好事。 江砾点点头，但心下却决定，日后要好好读书，撑起江家，保护好妹妹。 他读书，免不了跟京内世家子弟打交道，据说家里容貌出众的，免不得成为以后皇妃们的人选。 江家更是门楣不低，日后说不得，妹妹她.... 自家妹妹自家知道，她是什么德行？ 整天跟个野猴子一样，精力旺盛，就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心思也单纯，做事儿做人都是一腔热血，赤诚坦荡，若是她去到了宫内，自己恐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 从公主府出来的第二天，京中人都知道了，原来江家的当家夫人，便是大公主的至交好友。 昨日还带着自家女儿去拜见了，据说公主说了不少的好话。 魏景薇听闻也是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定然是公主派人做的。 有了她的这一层关系，日后无论是江霓去到哪里，都会被别人另眼相待。 她开心女儿得了大公主的青眼，但也难过于，女儿实在是容貌太过于出色。 第551章 过府 京内眼红的人不少，自己费尽心血想让女儿得到一句夸奖，接连拜访了好几日，公主都不肯见。 这魏景薇一去，便达成他们几日都达不成的。 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孙氏自然也在其中，她看着自家秀姐儿，把她叫到身边儿嘱咐，“我记得你跟江家的江霓，一直关系还不错？” 秀姐儿不懂娘为何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还是老实点点头。 孙氏脸上露出些笑意，“好孩子，你们既然是朋友，哪里有只写书信的道理，不如那一日你让她过府里来玩儿吧。” “真的可以吗，娘。”秀姐儿开心了。 自从那次去到江府两家闹得不开心后，她便只偷偷去见过一次江霓，平日里都是书信来往。 一听到娘亲居然不反对两人见面，她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嗯，真的，你回头就写信去说啊，记得。”孙氏寻思，等江霓到了府里，让秀姐儿去说一说，让江霓带着一块儿去，在公主面前露露脸。 秀姐儿心思单纯，当即回屋子给江霓去了一封信，说是邀请她来府里做客，一起吃点心叙话。 江霓跟秀姐儿投契，收到信自然开心地去跟娘亲征求出门同意。 魏景薇略微沉思一下，便心下了然。 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孙氏让两人见面了，若说她没有些别的心思，魏景薇是绝对不信的。 但看到欢喜雀跃的女儿，她又不忍心拒绝，想到她年岁也不小了，很多事儿也得学着了，这次便是个好机会。 “行，娘同意了。” “我太开心了，终于又可以跟秀姐儿见面了，之前父亲给我买的扇坠，我还有好些呢，到时候选一个给秀姐儿做礼物，娘亲觉得可好。” 江霓抱着她的胳膊不住地撒娇，眼睛亮晶晶的。 “好，只要你开心，娘亲觉得什么都好。你自己拿主意就是。”拍了拍女儿的包包头，魏景薇笑了笑。 江霓满心里都是选礼物一事儿，跟娘亲说完就急匆匆的，像一阵风似的回到自己院内了。 两个孩子自从长大，江府就收拾出两处不错的院子给两人居住。 江霓是个粘人的孩子，院子离四喜堂很近，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苏儿看着远去的江霓，面容上有些担心，魏景薇扫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账本翻看，“你别担心，她虽说善良，但也不是个傻子，况且在我们的保护下她自然能活得开心，但我们也有老去的一天，那时候便只能靠她自己。” “夫人说得在理，只是霓姐儿到底年岁还小，那孙氏居然算计到一个孩子头上，真是不知道让我说什么才好。” “为了各自的利益，孙氏当然不在乎这些，若是秀姐儿能得一句话，她可以豁出一张脸不要都行。”她说着摇摇头。 上回孙氏来江府她就能看出，这是个有盘算和心计的人。 不然也不会白白地等在白云寺，只为谋求一个跟她偶遇攀谈的机会，然后借机来到江府。 只不过她的态度太过于强硬，不然孙氏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但京中世家夫人向来要面子，像她这般直接撕破脸的，还是在少数。 她抛开脑中的杂念，看着账本上的出息，脸上露出笑意，这一年是个好年，无论是庄子上，还是田地里，收获都不错，只希望这样的光景能一直持续下去。 于她也好，于百姓也好，都是好事。 糕点铺的生意自从引用了江家村儿那果子做馅儿后，生意更加火红了。 且这些果子不常见，倒是也不害怕有人学了去。 这么久了，京中不少糕点铺的人买了回去试吃，又尝试着做，但还是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果子做的馅儿。 模仿不来，便是独一份儿的，每日糕点铺门口都大排长龙，不需要到下午，店里的东西都能够售空了去。 再加上不少人知道，这店铺背后是江府的夫人的点心铺，敢来惹事儿的人也少。 三日后，江霓穿了一身儿黛色的裙子，头上用几只蝴蝶簪子把头发别起来，蝴蝶簪子做工细致，每一只蝴蝶栩栩如生，活像振翅欲飞。 抹了一把女儿柔嫩的小脸，魏景薇笑着赞道，“我们家霓姐儿可真漂亮。” 江霓闻言咧嘴一笑，“因为娘好看。” 这话把魏景薇成功逗笑，莲儿甚至曾经说，江霓这一张嘴巴，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行了行了，你都快把娘夸得找不着北了，今日天气不错，你早去早回。” “我知道了娘。”江霓挥手道别后，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两个年岁大的丫鬟跟在她身后，一同前往秀姐儿家中。 京中，孙氏一家的府邸也坐落在不错的位置，离江家不过半个时辰的路就到了。 丫鬟上去敲门，门房一见马车忙把门打开，孙氏早就派了丫鬟在门口迎，见了几人忙热情地邀请人进去。 边走边寒暄，“我家夫人和小姐，早就等候多时了。江小姐这边儿请。” 江霓兴冲冲的，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跟秀姐儿聊什么，吃什么，然后把手里攥着的装有扇坠的荷包紧紧握在手里。 丫鬟把她带到孙氏的院子，江霓想，来此定然是要先拜见孙氏的，这才不失礼数，旋即释然。 孙氏一见江霓笑得见牙不见眼，言辞亲切得跟自家小辈一般。 “江霓，这一路辛苦了，快坐下喝些茶。” “孙夫人。我今日来打扰了。”江霓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然后坐下，对面坐的正是秀姐儿。 两人对了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里的喜悦。 孙氏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眼中的笑意更胜，等丫鬟上了茶点后，又让江霓快尝尝。 “这是我们家江南来的厨子做的糕点，这可是京中少见的。”孙氏聊起自家的厨子，言语里不乏骄傲。 江霓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尝了尝，只觉一般，且里面的馅儿太过于甜腻了。 她年岁到底不大，心中想什么，便明晃晃地显现在了脸上，孙氏脸上的笑意僵住，顿时气氛有些凝固起来。 第552章 过府2 江霓还没留意到，只是放下剩下的一半点心后，从袖口拿出荷包，走过去递给秀姐儿，“这是前些日子我爹爹回家送我扇坠子，每一个都很好看，我今日带了一个给你，希望你喜欢。” 秀姐儿平日里基本被母亲拘在家里，认识的同龄人没几个，交好的就更少了。 这还是她第一回收到礼物，心下不可谓不感动。 “很漂亮，我很喜欢。只是.....”她害羞地笑了笑，“只是我没准备礼物，不过我近日里自己绣了很多香包，里面用晒干了花填满，带在身上自有一股香气，还能免于被蚊虫叮咬，你要是不嫌弃，待会儿我拿给你。” “我不嫌弃，这礼物我喜欢，你也知道我喜欢在外玩，这倒是个好宝贝。” 江霓毫不遮掩地表达了喜欢，秀姐儿也不再害羞，大大地笑了起来。 孙氏心中冷哼，江家还真是没有规矩，一个姑娘家整日里玩闹，像什么话。 但想到今日的目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江霓，这些日子我听说，你跟你娘去了大公主的府里，可是真的。” 孙氏琢磨江霓年岁小，那弯来绕去的一套或许她听不懂，说话的语气十分直白。 江霓被孙氏的声音拉回了视线，她蹙了蹙眉，不懂孙氏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心下难免纠结，娘亲并没有吩咐不让往外讲，但孙夫人突然问起这个，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想到孙夫人是秀姐儿的娘，她便点点头，“是的，娘亲带我去见了公主。” 孙氏眼神一闪，心下不悦，真是个好命的丫头。 “公主府那肯定漂亮。听说当初敬水大公主在搬进去之前，这府邸修葺了很久，见过的人，都说里边儿可是太漂亮了。” 江霓心下一松，回忆起公主府里的所见所闻，“公主府可真是太漂亮了，是我见过最大，最漂亮的。公主还请我们吃了好吃的点心。” 孙氏笑了笑，只觉得机会到了，面上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哀愁，“那真是不错，只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么。” 江霓顺着孙氏的话问道。 “可惜我家秀姐儿没有这个机会能掌掌眼了，她也好奇公主府，到底是如何的漂亮呢。”孙氏甩了一下手帕，捂嘴给秀姐儿使眼色。 一旁的秀姐儿面色白了白对上自家娘亲的神色，她此刻心下了然，为什么娘亲这般不喜欢江家的人，还让她邀请江霓过府来玩儿。 原来是为了这个。 心下了然的瞬间，她又觉得释然，娘亲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本以为终于不用像以前一样，顺着娘的心思去结交人，去阿谀奉承，去攀附。 娘不喜欢江家，但还是会允许她结交。 这样纠缠环绕在一起的心思，让秀姐儿心揪在了一起，只觉得请江霓来，实在是个错误。 也不知道今日过后，两人是否还能继续做朋友。 孙氏这边气节，无论她如何使眼色，秀姐儿也只当看不见，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江霓则是看着孙氏的表情，突然脑中清明了一些。 表情也从刚才的喜悦，恢复到淡然。 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何娘不喜欢孙夫人了，她也不喜欢。 她眼神扫到对面的秀姐儿，见她低垂着头不敢看自己，心下微微叹气。 只觉得对秀姐儿更多了些怜悯。 见江砾沉默着不说话，孙氏心下有些不耐，主动开口，“江霓啊，我们家秀姐儿跟你交好，你娘跟公主又是至交好友，秀姐儿年岁也不小了，过几年也是要说亲事的，你若是真为她好，就让你娘把她也带上，你们两人一块儿去，也好让我家秀姐儿见识见识。” 孙氏的嘴巴一开一合地说个不停，江霓眼神却一直注视着秀姐儿，见她始终不发一言，心下怜悯的同时又生出了几分失望。 “孙夫人，这事儿我做不得主。还得需要回家问过我娘亲才是。” 江霓干脆搬出了娘亲。 孙氏本以为她年岁小好忽悠，一听这个准答应，听了这话语气一变，“秀姐儿跟你这么好，她想去看看，你难不成不愿意？” “并非我不愿意，而是公主府是何等地方，就是我娘也做不得公主的主。” 孙氏气结，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好，倒是我们家秀姐儿看错人了。” “娘！”秀姐儿急忙喊了一声。 “娘哪里说错了？你跟江家小姐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定然是要互相帮助的，只是带你去看看，为何不肯。就是你这种蠢笨的，把人当朋友，人家心里压根没你。”孙氏说话声音尖锐，嘴里说着秀姐儿，实则是冲着江霓去的。 江霓如何镇定但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听了这些话心下一酸，脸色也惨白起来。 身后的丫鬟此刻咳嗽了两声，“天色不早，今日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上前拉住失魂落魄的江霓的手，带着往外走去。 江霓失落，一丝反应都无，只由着丫鬟牵着她走，走到门口，秀姐儿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但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着娘生气的表情，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沮丧地低着头。 过了门口，江霓看着身后门口始终无人影，才失落地转过头。 上了马车，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丫鬟们叹口气，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还需回到府里，夫人来开解才是。 不过今日，她们倒是真真见识了孙氏的无耻。 那种话，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她的身份，来对自家小姐一个孩子说的。 伺候了一场，到底是有几分感情，见自家小姐难受，她们也跟着沉闷起来。 四喜堂内，魏景薇还在看账本，素白就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外头天色，这倒是比她想的还要快。 看来，她倒是把孙氏想得好了一些，实则比原本想的还要无耻。 江霓脸色失落，进了四喜堂一见娘亲，再也忍不住，走了几步就落下泪来。 第553章 成长 “娘......” 江霓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抬起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白皙的脸颊红了一片，看得魏景薇心疼不已。 “别哭，娘的女儿，告诉娘，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江霓见了娘心下委屈，抽噎着哭得更加厉害，倒是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魏景薇又把视线投到身后两个丫鬟身上，两人这才把事情完完本本的说了一回。 “奴婢们也没想到，这孙夫人，居然会对小姐说这些话来......” “那，秀姐儿呢，什么都没说吗。” “没。”丫鬟不明白夫人问这个为何，但还是想了想回答。 魏景薇了然，女儿如此伤心，一来是因为自觉在外受了委屈，二来，自然是自己的好朋友，从头到尾一句交代，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 秀姐儿是江霓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她作为娘，如何看不出自家女儿有多在意。 “娘的乖女儿，你别哭了，你什么都没做错。”魏景薇拍了拍伏在自己怀里，哭得肩膀颤抖的江霓，轻声安慰。 “娘，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江霓又委屈又难过，她想不通，为何好好的一日变成了如今这样。 想到秀姐儿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江霓更是感到心痛。 “娘问你，你跟秀姐儿相交已久，但他们家从未让你上门做客，这去过大公主府没多久，就让你过府做客，岂不是他们打了主意？当然，孙氏肯定是想借机跟大公主拉近关系，秀姐儿或许是不知道的、” “可是.....可是......秀姐儿她什么都没说。”江霓嘴巴一瘪，亮闪闪的泪珠又落下几滴来。 “江霓，人这辈子会认识很多人，能成为至交好友的少之又少，多数人都是泛泛之交的关系，面对得与失，都只道是寻常。你这般好，还怕未来没有朋友？无论谁失去你，都是他们的损失。” “真的吗，娘。”江霓抬头，她心中一直很怕，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秀姐儿才会这般表现。 “真的，娘怎么会骗你。行了，都哭成小花猫了，快让丫鬟带你去洗把脸。”魏景薇给身后大丫鬟使了个眼色，大丫鬟忙牵着她的手去洗漱。 “这孙氏真是没脸没皮，居然这般利用小姐。”苏儿忍不住开口。 看到江霓哭成那般模样，她的心都快碎了。 “她算计了我女儿，岂非让她白算计不成。”魏景薇声音沉沉，带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莲儿眨眨眼，“夫人打算如何做。” 见她好奇，魏景薇轻笑出声，“等着瞧吧，我总归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她去。” 几日过后，孙氏没法，只能再度上公主府去求见。 但这回跟以往都不同，好多夫人等候在外，大门一开，门房对着外头扫了一眼，眼神落在了孙氏脸上。 “公主说，今日后开个赏花宴，各位都可带着自家小姐来参加。”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孙夫人除外。” “什么！”孙氏被震惊外，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为什么！” 她眼神死死看着门房，袖口里的手紧紧攥住。 也压制不住心头的动荡。 门房笑了笑，“这我们做下人的就不知道了，这是公主的意思，孙夫人若是奇怪，那便自己想想，是否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儿吧，我家主子最是宽厚不过了，若非不妥当的事儿，想必不会如此。” 门房说完，笑吟吟地关门。 周围刚才还围了一圈儿跟孙氏攀谈的人，不知不觉都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满是探究。 正当孙氏想上前一步说话时，大家又下意识后退一步，孙氏脸色更难看了。 “这，孙夫人啊，公主不待见你，我们家中都有闺女要嫁人，这一次宴会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的，你可别怪我们啊，几日后说好的一同品茶，也不好跟你一块儿了。” 刚才几人说话，聊着聊着说好一块儿饮茶聊天，也好让互相的女儿交际一下。 孙氏当然也包含在内。 这会儿一听公主的话，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让孙氏好不生气。 “哼，不去就不去，我稀罕不成。”孙氏一甩袖子，在众人奇异的眼神中回到马车内，催促着马夫快走。 秀姐儿不安地看着自家娘亲，刚才外头说话的声音她都听到了。 “娘，这可如何是好，为何公主不要我们家参加啊。” 孙氏冷哼一声，眼神微闪，半晌恼恨地开口，“还不是怪你那个手帕交的好娘，你把人当朋友，人家背后整你呢我的傻女儿，你还在家内疚，说娘不应该这般对他们，但你看看现在。” 说着说着，她气恼得紧了，恨恨瞪了一眼自家女儿。 秀姐儿搓着手里的帕子，有些犹豫，“江霓不会这般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是？她不是那为何大公主不见我们家？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下京里的那些夫人小姐，都不敢跟我们家来往了。以后见了江霓你就远着些，小小年纪，真是蛇蝎心肠，这分明是要毁了你。” 秀姐儿起初不信，但听了孙氏的话，只觉得越说越有道理。 想到往日里两人相交甚好，江霓也不过是在自家受了些委屈，何至于要毁了自己的前程不可呢？ 这哪里是朋友，这分明是仇人！ 不甘心和怨恨在秀姐儿心中来回地滚动，手里的丝帕被扯得不成样子。 四喜堂内，江霓正拿着一块儿布在练习绣花。 经历过孙氏一事儿后，她好像沉稳了许多，让魏景薇心疼得紧。 “霓姐儿，今日天气好，你不出去玩玩吗。” 江霓头也不抬，“我不想出去。”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爱出去玩儿了。” 江霓瘪瘪嘴，“反正就是不爱去了。” 女儿心思变化大，就连魏景薇也摸不透，只能作罢。 门口一道脚步声快步走进来，素白手里拿着一封信件，魏景薇笑吟吟问道，“是魏申寄来的吗。” 第554章 考上 素白点点头，“确实是申少爷寄来的，想必已经考完了，这会儿迫不及待用信件告诉夫人你结果呢。” 魏景薇心中激动，魏申读书刻苦，去考一场不容易，路途遥远不说，其中受的苦只有自个儿知晓。 她打开信件，蹙眉看着上面的内容，看着看着，眉头就舒展开来，大声说了一个好字。 “好！他果然考上了，成绩还在第二。”魏景薇开心得不知道怎么是好。 “申少爷的成绩都只能考中第二，那第一是如何的人物。”莲儿咂舌，魏申常来，他们自然知道魏申读书有多刻苦，每日晨起读书两个时辰，午膳休息会儿后，又继续读书两个时辰。 晚上睡前还要读一个时辰，算起来，一天时间除了吃饭休息，就是在读书。 魏景薇沉吟了一下，“他直说，第一名是一位叫玉殃的人，至于是何许人也我倒是不知了。不过京中要说到姓玉的人家，那必然是国公家了。” “这我倒是偶然听人说过，玉殃乃是公主和国公生下的唯一儿子，公主貌美，国公爷也长得俊秀，他从出来就有玉公子的美名呢，至于读书一事上，倒是没怎么听人说起过。” 国公府内的公子哥儿的消息，如何会往外说，外头人不知道实属正常。 不过玉殃，这名字确实不错。 魏景薇开心，府内上上下下多发一月的月例银子。 下人们不住地谢恩，说主子宽厚，他们可是有福气了。 莲儿模仿了下头人夸张的口味，逗得魏景薇笑个不停，“行了，你个滑头的，这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吗，小心大吉等的急了。” 自从出嫁后，两人可谓是蜜里调油，莲儿但凡归家晚了，大吉都会亲自到府里来接，把莲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家中也请了下人来煮饭收拾，从不允许莲儿自己亲自动手。 莲儿苦恼也有，开心也有。 苦恼的是，自己越发懒了，开心的是，大吉从来不嫌弃。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什么事儿要交给专门的人。 但她若是要做菜和点心，大吉也是不拒绝的，因为家里厨娘做的吃食，跟莲儿比实在差距太大，天上和地下。 莲儿脸颊微红，起身嗔了她一眼。“夫人就是爱取笑我，既然不留我，我这就走便是了。” 说着告退后朝外走去。 魏景薇摇头笑了笑，然后看着苏儿的肚子，“你也快去休息吧，这有素白和其他丫鬟伺候就行，你这肚子也大了，别累着了。” “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大夫说胎儿大了才不好，要我多多锻炼，生产时也轻省些。” 她有些诧异，“你都生第二回了，我听人说，只要顺利生出一胎，二胎自然不需要发愁。” “夫人这就不知道了吧。”苏儿笑道，“这每个人不一样，有些人一胎顺利，二胎就难产，还是看个人的身体，大夫一再强调要多锻炼，我觉得听他的准没错。” 魏景薇点点头，但很快把这个想法抛开来，她和江寅白早就决定了，有两个孩子在膝下就够了。 江砾读书归来，江霓明显心情要好一些，天天围着哥哥，江砾也放下手头的学业跟妹妹玩儿，两兄妹相处的就跟小时候一般。 看着江霓要好些了，魏景薇才略微放心下来。 她是真怕，因为孙氏的事儿，让江霓始终迈不出那一道坎。 “夫人你就是爱多想，霓姐儿那般活泼开朗的性子，怎么会因为孙氏那起子人就一直闷闷不乐呢。她就是一个人在府里有些无聊了。” 从小到大，她就爱动爱玩儿，府里哪里没去过，这上上下下都玩过了，可不就是无聊了。 家里孩子也少。 “你家姐儿呢，怎么不带过府来玩，江霓之前还念着呢。” 苏儿想了想，“过些时间后，姐儿也说想江霓呢，不过她这些日子跟我婆母去看我小姑子了。” 魏景薇想到苏儿小姑子，有些唏嘘，“她日子过得还好吗。” 苏儿叹气摇头，摸了摸肚子，魏景薇让她坐下说话。 “她是个性子好的，和软不说，待谁都和气，那户人家起先说，家里在供养一个秀才读书，我婆母想着能读书，日后想必是个有造化的，再有个一官半职，我小姑子不就跟着受益吗。哼。”苏儿语气一转，“但谁知道，那家人是个黑心的，不过是看中了我家小姑子的嫁妆银子，还有我跟府里的关系，一心想让我小姑子回来寻了我，让我在府里，夫人你和大爷的面前说上话，好让他能有个什么职位才好。” 她不难看出，苏儿是气得狠了，这是把一家人都算计上了，如何让人不心寒。 “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难不成还真按照他们说的，来求了夫人和大爷？那才让他们起子小人得意了。” “可是这样，你不怕你家小姑子过得不好怪你吗。” 苏儿抿抿唇，“我跟小姑子也谈过了，我跟她说清楚。就算帮一回，只要哪一回不帮了，他们照样会翻脸，照样不会对她好。而且夫人和大爷就算对我们好，但也不能一直纵容那个小人不是。她是明白事理的，从此也没有再提。” 魏景薇知道每家都有难念的经，便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只转移话题跳到吃什么上。 “晚上大爷回来，江霓和江砾都在家，我想着晚上吃得丰盛些，到时候看厨房有没有新鲜的羊肉，炖些汤，江砾读书辛苦，身子不能亏了。再做几道每人喜欢的菜，想必就差不多了。” 苏儿点点头，手脚麻利的朝外走着，忙下去吩咐。 晚上江家一大家子好生的聚了聚，江寅白跟儿子闺女聊了好些时间，看着天色晚了才各自回去。 沐浴过后，从浴室内出来，江寅白身上带了一股子好闻的味道，发尖微微湿润，魏景薇取了毛巾亲自给他擦拭头发。 “也不知道你这头发怎么长得这般好。” 第555章 议亲 江寅白背对着她，笑了笑，“我头发不算好，夫人的头发才叫好。” 光泽细腻，摸上去跟缎子似的。 魏景薇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我头发好，那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少功夫，每次还要擦头油，可没见你好好花功夫在头发上，还得了这么一头好头发。” “难不成，夫人还要跟为夫比较不成，我头发好，夫人摸着也舒服不是。” 听着他没羞没臊的话，魏景薇脸颊发烧，没好气地锤了他肩膀一下，“让你胡说八道。” 她的力道，对于江寅白来说，就跟挠痒痒无疑，他嗡声笑了笑，“夫人锤得好舒服，不如多来几下。” 魏景薇可不傻，这是借机让自己给他当苦力呢，擦完了头发收回了手，然后躺下背对着他。 “我要睡觉了。” “夫人真是好狠的心，居然抛下为夫。”听着他故作委屈的声音，魏景薇肩膀抖了抖，很快忍住。 “睡觉！别闹。” ................... 敬水大公主宴会，魏景薇也受邀参加，眼看着江霓一日日长大，她觉得也是时候带着女儿外出交际。 这也是她日后嫁人，必不可少的一项。 别家的女子，从小被爹娘带在身边交际应酬，耳濡目染当然手到擒来，以前是她不忍心让江霓过早的去费心学习这些事儿，但如今看到，也是时候了。 江家的小姐，日后面对类似于孙氏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总不能让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 魏景薇在苏儿的服侍下穿戴好，江霓也穿了一身儿新制的衣服走进四喜堂来。 团碟百花为花样做的裙子，颜色如烟霞般绚烂，色彩艳丽，承托的她娇俏可爱，一张精致的脸颊上带了些稚气未脱，更显可爱。 “娘，这身衣服如何。”她一说话，颤了颤，头上带着的蝴蝶簪子上的蝴蝶也跟着颤了颤，倒是跟今日的一身儿蝴蝶百花纹样的衣裙十分搭配。 魏景薇欣赏地点了点头，“娘觉得好看，娘的霓姐儿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江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裙摆扭捏的道，“娘。” 知道她不好意思，魏景薇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可以出门了。 马车上，难得出门的江霓显得十分开心，叽叽喳喳地像一只百灵鸟。 “娘，今日很多人来吧。” “是的，今日大公主邀请了不少人，待会儿娘会带着你跟大家认识。” “好，我听娘的。”江霓笑着露出两个梨涡来，眼睛亮闪闪的。 让魏景薇挪不开眼睛。 江霓在容貌上，实在是耀眼极了，倒不是她夸赞自己女儿。 容貌太盛，未必是好事。 如今以江家的门楣，他们定然是能护住江霓的，但凡事只怕万一。 魏景薇强忍下心中的担忧，替女儿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她知道希望。 江霓快活的孩童时间，能越长越好。 长大后面对的许多困难和艰难，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多了，她不愿意让女儿过早的接触和学习那些，就是想让她无忧无虑地多一些，再多一些。 到了大公主府跟前，外头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见到江府马车停下，门房迎接上来，四周夫人见是魏景薇，忙上前寒暄着，不管有没有过交际，都只管热情地打招呼。 江霓连带着也被各位夫人夸来夸去，她到底是个孩子脸皮薄，不一会儿就羞红了脸颊，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魏景薇笑着扫了她一眼，看来真要好好多交际一下了，江霓实在是太害羞了一些。 门房热情地把几人带到花园内，公主府的花园大，风景也好，中央的一个很大的亭子，可以坐在这里品茗吃糕点，四周都是清亮的湖水，围绕在四周，只感觉一阵风带来的都是凉爽，十分舒服。 魏景薇寻了处位置带着江霓坐下，抬头便瞧见了柳美华，带着圆姐儿也来了。 “姐姐，你们今日也来了。”柳美华笑眯眯的坐下，身边的圆姐儿穿了一身儿蓝色的裙装，她如今已经快十四了，但脸颊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圆乎乎的，笑起来十分可爱。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江霓，这个娘亲时常挂在嘴上的妹妹，见对方同样在好奇地看自己，展露出一丝友好的笑意。 两人年岁差得不多，且还是亲戚关系，很快便聊上了。 “我瞧着圆姐儿，倒是跟你家江霓，很聊得来。”柳美华是乐于见成的，她跟魏景薇关系好，自然也希望自家女儿跟江霓关系好。 “是啊，这孩子还是交际的少了，便想着带出来多见见。” 柳美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算想通了，前儿我还在想，江霓都快十一岁了，你到底要藏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魏景薇想了想，把之前孙氏的事儿跟她讲了，柳美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嗤笑一声，眼里全然都是嘲讽之色。 “孙氏这把年纪了，还来算计一个孩子，真是不知羞耻。” 魏景薇摇摇头，不想继续和她聊下去，“所以我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想着带她出来交际，总不能日后还让她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为何。” “是这个理。”柳美华十分赞同，看着两个女孩儿聊得开心，感慨道，“以前我也不喜欢我娘带着我出去应酬交际，跟人整日笑脸相迎，如今想到，倒是那段儿经历帮了我不少。” 齐赋现在官职节节高升，柳美华也必不可少的需要应酬交际。 往往哪些夫人说话，一句话能拐无数个弯儿，你不光要听，还要听出对方话中的含义。 这都是一门儿学问。 “听你说，圆姐儿婚事已经在议了？可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前些日子柳美华还写信来说，给圆姐儿相看，但具体的人没说。 柳美华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穿着绿色比甲的夫人，“礼部侍郎的夫人，她家的公子今年十五了，已经下场考试了，据说学问不错，人也不错。” 第556章 兴师问罪 说完她眼神又看向别处，朝着那穿着珍珠白裙子的妇人，“那位是光禄大夫家的夫人，赵氏，公子跟我家圆姐儿一年大，也是听闻是个不错的。” 见她把人都打听得仔细了，魏景薇笑道，“你这都给人打听好了。” 柳美华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那当然了，圆姐儿日后能不能幸福，这会儿就要瞧好了，若是个不好的，得早早做出决定才行。” 自家也有闺女，魏景薇倒是也十分理解，为人父母者，特别是家中有闺女的，更是慎重又慎重。 女子跟男子不一样，若是嫁错了人，可不就会毁了一辈子。 就算侥幸逃脱，这一辈子也要被人用别样的眼神打量。 不少夫人看着魏景薇这儿，想来上前攀谈，但奈何柳美华一直跟她聊个不停，倒是让那些有想法的人只能暂时按捺不动。 敬水大公主等人差不多齐了才走出来，穿了一身儿华贵的云锦，走起路来波光粼粼，好看得紧。 她出来后先是扫视了一圈儿，最后在魏景薇面上停留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 然后大家给她行礼，她招呼大家坐下。 “今日就是找大家一起聚一聚，你们都随意一些。”敬水大公主说得随意，下边儿的夫人可不敢随意。 结果就是大家依然十分谨慎克制有礼。 一番寒暄后，敬水大公主朝着他们这一桌走来，大家看后又是羡慕又是无奈。 魏氏怎么就这般好命。 也有人嫉妒柳美华，怎么就这么好命有这么一个表姐，丝毫不费力的就能跟公主攀上关系。 “你们别起身了，都快坐下。”见两人要起身，敬水大公主忙示意他们坐下，魏景薇知道她性子是个随意的，便也坐下了，一旁的柳美华也跟这样一块儿坐下。 江霓见过一回公主了，这次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但圆姐儿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眼神时不时好奇地打量、 “你这法子倒是好，把人都聚一块儿，倒是不需要一个个接见。”魏景薇随意地开口。 她可是知道，这一段儿时间，大公主因为此事烦不胜烦。 有些人这见与不见都不好。 “谁说不是呢，都想讨我一句话，我总不能一个个见吧，我就是每日见一个，都得见到什么时候去了。”大公主喝了一口茶，语气随意。 柳美华倒是第一次跟她这般近，听她语气是个随意的人，便也心下一松。 “那你下一次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 “下个月吧，下个月我就又要离开了。”大公主说着笑了笑，“还是在外好，不需要这般麻烦，回到京内，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但是能见到你，还是极好的。” 两人对视一笑，柳美华知道两人关系要好，但也没想到，要好到如此的程度。 不由有些羡慕。 魏景薇又接近着给大公主介绍了柳美华，以及圆姐儿，两人规矩地站起身行礼，大公主见他们非要如此，也就受了。 最后见到长相讨喜的圆姐儿，还卸下手里的镯子，当做礼物送了。 “这可使不得。”柳美华大惊失色。 “我说使得就使得，你既然是魏氏的妹妹，也别这般客气了。” 对上魏景薇的眼神，见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柳美华这才没有推辞。 心中十分欢喜，这个镯子可比公主的话值钱多了。 若是夸赞你一句，那只能说觉得你还不错，但若是送你见面礼了，那就是喜欢了。 想到圆姐儿正在议亲，此事儿应该会让这件事容易不少，柳美华更加开心。 略坐了一会儿，大公主就起身离开了，在场的人实在太多，她需要去应酬一下。 让两人随意。 柳美华见公主跟自己等人聊完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投来目光，包括她有意的两家，这才起身，带着圆姐儿跟他们说话去了。 魏景薇见女儿有些不明白，笑道，“你圆姐姐，是要议亲了。” 江霓这才了然，“以后我还能见到圆姐姐吗。” “那自然是能的，日后你若是想她了，娘便带你去看她，或者把她叫来府里陪你玩儿。” 一听这话，江霓又开心了起来。 柳美华那头聊天，脸上的笑意藏不住，魏景薇便知道，应当是进行得很顺利。 又看四周夫人们一起说话，小姐们一群人一起说话，便让江霓自己去走走。 她找了几个相熟的夫人坐在一块儿聊天。 “刚才我远远瞧了一眼，你家姐儿长得是真真好看，这京中这么多家小姐，就属你家的最标志了。” 刚坐下，顾家的夫人忍不住开口夸赞。 魏景薇谦虚地点点头，“你谬赞了，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这会儿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日后还能差了吗。” “是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围绕着魏景薇夸个不停，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哎哟，只是可怜了我那侄女和我妹妹，今日不能来呢。”她说完话，见众人朝她看来，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魏景薇说道，“你说是不是呀，江夫人。” 刚才说话的顾氏了然，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她是孙氏的亲姐姐，大孙氏。” 这是替自家妹妹讨债来了。 “既然不能来，自然有不能来的理，凡事莫要强求。”魏景薇笑吟吟地开口，语气不急不缓，让人听不出动怒来。 “那我倒是想问一句，魏夫人为何要这般做，秀姐儿这么好的一个孩子，魏夫人也不怕人说你，欺负小孩。” 魏景薇看着她的眼神，发觉大孙氏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真的生气觉得她故意欺负人。 “孙夫人，为何说我欺负人。” 大孙氏不假思索地开口，“还能是为什么？若不是你跟大公主说了什么，为何我妹妹好我那侄女不能来？我那侄女是个聪慧懂事温柔的，也不知道何时得罪了江夫人，才被你如此的欺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孙氏越说越生气，看着魏景薇的脸，只觉得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了。 居然做出这等事儿来。 第557章 揭穿 “既然孙夫人你说的千般好，万般好，我为何要欺负呢。”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难不成你欺负人，还有什么正当原因不成。”孙氏狠狠的反驳，一口银牙死咬，只觉得面前的魏氏道貌岸然。 跟外界传言的那个温柔，待人和气有礼的人，完全不符。 “所以你应该弄清楚原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儿，我怎么会无故去欺负人呢。”魏景薇也不屑于去遮掩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做了，但那又如何？ 这事儿若真要说出来，只能是小孙氏脸挂不住罢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那妹妹和我侄女能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以至于让你如此。” “你真要我在这儿说？”魏景薇挑挑眉。 众人看看大孙氏，又看看魏景薇，只觉得今日又有好戏看了。 而且瞧着魏景薇有恃无恐的样子，说不得这其中的原因还是孙家的错。 “你.......”大孙氏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好像魏景薇到时候要说出口的话，对他们十分不利。 脑海中想起妹妹伤心地哭诉魏景薇欺负人的模样，又觉得，自家那个妹妹能做错什么事儿呢？ 妹妹从小到大都是和婉的性子，就连家里养的鸡鸭被杀死，都要好好哭一场，这样的人能做错什么样的事儿。 所以，千错万错，都应当是魏氏的错。 想刚才她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想要掩人耳目，大孙氏不由气急，“你倒是说说看，我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若是你今日说不出，你就要跟我妹妹道歉去。” 魏景薇轻笑，还真没见过这种把脸伸过来，主动让她打的。 她本意不过是帮江霓报仇，顺带教训教训孙氏这等人，没想到大孙氏却打上门来，要给自己妹妹报仇。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帮小孙氏遮掩，毕竟，是他们非要自己讲的不是吗。 “既然孙夫人你要我讲，待会儿可别后悔。” “我从来不后悔。” 大孙氏已经笃定，魏景薇一定是随口胡诌的，气恼的同时只等待会儿魏景薇说不出个一二，要好好地羞辱她。 魏景薇瞟了一眼，注意到四周众人的眼神，神情不变，悠然开口，“那一日我家江霓去到你妹妹家做客，你妹妹主动提出，让霓姐儿带着她家的秀姐儿来公主府做客。霓姐儿年纪小，做不了主，拿不定主意，孙氏便说霓姐儿没拿秀姐儿当朋友看。在府上，给我家霓姐儿好一顿欺负。想来这就是你孙家的待客之道了。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孙氏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强撑着，“你说我妹妹如此说？有何证据。我妹妹不是这样的人，她最是和气不过了，怎么会如此对待一个小辈。” “这话你要去问问你妹妹本人，她为何如此。怎么来问我一个受害者呢？我还没找你妹妹算账，让她参加不了此次的宴会，也是觉得她品行不端，你们倒好，还跑来我面前兴师问罪，敢问，你孙家就是如此教导子女的吗。” 魏景薇一字一句言辞犀利，把大孙氏问得张了张嘴，没憋出半个字来，嘴里滚来滚去的几句话，也不过是，我妹妹不会这样，她不是这样的人。 旁边的顾夫人掩唇笑了笑，眼波流转眼讽刺地看了一眼大孙氏，“孙姐姐，你妹妹若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会嫁到如今的夫家呢，我可是记得，你妹妹的夫家，可是原本定的是你，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换成了你妹妹。” 魏景薇眼神微闪，抿唇看向大孙氏难看的脸色，众人也露出几分兴味来。 顾夫人继续道：“若说顾念她年纪小，不忍心去边塞地区倒也罢了，但怎么就舍了你呢？而且我记得，那一年你伤了腿，拖着伤腿，跟随你如今的夫家嫁去边塞述职，好像现在腿也没好利索吧？” 顾夫人的接连两次问话，让大孙氏彻底没了声儿。 此刻她脑海中想起这些年的事儿，很多细节以前没有细想，如今想来，倒是很多耐人寻味之处。 她的婚事儿一波三折，原本属于她的婚事给了妹妹，只因为妹妹哭着嚷着说，自个儿身体不好，若是去了边塞，想必，定然是活不过去了。 而且嫁得夫家，一家子都是武夫，她是文官的女儿，跟武夫相处不来。 后来她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娘亲犹豫之际，说姐姐的婚事不错，那户人家的公子温文尔雅，一家子也在京内，日后她也可以常回家看看娘亲。 后来娘不知道怎么被她说动了，晚上亲自来她屋内说和。 劝她把这门儿婚事让给妹妹。 说妹妹娇气一些，身子也不大好，她做姐姐的，应当学会体谅一些。 大孙氏想到这些，指甲嵌入手心都软肉里都不知道。 阖眸只觉得胸口无比沉闷。 往事不可追忆，忆来忆去全是恨意。 她想起来了，妹妹怎么不是这样的人？她分明从小到大，都最是聪慧不过了。 无论是娘亲，还是爹爹，都别她哄的团团转，一张嘴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说不得真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诉苦，好让自己来对付魏氏。 魏氏何许人也？ 夫家可是江寅白，江家在京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世家。 这样的人家，妹妹不敢得罪，便让她来。 真是好算盘。 压抑住嘴里的苦涩，她缄默不言。 场上的气氛有些诡异，众人看待孙氏的眼神愈加嘲讽了，这等憨厚痴傻之人，也难怪被自己的亲妹妹拿捏了还不知呢。 “今日是大公主的宴会，我们还是聊些别的吧，孙夫人若是好奇，不如回家问问你妹妹便好。” 魏景薇淡淡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她也算看出来了，大孙氏就是出头鸟，背后使坏的人，依然是小孙氏罢了。 大孙氏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魏景薇的背影，她转头和别的夫人好似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攀谈起来。 喝了几盏茶，魏景薇起身随各位夫人看了看花园内的栽种的花朵。 第558章 再见玉殃 公主府内的花没有凡品，皆是名贵的品种。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好些花外头都从未看到过，今日倒是在这里大开眼界了。 她远远看去，大公主忙于应付周围的妇人们，眼神和她对上，投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让魏景薇差点笑出声儿来。 反观柳美华那边，跟穿绿色比甲的礼部尚书夫人聊得十分愉快，两人你来我往的，她猜测，这桩婚事儿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江霓今日跟很多小姐相互认识了，聊来聊去，大家话题最多的，就是哪一家的衣服布料漂亮，哪一家的首饰好，哪一家的糕点吃食好，平日里绣什么样的花样子，弹琴诗画如何。 起初江霓还能静下心来听，听着听着便有些无聊了，看大家聊得开心，便起身想到附近走一走。 公主府可真大啊，周围的湖泊也不知道水从何处来，远远看不见源头。 她绕着湖泊走，看着清亮的湖水，还有水下嬉戏的鱼群，只觉得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你倒是有趣，怎么不跟那些小姐们一块儿聊，反而走到这里来。” 一道声音传来，江霓左右看看，分明没人，正纳闷，抬头便见大树上一道眼熟的身影，正咬着一根马尾草，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你能来这儿，为何我不能来。”江霓淡定地回怼。 书上的人影不怒反笑，“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女娃，不过是玩笑几句，怎么就这般容易动怒。” “我才没有动怒，我不跟无关的人动怒。”说着迈着脚步朝前走。 江霓突然想起母亲的嘱咐，这会儿私下跟男子谈话已经是不妥当了，幸亏无人看见。 她慌忙着走，却忘记了方向，走着走着，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越来越陌生。 想询问方向，却一个下人的身影都没见着，附近的环境显得尤为的安静，就连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尤为明显。 这一刻江霓有些害怕了，她回头看着来时的路，只觉得每条路看上去都十分熟悉，却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从哪条路而来，又要从何回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迷路，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害怕。 嘴巴一瘪，心中有些委屈，要不是刚才那个人，自己怎么会迷路呢！ 想到娘亲若是找不着自己必然会着急，她吸了吸鼻子，只想赶快找到回去的路。 走了几步，眼前左边是一条石子小路，上边遍布着透过树叶照射下斑驳的阳光，另外一边儿是一条幽静的小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丛。 她站在这儿迟迟做不了决定，究竟该如何走。 “左边。” 听到人声，她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说，要想回去，就走左边。” 这声音分明就是刚才那个害自己迷路的人！ 江霓恼怒地顺着声音看去，见身后不远处，正是那人。 “你到底是谁。” 挑挑眉，俊美的少年吐出两个字，“玉殃。”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在这儿，又为何跟着我。” 玉殃好笑地看着面前脸颊微红，一脸恼怒的少女，“我跟着你？这里是姑母的宅子，你来做客，反倒说我跟着你。” 江霓愣了愣，姑母？ 是指敬水大公主吗，既然叫公主姑母，想必他的娘亲也是公主的身份，那面前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就是京内那个“赫赫有名”的纨绔，玉国公府的，玉殃公子。 她刚才还听闻众人聊起过他，说他年纪小小，整日里打鸡骂狗，还出入烟花柳巷之地。 江霓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玉殃当然注意到了，刚才还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脸上的表情冷静又疏离。 跟一开始判若两人。 江霓咽了口口水，没有再说话，朝着左边那条路迅速的走去。 这样的人，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但走得远了，玉殃刚才黯淡的神情，依然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他那样嚣张跋扈的人，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江霓有些不安，旋即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这么一直走，很快她便听到人们交谈的声音，过去一看，果然走回来了，心下一松的同时只觉得，玉殃倒是没有说谎。 魏景薇回头看到女儿，只当她去哪里散步了，招了招手示意她来到自己身边儿，又跟各位夫人正式地介绍了一遍。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江家的江寅白，江霓的爹，可是朝堂中皇上近身的臣子。 这样的人家，即便不亲近，也绝对不能得罪了。 当即都笑吟吟地夸赞，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朝着江霓而去。 甚至有夫人顺手就拿了今日穿戴的首饰，一股脑地塞给江霓，说是见面礼。 魏景薇给她一个眼神，江霓只得谢着收下。 宴会结束，回程的路上，见江霓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魏景薇还以为今日玩得太开心了，她有些不舍，“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江霓疑惑的抬头，“啊。” 对上魏景薇疑惑的目光，她忙道，“今日女儿逛了逛湖边的景色，公主府可真漂亮啊。” 魏景薇点点头，沉吟了会儿开口，“大公主牺牲了太多，一座府邸，那是应当的。” 至于牺牲了什么，江霓懂事儿的没有追问，心中想起脑海中那一位少年。 或许他也不是众人口中那般狼狈不堪。 .................. “姑母。” 结束了宴会，大公主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里，见身长玉立的少年走进屋内，声音慵懒开口，“今日怎么来了，你母亲说让我给你挑一门儿亲事，让你今日找个机会看看在场的小姐，怎么我派人去寻你，你人就不见了。” 玉殃闻言，笑着答道，“侄儿只是看风景看入迷了，便忘记了这件事儿，姑母的府邸可是京内数一数二漂亮的。” 原本还有些不满的敬水大公主在一通马屁之后神色舒缓了许多，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少年，只觉得他也不容易，若非自家那位皇妹这些年好好照料，后院那些牛鬼蛇神这般厉害，说不得还长不了这么大。 第559章 提防 就算长大了，还要提防着，这不是，求着自己给玉殃找一门好的亲事。 举办了宴会，但这小子却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连人影子都不见。 别看他逢人笑眯眯的，但心头还不知道怎么憋着坏呢。 “行了行了，你少拿好听的话糊弄我。你母亲说让你早点把亲事定下来，你那个得宠又聪明的弟弟，也多提防一些，你那些烂名声，我查清楚了，是他跟他姨娘传出去的。” 玉殃眼神闪过了然，但丝毫不惊讶，大公主好奇地问，“看你表情，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这般要急着毁了我的，京中除了他们，还能有谁。”玉殃语气淡淡的，好像丝毫不生气。 “你的名声这般，岂不如了他们的心意？日后你如何继承国公府。” 想到自家父亲的偏心，玉殃只觉得心底一片寒凉，“国公府父亲原本就打算要给弟弟继承，我自信，靠自己的本事，就算不继承国公府，也能有一番造化。” “好志气。”大公主正经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侄儿，只觉得以前全然没看清过他，笑道。 玉殃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但心里的苦，谁又明白呢。 .................. 江霓回到府内，跟娘亲告别说要去换洗就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魏景薇对于女儿的异样没有多想，只是琢磨着，柳美华那一处若是圆姐儿订婚，应该送些什么去庆贺。 然后又琢磨到江霓身上，想着日后江霓大了，寻个什么样的男子，来与她相配。 晚上用膳，她便把今日的见闻和心里所想的告知了江寅白，原本吃得好好的，江寅白突然停了筷子。 “难不成是江霓有喜欢的男子？”江寅白的声音沉沉，带了些山雨欲来的口吻。 让魏景薇不由愣了神，她有表达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偏生丈夫就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笑了笑，她再度开口，“不过就是随口说说，京中这么大，你见的人可比我多多了，若是有合适的，你合该留意着，虽说我想多留江霓几年，到十七，八岁出门子也是可以的，但也要先定下来。” 江寅白这才脸色好转，鼻子里发出轻“哼”声。 “我的女儿，日后还能愁嫁不成。”末了他补充一句，“孩子们年纪尚小，这事儿先不提。” 知道他舍不得女儿嫁出去，因为她早些年的经历，他现在对于女儿的婚事儿可比儿子谨慎一百倍。 加上江霓是闺女，江砾是儿子，儿子是什么？ 与他而言，儿子就是丢出去自己摸爬滚打，一步步自己成就自己。 但闺女不一样，这世道女子艰难，若是不为女儿把好关，看好前方的路，让她一个不慎走岔路了，日后恐怕就是要死了，他都不能安心的去。 魏景薇你知道，他把女儿看得很重要，笑了笑，也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转念聊起别的。 “圆姐儿估计要跟礼部尚书的公子结亲了，我瞧着公主宴会上，她们聊得不错呢。” 江寅白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你这是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样，魏景薇蹙眉询问。 “也没什么，只是听过一个传言。” “什么样的传言。” 江寅白放下筷子，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看向妻子，“半月前，散朝时，听说礼部尚书的这个幺子，不过这事儿也只是别人说，做不得数。” 见妻子对于这件事儿上心，江寅白再三提醒。 “圆姐儿到底是华儿的闺女，也算是我们的小辈，这事儿不管作数不作数，总归知道就要说对不对。”魏景薇知道，他这是怕自己不高兴。 “我也就听了一嘴，说是跟一位世家小姐交往过密，甚至发现两人在外头会面。” 魏景薇诧异，“还有这等事儿。” 要知道，女子私下不能跟外男接触，更别说跟外男私下会面一事儿了。 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名节全都没了。 不光影响的是自己，还有家中的姐妹的婚事儿。 她有些好奇，这是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说明这礼部尚书的幺子早早的有了心仪的人，作风还十分大胆，私下跟人接触。 这样就不适合定给圆姐儿了。 虽说很多世家结亲，夫妻不一定恩爱非常，但心里有人，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想到梅元青，这位可就是个婚前心中有了别的女子的例子。 她可不想圆姐儿走了这样的老路子。 “你能找人去探一探，这事儿是否属实吗，这摸不清楚，我也不好跟华儿说。”、 江寅白当即答应下来，“成，我回头派人去调查，等有了消息再跟你说。” 魏景薇当即决定，明日写信跟华儿说一说，先不急着定下，等上几日。 至于什么借口呢，就说最近日子不好。 华儿那般在意圆姐儿，想必会听的进去。 想清楚后，夫妻俩用完晚膳，沐浴完躺在一块儿休息。 魏景薇刚要睡过去，突然感觉到指尖处温热，扭头看去，只见丈夫笑着看向自己，眼神有些许的火热。 她豁然想起，这些日子两人都有事儿可忙，晚上都是洗洗就休息了，少有亲热的时间。 看到丈夫不加掩饰的目光，她不由脸颊火热一片，心里暗骂，真是没个正形。 “夫人，为夫觉得今晚你真美。” 魏景薇挑了挑眼角，披散着的头发带了些凌乱的美，“那我平时不漂亮？” “不一样，你每天都是不一样的美，真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腻。” 两人成婚后，江寅白起初还是十分含蓄的，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儿。 但自从孩子出生后，他便渐渐歪了，越来越没有正形，说话也不含蓄，明晃晃的表达自己。 但魏景薇还是受用的，她不希望两人过程相敬如宾的夫妻，那样的日子，说好听一些是夫妻，说难听一些，就只是同住屋檐下。 反而江寅白时不时对着自己耍赖，说着没脸没皮的话，让她更感觉亲近。 第560章 挑人 见妻子没有反感的神色，江寅白俊美的脸颊上带了些戏谑的笑意，手也不老实起来。 两人只穿了单薄的中衣，很快就在他的作乱下，衣服凌乱起来。 一个不慎，她嘴里溢出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来，看了一眼外头，今夜没有人值守，她早早地让素白回去休息，只在院内留了一个粗使丫鬟。 想到此安心的同时，她忍不住懊恼地用拳头锤了一下江寅白的胸口，嗔了他一眼，“你险些让我没脸见人。” 江寅白凑近她耳朵，暗哑着声音开口，“夫人还想着别的，看来是为夫不够努力........” 被波浪滚，两人说不尽缠绵的情话。屋内一时暧昧涌动，外头乌云遮住一轮明月，就像是害羞的少女悄无声息地为自己蒙上一层纱。 见早上为自己梳洗的是素白，魏景薇低头呢喃，“也不知道苏儿如何了，她这一胎恐怕这些日子就要落地了。” 素白笑了笑，“苏儿姐姐知道夫人你会担心，还嘱咐我回头你提起，只让你放心就是，她平日里可是好好遵照大夫的话，有锻炼身体。” 魏景薇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倒是苏儿的性子，什么事儿都会想得长远。 想着素白年纪也不小了，她抬头试探地开口，“苏儿和莲儿都嫁出去了，素白你可有为自己日后打算。” 素白俨然是被她这么突然一问给惊到了，很快反应过来道，“夫人我年岁不大，想再多伺候夫人几年呢，难不成夫人是觉得奴婢伺候得不好，想赶我走不成。” 这些年相处下来，素白也算是熟稔了，对魏景薇说话也亲近了些，平日里也敢说起凑趣的话来。 “我哪里是想赶你走，我只是想着我早早的替他们打算了，日后若是把你留久了，你寻不到可心的婚事儿，怨我呢。” 素白努了努嘴，“奴婢哪里会，夫人对我们是再好不过了。” 这话倒是不假，魏景薇无论是性子，出手的大方，完全可以给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苏儿和莲儿两位姐姐就是例子。 再则，这些年她也是待在夫人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看明白了很多事儿。 如今留在江府挺好的，离了苏儿和莲儿两位姐姐，她便是夫人身边儿最得力的丫鬟，就算是不嫁人，夫人的性子必然不会亏待了她。 收拾好，她提笔给柳美华去了一封信，照着昨日想的由头，说明了这些日子不好，不宜订婚。 柳美华对她信任，接到信虽然诧异，但还是转头吩咐人道，“先去回了礼部尚书夫人那边儿，就说这些日子家中有别的事儿，订婚一事往后几日。” “是。” 素白想到人牙子的回话，笑着道：“前些日子夫人命我们寻人牙子来，说要给小姐找几个伺候的丫鬟，这不，人牙子回了我们，人已经找到了。” “可是些来路清白，好人家的孩子？” 素白点点头，“一切都按照夫人的吩咐做了，这些女孩要么就是父母因为穷养不活卖出来的，要么就是爹娘去世了，亲戚做主给卖了的，都是来路正的，绝对没有夫人担心的那种事儿。” 魏景薇这才放心，有些黑心的人牙子，为了赚银子，拐了正经人家的孩子出来当做奴仆卖，这可是丧良心的事儿，她可不是碰见。 “行，你去通知一声儿，让她把人都带来，再派人去跟霓姐儿说，让她来我这儿一趟。” 素白，“是。”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江霓便来了，脚下榻了一双蓝色的绣鞋，上面一些珍珠坠着，走起路来格外好看。 衣服是青绿色的，胸口处绣了些翠竹图案。 远远看过去，又是清爽，又是舒心。 “你今日这一身儿倒是好看。” 江霓笑了笑，挨着娘身边儿坐下，亲昵地叫了一声儿，“娘亲。” “你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我不成。”一听这甜得掉牙的声音，魏景薇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什么要求，求自己。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知道女儿想出门去挑些首饰和衣服。” 江霓长的美，更加爱美，衣服首饰常换常新。 “嗯，不是什么大事儿，今日要挑人，这才是大事儿。” 见娘亲没有反对，江霓眨了眨眼，她刚才也听说了，今日要给她找些年纪相仿伺候的人。 世家小姐们都会在身边儿放几个从小伺候的心腹，娘这是要给她选人呢。 “我知道了。”她正了脸色。 魏景薇嘴角勾起，对素白吩咐，“把人叫到院子吧，我们到门口看。” 来的人不少，厢房内的站不下的，只能到院子内看人，外头光线好，看得更加清楚。 搬了两把椅子，母女两一块儿到院子坐下，扫了一圈儿，今日人牙子带来的约莫有二十个女孩子。 长的都是白皙齐整的。 知道这是要给大户人家小姐选贴身伺候的人，人牙子琢磨着，或许日后陪嫁要给姑爷做妾，便也在里边儿挑了几位长相尤其出众的。 魏景薇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世家确实有这样的规矩，但她江家没有。 不过，今日她是故意要教闺女看人，此刻也不是提醒的时间。 江霓大致看了一圈儿，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看的同时，下头的女孩儿也好奇的打量着她，好奇者有，眼神晦暗不清的有，单纯懵懂者也有。 那几位长相格外娇俏的，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容色不一般，寻了他们必然不是只是伺候人的活计。 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你瞧着怎么样，可有看中的人。”魏景薇扭头问道。 “女儿暂时看不出什么。”江霓大大方方的承认。 “那娘问问你，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人伺候你。”她沉吟了一番，问出了这么一句。 私心里，她是觉得女儿的性子有些跳脱，身边儿得放个沉稳能提点着的人。 “女儿想寻苏儿姑姑，莲儿姑姑那样的人。”江霓若说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娘亲身边儿的两位姑姑了。 魏景薇笑了笑，寻思女儿倒是好眼光。 苏儿和莲儿这样的人，世间难求。 第561章 挑人2 见主人家迟迟不说话，下头的人有些不安，年纪小的已经开始四处张望，年纪大些的心思复杂，多了很多小动作，显得尤其的明显。 但江霓瞧着，有一位始终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也不四处张望，但是有趣。 “娘亲，那一位怎么样。”知道娘亲想考考她，让她自己拿主意，江霓大胆地指着左边最后的一位少女，魏景薇目光看过去，女孩穿了一身深褐色的衣服，衣服上补丁叠补丁，露出来的手腕也十分纤细，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又见她规矩地站在原地，始终不东张西望，也没有什么小动作，心下满意，点了点头。 “我瞧着不错。”旋即扭头指着她，冲人牙子说，“让她上前回话。” 人牙子诧异了一下，很快冲人群里喊了一声儿，“大妞，主子问你话。” 心中暗道，怎么这江家的，放着齐整的孩子不要，反而挑了这位不出挑的。 被唤作大妞的人，先是抬头惊了惊，然后迈步走到前头来，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勉强保持了自己的仪态。 “你别怕，我就问你两句。” “主子请问。”大妞看了一眼江霓，然后继续低垂着头。 “你会些什么。” “奴婢会，洒扫，针线，梳头也略会一些。若是主子有其他要求，奴婢都可以学。”大妞说完，胆怯的看了江霓一眼，见她始终和颜悦色，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下的紧张也消退了些。 只觉得面前的主子跟以往去的人家都不一样。 “娘亲，要不就留下她。”江霓扭头冲娘亲眨了眨眼睛，语气软糯，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魏景薇原本就打着让江霓自己挑的主意，一来是自己挑的人合眼缘，二来则是，他们在人牙子手里必然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不好过，这会儿若是有主子把他们从里面带走，必然是会心怀感恩的。 这样也会更加的衷心。 “娘觉得不错，那就留下吧。剩下的人，你再挑两个出来。” 江霓扫了一眼剩下的姑娘，跟刚才不同，此刻已经少了一个名额了，余下的人气氛开始变得焦灼起来。 此刻她们也算是看明白了，既然是留下伺候小主子的，日后必然是贴身的大丫鬟。 跟着主子一块儿长大伺候，情分自然不一样。 人牙子笑了笑，看着人群里穿得齐整的几位，想到临行前塞来的银子，斟酌着开了口。 “小姐人小，不如小的给夫人您推荐几位？”她说着也不等魏景薇点头，点了三个女孩儿出列。 从左到右，依次穿了蓝色，粉色，黛色的衣裙。 江霓挑了挑眉，这些衣裙穿着不像是做事儿的丫鬟，反而像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人牙子笑了笑，指着第一个女孩儿介绍，“这位是风月，温顺听话，又会认一些字。”接着指着第二位，“这是秋实，会弹琴。也会些针线活计。”接着指着第三位，长相最为出众的，“这位是紫苏，琴棋书画都会一些，还会认字，梳头也会。” 说完她不看江霓，眼神灼灼地望向魏景薇。 她了然人牙子打着什么主意，这几位想来身份不那么简单，是家里人塞了钱，想到大户人家日后给小姐陪嫁做姨娘的。 瞧着通身的穿衣打扮还有气派，手指纤细，皮肤细腻，一看就不是做事儿的人。 不过人牙子会这么安排也是正常，因为陪嫁的丫鬟，多半都是去做妾的。 魏景薇斟酌着没有开口，反而扭头询问江霓，“霓姐儿，你觉得如何。” 江霓看着三人皆是神色傲然，闻言抬了抬下巴，脸上没有丝毫的谦卑，小小的脸颊上眉头紧蹙，“女儿觉得不好。” “哦？觉得哪里不好。”她笑女儿足够敏锐，又笑人牙子的主意落空了。 “她们不像是来伺候女儿的，反而像是来做主子的。”江霓皱了皱鼻子，有些调皮的回道。 人牙子急了，刚才几人的神态她也看到了，他们自赋容貌傲然，又会些技艺，比之其他人出众，心中所想，不由的脸上就带了出来。 但没想到，眼前的姑娘才多大，就能敏锐地察觉出问题所在。 几人顿了顿，没想到这般直截了当的就被拒绝了，还当众说他们不好。 来之前三人可是塞了银子给人牙子，还好好地打听了江家。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江家富庶不说，这小姐还是江家唯一的姑娘，金尊玉贵的养大，可想而知在她身边儿当丫鬟，必然是日子好过了。 江家门第高，日后嫁的姑爷自然也是顶顶好的，她们陪嫁过去，那自然也要跟着侍寝，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条错过就不再有的好机会。 她们着急归着急，但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干着急，然后不断地给人牙子使眼色。 人牙子笑了笑，手在裙摆上搓了搓，然后走上前去。 “夫人小姐，这些可是小的千挑万选出来的，无论是琴棋书画规矩礼仪也好，便是别处也寻不到更好的了。” 江霓歪着头，脆脆的声音发出疑惑，“琴棋书画她们皆会，但偏偏每一样都不是伺候人的，日后到底是我伺候他们，还是她们伺候我。” 人牙子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那自然是她们伺候你的。” 三个女孩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不悦。 她们哪里是真的来伺候人的。 魏景薇给女儿解释，“有些陪嫁，是日后去做姨娘的。” 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京中屈指可数。 话虽残忍，但江霓从小耳濡目染，爹只有娘一个，难免疑惑。魏景薇怕她以为都是这样，尽力解释给她听。 江霓笑了笑，娘亲还当她是小孩子呢，她早就知道，外头的夫妻跟爹娘不一样了。 但从小到大，看到爹娘夫妻恩爱，家里氛围和谐，别的府里动辄就鸡飞狗跳，庶子庶女勾心斗角，她跟那群世家小姐聊天时，也略有耳闻。 那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江霓自问，很快得出了答案，她不想。 第562章 巧遇 她不想嫁人后，一脚踩入泥潭，从此跟那些人别无二致。 “娘亲，女儿日后想找得夫君，那要跟爹爹一样，一辈子只有我一人。不然，女儿宁可不嫁。” 魏景薇怔愣了一瞬，连连笑道，“好好好，娘的女儿就是要有如此的志气。” 人牙子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旋即也知道今日打的算盘落空了。 想到荷包里还没捂热的三两银子，不由揪心。 怎么这江家，跟别家，不一样呢？ 前头站着的三位，虽说心中不甘，但如今也只能就此作罢。 江霓又指了两位出来，一张圆脸，看着十分喜人，见人就三分笑意，江霓接着又问了她好几个问题，比如会些什么，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她都一一回答。 让人惊讶的是，这圆脸的姑娘除了会一些洒扫，针线以外，居然还会一些拳脚功夫。 这倒是意外之喜。 魏景薇放下茶盏，询问她，“你为何会功夫，是何人教你的。” 圆脸的姑娘恭敬回答，“回夫人，这是我爹教我。我爹以前是走镖的，走镖途中遇到劫匪，受伤不治身亡，过了一年我娘也跟着去了，家中只剩下我弟弟和我，舅舅只能养一个，我便把自己卖了，让舅舅拿着这些银子养我弟弟。” 她说得坦率，但身世让人唏嘘。 魏景薇觉得，若是回头调查了，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倒是个可用之人。 这样的人，一来有牵绊，二来，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她点点头，默许了。 圆脸姑娘知道自己被看中了，脸颊儿兴奋得红彤彤的，旋即跟第一位大妞站在了一块儿。 最后一位看上去年纪比前头两人都要小一些，身子有些纤细。 胆子也更加小一些。 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的。 但眼神澄澈，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心思单纯的。 “你会什么。” “回小姐，奴婢会认一些字，我娘以前是厨娘，做人烧饭的，我也会一些。”她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若是不仔细听，还真可能听不清楚。 江霓有些好奇，年轻瘦弱的女孩看上去比她还要小。 “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六岁了。” 果然，想到自己在爹娘和大哥的疼爱中长大，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但眼前的姑娘，不过是六岁，就被卖出来了。 不用想，必然也是家中遭遇了什么劫难，才走到这一步。 江霓不由有些心疼这些人。 “娘亲，我都选好了，就他们三人吧。” 魏景薇看着她笑了笑，“日后她们是跟着你的，那她们就交由你来安排就好。” 江霓心下有些紧张，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但回头看到三人激动的眼神，她只能把推脱的言辞咽了下去。 她会好好做的。 人牙子有些惋惜，大妞三人，可跟刚才那三位身价不一样，这中间差了好几倍呢。 但对眼前的夫人小姐的言有些嗤之以鼻。 只要夫君身边只有自己一人，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她在京中做买卖奴婢的活计以后，这谁家老爷们没有几个小妾的。 只有一二个，那都是算好的了。 她心下想归想，但面上还是恭敬的，收了钱，又得了些赏钱，笑眯眯的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没被选中的人，无一不羡慕被留下的三人。 想着日后三人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而她们，还不知道未来如何。 心中无一不为自己的命运叹息不已。 人牙子走了，魏景薇还要忙府中的事儿，便留下几人，只说一切让小姐安排。 江霓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三人期待的眼神，笑了笑，“我既然选了你们，便会待你们好的。回头我让人把我屋子旁边的偏房收拾出来，你们今日就可以住进去。月例银子就按照二等丫鬟来吧，日后等你们学会了，就由你们来顶了一等丫鬟的位置。” 三人感激，躬身行礼，“多谢小姐。” “别客气，其余的就跟府上的一样，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们也可来与我说。”江霓安排完一切后，心中颇为有成就感。 想到以前娘亲在家里安排大小事情的场面，自己日后也可以做到跟娘亲一般吧。 “主子，我们三人，还请你赐名。”年纪最大的大妞斟酌着开口。 江霓想来也是，日后还叫大妞大妞的，多不好听。 她宴会时，听别的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取了风雅的名字。 但她总觉得，跟自己不符合。 想来想去，她灵光一闪，对着三人指着说道，“大妞日后你就叫清落。”又指着圆脸的丫鬟说道：“你就叫，雪香。”指着最后一人，“你就叫玉露好了。” 清洛三人先得谢恩，旋即不由好奇，这名字的由来。 江霓眨了眨眼，轻声开口，“秘密。” 几人似懂非懂，这是主子不愿意说。 那她们就不追问了。 若是魏景薇在这儿听到女儿取的名字，一定觉得她是个促狭鬼。 这些名字分明是大公主宴会时，桌上的酒的名字。 且都是名酒。 江家来了三个丫鬟，江霓以前身边伺候的，都比她年纪大上不少，说不到一块儿去，更玩不到一块儿去。 但清洛三人的到来，倒是让江霓更活泼了几分。 魏景薇看着也开心。 莲儿：“我看着她们，便想到年幼时，小姐跟我和苏儿的时候，也是这般天天到处胡闹。” 想着曾经，魏景薇也不由有些怀念，那时候娘亲还在，她还只是个被娇宠着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姐。 整日跟苏儿和莲儿没心没肺地玩闹。 那样的日子可惜一去不复返了，但好在，她们还在一块儿。 几日后，江霓终于盼来了出府的日子，她约了柳美华的闺女圆姐儿，一块儿外出。 圆姐儿到底是个大姑娘了，一举一动规矩端庄，但跟着霓姐儿玩闹久了，还是露出几分属于那个年纪的天真来。 “你个促狭鬼，整日带着她们一块儿胡闹，姑母也不说说你。”圆姐儿听着江霓讲述在家中玩闹的日子，心中只有羡慕。 第563章 解围 她的娘亲重规矩，若是她如此胡闹，必然会被娘亲说教的。 “娘亲说过我，还罚我写了好几篇大字呢。” “你不也没有改！”圆姐儿看她委屈，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姐姐，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又何必守着那些规矩礼仪的。”江霓抱着圆姐儿的胳膊撒娇，两人有着血缘关系，都是亲戚，熟络起来很快。 圆姐儿是个温柔的，很多时候只是默默地听着江霓说着自己的事儿。 偶尔会说一点自己的建议想法，两人一动一静，倒是十分的投契。 “行行行，我不拘着你。”对于这个长相精致，性子又可爱的妹妹，圆姐儿也十分喜欢。 她底下只有一个弟弟，年岁又差了些，两人玩不到一块儿去。 说说闹闹间，马车很快停在了京中最近声音十分火热的首饰铺子门口。 两人看着这首饰铺子，外头的装潢十分华丽，总共有四层楼，门口进出的人，皆是身穿绫罗绸缎之辈。 “这首饰铺子倒是别具一格。”圆姐儿扫了一眼，得出了结论。 江霓也点点头，这可真是华丽啊，她虽还没学着管账，但在娘亲身边待久了，听了也不少。 便知道，面前的这铺子，光是装潢，就应当花了不少银子。 这也难怪，刚开业，便吸引了不少京中的夫人小姐前来。 走入店铺内，店铺内客人实在是不少，小二和掌柜的正忙着把客人喜欢的首饰一一拿出来给她们试戴。 喜欢的则是被夫人小姐们毫不犹豫地买下。 小二余光撇见两人走入，又见她们身上穿戴不凡，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二位小姐，今日光顾小店，想买些什么呢。”小二热情的让两人有些不适应，圆姐儿蹙了蹙眉，没吭声，还是江霓试探着开口。 “我们想看看最新的首饰。” “两位你这边儿请。”小二指了指楼上，说着就要领二人上楼。 一楼和二楼是不一样的所在，上边儿陈列的东西明显要少许多，东西也要精美许多。 小二看两人神态依然不变，并没有出现欣喜亦或者开心的神情，便知道面前的二人或许是今日的大主顾，眼中的热切更甚。 “两位小姐没有看得上眼的吗？若是没有，我们或许可以去三楼看看。”小二说着就要领二人走。 正巧，二楼的一行身穿华贵衣裙的女子也要上三楼，两行人在楼梯相遇，都停了下来。 跟两人不同的是，对面两位女子，明显不是什么好性子，先是扫视了圆姐儿和江霓一眼，然后才冷漠出声，“你们店铺还真是有意思，什么样的人都带去三楼。” 小二脸色尴尬，圆姐儿是温柔和婉的性子，知道对方在奚落自己等人，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应对。 “你们去的，凭什么我们去不得。”江霓在家被宠惯了，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也不打算受，神情愤慨地就怼了回去。 对面两人没料到江霓这般口齿伶俐，当即也气恼了起来，“身上穿戴的布料，还是去年流行的款式，瞧你身上的首饰和衣服加起来，或许还没有我手上的一只镯子贵重。” 说完，她还故意伸出雪白的皓腕，露出那水色上乘的翠绿色镯子。 这下，就连圆姐儿这等好脾气的人，都不由有些生气。 江霓更是脸色沉了下来。 “贵客不要生气，三楼宽敞，首饰更是我们店的师傅精心打造的，这京内只有那么一对儿，保证你们不会失望的。” 小二想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 对面女子一听，挑衅地笑了笑，“既然都是京中独有一件儿的，那你更不该让他们上去了，这穿戴，或许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呢。” 她说完，旁边穿着青绿色衣服的女子也掩唇笑了起来，二人皆是面色嘲讽。 “你们二人还真是有意思，仅凭一件衣服，就料定我二人买不起。”圆姐儿忍不住开口。 “笑话，待会儿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要知道，三楼和二楼可是价格差别甚大。可不是你们这等穿戴的人可以买得起的。”那女子继续嘲讽，说完拔脚就朝着楼上走去。 江霓也朝着楼上走，却被圆姐儿一把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妹妹，你别去了。别跟他们这等人计较。平白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 “姐姐，若是今日我们就这么回去了，指不定人家回头怎么说我们呢，何况，你甘心吗，今日这家店铺的首饰如此精美，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圆姐儿瘪了瘪嘴，半天憋出几个字，“不甘心。” 两人达成共识，然后朝着楼上走去。 等两人到的时，刚才那位女子已经在另外的小二伺候下坐着挑首饰了，睨见两人上楼，又是好一阵嘲笑。 江霓没有管他们，径直的自顾自地看起来。 没走几步，就在一个柜子面前停留了下来，里头是一只手镯子，有意思的是，手镯子上的花纹图案是兔子，还有祥云。 兔子的眼睛用两颗红宝石镶嵌其中，胖乎乎的，格外的可爱。 江霓喜欢，指着那镯子，要求小二把东西拿出来给她试戴。 小二一见笑弯了嘴角，不住地夸赞，“小姐眼光真好，这件首饰虽说价格贵了些，但这样式，和花样，可是京中少见的。” 这话把旁边两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眼神扫到那镯子，皆是面露喜欢。 正当江霓要戴上镯子，一只洗白的手伸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把镯子拿了过去。 “客人你们........”小二急急开口。 “急什么，这东西我估摸着他们买不起，我倒是喜欢，多少钱，我买下了。”刚才第一个开口挑衅的女子嚣张地表示。 “半莲，这镯子样式倒是少见。”青绿色衣裙的女子跟在旁边，看着镯子也有些眼热。 “翠容，你既然喜欢，回头我也借你戴。”被唤作半莲的女孩很是大方地表示。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把江霓二人当做了空气。 第564章 解围2 冉半莲拿起镯子就要往手上戴，江霓忍无可忍，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这镯子是我先看到的。” 冉半莲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瞪大了双眼就要从她手中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但江霓气性上来，加之平日里活泼，力气比寻常的女子要大一些，冉半莲看上去也不过是比她大一二岁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回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霓听到这儿就不怕了，冷哼，“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家，教养出你这样嚣张的性子来。” 冉半莲一听她讽刺自家没有教养，当即怒了，抄起另外一只手，居然毫不犹豫地朝着江霓的脸上扇去。 圆姐儿发现了，但奈何她也来不及制止，只是失声道，“霓姐儿！” 就在所有人以为江霓今日要结结实实挨上这么一巴掌的时候，一个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江霓身旁，一把握住了冉半莲的另外一只手，硬是没让她打下去。 “你又是谁，管什么闲事。”这下冉半莲更生气了，又气又急，说完抬头看了过去，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心头为之一颤。 “我不想管闲事，但你想出手伤人，这可不是世家小姐应该有的规矩礼仪。” 清脆如石子一般的声音响起，江霓只觉得这声音无比的熟悉，扭头便看到了玉殃那张俊美的脸颊来。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玉殃比之上次见面，好像瘦削了许多。 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笔挺的鼻子，还有那一张所有的五官都恰到好处的脸庞。 她不由拿出自家爹那张脸跟他比较，发现，自家爹胜一筹，但玉殃身上的气质更加锐利，像是一把利刃出鞘一般。 格外的锋利。 让人竟然挪不开目光来。 冉半莲对上这么一张俊美到过分的脸颊，眼神看直了去，半晌才想起自己手腕还被对方握在手里，急急地抽了出来，脸颊也染上了绯红之色。 “我哪里有欺负人，我说的话有错吗，她们分明就是买不起。”有玉殃在，冉半莲更不愿意出丑，言辞犀利，直指江霓二人不过是充阔罢了。 谁料，玉殃勾了勾嘴角，漂亮的凤眸里流光溢彩，指着江霓浑身上下，仅有的几件首饰，头上的一只簪子，“能戴这样式样的簪子，会买不起这里的首饰吗。” 众人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冉半莲半晌都看不出，这些首饰有什么珍贵之处。 “我看也不过是寻常。” “这是御造的。”玉殃语气十分笃定的开口，这话让冉半莲一时之间神色非常精彩。 “御造的，她怎么会用得上御造的！”她再细看，那簪子虽然外貌古朴不起眼，但通身居然有着繁复的花纹，只是不凑近看，发现不了。 她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刚才那一巴掌打向的不是江霓，而是自己的脸颊。 而始作俑者，玉殃，那张俊美的脸颊，也在此刻变得极其的碍眼，冉半莲只恨不能今日没有出门才好，她张了张嘴，也没为自己辩解，恼怒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半莲，半莲，你等等我啊........”被落下的周翠容急忙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三楼。 “这位小姐，这镯子，要我帮你包起来吗。”小二这才笑道。 “嗯，帮我包起来吧。”江霓正好不知道如何面对玉殃，听到小二说话，急忙表示。 “好勒。” 小二去包手镯，三人站在原地谁都没吭声。 玉殃顿了顿，转身就走，看着他往楼上而去，让江霓一时之间忘却了刚才复杂的心情，反而是好奇起来。这店铺内都是首饰，越上边儿的首饰越是精美，价格也更加昂贵。 玉殃出现在这里，又是要买了首饰要送谁？ 旋即想到那些传闻，说他常年出入烟花柳巷之地..... 但这些都不管她们的事儿，但无论如何说，玉殃刚才都帮了自己。她合该道声谢。 “圆姐儿，你在此等我，刚才那人帮了我，我想上去道声谢再离开。” 圆姐儿笑了笑，“应当如此。你去吧，我在此等你。” 两人说好，江霓便朝着楼上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玉殃跟掌柜的说话的声音。 “这些镯子都是不错的，不知道公子是送与谁，也好让我介绍一番。” “样式要新一些的，她喜欢别致的。” 掌柜一听，样式新颖，别致，大抵是年轻女子的喜好，便笑着玩笑，“公子是买给年轻姑娘吧，我这儿四层倒是有几款新到的，我去拿给你看看。” 玉殃坐在哪儿没说话，端起茶盏轻轻的噙了一口，旋即目光留意到了走上来的江霓。 江霓已经料定他是买给年轻女子的，只感觉哪些旁人的揣测坐实了，只是自己不该跟此人牵扯上，只想赶快道谢完离开。 “刚才，多谢你帮我。”江霓声音不大，足够玉殃听清楚。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玉殃不自然地别开头，他怎么也没料到，那一日出言不逊的江霓，今日居然规规矩矩的来道谢。 江霓说完准备转头离开，但想到那些传闻，还是打算提醒他两句。 “京中人说你风流，你今日大张旗鼓地来到这首饰铺买首饰，明日就会传出些不好的话来。你还是多多注意吧......” 江霓说完拔腿就走，只留下错愕的玉殃。 错愕过后便是无奈，他摇头笑了笑，他家那位姨娘可真是好手段，就连一个闺阁家的小姐，都知道自己风流了。 他重重放下茶盏，刚才还流光溢彩的凤眸带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犀利老沉，看来他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 下楼江霓拉着圆姐儿离开，顺带爽快的给了小二镯子的费用，在他们的笑脸中离开了这间铺子。 路上，圆姐儿笑眯眯地说，“你刚才走后，小二无意间跟我说了一嘴，刚才两位女子是何身份。” “哦？莫不是她们还有什么稀奇的来历不成。” 第565章 解围3 圆姐儿捂嘴娇笑，“这你倒是说准了，如今皇上的兄弟，就三王爷还有四王爷还活着，刚才那位冉半莲，是三王妃的侄女。” 江霓了然，“难怪如此嚣张。” 原是因为沾了些皇家的关系。 圆姐儿点点头，旋即又感慨，“这家店铺的人都是人精，那小二说是无意中透露，但到底也是怕我们染上麻烦，我们才出入他们店铺，回头就跟冉半莲对上，回头大家都不爱来了。” 江霓点点头，但心里却不太在意。 她大抵很难再见到冉半莲了，她寻常轻易不出门交际，要真遇到，那得是多大的缘分。 圆姐儿见她不在意，便也丢开了这个话题，只聊些两人感兴趣的。 “姐姐，你今日没有见到合心意的首饰吗。”江霓想到自己挑选了半日，还跟别人起冲突，姐姐还没好好选呢，便有些愧疚。 “我家里首饰不少，这镯子姐姐若是喜欢，姐姐拿去戴。”江霓把首饰拿出来，塞到圆姐儿手里。 “你倒是大方，这镯子可是要三十两呢。”圆姐儿故意说道。 “姐姐若是喜欢，三十两又如何。” 她的话把圆姐儿逗得眉眼都是笑意，下一秒，她伸出手，“喏，刚才你去楼上，我见这支镯子跟你那个有些像，便买了下来。” 江霓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发现镯子果然有些相似，只不过圆姐儿上面的纹样是仙鹤，她是兔子罢了。 两人都买到了心仪的东西怀揣着开心的心情回到了家，魏景薇问起江霓时，她一五一十的把今日所发生的事儿说了出来，只是在聊到玉殃时，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心思。 她悄悄地隐瞒了不少细节下来。 魏景薇看着女儿结结巴巴地诉说着这些事儿，下意识地觉得女儿定然是隐瞒了什么，但她不愿意说，魏景薇也只得作罢。 谁长大后还没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呢？ 接下来，不出半月，京中就传出一件十分轰动的事儿来。 公主生辰，身为嫡子的玉殃在生辰之际送出一件首饰，旋即在公主的吃食里，发现了掺了毒粉的痕迹，顺藤摸瓜，居然是老国公爷附中疼爱姨娘的手笔。 大家这才看到，这位的野心。 也看到了她多年的谋划。 原来这些年来，京中玉殃的名声也好，跟父亲的关系也罢，都是这位姨娘在其中挑唆，导致家宅不宁，父子不和。 一时之间，京中议论纷纷，还有人说，公主嫁到国公府，老国公居然宠妾灭妻，不然为何这位姨娘居然有胆量在公主的吃食里下毒？ 皇上坐不住了，奏折漫天飞雪一般，像雪片子一样堆满了他的案几。 最后下令，命老国公爷自行处置，但公主蒙受无妄之灾，他若是处理不好，这国公的位置，日后便坐到头了。 老国公年轻时候也是个聪明的能人，闻言懂了皇上没有言明的隐晦意思。 当即对着这位娇宠已久的姨娘，痛定思痛，把人送去了庄子，还命人看守，日后不得送回京内。 姨娘哭喊求饶都无用，最后依然被送走了。 老国公看着庶出的二子，往日里自己疼爱有加，甚至动了国公府位置日后交给他来坐的儿子，那怨毒的眼神，心中一片寒凉。 又见嫡子玉殃羽翼丰满，但做事儿始终对自己这个父亲还留着一线，权衡之下，居然觉得往日里全然都错了。 彻底对两个儿子的争斗放手，甚至言明，日后国公府的后继者，只有玉殃一位。 这样一波三折的事件，在京中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老百姓都津津乐道。 “这玉殃倒是个有魄力的，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皇上发怒，国公府便断在了这一代了。想来，他是抱着不继承也罢的心思去的。”江寅白在饭桌上聊起这件事儿，也有意给自己的儿女们长长见识，故意说起来。 “父母无德，兄弟之间便会起萧墙之祸。” “所以要想家里人和睦，最好的办法就是敬重，爱戴妻子。江砾，日后你也要对自己的妻子好，这样才能家宅安宁，知道吗。” 江寅白没说，他甚至希望江砾日后只娶一人，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在他的经历和见识中，纳妾，便是家宅不宁的根源。 但在这人人三妻四妾的京中，他只觉得儿子未必肯，日后他如何做，自己这个做爹的，还能管束到后宅去不成。 “爹娘，儿子日后决定跟你二位一样，只娶一妻足矣。”说到这里，江砾难免还是有些难为情。 他虽说马上要十一了，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父母这些年的恩爱，还是夫妻之间深厚的感情，都被他看在眼底。 说不羡慕是假的，所以他早早地便做了决定，日后要跟爹娘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样和睦幸福的家，才是他心之所向。 江霓听罢，起初是为玉殃的所作所为捏了一把汗。 旋即便是愧疚，只觉得别人帮了自己，而自己先有了偏见，以偏见去看待他。 日后若是还有机会相见，她必然会好好道歉。 江砾考中童生后，便一直刻苦学习，无论是在书院，还是回到了家，多半儿时间都关在屋子里。 他只求厚积薄发，一击必中，一朝考上。 几次去赶考的人他也是见识过的，多次落榜对心性有碍，有些人甚至生出了心病，面对考试跟第一次的心境比相差甚远，对考试也是有弊无利的。 所以无论是书院内的先生说他如今的知识已经足够应付考试也罢，还是师兄们觉得他过于刻苦也罢，他都充耳不闻，只求一气呵成。 很快到了年末，家中虽说有炭火，但读书写字还是变得艰难起来。 手指僵硬难以活动，江砾便只能写一会儿停一会儿，时不时让虎子端热水给自己泡泡手，好保持手部足够灵活。 过了十一岁，他更加感觉到时间的紧迫，回想今年，只感觉转瞬即逝。好像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就已经结束了。 第566章 有意还是无意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外头传来江霓的声音，使江砾收回了心思。 “进来吧。” 只见披了一件红色披风的江霓踏雪而来，十一过后，她好像长大了许多，褪去了一些少女的调皮捣蛋，多了几分沉稳和娴静。 也许是路上多风雪，她的头上还沾上了几片。 “外头天气冷，怎么来我这儿，也不怕冻到自个儿。”江砾一把拉过妹妹在火盆面前站定，又伸手拂去她头上的风雪。 “我做了一个护膝，想着兄长明年就要去赶考了，或许能用上。”江霓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江砾这才看到那个做工不错的护膝。 针线绵密，针脚也收得很好，他很难想象，这是讨厌针线活的妹妹所做的。 见江砾诧异，江霓难得多了几分小女儿姿态，不悦开口，“这东西是我做的，哥哥有那么难以置信吗。” 江砾笑了笑，“没有，哥哥觉得你做得很好，我的妹妹，自然是厉害的。” 两人有说有笑，坐在桌边喝茶吃点心。 突然江砾想起，那一日妹妹出来闲逛，路过书院时，马车接着自己一块儿走，玉殃也看到了妹妹，那样的眼神，让他心惊。 他有心问出口，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 这事儿妹妹知道吗？ 还是妹妹对玉殃....... 明年妹妹就十二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想到曾经还是个白胖团子的妹妹，他不由开口，“江霓，我是你哥哥，无论日后有什么事儿，哥哥都会护着你。” 江霓抬头，对上哥哥认真的眼神，甜甜笑了，“好。” 最后他什么也没能问出口，却收获了一份心安。 第二年开年，天气还微微有些寒冷，江砾就踏上了考取秀才的功名之路。 全家人都在门口送他离开，妹妹更是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泪光。 此去路途漫长，他承载了家人的期望和担忧。 “我必然安然回来，还请爹娘和妹妹安心。”江砾笑了笑。 身后已经长得又高又壮的虎子开口道，“我必然会护着主子一路安全回来。” 虎子长大了，也长高了，加之有意跟着马三等人训练，他的体魄十分健壮，江寅白好几次都表示，这么一个体魄，不进锦衣卫可惜了。 都被魏景薇笑着给打趣过去了，说他连儿子的人都不放过。 原本气氛还有些沉闷，经过虎子这么一插嘴，倒是变得松快起来，魏景薇检查好儿子一切东西都带齐了，笑着挥手告别，然后带着一脸沉闷的丈夫，还有难过的女儿一同回去。 一月之后，远在别县的江砾传来了好消息，自己考中了，依然以第一名的名次考中的。 若是再中一次，那便是小三元了。 如此年轻的小三元，闻所未闻呐。 两人在家中为儿子感到高兴，江寅白表示，“不愧是我的儿子，继承了我的聪明才智。” 说罢得了妻子一记白眼。 忙改口，“那是夫人你生的好，若不是夫人，江砾哪里能有今日。” 一番好话说完，魏景薇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 江霓则是捂嘴轻笑，爹是越来越怕娘了。 初春，魏景薇放下了儿子这一桩心事儿，便带着女儿去到大公主府里。 敬水大公主这一次出去路上染了些风寒，迟迟不好，只能改变计划，回京内养身体。 两人见面，自然是老友相见，说不完的话，但诧异的是，江霓在这里见到了玉殃。 在他们之后，他也是来探望的。 大公主怕江霓坐着无趣，便找来婢女，让她带着江霓出去逛逛。 江霓看着自家娘亲和公主聊得不亦乐乎，无奈笑着点头跟了出去。 走了一会儿，她在亭子坐下，婢女则去泡茶拿点心。 就见隔着老远，玉殃站在湖边不知在想什么。 她抿抿唇，趁着婢女没回，大着胆子走上前。 站在湖边的玉殃听到声响，回头眼神戒备又带着疏离，待看到是江霓后，那些疏离和戒备不知是不是错觉，霎时消散了许多。 “有事。” 江霓抿抿唇，声音细弱蚊蝇，“是我误会你了。” 她很想道歉，但不知为何，对不起那三个字总是卡在喉咙里难以说出。 “无事，误会我的人不少，不多你一个。不过当面跟我这般道歉的，你是第一个。”玉殃笑了笑，幽深的眸光是面前少女的模样。 她好像长高了一些，脸上的软肉消退了一些，比之以前，少了一分娇憨，多了一分少女的姿态。 “我哪有跟你道歉。”江霓嘟了嘟嘴，忍不住吐槽。 玉殃知道她不好意思，没有继续逗她，“你平时在家中做什么。” “看书，写字，弹琴，绣花。” “我还以为你会调皮捣蛋。” 江霓摸了摸鼻子，“那是以前了.......” 玉殃扑哧一声笑出来，总算有几分以前的影子，不至于在他面前做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见时间差不多了，江霓表示婢女要回来了，自己要回去了。 玉殃挑了挑眉，“偷偷摸摸的反而招人怀疑，若是大大方方的，别人才不会多想。” 两人都坐在亭子里，婢女来后虽然诧异了一瞬，但脸上倒是没有别的表情，江霓这才放心下来。 她如今已经知道，名节名声对女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就连玉殃曾经也受困于那些坏名声，又何况女子呢？ 两人喝了些茶，倒是没有接着说什么，倒是也不尴尬。 湖泊上微微吹起的凉风，虽说在春季还是有些寒凉，但好的心情让两人丝毫没有感到不适。 又略坐了坐，魏景薇便带着江霓离开了。 玉殃目送着那一抹身影离开，许久到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才收回了目光，旋即听到一声嘲笑。 “看够了？” “姑母。”玉殃匆忙站起身行礼。 敬水大公主披着披风坐下，她染了风寒，即使是在春天，身上的衣服还是穿的很厚。 “你是对江家的那个小女娃有意？”敬水大公主挑了挑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玉殃自知，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娘亲面前还可以掩饰一二，姑母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 沉默后道，“不算有意，只是觉得她很有趣。” 第567章 被人所注目 “有趣和有意没什么分别。” 玉殃愣了愣，想来也是，沉默着认了。 “我听你娘说，你一直在家中苦读，还时常去书院中找先生讨教，学问既然扎实，便接着考下去。江家，我那老友虽是个开明的，但若是你不能给江霓好的生活，她也是决计不肯的。” 她了解魏景薇，骨子里便跟旁的循规蹈矩的妇人们不一样。 她自有自己的想法。 也更加尊重别人的想法。 对自己儿女也是一样，看似是儿女，实则当朋友在相处也不为过。 “若是我娶了她，自然是世间最好的，都捧了给她。”玉殃面色淡然，但宽大袖口下的手，早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不够。”大公主摇摇头，“你一日不得掌家，一日便无法给她那样的日子，你家那乌泱泱的烂摊子，难不成你还想江霓嫁过去，收拾不成？” 玉殃沉默了，半晌开口，“受教了。” 大公主挑眉，世间最好的并不是金银珠宝，当然，这些也是不可或缺的，但更多是，给对方一个舒心的生活环境。 江砾考取秀才功名，两次都第一名，这让京中的夫人小姐更加沸腾起来。 之前还只是观望的不少夫人，都递了信，想要见一见魏景薇。 看着桌上堆满了的信件，魏景薇扶额苦笑，指着信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闺阁女儿，被人踏破了门槛儿。” 苏儿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这不是说明夫人你教导有方吗，小公子才这般惹人注目。” 魏景薇喝了一口，忙让她坐下，“你这生产还没多久，快坐下。你那孩子还好吗。” 苏儿第二胎果然生下一个哥儿，家中人皆是十分开心，但她才刚坐完月子便回到了府中，二吉每日都担心得不行，要来亲自接人不可。 “已经养好了，那些吃食整日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这身子还能养不好吗。” 见她脸颊气血充裕，说话中气十足，魏景薇便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而且苏儿的婆婆对她，就跟亲生的娘亲一般，两人相处得跟亲母女一样一样的，也极大的弥补了苏儿对于家里人的遗憾。 魏景薇笑着点点头，这般岁月静好，身边在意人都好好在身边的日子，她是再也别无所求了。 时间转瞬即逝，一年后江砾继续榻上了考取秀才功名的征途。 魏申已然在准备继续往上考举人，他读书勤奋，加之又各位的有天赋，连魏老爹都说，魏申若是运气不太背的话，一次就能考中。 魏申抽空又指点了侄儿江砾几回，把自己对于书中的理解再好好的整理了一遍，讲解与他听，这一次授课，两人都受益匪浅。 江砾这一次出发，一家人虽说担心，但也不至于跟上一回考童生一般担忧。 这次去的路途更近一些，一路上过去都是官道，没有任何危险的地方，一家人都放下了心。 辞别爹娘，江砾带着虎子上路，又有马三给他赶马，信心十足。 魏景薇在江霓大一些后，带着她参加了好几回的宴会。 宴会上有男有女，大家分别在不同的院子谈天说地，吟诗作对，吃着美食，闲话家常。 但偶有相遇，跟之前不同的是，她发现，那个身影越发沉稳，与人交际也少了几分以前随身的锐利之感。 圆姐儿用胳膊肘碰了碰发呆的江霓，好奇地问，“看什么呢。” “我....我没看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好在圆姐儿没有怀疑，她略微点头后就把疑惑抛之脑后，跟江霓聊起自己的婚事儿来，“之前娘亲本来给我看好的一家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娘亲又去把婚事儿退了，这些日子她在家中急着给我相看呢。” 圆姐儿叹了口气，她比江霓大了好几岁，已经是要定亲的年纪，定下来，等到了年纪便可以成亲。 世家一般都是如此。 江霓灵动的眼睛眨了眨，好奇地询问，“那姐姐可是有自己喜欢的人？” 问到这问题时，她不由心中略微多了几分紧张，想到自己对于某个人的过于关注，她急切地想知道，别人是否也跟她一样，她是否做得很不妥。 圆姐儿想了想，失笑道：“早年间我倒是觉得表哥很好，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说话也很客气，长大了才知道，表哥早就跟别人定亲了。” 圆姐儿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遗憾，而是满满的笑意，顿了顿继续道：“表哥成亲后很幸福，偶尔见到，他都跟夫人十分恩爱呢，我希望以后我也能有这般缘分。” 江霓想，圆姐儿口中的表哥，大抵便是柳家的两位舅舅所出的孩子。 只是圆姐儿非但不难过也没有遗憾，反而说出口时那种豁达的态度让她有些受到感染。 若是换做她，她能做到如此吗？ 还没等她想太久，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阵子的骚动声，小姐们刚才还大声聊天的声儿小了许多，“是那位玉殃公子，他怎么来这儿了。” “我听说啊，他年纪轻轻，已经考上举人了，下一步啊，就要往上走了，宫内的那一位，也十分看好他呢。”一位小姐说完，自知不妥，脸颊坨红。 旁边一人戏谑地看着她，“莫不是，你喜欢这玉殃公子？他如今可是京内的香饽饽，据说首辅大人家的小姐原本是要跟他说亲的，后来不知为何，被他拒绝了呢。” “他连首辅家的千金都看不上？那是要娶公主不成。” “他容貌好，学问也好，说不定日后真的要尚公主呢。” 众人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身长玉立的玉殃已经走到了各位夫人的跟前，鞠躬行了一礼，“贾夫人好，母亲说若是我来了，必然要来问候您。” 贾夫人便是今日举办宴会的夫人，听到公主居然惦记自己，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想起曾经两人年少相交，因为性格相投，结为手帕交，如今也是好多年没见了，对方还是记挂着她呢。 第568章 大结局！ “好好好，你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据说你现在读书十分用功，但也要多注意身子啊。” 这般温暖对晚辈的关切之语，无形中拉近了两家的距离。 玉殃又被一群夫人缠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喜欢什么样的小姐，有没有喜欢的小姐之流的话。 他都沉稳地一一应对，回答的话语，让人丝毫挑不出错漏出来。 看着远处那一人，江霓陷入了沉默。 想到之前自己对他说的话，她总是找不到机会找补。 见他聊完便朝着花园的方向去了，江霓急中生智，说自己要去入恭，圆姐儿嘱咐她快去快回，江霓应了下来，很快就趁大家不注意，朝着玉殃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走了一段儿路，她有些疲惫地停下脚步来，自己分明脚程不算慢，按理说这个速度必然能追上的，但居然见不到人影。 她不由有些郁猝，跺了跺脚，“到底人去哪儿了。” “你找谁呢。” 她刚懊恼，就听到树后一个人影走出，斜靠着树，懒洋洋的朝着她发问。 江霓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待看清楚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躲在树后吓人！” 玉殃挑挑眉，“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好奇躲起来看看到底是谁，不过你追过来，到底为了何时事。” 他说完，敏锐地听到江霓来时的方向传来一些脚步声，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往树后躲去。 树干宽大，但要躲两人还是有些勉强，无奈，两人只能紧紧靠着。 江霓的心跳加速，不为别的，而是吓的。 她今日实在是有些唐突了，若是被人看到，她跟玉殃私下里说话，还不知道明日里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不光是她，便是玉殃的名声也会一块儿毁了。 两人追到他们所在的树旁，听声音居然是刚才那两位说话的小姐。 “奇怪，人去哪儿了，我瞧着他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啊。” “我们快回去吧，玉殃定然是回到男宾席位去了，我们再不回去，被人发现了，可说不清。” “本来想跟他说上几句话的.....” “行了行了，日后再找机会吧。”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玉殃探头看了看，见人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低头对上江霓有些惊疑不定的眼神，他扑哧一声笑出来，“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两人离得近了，江霓能闻到扑面而来他身上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处。 那种陌生又极具侵略气息的味道，让她有些害怕，忙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玉殃还未松开攥住她手臂的手。 玉殃这才意识到，忙缓缓抽回了手，指尖还留着对方的体温，“刚才情急.....” “没事。” 旋即她嘟了嘟嘴，有些委屈，“我是人，是人就会害怕。” 玉殃愣了愣，才意识到，她在回应刚才自己的话，笑了笑，这人反应真慢，笨笨的。 “你还没说，你追来是什么事儿，总不能是来散步吧。” 江霓想了想，突然郑重其事的开口，“上一次我说你的话，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这回轮到玉殃不自在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江霓追来居然是为了上次的事儿道歉。 “什么事，我早都忘了。” 对上他明亮的凤眸，江霓笑了笑，“行，忘了就忘了吧。”她说完指了指女宾的方向，“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说完就准备往回走。 “江霓。” “嗯？”她疑惑回头。 玉殃抿抿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笑道，“没什么，你快回去吧。” “好.....” ..................... 这些日子，魏景薇食欲不好，一个月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不是怀孕了，江寅白担心的坐立难安，请了太医来看，才知道，她是以前落下的顽疾，需要好好调理。 江寅白攥住她温润的手，语气温柔，“你都不小了，怎么还不知道自个儿身子，要是不舒服，便要早早的说了。” 魏景薇想把手抽回来，无奈，身体虚弱，居然一时抽不回来，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别把我当孩子看，待会儿若是被霓姐儿和砾哥儿看到，又要偷偷笑话了。” “让他们笑去，日后他们也会如此。”江寅白挑了挑眉，丝毫不在意，反应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几分。 江寅白这些年对她，是真的做到了如同曾经承诺的一般。 始终是无微不至，眼中只有她一人。 魏景薇感动的同时，又常常害怕，若是自己身体不好，先他一步去了，江寅白这样的性子，恐怕也会丢掉半条命。 思及此，她便开始按照太医的嘱咐，按时吃药，看了账本后抽空外出散步锻炼身体。 这般做下来，效果出奇的好，她脸色红润了不少。 而江寅白，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这些年帮着他稳定朝纲，又清理了不少居心叵测的朝臣。 等朝中彻底稳定后，他豁然请辞，江砾已经长大，日后出息必然不在自己之下，而他帮着新帝做好了一切，新帝也不再需要自己，他便打定主意，早早的退了，回家陪伴妻子。 他知道，自己那妻子是个看上去厉害果决坚强的人，但实则这样的人，受了太多的苦，她是最需要关心的。 他无法接受，若是哪一天失去了魏景薇，他如何独活于世。 新帝看着江寅白，无奈地叹息，“为何请辞，你还年轻，未免太可惜了。” “臣不可惜，如今新人辈出，日后必然还有更有能力的人，替我侍奉在陛下左右。” 新帝沉吟了一下，得出一个折中的主意，“这样，朕允你暂且归家，职位也给你留着，若是日后有事需要你，你还是得回来。”说着，年轻的帝王脸上也多了几分动容，“这些年，朕也是靠着你才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面，你功不可没。你也别拒绝我的心意。” 江寅白笑了笑，“皇上觉得臣还能胜任，日后若是有事，陛下传唤，臣一定回来竭尽全力。” “好。” 两人谈话结束，第二日朝野震动，原本如日中天的江大人，居然回到家中，暂且退出锦衣卫首领一职位，一时之间人人揣测，他是否因为什么事儿惹怒了陛下，才落得如此下场。 往日里热闹的江家门口，随着流言蜚语也冷清了几分。 在一个阳光熹微风和日丽的一天，两人在院子躺椅上休息，江寅白看着身边儿依然貌美的妻子，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颊，只觉得岁月真是格外的厚爱她。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气质沉稳了几分，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他不由担心。 若是自己先老了怎么办？ 当初妻子可是说过，最初，她也为自己的容颜惊艳不已。 “怎么了。”魏景薇察觉到丈夫的异常，突然开口询问。 然后江寅白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惹得她哈哈大笑，她笑过后，认真看着他的脸，“江砾在外人人夸赞长相俊美无双，但若要我说起来，还是你更胜一筹。你没有老，放心吧。” 江寅白一改往日的沉稳，像个孩子一般追问妻子，是否自己真的没有老，是不是敷衍自己。 魏景薇笑着一一答了。 真是越老，反而越像个孩子。 江家的流言蜚语，在第二日不攻而破，皇上命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出了一次宫门儿，送来了皇上亲自题写的牌匾。 上面四个大字，为国尽忠。 这下，江家的门口，比以前还热闹了几分。 江砾一路高歌猛进，考了一场又一场的试，又跟舅舅魏申一同学习进步，终于在四年后，在殿前考后，得到了探花郎的功名。 新科状元，是玉家的未来的小国公爷，玉殃。 一时之间，两家的门坎儿都快被踏破了。 玉殃则是闭门谢客，一个都不见，害得他娘亲急得团团转，“你如今都快二十了，还不娶妻，你要气死你娘我，你才甘心。” 公主叉着腰，极其败坏的看着自己那沉稳的仿佛“老爹”的儿子，见他抬头微微一笑，“娘你放心，日后的妻子我已经有了人选，保证你满意。” 公主愣了愣，急切地追问到底是哪家的小姐，玉殃只是神秘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三日后，科举状元，兼未来的小国公爷，带着厚厚的聘礼，上江家提亲。 众人哗然。 又于一年后，终于在江家两夫妇的考验下，得娶心上人。 因为江霓舍不得家人，又在江府旁买下好几座宅子，合并为一座，让她得以随时随地，想回家，便回家。 江砾则是一直无心儿女情长，做官了几年，偶然跟自己死对头，首辅家，那位一直尚未出嫁的小姐见上了一面。 被对方的才学还有善良折服，不顾对方比自己大了三岁，亲自去首辅家提亲。 首辅提着扫帚追着他跑了几里地，最后不知道为何，被江砾说服，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至此，二嫁高门完美结束，谢谢一路追更的朋友！ 新书已经在连载期，若是喜欢，我们新故事见！雀雀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