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崽暴富后,战死的相公回来了》 第1章 新身份 怎么会?怎么会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郭喜安躺在破草席子上,目光直愣地看着头顶满是破洞的烂瓦屋顶,心如死灰。 她本是21世纪新社会的大好青年,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番成就,眼见着自己的事业越来越顺风顺水,开的饭店也打出了名声,自己更是在最新一届的厨神争霸赛中一举夺冠。 正是功成名就,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一场车祸,再一睁眼,她便穿到了这个史书上从未出现过的古代朝代,大盛王朝的一个偏远村庄和她同名同姓的一个小妇人身上。 “娘,喝点水吧!” 郭喜安眨了眨眼,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转过头来。 一个胡乱扎着个小辫,穿着破烂衣裳的小豆丁,颤颤巍巍地捧着一个盛着半碗清水的粗瓷豁口大碗走了过来,正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是原身的小儿子,双胞胎儿子中的弟弟,小向泽。 原身和她同名同姓,都叫郭喜安,她俩连相貌都一模一样,但原身的年纪却是比她还小上许多,如今才将将二十岁,可比她足足小了十多岁呢。 和她前世孤家寡人不一样的是,原身早早就嫁了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如今孩子都四岁了。 见娘亲呆呆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小向泽眼里担忧更甚,娘亲这一次伤到脑袋后,就一直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听狗蛋说,隔壁村的一个大爷就是因为摔伤了脑袋,之后就变成了傻子,娘不会也变成傻子了吧? 这样一想,小向泽心里更加慌乱起来,不要!他不要娘亲变成傻子! 眼见着面前的小豆丁眼里蓄满了泪水,瘪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样子,郭喜安心里一慌,她前世本就是孤儿出身,没有家人,更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见这小娃娃就要哭鼻子的样子,难免慌了手脚。 她连忙接过小娃手中的大碗,二话不说灌了一大口清水,却因为喝得太急呛到了气管,连连咳嗽起来。 小向泽见此也顾不得哭了,忙扑上前来举着小手为她拍背顺气,“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郭喜安咳顺了气,有气无力地回答。 见这小家伙还是一脸担忧的样子,郭喜安心头一软,或许是这身体和孩子的母子天性,自她醒来见到原身的两个孩子,心里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亲切。 刚刚的那阵咳嗽又震到了头上的伤口,她现在除了头晕眼花,后脑勺处还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 她努力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放软了声音,柔和道:“娘真没事,只是身上还有些没力气,再歇歇就好了。” 小向泽这才放下心来,接过她手中的破碗,“娘一定是渴坏了,我再去给娘打碗水来。” 说完也不等郭喜安回话,扭过小身子噔噔噔的就朝外跑了出去。 郭喜安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跑了出去。 被人关心挂念的感觉不赖,郭喜安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因为莫名其妙穿来这陌生世界而带来的烦闷和无措感舒缓了许多。 只是转头又看到四周破败的墙壁和杂乱的摆置,才扬起来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这是程家柴房,房屋破败不堪,屋顶的瓦片没几片全的,阳光如同穿过筛子一样透过屋顶星星点点地洒下来,是以整个小屋虽然只在东南角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小破纸窗,里面也不会因为缺少光线而昏暗。 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除了半屋子堆积的柴禾,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物,即使原身已经努力地想收拾得干净,还是灰尘扑鼻,空间也端是逼囧不堪,而这个世界的郭喜安就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种地方。 说起原身,也是个倒霉又可怜的,五年前被娘家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给程家二儿子程家博作媳妇,新婚第二天丈夫就应征入伍前去边关打仗,留她一人独自在程家这个陌生的新家庭生活。 而婆婆刘大花却不是个良善的,原身的丈夫在程家本就不得喜欢和重视,她这个外嫁进来的媳妇就更不会得到程家人的善待了。 原身在程家那是当牛做马,动辄还要受到婆婆的打骂,连自己生下的两个孩子也没有得到程家人的善待。 娘三个在程家过得十分艰辛,但好在原身在边关打仗的丈夫每个月都会寄津贴回来,虽然没有一个子儿是落到原身手里的,但程家那时还会给他们娘三个一顿饱饭吃。 不幸的是,两年前边关传来原身丈夫牺牲的消息,而自那之后,原身和孩子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除了每天干不完的活和受不完的骂,三天两头地不给饭吃也成了常事。 刘大花更把母子三人赶到了柴房居住。 而原身向来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受此虐待除了哭便没有了其他办法。 三天前她为了给饿了两日的孩子们找东西吃,到厨房偷拿了一个红薯,却被刘大花当场抓到,当时便被刘大花一个窝心脚踹到胸口,人狠狠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后脑勺撞到灶台,当时人就昏死了过去。 刘大花当然不会给她找大夫,骂骂咧咧地将人拖到柴房由她自生自灭。当然,原身最终没有挺过去,醒来的人变成了自己。 郭喜安魂穿到原身身上是接收了原身的所有记忆的,原身遭遇的那一切就仿佛是自己也亲生经历了一番。 她心里窝着一团火,对原身是既怜又气,可怜她悲苦一生的遭遇,又气她薄志弱行,竟从未想过抗争。 郭喜安原本忿忿了许久,最后终究是化成了一声叹息,原身生在这样封建社会的时代背景下,受整体社会大环境潜移默化的教化,再加上从小便在打击和压迫下生活,又怎么能苛求她拥有不一样的眼界和勇气呢。 郭喜安心内各种思绪繁杂,扰得脑袋更疼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为自己打起气来,乐观一点想,前世那场车祸惨烈,她本该死去,如今穿越到这个地方,无异于重生,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何其珍贵! 即使条件艰难,前途未卜,但人活着总是要好好活不是。 想开了这些,郭喜安总算心情朗阔了许多,也有心思静下心来仔细盘算以后的打算。 也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妇人尖厉的叫骂:“好你个小杂种,不去干活跑这偷懒来了,我看你是皮又痒了是不是?” 伴随着瓷器摔碎的刺耳声,小向泽恐惧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大婶婶,我娘伤着起不来,我给我娘打碗水喝,马上就去干活。” 郭喜安心下一沉,勉强支起身子起来朝外走去。 第2章 教训 见着瓷碗被打碎,刘翠目光更加凶狠起来,她撸起袖子上前伸手拧着小向泽的耳朵,嘴里还止不住地骂: “你个娘生不养的兔崽子,还敢打碎家里的碗,和你那死鬼娘一样属骨头轻的,干吃不干活还净找借口,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郭喜安才到厨房门口,便见刘翠凶神恶煞地提溜着小向泽的耳朵,另一只手不住的向小向泽身上掐去。 瘦弱的小向泽歪着脑袋,小小的身体被大力扯得双脚脚尖向上踮起,在刘翠粗鲁的提溜推搡中,像个提线娃娃般东倒西歪,小脸煞白,满眼恐惧。 “住手!”郭喜安瞧得目眦欲裂,身上陡然升起一股力气让她猛力冲过去,撞开了刘翠,夺过了小向泽。 “哎呦!”刘翠被撞得朝后倒退几步,一屁股墩摔坐在地上。 抬头见着撞倒自己的人竟然是郭喜安,她勃然大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撞我?” 郭喜安并不理会她,急急去瞧小向泽的情况。 刘翠见郭喜安竟然敢不理会自己,怒意更甚,“你个小贱妇,我瞧你是生龙活虎的,精神得很,起先躺在床上原是装死偷懒的,看娘回来了不收拾你?” 刘翠是刘大花娘家侄女,亲侄女做了自己大儿媳,刘大花向来是比较偏宠她的。 郭喜安蹲下身子查看小向泽的伤处,见他被拧的那支耳朵红彤彤的一片,掀起他身上单薄的粗麻上衣,瘦得能看到肋骨的小身子上青紫加红的伤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有一些伤痕一看就不是新伤。 郭喜安的眼神一下冷厉起来,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 一边的刘翠还在不停地叫骂,郭喜安抓起脚边的一块木头就朝她扔过去。 刘翠一个激灵,偏头闪躲,直冲她面门的木头便砸到了她肩膀,不过是一块小臂长的干木头,却硬是把她肩膀砸得一阵生疼。 “哎呦!”抚着肩膀的刘翠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向懦弱无能的郭喜安竟敢朝她动手? 反应过来后,她怒意更盛,尖厉的声音又高了几度,“小娼妇,反了天了你,还敢和我动手,看我今天不剥了你的皮。” 从地上一个翻身爬起,刘翠恶狠狠地朝着郭喜安母子扑了过来。 小向泽瞧着面目狰狞扑过来的刘翠,害怕地一把抱住了郭喜安的大腿。 郭喜安抽空安抚地摸了摸小向泽脑袋,瞅准时机,在刘翠扑过来的瞬间往左错开身子,同时抬起右脚,朝刘翠的屁股上狠狠补上一脚,借力补力,一脚将她狠狠的踹飞出去。 “嘭!” 刘翠如同个四脚王八一样迎面摔趴在地上,这一跤摔得实在结实,灰尘都溅起三丈高。 小向泽都看呆了,小嘴微微张起,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刘翠,又仰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只见娘亲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不住哀嚎的刘翠,眼里没有恐慌害怕,不似以往地哭哭啼啼,她站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莫名的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势。 这样的娘亲很陌生,却又格外让他觉得安心,小向泽不由紧了紧抱着娘亲大腿的双手,小身板贴得更紧了。 郭喜安察觉到小向泽的动作,以为他被吓到,伸出手来小心搂住他。 刘翠被这一摔险些岔过气去,趴在地上许久都爬不起来,她是脸朝下摔在地上的,此刻口鼻处是火辣辣的疼,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她伸手一摸,瞬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血!天杀的小毒妇,这是要杀人了呀,黑心肝的......” 郭喜安脸色一寒,上前一脚踩在她的后背上,“毒妇?我哪能和大嫂你比,对一个孩子你都能下此狠手,这心肝怕早就被狗吃了吧。” 刘翠本要爬起的身子被她一脚踩了回去,挣扎半天依然被她牢牢踩在脚下,她又气又急,再度破口大骂起来,言语之间极具恶毒, “你个狗娘养的,天生贱命,生的崽子自然也和你一样是个下贱的,打骂几句怎么了?小贱种活着都是浪费粮食,就该和他那短命鬼爹一样......” “啊!”叫骂不休的污言秽语骤停,代替的是一连串的惨叫。 郭喜安眼含碎冰,脚下不住地加重力道,直踩得刘翠喘不过气,渐渐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刘翠呼吸困难,胸腔处像是有人用手狠狠挤压着,憋得脸都青紫起来,可背上的力道还是没有变轻,反而在越来越重。 她...她是想杀了她吗? 家里人都下地去了,此刻屋里只有她们三人,要是这小贱人发狠...... 刘翠终于害怕起来,艰难求饶道:“别...别踩了,我错了二弟妹,咱们可是一家人,你放过我吧。” 郭喜安扯了扯嘴角,眼里寒意未散,“还以为是个多硬的骨头,认错的态度是对的,不过这道歉的对象却错了。” 刘翠一愣,什么叫认错的对象错了?眼光扫过一边眼睛亮亮的小向泽,她脸色一僵,咬牙切齿地对郭喜安道:“你...你别太过分,蹬鼻子上脸。” 这小贱妇竟然还想要她低三下四地和一个孩子认错不成? 郭喜安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脚下力道又加重了一分,“我就蹬鼻子上脸了又如何?” 刘翠顿感身子一沉,仿佛自己都快要被嵌进土里去了,这小贱人哪来的这把子力气?一只脚的力气,竟如五指山般压得自己动弹不得。 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让她顾不得细想、也再撑不住骨气,忙抬头朝着小向泽的方向道歉:“向泽啊,是大婶婶不好,不该对你动手的,大婶婶错了,你原谅大婶婶吧。” 说完也不等小向泽的回应,仰着脖子急切朝郭喜安道:“这下可以了吧,快把脚拿开。” 郭喜安并没有动作,“急什么,小向泽还没说原不原谅你呢。” 小贱人欺人太甚!刘翠怒火高旺,却只敢在心里叫骂,脸上青白变化,最终还是面带不甘地向着小向泽道:“大婶婶真晓得错了,向泽就原谅大婶婶吧。” 面对向来凶恶的大婶母的服软,饱受欺压的小向泽起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不过抬头看到娘亲冷静抚慰的眼神后,他心里便一下安定下来,鼓足了勇气向着刘翠道:“那...那你以后不许再打我。” “不打不打!”刘翠连连点头。 想了想,小向泽又补上一句,“也不许再打我哥哥。” 不管心里怎么想,此刻刘翠嘴上自是无有不应的。 得到了刘翠的保证,小向泽面上明显松快灵动起来,透着一股喜悦,却又故作严肃,小脑袋认真地点头,“那我就原谅大婶婶了。” 第3章 天生神力 刘翠松了一口气,忙求郭喜安:“这下你可以把脚拿开了吧?” 郭喜安没有说话,不过总算收回了踩着刘翠后背的右脚。 刘翠顿感身上一松,仿佛压着自己的大山被移开,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狗爬着向前移动远离郭喜安。 而她起身离开的位置,实土地面竟被压出了一个人形的浅坑。 郭喜安没在理会逃到灶台处的刘翠,自顾自的到桌子处拿了一个大碗,重新打了碗清水,无视刘翠惊惧和怨恨的眼神,牵着小向泽离开。 回了柴房,郭喜安插上门栓,这才浑身一松,双腿一软险些就要跪在地上,她转身背靠在门上,脸色虚白,额头上还冒着豆大的汗珠,只觉得头晕眼花。 小向泽看娘亲这个样子,一下急了起来,忙扶住她:“娘,您怎么了,是脑袋又疼了吗?” 郭喜安缓了缓,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回复些力气,有气无力地向小向泽笑了笑:“娘亲没事,只是又有些没力气了,歇歇就好。” 她也没撒谎,她就是力竭了,饿的! 从她接收的记忆来看,这原身其实也不是个普通的,在原身的记忆里,她从小力气就比常人大,八岁时甚至能单手举起家中百余斤的石磨,可以说是力大无穷了。 只是力气大,这吃得也多,她饭量是常人的五六倍,在家中很受嫌弃。好在有一个疼爱她的爷爷,八岁以前也没挨过饿,可自从爷爷过世,没有人再护着,家里人越发嫌恶起她来。 爹娘常骂她是饭桶,不给她饱饭吃,小姑娘更不敢再多吃粮食,每日饿着肚子干活,这力气自然也不如吃饱饭的时候。 就这样长期饿着肚子,营养不良,原身那异于常人的力气被掩盖,天生神力的天赋没有被人发现过。 这样算起来,这原身可是自从八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饱饭了,这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还一饿就是十多年,郭喜安深表同情。 待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郭喜安牵着小向泽往里走去,这个破柴房里面是没有凳子的,母子俩便坐到了先前她躺着的那张破草席子上。 小向泽看着娘亲从怀里掏出的两个苞谷野菜馍馍和一根红薯瞪大了眼睛,说话都结巴起来:“娘...娘,你哪来的吃的?” 郭喜安很淡定,“刚刚在厨房拿的。”边说边将苞谷野菜馍馍递给他,“吃吧。” 小向泽不敢接,想到娘亲先前就是因为自己和哥哥喊饿到厨房偷拿了一根红薯,就被奶奶打得差点没了命,更害怕了,带着哭腔道:“娘,我不饿,你快把东西还回去吧,被奶奶知道了又打你怎么办?我不要娘挨打。” 郭喜安心里一暖,四岁的孩子身子却小得像个两三岁的娃,浑身不见一两肉,可见也是和原主一样长期忍饥挨饿的。 刚刚她把食物拿出来时,明明看到他眼睛一亮,嘴里还不自觉地咽着口水,可现在却能为着她拒绝到嘴的美食。 “不怕,这粮食本就是我们该得的,放心吃吧!以后娘再也不会让人随便欺负我们了。” “可...可是......”小向泽还在犹豫。 郭喜安道:“你大婶婶之前也经常欺负我们,你看她刚才打到我了吗?” 不止没有打到,还反被收拾了一顿呢,小向泽想到这里,小嘴不自觉裂开笑起来。 看着小家伙松动的表情,郭喜安微微一笑,将馍馍往他面前递了递,“吃吧,若是你奶奶真要打我,你吃饱了才更有力气保护娘亲。” 是啊,若是奶奶再欺负娘亲,自己吃饱了也能给娘亲帮忙,想通了的小向泽这才接过馍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瞧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郭喜安眼里满是心疼,这馍馍是粗粝的包谷和着野菜蒸成,口感粗糙又干硬,在她看来绝对不是什么美味的东西,小向泽却吃得如同珍馐美味一般,可见这以往日子的艰苦。 “娘,你...你也吃啊!”小向泽见娘亲只看着他吃,自己却没动,嘴里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郭喜安一笑,嗯了一声,却把另一个馍馍重新放进怀里,只拿起那个蔫巴干瘪的生红薯,擦干净上面的泥巴,便直接放嘴里啃起来,形势如此,也顾不得什么干不干净的讲究了。 母子俩吃完东西,又喝干净了那一碗清水,小向泽总算是混了个肚饱,小脸上都是餍足。 郭喜安拍了拍手,问他:“你哥哥怎么还没有回家,知道是去哪了吗?” 小向泽舔着手指上余留的一点馍馍残渣,回答:“大婶婶一早便叫他去打猪草,应该是去后山了。” 郭喜安咬了咬牙,这程家一家子都不是个东西,不止是把原身当做牛马的使唤,两个四岁的小娃儿也不放过,这还是他们老程家的骨血呢。 “都这会儿了还没回家,咱们去找找哥哥吧!”郭喜安起身朝小向泽伸手。 小向泽点点头,小手牵住郭喜安伸过去的大手,俩人一道出了门。 一路上,郭喜安暗暗打量着村子的环境,将各个地方和记忆里的一一对应。 向阳村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整个村庄共有四十多户人家,村子依山而建,处于群山中间,村西还有一条自山里流来的小河,风景倒是十分不错。 小向泽口里的后山位于村尾边上,平时村里的乡民们无论是砍柴还是找草,都爱去后山上找。 郭喜安牵着小向泽一路走到村尾,爬过一个斜坡,来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下,小向泽伸手指向前方,语气雀跃地喊道:“那里,我看到哥哥了,哥哥在那里。” 郭喜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山间小路上出现一个佝偻的小小身影,背着一个和他身板比起来显得硕大无比的背篓,上面猪草垒得高高的,小娃儿被背上重物压得弯深了腰,艰难而缓慢的向前移动。 郭喜安心一紧,牵着小向泽朝那小身影跑去。 第4章 鸟蛋 “你们怎么来了?”程向佑看着面前的娘亲和弟弟。 小向泽一脸欢欣,兴高采烈的回答:“我和娘亲来接你。” 郭喜安没有说话,先把小向佑背上的背篓放下来,才拉着他们往路边的树荫走去,道:“过来这边歇歇吧。” 小向佑小眉头一皱,想了想又舒缓下来,跟着到了树荫底下,母子三人在树荫下坐下,小向佑从口袋里掏出四个黑乎乎的东西。 小向泽眼睛一亮,辨认出来那是四个烤过的鸟蛋,兴奋的喊了出来:“是鸟蛋!” 小向佑严肃的看了弟弟一眼,“这是给娘亲补身体的,没你的份。” 小向泽没有生气,脸上虽然渴望之色未褪,但却连连点头道:“对对对,给娘亲补身体,我不吃。” 小向佑这才缓了神色,双手捧着鸟蛋往郭喜安面前又伸了伸:“娘,你快吃吧,早点把身体养好。”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郭喜安,心都快要被融化掉了,眼眶里也热热的,前世她孤家寡人,无论是伤是痛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这样被人放在心上和关心的事情是她想都没想过,却一直打从心里渴望的。 尽管这两个孩子真正的母亲已经离去,他们也并不知道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娘亲早已被换了个芯子,但在这一刻,郭喜安决定,既然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成为了这个时代的“郭喜安”,无论今后的日子再怎么艰苦困难,她都要替死去的原身照顾好这两个孩子。 这样一想,郭喜安便觉得原先一直有些昏沉的脑袋和沉闷的心情一下松快了起来,想来是原身的那一抹担忧孩子的意识总算放下心来,彻底的离去了吧。 见娘亲怔怔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程向佑犹豫了下,开口解释道:“这鸟蛋我放在火里烤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都炸了,这才沾上了灰变成这样,不过我仔细吹过了,还是可以吃的。” 完全密闭的蛋在高温烘烤下当然会炸,只是小孩子哪会懂得这些,只以为娘亲是嫌弃。 郭喜安听到小向佑的话回过神来,紧张的拉过他仔细查看,“这鸟蛋在火里爆炸了,那你人没事吧?” 程向佑摇了摇头,“没有,当时我离火很远,听到响声才把蛋从火里刨出来,只是这四个鸟蛋都炸开,蛋花飞溅去不少,倒是可惜了。” 见这小家伙脸上确实是一脸惋惜的样子,郭喜安心里又心疼又好笑:“人没伤着就好,娘亲身体好着呢,这蛋你和弟弟分吃了吧。” 程向佑小脸一下板了起来,“那怎么行,娘亲头上留了那么多血,躺了好些天才醒过来,身体怎么会好?” 想到娘亲前些日子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小向佑又红了眼眶。 “别哭别哭!”见小家伙眼里见了泪,郭喜安手忙脚乱的哄了起来,忙接过他手中的鸟蛋,“娘吃,娘这就吃。” 小向佑的脸上这才多雨转晴起来。 郭喜安握着那四颗小小的鸟蛋,拇指一半大都没有的小鸟蛋,其实塞牙缝都不够,却是这孩子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郭喜安窝心不已,想了想,从鸟蛋中捡了两颗相对比较完整的,给兄弟俩一人手中塞了一颗,见小向佑不赞同的还要说话,郭喜安抢在前头道:“咱们一家人,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我吃两颗,你和弟弟一人一颗,如果你们都不要,那娘也不吃了。” 小向佑这才不说话了。 郭喜安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包谷野菜馍馍递给小向佑,笑着道:“我和你弟弟都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看着娘亲递过来的馍馍,程向佑很是吃惊,娘亲怎么会有吃的?对她说的话也很是怀疑,便征询的看向一边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向泽,见弟弟点头后,才犹豫的伸手接过。 看着两个小家伙乖巧吃东西的模样,郭喜安心里很是慰帖,将手中的两个鸟蛋蛋壳挑干净,一把扔进嘴里,混着烟灰,咯吱咯吱的嚼咽下去,这真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待小向佑吃完了东西,郭喜安才背着猪草,一手牵着一个,领着孩子回家去。 老程家住在村中东南地势较高的一处,郭喜安他们到家时,才进得院子,便听到屋内传出震天响的叫骂声。 两小孩都是一抖,小向泽的眼里露出恐惧,小向佑的嘴角抿得紧紧的。 郭喜安面色不变,牵着孩子到墙角处,先将背上的猪草卸了下来。 刘大花听到动静,从堂屋里出来,见着郭喜安便指着她鼻子劈头盖脸的大骂:“你个败家克夫的烂货,几天不教训你就出息了,还敢动手打你大嫂?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果然是告状了,郭喜安冷冷看了一眼跟在刘大花背后出来的刘翠。 刘翠见郭喜安朝她看来,往后缩了缩脖子,又想起现在家里人都在,有人为她撑腰,又有了底气,扬着脑袋恶狠狠的朝她瞪了一眼。 郭喜安不屑的收回视线,本就不指望她能真正的长住记性,就是被刘大花知道了,难道她就会怕了吗? 眼见刘大花恶狠狠的朝她走来,小向泽拦在了郭喜安身前,大声喊道:“是大婶婶要打我和我娘,然后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娘才没有动手打她。” 没错,娘亲只是动脚踩了她,可没有动手打人,小向泽心里默默的这样想着。 “小畜生,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刘大花却是不听辩,往常她一发怒,这母子三人哪一次不是瑟瑟发抖,如今这小的敢冲出来答话就算了,那小贱人也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看得她心里更是火起,这是不把她放眼里了,这种冒犯她权威的事情她如何能忍得下? 郭喜安听着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语,脸上更冷了三分,看着刘大花冷冷道:“小畜生骂谁?” 刘大花火气三丈高,张口就回:“小畜生骂你!” 郭喜安凉凉一笑,点了点头:“婆婆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认知错误了一点,如今你这年纪可算不上小畜生,得叫老畜生了。” 刘大花一愣,反应过来后更是勃然大怒,“小娼妇,我看你是找死!看我今天不撕了你那张臭嘴。” 说完便张牙舞爪的朝她扑过来。 第5章 说亲 这刘大花虽是婆婆级的人物,其实也才四十五的年纪,长得倒是五大三粗的,身子板瞧着可比刘翠都还要胖壮一些,打起来只怕要比刘翠更难对付。 不过就是真要动手,郭喜安也没有怕的,她将两孩子护在身后,已经做好了一番恶战的准备。 “住手!”堂屋里又传出一声暴喝,打断了刘大花凶神恶煞的动作。 从堂屋里又出来一个穿着青布棉衣的老头,是老程家的当家人,郭喜安的公公程德全,他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倒是有两份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着他,刘大花也不敢再闹了,只是嘴里还不饶人,“还不是这小贱人,克死了我们老二不说,还敢打嫂子骂婆母,不孝不悌的玩意儿,不收拾她,就更要上天了。” 郭喜安可不会惯着她,反唇相讥:“婆婆这话说错了,我才嫁进门,孩子爹第二天就去了军营,家博在家排行老二,就是论资排辈也不该他去上战场的,婆母偏心逼他顶替大哥上了战场,倒不怨自己害他没了命,反倒是将罪过推到辛苦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我身上。” 这话正戳中了刘大花肺管子,将她阴暗的心思揭露无遗,她一下跳起脚来,指着郭喜安的鼻子气急败坏,“小贱妇,还敢顶嘴,要不是你命中带煞,我儿吉人天相,怎么会出事?” 郭喜安嗤之以鼻,先不说克不克夫的迷信思想,原身丈夫在和原身成亲的第二日就上了战场,三年后才战死沙场,这也能怪在原身身上? 再说了据原身的记忆来看,虽然原身和丈夫相处不多,但后续也渐渐了解到她那便宜丈夫在程家并不得刘大花夫妇的喜欢,刘大花更是偏心眼到了极致,对这二儿子,除了指使干活的时候能想起来,其他时候是一点都不关心的,要不是后面为了逼他上战场,怕人说闲话,那是连媳妇都不想给他娶的。 人在的时候不见有一点关心,如今人没了,倒是装出慈母样来,什么东西!郭喜安朝着刘大花的方向呸了一口。 刘大花被她的动作气得嘴歪鼻斜,她呼呼喘着粗气,指着郭喜安的食指也微微颤抖,“小贱妇......” “够了,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程德全又吼了一声。 刘大花还有不甘,被程德全警告的瞪了一眼,又想到了什么,这才忿忿的闭上了嘴巴。 “好了,老婆子领着儿媳妇把饭做好,家福和家财和我去把那猪槽修好,都散了吧。”程德全磕了磕烟锅头,将烟杆子反手别在腰背,驱散人群,领着程家老大老三去了猪圈处。 郭喜安领着小向佑和小向泽回了柴房,没有去厨房帮忙,瞧刘大花那婆媳两个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若她真留下做饭,只怕帮忙不成又是一桩血案。当然了,这流血的肯定不会是自己。 到了饭点,郭喜安正要带着孩子去堂屋吃饭,她可不是以前的郭喜安,程家不发话就不敢吃饭。 程家老二在军营的时候,每月都往家里寄钱,战死沙场后更有一大笔的抚恤金,程家这两座青砖大瓦房和七八亩的田地,可都是自己丈夫拿命换来的,这饭,她吃得理所应当。 不过还不等郭喜安领着孩子过去,程家老三媳妇李凤萍便到门口来叫她:“二嫂,饭好了,爹让我来叫你过去吃饭。” 这倒是稀奇了,郭喜安挑了挑眉,在以前,他们母子三人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别说被请去堂屋吃饭了,能在饭后给他们留一些残羹剩饭,便是天大的恩赐,如今,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牵着两个孩子出了柴房,见李凤萍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不虞,见着郭喜安母子,眼里嫌恶更是不加掩饰,见着人出来了,撇了撇嘴,话也不多说,扭身往堂屋走去。 郭喜安也不在意,反正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只要不欺负到他们头上,她一概不理会。 到了堂屋,程家家长都到齐了,围坐在饭桌旁,倒是不见小姑子程家丽,和孙子辈的老大老三家里的四个小孩。 看出郭喜安的疑惑,程老爹磕了磕烟杆,解释道:“饭桌小,孩子们都盛了饭和家丽在厨房吃。” 郭喜安不置可否,顶着刘大花和刘翠的眼刀,带着孩子坐了下来。 桌上的食物总共三样,包谷面掺着米糠蒸的馍馍,糠多面少,一大盆的野菜糊糊,再加上半锅煮好的红薯,全桌不见一点荤腥,小向佑和小向泽却埋头吃得很香。 不知道是原身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些食物,还是自己果真是饿得太狠了,郭喜安吃起来也不觉得难以下咽,果真应了那句,人真饿起来,就是吃糠也觉得美味。 吃到一半,程老爹捧着碗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老二媳妇嫁到我们家五年,守寡也有两年了,一直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 郭喜安手中筷子一停,心里冷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她继续低头扒着碗里的野菜糊糊,并不理会。 程老爹见郭喜安不吭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很快压了下来,看着郭喜安一副和蔼的样子说道:“喜安啊,你如今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家博命苦没了,也不能叫你一直守着,我们为你物色了一户好人家,你明日便改嫁过去吧,向佑和向泽是我程家子孙,我们自会照看,不会拖累你的。” 这话说得通情达理,可郭喜安没漏过刘翠幸灾乐祸的脸色、刘大花解气的眼神和李凤萍眼里的嘲讽,若真是一户好人家,能临到头了才和她透露? 只怕不是让她改嫁,而是将她卖了吧! 第6章 逼嫁 郭喜安心里恶心,饭也吃不下去了,将筷子一摔,冷冷回视着程德全:“公爹话说得好听,不如直接说说将我卖了多少钱吧。” 程德全脸一沉,还不待他发怒,刘大花先跳了起来,“你个小贱皮子有什么脸问这个话?就是我们收钱了又咋滴,当初娶你的时候你那穷鬼爹娘可是要了我家一两银子,我家供你吃供你住的养了这么多年,如今还为你找了人家,不拦着你改嫁,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程家老大程家福不悦的皱眉道:“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二弟妹说话何必这么刻薄?” 程老三也不满的附和:“就是,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郭喜安都快被气笑了,这家人的厚颜无耻她算是领教到了,“许你们事做得难看,就不许人话说得难听?大伯和小叔若真是觉得是做了一桩好事,为何不广告乡里,也叫邻里来做个见证,反而急匆匆的明日就要把我打发走?” 程老爹一拍桌子,怒道:“荒唐,寡妇再嫁是什么光彩事吗?还广告乡里,是嫌不够丢脸?” 他看向郭喜安,眼里有着威胁之意:“你如今是我老程家的人,老二不在了,我这做公爹的也能做儿媳妇的主,这门亲事,你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郭喜安岂会叫他唬住,讽刺道:“我虽是死了丈夫,但也为他生下两个儿子,也不是你们说打发就能打发的,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我是不会改嫁的,不管你们是收了人家钱还是物,趁早还回去,免得到时候闹起来,难堪的是你们。” 说完也不再管那一家人的反应,带着小向佑和小向泽扬长而去。 “反...反了天了,她是中邪了不成?”刘大花不敢置信的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程德全也是脸色气得铁青,没想到一向懦弱的郭喜安竟敢反抗起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头子,这小贱人油盐不进的样子,这可怎么弄?我们可是收了人家一两半的银子和五斤白面的。”刘大花稍稍平息了怒气,马上问出自己担心的事情,若是那小贱人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黄了,她岂不是要把收的东西退还回去,她可不愿意。 程德全脸色阴沉,闻言恨声道:“这可由不得她,通知杨拐子明天正常来接人,嘱咐他多带几个人手,绑也给她绑过去。” 杨拐子就是他们给郭喜安说的男人,是隔壁村子有名的老酒鬼,年轻时好吃懒做,又因为喝醉酒跌断了一条腿,中年的时候也娶过一个寡妇,可这人忒不是个东西,没有本事还打女人,那寡妇过门没两年就被他折磨死了,如今他也快五十岁的年纪,拿出全部家当就想讨个婆娘回去伺候他。 刘大花听当家的发了话,知道这事妥了,高高兴兴的应了声是,吃完晚饭就带着大儿子去传话了。 郭喜安带着两儿子回了柴房,小向泽满脸担忧的扯着她的衣角询问:“娘,爷奶真不能卖掉你,你真不会离开我们吗?”小小年纪还不懂改嫁的意思,但听到了那个卖字,小向泽心里很是害怕,要是娘被卖了,他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小向佑没有说话,但是眼里的紧张和担忧也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郭喜安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笑着道:“不会,娘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们,你们爷奶没有资格卖我,也卖不掉我。” 这话可不是她的安慰之言,虽然她没有了丈夫,可她实实在在的是有两个儿子的,就凭这,程家就不能任意处置她。这也是古代生儿子的好处,即使丈夫没了,儿子也能继承家业,婆家不可随意处置,更不可以把人赶出家门。 郭喜安哄好了两个小家伙,见他们放下心来开始在一边玩耍打闹,她也才松了口气,在旁边看着孩子,心里又思考起另一件事来。 虽然老程家不能随意处置她,她也不怕这程家人的阴谋诡计,可和这样一家狼心狗肺的人住在一起,不愉快不说,时时防备也累,况且她要想带着两个小宝贝过上好日子,非得先和这程家断了关系不可,至少是得和他们分开住。 思来想去,郭喜安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分家,只是这由头得好好想想,必须要一击即中还得自己占理。 郭喜安才有了这想法,没想到这由头也很快送上门来。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才醒来,正帮两个小家伙穿衣服,柴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刘大花带着三儿子程家财,后面还跟着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左脚膝盖向外侧翻,走路一瘸一拐,进门后便一直用恶心的眼神打量着她。 郭喜安冷了脸色,“婆婆这是干什么?” 刘大花脸上满是恶意的笑,得意道:“以后我就不是你婆婆了,家里已经把你许配给杨拐子,你还是乖乖听话,跟着他回家去吧,也省得我们动粗,到时候就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杨拐子收回黏在郭喜安身上的视线,笑得一脸猥琐,搓着双手道:“说的是,妹子听话和哥哥走吧,以后哥哥疼你。” 这杨拐子满脸褶子,一口大黄牙,张口妹妹闭口哥哥的,只恶心得郭喜安险些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不许你们动我娘亲。”看着门前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小向佑率先张开双手护在郭喜安身前。 小向泽衣服也顾不得穿好,赤着脚也跑上前,和哥哥并肩站在一起,虽然害怕,还是倔强的扬着小脑袋道:“对,不许你们欺负娘亲。” 瞧着两小只护着自己的样子,郭喜安感动不已,刘大花却是拉下了脸,呵斥道:“有你们什么事,给我滚一边去。” 多年的积威让小向佑小向泽对这个奶奶有着天然的恐惧,被她凶恶一吼,小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却还是坚定的立在郭喜安身前。 刘大花彻底黑了脸,一挥手招呼后面的男人,便气势汹汹的朝郭喜安逼近。 郭喜安冷冷看着他们,也捏紧了拳头。 这时候小向佑突然冲了出去,小身子像炮弹一样的朝着为首的刘大花冲去,嘴里还尖声大喊,“不许你们欺负娘亲,我和你们拼了。” 郭喜安大惊,伸出去的手没来得及拉住他,眼睁睁看着小向佑低头直冲着刘大花身上撞去,只是他本就是个四岁的孩子,营养不良的小身板又能有什么力气,轻松的就被刘大花捉住,反手凶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那耳光落在小向佑的脸上响亮的发出一声“啪”,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郭喜安脑袋嗡的一下,眼睛一下就红了。 第7章 殴打 柴房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着女人男人的尖叫、怒吼,闹出的动静不小,破败的小柴房连瓦片都在微微颤抖。 程德全坐在外面院子中间,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站在他身边的程家福有些担心的弯下身子询问:“爹,要不要进去看看,可别闹出什么事来?” 程德全握着烟杆,面无波澜的回答:“不用,敬酒不吃吃罚酒,也该叫她吃些苦头。”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郭喜安。 程家福“嗳”了一声,揣着手站直身子,眼观鼻鼻观心的候着了。 可随着小柴房里面传出的动静越来越大,父子俩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里面男女混合的叫嚷变了味道,仿佛变成了哀嚎。 这女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有男人的嚎叫声,这可不像是绑人能发出的声音。 一道男声的高昂惨叫传出来,本还在惊疑不定的程德全一下站起身来,往柴房冲去,程家福愣了一下,紧随其后。 两人才跑了两步,柴房的那道小木门突然爆开,一道人影从里面惨叫着飞出来。 两人都被这一幕惊住,还来不及反应,便见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刘大花嚎叫哭喊着连滚带爬的从柴房里面爬出来。 “救...救命!”她一边往外爬一边大喊。 “娘!”程家福赶紧跑上前去扶住她,“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一连串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便见郭喜安提着木棍杀气腾腾的追了出来。 见着她的身影,刘大花怪叫着扭动身体,还想往前跑去。 程家福被老娘一个手忙脚乱差点撞倒,忙稳住身形扶住刘大花,把她挡到身后,怒视着郭喜安,“老二媳妇,你竟敢伤人?” 郭喜安冷笑,“伤人?我还想杀人呢!” 看到小向佑被那老毒妇如此毒打,她如何能保持理智,她此刻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胸中怒意翻腾,只盛不消,郭喜安提着大棒又劈头盖脸的朝刘大花打去。 程家福挡在刘大花面前,也挨了好几下。 一边看到此情景的程德全气得跳脚,抖着胡须大喊:“反了,反了,这是反了天了!” 刘大花被打的嗷嗷乱叫、抱头鼠窜,在程家福的拦截下,总算从郭喜安的棍棒下逃脱,逃到院子墙角坐地拍腿嚎哭起来: “天老爷诶!儿媳殴打婆母了,这还有天理吗?我这老婆子快要给人打死了。” 正是大清早的时候,村子里这个时辰本就安静,程家闹出的这一番动静已经吸引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刘大花后面扯着嗓子的哭嚎更是响破天,直把半个村子的人都招了过来。 “他大娘,这是怎么了,发生啥事了?”围观村民中有人发问。 刘翠扶着婆婆,满脸可怜的向围观众人解释:“是老二媳妇,她殴打婆婆,瞧瞧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哎呦,我的娘诶,你真是命苦啊!” 刘大花此时的样子确实凄惨,头发已经全部散了下来,乱成一个鸡窝,右眼青了一团,鼻下还挂着两行血水,和刘翠抱头痛哭的样子十分惹人同情。 儿媳殴打婆母,那是天大的恶罪,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为人所不容的恶行,这样的恶媳,也是人人喊打的。 此情此景,果然有村民看不下去站出来打抱不平,一中年妇女立在程家大门口,满脸气愤:“这是反了天了,媳妇敢打婆婆,这黑了心肝的,也不怕天打五雷劈。” “是啊,如此忤逆不孝,我们向阳村容不得这等毒妇。” “老嫂子你别怕,这等恶毒行径不容姑息,村里人不会眼看着你被欺负的。” ...... 村民们指指点点、义愤填膺,多是对程家婆母刘大花的同情,和对恶毒媳妇郭喜安的指责。 郭喜安杵着棍子立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刘大花她们越哭越来劲。 住在程家隔壁的孙婆子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她家离程家近,她是第一个跑来看情况的,她才到的时候可是正巧看到程家老二媳妇轮着棍子朝程婆子挥舞的场面的,不过她并没有喊出来,此刻也没有向众人说出她看到的情况。 她家和程家比邻而居,两家挨得近,她对程家的一些事情也是有些了解的,这程家二媳妇是个绵软的泥性子,孤儿寡母在这程家一直都是受欺负的一方,这程婆子以往对那娘三的打骂被她看见几回,劝了几句便被她连续好几天的指桑骂槐的叫骂,气得她肝疼了好些天。 她是很看不惯程婆子的言行的,此刻听得周围村民对郭喜安的指责声愈高,她倒是觉得里面另有蹊跷,不免开口维护道:“我瞧着程家老二媳妇是个懂事胆小的,一个村里住着,大家是个什么性子也该是了解一些,这喜安自从嫁到我们村,虽然不爱说话和走动,但咱们也都见过,哪像是会殴打婆婆的样子,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见有人竟还为那小贱妇说话,刘大花一下跳起脚来:“我被打成这样,难不成还是自己摔的诬赖她不成?” 刘大花前一刻还半死不活、一副被伤得起不了身的样子,现下却是一蹦三尺高,大声叫嚷的样子中气十足,哪还有刚刚伤重的样子。 见此情景四周一静,村民们都诧异的看向刘大花。 刘大花脸一僵,只一个喘息间就又扶着额头,作出有气无力的样子,“唉唉”叫唤着朝地上躺去。 刘翠忙伸手去扶,又转过头朝孙婆子不悦的说道:“我娘被姓郭的打成这样,孙大娘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老程家空口白牙的说谎话,诬陷二弟妹不成?” 孙婆子撇了撇嘴,“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我瞧着喜安那小媳妇,一直都是个良善老实的,突然如此,只怕是有什么内情,想要弄清楚罢了。” 刘翠气道:“我婆婆都被打成这样了,人证事实俱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孙婆子不理会她,转向郭喜安道:“孩子,你说,你婆母这伤真是你打的?若是有什么冤屈你也不要怕,只管大胆说出来,父老乡亲们会为你评理的。” 第8章 反转 郭喜安认得这位孙婆子,记忆中她曾经多次接济过他们娘三,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郭喜安看向她的眼神暖了暖,不过还是缓慢的摇头,冷静道:“程刘氏身上的伤是我打的。”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各种忤逆不孝、黑心烂肠的骂语汹涌而来。 刘翠更是大叫起来:“看这恶妇都承认了,各位乡老们可要给我家婆婆做主啊!” 见此,先前还为郭喜安说话的孙婆子也哑口无言了,她看着郭喜安欲言又止,最终只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郭喜安任凭那些村民们指责,除了承认是她打的刘大花后,她又恢复了一言不吭的样子。 而刘大花婆媳俩见此更是变本加厉,指责污蔑起郭喜安更加肆无忌惮,煽风点火的挑动村民对郭喜安的厌恶不喜。 郭喜安只冷眼瞧着,还是不吭声,她在等。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郭喜安要等的人来了。 愤怒的村民请来了里正,要开祠堂狠狠治理郭喜安这不孝的儿媳。 向阳村的里正姓赵,叫赵得富,是个快近五十岁的小老头,被人请来之后,先是被刘大花刘翠婆媳扯着,诉了好一会儿的苦,村民也围上来七嘴八舌的“作证”,赵里正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好了,这种事总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我心中自是有数。”赵里正掰开刘大花扯着自己衣襟的手,转身看向郭喜安,义正言辞的询问:“你婆婆告你无故殴打婆母,此乃不孝恶行,你可认?” 郭喜安昂着头,“我是打了她。” 不等里正发话,刘大花便迫不及待道:“您瞧,这恶媳自己都承认了,里正您可得给我做主,这等敢殴打婆母的恶毒儿媳妇,得沉塘才是。” 里正皱了皱眉,不满刘大花的打岔,只瞟了她一眼,又看向郭喜安,道:“你既承认无故殴打婆母,那......” 郭喜安却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是承认打了程刘氏,可却不是无故殴打。” 赵里正一愣,“那是因何缘故?” 郭喜安讽刺的看向目光闪躲的刘大花,“婆婆也是觉得自己做的事上不得台面,不敢抖露一声,只往我的身上泼脏水是吗?不过今日既然村子里的大伙都在,里正叔也在场,那我们便好好掰扯清楚。” 婆家收了钱财逼嫁守寡儿媳,这可是丑事一桩,一直不吭声的程德全这时也站了出来,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好了,今日本是家庭矛盾,老二媳妇嫁到我们程家这么些年,虽今日犯了糊涂,到底也是一家人,闹到现在也够了,我们作长辈的也不好和小辈太计较,此事我做主,不追究了,算了吧。” “算了?”郭喜安哪会如他的意,“你们算了我还得算账呢!” 程德全沉着脸,警告的朝她说道:“老二媳妇,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你以后带着孩子还是得在我们程家过活,事情闹大了,总归是不好看的。” 这就是威胁了,警告她,她们娘三孤儿寡母还得靠着程家这棵大树,若是把他们得罪狠了,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郭喜安岂会被他威胁到,冷笑道:“一家人?公爹摸着良心说话,程家什么时候把我和向佑向泽视为一家人,我们在这程家,过得那是连畜生都不如。” 说完转身从柴房中把双胞胎兄弟牵了出来,经过这么一会儿时间,小向佑被打的那一边脸已经肿起老高,嘴角血渍还没有擦干净,瘦弱的身板再顶着那一张小脸,看着可怜不已。 郭喜安眼里含着泪,“大家都看到了,我这两个孩子今年已经四岁,可你们看看他们,这小身板哪有四岁孩童的样子,说他们不满三岁,只怕还更叫人信服些。程家若只是嗟磨我也就罢了,可他们连孩子也不放过,今天还把小向佑打成这样,我怎么能忍?” 小向佑和小向泽虽是双胞胎,都是大眼小嘴的清秀模样,但两人长相却不是一模一样,不会叫人分辨不出来。兄弟俩的身板都是一样的单薄瘦小,因为过于清瘦,那双大眼显得更大了,此刻眼里蓄满泪珠和母亲相抱在一起,母子三人都是骨瘦如柴的身板,对比程家其他人五大三粗的壮实身材,特别是刘大花腰上那一圈肥肉时,不少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这程家也不是吃不上饭的,甚至相对于村里大多数人家来说,程家还算的得上是比较富裕的了,前两年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在闹口粮不足的时候,他们家还拿得出钱来盖新房子,程家现在这两座漂亮的青砖大瓦房就是那时盖的。 却没想到瞧起来光鲜亮丽的人家,背后却这样苛待儿媳和自己的亲孙子。 孙婆子首先出言讽刺,“就算没把媳妇当成自家人,这孙子总是自家血脉,连亲孙儿都虐待,这心可真是石头做得,又硬又狠呢。” “谁...谁虐待他们了?”刘大花面红耳赤的反驳:“好吃好喝的供着,是他们自己身体弱,吃了粮食不长肉,这也怨不得我们。” “婆婆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郭喜安恨恨的看着她,又上手解开两个孩子的上衣,将孩子身上的伤痕展露出来,自己也捞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青紫。 “平日缺衣少食不说,婆婆和妯娌更是动辄打骂我们母子,今日更是要把我卖出去,要逼得我们骨肉相离,这真是不给人一点活路了。” 在场的村民们见那俩孩子身上青青紫紫的掐痕,一看就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形成的,孩子母亲手臂也是惨不忍睹,青紫伤痕更重,此情此景,村民们对郭喜安的话已是信了大半。 对着程家众人指指点点起来, “天,真是造孽,还以为是恶媳妇毒打婆婆,原来却是恶人先告状,瞧那母子三个伤的,平日里得过的是什么日子?” “是啊,这程家婆子平日里装得慈眉善目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恶毒。” “可不,听说这程家老二就是被她逼上战场的,现在人死了,却连他的妻儿都得不到善待。” “啊?还有这回事?那程家这事做得也太不厚道了,毕竟也是自己亲儿子,这两小的可是亲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怎地这么心狠?” ...... 村民的议论越来越大声,程家众人的脸上青白交替,难看极了。 第9章 分家 眼见着众人的议论越来越高,程家人的脸皮都快挂不住了,刘大花梗着脖子还在嘴硬:“那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上哪磕的碰的,小贱人上下嘴皮子一翻,就想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有证据吗?还是有人看到了?没证据那就是污蔑人。” 刘翠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还有说什么卖不卖的,话说得那么难听,明明是我们心疼她,给她找了个好人家,不拦着她改嫁,满心满意的为她打算最后反倒是被反咬一口,简直是不识好人心。”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语,也只有这对无耻的婆媳说得出来,不过还不待郭喜安出手,那边先前被她踢出去终于醒过来的杨拐子就让这婆媳俩原形毕露、自打嘴巴。 杨拐子被郭喜安一脚踢飞后,摔在院子墙根下,当时便晕厥了过去,又因为晕倒的地方在角落,竟一直没被人发现。 他才从昏厥中醒来时,脑袋还晕晕乎乎的,听到刘大花婆媳的叫嚷,才一下清明起来。 一骨碌从地上翻转起身,他一瘸一拐的直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扒开人群,看到里面的刘大花,便不管不顾的上前扯住她: “你家这媳妇我是不敢要了,这么凶狠的女人要是讨回去作了婆娘,岂不是要把我打死?这人我不要了,我那一两半的银子和五斤白面你赶紧还给我。”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杨拐子,发出惊呼:“这不是隔壁村的杨拐子吗?程家竟然是要把老二媳妇卖给他?真是丧了良心哦,还说是为了老二媳妇好,真是睁眼说瞎话。” 有那不认识杨拐子的便找认识的一个打听,知晓了杨拐子的为人后,也大骂程家黑心毒肠,行事恶毒。 刘大花见事情暴露,干脆耍起无赖来,她一把挥开杨拐子,泼妇掐腰嚷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我程家事,那小贱人是我程家儿媳,是花了一两银子买进来的,怎么处置她是我们程家的家事,用不着你们多嘴多舌。” 郭喜安没再去理会李大花的撒泼,对这种人,你永远也没办法和她讲清道理,揭了她的皮就行,不用浪费口舌。 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里正面前,先弯腰行了一礼,恭敬道:“里正叔,你也看到了,这程家是一点也容不下我了,要是再待在程家,我们母子三人可真是要活不下去了。” 赵里正对程家的做法也很是气愤,可这严格说起来到底是程家的家事,他也只能劝解教育为主,便道:“老二媳妇,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今日有我在这里,绝不叫程家的胡来。” 郭喜安摇了摇头,“我自是信里正叔的,只是您护得了我们一时,护不了我们一世,这程家,我和孩子是决计不能再呆下去了。” 赵里正也有些头疼,为难道:“可是你们孤儿寡母,不留在程家,又能去哪里呢?” “分家!”郭喜安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自己心里早有的打算。 “什么?你想要分家?”一边的刘大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郭喜安冷冷看向她,“怎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刘大花大怒,“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提分家,这家里什么都没有你的份,你不想住爱滚哪滚哪去,想分家里财产,门都没有。” “我怎么不配提分家?我是正正经经嫁到你们程家来的,我丈夫家博未去世之前,月月往家里寄钱,这钱未到我手里一分,全用于家中公用,而我在家里,除了家务活,田间地头的那些农活哪一样少干过?后来家博因公牺牲,朝廷也给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抚恤金,可以说这家里三分之二的家当,是我们二房挣下的,我凭什么不能分?” 刘大花气急败坏,“那钱是我儿子挣的,跟你有个什么关系?” 赵里正说了句公道话:“这你就说错了,喜安既然嫁到了你家,成了家博的媳妇,夫妻本是一体,这些怎么能跟她没有关系?” 刘大花见他竟然为着郭喜安那贱人说话,想都不想就呛声道:“赵里正,今日请你过来是来评判郭喜安殴打婆母的罪行的,至于其他,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赵里正一窒,自他成为里正以来,还没有被人这么甩过脸子,他不悦的看向一边不吭声的程德全:“德全,你就是这么管教你婆娘的?” 程德全狠狠瞪了一眼刘大花,骂道:“你个无知妇人,不会说话就少说些,每人把你当哑巴。” 又转向赵里正赔罪道:“赵里正,你别和我这疯婆娘一般见识。” 赵里正点头,自然不会在这事上纠缠,问他:“那你对老二媳妇提出的分家有个什么看法?” “分家,那是不可能的。”程德全也是一口拒绝。 老程家的家业,他一分也不会分给郭喜安这个外人,更何况家博是为国牺牲,朝廷一下就给免了五年的赋税,若是分了家,那这免交赋税的优惠他们可就享受不到了。 “父母俱在,哪有分家的道理,至于老二媳妇,我们程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她要是不愿意待在程家,要去哪里程家绝不阻拦......” “程家要是讲理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了。”郭喜安打断了程德全冠冕堂皇的胡扯,转向里正道:“里正叔,今日我就把话说明白了,不管程家是什么意见,这家,我是分定了!” 程德全恼怒道:“我和你婆婆都不同意,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你能怎么分?” 郭喜安懒得再和他们打口水战,直接祭出杀手锏,“我丈夫是为国牺牲,乃是大义,是朝廷都承认的英雄义士,我作为他的遗孀,为他生育了两个儿子,延续了他的血脉,自然也能继承家产。 程德全气得胡子颤抖,指着她道:“你休想,有我在,你休想拿走我老程家一分一毫。” “公爹若执意不许,那我只能告上朝廷了。”郭喜安轻飘飘的再丢下一记深水炸弹。 第10章 财产分割 听到郭喜安说要告上朝廷的话,刘大花先是一愣,继而嗤笑道:“我看你是想贪我家财产想疯了,这是我们的家事,官老爷这么闲,还能管上老百姓的家务事了?” “我自然不是要告分家之事,我要告你们欺凌弱小,虐待烈士遗孀遗孤。我丈夫为国捐躯,血洒疆场,他因公牺牲,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人照看,竟还受尽欺凌,这是何道理?我就要告上朝廷,既然朝廷说我丈夫是英雄是义士,那我就不信它会任由小人这样欺凌我们孤儿寡母而不管不顾。” 如今边关战事虽休,但也还不安定,大盛王朝的军事组织并未松懈,武将兵士都很得重视,朝廷上也是鼓励民间百姓参兵的,自然也愿意抬高那些因战身亡兵士的身后名。 若郭喜安真的以此名头告上官府,传扬开去,官府若是不管不问,定会寒了千万将士的心,叫他们以后在战场上不敢再拼尽全力,以后还有谁敢响应朝廷号召去当兵? 是以这事若真闹上官府,程家大半得不了好。 程家众人这下都有些傻眼了。 见郭喜安拉着孩子转身要出门的样子,里正连忙拦住了她,若这种丑事闹上官府传扬出去,他们向阳村的名声也会大受影响的。 “喜安啊,你别急,这事哪就到了要去告官的地步?”里正好声好气的劝道。 “理正叔,不是我非要把事闹大,可你也瞧见了,程家这是不给人留活路,既是如此,那我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赵里正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你也别急,我既是村里的里正,那有关村里的事也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你这分家的想法,我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听到这话的刘大花叫了起来:“赵里正,你这是什么话?这小贱人想分家就是没门,她要告官就让她告去,还怕了她不成......” “住口!”不等里正发话,程德全先喝止了她。 赵里正看了看他黑沉的脸,这程德全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家,想是也想到了其中利弊,这程家可是还有一个想考科举在镇上读书的孙子的,若此事张扬出去,坏了名声,这老程家那宝贝大孙子的前程也就坏掉了。 在里正的见证调解下,程家最终同意了分家。 赵里正便面向围观人群道:“虽然程家父母健在,程家老二也亡故多年,但程家二房并未断了血脉,二房媳妇提出分家也是情有可原,今就请各位父老乡亲都做个见证,程家二房今日便分出单过,关于一应财产的分割立字据为证,不得有悔。” “多谢里正,也多谢各位乡亲。”郭喜安向里正和围观村民弯腰致谢,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达成自己的目的。 大多村民也就是来看个热闹的,虽然对程家这种行事很看不惯,闲话几句可以,但也不会真插手进去帮扶郭喜安什么,不过只是做个见证他们倒是挺乐意的,便纷纷开口道: “喜安客气了,今日之事大伙有目共睹,分家是好的。”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见证。” 郭喜安又朝大家拜了拜,谢了又谢。 接下来便开始分家,郭喜安并不打算再和老程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便主动提出把程家之前在村尾的那个老房子分给自己,那老房子破败不堪,早就被程家遗弃,程家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接着是其他家具和粮食财物的分割,以程家人的尿性,自然不愿意分给她什么好东西,一背篓的红薯,五斤包谷夹糠杂面,还有一口铁锅和三张板凳,以及两床旧被褥......这些小物件上分得抠抠搜搜,郭喜安也没有和他们计较。 到了财物和田地的分割,郭喜安直接开了口:“田地我要坝子湾的那两亩良田,再加上村尾靠山的那亩旱田,至于银钱嘛,我也不多要,程家之前存财如何我不管,我丈夫去世后官府给的五十两恤银,我要二十五两就可。” “你做梦!”刘大花想也不想的跳起来反驳,坝子湾的那两亩良田位置极好,土质肥沃,地势平坦,还靠近村里的灌溉引渠,是上好的良田,她倒敢想! “最多给你村尾的那亩旱田,在加上南山腰上的两块水田,至于银子,你想都别想。” 郭喜安冷笑,南山腰上的两块水田皆为薄田,且远不到两亩,想就这样打发她,做梦! “老程家现在共有十三亩八分田地,其中八亩都是朝廷给我丈夫的抚恤,老程家原有的田地只有五亩八分,若我要争,这里面的大半都该是我所得,如今我只要三亩地,若你们这都不愿意,好啊,那咱们就上官衙里去辩一辩。” 里正也是看不下去程家的行为,开口道:“就按老二媳妇说的,分给她坝子湾处的两亩良田加村尾一亩旱田,若你们还是不服不愿,那就按正常分法,程家共有三个儿子,三房平分,二房可是能分四亩多的地的,比现在她要的还多一亩多。” 这下程家人不说话了。 刘大花不甘不愿道:“田地就算了,我们吃亏些就吃亏些,按她说的分,可老二的那抚恤银子,早就花得一分不剩了,当初盖这两座房子就花了个干净,还倒欠了不少,现在家里哪还有什么银子。” 郭喜安冷眼看着她哭穷,心里却是对她说的一个字都不信,这个时代盖房子虽然也是一笔大花销,可也不像她前世那样动辄花费巨大,以程家盖的这两座青砖大瓦房来看,花个三四十两就差不多了,况且程家活了这么多年,手里怎么可能就只有程家博的亡恤银子,说没有钱,谁信呢? “婆婆说得这么可怜,不如我们到你的房间,将你床头的红木柜子打开看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程家一贫如洗,是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刘大花如同被踩了尾巴般,跳起来指着她道:“你是昏了头了吗?还是想钱想疯了,强盗头子一般,还想去翻你婆婆的屋子?” 心里却是打鼓,她是怎么知道的? 第11章 脱离程家 郭喜安懒得理会刘大花,只看向程德全道:“家博还在时,每月也给家里寄钱,这些我也不计较了,二十五两的银子,我要的只是他拿命换来的一半恤银,是我们母子三人之后的活命钱,一分都不能少。” 程德全脸色十分不好看,这二十五两他确实拿得出来,老程家如今的存钱大概还有四十多两,可郭喜安张口就要二十五俩,她凭什么? 可外面这么多人还在围着,里正又在旁边虎视眈眈,这小贱人又把家里存钱的地方一下指出,若他断然拒绝,这小贱妇不管不顾砸进去将银钱都找了出来,那到时候程家就更难堪了。 心思转了又转,他开口道:“老二媳妇,虽说家博去世朝廷给了五十两的恤银,可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这几年光景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那笔银子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念着今日分家,你以后带着两个孩子也是不易,这样,我们再给你一筐红薯,糠面也再给两斤,这银子我们也尽最大能力,给你五两。” 郭喜安沉沉的看着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半响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二十两!” 程德全皱眉:“我已经说了,家里早已没有余钱,五两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多的了。” “二十两,我已经让了一步,公爹若还是推阻,那我们便出去,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程德全拧着眉头:“十两!不能再多了。” 郭喜安站起来就往外走,程德全气急败坏,“好,二十两就二十两。” 刘大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程德全道:“老头子,你怎么能答应给她二十两?” “闭嘴!”程德全恨恨道:“还不快去取钱?” 刘大花气得老脸涨红,她虽然粗横,可也不敢和程德全呛声,咬牙切齿的去屋里取钱了。 将二十两的银钱递给郭喜安,刘大花的心里都在滴血,瞪着郭喜安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烧出一个洞。 郭喜安平静的接过,将银子揣进怀里,又淡声道:“程家喂的那些家畜,平日里也是我在照料的,那两头猪我就不和你们分了,那四只下蛋鸡,我就拿走两只吧。” 刘大花瞪着眼睛,郭喜安不等她发骂,自顾自的去了鸡圈,抓了那两只最肥最大的母鸡,绑了腿扔在分给自己的那一堆物件处,看向里正道:“劳烦里正叔,这就立据吧。” 赵里正点了点头,将今日程家分家的事宜,以及所分财产一一列好,双方上前确认签字画押,这家,总算是分完了。 郭喜安收好字据,心里总算是松下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起来。 围观的村民还没有散去,虽然不知道程家这具体分家的明细,可看着地上那一堆分给郭喜安的东西,不少人眼里都露出同情。 有那热情的村民因为可怜孤儿寡母,帮着他们把东西搬到了村尾老宅。 那老宅多年没有人居住,破败不堪又灰尘满天,对帮忙的村民,郭喜安现在连一碗清水也给不了,只能谢了又谢。 送走了村民,郭喜安总算腾出空来打量自己的“新居”,这个老宅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泥土夯的墙面,看着倒还是笔直,没有歪斜,不用担心短时间会倒塌,就是顶上的瓦片已经破破烂烂,不下雨还好,若是下了雨,和住在外面也没什么区别。 进去屋子里面,满地狼藉和到处的蜘蛛网,看起来得好一番收拾。 不过这老宅也不是毫无优点,这宅子虽然只是一座,却修得不小,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各两个隔间,左边隔间的外边是个厨房,砌有一个土灶,瞧着还能用。 除了这些,这个老宅最大的优点是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房子加上院子,占地估摸着得有四百多平方米,可比老程家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大多了。 虽然房子破败不堪,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可郭喜安还是很满意,困难只是暂时的,她有信心把日子越过越好。 小向佑和小向泽也是满脸兴奋,在房子和院子中反复跑来跑去,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样子。 “娘,我们以后真的能住在这个地方,爷奶再也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吗?”小向泽抱着郭喜安的大腿,还有些不敢置信。 郭喜安蹲下身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道:“当然,以后娘带着你们,再也不会叫你们挨打挨骂,还挨饿了。” 小向泽便兴奋的转向哥哥程向佑道:“哥,哥,你听到了吗?以后奶奶他们再也不能欺负我们了。” 小向佑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郭喜安看着小向佑红肿的右脸,这才惊觉还没有给他处理伤口,忙把他拉到身边细细检查伤势,同时心里大骂自己真是个猪头,这都能疏忽! 被打耳光是很容易震伤到耳朵的,郭喜安先查看了他脸上的伤势,见虽红肿得厉害,好在没有破皮的地方,又问:“除了脸疼,还有没有其他异样?耳朵听人讲话有没有觉得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小向佑摇了摇头,“没有。” 见郭喜安还是满脸担心的样子,还安慰一句,“娘,我没事,这点小伤,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见孩子懂事的样子,郭喜安更是心疼和自责,小向佑虽是哥哥,身子板却比弟弟小向泽更加瘦弱,性子也更为沉稳,像个小大人,可这份懂事却也更让人心疼。 郭喜安现在手里根本没有什么药物,她只得先找了一块干净的布,从井里打来清水打湿,先敷在孩子脸上。 “先忍一忍,娘一会儿去后山给你找些草药,敷上很快就好了。” 小向佑乖乖点头。 郭喜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顶。 没有耽搁,交代好兄弟俩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之后,郭喜安便起身往后山里出发,现在虽然才四月,但很多植物草药也开始发芽了,她前世干厨师的时候接触甚广,对药膳也颇有研究,认识不少中草药,或许能找到一些适合小向佑使用的。 第12章 安置新家 郭喜安一路朝着后山而去,原本只想找到草药就回家,却在山口的小路边看到许多马齿苋,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虽然从程家分到一点粮食和二十两银子,可她和两个孩子共三张嘴,那些东西根本顶不了多长时间。 如今看到这嫰油油的小野菜,她眼珠子都泛了光,这可都是可以吃的! 不过郭喜安还是记着小向佑的伤势,先往山里去寻要找的东西,她的运气不错,进了山里再多走两步,便在一个梗坡上发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马刺草。 马刺草既可以当做食物食用,也可以将其捣碎敷在外伤处,具有凉血止血、散瘀消肿的功效。 因为才四月初,这一小片马刺草还未开花,植株还十分幼嫩,郭喜安摘了一大捧放进篮子,估摸着够用了便起身转回到刚刚看见马齿苋的地方,摘了小半篮子的马齿苋,因为心里记挂着家里的两个孩子,便急匆匆的回家了。 到了家里,见两个小家伙缩在角落竟然睡着了,郭喜安没有吵醒他们,自己放下篮子,拿出马刺草先洗干净,然后捣碎,拿着捣好的药汁来到小向佑的身边,轻轻将药汁抹在他的脸上。 小向佑睡梦中感觉自己的右脸一片清凉,疼痛消散了许多,睁开眼睛,看到娘亲正拿着一个绿糊糊的东西往他脸上抹。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发问。 郭喜安见他醒来,笑了笑,回答:“这是药,敷了药我们向佑马上就能好了。” “娘,你回来了?”一边的小向泽也揉着眼睛起身,看见郭喜安在给哥哥上药,不吵不闹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乖极了。 郭喜安给孩子上好药,找出一张凉席铺在院子里,让他们兄弟俩到那待着,她撸起袖子,开始打扫收拾屋子。 俩小家伙却也不愿意闲着,帮着跑前跑后,扫地抹灰递东西,这些活也干得像模像样。 这一忙活就是一整天,到了大傍晚天将将擦黑的时候,郭喜安领着两个小家伙总算把屋子全部收拾了出来,带来的东西也一一归置好,看着面前虽依旧破烂但和之前相比也是焕然一新的屋子,郭喜安的心里很有成就感。 两小家伙学着郭喜安的样子,双手叉腰,一脸的自豪欣慰。 郭喜安低头看见,忍不住笑出声来。 “咕咕咕~” 肚子饥饿的抗议声打破了安静。 郭喜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向泽捂着自己的小肚子,红着脸道:“我饿了。” 今日忙活了一整天,除了孙婆子看他们母子三个可怜,估摸着他们只怕是吃不上东西,中午的时候送来了几个野菜窝窝头,撑到现在,早就饿了。 郭喜安刮了刮他的鼻头,“好,娘亲这就去给你做饭吃。” 到了厨房,郭喜安却有些犯了愁,她只有一口铁锅,吃的也只有红薯、包谷夹糠面和她中午採来的马苋菜,调料品什么的,都是没有的。 想了想,她先烧了半锅水,待水开了,下入一大碗的包谷面,煮锅面糊糊,本来她还想剁几个红薯放进去的,也能加些甜味,后面才发现她连菜刀都没有,只得作罢,只将马苋菜洗干净丢了一捧进去,又拿出六个红薯,扔在火堆下捂着。 饭很快就做好了,因为没有桌子,母子三人便围在灶上吃。 包谷糠面熬成的糊糊味道不算好,还有些拉嗓子,可两个孩子捧着碗却吃得很香,这糊糊熬得粘稠,是他们以前都吃不上的好东西,并不觉得难以入口。 郭喜安看得有些眼热,忙从火堆里把烤好的红薯刨出来,剥开烤焦的表皮,红薯香甜的气味更加浓厚,吸引了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 郭喜安笑着把剥好皮的红薯递给他们,怜爱道:“慢些吃,小心烫。” 俩孩子接过红薯,迫不及待的就送入口中,甜软的口感让两个小家伙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吃完了饭,小向佑和小向泽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像两只满足的小猫,他们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吃得这么饱过。 郭喜安收拾好碗筷,又就着余火烧了两大锅热水,倒在木盆中,揪着两个小家伙将他们从头到尾的洗刷了一遍。 原身每日都要忙着繁重的活计,两个小家伙得不到什么照看,浑身脏兮兮的,这让干净惯了的郭喜安早就不顺眼了。 将两个孩子洗刷白白,郭喜安找来干净的衣服给他们换上,便将他们直接抱到了床上,没办法,两孩子的衣服虽然破烂,好歹还有一身替着换洗的,鞋子却只有脚上穿的那一双,破破烂烂也脏的不成样子,可不能穿了。 小向泽和小向佑到了床上,也不闹腾,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柔软的被褥,便叽叽咕咕的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然后捂着小嘴偷笑起来。 郭喜安看得莞尔,问他们:“说的什么悄悄话呢?” 小家伙也不回,只是看着郭喜安笑,眼睛里亮晶晶的。 郭喜安笑着摇了摇头,为他们盖上被子,便出了屋去。 她今天也出了一身的汗,也得好好洗洗。 洗完了澡,郭喜安又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来到水井边揉洗干净,把那两双小鞋子也刷了晾上。 忙完了这些,天已经黑透了,家里是没有油灯的,好在外面月亮正明,倒也不至于摸黑。 到了屋里,因着头顶的瓦片破烂太多,窟窿一个接着一个,像是筛子的细洞一般,月光也能透下来,倒也勉强能看清。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郭喜安苦中作乐的想。 回到房间,小向佑和小向泽已经睡着了,听着他们均匀的呼吸声,郭喜安小心翼翼的在他们身边躺下。 劳累了一整天,总算歇了下来,她反而没了睡意,脑中很是清醒的计划着明天的事项,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她得去一趟镇上,添置些生活用品,院里的杂草也要拔除,这就还要买些镰刀铁锹之类的农具回来...... 这一笔笔的都是支出,她那二十两银子虽在庄户人家眼里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第13章 去镇上 郭喜安发愁的看着屋顶,钱是肯定要挣的,不能坐吃山空。 可这挣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在她前世那样一个国泰民安、开放发展的时代,依然有不少人在为挣钱发愁,更何况在这个落后的古代。 郭喜安前世是个厨师,还是个十分了不得的大厨,拥有这门手艺其实该在哪都能讨上一碗饭吃,麻烦的是她穿越来的这个时代,女人讨生活本就不宜,自己又是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更是难上加难。 穷乡僻壤也没有让她大展拳脚的机会。 唉,难啊!郭喜安长叹了一口气。 只低沉一瞬,很快她又重新振作起来,程家那么难搞的一家人她都脱离出来了,万事开头难,她已经开了一个好头,后面再困难只要敢于去闯荡、去尝试,懂得经营,总能寻到机会的。 重拾信心,郭喜安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圈,决定明天一早就去镇上,添补家用,同时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买卖。 有了计划,心里安定下来,郭喜安闭上眼睛,要好好养足精神,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 天才蒙蒙亮,郭喜安就起了床,她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洗漱过后,又到厨房把早饭做好,做的还是昨晚吃的面糊,自己吃了一碗,剩下的盛到碗里,放到锅里用热水温着,盖上锅盖,等向佑向泽起床后还能吃上热的。 装上银子,到堂屋里去拿背篓时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她进去一看,小向佑已经醒了。 “娘,你要出门吗?” 郭喜安上前为他穿上小衣服,道:“娘去镇上一趟,你和弟弟乖乖待在家里,厨房里热了饭,你要饿了就先吃,我中午就能回来了。” 听到去镇上,小向佑眼睛一下亮了,拉着郭喜安的衣袖,“娘,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镇上哩,听说那里又大又热闹,还有许多好吃的,三叔家的小儿子石头每回从镇上回来,都要吹嘘好多天,他也好想去看看。 看着小家伙脸上渴望的神情,郭喜安有些心软,可她今日去镇上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带他闲逛,便道:“今天事情多,你和弟弟乖乖待在家里看家,下次娘一定带着你们去镇上好好逛一天,好不好?” 小向佑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道:“好!” 郭喜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表扬道:“我们小向佑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到院子里把昨天刷洗的小鞋子拿进来,好在这几天天气都还不错,两双小鞋子都已经干了,郭喜安帮小向佑穿上鞋子,又嘱咐几句,便背着背篓出门了。 郭喜安穿过村子,到了村口,远远的看到前面停着一辆牛车,这才想起今日还是镇上赶集的日子。 每月初一十五,是桥连镇上赶集的日子,镇里会比平日更加热闹,赶集的卖东西的也比平日更多。 张大头是向阳村里唯一拥有牛车的人家,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早上他都会赶着牛车在村口等客,送村民们去镇上。除了初一十五,平日里若有谁家需要坐车去镇上的,可以提前和他知会一声,当然,价钱也和“拼车”的价钱不一样了。 郭喜安快走几步过去,车上已经坐了四五个人,见着郭喜安,其中一个妇人问道:“哟,是喜安啊,也去赶集去?” 郭喜安笑着点了点头,给了张大头一文钱,便爬上牛车,待坐定后,才发现对面中间坐着的一个妇人,不正是程家老三媳妇,她的弟媳李凤萍吗? 先前和她搭话坐在李凤萍左边的那个妇人是王二麻子的媳妇,叫李桃红,她和李凤萍都是隔壁李家村的,两人同嫁到了向阳村,平日里关系很是要好。 李桃红的眼珠看着坐下的郭喜安滴溜溜的打转,笑着道:“喜安妹子去镇上赶集也舍得花钱坐车了,看来昨日和老程家分家还是分了些银钱的,到底是分了多少呀?也和我们说说。” 财不漏白的道理,在哪个时代都适用,郭喜安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答道:“哪分得着什么银钱,不过今日是集市天,赶得早了去镇上还能买到一些便宜的东西,这才忍痛花上一文钱能早些去镇里,我现在一穷二白,还带着两个孩子,可得精细着打算呢。” “二嫂这话就不够意思了,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程家多么欺负你呢。”从看到郭喜安之后就一直眼色不善的李凤萍讽刺道:“明明从我们程家分走了二十两银子,掏空了我们家家底,转头就不认账了。虽然分了家,但向佑和向泽到底还是程家人血脉,你这样诋毁我们程家,也不怕俩孩子难做人?” 从昨天郭喜安分走程家二十两银子后,李凤萍可是恨死她了,虽然老程家是婆婆当家,这些银子也不是她保管,可那是公中的银子,迟早也是她的银子,郭喜安分走了自己以后的钱,她当然痛恨。 旁边的李桃红听了李凤萍的话,大呼小叫起来:“什么?二十两银子,我家不吃不喝存上三年也不一定能存上呢,喜安妹子你可是发财了,我还愁着今天买油的钱不够,喜安妹子借我个几两吧?” 郭喜安无语的看着她,这样的人可真是哪里都有,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她才懒得和她对付,冷着脸,干脆利落的丢下两个字:“不借!” 连个借口都没找,不留情面的拒绝让李桃红脸上的笑容一僵,感觉自己大失颜面,恼羞成怒道:“穷人乍富,有了几个银子就了不得了,开始瞧不起人来,不过是讹自己公婆得来的银子,神气什么?” 郭喜安才懒得理会这种人,你越和她掰扯她越来劲,最好的对付方法就是无视她。 李桃红又阴阳怪气了几句,见郭喜安抱着背篓并不搭理,反而自己一通下来惹了一肚子气,最终不甘的闭了嘴。 李凤萍一直恨恨的看着郭喜安,眼眸里都是阴沉。 第14章 赶集 待牛车上又上了一人后,张大头才驾着牛车,往镇上赶去。 镇上距离村里大概五六公里的路程,靠脚走的话差不多得大半个时辰才能到,坐牛车倒是三刻钟左右就能到了。 到了镇上,张大头将牛车停在镇口,众人下了牛车,村里的许多人都是背了些粮食小菜来集市上卖的,便相约着往镇上东边摆摊位置走去。 郭喜安记忆中虽没有来过几次镇上,但依稀对镇上的环境还有印象,她寻着记忆先找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钱庄,拿出一两碎银子换了一千文钱,然后再转到杂货店,买些酱油米醋盐巴等调味品,买好这些,她也不急着去买剩下她昨天盘点好要购置的东西,背着小背篓在镇上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桥连镇其实不算大,整个镇子也就东西南北四条街,其中东街也只有初一十五的赶集日子才会有周围村子的村民过来摆摊,卖的都是自家种的农产品,没有什么稀奇的。 西街就是刚刚郭喜安换钱的那条街,整条街道比较严整,很多大的客栈酒楼都聚集在这个地方,桥连镇的县衙也在这条街上,是个比较“高级”的街道,多是富人出没的地方。 南北街道就比较杂了,摆摊开店的都多,鱼龙混杂,十分热闹,有点像她前世的那种商业街。 郭喜安四个街道都转了一圈,将四条街道的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心里对如何赚钱已经有了些主意,不过今天来得匆忙,待下次准备充分了再试试心中的想法。 她沿着北街往前走,进了一家打铁铺子,这铺子里有许多完成的成品,郭喜安买了口铁锅、一把菜刀、一把镰刀和锄头,还有一把烧火钳,讨价还价一番之后,总共花了三百一十八文钱,这比她想象中的还贵,这个时代的这些铁制品可比现世的还要值钱。 买好了这些东西,路过猪肉摊,郭喜安犹豫了一下,问了问价钱,肥肉十五文一斤,肥带瘦十三文钱一斤,纯瘦肉只要十二文钱一斤。 郭喜安有些惊讶,瘦肉竟比肥肉还便宜,不过想想也能明白,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很多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不见点荤腥,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油水厚重的肥肉更加珍贵。 最终她还是买了两斤五花肉,两个孩子的身体实在瘦弱,得给他们补充点营养。 一圈买下来,郭喜安的小背篓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太阳越升越高,快到正午的时间了。 仔细又盘算了一遍,该买的东西都买了,郭喜安便准备背着小背篓往回赶。 “包子,新鲜出炉热腾腾的包子。” 摊主的叫卖声拦住了郭喜安的脚步,早上就吃了那一碗糊糊,她早就饿了,此刻看着那雪白冒着热气的大包子,她一下走不动道了。 “小娘子,来几个包子尝尝吗?”摊主见她驻足,热情的招呼。 “你这包子怎么卖的?” “素馅的两文钱一个,肉馅的三文钱一个,我这包子可是用料扎实,您瞧瞧这个头,划算着呢!” 那屉笼里的包子个个成人拳头那么大小,确实诱人。 “行,给我装一个素馅的,两个肉馅的。”郭喜安道。 “好嘞!” 老板手脚麻利的装好包子递给她,郭喜安数了八个铜板递过去。 “客官您慢走,好吃再来哈!” 郭喜安边走边两口干掉了一个素馅包子,明明是她前世最普通不过的食物,此刻吃起来却如此美味,她很没出息的舔了舔手指上的馅汁。 吃完了素馅包子后,她将剩下的两个肉包放到背篓里,将铁锅倒扣在背篓上,这才重新背起背篓往早上牛车的方向赶去。 到了镇口,张大头的牛车上已经坐满了人,郭喜安快走几步上了牛车。 自然也有人好奇郭喜安都买了些什么的,郭喜安只不冷不热的搪塞过去,李凤萍和李桃红都不在回程的车上,倒也没人刨根问底,刻意为难。 回到村子的时候都已经太阳老高,是大正午的时候了,郭喜安背着背篓,大步往家赶。 远远看到家里的篱笆墙,门口蹲坐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见着郭喜安便欢快的跑着迎上前来。 “娘,娘,你回来了?” “哎!”郭喜安牵住率先到达的小向泽,又含笑看向慢悠悠跟在后边的小向佑。 “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郭喜安逗他们。 小向泽想也不想的大声回答:“想!” 小向佑倒是没有说话,见郭喜安看过去还把小脑袋扭向一边,作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娘亲的小样子。 郭喜安莞尔,这俩小兄弟,虽说是双胞胎,但长相不像,性格也是大不相同。 小向泽抢着要帮忙拿锄头,郭喜安把手里的火钳给她拿着,小向佑也沉默的上前来握住她右手里的镰刀柄,郭喜安笑了笑,嘱咐他注意安全,也松了手。 母子三人高高兴兴的回了屋子,将背篓放下后,郭喜安取出那两个包子,招呼兄弟俩:“快来,都饿了吧,娘给你们买了好吃的。” 小向佑小向泽接过还是温热的包子,都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是包子!” “是啊,快尝尝,肉馅的呢!” 小向泽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小向佑也正要下口,却突然停了下来,迟疑的看着郭喜安:“娘的呢?” 小向泽一听也忙停下了动作,将自己手中的包子送到郭喜安嘴边,“娘也吃!” 郭喜安一怔,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嘻嘻笑着抬起双手揉了揉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娘早在街上吃过了,这是给你们留的,你们快吃吧,等到晚上娘还给你们做好吃的东西。” 小向泽瞪大了眼睛,傻乎乎的样子,“晚上还有好吃的?” 郭喜安笑着回他:“有啊,以后都会有好吃的。” ...... 郭喜安用一下午的时间,将院子里的杂草铲除干净,整个院子一下宽敞洁净起来。 在院子东南角的位置,她还用木材简单围了一个鸡圈,将从程家分得的两只老母鸡赶了进去,小向佑和小向泽还用稻草在里面给它们铺了两个鸡窝。 第15章 红烧肉 忙活完这些,也到了傍晚时分,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娘,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吃货小向泽还记着娘亲中午的话,见郭喜安往厨房走去,忙丢下手里的树枝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 郭喜安蹲下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娘给你们烧红烧肉吃。” 小向泽咕咚咽了一下口里的口水,他不知道什么是红烧肉,但他听到了肉,有肉吃了! 郭喜安拿出白天买回来的五花肉,清洗干净,用菜刀一分为二,一份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一份切成薄片。 起锅烧水,先将切成方块的肉焯水,过滤掉血水后捞出,又取了几片切成薄片的肉片在锅中煸炒出油脂,然后将焯过水的肉块倒进锅中翻炒。 不过瞬息功夫,厨房里面已经弥漫着肉香,将外面还在照看母鸡的小向右也引了进来,两小只围着灶台眼巴巴地看着锅底,不断翕动着小鼻子。 “娘,好香啊,难怪大家都爱吃肉。”小向泽咽着口水,眼不离锅地惊叹。 郭喜安也被这满室的肉香勾得咽了咽唾沫,用锅铲从锅中将开始用来煸炒油脂的肉片铲了出来,放到一边的小碗中,捻了一小撮盐撒上几粒在上面,递给小向泽道:“给,先解解馋,拿着和哥哥上那边吃去,别围着这里,小心被油蹦着,好了娘亲叫你们。” 小向泽欢呼着接过碗,拉着哥哥到了堂屋,也顾不得烫,先抓了一块喂到哥哥嘴里,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块。 才出锅裹着油脂的油渣还是热烫的,兄弟俩被烫得嘶哈嘶哈的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吐出,香,实在是太香了。 油渣的大部分油脂已经被煸干出去,一口咬下油香四溢却又不会显得腻人,肥润中带着表皮的酥脆,香得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小向泽都有些舍不得咽下了。 一个碗底的油渣,也不过就五六块的数量,兄弟两个很快就分食干净,又眼巴巴地跑到厨房门口守着。 郭喜安已经把煸炒得金黄的肉块舀起备用,锅里剩下的油多了些,她舀出一些盛到小陶罐里面,留出合适的底油放入一勺白糖熬出糖色后,将肉块倒入锅中再次快速翻炒起来,待肉块都均匀地裹上糖色后,倒入一大碗的温水,没过肉块,然后盖上锅盖慢慢炖煮起来。 趁着这个时间,她又重起了一拢火,架锅将切成片的肉片扔进去,熬起了猪油。 将熬好的猪油盛到小陶罐中,竟也有小半罐。 郭喜安将锅里的油渣也用小陶罐装好,煮糊糊或是炒菜的时候放上几片,也是很香的。 熬过油的铁锅油汪汪的,她可舍不得洗,就着油锅将和好的面摊上,面饼煎得两面金黄,郭喜安一口气连煎了六个。 灶上炖肉的锅里香味越来越浓郁,郭喜安揭开锅盖一看,汤汁已经收得浓稠,肉已经炖得软烂,中途放进去的红薯用筷子也一夹就断,已经可以吃了。 郭喜安将饭菜盛好,招呼那两个早已经垂涎不已的小家伙:“开饭了!” 小向泽捧着自己的碗筷,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红烧肉,转手却是放进了郭喜安的碗中, “娘辛苦了,娘先吃。”小向泽扬着小脑袋,一脸认真道。小向佑也没有动筷子,和他一样仰头看着郭喜安。 郭喜安一怔,嘴角慢慢弯起,笑着将那块肉喂入口中,轻轻咀嚼,口里弥漫的肉香混合着心里的甜,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好了,娘已经先吃了,你们也快吃吧。” 两个小的这才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 五花肉炖得软烂入味,入口即化,里面的红薯也是香甜软糯,就连那夹糠的玉米面饼,因为沾了油气,也比平常的好吃百倍。 这一顿,母子三个都吃得肚皮溜圆,一大碗的五花肉和六个硬实的煎饼,硬是吃得精光。 “暴饮暴食要不得啊!”郭喜安瞧着小向佑和小向泽腆着小肚子一脸满足的样,下次可不许他们这么吃了,撑坏了胃就不好了,这样想着,郭喜安又把他们撵了出去,勒令他们绕着院子慢走上两圈消食,自己则动手把厨房收拾干净。 小向佑和小向泽确实撑得难受,绕着院子走了两圈好多了,见有成效,兄弟两个更加认真地绕着院子遛起弯来。 村里的吴大婶吴桂芬从院外经过,从半开着的院门探头进来,不断嗅着鼻子,眼睛更是滴溜溜的朝着院里打转,见着兄弟俩便问:“向佑向泽,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吃撑了,娘亲叫我们来院里消食。”小向泽没有多想的张口回答。 “哟,瞧着你们这肚皮溜圆的样子,吃了不少好东西吧?” 小向泽便开心的就要说出娘亲给他们做了好多肉肉吃,却被哥哥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小嘴。 “没吃什么,我娘煮了糠面糊糊,我们多吃了几碗不消化,肚子难受,我娘说多走走消化了就好了。”小向佑回答。 小向泽看向哥哥冷静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说吃了肉肉,虽然疑惑,却还是乖乖的不吵不闹,任由哥哥捂着自己的小嘴。 吴桂芬瞧着小向佑的样子,知晓他没有说实话,撇了撇嘴又挤出笑脸道:“你这孩子,吃上点好东西就不认人了,枉费婶子以前疼你。” 这吴大婶就是村里的滚刀肉,说什么疼他们,以前的时候见着他们兄弟两个,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以前小向佑和小向泽和她家狗蛋在一块玩时,她就让狗蛋哥不许和他们一起玩,还骂他们是没爹的野孩子。 那边吴桂芬已经自顾自地推开院门进来,小向佑眉头一皱,拦在她面前道:“你干什么?” 吴桂芬伸手拨开他,“你们母子搬来这里后我还没来探望过你们呢,正好今天找你娘说说话。” 小向佑被她蛮力一推,差点摔倒,站稳身子后便见她已经朝屋里走去。 第16章 贼影 郭喜安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正好迎面撞上吴桂芬。 “你这是......”郭喜安话还没问出口,吴桂芬便绕过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喜安啊,我正好路过,刚好来看看你们母子,找你也说说话。” 郭喜安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她,见她进了堂屋后脚步不停的转去了厨房,鼻子还不停地耸动。 “哟,今天是做肉吃了,分出来单过就是好啊,都吃上肉了,这肉香味浓的。” 见着郭喜安只看着她不搭腔,这吴桂芬也不害臊,腆着脸道:“你嫂子我也还没吃饭呢,赶巧了,就在你家凑一顿吧。” 这脸是真大啊,郭喜安心里惊叹,嘴里却是毫不留情:“不巧,我们刚刚吃完,锅都刷了,什么都不剩。” 一般人听到这个,自然都能识趣的不再提或知难而退,可这吴桂芬能做出这事说出这话就不是一般人,她非但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样子,还不信地走到灶边,揭开锅盖,嘴里还咕哝: “我说喜安啊,这肉香味还在呢,就说吃完了,谁信呢?邻里邻居的,咋那么小气?” 见着锅里确实空空如也,她把目光又转向了一边的两个小陶罐上。 郭喜安刚刚收拾厨房时还没来得及把装着猪油和猪油渣的陶罐收起来。 吴桂芳眼睛一亮,伸手就朝陶罐抓去。 “啪!” 郭喜安不客气地拍开了她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吴桂芬捂着缩回去的手,手背上火辣辣的疼,这小蹄子是使了多大劲。 郭喜安当着她的面将那两个小陶罐收起,淡定地放到碗柜里面,才转身看向她道:“吴大嫂要吃饭自回自家吃去,我孤儿寡母带着两个孩子过活,恨不得数着面粉下锅,可没有多的能招待你。” 吴桂芬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陶罐收起,不甘道:“什么没有多余的吃的,我看你就是小气,藏起来不想给我吃哩。” 郭喜安都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做到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子的,这脸皮简直厚比城墙,无语之下直接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就是不想给你吃,你现在才看出来啊?” 吴桂芳一窒,往日她在村里凭着自己的厚脸皮,没少占村里人的便宜,被人嫌弃不是头一回,表现得这般直白并用她的话怼回来的还是头一次。 占不到便宜的她恼羞成怒起来,“不就几块肉吗?这样藏着掖着,难怪老程家的说你上不得台面,活该一辈子穷酸。” 郭喜安笑眯眯地回怼:“我就是穷酸,好歹还能有肉吃,不像吴大嫂你,就只能闻个味。哦,对了,你闻的这味还是我家屋子里的呢,在自家可是连味都闻不到。” 吴桂芬被这话气得脸红脖子粗。 郭喜安不等她再说话,又补上一句:“难怪吴大嫂你硬赖在我家厨房不肯走,想是想多闻一会儿味吧?” 吴桂芬这下是老脸全部涨红了,哪里还呆得住,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小向泽看着吴桂芬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拍着小手嘻嘻笑,看向郭喜安的眼里满是崇拜。 小向佑也很是解气,这吴大婶在村子里滚刀肉般的存在,多少人对她气得牙痒痒,却拿她没有办法,没想到在娘亲这里三言两语就叫她吃了瘪。 娘亲真是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呢!小向泽看着郭喜安的背影想到。 “水热了,过来娘帮你们洗澡。”气走了吴桂芳后,转头看到趴在厨房门口的兄弟俩,郭喜安也不在意,抬手招呼他们过来洗澡。 小向泽欢欢喜喜地跑过去,小向佑也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虽然不一样了,但娘亲还是那个他最喜欢的娘亲。 郭喜安给兄弟俩洗完澡抱到床上,哄着他们睡着后,这才坐到堂屋点起才买的煤油灯,细细算起账来,今天去镇上杂七杂八买的那些东西,共花费了差不多半两银子,她换的那一千个铜钱,只剩下四百一十二个了。 家里还有许多东西要添置,郭喜安打算明天去找村里的木匠李老头,先打张桌子,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是在灶上吃饭,也不像个样子,至于其他的家具,先暂时搁置吧,有了进项再慢慢添入。 还在盘算着明天的活计,郭喜安耳尖地听到院子外传来细碎的窸窸窣窣声。 心神一凛,郭喜安收起摊在凳子上的铜钱,吹灭油灯,待眼睛适应黑暗后,借着月色轻手轻脚的往院外走去。 寻着声音来到东南角的院墙下,窸窸窣窣的声音隔着院墙更加明显了,郭喜安不动声色的隐在暗处,一会儿便见墙头爬上一个人影,那人影十分谨慎,先是小心观察一番,见没有异常后便要翻墙而入。 郭喜安在暗中伺机而动,准备等他落地就冲上去抓住这小贼。 “娘!”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一个小身影揉着眼睛从屋里摸出来。 那黑影一僵,缩回了身子。 郭喜安暗道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要抓住那个黑影。 那黑影见着暗处冲出来一个人,吓得从墙头跌落下去。 “站住!”郭喜安厉喝一声纵身跃起爬上墙头,只见那跌下墙的黑影跌跌撞撞的已经跑远。 因为挂念着孩子,郭喜安没有追上去。 被尿憋醒的小向泽醒来没看见娘亲,只能自己爬起床来找娘亲带自己去上厕所,才到门口便被院里的一番动静吓得一个哆嗦,低头去看自己的小裤裆,好了,已经不需要去厕所了。 郭喜安回来时,便见这孩子手扒着门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一动不动,莫不是被吓着了,郭喜安心一紧,加快了脚步,近了才看到小家伙叉着腿,脚下一湾可疑的水渍,裤裆湿了一片,还在不断的往下滴水。 第17章 挨打 帮小向泽换好衣服后,郭喜安还在不住的闷笑。 小向泽臊得小脸通红,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在郭喜安又一次忍不住闷笑出声后,小向泽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来用控诉的眼光看向她。 “不...不笑了,娘不笑了。”见小家伙真要生气了,郭喜安忙强忍住笑意连连摆手,又安慰道:“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就算偶尔尿一下裤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向泽转过小身子背对着她,显然没有被安慰道。 最后在郭喜安再三发誓不把这事说出去,特别是不会告诉他哥哥小向佑后,小向泽才总算松气,放心回到床上睡起觉来。 躺在床上,身边小向泽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和缓,已经进入了梦乡,郭喜安想着那个逃走的黑影,眉头轻轻皱起,看来以后这银钱还是得放在身上才安全。 第二天早上,郭喜安起了床,照例先到厨房做了早饭,早饭才做好,小兄弟俩也醒来了。 郭喜安帮他们打水洗漱后,便叫他们到厨房吃早饭。 粮食珍贵,日子艰苦,大部分的庄户人家其实都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的,一天只有两餐,可郭喜安还是保留着前世一日三餐的习惯,家里两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又吃不上饱饭,营养不良得厉害,最是要好好补养的时候,这些粮食可不能省。 吃完了早饭,嘱咐两娃好好看家,郭喜安便出门往木匠李老头家去了。 李老头家住在村东边上,郭喜安到时李家只有李老头一个人在家,其他人都下地去了。 李老头五十多岁的样子,坡了一条腿,虽然身有残疾,但是会一手好木工,年轻时便靠着木工这门手艺养活一大家子,为人忠厚老实又勤劳肯干,家里日子在这村里也还算过得不错。 “李大伯,编筐呢?”郭喜安隔着院墙探进脑袋,笑着招呼。 李老头抬头看见郭喜安,笑着应和一声:“是喜安啊,有啥事吗?”边说边起身来开院门。 “李伯,我想打张桌子,来你这问问价格?”郭喜安进入院子,接过李老头递过来的小板凳坐下,开门见山道。 李老头点点头,问她有什么要求。 郭喜安也没什么要求,只说就要普通的四方桌就成。 这些桌子板凳的李老头常做,也不费功夫,五六天就能做好。 郭喜安问了价格,李老头要了四十五文,要知道一张普通的四方桌,若是去镇上买,也得花个六七十文,他这里虽然一向对乡亲们收的都是优惠价格,但也不会便宜这么多。 老人家心善,看她孤儿寡母的带着孩子过日子不容易,也就收了个成本钱。 郭喜安心里明白,也没客气,数了钱递过去,只把这份好放在心里,日后报答。 从老李头家出来,半路遇到村里孙婆子家的二儿媳。 张巧莲见着郭喜安,老远就招手道:“喜安,你快回去看看,我刚刚看着你大嫂往你家过去了,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可别是要闹什么事?” 什么?郭喜安心里一紧,俩孩子还在家呢。 “多谢嫂子了,我这就回去。” 郭喜安担心孩子,匆匆道谢后加快脚步往家赶。 张巧莲看着郭喜安的背影,心想这程家老二媳妇果然如婆婆说的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听到她大伯娘可能要闹事,眼里也没有从前恐惧畏缩的样子,这样才好哩,人就是要凶悍一些,在这个世道才没有人敢欺负。 郭喜安快步到家门口,只见那个破破烂烂聊胜于无的院门已经被踹翻在地,院里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冲进院子,便见小向泽跌坐在地上大哭,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半边脸肿起老高,小向佑抱着刘翠的大腿,额头上也有一块青紫。 刘翠甩腿挣脱不得,嘴里骂骂咧咧:“小崽子松手。” “不放,你还我鸡蛋。” “什么你的鸡蛋,这是我家的鸡,下的蛋自然也是我的。”刘翠伸手推搡扒在她腿上的小向佑,昨天吴桂芬到她家里来,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郭喜安这边的好日子,还有肉吃了,刘翠听得怒火中烧。 自从分家后,她的活变多了,每天累得要死,婆婆因为分家时被分走了一半的银子,变得更抠搜了,家里已经好些日子不见荤腥,罪魁祸首郭喜安那小贱人倒是带着两个小兔崽子吃香的喝辣的,她哪里还坐得住,一早上就打上门来。 闯进门刚好看见程向泽手里捧着两个鸡蛋,劈手夺过,没想到以往瘟鸡一样的两个小崽子如今竟敢扑上来和她挣抢,刘翠更怒了。 此刻程向佑还像个牛皮糖一样抱在她腿上,她动作更加粗鲁的推搡起来。 向佑眼见要被她撕扯开,张开嘴一口咬在她的大腿上。 “哎呦!”刘翠吃痛,提起另外一只脚就要往向佑的身上踢去。 “嘭!” 刘翠还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人已经飞了出去。 郭喜安抱着怀中的向佑,脸上冷静,语气里难掩关心着急:“向佑,没事吧?” 程向佑看见郭喜安,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一直强撑的坚强终于破碎,他眼里涌上泪水,吸了吸鼻子抽噎道:“娘,大婶婶要抢我们的鸡蛋,还打了弟弟。” 郭喜安温柔的为他擦去脸上泪水,“不哭,向佑很勇敢,娘为你们报仇。” 把一边的向泽扶起来交给向佑,让他照看好弟弟,郭喜安一步一步走向才爬起来的刘翠。 被摔得全身都要散架了的刘翠眼见郭喜安眼里满是凶光夜叉一样的逼近,惊慌起来,“你...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大嫂,你还敢打我不成?” “为何不敢?”郭喜安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左右开弓,照着她的大脸啪啪啪的一连甩了十几个耳光。 刘翠被打得哭爹喊娘,她长得比郭喜安高壮,也不是没有反抗扭打,却硬是博不过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郭喜安,被她像捏小鸡仔一样捏着,毫无还击之力。 直抽掉了刘翠两颗大牙,郭喜安才收手。 “天,这是要杀人了!” 赶过来想要看热闹的吴桂芳正巧看见郭喜安打刘翠的一幕,大呼小叫起来。 第18章 公道 郭喜安住的这个老宅位于村尾边上,周围没有挨得近的人家,刚刚的那场闹剧,虽然动静不小,可也没多少人过来围观。 可通过吴桂芬这么夸张的大呼小叫,一些出门干活的村民便被引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程家二儿媳打大嫂了,天,你们看看,打得满嘴是血,多大仇多大恨呐,把人往死里打?” 围观过来的村民看到刘翠的惨样,也是吓了一跳,就有不少人连忙进来想要拉架。 但郭喜安已经收手,他们便过去扶起倒在地上肿成一个猪头脸的刘翠。 “我说喜安,你下手也太狠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大嫂啊,你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呢?”吴桂芬还在拱火。 郭喜安看了一眼吴桂芬,先前刘翠在推搡向佑时骂了一句他们用老程家的钱买肉吃,吴桂芬昨天没在自己这里占到便宜,还吃了一肚子瘪,今天刘翠就打上门来,还拿吃肉作伐子骂人,要说和这长舌妇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信。 郭喜安觉得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吴桂芬见这郭喜安冷冷的看着自己,眼里的寒光叫她发憷,她后退一步,虚张声势道:“怎么,我就说了两句公道话,你还想连我都打?” 郭喜安并未收回目光,朝吴桂芳冷冷一笑,往前又跨了一步。 吴桂芬吓得往后连退几步,被地上的土坎绊倒,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见她这个怂样,郭喜安鄙夷一笑道:“刘翠趁我不在,闯进我家打我的孩子,还抢夺我家财产,吴大嫂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指责我,这倒打一耙的样子,莫不是和她是一伙的?她进屋抢劫,你在外放风?” 吴贵芬从地上弹射起来,气急败坏:“你胡说什么?” 一边还在疼得叫唤的刘翠也捂着自己的脸指着郭喜安含糊道:“尼这尖人,胡说八大,要被天打内劈的......” 嘴巴疼得厉害,骂人也口齿不清。 围观的村民本来还觉得郭喜安太过了,不管如何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可听这意思是刘翠先打上门来的,还打了人家孩子,往郭喜安身后看去,果然见小兄弟俩脸上都有伤口,登时便停了想要劝解的话,还站得离刘翠远了些。 刘翠见村民们的态度,眼一瞪,嘴里呜呜呼呼的似乎在骂人,不过也没有人听得懂。 郭喜安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刘翠立马噤了声,眼带惊恐地偏头去看她,怎么?她还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打她不成? 郭喜安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朝她扬了扬拳头,刘翠立马脑袋一缩,双手抱头。 哼,也就只敢在孩子面前耀武扬威。 郭喜安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刘翠四肢乱挥地挣扎,“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干什么?你私闯民宅抢人财物还打人,当然是抓你去见官。”郭喜安头也没回。 什么?刘翠惊骇,见官?她可不能见官,闹开了影响到她在学堂念书的宝贝大儿子可怎么办?想到这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 后面的村民们听到,也都是一惊。 见郭喜安拖着人已经出了院子。 面面相觑,真去见官了? 不少人相拥跟在郭喜安后面。 郭喜安当然没有真的要把刘翠送官,官衙在镇上,路途远不说,况且这事,也不需要真到官府才能解决。 她将刘翠拖到了里正家门口。 对村民们来说,里正也是官。 赵里正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这老程家的大儿媳也很是恼火,你说这都分家了,各不相干,她还胡搅蛮缠打上门去,这是要闹什么,真是泼妇一个。 不过看她也被打得不轻,嘴唇下巴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但血糊糊的黏在脸上也是可怖又可怜。 里正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对郭喜安劝道:“程刘氏是不对,可你打也打了,教训也给到了,我会叫程家的好好教育她,一个村的,又都是亲戚,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郭喜安还没说话呢,刘翠见是拖她来见里正,倒是先嚎了起来:“赵里正,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小贱人是要杀人啊,看看把我打的,无法无天了。” 这哭天抢地的叫屈样子,倒真像是她才是有理被欺负的那个。 郭喜安冷眼瞧着她撒泼,从背后掏出一把镰刀,赵里正吓了一跳,瞪眼道:“你拿刀做什么?” 郭喜安招手将向佑兄弟俩叫到面前来,指着他们脸上的伤口道:“赵里正,我尊敬您,知晓您是个明事理的,先前能和老程家分家也多亏了您帮忙,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生活,无依无靠,今天的事,若是不掰扯个明白,轻易绕过了罪魁祸首,那是不是以后谁都可以闯进我家,上我家打砸抢夺,而我们母子只能忍气吞声?” “今天这事,我定要讨个公道,若是赵里正你给不了我们这个公道,我就告上官府,若是官府也给不了我们公道,我就自己为自己讨个公道。” 郭喜安说得斩钉截铁,她是铁了心了不打算善了这事,她家里没有男人,村里不乏那些见她家孤儿寡母,心有轻视的人,向佑向泽还小,她不可能寸步不离的守在他们身边,她就是要借此事震慑那些心有不轨的人,若想欺辱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至于自己如此行事,会传出什么样的凶悍名声,郭喜安完全不在乎。 赵里正才看到向佑向泽脸上的伤口,心里一惊,孩子被打成这样,难怪当娘的拿出拼命的架势,再看向还在大喊大叫撒泼的刘翠时,心里的天平已经偏了大半。 “胡说些什么,我身为里正,自然要为乡民们主持公道。”里正道,他转向刘翠,厉声喝骂:“你这泼妇,私闯民宅,还敢打人抢物,我看就得把你送官,让你坐上几年牢子才是。” 刘翠傻了,不明白赵里正怎么一下就倒到了那贱人那边,她又气又怕,嘶吼道:“她也打了我,还打掉了我两颗大牙,那她也得去坐牢。” 第19章 赔付 郭喜安冷冷一笑,“你未得主人允许闯入私宅行凶,我就是当时打死你,县老爷也不会判我有罪的。” 这就是郭喜安胡诌吓人了,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朝代的律法的,但向来对这种保护私人财产的事情历朝历代应该都差不多,在座的都是村民,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更是不懂这些,也没人能出来戳穿她。 果然,刘翠更慌了,她白着脸,底气不足道:“我...我这算什么私闯民宅啊,那老宅是我程家的,再说了向佑向泽是我侄子,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他们一下,伤不着什么要紧的,至于什么抢夺财物,不过两个鸡蛋而已,我还你们就是。” 她是怕了,虽然话还是不中听,但态度已经服软。 里正骂她:“就是一家亲戚也不能这么行事,向泽向佑都是小孩子,你这做大伯娘的倒是下得去手?还不赶紧向俩孩子赔礼道歉?真想到县衙里吃牢房吗?” 刘翠这下是真的怕了,听着里正话里有转圜的意思,赶紧爬起身来,朝着向佑向泽站立的地方低头道:“今天是我错了,大婶婶不该对你们动手,你们就原谅大婶婶吧。” 不是第一次道歉,倒是熟门熟路,偏心里不情愿,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细小得可怜,周围那么多围观的村民,她也知道要脸。 向佑如同向泽第一次看到大伯娘服软一样,反倒是不知道作何反应,抬头去看郭喜安。 郭喜安看向刘翠冷声道:“大嫂说的什么?我是一个字都没听到呢。” 刘翠的脸迅速涨红,这贱人,非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赵里正也在一边道:“既是道歉,就要拿出诚意,否则别人凭什么原谅你?” 刘翠咬牙,终是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是我错了,给你们赔不是,请原谅我吧。” 嗬,外边一圈围观的村民一阵哗然,这程家二儿媳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今能逼得蛮横的刘翠都服了软,和以前安静畏缩的样子判若两人,果真是性情大变了。 那边郭喜安并没有简单就揭过这事,“要我们接受道歉可以,你还得赔偿我们的损失,向佑向泽的医药费,摔碎的鸡蛋,还有被你踹烂的大门。” 刘翠瞪眼:“不过一点皮外伤,睡一晚上明天起来就好了,要什么医药费?还有你家那院门,本就破破烂烂的烂木板一块,也好意思找我赔钱,你这是讹人!” 讹的就是你,郭喜安昂着头道:“你打了人当然要赔医药费,你家孩子皮糙肉厚睡一觉就好,我家孩子精贵着呢,受了伤就得去看大夫,还有那院门,你没来的时候它好好地装在门框上,再破也是一扇门,你一脚下去它才成了没用的破木头,你凭什么不赔钱?” 论嘴舌,刘翠哪里是郭喜安的对手,她气得肝疼,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转头求助里正:“赵里正,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里正板着脸:“你毁物打人俱是事实,赔偿也是理所应当。” 就该让这程刘氏好好吃个教训,叫她以后收一收这横行霸道的蛮横性子。 刘翠算是看出来了,这里正就是和郭喜安那小贱人一个鼻孔出气的,也没了指望,只咬牙道:“好,你要我赔多少钱?” “三百文!”郭喜安狮子大开口。 刘翠一下跳起脚来:“你怎么不去抢?”她家是婆婆管家,她不管银钱,自己偷偷摸摸藏下的那几个私房钱,也没有三百文啊。 这要赔钱的事她哪敢叫家里人知道,婆婆要是知晓了,得撕掉她一层皮。 里正也吓了一跳,这三百文着实多了些,最后在他的调解下,刘翠赔了一百文了事。 这可是刘翠所有的私房钱啊,一朝就被郭喜安搜刮了去,如同生剜她的肉一般,心都在滴血。 拿到钱后,郭喜安便带着孩子在村民们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郭喜安先打了水来,打湿毛巾给两孩子敷上,小向泽的脸上肿起一边,看着厉害,但是好在没有之前向佑那样伤得严重,郭喜安心里放心了些。 看着院子地上摔落的两个鸡蛋,向佑还有些心情低落,这两个鸡蛋还是搬到新家来老母鸡头一次下蛋,他和弟弟高兴坏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和娘亲分享喜悦,就被大婶婶给破坏了。 郭喜安给小向泽处理好伤口,又来查看向佑的额头,见他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动作顿了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向佑这是怎么了?还在害怕吗?” 向佑摇了摇头,立马道:“没有,我不害怕。”又失落地低下头道:“是我太弱了,连个鸡蛋都护不住。” 郭喜安放下手中毛巾,郑重地扶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眼睛道:“我们家向佑才不弱,你扑向你大婶婶阻止她的时候,心里害不害怕?” 向佑想要说不怕,可看着郭喜安的眼睛,他嗫嚅几下,还是说出心里话:“害怕!” 怎么会不怕呢,在程家生活的这几年,动辄遭受打骂,他对他们,心里有着天然的畏惧和恐惧。 “对啊,你明明那么害怕,可你也没有逃走,更没有束手不理,而是勇敢地站了出来,勇故能强,你有这份勇气,又怎么会弱呢?” 向佑眼眶一热,有眼泪掉下来,他用小手背擦着眼睛,抽噎道:“可我还是没有护住鸡蛋,也没有保护好弟弟。” 郭喜安伸手将他搂入怀中,“那是因为你还太小了,以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才能快快长大,才有力气,也有能力来保护弟弟。” 向佑红着眼睛,吸着鼻子重重地点头:“嗯!” 毕竟还都是小孩子,早上这一番折腾,又吓又哭的,郭喜安给他们处理好伤口,心安下来的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犯起困来,郭喜安将他们抱到床上,哄着他们睡下后,去厨房弄好午饭放在锅里,自己背了背篓,往山里去了。 第20章 进山 郭喜安照着上次进山走的方向,找到了采马刺草的地方,这边果然又长起来一片的马刺草。 上次去镇上,她看到医馆门口有些农人背着草药过去卖,当时便有了想法,所谓靠山吃山,他们村就在群山当中,她也识得一些简单的草药,也可以采些认识的去药铺卖些钱花,也是个进项。 不过郭喜安没有立马挖这些马刺草,而是又往山里深入了些距离,她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好东西。 这座后山因为村民们也常常上来或捡柴或挖些野菜的,前面还不算荒芜,还有小路,越往里走杂草便越多,周围树木也越发高大起来,再往里面些位置,已经看不见路了,应该是没有多少人走过的了。 郭喜安扒开面前的乱枝,往前面看了看,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看不到尽头,犹豫了下,她还是决定再往前走几步。 她走得很慢,一路走一路仔细的在地面搜寻,在一个斜坡处发现一大片的金银花,而且许多花朵已经开放,郭喜安精神一振,这金银花也是个好东西,它有清热解毒,疏散风热的功效,是下火的灵丹妙药,还可以当作养生茶喝,可谓是好处多多。 郭喜安停下脚步,摘了半背篓的金银花,在沿着花藤采摘花朵时,她在花藤下发现一个水桶那么大的马蜂窝。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郭喜安有些激动,这个季节正好是蜂卵化蛹的时候,这蜂蛹可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不仅味道鲜美,营养价值也极高,她瞬间就觉得自己这趟没有白来了。 可是这么大的马蜂窝,周围还有马蜂进进出出,她没有齐全的装备,怎么把它搞到手倒是个问题。 想了想,郭喜安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头脸,又就地取材,摘了许多肥宽的植物叶片用小草绑着裹在手上,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包裹住,从周围找了许多干枝落叶堆在马蜂窝下,取出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堆在马蜂窝下的干枝叶一下就燃了起来,火焰窜起老高,郭喜安忙向后撤退,找了个远远的位置趴下一动不动,待火烟将马蜂窝周围和巢穴内的马蜂都驱散开,瞅准时机,快速冲过去,一脚将蜂窝从树藤上踹分离开,抱起蜂窝就往后狂奔。 这蜂窝份量不小,估摸着得有个二三十斤,要不是郭喜安现在力气远超常人,还真不能抱着这个蜂窝跑得这么快。 即使她已经使了吃奶的力气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但这两条腿的终究是跑不过用翅膀飞的,郭喜安屁股上挨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停,忍着痛一股气跑了七八百米的距离,总算甩掉了蜂群,这才停下身来。 把蜂窝扔在地上,郭喜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反手摸向自己被蛰的地方,屁股上已经起一个大包。 咧嘴骂了一声娘,因为伤在屁股上看不见没办法拔出毒刺,郭喜安在四周转了转,挖了两株蒲公英用石头捣烂后抹在伤处,疼痛立时减轻了许多,然后就没管了,这具身体倒是和她前世一样,耐造得很,只是被蛰了一下,问题不大。 郭喜安用石头将马蜂窝外面的泥土凿开,这才露出里面的蜂盘,数了数,足足有八个蜂盘,除了最上面的一个小蜂盘应该是才做好的,里面什么也没有,此外的七个蜂盘,四个大的,三个小的,密密麻麻的都挤满了白色的蜂蛹。 郭喜安一下觉得自己屁股都不疼了,喜滋滋地将蜂盘放进自己的背篓里,背上背篓准备回家。 到了长马刺草的地方,背篓里因为装着那些金银花和蜂盘,已经满满当当了,郭喜安还是停下来挖了一大抱的马刺草,就这么抱着回家。 到了家里,向佑和向泽早已经醒了,兄弟俩吃了郭喜安给他们留的午饭,还把锅碗都刷干净了,见着郭喜安回来,蹦蹦跳跳地迎上前去。 郭喜安挨个摸了摸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问他们伤口还疼不疼? 小向泽先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回答:“才醒来的时候还有些疼,哥哥给呼呼之后就不疼了。” 郭喜安便捏了捏向佑的小脸蛋:“向佑真乖!” 小向泽见此忙蹦跶着往她面前凑,“我也给哥哥额头上的伤口呼呼了。” “哦,咱们小向泽一样是好孩子,真棒!”郭喜安便笑着也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夸道。 得到母亲夸奖的小向泽便挺起小胸脯,十分自豪的样子。 向佑看见母亲放下的背篓里面放了好几个大块的东西,好奇地上前拿出来一个,问:“娘,这是什么呀?” “这是蜂蛹,一会娘用这个给你们做好吃的。” 蜂蛹?向佑好奇地拿着蜂盘转了个圈,这玩意儿能做好吃的? 小向泽听到有好吃的,忙不迭地把头凑过来,“什么好吃的?什么好吃的?”眼巴巴盯着蜂盘的样子,像是要把它看出一朵花。 郭喜安忍俊不禁,这小馋虫! 当下也不耽搁,先把金银花和马刺草都摊开在地上,免得捂坏了就不好了,然后拿起蜂盘就开始处理起来。 向佑和向泽像两个小尾巴般,跟进跟出,特别是小向泽,一会儿给递板凳,一会儿给递个碗,殷勤得很。 当郭喜安把蜂盖挑开,抖出里面的蜂蛹时,小向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是虫子,虫子也能吃吗? 小向泽也吓了一跳,问出和哥哥小向佑同样的疑惑:“娘,虫子也能吃吗?” 郭喜安一边抖着蜂盘一边回答:“当然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虫子,都是蛋白质,比肉还好吃呢。” 什么是蛋白质? 小向泽对郭喜安嘴里蹦出的新词只疑惑了一瞬,注意力马上就被她后面那句比肉还好吃吸引过去了。 这世界上还有比肉还好吃的东西?小向泽咽了咽口水,觉得面前蠕动的虫子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小向佑倒是还有些接受不能,看着碗里密密麻麻蠕动的虫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想到要把这玩意儿吃进嘴里,他就脸色发青有点犯恶心。 第21章 炸蜂蛹 七个蜂盘上共得了两大海碗的蜂蛹,郭喜安表示很满意,今天能大饱口福了。 幸好前些天买了五花肉熬了些猪油,这蜂蛹不需要多么复杂的烹饪,只需要简单的油炸再撒上一些盐,就是一道极致的美味。 猪油不多,郭喜安也舍不得全部拿来炸蜂蛹,便在锅里放了两大勺猪油化开后,将蜂蛹都倒进去大火翻炒起来。 蜂蛹在热油的翻炒下渐渐变色,油花冒着汽泡,滋滋作响,再将大火转小火,慢慢翻炒出香味,直把蜂蛹炒脆,炒得表面通体金黄,再加入半勺盐翻炒均匀,就可以出锅了。 趁着热锅,郭喜安就着锅里的底油熬了半锅糊糊出来。 早在蜂蛹炒出香味时,小向泽就被粘在了灶边,眼也不眨地看着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金黄蜂蛹,哪还有刚刚对虫子的半点嫌弃。 把煮好的糊糊盛出来,郭喜安招呼俩孩子过来吃饭。 小向泽接过碗筷,先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只金黄的蜂蛹放入口中,立马双眼一亮,太好吃了! 入口先是油香,牙咬下去就是酥脆,咀嚼之后香中带着回甜,回味无穷。 好吃得小向泽眯起了眼睛,小脸上带着陶醉之色。 郭喜安也吃了一只,眯了眯眼点点头,是这个味,虽然没有油炸的更加酥脆,但也是相当的美味了。 小向佑捧着自己的小碗,只往嘴里扒糊糊,看都没看那金灿灿的炸蜂蛹一眼,闻着再香那也是虫子,他头脑里都是这虫子活着时蠕动的模样,实在没法把那东西放进嘴里。 “哥,你怎么不吃?可香了!”吃得满嘴油的小向泽发现了哥哥的异样,立马热情地夹了一筷子放进他的碗里,还连连催促,“你快尝尝,真的比肉都还好吃。” 小向佑的脸都绿了,他觉得自己的这碗糊糊都被污染了,正要动筷子把它挑出去,便听娘亲的声音响起: “好了,向泽,哥哥怕虫子,不敢吃这个蜂蛹,你别为难他了。” 说完还善解人意地把碗递到了他的面前,温柔道:“没事,向佑不敢吃的话挑到娘碗里来就好了。” 小向佑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满脸严肃地看向郭喜安,“谁说我不敢吃?我正要吃呢。” 郭喜安便抱歉地笑着缩回碗,“是娘看错了,那向佑快吃吧,看弟弟都吃了这么多了。” 见娘亲和弟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小向佑的身子一僵,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蜂蛹,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夹起一只,快速丢入口中。 咦!!?? 扭曲的脸却一下顿住,向佑惊异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嚼了嚼,眼里顿时满是惊艳,和丑陋外表不一样的是,这东西的美味瞬间俘获了他的味蕾,不由自主的,他又夹起下一只送入嘴中...... 郭喜安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转变,伸出筷子也夹起一只蜂蛹丢入口中,眼里有着狡黠的得意之色,她就说嘛,没有人能拒绝炸蜂蛹的美味。 吃完了晚饭,兄弟俩抢着帮她收拾碗筷,郭喜安也没拒绝,收拾好厨房后,见俩小家伙已经自觉地绕着院子消起食来。 郭喜安朝他们招手:“我要去张大叔家一趟,你们要去吗?” “要去要去!”小向泽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向她跑来。 向佑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他身边慢悠悠地走过来。 郭喜安笑了笑,一手牵起一个朝门外走去。 “娘,去张大叔家干什么啊?”小向泽边迈着小短腿跟着郭喜安的步伐边询问。 “娘明天要去一趟镇上,得先和张大叔说一声,让他用牛车送我们过去。” “我们?”聪明的小向佑抓住关键词。 郭喜安笑了笑:“是啊,明天娘打算带着你们一起去镇上,开不开心?” 今天俩孩子都遭罪了,又被打又被吓的,虽然俩孩子都是懂事的,哭过之后很快就好了,可郭喜安还是心疼他们,上次小向佑就想跟着她去镇上没如愿,索性这次便带他们去一趟,满足孩子心愿。 果然,兄弟俩一听要带他们去镇上,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小向泽更是加快了速度,拉着郭喜安小跑着往张大头家赶,嘴里还不住道:“快点快点,娘亲我们走快点,慢了牛车被别人借走就不好了。” 长这么大,他没有去过镇上,也没有坐过牛车,此刻心里的兴奋激动让他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张大叔家去。 郭喜安好笑又心酸,加快了脚步跟在他身后。 到了张大头家,张家人正在吃晚饭,郭喜安暗道真是来得不巧。 张大头热情地叫她进屋一道吃饭。 郭喜安连连摆手,带着俩孩子就在院外道:“多谢张大哥,我们都吃过了,过来是想麻烦您,明天一早赶着牛车送我和向佑向泽去一趟镇上。”说完从怀里摸出十枚铜钱递过去,“这是车钱。” 非赶集日,若村民需要张大头赶车送去镇上的话,来回十个铜板,一直都是这个价格。 和张大头约定好了出发的时间,郭喜安便带着孩子告辞了。 张大头回到屋里坐回桌子上继续吃饭,才端起碗来,他婆娘王杏便问道:“那老程家二儿媳过来干什么,还特地挑着饭点过来?”语气里很有些嫌弃。 张大头皱了皱眉头,“人家过来是有正事,叫我明天送他们一家去一趟镇上,你别胡咧咧。” 王杏听了非但没住嘴反而声音又高了几度:“叫你送他们去镇上?她那副穷酸样子给钱了吗?莫不是想白占我们便宜?” 张大头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将那十枚铜板拍在桌上,朝她骂道:“人家给钱了,你个老娘们别叽叽歪歪的嘴里蹦不出一句好话。” 见着铜钱,王杏眼睛一亮,忙伸手搂入怀中,完全没把张大头的骂放在心上,笑眯眯道:“看来那程家老二媳妇果然是从老程家分得不少钱啊,都舍得花钱坐牛车了,还带着那两个小的一道去镇上,这家算是分对了。” 张大头见着自家婆娘这副小家子气又长舌妇的样子,气得都没了胃口,摔了筷子饭也不吃了。 第22章 卖草药 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直接回了家,两孩子都兴奋得不行,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论镇上都有什么,长个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比向阳村十个还要大? 这股兴奋一直持续到他们上床。 郭喜安好笑地拍了拍他们的小屁股,劝道:“好了,镇上什么样你们明天去了就知道了,要是还不睡觉,明早上起不来,我可不等你们,就自己一个人去镇上了。” 这个威胁很有效果,两孩子立马就噤声了,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郭喜安以为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自己也有些迷迷糊糊,小向泽却是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郭喜安懵懵地看着他,问:“向泽你干嘛呢?” 小向泽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小声道:“娘,我睡不着,不睡了,我今天就在堂屋坐一夜,等天亮了就去镇上。”最主要的是,他怕他现在睡了,明天起不来咋整?索性不睡了。 郭喜安哭笑不得,将他搂回床上,“我的小祖宗,离天亮还有三个多时辰呢,你赶紧睡吧,不养好精神,明天去了镇上你也没力气去看去玩。” 知晓这孩子担心什么,又补充道:“放心,明天早上娘会叫你起床的。” 小向泽嘿嘿笑,伸出小手弯起小指,“娘说的叫我起床哦,拉钩不许反悔。” 这小子!和你老娘玩心眼呢,郭喜安好笑地弹了他一个钢镚,伸出手来和他拉钩:“好,娘明早一定叫你起床。” ...... 天才蒙蒙亮,郭喜安被外面的鸡叫声唤醒,睡眼朦胧之间瞥到身边蹲着一个黑影,被吓得一个激灵,浑身汗毛倒竖,差点尖叫出声,定睛看去,才发现是小向佑盘腿坐在她身边,正杵着下巴支着个脑袋看她。 这熊孩子,郭喜安抚着自己胸口,差点没要了你老娘的命。 松口气后,郭喜安才小声问他:“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刚刚郭喜安被惊吓的那一哆嗦也吓到了小向佑,他盘着腿的小身躯一抖,也是被吓了一跳,此刻面对郭喜安控诉的眼神,他有些窘迫的捏着衣角道:“我怕起晚了赶不上去镇上。” 所以大早上的便起来了,也不睡觉就这么盯着我来吓你老娘?郭喜安又好气又好笑,这俩小兄弟,一个昨晚上和她耍心眼,一个今早上的给她送“惊喜”,她是不是得感叹一下不愧为双胞胎兄弟? 其实天色还早,和张大头约定出发的时间是辰时中,这会看天色也才卯正的样子,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不过被这么一闹,郭喜安也没有睡意了,索性起床准备早饭。 向佑和她一起起床了,洗漱好蹲在灶台下帮郭喜安烧火。 早饭也没什么稀奇的,还是煮的糊糊,撒了些白糖进去调个味,再把昨天吃剩下的炸蜂蛹热了热,简单的早饭就做好了。 郭喜安去房间把小向泽叫起来,母子三人简单吃了早饭,那二次回锅的炸蜂蛹已经没有昨天的酥脆,但也还是好吃的,被吃了个精光。 吃完早饭,郭喜安把摊放在地上的金银花和马刺草归类好收拾齐整,放到自己的小背篓里,牵着向泽和向佑就出门了。 郭喜安她们来的早了些,但是张大头已经等在了村口。 互相打了声招呼,郭喜安把孩子抱到牛车上,自己也爬上牛车坐稳后,张大头就甩起鞭子驱赶牛车动起来。 路上有遇到扛着锄头要去下地的村民,见着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坐在牛车上,都不免问上一嘴。 郭喜安一律回答是带着孩子上医馆看看伤势。 郭喜安昨天闹的那一通可算是声势浩大,村里就没有不知道的,当然也知道她的两个孩子挨了打,此刻看她真带着孩子要去镇上看大夫,多数人只当她是慈母心切关心孩子,也有少数那些不以为然的,心里嘲讽她是有钱烧的,这点小伤有什么可看的? 就这么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镇上,天光大亮,太阳也已经出来了。 郭喜安先带着两孩子到了一家胡记医馆,打算先将马刺草和金银花给卖了。 进了医馆大门,只见整个医馆里只有柜台处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清瘦中年男人,见着郭喜安他们,放下手中药材招呼一声:“小娘子是来看病的还是抓药的?” 郭喜安摇摇头,把背篓放下,掏出里面的马刺草和金银花,“掌柜的,不知道你们收不收草药?我采了些药材,想要卖给医馆。” 那掌柜的从柜台出来,翻捡查看了一下她背篓里的马刺草和金银花道:“收是收的,不过马刺草现在不值钱,你这里也不多,这个数量我最多给个八文钱,金银花倒是算是占了个早市,能多给些价,你这半背篓,我给你二十文。” 这么低?郭喜安有些吃惊,虽然知道这种常见的草药就是卖钱只怕也卖不了高价,但是马刺草价格低到这个程度着实还是叫她有些意外的。 掌柜的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嫌价格低,开口道:“小娘子,我这给的价格已经是很公道的了,你这马刺草和金银花都是新鲜的,我炮制出来实际也不剩多少,如果你还有疑虑,可以多走几家医馆看看,若是不合适,还可以回来我这里。” 这掌柜的态度温和,眸光清正,说话间也没有因为郭喜安他们破烂寒酸的衣着就有所轻视,倒是一个端人正士。 郭喜安笑了笑,将背篓往前面推了推,“掌柜的是个实诚人,我哪里有信不过的,便照您刚刚给的价,我这些东西都卖了。” 胡掌柜点点头,将背篓里面的马刺草和金银花腾出来,数出二十八文钱递过去。 郭喜安接过。 小向泽见着胡掌柜数了钱递过来,知道是买了他们的东西,算是帮了他们的忙,笑弯了眼睛,脆生生道:“谢谢胡掌柜。” 胡掌柜这才注意到郭喜安身后的两个娃娃,虽然瘦弱,但是长得圆头大眼的,也很是可爱。 那个说话的小嘴咧着,笑得开心,眉眼弯弯的样子叫人看着就心生喜爱。 胡掌柜家里也有两个小儿子,瞧着这两个小孩瘦弱的样子,心里软了软,在郭喜安走时又从柜子里拿出几种卖价比较高的草药告诉她,若是能采到这种类型的草药,他们店铺愿意花高价购买。 第23章 采买 郭喜安知道将胡掌柜也是好心,将他拿出来的草药一一记住,谢过了他,这才带着孩子们离开。 背着背篓,牵着两个孩子,郭喜安站在医馆门口想了想,决定先带俩孩子去衣布店看看。 向佑和向泽只有两套衣服,都已经磨得很薄,补丁一个接着一个,可以说现在已经是补丁拼接的衣服了,鞋子也只有一双,洗了在等鞋干这段时间就得光脚。 平常天镇上的街道没有赶集天热闹,街上摆摊的卖东西的也没有赶集天多,但也够向佑和向泽看得眼花缭乱了。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一个扛着糖葫芦串的小贩高声叫卖着经过,小向泽的眼睛立马死死地盯在了那红彤彤圆滚滚的糖葫芦上。 小向佑也忍不住看向那诱人的糖葫芦,那小贩和他们擦身而过,俩孩子还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去。 恋恋不舍的样子能看出他们心里的渴望,却都很懂事的一声不吭。 “小哥,等等!”头顶传来的声音让小向佑小向泽一愣。 郭喜安叫住了卖糖葫芦的小贩,上前询问:“多少钱一串?” 那小贩见有顾客上门,笑得十分热情:“两文钱一串,客官可随意挑选。” 郭喜安挑了两串糖葫芦,付了四文钱过去。 当那红彤彤的糖葫芦递到面前时,小向佑和小向泽还有些不敢置信。 “拿着呀!”郭喜安笑道。 小向泽欢呼一声,接过糖葫芦,小向佑却犹豫了一下,仰着小脑袋认真对郭喜安道:“娘,我和弟弟吃一串就好了。” 这糖葫芦一串要两文钱,两串就是四文钱,之前娘亲卖了一背篓的药草,才换了二十八文钱,可见这钱的难挣。小向佑很想要糖葫芦,可家里的情况他知道,娘亲要养活他和弟弟,已经很不容易,不能再给娘亲增加负担了。 郭喜安哪能看不清他的想法,这孩子经常懂事得让她心疼,将糖葫芦串塞进他的手里,郭喜安道:“这钱都付了,可退不了,没事,吃吧,娘亲有钱,以后也会更有钱的,你不需要担心这些。” 旁边小向泽已经一口咬下一个,眼睛一亮,嚷嚷道:“真甜!”忙将手里的葫芦串递到郭喜安嘴边:“娘也尝尝!” 郭喜安笑了笑,低头咬下一个,这个山楂选得又大又圆,糖色也裹得厚,一口咬下去咯嘣脆,嚼开就是糖的甜味和山楂的酸味完美混合在一起,酸酸甜甜确实味道不错。 小向佑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串,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瞬间双眼亮晶晶,真的很甜! 郭喜安牵着孩子到了西街街头的一家布庄店,那店小二见了他们掀掀眼皮,不甚热情地过来问了一嘴:“客官是要买什么?粗麻葛布的话来这边瞧。” 店小二虽态度不热情,但也没有刻意轻慢的举动,郭喜安也不在意。 跟着店小二到了他指定的地方,郭喜安细细看了起来,这边的都是麻葛织成的粗布,没有什么花色,颜色也很单一,伸手摸了摸,倒是没有郭喜安想象中的粗糙,质量倒是算好的。 郭喜安挑了一匹蓝色的葛布,往后天气会越来越热,这葛布质地轻、挺括、凉爽,适合用来做夏衣,而且这一匹葛布就能做两套小孩子的衣服,还能剩下些布料,够做两双子鞋子的,也很是实惠了。 挑好了布,郭喜安又问道:“你们这有没有做好的成衣?” 店小二有些意外,这小娘子看着穿得破破烂烂的,倒是有余钱来买成衣吗? 也不怪他这么想,平民百姓大多日子不宽裕,特别是像他们那样的庄户人家,过日子更是精打细算,一分冤枉钱都不肯多花的。 相较于布匹,这做出来的成衣自然是要贵上一些,在这个小镇上,可没有多少人会花钱来买。 那店小二终于带了些热情的笑:“有的有的,您过来这边瞧。” 店小二将他们带到了朝里的一些位置,这里挂着好些成衣,用料和颜色好上许多。 “您看看这身,虽然是麻布做的,但是摸起来可不输棉衣的柔软,颜色又鲜亮,您穿着正合适。”店小二拿过一件青绿色的衣裙向她介绍。 郭喜安摇了摇头:“我们庄户人家,哪穿得了这样鲜嫩的颜色,日常干活,这衣裙摆太长了,也不方便。” 小二连声道是,又给他拿了几件颜色中规中矩,适合劳作的女式短打过来,郭喜安挑了一件墨绿色的,又指着小向佑小向泽问道:“还有没有适合两孩子穿的?” 小二笑呵呵道有,带着他们转到另一边,拿出好几件孩童样式的衣服介绍起来。 郭喜安看了看,这小二还算厚道,给他们介绍的都是耐穿价格又比较合适的衣服,比着向佑向泽的身量,郭喜安给孩子挑了两身,又各给两孩子一人买了两双鞋,低头看了看自己快要露出大脚趾的破旧鞋子,郭喜安也给自己买了一双。 一匹葛布,一套成人衣鞋,再加两套孩童衣鞋,共三百六十五文钱,小二给打了折,便宜了十五文,共付了三百五十文,这一通买下来,郭喜安身上的铜板就花得差不多了。 从布装店出来,向佑向泽小脸红彤彤的,怀里抱着打包好的新衣服鞋子,高兴得脑袋都晕晕乎乎的,他们以前的衣服,都是捡的堂哥们穿剩下的破衣穿,如今能穿上新衣,可也是头一回。 郭喜安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正午了,街道上比之前更热闹了些,小向泽的糖葫芦早已经被他吃得一干二净,小向佑吃了两颗就舍不得吃了,让郭喜安给她包好放在背篓里,打算回家再吃。 “饿不饿?”郭喜安低头问两个小家伙。 向佑向泽一直沉浸在喜悦兴奋的情绪中,此刻被郭喜安问起来,才摸了摸小肚皮,感受到饿意,点着小脑袋,齐声道:“饿了。” 郭喜安露出个笑来,“好,娘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第24章 做凉粉 既然带了孩子们来到镇上,郭喜安就不打算抠抠搜搜的,带着俩孩子来到一个卖馄饨的摊棚坐下,要了三碗馄饨,又从旁边的一个摊子上买了三个五文钱一个的驴肉火烧。 “来,吃吧!”郭喜安先将驴肉火烧分给孩子,这时候他们要的三碗馄饨也煮好端过来了。 母子三个一口馄饨一口火烧的吃了起来。 这驴肉火烧夹的肉很多,汁水充沛,驴肉香而不腻,配合着外面烤得麦香四溢的面馍,一口下去酥软可口,滋味很是美妙。 小馄饨味道也不错,皮薄肉厚,汤汁鲜美。 小向泽和向佑吃得十分满足,连馄饨汤都喝个精光,不过那火烧吃了一半是真的吃不下了,他们便珍重地用油纸包好,打算留着下顿再吃。 吃完了饭,郭喜安又到了钱庄,打算再换一两银子的铜钱,她上次换的那些铜钱,加上刘翠赔偿的一百文,到今天都花得差不多了。 换好了铜钱,她又咨询了下这边存钱的注意事项,和现代不同的是,这时候的钱庄存钱非但没有利息,还要收取保管费,郭喜安咨询的这家钱庄保管费每月就要存钱总额的百分之二,可以说是十分高昂了。 难怪普通民众都不来钱庄存钱! 郭喜安心理斗争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剩下的十八两银子存到钱庄,虽然利息让她心痛,可她目前住的那个老破宅子实在是不安全,那天的那个黑影一直让她心有顾虑,这钱藏在家里哪个角落她都不安心。 存好了钱,收好存据银票,郭喜安便带着孩子们径直来到了米粮店,买了五斤淀粉和豌豆粉,又转到调料铺子,买齐全自己需要的调料品,还买了一罐菜籽油。 又到其他铺子买了几个大碗和盆,经过打铁铺的时候,郭喜安想了想,让俩孩子在门口等她,她进去很快买了东西就出来了。 抱着背篓数了数,该买的东西差不多都置办齐全了,郭喜安便准备带着孩子们回家。 到了镇子口,张大头的牛车拴在大树下,却不见他的人影。 等了差不多半刻钟左右,才见张大头从镇子西街出来。 “欸,等了很久了吗?村里王婶叫我给她带些盐巴,我中途才想起来,叫你们久等了。”张大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郭喜安笑着摇了摇头:“张大哥哪里的话,也没有等多久,我们事都办完了,这就回村吧。” “嗳,好!” 张大头帮着郭喜安将背篓卸到车上,又将俩孩子抱到牛车上坐好,便开始赶着牛车回村了。 回到村子,已经快要未正了,谢过张大头后,郭喜安带着向佑向泽往家走去。 穿过村子要经过李桃红家,李桃红正坐在院子里纳鞋,见着郭喜安母子大包小包的,背上的背篓也看起来满满当当,她眼珠一转,拿着鞋子就围上前来,嘴里道: “哟,喜安啊,这才几天又去镇上了?还带着两个孩子,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呢?瞧这重的。” 郭喜安躲开她想要来扒她背篓的手,这李桃红,上次在马车上给她个没脸,这次又不长记性的凑上前来,也真是个皮厚的。 “没什么,就是些日常用品,家里糠面吃完了,又买了些。” 李桃红撇了撇嘴,悻悻地收回手,转眼看到向佑向泽抱在怀里的包裹,又伸手抓了过去,“哟,这买的又是什么?给婶子看看。” 小向泽一时不察,手里的包裹便被她夺了去。 “那是我的衣服,还给我。” 小向泽着急地上前索要,李桃红已经把包裹扯开,露出里面的衣服,那鞋子还掉了一只在地上。 “我的个乖乖,买这么多新衣新鞋,你家是要过年了吗?小孩子家家的,哪穿得了这么多。”李桃红很是嫉妒,这郭喜安向来是个穷酸的,竟然舍得花钱给孩子买成衣,看来真和凤萍说的一样,从她们老程家分了好多银子出去呢。 郭喜安皱眉,劈手夺过包裹。 小向泽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只鞋,抹了抹粘在上面的灰,委委屈屈的靠在郭喜安身边。 李桃红被郭喜安的动作吓了一跳,气道:“不就是看看吗?这么小气,瞧把你神气的。” “我小气的事,我以为嫂子上次就知道了。不过嫂子这没教养的样子也是一直没变,还是这么讨人嫌。” 李桃红脸色一僵,气急瞪眼:“你说谁没教养呢?” 郭喜安将包裹重新裹好,轻描淡写道:“嫂子教养不行,耳朵也不好使了?” “你...你个克夫的丧门星......” 不等她骂完,郭喜安一把推开她,“让开,好狗不挡道。” 李桃红被推得一个趔趄,回过神来,郭喜安已经带着孩子们走远,她气得在原地跳脚,破口大骂,不过这被骂的人已经听不到了,她只能徒生一肚子怒气。 郭喜安带着孩子们回到家,先把买来的东西整理好,将淀粉和豌豆粉单拎出来,郭喜安准备做些前世家乡很受欢迎的凉粉小吃。 她心里早有了这个打算,现在天气暖和,往后日子会越来越热,这凉粉小吃清清凉凉,酸辣开胃,很符合大众的口味,郭喜安想要尝试做出来拿去镇上卖卖看。 说干就干,起锅烧水,郭喜安开始准备煮凉粉。 向佑向泽回到家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包裹,将里面的新衣新鞋拿了出来,爱不释手地在身上比划。 听到厨房的动静,小向泽兴奋的情绪收了收,跑到厨房来看郭喜安忙活,小身子扒在灶上,垫着脚尖,眼睛亮亮地盯着锅里冒泡的白色浆糊。 “娘,你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郭喜安握着大勺在锅里不停地搅拌,抽空回答:“娘准备给你们做一个很好吃的食物,叫凉粉,向泽要是想早点吃到,就帮娘把墙角的几颗蒜头剥出来,好吗?” “好!”小向泽脆生生地回答,跑到墙角蹲下动起小手剥起蒜来。 锅里冒着细泡的糊糊已经透明,这就是熟了的标志,郭喜安拿起抹布包住锅边将锅端了下来,找来今天才买的盆,将糊糊都倒了进去。 端起盛凉粉的盆在灶上磕了磕,让盆里的糊糊能更平整,这样凉粉就做好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它冷却凝固。 第25章 孙婆子的善意 郭喜安将做好的凉粉隔盆放在才打上来的井水中,这样能凝固得更快。 接着便开始准备吃凉粉要用的调料。 凉粉好不好吃,其实就在这调料的制作上,凉粉小吃的一道重要调料就是酸菜,酸菜本是农村家家都有的东西,很不幸的是郭喜安家里就没有。 她今天花了十文钱在镇上买了一小陶罐,酸菜这东西在这里本不值钱,这十文钱大半还是装酸菜的陶罐钱。 酸菜切好装在碗里,接下来便是另一个重要的调料品——辣椒油,好在这个时代是有辣椒的,先准备一碗辣椒面,加入适量的盐、白酒、少量白糖搅拌均匀备用。 再往锅里倒上菜籽油,先把准备好的葱姜蒜八角倒入锅中,炸出香味后捞出,这时候油已经烧到六七成热,将热油少量多次淋入准备好的辣椒碗中,边淋边搅拌,最后再撒上熟芝麻,就大功告成了。 这样做出来的辣椒油色泽红亮、香中带辣,满室都是辣油的飘香。 接下来的便都是一些简单的调料了,小葱、芫荽(香菜)、蒜水、酱油等。郭喜安很快就把这些准备齐全。 调料都准备好后,郭喜安检查了一下凉粉的凝固程度,见边缘已经凝固起来,中间位置还有些稀,不成型,需要再等一会儿时间,重新换了新的井水来“冰镇”,郭喜安便趁着这段时间拿上锄头,在院子围墙的墙角挖土捣鼓起来。 小向泽守在待凝固的凉粉边上,眼巴巴地瞧着,新衣服也顾不得去看了。 待院子里的活忙好,郭喜安擦擦额头,看了看天色,也到了黄昏时分,收了锄头打水洗手,小向泽从屋里跑出来:“娘,凉粉已经好了,我摸过了,中间也硬硬的,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吃了?” “娘去看看。”擦干净手上水渍,郭喜安跟着小向泽进了厨房。 伸手按了按盆中的凉粉,qq弹弹的手感确实是凝固好了,郭喜安将盆端了出来,倒扣在菜板上,整盆凉粉便从盆里被分离出来。 取来菜刀,先在刀身上抹上冷水,小心的照着凉粉切下去,将凉粉均匀的切成食指长的小条,然后依次放入调制好的配料,一碗酸辣可口的凉粉就做好了。 小向佑和小向泽一人捧了一碗,就坐在灶下吃了起来,清凉爽滑的口感,再配上调好的作料一拌,酸辣开胃,十分好吃。 向佑和向泽平常没怎么吃过辣椒,即使郭喜安已经减少了他们那份的辣油量,两小只还是被辣得嘶哈嘶哈的吸气,但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筷子。 郭喜安才端起自己的那碗尝了一口,便听到外面有人叫她的声音: “喜安在家吗?” 郭喜安放下碗筷出去,见是孙婆子挎着个竹篮站在她家院门口,郭喜安记得她,在和程家闹分家的那日这位大娘还为自己说过话,前几日刘翠来闹事的时候,也是她家二儿媳路上提醒的自己。 “是孙大娘啊,找我有啥事?快进屋里来说。”郭喜安上前将人迎进屋。 孙婆子一边跟着她朝屋里走一边道:“这几日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春耕,我瞧着你家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是从老程家分得三亩田地吗?也得赶紧伺弄起来啊,再晚就要影响收成了。” 孙婆子说得有些苦口婆心,她是当真可怜这孤儿寡母的一家子,前几日瞧着她家的田地一直没有动静,这才上门来提醒。 郭喜安还真把这事给忘了,也不怪她,前世自从十二岁离开家乡后,她就再也没有种过地,对种地的记忆已经模糊,来了这里也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事。 这会被孙婆子提醒,她脸上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咋解释,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把这事给忘了吧? 孙婆子也没等她说话,将手里的竹篮递给她道:“我想着你从老程家分出来也是突然,只怕分家的时候也没想到要种子,老程家的更不会主动分给你了,我家去年留下的种粮还剩下一些,就给你拿来,你先种上,不够的,也只能去镇上再买一些了。” 这个时候的粮食可不像后世那样的高产,几亩田地种下的粮食收成有限,像孙婆子这样的人家,将家里的土地全部种满,收获的粮食交了税粮后也只能勉强够一家人糊口。 这些个种粮,都是从牙口里省下的食物,说是多出来的,其实是从自家地里挤出来的。 郭喜安明白,这是孙婆子心善有意照拂她,接过篮子,见里面是水稻和玉米的种子,数量不算少,也能种个一亩地的样子。 “谢谢大娘。”郭喜安诚恳道谢。 孙婆子摆手,“都是一个村的,互相之间搭把手也是正常,谢什么!” “大娘你还没吃饭吧,我才做了个小吃,您就在我家里吃了饭再回去吧。”郭喜安将篮子放在地上,热情招呼孙婆子。 孙婆子哪里肯,郭喜安从老程家分家出来单过,还拉扯着两个孩子,想也知道日子过得艰难,这口粮能省一点是一点。 郭喜安又哪能放她走,硬是将她拉到了厨房,小向佑和小向泽碗里的凉粉已经吃了一半,小嘴辣得嫣红,见着郭喜安她们进来,还抽空抬起头来乖巧打招呼:“孙奶奶好!” “唉,好!”孙婆子见着他们碗里的东西,是她没见过的吃食,好奇心起顿住了脚步。 郭喜安手脚麻利地给她调上一碗。 都送到面前来了,孙婆子也不扭捏,干脆地接过,只心里想着以后再给他们娘三送些吃食就是。 尝了一口,孙婆子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最近天气暖和,她顶着太阳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本来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这玩意入口爽滑细腻,配上酸辣可口的调料,一下就把她胃口打开了。 小向泽捧着碗笑眯眯地靠近她问:“孙奶奶,这凉粉好吃吗?” “这东西叫凉粉啊。”孙婆子不吝夸奖道:“味道真是不错,好得很!” 小向泽便挺了挺小胸脯,不无自豪道:“是我娘做的,我娘做的东西都可好吃了!” 第26章 好意相劝 看着小向泽可爱的样子,孙婆子忍不住露出笑意:“是吗?那向泽娘可真是厉害!” 小向泽便更加开心了,忍不住炫耀:“我娘今天还带我们去了镇上,给我们买了糖葫芦,吃了馄饨和驴肉火烧,那火烧肉可多了,还给我们买了好多新衣服......” “好了!”郭喜安笑着打断他,“吃饭呢,先让孙奶奶吃饭好不好。” 小向泽是恨不得把自己今天看到的吃到的一切都和孙奶奶说一遍,但听了娘亲的话也乖巧的应了好。 俩孩子吃得快,一碗之后就饱了,放下碗筷去院子里玩去了。 “大娘,我再给你盛一碗。”郭喜安去接孙婆子空了的大碗。 孙婆子连忙躲避,这么好的东西,吃一碗就够了,哪能再多吃,她连道饱了,将碗筷放到灶上。 又坐下来脸色有些犹豫道:“喜安啊,你别怪大娘多嘴,你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单过,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这银钱可不能这么花。” 说完看了看郭喜安的脸色,见她没有不快的样子,这才放心继续道:“我听着向泽今天说的这些东西,堂屋里你买的那些布匹衣裳我也看到了,孩子们是该添身衣裳,可是也不能图省事买了那么多成衣啊,这买成衣的钱都能买上四五匹同等布料了,拿回来自己做,可得多做好几身衣裳。” “这日子艰难,过日子可得精打细算,还有今天你做的这吃食,只怕也不便宜吧,瞧着可都是精细面做的,这同样的钱拿去买玉米面、糠面、黑面这样的粗面,可不比这精细面能多吃些时日。” “我们庄户人家,到底是过日子要紧,不能只顾眼前,还得看着以后,这手里有些银钱,可得紧着些花,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呢。你听大娘的,像今天这样的吃食,逢年过节做来尝尝鲜就好了,平常日子可不能这样。” 郭喜安微笑听着,对孙大娘的话没有一点反感,她知道孙大娘说这些是真为她着想的。 “大娘,我晓得的,也是孩子们这些年跟着我过得实在是太苦了,这些天又受了这么多委屈,今天才破例带他们去镇上的,至于这凉粉,其实我是想做出来尝试着拿去镇上卖卖,若能卖得出去,对家里来说也是个进项。” 孙婆子很是意外,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打算,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凉粉是我们这边没见过的吃食,倒是新奇,味道也是不错的,做出来拿去卖倒是个好主意。” 郭喜安笑道:“大娘这么说,我这心里就更有底了。” 孙婆子晒然:“你这要卖吃食,那也是一门生意了,我这老婆子哪里懂得做生意的事,不过你这凉粉好不好吃,我倒是尝得出来的,这味道可是没的说,定然能卖得好。” 又欣慰道:“如今你这么有主意,倒是让人放心多了,我原先还担心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家里又没个帮衬,这日子可怎么过才好?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自己的转变确实是大,但郭喜安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也不打算躲躲藏藏的,这具身体可确确实实是原身的身体,她继承了原身所有的记忆,也没有变得三头六臂,这些性情上的转变,别人就是觉得惊讶,也没人会来真正的关心。 但对面是孙婆子,郭喜安感念她的善意,还是解释一嘴道:“大娘你也知道,才分家前的那段时间,我被我婆婆打得昏死过去,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差点没挺过来,阎王殿前走了一圈,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一贯懦弱只会让他人得寸进尺,要想不被人欺辱,只能做出改变。” 孙婆子点头:“你这样想才是对的,我们女人过日子本就不容易,要是自己不厉害些,碰上你那样的恶婆婆,可不得被人骑上脑袋来欺负。” 郭喜安笑着称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孙婆子站起身来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回家去了,再晚我家里就要找过来了。” “暧,好。”郭喜安也起身,先到堂屋把孙婆子带来的竹篮里面的种子腾出来,又去厨房切了一块凉粉用碗装好,再拿一个碗打了作料和装凉粉的碗一同放进竹篮里递给孙婆子。 “你这是干什么?”孙婆子不接,连连推拒:“这些东西你留着让俩孩子多吃几顿就是,我来你这一趟,要让我连吃带拿的,你这不是让大娘脸红吗?” 郭喜安将竹篮硬塞到她手里,“大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点吃食而已,也就吃个新鲜,哪及大娘给我的种粮贵重,这点凉粉您带回去也让家人尝个味,也给我提些建议,看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也是做市场调查了。” 什么叫市场调查?孙婆子懵了下,还没来得及询问,外面传来自家儿媳的声音: “喜安,我娘还在你家吗?”张巧莲站在院门外朝里喊。 “在哩!”郭喜安朝外应和一声,将竹篮塞到孙婆子手里,推着她往外走。 张巧莲见着婆婆,忙喊了一声娘,道:“家里饭做好了,等您回去吃饭呢。” 当着自己儿媳的面也不好再推来推去的拉拉扯扯,孙婆子嗔怪地看着郭喜安:“你这孩子,真是......” 郭喜安笑了笑,只道:“大娘你就回去吧,空了再来玩,这凉粉你回去用刀切小,调料倒上一拌就能吃了,方便得很。” 从郭喜安家出来,张巧莲还好奇地询问:“娘,喜安刚刚说的凉粉是什么?” 孙婆子道:“是她才研究出来的吃食,味道好得很,给我拿了些回家吃。” 凉粉?倒是没有听过的吃食,张巧莲好奇地看着婆婆手上挎着的竹篮,那上面还蒙着一块布,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回到家,孙婆子将凉粉拌好端到桌上,当作一道菜,足足一大海碗,家人们看着这个东西,都很是好奇。 特别是三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伸筷子要去夹。 孙婆子拍掉他们的小脏手,板着脸道:“没规矩,爷爷还没动筷呢。” 孙家的大孙子大毛便朝着爷爷孙有才道:“爷爷,你快吃饭呀。” 孙有才也不墨迹,率先动筷伸向了那碗凉粉,见孙有才吃起来,桌上其他人才跟着纷纷动了筷,第一筷子没有例外的都先夹了一筷子凉粉。 孙婆子因为在郭喜安那里已经吃了一碗,倒是没有再和他们抢, 尝到了味道,家里人都很是惊艳,赞不绝口。 孙婆子便道:“这是喜安打算做来卖的,你们吃着若是觉得还有哪些不足的,再给她提提意见。” 孙家人哪有什么意见,都说这味道好得不能再好了,一大碗凉粉,很快就见了底,连汁水都被分得干干净净。 孙有才感叹道:“看不出来喜安那孩子还有这般手艺!这东西只怕也不便宜,她们孤儿寡母也不容易,吃了人家这么好的东西,老婆子,找些时候也给她们娘三送些吃食过去,帮衬帮衬他们。” “还用你说。”孙婆子横了他一眼,“只是家里粮食也不多了,我瞧着她家的地是一点没动,家里又没个男人帮衬,我想着等咱们家地里的活忙完,过去帮衬一把,好歹帮她把地种满。” 家里人都点点头,没有异议。 第27章 小吃推车 送走了孙婆子后,郭喜安见着天色还早,将剩下的凉粉全部切好,浇上料汁,找来家里的竹篮放进去,上面盖上一张干净的蓝布,和小向佑小向泽招呼一声,挎上竹篮往李老头家去了。 李家人也正在准备晚饭,他家人口简单,就李老头老两口和儿子儿媳以及一个孙女,家里两个女儿早几年就嫁到其他村子里去了,一年难得回来几回。 见着郭喜安,李婆子笑呵呵地将她迎进去,她儿媳妇周美玉是个腼腆的妇人,见着她只是笑笑便回厨房忙活去了。 “你是来找你大伯问桌子的事的吧,他在后院呢,我给你叫来。”李婆子招呼郭喜安坐下后,便扯着嗓子朝后院喊了起来:“老头子,老头子,喜安过来了。” 李老头擦着汗走进来,“喜安来了啊,你要的桌子还没好呢,还得磨一下边,也快了,明天就能完工,到时候我让大山给你送去,省得你再跑一趟。” 大山是李老头的儿子。 郭喜安道:“谢谢大伯,桌子的事我不急,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我再做一张桌子,还有我家院门也坏了,想请您帮忙再装一扇。” 郭喜安家院门坏了的事李老头也知道,被她那缺德的大嫂踹坏的嘛,他奇怪的是怎么又要做一张桌子? “我后院刚好有一道合适的院门,是之前帮其他人家换下来的,虽然旧,但也能用,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挪给你用,我明天就去帮你装上。” 郭喜安哪里会嫌弃,忙道:“不嫌弃不嫌弃,有劳大伯了。” 李老头点点头,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又要做一张桌子?你家就三个人,一张桌子还不够使?” 一张桌子对郭喜安他们家来说其实也够用了,但是郭喜安想要去卖凉粉,得再做一张合适的摆摊桌子。 郭喜安也没有隐瞒,如实说了。 李老头听完点头,也不再问。 倒是李婆子听了有些担心,道:“这镇上摆摊卖吃食的这么多,你做的吃食能卖得出去吗?这事可得好好想想,你别一时头脑发热,到时候卖不出去亏了本,你这日子可就更难了。” 郭喜安知道她是真的为她担心,也不嫌她说话不吉利,笑着道:“李大娘说的是,我也是先试试,做的也不是大成本的东西,若是不行,损失也没有多少,影响不了什么。” 李婆子听了这才放心些。 “那你这桌子要做成什么样,你心里可有数?”李老头问道。 自然是有的,郭喜安本来想画了图纸过来,在家里找了半天一张纸笔都没有,好在李老头常年做木工,家里纸笔倒是不缺,向他借了纸笔,郭喜安当场画出模型。 李老头看着她递过来的图纸,眼里有着惊奇,这里面的物件说是桌子,更像一张小推车。 郭喜安还在旁边向他解释:“这桌子就做成个桌箱的样式,下面安上木轮方便推动,中间做成个柜子样式,我也好放些碗筷之类的杂物......” 李老头是个优秀的木工,对郭喜安的话理解得很快,甚至还提出了改造意见:可以在桌子四脚留出位置,打上洞,做一个可拆卸的顶棚,需要的时候装上,可防止雨打日晒。 郭喜安很惊讶,没想到李老头这么有见解,她要做的实际上就是前世随处可见的那种可移动的小吃推车摊,这个东西摆摊方便,要移动换位置也便巧,能省很多事。 原本还担心做不了,看现在这个样子,那是十拿九稳了。 又敲定了一些细节,注意事项也说得差不多了,郭喜安问起价格。 李老头沉吟了会儿,“你这东西复杂,我也是第一次做,中间只怕要费上不少木料,我暂时也拿不稳,这样吧,我做好后算了成本,你再结账就是。” 郭喜安是信得过他的,点头道:“也行,那我今天先把院门钱付了。” 李老头摆手,嗨了声,“那要什么钱,那木门也是我白得的,给你算是废物利用了,怎么能收你钱?” 郭喜安坚持要给,李老头坚持不收。 最后是李大娘唬了脸对郭喜安道:“你这孩子咋恁勥,你大伯都说了不用,举手之劳的事你再掰扯,我就要撵人了。” 郭喜安无奈,只得作罢,将手中的竹篮递给李大娘道:“那就谢谢大伯和大娘了,我做了些要卖的吃食,给你们带了些来尝尝。” 李婆子接过去看了看,很是惊奇:“这就是你要卖的吃食,倒是新奇。” 郭喜安点头,站起身道:“那我就回去了,我要的东西就麻烦大伯了。” “欸,这就要走了?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李婆子忙道。 郭喜安摇头,只道自己吃过了,李婆子见她态度坚决也没强留,将凉粉用自家碗腾出来,连竹篮一起还给了她。 郭喜安回到家,见向佑将他没吃完的糖葫芦找了出来,小哥两在院子里一人一口舔得津津有味。 这小向泽吃完了自己的,又能混着哥哥的吃,可真是个小馋猫。 摇了摇头,郭喜安回屋烧了热水,给俩孩子洗漱用。 晚上到了床上,小向佑和小向泽都先将明天要穿的新衣整整齐齐的理出来放在床头,好明早一起床就能穿上,做完这些,兄弟俩才躺下安心睡觉,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小呼噜声。 郭喜安这会儿也是困了,将孩子们换下的脏衣脏鞋放到木盆里,反正现在换洗的衣服不紧缺了,打算明天再拿去小河边洗,也早早的就睡下了。 沉沉睡到半夜,她被一道突然的惨叫声惊醒。 郭喜安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想到些什么,她从门背后拿了根木棍捏在手中就出门去查看。 到了外面,果然见到院中她埋兽夹的院墙下,趴着一个蠕动的人影。 第28章 捉贼 白天郭喜安进打铁铺子买的就是兽夹。 那日逃走的那个黑影一直让她心存顾虑,没想到才把兽夹装好,这小贼就撞了上来。 奔到厨房,郭喜安快手快脚地拿起灶上的铜盆和铁勺,回到院子将铜盆敲得震天响,边敲还边喊:“有贼,抓贼了!” 那黑影听到动静慌乱起来,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跑,郭喜安一个箭步上去将他踹翻在地。 刺耳的敲击声惊醒了沉睡的小村庄,村民们听到动静忙起身穿衣,一些汉子顺手抄起家里的镰刀锄头,就往发出动静的地方跑。 村里就是这样,有个什么动静,特别是这样遇着有贼偷上村来的情况,一声吆喝,村民们大多会蜂拥上来帮忙。 “贼在哪?”有村里的汉子乱哄哄地赶到了。 郭喜安朝墙角一指,那两名汉子便气势汹汹地上前,先将那黑影暴打一顿,再撕扯着五花大绑起来。 赵里正也在村民的陪同下赶过来。 火把点起照亮了小院,众人这才看清那小贼的样子,有村民惊呼出声:“这不是李家村的李大壮吗?” 这李大壮和他名字不一样,长得一点都不壮,瘦瘦小小的个子,此刻贼眉鼠眼的脸上满是惊惶,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整个左脚脚掌被夹到兽夹内,脚腕处鲜血淋漓。 李家村和向阳村隔得不远,两个村子的村民多有往来,互结姻亲的就有好几家,向阳村的村民们对李家村的人也大多认识。 更多的人认出了李大壮,不少人怒斥:“好你个李大壮,平常在自己村里小偷小摸的就算了,竟然还偷到我们向阳村来了。” 李大壮被人当场抓包,脚上还被兽夹夹住,是又怕又痛,面对凶神恶煞的向阳村众人,还在抵死狡辩:“大叔大伯们,我是误入,不是贼啊,我什么东西也没拿,不信你们搜身。” 郭喜安嗤笑:“大晚上的你翻墙进人家院子,你这误入也太别致了些。” 当然,也没多少人信他鬼话。 有村民向里正建议:“赵里正,我看就把这小子直接送官,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无论什么时候,这种偷偷摸摸窃取他人财产的小偷小贼,都是招人恨的,村民们没打算对这个李大壮手下留情。 那李大壮一听,大声叫嚷起来:“你们敢?我叔叔是李家村的里正,你们敢将我送官,我叔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里正本来还念着李大壮和李里正的亲戚关系,心里有些犹豫,想着要不教训教训就得了,可李大壮这么一喊,倒是让他来了气,上前对着地上的李大壮踹了一脚,啐道:“你叔叔是李家村的里正,可这里是向阳村,轮不到你来耍威风。” 伸手一挥,叫村民们将李大壮拖到村里祠堂锁上,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报官。 事情定下后,村民们便散去了,孙婆子走之前安慰了郭喜安几句,郭喜安笑着道自己没事,送走了她后回到屋子,这么大的动静,向佑向泽自然也被吵醒了,两小只蹲在堂屋门后,见着郭喜安进来,脸上还有惴惴之色。 小向佑问:“娘,是有坏人又来我们家了吗?” “嗯!”郭喜安上前牵起他们,“不过不怕,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已经把他抓起来了,以后他都会被关起来,不能再做坏事了。” 原本以为那李大壮送官是铁板钉钉的事,却不想李家村的人消息倒是灵通,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向阳村来堵人。 赵里正家 赵里正脸色很不好的看着李家村里正,“李全安,你带着那么多后生大早上的堵在我们向阳村门口是什么意思?是要来打架吗?” 李里正脸上陪着笑道:“赵里正话严重了,我们两村关系一向亲厚,哪有动手的道理,只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在你们村惹了事,这教训教训就好了,怎么还真要把人送官呢?” 赵里正板着脸:“这李大壮就是被你们给惯坏了,如今都敢半夜偷上我们向阳村来,送官有何不对?” 李里正道:“赵里正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大壮不是到底没偷拿到什么东西吗?你们打也打了,他的脚还被那小寡妇放的兽夹夹到,这教训也够了,何必再把事情闹大?” 俩人正争执不下,外面又闯进来一个灰衣妇人,她手里拿着绳子,进来就寻死觅活:“你们要是把我家大壮送官,那我就不活了,今天就吊死在你家,让十里八乡都知道,你们向阳村逼死人了。” 这哭嚎的妇人正是李大壮的老娘。 面对这撒泼妇人的寻死觅活,赵里正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李里正趁机提出:“我大哥和大嫂就这一个儿子,真要送官了,那就是要了他们老两口的命,要不这样,我们把这苦主找来,她要是愿意和解,这事就算了吧。” 赵里正被闹得没法,只得找人去把郭喜安叫来。 郭喜安来之前就听说了李家村的来人把村口堵住了,和向阳村的村民对峙起来,对赵里正叫她过去心里也有了数。 听了李家的求和,郭喜安也很是爽快表示和解。 李里正和李大壮她娘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郭喜安继续道:“李大壮半夜上我家偷盗,给我们造成极大的惊吓,特别是我家小孩昨晚被吓得是噩梦连连,也劳累得一个村的人都没休息好,就这么放了罪魁祸首,只怕也说不过去。” “那你想怎么样?”李大壮老娘瞪着眼问。 “自然是要赔偿。”郭喜安说得理所应当,“我也不要多的,你们家就赔个三五两的意思意思吧。” “你做梦!”李大壮老娘尖声叫起来,“你放兽夹把我家大壮伤成那样,这脚只怕都要落下残疾了,我们没找你要医药费,你还敢要我们赔偿?” 第29章 全村吃肉 郭喜安才不和这不讲理的妇人掰扯,直接道:“那好,那就把这李大壮送上官府,看看县老爷能不能判我给你们赔医药费?” “你......” 李里正拦住李大壮老娘,脸色也有些难看,看着郭喜安,原想着这小寡妇一介妇人,吓唬吓唬就能让她松口了,没想到她松口是干脆,却也不是好糊弄的。 李里正脸色变化几瞬,最终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道:“大壮有错在先,赔偿也是应当的,只是小娘子要的也太过了些,我们诚心诚意求和道歉,也望小娘子多多海涵。” 郭喜安看了他一眼,这李家村里正倒是个会说话的。 其实这李里正心里也是呕得要死,他打心眼里看不上李大壮这侄子,成天偷鸡摸狗,惹是生非,把他老李家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 可谁叫他哥哥只这一根独苗,自己那老哥哥求到自己面前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又能怎么办?也只得厚着脸皮捏着鼻子走这一趟。 最终经过协商,李大壮家赔偿给郭喜安一两银子,这才能将李大壮带走。 赵里正处理完事情回来,见郭喜安还在他家没走,奇怪道:“喜安是还有什么事吗?” 郭喜安拿出李家赔的那一两银子递给他道:“里正叔,那李大壮敢半夜摸到我家来,无非是瞧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昨夜也多亏了村里人的帮忙,这才没叫我们母子吃了亏。” “但是也叫乡邻们都受累了,这李家给的一两赔偿我想着就给村里,要不就买上一头猪来宰了,这些年乡亲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也让大伙儿能开开荤。” 先不说昨天村民们听到声音二话不说的过来帮忙,就说今天李家村的人上门,很多村民怕他们闹事,放着自家地里的活儿没去干,留在村里自觉聚集起来和李家村的对峙,就是这点,郭喜安就得感念他们的仗义相助。 赵里正很吃惊郭喜安的决定,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一大家子一个月还不一定能赚到一两银子,郭喜安却能把这钱拿出来慰劳大家,这心眼可当真是实诚。 看郭喜安的眼神更温和了些,但赵里正还是摆手拒绝道:“一村人遇着这样的事互相帮衬本就是应该,这钱既是李家给你的赔偿,你自个儿好好收着就是。” 她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更需要这些钱。 郭喜安却是坚持,“里正叔,大家伙儿为这事都费了心力,还耽误了地里的活,这李家的赔偿赔的就是给我们造成的麻烦,这赔偿里自然也有村人的一份,里正叔要是不答应,我自个儿也是要去买猪的,只是我一个女人家,少不得还要再托人帮忙,更是麻烦,里正叔同意,那才是帮了我忙呢。” “你这孩子真是......”赵里正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 当天就张罗着买了一头大肥猪,足有两百多斤,就在村子西边的晒场上杀猪,挨家挨户地通知村民们来领猪肉。 村里共四十八户人家,两百多斤的大肥猪,每家能来割四斤。赵里正做事很妥帖,安排帮忙杀猪的汉子分猪肉时,肥瘦、内脏等都各放一些,不存在谁家分的肉部位好,谁家分的部位不好的问题。 这天的向阳村,如同过年一般,家家户户都兴高采烈,村民们对郭喜安的感官更是好了不止百倍。 当然也有这不知足的。 “我家人口多,当然要多分一些,就那么四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又不是你买的猪肉,花不着你家钱,你护个什么劲?” 猪肉摊前,刘大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肉摊后分肉的几个汉子,手指头都快要戳到人家头上了。 和她起争执的汉子不耐烦道:“里正一开始就说了,每家每户四斤肉,管你家里人口多少的,村里比你家人口多的有的是,都是一样只分四斤。” 四斤肉不多,但也不少了,在这个粗粮都吃不饱的时代,一户普通的农户人家,能有几天吃上肉的?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咬牙买上一小块,闻个肉味。这白得的四斤肉,也够一家人肚里有个油水了。 可刘大花不这么想,计算得精明仿佛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嚷道:“这猪肉瞧着得有两百三四十斤呢,一家分个四斤,还能剩下三四十斤,你们该不是想黑心独吞吧?” “我说程家大娘,这猪肉就是有两百三四十斤,杀出来就能一分不差不成?这血液屎尿骨头就不占分量?还是说屎尿你也想要?” 哗,周围哄笑起来,不少排队的村民对着刘大花指指点点,面色之间都是讥嘲。 刘大花恼羞成怒,跳脚骂道:“你个狗娘养的崽子,这整头猪都是我程家人出钱买的,我就是要多拿些又怎么了?天经地义!” “程大娘这话可就错了,这猪是喜安买的,喜安是你家儿媳妇不错,可是人家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和你们老程家可算不上是一家了。” “就是,当初闹分家那会儿,你们老程家是怎么欺负人家娘三的,大伙儿都还记着呢。” “可不,现在来说是一家人了,这脸皮可真是够厚的,人家娘三被赶去那个破宅子时,不见你们手下留情,过后不帮衬就算了,还要上门找麻烦,打了人家的孩子闹到里正那里去,我要是喜安啊,别说四斤肉,就是一碗水也不会给你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直把刘大花的脸气成了个猪肝色。 “闹哄哄的这是在干什么?” 赵里正拨开人群走过来,猪肉摊前分肉的汉子便把刘大花闹事的事情和他讲了一遍。 赵里正听完拉下了脸,看着刘大花道:“一家四斤肉,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你要是嫌少,那就自个儿去买去,别堵在这里惹人嫌。” “就是,还不快点让开,我们还等着领肉回家下锅呢。”后面还没领上肉的村民也不满道。 刘大花纵使心有不甘,可在里正面前也不敢再闹,还是领了四斤肉,灰溜溜地走了。 第30章 灵魂蘸水 两百多斤的大肥猪,分到最后,就剩下一只猪后腿和一块五花肉以及一大块的肥油板,赵里正将剩下的这些肉全部给郭喜安送来。 郭喜安谢过赵里正,又将那块五花肉递给他道:“里正叔忙前忙后的辛苦了,要是我自己张罗,指不定费多大劲,这块肉您拿回去,给家里人多吃一顿。” 赵里正哪里肯接:“你桂花嫂子已经割过四斤回家了,这剩下的你留着家里慢慢吃,俩孩子也是长身体的时候,给他们多补补营养。” 郭喜安硬把那块肉塞到他手上,笑道:“我家就娘三人,这后腿子肉都够吃好几顿了,多了也吃不完,放坏了才是浪费,里正叔你就别客气了。” 赵里正还要推拒,郭喜安连忙道:“里正叔帮我家这么多,你老就收下吧,再是推拒,才是叫我心不安呢。” 小向泽从郭喜安背后伸出小脑袋道:“里正爷爷你就拿着吧,给庆有哥哥多吃些肉肉,叫他身体好了带我们去小河里抓虾。” 庆有是赵里正的小孙子,就比向佑向泽大了一岁,今年才五岁,却也是瘦瘦小小的,他生下来时是荒年,他娘奶水不足,没给他喂过几天奶,是吃面糊水长大的,虽然没饿死,但身子骨一直不太好。 赵里正格外疼爱自己这个身弱的小孙子,想到他心里一软,推拒的动作犹豫起来,庆有前些天受了凉生了场病,这两天病是好了,但人却是被折磨得比以往更瘦了,他现在也确实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 郭喜安对小向泽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又看向里正道:“是呢,庆有前些日子病了场,可得好好养养。” 赵里正最终接过了那块五花肉。 送走了赵里正,郭喜安转身蹲下摸着小向泽的脑袋夸奖道:“不错嘛,我们向泽还是挺机灵的。” 小向泽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 提起那只后腿肉和肥油板,郭喜安掂了掂,那猪后腿得有个二十斤左右,肥油板也有个七八斤,可能吃上好几顿呢。 “今天给你们做肉吃,让你们吃个够。”郭喜安心情不错地说道。 耶!又有肉吃了,小向泽的双眼立马变成了星星眼。 想到娘亲上次做的那顿红烧肉,小向佑也咽了口口水。 郭喜安先把肉用清水清洗干净,猪后腿上的纯瘦肉切了一大块下来,再把剩下的猪脚砍小下锅,倒上满满一大锅的清水上火炖煮起来。 炖猪脚需要的时间不短,将猪脚上火熬起来后,郭喜安便不管了,趁着这个时间将那块猪油板切小,另外架起一口锅开始炼猪油。 切小的猪油板在锅里受热,发出滋滋的响声,才下锅的时候要勤翻几下,避免粘锅,不到几分钟,猪油板就开始出油了,这时候就可以不用翻得那么勤快,搁个三五分钟翻一次都行。 灶上炖猪脚的锅水开了,郭喜安掀开盖子,拍了几块生姜和蒜头丢进去,盖上锅盖,将灶里的柴火抽出来几根,小火慢慢炖煮。 此刻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肉香和油香。 小向泽闭着眼睛,贪婪地嗅着香气,不停地吸气又呼气,一脸陶醉的样子看得郭喜安哭笑不得,抬手轻轻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嗔笑道:“没出息!” 小向佑在一边认同地点头。 屋里的香味越来越浓,油锅里的油已经炼得差不多了,郭喜安将炼得焦黄的油渣捞出来,再将油锅端下去放在一边冷却。 小向泽有些迫不及待地围上来,郭喜安见他眼巴巴的样子,拿小碗扒了一小碗油渣,撒上盐巴拌匀,尝了一块,这肥油板里面的油脂基本被熬了出去,吃起来脆脆的,很香,对一肚子寡淡的她来说味道十分美妙。 郭喜安将那一小碗油渣递给向佑,让他带着弟弟到另一边去吃。 向佑小心地捧着小碗往堂屋里走,向泽小尾巴一样地跟着他身后。 背后传来噗嗤噗嗤的声音,郭喜安转身一看,是熬猪脚的锅里汤水沸腾太旺,有汤从锅盖边缘溢出来。 郭喜安忙上前揭开锅盖,凶猛沸腾的热汤这才稍稍歇下去一点,拿筷子戳了戳一块带骨的猪脚肉,倒是能戳透了,就是还不够软钯,往里面倒了些盐,她将锅盖斜斜盖上,让它再炖煮一会儿,猪脚就是得炖到软烂脱骨,才最好吃。 找出大蒜和小葱芫荽,郭喜安开始准备辣椒蘸水,家里是有辣椒面的,但她没用,而是拿出买的全个干辣椒丢进火堆中,烧得焦脆发出刺鼻的辣香味时刨出,然后捣碎,再加上酱油和盐巴,因为没有味精和鸡精,郭喜安加了一小撮白糖进去提味,搅拌均匀,待会吃饭的时候浇上一勺猪脚原汤,一碗灵魂蘸水就做好了。 油锅里的猪油还有些滚烫,郭喜安已经等不得了,拿出油罐来全部铲出,只留一些底油开始烙饼。 这次和面郭喜安往玉米糠面里面抓了好几把淀粉进去,煎出来的油饼表皮更加酥脆,黄灿灿又油亮亮的相当诱人。 一切准备就绪,郭喜安摆筷叫俩孩子进来吃饭。 向佑向泽分吃了那碗油渣,那油渣虽然炸得脆脆的,但毕竟是肥油板,没有一丝瘦肉,即使焦脆也还含有一些油脂,整碗下来那含油量也不小,他们倒是不觉得腻人,只是油水大的食物都更容易饱肚子,这会儿俩孩子其实已经不饿了。 但当来到厨房,看着被舀出来的一大碗猪脚肉,还有那黄灿灿的油煎饼,向佑向泽表示自己还能再吃一碗。 先舀出三碗猪脚汤出来,这汤熬得奶白,上面飘着一层油花,浓郁的香气盖都盖不住,郭喜安将盛好的两碗汤放到灶上,提醒俩孩子注意烫,吹凉了再喝。自己已经忍不住端起自己的那碗,吹吹后浅尝一口。 嘶!滚烫的汤水入喉,郭喜安被烫得一个哆嗦,却舍不得吐出来,汤味香浓,鲜美得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掉,好喝得不得了。 看到娘亲陶醉的表情,小向佑小向泽也急切起来,鼓着小嘴呼呼往面前的汤碗吹,尝了一口后,也和娘亲一样露出如出一辙的表情。 喝完了一碗汤,小向佑和小向泽还有些恋恋不舍,郭喜安却是不让他们喝了,夹了一块猪脚肉裹上蘸水放进他们的碗里,劝道:“尝尝这个。” 小向泽好奇地看着碗里那块带皮的猪脚肉,用筷子夹起,那肉还duangduang地颤动,上面裹着一层汁水,油亮溢汁,尝了一口,瞬间睁大了眼睛。 皮滑肉细,入口软烂,仿佛一吸就能入喉,最绝的是外面的那层辣椒水赋予了猪脚肉更丰富的美味,肥而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吃。 郭喜安也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炖得软烂的猪脚肉,果然和柴火辣椒蘸水最配。 遗憾的是没有米饭,猪脚肉加蘸水,那可是绝顶的下饭神器。 第31章 姐姐来了 没有米饭一家三口也吃了个肚儿圆。 一大锅的猪脚肉自然是吃不完的,还剩下不少,因为肉吃得多,玉米煎饼也还剩下好几个。 这顿晚饭吃得早,这会儿才到傍晚时候,太阳挂在山腰还没有完全落下,郭喜安收拾完厨房,又去把鸡圈打扫出来,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这两大母鸡倒是争气,现在是每天雷打不动下两个蛋,郭喜安已经攒下十几个鸡蛋了。 不过这些鸡蛋都没有受精,孵不出小鸡,她寻思着得去村里借一只大公鸡来养几天,好产下受精蛋,让母鸡再抱一窝小鸡。 小向泽此时拿着个木棍,正蹲在院墙下挖蚯蚓,小向佑站在他身后看他挖。 嘿咻嘿咻,好不容易挖到一条蚯蚓,小向泽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兴冲冲地就往鸡圈跑。 郭喜安正从鸡圈里出来,便见向泽这孩子手里捏着条四扭八弯的胖蚯蚓过来,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最怕这些软趴趴的爬虫动物了。 也不知道是谁和这孩子说的,说喂鸡吃蚯蚓能多下蛋,自从家里的母鸡开始下蛋后,他更是坚信不疑,天天都要挖一些蚯蚓来喂鸡。 小向泽到了鸡圈门口,将手里的蚯蚓一折两半,分别喂给两只母鸡,倒是挺公平。 郭喜安打了个冷颤,没眼再看,回屋取了六个鸡蛋放在竹篮,挎着篮子出门去了。 她记得孙大娘家养了好几只鸡,就有两只大公鸡,打算借一只来养几天。 孙大娘家和老程家是邻居,去她家得经过老程家门口,郭喜安运气不好,从那走时刚好被刘大花瞅见,她一下就追了出来,指着郭喜安的鼻子开始喷粪: “你个败家的小娼妇,你还敢上门来,有了钱没地方造,买头猪自家人不留拿去给全村人分,咋不显摆死你?老程家的家业迟早得被你败完。” 骂完还不解气,看见郭喜安挎着的竹篮,里面装的六个鸡蛋看得明明白白,垮着个脸继续骂道:“猪肉不背一扇来,上门就拿几个鸡蛋这样的破烂货,你不是有钱吗?知文这个月也得交束脩了,一两银子,你要是拿不出来,别想进这个家门。” 嘴上嫌弃鸡蛋是破烂货,却还伸手过去想拿郭喜安挎着的竹篮。 郭喜安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旁边孙大娘家孙婆子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见刘大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怕郭喜安吃亏,连忙招呼道:“喜安呐,出了什么事,要帮忙吗?” “是有事,大娘,我正要去你家找您说呢。”郭喜安没看刘大花,笑着对孙婆子答话道。 刘大花身子一下僵住了。 “那快进来吧!”孙婆子开了院门,招呼郭喜安过去。 郭喜安看了刘大花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往孙婆子家去了。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最后的那一个眼神却比千言万语的辱骂更让刘大花难堪,先前她自以为是的趾高气扬现在化为了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到了她的脸上,以为郭喜安是提着鸡蛋来求和的,结果人家只是路过。 刘大花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又一阵白,难看极了。 郭喜安到了孙婆子家,开门见山道:“孙大娘,我今天来是想借你家大公鸡回去养几天,到时候攒了鸡蛋,好叫母鸡抱一窝小鸡仔出来。” 又把手里的竹篮递过去,“这些鸡蛋拿来给孩子们补补身体,也算是我借鸡的谢礼。” 孙婆子一下就板起了脸,竖眼将篮子推回去道:“你这是做的什么事?你白给我家养几天鸡,大娘还能要你的鸡蛋,那大娘成什么人了?” 张巧莲也从屋里出来笑着道:“喜安你快把鸡蛋收回去,托你的福,家里中午割的那几斤肉现在锅里还有呢,哪能再要你的东西,你要再这样,我婆婆可就真和你急了啊。” 郭喜安见孙大娘唬着脸,再坚持只怕真要惹她不高兴了,只得笑着收回篮子道:“嗳,是我想岔了,那大娘就把公鸡借我家一段时间,我保管不叫它受了委屈,再送回娘家时一定白白胖胖的。” 讨喜卖乖的话让门口的张巧莲噗嗤一笑,孙婆子也不免莞尔,嗔怪道:“你这孩子......” 孙婆子让张巧莲去把家里最大的那只公鸡抓了出来,绑了腿递给郭喜安,又从屋里端了大半碗小青枣倒进郭喜安的篮子。 “你大伯父子前几天去山里打柴,无意中发现了一颗枣树,摘了些回来,这小青枣看着个头小,倒是甜得很,你拿去给孩子当个零嘴吃。” 郭喜安没有拒绝孙婆子的热情,笑着道了谢后便提着大公鸡回家了。 “是...是喜安吗?” 郭喜安才到家门口,从院墙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妇人,犹豫地叫住了她。 “我是,你是?”郭喜安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那妇人双眼含泪,一脸激动道:“我是你大姐喜春啊。” 大姐?郭喜安吃了一惊,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郭喜安确实是有一个姐姐,她家共三兄妹,大姐郭喜春,她是老二,还有一个弟弟郭天赐。 在记忆中,大姐是郭家除却爷爷外最关心郭喜安的人了,后来爷爷去世,不止是郭喜安苦日子的开始,郭家父母一样不待见同是女儿的大闺女郭喜春,那时候郭喜春已经十一岁,却能在自己也吃不饱的情况下省下口粮给小喜安吃。 后来才长到十三岁,郭喜春便被郭家父母许配给同村的一名男子,大婚那天,郭喜春人生第一次吃到糖,却只是尝了个甜味后便全部留给了郭喜安。 想到这些,郭喜安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妇人,大姐郭喜春也就只比她大三岁,今年也才二十三岁,可面前这个人,身形佝偻消瘦,两鬓斑白,满脸沧桑,竟如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 第32章 被赶出门 “大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认出人来的郭喜安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郭喜春苦涩一笑,低头擦着眼泪,没有说话。 郭喜安也察觉这只怕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便道:“瞧我,都糊涂了,先进屋吧,进屋再慢慢说。” 便要把人往屋里拉。 “等等。”郭喜春回握住她的手道:“还有你外甥女呢。”说完朝院墙阴影处招了招手。 便见三个怯生生光着脚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这是大丫,今年十岁了,这是二丫,今年八岁,这是三丫,今年四岁。来,快叫小姨。”郭喜春介绍完,又催促孩子们问好。 三个孩子齐声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小姨。 郭喜安震惊地看着这几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格外瘦小,身上的衣裳破烂得都已经完全遮蔽不住身子,手臂裤脚处的破洞裸露出肌肤,还能看到一些青紫的伤痕。 郭喜安将她们娘四个带进家里。 说来窘迫,家里就三个板凳,突然一下这么多人连凳子都坐不开,好在先前从山里捡来的两个木墩子勉强可以当做板凳使用。 向佑向泽两兄弟好奇地趴在门槛上看着这一群人。 郭喜安顾不得理会他们,先去厨房端来晚饭吃剩下的那几个油煎饼,虽然已经凉了,但还是酥脆的,“大姐,这有几个饼子,你们先吃着,我再去厨房弄些吃食过来。” 郭喜春接过碗,连忙道:“够了够了,这些就够了,不用麻烦。” 看着几个小的盯着饼子眼睛冒光的样子,郭喜安不理会她,只道:“不麻烦的,大姐先坐一会儿就好。” 看着郭喜安往厨房过去的背影,郭喜春阻止的话咽在喉咙里,眼睛酸涩地眨了眨,逼回了泪意,将碗里的饼子分给三个孩子。 三个女孩儿接过饼子吃得狼吞虎咽,小向佑和小向泽看得目瞪口呆。 “咳咳咳......”二丫吃得太急,被呛得咳了起来。 向佑忙起身从厨房端来一碗清水递给她。 郭喜春接过,先喂女儿喝了水,“慢些吃慢些吃。” 才又看向向佑柔声道:“你是向佑吧?” 小向佑点了点头。 郭喜春又看向一边还在好奇看着自己的小向泽:“那你就是向泽了?” 小向泽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是大姨啊。”聪明的向佑已经根据刚刚娘亲对她的称呼猜出了她们的身份。 郭喜春笑了笑,眼神更加和蔼:“向佑可真聪明。” “饭来了。”郭喜安做了一大锅吃食端了过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粮食,为了快,郭喜安掺了肉汤煮了一锅玉米糠面糊糊,想着几个孩子那瘦弱的样子,又往里面放了不少淀粉进去。 叫向佑向泽拿了碗筷过去,郭喜安又从锅里盛了一大碗猪脚肉出来。 那一锅冒着肉香味的糊糊已经让郭喜春母女四人吃得满足不已,她们有多少年都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了。 当那一大碗猪脚肉端上来的时候,郭喜春连忙道:“够了够了,喜安,这些已经够吃了,这肉你快拿回去。” 郭喜安没有理她,家里没有桌子,她找来背篓倒扣过去,将肉放在上面道:“大姐,这肉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你就别客气了。” 三个女孩儿盯着那碗肉,眼里的渴望都快要溢出来了,但母亲没有点头,她们也只是这么看着,并没有动手。 “大姐,这东西都舀出来了,哪有倒回去的道理,快让孩子们吃吧。” 郭喜春看着几个孩子那一脸渴望却又竭力压抑的表情,心里一酸,还是点了点头。 孩子们小小地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 待她们吃完了饭,郭喜安收拾好,才询问起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了事情经过,郭喜安勃然大怒:“无法无天,那周铁树如此行径,他家里就不管吗?” 郭喜春满脸木然:“婆婆早就嫌弃我没有为他们周家生下一个儿子,这些年来对我冷嘲热讽,多少次周铁树动手打我,少不了她的唆使,后来越来越变本加厉,不止打我,连孩子们也免不了他的毒手。” 周铁树就是郭喜春的丈夫,这些年她在周家,一连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儿,无论是丈夫还是婆婆,对她都十分不满,刚开始还只是言语的挤兑和奚落,后面便开始对她拳脚相加。 这两年,周铁树更是和邻村的一个寡妇勾搭起来,现在那个寡妇大了肚子,周婆子请了算命的看过,说是一个男胎,周铁树便把她们娘三都赶了出来,要娶那个寡妇过门。 “爹娘难道都不闻不问吗?”郭喜安问道。 郭家和周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自己眼皮子底下女儿被人这么欺负,郭家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郭喜春苦笑了一下,“爹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眼里是只有弟弟这个儿子的,又因为我生不出儿子,他们也当我丢了他们的脸面,是从来不会为我说一句话的,这次我被周家赶出来,求着爹娘弟弟收留我几日,他们门都不开,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找到你这来的。” 她之前也听说了,妹妹从老程家分了出来,她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郭喜春想也知道她过得不会容易,她一开始没想过来找她的,被郭家拒绝后,她带着三个孩子在外游荡了两天,实在是饿得没法子了,眼看着孩子们也越来越虚弱,她这才下了心抱着一丝希望找上门来。 没想到的是,在父母和弟弟都视自己为累赘,避之不及又嫌恶不已的时候,妹妹却带她们母女回了家,还好吃好喝地招待。 郭喜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感激妹妹的救济,可也有对未来的惶恐,虽然刚刚妹妹端上来的吃食丰富,还有肉吃,但这个家一看就不是条件好的,宅子破败不堪,里面更是空空荡荡,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可见妹妹的日子也不宽裕,她无处可去,可也实在说不出让妹妹收留她的话,看着三个孩子吃饱后便满足万分的小脸,郭喜春凄楚地流下眼泪。 第33章 住下吧 郭喜安叹了口气,自然能看出来郭喜春的恐惧和为难,对这个大姐,她虽然不是真正的郭喜安,但想起这个姐姐的回忆,都是满满的温暖,如今听到她的遭遇,她的心里也都是酸涩和对她的心疼。 “你们就在我这住下吧。”郭喜安最终还是开口道。 一个人就是一张嘴,况且这还不是一个人,整整四个人就是四张嘴,郭喜安也知道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就是沉重的负担,可她在知道她们无处可去的时候,也真的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总不能看着她们活生生地饿死吧? 总会有办法的,郭喜安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后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吧。 郭喜春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她,张嘴想说不用,半天却发不出音来,她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她可以无所谓,一死了之也没什么好怕的,可她这几个可怜的孩子要怎么办?她们还那么小,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她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啊。 “日子总会好的。”郭喜安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 “呜呜......”郭喜春再也忍不住,埋头低声哭了起来,这一哭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从开始小声压抑地闷哭到后面无法自抑地痛哭,她似乎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苦楚都哭出来。 “姐没法子了,没法子,姐实在是真的没法子了呀......”郭喜春抓住郭喜安的手,泣不成声。 郭喜安没有说话,只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 “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哭!”三个女孩儿见母亲哭起来,慌忙安慰,最后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堂屋里面哭声一片。 ...... “大姐,你就带着孩子们住这个屋吧。”郭喜安将她和孩子隔壁的这个房间收拾出来,地上只铺了简单的稻草,上面再铺上一张草席便成了一张地铺,被子是从郭喜安他们床上拆下来的,没有办法,家里只有两床被褥,先前郭喜安母子是盖一床垫一床的。 郭喜安本想让郭喜春带着三姐妹去睡床的,但是郭喜春死活不同意,无奈只得作罢。 不过那床也不比睡地上好多少,那张破床是郭喜安临时拼凑成的,破破烂烂,抵着墙摆放之后才不会晃悠。简简单单的床架上一张破木板,垫在上面的被褥被抽走,郭喜安便往上面垫了些稻草,同样拿来一张草席铺上,带着俩孩子凑合着睡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郭喜安就听到院里传来动静,起床穿好衣服,出了房间,便看到郭喜春在往屋里挑水。 郭喜安吃了一惊,“姐,怎么不多睡会儿?” 郭喜春看见她,笑了笑,小声道:“我睡够了,你咋不多睡会儿,是我吵醒你了吗?” 郭喜安摇了摇头,见屋子已经被打扫了一遍,摆放的杂物都拾掇得整整齐齐,院子也被扫得干干净净。 在郭喜安洗漱的这会儿功夫,郭喜春拿了扫帚和撮箕又往鸡圈去了。 见屋里也没什么活了,郭喜安便去了厨房做起早饭来。 郭喜春打扫完鸡圈,见郭喜安在厨房忙活,过来奇怪问道:“这么早就做饭了?” 郭喜安笑了笑,“早上起来离中午吃饭时间太长,容易饿得慌,我们家都是早上吃一顿,中午和晚上也正常吃饭。” 郭喜春便觉得这也太奢侈了,天天这样吃得多费粮食,虽然不赞同,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我和大丫二丫三丫她们习惯了一天两顿饭,也不饿嘞,你就做你和两个外甥的就行。” 郭喜安才不理她,瞧着锅里的红薯煮得差不多了,便又数了七个鸡蛋放进去。 等早饭做好,孩子们也都起床了。 郭喜春先帮着向佑向泽洗漱好,才照顾大丫她们洗漱。 小向佑和小向泽洗漱完就自觉地往厨房跑,郭喜安摆好碗筷等了半天却不见郭喜春带着孩子们进来,出门去见郭喜春正带着三个孩子在整理柴垛。 “姐,先带孩子来吃早饭吧。”郭喜安喊。 郭喜春理着柴垛手也不停,“我们都不饿呢,吃了浪费粮食,你和向佑向泽吃就好。” 大丫也懂事地朝郭喜安道:“小姨,我们昨天都吃得饱饱的,今天一天不吃饭都没问题,你和弟弟们吃就好。” 郭喜安又无奈又心酸,故意板着脸上前,拉着几个孩子就往厨房走,“来小姨家就得按小姨家的规矩过日子,小姨家一天要吃三顿饭,你们也一顿都不能少。” 走了一半转过身来看着还在原地的郭喜春道:“姐姐是非要我像拉小孩的一样来拉你吗?” 最终郭喜春母女四人还是都来了厨房。 早饭比较简单,就是煮了一锅红薯和七个鸡蛋。 大丫几个孩子虽然听话的拿了红薯吃起来,却是一个都没有伸手去拿锅里的鸡蛋,郭喜安只能动手给她们一人分一个。 郭喜春却阻拦道:“她们都是姐姐了,吃红薯就行,这些鸡蛋还是留给向佑向泽他们吃吧,男孩子就是要多吃才好长个子。” 郭喜安皱眉,看着她道:“姐,这鸡蛋煮了七个,那就是一人一个,没有什么该不该吃的道理,我们家只要是一人有的人人就有,大家都是一样的,大丫她们也需要补充营养和长个子,你以后不许再这样说话了。” 见郭喜安生了气,郭喜春脸色呐呐,不敢说话了。 气氛有些沉凝,几个孩子手里捧着鸡蛋有些不知所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郭喜安将一个剥了壳的鸡蛋放到郭喜春碗里,柔声道:“姐,我知道你是为着家里好,想节省一些粮食,但你们既然住下了,一个屋里还吃两锅饭,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你是我亲姐,咱们是血亲,住在一起非要分个你我反而伤了姐妹情分,叫孩子们也淡漠了血缘亲情,既然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你别有其他想法,只管安心住下就是。” 郭喜春眼里有泪,不知道该咋说话,最后也只是拿起那个鸡蛋,轻轻咬了一口。 郭喜安笑了,“这就对了嘛!”又转头哄着几个孩子吃饭,大丫三姐妹见母亲吃了鸡蛋,这才放心的剥起了手中的鸡蛋壳,小心翼翼又珍贵无比的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 第34章 种地 吃完了早饭,郭喜春又抢着收起了碗筷,郭喜安没有阻止,她知道大姐心中寄人篱下的恐慌和卑微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消除的,不让她干活反而更会叫她多想,由着她去,至少能让她心安些。 “喜安在家吗?” 郭喜安出门去,见是李老头父子,连忙迎上去,“在呢!” 李老头笑了笑,他背上背着个门板,“我们来给你送桌子,顺便帮你把这院门装上去。” 李大山扛着个四方桌,对郭喜安憨憨一笑。 郭喜安赶紧将人迎进去,李大山把桌子送到堂屋,便出来帮着自己父亲安装院门。 这院门安装得挺快,期间几个孩子,向佑向泽是直接跑上前围观,大丫她们三个怕人得很,也躲在堂屋门后探头探脑地偷看。 郭家出现这么多人,李家父子自然也发现了,郭喜安介绍了姐姐的身份,郭喜春局促地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偷看的几个孩子回厨房了。 李家父子也不是话多的,安装好门便离开了,离开前李老头还告诉郭喜安,她要的那个小吃推车摊已经大概有了雏形,能比预期的早些天做好。 这倒是个好消息! 李家父子走后,郭喜春又将郭喜安前两天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收起来,打算去河边清洗,郭喜安有些无奈,左右看看家里的家务活都被她一手包揽了,想到前段时间孙大娘送的种粮她还没来得及去种呢,便扛了锄头打算先把稻种撒下去。 见郭喜安一副要下地的样子,郭喜春要出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喜安这是要去地里吗?” “是,前段时间忙,家里的地还没开始捯饬呢。” “等等,我和你一块去。” 郭喜春叫来大丫,交代她去洗衣服,便要跟着郭喜春下地。 郭喜春皱眉阻止了她:“姐,大丫那么小怎么能让她洗衣服呢?你就在家看孩子吧。” 郭喜春还没说话,大丫就抢着道:“小姨,我不小了,我能干活,能干许多活,洗衣服只是小事,我能洗得很干净的。” 郭喜安哪是担心她洗得干不干净的事哦,只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都该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不用那么早的就开始为家庭分担活计。 郭喜春也道:“喜安,我知道你对姐好,不想让姐太辛苦和不自在,可姐不能吃白食,只有干活心里才能真正的踏实,大丫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些活她熟得很,你不用担心。” 郭喜安话堵在心口,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像大丫这样的小孩都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家庭的劳动力,这不是个例。 算了,这种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慢慢来吧。 郭喜安便让向佑向泽带大丫去小溪边洗衣服,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去水深的小河边。 向佑一脸郑重地点头:“知道了,娘。” 大丫也开口道:“小姨,我晓得轻重的,水深危险,我会看着弟弟妹妹的。” 这几个孩子都十分懂事,郭喜安放心了些。 家里只有一套农具,带着大姐去地里得再去借一套农具过来。 郭喜安原本想去孙大娘家借一套的,她家人口多,农具应该也多,或许能有空闲的。 出了家门刚好碰上里正媳妇。 “喜安这是去哪呢?”冯婆子先招呼道。 “冯大娘,我正打算去孙大娘家借把锄头来使呢。” 冯婆子奇怪:“不是听村里人说你上次去镇上已经打了一套了吗?怎么,不好使吗?” 啧,这村里也是这点不好,哪家做了些什么买点什么东西,甚至打套农具都值得村里妇人们当做话头,没一会儿就能传得全村都知晓了。 “是打了一套,我姐现在在我家呢,要和我一起下地,所以再借把锄头来使。” “嗨,那也不用去孙婆子家了,我家还有两把闲着的锄头呢,你拿去使就是,也不用急着还。” 这感情好,郭喜安便跟着冯婆子去她家里取锄头。 路上,冯婆子和她随意聊起:“你嫁到咱们村也有五年多了,倒是不见你娘家亲戚来走动过,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姐姐。这亲戚之间啊还是得多走动,要不关系就淡了,你这姐姐也还不错,现下正是农忙的时候,这会儿来刚好能帮上你的忙,她来住几天啊?” 郭喜安想着大姐在她这长期住下,也瞒不了村里人,便道:“我姐家中有些变故,这次过来,我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冯婆子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是说她姐姐是来投奔她来了,虽然吃惊也多有想法,但她和郭喜安毕竟在这之前也不亲近,便也没说什么。 借了锄头回家,郭喜安带着郭喜春到村尾的那亩旱地,这也是郭喜安第一次来地里。 这亩地先前种的是玉米,地里的玉米桩桩还没清理干净,这会儿也长了不少杂草,郭喜安先拿着镰刀将长的杂草割去,郭喜春便捏着锄头在她后面翻地。 论起种地,郭喜春可比郭喜安在行多了,有她在,头一次下地干活的郭喜安也很快熟稔起来。 先开出两厢地,将泡发的稻种撒下去,这稻种得先撒下长成秧苗后,才能插到水田里。 她这会儿才开始撒稻种其实都有些晚了,村里其他人家的稻种都已经开始出苗,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可以插秧了,她现在撒下稻种,等到插秧还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两人才开出半亩不到的地,日头就已经升高,快到正午的时间了,郭喜安擦擦额头上的汗,招呼郭喜春回家,“姐,咱回吧,吃了午饭再来。” 郭喜春锄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郭喜安,微微喘气:“你先回吧,做饭一个人就够了,我在地里再待会儿。”怕郭喜安又不高兴,补充道:“这里离家近呢,饭好了你在门口吆喝一声,我就能听到回去了,不耽误功夫。” 郭喜安一想也是,便扛着锄头回家了,虽然下午还得来,可这锄头也不敢放在地里,现在这个时候的农具,可也是家里值钱的财产,可得注意保管。 第35章 赵里正上门 郭喜安回到家时,大丫早就洗好衣服回来了,洗干净的衣服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晾在院里的晾衣绳上。 郭喜安洗手准备做饭,大丫跟着进来,“小姨,我来帮你。” 郭喜安笑了笑,道:“好,那你帮小姨烧火。” 大丫便高兴地点头,露出个腼腆的笑。 郭喜安打开面缸,动作微微一顿,家里的玉米糠面已经见底,红薯也没几个了,吃了中午,晚上怕是都有些不够了。 得再去买些粮食回来,郭喜安心里想着,手也没软地舀出两大碗面。 下午还要干体力活,可得吃饱,郭喜安揉面蒸了馍馍,待会用剩下的炖猪肉配着也很好吃。 蒸好馍馍后再将猪脚肉热了热,也很快当,饭做好了,郭喜安便出门去叫郭喜春回来吃饭。 待郭喜春回来,所有人都上了桌,这才开饭。 大丫姐妹三个昨天吃了一顿饱饱的,今早还吃了早饭,倒不像昨天才吃饭那样急切了,不过桌上有肉还是让三个小姐妹吃得放不下筷子,特别是三丫,吃得小脸都是油。 郭喜春一直没咋动筷子夹肉,捧着个馍馍就吃得很香,以前她在周家的时候,连碗稠一点的面糊都喝不上,现在能吃上这扎实的馍馍,她已经很满足了。 还是郭喜安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块肉,她才吃一些,再后面也不吃了,都分给孩子吃。 吃完饭,嘱咐大丫带好弟弟妹妹,郭喜安和郭喜春便扛着锄头又往地里去了。 孙大娘送来的种子,稻种居多,玉米种子少,郭喜春看着翻了一半的地道:“这些玉米种也只够种满这点地,剩下的地先不翻了,先将这些玉米种种下去,等有种子了再翻挖剩下的地。” 论种地大姐是专业的,郭喜安点头听她的。 日头当空,郭喜安佝偻着身子往坑里放玉米种,汗流浃背,过一会儿就得直起身子伸展下酸痛的身体,这种地果然是一项不容易的活计。 等到玉米种都放好,就差盖土了,郭喜安朝郭喜春招呼一声:“姐,你先忙着,我去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晚上也加个餐。” 郭喜春点点头,嘱咐她注意安全。 郭喜安背上背篓又拿上镰刀往山里去了,家里的粮食不够,她打算明天去镇上买些回来,现在进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上次胡掌柜给她看的那几种药草,能找到的话,也能换些钱花。 现在家里人口这么多,生存的紧迫感越来越重,任何一丝赚钱的机会都得抓住。 不过她的运气不太好,转悠了半天任何记忆中的草药都没有寻到,郭喜安很失望,便到先前发现金银花的地方摘了满满一背篓的金银花,虽然这卖价也不是特别高,好歹也能换上几十个铜钱,能买上好几斤玉米面了。 又往山里走了些距离,郭喜安将中午放在背篓中一起带出来的兽夹拿了出来,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挖了洞将兽夹设好放进去,上面找来细软的枝条树叶盖上,一个简易的陷阱就设好了。 这后山上小动物不少,她上次来的时候还看到了野鸡,可惜这野鸡的行动速度太快,单凭双手很难抓到,设这个陷阱希望能有所收获。 弄好这些,郭喜安又在周围挖了些野菜,四月份的季节正是各种野菜疯长的时候,这时候村里家家户户的都在忙着春耕,野菜什么的还没有多少人来挖,郭喜安不费劲地就挖了一大抱。 往回走的时候碰上寻过来的郭喜春,见着郭喜安她松了口气,“地里都忙活完了,我瞧你还没回来,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见郭喜安的背篓里满满当当地装着有白有黄的花朵,奇怪道:“摘这么多花干什么?” 郭喜安笑着解释:“这是金银花,可以拿去药店里卖咧。” 郭喜春更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东西还能卖钱?”脸上浮现出喜色道:“那咱们再去多摘些。” 郭喜安摇头:“这会儿天也不早了,下回吧。” 郭喜春便也不强求,俩人一道回家了。 才到家门口,向佑和向泽就迎上前来,大丫她们跟在后面。 “娘,里正爷爷过来了,说有事找你呢。”向佑来到郭喜安面前道。 郭喜安有些意外,里正这时候找她是有什么事? 打水洗了手,郭喜安把挖来的野菜递给郭喜春:“姐,你先准备晚饭吧,我瞧瞧里正叔找我啥事?” 郭喜春点头接过野菜。 进了堂屋,见赵里正坐在门口,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郭喜安心里更奇怪了,这是咋了? 脸上还是带着笑地招呼:“里正叔,等久了吧?有啥事劳烦您亲自上门?” 赵里正肃着脸,严肃道:“我听说你收留你姐姐在家里住下了?” 郭喜安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来是冯大娘回家和他说了这事。 点头道:“是,我姐现下遇到难处,带着孩子无家可归,都是血亲,我也不能看着不管不是。” 赵里正皱眉:“亲戚之间帮衬一把是应当的,可你直接将她们收留下来,这可不是帮一把手的问题。你别怪叔说话难听,如今这个年代,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一个寡妇拉扯两个孩子已经是艰难,要是你姐姐一个人也就算了,好歹她是能帮你干活的,但是她还带着三个孩子。” “加上向佑向泽,以后你就要养五个孩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半大闺女也不遑多让。就是在正常人家,这都是让老爷们愁白头发的事,你...你不要不计后果地发善心,再说了,你姐有难处,要找也是先找你娘家啊,找一个出嫁的妹妹算是什么事?” 赵里正是真的急了,他知道郭喜安从老程家分出来时分得了二十两银子,没错,这对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来说是一笔巨款,可她也不能只顾眼前啊,她现在家徒四壁,虽然有田地,可现在耕种到离收获也得小半年时间,这期间她们家所有的吃喝都指靠着那笔银子,又能花多久? 第36章 相劝 赵里正话说得不中听,但里面的意思也确实是为郭喜安她家着想,且说的也是事实。姐姐目前的情况就算现在不说,以后少不了也会被人知道。 郭喜安也就不隐瞒了,道:“我知晓里正叔的好意,但我姐姐实在是可怜,我娘家父母不是个靠得住的,眼下也只有我能给她们一条活路,若我都不管她们,她真的就只能带着孩子们去投河了。” 郭喜安便把姐姐遭遇的一切告诉里正。 赵里正听完也是一脸愤懑,不过喜安姐姐没有为周家生下一个儿子传承香火,这事还真不好办,但是这周家的也确实不是个东西,妻子有错,这女儿终归还是自己的骨血,竟然也能这样赶出去不管不顾。 左思右想,赵理正叹了口气道:“你姐也是个苦命人,事情如此,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但是那三个丫头,终究是周家的人,那周家不要喜春这个媳妇儿说得过去,不要三个孩子却是说不出理的。” 这话听得郭喜安一阵皱眉,赵里正虽然心底善良,但还是有和这个时代男人一样的特质,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他虽然同情大姐,却也不认为周家对待大姐的方式有错,他觉得有错的,是周家连带把三个女儿都赶了出来的行为。 “这样,实在不行,我和你走一趟,劝周家至少留下三个孩子,若是那周家的犯浑还不同意,就找上大树村的里正出来评评理,我就不信周家还能把事做得这么绝。” 赵里正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郭喜安皱紧的眉头放松下来,这事说起来和人家赵里正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劝了自己这么多,也是为自己家着想,且还愿意为这事出头,要知道就连郭家父母也没有为自己的女儿出面。 虽然赵里正的一些思想她不认同,但一想这也是时代的局限性,便也释然了,郭喜安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谢谢里正叔,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家好。” 但还是摇头道:“可这样不行,我不能把大丫她们三个孩子送回去,先不说我姐舍不舍得,就说那周家,他们从前就没有善待过三个孩子,现在娶了那寡妇过门,有了后娘,那亲爹也不是个东西,这三孩子哪还有活路,真要把她们送回去,那才是害了她们。” 赵里正也没了法子,“可是全部都留在你家,这也太勉强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郭喜安道:“也不是真的就完全过不下去了,叔,我给您也托个底,我是打算去做些小生意的,到时候地里的活都得我姐帮我打理,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您别看我姐一个女人家,这地里的农活做得可比男人还好,大丫几个丫头也懂事得很,帮着家里做些家务活,很让我省心。” 赵里正皱眉,还是不认同:“话是这么说,那钱是那么好赚的?咱们村就没有谁做生意的先例,村民们也就庄稼收成了卖些地里的粮食,你别瞎折腾,反倒是赔钱进去。” “叔,我对我的生意很有信心,您就让我试试,现在家里也不是揭不开锅,我姐和孩子们也真是可怜,真到了负担不起的地步,再听叔的把孩子送回周家去,那也是我这做姨的尽力了不是。” 赵里正虽是不认同,也没再说什么,说到底他也是可怜那几个孩子的,叹了口气道:“你心里有了主意,我也就不劝你了,后面若要叔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就是。” 郭喜安自然是连连道谢。 送走了赵里正,郭喜安心里也松了口气,进去厨房见郭喜春眼红红的,看见她慌忙站起身来,强笑道:“我把野菜都洗好了,锅里水也烧开了,只是不晓得家里粮食在哪里,只能等着你来。” 见她这个样子,郭喜安知道她应该是听到了赵里正的话,想要张口安慰两句,郭喜春却慌张地蹲到灶下看起火来。 到嘴的话咽了下去,郭喜安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她既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也没必要再提。 “那猪脚肉还剩下一些,姐你把锅里的水舀出来一些,把剩下的猪脚肉带汤全倒进去,咱们晚上煮锅肉汤糊糊吃。” 郭喜安换了个轻快的语调和郭喜春说道,大姐的这个性子,善良又自卑,现下又正是敏感的时候,多叫她干活反而能让她更心安一些。 “哎,好!”郭喜春忙放下手中的烧火钳,去拿盆来。 郭喜安则是转身去面缸处,将里面的糠面全部舀了出来,那面只有一小碗的分量了,这么多人吃肯定是不够的,好在今天挖的野菜够多,往糊糊里放了一大半进去,再把剩下的两个红薯剁碎了放进去,也煮了满满一锅的糊糊出来。 这一锅大杂烩,看着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却还是不错,好歹也是肉汤煮的,一家人也吃得香甜,一大锅糊糊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饭,郭喜春去收拾厨房,郭喜安回房间将床底下的一个木板移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坑洞,取出里面的陶罐,陶罐里面装的都是家里剩下的铜钱。 这古代人存钱是真的麻烦,这么多铜钱放在身上不现实,全存在钱庄日常花销也不方便,思来想去,把钱埋在地下藏着,似乎是目前最安全的了。 以前的郭喜安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样存几个铜钱就能提心吊胆,看谁都像贼的日子。 把陶罐里的铜钱全部倒出来,郭喜安数了数,还有八百六十八文钱,算算想要买的东西,应该也是够用了。 将钱收好,郭喜安出了房间到厨房找到郭喜春,“姐,明天你和我去一趟镇上,家里许多东西都要添置的,还要买些粮食回来,我一个人只怕拿不下。” 郭喜春自然是没有拒绝的,连连答应。 第37章 胡芋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和郭喜春两人就起了床。 洗漱好照例是到厨房做早饭,家里也没什么能下锅的了,郭喜安便把剩下的野菜下锅煮成野菜糊糊,再磕了几个鸡蛋下去,自己和郭喜春吃了一碗,剩下的盖上锅盖等孩子们起床了再吃。 背上背篓,两人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村头张大头已经驾着牛车等在那里。 赶早到了镇上,郭喜安带着郭喜春先到了医馆,还是上次的那家胡记医馆,一背篓的金银花卖了五十文钱。 没有耽搁,接着就往米粮店去,本来她之前还想着家里的玉米糠面吃完后,就买些白面和大米回去吃的,这会儿为了省钱也不敢买了,就买了便宜的玉米面,没有掺糠的玉米面也要三文钱一斤,郭喜安一下就买了三十斤,九十个铜板就花没了。 家里就两床被褥,她和姐姐一人一床盖着,底下就只能铺着稻草和凉席,这两天将就睡着,也实在是不舒服,硬不说,半夜还老是被冒出头的稻草戳醒,实在是睡不安稳,这被褥也是必须得再买上两床的。 想着大丫她们几个身上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已经完全不能穿了,布匹也得再买上几匹...... 这一通买下来,两人的背篓已经满满当当,已经装不下其他东西了,便先把这些买好的东西搬到牛车上去。 背着腾空的背篓继续回镇里买剩下的东西。 农具也得再打一套,总不能一直借用里正家的。 从打铁铺子出来,见对面一个摊位前围了不少人。 摊主一副西域商人的打扮样,还戴着一顶黑色羊皮毡帽,货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很吸引眼球,正在大力吆喝, “来来来,走过不要错过,西边部落的新奇物品,好看实用还不贵,都来瞧瞧咯。” 围观的人群看得新鲜,大多只问不买。 “老板,你这灰扑扑的像土疙瘩一样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那一口袋土黄色还灰尘扑扑的土疙瘩样的东西混在五颜六色的货品里确实十分突兀。 那老板见有人问起,十分热情的解释:“客官好眼光,这是可以吃的,像芋头一样,你别看它样子难看,味道好着哩,叫胡芋,是整个大盛王朝都没有的食物,怎么样?客官买些回去尝尝?” 郭喜安不经意的往那里一瞥,看到老板介绍的那东西,一下顿住了目光。 那先前询问的人听了老板的解释,却是不屑的瘪了瘪嘴,“老板你就别骗人了,这东西样子难看,还皱巴巴的,一看就是不新鲜放了很长时间了,都卖不出去的东西味道能好到哪里去?别诓人了。” 那老板很委屈,不过也没法反驳对方的话,这胡芋口感确实是不错的,而且特别顶饱,就是因为这,他才进了些货来打算卖卖看,没想到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对这没见过的东西不感兴趣,不管他怎么费尽口舌,还是卖不掉多少,剩下的摆放到现在,已经怏头蔫脑,还有好些都发了芽,他也是愁得不行。 正在沮丧的时候,一道声音插进来:“这东西怎么卖?” 郭喜安盯着那口袋东西,压抑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这不就是土豆吗?这土豆可是个好东西,不仅产量高,淀粉含量足,更能做成许多美食,饱肚子又吃法众多,若能种植出来,可是能大大解决她家目前粮食严重不足的问题。 老板抬头一看,见是一个小娘子指着那口袋胡芋问他,一下又提起了精神,“小娘子是个识货的,这胡芋虽然蔫了,但味道绝对是不受影响的,这样,就收您个成本价,四文钱一斤卖给您?” 他这胡芋虽然是两文钱一斤收来的,但是一路路程遥远,各种成本算下来可不止这些,他原本是卖六文钱一斤的,现在卖四文钱一斤也没赚几个钱。 郭喜安虽然心里急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听了老板的话反而一脸失望的样子,“这么丑的东西还卖那么贵?” 老板急道:“不贵了,这已经是成本价了,小娘子买回去尝尝,就知道它确实是值这个价。” “这样,老板你再便宜一些,我家人多,我多买些回去,也省的你再压着这些货了。” 老板有些犹豫,“那小娘子能要多少?” “你还有多少?” 老板一喜,连忙道:“除了这些,还有一麻袋呢。” 他进的货也不多,本就是收来尝试卖的,前面卖得不多,还剩下两口袋怎么也卖不出去。 “老板再少些,两文钱一斤,我全要了。”郭喜安砍价道。 老板连忙摆手,苦着脸道:“两文钱我可亏得太多了,最多再给便宜一文钱,三文钱一斤,不能再少了。” 郭喜安想了想,点头拿下主意,“也行,你给我上称吧。” 老板大喜,其实他也没赚什么钱,但这个价位卖出去,好歹也没亏本了不是?这心里还是欢喜的。 上了称,两麻袋的胡芋共一百二十斤。 郭喜安数了三百六十文钱递过去,腰包一下就瘪了下来。 老板很热情的帮她扎好麻袋口,帮着搬上郭喜安和郭喜春的背篓。 当两人背着两麻袋胡芋放到牛车上时,张大头也是满脸震惊,“喜安你买的这是什么?怎么一下买这么多?” 郭喜安笑笑,“可以吃的胡芋,我听着那老板说的不错,多买一些,回去尝试着种种看。” 张大头摇头,“那些商人嘴里最是个没谱的,你别是被忽悠骗了,这种没见过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买来吃?更别说还要去种了。” 郭喜春刚刚也劝过郭喜安,现在听了张大头的话,更是后悔刚刚没劝住妹妹,这可是花了三百多个大钱呢,能买多少糠面了,她很痛心。 郭喜安倒是不在意,也没再解释太多,又回了镇上,这次买了些各种蔬菜和大豆的种子,又补了些食盐酱油类的调味品,总算是把要买的买齐全了。 走之前她又踏进了经常光顾的那家打铁铺子, “老板,我想做一个东西,你这有纸笔吗?我给画下来。” 铁匠老板看着郭喜安画出来的这个奇怪东西,又听了她说的注意事项后,虽然不知道这玩意能用来干嘛,还是点头道:“可以做出来。” 郭喜安大喜:“那需要多长时间?” “这玩意儿就只需要一个铁片就能做出来,快得很,你要是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做,一个时辰就能好。” 郭喜安更高兴了,“那就劳烦老板这就帮我做出来吧。” 第38章 孩子们的战争 郭喜安让铁匠老板做的其实是现代抓凉粉的那种抓子,上次做的凉粉,虽然用刀切成长条拌出来的味道也不错,但她还是更喜欢用抓子抓出来的那种,细细长长像面条一样,吃起来会更加入味。 ...... 向佑向泽他们起床时,大丫已经带着两个妹妹起来了。 见他们醒来,大丫大姐姐一样地照顾着他们穿衣洗漱。 因为昨晚上郭喜安跟他们说过今天会去镇上,所以两个大人都不在家,孩子们也没有意外。 吃完了早饭,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小向泽是很喜欢这三个表姐的,之前虽然有哥哥陪他,但哥哥很多时候都不会陪他做一些事情,用哥哥的话来说,就是只有小孩儿才喜欢玩的东西。 但这三个小表姐就不会,特别是三表姐,看起来比他还小,明明更像妹妹,可娘亲还是让他叫她表姐,说什么大一个月也是大。 这位小表姐就更加听话了,他做什么她都愿意跟着。 这会儿,他就带着她在院墙下挖蚯蚓。 “蚯蚓拿来喂母鸡,母鸡就会下更多的蛋,我们家的鸡这么能下蛋,都是多亏了我每天挖蚯蚓喂它们,你陪我一起挖蚯蚓,到时候鸡下了更多的蛋,就让我娘亲煮来给我们吃。” 三丫深信不疑,连连点头,陪着他把土挖得飞起。 二丫本来在边上看着,听到喂鸡吃蚯蚓能吃上蛋,也蹲下来帮忙,一边挖一边对小向泽道:“那我也帮忙挖蚯蚓,向泽弟弟你要和小姨说,鸡蛋也煮给我吃。” 小向泽很开心,点头道:“嗯嗯,煮了鸡蛋我们都吃。” 向佑坐在一边的台阶上,无语地看着他们。 “咦,向佑向泽,你们这些天怎么都不出来玩了?”带着一群半大小子的狗蛋从他们门口经过,眼尖地看见他们。 这狗蛋就是先前想占便宜但没有成功的吴桂芬家的儿子,今年十一岁,人嫌狗厌的年纪,最是调皮捣蛋,让村里的大人们都很是头疼,但小孩们却很喜欢和他玩,是村里的孩子头。 见着他,向泽想到先前吴婶子帮着大婶婶欺负娘亲的样子,鼓起了小脸,气呼呼道:“我们才不和你玩。” 这倒是稀奇了,以前这小子可是每天都眼巴巴的跟在他身后,求着他带他玩的。 “哟,是气之前掏的鸟窝没分你蛋吗?这有什么的,今天哥带你们去小河里摸鱼虾,可比鸟蛋好多了,走吧,这次肯定能分你一些虾头鱼尾的。”狗蛋笑嘻嘻道。 大丫听到他要带他们去河里摸鱼虾,皱着眉头站出来,“不行,他们还小,不能去河里玩。” 娘亲和小姨都交代了自己看好弟弟妹妹,她不能让他们去危险的地方。 “哪来的丫头片子,管什么闲事?”狗蛋见她出来阻拦,说话很不客气。 “这是我表姐,不许你这么说她。”向佑站起身来,护在大丫面前,板着小脸道。 狗蛋呸了一声,嘲笑道:“原来是你表姐啊,我说呢,穿得破破烂烂的,脚上鞋都没有一双,我娘说的对,你家是大乞丐收留小乞丐,一家子的乞丐窝,我们才不稀得和你们玩。” “就是就是,谁想和小乞丐一起玩啊。” 他身后的小孩也叽叽呱呱的嘲笑。 向佑气的小脸通红,小向泽也扔了挖蚯蚓的棍子跑过来和他们争吵:“我们才不是乞丐,你们瞎说。” “穿得这么破烂,不是乞丐是什么?她们都是来你家讨饭吃的吧,讨饭也不先看看地方,就你家这穷样,能给她们吃上什么好东西,别是剥的树皮吃吧。”狗蛋继续挖苦,其他小孩便嘻嘻哄笑出声。 二丫受不了他们的讥笑,哭着跑进屋里。 大丫在他们的嘲笑下,眼里涌上屈辱的泪水,那双光着的脚丫也难堪地扣着地上的泥土,却倔强地挡在向佑向泽身前,护着弟弟。 “嘿嘿,你要是叫我一声大爷,我还能施舍你个馒头吃,是精细的白面馒头哦,你一辈子都没有吃过吧。”狗蛋看着大丫,眼神挑衅。 大丫紧紧咬着下唇,并不吭声,她只想护着弟弟,并不想和对方发生冲突。 向佑却突然闷不吭声地从她身后跑出来,捏着拳头跳起来照着狗蛋的脸就是一拳。 “哎呦!”狗蛋捂着下巴痛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的矮豆丁:“你敢打老子?” 向佑没有说话,只呼呼地喘气,提着拳头又冲了上去。 见哥哥动手,小向泽嗷嗷叫着跟在他身后,气势很足,但是还没挨着狗蛋的边就被他身边的小孩一脚踹翻了。 见着弟弟挨了打,大丫的眼神一下凶狠起来,尖叫着扑上去一把薅住踹小向泽的那个小孩的头发,小院瞬时混战了起来。 一群孩子乱乱地打在一起,向佑死死地抱住狗蛋的腰,用小脑袋撞他,但四岁的他哪里是十一岁大孩子狗蛋的对手,一个回合就被狗蛋按倒在地上。 小向泽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帮忙,很快又被另一个小孩扑倒在地。 小三丫见着弟弟们吃了亏,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挥腾着小短手上去帮忙。 占了上风的只有大丫,被她薅着头发的小孩挣脱不掉,疼得哇哇大哭。 二丫从门缝里看到这景象,吓得抹着眼泪,更不敢出去了。 “干什么?快住手!” 才回家的郭喜安看到院子里的乱象,惊得目瞪口呆,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院子里跑。 那群小孩见大人回来了,作鸟兽散,纷纷撒开脚丫往外跑。 郭喜安眼疾手快地抓住那个最大的孩子。 跟在郭喜安身后的郭喜春冲进院里,见着鼻青脸肿的几个孩子,气得掉了眼泪,忙上前抱起向佑向泽查看伤势。 郭喜安也拽着还在不断挣扎的狗蛋快步到大丫她们面前:“没事吧,大丫?” 大丫见着郭喜安,慌忙低下头,语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小姨,我们给你惹事了。” 小三丫紧紧挨着自己的大姐,一声不吭。 “哇!”见着大人们回来的二丫打开门从里面哭着跑出来。 第39章 满足你的要求 “小姨,就是他,他带着好多人来打我们,我好怕。”二丫抱着郭喜安,一边哭一边指着被郭喜安拽住胳膊的狗蛋控诉。 狗蛋虽然在孩子群中耀武扬威,见着大人也还是害怕的,他神色慌张却又故作镇定地梗着脖子道:“是你们先动手的。” “不管谁先动手,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你这小孩是哪家的,我要去找你家大人说理去。”郭喜春扶着向佑向泽,气愤道。 郭喜安先安慰了二丫,这才转头看向手中的小孩,她自然也是认得狗蛋的,这孩子算是村里的孩子王,平日里就调皮得很,和自家孩子相比,他身上倒是干净多了,伤口也几乎没有。 见郭喜安看过来,狗蛋微微缩了下脖子,又很快扬起脑袋,虚张声势道:“干什么?你一个大人还要打我这个小孩吗?” 下一秒他的逞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发出惊恐的大叫。 郭喜安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单手提到了半空。 本来在一边围观的张大头吓了一跳,上前来劝道:“喜安啊,狗蛋毕竟是个小孩子,教训一下就算了,有什么事还是找他家大人去说吧。” 郭喜安今天买的东西多,他便干脆赶着牛车将她们送到家门口,也看到了刚刚这群孩子打架的样子。 郭家的几个小孩确实被打得惨,向佑向泽两兄弟已经滚得像个泥人样,衣裳乱成一团,鞋子也掉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个嘴角紫了一块,一个眼窝靑了一团。一边站着的两个小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辫都散开了,头发乱哄哄地披散下来。 二丫还在哭,倒是向佑向泽和大丫三丫四个,虽然形容狼狈,却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郭喜安没有理会张大头的话,只冷冷地看着狗蛋。 狗蛋被她阴森森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嘴里的吱哇乱叫也停了。 “你都能以大欺小,又以多欺少,我作为大人又为什么不能打你这个小孩?”郭喜安缓缓出声。 狗蛋被他提起来的身子抖了抖,底气不足道:“是程向佑先动手打我的,而且我也没有叫人打他们,是他们自己动起手来的。” “是他先骂我们是小乞丐,向佑弟弟才对他动手的。”二丫在一边告状,同时捏紧了拳头,希望小姨狠狠教训这个可恶的家伙。 却不想,小姨却放下了那个坏小子。 狗蛋也愣住了,原以为自己今天只怕是少不了挨顿打,没想到郭喜安却放过了他。 “以大欺小是懦夫才有的行为,我能打你但是我不会打你。” 郭喜安当然不会没品地对个小孩动手,虽然熊孩子可恶,吓唬吓唬让他害怕就行了。 “还不快走。”见狗蛋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郭喜安皱眉赶人。 狗蛋抿了抿嘴,看了一边的向佑向泽一眼,转身闷头走了。 还没到院门,一个妇人哭天喊地地冲了进来,正是狗蛋娘吴桂芬。 她一把抱住狗蛋,嘴里喊着:“我的儿,你怎么样了?她家动手打你了吗?” 那群逃走的孩子倒是讲义气,见狗蛋被捉住,便跑去他家报了信。 “娘,我没事,没人打我。”狗蛋挣脱她的怀抱。 吴桂芳不信,看着他脸上的一道抓痕,怒从心起,指着郭喜安就开始破口大骂:“郭喜安你这小贱人,跟个孩子动手,你还要脸吗?一家人没脸没皮,欺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缺大德的背时鬼。” 一边围观的张大头站出来解释:“狗蛋娘,你误会了,喜安没和孩子动手,是孩子们之间打架,程家这几个孩子比你家狗蛋伤得可更重呢。” 吴桂芬这才注意到院里的那几个小孩,瞧着是伤得比她家狗蛋严重多了,她见此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来劲:“伤得重怎么了?伤得重就可以扮可怜无辜了,没本事还和人家打架,怎么不被打死才好。” “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你家小孩骂上门来挑事,你不教育倒是胡搅蛮缠,我看你家孩子就是随了你,好好的孩子都被教坏了。”面对吴桂芬的蛮横无理,郭喜春气愤不已地开口。 张大头也皱眉:“狗蛋娘,听孩子们的意思,是狗蛋先带人进院来骂程家孩子叫花子小乞丐的,小小孩子这么口无遮拦、恶语伤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你是该教育了。” 吴桂芬一听更是不得了,双手叉腰,“什么叫骂,这不是事实吗?他哪里说错了?郭喜安这小贱妇从在老程家就是一身的穷酸样,她那两个儿子不就跟个小乞儿一样,以前还偷偷在村里捡垃圾吃,别以为老娘没看见过,这不叫叫花子叫什么?现在又收了一家穷酸亲戚,可不就是叫花子聚窝了?” 向佑向泽以前在老程家就没有吃饱的时候,饿得狠了,就去村里或田头转悠,捡一些村人不要或漏收的一些红薯头头玉米杆吃。 此刻被吴桂芬以这样嘲讽鄙夷的语气说出来,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向佑向泽此刻小脸涨红,难堪地低下了头。 郭喜春听她连羞带辱的骂语,也是气红了眼。 “你说够了?”一直没说话的郭喜安终于出声。 吴桂芬意犹未尽,没把她看在眼里,“哟,怎么?我说错了?这就听不下去了?有本事你打我呀!” “好!”一声应下,郭喜安上前一步,一拳捶向她的肚子,又是一个肘击,吴桂芳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已经倒地。 倒在地上的吴桂芳还是懵的,肚子上和下巴传来的疼痛让她回神,她捂着肚子哀嚎,才嚎了一声剩下的就卡在嗓子眼,嘴巴长得太大,扯得下巴更疼,这下捂肚子也不是捂下巴也不是,躺在地上呜呜呼呼地痛吟,不敢动作太大了。 “娘!”狗蛋连忙扑上前去。 郭喜安拍拍手掌,眼神冷冽:“这么贱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可不得满足你!” 熊孩子她不好下手,对付欠收拾的熊家长她可不会手软。 第40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吴桂芳在狗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身上的疼还没缓过劲去,她痛恨地看着郭喜安,下巴上挨的那一下让她张口就疼痛,但她还是抖着嘴放狠话道:“你竟敢对我动手,你等着!” 带着狗蛋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郭喜春先前看到郭喜安教训吴桂芳,心里很解气,现在又有些担心,她们这一家孤儿寡母的,要是对方带着人打上门来可怎么办? “没事!”郭喜安淡然安慰,“狗蛋爹不是个拎不清的。” “是是,大木是个讲理的,不会听他媳妇乱诌。”张大头也点头道。 林大木就是狗蛋爹,一直都是个正派老实的汉子,在村里的口碑很不错。 先将牛车上的东西搬进屋,送走了张大头,郭喜安才将几个孩子聚在堂屋,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向佑向泽大丫三丫四个孩子站成一排,低垂着头一脸丧气。 “知道错了吗?”郭喜安板着脸。 没人答话,郭喜春在旁边看得着急,“快说啊,说你们知道错了,下次不会犯了。” “小姨,我知道错了。”大丫低着声音先开口。 “哦,错在哪了?” “不该带着弟弟妹妹们和人打架。” 郭喜安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其余三个小的都像只斗败的公鸡,声音小小的先后回答:“我们错了,不该和人打架,以后都不会了。” “你们是错了。”郭喜安点头,看着几个孩子一脸沮丧的样子,话头一转又道:“不过不是错在打架,而是错在没有认清双方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动手,打架也要讲究智慧,鲁莽只会送上门做靶子,自己挨打吃亏。既然动了手,就要抢占先机,有把握干翻对方才是,最后却被别人反过来骑着打,没出息!” 孩子们都一脸愕然地抬头看她。 郭喜春也傻眼了,这样教育孩子对吗? 郭喜安:“我们不主动惹事,但也不能怕事,今天这事出手没错,但被人激怒无脑出手就是有错,我不希望你们成为一群有勇无谋的莽夫,也不希望你们成为有谋无勇的懦夫,有勇有谋才是聪明的强者,你们记住了吗?” 几个孩子听了郭喜安的话,不再是刚刚一脸丧气的样子,高高昂起了头,难掩激动大声道:“记住了。” “好,虽然你们今天打架打输了,但我还是认同你们的勇气,若是别人欺上门来还不敢吭声,那跟孙子有什么区别?所以为了表扬你们的勇敢,娘今天要做个好吃的犒赏你们。” “哦!”几个孩子欢呼起来,一扫先前垂头丧气的样子,斗志昂扬恨不得再找到狗蛋几个重新打一场。 将孩子们都赶去洗漱换衣后,郭喜春找到郭喜安,担忧道:“你刚刚怎么能这样教育孩子呢?打架可不是好事,要是以后闯出祸来可怎么办?” 郭喜安:“我不是教他们打架,而是告诉他们遇到欺辱暴力要勇敢反击,相比于乖巧懂事让人欺负不敢反抗,我更宁愿他们凶狠一些叫人不敢招惹,我们家的孩子我知道,他们是不会主动去欺辱其他人的,这样就很好。” “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你晚上也不许背着我训大丫她们,女孩子在这个时代讨生活本就更不容易,不可以把她们养成胆小怕事逆来顺受的性子。” 郭喜春一窒,她确实是想着晚上回房间后好好教育大丫她们姐妹的,她们母女本就是来投奔,低着头过日子才是真理,怎么可以像今天这样惹是生非,不过此刻被妹妹看穿了,她便也就歇了这心思。 郭喜安承诺了孩子们给他们做好吃的,自然要做到,上次那猪后腿上割下来的瘦肉还没吃呢,她给吊到井里保鲜了,这会儿便从井里拉了上来。 她今天买的调料齐全,便准备给孩子们做一道麻辣猪肉干。 将猪肉洗净切成粗条,装入大碗中,放上少量酱油、食盐、白糖和姜蒜片抓拌均匀后腌制一刻钟,锅里放上较多一些的菜籽油,不用等油热,就这么将准备好的葱姜蒜和花椒冷油下锅慢慢煎炸。 直把香料炸干炸得表面金黄捞出,然后下入腌制好的猪肉,中火慢炸,一边炸一边用锅铲将肉丝划散,避免粘黏,直把瘦肉中的水分炸干,所有肉丝都炸得焦黄,便把锅中多余的热油倒出一些,将切好的干辣椒丝倒入,中火转小火不停翻炒,出香味后再放入一些花椒粒,继续翻炒。 这时候厨房已经满是浓郁的香味,孩子们都被吸引了过来。 郭喜安往里面又撒上一点盐和白糖翻炒均匀后出锅,这样一道麻辣鲜香的猪肉干就做出来了,这样做出来的猪肉干,就是放冷了也一样好吃,有冷吃猪肉干的感觉。 用先前炸肉控出来的油,郭喜安又炒了一盘麻辣土豆片,主食就是用玉米面煮的糊糊,这样晚饭就做好了。 “开饭!”饭菜上桌,一家人围坐过来,郭喜安一声令下,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捧上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无一例外所有人的第一筷子都伸向了麻辣猪肉干。 这盘猪肉干光看外表就已经十分诱人,干煸得褐红色的肉干里面点缀着油亮的干辣椒丝,还没有尝,鲜辣的味道已经钻入鼻孔,引诱人的味蕾,叫人垂涎欲滴。 夹一块放入口中,肉香中带着辣椒花椒混合得绝妙的麻辣味刺激着人的感官,好吃又过瘾,那肉丝炸得很透,又煸炒得很干,在嘴里是越嚼越香。 众人吃得停不下筷子,三丫有些不太能吃辣,两口下去,已经开始呼哧呼哧的吸气,可就是如此,往嘴里送肉干的动作也没停。 就是一向舍不得吃肉的郭喜春,也没忍住多夹了几筷子。 差不多三斤猪腿肉做成的麻辣猪肉干,没一会功夫就被分吃得干干净净。 猪肉干吃完后,众人的注意力才转向了一边的麻辣土豆片,嗯,这里该叫麻辣胡芋片了。 第41章 偷家贼 那胡芋没处理的样子郭喜春是见过的,灰突突的土疙瘩一般,没想到削了皮倒是白白嫩嫩的,这样炒出来,看着也十分诱人。 尝试着夹了一片放入嘴中,郭喜春瞪大了眼睛,好吃! 因为是用炸肉干控出来的油炒的,还能吃出一丝肉香味,这个胡芋本身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但是调料用得好,吃起来口感细腻脆嫩,还有一股特别的香甜,味道出奇的好。 “这胡芋味道当真是不错!”郭喜春感叹,“不过价格还是贵了些。”又免不了的可惜。 郭喜安一笑,夹起一片土豆片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品味这熟悉的味道,眯着眼睛道:“它值这个价格。” 她已经看过了,她买来的那些土豆大部分都带有芽胚,那就是可以种植的,两大麻袋的土豆减去没有芽胚的,也足够她把村尾剩下的半亩土地种满。 土豆高产,现在种下三到五个月就可以收获,而且只有自己一家种植有这个土豆,到时候她可以用这些土豆再次加工制作成各种美食售卖,美味又新奇,这不就是一个大商机吗? 郭喜安激动起来。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可行,她简直有些迫不及待要把这些土豆种植上了。 吃完饭,郭喜春收拾好厨房,本来还有些担心白天那个叫吴桂芬的不讲理妇人带人打上门来,这会儿还不见人,心里总算放下心来。 不过,她这心放早了。 吴桂芬家没有打上门来,屋外却传来了刘大花和刘翠的叫骂声。 “郭喜安,你个小贱妇,快来把门打开,当我们老程家是没人了吗?我还没死呢,你就敢拿我们程家的财产来养娘家人了,作死的小娼妇、偷家鬼,快把门给老娘打开。” 听到门外的叫骂,郭喜春不知所措地看向郭喜安,“喜安,这是你婆婆家来人了吗?” 郭喜安面目表情,甚至还继续将篮子里前几天孙大娘给的青枣分给几个孩子,这青枣放在篮子里她差点忘记,再不吃可就要干了。 门外叫骂声还在继续,郭喜安摸出一个青枣咬了一口,嗯,嘎嘣脆,还是很甜的。 “小贱妇,你以为躲在屋里就没事了?敢把婆婆拦在屋外,你个不敬尊长的腌臜货,该天打雷劈的。” 叫骂声愈发不堪入耳,还伴有嘭嘭的撞门声。 向佑死死地咬着下唇,眼里有着愤恨,贪吃的向泽这会儿捏着青枣也不吃了,小手攥得紧紧的,捏着那青枣像是捏着谁的脑袋。 而大丫三个姐妹战战兢兢,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郭喜安嘎吱嘎吱嚼着青枣,转头看见几个小的反应,她扬了扬手中的青枣道:“怎么?这点声响就怕了,这世上恶人多,几声叫唤就能把你们吓住?这么甜的枣都吃不下了?” 孩子们听了郭喜安的话,收回畏缩的样子,学着郭喜安充耳不闻外头的响声,专心吃起了手上的青枣。 向佑向泽从小也没少挨骂,很小的时候还会委屈和哭泣,次数多了也渐渐麻木了,对他们来说骂反而是最能忍受的委屈,挨打和挨饿更让他们惧怕。 以前被骂的时候,伴随着的往往还有几个巴掌和拳头,多数也是得不了饭吃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娘将他们带了出来,他们有了新的家,这个家里奶奶和婶婶他们是无法自由进入的,此刻他们在外叫骂,自己一行人却是刚刚吃跑了肚子还有水果能吃,也没有饿肚子的威胁。 郭喜安镇定自若的情绪传染给了孩子们,先前程家带来的恐慌已经消散无踪。 吃完了手中的枣子,郭喜安拍拍手,吩咐姐姐看好孩子,这才起身朝院外慢悠悠地走去。 家里的这扇后装的院门虽是个二手货,但却相当的结实,阻挡了撞门的程家人这么久,还是稳稳当当,不知道是木板本身的结实,还是老李头的手艺了得,郭喜安觉得该是两者都有的。 听着门外的动静,郭喜安把握好时机,在有人再一次撞击过来的同时一下打开院门,撞门的刘大花便来不及收力,冲势太猛又落空的她一下便被身体的惯力甩飞出去,以狗吃屎的姿势摔进院中。 “婆婆!”刘翠惊叫着冲进门来,后面还跟着程家福和李凤萍。 “郭喜安,你竟然敢对婆母动手?”将刘大花扶起来的刘翠立马发出责问。 “喂,讲道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我可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郭喜安很无辜。 刘翠一窒,咬牙道:“那也是你故意的,你故意这样突然开门,故意要叫婆母摔倒。” “这不是你们催命一样的叫门,连撞门都使上了,还不是怕你们急死在外头,我这才赶紧来开门吗?” “牙尖嘴利的小贱人!”刘大花这一摔啃了一嘴泥,差点没把老牙磕掉,听到郭喜安阴阳怪气的话,气得连嘴里的泥巴都没吐完便尖声大骂起来:“你个没良心黑心肝的小贱妇,和老娘在这耍什么嘴皮子,你处心积虑分走了我程家的财产,转头就叫上娘家人来享受,我还没死呢,容不得你个偷家贼这么猖狂。” 这刘大花是一路上骂过来的,中午郭喜安买了一牛车的东西从村子里经过搬到老宅,那上面满满当当,引得多少村人侧目,李凤萍刚好在路上看到,然后一路尾随到老宅,亲眼见着她们把东西一点点地搬到家里去。 两大床簇新的被褥,还有好几匹花色好看的布匹,以及几口袋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李凤萍看得眼热,再结合这几日听到的消息,当下就回了程家告状,将郭喜安如何用她从老程家分得的钱财来好吃好喝供养自己姐姐一家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果然引得刘大花大怒,当下就带着一家人打上门来。 刘大花一路的动静自然引得不少人围观,这会儿太阳才下山头,家家户户基本都从地里回来了,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这样的动静自然引得爱看热闹的村民聚集过来,甚至有几个捧着碗还跟过来凑热闹的。 第42章 闲言碎语 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刘大花骂得更加来劲,“你那穷鬼姐姐怎么不带着那几个小崽子出来,这打秋风也不是这么打的,直接住进我老程家的宅子里面来了,你别以为我家老二没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拿着我程家的祖产去供养娘家穷亲戚,想依附在我程家身上吸血,你做梦!” “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想想,自从老二过世,是谁这么多年来供你们吃供你们喝,里里外外的帮衬,你倒好,不感恩戴德,如今放着公公婆婆不孝敬,倒是拿着从我们老程家分得的钱财帮衬起娘家那边的穷鬼亲戚了。”刘翠也在一边帮衬。 她们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真的以前有多么的关怀照顾过郭喜安他们母子一样,若叫那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以为是郭喜安多么的忘恩负义呢。 看着她们伪善的嘴脸,郭喜安冷笑,“婆婆和大嫂这话说得奇怪,好像是从前我和两个孩子在老程家就是吃白食的一样,我男人还在时,每月寄回来的月钱,已经足够老程家一家人的开销。” “就是他去世后,朝廷给的抚恤和补贴也足够我们母子三人吃上好些年,他为程家奉献了一辈子,可我和向佑向泽在老程家时,这活是一天干到晚,却连一碗饱饭都吃不上,这样的日子,竟还是你们施了恩德发了善心的吗?” 郭喜安说完这番话,刘大花她们的脸上很是难看,当初郭喜安要分家时就闹了一回,他们老程家对郭喜安母子的态度,让村里人隐约都心里有了猜测,私底下着实非议了好一阵子,这会儿又被翻出来讲,周围围观的村民自是更相信郭喜安的说辞,对着老程家的人指指点点。 “咳咳!”正在刘大花她们一脸难堪的时候,程德全在三儿子程家财的搀扶下过来了。 见着程德全过来,刘大花他们几人如蒙大赦。 程德全拎着锅烟袋,脸色有点冷,他看着郭喜安道:“分了家,你倒是出息了,我以前倒是从不知道你有这般利的嘴舌,你也不用混淆视听,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给向佑向泽做主来的。” “给向佑向泽做主?”郭喜安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程德全不理会她语气里的嘲讽,继续道:“就算是分了家,向佑向泽也是我程家子孙,这些家产都是他们兄弟二人的,他们年纪小,我们不能看着他们被人诓骗,让人挥霍了家财,甚至于被人鸠占鹊巢。” 郭喜安真快要被气笑了,这老货,话里话外地将她和自己亲儿子割裂开,竟自诩他们比自己这个亲娘和向佑向泽更有深厚的血缘,甚至比自己这个亲娘更能做向佑向泽的主。 面对这样的奇葩郭喜安毫不客气,张嘴讥讽:“公爹这话实在可笑,以前向佑向泽忍饥挨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过问一声?他们被婆母和嫂子打骂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们也是程家子孙?这会分了家了,你倒是想起来他们身上也流着程家的血了?” “还眼巴巴地跑来要为他们做主,而你所谓的做主竟然是来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麻烦你搞清楚,我们分家了,在这个家里,我和他们才是一个户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户头上都没有的东西,也敢腆着脸来做我们家的主。这天下还没有听说过在孩子面前,谁还能高过亲生父母的位置的?” 程德全被郭喜安毫不客气的一番言语气红了脸,他举着烟枪指向郭喜安,胸口急剧起伏,眼里的怒火仿佛要烧死郭喜安一般,“我是向佑向泽的亲爷爷,我们才是血脉一宗,而你,不过是借了个肚子,终究还是一个外姓人。” “哦,公爹这番言论,是在挑战国律礼法吗?对子女来说,母亲竟是外人?不知道公爹的母亲听到您的这番言论,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将你生下来时,没把你摔死在尿桶里?” 这般大逆不道又羞辱的话骂得程德全铁青着脸,倒退几步,差点没被气厥过去,烟杆也拿不稳了掉在地上,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郭喜安,却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家其他人忙上前扶住他,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指着郭喜安大骂:“你个不孝不悌的畜生,竟敢对公爹这样说话,如此忤逆不孝,老天不长眼,怎么没一道雷劈死你。” 刘大花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就嚎:“我那可怜的二儿子啊,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留下这么个恶媳妇,欺负到他老子亲娘头上来了啊,要把他爹娘都气死了啊!不敬不孝的东西,连我老程家的家业,都要被她掏空去补贴娘家了!” 郭喜安冷冷地看着这一家人做戏,程德全这会儿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程家人围在他身边哭天喊地,仿佛这老头真是要死了一般,就他刚刚冲自己吼得那股劲,中气十足的样子能被气死了才怪。 郭喜安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更不是一个会以德报怨的人,她的人生信条一直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她好的,她加倍还之,对她坏的,她也会加倍反击。 老程家这一家子,从她穿越来这个世界,就不断地跑出来作妖,他们以前对郭喜安母子的虐待她还没有忘记,更何论原身更是因他们的虐待而死。 对这样的一家人,郭喜安恨不得每见一次就扇他们大耳刮子,还指望她对他们尽孝,真是可笑。 “我娘才是我们最亲的人,娘做什么我们都支持,用不着你们打着我们的名义来欺负我娘。”向佑向泽被拘在屋里听着老程家的人蛮横无理的撒泼,早就气得坐不住了,这会儿终于挣脱了大姨的束缚,跑到院子里挡在郭喜安面前。 瞧着向佑向泽一副和郭喜安同仇敌忾的样子,老程家人也没指望这俩兔崽子说出什么好话,便继续指着郭喜安骂道: “贱蹄子,没有心肝的忤逆子,自己是个不孝不悌畜生不如的东西,教得两个孩子也没了孝道,竟敢顶撞尊长,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坏了,贪污夫家财产还不知足,还要坏了老程家血脉的品性,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妇人?” 第43章 扣帽子 郭喜安的耐心早已经被耗尽,面对他们没完没了的纠缠,她不再客气,冷嗤一声道:“这人无耻起来,总是能有一箩筐的道理,说我拿老程家的家财去养娘家人,也不看看自己,这么多年从老程家扒拉了多少东西往娘家划拉,前些年为着刘家大儿娶亲,把老程家三亩水田卖出去当了聘金送给刘家的是谁?” “我好歹是分了家的,家里一针一线和老程家已再无关系,而这些年来,从程家到了刘家的钱财,哪一样不是拿的老程家祖宗基业换来的,老程家一开始的二十亩田地,到了后面,竟然败得只剩下六亩了,要不是后来得了朝廷给我男人的八亩田地抚恤,老程家怕早就被败光了家业。到底是谁在如老鼠一样的搬空老程家的家底,还用我指明出来吗?” “再说起这狠毒,那我就更不能和你们相比了,当初家博是如何被你们逼上战场的?你们心里清楚。后来他战死的消息传来,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你们拿着他的亡恤银子,欢天喜地的盖新屋住新居,骨肉血亲啊,我倒要问问公爹婆母,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怎就对二房的冷血至此?” 郭喜安的这一番话,字字诛心,直往程家的痛处戳,简直是将他们的脸皮扒下来丢在地上踩。 刘大花想要反驳,可郭喜安完全不给她机会,那话如同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外蹦。 郭喜安话里说的那些事情,可不是无的放矢,那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本就隐约对这些前事有所猜测的村民这下更是如同吃了大瓜一般,议论得热火朝天: “我说呢,当初朝廷来征兵,各家各户去的都是长子,怎么就程家的选了还没成亲又没子嗣的老二,程家的老三都娶亲了,老二还打着光棍,还是确定了入伍之后,程家才匆匆忙忙地给他找了个媳妇,这程家父母未免也太偏心眼了。” “可不,按理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是手指头也有长短,但到底都是自家骨血,这让程家老二代替大哥上战场也就算了,后来这人没了,消息传来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这程家就开始张罗着起新房子了,这未免也太冷血了。” “不止哩,拿着人家家博的卖命钱,却处处苛待他的妻儿,这可不止是冷血这么简单,而是恶毒了。” “是呢是呢,说来这老二媳妇也是个可怜的,成亲第二天丈夫就去从军了,从守活寡到真守寡,以前一个话都不敢说的小媳妇硬生生的被逼得发狠从老程家分了出来,现在哪还有以前柔顺的样子,怼起程家人的样子可比小河村那最凶悍的泼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怪不得她,都逼得人没活路了,再不强悍一些,就真是要被人逼死了。” “可不是,不过喜安这小寡妇现在可真是厉害,那嘴舌利索的,这么三言两语的,就把老程家的气岔了气,就连她那最泼皮的婆婆,都被气得翻了白眼,瞧着就要晕过去了。” “他们活该,人都分出来单过了,他们还这样打上门来欺负,这会儿吃了亏,被人戳了心窝,老脸都没地方放了吧,再不晕可怎么下台哦。” 许是因为上次那一头猪的缘故,其实大多数村民对郭喜安的印象都是不错的,况且老程家的做事确实是不厚道,许多村民都是指点老程家的不是。 当然也有觉得郭喜安做事太过分的,程家老大爷和老大娘到底是她的公爹和婆母,是她的长辈,就算是有天大的不对,也不能这么指着长辈的鼻子骂,将人气得晕死过去。 况且这程家二老也是为了自家孙子好,说到底这女人嫁了人,本就是和娘家那边脱了关系,她现在所有的财产那都是夫家的东西,以后都是要留给儿子的,她这会儿收留了那一家子大的小的,以后还能留个什么给孩子?可别因此还要短了自家孩子的吃喝才好。 这些个好的还是坏的言论,郭喜安不关心也没有放在心上,待老程家的灰溜溜离开后,她便关了院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视线。 村民们见没有热闹可瞧了,也就散了各回各家了。 直到老程家的人离开,郭喜春这才带着大丫三姐妹战战兢兢的出来,不同于向佑向泽像是打了胜仗一样的高兴,她心里满怀担忧,“今天把事闹得这么大,把程家人气得不轻,这...这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郭喜安满不在乎,“这一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今天要是退了一步,他们便能得寸进尺,来日就要骑到我们脑袋上来作威作福,对付这样的人,道理和退让都是行不通的,就是要以暴制暴,叫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以后不敢再来随便欺辱。” 看着向佑向泽此刻雀跃的神情,再不是以前面对老程家众人时惧怕畏缩的样子,郭喜安更觉得这样没错。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老程家的无耻和算计。 第二天早上,郭喜安和郭喜春正要扛了锄头下地,便见赵里正板着脸上门了。 郭喜安只得搁了锄头,上前招呼:“里正叔,您怎来了?” 赵里正唬着脸,进了屋也不坐,看着郭喜安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拎得清的,却不想也是个表面光内里糊涂的,你一个做儿媳妇的,竟然把公爹婆母气得卧床不起请了大夫,这等大逆不道的不孝行径,你也不怕被人戳弯脊梁骨?在这向阳村里一辈子抬不了头?” 第44章 闭门羹 听里正一下说了这么多,郭喜安便知道是老程家那边又作妖了,那两个老货被气得卧病起不了床?呸,谁信呢! 至于这连夜请大夫,只怕也是做给外人看,想给自己扣上这个不孝的大帽子吧? 可惜,郭喜安对这些完全不在乎,她本来就和老程家那一家子如今说是死敌也不为过,才不稀罕装模作样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名声这个东西,外人嘴里的好坏,是她最不屑理会的。 “里正叔,我晓得你的好意,只是这老程家三番五次的上门欺负,以前不把我们母子当家人看待,极尽苛刻,现在分了家了,还是不放过我们,我早就对他们冷了心肠,什么不孝的名声和被人指点,我才不在乎。” 赵里正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直瞪眼,“你不在乎?那对向佑向泽的影响你也不在乎吗?” 郭喜安这回皱了眉,“里正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大人的事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赵里正冷着脸,“那程老爹和程婆子,终究是向佑向泽的亲爷爷和亲奶奶,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这做儿媳的亲娘对公爹婆母如此不敬,犯了大不孝的罪过,告了官府那可是要被打板子坐牢狱的。” “你这做亲娘的如此不孝,养出的孩子又能是个什么好的?在外人眼里照样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的,向佑向泽还这么小,这向阳村终究是他们的根,传出这样的恶名声对他们将来的影响何其大?别说将来前程受影响,能不能再在村里立足都是个问题。” 一个孝字压死人,赵里正这一番连骂带说,让郭喜安明白了古人对孝道的重视,在这个封建父权社会,君是天,父便是仅次于天的存在。 所谓的尊长,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一个尊长的名头压下来,你若有半分反抗,那便是忤逆,是不孝。 在现世若被人骂了不孝,不过是名声不好听受些白眼,可在这个世界,若被人坐实不孝的骂名,那是真的可能会被逼得活不下去的。 郭喜安紧咬着牙,心里无限憋屈。 赵里正这一通教训完,见郭喜安低着头眼红红的一副知错的样子,心里觉得满意了些,孩子一时犯了糊涂,能及时认识到错误就还是个好的。 便又苦口婆心劝道:“你终究是做人儿媳的,公爹婆母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何必叫人拿着忤逆的话柄?如今你又是分出来单过的,和老程家也不是以前每日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过日子,现在只偶尔见着几次,便恭敬些,就算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忍忍也就过去了,回来该咋过日子还咋过。” 郭喜安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但声音软道:“是,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赵里正见郭喜安这副态度诚恳,知错就改的样子,心里更满意了,先前的火气也完全消散了,态度更好了许多,欣慰道:“你既已认识到错误,那便去和老程家的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郭喜安点头:“谢谢叔,我晓得了,一会儿备了歉礼马上就过去,您放心吧。” 送走了赵里正后,郭喜安先前那副柔顺的脸色立马就消失不见了,她咬着牙,心里的那股憋屈感不减反消。 赵里正先前对郭喜安的教训没有避人,家里这一堆小的大的都在,这会儿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喜安...”郭喜春叫了她一声,面色担忧地看着她。 “娘!”向佑向泽也挨了过来,小眼红红的。 郭喜安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冲他们笑了笑,“娘没事!”又转向郭喜春道:“姐,把家里的鸡蛋都装上,我去一趟老程家。” 为了向佑向泽两兄弟,她就是咬碎了牙,也得吃下这个大亏。 一切准备就绪,郭喜安拿着一篮子鸡蛋带着一大家子往老程家过去。 一路上村里人见着他们,都好奇地互相递着眼色。 “他们这是干什么去?瞧着是往老程家那边过去了。” “一大早就看见里正怒气冲冲地去她家了,该是被批评责骂了,这会儿去老程家赔礼道歉吧,夭寿哦,儿媳妇气晕公公婆婆,要在我娘家那个村子,那是要绑了去祠堂挨鞭子的。” “这小寡妇也是欠收拾,敢指着长辈的鼻子骂,无法无天了都,这等不孝的行径可不能姑息,要让村里的后辈学了去,那还了得?” 冷嘲热讽的言论不少,毕竟向阳村里做了公公婆婆的大家长也不少,这种忤逆长辈将公公婆婆气得都请了大夫的行为,不问缘由,便能激起他们的愤怒。 当然也有平日交好的人家,知晓郭喜安的为人,李婆子听说了这事也出门来看,见了郭喜安面色担忧的小声劝道:“一会儿见了老程家的人,态度放低和一些,到底是家族长辈,他们说些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求得谅解了就好。” “知道了,大娘。” 郭喜安带着一家人到了程家门外,后面还跟来许多瞧热闹的村人。 郭喜安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上前敲门,连敲了三四下,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先前能听到的细微说话声也停了。 郭喜安又敲了几下,还朝里面喊了几声,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身后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之前和郭喜安有口角的李桃红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做了这种大不孝的事情,现在这老程家的门能是那么好进的?” 郭喜安一声不吭,转身下了台阶,就在门口跪了下来。 向佑向泽见娘亲跪下,也跟着跪在一边,一家三口就这么直愣愣地跪在程家大门口。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郭喜安的眼神也越来越冷,他们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向佑向泽的小脸都已经开始发白。 郭喜安拉着他们靠在自己身上,瞧着他们大汗淋漓却小脸发白的样子,心里的那股憋屈转变成暗火。 第45章 开门 虽是四月末,正午的太阳还是毒辣的,围在周围看热闹的村人都找了阴凉的墙根下站着,刚开始大多数人还在数落郭喜安的不是,这会儿看着他们母子三人顶着大太阳跪了那么久,便都开始同情起来。 这老程家的也太狠心了些,就是儿媳妇再不对,两个小孙子还那么小,让人顶着大太阳跪了这么久,也不怕跪出个好歹来。 议论声越来越大,孙婆子头一个忍不住高声道:“这老程家的人也太狠心了些,这人已经知道错了,上门来赔礼道歉,俩孩子可都是自己的亲孙儿,这都跪了大半天了,瞧那小脸白的,还不给开门,莫不是要他们母子三人跪死在门口?” 孙婆子这心里是着实气愤,可这事到底是喜安那丫头叫程家的拿住了话柄,她也不好为她说话太过,可这会儿看着那一家三口跪着摇摇欲坠的样子,那是怎么的都忍不住了。 有人开口便有人接茬,有其他也看不下去的人接话道:“可不是吗?这太阳这么烈,存心折磨人也该有个度啊。” 这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老程家的院门终于有了动静。 刘翠拉开了院门,见着跪在门口的郭喜安母子,语气里都是阴阳怪气:“哟,这不是老二媳妇吗?跪在这里做什么?倒是让你失望了,公爹婆母这会儿还没死呢,不用这么急赶着来跪丧。” 郭喜安低着头,声音小小道:“大嫂,我是来给公公婆婆赔罪的,昨儿个是我的不是,不该对公婆无理。” 刘翠对着他们呸了一声,鼻孔朝天地冷嘲道:“我们可不敢担你的赔罪,你了不得呢,老程家的人可惹不起。” 郭喜安继续忍气吞声,“大嫂,我已经知道错了。” 向佑向泽也白着小脸出声道:“是啊,大婶婶,我们都知晓错了,不该对长辈无理,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爷爷奶奶吧。” 刘翠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郭喜安母子,心里无比痛快,还要再讥讽几句,便被围观的村民打断, “我说程老大家的,这母子三人都这样了,差不多也该得了,快让他们进去吧。” “就是,都跪了这么久,还不解气?还一家骨血亲情呢,这个样子哪把人家当亲人看待。” “小辈犯了错,人也知道错了,这会儿来赔礼道歉,这态度也做得够足了,这是还不许人家知错就改?还想咋滴,真想要了这母子三人的命不成?” 孙婆子最后的这话说得格外重,眼见着村人都变了脸色,刘翠脸色青白有些下不来台。 心里暗恨,明明是这小贱人大不孝在先,这会儿怎么还指责起他们老程家的不是来?咬了咬牙,终究是不甘的哼了声,怒气冲冲地甩下一句:“要进就进,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郭喜安这才扶着两个孩子起身,跪了这么久,就是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两个孩子,向佑向泽才起身便膝盖抽疼又差点摔下去,好在郭喜安扶着才没有摔倒。 见着两个小孩站都站不稳,郭喜安便将孩子递给一边的姐姐和离得近的村民,托付他们照看,自己拎着鸡蛋篮子一瘸一拐地进了程家大门。 见此情景的村民们无不叹一声可怜。 郭喜安进门后顺手把院门给关上了,隔绝了屋外众人的视线。 进了屋子,便见程家人都坐在堂屋,见着郭喜安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刘大花更是眼皮都翻上了天,尖声尖气道:“惯会装模作样的贱蹄子,才跪了多久就装起了可怜。不是喜欢跪吗?这会儿没人能看见了,你要是不能跪到我满意,休想我松口原谅你。” 话音落下,便见程家三儿媳李凤萍从角落里拿出来一块上面布满倒刺的木板,丢在郭喜安面前。 刘大花高昂着头,鼻孔朝天,“跪吧。” 郭喜安却是冷冷一笑,压低了声音凑近这老货:“刘翠刚刚也没说错,先前在门口跪就是给你二老送丧呢,要我再跪,不如你先拿绳套了脖子,我定然跪送你们下棺。” 郭喜安这脸变得太快,没有人想到她竟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程家众人都呆住了。 程老爹率先反应过来,铁青着脸将烟杆狠狠拍在桌上,“你这恶妇,竟敢出言诅咒公婆。” 刘大花也跳了起来,挥舞着手朝她冲去,“小贱妇,你找死!” 郭喜安侧身躲过,抓住她挥来的巴掌,狠狠往前面一送,就把她搡到了地上。 她依然压低了声音,只叫程家人能听到她说的话,“我年轻着呢,要死也是你这个老货死在前头。你们这一家恶人,不修德行,不积阴德,就是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地狱的呢。” 程家众人都站了起来,打死他们也想不到郭喜安竟有这个胆子,竟敢跑到程家老宅当着他们的面咒骂他们。 程德全怒不可遏,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郭喜安冷哼一声,看着他道:“听说您昨晚请了大夫,说是被我气得下不了床了,可我看着你现在中气十足得很,要想把你气得下不了床,我还得再接再厉才是,要不然你们家放出去的话可不就是撒谎了吗?瞧我多为您着想。” 程德全这下是真被气得心脏抽疼起来,他指着郭喜安,咬牙切齿喘着粗气,却愣是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大花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程家老大老三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给我狠狠教训这个小贱人。” 程家福和程家财两兄弟这才如梦初醒似的,从震惊中回神,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郭喜安打过去,“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上我老程家来撒野。” “打,打死这个恶妇。”程德全捂着胸口总算喘过了气,恶狠狠地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 第46章 满头血 让程家老二老三兄弟没想到的是,这郭喜安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是格外的大,程老大挥出去的拳头被她挡下捏在手里,就是那么一只细细弱弱的手,却如千斤的铁钳一般,让他挣脱不得,甚至拳头被捏得生疼。 见大哥被拿住,程老三大喝一声,拳头带风地直冲郭喜安面门而来,郭喜安侧头躲过,松开捏着程老大拳头的手改拎着他的衣领,高过她两个头的汉子竟就被她轻松提起,甩手扔向再次迎面而来的程老三,程家兄弟两个便摔成一团。 程家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小贱妇,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摔在地上的程老大程老三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个女人放倒。 刘大花在一边跳脚,指着程老大程老三怒骂:“两个不中用的,白吃了那么多干饭,连个小贱人都拿不住,老娘辛辛苦苦把你们养那么大有什么用?” 程老大和程老三从地上爬起来,也有些羞恼,眼里闪过凶光,发狠地朝着郭喜安重新扑了过去。 刘大花气得不行,左右环顾,抄起墙角的扫把也冲了上去。 郭喜安这次没有动手,闪躲间将拿来赔礼装着鸡蛋的竹篮高高举起砸在地上,同时抬高了音量用带着惊慌的哭腔喊道:“娘,大哥三弟,我真知道错了,你们别打了呀!” 边喊边转身往外跑去,程家的人气红了眼,紧追在后头。 程家老宅屋里的哭喊声惊动了院外的人,郭喜春脸色一变,率先冲向程家院子,一把推开了院门。 郭喜安听到院门被冲开的声音,把握好时机,微顿了下脚步,等身后的人追了上来,便身子往前一扑,像是被人狠厉推倒,脑袋磕到了前方的门槛上。 跟在郭喜春身后冲进来的众人刚好看到这一幕,惊得倒抽了一口气,继而乱乱的喊叫起来, “天,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快快快,拦住老程家的。” “瞧瞧喜安怎么样了?” 众人冲了进去,七手八脚的拦住懵圈的程家众人,刘大花手里的扫把也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郭喜春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郭喜安,看到她脸的瞬间差点没吓晕过去,再也忍不住哭喊起来,“呜呜,喜安,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姐啊!” 众人听到她的哭声扭头看去,见着郭喜安的样子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一刻钟以前还好好的小娘子,此刻满头满脸的都是鲜血,躺在郭喜春的怀里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哇!”落后众人几步才进来的向佑向泽见着母亲的惨样,吓得大哭着扑了过去。 两个小小的孩子趴在母亲身上哭得肝肠寸断,这场面谁看了不心酸啊,在场不少都是家里有孩子的大娘婶子们,这会儿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都红了眼。 众人看向老程家的目光谴责中带着怒气。 懵逼中的程家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着郭喜安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慌,刘大花率先嚷嚷道:“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她自己摔倒的,我们可没碰着她。” 不过这话谁信呢?大家冲进来的时候,可是看着她高举着扫把追在郭喜安身后,那凶狠的样子可不就是跟要杀人一样,一家人追打一个弱女子还把人推倒,这都是大家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不过也没有人顾得上和她理论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帮抬着郭喜安,帮着郭喜春将人送回了村尾的老宅。 把人放在郭家的那张唯一的破床上,郭喜春抹着眼泪连连朝热心帮忙送人回来的大娘嫂子们道谢。 一个高个壮实的妇人摆手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搭把手的事,只是喜安看着伤得重,你们还是得给请个大夫来看看才好啊。” “是是是!”郭喜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别人说什么就答什么。 看她这个样子,在场的人都心里叹了口气,摇头离开了。 郭家的这一群孩子哭声震天,家里乱作一团,最终还是留下来帮忙的孙婆子发话道:“喜安她姐,家里我先帮你照看着,你去张大头家借车,快去把隔壁羊角村的赤脚大夫胡大夫请过来。” “哦哦,好!”郭喜春这才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朝外走去。 向佑向泽扑在郭喜安的身上,声音已经哭得嘶哑,听得郭喜安心都碎了,再也装不下去,“虚弱”地睁开眼睛。 ...... 程家大宅里,程家人呆呆地看着满屋的狼藉,最终是刘翠拍腿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嚎打破一屋的寂静:“没天理了啊,那小蹄子是不给我们一家人活路了,对着我们又打又骂,最后还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老程家的名声都被她作践完了。” 程德全抚着胸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喝骂出声:“住口,这会儿嚎有什么用?”说得太急岔了气,一下子连连咳嗽起来。 “当家的,你没事吧?”刘大花忙上前帮他顺气。 刘翠也不敢再嚎了,跟着自己男人上前来关心。 程德全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老子我活了这么久,从没有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郭喜安,她好得很!扶我起来,我要去找里正,我倒要看看,这样不孝恶毒的儿媳妇,还真没有人能管得了了?” 老三媳妇李凤萍犹豫着上前一步道:“爹,那小贱人是被从我们家抬出去的,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这会儿去找里正只怕我们有嘴也说不清,不占优势,还是等那小贱人有了消息,咱们再想下一步动作。” 李凤萍是个聪明人,她想得明白,那小贱人一脸血的样子瞧着伤得可不轻,不管内里情况如何,反正这口锅是扣在他们程家的头上了,现在那边生死不知,他们还急匆匆的跑里正家去要处置对方,这般落在外人眼里咄咄逼人的样子想也知道讨不了什么好。 程德全刚刚是被气昏了头,什么也顾不上了,这会儿被三儿媳一劝,冷静下来,也想到这里面的利弊,当下就捂着头叫唤起来,“我头疼得紧,老大老三你们扶我进去休息吧。” 第47章 病了 让老程家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商量好怎么去里正家告状,赵里正就先上门了。 赵里正早上才劝了郭喜安去老程家道歉,晚上回家来就听说郭喜安去老程家赔不是时被打得头破血流,他当时还不相信,直到他去了郭家,亲眼看到郭喜安裹着带血的布条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的样子,这才不得不信。 “里正叔,也不怪公爹婆婆他们,是我惹了他们生气,他们要教训我也是应该的。” 想到喜安那孩子躺在床上,还在为老程家众人说话的情形,赵里正心疼她的同时,对老程家的火气也更大了些。 让郭喜安上门给程家二老赔不是还是他的主意,如今人却被打成这样抬回来,里面也有他的责任,老程家打的不仅是郭喜安,也是他赵里正的脸。 赵里正才从郭家出来,转头就去了老程家。 程家人见里正上门,还以为是来慰问老程家的呢,没察觉到他的脸色,还围着赵里正哭嚎。 这会儿赵里正坐在程家堂屋,话还没说一句呢,就听程家大儿媳刘翠和三儿媳李凤萍嘴不停的数落着郭喜安的不是,末了还求他为老程家做主。 赵里正脸色铁青的听到最后,冷测测的问了一句:“那依你们说,该如何处置这老二媳妇,才是为你们老程家做主了?” 李凤萍察觉到里正的态度不对,没有吭声。 刘翠嘴快道:“这种不孝又吃里扒外的恶妇,该绑了沉塘才是。” “啪!”赵理正一掌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地起身,指着刘翠的鼻子就骂:“都说最毒妇人心,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我来时喜安那孩子伤成那样,还强撑着为你们说话,你这做嫂子的,却是张口就想要她的命,纵使你们之间不是有血缘关系的血亲,那也同为妯娌共在一个屋子住了那么多年,你却能轻易张口就要人性命,你这心也未免太狠毒了些。” 刘翠被赵理正这劈头盖脸的一通给骂傻了,一时愣着没有说话,一边的程家福见情况不对,忙上来劝道:“里正叔,您别生气,我这婆娘是见着我爹娘被郭喜安给气得犯了病,这才急得口不择言起来,哪能就真的要了老二媳妇的命呢。” 赵里正冷着脸,斜睨着他:“你也别来拐弯抹角的给我上眼药,昨儿个你们才从郭家那边回来,就传出你爹娘被气病的话来,今天人家喜安上门来赔不是,他们倒是有力气追着打人。这会儿挨打的还没有叫冤呢,打人的倒是又病倒了?” 这话只怕没明摆着说程家俩老的是故意装病找事的了。 程家福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又不敢朝里正发火,讪讪道:“瞧您这话说的,我爹是真病倒了,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行了,别给我耍这些心眼了,既然你爹病得起不来床,我便亲自过去见见他。”赵理正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 程家福心里憋闷,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带着赵里正去了程老爹的屋子。 从知道赵里正上门,程德全便躺到了床上,现在见着赵理正进来更是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陪在床边的刘大花抹着眼泪哭:“赵里正啊,你可得给我们老两口做主啊,我家老头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是真的要被那不孝儿媳给气死了啊。” 赵里正见那程德全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虽然哼哼唧唧地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但是面色红润,气息均匀,哪有一丝程家人嘴中病得要死的样子。 心里了然,说话也更加不客气:“我说程家老爹,喜安那孩子是有错,但人已经知道错了,也上门来赔罪认错,这骂也骂了,跪也跪了,给个教训就是了,怎么还把人打得见了血,这也太过了,叫外人可怎么看你老程家。” 没有意想中的安慰,反而上来就是一通指责,程德全也忘了他这会儿是被气病得说不了话了,瞪圆了眼睛气急败坏道:“那小蹄子是自己摔倒栽赃给我家的,那就是个诡计多端心肠狠毒的恶妇,你别被她给蒙蔽了。” “她来我们程家哪是来道歉的,就是来示威挑衅的,把家里乱砸了一通,出言不逊,诅咒公婆,更是对着我们动手,这样作恶的毒妇,活该被打死才是。” 郭喜安这样一个瘦弱的女人家动手打程家人?最后反倒是自己一头血的被人抬出去,这话说出去谁信? 反正赵里正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见程德全还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口口声声的还要喊着打死郭喜安,赵里正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做长辈的,哪还有半分做长辈的样子,我看你如今是老糊涂了,行事越发没有章法起来,你口口声声喊着老二媳妇是个恶毒的,对她喊打喊杀,也不看看你们做的这是什么事?这心狠恶毒的又是谁?外人眼睛亮堂着呢。” “如今这村里面,哪还有对你们老程家的一句好话,谁不说你们一家子刻薄?你们还不消停,是非要把这事闹到十里八乡去,闹得你家大孙子知文的学堂也知晓了,你们才觉得脸上有光了是吗?” 赵里正狠狠地骂完,还不解气,继续道:“你们不要脸,我向阳村还要脸呢,传出去指不定周围村子的还以为我们向阳村都是这么对待外嫁来的儿媳妇的,以后谁还敢嫁来我们向阳村,因为你们的胡搅蛮缠影响到村里,你看乡亲们能不能站在你们这边,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也不管程家人的反应,甩手就走了。 程家众人都被骂懵了,程德全瞪着眼睛脸色铁青,嘴里嗬嗬地说不出话,半响竟是眼皮一番昏死过去了。 这下,程德全是真的病了。 程家又请大夫的消息传开,向阳村的人却没有一个同情的,不少人听说后还讥讽:“这程家也不换个新花样,同一个招式还用两回,这会儿还在喊病痛,那郭小媳妇现在还满头血的躺在床上呢,人家都还没请大夫,他们请个什么劲?” 第48章 做鞋 老程家那边因着程老爹病倒而兵荒马乱,郭家这边倒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自那天被从老程家背回来后,郭喜安便开始了养伤的日子,郭喜春是什么都不让她干,恨不得让她连地也不要下。 向佑向泽被那天的情形吓坏了,这几天越发粘人,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郭喜安身边。 郭喜安有些愧疚,她那会儿的样子看着吓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受伤,在去老程家前她便心里有了计划,做好了准备。 之前她在山上无意中发现一些龙血树,这树十分神奇,汁液如同鲜血一样鲜红,有些地方也叫魔鬼树。 这树是有药用价值的,她便砍了一些打算去镇上时带去药店看看药店收不收,没想到最后却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去老程家前,她挤了些龙血树的汁液,用个小小的竹节筒装在怀里,假摔在地上后瞅准时机把汁液掏出来往头上一拍,这吓人的效果立竿见影。 只是唬住了在场众人,也把自家人吓得不轻,郭喜安并不打算把真正的情况告诉家里人,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孩子们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心眼,叫他们做戏难免有破绽,而且郭喜安也怕教坏小孩子,她并不想让向佑向泽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那些复杂的心思。 姐姐又是个老实的,更不会撒谎唬人,索性谁都不告诉更稳妥些。 那天虽然勉强劝住了姐姐去请大夫的动作,但要蒙混过关也是费了郭喜安好大一番心思,好在孙大娘离开后,姐姐是个好忽悠的,她自己把头一包说敷了草药不好再拆开,郭喜春也就不坚持要帮她检查伤口了。 郭喜安受了“很严重”的伤,自然不好出去招摇,这几天都在屋里养着,她也闲不住,索性把之前买来的布匹都拿出来,比划着要给孩子们做衣服和鞋子。 先前买的蓝色的布再加上后面和姐姐去镇上又买的四匹,共五匹布,也够给家里人一人做上一套行装了。 郭喜安打算先做鞋子,她先前买的那双新鞋给了姐姐,三丫的脚和向佑的差不多大,穿了一双之前买给向佑的鞋子,就大丫和二丫还穿着临时用稻草搓出来的草鞋,郭喜安早就看不惯了,便准备先给她俩做上一双鞋子。 知道郭喜安要做鞋子,李老头家的儿媳周美玉还给她送来了一竹篮的苦楝子。 这苦楝子做成浆糊,可以用来打裱布做鞋底鞋帮,就不用浪费粮食来做浆糊给布匹上浆了,而且这苦楝子浆糊的粘性可比面粉做的浆糊粘度更高,做出来的裱布也会更结实。 郭喜安很感激,对周美玉谢了好一会儿。 周美玉在郭喜安“受伤”的这段日子,经常来探望,一来二去就和郭喜安熟悉上了,她最近又查出来怀孕,家里人是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她一个人闲着无聊,便常来找郭喜安说话。 这会儿面对郭喜安的道谢,她很不好意思地摆手:“都是不要钱的东西,谢什么,你只管拿去用就是。” 这苦楝子树在向阳村周边的山上多的是,到了果实成熟的季节,家家户户都会去捡上一些放在家里备用,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但郭喜安还是认真地向她道了谢。 “对了,你让我公爹帮忙做的推车摊子,差不多也快做好了,估摸着这些天就能完工给你送来了。”周美玉一边帮忙剥着苦楝子的皮一边道。 “是吗?这么快!”郭喜安很是惊喜。 卖凉粉的主意因为这推车摊子没做好一直在搁置,郭喜安心里一直挂念着,她现在除了存在钱庄的那十八两银子,之前换的那些铜板,在上回去镇上大采购的时候已经用光了,如今身上是干干净净,就只有十一文钱,也就够去镇上一个来回的牛车钱。 家里只花钱没有进项,郭喜安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着急的,听到周美玉的这话,心里自然是振奋。 还有自己上次做回来的凉粉刮子,还没有试过好不好用呢,郭喜安决定,今天晚上就吃凉粉,顺便试试自己的凉粉刮子好不好使。 想到这,郭喜安放下手里的苦楝子,打算现在就去煮凉粉,这会儿煮好到晚上差不多才能凝固起来。 便边起身边对周美玉说道:“美玉,你今晚上就别做饭了,李大伯父子不是去亲戚家吃酒席了吗?家里就你和李大娘,晚上就在我家吃得了,省得麻烦。” 周美玉摆手道:“这怎么行,我和我娘两个的饭也简单,不麻烦的。” 虽说一顿饭也没什么,但郭家现在除了郭喜安母子三人,还有喜安姐姐和三个女儿,这口粮也是紧张,她可不能这么没眼力劲。 “我晚上煮些凉粉来吃,就是上次带给你们尝的那个吃食,我又做了下改进,你们正好帮我尝尝是不是味道更好了?就这么定了。”郭喜安拍了板,也不等周美玉再说话,扭头进了厨房。 “唉......”周美玉想叫住郭喜安,郭喜安已经进了厨房,她只得跟着起身来到厨房门口无奈道:“就是在你们这里吃,现在做晚饭也太早了些吧?” “不早,这凉粉煮好就是要等冷却凝固了才能吃,这会儿做,晚上吃正好。”郭喜安一边点火一边回答。 那凉粉上次郭喜安给他们家带了一大碗,家里人都尝过,味道好得不得了,这次又做了改进,岂不是更好吃了?她也不是个扭捏的人,话到这个份上也没再推脱客气,便回头继续到堂屋剥起苦楝子皮起来。 等郭喜安把凉粉煮好,周美玉也把那一竹篮的苦楝子剥好了,这会儿正把剥好皮的苦楝子放在盆里搓揉,已经搓成糊糊一样的浓稠浆子了。 郭喜安便搬来桌子,把裁好的布铺上,两人开始用棕刷给布上浆。 打裱布是最费布料的了,这些布要用浆糊一层一层地粘在一起,直到有半厘米厚的样子才算是差不多,用来做鞋底的裱布更要打厚一些,郭喜安用的布料只有最外面的两层用的是新买的布料子,里面的都是孩子们穿不了的破衣服裁下来的。 农家生活就是这样,平日里一个布头都是舍不得扔的,积攒着都有大用处。 第49章 味道更好 郭喜安和周美玉足足打了六块裱布,估摸着够做一家人鞋子的了,这才停了手,将打好的裱布搬到院子外晾晒。 “娘,娘,咱们家母鸡又下蛋了。”向泽一手握着一个鸡蛋,兴奋地朝郭喜安跑来。 上次去老程家道歉,家里所有的鸡蛋都装了过去,全都被打碎了,郭喜安心里还暗暗心疼了好久。 这几天家里的两只母鸡一如既往地争气,还是每天两个蛋。 接过向泽手里的鸡蛋,郭喜安举起来放在阳光底下仔细看了看,嗯,两个里面都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都是受精的,看来从孙大娘家借来的那只大公鸡倒是勤勉,没有偷懒。 这下积攒的受精蛋也有六个了,郭喜安便把这六个鸡蛋都摸了出来,塞到母鸡窝里去。 孩子们就趴在鸡圈上看着她操作,向泽还好奇地询问:“娘,这样就能孵出小鸡了吗?” “当然,大概二十多天,鸡宝宝就能出生了。”郭喜安回答。 “那家里的鸡就更多了,是不是就能下更多的蛋?到时候二丫就能吃上鸡蛋了。”二丫盯着鸡窝里的那几个鸡蛋,满脸憧憬地说道。 自从上次早饭吃过那个水煮蛋,后面小姨说要把蛋攒下来孵小鸡,家里就没吃过蛋了,她还记得鸡蛋的味道,那么好吃,真想每天都能吃上。 “二表姐你真傻,小鸡孵出来要长大后,那才能下蛋呢。”小向泽一副很懂的样子,小大人样的对二丫解释。 “你才傻呢。”向佑完全不给弟弟面子,“鸡还分公鸡和母鸡呢,要是孵出来的都是小公鸡,那就都不会下蛋。” 后面跟过来的周美玉听得忍俊不禁,“咱们向佑还懂得挺多。” 在外人面前,向佑还是有些腼腆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美玉婶子”,就带着弟弟和小表姐们去其他地方玩了。 这会儿天还早,做鞋子剩下的活得等裱布干了才能进行,郭喜安便挑了一块桃红色的布匹,这布颜色鲜亮,正适合给三个丫做身春夏的衫子。 叫了二丫三丫过来量尺寸,两小丫头知道要给她们做新衣裳,喜得都快找不着北了,二丫小嘴更是甜,整个过程“小姨你真好,小姨你最好了,二丫最喜欢小姨了”的话语就没停过。 大丫被郭喜春带去地里帮忙去了,只能晚上再量她的尺寸。 这些天郭喜安在家里养伤,郭喜春倒是没歇着,要去地里把买来的种子都种上,郭喜安拦住她要种菜种的决定,将买来的土豆有胚芽地挑出来,教她如何切块,然后告诉姐姐种植的方法,其实就跟种玉米的方法差不多。 郭喜春听了一遍就掌握了,这几天都带着大丫去地里帮忙。今天结束,村尾的那块地应该就能种满了。 到了傍晚日头都快要下山的时候,郭喜春才带着大丫回来。 郭喜安早把吃凉粉的调料都准备好了,李大娘也叫了过来,这会儿把凝固好的凉粉倒在菜板上,找来凉粉刮子,先把刮子在清水里过一遍,再将刮子按在凉粉上,微微用一点力气,旋转半圈,轻松地就将凉粉刮成了筷子粗的面条状。 待郭喜春和大丫洗好手,这凉粉都准备好了,接过去拌均匀,吃上一口,冰冰凉凉又酸辣爽滑,她们本来刚干完活没什么胃口,这凉粉吃着却是既清凉又爽口,胃口一下就被打开了,吃得相当过瘾。 “喜安呐,你这凉粉味道可真是不错,你之前的那种做法也好吃,可这次的这种做法,我吃着倒是比之前的味道还要好。”李婆子连连称赞。 上次的那个用刀切成长条,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次用那个刮子刮出来的,口感更加细软爽滑,而且用调料拌上也更加入味,众人吃了都是觉得这次的味道更好。 郭喜安也很满意,那刮子做得很成功,还挺好使的,她对自己的这个生意就更加有信心了。 只是家里的酸菜已经不多了,本来上次就只买了一小坛子的酸菜,吃到现在也快见底了。 这酸菜虽不是个金贵的,老是过买也是增加成本的一件事,要是凉粉卖得好,需要的酸菜量也不小,还是自己家腌更划算一些。 只是家里目前是什么菜也没有,现种一些白菜青菜什么的,也得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吃上。 郭喜安便向李婆子开口问道:“李大娘,你们家现在有白菜青菜了吗?我想买一些。” 李婆子奇怪:“有倒是有,只是你要是自家吃的话,我拔些回来给你就是,谈什么买不买的。” “我是想用来腌酸菜呢,要的量大,您家要是有多的,我买一些过来。” 听她说是要腌酸菜,李婆子嗨了一声,“现在腌酸菜哪需要买什么菜,这个季节正是山上野油菜疯长的时候,到山上去逛上半天,就能挖满两大背篓,这野油菜腌出来的酸菜,味道也好着呢。” 是啊!被这一提醒,郭喜安才想起来,这野油菜也是腌酸菜的好材料,现在正是季节,这不是现成的吗? 送走了李家婆媳,郭喜安便计划着明天去一趟山上,还有上次她埋在山里的兽夹,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正好顺道去看看。 郭喜春听了她的打算却不同意,“你头上还有伤呢,就别折腾了,我和大丫去就是,村尾的地也种满了,坝子湾的两块田等稻苗长大一些再犁也不迟,明天我也是闲着,正好挖野菜了。” 郭喜安头上一直裹着布,觉着这么些天也差不多能拆下了,便笑道:“姐,我哪有那么娇贵啊,这么些天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在屋里闷着,非得憋出病来不可,正好出去透透气,对身体才好呢。” 郭喜春哪里拗得过她,只得同意。 第50章 小狗崽 到了第二天,郭喜安背着背篓要上山时,后面跟了个小尾巴。 郭喜春不放心她,便让大丫跟着,其他几个小孩也想跟去,郭喜安没让,虽说这山里是常去的,该是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万一呢?向佑向泽二丫三丫几个年纪太小,她还是不放心,只带了大丫出门。 郭喜安带着大丫进了山,往之前设陷阱的地方走,一路见着野油菜也顺手摘到篮子里。 等到了设陷阱的那个地方,郭喜安的背篓已经半满了。 循着记忆中的位置,郭喜安朝那个陷阱坑走去,远远的就发现盖在陷坑上的枝叶已经陷落,露出洞口来。 精神一振,有所获? 快步上前,扒开遮挡的乱草,果然见那陷阱里面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野鸡。 郭喜安趴在坑洞口弯腰探手将那只野鸡拎出来,这野鸡脚上还被兽夹夹住,腿也好像断了,这才飞不出坑洞。 看到小姨拎出来的野鸡,大丫很是欣喜,长着小嘴惊呼:“小姨,是野鸡。” 这野鸡个头挺大,应该是掉在这陷阱里也有两天了,这会儿被饿得半死不活的,瘦了不少,郭喜安心里有些可惜,要是早两天上山,还能多上不少肉呢。 将野鸡脚上的兽夹取下,重新设好放在陷坑里面,郭喜安将这个陷阱再掩盖好。 大丫的情绪很是高涨,原只以为和小姨来这山上挖些野菜,没想到还有这收获,看了小姨刚刚的操作,便明白这该是小姨一早就做好的陷阱,对小姨的崇拜更甚了。 山里的野味是多,但都不是那么好抓的,像那些小的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都跑得很快,人很难抓到,而那些大一点的野猪虎豹之类的,都是极危险的,人要是遇到了,跑都来不及,更别说要去抓了。 除了那些有手艺的猎户人家,村里人大多只有农闲的时候,家里汉子才会来山上碰碰运气,但也不是每回都能猎到东西的。 而小姨这一下就抓到了这么大的野鸡,可真是厉害。 “小姨,野鸡就放在我背篓里,我来背着吧。”大丫很懂事,见小姨背篓已经半满了,主动开口帮忙。 “不用。”郭喜安将野鸡放进自己的背篓,这野鸡虽然饿了几天,提着也有个四五斤呢,这山路不好走,大丫背着也费劲。 将陷阱掩盖好,郭喜安背着背篓正打算带着大丫离开,身后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有微弱的哼唧声。 郭喜安警惕地将大丫挡在身后,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算大山深处,但也比村民们常到的位置深了些,别是碰上什么狼豹的野物了吧? 那边半人高的灌木丛动了几下就不动了,声音也消失。 郭喜安没有放松警惕,又观察了会儿,见还没有动静,打算带着大丫赶紧跑。她可没那好奇心想要去扒拉一下,未知的东西便有可能是未知的风险,她从不作死。 正在她们要转身时,那灌木丛又动了起来,从里面蹦出一个圆圆绒绒的黑乎乎东西。 “小姨,好像是小狗崽!”大丫从郭喜安背后探出头来,有些兴奋地小声说道。 郭喜安拉住她,警惕地往周边看了看,没见着大的动物影子,这才松手让她过去。 大丫小跑过去,抱起那黑乎乎的小狗崽,郭喜安也跟上去看了看,确实是只小狗崽,又瘦又小的,应该才出生没多久,小小的窝在大丫怀里,不吵不闹还挺乖。 这么小的狗崽,那狗窝应该就在周围,郭喜安在四周找了找,果然在一棵大树下找到狗窝。 里面还有三只同样黑乎乎的小奶狗,只是都爬伏在窝边,已经没气了。 应该是大狗出了意外,没有归窝,这些小狗崽是被饿死的。 “好可怜!”大丫抱着怀里的小狗,眼里都是不忍,仰头看向郭喜安小声请求道:“小姨,我们把这只小狗带回家吧,放在这里不管,它也会像它弟弟妹妹一样饿死的。” 小朋友对小动物有着天生的亲和感,大丫抱着这个可怜的小狗崽,已经舍不得放下。 郭喜安也能理解大丫的心情,她小时候也很喜欢小动物,只是家里穷养不起,她也没有精力去养。现在这个家里也很穷,口粮更是紧张,但看着大丫满脸希冀祈求的眼神,又看看那乖乖趴在她怀里的小狗崽,她还是心软同意了。 “养可以,那大丫以后可要负责照顾好这个狗宝宝哦。” 见小姨同意,大丫自然高兴得无有不应的,“小姨放心,大丫一定照顾好它。” 这小狗也是虚弱得很,该是饿了好多天了,得赶紧给它弄些吃的,大半背篓的油菜也够腌一缸酸菜的了,郭喜安便带着大丫下山回家。 下山的路上,两人边走边顺手挖了些其他野菜,大丫的背篓也放了小半背篓,到了山脚下,郭喜安把自己背篓的野菜拿了些出来,将野鸡放进背篓,上面再盖上野菜,将野鸡藏了起来。 可不是她眼皮子浅小鸡肚肠,实在是这村里犯红眼病的人太多,谁知道要是被那些看不惯她的人看到,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那小奶狗郭喜安给放在大丫背篓里了,山路崎岖不好走,手里抱着个东西更是容易摔跤。 下了山,到了村口,迎面碰上刘大花,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圆胖的妇人,是刘大花娘家大嫂杨香琴。 真是晦气,郭喜安心里暗啐,目不斜视的便要从她们身边经过。 “站住!”这副态度激怒了刘大花,她大声喝住了郭喜安。 村子里面,明理暗里的不知道多少目光扫了过来,郭喜安这才停下脚步,仿佛才看见她一般,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婆婆。” 刘大花看她的眼神满是痛恨,就是这个小贱蹄子,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这会儿老头子还在床上躺着呢,她倒是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来。 “你公爹被你气得躺在床上,请大夫抓药花了不少钱,家里银子都花光了,你拿出十两银子过来,还有你之前买的那些布匹,你小姑家丽最近在议亲,送几匹过来给她做几身新衣裳。” 第51章 黑虎 面对刘大花这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厚脸皮要求,郭喜安简直是叹为观止。 见郭喜安不吭声,刘大花不耐烦起来,“老娘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大丫有些害怕地往郭喜安身后缩了缩,虽然上次刘大花她们打上门来时小姨没有让她们出去,但在屋里也能听到这位刘奶奶的大骂声,她躲在门后透过门缝也看到了她当时凶恶的样子。 后来小姨去道歉,被打得流血被人背回来,大丫对这位刘奶奶已有了恐惧的心理,向佑向泽的奶奶和自己奶奶一样,都是好凶好可怕的人。 郭喜安察觉到大丫的不安,将她挡在身后。 “听见了,没钱。”郭喜安懒得和她纠缠,拒绝得干脆利落,拉着大丫就要走。 刘大花气急拦住她,“没钱?分家的那二十两银子不是钱?你别给老娘装穷,你公爹这病是被你气出来的,所有的医药费都得你承担。” 原来是还惦记着自己那二十两银子呢。 郭喜安不耐烦地拍开她拽住自己手臂的手,“婆婆这话说的,好似我这一大家子是泥人做的,不需要吃喝一样,二十两银子花到现在早没了,你们还能给公爹请大夫抓药吃,我脑袋上破了个窟窿可是自己生生挨过来的呢。有钱,我能不给自己请大夫?” 刘大花才不信她的说辞,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哪能这么短时间就花得一干二净,还想纠缠,大嫂杨香琴却拉住了她,小声道: “和周家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小姑你别和这小蹄子墨迹耽搁了时间,人周家可是个讲究人家,去晚了可不好。” 老程家的小姑子确实是在议亲,这小姑子程家丽是刘大花和程德全最小的女儿,今年才十三岁,算是刘大花两口子的老来女。 刘大花和程德全都对这小女儿娇惯得很,虽是个农家女儿,却把她当成个娇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养着。 当然,伺候这位娇小姐的工作,在以前,都是郭喜安来负责的。 程家丽作为老程家老两口的心肝宝贝,如今到了出嫁的年纪,刘大花自然是十分上心的,十里八乡适龄的人家她都看了个遍,却觉得没有一个是能配得上她宝贝女儿的,统统看不上。 这时候她娘家嫂子杨香琴倒是给介绍了一门好亲事,是镇上的一户周姓人家,听说家里还是开铺面做生意的呢,刘大花一听就心动了。 这不,约了今天去镇上那户人家看看底细去。 到底还是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更重要,刘大花听了杨香琴的话,狠狠瞪了郭喜安一眼,丢下一句:“这医药费你是不出也得出,等老娘回来再找你算账。” 便拉着杨香琴匆匆离去。 那杨香琴离开前特地又往大丫身上看了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郭喜安和大丫回到家,背篓还没放下来,便见向佑从堂屋跑出来, “娘,你让李爷爷做的推车摊已经做好送过来了,放在堂屋里。” “是吗?”郭喜安闻言忙放下背篓,加快脚步随着向佑往堂屋走。 推车摊是李老头的儿子李大山中午送过来的,见郭喜安不在家,放下东西就走了。 这推车摊做得十分合郭喜安的意,宽高都正好,桌面底下按她的要求做成了柜子的样式,还分成了两个隔层,可真是太贴心了。 顶棚也是按之前说的做成可拆卸的,虽然上面只是简单的一块薄木板,可也能起到很好的遮挡效果。 郭喜安很高兴,打算今天晚上就煮上两锅凉粉,明天就去镇上卖卖看。 郭喜安这边心里计算着今晚上要准备好的东西,那边孩子们已经被大丫带回来的小狗崽全部吸引了过去。 “它好小啊!”三丫垫着脚尖看着大姐怀里的小奶狗感叹。 小向泽对小狗崽格外感兴趣,着急地围着大丫转圈,请求道:“大表姐,让我抱抱吧。” “可以啊,但是你要小心一些哦,狗狗还太小了,容易受伤。” 小向泽连连点头,张开小手急着去抱。 大丫小心地将狗崽递到它怀里。 这条小狗崽通体全黑,只有四肢的脚掌是白色的,像是戴了白手套一样,挺特别。 先前它在大丫怀里还有些哼哼唧唧的挣扎,这会到了小向泽的手上,动了动小小的身子,竟就拱在向泽的臂弯处乖乖不动了,只用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和小向泽对视。 小向泽睁大了眼睛,兴奋地对身边哥哥姐姐嚷道:“它喜欢我!” 大丫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一幕,这小狗崽乖得很,她抱着的时候也不会乱叫,但是小身子还是会微微颤抖,也会不安地小小扭动,到了向泽表弟怀里却是一下安静下来,不安的气息也散去很多,倒是神奇。 “嗯,看来它真的很喜欢向泽弟弟呢。”大丫赞同。 小向泽裂着小嘴高兴地直笑。 “咦!小狗要咬你了。”一直盯着小狗的三丫突然指着小狗喊了一声。 众人忙移眼去看,只见小黑狗伸直了小脑袋,啜住向泽右手的大拇指费力吮吸起来。 “没咬,我不疼呢。”没感受到疼痛的向泽也不缩回手,向大家解释。 “它这是饿了吧?”向佑看出端倪。 大丫这才想起,这小黑狗的兄弟姐妹都饿死了,它只怕也是饿了好些天的,连忙点头,“对对对,得赶紧做些东西给它吃。” 可是这么小的小狗可以吃什么呢? 几个小孩拿不定主意,便跑来找郭喜安。 郭喜安也没养过小动物,不过按常识来说,这么小的狗崽子应该是要吃奶的,可家里穷得白面都吃不起,哪有奶喝。 想了想,郭喜安到厨房就用玉米面熬了糊糊,多加了一些水,熬得稀稀的,喂给小狗崽。 小狗崽也不挑,也是真的饿狠了,埋头在大碗里吃得十分香甜。 家里这一群孩子就围在小狗身边,津津有味地看它吃食。 既然决定收养这个小狗崽,那它也算是家里的一成员了,郭喜安提议给小狗崽取个名字。 “黑虎,以后它就叫黑虎。”小向泽抢着取了个名字。 小狗崽像是听懂了一样,抽空从碗里仰起狗脑袋,朝着小向泽奶奶地汪了一声。 小向泽眉开眼笑,笃定道:“它喜欢这个名字。” 第52章 土豆炖鸡和辣子鸡丁 有黑虎这条小狗崽在,小向泽罕见地没有在郭喜安进厨房做饭的时候跟进来。 倒是二丫看到她从背篓里提出一只野鸡,眼睛一亮,丢下向泽他们跑过来,“小姨,哪里来的鸡啊?今晚上吃鸡吗?” 郭喜安点了点她的小鼻头,笑道:“山里打的,晚上给你炖鸡汤喝好不好?” 二丫双眼放光,狠狠点头:“好!” 郭喜春先前见郭喜安从山里带回一只狗崽,还要浪费家里的粮食喂它,十分不赞同,可现在看着孩子们对狗崽喜爱和亲密的样子,终究也没说什么。 这会儿见郭喜安拿出野鸡要收拾,忙过来帮忙。 一边烧水一边忍不住可惜道:“这野鸡要是早几天发现就好了,这样大的野鸡,拿去镇上酒楼里能卖上好几十文钱呢。” 镇上的酒楼对这些野味非常欢迎,很多农户去山里打到野味都愿意拿去酒楼卖,这些野味比家养的牲畜价钱要贵,卖一斤野味的钱能割上两三斤的家猪肉,对贫苦的庄户人家来说,可更要实惠多了。 可惜,像这种饿得身上没有几两肉,都是骨架又看起来病恹恹的野鸡,酒楼就不一定收了,就算愿意收,也给不了好价,还不如自家吃了。 郭喜安先前也是觉得可惜,只是可惜的是这鸡饿掉了好几斤肉,倒是不可惜自家人吃。 前两天因为“养伤”,家里饭菜基本都是郭喜春做的,郭喜春节省惯了,做饭根本就舍不得放油放盐,郭喜安说了好几次,她还是改不掉。 这几天吃的虽然还是以前常吃的玉米糊糊和烙饼之类的,而且那玉米面还是没有掺糠的,可少油少盐,郭喜安觉得自己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昨天吃了一顿凉粉,酸酸辣辣过了个嘴瘾,可这油水还是不足,肚子里也是寡淡的。 郭喜安准备用这只鸡好好做一顿美食。 先将鸡抹了脖子放干净血放进盆里,舀来烧开的开水烫一会儿,这鸡毛就能拔下来了。 收拾干净鸡毛,郭喜安又从炉灶里拿出几根烧得正旺的木材,把拔光毛的鸡放在火苗上转圈,将没有处理干净的细绒毛烧干净。 整只鸡一分为二,一份剁成大块,起锅烧油先放下去爆炒,炒出鸡油和香味,再加入大量的清水直到漫过鸡肉还高出两个指节的样子,盖上锅盖让它炖煮。 趁这个时间处理剩下的半只鸡。 鸡肉切成小块,大的骨头剔除,切好的鸡肉用葱姜、酱油抓拌腌制个一刻钟左右,锅中多倒一些油,油温六成热左右倒入腌好的鸡肉块,慢慢煎炸到金黄捞出。 锅里留少许底油,放入提前准备好的干辣椒段、葱姜蒜片和花椒,小火炒香后,倒入煎炸好的鸡块,快速翻炒,中途再加一点白糖提鲜,出锅前放盐翻炒均匀,一道美味的辣子鸡就完成了。 郭喜安在炸鸡肉的时候香味就飘出老远,在院子里和小狗玩耍的向佑向泽和大丫三丫闻到味道,抱着小狗冲进厨房。 “娘,好香!”向泽舍不得放下怀里的小狗,眼睛盯着锅里的鸡肉垂涎欲滴。 他怀中的小黑虎也一样瞪着黑豆般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口水横流的馋样像极了小向泽。 “还有一会儿呢,你们先出去玩,好了叫你们。”郭喜安赶他们出去,厨房就这么点大,几个孩子全挤了进来,转都转不开。 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瞧着锅里,吸着口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厨房,只是这会儿他们也没有心思去玩了,都坐在堂屋望着厨房门口,期盼着开饭。 郭喜安掀开炖鸡那个锅的锅盖,更加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这野鸡价高也不是没道理的,香味就比家养的鸡要更高一筹。 郭喜安从墙角麻袋里摸出五六个土豆,这些都是没有胚芽不适合种植的,筛捡出来留着自家吃。 将土豆削皮切块全部倒入翻滚的鸡汤里,盖上锅盖继续炖煮。 又揉面烙了些金灿灿的玉米饼,在郭喜春痛惜的太过奢侈声中,晚饭终于做好了。 孩子们不等郭喜安招呼,已经自觉搬好桌凳,还帮忙拿了碗筷。 一大碗炒得干香的辣子鸡丁和一盆土豆炖鸡抬上桌子,孩子们的眼睛已经移不开。 郭喜安先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鸡汤,这鸡汤味道鲜美,鸡肉味浓郁,放进去的土豆一些已经炖化,口感更加浓稠,喝一口,那浓郁的香味便弥漫在全部的舌尖,叫人迟迟舍不得吞下。 孩子们喝得停不下口。 “真好喝!”二丫一边喝一边啧啧称叹,毫不吝啬对郭喜安的赞美,“小姨,你做的饭是我吃过的天下最好吃的饭。” “嗯嗯。”三丫点着小脑袋认同,还一脸认真地踩自己母亲一脚:“娘做的饭就没有小姨做的好吃,三丫想天天都能吃上小姨做的饭。” 郭喜春故意唬着脸佯作生气道:“好你个小丫头片子,这就嫌弃上老娘了?嫌我做的饭不好吃,那我以后再也不做给你们吃了。” 本是威胁的话语,孩子们听了却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看着姐姐吃瘪的样子,郭喜安忍不住哈哈大笑。 郭喜春也嗔笑地扫了孩子们一眼,“你们这些小馋猫......” 喝完了鸡汤,二丫还想再来一碗,郭喜安却不给她再盛了,“再喝就饱了,尝尝另一个菜,也好吃着呢。” 郭喜安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辣子鸡丁。 二丫听话地收回碗,尝了一块小姨夹过来的肉块,瞬间睁大眼睛,鲜香麻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鸡块吃起来外酥里嫩,干香味十足,是不一样刺激的美味。 “好吃!”二丫迫不及待地夹了下一筷子。 这顿饭,毫不例外,一家人又是吃了个肚子溜圆。 就连小黑虎,郭喜安也是用的鸡汤专门给它炖了面糊,满满的一小盆鸡汤糊糊,这么小的狗崽硬是吃得个干干净净。 吃完了饭,郭喜安便开始准备明天去镇上摆摊的吃食了。 第53章 卖凉粉 郭喜安煮了两大锅凉粉,白凉粉和黄凉粉各一锅,接下来便是开始准备调料。 有郭喜春给她打下手,所有调料品也很快准备齐全,全部用陶罐分装好。 “这凉粉真能卖钱吗?”郭喜春还是有些担心地询问。 “当然。”郭喜安回答,“你不是也吃过吗?凉粉味道这么好,最近天气也越来越热,这凉粉吃起来清凉又爽口,还饱腹,可以当饭吃,人们一定会喜欢的。” “我不是担心味道,是你这凉粉一碗就要卖五文钱,要知道带肉的馄饨和街上常卖的肉臊子面,也才只要六文钱一碗,咱们这凉粉定价会不会太高了一些?” 这问题郭喜安也想过,但是她这凉粉一胜在新奇,二需要调料也多,只算物料成本的话一碗其实也就两文钱的样子,可这人工也是成本啊,这本就是小本生意,五文钱一碗在这个时代来说确实偏高了一点,但是物以稀为贵嘛,这个价格也不是太离谱。 “不高,这个价格是我计算过的,先以这个价格卖卖看,试试市场反应再说。” 郭喜春到底也是不懂这些的,见郭喜安心里有数,也就不再说了,只道:“那我明天陪你一块去吧,你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 郭喜安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这凉粉生意虽然简单,什么都是现成的,但要是忙起来,又要抓粉又要放调料,而且这个凉粉调料有汁水,这个时代也没有能打包的一次性餐盒,客人只能现买现吃,这就意味着还要抽空收拾清洗碗筷,客人多的时候,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让大丫也去。”郭喜春考虑了下又补充道,“要是这凉粉生意能做,你以后就可以出去摆摊,我在家里照顾地里的农活,让大丫去给你帮手。” 这个想法很周到,郭喜安点头。 对明天的凉粉生意,两人都是期盼中又带着一点紧张。 “遭了!”郭喜安突然惊呼起来。 郭喜春吓了一跳,“怎么了?” 郭喜安起身急急就往屋外走,“我忘记让张大哥明天准备套好牛车送我们去镇上了。” 这明天要运去镇上的东西那么多,没有牛车可不行。 郭喜春也急得站起来,“那你得快着些,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人家睡没睡?” 好在郭喜安到张大头家的时候,他家屋里的油灯还亮着。 “张大哥张大嫂在家吗?”郭喜安就在院子外喊了一嗓子。 “在,在呢。”张大头披着外套出来,看样子是已经准备睡了。 郭喜安有些不好意思,“张大哥,这么晚还来打扰您真是对不住,只是我家明天要去一趟镇上,要带的东西有点多,得劳烦您赶牛车送我们一趟。” 说着递上数好的十文钱。 “嗨,这有什么打扰的,明天早上是吧?我晓得了,东西多的话我把牛车直接赶到你家门口去。”张大头接过铜钱爽快道。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送走了郭喜安,张大头回屋,见妻子王杏已经躺在了床上,见他回来撇了撇嘴,“又是程家那小寡妇,三天两头地往镇上跑,一点也不安分,要用车白天不来说,非得挑大晚上的来,安的什么心?这分了家,也没人管束了。” 王杏这人就纯粹的是那种嘴贱,什么事在她嘴里都吐不出好话来。 张大头深知自家婆娘的德性,可听了这话也着实生气,骂道:“你是猪屎塞了脑吗?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不会说话闷着没人把你当哑巴,迟早得因为你这张臭嘴惹出祸事来。” 王杏很不服气还要张嘴,张大头把那十个铜板往她那一摔,她才闭嘴了。 ...... 第二天天还没亮,郭喜安和郭喜春就摸黑起床了,两人洗漱好先去厨房做了早饭,才把大丫叫起来,三人刚吃完早饭,就听到外头传来声音,是张大头赶着牛车过来了。 郭喜安从锅里拿了三张玉米饼子出门塞给张大头,“劳烦张大哥也跟着起这么早,这两个饼你拿着吃。” 张大头不要,“这怎么好,本就是我该做的,你留给家里孩子吃就是。” “孩子的份都留着呢,张大哥你就别客气了,我还想托你帮忙给我们搬抬东西呢,你要不吃,我可不好意思再张口托你帮忙。” “哎,喜安妹子,你这也太客气了。”张大头本就是要帮着他们搬东西的,知晓郭喜安这话也就是个托词,不过话都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推拒,几口快速吃完三个饼子,便上手帮着她们把东西往牛车上搬。 “喜安妹子,你这次带去镇上的东西可真挺多的,这是要作甚?”张大头一边帮着将东西抬到牛车上,一边询问。 “我琢磨着做了些吃食,打算运去镇子上卖卖看。” 这样啊,张大头点头,这喜安妹子果然变了很多,不仅话多了,做事得体了,待人处事也更有章程,现在还有头脑要去做买卖,以后可不得了呢。 几人赶到镇上天才蒙蒙亮,因为郭喜安不知道这凉粉多久能卖完,便和张大头约定好黄昏时候来接她们,也省得他在这里干等,白白浪费时间。 把郭喜安她们送到镇上,张大头便赶着牛车回村了。 郭喜安带着姐姐和大丫背着背篓推着摊车往镇里南街去,前几次来镇里的时候她观察过,南街最是繁华,人员最为密集,把摊子摆在那边生意应该会更好。 到了南街,郭喜安寻了一个十字路口拐角的空位,这边的店铺都是吃食店,摆的摊子也是卖的一些小吃,是南街默认吃饭的地方,她选的这个位置地势平坦,又不在店铺门口,不用担心挡到人家店面讨人嫌引起争端,十分适合摆摊。 将车摊固定,三人开始一一把东西摆上台面,才刚刚布置好,一对中年夫妻推着板车停在她们摊车面前。 “喂,新来的,这是我们的位置,懂不懂规矩?赶紧让开。” 第54章 生意惨淡 郭喜安三人被那夫妻中的汉子呵斥得有些懵。 在郭喜安的记忆中也有来镇上摆摊的经历,但那都是赶集天的时候拿家里种的粮食去东街摆摊售卖,东街那边都是临时摊位,谁先占到位置谁就可以摆摊。 不知道原来其他街道摆摊都是有固定摊位的吗? 见她们不说话也不动弹,那对夫妻中的妻子也不满地开口:“聋了吗?这是我家的摆摊位置,赶紧带着你们的东西滚开。” 郭喜安皱了眉,这对夫妻说话也太呛了些。 不过若是这边摆摊的人都有固定的摊位,自己没有打探清楚占了人家的地方确实也是自己不对,虽然对他们讲话的态度不满,她还是招呼姐姐和大丫动手把位置腾开。 “赶紧的,磨磨唧唧,耽误了我们开摊,这里面的损失你们赔吗?”那对夫妻还在不善地颐指气使。 旁边摊贩看不下去了,这对夫妻就爱欺负新来的,左边一个面摊老板敲着锅道:“我说周二家的,差不多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正在给你们让位置了吗?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那叫周二的汉子便瞪了面摊老板一眼:“说的又不是你,你管什么闲事?”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仗势欺人。” 那周二还要还嘴,他婆娘拉了他一把。 周二婆娘朝面摊老板阴阳怪气道:“朱重大哥就是好心,我们可比不得,多一个人来摆摊就多分一分生意,这块地方每天就那么几个人,还有人要往这挤,可不就是讨嫌吗?我们啊不高兴都是摆在脸上,不像你们,嘴上好听,心里不定怎么恨呢?” 面摊老板将锅铲扔在锅里,看着周二他们道:“你们自己小鸡肚肠爱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我朱重实实在在地做生意,靠的是自己的手艺积累的口碑,光明正大的竞争,不像你们生意不好不想着改进自己的手艺,净想着怎么打击其他人。” 说完也不理他们了,招呼郭喜安她们,“你们往这边来吧,我旁边这里刚好能放下你们的摊位,你们就把摊子支在这边吧。” 这位帮自己说话的面摊老板倒是个磊落的好人,郭喜安感激地谢过他,将摊车推到了他摊位的边上。 周二夫妻见此,低声嘀嘀咕咕地骂了几句,也不再说什么,忙着支应自己的摊子了。 这会儿天还早,街上行人不多,零星的几个过来都是买些包子面饼什么的,摊贩们都很闲。 朱重往她们这边瞥了眼,有些好奇地询问:“妹子,你们这卖的是什么啊,我倒是没见过。” “是凉粉。”郭喜安笑着介绍,还动手抓了一碗放上调料递过去:“朱大哥尝尝。” 郭喜安记得刚刚那周二媳妇唤他朱重,非常自来熟地就喊上了朱大哥。 “哎,这怎么行?”朱重连忙摆手拒绝,他真就是好奇一问,可不是要占她们便宜。 郭喜安硬把凉粉塞他手上,“刚才多谢朱大哥为我们仗义执言了,我初来乍到的,也不懂规矩,还希望朱大哥多给几句提点。” 朱重嗨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那周二两口子就是个混的,你不用理他们,我们这摆摊的固定摊位也没几个,你是不巧刚好碰上了他们两口子,这边摆摊的其他摊贩都很好相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大家都是来混口饭吃的,互相之间也常帮衬。” “这边摆摊的摊位费是一天两文钱,如果你是要长期摆摊的话,便去官府里登记交一月一付的,这样一个月只需要交三十文钱就行,能便宜不少,具体怎么交你自己考虑。” 这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啊,原来这边对集市的管理已经这么规范了,郭喜安之前还以为这里摆摊该是老百姓随便摆,没人管的呢, 倒是自己先入为主,思想狭隘了。 朱重也没再推辞接过了郭喜安给的凉粉,却非要给她们付钱,郭喜安拗不过,只好道:“朱大哥要是非要给钱,不如就用一碗面来换吧,只是我们是才从家里吃过早饭的,现在也不饿,就先放着,等饿的时候再麻烦你给我们下面,怎么样?” 朱重一听,那也行啊,这才端着那碗凉粉,拌均匀开吃了起来。 才尝了一口,便被这爽口顺滑的滋味征服,他不可思议地举着筷子道:“妹子,你们这凉粉味道可真是不错,定能大卖的。” 得到认可的郭喜安十分高兴,笑得眉眼弯弯,“是吗?那就借朱大哥吉言了。” 可惜,事情却没有如他们现在想的这样乐观。 天色越来越亮,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他们摆摊的这个地方也渐渐热闹起来,各家摊子开始不断有客人光顾。 朱大哥的面摊生意是最好的,他忙得手不停歇,也顾不上和郭喜安她们说闲话了。 这边的每家摊子,多多少少都围了那么几个人,就只有郭喜安她们这边,无人问津。 刚开始也不是没有人好奇询问,但当一听到这个凉粉五文钱一碗,大多数人就摇着头离开了。 这五文钱可是能吃一碗大骨头素面了,再加一文便能吃上加肉的汤面,虽然这凉粉看着应该味道不错,但追求实惠的人们并不愿意轻易尝试。 一个早上加中午,郭喜安他们只卖出两碗凉粉,可谓是生意十分惨淡了。 午饭的高峰期过去,朱重那边也闲了下来,见郭喜安她们这边生意惨淡成这个样子,也是十分奇怪,在得知了她们的卖价后,他道了声“难怪”。 “妹子,你这凉粉虽然味道好,可卖五文钱也太贵了些,又不带肉腥的,来我们这些小摊上光顾的,都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过日子节省着呢,这五文钱可以买一个驴肉火烧,那里面还夹了大肉,可不比这实惠?” 郭喜春也觉得朱老板说的话有道理,这一早上卖不出去几碗,她心里早着急了,便劝郭喜安道:“喜安啊,朱老板说得对,要不,咱们还是降价卖吧?” 第55章 主意 朱大哥的话有道理,姐姐的担忧她也知道,只是郭喜安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降价,她摇了摇头,咬牙道:“再看看吧!” 不过刚刚朱重的话也提醒了她,来这边消费的客人不富裕更考虑实惠,那是不是手里宽裕些的就更愿意尝试这新奇的吃食了呢? 郭喜安心里有了主意,找旁边卖桂花糕的老伯借了他的托板,这托板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托,四个角穿了布绳,可以把托板挂在身上,这就是那些走街串巷卖瓜子果干的小贩常用的工具。 郭喜安把白黄凉粉用抓子各刮了一些分类装在小盆里,用碗单独打上一大碗的调料,又拿上三个空碗,四五双筷子一并放在托盘上,嘱咐姐姐和大丫看好摊子,自己挂着托盘往西街去了。 西街这边比起南街,人流可少多了,可这来往的人们比南街那边多数瞧着衣着打扮都更加富贵华丽一些,一看便是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的。 郭喜安就这么挎着托盘边走边叫卖起来, “凉粉,卖凉粉喽,好吃的凉粉,冰冰凉凉,酸辣爽口。” ...... 才叫卖了几声,一对母子便被吸引了过来。 那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她托盘里的东西,拽着母亲的手不走了,嚷嚷着要吃,他母亲被他缠得没了法子,只得停下询问:“你这东西是怎么卖的?” 郭喜安精神一振,快速又不失热情地回答:“这位阿姐,我这凉粉五文钱一碗。” 那妇人看她托盘上的东西,那黄白的吃食细细长长的像是面条,应该就是用旁边碗里的那料汁来拌着吃的,看着新奇,但是里面看不见一点肉末之类的荤腥,就这东西要卖五文钱? 她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怀疑道:“小娘子,你这面条我虽然没见过,但是这料汁看着可没有什么稀奇的,也不见大的油水,卖得这么贵,莫不是坑我呢吧?” “哪能呢?”郭喜安冤枉,“这位阿姐,我这可不是面条,是自个儿研究出来的新吃食,咱们这镇上可就只有我一人在卖,可比面条好吃多了,现在天热,这油水大的东西吃着腻燥得慌,我这凉粉主打的就是一个清爽开胃,别看着油水不大,一碗下去也顶饱呢。” “是吗?”那妇人还有些将信将疑。 “这样,我拌一些给您尝尝。”郭喜安也不小气,拿碗装了一大筷子,拌上调料递给她尝。 那妇人接过筷子尝了一口,微微睁大了眼睛,别说,这味道还真是不错。 “娘,我也要吃。”她身边的小男孩见状缠着她要。 妇人给他喂了一口。 “好吃!”小男孩眼睛一亮,嚷嚷着还要。 “这凉粉味道还真是不错,妹子你给我来两碗吧。”对味道满意的妇人很是大方,一下要了两碗。 没想到在南街守了一上午的摊子,才只卖出的两碗营业额,到西街不到片刻功夫就卖出去了。 这可真是个好兆头,郭喜安心里十分高兴,才把这母子俩需要的凉粉拌好递过去,里边街道的一个店铺走出来一位穿着青衣,气质儒雅的清瘦老者。 老者径直来到她面前,看着她怀里的托盘,好奇询问:“这是卖的是什么?” 郭喜安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和儿子端着碗嗦着凉粉的妇人抢着道:“是凉粉,哎,这味道可真是不错,陶老您可要尝尝。” 看来他们是互相认识的。 那被称呼为陶老的老者脸上起了兴趣,“哦,是吗?那给我也来一碗尝尝。” 只是郭喜安出来时刮的凉粉也不多,那母子俩要了两碗,因为是沿街叫卖她也没带板凳,他们买了之后只能捧着碗站着吃,郭喜安过意不去,这凉粉便多给他们装了些。 现在她托盘里剩下的已经不足一碗了。 郭喜安将剩下的凉粉都倒入调料碗里去,不到小半碗,递给陶老道:“老伯,我这里也不够一碗的了,这一点送给你尝个味道,你若是喜欢要买,我再去我家摊子上取来。” “那可真是谢谢小娘子了!”陶老笑呵呵地接过,尝了一口,忍不住惊奇出声:“咦?这味道......这不就是面冻和豌豆黄吗?” 听到他这话,郭喜安吃了一惊,“老伯你吃过这个东西?” 陶老点了点头,不甚在意道:“这玩意儿在这边是没见过,京城那边售卖的倒是多,不过你这吃法倒是有趣,能切成这么细长的条,让我一时没有认出来。” 又尝了一口,点着头道:“这样吃起来味道也更好。” 啊!郭喜安有些懵圈了,她还以为这个时代没有凉粉呢,之前她特意观察过,整个镇上的街道都没有卖的,她做出来后身边人的反应也一直让她以为这是这个朝代没有的东西。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因为可能她所在的这个地方太过偏远落后,所以这东西还没有传过来。 自己自持现代人的灵魂,太过想当然了,差点闹了笑话,郭喜安心里暗暗惭愧。 陶老吃完了那小半碗凉粉,将碗筷还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便问道:“刚刚听你的意思,你是摆了摊的?” 郭喜安点头,“我摊子支在南街那边,生意不太好,这才拿了些过来这边叫卖着看看。” 原来是这样,陶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见她穿得寒酸,想是家里生计不好,虽然贫苦,眼神却是清明乐观,说起摆摊的生意不好,面色有着急却没有悲观之色,也没有坐以待毙,还能像这样想着法子的售卖,这样积极乐观不言弃的态度倒是值得称赞。 陶老心情颇好,难得给她出了个主意:“南街那边人流量虽多,这吃食摊子也多,味美实在的吃食不少,你这凉粉味道虽然不错,但对那些精打细算的人家来说,还是会觉得缺了些实在,自然不怎么好卖。” 郭喜安点头,这老头说得可太对了。 陶老继续道,“相比于南街,你不如把摊位移到西街这边来,西街这里人流量虽然没有南街多,但是手里宽裕的人不比南街少,愿意花上五文钱吃个新鲜的,想必会比南街那边人多。” 说完又朝不远处的一座白墙青砖的大宅子指了指,“那还是咱们镇上最好的巨鹿学院,在里面上课的学子不少,那些学生家境都还不错,又最是嘴馋,就是只卖给那些学生,你也能销出不少了。” 第56章 转机 郭喜安之所以径直拿了凉粉来西街叫卖,本就是试探这边是否有更好的市场,陶老的建议和她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即就决定回去把摊子搬过来。 回到南街,这边凉粉摊子上的生意并没有好转,在郭喜安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碗都没有卖出去。 听说郭喜安想要把摊位挪到西街去,朱重忙劝道:“那边可去不得,那里你要是没有相熟的店铺,把摊位支在公共的地方,这摊位费可贵着呢,一天可就要十文钱,月付也得两百五十文一个月,我们这样的小本生意,可划不着。” 郭喜安也被这高摊位费吓了一跳,足足比南街这边高了五倍还多,难怪那边的地摊那么少,还多是些卖油墨纸张的摊位。 想到自己临走前陶老专门说的一句可以把摊位支在他店铺门口,郭喜安问了一句:“那要是有人愿意我把摊位支在他店铺门口呢?” 朱重有些意外,还是回答道:“那倒是能便宜一些,但也不多,一天能便宜一文钱,按月优惠更大,一个月交两百文,便宜五十文。” 原来摆摊在店铺门口可以有优惠,难怪陶老特意提了一嘴,这是有意帮衬了。 但一个月两百文的摊位费,对她们来说那也是一笔十分高昂的费用了。 心里飞快的计算了一下,郭喜安还是决定搬过去,若在那边能把凉粉全部卖出,即使刨除摊位费,她也是有赚的,不亏。 打定了主意,郭喜安谢过朱重的照顾,便和姐姐大丫她们收拾收拾,准备再搬摊位。 桥连镇上的地板都是用青石砖块铺成的,相比起乡下的泥巴路干净也平整了许多,但郭喜安的这个推车摊走在上面,还是很颠簸,三人推着推车摊走得很慢,时不时还会被地板上砖块的缝隙卡住。 就这么蜗牛爬坡似的缓慢挪动,差不多两刻钟左右才到了陶老的店铺门口。 陶老开的是一个书肆铺子,卖些书籍纸张笔墨的,店名就叫笔墨斋。 见着郭喜安她们过来,他还出来帮衬了一把,帮她们将板凳摆好后,见她们只有凳子没有桌子,还将店里空闲的两张桌子借给她们。 郭喜安忙谢过这位好心的老人家。 才把东西归置好,巨鹿书院的学生们也下学了,接二连三的学子们相继从书院中出来。 陶老的笔墨斋地理位置极好,就在巨鹿书院的隔壁,许多学子平日要是缺些笔墨纸砚,都爱来这家买。 才下学的江少白因着练字的宣纸快用完了,拉着同伴高才俊照例来笔墨斋购买。 才到门口,便见笔墨斋店铺门口左侧摆了个摊位,瞧着像是卖吃食的。 奇怪了,这陶老板是生意不好要转行了吗? 见那两个十三四岁,一胖一瘦中瘦瘦的小少年好奇地看过来,郭喜安露出热情的笑容招呼:“小哥,吃碗凉粉吗?” 凉粉?江少白往那摊子上看了一眼,白白黄黄的像是甄糕一样的吃食,其余摆放的都是盆罐装的各样调料品。 郭喜安还特意装了三碗放在摊子最前面作展示,一碗是没放调料的纯凉粉,一碗上面放了调料小菜没搅拌,一碗是放了调料拌均匀的,三碗样品把凉粉的各个状态都展示出来。 “这是什么吃食?倒是没见过。”江少白感兴趣地拉着高英俊围了上来。 “不是要买宣纸吗?赶紧买完走人了,这鬼天气,热死人。”高英俊不情愿地嘟哝,他胖,平素是最怕热的了,这会儿正惦记着赶紧去如意馆喝上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呢。 “哎,小哥,我这凉粉正是消暑的呢,这可是京城传过来的吃食,清凉爽口最适合热天吃了。”郭喜安赶紧介绍。 嗯,知道凉粉是这个时代早就有的东西,郭喜安可不好意思再说凉粉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了。不过这京城吃食的名头借过来一用,照样吸引人。 果然,听说是京城传来的吃食,那名瘦瘦的小少年更好奇了,“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碗。” 能在巨鹿书院读书的学子,家境大多宽裕,五文钱一碗的吃食还是舍得吃的,江少白立马爽快道:“给我们来两碗。” “喂!”高才俊不满地看向同伴,他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况且这种小摊上的东西能有什么好吃的。 江少白嘻嘻笑着安慰他,“都说了是京城传来的吃食,就尝尝呗,我是真有些饿了。” “两位小哥先坐,凉粉马上就好。”郭喜安先殷勤招呼他们坐下,马上手脚麻利地拌好两碗凉粉送过去。 高才俊对这所谓的凉粉一点期待都没有,可买都买了端到他面前了,他还是拿起筷子应付般地夹了一筷送进嘴里。 嗯?细软爽滑的口感加上酸辣的料汁,刺激又清爽的味道一下打开了胃口,高才俊惊奇地看着这碗其貌不扬的凉粉,味道还真是不错。 他本来就是个好吃的,只是叫天气热得没了胃口,这下被这碗酸辣的凉粉一下打开了食欲,端着碗很快就吃完了一碗。 “咦!江少白高才俊,你们在这啊。”又一群才从书院出来的小少年往这边过来,“听说如意馆新出了一款糕点,一起去尝尝啊?” 如意馆是西街上一家茶水小吃店,取了个附庸风雅的名字,很受这些学子们喜欢。 “吃什么糕点,甜兮兮的我才不喜欢。”高才俊吃完碗里的凉粉,还端起碗喝了口汤汁,犹觉不够的他朝郭喜安叫了声:“老板,再来一碗!” “好咧!” 那群围过来的少年见这家食摊卖的吃食陌生,又见平日对吃食最为挑剔的高才俊连吃两碗,一时都起了好奇心,也不去如意馆了,坐下都要了一碗尝鲜。 这一吃,立马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都连呼好吃。有这么一群半大少年开场,郭喜安的摊位热闹了起来。 人群效应,走过路过的行人学子见着这边的热闹,都忍不住过来看一看问一问,再瞧着已经吃着的人一脸享受愉悦的表情,便也忍不住买上一碗来尝尝。 一碗又一碗,人越来越多,不多会儿,小小的摊位前竟排起了长队。 第57章 卖光了 郭喜安忙得脚不沾地,郭喜春和大丫忙着招呼客人、算账、抹桌和收拾碗筷和,也是忙得不停歇。 四五十斤的凉粉很快就卖得精光,还有很多排队和听了同学吹嘘赶来的学子都没有吃到。 “啊,我排了这么久的队才到我就没了!” “哎,我才听了同学们的夸耀就赶过来了,这都没吃上!” “老板,你明天还来吗?” 没有吃上的人,那股好奇和遗憾反而更叫他们挂念,不少人纷纷询问郭喜安明天是否还来出摊。 郭喜安累得手腕直疼,心里却十分高兴,高声道:“对不住,各位,今天的凉粉是真的全部售空了,明儿个我还是会来摆摊,要吃的大家赶早啊!” 听说明天还会来卖,那些人才面带遗憾的离开,心里都计量着明天早一点过来。 呼~,郭喜安长舒一口气,也顾不得累,兴奋地拿过钱袋就蹲在摊子下数了起来。今天总共五十斤左右的凉粉,共卖了七百三十文钱,这可是一笔大收入,算了算,刨去成本,净赚了四百多文呢。 “小姨,好多钱啊!”大丫和郭喜春也凑了过来,看着这满满一钱袋的铜钱,大丫双眼闪闪发亮。 她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的钱,她们要发财了吗? 郭喜春也难掩兴奋,“早知道就多做些了,还有那么多人没买上呢!”想到那些带着遗憾没买到的人,她心里也很是心疼,那可都是钱呢! “贪多嚼不烂,今天这样倒是最好的状态了,做生意嘛,让人心里惦念着,反而更加吸引人。”这就是饥饿营销的道理,郭喜安前世也是开店的,对这些生意套路最了解不过。 将钱袋扎好放入怀中,郭喜安打开摊车下面的柜子,那里还放着两碗凉粉。 “咦?这里怎么还留了两碗?”郭喜春奇怪。 “是我特意留的。”郭喜安将两碗凉粉取出来,放上调料,端着进了身后的笔墨斋。 陶老捧着本书坐在柜台后面,见着郭喜安进来意外地放下书卷起身。 郭喜安端着碗笑吟吟:“今日多谢了陶老先生的指点和借地,才叫我的吃食卖得这么顺利,这里还剩下两碗凉粉,给您送过来,这个时间,也刚好当晚饭吃了。” 她留意过,陶老的店里就他和一个打杂的伙计,所以留的凉粉也是两碗。 郭喜安她们生意的火爆样子陶老是看到的,最后货物盘磐他也是听到的,再看她手里的那两碗凉粉,分量明显更足,哪里是剩下的,分明是提前就留好的。 虽然不贪她那一口吃食,但与人善意被人放在心上并有感念总是让人愉快的一件事,陶老说着小娘子客气,到底也伸手接了过去。 “我姓郭,陶老先生可唤我的名字喜安!”郭喜安笑着做了自我介绍。 “喜安?”陶老点头,“倒是个好名字。” 郭喜安笑了笑,“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今日多亏了您的借地,不知明天是否能再打扰您一日,容我在您店铺门口再摆一天?” 她倒也不是为了省那几个摆摊钱,西街这边比其他街道管控严谨,只要不是店铺门口的地,其他位置对摆摊都是有定位的,要摆摊必须先到官府登记,通过交费后才可以摆,今日如果不是摆在陶老的店门口,就算是能交摊位费,也会被巡街的衙役赶走。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官府那边也快下值了,要去办理摊位登记也只能等明天,而她不想因为这个浪费明天赚钱的机会。 “这有什么的?”陶老完全不在意,大方道:“以后你们都可以把摊位支在这,也省得你麻烦了,不碍事的。” 郭喜安很有些惊喜,她不是不想把摊位支在这个地方,毕竟这里的地理位置确实是好,只是陶老开的是个书肆,她在前面摆个吃食摊子,喧哗吵闹的,总怕影响到人家。 得知郭喜安的顾虑,陶老捻着胡须爽朗大笑:“所谓人间烟火,最抚凡尘,书肆也是凡尘地,并不因世人赋予的风雅就高出一筹,哪里就会有影响?小娘子多虑了。” 咦,这位老者,倒是出乎意料的洒脱。 既是如此,郭喜安也不客气,连连道谢接纳了陶老的好意。 将摊铺收拾好,地面也扫洒干净,临走时陶老还在店里指了个角落,让郭喜安她们可以将摊车存放在他的店里,这可又给她们省了不少麻烦。 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铜钱,郭喜安带着姐姐和大丫到了米粮铺,先买了做凉粉的材料,直接一次性补买了十斤淀粉和豌豆粉,看到店里还有磨好的米面,她眼神一动,也买上五斤。 最后,郭喜安还买了十斤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米,作为一个米饭派,她想念米饭的味道已经很久了。 这下,百多文钱就花出去了。 经过猪肉铺,郭喜安不顾姐姐的劝阻,掏钱买了一副猪下水,这猪下水在这个时代其实不太受欢迎,因为烧出来总有一股异味,很多人不喜欢。 但怎么着也算是个肉,卖价也要八文钱一斤呢。 郭喜安买的这副猪下水足足有二十斤,也得一百六十个铜板呢。 看着郭喜安这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郭喜春心疼得要命,一直在她耳边叨叨。 郭喜安充耳不闻,她就是觉着凉粉生意首战初捷,怎么着也是一件喜事,合该全家庆祝一下,叫孩子们也高兴高兴。 经过点心铺子时,她还进去称了几斤糕点酥饼,郭喜春见了更是痛心疾首。 在从杂货铺中补齐了自己要买的调料后,郭喜安总算满意地准备回家了。 郭喜春松了口气,她这妹妹终于停止了败家的行为,在心里粗略一算,这一通买下来,三四百文钱就花出去了,这可是这一整天卖出去凉粉的盈利,心又在滴血。 大丫捧着块酥饼,吃得满脸幸福,全然感受不到老娘的心痛。 第58章 回家 张大头已经在镇口等了有一会儿了,见郭喜安她们三人一直没来,正打算进镇上去找找。 才下车,便见那姐妹俩带着大丫背着背篓,拎着大包小包的出来了。 “咋这么久,这生意不好做吗?”张大头问。 郭喜安拦住兴高采烈的大丫,笑着答道:“是不顺利,这东西也没那么好卖的,不过折腾了一番,总算是卖出去了。” 这卖东西赚钱的事,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太过炫耀传开不见得是好事。 张大头闻言替她们松了口气,“这年头啥都不好干,卖完了就好。”见她们就背着背篓,不见早上那张大大的摊位桌,又问:“你们那张摊位桌呢?” “寄放在镇上一位好心的老板店铺里了,我们明日还要来摆摊,来来回回搬移太麻烦。” 张大头点头,也不问其他了,招呼她们上车:“赶紧上车回村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郭喜安她们到下午去了西街,生意才好起来,卖完所有的凉粉也到傍晚了,又去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东西,这会儿日头已经落下山头,确实不早了。 回到村里天色已经昏沉,郭喜安谢绝了张大头要送她们到家门口的好意,和他约定了明天同样的时间出村,便下车和姐姐大丫背着东西走路回家。 就是这样走着回家,还是引起不少村人好奇的询问,要是再坐了牛车回家,只怕又要像上次那样引得人眼红了。 远远地看见家里院墙,便见留在家里的四个孩子整整齐齐排排坐在大门口,眼巴巴看着前方的样子像是在等她们。 见着她们的身影,四个孩子兴奋地起身,迈着小短腿朝她们跑过来。 “娘,小姨,你们终于回来了。”二丫率先跑了过来,垫着脚尖往她们的背篓里面看,“我和弟弟妹妹都快饿死了。” 向佑向泽和三丫跟在她的身后晚几步跑了过来。 三丫到了身前便抱住大丫的胳膊,仰着小脑袋开心地笑:“大姐你终于回来了,三丫好想你。” 向泽一把抱住郭喜安大腿,像三丫一样撒娇:“我也想娘了。” 向佑自诩是大孩子了,不能像弟弟那样不稳重,生生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只背着小手眼睛亮亮地看过来。 郭喜安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暖得像要化开,摸了摸向泽的小脑袋,牵着他往前走几步到向佑面前,也牵上他,“娘也想你们了呢。” “娘,大姐,镇上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们买好吃的东西了吗?给我带了吗,我好饿了。”身后二丫的声音传来,她看几个背篓上面都是一些陶罐,看不出下面有什么,拉着母亲的手询问。 “就这么一会儿就能饿死你了,三丫还是妹妹呢,她都没叫饿,你倒好意思一直嚷嚷。”郭喜春皱眉教训二女儿。 二丫还想上手去翻她背篓的手一缩,委屈地嘟起了嘴。 “姐,你别骂二丫,咱们就留了早上和中午的饭食,又回来得这么晚,孩子们是该早就饿了” 主要是郭喜安也没想到,这卖凉粉没有她预想着的那么顺利,中间出了那些波折,直到傍晚才全部卖完,自己一行人也比预期中的回家更晚。 “我们向佑向泽也饿了吧,娘给你们买了好吃的。”郭喜安柔声对两兄弟说完,又安慰后面的二丫:“二丫别难过了,回屋小姨给你们拿好吃的。” 一听有好吃的,二丫方才被母亲训斥的委屈和不快消失了,高高兴兴地跟在小姨身后回了屋。 郭喜春有些无可奈何:“你啊,太娇惯孩子了。” “姐你也说了,还是孩子呢,不用对她们太严苛。” 进了屋,郭喜安才放下背篓,二丫急不可耐地挤了过来,巴巴地望着放下的背篓:“小姨,什么好吃的?” 郭喜安笑了笑,把放在背篓上面的一袋面拎下来,从背篓下面拿出两包点心,是她从点心铺中称的三斤桃酥。 这样的点心,孩子们都是没有吃过的,当油纸打开,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就散发出来,孩子们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口水,二丫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包桃酥。 郭喜安拿起一块先给了最前面的二丫,二丫接过迫不及待地就咬了一口,又酥脆又香甜,带着瓜子芝麻的香味,可真是太好吃了。 孩子们一人分了一块,捧着吃得十分珍惜。 这桃酥是才做出来的,酥脆感十足,咬下去还会掉渣渣,孩子们吃的时候另一只手放在下巴下托着,掉下的渣渣都被他们一点不落地扫入嘴中。 “慢些吃,一人一块先垫着饿,待会就能吃饭了。”郭喜安将剩下的桃酥包好放回去,起身到厨房去准备做饭。 二丫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块,眼睛黏在弟弟妹妹们手里没吃完的桃酥上,越看越觉得向佑向泽表弟手上的那块桃酥分明比自己得到的那块更大,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小姨偏心。 郭喜安进了厨房,虽说这会儿天不早了,但晚饭她也不想应付了事,让姐姐把才买回来的大米取出来,煮上两碗米饭,自己则拿了盆将买来的猪下水提到井边清洗。 她抓了两把面粉用来清洗猪下水,可不敢在厨房里洗让姐姐看见。 这猪大肠是最难清理的,洗得不干净,那股猪屎味难以去除,洗得太干净,又会失去大肠那股独有的味道,这中间的分寸可不好拿捏。 不过这难不倒郭喜安,作为重度肥肠爱好者,她对处理肥肠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用面粉里外多揉搓几遍后,将面粉冲洗干净,去厨房舀来温水,加入今天特意买的一些白醋,再反复搓洗一遍,都不需要去除里面的油脂,肥肠就能清洗得很干净。 她做肥肠,从来不会去除里面的油脂,吃肥肠就是要吃油润一些的,那才是肥肠的精华。 肥肠清理干净,不用切小,直接冷水下锅,加入葱姜和白酒,闷煮去腥,半小时后捞出。 郭喜安将捞出的肥肠分成两半,一半用来做干煸肥肠,一半卤煮。 第59章 干煸肥肠和卤肥肠节子 郭喜安在院子里清洗大肠时,吃完桃酥的几个孩子其实是想过来围观的,但都被大肠那浓烈刺激的气味逼退。 几个小的双手挤着鼻子,远远地站在一边,小脸皱成了个苦瓜相。 三丫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好臭啊!小姨是在洗粑粑吗?” “别瞎说,那是猪肠子,是可以吃的。”大丫松手敲了敲妹妹的小脑瓜,马上又被那股臭味熏得变了脸,赶紧缩手捂回鼻子。 “我听我们大树村周屠夫家的小儿子说过,猪肠子就是装猪屎的,那还不是和吃屎一样,今天不是才赚了钱吗?小姨竟然要做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给我们吃,真是小气。”二丫语气里满是嫌恶。 向泽听她这样说自己娘亲,不乐意了,“我娘做饭最好吃了,就算现在是臭的,她肯定也能做成香的,不许你这样胡说。” 大丫也呵斥二丫:“小姨要是小气,还能给你买桃酥吃?你要是再瞎说,我就告诉娘去,看她打不打你的嘴?” 听到她说要告诉娘,害怕母亲巴掌的二丫不敢再说话了,可那眼里的神色还是很不服气。 孩子们的争执郭喜安不知道,她这会儿正把要卤的一半肥肠切段打结,做成一个个肥肠节子,然后开始炒卤料。 锅中倒油,加入八角、大蒜、桂皮、干辣椒、白芷、白豆蔻和草果小火慢慢煎炒,炒出浓香味,再放入用冷水浸泡过的青红花椒和茴香,再加入胡豆瓣也就是豆瓣酱炒出红油。 这个过程可要特别注意,火候和时间都要把控得相当严准,哪一步出了错,都可能导致香料炒糊出现苦味,或者豆瓣酱没有充分炒香。 为了做好这一顿肥肠大餐,郭喜安可是下了大本钱,其中有好几味香料调料铺没有,她是去药店铺子里面抓的,这当药卖的调料品,可比一般的调料贵多了。 将香料炒到最完美的时候,倒入准备好的肥肠节子,快速翻炒几下,加入高度白酒、酱油、少量盐和白糖,翻炒均匀后加入一瓢半的热水,盖上锅盖,因为没有高压锅,郭喜安用两块净布严严实实盖在锅盖边缘,防止漏气,起到一个加压的效果。 卤肥肠节子期间,郭喜安开始处理剩下的一小半肥肠。 拿来干煸的肥肠她留得不多,直接热油下锅将肥肠炒干水分,炒至金黄炒出里面的油脂盛出备用,锅中留少许底油下入姜蒜沫、干红辣椒段和花椒炒香,下入肥肠翻炒均匀,加入酱油、白糖和盐继续翻炒均匀,直到肥肠表面起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油泡时即可盛出。 一道干煸肥肠完成,她又手脚麻利地炒了一道酸辣土豆丝,今晚的菜色十分丰盛,但是没有绿叶子蔬菜还是让她有些遗憾。 在郭喜安干煸肥肠时,厨房里就已经香飘四溢,慢慢的那卤煮肥肠节子的香味也出来了,这卤香味更是霸道,即使还没有揭开锅盖,它的香气已经随着水蒸气钻了出来,把先前干煸肥肠的香味都盖了过去。 浓郁的香味飘到堂屋,和先前的臭味形成极致反差的对比,二丫头一个跑到厨房门口,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小姨,这是什么呀?好香!” 郭喜安将锅里的土豆丝盛到碗中回答:“是肥肠呀,小姨做了两个口味的肥肠,二丫肯定没有吃过。” “好香,肯定很好吃。”二丫讨喜地说道,全然看不见一开始对肥肠的嫌弃。 其他几个孩子也围了过来,注意力全都在厨房的锅里,并没有人指责二丫的前后不一。 小向泽趴着门框,满心满眼的都是那盛出来的吃食,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好,可以开饭了。”郭喜安一声令下,孩子们便争先恐后地进来端菜拿碗。 今天不仅菜色丰富,还吃上了久违的大米饭,这边的米饭可不比现世,这米粒都是偏碎的,这和这时候落后的脱谷技术有关,虽然都是碎米,郭喜安单独尝了一口,还是差点感动得落泪。 这熟悉的米饭香味! 才来的时候天天吃那掺糠的玉米面,说实话,上厕所都困难,她为这难以言表的折磨可是苦恼了许久。 口里含着软糯的香米饭,郭喜安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从刚开始的吃糠面到现在的吃上大米饭,她这也算是迈上了一个台阶了吧。 还得再接再厉啊,至少得把这吃米饭的日子稳定下来。 郭喜安这边脑子里天马行空地瞎想,桌上几个小的已经吃得嘴不停歇,连连惊呼。 干煸肥肠筋韧辣香,一口下去食欲大开,最绝的还是那卤肥肠节子,一口爆汁,卤香中还夹杂着辛辣味,回味无穷。 配上热乎乎的大米饭,简直是绝搭。 就连一向克制的郭喜春尝了都是赞不绝口,没想到这往日遭人嫌弃的猪下水,经过妹妹的巧手烹制,竟能变成如此美味。 连郭喜春都折服于这美味下,更何况几个小孩,那是个个都吃得话都顾不上说。 先前嫌弃的二丫,这会儿倒是吃得最凶,那筷子不停地往那卤肥肠节子夹去,嘴里的还没有咽下,碗中也还有,却忙不迭的还不停往自己碗里夹。 郭喜春抬眼看到二女儿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沉下了脸,“二丫你这是作甚,你都夹走了其他人吃什么?谁教你的坏脾性?” 郭喜安这才注意到二丫的举动,这习惯可不好,不能惯着,但见小姑娘被母亲呵斥后面色难堪的样子,心里还是一软,打了圆场,语气和暖地说道:“二丫是饿了吧,但是吃饭还是要慢慢吃,这肥肠锅里还有呢,不用抢。” 小姑娘许是以前被饿怕了,这才面对吃的东西这么没有样子。 在母亲警告的目光下,二丫还是缩回了自己的筷子,不敢像刚才那样往自己碗里堆菜了,只是加快了咀嚼的速度,以此来多吃些肥肠。 第60章 好亲事 相比于郭喜安他们家难得奢侈的其乐融融,老程家这边却是有些鸡飞狗跳。 “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老男人,去给人当后娘。”程家丽在自己房间里摔摔打打,哭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大花和她娘家大嫂杨香琴站在门口,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杨香琴给程家丽介绍的镇上周家的亲事,她今天带着刘大花去那周家看过了,这周家家里就两兄弟,要娶亲的就是这周家老大周大强,不过这周大强可不是头一回娶亲,他已经娶过一个老婆,还生有个儿子,只是他老婆前年病死了,这才要重新娶一个进门。 以他家的条件,娶个同样镇上的姑娘那是绰绰有余的,可这周大强考虑得多,怕娶一个娇气的姑娘回来,会对他的儿子不好,所以托人在十里八乡的询问,就想找一个实在善良的乡下姑娘。 刘大花今天看了那周家的家世,家里就一个老娘,他弟弟又常年在外走镖,一所四室的房子不算太大,可常住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况且人家那是镇上的房子,跟她们这样的乡下可没得比。 最让她心动的是,这周家在西街有个自己的店面,西街那可是富人云集的地方,能在那里有一家店铺,这家底就不会弱。 而且她偷偷去周家那叫如意馆的店铺看过,那气派的,她都只敢站在门口望望不敢进去。 这周家可是个正经做生意的,是个体面人家。 女儿嫁了过去那可就是脱了农门了,成了富家太太了,以后风吹不着日晒不到的,不像嫁在村子,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农活吃苦。 刘大花当时就对这周家满意得不得了,只是这周大强年纪大了些,今年也满三十了,可比自己小女儿要大十七岁,回来和家丽一提,这孩子就闹上了。 “我说家丽啊,这周家可真是一门好亲事,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见程家丽这不知好歹的样子,杨香琴压下心里的不耐烦劝道。 一个红木妆奁匣子一下子被从屋里掷出来,正好摔在杨香琴的脚下,程家丽尖厉的声音响起:“那周家这么好,舅母怎么不自个儿嫁过去?” 杨香琴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这死丫头片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况且要不是自己没有女儿,这好事还能轮上她? 刘大花忙劝道:“大嫂,家丽现在在气头上,你别和她一般见识,你先去堂屋坐会儿,我来劝她。” 杨香琴心里有气,要不是大姑子这些年一直帮衬娘家,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就程家丽这种被宠坏了的蛮丫头,她才懒得来看。 “那大姑你可得好好劝劝她,小姑娘家的看不长远,你这当娘的可得为她打算,周家的这门亲事,惦念的人家可不少呢,再不拿主意,这机会可就一溜烟的就没了。” 刘大花连连点头。 等杨香琴走开后,刘大花才捡起地上的红木妆奁匣子进去,一脸心疼地将匣子放在床边的梳妆台上, “我的小祖宗,就是心里有气,也不能砸东西啊,就这妆奁匣子,可是你老娘花了五十文钱给你买的呢,这向阳村,有几个闺女有你这好东西?” 程家丽不理会,兀自扑倒在床上大哭。 十三岁的小姑娘,脸上稚气未退,穿着一身鲜亮的嫩绿色衣裙,头上还带着两朵湖蓝色的绢花,皮肤白净,身段苗条,这打眼一瞧,可不像是农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孩子,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娇小姐。 “我不管,娘就是不疼我了,竟然要把我嫁给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还要去给人家孩子做后妈,这样糟践我,还不如叫我死了得了。” 听她这么满腹怨气,要死要活地哭闹,刘大花也来了气,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你老娘我为了你的亲事跑断腿,十里八乡都挑了个遍,到你嘴里就是糟践你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枉我之前那么疼你。” 程家丽扬起头来,满脸泪水道:“之前再疼我又有什么用,你们要把我嫁给一个老男人就是不疼我,作践我,我一个青春妙龄少女,难道就只配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吗?”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闺女,刘大花也没了脾气,柔声劝道:“我的心肝儿,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你老子娘我哪一件事不是为你好的,这次为你看的这周家,当真是个好人家呢。” 见女儿柳眉一竖就要反驳,刘大花连忙抢先道:“你先别急,听娘细细给你说来。” “这周大强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娘看过了,这人周正得很,可不像我们这乡下的汉子显老又邋遢,那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三十岁的人,显年轻着呢。” 程家丽嘟嘴不乐意:“再显年轻还能像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况且他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就这,打死我都不嫁。” 刘大花板了脸:“嫁人难不成只看年纪和脸吗?这周大强在镇子上有房有店,家底丰厚,你要是嫁了过去,一辈子吃喝不愁,还能有人伺候,过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太太日子。” “是,他是年纪大了些,可光有年轻又有什么用?这乡下十五六岁和你年龄相当的小伙子多的是,可随便你挑,可无论你嫁了哪一个,嫁过去后你以为还能在家里过着这样光吃不干的日子?” “村里都是土里刨食的人,到时候你要砍柴挑水做饭,还要一起下地干农活,大夏天顶着日头,一天就能把你晒脱一层皮,没个两年就能让你老上十岁,穿着破烂,吃着黑面,看你那时候还有没有心思抱着你年轻俊朗的汉子喜滋滋?” 程家丽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粗活是一点都没干过,但她也不傻,她知道母亲说的是真话,如果嫁到村里,就算是富裕一些的人家,那母亲嘴里的那些农活,她是一样都避免不了的。 一想到以后一辈子都要那样劳碌辛苦地过日子,程家丽先前斩钉截铁的态度变得犹豫起来。 第61章 定下来 “那年纪大也就算了,他可是有一个七岁的大儿子,我自己还是个没生养过的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去给人当后娘照顾孩子?”程家丽态度已经有所松弛,可这心里还是别扭。 知女莫如母,见她这个样子刘大花便知道女儿是意动了,“哎呦”了一声,“我的好闺女,这些我都为你想好了,周大强那个儿子今年七岁,已经在巨鹿书院读书了,就是你大侄儿知文也在的那个书院。” “你嫁过去后,对这孩子只需要做好几天的面子功夫,等你笼络住了男人,就让那小崽子寄住在书院,十天半月的回一次家,也碍不着你什么事。” “等到你再给周家多生下几个大胖小子,谁还记得那野崽子,到时候这周家还不是你说了算吗?” 这么多好处,程家丽心里已经没有了抗拒,现在满满的都是对未来富贵生活的期盼,“我自然是相信娘的眼光的,娘既然说好,那我就听娘的。” 刘大花眉开眼笑,“这才是娘的好闺女嘛。”喜气洋洋地起身,“我得赶紧去和你舅母说好,把这事定下来。” 到了堂屋,杨香琴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这事妥了。 “我就说这周家的是一门好亲事,我这做舅母的还能害自家外甥女不成?好在这孩子能想通。” 刘大花连连附和:“是是是,大嫂你一向疼爱我们家丽的,那周家那边就劳您多多费心了。” 杨香琴这桩亲事也不是白说的,那周家可往外放话了,若介绍的亲事能成,可是愿意给介绍人五两银子的介绍费呢,这可是一笔巨款啊,说什么也要赚到手。 况且把家丽嫁过去,以后她在周家日子过好了,还能不感谢和多帮衬自己这个亲舅母一把? 杨香琴心里这如意算盘打得精,脸上倒是一副为孩子着想的长辈样,“他大姑你放心,我待家丽这孩子,那就跟自己亲生的一样,她这事啊,我保管给张罗得妥妥当当的。” “我明日就上周家商量相看的日子,到时候啊让咱们家丽再好好打扮打扮,家丽这孩子长得本来就好,再一打扮,保管叫那周家的一看就喜欢,那这门亲事就妥了。” 说起女儿的相貌,刘大花脸上显出得意,她家小家丽这身段模样,那放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出挑的,不怕那周家的不喜欢。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抓紧时间再给孩子做两身鲜亮的衣裳,这一寻思,刘大花想起老三媳妇说的郭喜春那小贱人买的好几匹布,前天她在村头碰着那小贱人,叫她送几匹布过来,到今天了连个布头都没看见,这两天一直忙着周家的事情,倒把这事给忘记了。 还有老头子的医药费,得赶紧要回来,要不然以那小贱人的败家程度,只怕再过几日,分家的那二十两银子就要被她败光了。 想到这里,刘大花的屁股坐不住了,火急火燎地起身:“郭喜安这小贱妇越发猖狂,老娘前天和她说的话她当放屁呢,我这就找她去。” “哎,他大姑,你等等!”杨香琴一把拉住她,“你这是要去找老二媳妇?” “是啊,前天不是叫她把布匹和银钱送过来吗?她倒是会装死,连婆母的话都敢不听了。” 杨香琴眼珠子一转,拉着她坐下,“说起这事,我刚好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刘大花被她强拉着坐下,一脸莫名:“什么事非得这会儿商量?” “上回跟在老二媳妇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她娘家姐姐带过来的女儿?” “是,她那破落户姐姐带了三个丫头片子,那天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是最大的,叫大丫。”说起这个刘大花一脸嫌恶,又奇怪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香琴一脸的意动,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你说把这大丫许给我家大志做媳妇怎么样?” 杨香琴嫁到刘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刘大志小时候生了怪病,一只脚严重肌肉萎缩像马蹄内翻一样,虽然还能走路,却是一瘸一拐的十分吃力,而且那之后面部也发生了变化,有些变形扭曲,还时常抽搐流口水,说话都含糊不清。 这样的人,自然是娶不上媳妇的。 而且这么些年,刘大志的脾气是越来越大,动辄摔打发脾气,杨香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自打那天她看到了跟在郭喜安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她这心里就存了心思。 刘大花听了她的话惊得睁大了眼睛,“那大丫才十岁呢,还是个没长熟的丫头片子,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们也不嫌她年纪小,就当多给她几年饭吃了。”杨香琴立马说道。 刘大花先是吃惊大嫂的想法,毕竟那大丫看着还是个孩子,细想下来又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她那大侄儿是个苦命的,受了这么些年的罪到现在也没娶上个媳妇。 至于那大丫,一家穷酸饭都吃不饱的,能嫁到她娘家刘家,也是她的大造化便宜她了。 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刘大花当即就拍板道:“也对,虽然现在年纪小些,娶进门去再养个两年,也能生娃了,到时候给大志生个儿子,也不叫我那大侄儿断了后。” 杨香琴高兴道:“就是这么个理。”然后一顿,脸上故意带了些担忧的神色道:“就是不知道你那二儿媳妇和她姐姐同意不?” 刘大花眉头一竖,尖着声音道:“那郭喜春一个住人屋底,吃人粮食上门打秋风的,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至于郭喜安那小贱人,就是分了家我也是她婆婆,那就能一辈子压着她。” 杨香琴登时眉开眼笑,“大志命好,有你这样一个为他着想的姑母,我先替我家大志谢谢小姑了。” 刘大花胸有成竹,“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去村尾老宅,把这事定下来。” 第62章 新衣新鞋 郭喜安他们吃完了晚饭,将厨房收拾好,便开始准备明天要卖的凉粉。 郭喜春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对郭喜安说道:“喜安呐,咱们明天的凉粉就多做一些,今天都不够卖的,少赚了许多钱呢,就再多做十斤,不,多做它个二十斤。” 郭喜安正在往面盆里兑水,听了她这话笑了笑,“就多做个十斤就够了,白凉粉和黄凉粉各做个三十斤,一天能卖六十斤也很不错了,做生意嘛,讲究个循序渐进,哪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 郭喜春其实也不懂这些,就是看着今天生意这么好,客人们都抢着买,就想赶紧趁着这股热劲多卖些,这下听了妹妹的话,虽然不甚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自己这妹妹今时不同往日,心里是个有谱的,自己也就不瞎出主意了。 添完柴火,郭喜春起身拿了前些日子做了一半还剩下些细节没处理的衣服缝制,嘴里道:“我明天就不陪你们去出摊了,村尾的地得浇浇水。” “还有你买的那些菜种,也没地方种,我瞧着咱们家这院子够大,打算在鸡圈旁边开出一块地来种些小菜,特别是小葱和芫荽,这东西不好保鲜,你现在卖凉粉又每天都需要,自家院子里种些也更方便。” 这还真是如此,家里的地里是什么都没有,郭喜安现在卖凉粉的那些调料可全都是过买的,小葱还能放久一些,那芫荽是放一晚上就蔫黄了,若是能在院子里种些出来,那还真是会方便许多。 “还是姐姐考虑得周到。”郭喜安赞同,又道:“这些都还可以往后延迟一下,倒是家里的酸菜是真的快没有了,也就只够明天用的,那野油菜挖回来还没来得及腌呢,姐姐明天先腌些酸菜出来吧,就用今天买的那个大缸。” “这事我记着呢,你放心吧,我明天去李大娘家要一碗老酸水回来,这样腌出来的酸菜三五天就可以吃了,你明天卖完凉粉,先从镇上再买一陶罐酸菜先用着这两天。” “哎,好。”郭喜安应下声,见锅里的水已经开了,便将调好的豌豆粉面糊缓慢倒入锅中,一边倒一边不停地搅拌。 几个孩子抱着小黑狗黑虎跑了进来。 郭喜安连忙拦住他们想往灶上靠的举动:“去去,我正煮东西呢,可别让狗毛掉进去了。” 这可是一家子的生计来源,再说了,食品卫生安全可疏忽不得。 打头的向泽听话地停住脚步,但还是一脸的兴奋,就在厨房门口把黑虎放了下来,朝着郭喜安道:“娘,快看,黑虎能听懂我的话。” 郭喜安朝他看去,便见小向泽一脸严肃的脆声道:“黑虎,坐!”黑虎便应声坐下。 “起来!”小黑虎又起身站得直溜。 “转个圈!”黑虎听话的原地转了个圈。 郭喜春看得有趣,“这小东西还真是有灵性了,真能听懂人话?” 小向泽一脸得意,“黑虎很聪明的。” 郭喜安倒不是很讶异,狗狗本来就通人性,聪明的狗狗智商不亚于七八岁的小孩子,只是家里的这条小狗这么小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听懂指令,那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的聪明了。 “这些都是向泽教的吧,那我们向泽也很厉害啊。”郭喜安毫不吝啬地夸奖那个得意的小家伙。 得到娘亲认可的小向泽心花怒放,对教育黑虎的热情更加高涨,立马带着小狗到堂屋训练新的花样。 中途还跑来向郭喜安提出今晚想和黑虎一起睡狗窝的请求,当然,被郭喜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郭喜春完成最后一针,咬断线头,将衣服抖起来看了看,招呼大丫过来试穿。 这几日忙着,孩子们的衣服鞋子都是做了一半,想着大丫后面都要跟着郭喜安上街去卖凉粉,可得收拾得体面一些,便先赶着把她的衣鞋先做出来了。 大丫穿上新衣新鞋,显得有些局促又不安,小手轻轻抚摸着身上柔软又好看的布料,生怕划坏了。 “大姐穿着这身新衣服可真好看!”三丫围在她身边,仰着小脸满脸高兴地道。 二丫也伸手去摸姐姐的新衣,一脸的羡慕,转头抱着母亲的胳膊,“娘,姐姐的衣服做出来了,下一套先做我的呗。” 郭喜春点了点她的脑袋,“忘不了你的。” 郭喜安见着穿上新衣的大丫,拉着她打量了一圈,点着头笑道:“我们大丫就是漂亮,人漂亮才衬得这身衣裳也更好看了。” 被人这样称赞还是头一次,大丫羞红了脸低下头。 一家人笑笑闹闹,院子外突然传来的大力拍门声打断了屋里的其乐融融。 郭喜春将手里的针线放下,奇怪道:“这么晚了,是谁呀?” 大丫正因为小姨夸奖的话不好意思呢,忙道:“我去开门。”兔子一样地往院子外跑去了。 郭喜安失笑,这孩子,脸皮也太薄了! 大丫打开院门,见外面站着的竟是那很凶的程家奶奶和之前见过一面的婶子,一时愣在了原地。 刘大花和杨香琴见着来开门的大丫,小姑娘这会儿穿上了新衣新鞋,拾掇一新,完全没有了之前灰扑扑的苦相,更显出秀气的容颜来。 杨香琴看了心里更是满意。 刘大花却是看得火起,这么好的布料子不送去给家丽做衣裳,倒是浪费到这破落户的穷鬼身上,她一把推开大丫闯了进去,人还没进屋就扯着嗓子喊:“郭喜安你给老娘出来。” 郭喜安正把煮好的凉粉倒入盆中,听到这熟悉的尖厉嗓门,眉头一皱。 “人家都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我说我这左眼一下午的跳个不停,原来是婆婆上门了。”郭喜安不急不慢地从屋里出来,慢悠悠道。 这是骂她是灾星呢,刘大花怒极:“尽会耍嘴皮子的贱蹄......” 身后的杨香琴连忙拉了拉她,她们上门来可是要来说亲事的,可不能这会儿失了和气。 刘大花也想起了上门的目的,生硬地咽下剩下的骂语,不屑地“哼”了一声,仰着头像是恩赐般地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事和你们商量的,还不请我们进去,这分了家没有我的管束,连这点教养都没有了吗?” 第63章 忍不了 这刘大花上门,从来就没个好事,郭喜安挡在门前,也不让开,扬了扬下巴:“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刘大花又要发怒,身后的杨香琴连忙拉住她,小声道:“小姑,正事要紧!” 刘大花这才勉强压抑住怒气,面上神色还是十分不好看,冷着脸语气硬邦邦道:“也罢,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我今天来,是来商量你姐姐的大女儿,大丫的婚事的。” “这大丫虽不是个上得台面的丫头,一股穷酸样,但我们也不嫌弃了,愿意让她嫁给你舅母家的大儿子,你大志表哥。以后也算是有了归宿,不用这样过着没底没根的日子。” 郭喜安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志?刘大志,这个人在郭喜安的记忆中是没有见过的,但是有从刘大花的嘴里听说过,以前刘大花每回去一次娘家,回来都会长吁短叹的感叹她那大侄儿的命苦,从只言片语的拼凑中,郭喜安只知道这刘大志小时候生了病,腿脚不利索,相当于一个半瘫的人。 这些只是郭喜安记忆里模糊的信息,但是有一点,郭喜安是很确定的,这刘大志是刘大花大哥家的大儿子,那年纪可是比程家大儿子程家福还要大一岁,今年可是三十有一了,她们竟想把十岁的大丫许配给这样一个人? 郭喜安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饶是早就知道刘大花不是个好东西,对她的人品没有任何期待,但她们生出如此龌龊的心思,竟然还把这肮脏的主意打到大丫的头上。 那边杨香琴还脸上推着笑的帮腔:“是呀,咱们本来就是亲戚,这大丫嫁到我们刘家,可是亲上加亲了。只要大丫嫁过来乖乖听话,我们刘家是不会亏待她的。” 郭喜春从屋里出来,也听到了刘大花和杨香琴的话,她并不知道她们说的刘大志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听说是给她家大丫说亲就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我家大丫才十岁,还是个孩子呢,还不到谈嫁人的时候。” 杨香琴哎呦一声,“我说喜安她姐姐,十岁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了,哪里就还是个孩子?况且就你现在这个情况,本就是饭都吃不上寄人篱下的,把大丫早点嫁出去,家里少张吃饭的嘴,不也减轻了你们一些负担吗?” 郭喜春脸涨得通红,她想要反驳,却毫无底气,只无助又难堪地捏着拳头。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也不需要怎么办亲事,到时候寻个好日子,我们刘家那边借头毛驴来,把大丫接走就是。”刘大花说得轻描淡写又理所应当,完全没管郭喜安和郭喜春的反应。 郭喜春又气又急,面对这样的恶霸无赖行径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郭喜春转头看去,是妹妹郭喜安,她嘴角弯起作出笑样,眼里却是冰寒一片一丝笑意也无。 “你们吠完了吗?”郭喜安往前一步,“瞧着是人的模样,张嘴就是狗言狗语。” 身后突然传来“汪”的一声,小黑虎似在表达郭喜安将这两人骂成自己的不满。 郭喜安从善如流的改口:“哦,说你们吠的是狗语都侮辱了狗,畜生不如的东西,披着个人皮,却是人面兽心。” 杨香琴没想到她怎么突然翻脸,还骂得这么难听,“郭喜安,你...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你竟敢辱骂长辈?” “骂你?我还要打你呢!”郭喜安再也忍不住,一拳头砸向她的眼眶。 “哎呦!”杨香琴被打个正着,捂着眼睛痛叫出声。 “小贱人你敢动手?”刘大花尖叫着去扶杨香琴,对郭喜安怒目而视。 郭喜安一拳出去并没有收手,反手一拳又往刘大花鼻梁而去,那句假惺惺的婆婆也不叫了,“你他娘的还真是不长记性,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地跑来挑战我的底线,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说着提着拳头,照着面前的两人就是一顿输出。 别看刘大花和杨香琴都是做了奶奶的人,其实这身子骨康健的很,又是常年干农活的人,自有一股蛮力,平日和人吵架骂街,就是动手也没有吃过亏的。 见郭喜安竟敢和她们动手,她们自然也是毫不示弱的,两人恶狠狠地反扑过来,“贱蹄子反了天了,今天老娘就好好教训你。” 两个五大三粗的恶妇朝着明显比她们瘦弱许多的郭喜安扑过去,像是要活吞了她。 眼看着妹妹就要吃亏,郭喜春也顾不得其他,抬脚就要上前帮忙,几个小的也从屋里冲了出来,向泽手里还拿着把扫帚,挥舞着满脸愤怒。 “砰!” “噗!” 没等他们上前,郭喜安手脚利落的一个转身,左手拎着刘大花,右手揪着杨香琴,像是拎鸡仔一般,提着她们双手一合,刘大花和杨香琴脑袋便撞在一起,直疼得她们眼冒金星。 郭喜安松手,又是一人一脚,将她们踹翻在地。 前后不过一瞬间,那两张牙舞爪的恶妇已经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见此情形的郭喜春直接呆住。 才冲过来的小向泽见着恶人已经倒下,自己已无用武之地,有些遗憾的放下举得高高的扫把。 郭喜安却没有停手,她上前一步揪起刘大花,照着她的大脸盘子左右开弓,大耳刮子呼呼往她脸上扇。 响亮的耳光声啪啪不绝,刘大花直接被打懵。 郭喜春看着郭喜安这凶残的模样,脸皮不自觉地抽了抽。 倒在另一边地上的杨香琴看得胆寒,挣扎着起身想要跑。 郭喜安怎么会忘了她? 刘大花是坏到了骨子里,这杨香琴也不是个好东西,刘大花先前没有表露过这样的想法,这次带着杨香琴突然上门,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郭喜安扔下被打得晕晕乎乎的刘大花,几个大跨步追到杨香琴的背后,又是一脚给她踹翻,然后骑在她的身上,同样一顿大耳光伺候。 第64章 恶毒的心思 同样几十个耳光扇下去,杨香琴被打得哭爹喊娘,没一会儿脸就肿得像个猪头。 郭喜安这才停手,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拖着她和刘大花的脖领子,充耳不闻两人恶毒的谩骂,像拖死猪一样,把人拖到院门口,拉开院门,干脆利落地将人丢了出去,大门一关,世界清净! 拍了拍手,转身对上姐姐和孩子们目瞪口呆的表情。 拍手的动作一顿,不会吓着他们了吧? 郭喜春表情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几个小的就简单多了,呆怔过后,小向泽首先欢呼着冲过来,“娘你好厉害!” 显然刚刚郭喜安威风的样子深入孩子们的心,这会儿都用看英雄的眼神崇拜地看向她。 “小姨你好厉害,三两下就把坏人打趴下了,三丫也想像小姨一样这么厉害,以后遇到坏人就不害怕了,能保护娘亲姐姐和小姨弟弟们。”三丫抱着郭喜安的大腿,仰着小脑袋高兴又兴奋地说道。 面对着几个孩子亮晶晶满是崇拜的眼神,郭喜安罕见的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她弯下腰抱起三丫:“那三丫以后更要多多吃饭好好睡觉,快些长大就能像小姨一样厉害了。” “还有我还有我。”小向泽举着小手蹦跶,“我也会好好吃饭变得像娘亲这样厉害,不让坏人欺负我们。” 孩子们围着郭喜安叽叽喳喳,都充满了对打败坏人的兴奋。 郭喜春有些担忧:“可是那刘氏终究是你婆婆,你今天把她打成那样,她们要是闹开,只怕我们又要吃亏。” 上次就是因为程家给妹妹扣上不孝的帽子,逼得妹妹去道歉,最后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回来,她现在回想起来还后怕,此刻更是后悔刚刚没拦住郭喜安。 “不怕!”郭喜安冷笑,“她们要是要脸就不会把今天的事闹出去,敢打这么龌龊的主意,真要闹开了,他们程家和刘家就真的是没有脸皮了,旁人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们。” 刘大花和杨香琴是坏,但是蠢到没边了也不至于,要说她们心中不知道这个主意缺德,不见得。 但她们还是敢上门来提,说白了就是看不起郭喜安她们孤儿寡母的一家子,自以为能随便拿捏欺辱,无所谓暴露自己丑恶的嘴脸。 可要是叫她们把这番心思说在人前,她们也是知道把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硬许配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半瘫老男人,说什么也是站不住理的,如果对方同意了还好说,两相情愿的事,外人最多骂一句小姑娘的父母不是个东西,对她们程家和刘家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可现在对方不同意,她们若还敢为此闹起来,得不了便宜不说,最后被人唾弃指着脊梁骨骂的人只会变成她们自己。 郭喜安猜得不错,刘大花和杨香琴回去后,对郭喜安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诅咒她不得好死。 可两人除了在自家屋里恶骂诅咒之外,并没有要把这事闹大的打算。 “郭喜安那下贱胚子竟敢这样毒打你和舅母,简直是无法无天,我们这就告到里正家里去,看里正还怎么包庇那个小贱人?” 见婆婆和舅母去找了郭喜安后,被打成这样回来,刘翠又惊又怒,拉着婆婆就要去里正家告状。 刘大花一把推开她,“行了,没看见你老娘的脸还肿着吗?还不快去打了冷水来给我们处理处理,就会瞎叽歪。” 刘大花此刻两边脸庞都是火辣辣的疼,对这个平日还能有几分好颜色的大儿媳也没了好脸色。 见婆婆发怒,刘翠也不敢再多说,连忙起身出去打水。 刘翠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肿着脸的刘大花和杨香琴,两人都是一脸阴沉。 刘大花突然一巴掌拍在身侧的桌子上,怒目圆睁咬牙切齿:“贱人,娼妇,我不会放过她的。” 杨香琴捧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心里也恨毒了郭喜安,她活到这个岁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暴打过,还是被一个小辈,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这样的屈辱她怎么能忍?看了看身边的杨大花,她出言刺激道: “小姑,这郭喜安竟敢这样对我们动手,你可是她的婆母啊,她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她作为你的儿媳,你不是说拿捏她易如反掌吗?可看她是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还说你在程家当家是说一不二的,事实却是连个儿媳妇都敢对你大打出手,早知道你是这么的没有威严镇不住,我哪里还敢求着你去说这门亲事,跟着你去了郭家白白受辱。” 杨香琴是懂刘大花的,她这个人最是好强要面子,在他们这些娘家人面前,最爱摆自己在程家的威风,这种挑战她大家长威严让她被嘲笑的事,刘大花能忍得了? 果然,本就愤怒的刘大花更被这番话激得打翻了桌子,她蓦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杨香琴继续冷言冷语:“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原以为小姑你出手,这亲事便是手到擒来,我家大志后半生总算是有人伺候了,我还真心的替我家大志感谢你这个大姑,没想到谢早了,现在儿媳妇没有捞着,还被人这样辱打一顿没处说理去。” 杨香琴明显感受到身侧的刘大花呼吸变得更加粗重,显然怒气值已达到顶峰,做好了等她发作的准备。 刘大花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却突然重新坐了回去,阴恻恻道:“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吗?我既然答应了为大志娶上这个媳妇,就不会食言。” 杨香琴意外她的反应,还是奇怪问道:“就郭喜安那小贱人对我们今天的这种态度,她还能把大丫嫁过来?” 刘大花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好声好气地商量她不要,那我就要让她后面自个儿求着将那穷酸丫头嫁过来。” “这...这是何意?” 旁边的油灯烛火跳跃,橘黄的灯光照在刘大花的脸上,映射出她恶毒阴鸷的嘴脸,“郭喜安不是不愿意把大丫嫁过来吗?等到那小丫头成为一个被人玩过的烂货,我看郭喜安那贱人还能不能有今天这神气?” 她不仅要让郭喜安拱手送上那丫头片子,还要叫她们那一家子在这村里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第65章 大侄子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还是早早起床,吃完早饭和大丫出门时嘱咐姐姐,让她今天还是不要管地里的活了,她怕老程家的来找麻烦,让姐姐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看着孩子。 郭喜春正往她们背篓里放留给她们中午吃的煮鸡蛋,闻言点头道:“我晓得的,今天我就在家,哪也不去,你放心吧。” 院子外传来张大头的催促声,郭喜春将两人送出屋外,见着她们上了牛车才返回屋里。 郭喜安和大丫到镇上西街的笔墨斋时,那里还没有开门。 不止是笔墨斋,这一条街道的店铺几乎都没有开,这也难怪,这里是大多和笔墨斋一样的书画笔墨店,这么早的时间也不会有客上门,自然不会那么早营业。 郭喜安暗骂自己糊涂,咋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她的摊车存放在笔墨斋里,笔墨斋没开门她们也没法摆摊啊。 正着急时,便见笔墨斋的伙计钱贵左手提着钥匙,右手打着呵欠从街对面走来。 钱贵呵欠打到一半见着郭喜安她们,忙小跑着过来:“哎呦,喜安姐你们已经到了!昨天掌柜的说怕你们今天会早到过来摆摊,嘱咐我一早就来开门,没想到你们来得比我想的还早,等急了吧,我这就开门。” 郭喜安很是感激,这位陶老先生不止心善,还心细妥帖。 “劳烦钱贵小哥了。” 钱贵开了门,帮着她们把摊车推出来,还帮忙张罗好板凳桌子。 郭喜安谢过他,心里也寻思着以后也不必来得这么早,大早上的街上行人不多,就算有来吃早食的也多是选择包子汤面之类的热食,她们这凉粉本就不适合大早上吃。 守了一早上的摊子,才卖出去六碗凉粉,直到临近午饭期间,生意才慢慢好起来,来的大多都是昨天排队没吃上的附近居民。 待巨鹿书院放了午学,学子们出来吃饭,郭喜安的生意就更好了。 昨天来过的那两个胖瘦少年,今天也又来了,郭喜安已经知道胖胖的那个叫高才俊,瘦削的那个叫江少白,给他们的凉粉郭喜安加大了量,昨天生意能那么好,还多亏了这两个小少年的帮忙呢。 陶老直到中午才来的店面,郭喜安正忙着,只抽空和他打了声招呼。 ...... 巨鹿书院,还有不少学生呼朋引伴,要去尝尝笔墨斋门口京城引过来的美食,昨天吃过的同学一阵吹嘘,还有那排队没吃上的一脸遗憾的样子,让没在现场的学子都产生了好奇,都要去尝尝那没吃过的凉粉。 程知文昨天和同伴去的如意馆饮茶吃糕点,回学院之后才听其他学子津津乐道笔墨斋门口的新吃食,他在学院中惯爱交际,又最爱面子,当即表示第二天请大家一起去吃那凉粉。 所以今天一下学,程知文就叫上平日和自己玩得最好的几个,一起往笔墨斋去。 才到笔墨斋门口,那摊位前竟已排起了长队。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啊!这么长的队,几时才能轮到我们?”和程知文一道的一个学子抱怨。 “没办法了,看来这凉粉果真是味道好,才这么受欢迎。”另一个学子接腔。 看着这么长的队伍,程知文也是皱着眉头,却也无可奈何地加入其中,举着折扇垫脚朝前看去,影影绰绰的人影间,那摊位前忙碌的人影却有些熟悉。 程知文一愣,定睛仔细看去,那不就是自家那死了丈夫的寡妇二婶吗? 程知文作为老程家最有出息的孙子,今年十五岁,在巨鹿书院读书两年了,他是住宿,每十日回一次家,对家里发生的很多事他知道得不够及时。 但二婶和家里分家出去单过的事他是知道的,他娘刘翠和他说过,对此他的态度和他娘的一样,那母子三人在他们程家本就是拖累一般的存在,分出去也就分出去了,他不在乎。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二婶还从家里分出去二十两银子,那可都是供他读书用的,这二婶平日装成一副可怜巴巴的老实样子,临走了倒是露出了她贪婪的真面目。 本想着那母子三人脱离了程家,没有程家的施舍,日子该过不下去才是,没想到她竟然做了这新奇的吃食来卖,生意还这么好。 程知文对此大感意外,不过此时也高兴了起来,这二婶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嘛,至少现在不是。 他队也不排了,招呼跟着他的几名学子,“走走走,我程知文请客,哪还需要几位兄台挤着排队。” 一名学子眼睛一亮:“知文兄是已经预订好的吗?可没听说过这家凉粉还能预订的,是花了大价钱吧?” 程知文摇着扇子十分得意:“那摊老板是我二婶,哪需要花什么钱,你们以后若是想吃,到这报我程知文的名号就是,都算我请大家的。” “知文兄好气魄!” “我就知道知文兄是个豪气大方的,那小弟可就沾你的光了。” 程知文十分享受众人的追捧,带着几人昂首挺胸地越过队伍来到摊前。 “二婶,给我们来上四碗凉粉。” 郭喜安正忙着,闻言头也没抬,“后来的先到后面排队。” 队伍前方的人见他们想要插队,也不满道:“就是,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有没有素质?” 受到谴责的程知文脸上有些挂不住,往摊子前又挤了挤,“二婶,是我,知文啊!” 郭喜安这才抬头,看到面前的人时动作顿了顿,程知文她自然是知道的,老程家的大宝贝孙子,有前途的读书人。 虽然这位读书人读了五年多的书,考了三次童生都没有考上,但以前原身也和程家其他人一样,认为这个大侄子毕竟是读书人,还是巨鹿书院的学生,将来必有出息,对他可谓是十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就希望他将来发达了,能照拂着向佑向泽一些。 第66章 不惯着 不过这位大侄子,对他们母子三人可没有过好眼。 郭喜安收回眼神,嘴里淡淡地“哦”了一声,“是知文啊。”手上继续忙碌起来。 见郭喜安认出自己,程知文恢复自信,昂着头带着吩咐的语气道:“是我,二婶,给我和我朋友上四碗凉粉过来,快着些。” 这次郭喜安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手上活不停,“要吃凉粉先去后面排队去,咱们这里讲究先来后到。” 程知文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都是对自己的要求唯命是从百般讨好的二婶,这是拒绝了他? 他不甘加不信地继续道:“二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知文啊,是你在巨鹿书院读书的侄子。” 郭喜安将手上拌好的凉粉递给大丫让她给客人端去,面对程知文这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心里无语加厌烦,这是以前占便宜没够和颐指气使惯了,真把她当成他的奴仆,要随时听从他的指令了? 可惜此郭喜安已非彼郭喜安,她可不会惯着他,不客气道:“别说你是我侄子,就是玉皇大帝来了,那也得排队,先来后到,这是规矩。” 程知文一脸错愕。 排队的队伍中早就有人不满他插队的行为,此时见摊贩老板丝毫不买他的账,不免嗤笑出声,不少人奚落道: “这位小公子,瞧你穿着巨鹿书院的院服,还是个读书人,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随意插队可不是君子所为。” “就是,听那刚才的话,还是仗着和摊主有点亲戚关系呢,这是来占便宜来了?” “哎,人家赖以糊口的生计,若是亲戚,不想着来帮忙就算了,还带着人来添乱和吃白食,可真是......” 跟在程知文身边的几名学子脸上都浮现出窘迫和难堪的神色来。 程知文也被这些奚落难堪得涨红了脸,朝着人群愤怒地吼道:“说谁吃白食呢?不过就是几文钱的事,小爷我又不是给不起。” 刚刚说话的人撇了撇嘴,“你就是吃得起也得先去后面排队去,别堵在这里妨碍大家。” “就是,大家都在排队,你们几个硬挤上去算什么事,都这么没规矩不早就乱套了?” “人老板都说了让排队,你们还赖在前面作甚,碍手碍脚的。” 人群不满的指责让程知文身边的几个学子羞得满脸通红,也顾不得吃什么凉粉不凉粉的了,掩面疾步离去。 “家望兄,豪杰兄......”程知文赶紧追了上去。 对这一小插曲,郭喜安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忙碌着自己的生意。 今天的凉粉比昨天更早卖完,到未时末,也就是差不多下午三点左右就全部卖完了,郭喜安照旧留了两碗,给笔墨斋的陶老送过去。 一同送去的,还有她昨晚留下来的一大海碗卤肥肠结子。 郭喜安将凉粉和卤肥肠放在笔墨斋的柜台桌上,笑道:“这卤肥肠结子是自家做的,我觉着味道不错,留了些给您老尝尝,要吃的时候放锅里热热就行。” 这猪下水可不是个什么上得台面的东西,陶老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给自己送这个的。 不过看着碗里那红润油亮的肥肠,即使因为没什么热气也闻不到什么气味,但光看这外表就感觉这味道差不了。 “喜安可真是太客气了。”陶老笑呵呵地起身,“今天这么早就卖完了?” “是!”说到这个郭喜安是由衷的高兴,“托了您这风水宝地的福,我这凉粉生意顺利得很。” “你这凉粉味道好,生意自然是不会差的。”陶老转身从柜台上面拿了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郭喜安:“这有包酥糖,你不是说家里孩子多吗?拿去给孩子们甜甜嘴。” “这怎么好意思?”郭喜安没接,糖在这个时候也是金贵的吃食,自己受了陶老这么多的帮助,可不敢再要人家东西。 “我这老人家牙口也不好,这酥糖能看不能吃,给孩子们讨个开心,快拿着吧,要不我以后可不好意思再吃你的东西。” 郭喜安只得伸手接过,“那就多谢陶老伯了。” 郭喜安和大丫将摊位收拾好,摊车照样存放在笔墨斋。 送走了郭喜安她们,钱贵笑嘻嘻地来到柜台,端走了自己的那碗凉粉,见着旁边的那碗肥肠,他顿住了要离开的脚步。 猪下水他也吃过,那味道还真是没什么好吃的,往常他是看不上这种东西的,可面前的这碗明显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那油亮的色泽,凑近了的淡淡卤香味,无不昭示着它不一样的味道。 “老爷,给您煮茶的炉子还旺着呢,趁火,我给您把这菜也热了吧?” 陶老坐在竹椅上手握书卷,抬眼瞧着他这副殷勤的样子,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拿着书卷的那只手隔空点了点他,“你这馋猴,什么吃食搁你手上,都放不得一刻。” 钱贵嘻嘻地笑,自家老爷的脾性他最是知道,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龇牙道:“小的还不是就随了主子您,就是有这好吃的毛病。” “嗬,倒是我教你的了?”陶老失笑。 钱贵嘿嘿笑着,见他默许,端着碗去热了。 这火炉子就在侧后方的一个小隔间里,钱贵找来了一个稍大些的锅,将碗隔水放进锅里,就这么用水给它蒸热。 笔墨斋面积本就不大,那小隔间只是用屏风隔出来平日休息喝茶的地方,并不是完全密封的,这会儿水热了起来,那卤肥肠的香味也飘散开,充斥在这平日只有书墨香和茶水香的笔墨斋里有些诡异。 陶老却是浑然不觉,现在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他本是不饿的,被这香味一勾,肚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他起身往小隔间走去。 尝了一口所谓的这肥肠结子,陶老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这味道还真是不错,满满的卤香味,肥肠也被炖得软耙,还吸满了卤汁,一口下去,个个爆汁。 一碗肥肠,很快就被两人分吃完了。 “喜安姐的厨艺可真是不错!能把这遭人嫌弃的猪下水做得这么好吃。”钱贵举着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就是分量少了些,有些不够吃。” 那一大碗的分量可不算少,陶老也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斜睨了他一眼:“明明是人家送给你老爷我的,你这厮倒是不客气,吃得比我还多。” 钱贵冤枉:“明明是老爷你吃得更多......” 第67章 卷粉 郭喜安带着大丫离开笔墨斋后,先去了钱庄存钱,今天共卖了九百多文钱,再加上昨天用剩下的三百多文,郭喜安数出一千文,换算出来也就是一两银子存入钱庄。 看着自己银票上的数额又大了些,郭喜安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家里的粮食暂且是够吃的,郭喜安只买了些挂面回去,这一段日子以来,每天早上的早餐要么是红薯,要么是面糊糊,她早就吃腻了,这挂面下起来省事又方便,用来煮早餐再合适不过了。 她昨天还买了五斤大米面,原本是想要尝试做米粉的,回家才发现家里没有合适的工具,她便又从镇上买了一个六层的蒸笼和十个扁平的大盘。 便带着大丫准备回村了。 到镇口时张大头还没到,两人等了一会儿,直到申时末才见着他赶着牛车姗姗来迟。 “今天这么早就卖完了!”张大头跳下牛车,有些讶异地问,昨天他来得早等了许久,今天特意来晚了些没想到她们已经卖完了。 “是。”郭喜安手里抱着蒸笼,笑着道:“今天生意要好些。” “那感情好。”张大头也很为她们高兴。 回到村子的时间也还早,到家时,郭喜春正准备做晚饭。 郭喜安放下背篓进厨房准备帮忙,郭喜春却拦着她,“你累一天了,就歇着吧,晚饭我来做就行。” 见姐姐态度坚决,郭喜安便也作罢,坐在灶下给她看火,一边询问:“老程家那边今天有过来闹事吗?” 郭喜春摇头,“没有,我还带着孩子们去李大娘家坐了会儿,探听了一番,昨天刘氏来我们家的事村里没有人知道,老程家那边应该是没有透露出风声。” 郭喜安冷笑一声,“算她们还有点脑子。”又对郭喜春交代道:“以后凡是老程家的人过来,无须和他们客气,大扫把打出去就是。” 昨天刘大花和杨香琴走后,郭喜春已经从郭喜安那里知道她们想要大丫嫁的刘大志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场就被气得掉了眼泪,恨不得提着木棍冲上门去和刘大花她们拼命。 她们竟然想要这样作践自己的女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将菜刀狠狠剁在菜板上,郭喜春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狠厉,“放心吧,她们若是还敢来打大丫的主意,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让她们讨不了好。” 儿女都是母亲的逆鳞,若有人不怀好意触碰,再温善的人也会露出尖利的爪牙。 晚饭很简单,郭喜春今天还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摘了许多野菜回来,挑出野菜里面较嫩的那些,用猪油炒了一盘嫩野菜,不需要放什么调料,就加了几瓣大蒜进去一起炒,味道就已经很好了。 再把昨天晚上剩下的肥肠节子热一热,一荤一素两个菜就好了。 主食煮的是白米饭,郭喜春觉得这白米饭实在奢侈,但看妹妹昨天吃到白米饭时的那种反应,今天还是又煮了一锅,只是在白米饭上,她还蒸了一层玉米面。 吃饭时,她把玉米面刮在自己碗里,其他人都给添了白米饭。 郭喜安自然看到了她这个小动作,不过不等她抗议,郭喜春就抢先道:“我就爱吃这蒸熟的玉米饭。” 不等郭喜安说话又赶紧招呼孩子们吃饭,而自己捧着盛玉米面的碗吃得香甜,堵住了郭喜安想说的话。 郭喜安无奈,也就随她去了。 吃完晚饭,郭喜安便开始准备做明天卖的凉粉了,二丫跑了进来,身上穿着和大丫一样布料子的新衣,在郭喜安面前转了个圈,美滋滋道:“小姨,你看我的新衣新鞋,好不好看?” 郭喜春看见了皱起眉头训她,“不是叫你今晚洗了澡,明天再穿吗?” 二丫撅着小嘴:“我身上不脏,洗了脚才穿的新鞋。” 郭喜安停下手里的活,拉着二丫看了看,笑着称赞:“好看,我们二丫俊俏得很,穿着这身衣裳就更好看了。” 郭喜春今天在家,把剩下孩子们的新衣新鞋都做了出来,本来就是做了一半的,又有李大娘家的儿媳妇周美玉给她帮了把手,紧赶着把剩下的衣鞋都做了出来。 二丫听了郭喜安的话高兴地直笑,又道:“那我明天能和姐姐一起陪着小姨去镇上吗?”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镇上呢,可羡慕姐姐每天都能去了。 郭喜春:“你姐姐和小姨又不是去镇上玩的,你去添什么乱?” 二丫很不服气,“我也能帮着小姨干活啊,姐姐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又拉着郭喜安的袖子求道:“小姨你就带我一块去吧,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镇上呢。” 看二丫可怜巴巴的样子,郭喜安心一软,想着也不碍什么事,就答应了。 二丫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跑去堂屋里和弟弟妹妹们炫耀去了。 这一炫耀可不得了,剩下三个小的也不依了,都来厨房缠着郭喜安,想一起去镇上哩。 小向泽和三丫尤其会利用自己的优势,那双小鹿般无辜的大眼睛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郭喜安一下就举了双手投降,“好好好,大家都去,不过不能一起,得分开轮着来,明天二丫先去,向佑向泽已经去过镇上了,便排在最后去好不好?” 孩子们自然都是欢欣鼓舞的答应。 “你啊,就是太惯着她们了。”见着孩子们满意地出了厨房,郭喜春无奈道。 郭喜安:“这哪里就算惯着了,小孩都是对新鲜事物好奇的时候,况且二丫三丫都还没去过镇上,是该带着她们去看看呢。” 照样煮了两大锅差不多六十斤的凉粉出来,郭喜安拿出今天买的蒸笼和大圆盘准备做米粉。 其实在她前世的家乡,凉粉这种小吃大多是和卷粉一起卖的,这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口感更加丰富,更受人欢迎。 她准备今天做一些,明天混合着一起卖卖看,若是受欢迎,以后便都掺着卖。 今天的六十斤凉粉她就卖了九百多文钱,再加上一二十斤的卷粉混着卖,粗略估计能卖个一千多文,那就是每天能赚上一两银子还多。 一两银子啊,只靠种地的庄户人家,一个月都赚不到一两银子,而她一天就能赚这么多,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郭喜安更加干劲十足了。 第68章 漏雨 听到郭喜安又在做新的吃食,孩子们又往厨房围来。 郭喜安也不管他们,拿出昨天买的米面,这米面她昨天买的时候已经看过,磨得很细,很适合用来做卷粉。 卷粉做法也很简单,舀出一碗米粉,适当加些淀粉进去,加水调成细滑的米浆,再倒入少量的食用油,这样蒸出来的卷粉不会粘锅,更容易取下来。 将调好的米浆舀一勺到今天买来的大圆盘子中,晃动均匀放入蒸笼,依次将六屉蒸笼都放满,盖上蒸笼,蒸脚水本就是烧开的,等个两三分钟就能好。 预估着差不多了,郭喜安掀开蒸笼盖子,里面的卷粉已经蒸熟定型,将蒸好的卷粉取出放在一边冷却,又把刚刚装好米浆的几个圆盘放进去蒸着。 这蒸好的卷粉放到不烫手后就可以脱膜取出,因为米浆里放了少许油,脱膜会更加简单。 将六张卷粉依次从盘里揭出,郭喜安拿出早就拌好的调料,也没有单独再去做,就是用的卖凉粉的那些调料拌出来的,将拌好的调料均匀的铺在卷粉上,然后将卷粉的两个对角对折裹起,一个美味的裹卷就做好了。 郭喜安尝了一口,卷粉还是温热的,口感q弹,软软糯糯,米香味十足,再混合着里面包裹的调料,酸辣有味,十分好吃。 一直围观的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纷纷叫着也要。 郭喜安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个,大家捧着都吃得十分香甜,纷纷赞叹着好吃。 郭喜春尝了一口也是十分赞叹,又疑问:“这味道是不错,可是现在做出来,放到明天那不是都冷了吗?还能吃吗?是不是得从家里带个炉子去保温啊?” 郭喜安道:“不用,这卷粉和凉粉一样放冷了也能吃,冷的卷粉比热的口感上更劲道一些,又是另外一番风味。” 郭喜春这才放心了。 本来才吃完晚饭也没有多久,大家肚子都是不饿的,可这裹卷好吃,孩子们吃完了一整个还想要,郭喜安不让他们吃了,大晚上的,吃太多了不消化,对身体不好。 想起陶老给的那包酥糖,郭喜安拿了出来,这酥糖是切成手指长的条形状,一包里面有二十多块,郭喜安给孩子们一人分了四块,提醒道:“一人四块,多的没有啊,你们现在就吃完的,明天就只能看着别人吃。” 孩子们欢欣鼓舞的接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一边看着的郭喜春不赞同道:“这糖你留着一天给他们一块解解馋就行,这一下都分给他们,他们不得一次全部吃完,哪还会留?” “吃完拉到!”郭喜安倒是想得开,“省得他们一天的惦记。”又从油纸包里拿出两块来递给郭喜春,“姐你也尝尝,这糖里面还放了核桃仁,光闻这味就知道好吃。” “我又不是小孩了,还吃什么糖,我不要,留着分给孩子们吃吧。” “谁说大人就不能吃糖了?”郭喜安拿了一块丢进嘴里,嚼得咯嘣香,又将一块强塞到姐姐嘴里,笑眯眯问:“甜不甜?” 郭喜春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糖,难得看妹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眼里也染上暖意,舌尖上的甜味渐渐弥漫整个口腔,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甜!” 姐妹两个把剩下的米浆都蒸成卷粉,差不多完工时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哎,下雨了,这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生意啊?”郭喜春有些担心。 郭喜安朝窗外看了看,不是很大,只要明天不下,影响应该就不大。 心里也有些着急,要是明天还下雨,自己准备的这些凉粉卷粉可不少,就算照常去镇上摆摊,阴雨天街上行人也会减少,只怕还是会受到影响。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郭喜安很快没有心思去担心明天的事了,眼下就出现了麻烦,家里漏雨了! 这处老宅本就破败不堪,虽然郭喜安有过简单的收拾整理,但屋顶的瓦是没有翻修的,好多都已经破烂,现下淋了雨,雨水顺着破洞漏了下来。 整个房子到处都在漏雨,一家人把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都找了出来接雨水,还有顾不上的地方。 特别是他们睡觉的两个房间,这雨漏得更加厉害。 今晚上房间里面是不能睡了,郭喜安将被褥抱了出来,在堂屋找到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地方,将草席铺在地上,打了个地铺,一家人挤在这个狭小的地铺上,今晚也只能这样凑合了。 外面雨声淅淅,没有停住的趋势,郭喜安发呆的看着面前还在滴答的水桶,里面已经接了半盆的雨水,这个时候的屋子里面都是纯泥土地面,虽然已经被踩的很板实,但沾了水之后还是显得泥泞。 四周都是锅碗瓢盆接水的滴答声,除了这个地铺,家里几乎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一家人挤在一起,被褥已经有些潮湿,此情此景,还真是有些凄凉啊。 就是郭喜安,此刻心里也有些郁闷了。 “哈哈,大表姐真笨,我就不会被打到。” “嘁,吹牛,换你一样躲不过。” “我才没有吹牛,不信我和你玩。” ...... 孩子们的嬉闹声传来,他们完全没有被这种窘迫的情况影响,相反还十分开心,像这样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睡觉更热闹了,还能一起玩耍,小向泽甚至恨不得天天都这样在堂屋里睡觉。 小孩子的心很小的,吃得饱穿得暖,爱的人就在身边,不管身处何地,那就是最快活的时光。 看着孩子们欢乐的游戏,脸上天真的笑颜感染了郭喜安,她的唇角也不知不觉地翘起。 “好了,不要闹了,明天大丫和你们娘亲小姨还要早起去镇上呢,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郭喜春催促玩闹的孩子们睡觉。 几个孩子还有些意犹未尽,但都乖乖听话的到娘亲身边躺下了。 屋里的油灯被吹灭,黑暗中一会儿又响起小向泽的声音:“娘,我睡不着,你唱歌给我听嘛,就唱上次你唱的那个小毛驴,听完我就睡觉了。” “不行,大家都睡觉呢,改天我再给你唱。” 然后其他孩子的声音相继响起:“(娘)小姨,我们都没睡呢,也想听。” “好,不过就一曲哦,听完就要乖乖睡觉了。”郭喜安带笑的声音响起,清了清嗓子,轻轻唱了起来: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欢快轻柔的曲调柔和在雨声里,是几个孩子此后一生都温暖的回忆。 第69章 雨后泥泞 一晚上淅淅沥沥的小雨,临近天明时总算停了,屋里潮湿,连带着被褥也染上水汽,潮潮的睡着很不好受,郭喜安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其他人和她也差不多,往常都能多睡会儿的孩子今天在她起床时都纷纷跟着醒了。 二丫揉了揉眼睛,还记着小姨答应自己今天带她一起去镇上的事,摸上自己的新衣新鞋穿上,可是出了屋看到外面的情形,雀跃的心情立马跌入谷底。 下了一晚上的雨,外面积水不少,土地变得泥泞,低头看了看自己簇新的鞋子,二丫打起了退堂鼓。 郭喜安正在厨房做早饭,二丫慢慢吞吞皱着眉头进来。 “小姨,我今天不想去镇上了。” 郭喜安有些意外,“咋了,昨天不是还吵着要去?” 二丫怕弄脏自己的新鞋子,又不敢实说,只含糊道:“家里漏了一夜雨,被淋湿受潮的东西只怕不少,我今天就在家陪我娘检查打理家务吧。”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就让三丫先和小姨你们去镇上吧,我晚几天去也行。” “二丫可真是懂事。”郭喜安表扬她,往窗外看了看,这会儿天还没大亮,瞧着还是乌蒙蒙的,郭喜安怕待会还会下雨,想了想,要是去了镇上又下雨,孩子们跟着去也看不到什么,要是反而淋了雨生病就更不妙了,便道: “瞧着今天天气不好,你们还是都待在家里吧,等天气好了,小姨再带你们去镇上。” 二丫自是求之不得,高高兴兴地应了。 家里其他人也都起了床,这会都洗漱穿戴整齐了,郭喜安招呼大家吃早饭。 今天早饭郭喜安下的是面条,这汤底就是往碗里放点猪油、酱油和盐,再浇上煮面的面汤就成,葱碎和芫荽都是现成的,抓点放在上面,再把还剩下的一点卤肥肠节子连卤汤带肥肠的舀上一勺加进去做浇头,一碗香喷喷的肥肠面就做好了。 大早上的吃这个面口味可是有点重了,可一家人完全没有不适应,捧着碗吃得香着呢。 郭喜安也是吃得浑身舒畅,她重口,这样的面正合她的胃口,瞧着一家人都吃得十分欢快的样子,她欣慰,他们不愧是一家人。 早上不宜吃得太饱,郭喜安早餐一般不会做得太多,今天的面也是一人煮了一碗,但是孩子们吃完了一碗都还想再添第二碗。 “没有了,早上早饭肚子有底就成,可不能吃得太撑,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晚上我回来还给你们做面吃好不好?”郭喜安笑着哄他们。 见孩子们还是恋恋不舍的小样子,特别是小向泽,舔了舔小嘴唇,眼巴巴地看着她,郭喜安又补了一句:“待会让大姨给你们桃酥吃。”上次买回来的桃酥还剩下一些呢,刚好一人一块。 一听有桃酥吃,孩子们的眼都亮了,放下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兴奋地朝郭喜春围去...... 郭喜安看得莞尔,把碗筷收到厨房,带着大丫出门了。 自从把摊车存放到笔墨斋后,郭喜安便不让张大头架着牛车到家门口来接她们了,虽然她们出门早,但庄户人家都是早睡早起的,她们出村的这段时间好多人家也都起床了,见着她们每天坐着牛车出门,又得八卦。 平日里的山路本就崎岖,这下过雨后就更湿滑了,郭喜安坐在牛车上,被颠得东倒西歪,从不晕车的人今天竟栽到了这小小的牛车上。 郭喜安觉得胃里翻腾,脸色都白了几分。 大丫倒是一点事都没有,坐在郭喜安身边,瞧她难受的样子,担忧道:“小姨,你没事吧?” “没......”勉强的话还没说完,牛车突然一个歪倒,好险没把她们甩出去。 郭喜安一手撑着车板,一手护住大丫,人没摔倒,两个背篓都倒下了,她顾不得难受连忙上前去扶起背篓,检查了下里面的调料,还好,这些装调料的盆罐都封得严实,没有撒漏出来。 松了口气,郭喜安才看向车头:“张大哥,这是咋了?” 张大头跳下车去,往左边蹲下看了看,“车轮子陷进泥地里去了,牛拉不上来,得烦你们下来推推。” 这乡间小路都是最原始的泥巴路,一下雨泥泞不说,一些积水多的路段,泥土松软,车子经过,车轮特别容易陷下去。 郭喜安朝车下看了看,这路段就是一个低水滩,根本没有能站脚的地方。可车子卡住动不了,没有办法,必须得有人下去推一推。 让大丫留在车上扶住背篓,郭喜安挽起裤腿跳下车,双脚踩在泥水里,那鞋子一下就湿透了。 张大头在前面拉着绳子吆喝着牛儿使劲往前爬,郭喜安在后面弓腰抵着牛板车往前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车推上了水坑。 郭喜安重新爬上牛车,除了脚上湿透的双鞋,身上还被贱了不少泥点,这会儿荒郊野外的也没有多余的衣裳更换,也只能拿抹布潦草的擦了擦。 到了镇上,郭喜安找了个干净的水塘把脚上的鞋刷干净,就这么穿着湿漉漉的鞋子带着大丫进了镇。 今天路上耽搁的时间久,她们来得晚了些,笔墨斋的门已经开了。 钱贵见着她们忙迎出门来,“喜安姐你们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来摆摊了呢?” “哪能呢?一家人都指着这个养家糊口呢。”郭喜安笑了笑,放下背篓便张罗着支摊。 钱贵瞧见她脚上明显湿透了的鞋子,叫道:“姐,你这鞋子湿成这样哪还能穿啊,多不舒服,前面街道就有一家布衣店,也卖做好的鞋子,你买一双来换上吧。” 郭喜安穿着湿鞋自然也不舒服,可是那做好的鞋子便宜的也要好几十文钱,她可舍不得。之前她能豪气给自己和向佑向泽买上两套成衣成鞋,那是因为家里实在没有换洗的了,又等不及做,这才买的。 况且那时候家里只有他们母子三人,虽然也窘迫,压力还没那么大,现在加上姐姐她们四口,一家人花销更大了,再加上经历昨夜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老房子终究太过破败了,还是得为以后建房子打算,能省一分是一分。 第70章 如意馆老板 郭喜安笑着拒绝了钱贵的好意:“不碍事的,这样走动着这鞋一会儿就干了。” 钱贵知晓她是心疼钱,想说买那便宜的也花不上几个钱,话到嘴边又咽住了,虽然对她家详细的情况不了解,但依稀从她之前的话里也是知道,她家就两个妇人养着一堆孩子,这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 想了想,钱贵终究没有再劝,帮着她把摊位摆好,便出了门。 郭喜安早上出门前还担心今天会下雨,这会儿看着天色倒是晴朗了起来,乌云已经全部散去,隐隐的还有霞光放出,合该又是一个大晴天。 她有些郁闷的心情总算好转了起来,总归是还是一件好事。 今天开张倒是快,才摆好摊位没多久,就有顾客上门,还自带了碗来,要买两碗带回家去吃。 “大哥,这是才出的新品,叫卷粉,和凉粉拌在一起味道一样好得很呢,要不要也放一些。”郭喜安热情地向顾客介绍新出的卷粉。 那位大哥有些犹豫:“这是要加钱的吗?” “不用不用,我这三样都是可以搭着一起买的,一碗都是五文钱,不额外加钱。” 那大哥听到不用额外加钱,这才放心点头道:“那就每样都放一点吧。” “好咧!” 送走了这位大哥,陆续又来了两位客人,郭喜安对每位客人都推荐了一遍卷粉,大家都接受良好,愿意尝试,吃过之后评价都很好。 其中一位大婶吃完后还更喜欢卷粉的味道,懊恼道:“早知道我也带个碗来就好了,带一份这个卷粉去给我家老头子尝尝,这卷粉味道他一定也喜欢。” 这个时代可不像现代那样有那么多便捷打包的餐具,郭喜安这个凉粉摊子摆到现在只能做堂食,若是想要打包的,只能像刚刚那位大哥一样,自带碗或其他容器过来。 不过若是这位大婶只是想要卷粉的话,郭喜安现在倒是有了办法。 “大娘,要不你买一个裹卷回去,这裹卷就是用卷粉包的,一样好吃,只要三文钱,我用油纸袋给您装好。” 大婶有些怀疑:“这能行吗?” “可以的。”郭喜安当场就给她包了一个,从早上才买的一沓油纸袋中抽出一个来,将包好的裹卷装了进去,十分方便。 这还是昨天郭喜安给孩子们分糖时看到手中的油纸受到的启发,这里的油纸是用较韧的原纸,涂上桐油或其他干性油制成,具有很好的耐折性和防水性,不易被水穿透磨烂,刚好适合拿来打包一些油性或者水分不大的食物。 今天早上路过杂货铺时她进去问了问,果然有卖油纸袋的,当场便买了一些。 大婶看着用油纸袋装好的裹卷喜笑颜开,“哎,那这可真是太方便了,行,我就要一个。” 才来的两位客人看到,瞧着这裹卷稀奇,叫了两碗凉粉坐下来吃完后,临走时也打包带走了两个裹卷。 郭喜安将包好的裹卷递给他们,接过钱喜滋滋地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钱贵回来时,郭喜安已经送走了十几位客人。 “喜安姐,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好了啊。”钱贵笑呵呵的上前,手里拿着一双草鞋递给她道:“你那湿鞋还是换下来吧,先凑合着穿这个。” 郭喜安一看,虽然是双草鞋,但一看就是新的,应该是特意跑去为她买的,要是拒绝了可是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 郭喜安也不是扭捏的人,坦然接受他人的善意有时也是一种尊重,她干脆地接了过来,笑吟吟道谢:“那就多谢钱兄弟了,这鞋多少钱,姐把钱给你。” 这草鞋一双也就是十五文钱,钱贵特意找的便宜地买,要是贵了他知道喜安姐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此刻听了郭喜安的话,钱贵“嗐”了一声,“哪还要找姐姐拿钱,这几天我吃姐姐的可不少,喜安姐你要是非得算那么清楚,那我可没脸再接你的东西了。” 听他这么说,郭喜安也没再和他客气拉扯,将鞋子收了下来道:“也行,刚好姐这边新出了个卷粉的吃食,给你做个裹卷尝尝?” 钱贵笑嘻嘻道:“那感情好。” ...... 到了中午,太阳高升阳光明媚,郭喜安的生意在巨鹿书院的学子下学后更加好了,她和大丫两人忙得脚不沾地,钱贵也出来帮了一会儿忙。 不过一家欢喜一家愁,她这边小摊上客人如织,另外一家店铺老板却是愁容满面。 如意馆,老板周大强蹙着眉头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了,他的这家如意馆自开业以来生意一直不错,主打的就是以那些读书人特别是巨鹿书院的学子们作为目标客户,不仅店名取得雅致,店内无论装修还是吃食都是按照读书人的喜好来打造,要多风雅就有多风雅,一直备受学子们的喜欢。 但近日以来,他明显感受到店里的生意变得冷清了,特别是今天,巨鹿书院应该早就下学了,往日这个时间段,店里已经是座无虚席,可今天到这会儿了,还没见一个学子来他这边吃饭。 正在焦急又百思不得其解期间,便见前方两个穿着白衣的小少年结伴而来,穿的正是巨鹿书院的院服。 再定睛细瞧,还是老熟客呢,是以前常来他这边吃饭的两位小哥,胖的那个叫高才俊,瘦的那个叫江少白。 此刻高才俊正不满地向江少白抱怨:“早就叫你快一点了,偏你磨磨蹭蹭的,等出去那凉粉早就卖完了,听说今天还推出了一个叫卷粉的新吃食,一样好吃得很,可惜没有买到,真是亏了。” 江少白苦着脸,“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出来吗?还不是徐夫子,非要我把昨天的课业改好才放我走,我也是没办法。好了,你别生气了,今天如意馆吃饭我买单,就当我补偿高兄了。” “哎,没吃到郭记的凉粉,只能退而求其次来这如意馆了。” 周大强见着他们原本精神一振,提前吆喝店里的小二准备接客,自己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还没说上一句话呢,就听到两位小少年的抱怨,这笑意在脸上一僵,什么郭记的凉粉,竟然让他如意馆成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 第71章 买配方 周大强到笔墨斋的时候,郭喜安已经卖完今日的货准备收摊走人了。 “这里就是什么郭记的凉粉吗?给我也来一份。” 郭喜安抬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蓝色窄袖长衫,头戴缁布帽,中等身材的一名男子。 “客官对不住,今天的凉粉都卖完了,您明日再来吧。” 面对郭喜安的客气答话,周大强皱了皱眉头,看她摊子桌上还摆着两碗吃食,指着道:“这不是还有两碗吗?” 这两碗是郭喜安给陶老和钱贵留的,没打算卖,便笑着回绝道:“这是预留给其他客人的,客官要吃明天再来吧。” “我出三十文,买你这一碗凉粉。”周大强有些傲慢道,他倒要看看,这凉粉是个什么味道,能把他如意馆的吃食都压了下去。 郭喜安皱眉,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正要再拒绝,一边听了全程的钱贵窜了出来,“行行行,客官既是这么说,也不好让您败兴。”说罢端起一碗凉粉送到桌上,招呼道:“客官您坐这边慢慢吃。” 周大强满意地坐了过去。 “这是我给你和陶老留的,你怎么还给卖出去了呢?” 面对郭喜安的不赞同,钱贵笑嘻嘻地将刚刚收的三十个铜板塞到她手里,“一碗凉粉能卖出六碗的价格,不卖的才是傻子,我每日都能占着便宜吃上一碗凉粉,一日不吃也没有什么。” “再说我今早已经吃了喜安姐你一个裹卷了,你的这凉粉虽然好吃,那天天吃也不行啊,我们掌柜的也说了,叫你以后别给我们留了,你放心,我们皮厚得很,想吃的话一定会向姐姐你开口的。” 这倒也是,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歪,郭喜安端起剩下的那碗凉粉递给他道:“那行,你们以后要是想吃了和我说一声。” 钱贵笑呵呵地接过碗道:“知道了,我家掌柜今天有事外出,不一定回来呢,指不定这碗凉粉还是便宜了我。” 咦,陶老外出了?难怪今天到现在都不见他来店里,出于好奇和关心的郭喜安问上一嘴:“陶老这是干什么去了?” “说是有亲戚过来县里,他去探望了,不知道今天晚上回不回来的。” 这样啊,郭喜安点头,探亲也是常事,不再过问了。 那边周大强坐到桌子上后,看着面前的这一碗凉粉,这一碗里面上面铺着的是调料,酸菜、葱花、芫荽和辣椒等等,瞧着都是平常的食材,下面的是黄白两色的面条状食物,这就是凉粉了,还有切成宽长的说是卷粉的东西。 他先凑上去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瞧着平平无奇嘛,就这玩意儿就把自家的吃食比下去了,周大强的心里很是不平。 他忿忿的拌匀夹上一筷子尝了一口后,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郭喜安才将摊位收拾好,那位最后来的那位客人也吃完起身,却没有走,而是往她这边过来。 “这位小娘子,这凉粉和卷粉的吃食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周大强这次说话客气了很多。 郭喜安点头又摇头。 周大强看得迷糊,“这是什么意思?” 郭喜安解释:“也不全是我自己捣鼓出来的,这吃食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做法,我自己稍稍改良了一下。” 从陶老那边知道,京城那边虽然有凉粉的吃食,但口味和她做的却是大不相同,而且像她这样能做成如此细长的更是没有,所以说自己改良过也完全没有问题。 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吃食啊,难怪味道这么好!周大强点头,向郭喜安自我介绍道:“我是前面不远处如意馆的老板,鄙姓周,同是做吃食生意的,小娘子你做的这凉粉吃食味道确实不错,我愿意花钱买你这吃食配方,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这凉粉一入口,周大强就知道她生意好不是没有道理的,味道好不说,主要是凉爽开胃,这过后的几个月会越来越热,这样的凉粉吃食正是合时宜的时候,周大强心里立马就打起了主意。 郭喜安听了他的话有些意外,这凉粉小吃本也没有多么复杂的配方,既然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凉粉制作,虽然还没有传到他们这个小地方,但真要打听出来也不困难,她如今是占了一个“先”字,生意才这般火爆,目前是只有她一家在售卖的,但慢慢的肯定会有跟风者出现。 她可不会小瞧劳动人民的智慧,只要有心,就是她不透露,摸出这凉粉和卷粉的做法也是迟早的事,所以郭喜安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垄断这凉粉生意。 不过现在却有人上门来买她的配方,在这凉粉被别人跟风出来之前,若能用这配方再赚上一笔,那也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呢。 郭喜安一下就动心了,只脸上未表现出来,不动声色地询问:“那周老板愿意开价多少呢?” 周大强自信满满:“三十两银子。” 他仔细观察过了,这卖凉粉的小娘子穿着不显,身上带补丁的衣服,脚上还是一双草鞋,一看就是一个穷苦人家,想必是这附近村里的农户,这凉粉生意也该是她歪打正着,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妇,三十两银子不怕她不动心。 他想得没错,郭喜安确实是动心了,三十两银子啊,够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的了,这可绝对不少,正要一口答应,对方一句“不过”又堵住了她的话。 “你这配方卖给我后,你就不能再卖这凉粉了。” 听了对方的这连带要求,郭喜安的满腔兴奋一下哑火,只是卖出这配方,她能算得上是赚上一笔,若是配方卖出后她就不能再同卖,那这个买断价,可就远远不够了。 要知道就按照她目前的这个生意火爆程度,除去成本,她一天的净盈利就差不多是一两银子,赚上三十两银子也就是一个月的事,顿顿饱和一顿饱她还是分得清的。 况且就算是以后其他人研究出了凉粉的做法,跟风摆摊会分走她的客源,但郭喜安也有自信,就算同样是凉粉,别家也不一定能复制出她家一模一样的味道,届时即使客人会减少,但她只会赚得比现在少一些,也绝不会被挤压得活不下去。 这样赔本的买卖郭喜安可不会做,立马摇头拒绝:“对不住了周老板,你的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这配方我不卖。” 第72章 不卖 自信满满的周大强完全没想到会遭到拒绝,他一下就愣住了,见郭喜安已经转身自顾自地收拾东西,他急了,上前几步道: “我这可是三十两银子,你每天累死累活的,要赚这三十两银子得卖出多少碗凉粉才能赚出来,现在轻轻松松就能得这三十两,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就靠着你这样一碗一碗的卖凉粉,多久才能赚上三十两?” 其实也不需要多久,也就一个月而已,当然,这话郭喜安也就在心里说说。想想也正常,这周老板并不知晓她实际成本是多少,估摸着他猜的成本只怕是要比实际高上许多的,这才有这话。 “况且你这凉粉味道虽好,也就只能卖上两个季度,天气一冷就没了市场,这配方卖给我,你省了力气还没了之后的风险,只有利没有害的,你可要好好考虑啊。”周大强还在劝。 郭喜安一笑,“周老板,您说的这些都在理,可我家都指靠着我这生意过活呢,虽然您这三十两银子是不少,够我一家子一年的嚼用了,可我这一大家子又不是活过一年就不活了,三十两就要买断我家吃饭的营生,虽然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是知道划不着的。” 周大强被戳破了心思,也没有觉得难为情,商人嘛,本就是讲究利益最大化,压价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不过看来这小娘子也没那么好忽悠,他又做了让步: “小娘子要养家糊口也是不容易,这样,我再加十两银子,四十两,这样总行了吧?” 郭喜安还是摇头拒绝了,收拾好摊子背上背篓牵着大丫就要离开。 周大强跟在她身后不甘心的劝解:“四十两,这可不少了,庄户人家两年的花销,你这凉粉生意现在是不错,可你能保证它一直都这么火爆吗?做生意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你看着它赚钱,保不准下个月就被别家店铺的新吃食推了下去,小娘子你还是听劝,卖给我更稳妥一些。” 郭喜安只笑不语,带着大丫离开。 见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周大强也只得不甘的停住了脚步,四十两是他能出的最好的价格了。 他确实是心动这凉粉的吸引力,但他刚刚说的凉粉缺点也不是危言耸听,这东西季节性强,而且既然是京城传来的,那就不是她独家所有,只要一直热卖,总会有心热的人打听捣鼓出来。 到时候卖的人多了,就没那么赚钱了,他之所以愿意花这高价买配方而不是自己慢慢摸索或想法子去京城打听,就是想要赚这一个时间差。 可惜那郭小娘子竟是不为所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周大强这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打算明天再来试试。 想着店里生意也没有,他也没心思再回店里,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周大强心里还想着明天该怎么说服那郭娘子将凉粉配方卖给他,他老娘姜淑华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 “是大强啊,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周母见着儿子坐在堂屋,有些奇怪的询问? 周大强连忙站起来过去搀扶她,“今天店里事不多,有小吉他们看着,我便提前回家了。” 周大强并不想将店里的情况告诉自己老娘,老娘今年也五十五岁了,他不想她还为这点小事操心。 姜淑华被儿子搀扶着坐下,语气和蔼道:“这才对嘛,偶尔也要多放松放松,店里那么多人,能出什么岔子?哪用你天天都在店里守着。” “是是是。”面对老母亲的关心,周大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含笑答应。 姜淑华满意的点头,又道:“正好你今天回来得早,我在华素阁给你定做的衣服让孙妈去取了,应该马上就到。” 正说着,孙妈已经取了衣服回来,姜淑华大喜,招手道:“正正好,我这边正说着呢,快把衣服拿来给大强试试,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抓紧送回店里去改,明天就得穿呢。” 周大强奇怪,“娘,我这衣服够穿呢,再说了,咋明天就非得穿新衣服?” 姜淑华拍了自己儿子手臂一巴掌,“你这孩子,明天是和之前说好的程家闺女相看的日子,你忘了吗?” 周大强还真是忘了,此时被母亲提起来才恍然大悟,不过也觉得就是相看而已,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不过看母亲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没说扫兴的话,顺从的穿上新衣。 姜淑华为他拉平衣摆,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头,“不错,刚好合身的,不用改了。” 让周大强将衣服脱下来,又道:“那杨氏约了明天未时初带着程家母女来咱们家,你到时候啊要提前出去接一接,可得给人留个好印象,知道不?” 周大强有些无奈,“娘,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情哪还用得着你提醒的。只是那程家的闺女我听说年岁不大,还没嫁人呢,和我这样一个鳏夫相看,是不是委屈了人家小姑娘?” “胡说!”姜淑华板起了脸,“我儿一表人才,我们家在这桥连镇上也是殷实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嫁进来,可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哪里能被别人嫌弃。 周大强见老母亲不高兴了,自然不敢再提,转移话题道:“是,是儿子胡说了,娘你别生气,明天我一定好好打扮,保管叫那程家闺女一见就倾心。” 见儿子这样打诨,姜淑华脸色舒缓下来,笑着嗔了他一眼,“油嘴滑舌,明天在人家面前可要稳重些。” 周家母子这边说着明天相看的事,程家那边刘大花也在给自己女儿挑选明天相看要穿的衣裳。 第73章 漏雨补修措施 刘大花拿着一件桃红的长裙在程家丽身上比划,满脸的喜气洋洋,“我儿样貌这般好,穿什么都好看,这条裙子可是娘花了半两银子去镇上找裁缝做的呢,正好配你。” 程家丽摸着这软滑明显比她往日穿着更好的布料,很是满意,她将衣服套上,鲜亮的颜色衬得如花的姑娘更加娇美。 床上还放着几朵崭新的绢花,刘大花取了一朵海棠的给女儿戴在头上,细细端详了一番更是喜笑颜开,“我儿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姿容,可真是便宜了那周家的。” 程家丽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负,但婚嫁上的事到底也是存了女儿家的几分娇羞,略微羞涩地低头娇嗔:“娘,你说什么呢?” “我哪有说错,这样的美人儿那周家的要是看不上,岂非是瞎了狗眼。”刘大花一脸的理所当然,又满怀欣慰地拉着女儿的手,“嫁到了周家,那你以后就是城里的阔太太了,也不枉费我从小如珠如宝地把你养大,只要你过得好,娘也就放心了。” 回想这么些年母亲对自己的疼宠,程家丽也是心有动容,回握住她的手,双眼含泪道:“母亲您对女儿的好,女儿是一辈子都记得的,娘你放心,等我嫁去了周家,定也将娘接过去好好享几天清福。” 见女儿这么懂事有孝心,刘大花感动得双眼婆娑,一个劲道:“好孩子!好孩子!” 母女俩这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嫁入周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 郭喜安收摊后,记挂着家里屋顶漏雨的事情,四处打听后买了一块极大的,人家用来撑摊子作棚顶的那种油布,打算拿回去盖在屋顶上。 目前家里是没那个实力翻修房子的,可也不能每次下雨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况且五月之后,这雨水天气会越来越多,不想想办法的话家里就没法住人了。 买好了油布,又去猪肉摊上称了两斤五花肉,郭喜安便带着大丫准备回家。 今天倒是赶巧,张大头也来得早,她们一出镇子就坐上了牛车,回到村里时间还早。 家里郭喜春已经把院子靠鸡圈那边的一块地开了出来,郭喜安一进去院子,便闻到一股腐烂的烂泥巴气味,寻着气味过去才发现,是郭喜春嫌弃才开出来的这块地太贫瘠,到村里小河边上的烂水塘里掏了许多淤泥运来盖在上面,说是可以增肥用,这才搞得院子里臭气熏天的。 “这能行吗?”郭喜安捂着鼻子,很是怀疑。 郭喜春一边还把运来的淤泥倒在土地上,一边道:“怎么不能行,这烂水沟里的黑泥最有营养了,种菜种瓜都好活,今天盖上晒一晒,明天再翻一翻就能撒菜种了。” “可这也太臭了!”郭喜安嫌弃。 郭喜春横了她一样,“这有什么臭的,你啥时候这娇气了?以后种了菜还得泼粪呢。” 这时候的肥料除了粪也没有其他的了,猪粪人粪是农家种庄稼的最好肥料,她们家没有养猪,那泼的粪只能是她们自己产的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郭喜安脸色发绿,开始有点后悔在院子里开菜园了。 郭喜春见她这纠结的样子,噗嗤一笑,也不逗她了,“行了,瞧你那样,家里那点粪村尾的地里都不够用呢,我还能拿来泼院里这块?这烂水沟的黑土已经够肥了,不用再施什么肥,以后就是缺肥了,撒些草肥就是,瞧把你吓得那样!” 是哦,除了粪,现在还有草肥的,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工艺也有限,没有现世那些五花八门的各种化肥,只有粪肥也是不够用的,辛勤的农人们便发明了草肥,就是把各种杂草树叶堆积腐烂沤肥,也叫绿肥,对肥沃土地也很有作用。 知道自己不用每日和便便相处,郭喜安松了口气,又问道:“孩子们呢?” 往常她一回来,家里几个孩子都得飞奔着过来迎接,这会儿却不见几个孩子的身影。 “刚刚随我去水塘边运泥巴,见着村里几个大孩子跟着去玩了。” 郭喜安有些担心,上次还和那叫狗蛋的大孩子打架呢,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郭喜春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宽慰道:“我看了,那叫狗蛋的孩子不在其中,是孙大娘家那个叫大毛的大孙子领头,没事的。” 郭喜安这才放心了些,大毛今年十一岁了,平日也常和家里几个孩子来往,是个懂事的孩子。 瞧着天色还早,郭喜安便准备把买来的油布盖到房顶上去,家里没有木梯,她打算出门去李大爷家借。 到了李家,家里只有周美玉和她女儿小莲在家。 才六岁的小莲正在院里喂鸡呢,见着郭喜安开心地扔下手中的食盆,冲屋里喊:“娘,喜安姨来了。”自己哒哒地跑来给她开门。 郭喜安进了院子笑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小莲真乖。”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糖来递给她。 小莲眼睛一亮,欢喜地接过,笑得更甜了:“谢谢喜安姨。” 周美玉从屋里出来,她是知道郭喜安这几天都是去镇上摆摊的,见她这会儿来自家,奇怪地问:“今天是没出门吗?” 郭喜安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笑道:“今天东西卖得快,回来得早。我是来你家借木梯回去使一使的,我家屋顶漏雨得厉害,我今天买了块油布,借梯子上屋顶去盖一盖。” 郭喜安家那老房子的破烂周美玉是知道的,听她这样说当即带着她来了后院,她家木梯放在后院墙角。 见郭喜安轻松地扛起木梯,周美玉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行不?要不还是等我家大山回来,让他去给你帮忙吧?” 郭家那老房子年久失修的,一个女人上屋顶去倒腾摔下来可怎么办? “不用,就盖块布上去,又不是什么大工程,放心吧,我走了哈。”郭喜安真觉得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又谢过周美玉后扛着梯子回家了。 第74章 肉酱面 郭喜安回到家花了一番功夫将油布盖在屋顶,又四处给它固定,确认油布不会轻易被风吹飞后,才算完工。 天色已经不早了,几个孩子还没回家,郭喜安有些担心起来,正打算出去找一找,便见孩子们带着浑身脏兮兮的小黑狗黑虎撒欢似地跑进来。 郭喜安一看,那小黑狗已经变成了小泥狗,几个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丫还好,身上瞧着是干干净净的,向佑向泽和三丫三个小的身上湿漉漉的,还东一块西一块的抹着泥巴。 “我的天!你们是去泥巴地里打滚了吗?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郭喜春先叫了起来。 小向泽还难掩兴奋,大声道:“大毛哥哥带我们去田里摸田螺了,我们捡了好多田螺回来。”边说着还边动手从自己身上的口袋里往外掏,一个个田螺被抖在地上。 三丫也是兴冲冲的往外掏着自己的口袋。 二丫和向佑倒是没有和他们一样把田螺装在衣服的口袋里,一人双手捧着一张大大的芋头叶子,里面满满的一包田螺。 所有的田螺被放着地上,看着还不少呢,得有小半桶。 这个时候的田螺可没有多少人去吃,肉少味道也不好,除了饥荒年间人们会去捡外,其他时候可没人稀罕这个东西,也就这些孩子们当个宝。 郭喜春看都没看地上的田螺一眼,教训道:“就为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个个的把自己搞成个泥猴子样了,以后可不许这样,瞧这衣服脏的!” 孩子们被教育,总算收了收那一脸的兴奋之色,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笑了。 郭喜安却是双眼放光的看着那堆田螺,这田螺一个个的又肥又美,可是个好东西呢。 见孩子们被姐姐训得不敢说话,她笑着劝道:“好了,这田螺是个好东西,可不是没用的,孩子们能捡那么多,还是很厉害的。” 郭喜安想得明白,小孩子们本就是爱玩爱跳的年纪,今天天气那么好,太阳又大,就是衣裳湿了也不会生病,只要没有安全问题,衣服脏了就脏了呗,小孩的天性如此,童年就该有这样疯玩的回忆。 几个孩子一听郭喜安认同他们,小脸上又放出笑来。三丫搓了搓自己小手上的泥巴,邀功似得对郭喜安道:“小姨,我捡的田螺最多了,二姐没有下田,她手上的那包都是我捡的呢,是不是我最厉害?” 瞧着小姑娘一脸求表扬的可爱样,郭喜安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是,我们三丫最厉害了。” 见着小表姐得到表扬,小向泽也不甘示弱的上前,“我下次也会捡得更多的。” 郭喜安转身笑眯眯的看着他,“是吗?那向泽要好好努力哦。” “嗯!”小家伙坚定的点头。 见孩子们都高兴了起来,开始叽叽喳喳的说着下次要捡多少田螺,郭喜安笑了笑又道:“不过刚刚大姨说得也对,你们把衣服弄得这么脏,就得自己负责给洗干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才是有责任有担当的好孩子呢。” 不打压孩子的天性并不代表就是纵容,该教育还是得教育,可不能娇惯出了坏毛病。 几个孩子听了郭喜安的话,完全没有反感抵触的情绪,争先恐后的应下了。 见着孩子们自去打水洗脸洗手,郭喜春摇头笑了笑,看着地上的田螺,招呼大丫拿桶过来,捡到桶里打算拿去喂鸡。 郭喜安连忙阻止了她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别,姐,这田螺可是一道美味呢,可不能这样糟蹋。” “美味?”郭喜春低头看了看桶里的田螺,“就这?” 不理会姐姐不可置信的表情,郭喜安从她手里接过桶,拍着胸脯道:“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郭喜春也不是没有吃过田螺肉,以前日子艰难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偷偷捡回家吃过,可这东西肉又小,煮出来还腥,吃起来还会嚼一嘴泥沙,实在是难以下咽,对妹妹的话,她很是怀疑。 如今家里虽然艰难,但也不至于到了要吃这田螺的时候,她想劝劝妹妹,可看着她提着桶一脸宝贝的样子,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自己这个妹妹如今越发爱捣鼓些稀奇古怪的吃食,由着她去吧。 郭喜安提着桶进了厨房,先加水把田螺反复搓洗几遍,用清水冲洗干净,再往一个大盆里放上半盆水,水里加些盐搅拌均匀,然后将洗过几遍的田螺倒入盐水中等它吐沙。 等田螺把肚子里的沙全部吐干净也要一会儿功夫,郭喜安趁这会儿空挡准备做晚饭了。 早上的时候,她煮的面条孩子们都很喜欢,她承诺了晚上还给他们做得,所以今晚上就是吃面条。 煮面条简单,郭喜安先把买来的五花肉拿了出来,准备做一个肉酱。 将五花肉剁成肉沫,不用太碎,这样做出来的肉酱才有颗粒感,再准备好葱姜蒜末后起锅烧油,油热倒入肉沫,先把肉沫炒出香味和油脂,再倒入葱姜蒜沫继续煸炒出香味后,加入豆瓣酱、酱油、盐巴和白糖继续翻炒。 炒出浓浓的酱香味后倒入半碗清水,大火熬煮至浓稠,这样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肉酱就做好了,拌面拌饭都十分好吃。 做好了肉酱,郭喜安开始下面条,家里人多,她一下煮了大半盆面出来,买的五斤挂面,才吃两顿,只剩下差不多一斤左右了,也就够明天再吃顿早点。 将面条分装好,每碗里面加上两大勺香喷喷的肉酱,再撒上葱花芫荽,一碗肉酱面就做好了。 不用郭喜安招呼,闻着香味的小家伙们已经自觉跑来了厨房。 一人端起一碗肉酱面,迫不及待的给它搅拌均匀,这肉酱做得浓稠,充分搅拌之后包裹住面条,将面条夹起,上面挂着的酱汁和肉酱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吞口水。 一口嗦入嘴中,浓浓的酱香味和肉香味在口腔炸开,感觉比早上的肥肠面还好吃。 一家子呼噜呼噜的大口吸着面条,孩子们倒是坦率得很,连连大呼“好吃”。 郭喜春一边在心里心疼这一顿就吃了这么多白面面条,一边又被这浓香的美食勾得停不下筷子,心里是又可惜又满足,矛盾得很。 第75章 辣炒田螺 家人们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郭喜安也很是高兴,掌勺的人最高兴的莫过于自己的手艺被认可和喜爱。 吃完了晚饭,郭喜安看了看盆里的田螺,加了盐后,田螺吐沙会更快且更干净,这会儿看着已经差不多了。 虽然才吃了晚饭,但这田螺肉少不占肚子,做出来给孩子们当个零嘴也是不错的,她准备这就给它炒出来。 先把清洗干净的田螺热水焯一遍,捞出清洗干净,锅中热油,下入葱姜蒜沫炒香,再加入几段干辣椒、一勺辣椒面和半勺花椒,简单翻炒后再加入豆瓣酱炒出红油。 下入田螺大火翻炒,加入半勺白酒去腥,再翻炒几下,加入酱油、盐和白糖调味,翻炒均匀加入半碗清水,盖上锅盖炖上一刻钟。 一刻钟后打开锅盖继续翻炒,直炒到收汁状态即可出锅。 郭喜安将炒好的田螺倒入小盆中,自己手捏了一个先尝尝味道。 田螺太多她没有一个个的提前减去尾巴,不适合直接口嗦,好在这些田螺够大,直接从柴火枝上折了几根细小坚硬的小刺就可以当牙签用,轻松的就能把螺肉挑出来。 将挑出的螺肉送入嘴中,郭喜安眼睛一亮,这螺肉鲜嫩入味又香辣过瘾,做得相当成功,好吃又解馋,她忍不住又一连吃了几个。 家里的孩子吃饱了饭这会儿都在院子里玩耍呢,倒是二丫见小姨在厨房里一直没出来,听着厨房的动静该又是在做什么,忍不住跑了进来。 一进厨房就抓到小姨在偷吃。 “小姨,你在吃什么?二丫也要。” 瞧着二丫眼睛亮亮地跑进来,被当场抓包的郭喜安有些脸红,这么大的人了,馋嘴的样子被孩子看到,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的。 “咳咳!”郭喜安轻咳几下掩饰自己的脸红,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叫大丫去把其他人都叫进来。 等到孩子们都进来后,郭喜安一人发了一根小刺做的牙签,教他们如何吃田螺。 孩子们一尝这田螺肉,立马爱上了这个味道,麻辣鲜香,吃起来还有趣。 郭喜春尝了这做出来的田螺,也是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这还是她记忆中田螺的味道吗? 小向泽拿起一个,先放在嘴里嗦了一下上面的调料,再拿牙签挑出里面的螺肉,这螺肉做得入味,麻辣味很足,他吃得不停地嘶哈吸气,却停不下来。 郭喜安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失笑,给他端了一碗水,“慢慢吃,多着呢。” “娘,你做的这个田螺真的好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向泽接过碗喝了一口水,又马不停蹄地投入战斗,还不忘大肆赞美郭喜安的手艺。 郭喜安又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只要是吃到她做的好吃的东西,他的赞美里永远都有一句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在刚刚,他还说肉酱面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呢,这么快就又有了替代的出现。 不过其他孩子们对他的话倒是十分赞同,三丫嗦着自己的手指不住点头,也奶声奶气地应和:“小姨做的田螺好吃,三丫明天还要去捡多多的来。” 这话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同意,纷纷表示明天要去捡更多回来。 郭喜安还没说话呢,外面传来小孩的叫声: “向佑向泽,出来玩啊。” 郭喜安出门去看,见是大毛带着他的两个弟弟正倚在院子门口。 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但天光还亮得很,这些孩子们吃完了晚饭可在家里闲不住,呼朋唤友地出去玩呢。 向佑向泽两兄弟跟在郭喜安的身后出来,见着大毛明显很是高兴,向佑立马迎了出去,向泽原本高高兴兴的想要跟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厨房又看看大毛他们,小脸上出现纠结之色。 他很想和大毛哥他们出去玩,可是又舍不得美味的田螺肉,这时候出去玩,等到回来这田螺就要被吃光了。 郭喜安一眼就看穿这小家伙的心思,这小吃货! 没有让小家伙为难太久,郭喜安找来几个今天用来装裹卷的油纸袋子,一个油纸袋里装上大半袋田螺,分发给几个孩子,大毛他们三兄弟也一人分得一袋。 田螺大毛当然是认得的,今天还是他带着向佑向泽他们去田里捡的呢,可此刻手中的这个田螺却和他往日见过的不一样,那田螺壳上油泽红亮,凑近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鲜香味,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一边的小向泽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向他介绍:“大毛哥哥,这是我娘做的田螺,可好吃了,是天下第一好吃的东西,你快尝尝。” 见向泽的几个哥哥姐姐在旁边狂点头,大毛忍不住学着他们的样子吃了一个田螺,这一下被打开了新世界,想到家里那已经被倒进鸡圈的田螺,他此刻是悔青了肠子。 几个孩子各拿着一袋田螺出门玩去了,这一天,郭家几个孩子和大毛他们手里的田螺吸引了几乎整个村子的小孩,大家闹哄哄地围着他们。 小向泽刚开始还很得意也很大方,可眼见着自己的油纸袋里越来越瘪,伸手来要的小孩却越来越多,他着急起来,护着自己剩得不多的田螺摆脱包围圈,也顾不得玩耍了,哥哥姐姐都没等,自己迈着小短腿蹬蹬往家跑。 郭喜安自然是不知道孩子们的趣事的,她这会儿正在厨房准备明天要卖的凉粉。 今天新推出的卷粉销量不错,因为做成裹卷可以用油纸袋打包,销量甚至比凉粉还要好,她打算今晚上多做一些卷粉出来。 这几天生意好的时候根本忙不过来,但这裹卷是可以提前做出来的,可以趁着早上客人不多的空档多包一些出来,装在油纸袋中,高峰期售卖这现成的裹卷可就省事多了,快速、便捷还省力,最妙的是最后还不需要收洗碗筷,能大大提高效率。 这样一来,她便能在同样的时长里卖出更多的吃食,卖出更多的吃食就能赚更多的钱,赚了更多的钱就能让一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未来可期,前途一片光明,郭喜安心情不错地哼起了愉悦的小调。 第76章 砸场子 愉快的一天过去,第二天,郭喜安背着自己的背篓带着大丫又精神满满的出发去镇上做生意了。 老程家这边,刘大花母女也是一大早就装扮整齐,等着去镇上周家。 杨香琴也来得很早,还特意叫来了一辆马车。 这会儿几人坐在马车上,杨香琴不无得意的大力吹捧:“周家对我们家丽可是看重得很呢,这马车也是人家给钱叫的,花了大好几百文,可就是怕委屈了我们家丽呢。” 程家丽羞涩之余又很是自得,对那周家更加向往了。 到了镇上,因为离和周家约定的时间还早,刘大花便让马夫驱车到了巨鹿书院门口,看看自己那有出息的大乖孙。 到门前做了登记,稍等片刻便有人去把程知文叫了出来。 刘大花见着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一脸关切加激动的扑上去,抓着他的手一连串的关心:“知文呐,这段时间在学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身上银钱够不够用......” “奶奶,我好得很。”程知文不耐烦地打断她,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说呢,没时间听她絮絮叨叨。 “奶奶,二婶现在在这西街上卖吃食的事你知道吗?” 刘大花被孙子一脸不耐烦的打断话语也没有不高兴,听到他提起郭喜安这个瘟神,一脸厌恶,又被他问话里面透露的意思意外到:“她在镇上卖吃食?” 见刘大花这个反应,程知文便知道她是不知道这个事的了。 那天被郭喜安毫不留情的拒绝,害他丢了大脸后,这事还传到了书院里去,一些和他不和的学子哪里会放过这个把柄,时常拿出来取笑他,他之前好不容易拉拢一起玩的人也责怪他害得自己跟着丢脸而疏离了他。 这些天,他无论走在哪里,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嘲讽的眼光和嘲笑的低语,自己成了被人耻笑的小丑。 程知文现在是恨毒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郭喜安,就是刘大花她们今天不来,他本也是打算这几日请假回家告状的。 二房的母子三人在程家本就是低贱的存在,奶奶最是厌恶他们,那郭喜安敢这样对待自己,奶奶知道了一定饶不过她。 程知文换了一张可怜的脸,向刘大花控诉:“奶奶你都不知道,孙儿我都快要被二婶害得在书院立不了足了。” “什么?”刘大花一下拔高了声音,“那小贱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程知文一脸的委屈:“我之前看见二婶在街上卖东西,好心上前打招呼,还带着同窗去照顾她生意,谁知道她对我冷嘲热讽的,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让我好一顿下不来台。” “这就算了,偏她摆摊摆到了我们书院门口,现在书院里人人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摆摊叫卖上不得台面的二婶,连累着我被人取笑,在书院里头都抬不起来。” 刘大花一听自己的宝贝孙子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场气得火冒三丈,“那小贱人祸害家里还不够,如今竟还敢来祸害你,我饶不了她。” 问清楚了郭喜安摆摊的位置,刘大花对程知礼又是好一番安慰,还掏出几百个大钱塞给他,这才带着女儿和杨香琴气势汹汹的往笔墨斋过去。 这会儿还不到巨鹿书院下学的时候,郭喜安的摊位处客人不是很多,但也三三两两地坐了四五个人。 “郭喜安!” 一声怒喝传来,惊得来往路过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正在专心包裹卷的郭喜安被这声突然的暴喝也惊得手下一个哆嗦,手里的卷粉皮便被扯坏一个角,眉头一皱,不悦地抬头看去,那不速之客已经穿过街道到了面前。 刘大花原以为郭喜安卖吃食就是摆个不显眼的地摊,卖些上不得台面的破烂,可此刻看着眼前这像模像样的摊位,还有旁边摆放的四张桌椅,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意外归意外,她可没忘记她是来干什么的,想着大孙子受的委屈,再看到这小贱人的摊位竟还挺像那么回事,而且旁边也坐了客人,可见这生意还是不错的,她这心里的怒火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就更旺盛了。 “你这个丧家败德的狗东西,还敢跑到这里来摆摊,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连累着我的文哥儿也抬不起头,还不快把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都收起来,否则我饶不过你。” 刘大花指着郭喜安的骂声可没有压低声音,大嗓门招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郭喜安见她一副找茬的样子,已经影响到了自己的客人,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之前给你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又敢来撒泼了?” 这压低了声音暗含威胁的警告一下子让刘大花想起了之前挨的巴掌,她心里一寒,忍不住后退一步。 “娘!”见着盛气凌人的母亲气势徒然一变,透出些慌张的神态出来,程家丽惊讶地喊了一声。 刘大花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贱人给吓到,心里恼羞成怒起来。 现在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周围又这么多人看着,这小贱人难不成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动手?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有了底气,恢复了之前的气势,指着郭喜安大骂: “我还怕了你这小贱妇不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收是吗?好,老娘今天就砸了你这狗屁摊子。” 说完上前抓住摆凉粉的摊车,双手一抬就要往地上掀。 郭喜安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这才免了摊车被掀翻的命运,不过被这样一番大力折腾,桌子上摆放的调料盆碗倾倒一片,里面的汁水油菜撒了出来,摊面上已是一片狼藉。 看着自己好好的摊桌此刻被搞得一团糟,郭喜安这火气也冒了上来。 见郭喜安阴沉着脸从摊位后面冲了出来,刘大花心里一个咯噔,立马后撤,还扯着嗓门朝着周围人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恶儿媳要打婆婆了。” 本来还想顺势躺在地上打滚哭嚎,又想到自己身上可是才做的新衣,且待会还要去周家呢,可不能弄脏了,便只站着干嚎:“老天爷你不睁眼啊,这黑心狗肺的恶毒儿媳虐待我这个老婆子,这是要逼死我这把老骨头了啊。” 第77章 胡说八道吗?谁不会啊! 刘大花的叫嚷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直把郭喜安的小摊围得水泄不通。 “小姨!”大丫害怕地躲在郭喜安身后。 杨香琴上次同样被郭喜安一顿胖揍,脸上的红肿好几天才消下去,心里自然也是记恨她的,眼下见着被刘大花叫嚷引过来的路人对着郭喜安指指点点,她眼珠子一转,上前扶住刘大花,满脸哀戚地向着路人哭诉: “大家都来评个理,这女人是我家小姑的儿媳妇,进门先克死了自己丈夫不说,平日里在家里更是耀武扬威的,动辄打骂婆母,如今还是在大街上呢,就敢对婆母动手,可想而知这私底下是如何虐待老人的。” 这番胡言乱语她是说得如泣如诉,再加上她扶着的刘大花捂着脸哭得要死要活的一副可怜样,倒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郭喜安都要为她们的演技叫好了。 不明就里的围观人群对郭喜安的指点更厉害了,还有不少的指责声: “这小娘子瞧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竟敢打骂婆母。” “哎,我前几天还一直来她这边买凉粉,照顾她生意呢,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以后我可不会再来了。” “蛇蝎心肠,这般忤逆不孝也不怕天打雷劈。” ...... 听着围观人群越来越过分的议论,大丫气得涨红了小脸,她鼓足勇气从郭喜安身后出来,护着小姨道:“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经常来欺负我们,还把小姨打得流了血,你们才是坏人。” 见着这个平日鹌鹑一样看人都不敢抬头的小丫头竟敢冒头,刘大花也不哭了,恶狠狠地喝骂她:“你个有家无根的破落户,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开。” 大丫被吓得后退一步,双肩微微发抖,却咬着唇倔强地护在郭喜安身前。 郭喜安心一暖,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冷眼看向刘大花她们。 见郭喜安双眼含冰地朝她们看来,杨香琴和刘大花的感受一样,都忍不住心里一抖,可又仗着众目睽睽之下,料定她不敢怎么样,又昂起了头来。 瞧着她们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郭喜安冷笑一声,不就是仗着人多以为自己不敢把她们怎么样吗? 她们大吵大闹,引得众人围观,歪曲事实,无非就是想借着舆论的压力让她无可奈何,毕竟婆母的身份一摆,郭喜安这个做儿媳的稍有不顺就是忤逆,有苦也得往肚里咽。 可惜,她郭喜安才不吃这一套,所谓人言可畏能逼死人,在她这里可行不通,若要她装孙子来息事宁人堵他人的嘴,博一个虚假的孝顺贤良,才是真能叫她憋屈死。 郭喜安不怕她们这种道德绑架,不过此时也没必要为她们这拙劣的手段污了名声,她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不就是装可怜戴高帽吗,别以为就你们会。 郭喜安暗暗在自己腰上掐了一把,一下疼得她冒起了泪花,眨出几滴眼泪,做出一副更加可怜凄苦的样子,哽咽道:“婆婆和舅母要钱就直说,何必这样来抹黑我?” 刘大花和杨香琴一脸懵,什么要钱?她们什么时候和她要钱了? 郭喜安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继续哭道:“我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招你们嫌弃,嫌给我们一碗饭吃都是浪费粮食,可我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分出去单过了,也多亏了左邻右舍的施舍才能活下来。” “如今又好不容易地得了这营生,卖些吃食养家糊口,你知道后是三天两头的去我家里闹,我卖吃食得的这点银钱都被你搜刮了去,就连给孩子们扯的几匹布也被你抢去做成身上的衣裳。” “现在我身上是真的没钱给你,你就追到镇上来闹,还砸了我的摊子,这可是我和孩子们唯一的指望了,我才是要求婆婆你们高抬贵手,给我和孩子留一条活路吧。” 说罢蹲在地上抱着大丫埋头痛哭,大丫见小姨哭起来自然也是跟着哭,孩子的眼泪更容易让人心生怜悯,两人相拥而哭的悲切样子,真真像极了被欺压得走投无路的苦命妇孺。 人群哗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幕,要真是这样,那这小娘子还真是可怜,死了丈夫,还被婆家这样欺压,过得可真是不容易。 杨香琴她们都被郭喜安的操作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刘大花更是鼻子都要气歪了,甩开杨香琴扶着她的手,蹦起来指着郭喜安气急败坏的大骂: “你个满口胡说八道的小娼妇,什么你的银子和布匹,那明明是老娘我自己的,你个口舌生疮、千人骑万人压的骚货......” 听着刘大花满嘴不堪入耳的骂语,围观人群更是脸色变了又变,这世上哪有婆婆会这样咒骂自己儿媳的,哪有一点当婆婆的样子?那满脸凶恶的嘴脸仿佛就要扑上去撕碎那两个单薄的身影。 “够了!”先前就在郭喜安摊位上吃东西的一位客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我看郭娘子不是恶媳妇,你倒是那个虐待苛刻人的恶婆婆,从你一出现就是指着郭娘子辱骂,命令她收摊,然后又动手打砸,郭娘子还没有任何举动呢,又被你们泼污水,我说这位大娘,做人还是积点德才好,莫要欺人太甚。” 这位客人一抱不平,另外几位也纷纷附和,刘大花一行人来的时候,他们都在郭喜安的摊位上吃凉粉,从头到尾看得清楚,分明是这几人一上来就找茬。 见有看了全程的人开口说话,介绍了一番刘大花她们的霸道恶行,围观人群自然更相信了郭喜安的话, “难怪,我说呢,这三人穿得光鲜亮丽的,那小娘子身上却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脚上还是一双草鞋,身子骨又那么瘦弱单薄,和她那婆婆简直是鲜明的对比,说她打骂婆母,我一开始就不太相信。” “哎,这一看还真是呢,这做婆婆的也真是缺了大德,刚刚不是说还是分了家的吗?就这还不放过人家,可见这小媳妇之前都是过的什么日子?” 第78章 惊诧 众人的指责对象突然变成了自己,刘大花她们都有些措手不及,“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别听那小贱妇瞎说,我没得过她的银钱,也没抢她的布匹,她胡说八道的。” 刘大花冤枉得很,她倒是找过郭喜安要钱要布,但那小贱妇非但没给,还把她给打了一顿。 可现在就是她说破了喉咙,都没有人相信她的解释。 郭喜安头埋在大丫的肩膀上,心里十分痛快,这上下嘴皮一碰不费什么力气地乱泼污水,就能叫敌人方寸大乱,为此要死要活的去解释,难怪她们乐此不疲的使用。 她现在是想明白了,对程家这样的奇葩不能用对正常人的思路去对待,她们不是不懂道理,只是不讲道理,对这样腌臜的人家,就该使用她们那样无赖的手段去对付,所谓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人群对刘大花的指责越甚,对郭喜安的同情就越深,有几个大婶看不下去地过来搀扶郭喜安,安慰:“小娘子快别哭了,仔细坏了眼睛。” “是啊是啊,你还有孩子要顾着呢,你放心,今天我们在这里,不会让那恶人欺负你的。” 郭喜安埋头将脸在大丫的衣服上蹭了蹭,眼眶处磨得红红的,这才直起头来,哽咽道:“多谢几位婶。” 几位好心的妇人见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心里的怜悯更多了几分,将她扶起来。 其中一位脾气较为火爆的妇人忍不住道:“你也不能如此软弱,任由她拿捏了,听你刚刚的意思,你们已经是分了家的,你又没了丈夫,那就该是各过各的日子,就算你那恶婆婆打上门来要钱要物的,你该狠狠地吵回去才是,咋还被她拿捏呢?” 郭喜安低头抹着眼泪,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声音小小道:“可她毕竟是我婆婆......” “呸,哪有这样当婆婆的,我告诉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这样的恶人你才更是要硬起身板来和她死磕,我告诉你啊......” 热心的大婶是恨不得把她打架骂人的功夫悉数传授给郭喜安。 刘大花她们此刻脸已经是黑成了锅底。 程家丽哪里经历过这样被人指点议论的场面,脸上早就挂不住了,她拉着刘大花,脸色羞愤:“娘,我们走吧!” 刘大花哪里愿意,向来只有她污扯别人,还从来没有自己被人泼污水的情况,她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背黑锅,她今天非要和那小贱人掰扯出一个子丑寅卯出来。 见刘大花甩开程家丽的手气势汹汹的要冲过来,郭喜安适时的抖了一抖,做出惊恐的样子来。 围在她身边的几位大婶立马正义感爆棚,将她挡在身后,七嘴八舌地喝问:“咋地,恼羞成怒了你还想当街打人吗?” 刘大花见她们这副视自己为欺人恶霸的样子,心里更怄了,她气道:“谁要打人?她空口白牙污蔑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郭喜安听了她这话差点没忍住露出笑来,这刘大花竟然也要讲道理了! 不过可没人相信她的话,先前劝郭喜安的那个脾气火爆的大婶嗤了一声,“讲道理?你这副恶狠狠的样子可不像是要讲道理的样子。” 其他人附和:“就是,要不是现在有我们这些人看着,你怕不是要活吞了人家郭娘子吧?” 刘大花被这些人东一言西一语的气得头脑发昏。 郭喜安躲在几个热心婶子身后,瞅准时机暗暗向她作了一个得意挑衅外加嘲讽意味十足的表情。 “小贱妇!”刘大花瞬间被激怒失了理智,尖叫着就要朝她冲过去。 郭喜安立马缩回到几个大婶的身后,瑟瑟发抖地喊着:“救命!” 几个大婶立马护着郭喜安,阻拦着刘大花靠近, “打人了,快拦住她!” “无法无天,报官了!” “报官报官!这里有人闹事伤人。” 霎时惊叫怒骂乱成一片...... 周大强昨天被郭喜安拒绝后,想着今天再来劝一劝她,趁着去接相看人家的时间还早,便往笔墨斋这边过来。 才到笔墨斋门口,便见昨天摆凉粉的摊子处围了一圈人,里面闹哄哄的一片。 这是出了什么事?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拨开人群挤了进去,面前的一幕叫他呆住,只见几个大婶护着郭喜安和另两个衣裳头发凌乱的老妇撕扯,互相叫骂,那俩老妇中的其中一人他还认识。 “这不是杨婶子吗?你们这是......?”周大强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正撒泼得红了眼的杨香琴一下僵住。 “招雷劈的小贱蹄子,丧子绝孙的肮脏货,敢和老娘斗,老娘今天非得撕了你的那张狗皮......” 身边的刘大花还在声嘶力竭地喝骂,杨香琴忙伸手去拉她。 “干什么?”刘大花是真的气急了,甩开杨香琴的手张嘴继续去骂。 眼见着周大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诧,杨香琴恨不得伸手去捂刘大花的嘴。 “小姑,是周家那位,周家那位过来了。”杨香琴使出吃奶的劲去拉刘大花。 刘大花是没有见过周大强的,之前她去周家时是周母接待的她,此刻面对着娘家嫂子的阻拦,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不饶人的还在不干不净道:“我管他什么周家,又是维护那小娼妇的吗?来多少我都不怕......” 杨香琴气得跳脚,大声道:“是和家丽议亲的那个周家。” “啥?”刘大花这才如梦初醒,脸上凶恶的表情顿住,看向周大强的样子有些滑稽。 杨香琴尴尬地笑了笑,朝周大强解释:“周老板,我们这是...这是...这是家里起了些矛盾,有些口角,不碍事的。” 支吾了半天,她只含糊扯出了这么个理由。 周大强还没给出反应,人群又被拨开,钱贵带着三个衙役挤了进来,指着刘大花她们大声道:“就是她们,差大哥,就是这几人来这闹事!” 第79章 赔偿 从刘大花她们想要掀摊开始,钱贵见着势头不对,果断从现场溜走去请衙役。 “就是你们几个在此闹事?” 此刻面对衙役板着脸的询问,刘大花她们明显慌了神。 杨香琴慌张道:“差大哥,这姓郭的是我小姑的儿媳,婆婆说教儿媳妇,怎么能叫是闹事呢?” “胡说!”热心群众立马反驳她,“这哪是普通的婆婆说教儿媳,她们就是存心来捣乱的,看把人家摊位都掀了,好好的生意被她们搅合了。” “就是就是,差大人赶紧把她们抓起来,治她们的罪。” 见人群都倒向郭喜安那边,刘大花她们都怕了起来,强撑着辩上几句就是一家人口角,没那么严重,就想要开溜。 为首的衙役伸手拦住她们,“事情还没理清,没个说法谁都不能离开。” 普通百姓对着官衙里的人还是天生有着一股畏惧感的,刘大花和杨香琴也不敢撒泼了,讨好道:“差大哥,这真就是我家家事呢,哪里劳烦得上你们过问?我就是和我那儿媳妇起了些口角,一家人哪有不拌嘴的,需要什么说法?”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人接过去冷嘲热讽:“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郭娘子先前可是说过,你们是已经分了家的,算不上一家人,你们到人家摊位上来闹事,那就不能当成普通家事来算。” 见这些人牛皮糖一样的拆她台,刘大花也恼了,冲着说这话的人嚷道:“就是分家了,我还是她的婆母,是她的长辈,我们的事轮不上你们这些外人说三道四的。” 围观的人群立马炸锅了,你一言我一语: “外人咋了,外人也看不惯你仗着长辈的名头就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就是,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否则岂不是助长了你这样的恶人恶行......” 郭喜安隐在人后,有些感慨,这时候的人们还真是淳朴,正义感十足,面对恶事他们是真的愿意为之出头的,还真是有些可爱。 那名领头的衙役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描述,已经对事情经过有了大致的了解,他沉着脸看向刘大花,“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砸了人家摊子,扰乱街道秩序是事实,寻衅滋事罪是跑不了的,既然现在还要扯皮,那就跟我们回衙门去接受调查去。” 刘大花吓了个魂飞魄散,对她们这样的升斗小民来说,去衙门那就是要蹲大牢的,这下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立马妥协低头:“别别别,差大人,我晓得错了,不用去衙门,不就是动了下她的摊子吗?造成的损失我赔,我赔就是了。” 见刘大花不再闹,领头的差役看向郭喜安,“你是这事的苦主,既然闹事的人愿意赔偿,你意下如何?” 按郭喜安的想法,她自然是想让刘大花她们得个大大的教训,不过这事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就算闹到官府去,最后结果也不过就是赔偿她的损失,再对刘大花她们批评教育吓唬一番,和现在也没有区别。 还会搭上自己的时间,毕竟若是要去官府,自己作为苦主的一方免不得要同去配合调查,这样折腾对自己可是不划算的。 权衡利弊后,郭喜安低着头一副忍辱负重息事宁人的样子小声道:“若是婆母愿意赔偿我的损失,今日之事自然是算了。” “哎呀,小娘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就妥协了呢?对这样的人,就该给她们个教训就是,你这次轻轻放下了,保不齐她们下次还敢。”先前一直护着她的那个直脾气大婶不赞同地反对。 不少人和她意见一样,纷纷劝阻郭喜安。 郭喜安有些无奈,这些乡亲们还真是热心肠,同时心里也有些惭愧,自己这样,也算是耍手段利用她们的好心了。 不过惭愧归惭愧,她也不算是完全撒谎,刘大花她们确实是恶人嘛,她还是低头做出一副委屈样子道: “可我...我也没办法啊,婶,我这吃食被弄成这样,已经没法卖了,我家里孩子还等着我今天赚了钱后买米下锅呢。” 听她这么说,劝阻的人一时都没了话,眼里的同情更盛,看向刘大花她们的眼神也更加谴责。 刘大花简直快要咬碎了大牙,这惺惺作态的小贱人! 那领头的衙差见她同意,便道:“既是如此,小娘子便算算自己的损失,估个价出来吧。” “我这也才出摊没多久,也不敢多要婆母的,您就给个一两银子就成。” 刘大花一下子炸毛,尖声大叫:“一两银子!你抢钱呢?就你那些小破吃食,全卖了也不值一两银子。” 郭喜安委屈道:“这几日承蒙大家照顾,我这生意还不错,今天便格外多做了些出来,现在全毁了,还有那些漏洒的调料,熬制的辣椒油和麻油等,本就是能用好几天的量,也一下全洒了,另外还有碰撞摔破的罐碗,一两银子,我是真没有多要。” 本来还有些人也是觉得这一两银子,未免也要得太多了些,有讹人的嫌疑,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细细一算还真是没多要,毕竟那凉粉整个小镇上就她一家在卖,想必也是做工复杂,这成本自然是高的。 虽然事实并不像路人猜测的那样,这凉粉倒不是成本高,郭喜安要一两银子也不是讹人,而是因为她这些凉粉本来就能卖出一两的银钱。 可刘大花不这么认为啊,她依然跳着脚地大骂郭喜安讹人,就是不掏钱。 衙差们不耐烦了,“你既然不服气,那便跟我们走一趟吧,让县老爷给你断断这官司。” 一听衙差这话,刘大花又怂了,可要真叫她掏出一两银子,她又实在不甘心,眼珠一转假惺惺道: “我也不是不给这一两银子,就是今天出门得急,身上钱也没带够。这样,等回了我们村子,我自然把这一两银子送到她家里去。” 这话别说郭喜安了,在场的就没有一个人相信的。 第80章 凑钱 三位衙差也是无语了,他们可没时间和她在这里打马虎眼墨迹,丢下一句:“若是没钱,就先把你扣到衙门里去,叫你家人拿钱来赎。”说罢就要上前拿人。 刘大花连连后退闪躲,“别别别,我想起来了,我身上还有半两银子,我大嫂身上也带了些钱,凑一凑,一两银子还是有的。” 衙差冷哼一声:“那就快些拿出来,再耍花招爷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是是是。”刘大花不敢再推脱找借口了,对杨香琴道:“嫂子,我带的钱先前给了知文一大半,你给我借半两银子先应应急。” 一听说要借钱,杨香琴可不乐意了,为难道:“小姑你这话说的,我这身上哪有什么钱啊?别说半两银子,就是几个铜板都凑不出来的。” 刘大花脸色一下变了,她往日待她这娘家兄嫂可不薄啊,有着什么好东西都往娘家送,娘家侄儿娶亲她更是没少出钱出力,如今她不过是借她点银钱应应急,她就这么推三阻四的? 现在情况紧急,刘大花也不好和她翻脸,只语气不好道:“大嫂放心,这借的钱我一回家就还给你,绝不会贪图你半分。” 杨香琴脸上讪讪,“瞧小姑你这话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刘大花脸色还是十分不好看,她忍痛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来,“不是我不拿,只是我身上全部加起来也就这几个钱,小姑要是不嫌弃,就都拿去。” 看着手上的十个铜板,刘大花气得脸都变了颜色,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十个铜板,她往常补贴她们的,是这的千倍万倍都不止。 眼见着母亲和舅母为这钱的事还在拉拉扯扯,周围人看笑话一样地指点她们,程家丽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低吼道:“别吵了,我有钱。”说完取下自己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粒碎银豆子。 刘大花夫妇疼宠她这个女儿,常会给她零花钱,她的吃穿用度家里又置办得齐全,这钱大部分她自己存了下来,如今手里,也算阔绰。 杨香琴见到银子眼睛一亮,嘴里还嗔怪道:“你这孩子,有钱也不早说......” 程家丽没有理她,将银豆子递给刘大花:“娘,加上这些应该够了。” 是够了,刘大花接了过去,连带着自己身上的半两银子,恨不得朝郭喜安脸上砸去,可众目睽睽之下还当着衙差的面,她也只敢想想,最终还是强忍住咬牙乖乖将钱递给郭喜安。 看着刘大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郭喜安心情愉悦,拿了银子还故意在她面前掂了掂,气得刘大花又是一阵咬牙。 如此,事情便告一段落,刘大花几人走后,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先前护着郭喜安的几位大婶倒没有急着走,还帮着郭喜安收拾被搞得一塌糊涂的摊子。 郭喜安十分感激,她先前包好的裹卷倒是没有受到波及,便拿出来一人赠与两个以表感谢。 大婶们自是推脱不要。 郭喜安将装好的裹卷硬塞到她们手里,“今日要不是几位婶的帮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婶子们就拿着吧。” “我这摊今天也是没法摆了的,剩下的这些吃食没法卖,也只能留着自家吃了,这么多我们一家人一时也吃不完,这凉粉卷粉的,最不能放的时间太长,坏了就可惜了,婶子们不要嫌弃,拿点回家吃。” “哎呦,这可都是精细的粮食,哪有嫌弃的话,郭娘子你真是太客气了!”大婶们推脱不过,只得接了过去。 送走了几位大婶后,郭喜安数了数剩下的裹卷,还有十二个,她寻到钱贵询问:“刚刚的那三位衙役大哥,是你去衙门请的?” “哦,唐大哥他们啊,不是,今天这个时辰刚好是他们巡视西街这块地方的时候,我是半道上碰到他们的。” 西街这边的商贩交的租金高,这边的治安管理相比于其他街道也更好,每日都会有衙门的衙役定时巡视。 郭喜安从钱贵的嘴里知道,今天来的三名衙役中领头的就是这边衙门的捕头,叫唐卓。 “他竟然是捕头吗?”郭喜安有些惊讶,回想着刚刚那领头衙差的样子,瞧着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量挺高,穿着蓝色的衙差服很有几分气宇轩昂的英俊,就是虽然他一直板着脸一副严肃样,但和另外两位衙差相比,还是更像一个年轻的后辈。 先前看他在三人中还是领头人的样子,她就有些奇怪,没想到人家竟然还是捕头。 钱贵似乎对那位唐捕头很是熟悉,说话间对他很是赞扬,笑眯眯道:“是啊,唐捕头可是我们镇上有名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做到捕头的位置,能干得很!” 那可真是年轻有为,郭喜安笑了笑,把余下装好的十二个裹卷递给钱贵,“今天也是麻烦了人家唐捕头带着人特意来这一趟,既然你和他们相熟,这余下的十几个裹卷你就帮我捎给他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谢他们今日帮了我这个大忙。” 这唐捕头今日虽说是秉公处理,但后面要不是他吓唬的刘大花那几句,郭喜安这银子还真没可能拿得这么快,不管人家是嫌麻烦想速战速决地解决问题,还是其他,总归得益的是自己,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总是件没错的事。 钱贵对此倒也没说什么,爽快地接了过去,只是粗略看了看惊讶道:“这么多?都够他们一个队的捕快的了。” 这是郭喜安特意这么安排的,虽然来的只有唐捕头三位衙差,但也不能真的只准备三个,这一同办差的总不能叫人家干看着,这人情往来可不是这么做的。 ...... 再说刘大花她们这边,从郭喜安那里离开后,便随着周大强直接去往周家。 路上,刘大花和杨香琴一直心里惴惴,怕周大强因为刚才的事对她们存了成见,影响到这门婚事。 刘大花偷瞄着周大强的脸色,扯出个笑来解释:“那个,周老板啊,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平常也不是这样的,实在是那不孝儿媳太过混账,我才昏了头脑,真是家门不幸,丢丑丢到外面来了,叫你看笑话了。” 第81章 两家相看 听了刘大花的话,周大强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还是一副客气周到的样子,“程家婶子言重了,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这做外人的不知其因,自不会胡言乱语加随意揣测。” “哎,周老板你可说得太对了,不像先前的那些人,猪脑子一般,被那贱货言语几句挑拨,就胡乱帮着出头,简直是不可理喻,哪有你看得清楚明白。” 见周大强这般头脑清醒,刘大花对他越发满意,言语间更亲近了些。 听到刘大花满嘴的骂语,周大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从之前在郭娘子的摊位那里开始,这妇人的骂语实在都太不堪和恶毒了些,叫人心里不适。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他对她们家的是是非非不了解也不想了解,还愿意和刘大花她们虚以蛇尾自有自己的考量。 程家丽跟在母亲身后,一直偷偷打量这个男人,这就是要和她相看的对象,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老,个子不是很高但也不是太矮,一身崭新的深蓝色绸缎华服,自有一股富贵的气度,但没有大腹便便的油腻,中等的身形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倒更像一个儒雅的读书人。 程家丽很是满意,先前还对他年纪和外貌的担忧消失无踪。 到了周家,见了周家那一应的装潢摆置,还有一个伺候的老妈子,程家丽对这门婚事更是没有了任何的意见,看周大强的眼神已是娇羞不已。 “这便是家丽了吧,果然长得花儿一般,俊俏得很。”周母招呼着众人坐下,寒暄几句后看向了程家丽,笑着称赞。 程家丽娇羞地低着头,并不言语。 刘大花笑得合不拢嘴,直道:“周嫂子过誉了!”只那脸上满满自得的表情可没有话里的谦逊。 “这周老板也是一表人才啊,又有本事,这般年纪能挣出这一番家业,属实是了不得,这一看啊,和我家这外甥女正是相配,可不就是天定的姻缘。”杨香琴凑喜地说着。 她作为介绍人,本身说些喜庆话也没什么,可她又是程家丽的舅母,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外加上赶着了,这头一回相看,还当着相看男女的面,哪有女方家这么不矜持的。 周大强不置可否地笑笑,并不说话。 周母倒是十分高兴,自己的儿子本就是千好万好,杨香琴对儿子的夸赞她是万分认同,倒也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对。 众人说笑间,孙妈走了进来,向周母请示:“老太太,菜都好了,现在摆饭吗?” “摆,摆,摆,现在就摆。” 周母兴致很高,饭菜摆上来后拉着刘大花她们入座,“今日你们大驾光临,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多做了几个菜,你们莫要嫌弃。” 刘大花偷眼瞧着桌上的菜色,满满一桌子的好菜,鸡鸭鱼肉都有,自己家可是连过年都吃不上这样的好菜呢,笑得更加殷勤了,“周嫂子实在是太过客气了。” 众人坐下,周母还开了一壶酒,给程家丽也倒上一杯,和蔼道:“这是镇上久香堂酿造的梅子酒,酒度不高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程家丽谢过周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酒味酸酸甜甜不辣人,确实好喝。 “来来来,都别干看着了,都动筷吧!”周母热情地招呼众人。 杨香琴欢欢喜喜,第一筷子就夹向了桌上整鸡的那支大鸡腿,那毫不客气又急切的吃样,让程家丽一下就皱起了眉头,深感丢脸,更怕惹得周家不快,忙偷眼看向对面的周大强母子。 周家母子倒好似没什么不快,还笑吟吟地劝菜,周大强还主动给刘大花又续上一杯梅子酒,闲聊似的提起: “倒也是巧了,今日才知道程家婶子是那郭小娘子的婆母,若是早些知道,就该早些登门拜访,指不定那事便能有个好的结果了。” 听他提起郭喜安,刘大花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和不好看,又奇怪他话里的意思,询问:“周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你和那贱......和我那儿媳竟认识不成?” 差点习惯性地喊出那句贱蹄子,话到嘴边意识到这可不是在自家,刘大花急急打住换了称呼。 周大强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的变化,笑着道:“是见过一面,我对郭娘子那凉粉吃食的配方很感兴趣,先前提出愿意重金四十两买她手中的凉粉配方。” “四十两!”刘大花还没说话呢,杨香琴先尖叫出声。 程家丽也顾不得嫌她一惊一乍上不得台面了,属实是她也被这笔巨款惊住了。 刘大花也一时失神,这么说那小贱人赚了四十两的巨款,这么大的一笔钱,她何德何能? 刘大花心里此刻愤恨极了,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干干一笑,语气涩然道:“周老板可真是财大气粗,那贱...我那儿媳可高兴坏了吧?” 周大强摇了摇头,“郭娘子拒绝了。” “什么?四十两的银子她都不赚?”又是杨香琴大叫出声。 这下刘大花也忍不住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自己这嫂子眼皮子浅就算了,这一惊一乍的毛病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见小姑和外甥女都向她投来了不满的眼神,杨香琴讪讪一笑,她这不是太惊讶了吗?原以为郭喜安突然得了这天降横财,没想到这蠢货竟然拒绝了。 “周老板有心帮衬,她还拒绝,实在是不识趣得很。”杨香琴末了只讨好地挤出这一句,缓解自己失态的尴尬。 周大强爽朗一笑,“要说帮衬,我确实也是瞧她不容易特意出价高了些,毕竟这做生意啊,可不想她想的那么简单,起起落落风险可高着呢,若把这配方卖给我,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却不想郭娘子却是一口回绝了我的好意。” 刘大花现在是既庆幸郭喜安没赚到这笔钱,又想到这上门的银子还是她自己拒绝的,又恼恨起她的不知好歹,愤恨她有什么资格? 这心里情绪一时复杂得很,只干巴巴地说出一句:“那是她不识好歹。” 第82章 又起心思 周大强一笑,“我想着郭娘子到底是太年轻了,想不通这里面的利弊,那时若是你们几位长辈在她身边,劝上一劝,指不定她就改了主意呢。” 周大强并不知晓程家的真实情况,虽然今天看到了刘大花和郭喜安闹矛盾的一幕,他也只当是普通的家庭纷争,一家人嘛,偶尔的吵嘴打闹也是正常事。 这程家婶子终究是郭喜安的婆母,虽然现在有些矛盾,但到底是她的长辈,若有长辈劝着,说不定那郭娘子就能回心转意了。 刘大花可不知道周大强所思所想,又不能自爆家丑,对他的话只呵呵笑了几声含糊过去。 “不过我对那凉粉确实也有几分兴趣,若那郭娘子愿意,我开价还是不变,愿意四十两银子买她的凉粉配方,两位婶子不如替我把话给她再带过去,郭娘子若是改了主意,我立马奉上四十两银子。” 刘大花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她现在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那小贱人,更何况是帮着她赚这四十两银子。 杨香琴却抢在她前面应了下来,“哎呦,周老板可真是豪气大方,你放心吧,虽然我这外甥媳妇对我们不敬,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到底是心善,也不能看着她犯糊涂不是,我们回去定好好劝她,还得多谢你对她的照拂呢。” 周大强满意地举起酒杯,“那就静待两位婶子的好消息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从周家出来,上了马车后,刘大花立马没了笑脸,恼火地看着杨香琴道:“你做什么说要去劝那小贱人,这么大一笔钱,她自己犯蠢拒绝了,活该天生穷命贱命,我还上赶着去劝她,帮她赚这一笔钱,我吃饱了撑的吗?” 面对刘大花的火气,杨香琴不以为意,笑着道:“小姑你也说了那是一大笔钱,这钱不要白不要啊,这送上门来的银子,你还给它推出去?” 刘大花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杨香琴来了劲,兴奋道:“周老板想要那什么凉粉配方?不就是想知道那凉粉是怎么做出来的吗?咱们只肖去看看那小贱蹄子是怎么做出来的,过后原模原样的告诉周老板,这四十两银子不就到手了吗?” 刘大花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糊涂,这是被那小贱人气昏了头,竟一时没想明白,差点错失了这笔钱财。 杨香琴见她脸色好转,知晓她是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还要再商量一下该怎么让郭喜安把凉粉配方交出来,一边坐着的程家丽不耐烦地打断她们, “好了,不就是四十两银子,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我嫁入了周家,多少个四十两没有。娘,舅母,你们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程家丽看向刘大花和杨香琴,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这桩婚事,“先前在周家说了这么多,也不见你们商量婚约事宜,这周家是个什么态度也没个准话,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 刘大花这才想起,刚刚在周家席间,中途被那周老板带偏了话题,后面尽说这凉粉配方的事情去了,这相看之事最后竟忘记探探周家的意思了,此刻心里也不免懊恼。 杨香琴倒是不以为意,她哎呦了一声,拉着程家丽的手,“我的好家丽,这还用问吗?你这模样和身姿,是个男人哪有不喜欢的?再看刚刚周家母亲对你的态度,那是满意得不得了的,这婚事啊十有八九跑不了,你就放心吧。” 听舅母这么说,想到周母刚刚对自己的和蔼和照顾,程家丽心里安定了些,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太过心急了,没有女儿家的矜持,搅着手绢欲盖弥彰地解释:“到底只是相看,我也不想娘和舅母为了我的事白折腾一番,还是越快定下来越好。” 杨香琴自信满满:“你就放心吧,周家的今天不说,那是怕你不好意思,在意你的感受呢,等我拿了凉粉配方过去,一道就能定下来了。” 听到这,刘大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什么叫她拿了凉粉配方去给周家?这配方是她老程家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又想到先前在西街和她借钱,她这嫂子推三阻四的样子,刘大花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凉凉道:“要卖这配方,也是我拿过去,和嫂子你有什么关系?” 杨香琴笑脸一僵,“小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凭咱们的关系还分什么你我,说这么见外的话!” 刘大花冷哼一声,“先前不过借你半两银子你就叽叽歪歪的,你当时怎么不想着咱们是一家人?这时候倒说我见外了。” 杨香琴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立马又恢复到讨好的样子,赔笑道:“小姑你误会了,我今天是真没有带钱,那十文钱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咱们一家人,我还能骗你不成?” 见刘大花冷眼瞧着她,没有相信的样子,杨香琴脸上又换成愁苦的模样,叹气道:“再说小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不像你,有本事,儿女又争气,眼瞅着家丽马上就要嫁到周家去做富太太了,到时候你后面还有享不尽的富贵福气呢。” “我就不一样了,我那小儿子还是托了小姑你的福,这才娶上一门不错的亲事。大儿子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他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的就要吃药,那十文钱还是我预备着今日给你大侄儿大志抓药的呢,我是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了。” 杨香琴最是知道该怎么顺毛捋自家这小姑子,果然,这番明着诉苦实则吹捧的话,立马让刘大花缓和了脸色。 杨香琴话里对她的吹捧和对自己儿女的称赞,让刘大花很是自得,心里的不舒服已经完全散去,有些傲然道: “我自也是知道嫂子你的不易的,大志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侄子,以后我也少不得会多关照他们。只是大嫂也该改改你这小家子气的样子,没得丢了我们刘家的脸面。” 这话让杨香琴的脸色一变,为了以后能从程家继续捞好处,她终究咬了咬牙咽下了这口气。 第83章 没有看上 周家,周大强送走了刘大花她们三人,目送她们的马车离去后,心情不错地转身回家。 才跨进门,便见母亲正坐在堂屋,一副等他的样子。 周大强脚下一顿,笑着上前:“娘今日不午歇吗?” 周母横了他一眼,“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今日是叫你来和那程家姑娘相看的,你倒好,好好的一顿饭硬是叫你吃成了谈生意的饭局,正事没说上几句。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周大强一笑,抚衣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母亲英明,儿子这些小花招果然瞒不过母亲。”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程家那姑娘这么水灵的一个人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看没看上啊?” 见母亲开门见山地问出来,周大强也不打马虎眼了,严肃地坐直身子摇了摇头, “我先前虽然知道这姑娘年轻,却也不知道原来这么小,瞧着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我这个年纪,都够做她爹了,这不是糟蹋人家小姑娘吗?” 见老母亲皱眉,知她是不喜自己自我贬低,周大强忙又道:“娘,我知道你心疼儿子,不想婚事上委屈了我,可我如今这个年纪,又带着个儿子,贵哥儿也七岁了,再给他找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当后娘,这...像话吗?” 先前给周大强寻摸亲事时,那些媒婆一开始介绍的都是年轻的寡妇和一些有隐疾的老姑娘,把周母气得够呛,这才铁了心花巨资要为儿子寻一个出挑的黄花大闺女。 而周大强本人对这个倒不是很看重,他的心思都扑在店里的生意上,对娶亲的事并不上心,要不是老母亲心疼他,他都没有再娶的打算。 “可我瞧着那程家小姑娘虽然年轻,倒也乖巧懂事,说不定就能和贵哥儿处得来呢?你也不能因为人家年轻,就觉得她不稳重啊。”周母犹豫道。 母亲这牵强的话让周大强失笑出声,他摇了摇头,带着些无奈的语气:“娘,那程小姑娘虽说是庄户人家的女儿,但你看她那样貌作态,一看便是家里娇宠出来的,就是懂事,这娇气也是少不了的。” “先不说这年龄的差距,就咱们家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最缺的还是一个主事的女主人,你说我要是娶了这小姑娘,她能挑起家里的重担吗?” 这下周母没话了,她再怎么看程家那小姑娘乖巧懂事,也不可否认她的稚嫩,她知道儿子说的没错。 周母有些无奈,“那你既然看不上人家,还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又叫人去劝什么郭娘子卖你配方的,既然没那个意思,就该早点说清楚,免得人家误会,反而伤了和气。” “儿子知道,只是今天是人家程家母女第一次上门,就是没这个意思也不能当面就和人家说吧,这才是给人难堪呢,我是寻思着改日和这介绍人杨婶子私下说清楚就是。” 见儿子已经把这些都想清楚了,周母叹了口气,也不纠结了,只道:“这年纪太小的你不喜欢,要找那成熟稳重的吧,又有这啊那啊的毛病,这好姻缘可真是难寻!” 见母亲为自己的事忧心,周大强安慰:“娘,这姻缘可遇而不可求,儿子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您也别太操心,顺其自然就是。” 见儿子想得开,周母也就不强求了,又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这婚事我再慢慢帮你留意着就是,若你有了喜欢的人,可千万要及时和娘说,娘定为你说成亲事。” 周大强不以为然的一笑,他这个年纪,还讲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重要的是合适,他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附和着老母亲的话,让她安心。 ...... 托了刘大花她们的福,郭喜安今日能早早收摊“下班”了,家里的面条已经吃完,想着孩子们都爱吃,她又去称了二十斤,反正是干面,放得住。 其他啥也没买,把钱存了,便带着大丫回村。 今天回村的时间还早,还不到张大头来接她们的时候,空等着也是浪费时间,郭喜安便带着大丫步行回家。 “大丫,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歇歇。”路上走了半个小时,郭喜安询问跟在身后的大丫。 大丫摇了摇头,小姨把东西都放到她的背篓里去了,自己就背着一个空背篓,一点都不累。 “好,那咱们就一鼓作气地回家。”郭喜安抖了抖肩膀,调整了下背篓的位置,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人才回到村子,郭喜安顺路先去张大头家知会一声,让他不用再去镇上接她们。 张大头追出来要把回程的五文钱退给她。 郭喜安笑了笑,说明日还得坐他的车出城,这五文钱便当明日去的车钱就是。 郭喜安她们走后,张大头媳妇王杏从院子里出来,酸言酸语道:“看起来这小寡妇的生意不错啊,瞧那背篓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买了什么好东西呢?” 张大头最看不惯她这副长舌妇的样子,理都没理她,扭头进了院子。 王杏不满地跟在他身后,“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张大头依然不理她,自顾自地到柴房门口继续劈柴。 王杏嘟嘟囔囔的,又说起郭喜安:“这小寡妇肯定是赚着钱了,要不然怎么舍得每日花十文钱天天坐车,咱家的牛车都要成她的专属了。” 她向张大头建议,“要我说,咱们这车费也得涨一涨了,以后就收她十五文钱一个来回。” 张大头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斧头劈在木桩上,直起身来骂她:“你这瓜婆娘,人家赚不赚钱关你鸟事,我这车费,无论谁来都是十文钱一个来回,因为人家赚了钱就要多收人家钱,这是什么道理?” “要不是人家每日出门都租我的车,我连这十文钱都挣不到,搁以前除了赶集日,其他时间有多少人会来租牛车去镇上的?去哪里赚这稳定的十文钱?如今你倒是不知足了,说这发癫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没少和村里人议论人家喜安做生意的事,我警告你,人家做的就是糊口的生意,也不愿意太过声张,你不要多嘴多舌地乱嚼舌根,给人家惹出麻烦。” 第84章 有鸡仔了 王杏被自己男人劈头盖脸的大骂一通,这泼劲也上来了,她叉着腰回骂:“张大头,你是昏头了是不是?什么叫做我乱嚼舌根?她郭喜安去镇上做买卖的事是不是事实?” “村里人又不是没长眼睛,这么长时间她早出晚归的,人家看不到?什么叫做我说出去的?再说了,这种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难不成她除了做买卖还干些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在说什么屁话?”张大头气急,“村里人多口杂,人家孤儿寡母的一大家子,好不容易寻个养家糊口的生计,不想张扬多惹是非,偏你们这些长舌妇,东家长西家短的胡乱臆测,没事也被你们说出事来。” “你别张口闭口长舌妇长舌妇的,老是为那郭喜安说话。”王杏说完这句话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怀疑地看着张大头,“我说张大头,你这么护着郭喜安,别是对那小寡妇有什么想法吧?” 张大头一窒,被她这话气得够呛,指着她骂出一句:“你简直是不可理喻!”甩头往屋里进去。 “你别走啊,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心虚,啊,张大头......”王杏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胡搅蛮缠。 ...... 郭喜安才回到家,向佑向泽便飞奔过来兴奋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家里的小鸡孵化了。 “是吗?”郭喜安放下背篓,跟着他们去鸡圈。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鸡圈里,一只老母鸡正带着一群毛茸茸的嫩黄色小鸡仔走来走去,叽叽喳喳地十分热闹。 “还真是!”郭喜安高兴地数了数,六只鸡仔,和先前放的六个鸡蛋吻合,一个不少。 “小姨,这么多的小鸡,以后都下了蛋,我们是不是就能天天都吃上鸡蛋了?”二丫拿着把野菜叶子,边扔去鸡圈喂鸡边问。 这个问题小向泽有发言权,他小大人一样地背着手向二丫科普:“二表姐你又犯傻了,先前哥哥就说过只有母鸡才能下蛋,这些小鸡要都是小公鸡,长大了也不会下蛋,更不会有鸡蛋吃了。” 郭喜安敲了一下他的小脑瓜,笑道:“就你懂得多,指不定这些鸡娃子就都是小母鸡呢。” 向泽捂着自己的脑瓜子,嘿嘿地笑,“我也希望这些鸡崽都是小母鸡,这样等它们长大后,再加上家里的老母鸡,就能每天捡上八个鸡蛋了。” 三丫数着手指,数不清八个是多少,张开十个手指头兴奋地蹦跶:“八个鸡蛋!那得好多呢。” 郭喜安忍俊不禁,蹲下身来拉过她的小手缩回两个拇指,教她:“这才是八个数呢。” 最后郭喜安进鸡圈挨个检查了一遍,六个鸡仔,四个小母鸡,两个小公鸡,这个结果也还不错,孩子们依然很高兴。 先前让母鸡抱窝的时候,怕两只母鸡轮流孵蛋都进入抱窝状态,都不下蛋,郭喜安把抱窝的母鸡和不抱窝的母鸡分开了,现在小鸡孵出来了,她便把下蛋母鸡从鸡笼里放出来,让它在鸡圈活动了。 郭喜春从地里回来,见郭喜安已经回家,十分意外:“今天提前这么快就把凉粉卖完了?” 往常郭喜安她们出摊,到回来得有四五个时辰,今天出摊一半时间都没到,现在才未时中(14点左右)的样子就回家了,着实是让她惊讶。 “没呢。”郭喜安把今天镇上发生的事和她说了一遍,“这不,剩下的凉粉卷粉都被洒出来的调料汁水弄到,也不好再拿出来卖了,只能留着自家吃,便收摊回家了。” 郭喜春听完十分气愤,“这老程家人实在是过分,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我们麻烦,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郭喜安和那老程家的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已经深刻明白,对这种奇葩,真的是不要和她们较真,否则气得要死的也只会是自己。 见姐姐生气,她开口安慰:“反正今天我也没吃亏,损失也拿回来了,那一两银子算得上是白得的呢,剩下的这些卷粉和凉粉还能拿回来咱们自家吃,更生气的该是她们。” 这倒是,郭喜春被她这么一劝,果然没那么生气了。 拿回来的卷粉和凉粉还挺多,除去郭喜安早上卖出去的还有后面送人的卷粉,这剩下的全部加起来还有三十多斤左右。 郭喜春进了厨房看到剩下的凉粉和卷粉,有些发愁道:“呀,还剩这么多,这咱们家里一时间也吃不完啊。” 郭喜安完全没有这个顾虑,“这有啥多的,就留下一些咱们今天当晚饭吃,其他的给李大娘和孙大娘家送一些过去,她们两家可没少帮我们。” 郭喜安她们家地里播种晚,家里除了野菜是没有什么蔬菜的,孙大娘家地里的蔬菜长熟后,隔三岔五地会送一些过来给她们。 还有李大娘家,她之前摆摊的板凳本是借的,后来李大叔用自己平日做工剩下的木料,给她做了好几个板凳,这些她都记在心里呢。 “哎,那行。”听了妹妹的话,郭喜春点头,又道:“还有赵里正家里,咱们是不是也送点过去?这些天你都不在家,他看着我们坝子湾处的两亩田还没有动静,特意来家里提醒我呢,也是有心了。” 是哦,赵里正之前帮了她们许多,没少为她着想,可不能少了走动,郭喜安点头道:“是得送些过去。” 有了分配,郭喜安便动手把凉卷粉分成四份,把皮上泼上调料的、破的地方都留给自家,将好的没沾上调料的部分切好装入准备好的三个小盆里,又单独拿碗打上调料,一会儿好给三家送过去。 正忙活着,屋外又传来了熟悉又叫人厌烦的声音: “郭喜安,出来,老娘有事要问你。” 第85章 气死人不偿命 刘大花她们才到村子,连家都没回,便要去找郭喜安。 程家丽对此才不感兴趣,也不想去那破破烂烂的老宅,便先自己回家了。 刘大花和杨香琴下了马车,一路直往郭喜安家走去,到了老宅,见院子门没关,直接闯了进去,站在院子里便趾高气扬地朝屋里喊。 几个孩子原本在院子中玩耍,二丫看到她们害怕地跑进了屋。 大丫也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站出来拦住她们,不让她们往屋里走。 向佑向泽兄弟俩和三丫跟在她身后,同仇敌忾地看着刘大花她们。 “嘿,几个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拦老娘。”刘大花面色不善地看着面前几个孩子。 向佑向泽以前是最怕这个奶奶的,如今他们心里还有畏惧,但已经不像以前一样见着她就发抖,郭喜安的影响让他们潜移默化的心境也有了变化,娘亲是他们最强的护盾。 向佑捏着拳头,上前一步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见这以前兔子一样胆小懦弱的小向佑都敢站出来忤逆她了,刘大花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小孽畜,你说什么?” “叫你滚,听不明白吗?”郭喜安从屋里出来,将孩子们挡在身后,看向刘大花似笑非笑道:“姓刘的,不过一会儿功夫不见,你就又进化了,现在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可惜啊,我们这里的人也没人会兽语。” 这是骂她是禽兽呢。 刘大花勃然大怒,“你个狗娘养的小贱皮子,只会逞口舌之利的丧门星......” “行了行了。”郭喜安掏掏耳朵,“翻来覆去的你也就只会这几句,我懒得听你再狗叫,赶紧滚。” 这副轻蔑又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是气人,刘大花感觉心一梗,差点喘不上来气,眼睛都红了。 她身后的杨香琴跳了出来,指着郭喜安尖声道:“郭喜安,她毕竟是你婆母,你竟敢这么辱骂长辈,就不怕受天谴?” 郭喜安看向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你也滚。” 杨香琴心一窒,感觉自己也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双手紧握成拳,杨香琴深呼吸几下,强压住火气,不再磨叽,直截了当道出目的:“你把那凉粉怎么做出来的告诉我们,我们立马就走。” 郭喜安微一挑眉,哦,是为了凉粉配方来的。 想到今天她们在她摊子处闹事时,见到之前想要向她买凉粉配方的周老板时的反应,而且后面他们还是一起离开的,郭喜安心里已经有了数。 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刘大花这会儿也缓过劲来了,她恨恨道:“凭我今天给你的一两银子。” “脑子有病就早点去治,那一两银子是你今天在我摊子处闹事的赔偿,你在这说什么梦话?” 又被一通讥讽的刘大花气得要命,张嘴就要骂回去。 杨香琴一把拉住了她,她算是看明白了,论耍嘴皮子,她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这小贱人的对手。 不想再浪费时间,杨香琴脸色不好道:“没错,那一两银子是给你的赔偿,可赔偿给了,那凉粉你也没给我们啊。我们也不和你计较了,你就把凉粉怎么做出来的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回家照样做就成,也不白要你的,给你五两银子作感谢费,也够你花一段时间的了。” 这般施舍的语气,仿佛她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她可真敢说啊,郭喜安无语,她敢肯定,这两人上门来纠缠肯定和那周老板有关系,那姓周的之前可是开价四十两,这杨香琴一开始想白嫖,现在见行不通,再开口竟还这么贪得无厌,她是不是觉得,除了她,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郭喜安已经懒得理会她们,再和她们对话都觉得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郭喜春早就忍不住了,她从厨房端来一盆水,照着刘大花她们就泼过去,自从上次从妹妹那里知道她们想要将大丫嫁的刘大志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她就恨毒了这姑嫂两人,这么狠毒不要脸的主意,亏她们想得出来。 刘大花和杨香琴猝不及防被泼了个正着,虽然此刻是晴天暖阳,被这么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还是凉得她们一个激灵,跳着脚大骂:“你个破落户的烂婆娘,你这是做什么?” 郭喜春扔了盆,从角落里抄起扫把,气势汹汹地朝两人打去,“两个黑了心肝的,快点滚出去,瞧见你们都脏了眼睛。” 刘大花和杨香琴被她打得抱头鼠窜。 “大姨,加油,打她们!”小向泽兴奋地捏着拳头给郭喜春呐喊助威。 被他这么一带动,几个小的纷纷加入助威队伍,蹦跳着高喊加油。 小黑虎汪汪叫着冲上前去,身体力行地加入助战。 刘大花和杨香琴终究不敌,狼狈地退出院子。 郭喜春追到院门口,朝她们逃跑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高声道:“以后再敢来闹事,老娘见一次打一次。” 提着扫把返回院子,几个小的立马围上来,小向泽一脸兴奋地惊呼,“大姨真厉害,和我娘一样厉害了。” 三丫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奶声奶气地附和:“娘亲厉害!” 郭喜安也有些吃惊,还是第一次看到姐姐这么泼辣的一面。 冷静下来的郭喜春倒是有些不自然起来,她含糊的驱散孩子,“好了好了,没事了,都去玩去吧。” 转头看到郭喜安还在笑吟吟地看着她,她有些窘迫,“我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郭喜安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笑嘻嘻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看我什么时候怕过麻烦?今天这个样子就对了,有几分我的风范,这才像我姐姐嘛。” 郭喜春被她不正形的样子逗笑,“什么叫有你的风范?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不就是有我几分泼妇的风范吗?”郭喜安大大咧咧的,又用手肘拐了拐她,“怎么样?这样暴打贱人的感觉,爽多了吧?” 郭喜春确实心里畅快,从她懂事起,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嫁了人,没有依仗和底气的她做得最多的就是隐忍,惯来忍气吞声的她,还是头一次这样爆发出来,这感觉,确实不错! 第86章 一家子进山 赶走了刘大花她们,这时候天色还早,自从去镇上卖凉粉后,郭喜安还难得回家这么早呢,趁着空闲,她准备去一趟山上。 几个孩子缠着要一起跟着去,向佑向泽尤其粘人,想到这些时日以来,自己每日早出晚归的,确实缺乏了对孩子的陪伴,郭喜安心一软,同意下来。 “好耶!”得到许可的向泽高兴地拍着小手蹦跶。 向佑没弟弟这么不稳重,但也抿着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小姨,三丫也想一起去。”小三丫抱着郭喜安的大腿撒娇。 难得有空,郭喜安大手一挥,“那咱们一家都去。”又转向一边的郭喜春招呼:“姐也一起去。” 郭喜春想了想,村尾的地头一早就浇过水了,家里院子新开的菜园子泥土还太湿不适合撒菜种,还得晒一晒。左右家中现在也没什么事,正好去山上挖些野菜回来,便点了点头。 于是一家人背的背背篓,挎的挎竹篮,锁了院门,一大家子兴致勃勃的往山上去了。 孩子们一路上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说笑不休。 向佑向泽和三丫虽然年纪小,但以前也是常进过山的,像向佑兄弟俩,之前还没分家和老程家过的时候,就常被刘大花她们打发进山里找猪草,三丫以前在自己家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遭遇。 三个最小的孩子这会儿走起山路来是走得稳稳当当,半点不吃力。 “瞧,那里有树莓!”进到一处林中,大丫突然指着前方惊喜大叫。 郭喜安抬头看过去,前面不远处有一蓬刺草植物,上面坠着密密麻麻的红彤彤小浆果。 走近一看,果然是野树莓,这种小野果她前世也见过,熟透了甜滋滋的,十分好吃。 孩子们显然都认得这种野果,欢欣地围上去采摘起来。 郭喜安跟上前,也摘了几颗尝尝,这蓬树莓大多都已经熟透,吃起来很甜,汁水还多,比意料中的还要好吃。 几个孩子边摘边吃,忙得不亦乐乎。郭喜春在附近又发现两蓬野树莓,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吃够后,又拿出竹篮来摘了往里装,看他们的样子是一时半会儿舍不得走的了。 郭喜安也没有催他们,就在原地和郭喜春挖着野菜。 他们到的这个地方不算山的深处,但也没多少人踏足,杂草挺深,这野菜混在杂草里,辨认起来十分费劲。 好在郭喜春是挖惯了野菜的,有着一双利眼,无论藏得多隐蔽的野菜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在她的熟练辨识下,两人很快就各自挖了大半背篓的野菜。 孩子们树莓也摘得差不多了,摘了足足有半竹篮呢。 郭喜春背好背篓道:“咱们挖的这些野菜也够吃几天的了,不用再挖了,多了也不好存放,倒是可以去找找野油菜,上次用野油菜腌的酸菜用得差不多了,得再腌一些。” 郭喜安点头,“那咱们往里面再走走。” 一家人便又往山里走去,越往里走,杂草越茂密,郭喜安和郭喜春在前面开路,碰到有荆棘小刺的杂草便用镰刀劈断踩在脚下,五个孩子跟在她们后面,虽然走得困难,但个个都没有疲态,还是兴致高昂的样子。 又往前面走了一段,过了这片杂草地,前面地势开阔起来,树高了,地上的草没有那么密了,行走容易多了。 这是一小片松树林,地上铺满了落下的松针,脚踩上去软软的,还带着点湿润。 郭喜安心里一动,这样的地方,可是最容易长菌子的。 想到菌子,郭喜安嘴里弥漫起了口水,菌子作为山珍海味中山珍的典型代表,味道可是十分鲜美的。 她前世的老家是一个吃菌大省,那里的人民对菌子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当然,出自于这个地方的郭喜安也不例外,她还是个认菌的高手,几乎识得一切可食用的菌子。 学习厨艺后,更是研究出各种烹饪菌子的技法,将菌子的鲜美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像这样的松树林,简直就是菌子的天然培育室。郭喜安找了一根树枝,一面走,一面在地上仔细搜寻起来。 别说,她还真有了收获,在一棵松树脚下,一小片松针隆起,隐隐约约能透过缝隙看到黄白的伞盖物。 郭喜安兴奋地跑上前,扒开上面的松针,三朵黄牛肝菌现于眼前,这三朵菌子还都不小,菌杆粗壮,她十分小心又珍惜地都采起来。 看到她的举动,郭喜春连忙阻止:“喜安,野菌是有毒的,可不能随便吃。” 郭喜安捧着三朵黄牛肝菌凑到她眼前,乐呵呵道:“不是所有的菌子都是有毒的,这种的就没毒,可以吃。” 郭喜春半信半疑,她也知道有些菌子是可以吃的,可她不会辨认,以前和孩子们饿肚子的时候,她也去山上采过一些菌子食用,可吃完之后当天晚上就上吐下泻的,差点没闹出人命,至此以后她就对这东西存了阴影,再也不敢碰了。 见姐姐还是一脸担忧的样子,郭喜安笑道:“姐,你放心吧,我之前和村里老人学过怎么分辨毒菌和可食用的菌子,绝对不会认错的。” 听她这么说,郭喜春才算是放下心来,仔细辨认她递过来的菌子,跟着一起寻找。 孩子们对郭喜安更是无条件的信任,知道她在找菌子,跟着一起搜寻,捡到一朵就拿着跑过来让她辨认。 只是现在才五月份出头,本就不是菌子最多的季节,除了最开始她捡的那三朵黄牛肝菌够大够肥,后面再捡的都是小小的,还没长开的小菌。 一家人一顿忙活下来,也找到不少可食用的菌子,杂七杂八的也捡了半竹篮的杂菌,这里面最多的,还是牛肝菌。 郭喜安喜滋滋地提着竹篮,脑海里已经冒出十几种菌子最美味的做法。 接着便是去找野油菜,这山里的野油菜少,一家人便开始往山外延走,走到一半,郭喜安突然想起来,她好久之前设下的那个陷阱一直没去看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第87章 斑鸠叶 想到那个陷阱,郭喜安赶紧改道带着一家人往陷坑那个位置过去,心里懊恼,自己咋把这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要是那兽夹捕到了猎物,时间太久,猎物死透臭了,那不是糟蹋了吗? 到了陷坑的位置,好消息是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并没有死臭了的猎物,坏消息是那陷阱上面掩盖的草叶塌陷,兽夹也被触动合上,上面还有些毛发和血迹,可见是捕到过猎物的,但是叫它给挣脱跑走了。 郭喜安捏了几根兽夹上的毛发在手上观察,猜测应该是野兔子,心里有些可惜,要是早点过来就好了。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想着自己不常在家,郭喜安便把这兽夹的使用方法告诉郭喜春,教她如何挖坑摆放设置陷阱,把陷阱恢复后,嘱咐姐姐三两天不时地可以来看一看。 拍了拍手,郭喜安又提醒:“以后你要是换地方挖陷阱,要注意不要往前山位置容易有人进入的地方挖,那种地方猎物少不说,还容易误伤到人。” 郭喜春点了点头,对这个捕猎方式还挺感兴趣的,盘算着以后得多来看看,可不能像今天这样捕到猎物还被它跑了。 这捕猎设陷阱的事也就向佑向泽他们喜欢,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三个女孩儿不感兴趣,大丫带着两个妹妹在附近晃荡,时不时地找到一些野菜挖出来。 郭喜安把这边的事情弄好,招呼她们准备下山,三个丫头便听话地跑过来,大丫二丫怀里都抱着一把野菜,三丫手里挥舞着一个带叶的枝条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咦,三丫你手上的是什么?”郭喜安眼尖地看到三丫手里的那根枝叶,那叶子很眼熟。 三丫不明所以,“是树枝,我随便折了玩的。” “给小姨看看。”郭喜安接过那根枝叶,仔细辨认,这不就是斑鸠叶吗? 郭喜安又兴奋又高兴,“好三丫,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快带小姨过去。” 三丫不知道小姨为什么这么高兴,但看到小姨高兴她也莫名的高兴,转身指着前方道:“就是在那边那个斜坡的背面发现的。” 郭喜安跟着三丫到了斜坡处,果然见这里长着一小片郁郁葱葱的斑鸠叶。 郭喜安高兴不已,招呼家人帮忙采摘。 郭喜春奇怪:“摘叶子干什么?” “这叶子叫斑鸠叶,可是个好东西呢,能做一种非常好吃的食物,咱们摘一些回去,晚上做给你们尝尝。” 郭喜春失笑,“咋在你眼里,这山上的什么都是好东西,这个能吃那个也能吃的,你现在知道的可真多。” 郭喜安一顿,自己这个样子和以前相比,确实是变化太大了,她偷眼看向郭喜春,见她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怀疑什么,心里也放了下来,但还是找了个借口道: “村里以前有个年纪大的阿婆,见我可怜教了我很多东西,我这些都是跟她学的,她还教我认了些字,只是她现在已经过世好久了,要不然我还能学到更多东西。” 言下之意,人死了想查证也不行了,至于这个阿婆是谁?谁会去追究?要是真有人追问,随便扯一个出来就是,反正人不在了,也无从考证不是。 郭喜春并没有追问,自嫁人后,她和妹妹多年未见,郭喜安如今的变化她不觉得突兀,只是感慨一声而已。 摘了一竹篮的斑鸠叶,几人下山路上又找了野油菜,将背来的背篓装得满满当当,这才打道回家。 快要到家时,迎面和孙大娘撞上,瞧她的样子像是刚从自己家的方向折返回来。 “哎呦,你们这是一家子都去山上了啊,我说屋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孙大娘见着她们迎上前道。 瞧她们背上的背篓手上的竹篮都是满满当当的,笑着惊呼:“这收获不小啊。” 郭喜安笑了笑,“是有不少收获,大娘你找我有事啊?” “可不是有事吗?”孙大娘跟着他们往郭家走,边走边说:“我家那两个孙子,又去捡了许多田螺回来,非要吵着叫我做给他们吃,那田螺平常都是喂鸡喂鸭的,谁家会吃那玩意儿啊?” “可他们不听啊,非说你做出来的就很好吃,我被他们缠得没法了,就煮熟了给他们,可他们非说我煮的难吃,我又尝试着炒出来,他们还是不满意,我是没法了,这不,到你这来取经来了,就想问问你上次给他们吃的是咋做的?” 郭喜安听完有些失笑,能想象得到孙大娘被家里几个孩子缠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家里,郭喜安边招呼着孙大娘坐下边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先坐,我一会儿就跟你说。” 将背篓卸到厨房,郭喜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出来,见向泽正提着装树莓的竹篮捧到孙大娘跟前,小大人似地招呼:“孙奶奶,吃树莓,这是我和哥哥表姐们摘的。” “哟,摘了这么多,你们可真厉害。”孙大娘捏了捏他的小脸夸奖,这孩子现在长得是越发好了,不像以前在老程家的时候瘦骨嶙峋的样子,现在脸上挂了肉,气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越发可爱了。 孙大娘看得喜欢得紧,着实夸了他好一会儿,直把小向泽夸得小脸蛋红扑扑的,不好意思起来。 “大娘,你要再夸,他这脸就要成猴子屁股了。”郭喜安笑吟吟地过来,小向泽如蒙大赦,红着小脸跑开了。 孙大娘不以为意,“我们向泽本就是又可爱又懂事啊,我这可算不得夸奖。” 郭喜安将做田螺的方法细细教给了她,孙大娘听完咋舌,“这田螺竟要放那么多的好料,这些调料放下去,别说田螺了,就是鞋底都好吃啊。” 这时候物资匮乏,村里人都是节省惯了的,可没有多少人家会像郭喜安一样花钱买那么多的调味料。 对大多数村民来说,家里的调料品也就是盐了,能有些酱油,都是生活条件较好的人家才会配的。 这田螺做得好吃的方法,知道了跟不知道一样,孙大娘犯起了愁,家里可没这个条件这么来做田螺。 第88章 读书的打算 一看孙大娘的脸色郭喜安就知道她在发愁什么,别说那些酱料了,很多村里人家油都是滴着吃的,哪舍得一次放那么多来炒那不起眼的田螺。 其实这田螺只要吐沙干净,做的时候注意除腥,不用那么多调料,也能做得好吃。 郭喜安想了想,盐水田螺就做起来简单,用料也少,只需要把田螺处理干净,烧一锅热水加入姜片去腥,加小茴香增香,再撒入一大把盐,把田螺煮熟后捞出来放凉,田螺外表就会挂上一层薄小的盐霜,吃起来也十分有味。 她把这种做法告诉孙大娘,知道她家应该是没有小茴香的,她进厨房抓了一把给她带上,顺便把提前就准备好的凉粉也拿给她。 孙大娘提着一竹篮的东西,笑道:“我这空手来你家一趟,回去倒是蹭了你不少东西,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大娘快别这么说了,您之前可帮了我们不少,这凉粉本也是今天要给你家送去的,你这会儿过来,倒是剩了我跑腿的功夫。” “那行,那大娘就先回去了,家里几个孩子还盼着我去给他们做田螺呢,你有空带着孩子们来我家玩。” 郭喜安应是,送走了孙大娘,看着灶上剩下的两份凉粉,她腾出竹篮来装进去给李大娘家和赵里正家送去。 先去的李大娘家,送了凉粉竹篮里就被塞了两把豆角,郭喜安从李大娘家出来就直往赵里正家过去。 到赵里正家时,他们一家似乎才从地里回来,赵里正的妻子冯婆子热情招呼郭喜安进去坐,郭喜安本打算把凉粉送到就回家的,那边赵里正看见她也招呼:“是喜安啊,我正有事要去找你呢,你先坐一会儿,我洗了手就过来。” 郭喜安到堂屋里才坐下,赵里正就擦着手进来了。 “里正叔。”郭喜安站起来招呼一声。 “坐坐坐。”赵里正自己拿了张板凳坐在她面前,看着她道:“其实这事早几天我就该去跟你说的,但你这些天都早出晚归的,便耽搁了。” 郭喜安奇怪:“啥事啊?叔。” “就是孩子们上学的事,隔壁李家村的李秀才不是开了个蒙学吗?附近村庄若有那想送孩子念书的人家,都是送到他那里去上学。” “先前你才从老程家分离出来,生活困难,我便没有提过这事,现在你带着一家子都稳定下来了,听说你那小买卖也做得不错,能有些收益,向佑向泽虽然年纪小,但都是聪明懂事的,我听人家那些读书的人说,这孩子都是越早启蒙就越好。” “你家那两小子,正是启蒙最好的时候,你要是愿意,我便托人去李家村给李秀才说说,将俩孩子都收下,跟着识些文字。” 原来是为了这事,郭喜安其实之前也想过送向佑向泽去念书,可十里八乡,就只有李家村有个私塾,就是刚刚赵里正说的李秀才开的那个。 这李秀才,今年也有五十岁了,读了一辈子的书,到现在也只考上个秀才,大抵是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想再折腾了,便在家乡开了家私塾,教授附近村庄的儿童一些启蒙课,收些束脩度日。 郭喜安倒也不是看不起他,毕竟虽然只是秀才,但在这穷乡僻壤,能考上秀才的也是凤毛麟角,这李秀才,在他们这十里八乡,也是十分受人尊敬的读书人了。 郭喜安心有顾虑的是,这李家村距离他们村子可不算近,比去镇上还远一些,这么远的路程,要让向佑向泽这么小的孩子每日走读,她可不放心,也不忍心。 赵里正见郭喜安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担心束脩费用的问题,连忙补充道:“这李秀才要的束脩也不高,一个月一个学子就是五斤粮面加五十个铜板,向佑向泽加起来也就十斤粮食和一百文钱。” “这一百文看起来多,实际上已经是相当便宜的了,那镇上的巨鹿书院,一个月的束脩可就要半两银子呢。” 仿佛怕郭喜安妇人之见心疼钱财,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赵里正语重心长的又劝:“这读书可是天大的好事,日后会识文算数,指不定还能到镇上找到一份账房先生的工作,可比一辈子种庄稼轻松多了。”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可这是关系孩子们将来一生的大事,这做父母的,怎么也得为孩子们好好打算才是。” 赵里正这么一番苦口婆心,是真的为两个孩子考虑的,郭喜安很是感激,连忙开口道:“里正叔你说的是,我也有要送两个孩子去读书的打算,只是那李家村实在是太远了,就是坐牛车也要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要是步行的话,就得更长时间了,向佑向泽他们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我实在是担心......” 见她是担心这个,赵里正放下心来,“这我早就帮你想过了,我知道你现在每天要去镇上卖东西,没有时间接送孩子,可你姐姐现在不是和你们住在一起吗?她可以接送啊。” 郭喜安担心的不是接不接送的问题,而是不舍得孩子们这么吃苦。 她还是对里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叔,其实我是想把两个孩子送到巨鹿书院去读书的,我现在每天早上要去镇上出摊,晚上才回来,这刚好和孩子们上下学的时间能对上,也能照顾到他们,可比去李家村方便多了。” 赵里正大吃一惊,巨鹿书院当然是好,可以说是整个桥连镇所属区最好的学院了,老程家的程知文便是在李秀才那里启了蒙后,转入巨鹿书院的。 可这巨鹿书院虽好,这收费也是高得吓人啊,他刚刚就说过了,巨鹿书院一个月就是半两银子的束脩,若她要把两个孩子都送进去,那一个月就要花上一两银子,这还不算孩子们入学后的书墨课本费用。 这...她能负担得起吗? 第89章 想不想读书? 郭喜安知道赵里正担忧的是什么,每月一两银子的固定支出,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实在是一笔十分高昂的费用。 虽然现在她的凉粉生意每天就能卖个一两多的银子,但这也是卖凉粉所能创造的最高利润了,凉粉又是季节性很强的吃食,到了秋冬季就没法再卖,她并不能保证自己一直靠凉粉每天都能赚上一两银子。 但诚如赵里正所说的,读书可是关系到孩子们将来一辈子的大事,不论是在什么时候,读书,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改变命运的最好通道。 她不会在读书上委屈了孩子,一定要尽力给他们最好的教育资源。 知道郭喜安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赵里正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巨鹿书院的信息告诉她, “若是要送孩子去巨鹿书院,你可要提前准备,巨鹿书院的蒙学可是一年只招收一次学生的,要送他们入学,只能等到秋季招生,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巨鹿书院的蒙学招生虽然对学子要求不高,但听说还是会有一些小的考核,资质太差的学生他们是不会收的。” 这倒是让郭喜安意外了,她是知道巨鹿书院的其他学班收学生是要考核的,老程家的大孙子程知文便是在李秀才那里启蒙后,通过了局鹿书院的考核才被招收进去的。 当年就为了这事,刘大花和刘翠两人简直把程知文夸上了天,直当自己家有个文曲星转世,在村里好不得意。 可这蒙学班本就应该是招收没读过书的小孩子的,怎么还要考核呢? 对这个问题,赵里正也是不甚清楚。 郭喜安把这事记在心上,打算明天就去打听打听。 从赵里正家出来,郭喜安又被硬塞了一捧玉米棒子。 冯婆子边往她竹篮里塞边道:“这是我家早种的玉米,第一茬呢,嫩得很,你拿回去煮一煮就可以吃,尝个头鲜。” 郭喜安提着沉甸甸的竹篮回到家时,郭喜春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晚上本就是吃凉粉,她将调料配好,拌一拌就成。 见着郭喜安回来,郭喜春招呼她过来吃饭,把拌好的一碗凉粉递给她顺口问道:“咋去了那么久?” “赵里正找我谈了些事。”郭喜安拉开椅子在饭桌坐下,接过姐姐递过来的凉粉,转头看向向佑向泽兄弟俩。 向佑坐得规矩,小手捧着自己的饭碗吃得大口但不毛躁,吃相还算得体。 与哥哥向佑相比,弟弟向泽的吃相就不太好了,他也捧着自己的小碗,只是那脸都快要埋了进去,小脸蛋上粘上了几片芫荽叶,像个贪吃的小猪一般,眼睛微微眯起,坐在椅子上悬在半空的小脚还一晃一晃的,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郭喜安忍俊不禁,伸手过去帮他擦掉脸上的油渍和菜叶碎,“慢些吃,没人和你抢,吃饭可不能发出太大的动作,这可是不礼貌的。” 向泽被娘亲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乖乖听话坐正了好好吃饭。 郭喜安看得笑眯了眼,这么两个懂事乖巧的孩子,简直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咱们向佑向泽想不想去书院读书啊?”读书是件好事,郭喜安也想听听孩子们的想法。 向佑向泽闻言都是吃了一惊,“读书?” “是啊,读书,去巨鹿书院读书。”郭喜安点头。 小向泽睁大了眼睛,饭也顾不得吃了,以前他也是很想读书的,大堂哥知道了他的想法,嘲笑他这样的人不配读书。 整个程家,也只有大堂哥能去读书,连二堂哥三堂哥都没有份,更轮不上他和哥哥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去读书。 小向泽一时间晕晕乎乎的,不敢置信的发问:“我也能去读书吗?” “当然!”郭喜安点头,“书是一定要读的,你们要是同意,娘今年就送你们去学堂。” 小向泽哪有不同意的,连连点头,“同意同意同意,我要去读书!” “那你呢?向佑。”郭喜安笑眯眯地转向另一边没说话的哥哥。 向佑刚开始听到郭喜安说要送他们去书院读书时也是兴奋高兴的,这会儿被娘亲问起,却犹豫了一下,慢慢低下了小脑袋,小声道:“我不想去读书,让弟弟去就好了。” 郭喜安一愣,仔细看他脸上的神色,“可娘看你刚刚明明还很高兴的,为什么现在又不想去了?” “是啊,向佑,读书可是一件大好事呢,读了书就能识文断字,是个文化人了,要是考上了秀才,以后你分得的田地还可以减税,好处多着呢。”郭喜春也劝, 向佑肩膀动了动,还是低着脑袋,闷闷道:“我不喜欢读书?” “撒谎,以前大堂哥休假回来在家读书的时候,我还看见你趴在他窗户下偷听他念书呢,哥哥你明明很喜欢读书,为什么要撒谎?”小向泽很是不解。 被亲弟弟当场戳破了心思的向佑涨红了小脸,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反驳:“不是...我...我没有。” 郭喜安放下了碗筷,认真地看向他,“向佑,你老实告诉娘亲,你为什么不想去读书,不许撒谎!” 小向佑眼一红,违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重新低下头去,半响闷闷地小声道:“读书很贵的,要花好多好多钱......” 以前还在老程家生活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大婶家的大堂哥能去读书,每次大堂哥回来,看到他在屋里摇头晃脑地背书,自己都羡慕得不行。 大堂哥是大婶婶的儿子,三婶婶也想送自己的儿子去读书,却被奶奶骂了回去,说读书是个金银子铺成的路,家里供了大堂哥这一个读书人,已经快要掏空家底,绝没有闲钱再供第二人。 从那时候向佑就知道,读书是一件十分费钱的事,普通人家都读不起,更何况自己,他不敢再奢想。 现在家里娘亲每天起早贪黑的出去卖凉粉,挣钱不容易,要是他和弟弟都去读书,那娘亲以后就要更辛苦了,他想读书,但他也舍不得娘亲吃苦。 第90章 斑鸠豆腐 搞清楚了小向佑的真实想法,郭喜安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赚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那都是大人的事,你想读书,就去读书,好好读书,你把书读好了,娘就是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当的。” “是啊,咱们向佑这么聪明,读书肯定能读得好,以后指不定还能考个状元回来,那咱们家可就风光了,看以后还有谁敢来欺负我们?”郭喜春原本是附和着相劝,说到后面还真心热了,家里要是真的出个状元郎,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娘,什么是状元?”三丫不明白,仰着小脑袋问。 郭喜春自己从来没有读过书,只知道状元及第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终极梦想,便按照自己的理解含糊解释:“状元就是读书很厉害的人,能考的一个最大的官。” 郭喜安忍不住一笑,姐姐这理解真是......不过,也没有完全说错,状元及第确实是一个读书人的人生巅峰。 三丫睁大了眼睛:“向佑弟弟和向泽弟弟要去当官了?” “得考上状元之后才能当官。”郭喜春纠正。 三丫立马看向向佑向泽认真道:“那向佑弟弟和向泽弟弟,你们可一定要考上状元啊,以后我就是官老爷的表姐了。” 向泽是个没心没肺的,立马小胸脯一挺,夸下海口:“那是当然,我以后一定考个状元回来。” 看着弟弟无知无畏的傻样,向佑忍不住道:“你以为考状元是烤地瓜呢,想考就考。” 小向泽才不管这些呢,忽略哥哥扫兴的话,兴高采烈的开口:“哥哥也去考状元,咱们两一起中状元。” 郭喜春也不觉得小孩天真的童言童语幼稚,笑呵呵地掺和:“状元一次只能有一个呢。” 小向泽“啊”了一声,惊讶过后十分大方地谦让:“那第一次就让哥哥先中状元,我第二次再中。” “哈哈哈...”傻乎乎的稚语让郭喜安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她抬手捏了捏向佑的包子脸,笑道: “看到没?弟弟把先中状元的机会都让给你了,你就安心地等着和弟弟一起去学堂吧,其他万事不要你操心,一切都有娘亲在呢。” “你喜欢读书那就去读,以后能通过读书获得功名固然是件锦上添花的好事,不能也不要紧,读书能开智、明理,本身就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要你们能健康快乐的成长,成为一个善良正义明事理的人,娘就能十分开心和满足了。” 小向佑的心里热热的,眼眶又红了,不再假装,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 吃完了晚饭,大丫她们围着向佑向泽,还在热烈地讨论读书考状元的事情,郭喜安这边在厨房里忙开了。 先把明天要卖的凉粉卷粉做出来,调料也置备齐全,这些都做好后,她才有功夫去处理今天山上采回来的菌子和斑鸠叶。 先把菌子都倒出来,将比较多的牛肝菌捡出来放一推,其他杂菌放一推。今天吃的是凉粉,什么菜也没做,这些菌子只能留作明天吃了。 想了想,郭喜安又把那牛肝菌用竹篮装上,打算明天去镇上的时候带上。 接下来便是斑鸠叶了,斑鸠叶富含果胶,可以用来做一道十分清爽的美食,斑鸠豆腐,好看又好吃。 这会儿时候还早,郭喜安准备现在就把斑鸠豆腐做出来。 先把斑鸠叶清洗干净,然后烧上一锅沸水,把斑鸠叶倒进去烫软,把烫软的斑鸠叶捞出来放进盆里,等它稍稍放凉没那么烫手之后,就可以开始揉搓,将斑鸠叶的汁水都揉搓出来。 将揉得碎烂带汁的斑鸠叶连汁带残渣倒入准备好的干净白布中,只把汁水过滤出来,这样斑鸠叶的处理就结束了。 紧接着将提前烧好过滤好的草木灰水缓慢倒入斑鸠叶汁中,这草木灰水其实就是碱水,有食用碱的作用。 碱水的配放比例要把握好,放多了做出来的斑鸠豆腐又老又有怪味,放少了容易凝固不成型。 郭喜安是喜欢吃嫰一点的斑鸠豆腐的,她放的碱水偏少,保证能让斑鸠叶汁刚好定型就成。 接下来就是等待凝固了,斑鸠叶豆腐的凝固速度比凉粉的快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凝固成型。 凝固好的斑鸠豆腐拥有斑鸠叶翠绿的颜色,晶莹剔透,外表就十分漂亮,又有翡翠豆腐的美称。 斑鸠豆腐最盛行的吃法和凉粉差不多,用酸辣有味的调料蘸着吃或者拌着吃,郭喜安却更喜欢吃甜的。 斑鸠豆腐本身口感就嫩滑q弹,特意再做嫩一点后,便有如果冻般的口感,给它切碎用红糖水一浇,就像是吃冰粉一样,又有冰粉所没有的植物清香。 不过家里没有红糖,熬不了红糖水,郭喜安只能拿白砂糖代替,就用冰凉的井水化了一大碗甜糖水,加入切成碎丁的斑鸠叶豆腐。 吃上一口,凉丝丝的清甜,斑鸠豆腐也是一抿就化,像是吃才从冰箱里拿出的果冻一样,解暑又可口。 郭喜安把孩子们叫了进来。 向泽头一个奔了过来,每次娘亲叫他们到厨房都是有好吃的,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 瞧着向泽这副积极的样子,郭喜安一笑,敲了敲他的小脑袋,语气亲昵:“你这小馋虫。” 向泽嘿嘿笑,拉着她的手撒娇,“娘,又有什么好吃的呀?” “是斑鸠叶豆腐,就是你们今天摘来的叶子做出来的。”郭喜安给孩子们一人盛了一碗,“尝尝看喜不喜欢?” 孩子们新奇地看着碗中翠绿如翡翠的绿色块状物,这是叶子做出来的?可真是神奇! 其他孩子还在观察呢,小向泽已经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送入嘴中,瞬间睁大了眼睛:“好吃!” 这新奇的口感一下让他爱上了,勺子也不用了,捧着小碗呼噜噜地喝掉一碗,将空碗伸向郭喜安眼睛亮亮道:“娘,还要!” 第91章 狗眼看人低 见小向泽这样,其他孩子也顾不得新奇了,赶紧都舀了一勺放入嘴中,这一尝,立马变得和小向泽一样,双眼成了星星状。 几个孩子都十分喜欢这斑鸠豆腐的味道,都添了第二碗,特别是大丫二丫三丫三姐妹,尤其喜欢。 果然,喜爱甜食,是天下所有女孩子的共性。 郭喜安盛了一碗端出屋去,给正在井边清洗野油菜的姐姐。 斑鸠豆腐获得家里人的一致好评,第二天郭喜安去镇上摆摊的时候,除了带上那小半篮子的黄牛肝菌,还带了一小陶罐的斑鸠豆腐。 去县里探亲的陶老总算回来了,郭喜安才把摊子支好,便见他手里提着两个油纸袋子很是悠闲地走了过来。 “陶老,您探亲回来了啊?”郭喜安笑着打招呼。 大丫也乖巧地喊了一声:“陶爷爷好!” “好好,你们好!”陶老笑眯眯地走过来,将手中的一个油纸包递给她们:“那边弄堂张记的煎饼,热乎着呢,尝尝。” 大丫看了郭喜春一眼,郭喜春点头后才伸手接了过来,“谢谢陶爷爷。” “掌柜的回来了。”钱贵从店里出来。 陶老也没进店,就在外面的桌椅处坐下,招呼钱贵过去吃早点。 钱贵兴冲冲的去翻他放在桌上的油纸袋,拿了一个煎饼咬在嘴里又抱怨:“掌柜的,咋又不买豆浆?没有豆浆配饼,这滋味都少了一半。” 陶老吹胡子瞪眼,“到底你是掌柜的还是我是掌柜的,你个小厮早上偷懒让老爷我去跑腿,买来早点你还敢挑三拣四。” “那不是让老爷您多活动活动腿骨吗?同仁堂的伙计都说,像您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平日就要多走动,这叫锻炼身体。” “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这厮偷懒的借口。” ...... 陶老和钱贵的斗嘴让郭喜安忍不住露出一笑,摇了摇头,这两人还真是奇怪,一会儿老板伙计,一会儿又是老爷小厮的,真是一对活宝! 从背篓里把那一小陶罐的斑鸠豆腐拿出来,早上日头不大,这陶罐还冰冰凉凉的,拿了两个碗把里面的斑鸠豆腐倒了出来,郭喜安端着朝两人走去。 “这是自家做的新鲜吃食,带点来给你们尝尝,正好配着煎饼吃。”郭喜安把碗放在陶老和钱贵的面前。 这斑鸠豆腐放在白底的瓷碗里,翠绿的颜色更加惹眼了,陶老新奇地看着这个东西,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冰冰凉凉又清香甘甜的滋味让他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东西啊?” 郭喜安心一动,没说斑鸠豆腐,说了它的美称,翡翠豆腐。 陶老大为赞叹,“翡翠豆腐,果然物如其名,色如翡翠,味如琼脂,好,好啊!” 郭喜安忍住笑,果然这美名更受他这样的文化人喜欢。 陶老很喜欢这个翡翠豆腐,吃了一碗还有些意犹未尽,知道没有了之后,遗憾地放下空碗,眼睛看向了钱贵捧着的那碗。 钱贵察觉到不妙,捧着碗呼噜噜一口喝了个精光,气得陶老大骂他牛嚼牡丹。 郭喜安挎上装着黄牛肝菌的竹篮,趁着这会儿没有客人,嘱咐大丫看好摊子,又向一边还在吵闹的陶老他们打招呼,请他们帮忙照看,然后离开摊子,往街上去了。 街道上这会儿的行人还不太多,郭喜安径直往西街这边最大的酒楼,也是整个桥连镇最大最好的酒楼——醉香楼走去。 到醉香楼门口,虽然这会儿时间还早,但店也已经开门了,店里还没有客人,跑堂伙计们都在擦桌抹椅地打扫卫生。 见着郭喜安进来,许多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这也不奇怪,瞧她身上的打扮,可不像是能到这里消费的客人。 “劳驾,请问你们家掌柜的在吗?”郭喜安拉住一个小哥询问。 “你找我们王掌柜有什么事?” 郭喜安掀开竹篮上盖着的粗布,露出里面的菌子道:“我想问问,贵店收不收这些菌子类的山货?” 伙计还没回答,从楼上下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瞪着眼睛朝这边骂:“祥贵,你这小子又偷懒,得扣一文月钱。” 郭喜安面前的小哥冤枉地大喊:“王掌柜,我没有偷懒,这位小娘子想问我们店要不要山货,我正回答她呢。” “少找借口,扣一文月钱,去把后厨的水沟掏一掏,再叫我发现你偷懒,这个月的月钱你就别想要了。” 见被自己问话的小哥遭了无妄之灾,郭喜安连忙解释:“王掌柜是吧?这位小哥没有偷懒,确实是我找他打听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掌柜抬手不耐烦地打断,“这是我家店里的事,与外人没有什么关系。” 说完瞪着祥贵,“还不快去?” 祥贵满脸委屈,但也不敢再说话,低着头往后厨去了。 王掌柜这才看向郭喜安,走了过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卖山货以后得走后门,大门是我们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说完朝郭喜安一抬下巴,鼻孔朝天地吩咐:“什么山货?拿出来瞧瞧吧。” 郭喜安将篮子上的粗布盖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好意思,我不卖了。” 王掌柜眉一皱,垮下脸,“不卖你打听个什么劲?” “咦,王掌柜原来听得懂人话啊?知道我是在打听,也知道刚刚那位小哥只是正常回句话而已,都听得明白却要无中生有的诬赖挑刺。这偌大的酒楼,原来是靠王掌柜这样克扣工人得来的。” “噗嗤。”旁边干活的几个伙计听到这对王掌柜的嘲讽,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掌柜黑下了脸,朝那几个伙计大吼:“笑什么笑?活都干完了是吗?” 几个伙计忙一低头,散开去另一边打扫了。 王掌柜转向郭喜安,没好气地开始赶人:“我看你是来闹事的吧?赶紧走赶紧走,别脏了我的地。” “你不用乱吠,我本就要走。”郭喜安才不会给这狗眼看人低的好脸色,回怼过去提着自己的篮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被拐弯骂成狗的王掌柜一肚子气没处撒,转身故意朝着伙计大喊:“以后看着点,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也不嫌拉低了我们的档次。” 郭喜安充耳不闻,跨出醉香楼的大门。 第92章 合作共赢 郭喜安原本是想要打听一下菌子之类的山货在市场上的行情,若是受欢迎,以后自己倒是可以多去捡一些来卖。 经此一闹,她没兴致再去别家问了,也不好离开摊位太久,准备回去,只是想到那个因为自己被罚钱了的小伙计,心里有些歉意。 大丫见着回来的郭喜安,连忙跑上前来:“小姨,之前那个人又来了。” 郭喜安朝大丫指的方向看去,是那先前要买她凉粉配方的周老板。 周大强原本点了一碗凉粉边吃边等,见着她回来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笑眯眯道:“郭娘子好啊,上次和你提议的事,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上次的事?也就是买凉粉配方的事了。 郭喜安似笑非笑,“怎么?那刘家姑嫂还没有和周老板说清楚我的态度吗?” 周大强自那日被郭喜安拒绝后,后面得知郭喜安和刘大花她们的关系,把主意打在了刘家姑嫂身上。 以为借刘大花等长辈施压能使得郭喜安改变主意,没想到今天一大早杨香琴就到他家,一个劲地骂郭喜安不识抬举,也就是说郭喜安还是拒绝了。 得知消息的周大强自然是失望的,后面杨香琴再拐弯抹角地催促他定下和程家小姑娘的婚事时,他毫不犹豫地果断拒绝了,送走了杨香琴后,便直奔郭喜安这边过来,他还不死心,想再和郭喜安谈谈。 此刻被郭喜安戳穿了自己的小动作,他没有一丝难为情的样子,态度坦然道:“郭娘子,我是诚心要和你做成这笔生意的,这价格上我已经出得很是公道,先前我和你说的那些风险,也不是危言耸听。” “你这凉粉现在固然是个稀罕物,既是有利可图,总会有人去模仿打听,一旦同卖的人多了,你的生意也就不吃香了。” “何不把这凉粉配方现在卖给我,我周某人打拼多年,总比你规避风险的能力强,而你卖得这一笔银子,省时省力又不操心,这对我们双方而言不都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周大强这话说得十分诚恳,态度真诚,可见是真心想要和她做这笔生意的。 郭喜安认真地看着这位周老板,忽略他期间耍的几次小聪明,其实他说的这番话相当中肯,给的价格也算是公道,确实是很有诚意的了。 这周老板虽然也带着商人的几分奸猾,倒是还算是有良心,想了想,郭喜安给出一个建议, “周老板的话有道理,我也不是故意死守着不松口,不如这样,这配方我二十两银子卖给你,但不是买断,我以后一样可以售卖,咱们两家互利共赢,这不是更好?” 互利共赢?周大强皱眉。 郭喜安知道他担心什么,继续道:“我每天大概会做六十斤凉粉,四十斤卷粉,不到申时就能全部卖光,除去成本,每天的纯利润就有差不多一两银子,这个利润,就是周老板你也没猜到吧?” 周大强大吃一惊,他知道她的凉粉生意火爆,但一直以为她是薄利多销,没想到一天的纯利润就有一两银子。 郭喜安看他面上惊异之色更甚,微微一笑,“而且每日我收摊之后,还会有许多客人因为来晚了没买到而惋惜,可见只我一家,并没有满足市场的需求,就算是我们两家一起售卖,短时间内,并不会有争抢客源的影响。” “况且周老板的店面就在镇子上,本身条件就比我更加有利,我这小摊,本就更受普通老百姓的欢迎,还有更多家里富裕讲究些的人家,若有选择,自然更喜欢周老板文雅阔气的店面。” 郭喜安这话说得明白,虽然卖同一种东西,他们各自的客户群体也是有所不同的,她单纯的就是卖吃食,而周大强除了吃食,环境服务也是他的卖点。 毕竟也是混久了生意场的,周大强一下就明白了郭喜安话里的意思,照这样来看,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最重要的是,按照郭喜安所说的利润来算,二十两银子的成本,就是保守计算,他一个月就能回本,这不可谓不吸引人。 周大强心里心动起来,但还保留着一分谨慎,他想了想,加上自己的条件,“郭娘子这建议甚好,只是,还有些细节咱们要提前说清楚。” “这凉粉配方若不是买断,焉知今日郭娘子二十两卖给了我,明日会不会又卖给其他人?要是我才拿了这配方,转眼间这卖凉粉吃食的生意就遍地都是,那我周某人岂不是做了冤大头。” 对周大强这直白的质疑,郭喜安也没有生气,“周老板放心,我自己还指着这凉粉生意补贴家用呢,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不过您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咱们可以立字据为证,我的凉粉配方只卖与你一人,同样的,此配方也只可你如意馆自用,不可泄露于第三方,如此,你可放心?” 周大强略微沉吟一会儿,便点了头,同意了这条协议。 双方达成共识,周大强倒是一刻都等不得,从笔墨斋借了纸笔,当下立好字据,双方签字按印,他掏出二十两银子付给郭喜安,便迫不及待道:“周娘子这就把配方写下来吧。” 郭喜安接过二十两银子,沉甸甸的手感让她心情也十分不错,看这位周老板更加顺眼了,耐心道: “不急,这凉粉卷粉的做法简单,写下配方你们就能做,但有两味调料制作起来可要稍微花费一点功夫,香料火候和时间都要特别注重,最好等我这凉粉卖完,亲自操作示范一遍给你看。” 这也是郭喜安自信的原因,凉粉卷粉做法自然十分简单,有心人费些功夫就能琢磨出来,可这凉粉好不好吃的关键和调料有着莫大的关系,调料要是做得不好,这凉粉的味道就得大打折扣。 除了常见的那几样调料品,她自己秘制的油辣椒和麻油,她自信若没有她的指点,其他人绝对复制不出同样的味道。 郭喜安愿意亲自指点,这样自然更好,周大强忙不迭地同意。 第93章 拒绝 与此同时的老程家,自从杨香琴回来把周家的意思传达后,程家丽就陷入了发疯模式。 “嘭!”又一个胭脂粉盒被砸在地上,程家丽发狂道:“你们不是说周家对我很满意,这门婚事稳妥不会有问题的吗?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同意去给一个鳏夫做继室,现在你们却告诉我他们又不同意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故意作践我吗?” 程家丽先前虽然同意了这门婚事,但她打从心底里觉得,以自己的年龄相貌,嫁给周大强,本就是委屈,是便宜了这男人。 可现在人家男方却不愿意了,自己就像是被人扇了一个耳光,疼是次要的,那股屈辱感最让她难受。 刘大花一边安慰程家丽,一边脸色也十分不好的看向杨香琴,“大嫂你之前一直打包票说此事完全没有问题,相看之时周家母亲分明就很喜欢我家家丽,为何今天就态度大变,你到底有没有尽心说和这事。” 此事杨香琴也很是郁闷,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想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今日听到周大强婉拒的话后,她当时的反应和现在的刘大花母女差不多。 好在那周家还算明事理,虽然亲事没成,也给了她三两的答谢费,揣着这三两银子,虽然还有没攀上这门亲事,以后的好处就捞不着了的遗憾,但总算心里也平和了些,总得来说,她没亏就行。 此刻面对刘大花母女的责问,她也能有有耐心的周旋:“我也觉着奇怪呢,原本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卦了就变卦了?” 刘大花不满她这个说法,皱眉道:“哪会有无缘无故的,先前相看的时候那周家母亲分明对我家家丽满意得很,突然一夜之间变卦,怎么会没有缘由,你好好想一想,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你说出了什么话让人家不高兴了?” “哎呦,我的小姑,我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吗?还能在这事上乱说话。”杨香琴有些不满刘大花对她的质疑,说到这里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一拍大腿惊呼:“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刘大花连忙询问:“出在哪里?你倒是快说啊?” 一直哭哭啼啼的程家丽也看了过来。 杨香琴迫不及待道:“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去周家的时候,原本还好好的,周老板接待我的时候也可热情了,但他一开始先问的就是那凉粉配方的事,可那姓郭的小贱人分明是不会把配方给我们的,我也就如实说了,后面那周老板态度就变了,他定是因为这事不高兴,这才拒绝的婚事。” 杨香琴越说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肯定道:“之前一直都很顺利,咱们家丽哪里都满足周家的条件,相看的时候周家母子分明也是满意的,偏偏有了凉粉配方这个事后,周家的就变卦了,定是受这事的影响没跑了。” 刘大花母女听了她这番话,细细一寻思,还真是。 刘大花立马气得大骂起来:“那小贱人,果然是个丧门星,凡事只要挨了她的边,就没有过好事,果真是扫把成精,克家克德的玩意儿。” 程家丽又哭哭啼啼起来:“娘,二嫂她这是故意的吧?她故意要搅黄这门亲事,就是不想让我们家好过。” 刘大花心疼地抱住她,想到这天上难寻地上难找的好亲事被那个贱妇给搅和,气得咬牙切齿,“好乖囡,别哭,娘不会放过那小贱人的,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 周大强一直等着郭喜安卖完了凉粉,帮着收拾好摊位后,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她们往自家如意馆过去。 这还是郭喜安第一次踏足如意馆,如意馆虽然不如醉香楼那般阔气,店面就是一层,但占地面积也不小,进门就是大厅,摆着八九张桌子,左右两边各隔了两个雅间,整体布置得十分清雅,难怪那些读书人喜欢。 制作凉粉和调料的食材及香料都已经提前按照郭喜安的要求买齐了,到了如意馆,周大强十分妥帖的叫来店里的伙计小吉,让他带着大丫去一边的雅间里吃瓜果喝茶水。 安排好了大丫,这才带着郭喜安往厨房里去,此时厨房人员已经被清空,只留下了一个跛脚的老厨师。 周大强向郭喜安介绍:“这是我们店里的主厨,肖师傅。” 能被周大强留下来的,自然是他十分信任的人,郭喜安礼貌地招呼:“肖师傅好。” 肖师傅是个矮矮胖胖头上光光的小老头,圆胖的脸上笑得一团和气,他拍了拍自己的光脑门瓜子,笑眯眯道:“郭娘子好,今日受你指教了。” 郭喜安道不敢当,熟悉了一下厨房的灶火摆置,便开始动手制作起来,一边做一边讲解:“凉粉卷粉的做法都很简单,凉粉主要是要注意水和粉的比例,熬制的时候注意转小火不要糊锅就行。” “卷粉做法一样简单,只是不像凉粉这般省事,这样调成米浆之后,需要一勺一勺的分别摊开蒸熟,简单但是比较费时间,我建议你们可以买多几层的那种蒸笼,这样一次性能多做出几张。” 这凉卷粉的做法确实简单,周大强原本还准备了纸笔,打算仔细记下郭喜安的操作步骤,结果这样看了一圈下来,还真是没什么复杂的,唯一需要记下的就一个水粉调和的比例,其他都是常规操作。 周大强瞬间觉得自己的二十两银子花得不值当了。 好在接下来郭喜安教授的两种调料的制作,又让他觉得自己的钱花得物有所值。 这两种调料,自然就是油辣椒和麻油。 油辣椒和麻油并不是多么稀罕的调料物,他们如意馆自己也会制作。 可经过郭喜安特别烹制出来的油辣椒和麻油,却比他们自己制作出来的香上三五倍都不止。 闻着空气中这刺激人味蕾的麻辣香,周大强又觉得自己这二十两花得值了,不说其他,这油辣椒和麻油虽然是常见的调味品,但这个味道可比市面上大多数店家的好吃太多了。 就是以后凉粉不好卖了,这油辣椒和麻油却是一直都能用的。 第94章 贵哥儿 郭喜安又把每碗需要放各种调料的比例给两人说了一遍,该教的就都教完了,最后问上一句:“两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周大强和肖师傅都摇头,郭喜安教得细致,他们都听得和看得明白,没有疑惑的地方。 几人出了厨房,郭喜安还告诉周大强,她明天可以帮忙在她的摊位处宣传告知如意馆也销售凉粉的消息。 周大强满脸惊喜:“当真?” 郭喜安笑着点头,“只是我手里倒是没有合适的纸张牌子之类的,不如周老板直接用纸把消息写出来,我明日出摊后贴在我的摊子上?” “好好好!”这么好的事,周大强自然是一刻也不愿耽搁,让郭喜安稍坐,自己急急去柜台后拿纸笔写起来。 郭喜安就随意坐在近处的一处桌椅处,如意馆伙计小吉很是机灵,把在雅间的大丫带了出来。 大丫被照顾得很好,小吉哥哥把她带到雅间后,给她端了一盘瓜果过来,没吃完的还被小吉都给她装在了衣兜子里,此刻衣裳左右两边的兜兜都是鼓鼓囊囊的,还能看到瓜子和糖果。 郭喜安拉过大丫,朝小吉道谢:“多谢小哥照顾我这姨侄女了。” 小吉不好意思地笑着摆手:“郭娘子客气了。” 大丫挨着郭喜安坐下,从兜里掏出两块糖来,献宝似地递给郭喜安:“小姨,这种糖最好吃了,大丫吃了一个,还有两块给小姨吃。” 郭喜安笑着接过一块,“那小吉哥哥给大丫拿了这么多好吃的,大丫有没有给人家道谢啊?” 大丫连忙点头:“我说谢谢了,出来的时候剩下的这些瓜子糖果也是小吉哥哥给我装的,他说拿出来的这些也不能回收,叫我拿回家吃,我这才拿的。” 瞧着大丫忐忑的样子,郭喜安摸了摸她的头:“小姨不是怪你,只是咱们接受了人家的善意和照顾,可要好好的道谢,不能没有礼貌,以后大丫有了好吃的,也可以给他们回礼。” 大丫重重地点头。 “爹!”一声清脆嘹亮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紧接着便跑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吉见着他连忙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书篮,语气里带着奇怪地询问:“贵哥儿,今日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哩,你咋就回来了?” “今日陈夫子家中有事,便早些放我们下学了。”小胖墩正是周大强的儿子周贵,回完小吉的话,他眼睛好奇的看向郭喜安她们:“小吉哥哥,她们是谁啊?” “是咱们店的客人,你爹在柜台呢,他现在有事,你别去打扰他。” 小吉说着,正要拉着贵哥儿去一边坐下,周大强刚好拿着写好如意馆分销郭记凉粉消息的红纸出来,见着自己的儿子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喝问:“贵哥儿,你今日又逃学?” 贵哥儿小嘴一嘟,委屈道:“才没有,陈夫子今日家中有事,早半时辰放我们下学。” 周大强才不信,他这儿子,最是顽皮,逃学不是一回两回的了,只当他今日又是找借口偷懒从学院逃学了,上前去就拎着他的耳朵教训: “老子辛辛苦苦的赚钱,送你去最好的书院,你三天两头的逃学不说,现在还学会撒谎骗你老子了?” “疼疼疼疼!”贵哥儿偏着脑袋在自己老爹的手里上蹦下跳,“我才没有撒谎,真是陈夫子放我们早下学的,不信你去问小虎子嘛。” 周大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找小虎子,你俩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小混账,哪次干坏事不是互相包庇的?” 见贵哥儿被自家掌柜拎得嗷嗷叫,小吉忙上前劝止:“掌柜的,我看贵哥儿没有乱说,他要真是逃学,哪里会往店里来,这不是不打自招吗?郭娘子还在呢,你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周大强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还有正事没办呢,忙转头去看郭喜安,小吉趁机把贵哥儿拉到自己身后护起来。 见郭喜安笑盈盈地看着这边,周大强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好意思,让郭娘子见笑了,这是犬子,平日里顽劣得很,我一时心急了......” 旁边才脱离父亲魔爪的贵哥儿见父亲这么介绍自己,不满地从小吉身后探出头来:“我才没有顽劣,这位姐姐你别听我爹瞎说,我叫周贵,我可乖了。” 周大强脸一绿,又要呵斥,郭喜安却噗嗤一笑,走到贵哥儿面前蹲下,和他平视:“哦,小周贵,你好啊,我叫郭喜安,可不是姐姐了,你可以叫我姨姨。” 贵哥儿很新奇,这还是第一次有大人这么认真地向他做自我介绍,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小周贵莫名的高兴,立马甜甜唤了一声:“喜安姨。” “贵哥儿真乖!”郭喜安笑着夸了一声。 小周贵立马肉眼可见的高兴。 “郭娘子你可别夸他了。”一边的周大强上前来,“他要是乖,今天还能逃学?” 小周贵小脸一垮,看向硬要拆自己台的父亲,“都说了是陈夫子早放我们下学的,爹你咋就不信自己儿子呢,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一点信任了?” 郭喜安忍俊不禁。 周大强脱口而出:“信任个屁。”话出口又察觉自己失言,有些尴尬地看向郭喜安。 郭喜安觉得有趣,这周老板之前都是一副精明又沉稳的商人样,在自己儿子面前倒是变了一副样子,活脱脱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周大强也深觉自己的形象只怕被毁得差不多了,懒得再解释,把手上的纸张递给郭喜安道:“那就劳烦郭娘子了。” 郭喜安接过,展开看了看,上面写着:“如意馆分销郭记凉粉,欢迎大家移步品尝”的几个大字,倒是简洁明了。 第95章 九九歌和百家姓 郭喜安将纸张折好放到自己的小篮子里面,想到刚刚周大强说的送儿子去最好的学院,心里一动,询问:“周老板,贵哥儿是在哪家学院读书啊?” 周大强回答:“在巨鹿书院呢。”又有些忍不住抱怨:“原本以为送他到镇上最好的书院读书,他能有些长进,没想到这小子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我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白费了。” “爹!”见老爹又说自己的坏话,贵哥儿不满地叫道。 “叫什么叫,说你没长进还冤枉你了?” 郭喜安一笑,开口道:“我瞧着贵哥儿聪明机灵,也没什么不好的,今日早下学一事,既然他都说了是夫子早放学的,周老板没查证就一口咬定贵哥儿是逃学,难免是有失偏颇。” “就是,就是。”贵哥儿听她为自己说话,深表赞同又一脸责怪地看向自己老爹。 这小兔崽子,周大强看着儿子的鬼脸,手又痒了痒。 “我有一些事想向周老板打听。”一边的郭喜安又出声,周大强转身看向她,豪爽道:“郭娘子要打听什么事只管问就是,我定知无不言。” “是这样的,我有两个儿子,也到了入学的年纪,我想要将他们一同送入巨鹿书院读书,但又听说巨鹿书院招收蒙童也需要考核,想问问周老板是否知道,这巨鹿书院的蒙童班招生时都是考些什么东西?” 周大强十分意外,这巨鹿书院学费可不便宜,两个孩子每个月就是一两银子的学费,郭娘子一看就不是那种富裕的人家,竟然要把孩子送去巨鹿书院读书吗? 再一想,她既然都知道巨鹿书院蒙童招生是需要考核的信息了,那费用方面也该是了解过的,他也就不操心了,回答道:“巨鹿书院蒙童招生考核的东西简单,就是让孩子背诵九九歌和百家姓,只要能通篇背诵下来就能过关,费些时间多练习即可。” 九九歌也就是九九乘法表,和百家姓一样都是儿童启蒙必读的读物,郭喜安也是知道的。 对普通人来说,只需要熟读背诵这两样东西,确实不难,但对不识字的孩童来说,也是一道难关了。 好在现在离巨鹿书院的九月招生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郭喜安有信心,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自家的两个孩子将九九歌和百家姓熟练背诵下来了。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郭喜安便准备告辞了,周大强叫住了他,从柜台处拿出两本书过来,“这基础算数和百家姓的两本读物,是先前贵哥儿用的,现在他已经用不上了,若你不嫌弃,拿去给孩子们将就看着,也能省一笔花销。” 郭喜安哪里会嫌弃,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书本油墨都是极其贵价的东西,就是一张好一点的大青白纸,都需要六七文钱一张,更别说这两本薄薄的读物,买下来也得要百多文钱。 要不怎么说,读书是件烧钱的事,可见一般的人家能供起一个读书人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郭喜安接过周大强递来的两本读物,很是感激,连连道谢,想到自己带来的那半篮子菌子还在,郭喜安提过来送给周大强,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嗬,是野菌啊,这可是好东西!”周大强也没客气,接了过来,见那菌子个个完整新鲜,还都是一个品种,可见是经过挑选的。 “郭娘子带这个菌子过来是打算卖的吗?” 郭喜安也没隐瞒,把自己去醉香楼的事说了一遍。 周大强听完撇了撇嘴,“你咋就去了那个地方,王富贵那老小子屁本事没有,守着祖宗的产业倒是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沽名钓誉之辈。” 瞧他这模样,倒是和那王掌柜十分不和的样子。 周大强将竹篮递给小吉,让他去厨房腾出来,接着对郭喜安道:“你以后要卖这菌子,可以到我这里来,这野菌在市场上可受欢迎得很,不是时时都有的,卖价很好,我都照市场价给你。” 还有这意外收获,郭喜安自然是同意,等小吉把腾空的竹篮拿回来,郭喜安接过,拉着大丫告辞离开。 “喜安姨慢走,下次再来找我玩啊。”贵哥儿很喜欢这位漂亮又通情达理的姨姨,追到门口不舍地喊道。 郭喜安转身笑着应好。 在如意馆这里折腾了许久,到镇子口时间也不早了,张大头已经驾着牛车等在了原地。 走近了,郭喜安才发现,张大头的脸上有两道血印子,像是被人给抓的,很是诧异地询问:“张大哥,你这是咋了?” 张大头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含糊道:“路上赶车没有注意,被树枝划到了。” 实际上是被他婆娘王杏挠的,那天因为她提议要给郭喜安包车涨价的事被张大头骂了一通后,王杏竟怀疑起他对郭喜安有不一样的想法起来。 这几天天天和他闹,今天他送完郭喜安她们,回家后王杏又开始阴阳怪气,非要他涨郭喜安的车钱,他要是不同意,就是对郭喜安有想法,笃定两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张大头气不过,和她吵起来,她就扑上来对他又抓又咬。 村里到镇上的路虽然崎岖,但还算开阔,没有什么杂草乱枝地挡在路上,哪会被树枝划到脸上去,郭喜安知道张大头没有说实话,见他躲闪的样子也知他不愿意多谈。 这本就是人家的隐私,人家不愿意说,郭喜安也就没多问,只笑着关切一句:“张大哥可要小心一些。” 周大头连连点头,上前帮她们把背篓卸到车上去,等她们都爬上牛车后,张大头也坐回车驾,驱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郭喜安说道: “喜安妹子,这几日村里都在忙着春耕,许多人家需要借我家牛去耕地,怕是不能每日都送你们来回镇上了。” 张大头想过了,以王杏这种无理取闹的性子,这几日还是不要再接送郭喜安她们了,免得再徒生是非,给她们惹上麻烦。 自家婆娘那混性子他是知道的,你不理会她,她反而得寸进尺,要是说了什么混账话出去,平白无故叫人家喜安妹子惹了闲话,这成了个什么事? 索性先不做她的生意了,他就不信自家婆娘还有话说,以后这十文钱的赚头也没有,看那死婆娘后不后悔。 第96章 发愁 这个季节确实是到了插秧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得先忙着耕田,郭喜安也没有怀疑。 村里有牛的人家除了张大头家,再就是赵里正家,到了春耕的时候,村里人都会找这两家借牛耕地,以往都是有惯例的。 不过这也让郭喜安发了愁,若没有牛车,她们每日卖凉粉可真是不好办呢,回来还好说,打着空手步行一个多小时也就到家了,可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们要带那么多的货,要全靠背到镇上去,也着实费力气。 虽然发愁,但春耕对乡里人来说可是大事,郭喜安也没了办法,只得问道:“那张大哥这牛车什么时候能再得空?” “怕是也要七八日呢。” 郭喜安更愁了。 就这么愁着一路回了村子,快到家时突然从拐口冲出来一个人,郭喜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程家那养尊处优的小女儿。 程家丽此刻满脸愤恨地看着她,得知了是郭喜安阻碍了她的大好婚事,她哪里忍得住,瞒着刘大花自己就找上这老宅来。 只是因着前几次刘大花她们经常来作妖,郭喜安叮嘱了姐姐和孩子,她不在家的时候,院门都要锁好。 程家丽到老宅时,院门就是紧闭的,上前拍门,向佑向泽听到她的声音哪里会来给她开门,任由她叫喊,屋里的人根本不理会她。 程家丽气得要死,更不愿意就这么离去,心里堵着一口气,就在老宅门口蹲守起来,她就不信他们一家子永远都不出门。 此刻堵到郭喜安,她满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上前来扬起手掌就想往郭喜安脸上抽去。 大丫吓得惊叫一声:“小姨小心!” 郭喜安又怎会被她打到,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程家丽瞪大了眼睛,“你还敢抵挡?” 郭喜安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别看这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小小年纪却心黑手狠,可是完全不逊色她那娘的。 以前原身在老程家的时候,在老程家当牛做马,更是这程家丽贴身奴婢一样的存在,伺候她的一应事务,甚至于要伺候她穿衣梳头。 遇上她心情不好,总能找上各种借口折磨郭喜安发泄,一会儿是送来的水烫了,又或是梳头时扯疼了她,借着这些理由,折辱打骂郭喜安出气,她最喜欢的就是狠狠掐着郭喜安手臂上的软肉咒骂。 程家不把原身当人看,对她多有欺辱,但要说虐待她最多的,反而是这个在外人面前漂亮乖巧的小姑子。 忆起程家丽以前对原身的所作所为,郭喜安眼里冷意更盛了,她一把甩开她的手腕,冷冷道:“怎么,我还要站着乖乖让你打?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了?” 程家丽被这一甩站立不稳,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从娘她们嘴里知道郭喜安性情大变,但她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一个从前任打任骂的奴隶,再变又能变到哪里去? 她不信邪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朝郭喜安冲过去,留着指甲的五指弯曲,照准了郭喜安的面门抓去,这是存了毁她容颜的毒心。 郭喜安侧头避过,右手闪电伸出擒住她攻击过来的爪子反手剪到她身后,这次她可没再客气,伸出左手掐向程家丽胳膊内侧的软肉,只掐住一小撮肉,然后狠狠地旋转一拧,程家丽顿时疼得尖叫出声。 “你不是最喜欢这样折磨人吗?同样的招数自己体验了一把,感受如何?” 程家丽疼得脸色发白险些落下泪来,眼里的怨毒之色却是不减反增,“你敢打我,我要回去告诉我娘,她不会放过你的。” 郭喜安冷哼一声,将人往前一推,“你娘我又不是没打过,我还怕她?我告诉你,从前种种,我已经不想再和你们计较,如今我已分家出来单过,和你们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若你们非要不识好歹,跑到我的面前来上蹿下跳,我郭喜安也不再是以前任人揉捏的泥性子,到时候可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了。” 程家丽脱了郭喜安的控制,捂着自己被捏的地方,刚刚郭喜安下手时可是没有留情,现在她被拧的地方还有火辣辣的痛感,她又恨又怒地看向郭喜安: “你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的说得好听,还不是见不得我好,不肯交出那什么狗屁配方搅黄了我和周家的亲事,你这么用心险毒,休想我能就此罢休,我才不会放过你。” 说完又十分愤恨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占不到便宜,捂着手臂跑开了。 郭喜安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婚事?再一细想她说的周家,再又扯上凉粉配方,稍一琢磨也理了出来,只怕刘大花之前说的给程家丽议亲的人家就是周老板家,只是现在人家周家那边没有相看上,她们就把这事又赖到了自己头上。 郭喜安对这一家人简直是无语至极,晦气的低骂了一声:“真是一家神经病。” ...... 程家丽一路小跑回家,刘大花见着从外面回来的女儿,还满脸奇怪:“家丽,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程家丽一头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娘,我被人打了。” 一听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打了,这还得了,刘大花扯着尖厉的嗓子询问:“谁?谁敢打你?” 程家丽哭哭啼啼地抬起头来:“是二嫂,我不过是因着周家的事想去找她问个清楚,不想她见了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我动手,我哪里是她的对手,你看我这身上被她掐的。” 说着捞起袖子,十几岁娇养的少女本就皮肤娇嫩,此刻白嫩的手臂内侧已经青了一片。 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的刘翠和李凤萍也看到这一幕,刘翠立时夸张地叫出声:“夭寿哦,那小贱蹄子连家丽都敢打了,咱们可要为小姑做主啊,快去地里把公爹和家福家财都叫回来,咱们这次可不能轻饶了那小贱人。” 第97章 鸡肉杂菌火锅 程家丽捂着脸呜呜地哭,听见大嫂的话十分赞同,没错,就该叫爹和大哥他们打上门去,狠狠教训那贱人。 刘大花也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儿,却没有同意刘翠的提议:“行了,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事我心里自有打算,你就别瞎掺和了,还不快去把药膏子拿来,给家丽上药。” 程家丽没想到母亲竟然是这个反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娘,她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就这么算了?” 刘大花心疼地搂住她,“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你放心,娘之后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的。” 一听这话,程家丽瞬间不乐意了,她推开刘大花,“不要之后,就该像大嫂说的那样,娘去把爹和大哥他们找回来,现在就去教训那恶人。” “哎呦,我的心肝,你以为娘不想吗?只是你和周家议亲不成的事到底对姑娘家来说是不光彩的,现在去闹起来,那贱人大肆宣扬开去,到时候叫村里人议论纷纷,对你个闺阁姑娘又有什么好处?” 程家丽一窒,这种丢脸的事她才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愤恨地咬住嘴唇,“那女儿的委屈就白受了?” 刘大花拉着她的手,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安慰:“怎么会?不过是容她一时猖狂而已,娘决计不会放过那小贱人,你放心,这一次,娘定要她们一家子以后在这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这时刘翠拿着药膏子出来,刘大花伸手接过,哄着程家丽回房间抹药去了。 见两人都进了房间,刘翠才撇了撇嘴,忍不住对身边的李凤萍说道:“这次倒是稀奇,姓郭的那小贱人敢对家丽伸手,咱们婆婆竟然没有立马要去撕了她!” 刘大花对程家丽的娇宠,在整个程家那是有目共睹的,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这次程家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这婆母竟忍得住? 李凤萍没接她的话,只说起另一件事,“只是小姑这次的好亲事吹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能说什么样的好亲事?” 说起这个,刘翠就来气,程家丽是刘大花夫妇心肝宝贝一样的存在,有刘大花和程德全两个当家人护着,家里其他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对程家丽那都是一贯娇宠的样子,有求必应的。 以前郭喜安在家的时候,照顾程家丽的一应事务都是她在做,刘翠和李凤萍两个只管看热闹和颐指气使。 现在郭喜安分出去了,伺候程家丽就变成了她们两个人的活,两人心里呕得要死,有气却不敢出,早就巴不得这烦人的小姑赶紧嫁出去了。 没想到这头一回相看,被捧得宝贝一样的程家丽竟没被人家男方看上,之前瞧着小姑被气得在屋里摔天打地的,两人颇是幸灾乐祸。 这会儿又想到这桩婚事不成,那程家丽就得在家里多留些日子,她们还得继续伺候她,刘翠和李凤萍两人的心里又像扎了根肉刺一样的难受。 相比起各怀鬼胎的老程家,郭家这会儿倒是欢喜得很。 郭喜安今天从镇上买了只鸡回来,打算用昨天捡来的杂菌煮一锅菌子火锅。 大丫一回家就把弟弟妹妹叫了过去,将装回来的瓜子糖果和弟妹们分享,几个小的围在一起开心地叽叽喳喳,快活得很。 郭喜春今天已经把院子里开出来的那块地全部种上了时蔬,见郭喜安买了一只大肥鸡回来,见惯了她在吃食上的大方,郭喜春也不像以前一样心疼说她浪费了,还主动烧了开水,询问要不要她帮忙杀鸡。 郭喜安道不用,“姐你帮忙把那半篮子杂菌洗出来,咱们今天吃个菌子火锅。” 郭喜春点了点头,提着那半篮子杂菌去井边清洗了。 郭喜安这边将鸡处理干净,剁成小块后,先烧水下姜片将鸡肉焯了一遍水,煮出里面的血沫后捞出,用清水冲洗干净。 锅中倒油,油热下葱段姜片,再把焯过水的鸡块倒入锅中翻炒爆香,直炒到鸡肉微微出油,加入清水没过鸡块,大火烧开转小火,加入适量盐和胡椒粉调味,盖上锅盖小火熬制。 趁这个时候再去准备其他配菜,杂菌已经都洗干净,郭喜安看了看,这些菌子多数个头中等偏小,不需要再切,待会就这么下锅就行。 家里的胡芋还有一些,拿了三个削皮切片,待会烫火锅也是很好吃的。 再从挖来的野菜里面挑出一小盆嫩嫩的出来洗干净,配菜都准备好后,灶上的锅里香味也愈发浓郁。 郭喜安揭开锅盖,用锅铲翻了翻,然后又盖上继续炖煮。这里的鸡可不是她以前世界饲料喂养出来的快鸡,都是土鸡,她买的这只足有六斤半,怎么着也是养了六七个月的,没那么好煮熟,需要多熬一段时间,吃起来才好脱骨。 又趁着这个时间打了个灵魂蘸水,虽然杂菌火锅本身就很鲜美,但加上蘸水,就能享受两种不一样的美味。 空气中香气越发浓郁,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已经忍不住都往厨房围过来,小黑虎也跟了过来,但没有进厨房,就在门口着急地转来转去,时不时的汪汪叫两声。 “娘,可以吃饭了吗?”小向泽吸溜着口水询问。 “还得再等等呢。”郭喜安揭开锅盖戳了戳鸡肉,转头看见几个孩子眼巴巴的样子,笑了笑,先盛了碗鸡汤出来,鸡肉虽然还差些火候,鸡汤却已经很是香浓了。 将一大碗鸡汤递给大丫,叫她端去和弟弟妹妹们分喝,叮嘱道:“小心烫啊。” “我晓得的,小姨。”大丫喜滋滋地端着鸡汤往堂屋里过去,弟弟妹妹们小尾巴一样地跟在她身后。 灶上的鸡肉又熬煮了差不多一刻钟,郭喜安将半篮子杂菌都下了进去,盖上锅盖继续炖煮,等汤沸腾里面的野菌呈现稍深的颜色,这边可以开吃了。 吃火锅嘛,自然是要边煮边吃,郭喜安从灶里夹了烧红的柴炭在地上起了一堆火,放上三角铁架,将灶上锅里的菜都舀到一个小的菜锅里,架到三角铁架上,这样一个地边火锅就成了。 “好,可以吃饭了。” 第98章 认字 吃杂菌火锅的第一口,自然是得先喝汤。 郭喜安先给每人都盛了半碗汤,刚刚孩子们虽然已经尝过鸡汤的味道,可这加了菌子后的鸡汤却更加鲜美。 刚刚的纯鸡汤是香浓,这会儿这个菌子鸡汤香浓不减,更添了几分菌子的鲜甜,喝完一口鲜香的滋味还能停在口腔许久,一家人喝得不停地砸吧嘴巴,鲜!实在是太鲜了! 喝完汤,家里人第一筷子都是夹了鸡肉,郭喜安倒是先夹的菌子,先入口的是一个鸡油菌,熟悉鲜香的味道叫人欲罢不能,接着又夹到一块奶浆菌,脆爽的口感也是别有滋味,郭喜安吃得享受又满足。 很快家里人也都发现了菌子的美味,这丰富鲜美的口感,感觉比鸡肉都还要好吃。 等锅里的菌子吃得差不多,郭喜安端来备好的胡芋片和野菜下了进去,烫熟后吃起来一样的好吃。 今天的主食还是大米饭,所有的火锅菜单吃鲜美,蘸上郭喜安调制的灵魂蘸水,便成了绝妙的下饭菜,不出预料,这一顿,一家人又吃撑了。 就连小黑虎也吃圆了肚子,哼哼唧唧地躺在院子里消食。 收拾好碗筷,郭喜安也不急着准备明天的凉粉,从背篓里拿出周老板送的那两本书,将孩子们召集过来,严肃道: “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需要开始学习了,向佑向泽要为入学做准备,大丫二丫三丫也不能偷懒,得跟着一起识字。” 几个孩子围在郭喜安面前,又是新奇又是兴奋,齐声答是。 见孩子们都兴致盎然,郭喜安满意地点头,她其实很早就想教孩子们识字了,只是这个朝代的汉字虽然有许多是和现世的简体文字一样的,但也有很多的繁体字。 意识到这点后,她自然不敢轻易教授孩子,要是教的字体中在这个时代用的是繁体字,那就相当于她教的是错别字,可就弄巧成拙了。 何况老话常说术业有专攻,就算没有文字上的差异,郭喜安也不认为现代的教学知识就能适用于这个朝代,古代的学业重点,及各级别科考中的重点知识点,乃至考试的技巧都不是她这个现代灵魂能教授的。 所以,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也是郭喜安愿意花大价钱送俩孩子去巨鹿书院读书的原因。 郭喜安看了看两本读物,百家姓差不多五百多个字,今天头一天,她只教了赵、钱、孙、李四个字。 又教了孩子们九九歌中一到三的口诀。 这一教就教到了天黑,直到郭喜春过来点上油灯,郭喜安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好久。 哎,明天要卖的凉粉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郭喜安忙丢下手里的树枝,让孩子们继续在地上练习,自己匆匆去厨房做准备了。 到了厨房才发现,姐姐已经把调味料什么的都备好装好了,卷粉也蒸好了一沓,只有凉粉还没有煮了。 郭喜春道:“你继续教孩子们认字就是,这有我呢,看你做了那么多回,我早就能做了,放心。” “也没事了,教的几个字孩子们都能认全了,接下来就是自己勤加练习,加深记忆。”郭喜安说着,拿出面盆来准备调面,想到今天张大头说的事又道:“对了,姐,那卷粉也不要做太多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备货的凉粉和卷粉都减量。” “村里忙着春耕,张大哥家的牛要借出去,没法接送我们了,之后的几天我和大丫怕是只能背着货去镇上卖了。” “啊!”郭喜春皱眉,担心道:“那岂不是要少赚许多钱,那还是我也跟着去镇上吧,反正也没多远,早上我帮着一起把东西背过去,再回家来,也不费多少功夫。” 在郭喜春眼里,村里到镇上的这条路确实不算多远,要是她自己去赶集,正常的一文钱车钱,她也是舍不得的。 郭喜安自然是不同意,她是不舍得姐姐这么辛苦的,况且她也有自己的考虑,既然已经把配方卖给了如意居,以后两家一起售卖,她家不再是唯一的选择,客源总归是会受到影响的,减量其实是明智的选择。 听了郭喜安的解释,郭喜春也不再坚持。 将凉粉煮好后,郭喜安便去堂屋检查几个孩子的学习情况,一会儿没看着他们,几个小的已经分心开始在一边说悄悄话,只有向佑和大丫还很认真地拿着树枝在地上比画。 郭喜安轻咳了几声,见那几个说悄悄话的立马正襟危坐后,才走了过去,“练习得怎么样了?” 家里没有纸笔,她是在地上铺了层灶灰,就捡了几根树枝给孩子们当笔用,这会儿除了向佑面前的灶灰上几个字能看,其他人的都是歪歪扭扭,二丫三丫的更是鬼画符一样,哪里还有个字样? 郭喜安先表扬了向佑和大丫,虽然大丫的字不如向佑端正,歪歪扭扭和向泽写的有得一拼,认真的态度却是值得表扬的。 表扬完学习认真的向佑和大丫,再看向那三个偷懒的小的。 向泽脖子一缩,眼睛悄悄上瞄接触到郭喜安的视线,立马闪电般地收回,看起来心虚极了。 郭喜安心里好笑,面上做出严肃的样子,“你们三个,字还没写好,就先偷懒,这可不是学习的态度。” 向泽和三丫被这一数落,认错态度倒是良好,垂着小脑袋认真道:“娘(小姨),我错了。” 二丫脸上却有些满不在乎,“反正要去学院读书的是向佑和向泽弟弟,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学得好不好也无所谓。” 郭喜安皱眉,“谁说的无所谓?虽然你们不去书院,但是读书识字也是必要的,可不许说这话?” 这个时代的书院是没有收女孩子的说法的,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们识字,也是家里请了教习先生进府教授。 郭喜安暂时没这个条件为家里的女孩们单独请教习先生,可也不打算让她们以后成了睁眼瞎,大字不识一个,基本的算数和文字还是要学的。 第99章 读书的动力 二丫表情还是很不以为意,在她的印象里,读书都是男孩子们的事情,村里的女孩们就没有哪个能读书识字的,还不是一样都活得好好的。 对女孩子来说,嫁个好人家才是最要紧的,读书识字什么的不值得浪费时间。 二丫对读书不感兴趣,对打扮自己的兴趣更浓厚些,她今天去美玉嫂子家玩耍时,看到她女儿小莲头上戴着的头花,从来没有过首饰的她心里羡慕不已,她也想要。 想着小莲带着的那两朵漂亮的头花,二丫终究是没有忍住向郭喜安求道:“小姨,你既然都有钱送表弟他们去读书了,给我买一个头花呗。” 怕郭喜安不同意,又保证地举起小手,“我就要两个,能扎两个辫子就行,不多要。” 郭喜安原本还在想怎么激发她的读书兴趣,听她这么说,一下有了主意,微微一笑道:“想要头花可以,不过你要和姐姐弟弟们一样,完成每日的学习任务,想要多少个头花小姨都买给你。” 二丫眼睛一亮,“真的吗?” 郭喜安点头,“当然!” “好,我这就继续去练字。”二丫得到保证,立马充满了干劲,坐在小马扎上更加认真地练起字来。 三丫也想要头花,小手拉着郭喜安的裤脚抬头问:“小姨,三丫也好好读书,能给三丫也买头花吗?” 郭喜安蹲下身摸着她的小脑袋,笑眯眯道:“三丫好好学习了,自然也有。” “三丫一定好好学习。”小三丫立马点头,急切地保证。 郭喜安又监督了孩子们一会儿,布置下任务,并说明明天回来会考核他们学习的进度,通过的同学会给奖励,几个孩子心里期待,干劲更足了。 第二天因为没有车,郭喜安和大丫到镇上的时间晚了些,摆开摊后,郭喜安没忘记把给如意馆销售凉粉的那则通告贴上,还是贴在摊子上最显眼的位置。 所有今天来买凉粉的人都看到了这则通告,有那不识字的问上一嘴,郭喜安就会耐心地解释一遍。 “咦,如意馆也有这凉粉卖了啊?” “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是啊,还有这价格是不是不变。” 顾客们知道了如意馆也售卖凉粉的消息,反应不一,有无所谓的,也有对此感到疑惑和担心的, 对客人们关于口味和价格的担心,郭喜安都十分好脾气地解释:“大家放心,如意馆卖的凉粉和我郭记的味道一样,价格也没有变化,大家可放心去消费。” 听到郭喜安的解答,不少家住得离如意馆更近的人就有了去尝一尝的心思,郭记的凉粉好吃,但是来晚了就要排队,有的时候还排不上,要是再有一家味道一样的卖家,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是特意早来吃凉粉的人也没有因此掉头转去如意馆,来都来了,他们还是更愿意要上一碗郭记的凉粉。 郭喜安对如意馆引流的举措起作用是在中午饭点最忙的时候,巨鹿书院的学子下学过来吃饭,小摊又排起了长队,后面的人看到了那则通告,不想排队的便转去如意馆尝试,大大缩短了排队的队伍,也稍微减轻了一点郭喜安她们忙碌的压力。 如意馆这边,瞧着客人们相继而来,又恢复了以往客似云来的繁华景象,周大强高兴得合不拢嘴,见伙计们有些忙不过来,忙从柜台后出来帮着招呼客人。 来的人大多是吃凉粉的,一碗又一碗的凉粉卖了出去,才一个中午,他们准备的凉粉卷粉吃食就卖了一大半,到下午空闲一点时间,周大强算了一下账,一个上午,他就入账了六两多的银子。 虽然大多数人是冲着凉粉过来的,但是这么多的人流量也带动了店里其他吃食的消费,许多客人点了碗凉粉后,还会再点碗豆花或者香豆之类的小吃,一个上午的时间,卖出的营业额可比以前翻了一倍。 周大强拨着算盘,脸上的喜色是藏也藏不住。 再说郭喜安这边,虽然有许多客人被引到了如意馆那边,但她今日的凉粉也和以往一样差不多的时间卖完,想必就是没有减少货量,今天也一样能全部卖出去,不过会再晚一些时间收摊罢了。 不过郭喜安对现在的结果就挺满意的,虽然赚的钱少了些,但是不耽误自己收摊,现在她们来回没有车,早上货少一些背起来不会太辛苦,早些卖完步行回家也不会太晚。 没有忘记昨晚答应孩子们的事情,郭喜安先去买了六朵粉粉嫩嫩的桃红色头花,又买了七串糖葫芦,这才领着大丫回家去。 虽然已经加快了速度,但步行到底不如坐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郭喜春已经把晚饭做好,等她们一回到家就抬菜上桌吃饭,这样吃完晚饭,时间也不算是太晚。 等郭喜安帮着郭喜春把厨房收拾好,几个小的早就一副等不及跃跃欲试地围在她身边。 几个孩子为了应对郭喜安晚上的考核,可是苦练了一天,就连贪玩的向泽和三丫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就在家里练字和背九九歌,这会儿都等着郭喜安抽查好表现呢。 郭喜安也不吊着他们,拿抹布擦了擦手,带着孩子们到了堂屋,昨天她用灶灰铺的那块地方,现在专门圈出来给孩子们练字,笔墨纸张太贵,这样用树枝在灰上练字,可以抹平重复使用,也是一个好办法。 “好,你们谁先来?”郭喜安坐在板凳上,看着面前一溜的小萝卜头。 “我,我先来。”小向泽抢着举手。 郭喜安点头,“行,那向泽先来,你是先背九九歌还是先写字?” “先背九九歌,再写字。”小向泽脆声脆气地回答。 “那开始吧。” “一一如一,一二如二,二二如四......”小向泽摇头晃脑地背诵,一到三的九九歌背得顺溜,到了默字的时候,赵钱孙李四个大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也全部对了。 第100章 天才 这几个大字实在是写得丑,歪歪扭扭像蚯蚓爬。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能从一个什么基础都没有的情况下把赵钱孙李四个字完整且正确地默写下来,也是十分不错的了。 在小向泽忐忑和期待的表情中,郭喜安终于给出了评价:“嗯,还不错!” 小向泽欢呼一声,像是打了胜仗一般的高兴。 其他几个孩子见此心更热了,都纷纷举手抢着下一个接受考核。 下一个是三丫,她奶声奶气地背着九九歌,虽然有些磕巴,好歹是背出来了,可写字就不行了,四个字里错了三,只正确写出一个李字。 然后是大丫和三丫,她们同样地败在了写字这一关上。 这也难怪,他们才开始学字,而赵、钱、孙、李四个字都是笔画较多且较复杂的,特别是赵和钱,笔画最多,才开始学字的小孩子写记起来确实费劲,大丫和二丫能把孙和李字正确地写出来已经十分不错了。 让郭喜安感到惊喜的是向佑,他不仅正确地默写出四个字,九九歌更是从一背到了九,通篇流利没有一点结巴。 “后面的我还没有教呢,你是从哪里学的?”郭喜安惊喜之余又十分意外,询问道。 小向佑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前还没分家的时候,听大堂哥在家里背诵过,我早就记得了。” 咦,郭喜安睁大了眼睛,再看了看他写在灰上的四个大字,和前面几个孩子不一样的是,这四个字板正清秀了许多,在一溜歪歪扭扭的字体中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这孩子,莫不是就是传说中有天分,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 郭喜安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询问:“那除了九九歌,你以前听过的,你还会背些什么?” 向佑以前在老程家的时候,只要听到程知文念书,他都会偷偷跟着默念,还真会背许多书,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些书的名字,郭喜安便让他一一背给自己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是《三字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是《千字文》。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这是《弟子规》。 ....... 向佑一口气背完他能背的,除了上面这些,《百家姓》也在其中,甚至还有《孝经》和几首简单的诗词。 郭喜安这下不止是吃惊,而是震惊了,这何止是天才啊,简直是文曲星下凡,一个四岁出头的孩子,没有老师教导更没有良好的学习条件的情况下,只是听几遍别人念诵的文章,就能分毫不差的记到现在,不是文曲星下凡还是什么? 一向沉稳的郭喜安此刻也免不得满脸喜色,她一下站起身来,拉着小向佑心花怒放地夸奖:“好孩子,你可真是太了不得了,就只是偷听了几遍,就能全部背下来,天下有几个人能有你这样的本事,这可是天才才有的本领。” 兴奋地夸了一遍小向佑,末了不忘连带夸奖一下自己,“不愧是我的儿子。” 而向佑被这一顿夸下来,茫然得有些找不着北,现在处在了懵然的状态,他...他有这么厉害? 郭喜安肯定地点头,不遗余力地夸奖他:“你有天分,还肯用功,最重要的是你对读书还感兴趣,简直就是天选读书人,以你现在的条件,已经达到了入学巨鹿书院的门槛,以后一定能在读书上有大出息的。” 小向佑还有些不敢相信。 小向泽倒是比自己哥哥更接受这个说法,他高高兴兴地跑到哥哥面前道:“哥哥好厉害,我也要像哥哥一样这么厉害。” 小眼睛亮亮的,是真心为自己有个这么聪明的哥哥而自豪。 向佑也总算在这一通大力夸奖中缓过神来,脸颊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只是能顺口背出来,但是不会写,也不知道里面的意思,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这也不影响你很聪明和厉害。”对这个孩子,郭喜安完全不怕这些夸奖会让他骄傲,向佑一直是沉稳和懂事的,是有些早熟的懂事,性子本就有些拘着,不会因为大力的夸奖就飘飘然,积极的鼓励只会让他更有信心和斗志。 果然,郭喜安这副对他完全信任和自信的样子,让小向佑更有了一股使命感和必胜心,他虽然还有些害羞红着脸,眼神却更加坚定起来。 郭喜安笑眯眯地看着,从背篓里掏出买回来的糖葫芦,一人发了一串,“大家今天表现得都很好,至少都是比昨天有进步的,这是给你们进步的奖励。” 又看向二丫三丫道:“不过二丫三丫都没有全部写对四个字,还不算完成学习任务,所以你们的头花奖励是没有的。” 说完掏出一对头花递给大丫继续道:“虽然大丫也没有完全写对所有的字,但是她白天一直在给我帮忙干活,只能利用空闲时间复习知识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合格,所以她能有头花奖励,这样的评定结果你们接不接受?” 三丫点点头,小丫头完全没有一点不满,能得一串糖葫芦的奖励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此刻她举着糖葫芦高高兴兴道:“接受。” 二丫捏着糖葫芦很有些不甘心,她想说她愿意用手里的糖葫芦换那两朵头花,可心里又实在舍不得。 见着小姨把头花给了大姐,不免红了眼眶,这明明是她要的东西,心里暗气小姨不公平,明明大姐也没有完成任务,却能多得奖励,这分明就是偏心。 只有大丫知道,小姨总共买了六朵头花,她一开始就是给她们三姐妹都买了的,现在这么说,也是为了激励妹妹们继续努力。 果然,小姨接着就对二丫三丫说道:“不过,只要你们后面继续完成学习任务,小姨一样会给你们买头花的。” 第101章 算计 三丫听了小姨的话,立马又信心满满,蹦跳着举手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明天一定能把字都写正确。” 二丫扯了扯嘴角,心里的不满没有消散,只是不敢说出口,低下头沉默过去。 郭喜安没有察觉到二丫的异样,拿了书本出来,开始教孩子们接下来的知识,照例是又教了四个字后,郭喜安便让孩子们自己练习,自己去到厨房忙活。 见她进来厨房,郭喜春叫她过去,把今天李凤萍来家里的事告诉了她。 “李凤萍?”郭喜安皱眉,同为程家的儿媳,李凤萍作为程家老三的媳妇,和大儿媳刘翠比起来,似乎有些不显山不露水,在老程家并不如刘翠受喜。 但郭喜安却知道,这李凤萍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以前多少次吃亏,虽说是刘大花和刘翠冲在前面动手,但里面也少不了李凤萍的挑拨。 李凤萍这人,心术不正,还最能挑得人为她出头,自己却躲在后面捡便宜,对这个人,郭喜安的不喜更甚于对刘翠。 此刻听了姐姐的话,立马起了警惕,“她来做什么?” 郭喜春拉着她在灶前坐下,回答道:“她一开始来我也觉得奇怪呢,但瞧她态度挺好,说是程家老爹再过三日就是五十的寿辰了,老程家准备好好操办一下,摆几桌酒席,邀请乡亲们庆贺庆贺。” “你虽然分家出来了,但名义上也还是老程家的二儿媳,理应要出席的。你不在家,我也不敢乱答应,只推说等你回来问过你了再说。” 郭喜春说完,有些担心地看向郭喜安,“你说她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寿席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古人寿命普遍不长,五十为知天命的岁数,基本都是五十岁开始做寿,又称为头寿,虽然都不是富贵的人家,但向阳村这边的乡俗对头寿都是很重视的,大多数人家老人到了这个岁数,确实都会或大或小地操办一下。 郭喜安想了想,程德全做寿,她这做儿媳的确实也不好不去,别说老程家的已经上门来请,就是人家不来,为了不落人口舌,她也是得去的。 郭喜春也是这个想法,只是还有些担心道:“就是不知道他们家会不会借此又为难什么?” 那李凤萍来家里说这事时还特意交代了让她们一家子都过去,连着孩子们都带上。以前老程家做出来的事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可以,她完全不想再和这样一家人再有什么接触。 郭喜安明白姐姐的担心,安慰道:“姐你也别想太多了,老程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思,让我过去只怕是要去帮忙的,再借着寿礼这事敲我们些竹竿罢了,到了那天,你只管带着孩子们紧跟着孙大娘和李大娘,吃完席就回家,其他的也不用多管。” 既然出席是躲不过的,想再多也没用,况且郭喜安想来想去,老程家能图谋的也不过就是这两件事。 这里的村民办宴席,逢上大宴会请同村的人过来帮忙操办,像过寿这样的小宴,那都是自家人就操办了的,最多请些亲戚朋友过来帮忙,郭喜安作为老程家的二儿媳,这个壮劳力是逃不过去的。 再有就是寿礼,这边村民们去吃寿宴,都要给主人家备上一份薄礼,常规就是送些鸡蛋米面再加两文钱的红礼,郭喜安作为儿媳,送礼自然要更重些。 郭喜安这么想也没错,老程家确实也打了这个主意。 再说刘大花这边,从得了三儿媳李凤萍回话说已经把消息带给郭家后,就带着自己娘家嫂子回了房间,悄悄摸摸的也不知道在里面说些什么? “嫂子,你确定这药能有用吗?”刘大花捧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撮白色的药粉,“这么一点剂量,可别发挥不出效果误了大事。” 杨香琴坐在她身边小声道:“你放心,这药灵着呢,是专门用来催母猪发情的药,我特意找我们村的兽医黄老头配的,以前就给猪用过,好使得很,拿来对付一个小丫头,更不在话下。” 刘大花这才放心了,将油纸包好,递给她嘱咐道:“到时候你带着大志早早的就先过来,我会想办法把那小丫头引到后院柴房去,你让大志照计划把药给那丫头片子灌下去。” “等时间差不多我带着人过去撞破,让大志一口咬死了是那小丫头发骚勾引的,到时候那个情况下,我看郭喜安那贱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她那姨侄女小小年纪就这么淫贱,勾引男人做下这等丑事,我看她们一家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村里立足。” 一想到计划顺利进行后,郭喜安那一家子会如何的大失颜面,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众人的口水淹死,刘大花就忍不住露出一个痛快的笑来。 那贱人不是疼爱护着她那大姨侄女,还看不上自己的侄子大志吗?等这事一出,那大丫可是没脸活了,要还想有条活路,只能求着大志娶了她。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郭喜安这贱人,还怎么在自己面前硬气? 这一招,不仅能让郭家身败名裂,还能拿捏住郭喜安,只是一想,就让刘大花激动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马就能到办寿席的日子。 杨香琴也想得高兴,到时候自己家白捡一个儿媳,解决了自己大儿子一直娶不上媳妇的困境。而这样被娶进来的媳妇,也休想在他们老刘家抬起头来,余生还不是任他们搓扁揉圆,随意驱使压榨。 怕事有不周全出了岔子影响到自己儿子娶媳妇,杨香琴还贴心地提醒刘大花:“小姑,那怎么把那丫头引到后院去,你可要好好计划,不要出了差错。” 刘大花正要回她,便听外面传来一句,“小雨,你在那杵着干什么呢?” 屋内的俩人都是一惊,起身快步奔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 第102章 给她也灌一碗药 屋外站着程家丽和三房的大女儿小雨。 刚刚的那句喝问就是程家丽发出的,她本是想来找娘亲说话,一到这边就见小雨直愣愣地站在母亲房间门口,想都没想的就发问出声。 小雨被吓了一跳,见刘大花和杨香琴出来更是慌乱地低下头去,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来给奶奶送鞋垫的,前些天奶奶说鞋子硌脚,叫我给做一双鞋垫,我今天做好了立马就给送过来。” 说着双手捧上一双深蓝色绣花的鞋垫。 刘大花怀疑地看着她,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逼问:“小雨,你刚刚站门口有没有听到什么?” 小雨的心里一抖,头垂得更低了,弱弱道:“我正要敲门,小姑姑就突然过来叫了声,把我也吓一跳,没听到什么声音。” “你这小丫头,这是怨我一惊一乍吓唬你呢?”程家丽有些不满地开口。 小雨被吓得连连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她和小姑姑同岁,是程家唯二的两个女孩儿,可她在程家的待遇可是和程家丽有天壤之别,可不敢惹得小姑姑不高兴。 程家丽见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是看不上,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刘大花一直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小雨,再次语带威胁地询问:“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小雨白着小脸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刘大花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只把小雨看得额冒虚汗,这才慢腾腾地伸手接过小雨手中的鞋垫,同时嘴里说着似是而非的警告: “不管有没有听到什么,奶奶一向是不喜欢多嘴的小孩的,小雨一向乖巧,想来也不会做出什么让奶奶不高兴的事来的,是吗?” 小雨微微缩了一下肩膀,抬头看向刘大花,见她也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明明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却让她心下一寒,嗫嚅地开口:“是...是!” 刘大花满意地点头,“行了,东西送到你就回去吧。” 小雨这才如蒙大赦般慌忙逃开。 杨香琴有些着急,“小姑你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呢?这孩子铁定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看她那心虚的样子,要是让她传出去,那还得了?” “行了!”刘大花打断她,“我心里有数,她不敢的。” 对这个唯一的孙女,刘大花还是有信心的,这丫头片子从小惧怕自己这个奶奶,生性懦弱,叫她往东绝不敢往西的,就算听到了什么,有了她的警告,也绝对不敢往外说。 一边的程家丽抓住了她们话中的重点,疑惑地看向母亲和舅母,“娘和舅母说了什么?这么小心谨慎的。” 刘大花不想让她参与其中,只含糊道:“大人家的事,小孩就别掺和了,自己去玩去吧。” 程家丽可没有那么好忽悠,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还有什么是女儿也不能知道的?” 杨香琴急着继续和刘大花商量后面的计划呢,一边拉开程家丽扒着刘大花的手一边道:“哎呀,家丽你就别捣乱了,先回你屋去吧,我和你娘还有事要商量呢。” 见她们如此,程家丽更好奇了,当下耍起赖来,一跺脚道:“好啊,你们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小雨去,小雨要是不知道,等我爹回来了,我让我爹来问你们。” 说着装作赌气的样子就要走。 开玩笑,这种事哪能声张,要是被这丫头闹起来,那才是坏了大事,杨香琴连忙拦住她,“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软硬不吃呢?你先前不是还恨郭喜安那小贱人欺负了你,你乖乖回屋去,我们这次铁定为你报了这仇。” 一听她们是要商量对付郭喜安的,程家丽更不愿意走了,非要问个明白。 被闹得没法的俩人,只得把程家丽带进了屋里,将计划给她说了一遍。 程家丽听完,拍着手叫好,兴奋地笑道:“好呀好呀,到时候我可不能错过了这场好戏。” 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了郭喜安,兴致勃勃地出主意:“要我说啊,把药给郭喜安也灌一碗进去,一起给了大志表哥。这小姨和自己姨侄女大白天的和一个男人搞上了,这丑事可就更精彩了。” 程家丽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绝妙,嘻嘻笑着歪倒在杨香琴的怀里,“到时候大志表哥可享了齐人之福,舅母你一下就有了两个儿媳服侍自己,岂不是更好?” “不行。”不等杨香琴接话,刘大花先拒绝,不过她可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这事本就有风险,骗了那个小丫头片子过去能轻松制服,可若要加上郭喜安,那可就可能反而把事情弄糟了。 她可没忘记前几次在郭喜安手里吃的亏,那小贱人现在不止是性情大变,那力气也是比以前涨了好几倍。 前几次动起手来她都没在她手里讨得便宜,被打得硬是没有还击之力,就算这次能把人骗过去,只靠着那残废的大侄子,能把人制服把药灌下去吗? 总不能她们几个全都过去帮忙吧?本就是要偷摸避人的行为,真要这样,只怕事还没成,动静就闹得前院的人都听到了。 听了母亲的解释,程家丽有些遗憾,只得作罢,不过一想就这样也行,郭喜安对那小丫头这么疼爱,等那丫头片子出了这等丑事,定也能叫她肝肠寸断。 三人又商量了些细节,杨香琴最后提醒道:“哎,小姑,说了这么多,要是那天郭喜安没带上大丫一起过来,那咱们的计划不都落了空,白费了心机。” 刘大花摆手,“不会的,我特意叮嘱了凤萍,让她去郭家请人时特别说明让她们一家子都过来,这送上门的白吃白喝的机会,那一家子破落户怎么会拒绝?” 话是这么说,但是为了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刘大花在寿宴的前一天还是亲自去了一趟郭家,提醒郭喜安她们。 她是傍晚时分特意挑着郭喜安在家的时候过去的。 郭喜安在家的时候家里院门一般不锁,敞开着。 刘大花到了郭家门口,见门开着也没敢进去,只在门口喊了声,见郭喜安出来,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缓和着声音说道: “明儿个就是你公爹的寿辰了,你别忘了过去帮忙,还有你姐姐和几个孩子们,都带着过去吃席,一个都别落下了。” 第103章 吃烤肉 郭喜安听了刘大花的话,提醒她早起帮忙她不稀奇,还特意提醒一句让她姐姐和一群孩子都去吃席,那可就稀奇了。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刘大花,一时没有说话。 刘大花虽然没有进去她家的打算,但见郭喜安出来半晌也没有要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心里暗骂,果然是没有教养的,自己婆婆过来,就这么把人堵在院子外说话。 再一看以前荒凉的院子现在被拾掇得井井有条,鸡舍里鸡群叽喳,旁边菜地齐整俨然,撒下的菜籽已经有绿苗冒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她这心里是又嫉又恨,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你公爹的寿席肉菜备得不多,你把家里的几只鸡绑着明天一起带过去。” 郭喜安看着鸡圈里分家得的两只母鸡和才出生的六只小鸡仔,都快被气笑了,这刘大花还真是雁过拔毛啊,这话都说得出口。 不过先前这心里的怀疑也去了大半,只当刘大花如此殷勤上门就是记挂着自家这点财产,见外面有从地里回来的村民经过自家门口时好奇地往她们这里看,郭喜安也懒得和刘大花争吵,只挂着笑脸点头,一派和气的样子。 刘大花见此十分满意,也没有再纠缠,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小向泽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抱住郭喜安,仰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询问:“娘,你真要把咱家的鸡送去给奶奶家吗?” 家里就两只母鸡,那可是留着下蛋的,六只小鸡仔一个月的时间都还没满,就拳头大点,拿去做菜塞牙缝都不够的,没想到奶奶连这都不放过。 郭喜安见小家伙一脸不忿的样子,蹲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会,娘懒得和她废话,唬她的呢。” 听娘亲这样说,小向泽才放下心来。 郭喜安牵着她的小手往屋里走,郭喜春把准备好明天要送的礼拿来给她看,满满一竹篮的鸡蛋和一刀上好的五花肉。 这五花肉还是她今天特意从镇上割来的,足有六斤六两。 “家里存的鸡蛋都放上了,刚好凑满一篮子。这猪肉我用绳子这样穿上,明天也好提过去。这么厚的礼,他们程家总不会对你再有什么话说了吧。”郭喜春说道。 之前妹妹和老程家闹的那些矛盾,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老程家不在理,但也有那些抓着孝道不放的老古板,私下对郭喜安很有些微词,郭喜春多少也听到一些,这次要去老程家吃寿席,这寿礼备得丰厚些,她想着也能让那些人改观对妹妹的看法。 郭喜安岂是在乎这些的人,见姐姐把家里的好东西都装上,她忙上前接了过来,“哎呀,姐,你想什么呢?咱们送再多的好东西去他家,都是肉包子打狗,他们是那会念咱们好的人吗?” 郭喜春有些迷惑了,“这肉不是你买来专门给老程家送礼的吗?” 郭喜安呸了一声,“他们也配?” 她把鸡蛋全部拿出来,往竹篮里面铺了半篮子的细糠,再一半放上鸡蛋一半放上切了一半的肉,才把重新装好的篮子递给郭喜春道:“诺,送这些就行了。” 就是这些,郭喜安也心疼着呢,不过面子上总要过得去,这半篮子肉蛋,在这村里,也是不错的寿礼了。 至于剩下的肉蛋,郭喜安打算今晚上给家里人加餐。 几个孩子知道又有好吃的了,高兴得不行,都围在厨房里面不走了。 郭喜安现在手里宽裕了,对孩子们的身体健康和营养补充都很是看重,在吃食上是从不肯将就的。 今天从镇上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几丛长得十分茂盛的紫苏,那紫苏叶也是鲜嫩得很,她摘了一大捧回来。此刻再看着还剩下的四斤多的五花肉,她决定今天晚上做烤肉吃。 将剩下的五花肉全部洗净切成稍厚一点的肉片,先盛在小盆里,打上一个鸡蛋,放入白糖、辣椒面、孜然粉和酱油,再切点蒜片和葱段丢进去,抓拌均匀,让它先腌制个半小时左右。 接着就是调料碟,郭喜安就拿碗倒了半碗细辣椒面,里面撒上盐、白糖、花椒粉和白芝麻搅拌均匀,热锅加入香叶八角和搅拌好的辣椒面干炒,炒出香味后盛出,将里面的八角和香叶捡出来,这样一份简易的干辣椒碟就做好了,拿来蘸烤肉吃,最适合不过。 家里最后还剩下五个胡芋,郭喜安全洗了削皮切片,待会一起烤着吃。 烤肉本来是要边烤边吃才更有氛围和味道,但是家里暂时没有合适的烤具,郭喜安便把灶上的大锅擦干净,就这么烧火加热,锅上刷油,把腌好的五花肉贴在锅壁上慢慢煎烤。 烧得热热的锅壁一贴上五花肉,便发出滋啦的一声响,灶上的锅够大,郭喜安手脚麻利地将肉片贴满锅壁,不一会儿,烤肉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厨房,孩子们眼巴巴地围在灶边看着。 郭喜安站在灶边不停地翻烤,这铁锅的导热性很强,这样用来煎烤肉也挺快的,很快第一锅的烤肉就被煎得两面金黄, 将煎好的烤肉用盘子盛出来,烤肉就是要趁热吃,一家人就围在灶上吃的这一顿饭,郭喜春端来了一盆子的白面馒头,这烤肉蘸上特制的辣椒面,包在馒头里面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烤肉溢出的油脂都留在锅里,郭喜安将就着这些油脂一口气煎了七八个荷包蛋,这才把剩下的五花肉在贴在锅壁上继续煎烤。 端着一盘子荷包蛋过来时,郭喜安才发现,孩子们都是人手一个馒头捧着,就把烤肉夹在馒头里吃,旁边的紫苏叶是动也没动。 “怎么不用紫苏叶包着烤肉吃?那样吃可香了。” 郭喜春奇怪,“我还以为这是你还没炒的呢,这是能生着吃的?” “当然能。”郭喜安暗骂自己糊涂,姐姐和孩子们都没这样吃过,自然不知道这个吃法。 她把煎蛋放在灶上,给他们演示一遍,拿了一片紫苏叶,又夹了块烤肉蘸了干辣椒,包在紫苏叶里,一口塞进嘴中,含糊道:“就这样吃,可美味了,你们试试看。” 第104章 程家寿席 见了郭喜安的吃法,孩子们都跃跃欲试,郭喜春也有样学样地包了一块肉塞入嘴中,这一嚼,立马瞪大了眼睛。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烤得刚刚好,一口下去,油香四溢,虽然香,但也难免会有些油腻,包上紫苏叶后,那一点油腻完全消失,更增添了浓郁的香味,整体味道有了升华的效果。 品尝到这种美味的孩子们立马爱上了这个味道,手里的馒头都放下了,纷纷转向紫苏包烤肉的吃法。 郭喜安一边吃一边翻着锅里的烤肉,见孩子们吃得忘乎所以都忘了煎蛋了,一人碗里夹了一个:“荷包蛋也很好吃的,拿的馒头不可以剩下哦。” 大丫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只顾着吃肉了,她把馒头掰成两半,将荷包蛋夹在馒头里,咬了一口,发现里面的蛋黄还是流动的,立马举起来道:“小姨,蛋还没有熟。” “这叫溏心煎蛋,小姨故意做成这样的,大丫不喜欢吗?” 大丫一愣,这才仔细嚼了嚼,和熟透了的煎蛋相比,这样做出来的煎蛋更加鲜嫩,入口软滑,没有熟蛋黄的噎感,反而更好吃了。 大丫眼睛一亮,又连忙咬了一口,嚼下去后用力地点头:“喜欢,大丫喜欢这样的煎蛋。” 其他孩子也纷纷吃了一口,大都是能接受这个口感的,只有向佑皱了下眉头,他不习惯这个熟度的鸡蛋,感觉像是吃生鸡蛋一样,但见大家都很喜欢,他也不想扫兴,强忍着打算吃下去。 郭喜安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向佑不喜欢吗?” 见娘亲看出来了,向佑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些不太吃得来这样的。” 郭喜安伸筷子将他碗里的鸡蛋夹了过去,“没关系,娘给你再煎一下煎熟就行。” 见向佑一副麻烦了人不好意思的样子,郭喜安忍不住出口道:“向佑,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娘都希望你能坦率地说出来,咱们是一家人,最不用讲究客气,你的事,娘亲也永远不会觉得是麻烦。” 这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懂事的孩子常常容易做出委屈自己,迎合他人的事来,她不想让向佑小小年纪就懂得勉强和委屈,她希望他在不用懂事的年纪里,能够随心所欲一点。 向佑其实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委屈,但娘亲的关心还是让他心里暖呼呼的,他忍不住露出笑脸,糯糯地应了声:“嗯。” 把第二锅的烤肉盛出来,照样就着锅里的底油,郭喜安把切好的胡芋片贴进去煎烤。 对这烤胡芋片,郭喜安是喜欢吃生脆的,在这一点上,一家人倒是出奇地一致,都喜欢生脆的胡芋片。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有些长,所有的烤肉被吃得干干净净,烤肉吃完后,孩子们还用紫苏叶包着烤胡芋片吃,也别有一番滋味。 晚饭过后依然是考教孩子们功课的时间,二丫和三丫通过努力,终于在今天通过了考验,获得了心心念念的头花。 三丫乐得不行,立马拉着大丫给她梳头,现在就要把头花戴上。 二丫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头花,看了看姐姐和妹妹头上一模一样的,已经没有那么高兴,自己心里堵着气。 向佑的进步神速,日常的学习他已经领先其他孩子许多,为了适应他的学习速度,郭喜安只能把他单独拎出来教学,同时也为这孩子的学习能力惊叹,平常教他的东西,他稍作练习,便能掌握个十之八九,现在《百家姓》上所有的字,他几乎都已经能读会写了,都能代替郭喜安来教其他孩子了。 明天要去老程家帮忙和吃席,不用准备凉粉出摊,空余时间较多,教完了孩子们今天的知识点,郭喜安难得的配他们玩耍了一会儿。 家里的小黑狗不时高兴地汪汪叫,和才从山里捡来时相比,黑虎长大了许多,原乡巴掌大的身体已经大了一圈,虎头虎脑的很是壮实。 虽然明早不用出摊,但是去老程家帮忙也要早起的,带着孩子们玩闹到戌时末,郭喜安便催着孩子们上床休息了。 向佑向泽还是和自己睡在一张破床上,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看他们乖乖闭上眼睛,郭喜安心里若有所思,既然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也该和孩子们分床睡了。 但是家里面也实在是没什么条件,姐姐和大丫三姐妹也挤在一个屋子里,床也还没有一张。 虽然自从屋顶铺了油布后,下雨天家里再没有漏过雨,但是地板还是会潮湿,一直睡在地上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这些都是要解决的,还是得找个时间把家里再好好规划一下。 ......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就起床先去老程家帮忙了,郭喜春本来也要跟着去的,郭喜安没让,虽说是去帮忙,但以老程家的尿性,只怕是要把人当牛做马的使。 自己去帮忙是因为没有办法,毕竟还顶着一个老程家二儿媳的头衔,怎么也推不过去,自己姐姐可没有这个帮忙的义务,况且姐姐老实,要是去了只怕真要被那老程家的使唤得团团转,郭喜安哪能让这事发生,对姐姐说道: “帮忙我一个人去就成了,你到时候带着孩子们中午直接过去吃席就成。” 见妹妹这么说,郭喜春也没坚持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提前和李大娘家打过招呼,李大娘带着儿媳周美玉来叫郭喜春一起去老程家吃席。 郭喜春连忙拿上那篮子寿礼,领着孩子们跟着李大娘婆媳俩往老程家过去。 等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老程家小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凡是这种老人过头寿摆席的,村里人都会来祝贺,况且老程家还特意提前到各家各户说了一遍,这会儿几乎是全村的人都来了。 好在向阳村也不是大村子,就那么四十多户人家,可一家就是只来两个人,也有八九十人,程家这个小院可坐不下这么多人,一些席面便摆到了外面路上去,数了数,这次老程家可是摆了有十张桌子,这架势,可是比里正当初过头寿的时候都还要风光啊。 第105章 过分热情 一看这架势,郭喜春就有些心疼来帮忙的郭喜安了,这么多人,得把人累成什么样啊?难怪妹妹早上死活不让她跟着来。 “哎,喜春啊,来来,往这边来,礼在这边送。”挤在院子里边的孙大娘看见郭喜春她们,扯着嗓子朝她们喊。 孙大娘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得整个小院都能听到,郭喜春毕竟是外来户,在村子里虽然生活了一月有余,平日里低调得很,除了相熟的李家和孙家,几乎不和其他人来往。 不少村民本就对她这个人好奇,听到孙大娘的喊声,都扭头朝郭喜春看去。 郭喜春朝孙大娘那边应了声,见院子里实在拥挤,嘱咐大丫看好弟弟妹妹,自己和李大娘婆媳往院子里挤过去。 “哎,劳驾让让,让让,可别把我这篮子里的鸡蛋挤坏了。” 一路往里面挤进去,不少人都能瞅见郭喜春提着的篮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鸡蛋和一大块好肉,纷纷咂咂嘴,这满满一篮子的鸡蛋得有好几十个吧,还有那一大块肉,怎么着也得三五十文钱。 这郭家姐妹可真够实在的,先前老程家的这么上门打闹欺负,瞧瞧人家,这里头帮忙的外头送礼的,可是没有一点含糊,两家这么一比较,越发衬托出郭家这边的忠厚来。 接礼处刘大花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她请了全村的人过来,一是想要到时候能有足够多的人目睹“捉奸”现场,二是想着也能收到不少礼来,一举两得的事。 却没想到大部分人家提着个竹篮,就那么两三个鸡蛋,有的里面连鸡蛋都没有,就铺了一层糠面加几把菜叶子,这东西他们也能拿得出来?可真够小气的。 可她也不想想,农村送礼也讲究个你来我往的,以前其他人家办事的时候,她可没少这么送礼带着一大家子去蹭吃蹭喝,如今,人家不过是原样还回来罢了。 直到看到郭喜春,刘大花想起今天的计划,压下此时的不满,露出个笑脸来,再看到郭喜春递过来的竹篮,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 不过只看到她一个人,刘大花心里又是一个咯噔,佯装热情地寒暄,实则不动声色地打听:“哟,喜春来了,咋就你一个人,孩子们呢?” 郭喜春不疑有他,见刘大花一反常态的态度亲切,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回道:“在外面呢,里面太挤,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刘大花的心放了下来。 “那大娘,您忙着,我们去外面坐了。” 见郭喜春她们要走,刘大花连忙拉住她,“哎,走什么,哪能让你坐外边,堂屋摆了桌呢,你就坐堂屋就成。” 说着就拉着人往屋里走。 刘大花突然过分热情的样子叫郭喜春和李大娘婆媳都倍感意外。 郭喜春被刘大花拉着,一时挣脱不过,忙道:“大娘,孩子们还在外头呢,我先去把他们领进来。” “哎,你先到屋里坐着就是,这里啊向佑两兄弟比你更熟悉,丢不了,放心,我这就叫他大舅母把几个孩子叫进来。”刘大花说着,特意朝旁边的杨香琴道:“大嫂,你去外面把孩子们接进来吧。” 杨香琴眼神一动,笑着“哎”了一声。 见杨香琴去叫孩子们了,刘大花又这么热情的招呼,总不好推拒太过,郭喜春只得顺着被拉去堂屋坐下了。 李大娘婆媳见此,自然也跟了过来。 安排着人坐下,刘大花又拉了几个同村年纪较大的婶子过来,郭喜春眼瞅着座位快要坐满,等孩子们来了就要没地坐了,忙小声和刘大花说了一声。 刘大花故作爽利地笑道:“哎呀,喜安她姐,你还怕孩子们到了我这院里没饭吃不成?放心吧,院里还有空桌呢,再说了,小孩儿还不一定喜欢跟你们大人坐一起呢。” 说着见杨香琴领着大丫他们进来了,带着人安排到院子角落的一桌里去,指着道:“几个皮孩坐那,怕更合他们的心意。” 郭喜春见孩子们被安排着坐下了,自己这桌也能勉强看到那桌的情形,便也不说话了。 见摆的桌子差不多都坐满了人,开始上菜后,刘大花找了个空对杨香琴使了个眼色,两人往里屋走去。 程家里屋,一个右脚明显扭曲、满身肥肉的男人正趴在窗台上,透过窗缝往外偷窥院子里的人。 这男人正是刘大花的侄子,杨香琴的大儿子刘大志。 看着领着向佑几个小孩坐在一桌的桃红色小裙的小姑娘,刘大志舔了舔嘴唇,这就是娘和大姑说的那个大丫了吧。 虽然年纪确实小了些,但是收拾得干净整齐,眉眼清秀,不难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 这样水葱般稚嫩的花朵,也别有妙味,一想到待会的美事,刘大志小腹就窜上来一股火热,脑袋往前凑了凑,紧紧贴着窗户,眼神更加炙热的偷看,都没有注意到背后刘大花和杨香琴推门进来。 直到杨香琴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大志才猛然回神,见着老娘和大姑,有些讪讪地笑道:“娘,大姑,你们来了......” 刘大花也没在意,压低了声音道:“待会的事,你娘和你交代清楚了吗?” 刘大志眼睛一亮,知道这是时候到了,嘿嘿笑着从怀里取出个小水囊,在刘大花面前晃了晃,“大姑你放心吧,那药我已经化了水,用这个水囊灌起来好使,保管一滴也不会漏。” 刘大花点点头,“待会你就藏在后院柴房门背后,等那小丫头一进屋子,你就从后面勒住她把药灌进去,等事一成,我带着人过去,你就咬死了是那小丫头勾引,你一时没把持住,晓得不?” 杨香琴抢着道:“哎,他大姑,你放心吧,我都和大志交代过了,那药烈,就是咱们过去了,那丫头片子只怕也迷糊着还不清醒,那个样子都不需要我们多费口舌,她翻不了身的,放心吧。” 又转头嘱咐刘大志,“你就记着别太粗鲁,衣裳不要撕破了,那小丫头的身上也注意不要弄出大的伤痕,看着像是你们两厢情愿的,这就行了。” 第106章 帮忙 刘大志连连点头,挤在肥肉里的眼缝透着兴奋猥琐的邪光,“娘,你就放心吧,我都知道。” 刘大花道:“行,那你先去柴房藏好,我一会儿找个法子把那小丫头骗过去。” 等刘大志拖着半残废的腿脚一颠一拐地出去了,杨香琴才拉着刘大花道:“小姑,怎么把那丫头骗过去你心里有谱了吗?” “这还不简单,找个机会和那小丫头说一声,她小姨在厨房里忙不过来,叫她过去帮帮手,这不就行了吗?” 刘大花想得周全,那大丫每日跟着郭喜安去镇上出摊,平日就是她的好帮手,今天这边这么忙,明眼人都能看到,说郭喜安叫她去帮忙,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不会怀疑的。 两人正要出门,程家丽闯了进来,她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上来拉着刘大花的袖子,急切道:“娘,我看着大志表哥往后院去了,是不是要开始了?” 刘大花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捂她的嘴:“我的祖宗,小声些,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程家丽扒开刘大花的手,压低了声音:“好,我小声些,娘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做?” 刘大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叫你在房里待着,等着看好戏就是,你怎么就是这么坐不住?” 程家丽嘻嘻笑着抱着她的胳膊,“我才不呢,我到时候可要第一个到场,可不能错过了郭喜安那贱人的表情。” 她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姓郭的绝望崩溃的样子了,知道母亲和舅母的计划后,她自告奋勇地揽下去骗大丫的活。 刘大花本来不同意,怕她给搞砸了,杨香琴却拉着她道:“小姑,我看让家丽去更合适,咱们两个都是在郭家起过争执的,只怕那几个小崽子会防备着我们,让家丽去,都是年轻的姑娘,不怕那大丫不上当。” 刘大花一听,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 村里办宴席,超过六桌一般就会多请几个人手过来帮忙,老程家今天足足摆了十张桌子,也请了村里不少妇人过来帮忙。 刘翠见着郭喜安,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想像以前一样指挥她干脏活累活,自己当个甩手将军。 郭喜安才不理会她,就抢着能在外头露脸的活干,摆了桌椅板凳,又去摆碗筷,人多起来,又拿了茶壶去给乡亲们添茶倒水,都是一些还算轻省的活计,刘翠想要使唤她也找不到机会。 来吃席的村民们见她忙碌尽职的样子,再想到老程家之前对她做的事,老程家的不厚道,她这如今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儿媳心里不怨恨,上门帮忙还这么尽心,这人品真是没的说的。 等到开始上菜,外面也没什么活能干的了,郭喜安才回了厨房。 见着郭喜安回来,刘翠颇有怨气地阴阳怪气:“哟,这厨房的活一干完,人就晓得回来了,叫你来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偷奸耍滑偷懒作秀的。” 郭喜安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灶边将茶壶放下,“大嫂这话说得稀奇,我在外面忙活了这么久,里里外外的布置不得闲,瞧着大嫂倒是在屋里半天不出来,怎么,大嫂房间里也安了灶,躲房里炒菜呢?” 刘翠一张嘴会说别人,实际自己老是跑屋里躲懒,这会儿被郭喜安戳破,她有些恼羞成怒,偏死鸭子嘴硬不承认道:“你哪只眼睛看我躲屋里不出来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你......” “行了。”李凤萍打断了她们,她阴阴地看了郭喜安一眼,转头小声对刘翠道:“这里还有其他人看着呢,你别和她扯嘴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嘴皮子利索得很,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刘翠往旁边一瞅,果然见村里来帮忙的几个妇人虽分坐在一边忙活,但眼睛时不时瞟向这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今天是公爹的大日子,要是传出了笑话,婆婆可不会饶了她,刘翠想到这里,咬了咬牙,横了郭喜安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见刘翠不说话了,李凤萍才看向郭喜安,淡着声音吩咐:“二嫂,厨房里的水也用得差不多了,你拿了桶去把水挑满,烧上一锅热水,待会儿收了桌,也好洗碗筷。” 这会儿外面席上的菜已经全部上好了,厨房里没啥着急的活,一般这个时候帮忙的人可以就在厨房抽空吃饭,李凤萍这样,是打算使唤她干活,连饭都不留她吃呢。 郭喜安是那会忍气吞声如她意的人吗? 当然不是,她站起身来,装作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大声道:“我说凤萍啊,我不过分家出去过了没多久,你就连基本的礼仪规矩都不懂了吗?” “几个婶儿一大早上的过来帮着忙活了这么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外面席面都开上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怎么还想派人去挑水呢,又不是多着急的活。” 李凤萍一懵,她什么时候安排别人去挑水了?她说的是叫她一个人去挑水。 郭喜安不等她说话,转向旁边几个假装忙碌来帮忙的妇人,热情招呼道:“婶,你们都辛苦了,手里的活都放一放,这会儿也没啥事了,只等着外面的吃完收拾就行,咱们也先吃饭吧。” 说完不管李凤萍和刘翠,自己盘出碗来,将所有的菜都添了一碗,特别是那些荤菜,毫不手软地舀得满满的冒尖,摆置出来招呼着其他人过来吃饭。 “哎呦,喜安真是太客气了,晚一些也没什么的。” “就是就是,我们本就是来帮忙的,等大家吃好我们再吃也行。” 那些大婶们确实早就饿了,只是主人家不开口,她们帮忙的也不好意思抬碗吃饭,这会半推半就地接过碗筷,嘴里还在客气。 郭喜安笑道:“婶子们忙了一早上了,是来帮忙的帮手,也是老程家的客人,席面已经张罗开,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了,外面就让我大嫂和弟媳看顾着就行,咱们先吃,吃完好换她们。” 郭喜安话说得好听,这出手也是大方得很,瞧那肉菜舀的,满满当当的,可比外面席面上的分量多多了,这做派让几个帮忙的婶子好感大增,一边吃饭一边夸赞她行事周全妥帖。 一边的李凤萍和刘翠被气了个倒仰,搞得最后,混不上饭吃的变成自己了! 第107章 大丫不见了 李凤萍咬牙切齿地看着一边端着大碗干饭的郭喜安,女儿小雨端着一盆洗干净的海碗进来道:“娘,这些碗洗好了。” 李凤萍正在气头上,头也没抬地呵斥:“洗好了放灶那边去,分点细活还能磨蹭到现在,还指望我夸你不成。” 小雨一个瑟缩,不敢回嘴,埋着头疾步将盆放到了灶边。 李凤萍犹不解气,继续恶声恶气道:“放好东西去给你弟喂饭去,真是说一句做一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脑子的。” 说完也懒得再待在这里看着郭喜安戳眼睛,甩手出了厨房。 刘翠狠狠瞪了郭喜安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小雨低着头在原地站了会儿,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家里人的轻视和恶语相待,但十三岁的女孩儿,也有自己想要维护的自尊和害怕别人嘲笑的羞耻,她根本不敢往一边的郭喜安她们那个方向去看。 正要强作无事地拿碗盛饭去给弟弟喂饭时,一只手拉住了她。 郭喜安拉着小雨往饭桌过去,按着她坐下,拿碗盛了一碗玉米疙瘩饭塞到她手里,道:“别理你娘,你弟弟石头都八岁了,哪还需要人喂饭,也不嫌害臊,你也饿了一早上了,自己先吃完再说。” 这小丫头作为老程家向佑向泽他们这一辈中的唯一女孩,却并没有得到老程家人的待见。 她亲娘李凤萍和刘翠是差不多时间嫁到程家的,可刘翠很快就为程家生下了长子长孙,李凤萍却迟迟未有孕,好不容易怀上了,盼天盼地生下来的却是个丫头片子,李凤萍大失所望,从小就不待见自己这个大女儿。 后来刘翠再生下一个儿子,李凤萍紧随其后,生下的却还是一个女儿,后面这个二女儿还因为照顾不周早早夭折。 生儿子成了李凤萍的心病,好不容易第三胎终于如愿以偿地生下了个儿子,她欣喜若狂爱得如珠如宝,从小宠溺娇惯着养到现在八岁。 同为李凤萍子女的小雨却没有这个待遇,弟弟未出生时,母亲不待见她,弟弟出生后,她在母亲的眼里,最大的价值也是照顾弟弟。 自己亲娘都不待见她,又如何指望别人对她会有多关心? 要说小雨这女孩在老程家的待遇,也就比以前的郭喜安他们稍强上了那么一点儿,也是个可怜的,郭喜安对这个小姑娘,倒是没有对老程家其他人那样厌恶讨厌的情绪。 此刻小雨端着碗,有些不知所措,并不敢动筷。 其他几个帮忙的妇人也纷纷劝道:“是啊,小雨,你一早就跟着我们忙里忙外的,早就该饿了,先吃完饭再说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郭喜安夹了一大块肉放进她的碗里,“你弟都这么大了,有手有脚的饿不到他,你现在不吃,待会外面席散了,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你娘能想起来让你去吃饭?” 小雨知道二婶说的是实话,她那娘亲,到用她的时候,哪会关注到她吃没吃饭,就是知道了,也是不会关心的。 在几个婶子大娘的劝说下,她到底是坐下吃起饭来,只是心里记挂着娘亲的吩咐,怕被责问,只快速刨了一碗饭就放下碗筷,道一声自己吃饱了,让几位婶子大娘慢慢吃,就起身急急忙忙地跑出厨房。 “小雨,等等。”郭喜安追出去叫住她。 她知道小雨心有顾忌,再劝她坐下她也吃得不安生,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她道:“这是二婶给你留的鸡腿,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呢,你揣身上,得空了再吃。” 这孩子刚刚只顾着埋头吃饭,吃得急,菜也没夹几筷子,肯定是不饱的。 小雨愣愣地接过。 看着小姑娘单薄瘦小的身板,郭喜安心里的同情和心疼更多了几分,柔声道:“你以后要是在家里吃不饱饭,偷偷到二婶家来,二婶给你拿吃的。” 以老程家人对自己的厌恶,要是让他们知道小雨去找自己,少不了要被训斥,只能让她偷偷地来。 小雨看着二婶关切的表情,眼眶一下就红了,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 郭喜安怕自己和小雨相处的画面被老程家的人看到,惹得孩子被训斥,交代完转身正要回厨房。 小雨紧捏着手里的鸡腿,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坚定,她抬起头来朝郭喜安喊道:“二婶,你快让大丫妹妹回家吧,奶奶她们要害她。” 郭喜安脸色一变,霍地转身,“你说什么?” 话一说出口,小雨恐慌害怕的心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她把自己那天在刘大花门外听到的话给郭喜安说了一遍,末了着急道:“二婶,你快去找大丫妹妹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听完原委的郭喜安脸色铁青,来不及说什么急忙往外院跑去。 ...... 才上菜时,郭喜春边吃饭还边留意着孩子们那桌的动静,吃到一半同桌的妇人们边吃边聊天,不时也有人向她搭话,她慢慢分不出心神来再去关注孩子,后面再一抬头往那边看去,大丫已经不在了那桌上。 刚开始她还没在意,后面过了半刻钟左右见大丫还没回来,这才觉得奇怪,放下碗筷正要过去查看,这时候刘大花却又走了过来。 “大家吃得怎么样啊?菜色是否还合口味?”作为主人家的刘大花过来热情寒暄,郭喜春也不好这时候起身走开,随着众人说上几句恭维话。 刘大花热情得很,和这桌的妇人们拉起了家常,郭喜春有些坐不住了,正要直接起身过去,二丫带着几个弟妹有些慌张地往这边过来:“娘,大姐...大姐不见了!” 一向沉稳的小向佑也露出几分焦急之色:“大丫表姐去给向泽盛饭,好半天了不见回来,我去盛饭的地方看了,也没找着她。” 郭喜春心下一凛,一直隐隐的不安瞬间被放大。 第108章 里面的是谁? 一边坐着的李大娘见郭喜春着急,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是不是大丫瞧着哪边热闹,一时被引过去看迷了?” 郭喜春摇头,大丫作为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平日里就最是懂事,绝对不会抛下弟弟妹妹们,自个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去玩的,况且还是在去为弟弟盛饭的过程中。 一边的刘大花也站起身来,扬高了声音一脸着急的样子:“什么,大丫不见了?这可是奇怪,可别是人多眼杂的混进了拍花子,叫人拐走了。” 郭喜春一听,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越发焦灼起来。 李大娘扶着差点站不稳的郭喜春,不满地看向刘大花:“刘嫂子乱说些什么话,咱们这个地方,今天来吃席的都是一村人,谁又不认识谁?要是混进了生面孔,早被人发现了,你别乱说话吓唬人。” 刘大花面上一副歉意的样子,实际心里已经兴奋地发抖,一刻钟前杨香琴就来告诉她,家丽已经把人骗了过去,这会儿事应该已经成了。 一想到郭喜安疼爱的侄女被毁去清白,郭喜安那贱人知晓后会如何痛苦不堪,郭家以后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被人指点的样子,她就浑身血液沸腾,兴奋得身子都在微颤。 她努力压抑住自己高兴的神色,装作一副担心的样子,“是我说错话了,不过孩子不见了也怕出了什么意外,咱们还是帮着找一找吧,找着了,也就心安了。” 李大娘虽然看不惯刘大花,但她这话说的也是没错的,孩子这么久没回来,别是在哪磕着碰着受伤了,赶紧找回来要紧。 李大娘正要说她陪着郭喜春去找一找,刘大花抢在她面前,提高了音量朝四周道:“各位乡亲父老,我这亲家闺女的丫头丢了,瞧把我这亲家闺女急的,我们也揪心得很,劳烦大家都放下碗筷,帮着寻一寻。” 李大娘有些奇怪,这刘氏今天可真够反常的,先是之前的热情招待,再是现在的热心帮忙,她这是转性了? 都是一个村的,谁家没个孩子,听到是孩子不见了,不少人都站起身来纷纷表示可以一起帮着寻找。 见着这么多人起身帮忙,刘大花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又立马压了下去,她一脸感激道:“那就劳烦大家了。” 一群人四散开,在不大的院子里先找了一圈,自然是一无所获的,见人群打算往外面去找,刘大花装作无意的样子提起:“后院那边还没找过呢,那边鸡角疙瘩的杂乱,别是躲到那里去了,我们先去那边瞧瞧吧。” 其他人也没有怀疑,跟着她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刘大花假惺惺地东找西看,她倒是聪明没有靠近柴房,只留意着那边的位置,果然见三个帮着找人的村民往柴房过去。 刘大花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边,握紧了拳头,去吧,赶紧推开门,好戏就要上场了! 那三人正要推门进去,却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些奇怪的响声,像是人的粗喘,夹杂着其他奇怪的声音,好像...... 三人一下顿住了,面面相觑,不会吧? 见那三人没有动作,刘大花按捺不住,高声道:“张嫂子,你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这一叫把众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纷纷看向柴房门口的三人。 被称为张嫂子的妇人转过身,脸上带着些不自然的暗红,支支吾吾道:“里面...里面是有些奇怪的声音。” 刘大花已经完全等不了了,装作没有看到妇人奇怪的脸色,一脸喜色的高声道:“那铁定是大丫那丫头了。” 说着快步朝柴房走去。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忙快步跟着过来。 郭喜春正找得着急,见有眉目想都没想的提脚跟上。 李大娘心里那股奇怪的劲一直都在,刚刚柴房门口那三人奇怪的脸色她没有忽略,又见着刘大花这么信誓旦旦又急切的样子,她心里涌上来一股不安。 等众人走得近了,不少人都听到了里面的粗喘声,跟在前边的郭喜春和李大娘自然也听到了,两人都是脸色一变。 想着今天刘大花一连串奇怪的反应,李大娘一下子浑身的血液都冷了,郭喜春先前一直牵挂着女儿没想太多,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来,一想到里面的人......她的脚就一软,险些站不住。 刘大花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像是没有察觉到里面的古怪,高声道:“大丫啊,你这孩子藏在柴房里做什么?可急怀大家了。”边说边伸手去推柴门。 郭喜春白着脸想要上前阻止,身后一道带着笑意的脆丽声音响起: “咦,大家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我还听到了叫大丫的声音,大丫不就在这里吗?” 众人回身看去,郭喜安牵着大丫正笑盈盈的好奇看着他们。 在场的人都傻了,刚刚刘大花那副明里暗里的暗示,让所有人都以为里面的人就是大丫,现在大丫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那里面的人又是谁? 在郭喜安声音响起的同时,刘大花正在推开柴门,听到背后的声音后已经来不及收手,双手已经推了出去,面前的柴门应声而开。 在刘大花的愣怔和不可思议中,众人朝里面看去。 破小的柴房不大,堆满了杂物,但是光线却没有受到影响,能清楚的看到正对门的墙边,一个肥胖的男人正骑在什么人身上,猴急地撕扯着下面人的衣裳,旁边已经丢了几块青色的碎布。 在男人急切的动作下,下面的姑娘一动不动,只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臂影影绰绰露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几个脸皮薄的妇人更是尖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刘大花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郭喜安和大丫,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听到身边一连串的惊叫声,她才一个激灵,惊恐地转身朝柴房里面看去,原计划里面的大丫在外面,那现在里面的两人是谁? 这般大的动静,柴房里面的男人都没有停住动作,他撕扯下自己的衣裳,露出白花花的一身五膘肉,伏身朝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啃去。 第109章 一场大戏 刘大花头皮一炸,那满身肥肉的男人是自己侄儿刘大志没错,可下面的人是谁。 这时候柴房里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那被压在下面的姑娘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熟悉的女声让刘大花如遭雷劈,围观的村民中也发现了不对劲,有人惊呼出声:“被压着的那个,好...好像是程家小妹家丽啊?” 刘大花已经尖叫着冲进柴房,上前一把推开刘大志,“你个畜生,你疯了吗?那是你表妹啊。” 刘大志双目赤红,神色很不对劲,被推倒后立马又爬过来,想继续去非礼程家丽。 程家丽的衣裳已经被撕扯了大半,整个肩膀和手臂都露了出来,正拼命尖叫着双脚乱踢扑过来的刘大志。 场面一下混乱不堪。 外面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赶忙冲进去帮着拉开刘大志。 郭喜春和李大娘看着突然出现的郭喜安和大丫又惊又喜。 郭喜春踉跄着冲上前去,抱住大丫又喜又怕地哭道:“你是跑哪里去了,吓死娘了啊,娘还以为...还以为......” 李大娘也赶忙跟了过来,又是高兴又是庆幸:“喜安,大丫跟你在一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郭喜安放开牵着大丫的手,将郭喜春扶了起来,“姐,没事了没事了,你快别哭了。” 郭喜春在她的搀扶下起身,还是紧紧的抱着大丫不松手,脸上满是后怕:“你不知道,刚刚我看到你婆母的那个样子,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她一下住了口。 郭喜安知道她的意思,眼里泛着冷意,刚要开口说什么,柴房那边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声,她顿了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抬头对面前的郭喜春和李大娘说道:“其他的话之后再说,咱们先去看看里面出了什么事吧。” 柴房里边,村民们拉开刘大志之后,他却还像是疯狗一般,拼命挣扎着想要往程家丽那边扑。 别看这刘大志身有残疾,但是吃得一身肥瞟,这般挣扎起来力气大得出奇,过来帮忙的几个村民都险些拉不住他。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名村民当机立断出手打晕了他,这才消停下来。 刘大花扑到一边还在尖叫哭泣的程家丽身上,“我的儿,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面啊?” 程家丽一脸的惊魂未定,她先前成功的将大丫骗了过来,亲眼看见她进了柴房,正是兴奋的时候突然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一醒来,便是刘大志近在咫尺丑恶的嘴脸,一想到刚刚刘大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程家丽抱紧了自己的胳膊,精神濒临崩溃,身上被啃咬过的地方仿佛还留有口水的恶臭,更是刺激着她此刻薄弱的神经。 她根本听不到刘大花的话,只顾着尖叫发泄自己崩溃的情绪。 村民们面面相觑,只感觉像是看了一场大戏。 “呀,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呢?人找着了?”杨香琴带着另一群刚刚分开出门寻找大丫的村民往这边围过来。 这也是她们原先计划中的一环,鼓动村民帮忙寻找大丫,村民们肯定都是分散开四下去寻找的,她们也没有理由将所有人聚在一处,非要大家都跟着她们一起来后语,才是惹人怀疑。 便由刘大花先引着一部分人往后院过去,杨香琴后面再引着其余人过来,毕竟里面的人是她亲儿子,她后面再出现也更减轻怀疑。 她引着人往后院这边来时,远远看到柴房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还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尖叫哭嚎声,心里一喜,这是事已经成了。 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势必要把这事张扬得人尽皆知,故意冲着身后的人群大声道:“哎,前边那么大的动静,莫不是找着人了,咱们也快过去看看。” 其他人自然跟上她的脚步。 围在柴房门口的村民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她,都是一副古怪的脸色。 杨香琴听着里面的尖叫哭声,已经笃定事成了,看到面前人奇怪的脸色也不在意,毕竟这里面还有她儿子的事,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她儿子毕竟是个男人,又是女方主动勾引的。 虽然私下苟合对他也是一桩丑事,但这能白得一个儿媳妇,而且他们家也不是向阳村的,风言风语再大,到时候他们将人娶回去,对他们家的影响几乎等于没有,指不定村里那些娶不上媳妇的人家还要羡慕他家大志有本事呢。 杨香琴想到这些已是迫不及待,她推开人群闯了进去,还没看清里面景象便痛心疾首地大吼:“大志,你怎么能和大丫做出这种不自重的事来?” 这喊声一出,满室寂静,只有被刘大花抱在怀里的“大丫”还在发出呜呜的哭声,其余人都是一脸诧异地看向她。 杨香琴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以小姑的性子,那是巴不得大丫光着身子被堵在人前,那不是更叫她无话可说无言以对,此刻却好心的将那丫头紧紧搂在怀中,还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这时郭喜安的声音在她左侧响了起来:“大舅母,大丫好端端的站在这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香琴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到郭喜安牵着大丫好端端的站在村民中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杨香琴一下子懵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六神无主地想向刘大花看去,眼光扫到一边白花花光溜溜只穿着一条裤子的刘大志,见儿子被绑着丢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样子,她心里一紧,立马冲了上去,“大志,你这是怎么了?” 杨香琴拍着自己儿子的脸颊,半天唤不醒他,又惊又气地抬头询问:“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郭喜安闲闲地接上一句:“舅母这话说错了,该问大志表哥做了什么才对,大家伙可都亲眼瞧见了,大志表哥刚才可是要强暴家丽妹妹呢,要不是发现得早,家丽妹妹就要被他祸害了。” 第110章 该送官 听到郭喜安轻飘飘地就想给自己儿子按上“强暴”的罪名,杨香琴炸毛地反驳:“你胡说什么?胡乱诬陷也不怕烂舌头,我家大志才不是那种人。” 气极地说完,杨香琴才后知后觉抓到郭喜安话里的重点,家丽?和大志在一起的人是家丽!她骇然转头往刘大花她们看去。 刘大花紧抱着怀里呜咽的女儿,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被郭喜安嘴里那个“强暴”的字眼刺激到,她双眼发红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向杨香琴母子,发狠地撕打着昏迷不醒的刘大志,“畜生玩意儿,看你都干了什么禽兽事?” 杨香琴猝不及防,眼见着儿子挨了好几个大耳刮子,脸上也被抓出几道血痕,忙扑上去拦住刘大花,“小姑,小姑,你冷静啊,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 刘大志被这一顿撕扯,还是处在昏迷状态,没有清醒,刘大花不依不饶,双手乱舞往他脸上打去。 阻拦的杨香琴也挨了好几个巴掌,火气也上来了,她一把用力推开丧失理智的刘大花,“小姑你说话客气些,这事还没查清楚呢,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大志?”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刘大志欺负家丽,我们所有人都是瞧见的,这种畜生玩意儿,自家表妹都敢欺负,我看得马上送官才对。”李大娘解气道。 虽然刚刚郭喜安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先前杨香琴冲进屋里时喊出的那句话已经暴露了今天这事就是冲着大丫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但这结果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纯属活该。 “对,没错,就该送这畜生去见官,能做出这等恶事,简直是罪大恶极,该送官严办。” “要是我们没及时过来,只怕就要被他得逞了,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瞧瞧好好的姑娘家,被吓成什么样了,作孽哦!” 李大娘的话得到村民们的一致认同,见几个村民气势汹汹地就要上前来拿刘大志,杨香琴也慌了神,连忙拉着刘大花道:“小姑,这事铁定是个误会啊,大志这孩子你还不清楚吗?你快帮他说句话啊。” 刘大花这时理智也慢慢回笼,是啊,和大志在一起的人,分明应该是郭家的大丫,可现在却变成了她的女儿家丽,而郭喜安却领着大丫好端端地出现,定是那贱人做了什么手脚。 她猛地抬头朝郭喜安看去,正对上郭喜安的目光。 郭喜安朝她微微一笑。 分明是张甜美的笑脸,刘大花却从里面体会出十足的恶意,她浑身一寒,差点晕倒过去。 见两个大汉已经上前拖住了刘大志,刘大花强撑着身子叫停,无论如何,大志是不能被送去见官的。 在场的村里妇人对她的举动都很是不解,以为她是疼爱侄子,这种时候还要袒护。 一名大婶站了出来语气很不好道:“我说程家大娘,你就是再怎么疼爱自个儿侄子,也得有个限度,这受害的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做娘的就不打算为自己闺女讨回个公道吗?” 刘大花此刻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她知道这事有鬼,可她却不敢辩,再要抓着不放,只怕这里面的事就要兜不住了。 最终,在刘大花的坚持和杨香琴的阻拦下,刘大志没有被送官。 村民们被她们事有古怪,需要先查问清楚的牵强理由挡了回来。 说白了这里面的两个涉事人,一个是程家的小女儿,一个是程家当家婆母的侄儿,现在主人家这个态度,其他人也不好再去插手。 程家急慌慌地关门谢客,一些本不知道这事的人一头莫名,不过不需要打听,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 这样的大丑事,不过半瞬功夫就传遍了全村。 村头大树底,路边墙角下,三五一堆,四五一群的村民们聚在一起议论得火热, “天,这是真的吗?” “怎么不真,我当时就在现场,你不知道,那柴门一推开,哟,那场面!看得人都没脸说。” “什么什么?张嫂子你快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说。” “那刘家的大儿子,骑在程家丽姐儿的身上,光着个身子是又咬又啃,哎呦,那场面,简直是叫人没脸看。”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听得齐齐“嗬”了一声,一边痛斥着伤风败俗一边又津津有味地追问:“那后来呢,程家大娘不得弄死那刘大志?” 旁边另外一个当时也在现场的妇人接过话头:“说到这可就奇怪了,自家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程家大娘倒是出来把事压了下去,非把那不要脸的登徒子保下了,亲闺女不如亲侄儿,这当娘的可真是拎不清。” “那可不一定,程家大娘对这个小闺女可是疼爱得很,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不吭声,别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不能吧,那家丽花朵一样的小姑娘,能看上刘大志那样的?再说了,不是说当时那小姑娘一直在哭在叫吗?” “谁知道她是不乐意的哭叫,还是见被人发现了吓的,真要是被强迫的,她娘能是那个态度?这事,我看可不好说。” ...... 三人成虎,流言满天的同时再有各种添油加醋的猜测和夸大其词,更加不堪的说法都有,这事无论最后处理结果如何,程家丽的名声也是好不了了。 再说程家这边,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瞒不过家里的男人的,程德全差点没被气死当场。 终于将人群全部驱散,只留下自家人后,程德全指使大儿子提来一桶冷水,将地上的刘大志泼醒。 一桶冰凉的井水毫不留情地泼向地上的刘大志,刘大志一个激灵,慢慢清醒过来。 才醒来的他还有些恍惚,程德全拿着一根木棍已经不管不顾地朝他身上打去,边打嘴里边喝骂:“畜生玩意儿,我家平日待你可不薄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第111章 亲上加亲 刘大志兜头兜脑地被这一顿打,思绪还有些混沌,没有反应过来,只抱头痛呼。 一边的杨香琴见程德全是真使了狠劲的打人,连忙冲了上来护着自己儿子,拦着程德全的棍棒道:“他姑父,这事也不能全赖我们大志啊。” 刘大志正迷糊着,被母亲这话提醒记起了先前的计划,虽然意识还有些不清醒,但先前商量好的词是没有忘的,立马附和着杨香琴的话说道:“是啊,大姑父,是她先勾引我的,我一时没有忍住......” “住口!”刘大花一下冲了上来,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直把刘大志的脸打向一边。 “你干什么?”一边的杨香琴尖叫着推开她,看着儿子被这一巴掌抽得嘴角都淌了血,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尖声道:“这事分明就是有古怪,别人不知道,小姑你还不知道吗?” 刘大花如何不知道这里面事有蹊跷,可是刘大志当时强压在自己女儿身上欺负也是事实,一想到那个画面刘大花又被气得浑身发抖,脱口而出:“先前的商量里面可没说让他去糟蹋我的丽姐儿。” “你说什么?”这话一出,程德全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厉声喝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先前的商量?给我说清楚。” 刘大花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可已经来不及挽回,面对丈夫吃人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追问,她心里慌乱有些语无伦次:“不是...我的意思是......” 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程德全举起木棍擦着刘大花的耳朵抡下去,木棍砸在地上发出“嘭”的闷响,他阴沉着脸,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咬牙切齿道:“说!” 刘大花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边的杨香琴也被吓住了,两人在他的逼问下,磕磕绊绊说出她们之前的谋算。 “哐当!”程德全一脚踢翻了放在地上的木桶,指着刘大花两人怒不可遏:“所以今天这事,罪魁祸首是你们!” 杨香琴连忙摆手,“不是啊,他姑父,我们...我们是要引那大丫过去的,我明明看到家丽把大丫领了过去,在屋里的人就是应该是那郭家的大丫啊,最后为什么会变成了家丽,我也是想不通啊。” 刘大花大哭,“是郭喜安,是那贱人,定是那贱人动的手脚。” 杨香琴忙不迭地点头,“没错,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那郭家,要不是郭喜安那贱人使了手段,我们大志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的。” 程德全听得脸色铁青,只觉得眼前发黑,险些跌倒。 “爹!”程家福和程家财赶忙上前扶住他。 程德全急喘几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刘大花和杨香琴:“你们两个蠢货,提前筹谋那么久还能叫人反击成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倒是害了我的丽姐儿,今日这事闹成这样沸沸扬扬,家丽的名声全叫你们毁了。” 程德全简直是恨死了这两个蠢货,有胆谋划却没本事周全,同时也更恨上了郭喜安,既然识破将人带走就是,却下这么狠的手,这样来害家丽,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她这是要毁了家丽,毁了老程家的名声,好歹毒的心肠! 刘大花听着丈夫的骂声,想到自己那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掩面大哭起来:“丽姐儿,我的丽姐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刘大志已经完全清醒,从自己娘亲、姑姑和姑父的只言片语中,他也大概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脑海里也断断续续地想起了先前在柴房对程家丽做的一切。 他脸色一白,自己姑父和姑姑对表妹的疼爱他是一清二楚的,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害怕姑父和姑姑再对他动手,他害怕地紧挨向杨香琴。 杨香琴心疼地看着儿子身上的伤口,这事说起来还是刘大花主动提议的呢,他们都只是配合罢了。 现在出了差池,又不是他家大志故意的,这又是捆绑,又是泼冷水,还又扇耳光又上棍棒的,未免太过分了些。 杨香琴心里起了怨怼。 这会儿听到刘大花的哭声,她眼睛一转,大丫那个媳妇是不可能了,可是今天大志和家丽的那种情况可是被村民们看了个实打实,那家丽的名声可也是毁了...... 杨香琴的心情激动起来,她装作一副同样难过的样子,附和着刘大花的话:“虽说我们大志也是被人害了,可连累了家丽也是事实,如今外边只怕流言蜚语的已经满天飞了。” 见刘大花果然哭得更大声,杨香琴上前去扶住她,给她擦着眼泪,又一副真诚的样子:“小姑放心,虽然这事是个意外,但我们家大志也会承担责任,将家丽娶回家去。” 刘大花的哭声一听,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杨香琴陪着笑脸:“小姑,这事已经出了,又闹得这么大,家丽的名节是已经毁了,如今之计,也只有嫁给大志,才能好听些。” “你放心,家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待她就像亲女儿般,她要是嫁了过来,我绝对不会委屈她,咱们两家本就亲近,这结了亲,更是亲上加亲,哎呦,说不准这是因祸得福呢。” 杨香琴越说越兴奋,刘大花是越听越气愤,她再也忍不住,一口呸在杨香琴的脸上,气急败坏道:“做你的春秋大梦,你那儿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肖想我的丽姐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杨香琴脸色一变,自己儿子确实身有残疾,背后也没少被人嘲笑议论,但被人这样当面鄙夷看不起还是第一次,说这话的人还是自家小姑,她一下恼羞成怒起来,尖着声音回击: “我家大志不好,你家姑娘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好吃懒做、刁蛮任性的,哪有半分贤惠的样子?也就你们当个宝,要不是因为大志坏了她的名节,你以为我稀罕她来做我家儿媳妇?呸,送给我我都不要。”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杨香琴也不管不顾了,继续讥讽:“好呀,你们看不上我家大志,我们也不稀罕,如今你闺女光着身子和男人抱在一堆,那是整个向阳村都知道的事,我倒要看看,没有我家大志,以后还有谁会娶这样的姑娘?” 第112章 后续 刘大花被杨香琴的话气得个七窍生烟,猛地朝她扑打过去:“你还敢说,我刚刚就该听那些人的建议,把刘大志送到官府去,我的丽姐儿是个受害者,官大人定会给我们个公道的。” 杨香琴和她扭打在一起,一手揪着她的头发回击:“你敢吗?你要敢报官,我就把这事的内情抖露出去,做婆母的设计儿媳姐姐家的女儿,骗来让自己侄儿糟蹋,哼,到时候还不知道官老爷怎么判呢?” ...... 程家闹得鸡飞狗跳,郭喜安带着家里人回家后,才把事情给郭喜春说了一遍,郭喜春气得掉下了眼泪:“她们...她们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我的大丫还是个孩子啊!” 大丫也害怕地扑进母亲怀里,一直压抑的恐惧终于释放出来,放声大哭。 她被程家丽毫无防备地骗进去柴房后,一双大手突然从后面搂住她,她想叫,又被捂住嘴巴,那人力大无穷,轻松就将她禁锢住动弹不得,正是万分恐惧和绝望的时候,身后的力道却是一松,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看见熟悉的小姨,她控制不住想要大哭,小姨抬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才勉强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接下来便看到小姨从外面拖进来一个昏迷过去的小姑娘,正是把骗她过来的程家小女儿程家丽。 接着见小姨从那个坏人手上拿过一个小水囊,刚刚那个坏人就拿着这个想要强灌进她嘴里,小姨撑开那个坏人的嘴巴,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这才带着她离开。 当时大丫虽然害怕,但还有些不太明白,直到小姨后面带着她返回,看到当时柴房里的情况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大丫根本不敢想,要是小姨当时没有及时出现,那她...... 小小的孩子内心充满了后怕,头埋在母亲怀里,似乎要把所有的恐惧都哭出来。 ...... 老程家的丑闻持续发酵,郭喜安听了李大娘带过来的后续,当天晚上刘大志母子就被赶出了程家,听说刘大志被赶出去时,上身都还是光着的,杨香琴是一路骂骂咧咧地离开向阳村的。 原先有些村人还猜测,出了这种事,刘大花都不追究,只怕是要把小女儿嫁过去了,如今看来,程家没有那个意思。 老程家的一连几天避不出门,后面开了院门之后,有那好事的村民偷偷关注后发现,刘大花眼窝都青了一块,一看就是挨揍了。 “我还听说,你那公爹原本是要把你婆母送回刘家去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送,不过现在程老头连家都不让她管了,程婆子现在日子可是难过得很,再没有往日的神气,可真是活该啊。” 李大娘幸灾乐祸地和郭喜安说着老程家的近况,那天的事她隐隐有些猜测,若她猜得不错,如今刘大花她们这也算是自食恶果,果然是老天有眼。 郭喜春在一边也是听得解气,那天之后,大丫虽然白天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笑呵呵地跟着她小姨去摆摊,可是夜里睡觉却是哭醒好几回,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如今程家遭遇的这些,可真是报应。 郭喜安纳着鞋垫,听完也只是笑笑,程家的这件丑闻短时间内是没法被人忘却的了,老程家的人躲着不出门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至少能过几天清净日子。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李大娘想起一件事连忙提醒:“哎,喜安呐,你们家坝子湾的两亩水田什么时候开始拾掇啊,别人家的秧都快插完了,就你们家的还没动静。” “你那摆摊的生意就是乐观,也不要落下了家里的农活,咱们这样的农家,土地才是根本,那上好的田可不能糟蹋了,好好拾掇,也能产上好几百斤的粮食呢,下半年的口粮就不用愁了。” 郭喜安一直记着这事呢,只是他们家本来稻种就撒得晚,比起村里的其他人家,秧苗也慢了些日子长成,前段时间又是村里各户人家争着借牛耕地的时候,她和姐姐商量了,等到村里其他人家差不多耕好地了再去借牛来犁田。 见郭喜安她们是有打算的,李大娘才放心了些,她笑道:“这几天连下了好几夜的小雨,那田地里已经积了水,都不用你们再灌溉了,借了牛来把田翻松,再耙一耙,就可以插秧了,我家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可以来给你们帮帮手。” “那可多谢李大娘了。”郭喜安道谢,虽然只有两亩地,可只有自己和姐姐两个人,那也得忙活好多天才能把秧插完,能有个帮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大娘又和她们闲扯了几句话,瞧着天色不早,便起身回家做饭去了。 李大娘走后,郭喜春对郭喜安道:“李大娘提醒得对,我看村里其他人家的田都差不多耕完了,现在借牛的人家应该没那么多,咱们也得抓紧时间了。” 郭喜安点头,“我一会儿就去问问张大哥家,要是他家牛得空,咱们就借来,趁着这两天把田翻出来。” 吃完了晚饭,郭喜安带上八个才烙的玉米煎饼,用竹篮提着往张大头家去了。 到了张大头家,郭喜安照例是在院子外隔墙喊了两声,张大头没应声,他妻子王杏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见着郭喜安也不来开院门,就隔着墙语气冷淡道:“我男人在地里还没回来,你有什么事?” 见王杏的脸色有些不好,郭喜安有些莫名,还是带着笑脸客气道:“那和嫂子说也是一样的,我是想问问嫂子家的牛这两天得不得空,想借两日去耕我家的水田。” 王杏这几天心情可不算好,前些日子因为提要给郭喜安涨车钱的事,张大头和她吵了好几天。 再后面就是郭喜安没有再搭她家牛车去镇上,一天的十文钱进项也没有了。 她问张大头,张大头也不说原因,她便以为是张大头拗不过自己和郭喜安提了涨车钱的事,结果郭喜安就甩脸不搭她家的牛车了。 这下她可把郭喜安恨上了,自认为从郭喜安去摆摊那一日起,哪一日不是她家的牛车接送她去镇上的,如今她赚了钱了,不主动提出多给些车钱,在自家提出后便不再雇用她家牛车,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如今倒还有脸上门来借牛。 第113章 借牛 王杏不阴不阳地开口:“还以为喜安妹子多大的本事,怎么这会儿又要来借牛了?这路能靠脚走,田怎么就不会自己去拉犁耕了?” 郭喜安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能确定王杏不好的脸色就是冲着她来的了,她很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 毕竟和张大头之前也算是有些交情了,怕有误会,郭喜安还是耐心道:“嫂子说笑了,人力哪能跟牛相比,这牛两三天就能犁完的地,要光靠我们人力去拉,三五天还不一定能犁完呢。” “嗬,这下你倒是聪明了。”王杏还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 郭喜安有点笑不下去了,她可不是那等心胸宽广到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人,这样无缘无故的针对和冷嘲热讽叫她也淡了脸色,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客气地询问: “所以,嫂子家的牛能不能接给我家使两天呢?” 王杏的表情有些得意,一副施舍的语气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也知道,村里人家耕地都是来找我家借牛的,我家花钱买的牛,又废着功夫养它,那也不能白借不是?” “这我当然知道。”郭喜安赶紧接话:“嫂子你放心,你家牛借给我们之后,我们一定给它喂得好好的,晚上也喂饱了再送回来。”正要把手里的煎饼递过去,王杏开口打断了她: “这些本就是应该的,哪有借了人家牛去干活还不给牛喂饱的。”王杏看向郭喜安,继续道: “喜安你也知道,这几日都是春耕最忙的时候,这段时间我家那头牛是一日都没有歇着的,这家借完那家借,虽然是头畜生,但也是从小养大的,我这主人看着也心疼。” “本来我家牛这些天也累得够呛,不太合适再借出去的,不过既然是喜安妹子要用,我也不好不借,这样吧,一天三十文钱,你要借多久都行。” 郭喜安愣住了,村里就两头牛,村民们借用一向都是帮主人家给牛喂饱,用完牛还给主人家之后,再给牛备上个一两天的草料就可以了。 客气的人家还会给主人家送一些自家种的小菜或是玉米红薯的,怎么到她这里就要收钱了? 王杏肚子里算盘打得精细,这一天收她三十文钱,她借个两三天的,前面损失的五六日的车钱也就回来了。 见郭喜安不说话,王杏还有些不满的催促:“怎么?一天三十文钱而已,谁不知道喜安妹子你摆摊赚了大钱了,这点钱还心疼?” 郭喜安把自己篮子收了回去,笑了笑道:“嫂子刚刚说的话也有道理。” 见郭喜安眉眼弯弯的样子,那便是同意了,王杏很有些得意,伸手正要朝她要钱。 郭喜安笑眯眯的下一句就道:“嫂子家的牛累了这么些天,嫂子心疼也是在理,为了不让嫂子为难,这牛我不借了,嫂子也可以叫牛儿好好休息几天,今天是我打扰嫂子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王杏傻眼了,直到郭喜安走远,她才反应过来,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来,她憋红了脸最后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小门小气上不得台面的,赚了钱还这么会计较,真是小家子气。” 郭喜安走得头也不回,她是看出来了,这王杏纯属就是红眼病犯了,她就是挣再多的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一副理所应当要钱的样子实在叫人膈应。 现在想来,之前张大哥脸上的伤和说不能再接送她们时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该是王杏一早就和他提过什么不合适的要求了。 郭喜安倒不至于因为王杏这种人生气,但是总归是有些不愉快的。 张大哥一个挺明事理的人,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老婆? 村里有牛的,除了张家,还有赵里正家。 郭喜安也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赵里正家里,道明来意后,赵里正很是爽快, “你们总算是打算伺弄那两亩田了,我都以为你忘记了呢,不过明天不行,明天牛借给张老四家了,你要用得后天过来牵。” 郭喜安连忙点头,“那也行的,那我后天早上过来牵。” 又把手中的竹篮递给过来的冯婆子道:“这是家里煎的几个煎饼,是做成酥脆口感的,给孩子们做个零嘴。” “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冯婆子也没客气,笑呵呵地接过篮子。 赵里正家的三个孙子跑了过来,十一岁的大孙子丰收古灵精怪的,一把接过篮子道:“奶奶,我帮你拿过去放好。” 冯婆子哪不知道这熊孩子的真实意图,说是帮她放东西,实际就是嘴馋想偷吃呢。 小孙子庆有跟在两个哥哥后边,也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 “这才吃了晚饭呢,你们就又打上主意了。”冯婆子说是这么说,还是松了手,丰收接了篮子就往厨房里面跑,两个弟弟跟在他后边。 冯婆子冲着三个皮孩子的背影喊道:“要把篮子腾出来还给你喜安婶婶啊。” “晓得了!” “这些孩子!”冯婆子嗔笑一句,转头见郭喜安也正看着厨房的方向笑,有些不好意思道: “之前你给你家的那几个孩子做的那个田螺,这几个孩子得向佑向泽他们分的几个,吃了之后都说好吃,羡慕得很,但是那个麻辣的做法我们也做不出来。” “倒是你教给冯婆子的那个盐水田螺的做法,我学了给这几个孩子做了几次,他们也爱吃得很,但也还是说做的不如你给向佑他们做的好吃。” “现在咱们村里的小孩都知道向佑向泽的娘亲做的东西好吃,羡慕得很,我家这几个皮孩,就是看到是你送来的吃食,才那么积极呢。” 郭喜安一笑,没想到自己在孩子中也有了名气。 第114章 买牛 从赵里正家回来没一会儿,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雨,既然要忙着家里农田里的事,郭喜安决定明天要卖的凉粉少做一些,早点卖完回家。 接下来怕是有一小段时间不能去镇上了,趁着明天也和陶老他们打声招呼。 郭喜春本来是想叫郭喜安正常出去摆摊的,郭喜安哪能把农活全部丢给她干,而且这些天几乎每晚都要下雨,白天也时有阵雨,凉粉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回家忙农活也没多大影响。 “对了,姐,我想着我们以后还是要经常进镇子去做生意的,等向佑向泽入学后,更是每天都要接送,几乎是每天都要用上牛车,老是租用别人家的也实在是麻烦,我想着,干脆咱们自家买头牛回来,以后出门也方便多了。” 经了王杏的事,郭喜安心里就有了这个打算,别人有总是不如自己有,这些天来,她带着大丫每日往返于镇上,时不时还要被淋一场雨,路上泥泞,着实有些苦不堪言。 郭喜春吃了一惊,“可这牛的价格可不便宜啊,这几日春耕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头家的牛也该闲下来了吧,不是能继续租用了吗?” 郭喜安没和她说王杏的事,只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别人家的东西,总会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要是遇上个急事,人家挪不出时间来,也是麻烦。要是咱们自己家有,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方便省事许多。” 郭喜春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还有些忧虑:“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这成牛再怎么说也得七八两银子吧,买了牛又得准备板车,怕是要不下十两银子,还有买回来之后养在哪里?牛又不像小鸡小鸭的,身板子小,随便圈个地方就能放的。” “这些我都想过了。”郭喜安坐直了身子给她说出自己的打算:“这些日子卖凉粉,家里也存了不少钱,十两银子的预算还是能拿出来的,至于养牛的地方,鸡圈旁边的柴房可以腾出来,虽然小了些,养头牛进去也是没问题的。” “至于腾出来的柴禾,可以搬到厨房去,咱们家厨房本来就大,隔出一块地来放柴完全没有问题。” 郭喜春想了想,虽然有些拥挤,确实可行,见妹妹考虑得周全,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她也没了拒绝的话,点头道:“那就听你的。” 只是还很是心疼银钱,提醒道:“虽然家里有了钱,那也不能乱花,眼看向佑向泽马上就要入学了,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你要买牛,还是得多请教村里懂行的人家,可不要花了冤枉钱。” 这些郭喜安心里自然是有数的,第二天到了镇上,将凉粉卖完之后,郭喜安向陶老和钱贵说明了未来几天不会来摆摊的情况,又向钱贵打听,市场上耕牛的卖价情况。 “喜安姐,你想要买牛啊?”钱贵对这个还真知道一些,立马热情介绍:“咱们镇上东街就有一个牛马交易市场,那里卖牛卖马的都多,我刚好认得牙行的一个牙人,他专精这一块的,还算可靠,可以找他帮忙。” 这里的牙行类似于现代世界的中介机构,都是从事帮忙买卖双方做介绍的工作,像人们熟知的人牙子,也是牙行的其中一种牙人。 钱贵给她介绍的这个牙人,就是专门做牛马交易市场这一块的。 能找到可靠的专业人员帮忙,郭喜安自然也是同意的,跟着钱贵到了牙行,钱贵对这边还挺熟门熟路的,进了门直奔柜台,点名道姓要找袁老头。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精瘦老头就被喊了出来,他两鬓斑白看起来却很精神抖擞,一见钱贵就笑道: “嗬,钱贵小兄弟,怎么有空到这来寻我了?” 钱贵也是笑眯眯地回应:“来找袁师傅,自然是要给您介绍生意了,我这位姐姐想要买一头好牛,咱们镇上谁不知道你老在这方面最有门路,这不就来寻您帮帮忙了。” “哈,你这小子,还是那么会说话。”袁老头爽朗地笑着,看向钱贵身边的郭喜安,“那这位小娘子想买一头什么样的牛,有要求吗?” 郭喜安笑了笑回道:“我买这牛主要是为了拉车做运输工具和耕地用的,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要健康就好。” 袁老头点了点头,“要立马能干活就得是成牛,能拉车能耕地就要最好是被驯养过的,脾气温驯你们买回去也好驾驭,这些要求不算很难,但要立马找到合适的也不容易,我也得花个一两天时间去寻摸,小娘子着急吗?” 之后几天要在家忙农活,耕牛也是借到的,郭喜安并不着急。 袁老头心里有数,给出期限:“那行,这两日我先为你寻摸着合适的,后天你到镇上来,我带你去看货。” 因为是熟人介绍,袁老头也没收他们定金,约定好了一些细节后,郭喜安便和钱贵离开了牙行。 出了牙行,钱贵便和郭喜安告辞回了笔墨斋。 现在时间还早,郭喜安带着大丫往米粮铺子过去,称了五斤白面,又去肉铺买了四斤多的五花肉,准备今天晚上包包子吃。 这些天孩子们每天都在学习和练字,进步都是十分明显的,特别是向佑,已经会读写百家姓上的所有字了,为了表示奖励,郭喜安准备今天要奢侈一把。 回到家里,三个孩子在家,郭喜春去地里除草了还没回来。 郭喜安晚饭想做灌汤小笼包来吃,这灌汤小笼包包起来可比一般的包子更费时间,家里人口多,灌汤小笼包个头小,比饺子也大不了多少,以自己这一家人的食量,少说也要包上八九十个。 另外还要送一些给相熟的人家,像赵里正、李大娘和孙大娘家,这一算可是个大工程,没有耽搁,郭喜安立马就开始准备。 既然是要奢侈一把,郭喜安用的就是才买的五斤白面,没往里面掺杂玉米什么的粗面,和好面团,放盆里盖上布让它醒发一会儿,趁着这个功夫开始准备包小笼包要用的馅料。 第115章 包包子 家里几个孩子知道郭喜安要包包子,个个都高兴得不行,围着郭喜安也不出厨房。 小向泽扒着灶台,兴奋地询问:“娘,是要包你之前从集市上给我和哥哥带的那种大肉包子吗?” 二丫一听瞪大了眼睛,立马追问:“什么?小姨给你和向佑表弟买包子了?我怎么没吃到?”该不是背着她们姐妹三个,偷偷只给表弟们吃吧? 向佑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自然地回答:“是以前啦,那时候二丫表姐你们还没来呢?” 二丫将信将疑。 小向泽也没在意,眼睛亮亮地看着郭喜安等她回答。 郭喜安剁着肉馅,笑道:“没那个大包子大,咱们今天包的是小包子,叫灌汤小笼包,但味道绝对比那个大包子的味道还好。” 向泽睁大了眼睛,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那我也给娘亲帮忙,早点包好包子。” “好!”郭喜安笑吟吟的,也不打击孩子的积极性,“那你去帮娘亲把蒜头剥两个出来。” 小向泽答应一声,往墙角去拿蒜头去剥了。 大丫也开口:“小姨,还要准备些什么,我和妹妹也可以帮忙。” “那你们帮小姨去洗些大葱和姜块过来。” 一家人正忙着,外头传来孙大娘的叫门声。 她家几个混孩子今天又去田里捡田螺了,还抓了好些泥鳅,这泥鳅虽然肉不多,也是个荤腥菜呢,她提了小半桶送过来。 见是郭喜安来开的门,她有些惊讶:“咦!今天你在家吗?” 郭喜安见着她也是高兴,将人迎进来道:“今天回来得早,我姐还在地里。大娘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包包子呢,你快来给我搭把手,待会也拿些回家去吃。” 孙婆子将桶放下,奇道:“这不年不节的,包啥包子?” 等到进了厨房看到郭喜安准备的东西,她更是吓了一跳,“你这是打算着吃完这顿,以后就不过日子了吗?谁家包包子像你这样的全用白面?这么些白面,你往里面掺些玉米面或者黑面,也够一家子吃个十天半个月的了,你咋这么不知道过日子?” 孙婆子着实被惊着了,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单过日子本就不容易,现在又有她姐姐和几个姨侄女,家里压力只会更大,她还做出这样败家的事来。 又挨了说教,但郭喜安心里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她知道孙大娘这么说,是真为她家着想的。 她脸上带着笑的说道:“大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也不敢天天这样吃,我这些日子在镇上摆摊,赚了些钱,家里以前日子苦,几个孩子都没怎么吃饱过肚子,营养什么的都没跟上,现在手里有点钱,我便想着给他们多补补。” 听到郭喜安这样说,孙婆子的脸上露出心疼之色来,郭喜安以前带着两个孩子在老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是知道的,现在给孩子们好好补补身子也没错。 不过她还是劝道:“有钱也得省着些花,像这白面,你每顿掺着玉米面蒸成窝窝头,也是精细的粮食,再买些猪肉来多熬些油,做菜的时候多放一些,也有营养得很,不比你这样一顿造完实惠多了。” “是是是。”郭喜安笑道:“以后我少这样做就是了,听大娘的,您快来帮我包包子吧。” 孙婆子也没推辞,洗了手便过来帮忙。 郭喜安准备了两种馅料,一种是纯肉馅的用来包灌汤小笼包的,因为是临时起意,没有提前准备猪皮冻,为了包出来的小包子能出汤,郭喜安在这馅料上可是花了些功夫。 先是把剁好的肥瘦相间的肉沫盛到盆里,加入葱花、适量的盐、少许白糖和适量的胡椒粉搅拌均匀,加入一点酱油调色,再往里面放上小半勺菜籽油,本来放芝麻油会更香的,但是家里没有,只能将就着用菜籽油代替。 接下来便是出汤的关键了,郭喜安将准备好的姜块剁成碎沫,用温水冲调成一碗姜水,少量多次地倒入调好味的肉馅中,每次倒入都要顺时针一个方向的搅拌肉馅,直到肉馅充分吸收了倒进去的姜水,再开始下一轮的倒水。 直到整碗姜水都被肉馅吸收,带点粘稠浆糊的感觉,这肉馅才算是做好了。 另外一个馅料是酸菜的,一种口味的吃着单调,她也是临时起意剁了些酸菜沫来做馅料,本来酸菜粉丝包也是很好吃的,可家里没有粉丝,郭喜安只能留下一点肉沫,做成酸菜肉沫馅的。 瞧见郭喜安端上来的这两盆馅料,孙婆子又拿眼刮子刮了她好几眼,嘴里咕哝:“这么一盆子肉,留着每天吃个几片,也能吃上个几天了,你哟你......” 郭喜安也不回话,嘻嘻笑着将发好的面倒了出来,握着擀面杖,拒绝孙大娘的帮忙,她自己来擀面皮。 灌汤小笼包好吃的秘诀,一个是馅料要调好,第二个就是这面皮要足够薄,要保证面皮够薄,包出来的包子又不会破皮,其中的细节可没那么好掌握。 不过这对郭喜安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先将面团分成大小均匀的面挤子,手里的擀面杖熟练地不停滚动,小小的面团很快就变成一张张又薄又好看的滚圆面皮儿。 在动手包之前,郭喜安先给大家做了一个示范,包灌汤小笼包和一般包子有一点点区别,不能包得太满,里面得留下一点空隙,这样蒸出来的汤汁才不会把面皮撑破。 孙婆子毕竟是常年下厨的,一看就会,适应了一会儿就能包得很顺手了。 在郭喜安教学的时候,家里几个小的也看得认真,他们以前都没有包过包子,大丫手巧,看了一遍就能包得像模像样,二丫学着包了几个,才慢慢的掌握诀窍,也包得小巧玲珑。 就三丫和向佑向泽三个小的,尝试着包了好几个都不对劲,要么包着包着馅料撑破漏出来弄了满手,要么就是粗暴的圆球似的裹成了一个包肉的丸子,还是一个不规则的面丸子。 再又制造出几个大小形状不一歪七八扭的“小包子”后,三个小豆丁终于放弃了,郭喜安给他们安排了别的任务,去拿了簸箕,把包好的小笼包整整齐齐的放在上面。 第116章 美味灌汤小笼包 郭喜安擀面皮的速度飞快,孙大娘和大丫二丫三个人包包子的速度都赶不上她,包到一半的时候,郭喜春从地里回来了,有了她的加入,速度才堪堪持平。 五斤的面粉不算多,因为要做的是小笼包,灌汤小笼包要求的皮又要更薄,郭喜安经验丰富,这五斤白面也擀出了三百多个面皮。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飞快流逝,等到把所有的面皮都包好,酸菜馅的馅料还剩下一些,外面天色也擦黑了。 郭喜安原本是想把包子蒸熟了让孙大娘拿回去的,这会儿也来不及了,便用竹篮整整齐齐地给她码了半篮子,差不多也有七八十个,肉馅和酸菜馅的各一半。 不等孙大娘推辞,郭喜安提前在她开口前说道:“大娘,你可别说这太多了,就这么些包子,也只够你家里人尝尝鲜的,你帮着我忙活了这么大半天,要还和我推辞,那我可要不高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篮子也已经塞到了手里,孙婆子也不扭捏了,见郭家其他人的脸上也没有不满之色,她笑呵呵地接下。 郭喜安又把她提来的半桶泥鳅腾出来,将桶还给她,孙大娘便提着半篮子包子和自家的空桶回家去了。 送走了孙大娘,郭喜安又用两个小盆装了满满的两小盆子小包子,叫大丫带着向佑分别给李大娘家和赵里正家送去。 “送过去就赶紧回来。”郭喜安叮嘱。 “知道了。”大丫还急着回来吃包子呢,带着向佑走得飞快。 郭喜安这边开始张罗着蒸包子,幸亏家里之前做卷粉买了一个六层的大蒸笼,一次就能蒸上六十个包子。 小笼包皮薄个小,比普通包子熟得要快,上火蒸上十五分钟左右,便可以吃了。 包子上火蒸了还不到十分钟,大丫便带着向佑回来了,一人手里提着个竹篮,一篮子是李大娘家给的才长成的巴掌大的嫩黄瓜,一篮子是赵里正家给的甜玉米。 郭喜安将两篮子东西接过来放在一边,让孩子们准备洗手吃饭,自己又拿出一个大海碗,往里面放了些辣椒油,再加上酱油醋,做了一个简单的料汁。 吃灌汤小笼包是不需要蘸料的,那个酸菜肉馅的小笼包可以蘸着这个蘸料吃,又是另外一种风味。 郭喜安也没分,一大碗的蘸料汁就这么放在桌上,里面放上勺子,待会谁要吃的就自己舀。 拿了小盆过来,先把蒸笼中上面三层蒸熟的酸菜肉馅小笼包捡到盆里,下面三层就全是肉馅的灌汤小笼包,灌汤小笼包就不能像酸菜包一样盛到盆里挤压到了,容易破皮撒汁,便连着蒸屉一起抬到桌子上。 灶上还蒸着第二锅,一家子已经在桌上吃得热火朝天了。 灌汤小笼包做得相当成功,汤汁出量适当,虽然没有肉冻化成的汤汁香浓,但也是十分的鲜美。 “这灌汤小笼包要仔细吹凉了再吃哦,不要被烫着了。” 郭喜安提醒的话音才落,那边猴急一口闷下的三丫已经被烫得龇牙咧嘴,发出好烫的叫声。 “哎呀,你真是,快吐出来。”郭喜安连忙叫三丫。 三丫嘶哈着嘴巴在跳舞,小手拼命扑扇,却舍不得吐出,就这么囫囵着吞下肚去。 郭喜安着急起来,连忙掰开她的嘴查看:“没烫伤吧?” 三丫睁着溜圆的眼睛,脸上没有痛苦的神色,双眼闪闪发亮,含糊着声音道:“小姨,这个包子好好吃。” 郭喜安仔细观察一圈,确定她没有被烫伤,这才放下心来,又见这孩子记吃不记烫的小模样,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好吃也要慢慢吃,今天包的多着呢,能让你吃个够。” 怕再有孩子被烫到,郭喜安夹起一个,教大家怎么吃灌汤小笼包,刚出笼的灌汤小笼包,最忌的就是一口吞进嘴里。 要先用牙齿在皮上咬出一个破洞,吹凉后先吸汤汁,灌汤小笼包的汤汁就是精华,鲜美的汤汁充盈在齿舌之间,感受到灌汤小笼包的第一道美味,再连皮带馅地丢入口中。 吸过汤汁的小笼包并不会干柴,里面的肉馅还很鲜嫩,外面面皮又薄,一口嚼开满满的都是肉香味,郭喜安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家里人照着她的吃法来吃灌汤小笼包,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能更加充分地享受美味。 小向泽抱着自己的小碗,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称赞:“娘,这个小包子好好吃,比你以前买回来的大包子还好吃。” 向佑没有说话,但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大丫吃着包子,十分真挚地称赞:“小姨做的什么都好吃。” 孩子们吃得开心,郭喜安也看得高兴,大手一挥给下承诺:“那咱们以后每十天就吃一此这样的小笼包好不好?” “好!”孩子们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屋顶。 吃完了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郭喜安收拾好厨房,包的包子还剩下三十来个,都是酸菜肉馅包,这酸菜肉馅的小笼包味道也不错,但和鲜肉灌汤小笼包比起来还是差上一些。 灌汤包全部被消灭,剩下的这几个酸菜包刚好可以留作明天做早餐吃。 孩子们已经在院子里陪着小黑虎玩耍,才吃完饭郭喜安也没有拘着他们,让他们玩一会儿再开始今天的课程。 李大娘送来的黄瓜十分鲜嫩,郭喜安没忍住拿了一根咬了一口,又脆又甜,黄瓜独特的清香味让她眼睛一亮,又洗了六根拿出去,刚好给孩子们做饭后水果。 明天要去地里,今晚不用准备凉粉和卷粉,按计划教完孩子们今天的知识点,时间还很早。 带着孩子们练了一会儿大字后,郭喜安又开始教几个孩子数数,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下来,郭喜安发现除了向佑这孩子天赋异禀,其他孩子也是十分聪明的,她原计划一天教学的四个大字,现在变成了一天六个,除了三丫有些吃力,其他孩子都接受良好。 就是向泽这孩子,他其实是聪明的,就是在读书上过了刚开始的那股新鲜劲,开始有些贪玩起来,他哥哥向佑完成每天的课业还愿意多花时间学习其他的。 向泽这小子就不是,他掌握了郭喜安第二天要考核的知识点后,就不愿意花功夫再去学习新的,在读书上的热情远不及他哥哥。 第117章 下地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他们才吃完早饭,赵里正的大儿子赵寻安就把牛送了过来。 郭喜安连忙去开院门,“赵大哥,怎么还劳烦你给送过来了?” “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顺道的事。”赵寻安憨厚地笑了笑,“这犁和耙我都给系好在牛背上了,你们待会去了地里,从这里解开这个结就能放下来。” 郭喜安上前仔细的看了记下来。 赵寻安送完了牛,便离开了。 坝子湾是村子南面的一处山脚沟,中间隔着一条河,河两岸都有田地,河对岸的田地都是沿山而上的梯田。 郭喜安家的两亩水田都在靠村岸这边,不用过河,她和姐姐到地里时,周围的一些田地里,已经有了村里人忙碌的身影。 这几日几乎是夜夜下雨,田里果然如李大娘说的积了一层水,不用再灌溉,田间小沟里面也流淌着清水。 将牛背上的犁和耙取下来,将犁索套在牛脖上,郭喜安脑子里是有犁地的记忆的,却是从来没有实操过,有点不太会使。 像他们这边的乡下人家,虽然妇女也是要下地劳作的,但像犁地这样的力气活,一般都是家里的男人们来干,女人很少干这个活。 但是郭喜春以前在婆家的时候,她男人可不会心疼她,家里的农活几乎都是她在干,无论是犁地还是耙田,都是她在做。 本来她是想让郭喜安来赶牛犁地的,有牛拉着,犁地能省不少力气,她可以在后面拉耙平地。 “姐,我不太会赶牛,还是你来犁地吧,我来耙就行。” 见郭喜安这么说,郭喜春也只好赶着牛下地,一手扶着犁,一手拿着赶牛的小鞭,吆喝起水牛翻起田来。 郭喜安将耙推进田里,这耙本来也可以套在牛身上来使的,可只有一头牛,现在也只能靠人拉了。 这耙的重量不轻,得有个五六十斤的样子,她拉起来倒不是十分费力气,就是脚下的水田是陷脚的稀泥,操作起来就有些费劲了。 一早上的功夫,郭喜春在前面犁了差不多半亩的地,郭喜安跟在后面耙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到底不是做惯农活的人,郭喜安刚开始还觉得轻松,这么一早上不间断的劳作下来,也渐渐感到吃力,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太阳渐渐升高后,劳作就更加辛苦了,汗水一滴一滴地滴入脚下的水田,瞧着前方一大块还等着她耙的地,她头一次觉得,这一亩地是如此的宽大无边。 快到正午的时候,两人才停手回家吃午饭。 本来郭喜春是说好让大丫给她们把午饭送到田里来吃的,但郭喜安属实是有些吃不消了,田间的劳作还能忍受,可这正午的大太阳晒得人皮肤刺疼,这可是容易中暑的,回家吃个午饭刚好避开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郭喜春见她大汗淋漓的样子,到底还是心疼和她一起回了家。 一到家,郭喜安便冲到井边打上来一通井水,舀上一瓢咕噜咕噜的喝下去,井水冰凉,大太阳底下劳作过后其实是不适合这样大口饮用冰水的。 但此刻的郭喜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么一瓢清凉的井水灌下去,整一个爽字了得。 午饭是大丫做的,简单的蒸了一大锅玉米馍馍,又把昨天包包子剩下的酸菜肉馅炒了做成酱菜,就这么夹在馍馍里吃,再煮上一大锅的鸡蛋野菜汤,简单的一餐就成了。 郭喜安本来没有胃口的,端着碗吃了几口后,这食欲才慢慢上来,毕竟做了一早上的苦力活,早就饿了,只是刚刚的那股热劲和累劲没有过去,才提不起食欲。 午饭虽然做得简单,味道也还是不错的,郭喜安一连吃了十二个大馍馍,喝了三大碗野菜鸡蛋汤,这才算是吃饱了。 这具身体的力气大,饭量也不小,以前都是饿着,现在家里有了条件,郭喜安也不怎么控制,每顿都吃饱,力气也慢慢的回来了。 平常也没有今天这么夸张,一般是六七个馍馍就能吃饱的,好像是一般她使了大力气后,饿得快,也就吃得更多。 吃完饭,外面太阳还是老高,郭喜安劝着姐姐在屋里又歇了一会儿,差不多过了正午,快到未时中(下午2点)的时候,才重新牵着牛出发。 这回家里的几个孩子也跟过来了,大丫和二丫背着个背篓,到了地里,她们便往附近的山坡上过去,给牛儿割草料,晚上得把牛儿喂饱才能还回去的。 向佑带着向泽和三丫,提着个小桶,就在附近的几块田里摸起了田螺。 郭喜春怕郭喜安累着,中间想让她去赶牛犁地,换自己来拉耙耙地,郭喜安拒绝了,以自己的力气拉着这个耙都有些费劲,换了姐姐来岂不是更辛苦。 这么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孙有才带着自己大儿子从河对岸过河过来,他家河对面还有四分地是还没有犁的,这么一小块地方他们也就没有再去借牛来耕,就自己带着儿子两个人扛着犁耙去拾掇出来了。 这会儿他们家里的地干完,孙有才带着儿子到了郭喜安她们这边,和她们招呼一声,两人带着工具,帮忙耕起了另外一亩地。 郭喜安感激得很,孙有才只爽朗一笑:“得了,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昨天你那么大方的给你大娘带回去的那些包子,我们都收下了,这点小忙你还跟我们客气啥?” 几人一直干到太阳下山,有了孙有才父子俩的帮忙,整整两亩地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三分左右,明天一个早上就能干完。 郭喜安本来要请孙有才父子俩回家吃饭的,他们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扛着犁耙就回家了。 郭喜安无奈的同时心里也暖洋洋的,村里人就是这样,有那性子混的,大多还是这种朴实善良的,得人一分好便要还上三分,淳厚又热情。 第118章 大雨 从地里回到家,天色已经很晚了,晚饭郭喜安不想应付,劳累了一天,得做些好吃的犒劳自己。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拿着草料喂牛,中午大丫和二丫割了满满两大背篓的嫩草,足够牛儿吃饱了。 昨天孙大娘送来的半桶泥鳅还在,今天向佑他们又捡了小半桶的田螺,郭喜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田螺还是做成之前吃过的那种麻辣口味,至于泥鳅,郭喜安打算拿来做成椒盐的。 在等田螺吐沙的间隙,郭喜安开始着手来处理泥鳅。 泥鳅也被称为水中人参,可见它的营养价值,泥鳅肉嫩,口感极好,可若处理不好,味道就会大打折扣。 处理泥鳅最重要的就是要洗干净它身体表面的粘液,这样做出来才不会有土腥味。 桶里的泥鳅还很活跃,郭喜安直接往里面放了一勺盐,受到盐的刺激,泥鳅立马蹦跳起来,她眼疾手快地拿了锅盖盖上。 等桶里的动静小了,再把晕过去的泥鳅倒进盆里,往里面加入面粉和一勺白酒,面粉可以很好地清洗泥鳅表面的粘液,白酒则是可以去腥增香。 用手不停地抓拌,把泥鳅表面的粘液都抓洗干净后,再倒入清水清洗,清洗干净的泥鳅表面不再容易打滑,接着就是处理内脏。 先用剪刀剪去泥鳅的头部,再把肚子剪开,掏出里面的内脏,全部处理好了之后,再用清水把泥鳅身上的血水处理干净。 接着将处理干净的泥鳅放在案板上用菜刀拍一下,对着脊梁处把肉拍开成张开扁平的样子,这样做出来的泥鳅会更加入味。 拍好的泥鳅用葱姜蒜腌一下,就可以热油下锅煎炸了,泥鳅肉嫩,煎炸时油温不能太高,直煎到两面金黄,即可往里面加入蒜末、辣椒段、胡椒粉、白糖和盐小火慢炒,不停翻炒到调料入味,即可出锅了。 外面孩子们将牛喂饱后,郭喜春便牵着牛去还给赵里正家,虽然是借了两天,但是家里没有牛住的地方,还是得还回去过夜,第二天再去牵。 几个孩子对牛稀罕得很,还有些依依不舍,都跟着过去送牛。 等到他们回家,厨房里面的香味已经传到了小院,孩子们眼睛一亮,撒开脚丫往厨房里面跑来。 郭喜安正把下好的面条盛到碗里,见他们进来笑道:“正好,快把菜端桌上去,准备洗手吃饭了。” 今晚的主食是麻辣小面,郭喜安还给每碗里面都加了个煎蛋,除了向佑碗里的是全熟的,其他人的都是流心煎蛋。 孩子们迫不及待的洗干净小手入桌,端起碗的第一筷子都不约而同地伸向了那碗散发着浓郁鲜香味的椒盐泥鳅。 泥鳅被煎得外酥里嫩,里面的小刺也能轻松嚼碎不会卡脖子,泥鳅特有的鲜香加上调料赋予的麻辣,这滋味完全吊起了人的胃口,一家人吃得不亦乐乎。 家里的小黑虎一向是他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之前都是家里人吃完了饭再给它喂。 今天吃的是面条子,怕是剩不下什么,郭喜安单独给它的也是一碗白面条,里面加了一些泥鳅肉和郭喜安细心挑好的田螺肉,它埋头在自己的食盆里,小尾巴一甩一甩的,吃得相当沉迷和享受。 郭喜春之前对郭喜安喂狗的方式是很不赞同的,这个年代,自家人都不一定吃得饱,哪舍得拿这些精细粮食来喂狗。 可这么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也爱上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家庭成员,再不会觉得养它是浪费粮食的事了。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厨房收拾碗筷时,郭喜安和郭喜春商量:“姐,明天就到和那位袁师傅约定看货的日子了,我得去镇上一趟,合适的话明天就把牛买回来。” 郭喜安点头,“你只管放心去就是,剩下的那点地,我明天一早就能全部弄完,这地里操弄好就要开始插秧了,得有四五日去不了镇上,家里的米粮也吃得差不多了,你明天记得买些回来。” 郭喜安点头,道晓得了。 睡觉前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好在之前在屋顶上盖的那块油布很管用,那之后家里就不会再漏雨了。 只是也有缺点,这油布盖在屋顶确实防水,但是也实在是不透气,一到晴天特别是大太阳的时候,屋子里就捂得闷不透风,十分闷热,也很是折磨人。 因着下雨,一家人早早地就熄灯上了床,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小黑虎汪汪的狂叫声,郭喜安被从睡梦中吵醒。 屋外电闪雷鸣,雨声哗哗,光听声音也知道这雨势是如何的大。 小黑虎的叫声还在继续,还伴随着挠门的声音,它的窝是搭在院子里的,往常它都很乖,夜里从来不乱叫,今天这是怎么了? 郭喜安起身披上衣服,推门出去时发现姐姐也醒了,正和她一样准备出门去查看。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接着一道炸雷声响起,郭喜安都被吓了一跳。 “哇......”是三丫被从睡梦中惊醒,惊魂未定的她被一连串的雷声吓着了。 郭喜春连忙转身去看孩子。 “娘!”向佑向泽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 “轰隆隆...”又是一连串的雷鸣声,两个小家伙显然也被吓到了,慌张地扑向郭喜安怀里。 雷声一道接着一道,一声更比一声响,连屋顶墙壁都被震得微微发抖,门外小黑虎的叫声变得越发大声和急促。 郭喜安隐隐觉得不对,忙把姐姐她们都从房间里叫了出来,带着孩子们来到堂屋,郭喜安一打开大门,小黑虎就跳了进来,冲着他们汪汪大叫,还不停地去咬郭喜安的裤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小黑虎如此反常的举动让郭喜安有些在意,看它一直咬着自己裤脚往外拖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叫她出去。 来不及想太多,郭喜安招呼大家先出门,才跨出堂屋门槛,一道雷声再次炸响,伴随而来的是房间那边传来轰隆隆的倒塌声。 第119章 坍塌的墙壁 郭喜安惊呆了,顾不得外面的倾盆大雨,赶紧带着孩子们跑到院子里。 不敢挨着有墙的地方,一家人抱成一团站在院子中间,瓢泼大雨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这么站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雨看起来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屋里肯定是不敢再回去的,郭喜安带着一大家子往离自家最近的李大娘家去。 大半夜的,雷雨声又大,郭喜安在李家院子外叫了好一会儿,李大娘他们才听到声音。 李大娘撑着伞从屋里出来,借着闪电看清了这一家大小,吓了一跳,连忙来开院门。 “这是咋了,大半夜的怎么搞成这样?”李大娘将他们领进屋,一边找布巾给他们擦拭一边询问。 李家其他人也都起来了,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都是吓了一跳。 郭喜安接过李大娘递过来的布巾,先给向佑向泽两个孩子擦拭头脸,一边解释: “许是这几日雨水冲刷,我家那老宅本就是年久失修的,今日这般大雨,家里房墙倾倒下来,那屋是不敢待了,这才厚着脸皮这么晚来敲门,想着在大娘家这边叨扰一晚。” 李家人都是吃了一惊,李大娘儿媳周美玉连忙询问:“那可没伤着人吧?” 郭喜安摇头,“还好家里的小狗察觉异样,把我们都叫醒了,这才躲过一劫。” 李大娘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可是菩萨保佑了,大晚上的人都睡死了,发生这种祸事,听得我都心惊胆跳的,好在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不是吗?要不是小黑虎示警,一家人只怕还在睡梦中,那墙倒下来,不敢想象这后果。 郭喜安心里也是后怕,去看立了大功的小黑虎,它刚刚跟着一路淋雨过来,全身也都是湿透了,这会儿自己跑到墙角甩身上的雨水。 见郭喜安看过来,它蹦跳着跑到她的脚边蹲下,没有了刚刚着急狂躁的样子,睁着双黑豆般的圆眼睛歪着脑袋看自己,那模样莫名的乖,郭喜安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它的感激。 “人没事就好,乡里乡亲的说什么麻烦,你们只管住下就是,剩下的事,等明天天亮了再说。”李老头也开口安慰,又安排儿子大山去把家里闲置的那间空房打扫出来。 五月中下旬的夜晚虽然不是特别寒冷,但淋了雨也怕受了风寒,李大娘让周美玉去生火煮些姜汤过来,她则到屋里找几身干净的衣裳给郭喜安他们换上。 李大娘家人口不多,小孩子就只有一个六岁的孙女,男孩子的衣服是没有的,这时候也顾不上讲究了,给向佑向泽兄弟俩找的就是小孙女小莲的两套红色小衣裳。 换好了衣裳,周美玉姜汤也煮好了,给他们一人倒了一大碗喝下去,郭喜安感觉自己的身子立马就暖和了起来。 李家人口少,房间也是不多的,收拾了一间空房出来,里面就一张床,再在床边打了张地铺,郭喜安带着一家子暂且挤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折腾的,感觉才躺下没多久,天色就亮了起来。 孩子们还在睡着,郭喜安和郭喜春就先起了来,因为记挂着家里的情况,和李大娘他们打了声招呼,两人先回家去查看。 天光大亮,这时候才能完整看出自家房屋的情况,倒塌的那一面墙壁正是家里房间靠外面的那一面墙。 整面墙壁都坍塌了下来,特别是郭喜春带着大丫她们睡的那一间,几乎都被倒下来的木头石块掩埋。 郭喜安带着向佑向泽睡的那间波及得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坍塌了一个墙角,废石块压到了一半的床,本就破烂的床哪里经得住这个力道,被砸得四分五裂。 瞧着房屋的惨状,郭喜安的心里一紧,家里的一些散钱和存款票据还埋在床底下呢。 顾不得其他,郭喜安踢开脚下的阻挡物,快步走到散架的床沿边,将上面的废石和木块抬开,寻着埋钱罐的方向刨开泥土,之前盖在洞上的砖块还在,移开砖块,里面一个小小的陶罐出现在洞里。 她把陶罐取出来,打开盖子,里面的铜钱和银票都还在,因为用陶罐装着,盖子也盖得严实,银票也没有沾到雨水有损毁。 郭喜安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可是自家全部的家当,将钱和银票包起来揣到怀中,好在只有十几枚零散的铜钱,其他都是银票,这么揣在身上也不突兀。 郭喜春也在屋里检查了一遍,将房间中的衣物捡出来,大部分都沾了泥水,湿哒哒的,好在没有破损,洗干净了还能穿。 整座房屋受灾的就是两个房间的位置,堂屋到厨房的地方都没有被波及到,家里的桌椅板凳家具和厨房的锅碗瓢盆以及一些粮食都还好好的,这样算下来损失还不算惨重。 向阳村是个小村子,屁大点事一会儿就能传遍全村,郭家房屋倒塌的事自然没一会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在郭喜安姐妹在屋里收拾的时候,村里人就来了一波又一波,有好奇来看热闹的,也有担心过来关心的,郭家门口一时热闹了好一会儿。 赵里正也过来了,知道没有造成人员受伤,他这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瞧着那倒塌了大片的墙壁,赵里正又皱起了眉头,这老宅太老了,现在又塌了一面墙,安全性更是大大降低,他叫来郭喜安道: “这老宅时间太久,年久失修本就算得上是危房,你们一家住进来也是冒险了,好在这次出事没有人受伤,只是这房子是不能再住了,再要住人也得大修一遍。” 这房屋不能住人了郭喜安是同意的,但是赵里正建议全屋整修的说法她摇了摇头。 这老宅实在太过破旧,如今又坍塌了一面墙壁,房屋的稳定构造已经被大大的破坏,就是再大修一遍,只怕效果也维持不了太久。 看着面前残垣断壁的狼藉,郭喜安咬了咬牙,下定了主意:“我要盖新房!” 第120章 要盖新房 “盖新房?”赵里正被她的决定吓了一大跳,迟疑道:“这...喜安呐,这盖新房的花销可不小啊,你不是准备要送向佑向泽去读书吗?这个时候还能拿出钱来盖房?” 赵里正的担心不无道理,这盖房可是一项大工程,就算是盖一套最简单的一座三居室一堂屋的农家小屋,最便宜的粗略估算也要花上四五十两银子,一个普通家庭大半生的积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郭喜安当然也知道这些,但她更考虑的是一大家子的居住安全问题,这次是他们运气好,一家人有惊无险,但她可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去赌下一次。 她抬头坚定道:“里正叔,我也知道这是一笔大的开销,可就算是不盖新房,整修这座老宅子,只怕也要花上不少钱,况且这房子也实在太破,就算是重修一遍,这安全性上我总是不放心的,这样算下来,还不如盖一座新的,至于银钱,我再想办法就是。” 郭喜安打定了主意,赵里正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他也觉得能盖新房是最好的,毕竟这老宅实在是不安全,总归是人命更重要,他担心的还是郭家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 ...... 突然遭遇了这一档子事,本来约定的今天看牛的时间耽搁了不少,郭喜安到镇上时,钱贵和袁老头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实在是对不住,家里出了点事,这才来晚了。” 面对郭喜安的歉意,好在袁老头也没太计较,客套两声便带他们去看牛。 钱贵有些担心,路上询问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郭喜安三言两语地把家里房屋墙塌了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钱贵也为他们一阵担心后怕,知晓她家无人受伤后,这才安心了些。 袁老头带他们去的是镇上边上的一户人家,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接待了他们,这就是卖方,姓郭,和郭喜安一个姓,袁老头称呼他为郭老板。 郭老板径直带着他们到了后院,后院一个简易的牛棚里面,有五头大牛并三头小牛,袁老头指出其中一头对郭喜安道: “这头牛是这里最好的,才一岁大,发育得很好,皮毛有光泽,头瘦而长,嘴宽大,腰背肌肉丰满,这样的牛力气大,耐劳,无论是拉车还是耕地,都再合适不过了。” 郭喜安不太懂怎么看牛的好坏,但看这头牛双眼圆大有神,精神饱满,也知道是个好的,她也相信袁师傅的专业能力,点头道:“是头好牛。” 一边的郭老板拍着自己肚子笑道:“小娘子好眼光,这可是我这里品相最好的牛,你要是看上,瞧着咱们两家都是一个姓,祖上也是一家的缘分上,我郭六子给你个优惠价,只要你十三两银子。” 郭喜安吓了一跳,虽然知道牛不便宜,一头好牛只怕价格更不会低,但十三两银子也远远超过了她的预算。 袁老头倒似对这场面司空见惯,他不慌不忙笑道:“我说郭老板,你这人可忒不地道,还说给个优惠,说出来也不脸红,我们是诚心来买的,你要真有心优惠,也该给个诚意价才是。” 做生意嘛,都是有来有往的,郭老板脸色不变,还是笑眯眯的,“袁师傅你是个行家,只看我这牛也该知道,这是一头品相上好的牛,才满一岁,严格来说算不得成年,可这体格比两三岁的成年牛还要健壮,重点是还这么年轻。” “你看咱们现在的市场上,有多少像这样正是养到能干活的时候就拿来卖的耕牛?这样的牛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呢。” 郭老板这话可没说错,牛在现在可是十分贵重的劳动力,很多人家养牛都不是为了卖的,而是为了帮着干活,能在市场上买卖的很多牛,要么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幼牛,要么就是年老体弱,已经干不了多少重活的老牛。 像这头刚刚养成正是可以可以发挥作用,又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大牛,在市场上是很少流通的,在桥连镇这个小地方,就更加稀少了。 袁老头当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他笑道:“牛是头好牛,老头子当然是知道的,我和你也是打了多年交道的老朋友了,咱们也不说那些虚的,你就给个痛快话,最低多少能给我们牵走。” 郭老板走近牛棚,拍了拍那头牛的牛头,“袁师傅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和你打那些官腔,这头牛,你们若要,一口价十一两银子,算是咱们这么些年来往的合作价。” 这一下就减了二两银子的优惠,是真的诚心了。 袁老头略微思属了一瞬,也知道这是对方能给出的最大让步,转头小声对郭喜安道:“郭娘子,这个价位确实是很合适的了,这头牛品相上佳,逢上最好的时候,十五两银子也是卖得的,这个价位能拿下,确实物有所值。” 若是先前,这么好的牛能得这么大的优惠,虽说十一两银子于她而言还是个高价,可郭喜安咬咬牙也愿意买下来。 可现在...... 见郭喜安犹豫,袁老头以为她是还嫌弃价格贵了,劝道:“郭娘子,这个价格确实是很公道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介绍生意,一直是有口皆碑,是不会蒙骗你的。” 见袁师傅误会,郭喜安连忙摇头解释:“我自然是信袁师傅的,只是先前说的我家出了些事不是假话,家里老宅是没法住了,得准备盖新房,又是一大笔花销,我现在可是一分钱都不敢乱花的。” 袁老头一听,也知晓了她的难处,便又尝试着问郭老板能不能再给个优惠。 郭老板却是十分果决地摇了摇头,“十一两银子已经是最低价,一分都不能再少了。” 看出郭喜安的为难,郭老板也没生气,主动介绍:“小娘子要是没有那么多的预算,也可以看看我家其他的牛,虽然比不上这头牛的品相,但也有两头很不错的,价格也没那么高。” 第121章 三被退货的驴 郭喜安看了郭老板给介绍的另外两头牛,品相也都还不错,就是都各有一些缺点。 一头牛已经有七岁年龄,这个时候的耕牛的寿命都不是很长,普遍是十五到二十年,大多耕牛到了九、十岁就进入老年阶段,体力各方面都开始衰退,七岁的牛,它最好的干活状态也只有三年左右了。 另外一头则是五岁年龄,但是左后蹄受过伤,虽然不严重,还能耕地拉车,但是耐性减少了许多,劳作时间不能太长。 两头牛都只要八两银子,给价也还算公道。 郭喜安犹豫半天,想来想去,正要定下那头五岁的牛时,突然后面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传来。 “快快快,它往后院跑去了,快抓住它。” “这畜生,死到临头了还不安分。” 众人诧异回头看去,一群人追着一头毛驴冲了进来。 那毛驴慌不择路的样子,见着里面有人,一个急刹,驴蹄子乱拍。 郭喜安等人也被吓了一跳,怕被这失控的毛驴冲撞到,都慌忙躲避。 毛驴后面的三人追了上来,那毛驴见前后都被人堵住,扭头钻进了牛棚,把里面的牛惊得哞哞直叫唤。 郭老板回过神来,冲着后面追来的三人中喊:“老马,这是怎么回事?” 那叫老马的人手里还举着把尖刀,闻言跑到他们这边,“老板,是早上那头被退回来的蠢驴,不是要杀了它卖肉吗?我们刚刚正准备动手来着,一个不备被它跑了出来。” 这时候另外的两个人也钻进牛棚抓住了那头驴,把它生拉硬拽地从里面拖出来。 那头毛驴瞧着个头不大,灰色的毛发有些蓬乱,仰头嘶叫着,形容慌乱而狼狈。 “快些拉走,我这还有客人呢,别吓着人家了。”郭老板摆手对老马他们说道。 “晓得嘞。”老马招呼着两个伙计,拖着毛驴要往外走,一边口里还对着驴骂:“你个蠢驴跑什么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入了人的五脏庙也算你这一世功德圆满,来时也能投上一个好胎。” 那驴似乎能听懂人的话,看着老马手里的尖刀眼里透着恐惧,咴咴的叫声中透了几分哀求。 那头驴眼里的恐惧和哀求实在太过拟人化,郭喜安看得不忍,最终没忍住开口:“那个...郭老板,我瞧这头驴子身量不大,也挺健康的,怎么要宰杀它啊?” 这里驴虽然不如牛马值钱,但作为大型的家畜,地位也是不低的,如牛马一样,毛驴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宰来吃肉,大多是做畜力来使的。 郭老板“嗨”了一声,有些无奈道:“我也不想啊,这头驴我也是偶然从一个老汉手里买到的,本来瞧着品相不错想卖个好价钱,可卖了三次却是被人三次退货,这不,今天早上又被第三个卖家退回来了。” 钱贵听得稀奇,一头驴卖了三次被人退回三次,瞧着这驴也不是身体上有问题的,好奇追问:“这是为啥?” 郭老板一脸晦气,“可别提了,这就是一头又懒又犟的蠢驴,买之前那老汉还说是训练过的,听话得很,我信了他的鬼话,卖给人家,不出三天就来退货。” “第一户人家买去让它拉货,让它驼了两袋子的谷子,它倒好,半路趁着主人去上茅房,不知怎么地把货卸了下来,自己吃上了,把主人家气得个半死,抽了它几鞭子,它一蹄子给人踹沟里去了,人家哪还能要它,第二天就来退了货,还把我给臭骂了一顿。” 钱贵听得想笑又不敢笑的,“这...这驴挨了打,可能是一时被激着了,条件反射的,既是有了这一次,好好教导教导就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郭老板一脸晦气,“所以第一次退货后,我们驯养了几天才卖给第二家,这次它倒是老实了几天,那家人买它主要是拉磨的,刚开始还好好的,只是旁边如果没人看着它就开始停下来偷懒,那家人想了一个办法,给它脖子上戴了个铃铛,这铃铛声音要是不响,就知道这驴又停下来偷懒了,主人就会过来吆喝几声。” “这不是挺好的。”钱贵奇怪,“后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郭喜安也被勾起了兴趣,好奇下文。 郭老板一脸的生无可恋:“刚开始还好,后面老板发现怎么这铃铛声音不断,表示驴一直在工作,可这磨出的面粉却是越来越少,他心里奇怪留了个心眼,后来躲在门外透过窗缝观察发现,这头懒驴一等人离开,就停下拉磨,只站在原地摇晃着脑袋让铃铛一直有声响,听到人的脚步声过去才会动起来,假装一直在干活。” “噗嗤!”这次郭喜安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向一边的毛驴,那驴仿佛也知道是在说它,低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然后就是这第三回。”郭老板越说越来气,“就在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三个买家,结果人家才牵出门去,它就追着一个挑菜的小贩吃人家菜篓子里的蔬菜,把人吓得摔着了,菜也撒了一地,买家这下不干了,把驴子退了回来,我还得赔人家小贩的菜钱和医药费。” “你说说,这事整的。”郭老板说到最后都满腹委屈了,“我是个生意人,花了五两多的银子买了它,一分钱没挣着,到现在还又赔进去了不少,我也不敢再卖了,也只能杀了卖肉,这损失能挽回一些是一些。” 众人听了郭老板的控诉,既是觉得新奇好笑又有些同情,袁老头也忍不住道:“如此说来,这毛驴确实是难以驯化,也只能如此了。” “可不是嘛。”郭老板摆摆手,一脸晦气的样子,示意老马他们把驴拖下去。 毛驴似乎也知道自己被带走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梗着脖子蹲坐在地死活不动,和老马他们三人拔河似的僵持起来,只是叫声中透着恐惧和绝望。 第122章 买下 郭喜安看这毛驴挺有灵性的,心里有些不忍,不免开口为它求情道:“许是性子跳脱了些,但听之前说的,它还挺聪明,好好调教一番,兴许就懂事了,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郭老板却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只道:“小娘子心软我知道,可我郭六子做的就是快买快卖的生意,可没有耐心也没有成本来慢慢教化它,下此决定也是不得已。” 郭喜安便不说话了,说到底她也只是嘴上一句话,后续的支出和亏损却是人家郭老板在担的。 毛驴在老马三人下死手的拖拽下,终于是僵持不住,被拖动着往前面移动,它咴咴的叫声越发凄凉,眼里竟还盈满了泪水。 郭喜安看得一震,动物的眼神多是清澈的,这小毛驴的眼神更是湿漉漉的如同孩童一般,此刻盈满了泪珠慌张又可怜的模样,叫郭喜安一下就心软了。 她叫停了老马他们,转头对郭老板道:“既是如此,郭老板不如把它卖给我吧。” 郭老板一惊:“你要买它?” 郭喜安点头。 旁边老马他们听到这话拉着缰绳的手一松,那毛驴趁机挣脱束缚,竟张开蹄子跑到郭喜安身后坐了下来。 这下连袁老头也露出了惊奇之色,“这驴儿还真是个有灵性的。” 郭喜安一愣,先前就觉得这毛驴有些通人性,很是聪明,这会儿就更断定了,她抬手摸了摸毛驴毛茸茸的脑袋,小驴子没有抵触情绪,不吵不叫地乖乖低头任她抚摸。 “郭娘子,这驴子先前的所作所为我可是都和你说过了,一点都没夸张,你真要买它?”郭老板再次确认。 郭喜安此刻心里已是更加确定,点头道:“郭老板你就开个价吧。” 郭喜安做此决定也不是完全就是冲动,对毛驴的怜悯是一部分,另外她也仔细考虑过了,她买牛的最主要原因本就是要用来代替脚力,至于耕田只是次要的。 毛驴是有许多缺点,比力气和耐力它比不上牛,比速度又及不上马,可它也有这两者综合的优点,那就是比牛的速度快,比马的耐力又强,倒是完美符合她目前最主要的要求。 郭老板见她不是开玩笑,能卖出这滞销货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立马给出一个痛快价: “小娘子既是决心要买,我也不向你多要价,我当初买这驴子花了整整五两银子,后续又因为它损失不少。这样,我还是五两银子的价格,贴本卖给你,只是咱们可提前说好,这次卖出,概不退换,后续这驴子要是再闯下什么祸事,你也不能再来找我了。” 郭喜安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她既然有此决定,自然是不会轻易退货的,连忙答应:“这是自然。” 双方达成共识,自然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后续的交流中郭老板知道郭喜安买这驴子主要是想当脚力使,还得去买一辆合适的驴车,他立马嗨了声,道: “这可是巧了,我这正好有一辆不大的板车,当作驴车最合适不过了,郭娘子若要,我便宜一道卖给你,你再多付我两百文即可。” 有这便利,郭喜安自然不会推辞,去看了那辆板车,车子不大,也不算太小,挤着些能坐上四五个人,还能放下点货物,虽是个二手货,但不破旧,二百文钱确实便宜。 要知道若是去买张新的,少说也要三五白文钱才能置办下来,郭喜安立马定下,爽快地掏出两百文钱。 双方钱货两讫,郭老板他们还帮着郭喜安把板车给驴套上,出了郭老板的店铺,郭喜安先把驴子赶到镇口的驿站寄放。 袁师傅还得回牙行复差,郭喜安把一百文的中介费付清,因为是熟人介绍,给打了折扣的,便宜了五十多文钱呢。 袁师傅走后,郭喜安和钱贵回到镇上,钱贵和郭喜安说一声,要回店铺去。 郭喜安却是拉住了他,“都这个时候了,你饭还没吃的吧,走,姐请你吃饭。” 钱贵为着她的事上心又出力的,请人家吃顿饭总是要的。 “哎,喜安姐,不消了,我们老板供我餐食的,放心,我有饭吃。”钱贵笑嘻嘻的,知道她现在不容易,并不愿意叫她破费。 郭喜安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又感动又好笑:“行了,一顿饭而已,你喜安姐我还是请得起的,快别墨迹了,走走走。” 郭喜安拉着他就近进了一家饭馆。 钱贵推拒不过,到底是个年轻小子,不好意思在大路上拉扯,乖乖进店里坐了下来。 这是一家普通的食肆,卖些家常饭菜,郭喜安点了一碟子卤猪头肉、一道酸菜鱼,看着墙上的菜牌上还有小炒羊肉,她也点了一份。 钱贵听她一连点了三个肉菜,连忙道:“够了够了,喜安姐,咱们就两个人呢,可别点多了吃不完浪费。” 郭喜安又点了一道炒青菜才作罢。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钱贵给郭喜安的茶碗里倒上茶水,顺口问道:“对了,喜安姐,那现在你是有个什么打算,凉粉摊子是不摆了吗?你这几天没摆摊,可是天天有人来问呢?” 说起这个郭喜安也是无奈,原本是打算忙过了农耕就回去接着摆摊的,可现在又决定了盖房子,只怕得好长时间没法做生意了。 “现下我也说不准,虽然决定了盖房子,但是具体事宜安排我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后面看情况再说吧,暂时是没办法恢复摆摊的。” 钱贵点头,安慰了她几句,又拍着胸脯道:“喜安姐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郭喜安笑着应下。 这会儿店家客人不多,他们点的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又要了两碗米饭,几道菜味道都还不错,一顿饭下来,三肉一素四个菜,也才花了六十六文钱,可以说是十分便宜的了。 吃完了饭,钱贵便回笔墨斋去了,郭喜安采买好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准备回家去。 第123章 皮蛋 返回驿站,付给驿站两文钱的保管费,郭喜安将自己的背篓卸到驴车上,赶着驴子回家。 小毛驴这会儿倒是很乖顺,郭喜安没有赶过车,但是坐在驴车上,就捡了根长长的树枝吆喝着,驴子就乖乖地往前走。 只到岔路口的时候扯一下缰绳指明方向,小毛驴就能顺着大路嘚嘚前行。 它还是很乖的嘛,郭喜安心里安慰,所以它果然是聪明的,经历了之前的那一遭,知道是谁救了它,这才改性听话了。 不过郭喜安的高兴没有持续太久,路程走到一半时,小毛驴的动作开始慢了下来,渐渐的竟然就停在大路上不动了。 无论郭喜安怎么吆喝,它都不肯再往前迈进一步,还打着响鼻有些不满的样子。 郭喜安有些急了,挥动棍子朝它屁股上拍了一下,这可惹恼了它,它一下撒开蹄子往前窜了一段距离,突然的动作让郭喜安因为惯性一个仰倒,差点没滚下车去。 紧急抓住背后的车沿,才好险稳住身形,毛驴却是又一个急停,郭喜安被甩得往前一个猛冲,缰绳都没握住。 这一下让郭喜安的手臂擦到抓着的车板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不用看郭喜安也知道是破皮了。 而始作俑者停下来后,竟开始若无其事地低头悠闲地啃起了地上的草皮,这下可把郭喜安气着了。 她跳下驴车一巴掌拍在驴屁股上,“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坏驴,这么快就开始恩将仇报,看我怎么教训你。” 郭喜安举起棍子吓唬它,毛驴却是一点都不怕,抬起头来朝郭喜安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喷了她一头一脸的口水。 “呸呸呸。”郭喜安倒退几步,疯狂擦着自己的脸。 见郭喜安这个样子,毛驴却张开嘴发出驴子特有的“啊呃,啊呃”的叫声,摇头晃脑的似乎在嘲笑她。 “岂有此理,看来你还是想进屠宰场,成为人家饭桌上的一盘菜是不是?”被头驴子戏弄,饶是郭喜安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是真的恼怒起来。 郭喜安这话也是恼恨之中脱口而出,毛驴却像是听懂了,一下子静止下来,看着郭喜安的眼神中带上了受伤的神色,身子微微发抖,最后还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去。 郭喜安先是微愣,见它后面这副被欺负的小媳妇样子又是无语,忍不住道:“喂,明明是你不对在先,现在却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你一头驴,能不能戏不要这么多啊?” 这驴还真是成精了,就是那股聪明劲不用在正道上,郭喜安很是头疼。 正想着该怎么让它听话的时候,一阵响亮的“咕噜噜”声音响起。 郭喜安诧异地看向面前的毛驴,它低着脑袋,前蹄一下一下地踢着面前的小石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不被自家大人理解和误会的委屈。 郭喜安这下恍然大悟了,“原来你是饿了!” 郭喜安是真没注意到,买的时候也忘记问一问郭老板他们什么时候给它喂的饲料,听它肚子这个闹腾的程度,只怕是饿了好久了。 难怪发脾气,饿着肚子被驱使了半天,没了力气又不被理解,换成自己也得一肚子怨气。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原来驴饿了,也会和人一样发出咕噜噜的饿肚子声音,还这么响亮。 “好了好了,是我误会你了,是我的错。”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郭喜安也没扭捏地抹着它的脖子跟它道歉。 小毛驴发出“咴咴”两声,情绪明显好了起来,后面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的。 郭喜安见它不再赌气,连夸了它几声好乖,又牵着它到旁边草深的地方,安抚道:“你先吃几口草垫一下肚子,待会咱们回家了,我又给你做好吃的。” 小毛驴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拿头蹭了蹭它,低头乖乖吃起草来。 郭喜安看着它乖巧吃草的样子,越发觉着神奇,她知道很多动物都是通人性的,以前她也听过许多家养的家畜聪明有灵智的故事,但这些故事里很多都是稍微上点年纪的动物,被人类驯养了很长时间的。 这头小毛驴一岁都还不到,却已经这么聪明,根本就不是人后期驯养出来的。家里的小黑虎已经很有灵性了,这会又来了一头这么聪明的小毛驴,以后的日子就更热闹了。 郭喜安杂七杂八地想着,又想到自家的这头小驴这么通人性的样子,总不能一直毛驴毛驴的叫它,也得给它取个名字才是。 “皮蛋,你以后就叫皮蛋了。”郭喜安想了半天,最终想到一个满意的名字,兴高采烈地拍着小毛驴的脑袋宣布。 小毛驴啃草的动作一停,抬起脑袋很不满意地哼哼两声。 郭喜安奇怪:“咦?你不喜欢啊?那...黑蛋?哎不,你是灰色的,该叫灰蛋。” 小驴子圆眼一瞪,显得更不满意了。 “毛蛋?铁蛋?狗蛋......” 一连几个蛋之后,都得不到认可的郭喜安一句好的驴子不该那么挑剔,强硬地给它定下最开始的名字:皮蛋。 喜获美名的皮蛋一脸生无可恋,也放弃了挣扎,化悲愤为食欲,猛啃地上的草皮。 ...... 因为路上的耽搁,郭喜安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进村里村里人看到她赶着一头驴车,都好奇出来看热闹,有几个大婶站在自家院子远远地吆喝:“呀,喜安,哪来的驴子?” 村里人最爱热闹,但凡有个新鲜事都不免要关注上几分,郭喜安家早上房子墙壁倒塌的热度还没降下去,这会儿她又赶着头驴子回来,自然引人注目。 自家买了驴子的事是隐瞒不住的,郭喜安大大方方地回答:“是才买的驴子,以后要常往返于镇上,便咬牙买了头小驴来使唤。” 驴子虽然不如牛马值钱,但也是价值极高的家畜了,不少人立马羡慕道:“哎,喜安可是出息了,连驴都买得起了,看来做生意果然是赚了不少钱。” 第124章 搭木棚 有真心实意羡慕称赞的,少不了也有那羡慕嫉妒恨的。 和郭喜安有过矛盾的吴桂芬就酸溜溜地阴阳道:“人家是赚钱了,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那赚钱的法子捂得死死的,连本家婆家那边都不帮衬,听说还为了这事把自家小姑子特别好的一桩婚事搅黄了,哎呦,果然是这人一有了点钱,良心也就变了呢。” 郭喜安本不欲理会她的酸言酸语,恰好孙大娘也在人群中,立马反唇回击道:“嘿,我说桂芬呐,你这话说得奇怪,合着人家赖以为生的生计,还非得贡献出来才是有良心的?” “至于老程家小女儿的事,人家爹娘俱在,婚事成与不成竟然还受一个分家出去的嫂子决定?这事我可是闻所未闻的,你要是有那好心,我听说你娘家兄弟现在也出息得很,又在村里买了两块地,如今程家小姑娘这样,说来也是可怜,不如你给做个谋,娶回娘家去做你弟媳妇也是两全其美了。” 吴桂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你胡说个什么,那样的破鞋怎么配得上我弟弟,你安的什么祸心?” 没错,虽然程家后来解释了程家丽那事就是个误会,而且实际上也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当时她衣裳破烂地被压在男人身下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即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依然少不了被人非议,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长舌妇更是成天聚在一起搬弄是非,添油加醋下,和真被辱失了身的效果也大差不差了。 “哎,桂芬你不是菩萨心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人家小姑娘也是受害者,你张口就是破鞋的可不积口德,看你刚刚还对人家一脸同情的样子,我也是好心嘛。”孙婆子不恼不怒的,还故作惊讶地看着吴桂芬,一副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的眼神。 吴桂芬脸涨得通红,心里气得直骂这老货。 孙婆子却不再理会她,给了她一个白眼转身往郭喜安那边过去,“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正好和你一道过去了。” 郭喜安哎了一声,也不问她什么事,让她上车来,先回家再说。 到了家里,只有郭喜春在家,她怕不安全,几个孩子还放在李大娘家。 见郭喜安赶了头驴回来,郭喜春奇怪:“不是去买牛的吗?怎么换成驴了?” “也是偶然,我寻思着反正主要是用来代步的,驴比牛还更好使,而且这驴可便宜了许多,买它我还是占了个大便宜,没什么不好。”郭喜安说完又转头冲孙大娘道: “大娘,你先坐会儿,我先给驴弄些饲料喂上。” 孙大娘摆手:“你自先忙就是。” 家里没有大一点的牲畜食槽,郭喜安便拿了家里的那个大桶,从驴车上搬下才在镇上买的一袋糠皮,往里倒了小半桶,又把昨天大丫她们割的剩下的草料全部剁碎放进去,加水搅拌均匀,这才提到皮蛋面前。 “好了,快吃吧,今天辛苦你了。”郭喜安摸着皮蛋的驴头。 小黑虎也在家,从看到郭喜安牵着驴子进来,它就一直围着上蹦下跳的,充满了对皮蛋的好奇,此刻见皮蛋在吃饭,它也不走,就趴在面前睁着圆溜的眼睛看着它。 皮蛋对小黑虎却很是高冷,并不搭理它,自顾自地吃东西。 丢下一句你们要好好相处,郭喜安到井口打水洗了手,这才去找孙大娘。 郭喜春拿了凳子和孙大娘坐在院子外,现在屋里可不敢请人进去坐。 “大娘,找我是有啥事?”郭喜安也拿了个板凳,坐在她们身边。 孙大娘:“今儿个里正到我家来,说你计划要盖新房,老房子要推翻得有一段时间没地方住,商量让我家老头子带着两个儿子帮忙给你们搭一个临时住棚。” 郭喜安很是意外,没想到里正已经为他们想了这么多了。 “我寻思着...”孙大娘继续道:“要不你带着家里人先到我家住一段时间,我家里人多,屋里也确实小,但我想着到时候和李老头家再商量商量,你和你姐姐分别带着几个孩子,分开在我们两家一家住一些,也能全部住下,总比搭木棚住好受些不是。” 郭喜安心里暖洋洋的,她还没有开口,他们已经主动在为她打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是很令她暖心的。 不过她还是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大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盖房子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其中又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况且一家人分开也实在不方便,还是赵里正的打算对,暂时搭个木棚住上,苦也就苦个月余。” 虽然孙大娘他们是好意,但郭喜安也不想太过去麻烦他们,再者住在别人家里,关系就是再好,也多会有许多不自在的地方,建房是要请人过来帮忙的,期间还得为帮忙的人们提供饭食,做饭这些就是第一道不方便。 孙大娘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勉强,只道:“你既有主意,我也不多说了,只是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说就是。” 郭喜安点头谢过她。 几人正说着话,赵里正带着村里的几个汉子托着一牛车的粗壮树材过来,早上他一听了郭喜安要盖房的话,便寻思着先给她们搭个临时住的地方,毕竟她家没个男人,很多事情只怕想不到,做起来也困难,还是得多帮把手。 他出面说了这个事,跟郭喜安交好的人家和村里一些今日有空闲家的汉子,都愿意站出来帮忙。 叫上了七八个人,先去山里砍上几棵合适的木材,虽说只是搭个简易的木棚,也得保证安全。 赵里正张罗着众人把木材卸下来,都不用郭喜安帮忙什么,在赵里正的指挥下,几个汉子便动手在郭家院外的一处空地上,打桩扎绳地动起手来。 郭喜安感激得很,赶忙到屋里烧水送过去,家里也没有个茶叶,郭喜安便把之前山里摘来晒干的金银花丢一大捧进去,这个金银花泡开的水晾凉之后清香又解渴,还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暂代茶叶也是可以的。 第125章 实在 村里的汉子们干惯了农活,搭个棚子也不在话下,干得极快,一个多时辰就把棚子搭好了。 虽是个简易的木棚,但也扎得很结实,还把老宅倒塌下来的石块运过来,将遮盖在棚上的油布牢牢固定住,确定不会因为几场风雨就掀开。 搭好之后还往里面填了些碎石,这样虽然走路有点硌脚,但下雨进出不会有太多的泥水。 棚子盖好后,还帮着郭喜安她们把老宅里的家当搬进去,人多速度就快,半个时辰就帮着把家里的家具拾掇得差不多了。 郭喜安感激得不行,这些活虽然不难,但要她们自己来做,少不得也要费上好一番功夫,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可是省了她们好大的力气。 活计干得差不多了,见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再帮忙的,一些来帮忙的村民就要走了,郭喜安赶紧拦住他们:“张大哥,大柱兄弟,你们先坐着歇会儿,灶上的饭马上就好了,吃完饭再回去。” 除了和郭喜安交好的孙李两家,大部分来帮忙的村民都是看在里正的面子上,他们来帮忙也没图什么报酬,一个村的,每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郭喜安家两个女人带着一群孩子过日子不容易。 现在又遇上这样的突发灾害,虽然是看在里正的面子上,不少人也是存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心理,这次来帮忙纯粹就是出白工,也没想过留下来吃饭。 被郭喜安叫住的那个年轻后生大柱就笑道:“喜安嫂子,这事情突然,你们也还有好多事要打理呢,就不需要麻烦了,你们先收拾家里的活计吧。” 张大头也应和:“是哩,一个村子住着,也不需要这么客气。” 郭喜安还是拦住他们:“大伙儿帮着我家忙活了这么久,要是连顿饭都不留下来吃,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过去,快别说其他的,我灶上都开火了,米面都下了下去,你们赶紧坐着,吃完饭才可以走。” “哎,这可真是......”大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他汉子面面相觑,也不好再提走。 “行了,既然喜安都这么说了,大家就都吃了饭再回去吧。”一边的赵里正开口道。 见里正表了态,其他人也不扭捏了,爽快地坐了下来。 郭喜安赶紧叫姐姐提一壶晾好的金银花水出来,让大家喝水歇息,自己赶紧进厨房满忙和。 为了赶时间让大家早点吃上饭,郭喜安准备给大伙儿下面条,把今天才买的一块肉切了一半,炒个炸酱烧上汤,再捞出一把酸菜剁碎了和着肉沫炒了一个下饭的臊子。 郭喜春也进来帮忙,应郭喜安的要求和了一大盆玉米面,捏成窝窝头蒸上。 等窝窝头都蒸熟了,把蒸笼端走后,郭喜安才把在小火上烧的开水加进灶上的大锅,瞧着烧开的水还有些不够,又往里面加了些凉水进去。 等水开后,先把准备好的青菜叶子倒进去烫熟捞出,再拿出家中所有的干面条,足有十几斤,全部下了进去。 面条熟得快,很快就可以出锅了,郭喜安拿出竹漏,全部捞进装汤的大盆里,又往里面撒上葱花芫荽后,搅拌均匀,面多汤少的盛满八个大海碗端出去。 在外面歇息的村民们老早就闻到了肉香味,此时瞧着郭喜安姐妹端上来的几大碗肉臊汤面,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白面条,里面的肉臊也不少,汤里一层红油更是给足了油水。 不少人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村里人日子都算不上富裕,大多数人家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好好吃一回肉,这会儿看着这面条都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郭喜安将面条都端到桌上,招呼大伙儿过来端。 “哎,喜安,你可真是太客气了!”忠厚的汉子们接过郭喜安端过来的面条,都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没帮着干多少,瞧人家这心意可是实打实的,可真是厚道呢。 郭喜安笑笑,“大家好心来帮衬我家,别的我们也没有,总要让大家吃上一顿饱饭。” “哪里哪里,一村子住着的,搭把手的事。” “是啊,喜安你也太实在了,这顿饭可真是没得说的,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我们一定来帮忙。” “对对对,甭客气!” ...... 这一顿饭,叫来帮忙的村民们对郭喜安的好感提高了不少。 郭喜安笑着应和大家热情的话,又从屋里端出一盆子的玉米窝窝头,把炒好的一大碗酸菜肉酱臊子放在旁边,用来夹窝窝头吃。 都是干活的庄稼汉子,一碗面条肯定是吃不饱的,加上这盆窝窝头,就该差不多了。 村民们看她又端出来那么大一盆窝窝头,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碗用料扎实的白面已经让他们大饱口福,没想到还有这一大盆的窝窝头,还都是纯玉米面没加糠的,更觉得郭喜安姐妹两人实在。 吃完了饭,天色已经擦黑了,大家伙儿也没耽搁,各回各家。 将帮忙的人都送走,郭喜春去李大娘家接几个孩子回家,郭喜安则收拾着碗筷。 家里的面条都下完了,蒸的窝窝头还剩下一些,郭喜安放到灶上锅里热一热,打算今晚就先这么对付一口算了。 “娘,娘。”屋外小向泽响亮的声音响起,郭喜安脸上挂了笑,擦了擦手走出去。 小向泽挣开郭喜春牵着的手,欢快地跑向郭喜安:“娘,我想你了!” 郭喜安张开双臂抱住他,抬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头:“就一天没见就这么想我了?” 小向泽抬起小脑袋,认真地点头:“想!” “可不,在我家隔一会儿就得问一下你大娘你回来没呢?今天一整天,问了可得上百遍了。”跟着一起过来的李老头笑呵呵地打趣。 “还有这事?”郭喜安笑着去看怀里的小向泽,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红红地小声反驳:“才没有一百遍那么多。” 见他这个反应,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26章 钱不够 李老头过来是有事要和郭喜安说的,他知道郭喜安要盖房子的事,盖房子可是一项大工程,她这样的小年轻只怕考虑不周全,他过来也是为了提点一二。 “既是决定了要盖房子,首先得决定你要盖个什么样的,才好决定去买所需的建材,谈好价格,定好货,才好请人开工。” 李老头考虑得很周全,建议郭喜安道:“依我说,你就盖一个和现在老宅差不多的,省事又好规划,够家里人住就行。” 郭家现在住的这个老宅就是很典型的农家住宅,一座方正的大宅子,中间堂屋,两边规划的四个小间,房间厨房都包含在里面,房间虽然不多,但住他们一家人也够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规划布局比较省建材,费用不会特别昂贵,以郭喜安家的情况来说,自然要先选择最优惠的方式。 郭喜安知道李大伯是基于她家情况来考虑的,给出的是很经济实惠的建议,但她却摇了摇头,既然决定了盖新房,要大动工,她就不准备随便盖一个,趁此机会,她要好好规划一番。 家里也没有纸笔,郭喜安便将自己心里规划的新宅子的建筑图画在给孩子们用来练字的那片灰上,边画边向李老头解说: “大伯,我打算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些改变,原先老宅的位置布局可以保留做主宅,但要稍微再扩大一点,多划分几个房间,孩子们都大了,得考虑以后分房的事情,总和大人们挤在一起是不像话的。” “另外厨房我是打算单独盖出去的,就在主宅右边再起一个副宅,里面像这样规划出两间房的样子,一间做厨房,一间做仓库。” “至于主宅的左边,菜地和鸡圈我们还是要保留的,现在鸡圈旁边的柴房可以推翻,改成一个驴圈,不,也不能说是叫驴圈,这块地还宽,盖一个畜牧圈隔成两间,另外一间还可以用来养猪......” 李老头越听脸上惊异之色越重,忍不住打断她道:“你这想法是好的,可这么算下来,需要的建材可不少,这上面的花费可就大了。” 原本就是只盖像主宅那样一堂屋四居室的宅子,他粗略按便宜的来估算也得五六十两银子,要按郭喜安说的那样扩建,这价格只怕翻倍都不止,最起码也得一百两银子朝上。 郭喜安实际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建材价格,听了李大伯给她估算出的初步预算,这还只是建材的价格,没算上请人的工钱以及这期间其他杂七杂八的花销,就这就得一百两银子朝上了? 这有些出乎了郭喜安的预料,她在心里算了算自家的存款,当初分家出来的银子还剩下十八两,卖给郭老板的凉粉配方赚了二十两银子,还有这段时间以来卖凉粉攒下的银子,除去零碎的几百个铜板,整银全部加起来有七十八两,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郭喜安有点不甘心,她想了想和李大伯商量道:“大伯,既然是决定了盖新房,我还是想一步到位,至于建材的购买上,或许我可以先赊欠一部分。” 李老头皱眉:“这建材行虽说是可以赊欠货款,但也是要有相应抵押的,你家里也就三亩田地,顶天了也就值个二十两银子,能顶什么事?” 而且他打从心底里不认同郭喜安通过赊欠来建房子,这风险可太大了,又劝道:“你还是听我的,就先建个小的先住着,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了,总不能为了一套房子,所有家底掏空不说,还背上债务,这要是有个万一,那就是倾家荡产了,可划不着。” 郭喜安知道他考虑的是对的,而且她还想将向佑向泽送到学堂去读书,这时候背债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可是若按照李大伯说的,原样盖个老宅那样的,她想给孩子们留的房间就没有了。虽然这边很多孩子实际上都是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的,小的时候和父母住,大一些了女孩儿还是和自己母亲或者奶奶挤在一起,直到出嫁。 男孩子要稍微好一些,年纪到了,家里都会腾出个房间来给他们,但兄弟多的人家也是几个兄弟住在一起,只有到了结婚的时候,家里才会想办法给他们腾出来一个房间。 郭喜安不想让自家的孩子也这样,作为一个有现代思想的人,她还是很看重个人空间和隐私的,这些都需要考虑上,房子扩建是必须的,但是银钱相差太大的话也确实是难办。 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先去建行询了价再做决定。 李老头见她还是不打算放弃,也不好再说什么,打算明天陪她一起去建行看看。 李老伯愿意陪她一起去看建材,郭喜安自然是感激答应的,他毕竟做了这么久的木匠,和建行也打过不少交道,这里面的门道他比一般人清楚许多,有他帮忙掌眼,自己也不容易被人唬弄。 两人商量好了明日一早就去建材行,李老头便起身告辞离开。 送走了李大伯,郭喜安和郭喜春才有空吃晚饭,几个孩子在李家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在院子里看驴子呢。 孩子们看到家里买的这头小驴都十分兴奋,围着皮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它的胃口可真大,能吃这么大一桶草料!” “眼睛也大,你看,它还看我咧。” ...... 毛驴已经吃完了一桶饲料,小向泽又从厨房里拿出几片菜叶子喂给它,它也很给面子,凑过脑袋来津津有味的吃着。 这可把小向泽兴奋坏了,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挪近它,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脖子。 三丫看得眼热,嘴里嚷嚷:“我也要,我也要。” 郭喜安出来就见着几个孩子围着皮蛋又笑又摸的,朝他们喊道:“好了,快别玩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学呢,该过来上课了。” 小向泽闻言却是头也没回,“是顾孟平黄,和穆萧尹八个字吧,哥哥今天已经教过我们了。” 郭喜安意外,看向向佑。 向佑抿了抿唇,看向郭喜安说道:“我看娘亲和大姨今天都在忙,我们在李奶奶家也没其他事情做,我便把今天要学的字提前教给他们了。” 郭喜安检查了几个孩子的学习情况,没想到向佑的教学效果比自己的还好,以往自己都是晚上教孩子们新的字,第二天回来检查他们的学习成果。 没想到向佑今天教了他们八个大字,比自己教的还多两个,这会儿检查,向泽和大丫她们都差不多背记下来了。 郭喜安不仅感叹,向佑这孩子,不仅是在学习上有天赋,在教学上看来也颇有资质啊。 第127章 买建材 有了向佑的帮忙,郭喜安今晚难得一个轻松,和郭喜春着手整理窝棚里的家具起来。 只留了凳子桌子等常用的家具,其他都堆放在木棚的一个角落。家里的家具并不算多,这时候拾掇起来就轻松了许多,归置起来也占不了多大地方,之前因为家贫一直没添置多少家具,在这时候倒省了不少事。 这个临时搭住的窝棚就十多个平方,家里七口人,只能搭一个大大的通铺凑合着睡觉。 郭喜安将通铺铺在靠棚子后墙的地方,前面拉了根绳子,找了张床单当做布帘和前面格挡开,里面睡觉的地方也算是被单独隔离出来了。 至于小毛驴皮蛋,现在没有合适它住的地方,只能就把它拴在院子外过夜,好在五月中的天气不算太冷,只要没有下雨,驴子在室外过个几夜也是没有问题的。 ...... 第二日到了天大亮,郭喜安才套上驴车赶着毛驴接了李大伯一起去建材店。 李老头指路,他带郭喜安去的是自己常打交道的一家建材行,叫做世祥建行,在桥连镇东边郊区距离镇上七八公里的地方,是这边最大的建材行,主营十分宽广,不止卖砖瓦、石浆和木材,也卖家装,木门窗户什么的。 世祥建行除了卖从官窑中烧制出来的砖瓦材,自家也做烧制砖瓦的行当,所以整个店铺店面占地面积很大,前面是摆样品看货的地方,中间是存货的仓库,后面就是自家的烧砖瓦的砖瓦窑。 进了店铺,一个年轻高个的青年主动上前接待他们,这种生意一般都是男人家拿主意,他自然地问向走在前面的李老头:“老伯,你们是要雇人还是要买货?” 世祥建行也提供类似于施工队的服务,帮顾客看地、设计以及施工一条龙的全包服务,只是这价格,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承受的。 “小兄弟,我们想看看砂浆和砖瓦。”李老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这是他根据郭喜安昨天画出来的和讲解的布局构造,自己回家又重新画的设计图,更加专业和清晰。 那青年接过去看了看,这个布局需要的建材可不少,也是一笔大生意,忙将人引领进去,逐一对他们介绍: “看您这图纸构造,得用青砖大瓦盖出来才更加美观气派,您瞧瞧,这是我们店自烧的青砖,您瞧瞧我们这砖,质地严密防水,颜色均匀统一,又硬实又好看,比朝廷砖窑里产出来的都不差,还没有砖窑的贵......” 郭喜安跟着李大伯转了一圈,发现这砖瓦可真是不便宜,就是最次的砖块都要八文钱一块,瓦片稍微便宜一些,但最便宜的也要五文钱一片。 根据李大伯的建议,郭喜安看中了建行自家烧的青砖,质量确实不错,但要十一文钱一块,同等质量的官窑产出来的砖块就要十三文到十五文不等,这家确实是优惠了。 因为要买的东西多,讨价还价下来这青砖也得十文钱一块,至于黑瓦,中等的也要七文钱一片。 经过大致估算合计下来,差不多要建成她这房子,光是建材费就要一百二十多两银子,郭喜安咂舌,想了想,她还是问了这边货款赊欠的规定。 秦虎听了她的话也没有露出讶异的神色,盖房子花销不小,很多人家一开始拿不出那么多钱,买建材的时候会赊欠一部分,这是在他们店里也很常见。 “小娘子,我们世祥建行自然也是可以赊欠货款的,但要收取月息,月息为总欠款的百分之十,当然也要有抵押,若你是建在镇上的房子,以房抵押就成,要是是在乡下村里,房子就不能抵押了,得提供其他和欠款差不多的抵押物件才行。” 村里的房子就是抵押了,人家收过去也不好出手,自然不愿意要这种抵押,没有房子,田地什么的也是可以抵押的。 郭喜安家里就三亩地,就是全抵押了也不够她想赊欠的货款的。 “那个,小哥,我暂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货款先付一半赊欠一半,我家里就三亩田地,都可以押付上,能不能通融一下。”郭喜安抱着一丝希望地和他商量。 “就三亩田地?”秦虎摇了摇头:“小娘子,按你这房子需要的建筑材料,你付一半,剩下要赊欠的货款还有六十两的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三亩田地顶天也就值个二十两银子,差额太大,我们可不敢做这样的生意。” 郭喜安有些沮丧,果然是不行的吗? “不过...”秦虎顿了顿,说出另一种可能:“若是你家有固定的收入,或是你家男人有固定的活计,找个信得过的担保人过来,这货款也不是不可以欠的。” 知道是郭喜安要盖房子,秦虎也觉得奇怪呢,一般这种事都是家里的男人出面来协通的,他听到这位小娘子叫她同行的老者为李大伯,他们不是一家人,怎么这家盖房子反而是女人出面? 秦虎的一句不过让郭喜安燃起了希望,听完之后又是失望,这些条件,她一条都不符合,她有些丧气又不死心地追问: “我家男人在战场牺牲了,家里就我和孩子们,秦虎兄弟,真的不能通融吗?” 还是一个寡妇!那就更不可能了,秦虎立马摇头:“抱歉,店规如此。” 李老头这时开口劝道:“喜安呐,我看你还是按我说的,就先建成程家老宅样式的,那样一座房子在咱们向阳村也不算差的了,至于扩建什么的,以后存了钱,也是可以再盖的。” 郭喜安也没了办法,只能如此了。 “向阳村?程家?小娘子你的丈夫难道是叫程家博?”一边的秦虎突然有些惊疑不定的询问。 郭喜安讶异:“小哥你认识我丈夫?” 第128章 便宜丈夫的旧友 秦虎先前听到郭喜安说她丈夫死在战场时还没太在意,虽然同情,但之前和边关的战事,这边大多数人家都抽调了人丁去参军,战争结束后,回来的有,没回来的也有许多,她家这事在这里并不特殊。 但又听到他们提起向阳村,又提起程家的,他心里起了疑,这一问,这小娘子果然是家博大哥的遗孀。 郭喜安从这位叫秦虎的小哥嘴里知道,他是羊角村的人,以前和自己那便宜丈夫是好友,两人外出做工认识的,关系一直很好,直到程家博代兄参军后才断了联系。 秦虎一直很为程家对程家博的不公平对待感到不满,对老程家的人没个好印象,后来传来程家博战死的消息,本就一向不待见程家人的他就更没有关注过程家的消息,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见到了家博大哥的遗孀。 知道郭喜安现在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分家出来单独生活,秦虎很是气愤:“家博大哥是顶替程家老大入伍的,他上战场出了事,他们竟然对他留下的妻儿都不愿意照看,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偏心到狠毒的父母?” 听他为自己打抱不平,郭喜安只轻松一笑,毫不在意道:“带着孩子搬出来单过也没什么不好,离开了程家那滩浑水,我们的日子反而好过了许多。” “这倒也是。”秦虎想到自己好友以前在那家里受到的委屈,对有血缘关系的他尚且都如此薄待,更何况是外嫁进来的媳妇,还隔了一层,只怕更是给了不少委屈给他们孤儿寡母。 知晓了郭喜安的身份,秦虎变得更加友好热情起来:“说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以前家博大哥多有照顾我,我心里十分感激。” 又惭愧道:“也是怪我,后来他不在了,我只不屑于和程家那群凉薄之人再有联系,倒是忽略了你的难处,当初他成亲仓促,没想到还能留下两个孩子,嫂子这些年定过得十分不易。” 自己那便宜丈夫的眼光倒是不错,交的朋友人品可以,郭喜安能感觉到这位小哥说话是真心实意的,她笑道:“再不易那也是熬过来了,如今我和孩子过得很好,多谢你关心了。” 思及好友的离世是伤感的,如今得知他还留下两个孩子,秦虎又为家博大哥感到高兴,想到郭喜安来这里要办的事,他松口道: “嫂子刚刚说的想要赊欠一半建材货款这事,你先别着急,我和我们管事的申请看看,许能通融一二。”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郭喜安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那就有劳秦兄弟了。” 秦虎将他们带到大厅里休息,让他们稍坐,自己去找建行管事的了。 郭喜安期待中带了一点担心,怕事情没那么顺利。 好在秦虎很快就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这就是那位想要赊欠货款的郭娘子。” 秦虎给双方介绍,又转向郭喜安道:“嫂子,这位就是我们这里的管事,称呼为丁管事就行。” 郭喜安笑着招呼:“丁管事好。” 丁管事爽朗一笑,“事情经过我听小秦说过了,小秦在我这干活也有几年了,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既然有他做你的担保人,我怎么也是要给这个面子的。郭娘子这建材费用可先垫付一半,剩下的一半可以先赊欠着。” 郭喜安大喜,“多谢丁管事。” 又转向秦虎真心实意的道谢:“也多谢秦兄弟了。” 秦虎能做他的担保人,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届时若郭喜安还不出这笔银子,世祥建行是可以转向他催要的。知道自己一个女人拖着孩子生活,还愿意为自己做担保,这份帮助已经十分贵重。 商量好了货款问题,便是定货和交货,郭喜安总共预购了砂浆、青砖、黑瓦等共计一百二十两的建材,先垫付了六十两银子,剩下的六十两先赊欠下来,限期一年内还清。 托秦虎的福,丁管事还又给了些优惠,这欠款月息降了一些,每月月息只需支付欠款的千分之八,这可是比原先百分之十的月息便宜了许多呢。 丁管事还同意,若她购买的这些建筑材料最后有剩余,只要保存完好没有损坏,还可以将多余的退回来,按原价退还,这下郭喜安更没有什么顾虑,很快和他们签好了协议。 约定好了送货时间,郭喜安和李大伯便起身告辞了,秦虎将他们送到门口,并拍着胸脯保证道:“嫂子放心,你定的这些货,我明天一定完整无损地给你送过去。” “那就劳烦秦兄弟了。” ...... 郭天赐挑着两担菜给世祥建行厨房送货,世祥建行是家大店,里面工人伙计不少,店里要供伙计们饭食,是有一个大厨房的,每天都要开火做饭。 这么多人的饭菜需要的食材量大,如果每天都去采购食材,实在太麻烦,店铺的位置又比较偏远,离镇上可不近,世祥建行厨房里的管事为了省事,便向外招商,找了长期合作的菜农,出钱让他们送菜上门。 世祥建行财大气粗,出手阔绰,给的菜价很公道,这可是个肥差,许多菜农都想争抢这个机会,郭天赐可是好不容易攀上了他家厨房一个管事的,塞了个大大的红包,才得了这个机会。 以往都是他老爹来送菜的,今天郭老爹老寒腿犯了,只能他来送。 挑着一担子满满的蔬菜,郭天赐心里很有些怨言,真是人越老越没用,自己好不容易谈下的生意,不过是让他每日来送趟货都能出些幺蛾子。 心里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舍不得这一趟一百文的菜钱的,只得骂骂咧咧地挑着菜送来了。 走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看到了世祥建行的大门,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郭天赐加快了脚步,快到大门口时,迎面驶过来一辆驴车。 那坐在车前赶驴车的是一名小娘子,郭天赐眼角扫了一眼,隐隐觉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驴车擦身而过,郭天赐往前又走了几步,才猛然想起来,那不就是他早就嫁出去的二姐郭喜安吗? 第129章 请工人 郭天赐连忙回头,那驴车已经走远,门口秦虎正要转身进去,一道声音叫住了他,“哎,这位小哥。” 秦虎回头,一个挑着两筐绿叶菜的微胖青年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送菜直接挑到后厨去就行了。”只当是来送菜问路的,秦虎伸手给他指了后厨的方向。 “不是,小哥。”郭天赐脸上堆满了笑意,放下肩上的挑担,上前一步笑道:“我想问问小哥,方才赶着驴车离开的小娘子是不是姓郭,她来这里干什么?” “这关你什么事?”秦虎闻言有些警惕又怀疑地看向他。 郭天赐连连摆手,“小哥别误会,我是看那小娘子很像我出嫁的二姐姐,哦,对了,我二姐叫郭喜安,刚刚路上匆忙没注意,察觉时驴车已经走远,这才向你打探一声。” “哦!你是喜安嫂子的弟弟?”秦虎惊异,这可真是赶巧了。 喜安嫂子!果真是自己二姐没错了,郭天赐精神一振,脸上笑容更加殷勤,“没错没错,小哥知道我二姐来这是作甚的?” 知晓这人是郭喜安的弟弟,秦虎放下了警惕,没做多想的回答:“哦,她是来买建材的,她不是准备要盖房子吗?怎么?她没告诉你们吗?” “啊?”郭天赐很快掩饰住自己的惊讶,找出个借口:“毕竟不在一个村住,我有段时间没去看她们了,许是没来得及和我们说。” 秦虎点头,也没有怀疑,因为他是郭喜安的弟弟,还帮忙他把菜送到了厨房,厨房管事见他们俩认识,爽快的给郭天赐结了菜钱,足斤足两没有检查挑刺。 郭天赐笑呵呵地和秦虎告别,才出世祥建行的大门,他的脸色就变得激动起来,他那个唯唯诺诺瘦鸡一样的二姐竟然有钱盖新房了! 娘不是说她在婆家过得不好,死了丈夫很不得婆家待见吗? 这是有了变化,婆家开始重视她?地位提高了? 郭天赐胡乱猜测一通,他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些,他在意的是,既然二姐能盖新房,这手里该有不少银钱吧,想到这里,他神情振奋,脚步匆匆急着往家里走,可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爹娘去。 ...... 郭喜安和李大伯回到村子,开始商量起请工人的事情。 李老头虽然是做木匠工作的,年轻时候也跟人干过建筑工作,对盖房子这事也算是轻车熟路,郭喜安想请他出面帮忙主持盖房子的事宜。 在这方面她就是个门外汉,而且这盖房子要请的工匠也都是男工,她一个女人家和人沟通起来难免会有些不便。 倒不是她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而是这里,男尊女卑就是常态,工地上的事更是没有女人插嘴的余地,她又是一个寡妇,中间多有不便还容易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要是能有一个懂行又信得过的人帮忙操持,那就可要方便多了,而李大伯就是最好的人选。 对郭喜安的邀请,李老头没有拒绝,他主动到郭家关心这事,就是有心要来帮衬的。 既然郭喜安全权托办给他,李老头也就直言直语说起请工匠的注意事项:“这盖房子的手工活,不是精细的活计,咱们村里的男人们都会一些,咱们可以先在村里问问。” “只是你家盖房子请人干活,以后只怕是不能还工回去的,所以这工钱,多少还是要给一些。” 郭喜安知道李大伯的意思,像他们这样的村里,按惯例来说若有人家盖房子,请了同村人来帮忙,一般都是不会算工钱的,主人家提供饭食即可。 但并不是说就是白干,以后到了帮忙的人家有了同样的事后,被帮过的人家都是要自发的去帮忙的,这就叫还工,讲究的就是一个互帮互助,村民们之间的人情往来。 但郭喜安家是没有男人的,同样的活她们没法做到还工,就算是轻巧的,郭喜安以后还不一定就有时间去帮忙,所以若是能用银钱结清这人情债,她也是很乐意的。 “只是,大伯,那要给多少工钱合适呢?” 李老头想了想,“虽说给算工钱,但一个村的,也不至于真按市面价来给,我看一人一天给个二十文钱包餐食,也差不多了。” 一人一天二十文的人工费,可以说是十分便宜的了,按照李大伯说的请上十个人左右,一天人工费也才两百文。 若中间不出现停工的意外,十个人干活最多两个多月就能把房子盖好,算下来人工费需要十二两到十五两银子左右。 今天付了六十两银子的建材费,她身上只剩下了十八两银子,勉强够用。 商量好了工钱的事宜,李大伯也没有耽搁,当即就起身去村里各家问人,今天请好了人,明天就可以直接开工了。 郭喜安原以为要把人请齐,怕也得到明天才能有消息,没想到李大伯晚上就来告诉她,人已经都请好了,共十个人,都是村里的汉子,明天一早就来开工,让她要提前做好早饭。 郭喜安惊讶了,效率这么高的,忍不住开口问:“乡亲们不嫌工价低?” 李老头一笑:“很多人家地里的活都忙得差不多了,农忙期过去,闲在家里也是闲着,这会儿有个活计,又是在自家村里不用出远门的,每天的餐食也解决了,还有二十文钱可以拿,一个月也能赚上六百多文,算是一笔额外收入了,也能补贴个家用,哪有不愿意的?” “哦,好。”事情这么顺利,郭喜安也很是高兴,“放心吧,大伯,我明天早早就会把早饭做好的,那工具什么的,要我去借吗?” “不用,这些我都借好了,明天会一起带过来。” “辛苦李大伯了,得亏有你帮衬......” ...... 送走了李大伯,郭喜安精神抖擞,只是自家的米面不多了,原本以为没那么快动工,明天再去镇上添置的。 郭喜安检查了一下,还好剩下的粮食够吃明天早午的,过了早上自己再去镇上采买也不会误事。 第130章 开工大吉 今天忙碌的事情较多,将孩子们哄睡下后,郭喜安还坐在桌边把事情过了一遍,把明天要做的事情和注意事项都罗列清楚,明天好有条理地展开工作。 郭喜春也还没睡,和她一起坐在桌边,却是满脸愁容,从知道了郭喜安为了盖房子欠下建材行六十两的银子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这会儿看着把钱倒出来慢慢数着的妹妹,她又忍不住开口道: “喜安,我还是觉得欠下这么一大笔银子太不妥当了,这房子实在也没必要盖那么大的,以前那样的就挺好,何必非要欠下巨债扩建呢?”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姐,我也是为了以后着想,一步到位省得麻烦。” 郭喜春这心里还是害怕得很,这么大一笔的欠款,她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的,这辈子她哪见过这么多钱啊,这以后可怎么还得清? 郭喜安将预算的十五两工钱单独拿了出来,剩下能被支配的只有三两银子并两百二十一文的铜钱,这些钱要撑起动工期间两个多月的伙食费,也实在是够呛。 还是得想法子在这期间赚些其他进项,只是家里要盖房子,田间农作也还没做完,出摊去卖凉粉是不现实的,得想想其他快速不那么费时间的赚钱方法。 郭喜安正想着,抬眼见到姐姐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她安慰道: “姐,你放心吧,你看我摆摊卖凉粉也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存下三十两银子,这六十两的欠款无非是再卖两个月凉粉的事,而且又不是叫我们立马就要还清,有一年的时间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么大笔的欠款总是让郭喜春心有不安的,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她还是强迫自己往乐观了去想,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也要有信心一些。 郭喜安没敢告诉她的是,其实凉粉也卖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两个月没法卖,等到家里的事情都忙完,差不多要到八九月份,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凉粉这样的冷食自然不适合再卖。 不过,总是会有办法的,郭喜安对这方面倒是心宽得很,到时候再换一个适合冬天卖的吃食就行了。 ......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就起床准备早饭,郭喜春也起来帮她打下手。 十多个人的早饭可不好做,因为老宅墙壁倒塌,他们是能不进去就不进去,可现在只有老宅厨房的那个大灶能使,郭喜安她们还是用的老厨房。 郭喜安一边忙活一边在心里盘算,今天去镇上,还得再买个火炉子回来。 村里人家一般一天只吃两餐,但要是请人过来干活,那都是要准备一天三餐的。 早上早餐都是垫个肚子,做得简单些,郭喜安就煮了一大锅的玉米糊糊,里面加些野菜进去,一人再煎个四五张的面饼就成了。 郭喜春见郭喜安竟然还用油煎面饼,肉疼起来,嘟囔道:“咱们都是给了工钱的,一大锅的纯玉米面糊糊就已经是顶好的了,还加面饼又放油的,你这也太大方了。” 这个年头,村里人请客的帮忙饭,就是讲究些,也好不到哪儿去,面食都要掺杂着粗面,像自家这种给算工钱的,这伙食就更不用做得太精细了。 郭喜安却是不这么想,这一人一天二十文的工钱,说真的已经是便宜得很了,她还是承村民的情的,这会儿对姐姐的牢骚她只笑道: “都是一个村的,给了工钱人家也是来帮忙啊,而且之前你看我们都没说话,村里人也热心过来帮忙,再说了,咱们给来帮忙的人吃好些儿,他们给我们干活也更卖力些不是。” “就你一人会打算。”郭喜春叹了口气,拿了筷子帮忙翻煎饼,虽然一直劝着自己乐观,但她还是没法忽略自家现在背负着巨债的事实,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的发愁。 现在是不管家里用的,吃的,她总是忍不住想要能节省一些就是一些,省吃俭用把债还清那天,她才真能把心放下来。 院子外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是来干活的村民们到了,郭喜安让姐姐先出去招待,自己忙着把剩下的饼煎好。 等到郭喜春进来通知一声外面人都到齐了,两人便把吃食都端出去,先是一大锅的玉米糊糊,再是一大盆子的油煎饼端上桌去。 来帮忙的人们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油香味,早就期待上了,这会儿果然见那被煎得油汪汪的煎饼还在滋滋冒着热气,嘴里都忍不住口水分泌。 这郭家姐妹可真是大方,给算工钱,做的餐食还这么厚实!村民们捧着大碗糊糊就着煎饼吃得香甜,心里赞美着主家人实在,待会他们干活也要更加尽心才是。 吃完了饭,不用郭喜安说,李老头就吆喝着众人开始动工,先把老宅剩下的房屋全部推倒,再把原住宅的石块木头给移开出去,就是这个活,就得干个两三天的了。 早在一开工的时候孩子们就醒了过来,做的早饭是留有自家人的,让孩子们洗漱后过来吃早饭。 饭桌上,郭喜安一边刨着碗里的面糊一边对郭喜春道:“姐,我中午得去镇上买些米面回来,其他的调料油酱也要买一些,中午不一定能赶回来,中午的饭就得劳烦你一个人做了。” “午饭你就可以蒸些馍馍,捞出酸菜多放些油炒一个酸菜臊子出来,夹在馍馍里吃也下饭得很,大丫她们挖的野菜还有半背篓,再做一个野菜羹,放上五六个鸡蛋,乡亲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可得让他们吃饱了。” 郭喜春见她把中午要做什么饭都手把手交给自己了,有些无奈:“晓得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克扣他们吃食不成,放心吧,这饭菜我定会足量做的。” 郭喜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倒不是认为姐姐小气,但是姐姐一向节省惯了,她就是怕她又犯了心疼的毛病,忍不住多叮嘱几句。 第131章 娘家人 吃完早饭,郭喜安便套上驴车,赶着驴去镇上采买东西。 自己一家七口人,再加上来帮工的十一个大男人,一天就要消耗差不多八九斤接近十斤的米面,可得多买一些。 这次要采买的东西多,郭喜安便直接把驴车赶进镇里,直接到米粮店门口停下,分别买了三十斤白面和玉米面,又买了二十斤的大米,差不多买够半个月的主食,又给家里的驴子皮蛋买上两袋子米糠的口粮,才转到调料铺子去买上些酱油米醋之类的调料。 买完这些,又去猪肉铺子直接买了半扇猪肉,老板见她买得多,还多送了她几根带肉的大棒骨。 在猪肉摊老板的帮助下把猪肉抬到驴车上,郭喜安用布细细盖好,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咦,郭娘子?” 郭喜安转头,是如意馆的周老板。 周老板看见她十分高兴,快走几步到她面前:“果然是你啊,我听钱贵小哥说你家里有事,这几天都没来摆摊,怎么样?家里事忙得差不多了吧?” 亏了郭喜安的凉粉方子,如意馆现在的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周大强现在看郭喜安是哪哪都顺眼。 “家里这段时间忙着修房子,怕是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再来摆摊了。”郭喜安笑着回答。 周大强虽然有些意外,但修房子总是一件喜事,他抬手祝贺:“是吗?那我就先提前恭贺你要得新居了。” “多谢周老板。”见着这位周老板,郭喜安想到自己之前琢磨着赚快钱的事,心里有个主意,赶紧问道: “对了,周老板,上次我送给你的半篓子野生菌,你说这野菌在市场上受欢迎得很,以后如果有货可以卖给你们,你们现在还收吗?” “收啊,一直都收。”周老板连忙道,这野菌香得很,是饭馆里很受欢迎的一道菜,还不是时时都有的,他都是去野货铺子进货,价格可不便宜。 “郭娘子若是能采到,尽管来卖给我,放心,我给你镇上野货铺子高一成的价格。” 他给郭喜安高一点的价,也比去野货铺子进货价钱低一些,郭喜安得了实惠,他也剩了些成本,又是一件对他们双方都有益的好事。 “那感情好。”郭喜安也一口答应,快五月末马上要到六月份,正是野生菌出土的高峰季节,这段时间本就离不开家门,正好趁这个时间找空多去山上跑跑。 两人说定后,郭喜安便告辞离开了,赶着驴车一路没有耽搁,很快到了村里。 到了家门口,郭喜安远远看到老宅旁边已经堆了一堆崭新的砖瓦,这是世祥建行的已经来送货了? 见那边拥挤,郭喜安把驴车停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跳下车来正要搬东西,便见孙大娘刚好从她家临时住的棚屋里出来。 孙大娘见着她一愣,又加快了脚步朝她走来,一副匆匆的样子。 “喜安,你回来了。”快步到她面前,孙大娘有些急切地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道:“你娘来了。” 郭喜安一愣:“我娘?” 孙大娘点头,“刚来没多久,我瞧着你姐见着她的面色可不好看,那郭大娘一见着你姐就哭,你姐本来不想理她的,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抹不开脸面,只好把她请进去屋里。” 孙大娘虽然不了解郭喜安娘家的事,但从以前郭喜安在老程家过着那样受折磨的苦日子,娘家人一次都没上门来看过,便也知道这娘家不咋地。 还有喜安她姐,出了事不去娘家,倒来投奔自己出嫁的妹妹,可见这娘家人对这姐妹俩,那是没有什么关心和在意的。 只是不知道这不管不问都这么多年了,突然找上门来是个什么意思? 别是看着这姐俩日子好了,来打秋风的吧? 孙婆子有心想劝郭喜安几句,又怕她觉得自己是议论她娘家的事,反而让她多心,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在心里着急。 郭喜安听了孙大娘的话,先是愣了一愣,想了半天才从记忆中扒出一个妇人的形象。 实在是不怪她,自从原身嫁了人,娘家那边便再也没见过,而且她记得,郭家说得好听点是把原身嫁人,实际却是一两银子给卖出去的。 也正是因为这,程家才更不把她当人看,刘大花以前更是动不动的就把五两银子的聘礼挂在嘴上,以此奴役和侮辱她。 和孙大娘一样,郭喜安可不觉得郭老娘这次过来是良心发现,亲情血脉觉醒,是来关心自己和姐姐这两个女儿的。 想了想,郭喜安没急着搬货了,先送走了孙大娘,又把驴车上的东西严严实实地遮住,只抗了一袋米糠往木棚那边走去。 才到门口,便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出来:“喜春啊,娘一直挂心着你呢......” 剩下的懒得听,郭喜安直接撩开布帘走进去。 木棚里面空间本来就不大,家里唯一的饭桌就摆在中间,此时一个身穿蓝衫的老妇人坐在旁边,她头发梳得光亮,正抬着手腕用袖子抹眼泪。 郭喜春坐在她旁边,脸色僵硬地沉默着。 几个孩子原本挤在角落,大丫三丫嘴角抿得紧紧的,二丫更是一脸的愤恨,只有向佑向泽一脸莫名,只好奇地看着那个一进屋就哭的老奶奶。 屋里气氛怪异又沉闷,郭喜安一进来,孩子们便朝她奔过来,小姨、娘亲地叫着。 “你回来了?”郭喜春也站起身来,也不看一边的郭老娘,走到郭喜安的身边接下她肩上的麻袋。 “是...是喜安回来了?”郭老娘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一副激动样子地迎过来,拉着郭喜安的手殷切道:“总算见着你了,看着你过得这么好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郭喜安一脸茫然加迷惑的样子,迟疑道:“您是...” 郭老娘热情的神色一僵,讪讪收回自己拉着郭喜安的手,勉强露出个笑来,“你这孩子,问的什么话?我是你娘啊。” 第132章 一个窝窝头的见面礼 面对郭老娘的不自在,郭喜安故作不知,一脸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啊?娘?”凑近了对着郭老娘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果然是娘啊。” “瞧我,许久不见,都忘了自己娘长什么样了,是我的不是。”郭喜安满脸笑容,又招呼向佑向泽他们:“向佑向泽,来,这是你们的外婆,长这么大你们总算是见着真人了,快叫外婆好。” 亲闺女都快忘了自己的样子,外孙从出生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婆,无不在提醒着这所谓的娘家人这些年来对自己亲闺女不管不问的事实。 郭老娘有些局促和尴尬,她怀疑郭喜安是故意这么说的,影刺自己呢,但又见她笑容满面,面色无异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 向佑向泽很乖,听了郭喜安的话乖乖上前问好:“外婆好!” 郭老娘见此也顾不得琢磨其他的了,笑着应和:“哎,好好,我的大乖孙,外婆还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说着转身从桌子上提起自己带过来的竹篮,掀开上面盖着的蓝色花布,从里面拿出两个玉米面窝窝头,递给向佑向泽道:“这是外婆特意给你们做的玉米面窝窝头,一点糠都没放呢,可好吃了,快吃吧。” 向佑向泽才吃过中饭,大姨还给他们专门蒸了嫩嫩的鸡蛋羹,这会儿还饱着呢,况且这玉米面窝窝头现在在他们家,也不是个稀罕东西。 外婆拿给他们的这个,都已经凉了,拿在手里硬邦邦的,两个孩子很懂事礼貌,没有露出嫌弃的样子,乖巧地道了谢。 郭喜安看到郭老娘拿出来的两个玉米窝窝头,心里冷笑,面上一副想念关心的样子,五六年来第一次来看出嫁的女儿,送给外孙的见面礼就是一个窝窝头,鸡蛋都舍不得煮一个。 郭喜安可不相信是郭家穷得连个鸡蛋都拿不出来了,不管自己这名义上的老娘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再装深一些,可见是从来就没把她这泼出去的女儿当回事的。 向佑向泽接了窝窝头也没吃,道过谢后就回到娘亲身边,客气疏离的模样让郭老娘想要套近乎的意图落空。 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只觉得这两个孩子实在没礼貌得很,接了自己的东西连一点亲近自己的情绪都没有。 郭家除了向佑向泽,还有大丫二丫三丫三个女孩儿,可郭老娘却像是完全忘记了她们的存在,从篮子里掏出了两个窝窝头后,便把篮子放回了桌上。 郭喜春看得心口一窒,倒不是稀罕她那几个窝窝头,只是为亲生母亲这依然重男轻女的不公感到愤恨。 自从自己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以前不止是婆家因为这个欺辱打压她,就连自己的娘家父母也因为这个看不起自己,连带着不待见自己的三个丫头,以前一个村里住着,路上就是碰见了,她这做外婆的,也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女儿好脸色看。 郭喜春心疼自己的三个女儿被嫌弃和冷待,大丫二丫三丫她们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她们早就对这个外婆没了期待,此刻这种对待并没有让她们的情绪有所起伏。 郭喜安让孩子们先去外面玩,自己招呼着郭老娘又坐了下来,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娘怎么想起来到我这来了?” “哎,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我是没有一刻不在想你的,只是以前家里一直有事走不开,我和你爹又老了,腿脚不利索的,也怕来看你反而让你婆家不喜,这才一直没来探望过你。” 郭喜安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没有责怪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郭老娘却是忙不迭的吐出一大罗筐的解释。 对她扯的那一堆理由郭喜安不置可否,但笑不语,郭喜春冷着脸坐在一边,也没有说话。 表演没有得到效果,郭老娘脸色又是一僵。 最后还是郭喜春打破了尴尬,冷邦邦地问上一句:“娘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这样的态度终于让郭老娘恼怒起来,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们的亲娘老子,来了这么久,连杯水都不倒一杯,态度还一直不阴不阳的,现在可好,直接给她脸子瞧了。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一段时间不见,喜春的脾气见长了,见着自己老娘都敢甩脸子了!” 说白了,她这大女儿是来投奔二女儿的,在这个家里也没什么话语权,她也没必要太顾及她。 郭老娘教训的语气说完,也不管郭喜春的反应,转向郭喜安一脸慈爱道:“娘就是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你们可都是我的亲生骨血,咱们是一家子骨肉,当娘的哪有不惦记自己女儿的。” 郭喜春只觉得讽刺至极,忍不住尖声道:“娘这会儿想到我是你的女儿了,之前我被周家的赶出来,无路可走的时候,我那么去求你们,你们连门都不开一下,见我们一面都不肯,那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也是你们的骨肉啊?” 郭老娘很有些心虚尴尬,“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又提它做什么?” 郭喜春眼里含着泪,“在母亲眼里是过去了,可在我这里却是永远都过不去,面对至亲的无情,你可知当时的我是多么的绝望、无助,要不是后来有妹妹收留我和三个孩子,我们早就成了白骨一堆。” 思及那段痛苦的过往,郭喜春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到姐姐这个样子,郭喜安的心一痛,心疼的上前扶住她:“姐,都过去了,你别哭。” “就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何必那么记仇,恋恋不忘又有个什么意思?” 郭老娘原本是有些心虚的,可看郭喜春这不依不饶的样子,那股心虚又变成了羞恼,只觉得她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郭老娘这样倒打一耙的行为,让郭喜安没有了和她周旋的耐心,冷下脸来看向她:“您要这么说,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你们做出如此无情的行径来?” 第133章 好算盘 见郭喜安的脸色沉了下来,郭老娘心里暗道不妙,脸色一转,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哽咽道:“喜安,你是不是也和你姐一样在怨娘啊?” 她抬手擦着眼泪,“你姐的事,我们又如何不心疼,可她嫁去周家,一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本就不占理,我们又能怎么去管?” 又看向郭喜春道:“后来你带着孩子求上门来,娘这心里也不是不心疼啊,只是你到底嫁了人,难道还能真返回娘家不成,我们不开门,也是想着周家见此会把你们接回去,我哪想到那周家真就这么狠心,竟是真的对你们娘三不管不顾啊。” “后来知道了你们没有回周家,我们也是找过你的,辗转知道你在你妹妹这过得很好,我们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这才没来打扰。” 郭老娘原以为自己这番哭诉,起码也能让这姐俩动容一二,可抬头,郭喜安和郭喜春都是面无波澜地看着她。 特别是郭喜安,面色平静,眼如深潭,似乎还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郭老娘怀疑自己花了眼,再仔细看去,郭喜安已经转过头去继续安慰郭喜春。 见了母亲这一番表演,还有那荒诞可笑的理由,郭喜春木然一笑,心里彻底地对她失望死心,此刻都不想再看她一眼,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借口出去烧水,没给郭老娘一个眼神,起身走了出去。 郭老娘见郭喜春愿意去给她烧水了,只当她是谅解了自己的苦衷,心下一定,眼里的眼泪迅速就干了。 郭喜安看得啧啧称奇,说哭就哭,眼泪也是说停就停,在这方面倒是个人才啊。 郭老娘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眼珠子滴溜溜地四下打量起来,这棚屋是临时搭建的,就起一个应急的避风挡雨的作用,她着重观察的是放在里面的家具。 搬到老宅后,郭喜安虽然添置了一些家具,但都是家用必需品,大多还是当初从老宅分出来的一些破烂,搬到这棚屋里来,很多不常用的家具都堆在了角落,屋里只放着些锅碗瓢盆和几个破旧的柜子。 郭老娘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正在心里斟酌着该怎么问郭喜安盖房子的事,出去烧水的郭喜春端着一碗茶水进来了。 郭喜春将茶水递给她,一言不发地又坐了下来。 郭老娘笑容满面地接过茶水,找到了话头:“这外面天热的,我瞧你们是请了不少人来干活,这茶水可要备足了,虽是雇人来干活,也别叫人家觉得主家不懂事。” 郭喜春没察觉到她话里的机关,闻言只有些不耐烦的回答:“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点待客道理还需要你教?” 被不客气地顶撞回来,郭老娘却是完全没有生气,心中反而一阵兴奋火热,果然是花钱雇人来干活的! 又盖房子,又有钱雇人干活,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郭老娘的态度更热切了几分,笑容满面道:“打小我就知道喜安是个有出息的,果然是没错,瞧瞧现在,都有钱来盖大房子了。” 郭喜安的眼神稍微深了深,带着淡笑道:“哪是什么大房子,娘你消息这么灵通,怎么没有打听到,我要盖这房子是因为当初从老程家分家出来时,只得了一处破旧的老宅。” “而这老宅前不久因为太过破旧半夜突然坍塌,我们一家人差点就被埋死在里面,如今没了住的地方,我们也只能咬牙盖一处新房了。” 郭老娘脸上喜滋滋的神色一顿,这她还真不知道,她也没有兴趣关心外嫁女儿的生活,不过是昨日听了宝贝儿子的描述,知道郭喜安发了大财,这才找上门来。 她并不关心女儿口中房屋坍塌的风险,只自以为讨喜地重新笑道:“嗨,你们吉人自有天相,又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趁此盖了新居,也是一件好事。” 郭喜春只觉得心头火起,很想说些什么,看到郭老娘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又失去了和她说话的兴趣。 她自嘲一笑,罢了,她还指望能和她说得通道理吗? 郭老娘发现自己不论说什么,郭喜安都是一副笑笑并没有多热情的样子,郭喜春更是冷着脸,一句话都不多说。 郭老娘磨磨蹭蹭,最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这盖房子也是一个大工程了,你们姐妹两个毕竟都是女人家,家里没个男人把关的,可不要被人诓骗了去,多花费了冤枉钱。” 然后一副语重心长又一脸为她们着想的样子,“娘永远都是你们的亲娘,咱们郭家永远是你们的娘家,是你们姐妹俩的后盾,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们商量。” “你们的弟弟天赐是个能干的,赶明儿我就让他来给你们帮忙,你们两个女人家管钱,要在这工地上花费,到底不如男人们懂得多,到时候让你弟弟帮你们把关着,有那采买问价的事让你弟弟去做,保管出不了问题。” 郭喜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她的意图,她这老娘这意思是要让郭天赐来帮她们管账啊,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快要蹦到她脸上来了。 和郭喜春毫不掩饰的怒气不同,郭喜安微微一笑,红唇轻启:“好啊!” 郭老娘原本以为还要花一番功夫说服她,没想到她这就同意了,她就说嘛,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样,都还是自己的女儿,能不听她的话?郭老娘这会儿颇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郭喜春大惊失色,一下站起身来,只怕妹妹被无良的老娘诓骗住,急急劝解:“喜安,你可别听娘的,让郭天赐来帮咱们管财,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郭喜安还没说话,郭老娘脸色一沉,指着郭喜春骂道:“我和你妹妹说话,你来捣什么乱?再说了,你个做大姐的,有你这么来说自己亲弟弟的吗?我可真是白瞎了把你养这么大。” 第134章 借债 面对郭老娘的指责,郭喜春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我说的是事实,娘心里面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自己知道。” 郭老娘气得面色发红,竟上前想对郭喜春动手。 郭喜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扇过来的巴掌,面色寒凉,“说话就说话,娘年纪大了,我们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这动起手来,伤了谁可都不好。” 动起手来?难不成她们还敢对自己这个亲娘动手,郭老娘又惊又怒。 郭喜安拍开她的手,脸上露出一抹轻笑,“娘愿意让弟弟来给我们帮忙,也是好心,按娘说的,有一个懂行的人来给我们把关,自家亲戚,没什么不放心的。” 郭喜春听了她这话,脸上露出焦急,还想再说什么,郭老娘却是大喜,抢在她之前开口: “可不是嘛,还是喜安你拎得清,咱们一家人,你弟弟还能害你们不成,自然是尽心尽力的。” 郭喜春只怕妹妹犯了糊涂,急得不行。 郭喜安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向郭老娘继续道:“先前我还在发愁呢,我一个寡妇,拖家带口的,借债人家都不肯借,现在好了,有娘家弟弟出面,说明我也不是一个没有底台的人,建材行的老板该放心了。” 郭老娘只想着自己算盘得逞,喜滋滋的,一迭声地附和:“是啊,是啊,咱们一家人......” 说到一半察觉出不对来,蓦地住口,“借债?” 郭喜安点头,一脸得救了的欣喜样子:“是啊,娘你不知道,我们哪有什么钱盖房子啊,全靠借债,村里头借了一遍,好不容易凑齐一半的建房款,靠着熟人的面子好不容易求得建材行的老板同意,愿意将剩下的一半砖瓦建材先赊欠给我们。” “可这建材的事情是解决了,请工人的工钱却没了法子,家里的三亩地也全部抵押给了建材行,现在是一点能抵押的财物都没有了,原本是想要到钱庄借些银子来做工钱的,我们没有抵押物,又找不到愿意帮我们担保的担保人,钱庄说什么也不肯放债给我们。” “现在好了,有娘亲在,弟弟也过来帮忙,我记得咱们家田地还不少呢,刚好用来抵押给我们做个担保,钱庄自然放心把银子借给我们了。” 郭喜安越说越兴奋的样子,郭老娘却是越听脸色越难看,在郭喜安说到要拿自家田地去做抵押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尖声打断她: “你在说什么混话?家里的田地可是我们老郭家的根,怎么可以拿去做抵押?你安的什么坏心?” 郭喜安一脸的委屈,“娘,只是抵押又不是直接就卖了,等到日后我把钱还完,抵押的田地自然没事,你不是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这点小忙就不愿意帮了?” 郭老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有些怀疑,这小妮子说得这么严重,什么赊欠又借债的,莫不是在诓骗她,便直接问道:“你说赊欠了建材行的砖瓦建材,欠了多少?” 郭喜安一脸愁容:“六十两银子。” “六十两!”郭老娘喊出来的声音都破了音,“什么建材能要六十两银子,你是疯了吗?” 郭喜安叹了口气,委屈道:“我也没办法啊,家里的房屋塌了,没了住的地方,总不能不盖,一家人总要有个容身的地方,我也一直发愁着呢。” 说着又转换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不过现在好了,娘亲你们愿意帮一把手,我这心里就更有底气了。” 看着郭喜安闪闪发亮看过来的眼神,仿佛真把她当成了救世主一样,郭老娘干巴巴地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 “哪就这么严重,我才过来的时候就听喜春说你去镇上采买去了,要是手里没钱,还能买个什么,你就别吓唬娘了。” “啊,那个啊!”郭喜安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走到墙角将她刚刚扛回来的一袋子东西打开,露出里面的麸皮,朝郭老娘道: “我正想和娘说这事呢,村里乡亲们不嫌弃,还愿意来给我家帮忙,我本也是想做些好的招待大家,可手上实在没有银钱,十多个铜板也只能买这样一袋麸皮,这些东西我们自家人吃倒没什么,要待客的话实在拿不出手。” “娘你今天来得正好,借我些银子,趁着天早,我再去镇上跑一趟,买些黑面或者玉米面回来,晚上给大伙儿蒸个杂粮馍馍,那也是好的。” 郭老娘脸色大变,怎么就说到朝她借钱的事了?她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哪有什么钱啊。” 郭喜安却是浑然没有眼力劲一般,看不出她的拒绝,脸上带些失望但又重新振奋地接话道: “那也没事,娘家里总还有粮食的吧,借我们些米面也是可以的,先帮我们应个急再说。” 听了这话的郭老娘像是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忙不迭地摆手:“这...这路程远着呢,哪有时间过去拿?” “这不怕的,我借个驴车,刚好送娘回去,到时候搬个几袋子粮食,回来刚好能赶上做晚饭,不费事的。”郭喜安说着,赶时间一样地起身,“哎,那咱们可得现在就走,娘你先坐着,我这就去借驴车。” 郭老娘吓了一大跳,忙起身拦住她,着急得额头上都冒了细汗,“使不得啊,使不得。” 郭喜安被她拉着袖子,皱眉看向她,“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些粮食都不愿意借?难不成你刚刚说的什么一家人,你们永远都是我们姐妹俩的娘家都是假话不成?” 郭老娘一时语塞,目光躲闪地吞吐道:“当...当然不是,只是才过了冬天,家里也是没有存粮的......” 郭喜安一脸伤心加失望,“娘说了这么多,终究还是不愿意帮忙的,罢了,这些我也不要求了,只是你之前说的让弟弟过来帮忙也行,钱财上没有帮助,给我们出出力也是可以的,我们本来就是因为以后没法给乡亲们还工,才不得已给来帮忙的人开工钱。” “若是弟弟过来帮忙,以后乡亲们有事,能替我们姐妹还工也是可以的,能省下一笔工钱,也不用再去钱庄借债了。” 第135章 落荒而逃 郭喜安说完看向郭老娘,一副做了让步的样子道:“这点小忙,娘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郭老娘支吾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借口,“我这...嗨,这事也是我自作主张,家里农活多着呢,我还得回家和你弟商量商量。” 说罢上前提起自己的竹篮,“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家去了,再晚回到家天就得黑了。” 也不等郭喜安她们再说话,急匆匆的就撩了门帘朝外走,竟带了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郭喜安也没拦,瞧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 郭喜春早在听到郭喜安扯出那一串借债的说辞时就知道了妹妹的打算,此刻看到老娘果然这样忙不迭地落荒而逃,觉得又是解气又是悲哀,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复杂得很。 垂在身侧握成拳头的手突然被人伸手握住,郭喜春怔了一下,看向郭喜安。 郭喜安朝她一笑,“姐,所谓亲人,除了血脉,更重要的还是彼此间守望相助的赤诚,互相关心着想的心意,我们真正的亲人都在身边,至于旁地只是打着血缘关系想要盘剥我们的人,无需念情,更不需要因为他们伤心。” 妹妹的话说得一针见血透着冷酷,却是事实,明明都是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就因为自己和妹妹是女孩儿,就从小不被待见,长大之后更是榨干最后一丝利益,没用了就当垃圾一样的甩开,害怕和她们沾染上一点关系。 郭喜春深吸了一口气,甩开自己心里的悲伤和不忿,回看向妹妹道:“放心吧,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哩,我才没空去管他们。” 又有些担心道:“只是今天这样吓走了她,她日后再过来纠缠可怎么办?” 郭喜安闻言冷笑一声,摆了摆手轻蔑道:“放心吧,他们不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咱们既已经成了那泼出去的水,她有什么理由过来纠缠,就是敢来,我也有办法治他们。” “好了,不说这个了。”郭喜安拉着郭喜春出去,“我买的东西还都在驴车上,咱们赶紧都搬进来。” 等到了她拴驴子的地方,郭喜春看到她竟然买了整整半扇的猪肉,惊得睁大了眼睛:“咋买这么多的肉?这一下吃不完的可怎么保存?” 郭喜安完全不在意,“这也没有多少,留点新鲜的吃这一两日,剩下的全部熬了油,多的肉用猪油泡着,坏不了。” 她上前解了绳子,将驴牵到离棚屋近一点的地方,爬上车去开始往下面卸货,郭喜春也只得跟上去帮忙。 把货卸下车全部搬到屋里去,郭喜安也没急着炼油,这会儿时间还早,做晚饭也太早了些,便只拿出肉摊老板送的那几根大棒骨,洗洗干净放在大锅里慢慢熬了起来。 等锅里的水烧开后,郭喜安往里边放入些姜片和草果,盖上锅盖,将炉子里的火调小,让它就这样慢慢炖着。 ...... 向阳村和大树村两个村子说远不远,说近也没有那么近,靠着脚程,也得走上大半个时辰,郭老娘到家时,太阳已经西斜。 她一进屋,郭天赐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娘,咋样?” 郭老娘冒着大太阳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口干舌燥了,摆了摆手先自己到水缸处舀了瓢水喝。 郭天赐有些不满,也只能耐着性子跟在她身边。 喝完一瓢水,郭老娘才总算是歇了过来,没好气地啐道:“别说了,你那二姐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穷鬼一个,是到处借债盖的房子哩,还想把主意打到我们家的身上,要让我们把田地给她去抵押借债,还想让你去帮忙给她们村里的还工省工钱。” “赔,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找了借口离开,就要被她赖上了。”郭老娘说完拉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的劝说:“儿啊,听娘的话,可要和她们远着些,别到时候她们还不上债,反而连累上我们。” 郭天赐大感意外,又有些不太相信:“娘,你确定吗?别是二姐她们不想透露,故意扯谎的吧?” “我看不像。”郭老娘回忆着郭喜安说话时的神态,“你二姐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而且你可不知道,她一早上说要去采买,结果就背了一袋子麦麸回来,一家子就吃那玩意儿,要是有钱,谁愿意吃糠啊?” 郭天赐半信半疑,想了想,最后决定明天去送菜时到世祥建行好好打听一下,他那二姐说的是真是假,只需要探听她是否真欠了建行这么钱便可知晓。 内屋传来一阵急促咳嗽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水,我要喝水。” 郭天赐听到这声音脸上闪过一抹厌恶,转身到堂屋里一屁股坐下,竟是充耳不闻。 “天赐啊,你没给你爹烧水吗?”郭老娘放下葫芦瓢,去灶上拎茶壶,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郭天赐撇了撇嘴,“怎么没烧啊,早上烧了一大壶,爹都喝完了,老人家本来就不应该喝那么多水,他脚又伤了,老跑茅房,都要我伺候,也不体谅体谅我的辛苦?” 面对郭天赐这么不加掩饰地嫌弃,郭老娘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心疼道:“哎呦,我的乖乖,可辛苦你了。” 想到今天看到郭喜春的样子,又生气的埋怨:“说来还是怪你那大姐不争气,当初那么低的彩礼把她嫁到本村,就是指望着她能多帮衬家里,要是她能在周家立稳脚跟,这会儿也能来帮着伺候你父亲。” “没想到她却是个没用的,男娃也生不出一个,净生些赔钱货,还怪我们不给她撑腰,儿啊,你不知道,今天我见着你大姐,她还给我脸子瞧......” 郭老娘还想和自己儿子指责大女儿的不是,里屋郭老爹嘶哑的叫水声又传出来。 “行了行了,别叫了。”郭老娘也顾不得再说,就随手舀了一瓢冷水,嘟嘟囔囔的进去了。 第136章 特立独行的皮蛋 郭天赐第二天就借着去给世祥建行送菜的空档,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一番,得知郭喜安果然是欠下了世祥建行六十两的银子后,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心疼的是郭喜安已经付过的六十两银子,气愤的是二姐如此败家的行为,她们两个女人加几个小屁孩,盖那么贵的房子干什么?那六十两的银子给了他多好,就这么被挥霍掉了,自己可是她们的亲弟弟呢,也不想着多贴补一下。 郭天赐气冲冲地回家,把这事给郭老娘说了一遍,郭老娘拍着大腿一脸庆幸:“还好昨天我走得快,真要被她们攀上,咱们现在可要遭殃了。” 又连忙嘱咐宝贝儿子:“我就说她们是不成器的,敢一下子欠下这么多钱,只怕半辈子都还不清,儿啊,你听我的,咱们现在可不能和她们扯上关系,免得日后那些债主找上门来,还要牵累我们。” “这我当然知道。”郭天赐不耐烦地回答,心里头那股错失巨款的不甘难以消散,让他更加烦闷起来。 ...... 郭喜安她们这边,盖房开工的头一天,这早上中午的伙食相当不错,晚上的也差不了。 郭喜安用肉摊老板送的那几根大棒骨熬了一大锅浓浓的大骨头汤,这汤熬的时间久,只把肉都快要熬化了。 等到整锅汤呈现出漂亮的奶白色,郭喜安才给放了盐巴、白糖、白胡椒粉之类的调味料进去调味,再稍微炖煮了一下才把锅从炉子上端下来。 肉骨头被煮熟时,郭喜安就先捞出了几大块带肉的肉骨头,这会儿都凉得差不多了,她撩了门帘出去换小黑狗黑虎,给了它一块大大的肉骨头,是对它前几天深夜救主的奖励。 小黑虎听话得很,原本在院子里自己跑着玩耍,郭喜安一叫就蹦跳着跑过来,迎面得了一块大肉骨头,它都快要乐疯了,小尾巴摇得飞起,快得只能看到残影,围着郭喜安兴奋地转了好几圈,嘴里的汪汪声都透着欢快。 “好了好了,一边吃去吧。”郭喜安笑着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头。 小黑虎这才叼着肉骨头,躲到帐篷的左后侧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郭喜安端着盆正要进屋去,后衣摆感受到一股拉力,一转头,正对上毛驴皮蛋的大脑袋。 先前卸完货之后,郭喜安就把皮蛋栓在了帐篷门前,不知怎么的它跟上前来,这会儿正用嘴咬着她的衣摆不让她走。 “咋了,皮蛋?”郭喜安停下脚步,奇怪地发问。 自从上次和皮蛋路上一番“畅谈”之后,这几日它都乖巧得很,其实只要每日给它吃好喂饱,它并不会去惹事叛逆。 见到郭喜安转过头来,皮蛋拿头顶了顶它,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咴咴声音。 郭喜安有些不懂,自以为它是饿了,往常来说,要是当天干活的时间不算长,也没干累活的话,皮蛋只需要喂它两次就够了。 今天一早就给它喂过饲料,只赶着它去了一趟镇上,按理说它不会饿得这么快才是啊。 郭喜安有些纳闷,但也没放在心上,摸了摸它的头,“那你等等,我去给你调饲料。” 说罢拉着自己的衣摆想要扯回来,皮蛋却还是不松口,朝着小黑虎的方向不停地打响鼻,又咴咴地叫着不满地拿脑袋去拱郭喜安。 郭喜安闹了半天,才发现这家伙是不满她单独给小黑虎开小灶,觉得她厚此薄彼偏心了。 搞清楚原因的郭喜安哭笑不得:“你还真是成精了啊,再说了那是肉,你又不能吃肉,眼红个什么?” 皮蛋终于放开了咬着她的衣摆,却不满地朝她打了个响鼻,眼睛盯着她拿在手中小盆里剩下的三块骨头。 郭喜安怀疑地看了看它,最终还是试探着拿起一块肉骨头递过去,没想到皮蛋毫不客气地张嘴叼了过去,一口咬入口中,嚼得咔吧作响,不一会就吐出被剔得光溜溜的骨头。 郭喜安目瞪口呆,忍不住脱口而出:“会吃肉的驴子,皮蛋你也太特立独行了!” 皮蛋摇了摇脑袋,尖尖的耳朵一扇一扇的,似乎在得意,很快又看向盆里剩余的两块骨头。 郭喜安又给它喂了一块,“好了,剩下的这一块是小黑虎的了,你们俩各吃两块,公平得很,你可不许再惦记剩下的这块了。” 皮蛋像是听懂了似的,吃完了第二块,转身慢悠悠地回到栓绳子的木桩边上,躺下睡起大觉起来。 向佑向泽几个孩子被郭喜安支出去玩后,大丫本来想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李大娘家玩耍,路上遇到孙大娘家的两个孙子大毛二毛他们。 大毛看见他们,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向佑向泽,我们去山上掏鸟窝,一起去啊?” 向泽最是好动的,闻言立马蠢蠢欲动,拉着哥哥的袖子:“哥,我们和大毛哥哥他们一起去玩呗。” 向佑则是无可无不可,见弟弟想去,他便也点了头。 几个孩子和大毛二毛他们都是玩熟悉了的,大毛十一岁了,是个大孩子,平日在几个孩子中就是充当大哥哥的角色,他又很照顾几个小的,向佑向泽要跟着他去玩,大丫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叮嘱了兄弟两个不可以玩得太晚,便放他们去了,自己则是带着两个妹妹,去李大娘家找她家小孙女小莲玩耍。 向佑向泽高高兴兴地随着大毛二毛他们往山上跑去,大太阳的天气,进了山里立马就凉爽了起来。 大毛二毛是个有经验的,一路走一路抬头细细地在林子中搜寻,没一会儿就叫他们发现了一个鸟窝,只是那鸟窝搭在大树上的树尖处,就是爬上去也够不到。 几个小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 二毛提议:“我可以揣几个石头爬到树上去,用石头把鸟窝打下来,你们在下面用衣兜子接着。” 大毛和向泽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只有向佑皱了皱眉头,抬头仔细往那个鸟窝看了看,眼尖地看到鸟窝边缘探出一个嫩黄色的鸟喙,一看就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幼鸟。 他立马拦住了准备爬树的二毛,“二毛哥哥,这鸟窝里的鸟蛋已经孵化了,变成鸟宝宝,我看还是算了吧,况且拿石头扔会毁掉鸟窝的,鸟儿辛辛苦苦才把巢穴筑好,要是砸坏了,大鸟回来没了家,也是很可怜的。” 第137章 小花猫 听了向佑的话,二毛去看大毛,大毛抬手遮着阳光朝鸟窝看去,隐隐约约是能看到小鸟弹出来的鸟喙,他放下手来,挥了挥手,“没有鸟蛋那就算了吧。” 四人便又往山里面走,一路上还碰到许多小野果,这时候就会停下来,直把熟透的野果都吃完才继续往前面走。 他们还碰到了一株桑树,上面结满了桑椹,颜色多数已经发黑,这是熟透了的标志,向泽欢呼一声,最先冲上前去。 大毛二毛也很是高兴,紧跟上去。 四人先吃了一会儿,这桑椹不像山里其他的小浆果,甜中总会带一丝酸,熟透的桑椹吃起来只有甜味,口感相当的好,对孩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向泽欢快的吃了一会儿,想到娘亲她们,立马止住了馋劲,要摘了回去给娘亲她们一起吃。 二毛吃得小嘴一圈紫,看到向泽的举动奇怪地询问:“向泽,你干吗呢?” “我要摘回去和我娘她们一起吃。”向泽小手没停,头也没抬地回答。 其他小孩一听,都停了往嘴里塞的举动,纷纷摘了放入衣服口袋里,都要带回去和家人分享。 这株桑树挺大的,结果也多,摘了一会儿,下面的摘完了,只剩下树顶上够不到的部分,四个小孩的衣服口袋已经鼓了起来,他们便也没在继续,心满意足地走了。 在山里又逛了一会儿,鸟蛋没掏到,倒看到地上有许多的蘑菇。 看向泽蹲着去捡那些蘑菇,大毛连忙拦住他:“向泽,这个不能吃,会毒死人的。” “不会,有些是没毒的。”向泽还记得娘亲上次带他们捡蘑菇时,教他们辨认过几种,这会儿看见地上这么多蘑菇,他早就忍不住了。 他只能认两种,但又有些不确定了,索性全捡了用衣兜子兜着,待会回家让娘亲辨认就行。 听到向佑向泽的娘亲会辨认蘑菇有毒没毒,大毛二毛半信半疑,看他们两兄弟採得欢快,终究是没忍住,也跟着摘起来。 向阳村以前因为吃蘑菇毒死过人,家家户户都引以为戒,大人们更是对小孩千叮咛万嘱咐,村民们基本都不会来採蘑菇,山里的蘑菇无人问津,每到出土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 向泽他们这一捡蘑菇,就捡了好一会儿,直到衣服再也兜不下,才恋恋不舍地准备回家。 郭喜安已经准备开始做晚饭了,才揉好了面,几个猴孩子兜着衣兜子,露出一小截白白的小肚皮颠颠跑过来。 “娘,快看,我们捡了好多蘑菇!”向泽老远就在喊。 听到向泽兴奋的喊声,郭喜安放下手里的水桶,笑着迎上前去,“哦?娘教你们辨认的几种你们都学会了?” 向泽把一兜子的蘑菇小心地堆到地上,闻言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嘿笑:“有点印象,但是又不十分确定,就全採回来了,娘来帮我们认认。” 向泽一马当先最先跑过来,向佑和大毛兄弟俩这会儿才跟过来,郭喜安见这四个皮孩子,脸上不知道是被什么染色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紫红色,向佑和大毛两个大的还好些,只是嘴唇上一圈紫,活像是涂了口红。 向泽和二毛就邋遢多了,鼻子下面嘴唇一周,都染得紫红一片,衣服兜子四周也咽出一片紫红。 “喜安姨,我们也捡了好多蘑菇,想让你帮我们也辨认一下。”大毛二毛挤着上前,兜着衣兜子张开给郭喜安看。 “好好好,你们都先放在地上。” 郭喜安指挥着几个孩子把蘑菇都堆放在地上,这才蹲下身辨认起来。 她先给大毛两兄弟俩摘的辨认,把有毒不能吃的挑出来,最后剩下能吃的也有好一大捧。 大毛二毛高兴得很,重新捡起来用衣服兜着就要回家去。 郭喜安忙叫住他们叮嘱:“这蘑菇有些能吃有些不能吃,你们不会辨认可不许自己去摘啊,以后要是想去摘,都得来让姨帮你们辨认一遍才可以拿回去吃。” 小孩子最是天不怕地不怕,又敢于尝试的,可不能叫他们存了轻视之心,随便采食之后造成严重后果。 大毛懂事的点头:“放心吧,喜安姨,我晓得的。” 等到大毛兄弟俩兴高采烈地走了,郭喜安才开始辨认向佑向泽两兄弟带回来的蘑菇。 大丫她们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向佑向泽忙从口袋里掏出带回来的桑葚和她们分享。 郭喜安蹲在地上挑拣蘑菇,也被他们喂了好几个甜蜜蜜的桑果。 “给你们大姨也留一些。”郭喜安笑着提醒。 “知道了!” 郭喜春去地里插秧去了,家里剩下的那一小块田被孙大娘家的两儿子帮忙翻了出来。 这几日家里事多,郭喜春还是会找着空去田里插秧,这会儿还没回来。 等到郭喜春回到家,郭喜安已经把晚饭都准备好了。 向佑他们捡回来的蘑菇,挑除不可食用的,剩下的也有满满一竹篮。 郭喜安听到孩子们向她描述的山上都是蘑菇,捡菌子去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不过今天时间已经晚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山里一趟。 把桌椅板凳都搬到帐篷外面去,做好的饭菜端出来,郭喜安让孩子们去叫还在帮忙干活的乡亲们来吃饭。 晚饭主食蒸的还是玉米窝头,又炒了一大海碗的韭菜鸡蛋馅,夹在窝窝头里面吃美味得很。中午熬的那一大锅肉骨头汤,郭喜安舀出来一半,往里面放了些蘑菇进去煮,汤味更加鲜美。 帮忙的村民们一过来,远远的就看到桌子上一大盆子黄灿灿的窝窝头,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们早上中午吃的已经不差,原以为晚上主人家怕就要恢复正常的饭食,能有一锅玉米糊糊已经是好饭。 没想到主人家还是这么实在,蒸的还是那纯玉米面的窝窝头。 等拿了碗,一人又是一大碗的肉骨头汤,村民们更是感慨了,直称赞郭喜安一家人实在。 那骨头汤肉香味浓郁,加了菌子更是鲜美,里面的菌子嫩嫩脆脆,吃起来也十分美味。 村民们吃得舌头都快掉了,纷纷在心里感叹,就是不为了那二十文钱,光为这一碗汤,干一天的活也是值得的。 第138章 赶集的诱惑 忙着让帮忙的人都先吃上了,郭喜安才把给自家留的那份晚饭端上桌,招呼孩子们过来吃饭。 自己家吃的和给来帮忙的人做的没什么两样,都是玉米窝窝头就着韭菜鸡蛋臊子,配着鲜美的肉骨头汤,孩子们也吃得十分香甜。 看到主人家和自己一样的饭菜,村民们心里更是感叹,这真是一家子实在人! 吃完了晚饭,按先前商量的工作时间,来帮忙的村民们就可以回家了,可他们感念她们姐妹的厚道好心,都自发的一个人都没走,趁着天色还明,直把地基都全部挖好,第二天过来就可以起砖砌墙了。 等到帮忙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地离开,郭喜安姐妹俩里里外外地收拾一圈,这才得出空来,准备炼猪油。 半扇子猪肉说少不少,可说多也没有多多,先解刀切小成几块洗干净后,把肥瘦的部分分开。 郭喜安只留了两三斤纯瘦的精肉,其他的都切小拿来炼猪油。 她今天还特意买了一个如水桶般大的大陶罐,用来装猪油再合适不过。 肉片切成小孩巴掌大小,要切得稍厚一些,炼完油后的肉片都会缩水,这样切出来的肉片炼过油后大小才会刚刚好。 郭喜安先往锅里放了一勺猪油,化开后把切好的全肥的肥肉倒进去,先放一点油是为了才放肉下去的时候不粘锅,放一瓢清水进去也是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的,可郭喜安不喜欢那样的炼油方法,她习惯炼猪油时不加一滴水。 锅里面的肥肉滋滋作响,渐渐开始出油,油香味开始弥漫。 才吃完饭,孩子们便被赶去学习今天的课程,这会儿他们人还在沙堆前练着才学的大字,小鼻子却不断地翕动,嗅着空气中的肉香、油香,不免又咽了咽口水。 郭喜安:“快练习哈,待会儿我要检查,今天功课达标的孩子,才有猪油渣吃。” 孩子们一听,就为了那美味的猪油渣,也更加认真地练习起来。 见几个孩子不再分心偷偷摸摸地转动着小脑袋朝这边看,郭喜安笑了笑,锅里的肥肉片已经炼得差不多了,她才把半肥半瘦的另一半肉片倒进锅里,慢慢煎熬。 郭喜安把熬好的猪油连带着猪油渣都倒入新买的陶罐当中,这练过油的肉片,这样用油泡着,保存时间会更长。 只留下一些瘦瘦的油渣,撒上一小撮盐一家人现吃,才出锅的油渣香得很,几个小的在油渣的激励下,学习的劲头十足,到郭喜安检查时个个都过了关。 ......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和郭喜春照例早早地起来煮早饭,早饭还是一锅糊糊,上面放上两片昨天炼油的油渣肉片,照样叫帮忙的乡亲们吃得惊艳。 吃完了早饭,趁着外头太阳还没出来,郭喜安和郭喜春准备去田里插秧,这个月份,村里也就只有她们家的秧田还没插好了。 到了水田边,郭喜安才发现,这几天姐姐抽着空过来干活,也插好了半亩田,这效率可是杠杠的。 插秧这个活不算困难,干起来也很快,就是要一直弯腰低头,时间久了,腰背酸疼得很。 两人直干到快到正午的时候,才赶回家去做午饭。 吃完了午饭,郭喜安还惦记着去捡菌子换钱的事,“姐,中午日头毒得很,咱们先不去田里了,进山里去捡菌子吧。” 郭喜春是听她说过菌子是可以拿去镇上换钱的,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点头道:“这感情好,你带着几个孩子都去,我就不去了,早上拔的两捆秧苗还没插完呢,我得趁着空档插好才行。” 郭喜安本想再劝几句,想到姐姐的性子,终究是作罢。 将家里拾掇好,郭喜安便带着一队娃娃军进山了,今天年纪最小的向佑向泽和三丫是人手一个竹篮,郭喜安领着大的大丫二丫她们是各背着一个背篓。 进山前郭喜安就给孩子们动员过,承诺:“今天大家捡菌子,要是都能把我们的背篓和篮子装满,明天就带着你们一起去赶集,到时候一人给你们买一样你们看上的东西。” 这样的动员“大会”开得相当成功,听了郭喜安的话,孩子们兴奋的欢呼声一片,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进山。 山上果然如向佑兄弟那天说的一样,菌子多得很,还没进到大山深处,这树脚下和杂草堆中已经能看到菌子的身影。 孩子们捏着郭喜安给他们找的能食用的几朵菌子样本认真比照,确认能吃的才摘到自己的篮子里。 相比于几个孩子需要一步一个比照观察地找菌子,郭喜安的速度可就快多了,这山上的菌子实在太多,根本不需要怎么寻找,对她来说就是弯腰捡菌,没一会儿功夫她的背篓就已经半满了。 去镇上赶集的奖励对孩子们诱惑太大,一路走来,除了菌子,还遇到许多可食用的小浆果,可孩子们惦念着赶紧把菌子捡满篮子,硬是没有看那小浆果一眼,这可是以前从来不会出现的事。 一个时辰不到,郭喜安背着的背篓就满了,孩子们又羡慕又佩服,二丫是个鬼灵精的,见此凑了过来,讨好地撒娇:“小姨,你的背篓满了,后面再採的菌子放在我的背篓里嘛!” 郭喜安逗她:“那我有什么好处啊?” “啊,还要好处?”二丫张大了嘴巴有些傻傻的。 郭喜安忍住不笑:“那是当然,採菌子可不是一个轻松活。” 二丫噘了噘嘴,还没想出能给什么好处,三丫挤了过来:“我...我,我可以给小姨你捶背。” 见妹妹横插一杠子要抢生意,二丫急了,“是我先和小姨说的,三丫你怎么能这样?” 说着上前一步把妹妹挡在身后,仰头看向郭喜安急切道:“我也可以,我也可以给小姨捶背。” 一边的向佑向泽和大丫见还可以这样操作,纷纷插了进来,争先恐后道: “还有我,我能帮娘亲刷碗。” “我可以帮忙给咱们家里的皮蛋割草料。” ...... 第139章 收获满满 郭喜安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争相“报价”,最后得了二丫的捶背加扫地,大丫的割草料加厨房做饭帮忙打下手,三丫的捶背加喂鸡,向佑的帮忙教学弟妹新课和叠被子,向泽的照顾小黑虎和刷碗。 其实这些活孩子们日常也在帮忙干,可这么一细数出来,更让他们有了成就感。 郭喜安道:“好,那就先从大丫开始,我一个个的轮着帮你们。” 几个孩子大声道好,只有二丫有些不满地噘了噘嘴,明明是她先找小姨帮忙的,凭什么大姐先占了先,她心里不舒服,却不说出来。 有了郭喜安的帮助,大丫背篓里的菌子肉眼可见地快速多了起来,几人这会儿已经往山里走了好一段路,在到一个视野较为开阔的平地时,郭喜安正要招呼孩子们坐下歇息一下,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一股独特的菌香。 郭喜安一怔,这香味...... 她有些激动起来,顺着风吹来的方向仔细朝前搜寻过去,一边耸动着鼻子一边扒拉四周的草木。 又一阵风吹来,这次香味更浓郁了些,郭喜安精神一振,锁定了方向,朝着不远处的一蓬灌木丛走去。 扒开杂乱的灌木丛,果然见底下一片灰白的伞盖蘑菇,是菌中之王的鸡枞。 懂菌的人都该知道,鸡枞菌中之王的称号不是盖的,就是在物产丰富几乎什么都能栽培出来的现代,鸡枞也是极难被人工培育出来。 鸡枞的珍贵,一贵在它的稀有,二就是贵在它相比于其他菌子更加浓郁的菌香和鲜美的口感。 在她所处的前世,一小斤鸡枞可都是能卖出百元到千元以上的高价的,算是一道十分奢侈的美食了。 眼下这一片的鸡枞还不少呢,一眼粗略扫过去,得有五六十朵,个头还不小,一篮子的份额绝对有了。 郭喜安难掩激动,忙把孩子们叫过来,腾出一个空的竹篮,专门来装鸡枞。 挖鸡枞可就不像一般採菌子那样简单了,鸡枞的根系一般都比较长,得把土挖开,在不破坏白蚁窝和菌丝体的基础上尽可能地把整朵鸡枞都挖走,这才不会浪费一丝一毫,也不会破坏鸡枞再生长出来的条件。 挖鸡枞是个精细活,郭喜安把这一片鸡枞挖完,比她採一背篓的菌子时间都要长,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这鸡枞也比她初步估略的多,一竹篮还装不完,足有一竹篮半的分量。 这样的收获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挖完了鸡枞,郭喜安帮着几个孩子又捡了些其他菌子把篮子装满,等到一家子的竹篮和背篓都满了起来,郭喜安才带着孩子们准备回家。 不过在回家之前,她打算去採一些斑鸠叶,这天越来越热了,做些斑鸠凉粉吃也是好的。 山里的斑鸠树不少,没走两步郭喜安就找着了一片,让孩子们原地歇一会儿,她放下背篓,过去采摘起来。 带来的几个背篓和篮子都已经装得满满当当,郭喜安便找着叶片茂密的枝叶连着树枝一起折下来,这样折下来的树枝刚好可以搭在或者插在背篓上,不容易掉。 等她抱着一大把的斑鸠枝叶到放背篓的地方时,歇在那边的孩子们折了些树枝和草叶,正在嬉笑打闹。 小向泽捏着一根树枝朝二丫比划,嘴里喊着:“看剑!” 三丫在旁边嗷嗷叫着给他们助威。 二丫不甘示弱,手里一把野果扔向小向泽,大喝一声:“天女撒花!” 小向泽嘴里发出嚯哈的声音,握着树枝一阵乱舞的格挡,却一个野果都没挡到,二丫扔过去的野果精准地砸在他的身上,偏他还不自觉,最后双手握着树枝一甩,还摆了一个帅气的收剑动作。 “噗嗤!”郭喜安没忍住笑出声来。 听到动静,几个孩子朝她看过来,小向泽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样子都被娘亲看到了,脸腾地一下红起来。 不好意思的小向泽原地扭捏了一会儿,然后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主动开口:“娘,你凉粉叶子都摘好了?” 见这小子脸上红晕未退,两只小耳朵都变红了,郭喜安也没再逗他,抱着树枝走过来,“都摘好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小向泽暗暗松了一口气,欢欢快快地去提自己的竹篮了。 郭喜安抿嘴一笑,往前正要去自己的背篓那边,怀里抱着的枝叶滑落下来两根,掉在地上,她弯腰伸手正要捡起,正好看到掉落在旁边,刚刚二丫用来当做武器扔向小向泽的圆果。 “嗯?” 郭喜安捡起一个仔细辨认,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冰粉籽果吗? 为了再次确认,她把果子掰开,里面细细的芝麻大小的咖啡色小籽证实了她的猜测。 抱着的斑鸠叶瞬间就不香了,郭喜安兴奋地拿着果子朝二丫询问:“二丫,这个小果果你从哪里摘来的?” 不知道小姨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二丫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朝旁边指了指,“那些地方都是啊。” 郭喜安朝她指的地方一看,果然,旁边的乱草丛里就夹杂了许多冰粉籽植株,都挂满了已经微黄成熟的冰粉籽果。 郭喜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瞎了吗?制作冰粉最好的原材料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虽然之前她用斑鸠叶做的凉粉充当过冰粉,但是用斑鸠叶凝固出来的凉粉,就算做得再嫩,也还是带了一点韧性,没有真正的冰粉那么顺滑的口感。 而且冰粉籽搓出来的冰粉,几乎相当于无色无味,调色调味都会更加简单,能做出更加丰富的口味。 “快快快,咱们多多摘一些这个小果子,晚上给你们做一样新奇的小吃。”郭喜安招呼几个孩子一起帮忙采摘。 这会儿他们已经没有能装冰粉籽果的容器了,郭喜安都后悔出门的时候没多带几个篮子。 孩子们本来一脸懵,不过听到这东西又能拿来做好吃的,他们立马来了兴趣,跟着摘起来。 “要摘这种外皮已经变黄的哈。”郭喜安提醒。 第140章 做冰粉 把周围一圈的冰粉籽果子都摘了一遍,摘好的果子先堆放在地上,摘了足足半个时辰,地上已经堆了一小堆,目测足有一背篓的分量,郭喜安这才叫停。 “娘,咱们怎么给它拿回去啊?”小向泽看着地上的这一堆果子发了愁。 郭喜安早就有了主意,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袖口领口的地方扎紧,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口袋,正好用来装这些果子。 不过一件外套显然是不够的,大丫也奉献出她的围裙,这才勉强把这些冰粉籽果都装了进去。 回到家,郭喜安连菌子都顾不上管,先把冰粉籽果都倒了出来,着手开始处理。 把冰粉籽果捏爆,只要里面的小籽,这个过程是比较费时间的,郭喜安干了大半个时辰,才得了一碗的冰粉籽。 这一碗的冰粉籽,可就用了他们摘回来的冰粉籽果数量的一半。 接着准备一大盆的清水,用一块干净的纱布把冰粉籽包好放在水里不停地揉搓,揉搓的过程中冰粉籽会产生很多的粘液,这些粘液就是果胶,一盆水里面搓出适当的果胶后,加入提前过滤好的石灰水,搅拌均匀等待它凝固即可。 郭喜安包的冰粉籽有些多了,搓好一盆后,布包里面的冰粉籽果胶还没有全部出完,她便又舀上一盆清水,继续揉搓,竟还够搓出一盆。 做好了冰粉,过滤好的石灰水还剩下一些,郭喜安索性把斑鸠凉粉也做了,虽然找到了冰粉籽,但是她先前採的斑鸠叶也不能浪费不是,她一并带了回来。 在等待冰粉和凉粉凝固的间隙,郭喜安又把摘来的菌子都倒了出来,开始分拣。 孩子们毕竟没什么经验,他们摘的菌子虽然是拿着她给的菌子样本比照着采摘的,但也怕他们看走了眼,搞混了毒菌进去。 这入口的东西,可不能马虎,拿去卖也不能害人,得谨慎又谨慎。刚好也把这些杂菌分一分,数量多的同一菌种都分在一起,其他不多不少的杂菌分为一堆。 郭喜春一回到家,就看到郭喜安蹲在地上忙得不亦乐乎,几个小的也跟在旁边帮忙,把分好装好的菌子提到边角放下。 “哟,摘了这么多菌子啊!”郭喜春进了棚屋,放下手里装水的竹筒,上前帮忙把装好的菌子搬到屋角,打眼一瞧,这些分好的菌子就有三大背篓加两竹篮呢。 “是啊,除了这些菌子,我们还得了另外一个重大收获呢。”郭喜安带着郭喜春去看她搓出来的冰粉,这么长时间过去,冰粉早就凝固好了。 郭喜春看着这晶莹剔透的东西,眼里透着新奇,“这是什么?新品种的凉粉吗?” 郭喜安高兴的劲头还没过去,迫不及待地回答:“不是凉粉,是冰粉,是和凉粉完全不一样味道的食物,可以用来做甜品。” 郭喜春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不知道它的价值,不过看到妹妹这副兴奋的样子,想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也跟着高兴起来。 等她看到做出冰粉的原材料时,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巴:“这种小果子就能做出冰粉,这玩意儿在我们这里多得是,以前我在大树村时,村边上就有许多,只有小孩会摘了玩耍。” 她自己去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这玩意儿,都是当杂草铲除一把火烧掉的,想到这些,郭喜春一下就心疼起来,可真是糟蹋了! 郭喜安准备明天去卖菌子的时候,把冰粉也带去镇上卖卖看,她现在是存款没有,还背着巨债,可以说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再不赶紧想法子赚些进项,等到送孩子们入学的时候,怕是要连学费都交不出来了。 现在是任何能赚钱的机会都不可以放过,而且这冰粉卖起来可比凉粉简单多了,不需要准备太多的调料,最简单的熬上一锅红糖水浇上去就行,比卖凉粉操作起来简单又快捷。 郭喜春也很支持郭喜安的想法:“你尽管去就是,家里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每天固定的活就是给帮忙盖房子的乡亲们做三顿饭而已,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至于家里的农活,今天下午孙大娘带着她家的两个儿媳来给我帮了一下午的忙,她们都是干活的好手,家里的两亩水田已经插好了一亩半多,只剩下一小块地方,我明天再抽空去干一会儿,就能结束了。” 之前孙大伯就带着儿子帮助她们犁田耙地,今天孙大娘又带着儿媳来帮忙插秧,她们一家可是帮了自家很多了,郭喜安很感激,忙道:“那待会得把他们一家也请过来吃顿晚饭才行。” 郭喜春摆手,“我回来就和她们说过了,孙大娘就是不肯,我也没办法,就算再去请,只怕她们也是不会来的,我想着待会做晚饭多烙几张饼子,给她家送过去就是。” 想到孙大娘那豪爽淳朴的性子,郭喜安不免一笑,她还真就是这么一个人。 做晚饭的时候,郭喜安便按照郭喜春说的,多烙了些饼子,今天的饼子她是用黑面揉的,里面加了不少的白面进去,加了猪油烙出来,还没吃呢,这香味就已经勾得人直流口水。 先烙了二十多张饼子,才出锅,趁着热劲,郭喜安叫大丫先给孙大娘家送过去。 本来想再送些冰粉过去的,还没有熬出红糖水来,只能作罢,便把斑鸠凉粉切了一块,浇上油辣椒蒜水料汁,让大丫一并送过去。 待大丫回来时,拿回来的背篓里又装了半竹篮的山楂果。 “这孙大娘...”郭喜春接过篮子看向郭喜安:“总是这么实在。” 这小山楂一看就是山里的,个头小,但都红透了,物质匮乏的年代,像山楂这样的小果子也是人们不可多得的美食调剂,许多村民到季节都会去山里摘一些,给家里孩子做个零嘴也是极好的。 不过六月份的时候,还不到山楂红透的季节,要找到这么多红彤彤的山楂,只怕也是跑了好几个山头,费了不少功夫呢,这一下就给自家拿了这么多! 郭喜安笑了笑,“就收下吧,等我把冰粉调好,也给他们送一碗去尝尝。” 说到冰粉,再看到这半篮子的山楂果,郭喜安一下想到这不是刚好可以用来熬成山楂酱吗?用来给冰粉调味刚刚好。 第141章 满满当当的小驴车 想到山楂酱,郭喜安的嘴里开始不自觉地分泌出口水,酸味的山楂酱用红糖水一中和,就是酸酸甜甜的味道,配上冰粉,清凉解暑又开胃。 等安排着来帮忙的村民吃完了饭,村民们都回家后,郭喜安便开水熬红糖水和煮山楂酱。 上次吃斑鸠凉粉时没有红糖水,之后郭喜安就买了几块红糖回来,后面就忘记吃了,这会儿翻出来,还一点都没动着。 熬红糖水很简单,郭喜安把所有的红糖都用上了,熬出一锅较浓稠的红糖水,先倒入盆中等它冷却。 接着来煮山楂酱,去核山楂倒入锅中加水先煮软,然后盛出来捣成肉酱,再倒入锅中加水熬煮,为了让做出来的山楂酱不那么酸,郭喜安还往里面加了一把白砂糖。 等到山楂肉都熬成浆糊状就可以了,这样做出来的山楂酱密封保存,也能放上很长时间。 等红糖水完全冷却,郭喜安先给家里人一人做了一碗来尝尝,切小的冰粉放入白瓷碗中,浇上一勺的红糖水,再撒上一撮白芝麻,搅拌均匀就可以吃了。 孩子们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冰冰凉凉甜丝丝带着芝麻香,冰粉入口就滑入喉咙都不需要嚼,可太好吃了。 郭喜安也端起一碗喝了一口,微微点头,味道还是不错的,不过冰凉感差了一些,要是有冰块就好了。 不过也只能想想,镇上是有冰窖卖冰块的,不过那价格可不是穷人能消费得起的,要是买冰块来配冰粉,她这成本就得一下起飞。 郭喜安想了想,打算待会儿把红糖水和冰粉都用桶装了吊到井里去,家里的那口井水就像是一个天然冷库一样,这样冰镇一晚,也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浇了红糖水的冰粉再加上一小勺山楂酱,就变成了酸酸甜甜的味道,郭喜安倒是更喜欢加了山楂酱口味的冰粉,家里也没有花生碎和葡萄干,冰粉里要是再加入这两样,味道会更好。 郭喜安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镇上,今天答应了孩子们的,自然也要把他们带上,早早的就催他们上床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都不用郭喜安叫,五个孩子惦记着去镇上的事,早早就跟着起了床。 自家人先吃了早饭,天才蒙蒙亮,帮工的人都还没来。 郭喜安和郭喜春把昨天分拣好的菌子往驴车上搬,到那一篮半的鸡枞时,她犹豫了一下,只拿了半篮子,另外一满篮留在家里。 她不知道这边鸡枞这个种类价格是不是和她前世一样,要是鸡枞价和普通菌子的一个价,她可不愿意拿出去卖。 冰镇了一夜的冰粉和红糖水从井里才拉上来时,表面都冒着丝丝寒气,就像是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郭喜安盖上盖子,还用早就准备好的布把两个桶裹上,防止寒气溢出去。 把东西都搬到驴车上,小小的驴车差不多已经满满当当了,五个孩子只能插着空坐上车。 这么满满一车子的货,郭喜安到镇上时,天色已经大亮,一路赶着驴车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家的驴车就是一个敞开的板车,满车子的菌子还夹坐着几个孩子,把车上的空隙利用得淋漓尽致。 面对行人惊讶异样的眼光,郭喜安一脸淡定,把驴车径直赶到如意馆门口。 周大强从店里出来时,看到这一辆满满当当的驴车也是惊呆了,等到他看到上面还坐着几个孩子,小身子都埋在了蘑菇堆里,只露出一张小脸,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时,更是哭笑不得。 “你这是...” 郭喜安跳下驴车,看到周老板的表情,一路上泰山崩于前的淡定也没了,厚脸皮的她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起来,脸色微红地轻咳一声,“这昨天才捡的菌子,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店收货吗,我便都带来了。” 周大强往车上看了看,咋舌:“这么多!” 郭喜安点头:“你看你要是用不完的话,先挑一些你需要的数量,剩下的我卖到山货铺去也行。” “要得完要得完。” 这满车的菌子虽多,周大强一家饭店确实短时间内消耗不了那么多,但他开了这么多年的饭店,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可以做其他处理,况且他之前也答应了郭喜安,也不好让人家再麻烦不是。 周大强招呼店里的伙计来卸货,又拿了称过来,双方当面称清数量。 往常一般人来卖菌子,都是一背篓的杂菌混着卖,按照山货铺以往收菌子的标准,那都是统一价,十文钱一斤。 郭喜安这些菌子都是她分拣好的,像青头菌、牛肝菌等多的数量,她都是一个种类放一堆。 周大强也实在,就根据市场上不同品类菌子的价格给价,像是青头菌,给了十二文钱一斤,牛肝菌则是给到十五文...... 郭喜安拿出那半篮子的鸡枞,询问:“周老板,像这样的菌子,能给到多少价?” 周老板笑道:“咦,是鸡枞啊,这可是个好东西。” 原来这边也叫鸡枞,郭喜安把篮子递过去,“听郭老板这意思,这鸡枞还挺受欢迎的。” “那当然,这鸡枞可比一般菌子香多了,很多食客都喜欢。”周大强接过篮子,随手掂了掂,这半篮子也得有个三四斤的样子。 用称一称,刚好三斤半。 “这鸡枞难得,能给到三十文钱一斤,这里三斤半,就是一百零五文钱。” 听了周老板的报价,郭喜安却是有些失望,这鸡枞虽然比普通菌子贵了许多,但也没达到她心里的预期。 想也不奇怪,这里人们的消费水平本就不高,就是再稀奇,也不可能卖出太过高昂的价格。 郭喜安也释然了,连着鸡枞,一整车的菌子,共卖出了九百九十六文钱,周老板给添了个整,给了一两银子。 这倒是出乎了郭喜安意料,这些菌子就能卖上一两银子,要捡到这个数量的菌子,对他们来说也就两个多时辰的事,郭喜安这心里一下就火热了起来。 第142章 冰粉配方卖吗? 周大强指挥着店里的伙计把菌子都搬到店里去,郭家的驴车空了下来,上面放着的两个大桶和几个盆罐就显眼起来。 周大强随口问上一句:“这桶里的是凉粉吗?郭娘子待会还要去摆凉粉摊?” 又叹了口气,提醒道:“这一久你没有来卖凉粉,怕是还不知道,现在凉粉可不好卖了。” 郭喜安奇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凉粉的做法已经被一些人研究了出来,这段时间,冒出好几家凉粉摊子,味道虽然和咱们的不是一模一样,但吃起来也不差,一下就分走了好多客源。” “现在凉粉在咱们镇上也不是个稀罕的小吃了,虽然还有生意,但远不比以前好,你要是再摆凉粉摊子,恐怕没之前卖得那么快了。” 听了周老板的话,郭喜安既有些意外,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淡然。 她一早就知道凉粉这种小吃被跟风出来是必然的,毕竟凉粉这玩意儿无论是从材料上还是制作方法上,都是很常见和简单的,她意外的是,这一天来的时间比她原先预料的快了许多。 得了这样一个不算好的消息,郭喜安也没有太失落,要论新鲜和创意,她敢说,至少在这个小地方,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她的,这就是来自穿越人士的自信。 她抬头笑着对周老板道:“多谢你的提醒了,不过我今天要卖的不是凉粉,是另外一种新鲜的吃食,叫冰粉。” 又有新鲜的吃食!周大强一下来了兴趣:“冰粉,还真没听说过,什么样的?” 郭喜安也不小气,当下打开桶盖给他舀了一碗,浇上红糖水和其他调料递给他,“就是这个,你尝尝。” 周大强接过碗,手接触到碗壁的地方都是冰冰凉凉的,还没喝呢,已经感受到这冰粉的凉爽。 就这,他已经断定这冰粉味道差不了,喝上一口,果然,这新奇又美味的口感...... 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天气不是很热,这一口冰凉的下去,周大强差点没打一激灵,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到了正午最热的时候,吃上这么一碗冰凉解暑的冰粉,该是一件多么享受的美事。 嗅到商机的周大强一下兴奋起来:“郭娘子,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这冰粉的配方你可不要吝啬,你开个价,咱们和买凉粉配方一样合作共赢。” 这次郭喜安没有答应他。 周大强急了,“郭娘子莫非是担心这价格的问题,你开个价就是。” 郭喜安摇了摇头,“周老板,我这也是第一天尝试来卖冰粉,还未考虑过卖配方的事情,这事还是容后再说吧。” 周大强有些不甘心,还想再劝,郭喜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跳上驴车和他告辞:“我就先过去摆摊了,你说的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一路到了陶老的笔墨斋店门口,钱贵见着郭喜安,高兴得不行,忙进忙出地给她帮忙。 就连陶老,也笑眯眯地帮忙她摆着凳子。 除了大丫,其他几个孩子还是头一次到她摆摊的地方,面对陶老和钱贵两个陌生人,都有些腼腆。 “这就是你家里面的几个孩子?”陶老摸着胡子,笑呵呵地问。 “是。”郭喜安招手让几个孩子过来:“这两个女孩儿和大丫一样,是我姐姐家的孩子,大的叫二丫,小的叫三丫,这两个皮孩是我儿子,大的这个叫向佑,小的这个叫向泽。” 介绍完又低头向几个孩子道:“这位是陶爷爷,快打招呼。” 四个孩子乖巧地齐声问好:“陶爷爷好!” 几个孩子乖巧可爱,陶老看得心生喜欢,摸着胡须连声道:“好好好!” “还有我呢。”钱贵凑了过来,指着自己笑嘻嘻道:“你们可以叫我钱贵哥哥。” 这次不用郭喜安提醒,四个孩子便脆声脆气地唤了一声:“钱贵哥哥好!” 把钱贵乐得见牙不见嘴。 摊子支好后,郭喜安向陶老和钱贵他们打了声招呼,托他们帮忙照看一会儿,她得把驴车赶到驿站去寄放。 这会儿街上行人还不是特别多,摊子上也没什么生意,几个孩子本来在外面看着摊子,钱贵被一口一个哥哥地叫得心花怒放,带着第一次过来这边的二丫三丫和向佑向泽进笔墨斋里参观起来。 陶老也没有管他们,自个儿坐在柜台上吃着冰粉,按照老惯例,做了新鲜的吃食,郭喜安自然是要舀上一碗给他和钱贵尝尝的。 他不像钱贵,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两口就把一碗冰粉干了,陶老爱美食,也会享受,很喜欢这冰粉的味道,端着一碗冰粉慢慢的细嗦着。 孩子们跟着钱贵,听他细细的介绍店里的物件,其他孩子都是看个稀奇,向佑看着这满屋的书籍,眼里是满满的兴奋和艳羡,这么多的书!钱贵哥哥能每天和这么多书相伴,可真是幸福! “哎,钱小哥,给我拿上几张宣纸。” 一个客人进店来买东西,钱贵连忙应了一声迎上前去招待起来。 几个孩子留在原地并不乱摸乱看,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刚刚钱贵哥哥给他们介绍的物件。 继那个客人后,后面又接连来了几个买笔墨的客人,钱贵忙了起来。 到底是孩子心性,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二丫三丫失去了耐心,跑出去找姐姐去了。 小向泽也失去了新鲜感,看了一圈之后追着二丫她们出去。 向佑没有出去,他看着那些摆在架子上的书,眼里满是渴望,家里娘亲带回去的那两本书,都快被他翻烂了,他急切想要获取新的知识,却也知道书本这个东西,是十分昂贵的,懂事的没要开口索要过。 终于忍不住,向佑小心翼翼地伸手拿向离他最近的一本书籍,他只是看看,会很小心不弄坏的。 翻开了书籍,这一看,就让他入了迷,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第143章 礼物 “看得懂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小向佑一跳,连忙转过头去,见是刚刚那个还坐在柜台后面吃冰粉的陶爷爷。 向佑有些慌张,“对不起,没有经过允许就动了店里的东西,不过我很小心的,绝对不会弄脏弄坏。” 陶老并不在乎这个,看着他手里的《孟子》,又问了一遍:“你看得这么入迷,能看懂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向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答:“没有全看懂。”里面还有好些字他都不认识,碰上那不认识的字,他根据前面字的意思,只囫囵看个大概。 “那就是能看懂一些了。”陶老随意提问一句:“穷不失义的下一句是什么?” “达不离道。” “爱人者人恒爱之的下一句?” “敬人者人恒敬之。” “人有不为也......” “而后有可为。” ...... 一连提问了好几句,小向佑都答了出来,这下陶老惊讶了,捏着自己的胡子,询问:“以前读过《孟子》?” 小向佑摇头,“不曾。” “那读过些什么书?” “只看过《九九歌》和《百家姓》。” “撒谎!”陶老的脸板了起来,“只看过这两本书,哪能识得这么多字,看得懂《孟子》?” 被这样严厉地质问,小向佑没有慌张和生气,而是抬起头来认真地解释:“我家里是只有这两本书,但是我娘会额外教我一些其他的字,所以我多认得一些字,没有撒谎骗陶爷爷。” 陶老摸着自己的胡须,并没有怀疑他话的真实性,难怪刚刚他回答能接上句子,其中却读错了字。 “穷不失义,达不离道,不是大不离道。”陶老指出刚刚向佑回答的错处。 小向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聪明如他,对不认识的字,也会犯认字认半边的错误。 瞧着小家伙不好意思的窘迫样子,陶老微微一笑,这孩子,倒是很有天分。 “粮食补身体,书籍丰智慧,喜欢读书是件好事,这本书便当作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小向佑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这...这怎么行,这太贵重了!” 陶老哈哈一笑,“智者识好书,好书也得到好学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爷爷既说了送你,你只管收下就是。” 向佑本能地觉得不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可心里的渴望让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经不住心里的渴望,雀跃地道谢:“谢谢陶爷爷。” 郭喜安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向佑捧着一本书在摊位边看得如痴如醉,得知是陶老送给他的礼物。 看着小家伙渴望和小心翼翼的神情,郭喜安笑了笑,“既是陶爷爷送给你的礼物,你收下就是。” 向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欢天喜地地继续去看书了,碰到不认识的字,他还会主动向陶老请教,陶老也十分耐心地解答,笑眯眯的样子也很乐在其中。 郭喜安的冰粉生意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她长久没来摆摊,这重新摆起来,还是吸引了不少老顾客。 很多老顾客过来原本是想要吃凉粉的,得知她现在改卖冰粉了,又是没听说过的新吃食。 “这冰粉也好吃着呢,最是解暑,三文钱一碗,客官买去尝尝,保管你不后悔。”郭喜安热情地向人推销。 一些本就是冲着凉粉来的老顾客见没有凉粉吃,对这劳什子冰粉并不感兴趣,虽说只卖三文钱一碗,比凉粉还要便宜了两文钱,但这分量可也没有凉粉那么扎实。 又不像凉粉一样那么多调料,有油有盐的能当饭吃填饱肚子,这冰粉说是一道甜品,一碗里面汤汤水水的,要卖上三文钱,对那会过日子的人家,可不实惠。 有那觉得不划算的,掉头就走,也有想吃又嫌弃价格太贵的,质疑道: “我瞧着这一碗里面,大半碗都是水呢,还要卖三文钱,这也太坑了吧,郭娘子莫不是在把我们当肥羊宰呢?” 对这样不客气的质问,郭喜安没有生气,做生意嘛,什么样的客人都可能遇到,和气生财最要紧,好气好气地解释: “这位大哥,这冰粉就是要浇上红糖水才好吃,吃的就是一个清凉解渴,可不是故意要偷工减料。” 那人一听,还继续嘟囔:“那三文钱一碗也贵了,这样,我买上一碗,喝完了里面的汁水,你再给续上行不?” 郭喜安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厚颜无耻的要求?礼貌拒绝:“这位客官,我家做的小本生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三文钱就是一碗冰粉的价格,没有续碗的说法。” “我也不是要你给我续碗啊,不过是续些糖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 郭喜安没理他了,什么叫不值钱的糖水,若要严格说起来,这红糖水的成本还高过冰粉的呢,当然,这里也不是成本的事,这种无赖又无理取闹的要求,她就不可能答应。 “我家的冰粉真的很好吃的,叔叔婶婶你们尝过就知道了,我一下就能吃下两大碗,要不是娘亲怕我肚子疼,我能吃这一大盆。”小向泽从后面钻上前来,奶声奶气地认真推销自家冰粉。 那认真的可爱样子,还有天真的童言童语,一下逗笑了在场的人。 还真有人因此掏出钱来买上一碗,逗小向泽道:“好,就冲着好吃得你能吃下一大盆,叔叔我也得尝尝这好吃的冰粉,要是不好吃,叔叔可不给你钱啊?” “绝对好吃!”小向泽自信满满。 三两个人是看着孩子可爱,原本也只是掏钱捧个场,可真尝到冰粉的味道时,立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还真是味道不错啊! 六月的天气本就热得很,这一碗冰粉下去,冰冰凉凉的滋味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一下达到解暑的效果。 “这可真是不错,一碗下去像喝了冰水一样,又比冰水更加好喝。” “真是呢,这么热的天,喝上这一碗冰粉,可真是痛快!” ...... 原本还在观望的人见吃过的人一脸享受的样子,言语间又都是赞美,这下也忍不住了,不管是好奇,还是口馋,都纷纷掏出钱来买上一碗。 第144章 新的赚钱法子 冰粉的售卖可比当初卖凉粉时顺利多了,在小向泽的助攻下,有了第一批客人的尝试赞美,马上就带动了剩下来的人。 “说得这么好,给我也来上一碗。” “老板也给我整上一碗,这天怪热的,喝碗解暑也行。” ...... 这人一多,人群效应就出来了,后面不断有人围过来,到了巨鹿书院放学的时候,小摊上的生意就更加火爆了。 这样的小吃,显然更受年纪不大的学子们欢迎,只是他们下学得有些晚,郭喜安今天就带了一桶冰粉过来,统共也就一百多碗的量,巨鹿书院下学后,她已经卖出了半桶。 这会儿被学生们发觉,许多学子吃了一碗犹觉不够,又加了两碗、三碗的都有,半桶冰粉很快见了底。 后面闻声而来的学子便都扑了个空。 郭喜安心情大好,这冰粉卖起来可比凉粉操作简单多了,没有那么多的步骤,只要客人多,很快就能卖完。 一大桶的冰粉,也只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全部销光,嗯,这个开门红,打得不错。 几个孩子刚刚也在一边帮忙打下手,此刻看着向佑手里那大半袋子的铜钱,眼睛都在放光。 钱啊!这么多的钱!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 “好了,别这么没出息的样子,检验你们算数的能力到了,过去一边把钱数出来吧。”郭喜安笑着道,孩子们背会九九歌之后,她教了他们一些数数和简单的算数,刚好学以致用。 “不用数了,总共四百二十文钱。”小向佑一脸淡定地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 郭喜安惊讶地看向他,“向佑已经数过了?” 向佑闻言奇怪地看向她,“不用数啊,本就是我在算账收钱,收了多少钱我自然知道。” 呃,这可不一样,就算是她来收钱,可也不敢保证结束能记得自己总共收了多少,又不是只卖了一碗两碗,可是一口气卖了上百碗,期间又是不同的人群,每个人要的数量也不一样。 这样嘈杂又杂乱的环境下,别说她了,就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吧。 好奇之下,郭喜安把钱数了一遍,真是四百二十文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惊讶地看向向佑,捧着他的小脸道:“儿子,你还能给娘亲多少惊喜?” 向佑迷惑地看着她,小眼睛里都是疑问,不太懂娘亲的意思。 郭喜安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没事,娘亲为生了一个天才儿子骄傲呢。” 这下小向佑听懂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好了,娘带你们逛街去。”郭喜安大手一挥,决定带着孩子们好好逛吃逛吃。 几个小的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帮忙收拾摊位。 先前郭家几个孩子忙前忙后帮忙的样子落在陶老的眼里,越发觉得这一家子孩子懂事得紧,以前就看喜安是个行事有章程的,教出来的孩子果然也不差,一个个懂事得惹人疼,就连那三个年纪最小的,也没什么娇气,帮起忙来也像模像样。 收好摊位,郭喜安带着几个孩子和陶老他们告别后,便兴致勃勃地往街上去了。 要说镇上的街道,他们摆摊的西街虽然最是严整,富人较多,大的酒楼茶馆云集,但各方面消费也高。 最具有接地气的烟火气的还得是南北街的商业街,各种小吃摊位多,好吃又便宜,人流也更密集。 郭喜安带着孩子们来的就是北街。 才一进街,几个孩子便被卖冰糖葫芦的吸引,郭喜安很是大方,一人给买了一串。 刚过正午,一家人除了早上出门喝了一碗玉米粥的早饭,摆摊的时候抽空吃了陶老给的一个烧饼,都还没正经吃上午饭呢。 郭喜安摸了摸鼓囊囊的荷包,今天赚得不少,她带着孩子们下馆子吃了一顿好的,说来孩子们好像还没怎么吃过鱼肉,点菜的时候她特意点了一条蒸鱼,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吃完午饭,郭喜安兑现诺言,要给孩子们买上一样他们看中的东西。 小向泽第一个选好,要了一包桂花糖糕,三丫和他一样。 向佑得了陶老送的礼物,倒是对其他的兴趣不大了,刚好一个货郎摇着拨浪鼓,挑着一担五彩斑斓的货物走来。 郭喜安见他看着那货郎,以为他是有看中了货郎卖的东西,主动招手把货郎叫了过来。 货郎小哥把货物放在他们面前,热情地招呼:“几位小客人看看,我这什么玩具都有,又好看又好玩,买得多还有优惠。” 几个孩子一下就被吸引了,都围了上去,最后向佑还没决定好要什么,大丫已经挑好了一个彩色羽毛毽子。 二丫则是被另一个货框里各式各样的头花和琳琅满目的朱钗发簪看花了眼。 郭喜安也感兴趣地拿起一支青绿色花朵状的发簪看了起来。 货郎立马开启推荐模式,“小娘子的眼光可真好,这支发簪可卖得好呢,颜色好看,清新淡雅,十分搭配你的气质,您戴上肯定好看。” 郭喜安闻言只笑了笑,她对这些东西倒是兴趣不大,只是看个新奇而已。 见郭喜安把发簪放了回去,货郎也不泄气,转而介绍起其他的:“小娘子也可以看看其他的,不是我吹,我卖的这些首饰品,样式、花样都是时下最流行的,不比首饰铺子里卖的差,还比他们卖得便宜。” 郭喜安心里微微一动,看向他货框里摆放的那些首饰品,货郎一直在吹嘘他家的这些首饰花样繁多,可在她看来,这都是很基础的一些设计,多以花草为模型,颜色搭配也没有什么新意。 可货郎说,这些就是时下最时兴的样式! 她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二丫也终于选好了想要的东西,是一对粉色带着短短吊坠的流苏式发夹。 向佑看了一圈,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正要随便挑选一个,看到弟弟双眼冒星星地看着一个弹弓时,索性就要了那个弹弓。 三样东西,羽毛毽子八文钱一个,弹弓十二文钱一把,比较贵的是二丫要的流苏发夹,要三十文一对,郭喜安也没有和货郎讨价还价,爽快地付了五十文钱。 想着刚刚想到的赚钱法子,郭喜安带着孩子们找了一家较大的首饰店走了进去。 第145章 顺利谈成 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的老板黄四娘正在柜台后算着账目,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娘子带着一群孩子走了进来。 黄四娘很是讶异,瞧他们的装扮可不像是愿意把钱花在水粉首饰上面的人家。 郭喜安进了店铺,也没急着找人,自己慢悠悠地先在店里看了起来。 光看这家首饰铺子的名字就知道,他家不止卖首饰,也卖些胭脂水粉,当然,郭喜安着重看的是首饰那一边的货台。 不愧为这一条街上最大的水粉首饰铺子,这摆出来的首饰无论是在材质、成色和制作上,都甩了外面地摊上的好几条街。 二丫看着这家铺子摆出来的首饰,手里才买的一对发夹瞬间就不香了,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做早了决定。 郭喜安看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数,这家铺子里的这些首饰确实比刚刚货郎卖的要更加精巧,但在这外形设计上的差别并不大,来来去去也就是那几种花草蝴蝶样式,就是变了颜色而已。 郭喜安心里有了底,询问边上的伙计:“小哥,你们掌柜的在吗?” 身后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我就是,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 郭喜安转过身去,见是一位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穿一身秋香色薄绢素裙,瓜子脸丹凤眼,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是一位温雅气质的美人。 郭喜安一愣,没想到这么大一家店铺的老板是位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也只是微一愣神,很快眉眼笑着先夸上一句:“这位掌柜可真是仙女一样的人物,叫我都看呆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留下个好印象。 那女老板脸上的笑容果然又深了些,她含笑开口:“我姓黄,我看小娘子刚刚都是在看首饰,可有心仪的?” 郭喜安直言:“黄掌柜,您店里的首饰就只有这些样式吗?” 一直跟在一边的伙计听她这话,有些不满起来:“小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店里的首饰可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整个镇上都找不出比我们店样式还要多的首饰铺子了。” 郭喜安这才察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带了歧义,连忙解释:“小哥误会了,我没有说不好的意思。” 旁边的黄掌柜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轻轻斥了一声说话的伙计一句“多嘴”,转向郭喜安还是和颜悦色道: “我店里的首饰花样都摆了出来,小娘子看的这些就是我们店里所有的花样了,是没有合眼的吗?” 郭喜安摇了摇头,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并不是来买首饰的,我瞧着黄掌柜您店里的首饰花样虽然齐全,但也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新奇的花样,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哦?”黄四娘明显是感兴趣的,“什么样的花样,若是真比我这里的好,我愿意花钱购买。” 要的就是这句话,郭喜安立马和她要了纸笔,当场画了三张不同样式的发簪出来,一支是玉兔吻花的簪子,一支是琵琶簪花的垂珠发夹,另外一支就是桃木的祥云型发簪,在末尾吊了一串鱼含桂花的设计。 凡是有小动物的,她都特意画成q版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可爱和憨态可掬。 郭喜安画完,还详细地介绍着颜色的搭配。 黄四娘可是这一块的行家,只是看到郭喜安画出来的这些图画,就已经心动不已,再听了她说的色彩搭配,脑海里已经有了成品的模样,这些发簪款式,确实是新颖又好看。 黄四娘爱不释手地拿着三张图纸看了又看,忍不住询问:“小娘子以前做过这样的手工吗?既会画图,还会配色的,这设计出来的簪子也是好看得很。” “我也是自己瞎琢磨的。”郭喜安笼统地回了一句,进入正题:“黄掌柜看我这三张图纸可值些钱?” 又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家里困难,您也看到了,我家这么多的孩子,家里就我一个寡妇和姐姐两个妇人撑起门面,这才想着能不能靠这个法子赚些钱财来贴补家用。” 黄四娘听了她这话一怔,寡妇?竟和自己是同病相怜吗?又见她身上的衣裳虽没有破洞,还算得体,但边角和衣袖已经磨得毛边起线,心里一软,原先心里定下的价钱又往上提了提, “你这设计新颖,样式也好看,我愿意给你一百文一张的价格,你看如何?” 郭喜安睁大了眼睛,一百文一张,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要搁以前现代社会的价值换算来看,这样的设计图纸一百文绝对是少了,可这里是古代,这里可没有知识保护产权的说法,更没有专利。 设计创新高价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无论衣服还是首饰,但凡有个新款式,只要受欢迎,立马就会出现跟风模仿的。 所以这位黄掌柜能给出一百文一张的价格,真的是十分良心的报价了。 郭喜安自然是一口答应。 瞧着郭喜安拿着三百文钱高兴的样子,黄四娘也露出了笑,又道:“以后若你能画出新的花样,我照样以今天的价格购买。” 郭喜安自然是感激地应下了。 从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离开,郭喜安便准备带着孩子们回家了,到了驿站门口,却看到一个意外的人影。 周大强见着他们松了一口气,赶忙迎上前来。 郭喜安惊讶:“周老板你找我?” 周大强疾步上前,还有些微喘,“可不是吗?我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我先去的笔墨斋那边,他家伙计告诉我你们到街上去了,又不知道你们具体去了哪儿,知道你把驴车寄放在了驿站,我只能过来这边守株待兔了。” 第146章 收购冰粉籽果 郭喜安对周大强的来意心里也多少猜到了。 果然,周大强下一句就是:“今天早上和你说的那冰粉配方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周老板,可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生意人,郭喜安有些无奈,但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周老板,这冰粉配方,我多少钱都不卖。” 周大强一急,还想再说些什么。 郭喜安抬手打住,说出自己的计划:“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这样,你可以从我这里进货冰粉,我作为你的供货商,你要多少提前下货,我绝对保质保量地给你送到,如何?” 这是郭喜安一早就想好的模式,这次她可是做足了功夫,打听到冰粉这个东西在这个朝代确实还没有出现,那可就不能像凉粉一样那么轻易的卖出配方了。 周大强一听有些犹豫,虽然郭喜安这么承诺,但这样新奇的吃食,配方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安心,还想再争取购买配方。 郭喜安这次没有客气,一口拒绝,“冰粉配方我是绝对不会卖的,周老板若想和我做这冰粉生意,就只有我刚刚提议的那种模式,您可以好好考虑,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带着孩子们回家了。” 见郭喜安带着孩子们就要走,周老板连忙拦住,“哎哎,郭娘子你先别走啊,从你那进货也成,我今天就要下货。” 郭喜安态度这么坚决,周大强也没了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商量起了进货的价钱,“那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从你这进货,你总得给我个优惠价吧?” “这是自然!”郭喜安只略微思考了一瞬,就给出价格:“一斤冰粉我就收你十文的进货价,按照我现在售卖的一碗的分量,一斤冰粉差不多能装七八碗,零售价在二十一文钱到二十四文钱之间,利润依然可观。” 周大强在心里心算了一下,这个价格确实给得实惠,立马笑道:“如此就多谢郭娘子了。” 周大强一下就定下了明天五十斤的冰粉,郭喜安想着家里剩下的那些冰粉籽,应该差不多刚好够做出五十斤冰粉的样子,便一口应承下来,承诺第二天一早就给他送到店里。 ...... 回到家的郭喜安把这事告诉姐姐,郭喜春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惊叹: “若那周老板每天都能定个五十斤的冰粉,那咱们家岂不是每天都有五百文的进项,那可是半两银子!没想到这以往山上无人问津的小野果,能做出卖出这么高价格的吃食。” 对郭喜春来说,这简直就是白捡的钱,那做冰粉的野果子满山都是,又不用花钱买,无非是自家花时间多去采摘一些,就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根本都算不上什么成本。 “那我明天也不去田里了,也和你们一起去摘冰粉籽果。”算清账目的郭喜春立马做出决定。 郭喜安却是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打算: “姐,摘冰粉籽果虽然简单,但也很浪费时间,以后我们需要的冰粉籽数量会越来越多,只靠我们,效率也太低了,而且我还有其他的打算,咱们时间不能都浪费在这个上面。” “那你想怎么做?” “我看孙大娘家的农活都忙得差不多了,她家人口多,孙大娘也是个靠得住的人,我打算找她帮忙,让她帮忙采集冰粉籽果,咱们出钱购买就行。” 若是别人,郭喜春只怕不会同意,毕竟这冰粉籽果就是个不要钱的东西,满山都是,做什么还要浪费钱找人帮忙采集? 但是郭喜安说的是孙大娘家,孙大娘他们一家可帮了自家许多的,这次她们请人帮忙盖房,孙大伯也带着一个儿子来帮忙了。 让孙大娘家赚这一份钱,郭喜春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于是当天晚上,郭喜安便去孙大娘家和孙大娘说了这事。 听到郭喜安开出一竹篮十文钱的价格时,孙大娘都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就是要采摘这小果子嘛,又不是什么难事,这玩意儿也不难找,你需要我们帮忙摘一些就是,哪还要收你的钱。” “话可不能这么说!”郭喜安摆正了脸色,“大娘,我要这个果子有大用,愿意花钱购买,而且我是长期需要,可不是一时兴起,这果子我长期都收,这是生意,做生意就是你给我货,我给你钱,哪有白拿货不收钱的道理?” 听郭喜安这么说,孙大娘还有些犹豫。 郭喜安又道:“大娘你不要多想,我是真的要大量收购这个果子,若你们不给我帮忙,那我才是要头疼,后面就是想要找你们帮忙什么事,也不敢开口了。” “你这孩子,对大娘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见郭喜安说得这么认真,孙大娘也就应下了: “你既都这么说了,只管放心就是,我明天就带着三个儿媳一起去摘,绝不会耽误你的事。” 郭喜安连连点头:“大娘你们只管去摘,多少我都要,越多越好。” 把这事定下,郭喜安便告辞离开了,明天周老板要的那五十斤冰粉她还没做呢,得赶紧回去做出来。 到了家里,郭喜春已经带着孩子把冰粉籽果处理好,冰粉籽都取了出来,倒是剩了郭喜安不少功夫,便直接打了水开始来揉搓冰粉。 等把冰粉都做好,照例是吊到井里让它冰镇一晚,只等明天一大早就给如意馆送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孙大娘就带着家里的三个儿媳去山上摘郭喜安说的那个冰粉籽果。 郭喜安提醒过,要摘那种已经变黄的,青绿色的还没有成熟,不能用。 孙大娘记得牢牢的,也再三叮嘱几个儿媳,可不要摘错了。 孙家的三个儿媳都大声应是,知道这玩意一竹篮能换上十文钱,她们的干劲都足着呢。 第一天孙大娘带着三个儿媳,摘了满满三背篓加三竹篮的冰粉籽果,全部背去郭喜安家。 一背篓的冰粉籽果用竹篮装的话差不多刚好是三竹篮,三背篓就是九竹篮,在加上她们提过去的三个竹篮,总共是十二竹篮。 当郭喜安数出一百二十文钱递给孙大娘时,孙大娘都有些不敢置信。 一百二十文钱,自家男人带着三个儿子去城里干上一天苦力,也不一定能挣到这么多钱,这才一天功夫,就摘了那么些对她们来说不值钱的玩意儿,就能挣上这么多,这钱可挣得轻松多了。 第147章 人心不足 孙家婆媳四人揣着那一百二十文钱欢欢喜喜地回到家里。 孙婆子把钱放在桌上,各数了二十文给三个儿媳。 和其他人家一样,孙家也是婆婆管家,家里的钱财自然都是她在管,但孙大娘是个明理大度的婆婆,家里赚了钱,她多少都会拿出一些给三房零用。 给了钱,孙大娘又发了话:“明天叫家有家余都去,咱们一家都去摘冰粉籽果。” 孙家有、孙家余是孙大娘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孙有才带着大儿子孙家康去给郭喜安家帮忙盖房子了,老二和老三在家,今天他们去地里照顾庄稼了。 有这么高利的赚钱方法,照顾庄稼哪还有这个重要,二儿媳和三儿媳都高声应下。 第二天孙家果然是除了孙老爹孙有才和大儿子孙家康之外,其他人一家子都出动,去山上摘冰粉籽果。 孙家这么大的阵势自然引起了村里其他人家的注意,瞧着他们一家子地里的活也不去干了,天天去山上捡那没用的野果,心里奇怪,有不少人上门打探,其中不乏有交好相熟的人家。 这天孙大娘给郭喜安送完货之后,就把这事和她说了一嘴。 都是一个村的,哪家有些风吹草动自然是瞒不过村里人,郭喜安也知道村民少不了会来打探。 她想了想,现在除了每天自己售卖冰粉,周老板也每天的订货不断,现在更是把货量提高到每天八十斤,一天就要消耗掉五六斤的冰粉籽,光靠孙大娘他们家这几天的供应倒是足够, 不过冰粉籽这东西易于保存,放得住,不用考虑保鲜问题,按照她现在的生意情况,自然是越多越好。 便对孙大娘道:“大娘,若是再有人来打听,你直说就是,这冰粉籽果我一直都收货,其他人若来卖,我也按照一竹篮十文钱的价格给。” 得了郭喜安的同意,孙大娘总算放下心中的顾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只把这事告知给相熟的人家。 孙大娘原是好意,不过她忘了与她相熟的人家,也有自己相熟的人家,一来二去,这事就在村里传扬开了,一下点燃了村民们的热情。 那果子在山里常见得很,现在能用来换钱,这好事谁不愿意?就算是家里大人忙不过来,家家户户谁家又没个小孩的?就是让孩子去摘,最少摘上一篮子,也能换上十文钱。 最后村里几乎是家家每天都能摘上个一竹篮来郭喜安家换钱。 郭喜安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尝到甜头的村民们就更加积极了。 ...... 郭喜安这几天过得忙碌得很,周老板又加大了进货量,现在每天都要订上一百斤的冰粉,除了供应周老板的订单,她自己每天也要带上五十斤去镇上卖。 虽然累,但是每天结束后看到二两多银子的进账,她便什么疲劳都消除了。 晚上把冰粉做好后,郭喜安便蹲在地上和郭喜春一起剥冰粉籽。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棚屋本来就不大,这几天收货收得猛,家里的边边角角都摆满了收购来的冰粉籽果,挤得棚屋里都快要没地放脚了。 郭喜安便又想了一个招,第二天傍晚在村民们来卖货的时候,她高声向大家宣布:“冰粉籽果十文钱一竹篮,若是拿剥出来的冰粉籽过来卖,我们按斤收,一斤三十文钱,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这话一出,又是引起沸腾。 其实一竹篮的冰粉籽果,差不多就能出一斤的冰粉籽,可同样的数量,冰粉籽果只能卖出十文钱,冰粉籽却能卖出三十文钱,村民们自然都选择了第二种方式,后面几乎都是来卖剥好的冰粉籽的。 这下,郭喜安和郭喜春总算是轻松了许多,家里慢慢也能腾挪开了。 不过这也引起了村里一些人家的不满,暗自在心里嘀咕,原来一竹篮的冰粉籽果是可以卖到三十文钱的,那怎么不早说?先前自己家卖了那么多出去,岂不是白白损失了好几百文钱。 越想越不是滋味,这种情绪在刘翠和李凤萍带回来的一个消息后,一下达到了顶峰。 ...... 郭喜安在村里收购冰粉籽果的事不是秘密,老程家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么大的好事焉有不占一份的道理? 刘翠和李凤萍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带着家里几个孩子每天都去摘冰粉籽果,一天也能换上个百八十文钱。 刚开始是兴奋欣喜的,虽然在心里骂郭喜安是个傻帽,花这么多钱来买这没用的小果子,但是自己能从中获利,她们可是积极得很。 但慢慢的就有些不满起来,自己好歹和她也是亲戚,郭喜安在面对她们收货时,可是完全不顾及亲戚的情分,都是一模一样的价格。 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家人也不照顾。 最让刘翠和李凤萍窝火的是,一次她们去卖货时,郭喜安却从她们背篓里掏出一半青色的果子,非说是不成熟的不收。 刘翠当时就忍不住:“我说郭喜安,都是一棵树上结出来的果子,能有啥不一样的,凭啥不收?” 郭喜安把背篓往她面前一推:“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只收黄色的成熟的好果,青色的未成熟,收来也没用。” 不管刘翠和李凤萍再怎么强辩,郭喜安都不为所动,将那一背篓给她们退了回去,以后她们再拿果子去卖,郭家姐妹都检查得更加仔细,让她们在村民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呸,腌臜货,就是故意针对我们呢。”每次刘翠和李凤萍卖完货,回家的路上都要骂骂咧咧一通。 即使如此,她们还是舍不得这每天白得的几百文钱,一边骂,一边却卖得比谁都积极。 刘翠和李凤萍偶然地一次去镇上办事,无意中撞见郭喜安在镇上卖冰粉,瞧着她的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样子,可见生意的火爆。 虽然村里人都不知道郭喜安收冰粉籽果是干什么用,但刘翠和李凤萍通过这叫法上,这下也能猜到,只怕那冰粉籽果就是用来做这冰粉的。 第148章 骂上门来 这下刘翠和李凤萍这两妯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回了村里见人就说,这不,不过是傍晚在村口大树下纳凉的功夫,就又嚼上了: 这村里人能消遣的事少,干了一天的农活回家,随便吃了晚饭,便是到人家去串串门子,拉拉闲话。 进入六月后,这天是越来越热,屋里也有些待不住了,村头的大树底下成了一个纳凉的好去处,每到傍晚,闲下来的村民们,总会自带着个小板凳,去大树底下坐一会儿。 刘翠看着拿着板凳过来的王家婆媳,老远就朝她们喊:“哟,王婶子今天来这么晚,是在家里剥冰粉籽晚了吧?今天又卖了多少钱啊?” 现在卖冰粉籽在村里可是热门话题,村里人的闲话间,总会说上那么一两句。 这位王婶子家人口多,她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娶上了媳妇,家里孙子孙女的就有九个,可是向阳村第一人口大家。 人多费的粮食多,但干活的时候人手也多啊,自从郭家姐妹收购冰粉籽果的消息传开后,这王家可是村里每次卖冰粉籽果最多的人家。 王婶子也没在意,就在她们身边坐下道:“嗨,剥这冰粉籽也是个细致活呢,可比摘果子费时间多了,今天也就剥了个十几斤出来。” 十几斤!也能卖上个三百多文呢。 一时不少羡慕的眼光就落了过来。 刘翠这心里嫉妒极了,眼睛一转,笑着道:“可不是吗?这摘冰粉籽果和剥冰粉籽都是一项辛苦活,近来大家摘得多了,近处的冰粉籽果都没有了,现在可都要往远了去找。” “咱们之前能摘最多的时候,一竹篮才卖十文钱,现在剥成籽却能卖到三十文钱,唉,要是之前没有急着卖,现在都剥成籽卖出去,可不得多赚上好几百文钱,像你家这样卖得多的,怕是能多赚上一两银子都有了吧?” 王婶子听着这话有些不太对劲,没有接话。 她不接话,自然有那和刘翠一个想法的人接话,之前就有那暗自在心里嘀咕的人这回忍不住说上了: “要说喜安她们姐妹俩也真是不厚道,能卖三十文的事也不早说,咱们一开始几大背篓的往她们那里送冰粉籽果,她十文钱买了三十文钱的量,可不是在占我们便宜吗?” 王婶子皱了皱眉:“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冰粉籽要从果子里面剥出来,费的精力也不小,籽比果贵那是自然的,喜安可不是那种会占大伙儿便宜的人。” “那可不一定。”李凤萍这时候慢悠悠地接上一句,把她和刘翠在镇上看到郭喜安卖冰粉的事说出来。 “她那冰粉三文钱一小碗,买的人可多着呢,这里面指不定能捞多少油水?要不怎么一开始只给十文钱一竹篮,后面又能开到三十文钱的价?” 这下有更多的人加入讨论了, “按你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卖便宜了?” “这还用说吗?三十文钱她们都有的赚,之前十文钱的时候,不知道赚了多少高差价,可真是心黑!” ...... 众人越说越起劲,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的一个劲鼓嚷,本来那之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这会儿也心里不平衡起来,只觉得自己是给人做了嫁衣衫,辛辛苦苦赚了点小钱,大头却被那不劳而获的赚了去。 她在自家屋里风吹不着日晒不到的,就把他们的东西变个花样,一个转手就能卖上好几百文,这一比可不就是越发不平起来,心里头直骂郭家姐妹不厚道。 刘翠和李凤萍还在火上浇油,“都是一个村的,赚钱都赚到自己人头上了,哪有这样做事的?要我说,咱们就得和她好好说说理去。” 这话一下得到了好些人的支持,话赶话,一堆人在刘翠和李凤萍的带头下,竟真都往郭家去了。 郭喜安是真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到头来竟还落得这么多埋怨,光是说三道四不够,后面竟就堵在门口骂起来。 什么黑心肝,不厚道,赚他们的钱,占他们的便宜,越骂越来劲。 可把一边的郭喜春气得够呛,郭喜安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刚开始他们上门的时候郭喜安还不知道他们在气愤什么,这会儿听了这一通骂也明白过来了,当即怒道: “骂够了没有,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吃了那么大的亏,好,之前你们卖了多少东西给我,我统统退货给你们,从我这里赚的钱,也请你们一分不差的还回来。” 说完,拿了个凳子就在屋前坐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也赶紧回去把钱准备好还过来,我立马把冰粉籽果退给你们。” 这话一出,先前还在骂的人立马傻眼了,一个个目光躲闪的没了声。 要说这人啊,也是个贱皮子,先前觉得自己吃了亏,这会儿人家不愿意买了,要给他们退货,他们又不愿意了。 这些个人也没走,又开始在和稀泥,说什么都是一个村的,就算自家吃了些亏,也就算了,让你赚上这一回就是,只是不能一直这么不厚道,这之后可得给他们涨些价钱才好。 郭喜安听得冷笑不已,可真是把她当成个泥人呢,这么冲上门来叫骂一通,现在说这厚脸皮的话,竟然还妄想让她加价。 “之后?你们想得倒是挺美的,无论是十文钱还是三十文钱,你们嫌便宜,还有不知道多少人愿意抢着来卖呢!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以后,你们几家的货我都不再收,你们只管去找其他能高价收购的地方,我不挡着你们发财。” 郭喜安这话一出,叫那些人急了起来。 现在他们都知道那叫冰粉籽果,搁以前,谁认识这玩意啊?都是当成没用的小野果,不能吃不能喝的,拿来当柴火都不禁烧。 现在这毫无用处的东西,在郭喜安这里能卖上钱,对他们来说可是无本的买卖,虽听说做成冰粉后能卖上高价,可这冰粉又不是谁都会做的,除了郭喜安这里,他们可没听说还有哪里会买这冰粉籽果的。 第149章 退货还钱 这一下不少人都心慌起来,开始说起软话, “哎,喜安,你别这么说,我们就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是啊,我们就是随口说说,说来还是刘翠和李凤萍的错,都是她们;两个碎嘴子挑拨的。” “对对对,就是她们俩刚刚撺掇我们呢,我这才脑子一热跟着来了。” ......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责刘翠和李凤萍,都说自己无辜。 刘翠和李凤萍这会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和她们吵在一起。 郭喜安可没有心思看她们狗咬狗,拿了扫把就开始赶人:“要吵滚远点吵,我既然已经放了话,说不收就不收,都滚远些,别脏了我的地。” 郭喜春也同样拿了扫把一起赶人。 那些人还想再说话,有几个人甚至想耍撒泼那一套。 郭喜安高声朝屋里喊了声黑虎。 小黑虎利箭一般地从屋里冲出来,发出凶狠的叫声,直冲向那群赖在这里不走的人。 小黑虎如今已经不是之前才从山上抱回来时的弱小奶狗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在精心的喂养下,它的体型已经窜了一大圈,浑身黑毛浓密而油亮,凶起来格外的有气势。 那些人见到凶神恶煞冲过来的黑狗,也顾不得撒泼了,忙不停地逃离,有几个甚至因为太过慌乱,逃跑时连跌了好几跤,却头也不敢回,连滚带爬地逃走。 郭喜春拿着扫把追在他们身后,直把人撵远了,才冲他们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声,回来时还跟郭喜安说道: “等会儿我就把他们之前卖来的冰粉籽果整理好,一家家地去找他们把钱讨回来,真是人心不足,我们念着一个村的情分,愿意让大伙儿也赚几个补贴家用的钱,如今倒成了占他们便宜了。” 郭喜春气得不轻,郭喜安同样也被这群无耻的气得够呛。 晚上孙大娘也听说了这事,特意上门来,一进门就骂:“那群不要脸的,也不想想要不是你,他们能赚这钱?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又拉着郭喜安的手自责道:“也怪我,当初就不该把这事说出去,让你们凭白受这一肚子气。” “哪能怪大娘呢。”郭喜安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原本也是我让你告诉他们的,谁能想到以为是一件好事,最后还能被反咬一口,是他们贪心不足不要脸,怪不上我们,以后不理那一群人就是。” “说的是!”孙大娘一拍大腿,恨恨道:“就该不收他们的货,看他们能不能留着生出金子来?” 这之后,郭喜安说到做到,第二天收货时,头天到她门口闹过的人家来卖货,她一律不收,这些人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郭喜安很有先见之明,一早请了里正在旁边坐着。 有里正在一边看着,他们就是想撒泼耍浑,也不敢了。 等收完了货,郭喜安还特意提高了声音对大家道:“昨天的事想来大家都听说过了,我郭喜安出钱向大家收这冰粉籽果子,本也是希望乡亲们在农闲的时候能挣个零花钱。” “我花钱从大家手里买这冰粉籽,却不想这都要被人污蔑成占了他们便宜,今儿个,趁着乡亲们都在,我就把话说明了,要是有人觉得自己是吃亏上当的,尽可拿着钱来退货,我郭喜安,绝对一斤一两都不少的把货退回去。” “哎,喜安,我们可没这么觉得,能有这个挣钱的机会我们都高兴着呢,可没觉得吃亏上当。” “是啊是啊,我们可不像某些没良心的拎不清,你可不要迁怒到我们。” ...... 向阳村自然也是有拎得清的人家的,没有参与进来的人家这时候左一句右一句,更怕郭喜安因此不再收购冰粉籽果,那不是连累到自家也没钱赚了吗? 还好,郭喜安没说这事,只是不收那些找事的人家的冰粉籽了,见此,大家才放下心来。 等把今天收货的事忙完,卖冰粉籽的村民都走了后,郭喜安忙向赵里正道谢:“里正叔,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看着,只怕那群人没那么安分。” 赵里正站起身来,“这有什么谢的,本就是他们惹事在先,你这么处理也无可厚非。” 要说赵里正才得知这事的时候,也着实恼火,郭喜安她们从村里收购冰粉籽果子这事,无论怎么看,都是有利大家的一件好事,偏就有那脑子像被狗吃了的,这都能挑出刺来,闹上这么一出,可不是恶心人? 好在喜安这孩子是个好心的,受了这么大委屈也没有就生气不收村里其他人家的货,要知道就算不从向阳村收货,到附近几个村子里去一说,有的是人抢着来卖。 赵里正看郭喜安的眼神就更温和了,“对了,之前你说的要送向佑向泽兄弟俩去上学的事,打算得怎么样了?” “顺利着呢,我都打听过了,巨鹿书院蒙童入学考核的那些东西,向佑向泽他们已经都掌握了,绝对能通过书院的测评。” 郭喜安说完把向佑向泽从屋里叫出来,带着些炫耀道:“给里正爷爷看看你们的学习成果。” 向佑向泽很听话,先背了《九九歌》,又一字不差地背出《百家姓》,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磕绊卡顿,流利得很。 赵里正给惊讶住了,作为里正,他是村里为数不多识几个字的人之一,他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到底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向佑向泽这俩孩子以前可都是一点基础都没有,这才几个月啊,就能背出《百家姓》全文了? 他自己家也有孩子送到隔壁李家村的李秀才那去念书的,读了大半年,也不见能这么流利地背诵出来。 等他知道向佑向泽不止是能背诵,还会写之后,就更加惊讶了,看小兄弟俩的眼神一下热切起来。 村里没几个读书识字的,整个向阳村,要说在读书上最有出息的,就属老程家的那个大孙子程知文了,可他也是在李秀才那里读书读了好几年,十二三岁的时候才考进去的巨鹿书院。 向佑向泽还那么小,现在已经能读会写,真要进了巨鹿书院,到时候读出了成绩,考上个秀才,那他们向阳村可就也是出过秀才的村子了。 他这做里正的,也能扬眉吐气,脸上有光。 赵里正越想越激动,对向佑向泽读书的事也更加重视,临走时还殷切叮嘱两个孩子要好好学习。 更是提醒郭喜安,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和他说。 第150章 不速之客 那几个村民的闹事让郭喜安长了记性,那些人敢这样找上门来,说白了还是看着他们这一家妇孺孩童,以为好欺负,得了便宜便想更进一尺占更大的便宜,自家赚钱的事,还是要低调些好。 郭喜安想来想去,存了多找几家购货商,自己只管供货的心思。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冰粉卖了这么些天,已经在镇上打出名气来,很多饭馆酒楼都不是傻子,只要吃过冰粉,再看看它的火销程度,就没有不动心的。 来打听的饭店老板很多,郭喜安又和两家签订了合作契约,这两家的可就不是和如意馆的一个进货价了,讨价还价之后,都定在了十二文钱一斤的价格。 周大强才知道她又给两家供货后,还有些担心,这卖的店家多了,客人的选择也就多了,自家的生意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来管这件事,他想赚钱,她也想赚钱,自己没有道理也没有资格不让人家卖。 周大强担心了几天,还稍微减少了一下自家的订货数量,卖了几天后,发现的确有影响,但也不是很大,这冰粉还是赚钱的。 在又知道另外两家的进货价比自家可是要贵上两文钱后,他就更得意了,还好自己慧眼识人,和郭娘子早早打好了关系。 郭喜安这天卖完了冰粉,正在收摊,如今签订的三家店铺要货已经趋于稳定了,每天三家都是固定的五十斤冰粉,只光是供这三家的货,郭喜安一天就能进账一两七钱银子。 她寻思着,从明天开始就可以不来摆摊零售了,只专心做这供货生意即可。 “你就是卖冰粉的郭娘子?”一道男声传来。 郭喜安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去,嘿,果然是个熟人。 醉香楼的王掌柜看清郭喜安的长相,也认出她来,一怔后,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带着些不屑的语气道:“原来是你!” 郭喜安微微一笑:“是我,王掌柜的有什么指教?” 王掌柜的神色更加倨傲:“我听说那冰粉是你做出来的?” “是,所以......” “算你运气好,你这冰粉还算是有那么几分稀奇,我愿意开价十两银子,买你这冰粉配方。” 王掌柜一副开了天大恩惠的嘴脸,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在郭喜安面前晃了晃, “看见没,十两,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吧?只要把怎么制作冰粉的方法告诉我,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郭喜安还没说话,一边先前给她帮忙的钱贵先忍不住了:“哪里来的王八,跑到我们面前来放屁?” 王掌柜脸色一黑,看向钱贵,语含怒气:“你说什么?” 钱贵丝毫不惧,大喇喇的往前一步:“你聋了啊?骂你王八放屁,臭气熏天呢,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 王掌柜自诩是个有身份的人,何时这样被人当面粗俗辱骂,他气得胖脸通红,指着钱贵,“你...你,哪来的兔崽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钱贵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知道啊,自以为是的王八嘛。” 王掌柜呼哧喘着急气,显然已经被气得不轻,“狂口小儿,一身穷酸却敢说大话,你要赚这十两银子,就是勒紧裤腰带苦干上一年都不一定挣得上。” 钱贵没有被他气到,嘻嘻笑了起来:“哇哦,十两...可真是好多哦,瞧把你得意的,你知不知道我喜安姐这冰粉到底有多受欢迎?多少店家高价求购?不说其他,就说这最近的如意馆。” “你知道人家周老板当初开出多少的高价来买这冰粉配方吗?”他伸出一个手指比了比,“一百,一百两!是你的十倍!就这,我喜安姐可都没有同意。” “不卖这配方,我喜安姐只是给他们供货,就只供现在的三家店铺的货量,一个月就能挣上五十多两银子,我说这位王掌柜,你到底是哪来的脸,区区十两银子就让你如此的自得和自信?” 说着又摇了摇头,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想来是你的见识有限,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才能闹出这种笑话。” 王掌柜脸色青青白白,已经被怼得羞恼至极,“你这毛头小子懂个屁,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事跟你也没关系。” 他转向郭喜安,这回态度好了许多,还挤出个笑来:“郭娘子,我可是诚心要买你这配方的,说来你毕竟是个女人家,成天抛头露面的有违妇德,把配方卖给了我,以后也不必这么辛苦的摆摊兜售了,要是嫌少,我可以再加上二十两银子......” 王掌柜心里盘算得飞快,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放低了姿态,很有些忍辱负重了。 郭喜安似笑非笑,她往前几步,凑到王掌柜面前。 王掌柜被她突然拉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倒退几步:“你这是做什么?” 郭喜安抬手指着自己:“王掌柜你仔细看看我。” “看什么?”王掌柜一脸莫名。 “看我脸上是不是像和你的一样?满脸傻帽样!” 王掌柜大怒:“你说什么?” 郭喜安倒退两步,收了脸上的笑意,带着冷嘲道:“王掌柜这种贪心狡诈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对内剥削自家员工,对外更是不得了,真是只把除你之外的,都当成了傻子。” 王掌柜越发恼羞成怒了,他一甩袖子愤然道:“不卖就不卖,阴阳怪气的废什么话?” 又冷哼一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做生意,可不是摆个摊这么简单,这里面的规矩多着呢,像你这样一个无根无底的小妇人,如此不懂规矩,只会惹祸上身。” “嗨哟,你威胁我们呢?”钱贵顺手拿起摊位上的菜刀就过来,“你要是再不滚,我现在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王掌柜看他一副凶样,往外连退了好几步,直退到街上十几步远的位置,指着钱贵大骂:“地痞莽夫,真真是无理至极!” 钱贵朝他挥了挥菜刀,作势要追出去,王掌柜吓得掉头就跑。 第151章 小雨 “呸,无耻奸诈小人!”钱贵朝王掌柜跑远的方向啐了一口。 转身回来看郭喜安站在原地没动的样子,以为她是被那王掌柜刚刚的威胁吓到,安慰道: “喜安姐,你放心吧,你的摊位在我们笔墨斋门口,他就是敢来闹事,也有我家掌柜的在前面顶着呢。” “哦?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这么看得起你家老爷我!”陶老从屋里出来,正好听到他这句话。 钱贵脖子一缩,换上笑脸讨好道:“我不也是为了老爷你着想吗?要是喜安姐的摊位出了问题,老爷您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每天不用排队就享受上一碗冰凉解暑的冰粉。” “油嘴滑舌!”陶老笑骂他一句,转向郭喜安,将吃完冰粉的空碗递给她,“你也无须担心,我笔墨斋的门口,也不是谁都能来放肆的。” 郭喜安可没有担心,不过面对他们的关心也没有解释,笑着接过碗道:“多谢陶老!” “不过我后面几天也应该暂时不会来摆摊了,现下那三家店铺每天订单稳定,我打算先紧着供他们的活,家里事务也得忙一忙。” “啊,那我们岂不是吃不上冰粉了?”钱贵失望。 郭喜安笑着看向他:“少不了你的,我虽然不来摆摊,每天早上还是要来镇上送货的,你们的份例,我当然是要单独给备好了。” 钱贵又嘻嘻笑起来:“那感情好!” 和陶老他们告别,郭喜安去点心铺子买了几包点心,孩子们很喜欢吃这些糕点,现在有了条件,她时不时会买些回去给他们当个零嘴。 从点心店里出来,又看到对面街边有卖杨梅的,想起现在可不就是正是吃杨梅的季节嘛。 这时候水果可是个稀罕东西,村里人能吃到的水果多是到了夏秋季,到山里寻的野果,越是那味道好的,摘的人越多,就更不那么容易寻得了。 有些村边的小野果,在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会被村里的小孩一扫而光。 想到家里几个孩子恐怕还没尝过杨梅的味道,郭喜安走过去想要买上一些。 这些杨梅个头不算大,就玻璃弹珠那么大小,但个个色泽艳丽,肉粒饱满,一看就是才从树上摘下来的。 走近了,杨梅特有的甜酸果香就钻入鼻孔,勾得郭喜安嘴里都泛起了口水。 “小娘子,买些杨梅吗?” 卖杨梅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见郭喜安停在她摊位边,热情介绍:“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着呢,味道好得很,你尝一个,好吃再买。” 郭喜安依言拿了一个尝尝,微微睁大了眼睛,可真甜!虽然也带着一点点酸,但那点酸味隐藏在更浓的香甜中,几乎已经察觉不到了。 “阿婆,你这杨梅怎么卖?” 见郭喜安问价,老婆婆笑眯了眼,热情道:“我这杨梅二十文钱一斤。” 可真不便宜,郭喜安咂舌,不过现在杨梅还没大批量上市,这个早鸟价也算正常,郭喜安点了点头,“我全要了。” 家里人多,买得少了,还不够塞牙缝的,索性多买些,让孩子们能吃个痛快。 卖杨梅的老婆婆高兴得不行,她就摘了一篮子过来,守了半天才卖出去三五斤,没想到这下一下子就全部卖出去了,她开心道:“小娘子你要得多,我给你算便宜些,算十八文一斤。” “那就谢谢阿婆了。” 剩下大半篮子的杨梅足足有二十六斤,郭喜安付了钱,把杨梅就倒在自己带来的桶里。 想到待会家里的几个孩子吃上这些杨梅高兴的样子,郭喜安回家的心更急切了,赶着驴车速度不慢地回村去。 到了村子,回家的路上郭喜安迎面碰见小雨,这小姑娘虽然是老程家三房的女儿,和老程家那群人却不一样,倒是个品性善良的,之前大丫那事还多亏了她的提醒。 郭喜安停下驴车来和她打了声招呼,“小雨,去哪里啊?” 小雨没想到有人会和她打招呼,有些慌乱,抬起头来快速看了郭喜安一眼,便飞快地低下头去:“二婶婶好,我正要回家去呢。” 见着她的样子郭喜安却是眉头一皱,这孩子...... 她跳下车来走到她身边,“你脸怎么了?” 小雨的左半边脸高高肿起,眼眶更是红彤彤的,一看就是才哭过。 小雨闻言却只是更深地埋下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郭喜安看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娘又打你了?” 小雨肩膀瑟缩了一下,依然没有说话。 郭喜安见她手里提着一竹篮的冰粉籽果,过来的方向又是自家的位置,对她被打的原因也有了猜测。 之前李凤萍和刘翠挑拨村民到郭家闹事,郭喜安也宣布了不收那些闹事人家的冰粉籽果,谁来求情都没用。 后面也确实言出必行,绝对不收那些人家的冰粉籽果,更是言明,村里若是有其他人家假借自己的名义帮他们售卖的,被她发现,那就连帮忙的人家的冰粉籽果她也不收,一下断了那些人的所有后路。 李凤萍她们的冰粉籽果自然也是卖不出去了,她家原本还剩下一些,这下就是想低价卖给其他村民,也没人敢收。 因为这事,李凤萍对郭喜安怨恨更深,这几天的脾气也更是大得很。 小雨平常除了干活,其他时间基本不出门,李凤萍也没告诉她郭喜安已经不收他们家冰粉籽果的事,所以她完全不知道。 今天她还和往常一样出门去摘冰粉籽果,和之前一样,她摘了满满一篮子回家,满心欢喜地提到娘亲面前,原以为娘亲会和之前一样对她露出个笑脸,却不料迎面而来的却是狠狠的一记耳光。 “我说你一大早上的不见人影,原来是去摘这没用的玩意儿了,没看到家里还堆着两筐吗?现在郭喜安那小贱人不收我们的果子,不能卖钱你摘来有什么用?没眼力劲的蠢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赔钱的东西!” 李凤萍骂骂咧咧,一脚踢翻她手里的竹篮,冰粉籽果打落一地。 小雨呆呆地看着满地乱滚的小果子,半晌自己蹲下身去一个个重新捡回了竹篮里。 第152章 上药 小雨以为,只要她把冰粉籽果卖出去,娘亲就会开心了。 二婶婶人那么好,自己去求求她,她该会同意再收自家的货的。 她提着那一篮子冰粉籽果,便往郭家去了,可她到的时候,二婶婶不在家,那位喜春姨也不在,说是去地里忙活去了。 小雨这才想起来,因为卖冰粉籽的人多,二婶婶之前定下了每天傍晚统一收货的时间,她来早了。 她原本是想要在那里等一等的,却被几个路过的村民看到,张家大娘很不客气地让她别白费功夫,将她娘和大婶婶之前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末了语气很不好的叫她别再来纠缠,要是连累了村里其他人,那他们程家就更不受人待见了。 小雨根本不知道二婶婶是为什么突然不收自家的货,这会儿听了原因,又羞又愧,也不敢再等在那里了。 没想到这会儿却遇上了二婶婶。 面对二婶婶的关心,小雨再不敢如先前想的那般求求她,欲盖弥彰地将提着的竹篮往后藏了藏,道:“二婶婶,我没事,你快回家去吧。” 郭喜安看着她低垂着眼不敢看自己的样子,小姑娘脸上的红肿是那么刺眼,心里叹了口气,让她上驴车,“你这脸上肿得这么高,总要处理一下,我家里有草药,你先跟我回去吧。” “我...不...不用麻烦了?”小雨有些慌张的拒绝。 郭喜安没理他,推着她上了驴车,将她带回家去。 家里只有五个孩子在家,郭喜安叫大丫帮忙打盆水来,自己到堆置家具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马刺草粉末。 之前向佑向泽被程家的人打了巴掌,就是用马刺草汁液涂在脸上,过一夜就能消肿。 想着家里孩子多,难免有个磕碰的,她挖了不少马刺草回来晒干碾成粉末保存备用,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拿了个小碗倒了些药粉,加水搅匀,给小雨先用清水擦了一下伤口,再把药均匀涂抹在脸上。 小雨一动都不敢动,郭喜安凑到她面前,认真为她上药。 抹上药的地方,冰冰凉凉,那种刺痛感一下消散了许多。 小雨觉得自己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眼睛不由自主看向还在认真为自己上药的二婶婶,二婶婶离她很近,能嗅到她身上带着皂荚气味的清新,她的眼神里都是认真,动作也很轻柔。 莫名地,小雨突然鼻子一酸,眼里泛上了眼泪。 郭喜安一怔:“是不是弄疼你了?”手下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下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模模糊糊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好了!”郭喜安放下药碗,“待会我再给你拿些药粉带回去,晚上睡觉前,你再抹一次,到明天就该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二婶!”小雨不敢多打扰,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郭喜安拦住她,“你急什么,二婶婶买了些杨梅和糕点回来,你刚好吃完了再回去。” “那...那怎么行?”小雨更惶恐了,糕点什么的都是很贵价的东西,在家里从来都是只供给弟弟吃的,而杨梅更是个稀罕物,她都没见自家买来吃过。 二婶已经好心给她上过药了,自己可不能还这么厚脸皮地留下来吃东西。 “叫你留下你就留下。”郭喜安板了脸,把她按回板凳上坐下。 把杨梅提出来,先倒清水清洗干净,拿碗先装了一碗出来,剩下的全部倒进一个小盆里,放到桌上,再把今天买的糕点都拿出来。 她今天买了桂花糕和酥饼两种,四大包糕点全部打开放在桌上,招呼小雨:“快,尝尝看,这糕点可好吃了,杨梅也很新鲜。” 小雨还想拒绝,郭喜安已经拿了一块桂花糕塞到她手里,“不许再说推拒的话,要不二婶可真要生气了。” 小雨拿着桂花糕犹豫。 向泽早就看着杨梅流口水了,这会儿却能强忍住,劝她:“堂姐,这糕点真的可好吃可好吃了,你多吃一些,你是客人,你先吃了,我们才能吃呢。” 大丫也道:“是啊,小雨姐姐,你就别客气了。” 见几个小的弟妹都这么来劝她,小雨也不好意思再推拒了,小心翼翼地捧起桂花糕咬了一口,香甜可口,浓郁的桂花香充斥在唇齿间,她咀嚼了许久,才舍得咽下。 看向还在期待望着她的几个小弟弟妹妹,露出一笑,小声道:“很好吃!” 向泽一下眉眼笑开,从盆里抓了两个杨梅递给她,“堂姐,你再尝尝杨梅。” 已经开了头,小雨也就不扭捏了,接了过来,第一个带头吃起来。 见小雨姐姐吃了,几个孩子才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那红彤彤诱人的杨梅。 杨梅汁水很足,果香味浓郁,让人吃了一个就停不下来。 几个小孩吃得不亦乐乎,嘴巴都染成了红色,以前最受他们欢迎的糕点此刻都排在了后面,只一个劲的往嘴里塞果子。 郭喜安有些担心他们一下吃得多又急,容易酸倒牙齿,杨梅这个东西,吃起来就算是没有一点酸味,它果子里到底是带了不少果酸的,吃的时候没事,指不定睡一觉起来,第二天牙齿就酸倒了。 郭喜安提醒他们:“你们吃慢些,也间隔着吃些糕点。” 见几个小的点头,手却还是不停地抓向杨梅,郭喜安摇了摇头,算了,真要酸倒了牙齿,吃了一次亏,下次就长记性了。 一大盆子的杨梅吃完,糕点就吃不下了,郭喜安包了一包剩下的,连同药粉让小雨带回去: “这吃的你带回去自己吃,别叫你娘发现了,你弟弟也不要给,他吃的多着呢,用不上你心疼,凡事还是要多想着些自己。” 小雨捧着郭喜安递过来的东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不断地道谢。 直到把小雨送走,郭喜安一句都没提冰粉籽果子的事。 虽然心疼小雨,但是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面的麻烦又会接踵而至。 而且就算是今天她破例收了小雨的冰粉籽果,小雨也并不会因此从里面得到什么实惠,她可不信老程家会把卖冰粉籽的钱分一些给小雨,怕是连顿好吃的都不见得会给她。 像今天这样,让小雨这孩子吃些好的,饱了肚子,才是真能落到这孩子身上的实惠,也是她唯一能帮的了。 第153章 打起来了 小雨才回到家,她娘李凤萍就朝她骂:“死哪去了,也不在家看着你弟弟。” 小雨瑟缩了一下:“我...我去二婶婶那了,想求她收下咱们家的冰粉籽果。” 听了她这话,李凤萍也顾不得骂她了,走到她面前,有些急切地追问:“咋样,她收下了吗?” “看她手里那一筐冰粉籽果就知道了,八成是被人赶出来了吧。”坐在一边的程家丽冷嗤一声,脸色阴沉地继续道: “我一开始就叫你们不要去卖什么冰粉籽果,偏大嫂三嫂见钱眼开,现在好了吧,被人落了这么大一个脸,简直是送上门给她侮辱,真是犯贱,把咱家的脸都丢尽了。” 自从经历了寿席的柴房事件后,程家丽的性格变得越发喜怒无常,成天阴沉沉的,稍有不顺她心意的地方就能引得她破口大骂,连刘翠和李凤萍这样的长辈,她也照样不放在眼里。 李凤萍的脸色铁青,终于忍无可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程家丽:“要说丢脸,谁能有小姑的本事,还不是多亏了你,咱们家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连躲了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程家丽脸色巨变,霍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听不明白吗?家里把你当成祖宗一样的供养,你最后又干出了些什么事?哼!大白天的和男人光膀子抱在一起行那等下作事,还闹得人尽皆知,老程家祖宗八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程家丽脸色煞白,崩溃地冲她大吼,“闭嘴!你闭嘴!我是被人害了。” “害不害的又有什么要紧。”李凤萍讥讽:“总是这影响的结果是一样的。” 一边的刘翠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她以前顾忌着婆婆刘大花,也心里存着小姑模样好,以后嫁了个好人家之后能多帮衬娘家几把的心思,对程家丽那是压着心气儿的小心讨好。 如今程家丽算是声名尽毁,哪个好人家还会要这样的姑娘,偏她还不自知,在家里一如既往地霸道,甚至比以前的脾气还大,刘翠也早就忍不了她了。 这会儿见李凤萍开了头,她在边上凉凉地落井下石:“我说小姑你也该把脾气收收了,也没些自知之明,咱们一家子可都是被你连累,受了多少风言风语,你倒是好,成天躲在家里好吃懒做不说,动不动吆五喝六,真把自己当成了个千金小姐了。” “嗬!她何止是把自己当成个千金小姐啊!”李凤萍接话,“简直是自以为是公主殿下呢,就是有那个心,也不想想自己配得上那个命吗?” 刘翠和李凤萍一人一语,句句往程家丽的软肋上戳。 这些讥讽之语如刀子一样地割向程家丽,她双目赤红,脸色煞白,失控地大声尖叫着扑向刘翠和李凤萍,“闭嘴!闭嘴!我叫你们闭嘴!” 刘翠和李凤萍猝不及防,被她扑个正着。 程家丽伸手就朝她们脸上挠去,一下就在她们脸上留下几道带血的抓痕。 刘翠和李凤萍吃痛,心里的火气瞬间被引爆,不管不顾地和她厮打起来。 程家丽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是五大三粗的两个妇人的对手,很快被按在地上,狠狠挨了好几个耳光。 哭声、怒骂声、尖叫声瞬时响成一片。 刘大花听到动静从后院跑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两个儿媳按着抽耳光的这一幕,她怒声嘶吼:“你们在干什么?” 她冲上前去推开刘翠和李凤萍,将程家丽抱在怀里,双目喷火地看向被她推倒的两人:“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见着婆婆,刘翠和李凤萍立马慌张起来,异口同声指控:“是小姑先动手的。” 刘大花怒不可遏:“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还手,她一个小姑娘,动手又能有多大的力气,你们做嫂子的多担待一下就是。” 被她抱在怀中的程家丽形容狼狈,整张脸已经肿得像个发面馒头一样,鼻孔底下更是带着两行血迹,此刻嚎啕大哭地向刘大花哭喊:“娘,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看着女儿这副惨样,刘大花更心疼了,看着刘翠和李凤萍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们吃了一样。 刘翠终究是怕这个婆婆的,面对她凶悍的眼神害怕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凤萍也瑟缩了一下,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婆婆的偏心偏袒她早就受够了,以前她管着家,她们做媳妇的在她面前谨小慎微,大气也不敢喘,可现在因为程家丽的事,公公已经不让她管家了。 她现在倒是和程家丽一样,天天待在屋里,啥也不干,自己一家累死累活还要看她的脸子,李凤萍越想心头的火气越盛,面对刘大花的眼神也没了畏惧, “她打人没力气?婆婆就是再偏心,也不该睁眼说瞎话,你看看我们这脸被她挠的,她是下了死手存心要让我们破相呢,心肠如此歹毒,我们这做嫂子的,也不过是出手管教她一番。” 刘大花完全没想到儿媳竟然还敢顶嘴,一愣之后,怒意更加沸腾,她跳起脚来,指着李凤萍就骂:“反了反了,我看你是真的反了天了,你个贱胚子,竟敢顶撞起婆婆来。” “不是我要顶撞婆婆,是婆婆你处事不公。”李凤萍既然开了口,索性就要说个痛快,不依不饶道: “现在谁不知道小姑就是一个破鞋,就你还当个宝贝的护在手心,要是以前也就算了,姑娘家娇养着能找个好人家,对娘家也是有益的,可是你看看她现在,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 “以后指不定成个老姑娘要我们养着,我这做嫂嫂的已经够宽厚了,可也容不得一个好吃懒做的姑子还吆五喝六的。”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了,她以后要在家里吃饭,就得干活,要不就早点嫁出门去,别一直赖在娘家吃白食,还挑拨是非。” 刘大花都快气疯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说这话?这个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第154章 愿意 李凤萍冷笑:“凭什么我就不能说这话,婆婆你别忘了,这个家终究是要靠我们三房和大房撑起来的,你以后也是要依靠我们过日子,难不成还能依靠着小姑不成?你常说家里银钱紧张,那就更养不得闲人了。” “你...你还胡说!”气急的刘大花抄起墙角的扫把,就要朝李凤萍打去。 李凤萍才不会傻傻地站着由她打,早在她提起扫把的时候就溜到自己屋里去,把房间门死死锁了起来。 刘大花追到门口大力拍了几下,那门纹丝不动,转身骂骂咧咧地返回。 一抬眼瞧见还站在一边的刘翠,想到女儿的惨样也有她出的一份力,这会儿她倒是站在一边看热闹,气不打一出来,张口就骂: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打水来给家丽清理伤口,榆木脑袋吗?” 刘翠暗暗一撇嘴,早知道自己也躲屋里去了。到底不敢违逆婆婆,她乖乖出去打水了。 程家丽早就不哭不闹了,刘大花把她扶到房间,打湿帕子为她轻轻擦拭脸上的伤口,脸上满是心疼的表情,“那两个杀千刀的,她们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程家丽还是一声不吭。 刘大花转身去清洗帕子,嘴里还在安慰:“你别怕,娘一定会好好教训她们为你出气的。” “上次二舅母来说的那桩婚事,就定下吧。” 刘大花吃惊地转身看向她:“家丽你说什么?” 程家丽垂着眼眸,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但浑身散发的气息却越发阴沉:“大嫂和三嫂不就是怕我嫁不出去吗?就那个钱家,我同意了!” “那怎么行?”刘大花着急起来:“那钱家虽然是县里头的大户人家,可那钱老爷可比你爹还大,都五十多了,而且他...他...” 程家丽说出她说不出口的话:“他要的不是正妻,是纳妾。” “你既然知道,还犯什么糊涂?” “那又如何?”程家丽突然大吼出来,面目有些狰狞:“钱家是县里头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远远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周家能比的,做妾又如何?那钱夫人一把年纪了病恹恹的能顶个什么事?” “钱家老爷儿子早死,如今膝下可是一个男丁都没有,只要我嫁过去,为他生下个儿子,以后钱家那偌大的家产,不还是我的吗?我看到那个时候还有谁敢看不起我,看我的笑话?” 看着女儿疯狂的眼神,刘大花被吓了一跳,这钱家,是她娘家二嫂过来说的人家,自从柴房那件事后,她算是和大嫂杨香琴彻底闹翻了。 刘大花这些年可是给娘家帮衬了不少,刘家的两个兄弟怎么愿意和她闹翻,后面亲自过来说和了好多次。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刘大花能恨大嫂,却是怎么也恨不起自己的亲哥的,两家倒也恢复了来往。 只是走动的人自然不可能再是杨香琴,而是换成了二嫂高秀。 高秀刚开始试探地说了钱家的事后,是被刘大花给打出去的,虽然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妾总是低贱的。 刘大花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小女儿,怎么忍心将她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如今又不是吃不上饭的艰难年景,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的情况下,把自己女儿送去给人做妾,那可是要被人耻笑的。 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以往心气儿那么高的女儿竟然同意了。 “不行!咱们村里可没有出过哪家姑娘去给人做妾的,这脸我可丢不起。”刘大花断然拒绝,又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的心肝,你别急,娘一定为你找个好人家,决不委屈了你。” 程家丽却是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尖声道:“好人家?什么样的好人家?是羊角村方寡妇家的儿子,还是三嫂娘家那边瞎了一只眼的樵夫?” 刘大花一窒,自从程家丽那事出了后,上门提亲的人家是越来越不堪,每次那些媒婆进门都能把她气个半死,却不想女儿也听到了这些,她小声劝哄:“娘这不是把他们都赶出去了嘛。” 程家丽却是铁了心,“我知道村里人都在笑话我,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我才不要娘你说的什么好人家,现在你能找到的再好的人家,不也就是个日子稍微过得去的农户,我才不要!宁为富人妾,不做穷人妻。” “我就是要嫁到县里去,等我成了钱家的女主人,又有谁再敢说我的笑话?” 看着女儿疯狂偏执的样子,刘大花一时没了话语,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了。 ...... 老程家的鸡飞狗跳,郭喜安是不知道的,她这会儿正在寻思新的主意呢。 家里几个孩子下午吃了那一大盆的杨梅,又吃了几块糕点,到吃饭的时候,肚子还是饱饱的,都没吃上几口,就放下碗筷跑出去玩了。 只有小向泽,明明他也吃了不少杨梅和点心,可这会儿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碗粥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近来天气越发炎热,人们的胃口也不好起来,特别是家里来帮忙盖房子的村民,顶着一天的大太阳干上一天,人是又累又饿,食欲却是大减,那些热乎乎的窝窝头和油煎饼也有些吃不下了。 郭喜安今天尝试熬了粥做晚饭,玉米面里面再放上不少的大米,熬得香浓却没有那么粘稠。 早些熬好后,倒在盆里晾温,等村民们吃的时候刚好是常温的样子,既不会太热影响胃口,也不会因为凉的时间太久影响口感。 先前郭喜安捡的那些鸡枞,卖了半篮子,还剩下一篮子她没舍得卖,全部拿来炼成了鸡枞油,这样吃稀饭的时候放一点进去,也香得不行,一下就把人的胃口打开了。 看着村民们埋头吃得唏哩呼噜的香甜样,郭喜安觉得这粥可以成为接下来半个月都不变的晚餐必备了。 第155章 变蛋 晚上郭喜安和郭喜春两人终于把最后一背篓的冰粉籽果剥出来,这几天村民们拿来卖的都是冰粉籽,几乎没有卖冰粉籽果的。 处理好的冰粉籽都被郭喜安用陶罐好好装了起来,她还挑出一罐成色较好的单独装了密封起来,打算来年开春的时候尝试着种种看。 忙完了这些,又开始把明天镇上三家店铺要的一百五十斤冰粉做出来,既然决定了从明天开始自己不去摆摊零售冰粉,那得想想以后该卖些什么? 从凉粉到现在的冰粉,郭喜安发现她捣鼓出来的这两样东西都具有很强的时令性,都是适合热天吃的东西,天气一旦变冷,特别是到了冬天,那几乎就没人吃了。 得研究一个四季皆宜,平常日子也能卖的东西。 第二天到镇上送完了冰粉,回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午饭时间都没到,棚屋旁边临时搭建的鸡圈里母鸡发出标志性的咯咯叫声,小向泽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丢下练字的木棍,飞奔着往鸡圈跑去。 没一会儿,就举着两个白花花的鸡蛋跑到郭喜安面前,兴奋地嚷嚷:“娘,咱家鸡又下了两个蛋!” “不是每天都在下吗?你天天都捡,还这么稀罕!”郭喜安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两枚鸡蛋 才产下的蛋还是温热的,看着手里的两个鸡蛋,郭喜安一下有了主意,这鸡蛋,不就有许多做法吗? 郭喜安决定做变蛋! 变蛋和松花蛋统称为皮蛋,是前世很常见的吃食,比起鸭蛋做的那种黑黑的皮蛋,郭喜安还是喜欢鸡蛋做成的黄色变蛋。 做变蛋的鸡蛋需要采用新鲜的鸡蛋,最好是刚产下不超过五天的,那家里的鸡蛋就有些不够了,数数也只有10个。 现在是夏天,做好的变蛋三五天就能好,郭喜安打算先做上个五六十个,端午节也快到了,到时候刚好可以拿去镇上试水卖卖看,就是卖得不好,留着自家吃也行,做好的变蛋能保存时间也久,不怕吃不完变坏。 想到就做,家里的鸡蛋不够,郭喜安便去了孙大娘家和李大娘家各买一些。 孙大娘家养的鸡多,家里鸡蛋也多,郭喜安从她那里就买到了三十个鲜鸡蛋,按照现在鸡蛋的市价,一文钱两个生鸡蛋,三十个鸡蛋也才十五文钱。 到李大娘家时,李大娘刚好去地里去了,家里只有周美玉在家,她怀有身孕,四个多月的肚子已经显怀,见着郭喜安来高兴得很,忙拉着她进屋里坐。 “你慢着些走!”郭喜安无奈地搀扶住她。 周美玉手抚摸着肚子,完全不在意,“我好得很,家里人就是太紧张了,哪都不让我去,我天天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怀孕早期是要多注意着些,得把胎坐稳了。” “嗨,哪有那么娇气,村里的妇人有孕,人家照样该干活干活,没事人一样,我倒是成天在家里坐着,只怕外面都在议论我是个懒婆娘呢。” “怎么会?”郭喜安笑着道:“那是李大娘他们心疼你,人家只有羡慕你的份。” 周美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婆婆他们对我确实是好,是我的福气。” “不过这个月份,也算是稳定了,有空出去走走,对胎儿发育也是好的,我这几天倒是得空都在家里,你要是闷的话,可以来找我说说话。” “那感情好!”周美玉高兴起来,“哎,对了,你来找我婆婆是有事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和你说也是一样的。”郭喜安便把自己想要买几个鸡蛋的事给她说了一遍。 周美玉道:“鸡蛋啊,我家里倒是有不少,就是这鸡蛋每次下了我们都是直接捡了放进篮子里的,也不知道哪些是这五天才产下的。” 周美玉想了想:“那我就把篮子上面的那一层数给你吧,上面一层肯定是近几天产的。” 郭喜安连忙谢过她。 最后数了刚好有十六个鸡蛋,加上郭喜安自家的和从孙大娘家买的,共五十六个鸡蛋,也不少了。 买好鸡蛋,郭喜安便开始准备做变蛋了。 做变蛋的几道重要材料:石灰粉、碱、锯末或是糠稻,后几样都好找,至于这石灰粉...... 郭喜安记得自家盖房子买的建材里面就有石灰粉,拿了盆去装了半盆,李老头看她要这个东西,奇怪又担心,叮嘱了半天这东西不能随便玩,遇水容易烫伤人。 郭喜安笑了笑:“放心吧,李大伯,我拿它有大用呢,会小心的。” 有了石灰粉,郭喜安又烧了些草木灰,当作碱使用,为了保证粘稠度,还找了些干黄泥。 准备一口大锅,先往里面倒入调制好的草木灰碱水,然后缓缓倒入石灰粉,石灰遇水挥发出大量的热量,要十分的小心,用一根长木棍缓缓搅拌均匀。 等到稍微降温后,再放入干黄泥和盐巴,为了使做出来的变蛋味道更好,郭喜安还提前煮了一碗浓茶水,这时候也倒进去继续搅拌,调制出稀稠适度的泥浆。 等泥浆自然冷却,就可以把准备好的鸡蛋放进去,均匀地裹上一层泥浆,把裹好泥浆的鸡蛋捞出来,放在早就准备好的锯末上,家里盖房子要用的木材也不少,锯末这个东西最是不缺。 将沾满锯末的鸡蛋整齐地码到一个大陶缸里面,密封保存等上个三五天就行了。 郭喜安在做这些的时候,家里人都在旁边好奇地围观,这泥浆具有腐蚀性,郭喜安不让孩子们帮忙。 只有郭喜春在她的叮嘱下能帮着裹一裹锯末。 将鸡蛋都装好后,郭喜春又是惊叹又是好奇地询问:“这种做法倒是新奇得很,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你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些新奇法子?” “呃...以前在一本老书上无意中看到的,上面有许多新鲜吃食,现在家里有条件了刚好尝试着做做看。”郭喜安眼也不眨地扯谎,又转移话题地说道: “这变蛋这样做好还得等上个三五天,今天时间还早呢,我看我们待会再往山上去一趟,捡些菌子回来。” 第156章 奇怪 接下来的几天,郭喜安除了每天准备帮工的一日三餐,早上再跟着郭喜春去地里看看庄稼,除草施肥什么的,其他大部分空闲的时间都往山上去跑。 要说这时候的大山,真的就是一个天然宝库,除了菌子,郭喜安满山转的时候还发现不少枸杞子,这个季节,最早结果的那一批都已经红透了,正是采摘的时候。 枸杞可是一味功效颇多的中药材,可以滋肝补肾,益精明目,听说还有延缓衰老的作用,在养生方面多有奇效。 这么好的东西,郭喜安自然不会放过,摘了不少回来,处理好之后晒干,自家留一些食用,其他的可以卖到药店里去。 变蛋放到第三天的时候,郭喜安取了一个出来检查是否已经定型了?她拿着变蛋,先摇晃几下,没有感受到晃动感,应该是好了。 将变蛋往地上磕了磕,小心剥开厚重的外壳,里面的蛋液已经凝固得刚刚好,外面的蛋清已经成了透明的胶状,能看到里面黄生生的蛋黄,整颗蛋的颜色呈金黄透明的状态,十分好看。 几个孩子跟在她身边,看到这神奇的一幕,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七嘴八舌惊叹询问: “娘,这鸡蛋是金色的耶,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吃了?还要不要再水煮啊?” “好神奇,不是白色的。” “小姨,小姨,给我也看看!” “不用煮,这样就可以吃了。”郭喜安一边说一边把鸡蛋递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看得更清楚。 等他们都看够了,郭喜安才拿去用刀切成小瓣,这变蛋的蛋黄心里面还是有点稀稀的溏心状,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小块尝尝味道。 小向泽早就等不及了,分得一小块就迫不及待地丢进嘴巴里,砸吧砸吧小嘴。 “怎么样?好不好吃?”郭喜安问他。 “不知道,吃太快了尝不出味道。” 郭喜安忍俊不禁,就一个鸡蛋,分成了七小块,一人只分到指关节那么大的一小块,他又吃得这么急,囫囵吞枣的哪能尝出什么味道。 这成型了的变蛋是要拿出来摊开晾晒干燥的,郭喜安到孙大娘家借来一个大簸箕,把变蛋放在上面晾晒。 不过这成型的变蛋也不能放在大太阳底下暴晒,郭喜安找了个树荫大的地方,让它通风晾晒干燥。 既然小向泽刚刚都那样说了,郭喜安自然是要先让家里尝个鲜的,她拿了四个变蛋剥开,切瓣装入盘中,放上小葱、芫荽、蒜末和辣椒油简单一拌,一道美味凉拌变蛋就成了。 这回小向泽尝出味道来了,这变蛋外面一层是qq弹弹的,里面的蛋黄部分又很绵软,本身就带着咸香味,用调料这么一拌,加了些鲜辣的口感,更好吃了。 郭喜安原本还有些担心向佑吃不了这个变蛋,毕竟他之前就吃不习惯溏心的煎蛋,没想到这溏心的变蛋他倒是接受良好,吃得津津有味。 一家人很快就吃完了这一小盘的变蛋,没有谁吃不习惯的,郭喜安更放心了些。 她选择做变蛋而不是松花蛋,除了考虑原料上的不同之外,也是考虑到口味上这一点。 像那种黑黑的松花蛋是用鸭蛋做的,他们村养鸭的不多,鸭蛋少,另外就是鸭蛋做的松花蛋碱味就很重,口味上没有那么的符合大众口味,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就会觉得有很浓的碱臭味,堪称是黑暗料理。 而变蛋的碱味相比起皮蛋就要轻很多了,吃起来也不涩口,咸香味足,干吃也很好吃,多吃几个对身体健康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现在从家人的反应来看,这变蛋的口味确实还是容易让人接受的,郭喜安对这变蛋的售卖也更有信心了。 照现在的天气,这变蛋晾晒个一两天就能干了,后几天就可以拿去镇上卖。 马上就要到端午了,郭喜安打算到时候再去山上摘一些竹叶,和变蛋一起带到镇上去卖。 说起端午,免不了的就是要吃粽子了,自己家也得提前包一些。要不要再多包些一起拿去镇上卖呢?郭喜安正思考着。 “二婶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是小雨,自从上次郭喜安给她上药后,这孩子就常常悄悄跑到她这里来玩。 “是小雨啊,来,快来这边坐!”郭喜安笑着招呼她进屋。 又转头让向泽去外面拿两个变蛋进来,剥了一个递给小雨,“来,尝尝二婶做的新吃食,我打算拿去镇上卖呢,你给二婶参谋参谋,看能不能行。” 小雨来了这几次,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害羞见外了,好奇地接过这金黄色的鸡蛋,惊讶于这鸡蛋的外形,观察一会儿后又小心咬了一口。 嗯?味道有些奇怪,鸡蛋还能做出这样的口感! “如何?”瞧着她脸上神奇的表情,郭喜安询问。 “嗯,好吃!”小雨咽下去,眼睛亮亮的称赞,口感上确实有些奇怪,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口感的鸡蛋,但是细细嚼开后,味道却是很不错的。 郭喜安笑眯眯地点头:“那看来我这变蛋能大卖了。” “肯定能。”小雨毫不怀疑地点头。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 小雨吃完了手中的一个变蛋,又告诉郭喜安一个消息:“对了,二婶婶,家丽姑姑要嫁人了。” “程家丽?”郭喜安十分意外,“这么突然,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小雨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最近才定下的,三天后就要出门了,我娘这几天都可高兴了,说那边是县里头的一个大户人家,家丽姑姑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郭喜安更是惊讶了,县里头的人家,条件还不错,那该是一门很好的亲事才对,以老程家那一家子来说,攀上这么好的亲事该满村地炫耀开了才是,怎么这会儿不声不响地就定下了? 还三天后就要出门,这也太仓促了,也没听说老程家的在筹办喜事啊? 第157章 分工 郭喜安很快就知道了老程家这桩婚事的古怪之处。 向阳村毕竟是个小村子,嫁闺女这样的大事是瞒不住消息的,不管程家老两口是个什么想法,程家的两个儿媳倒是对此事喜闻乐见,漏了口风出去。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程家的小女儿要到县里头去给富贵人家做妾。 不管刘翠和李凤萍在人前是如何大夸特夸县里头那户人家是如何的富贵和家大业大,听的人表面笑眯眯也附和着夸上几句,背后却都是一脸鄙夷,说什么嫁到富贵人家,那做妾能是正经嫁人吗? 给人做小老婆还这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这老程家的,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些个事,郭喜安只听了个大概,家里的地都种满了,现在算是农闲的时候,郭喜春也有空闲去孙大娘和李大娘家串串门子,这些八卦,都是她从这两家那里听过来的。 “你说这老程家的,家里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咋就舍得这样糟蹋自己的闺女?我可听说,那钱老爷可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头了,比程家老爹的年纪都大,造孽哦!” 郭喜春自己也有三个闺女,怎么也想不通,程家父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说实话,郭喜安对这事并不关心,虽然程家丽正是一个青葱少艾的少女,嫁给个老头为妾似乎确实委屈了。 但人各有志,况且刘大花和程德全对程家丽一直以来的疼爱不是假的,他们是真的疼宠自己这个小女儿,这事要是没有程家丽的点头,只怕程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既然是两相情愿,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来为她可惜。 而且程家丽那个女孩儿也不是个什么单纯的性子,大丫那事也有她的一份参与,最后她自食恶果,如今为了富贵宁为人妾,郭喜安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相比起老程家这些与自己没干系的事,郭喜安倒是更关心自己的变蛋能不能顺利打开市场,得到大家的喜欢。 本来五十六个变蛋,自家吃了七个,只剩下四十九个了,郭喜安将这四十九个都用竹篮装了起来,刚好装满两个竹篮。 今天她还带着几个孩子去摘了两背篓的竹叶,打算明天一道带去镇上卖,这会儿正把竹叶倒了出来,用清水一张一张地擦拭干净,再用长草一沓沓地捆扎好。 这卖的东西可不能像自家人用的那样将就,得一点点打理好。 孙大娘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家大的小的都忙着洗竹叶和捆竹叶,旁边一个背篓已经整整齐齐地码了一背篓捆扎好的竹叶。 “哎呀,这是要干什么?”孙大娘瞧着这无地下脚的屋子,一脸惊讶地询问。 “是孙大娘啊。”郭喜安起身把摊了一地的竹叶往旁边拢了拢,空出一块地来,给孙大娘拿了板凳坐下,笑着回答: “这不是端午节快到了吗?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带着几个孩子去摘了些竹叶,打算明天拿去镇上卖呢。” “哎,你这主意不错,我咋就没想到呢?”孙大娘坐下来顺手帮她理着竹叶,又夸赞:“喜安你这头脑可真是灵光,难怪带着一大家子越过越好了。” 郭喜安笑了笑,“明天我们先去试试,这竹叶要是好卖,过后大娘得空了,也可以和我们一道去摘了拿去镇上卖去。” “那感情好!”孙大娘眉开眼笑,“对了,我也是来找你说明天赶集的事的,我家里的豆角长得快,家里都吃不过来了,今天摘了两大篮子,打算趁着明天赶集的日子去镇上卖去,想问问你家驴车上还有没有空,带着我们一程?” 孙大娘这一说,郭喜安才想起,明天可不就是每月十五的集中赶集日吗?到时候去镇上赶集的村里人只怕不少。 那自己无意中选的这变蛋第一天的开卖日还选得不错,集中赶集日镇上肯定人流量会更多。 “没问题!”郭喜安一口答应,“我明天把驴车赶到你家下坡处那里,也省得你费力气背着再走一段路了。” 孙大娘自是笑着谢了一番。 孙大娘走后,郭喜安又寻思着这么好的日子,只卖皮蛋和竹叶也太浪费了,索性又做了一桶冰粉出来,带着去镇上一道卖去。 一下要卖这么多种东西,郭喜春有些担心:“这忙得过来吗?要不我也陪着你去?” 只是如果自己也去了,这家里帮工的午饭可怎么办? 郭喜春正愁着,郭喜安信心满满地开口:“不用,让几个孩子去给我帮忙就行。” 从刚刚孙大娘说到赶集的时候,郭喜安可没忽略几个小的一下发光的眼睛,眼里的渴望不加掩饰。 果然,孩子们一听让他们去帮忙,顿时欢呼起来! 郭喜春还是有些不放心:“大丫倒是能帮上手,几个小的能帮上什么?别跟着去了反而添乱。” 孩子们一听就不乐意了,小向泽第一个不满反驳:“大姨,我们能帮上忙,才不会添乱。” “就是就是!”小三丫也细声细气地附和。 郭喜安笑了笑:“没事,咱们要卖的这东西都不是复杂的,他们也学了一段时间的算数了,学以致用,学习才有价值,只要能算清楚账,收钱给货,简单得很。” 说是这么说,保险起见,郭喜安还是考了考他们,例如竹叶定价一文钱两把,客人要四把、六把分别是多少钱等等的问题。 大丫和向佑是反应最快的,大丫是之前常和郭喜安去摆摊,算账这方面多少更熟悉一些,向佑则纯粹是天赋异禀,对数字也敏感得很,这些基础的算法难不倒他。 另外几个反应就要慢一些了,小向泽得扒着手指头数一数,才能报出正确的数字来。 郭喜安点了点头,开始给他们分工:“好,明天大丫和二丫负责卖竹叶,就按照咱们刚刚的定价,一文钱两把;向佑和向泽负责卖皮蛋,咱们的皮蛋两文钱一个,优惠价三文钱可以买两个。” “明天你们就都是小老板了,要自己做生意,有没有信心把自己的生意照顾好?” 这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让几个孩子心里都油然升起一股兴奋和责任感,大声回答:“有!” 第158章 早起赶集 三丫见两个姐姐和弟弟都分了工,就自己没有,着急地去扒拉郭喜安的裤腿:“小姨,小姨,还有我呢!” 郭喜安笑眯眯地低头去看扒着自己大腿的小三丫,“小姨当然不会忘了我们三丫了,三丫就跟小姨一组卖冰粉,” 自己也被安排上,小三丫这才松了口气,眼睛亮亮地大声应了一声“好”! 郭喜春见郭喜安安排得井井有条,几个小孩被哄得十分高兴和兴奋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什么了,只催促:“好了,既然明天都要去镇上卖东西,今晚可都得早点睡,养足了精神。” 孩子们都干劲满满,闻言都乖乖打水洗漱,势必要精神百倍地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 第二天一大早,不用郭喜安叫,几个孩子听到大人起床的动静,立马跟着爬起来,睡眼惺忪的自己找衣服穿。 向泽半闭着眼睛,还拿错了自己和三丫的外套,穿着小表姐的小红杉出来洗脸都没有察觉,给郭喜安看到笑得不行。 三丫虽然大了向佑向泽两个月,但身体却是几人中最瘦小的,许是以前亏空得厉害,养了这些日子虽然小身板已经结实了很多,肉却没长多少。 向泽这小家伙就不一样了,几个孩子中,就他长得最快,不挑嘴,吃嘛嘛香的,小身子已经长得肉乎乎的,比自己哥哥都胖了不少。 这会儿穿着小表姐的衣裳,那小外套紧紧地裹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滑稽,偏他还一无所觉,见到娘亲在笑,也跟着裂开嘴傻乎乎地笑起来。 见此郭喜安笑得更欢了。 还是郭喜春嗔怪地拍了郭喜安一下,抱着虽然一头雾水却十分给面一直陪着娘亲傻乐的小向泽进去换衣裳了。 一家人洗漱好,简单吃了早饭,早饭煮的是清汤面条子,挑上一勺鸡枞油,简单又美味,一人还给配了一个水煮蛋,一家子吃得十分香甜。 吃完饭,郭喜安和郭喜春开始把要卖的东西往驴车上搬,四大桶冰粉,三桶是三家店铺的订单,一桶是自家要卖的。 还有一背篓半打整好的竹叶,加上两篮子变蛋,东西都搬上驴车看着也不少。 几个孩子不用大人抱,自己爬上驴车坐好。 郭喜安又从屋里拿了小半袋晒干的枸杞,还有自己画好的三张首饰图,这才赶着驴车去接孙大娘她们。 孙大娘家住的地方地势有些高,要爬一个窄窄的斜坡,驴车不好上去,郭喜安把驴车停在坡下,朝上面喊了两声,孙大娘高声应和,没一会儿,就和二儿媳张巧莲一人背着一个大背篓下来了。 郭喜安帮忙她们把背篓卸到车上。 孙大娘上了车,看到他们带的东西,“嚯”了一声,“你们要卖的东西也不少嘛。” 又见着那两篮子的变蛋,好奇道:“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叫变蛋。”郭喜安向她解释:“上次从您家买鸡蛋就是为了做这个变蛋。”说着取了两个剥开给她们,“倒是忘了送两个去给你们尝尝,味道好着呢,您尝尝看吃不吃得惯?” “哎呀,你真是......”孙大娘心疼起来,又暗骂自己多嘴这一问,“既然是要拿去镇上卖的,干啥剥这两个浪费?” 郭喜安笑道:“这是请大娘和嫂子尝尝鲜的,咋能叫浪费呢?” 郭喜安都剥开了,孙大娘婆媳两人也不好再客气,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后都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鸡蛋还能做成这样的口感? 张巧莲下意识地就想张口问做法,孙婆子立马用肘拐拐了她一下,这是人家拿去镇上卖的东西,又是个这么新奇的,里面的做法和配方能是随便问的吗? 张巧莲接收到婆婆眼里的意思,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她倒不是有意要打听什么,只是村里人要是有个新吃食,好吃的话难免会问上一句,这没什么忌讳的,只是她忘记了人家喜安妹子是要拿出去卖的。 这可和自家做了吃的不一样了,这做生意的都有讲究,能有私家秘方的谁不是藏得死死的,自己要是就这么问出来,不是虎吗?搞不好叫人多想了。 还好婆婆及时制止了自己。 于是婆媳俩个只不住地夸这鸡蛋好吃,定能大卖。 郭喜安坐在前头赶车倒是没有看到这婆媳俩的眼神官司,听到她们夸味道好,心里高兴,对自己的变蛋生意更加有信心了。 到了村口,张大头的车停在那里拉客,上面已经坐了四五个人,见着郭喜安赶着驴车过来,不少人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这一家子可真是不一样了,当初带着两个孩子从老程家分出来,就提了几个破盆烂碗,住的更是被废弃的程家老宅。 当时村里的许多人虽然嘴上不说,但谁不是心底里都认定了,这孤儿寡母的娘三人以后日子只怕是更要艰难了,怕哪天就要活不下去都有可能。 谁能想到如今人家却是过得风生水起,买了驴子驴车,如今还能盖上新房了,还有收冰粉籽的那事,村里人虽然不知道她家拿这个能赚多少钱,但是就从她每天收货时结账给村民的钱来粗略推算,那就不可能赚得少。 羡慕的有,眼红的也有,但无一例外的是,现在村里人见到郭喜安,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会露个笑脸套声近乎。 “喜安这么早也去赶集啊?” “咦,几个孩子也跟着去呢?坐在车上可真乖!” ...... 面对村民们的招呼寒暄,郭喜安都礼貌的一一回应。 张大头也笑呵呵的和她打了声招呼,他的态度倒是和以前一样。 郭喜安笑着回应一声。 王杏也坐在牛车上,面前放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一背篓的小白菜,应该也是要到集市上卖的。 她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全程黑着脸,郭喜安給她打招呼她也不理,反而没什么好气地呛了一声:“行了,要这就走呗,那么多话!” 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假客套个什么?赶张破驴车可显着你了!” 第159章 小老板 王杏的声音说是小声嘀咕,却又能让在场的人刚好听见。 车上的人互相比划着眼色,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见自家那浑婆娘又开始犯浑,张大头的脸一下就黑了,只是这么多人前他也不好训斥,只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露出笑脸向郭喜安打圆场道: “喜安你们先走吧,今天赶集天街上只怕挤着咧,早点去也能占个好摊位。” 郭喜安便也只一笑:“那张大哥你们后头慢行,我们就先走一步了。”看也不看那王杏一眼,架着驴车嘚嘚往前走了。 王杏却越发气不过了,咬牙骂了声:“穷人乍富的轻狂样!” 之前因为要给郭喜安涨车钱的事,张大头和她吵了好几回嘴,最后也没涨,后面郭喜安来她家借牛,她原本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一次,谁想到一提到钱,她就变脸了,转头去了里正家借牛。 呸,尽会占便宜的吝啬货。 没多久郭家又买了驴子和驴车,王杏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见她还不依不饶,张大头也忍不住了,“闭不上你那臭嘴,还有完没完了?” 被自己男人当众吼了一句,王杏的脸一下就僵住了,车上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更让她如觉针刺,只觉得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就要和他吵起来。 他们两口子要是吵起来,那岂不是要耽误自己去镇上的时间,车上的其他人连忙上前左一句右一句地劝住了。 ...... 郭喜安赶着驴车到了镇上,先送孙大娘她们去东街摆摊,约定好了回程的时候在镇口的驿站门口集合,才又架着车去给三家店铺送货。 路过胡记医馆,见他家已经开了门,郭喜安提着那半口袋枸杞进去,胡掌柜的还记得她,见她这次又拿了新货来卖,还是处理好的枸杞,也高兴得很,给了个不错的价。 二十文一斤的枸杞,半小袋称了两斤半不到一点,胡掌柜也大方的数了五十文钱给她。 终于送完了货,赶着驴车到了笔墨斋准备摆自家的摊位时,郭喜安发现钱贵已经帮忙她把自家的摊位和桌椅板凳都摆出来了。 “喜安姐,你可算来了!”钱贵见着她的小驴车,兴高采烈的迎上来,又见着车里的孩子,高兴道:“咦,孩子们也带来了?” “是,麻烦你一大早上帮我把东西拾掇出来了。”郭喜安跳下驴车先朝他道谢。 钱贵摆摆手,“又不费什么事的,你昨天不是说又有个新吃食了吗?我可是一晚上都惦记着,是什么新吃食啊?”他伸着脑袋往车上看。 郭喜安笑了笑,昨天早上她来镇上送货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自己今天会来摆摊,还又研究了个新吃食,到时候给他们尝尝,没想到倒把他期待成这样。 “是鸡蛋做成的变蛋!”小向泽抢着回答,拿了个变蛋献宝似地递到钱贵面前,夸耀道:“钱贵哥哥,这可好吃了!” 钱贵接过,好奇地左右转动着看了看:“鸡蛋咋做成这样,上面敷的是啥,配着鸡蛋吃的吗?” 郭喜安笑了笑:“不是,一样得剥了壳吃的。”又从车上拿了三个递给他:“剥了壳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放些调料和拌凉菜一样伴着吃,只是不能再放盐了,它本身带的咸味已经够了。” 钱贵听得新奇,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剥一个吃了,却还是强忍着把蛋先放屋里去,帮着郭喜安把车上的货卸下来,把要卖的东西都一一摆好。 郭喜安的冰粉照样是摆在自家的摊车上,带来的竹叶拿出来整齐的放在簸箕里,用个凳子垫高,就摆在摊车的左边。 两篮子变蛋就放在篮子里,照样找了两个板凳把篮子放在上面就行,变蛋则是摆在了车摊的右边。 这样郭喜安在中间,左右两边也能照顾到。 摊位摆起来,郭喜安剥了个变蛋切成小块放在碟子里,旁边放上牙签,可以让人试吃。 几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按照昨天的分配站在自己的摊位处,小眼睛期待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只是情况却不如他们想的那样乐观,随着人群越来越多,大多却都是来喝冰粉的,一些人走的时候看到边上绿油油捆的整整齐齐的竹叶,想到端午就要到了,倒是也会带上两把,大丫二丫那边也很快开了张,向佑向泽这边却是无人问津,两小个逐渐着急起来。 在又一个人只是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当他们期待地看过去便掉头离开之后,小向泽再也沉不住了,他眼睛滴溜四转,看着那些叫卖的小贩,有样学样,端着自家试吃的样品走出摊位,向路过的人群推销起来, “走一走,看一看,稀奇又好吃的变蛋。” 向泽刚开始喊的时候还有些害羞,声音小小的,喊了几声后很快就放开了,吆喝起来像模像样。 还带着奶味的童声清脆又响亮,小向泽本身又长得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一样,肉乎乎的一个小豆丁端着个盘子站在那里卖力吆喝的正经小样子,可爱的模样还真吸引了不少妇人过来。 “变蛋?我还真没见过这种吃食呢?小朋友,真的好吃吗?” 见总算有人问津了,小向泽一下就来了精神,将手中的小盘子端到围过来的几人面前,十分积极的推荐: “婶婶们可以尝尝,免费试吃,好吃再买。” 见还可以免费试吃,又有不少人围了过来,这尝到味道的都是一脸惊奇,这样奇怪口感的鸡蛋他们还是第一次吃到,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这变蛋可以干吃,也可以拿回家切瓣像拌凉菜那样伴着吃,给餐桌上填上一道菜,美味又方便。”小向泽记得娘亲之前给孙大娘说的介绍,这会儿也原模原样地介绍给顾客。 “嗯,这么说还真是不错,那你这变蛋怎么卖的呀?” 小向泽精神一振,见问价的是一个脸圆圆的大婶,立马嘴甜地回答:“婶婶您真有眼光,我家这个变蛋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买得越多越实惠。” 比茶叶蛋还要贵上一些呢,不过也不算是贵得太过分,买上几个尝尝鲜也是可以的。 大婶爽快地一点头,“行,给我来上两个。” “好咧!”向泽这边才答下,向佑那边已经眼疾手快地用油皮纸袋包了两个递过来,脆生生道:“您拿好!” 第160章 找茬 大婶这才注意到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摊位后的另一个小孩,虽然不像那个胖乎乎的那个活泼可爱,倒也是唇红齿白的斯文乖巧,一样招人疼。 笑眯眯地数了三文钱过去,大婶接过鸡蛋还夸了一句:“真是懂事的孩子!” “小朋友,给我也来上两个。” “我要四个。” ...... 第一笔生意开张后,接下来总算顺风顺水起来,他们卖的这变蛋本就味道不错,价格也不高,这样的变蛋保存时间还长,可以说是十分物美价廉的了。 最主要的是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卖力招揽着顾客,小的那个又嘴甜会说,不少妇人就是看在这两个懂事招人疼的孩子面上,也愿意花几文钱买上两个。 “这变蛋味道还挺好,拿来下酒也不错。”一个试吃后的大叔倒是十分喜欢这个口味,非常豪爽地要了八个。 刚刚买的人多是两个、四个的买,买得最多的也就六个,这一下就来了个要买八个的,小向泽高兴得不行,算账的时候却一下卡了壳,掰着自己的小胖手指数了又数:“两个三文钱,四个六文钱,六个......” 把众人都看乐了,那大叔也忍不住笑道:“小老板,算出来了吗?” “别急别急,马上就算出来了。” 小向泽脑门上都急出了汗,身后哥哥已经把装好的八个变蛋递给了大叔,沉稳干脆地报出价格:“您拿好,总共十二文钱。” 大叔惊讶了一下,这复杂一些的算账,就是生活经验丰富但是不识数的大人也要算上半天,这么小的人儿就能这么快速地算出准确价格,可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了。 他爽朗一笑,递上十二文钱接过变蛋,夸了一句:“小朋友可真聪明,以后前途无量啊!” 向佑只是脸微红的一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见那两个小子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郭喜安也歇了过去帮手的心思,留几分注意力关注着他们,就自己忙着自己手中的活了。 正午一过,街上行人更加多了起来,太阳高照,不少人都过来买上一碗冰粉解暑,郭喜安的小摊位前,围的人越来越多。 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两个年轻人扶着一个面色虚白,嘴唇还有些乌紫的中年男人找了过来,那俩年轻人脸色不善,气势汹汹地往郭喜安摊位前一站,撸起袖子大嗓门地喊: “好你个黑心商贩,卖这不干净的吃食,我大哥吃了你家的冰粉,没走两步就捂着肚子叫疼,一会儿功夫人都疼得站不起来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那被他们扶着的那个中年男人也配合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面上一副痛苦的样子。 见此情形,原本还围在摊位前买冰粉的人群一下散开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三人。 刚刚说话的年轻人又冲着坐在摊位后面吃冰粉的客人大喊道:“你们还敢吃她家的冰粉,看看我大哥的样子,半条命都快没了,你们也不怕吃完就进医馆!” 这一喊,让原本吃了一半冰粉的客人也不敢再吃了,纷纷放下手中的碗。 这突然的情况和那几人凶神恶煞的叫喊让几个孩子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小三丫害怕地跑到郭喜安身后,怯怯地看了眼那三人。 郭喜安将围过来的向佑向泽拉到身后,抬头冷静地朝着那说话的年轻人道: “这位小哥,我家的冰粉最是干净卫生,我们自家人也吃的,绝不可能会有什么不干净的问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个屁的误会!”另外一个人又往上撸了撸袖子,“我大哥就是吃了你家的冰粉才肚子疼的,你还想赖账不成?” 郭喜安仔细看了看这三人,很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们,虽然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但这三人都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打扮,活生生的一副地痞样。 特别是他们口中的大哥,下巴上长着一颗黑色的带毛大痣,这样显眼特征的人来吃过她的冰粉,郭喜安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几乎能断定,这几个人就是来找茬的。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吧?你卖的吃食不干净害了人,这医药费总是要掏的,我们哥几个也不跟你个女流之辈计较,你就给上个四五十两的,我们好带我们大哥去医馆看病去。” 四五十两!这些人可真敢开口!那可是一户普通人家一两年的花销,抵得上郭喜安现在在盖的那房子的一半了。 郭喜安的脸色淡了淡,眼里带了寒意:“你们这是讹诈!” 那人一巴掌拍在她的摊位上,“说谁讹诈?我们是在替天行道,你卖不干净的吃食,那就是拿大伙儿的生命健康骗人家的血汗钱,做这样黑心的生意,我们是在给大伙儿讨个公道。” “还跟她废话什么?趁早砸了这黑心摊子,免得她害了更多的人。” 听到动静的钱贵从店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忙跑上来阻止:“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人本来是要掀摊车的,被跑过来的钱贵眼疾手快地按住,没有掀起来,恼羞成怒地一挥手扫向摊桌上叠放起来的一摞碗。 噼里啪啦! 几个大碗摔在地上,碎片飞溅! 几个孩子被这阵仗吓到,三丫当即就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其他四个孩子也是满脸惊惧。 郭喜安顾念着几个孩子,不敢冲动,这才一忍再忍,如今他们竟然动起手来,实在是欺人太甚! 让大丫带着弟弟妹妹们进了店里躲起来,她才沉着脸从地上抄起一张长条板凳赶过去。 钱贵一人拦着几人力不从心,先前的那三人竟还只是打头阵的,动起手来后,人群里又冒出两个人。 钱贵按住了摊桌,可护不住摆在桌上的东西,那桌面上摆的碗勺和冰粉调料吃食已经被闹事的人全部扫翻在地,地上一片狼藉。 见那些打砸的人又要抬腿去踢装着变蛋的竹篮,郭喜安眼神一厉,紧握着手中的凳子就要抡过去。 却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不知何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脚踢在那人的小腿关节处,那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顿时扑通跪倒在地,然后抱着腿倒地哀嚎起来。 第161章 这是讹诈! 打砸东西的几人见同伴被打倒,都是又惊又怒,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来管闲事?剩下的几人顿时目露凶光地纷纷向那黑衣男子围过去。 之前那装病蹲在一边的中年男子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里,脸色阴沉地靠过去。 “李赖山,你出息了啊,竟敢到西街来闹事,之前的教训没有吃够?” 那黑衣人转过身来,看清他长相的几人傻眼了,这唐捕头不是今天轮休了吗?他们可是特意打听过,还专门避开了衙差巡视的时间,怎么这唐捕头还突然出现了? 以李赖山为首的这几人,是桥连镇上混迹好几年的的痞子了,平日里他们并不敢到西街上来闹事,多是混迹于南北东街。 西街多是富人云集的地方,能在这边开店的,多少都是些背景雄厚的,就连路边上不起眼的小摊,都指不定有那么一点人脉关系在,并不适合他们浑水摸鱼,容易踢到铁板,况且衙差们对这条街道也巡视得更加频繁,街头上的混混们并不敢也多不愿意来这边找事。 这回李赖山他们却是接了活的,有人看不惯这边这个冰粉摊子,而且他也打听了消息,虽然不知道这个笔墨斋的老板有些什么背景,但他门口这个卖冰粉的摊子和笔墨斋却是没有半分钱关系的,摆摊的听说还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她和笔墨斋老板之间连亲戚关系都攀不上。 他这才放心接下活来,一连几天,好不容易逮到今天这小寡妇来摆摊了,还恰逢唐捕头轮休,真是天助他也。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特意等着笔墨斋老板出门的时候动手,既恐吓教训一番那来摆摊的乡下女子和小孩,完成主顾要求的任务,顺手再向这孤儿寡母敲点钱财,那不是轻而易举? 哪成想这才动手,就被人抓了个现行,还犯在整个桥连镇的的痞子们都不敢招惹的唐捕头手上。 要说这地痞流氓,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官衙的衙差了,最害怕的也是他们,镇衙上有多少衙差,哪个衙差又是个什么样的脾气,这些混子早就摸个一清二楚。 而唐卓,就是衙差里面最不好惹的,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捕头,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平日里管事手腕又硬,犯在他手里的混子没少吃苦头,在地痞圈里名气可是大得很。 几个闹事的人当下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李赖山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石头往背后藏了藏,讪笑:“唐捕头你咋来了?你今天不是休沐吗?” 唐卓眉毛一挑,“哦,感情你们是踩好点了,趁着我休沐才来闹事的?” “没有没有,哥几个怎么敢啊?”李赖山连忙摇头否认,又一想到主顾交代的活还没干完呢,还是硬着头皮嘴硬道: “再说我们也不是来闹事啊,我吃了她家的冰粉肚子疼,分明是她卖的东西不干净,我只是来讨个公道罢了。” 说着,他又故作虚弱地弯下身子,有气无力道:“哎呦,又疼起来了!” 其余几个人很有眼力劲,立马朝他跑过去扶着他,七嘴八舌地喊道: “大哥你撑着些。” “唐捕头,你看看我们大哥的脸色,脸白成这样,嘴唇都乌紫了,这还不是那冰粉有问题?” “就是啊,唐捕头你既然来了,该给我们讨个公道才是,她家卖的冰粉都要吃死人了,这难道就不犯法吗?” 几个人咬死了是郭喜安卖的冰粉有问题,就算唐卓要追究也得讲道理不是?一时又有些有恃无恐起来。 只是还没得意多久,一盆冰凉的冷水突然从侧后方兜头泼在他们的头脸上。 几人顿时被泼成了个落汤鸡。 李赖山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抹了把脸看向泼水来的方向,大怒:“你干什么?” 郭喜安冷哼一声,将空桶扔在地上,“肚子疼还能跳得这么高?原来这疼得要死的脸色,水一洗就能恢复正常的?你还用看什么大夫,我这一盆水就是灵丹妙药,看你这精气神和脸色不是一下就好了?” 李赖山所谓的肚子疼本就是扯谎骗人的,脸上就是用面粉抹白了,再往嘴巴上涂点锅灰,搞出那一副中毒的样子,被水一拨,立马就花了,他刚刚又用手抹了一下,这会儿脸上更是白色黑色地混杂在一起,叫人不忍直视。 眼见着漏了馅,闹事的几人脚底抹油就想溜。 唐卓眼疾手快,一脚踢翻带头的李赖山,拧着他的胳膊反手将他提了起来。 李赖山疼得满头冷汗,那脸这下是真的白了,哆嗦着嘴唇不停求饶:“唐铺头,我错了,我就是来求个财,也没把人怎么着,您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放过你?你把人的摊位砸成这样,就想一走了之?” 另外几个痞子已经趁此机会跑得无影无踪。 李赖山心里暗暗发苦,知道自己今天是没那么好脱身了,立马上道道:“我赔,我赔,损失多少,我赔就是。” 唐卓将人押到郭喜安面前,不等他开口问,郭喜安张口就甩出一句:“五两银子。” 要不是被唐卓押着,李赖山差点又蹦起来,“五两银子!就是把你这整个小摊砸了都不值五两,你这是讹诈!” 唐卓也有些讶异的看了郭喜安一眼,不过没吭声。 郭喜安冷笑:“砸的这些东西自然是不值五两,可你们无缘无故来闹事,吓坏了我家孩子,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更有可能败坏我家生意的声誉,就这点精神损失费,我还要少了呢。” 李赖山气急败坏,从来都只有他讹别人的份,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讹诈的一天。 唐卓可不和他废话,直接从他身上搜出一个钱袋出来,递给郭喜安:“你看看够不够?” 郭喜安接过,将里面的钱都倒在手心,共三粒银裸子加十几文散钱,掂了掂,差不多也就四两多,她毫不客气地全揣进自己怀里,“还差了些,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也不和他计较了。” 第162章 崇拜的心 见那小寡妇得了便宜还卖乖,李赖山气得心里吐血,可被唐卓辖制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咦,头儿,你怎么在这?”两个腰间挎着刀的捕快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们收到举报说这边有人闹事,没想到自家老大也在这边。 唐卓看到他们,把李赖山往他们面前一推:“他带人打砸人家摊子,你们拘回去看着办吧。” 李赖山哇哇大叫:“我这不是已经赔偿过了吗?怎么还要抓?” “赔偿是应该,可不代表你犯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走吧,赖大爷!”那俩捕快拘着李赖山,将他押走了。 在店里的几个孩子担心郭喜安,一直扒着门框观察外面情况,见坏人被抓走了忙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一个地扑到郭喜安怀里。 郭喜安拉着孩子们来向唐卓道谢:“今日之事多谢唐捕头了!” 唐卓:“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当不上谢,这几个人是镇上有名的地痞了,只是往常也不敢来西街闹事,不知道这次怎么就盯上你了,你往后若再遇到麻烦,尽管到衙门上来求助。” 郭喜安自又是一番感激道谢。 小向泽看着唐卓的眼睛亮晶晶的,刚刚他在屋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叔叔三两下就把坏人打趴下了,那些坏人见着他更是立马认怂,他可真厉害! 已经满怀崇拜的小向泽忍不住问道:“叔叔,你是有武功的是吗?你刚刚打坏人的那几下可真帅,威风极了!” 唐卓一愣,低头见是一个小豆丁正满眼兴奋崇拜地看着自己,孩子眼里的赤诚不加掩饰,表达情绪的话语更是直白,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起来。 很帅吗?还好吧! “那是当然,唐捕头可是我们镇上最厉害的捕快,平日里就是专门收拾那些坏人的,哪个坏人听了他的名字不闻风丧胆?”这时候钱贵凑了过来,刚好缓解了他不知道作何回应的犹豫。 小向泽眼里的崇拜更甚了。 “对了,刚刚听那人说唐捕头你今天休沐呢,怎么会来这里?是要买什么吗?”钱贵吹嘘完,又顺嘴问上一句。 唐卓心里松了口气,避开小向泽火热的眼神,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娘很喜欢吃郭娘子卖的冰粉,本来是要来买上一碗带回去给她老人家的。” 众人看向摊位处的一片狼藉,仅余下的一些冰粉已经被全部打翻在地,一滴不剩了。 看来只能到其他地方买了,唐卓告辞正要离开。 “等等!”郭喜安叫住他,从竹篮里拿了最后还剩下的三个变蛋递过去,“承蒙唐捕头您今天帮助,这变蛋是家里新做出来的吃食,您带回去也给老夫人尝尝鲜。” “对啊对啊,唐叔叔,这个变蛋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小向泽也热情地推荐。 唐卓本来要拒绝的话语,看到孩子热切期盼的眼神后最终咽了回去,他接过变蛋,却掏出五文钱递过去。 郭喜安连连摆手,“唐捕头今天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变蛋本就是我送给您的,怎么还能收钱?” 唐卓皱眉,想说这不合规矩。 钱贵笑嘻嘻地上前来劝着他收下,又道:“唐捕头要是再过于客气,喜安姐才会心有不安呢,人家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瞧着那一家大小满脸希冀的样子,唐卓心下无奈,只好收下了。 郭喜安松了一口气,小向泽更是眉开眼笑,人家都走出去好远了还在挥手,一脸的恋恋不舍。 剩下的摊子是没法摆了,好在东西都卖得差不多,只剩下半背篓竹叶没有卖完,郭喜安给笔墨斋送了一些,剩下的拿回去自家包粽子就是,把地上收拾干净,便直接收摊了。 孩子们刚刚受了惊吓,两个大的丫头和向佑向泽两兄弟已经恢复正常,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有小三丫像是被吓到,一直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郭喜安看着心疼得很,把她搂在怀里:“三丫今天帮了小姨好大的忙,是个乖宝宝,待会小姨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一听有糖葫芦吃,小三丫的情绪总算高了起来,小眼睛亮亮的,脆声脆气回答:“好!谢谢小姨。” 郭喜安和钱贵打了声招呼后,就背着东西带着几个孩子上街上去了,首先就是找到卖糖葫芦的,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一串大糖葫芦。 许是临近端午,又是赶集天,今日街上热闹得很,不止逛街的人多,摆摊的人也很多,像卖竹叶、青团的摊子就不少。 难得有空,今日又这么热闹,郭喜安便带着几个孩子逛起街来。 孩子们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镇上了,但之前来过的几回都不是赶集日,像今天又是赶集天又临近节日的,这样的热闹他们也是第一次感受到。 几个孩子手里拿着冰糖葫芦,一路上看得眼都不停,却也只是瞧热闹,并不主动开口要什么。 郭喜安是知道自家这几个孩子懂事的性子的,瞧着他们看哪样东西看久了一会儿,她都主动买了下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从街头逛到街尾,也就多添了几个糖人、竹蜻蜓和草编小兔子之类的小玩意儿。 孩子们抱着新得的玩具,兴奋得小脸蛋通红,只觉得今天真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经过玲珑水粉胭脂首饰铺子的时候,郭喜安想起自己带来的那三张画好的设计图,带着孩子们走了进去。 老板黄四娘还记着她呢,上次她给画的那几个簪子样式,做出来之后相当的受欢迎,带动了店里不少生意,没几天就卖了个精光,还不停的有人来店里问什么时候再上新货。 这会儿看见郭喜安上门,她立马就亲自迎了过来,“郭娘子,今天过来,可是又有新的花样了?” 郭喜安笑眯眯地点头,掏出怀里的三张图纸递过去,这次她画的都是和端午有关的设计,一对q版小粽子耳环,竹叶形状相连的翠绿手链,还有一只龙舟造型的发簪。 第163章 长远打算 黄四娘看得心生欢喜,直夸她心思灵巧。 这些造型明明都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可经过这位郭娘子的巧手设计,就变得又有生活气息又不会太俗气,带着十足的可爱和灵气,就说那个小粽子耳环,明明是最常见不过的东西,可郭娘子就会往上画上拟人化的眼睛和嘴巴,可可爱爱显得趣味十足。 三张图纸,黄四娘自然是全部满意地收下,数出三百文钱递过去,还殷殷叮嘱:“郭娘子要是有新的头绪,可以多画些,画多少我要多少。” 郭喜安笑着接过,嘴上答应,心里倒是没那么着急,要说这些珠宝首饰的设计图,说真的,他们想要多少她就可以画多少,倒不是说她是多么天才的设计师,再不济她也是来自于那个信息爆炸、各项工艺成熟的时代,像这种首饰设计图,随随便便就能画出一大堆, 只是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事还是得慢慢的一步步来,要是她一开始就拿出一大堆,这玩意儿也就显得没那么值钱了不是。 一百文的价格属实也是一笔很好又稳定的进项了,郭喜安准备以后一个月画出五张过来卖,循序渐进。 从玲珑首饰铺子出来,郭喜安又带着几个孩子到了布衣店,选了三匹好料子回去给一家人做衣裳,又一人给买了一双新鞋,鞋子做起来太费时费力,成鞋虽然贵些,但是过节嘛,破费些能让孩子们高兴,也是值得的。 买了布料鞋子,又转去米粮店,买上二十多斤糯米包粽子用,家里的白砂糖和红糖也快没有了,又各称上几斤。 最后又到点心铺子买上几大包点心,一家人才欢欢喜喜地准备回家了。 到了驿站门口,孙婆子婆媳倒是早就等在了那边,没有耽误,一行人很快回了村子。 到村子孙婆子家下面的斜坡处,孙大娘婆媳俩就下了车,郭喜安赶着驴车继续往自家驶去。 到家的时候,郭喜春正在家里给院子里头的那片小菜地浇水呢,栽种的小白菜已经可以吃了,豆苗也都爬满了豆架,结出不少的豆角,只是还有些小,得再长几日。 “娘!” “大姨!” 孩子们一回家,就争先恐后地朝她跑过去。 “慢着些!”郭喜春放下水瓢迎上前。 三丫举着自己的草编小兔子和木蜻蜓,“快看,小姨给买的,可好玩了。” 其他几个也不甘示弱地显耀自己的宝贝, “还有糖人,小木马!” “小姨还买了好多布,说要给我们做新衣裳。” “对对对,还买了新鞋子,娘的也有。” ...... 郭喜春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不停分享着他们的喜悦,肉眼可见的高兴和兴奋,她不免也露出笑来, “好好好,知道了,买了这么多东西,那咱们快去帮忙把东西搬回家吧。” 孩子们齐齐应答:“好!” 把东西都搬回家,郭喜春才发现,这次买的东西可真是不少,忍不住又絮叨:“你这哪像个还欠着债的样子,这鞋子一双就得好几十文吧,这布也买了,回来自己做就是,花那冤枉钱!” “哎呀,过节嘛,过节就得有过节的样子。”郭喜安不甚在乎地回答,又冲着几个小的挤着眼道:“再说了,挣钱了就要花钱享受,是不是啊!” “是!”几个孩子嘻嘻笑着回答。 见他们挤眉弄眼的不正经样子,郭喜春笑着摇了摇头,嗔怪了声:“你们哟...”也不说其他的话了。 家里建房子的进度比预先想的还要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果然是有成效的,淳朴的村里汉子干活更加卖力,整座房子的初步构造已经出来了,照这个进度,下个月中旬不到就可以完工。 郭喜安找到李老头,表达了还要往屋里铺地砖的需求。 李老头惊了一下,“这铺地板上用的地砖可比盖房子用的砖块还贵呢,费那闲钱做什么?” 村里的房子,家里都是实土地面,就没有哪家有铺地砖的,屋里还铺地砖,那是有钱人家才消费得起的奢侈物。 可郭喜安是铁了心的要铺地砖,之前住的老房子家里就是实土的地面,无论怎么打扫,都还是感觉灰尘扑扑的,而且一到下雨多的季节,地面返潮厉害,湿湿的特别难受。 不止是屋里全铺地砖,院子里她都打算铺一些,当然不是全铺,她还要留着小菜园子,以后院里还想种些花草,只从门口铺上青石板小道能到各个屋子处就行。 和李老头说了心里的打算,李老头提醒她:“你说的这些,要是弄起来少不得又要花上二十多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郭喜安早就考虑过了,要是之前,她断不敢再做此打算,可现在,靠着冰粉她可是好好赚上了一笔,腰包又渐渐鼓了起来,现在又加了变蛋的赚钱法子,未来三个月的进项还是稳定又可观的,消费得起。 见郭喜安心里有数,李老头也就不劝什么了。 说到变蛋生意,虽然头一天售卖碰上地痞来闹事,但是售卖的情况还是乐观的,品尝过的人大多还是能接受这个味道。 郭喜安决定大批量的开始制作,以后摆摊的时候就放在自己的摊位边,这皮蛋只要打开市场,零售方便,它本身也是一道做菜的食材,只要得到民众的喜欢,到时候再往酒楼饭馆推一推,只要能拉上几个供货的单子,以后的日子就不愁了。 这皮蛋和凉粉、冰粉可不一样,是一道很日常的吃食,一年四季都可以卖。 郭喜安仔细考虑过了,这生意她是要一直做的,从古往今,只靠地里刨食,特别是现在的这种小农家庭,大多只够温饱,积不了余财,要想赚大钱,还是得靠做生意。 既然决定了做生意,就得考虑以后的长远发展了,做生意的口碑和名气都是很重要的,更需要日积月累,她之前的凉粉、冰粉生意都做得不错,也有了口碑,只是凉粉现在被人跟风,已经没有了那么大的独特性。 冰粉目前还算是被自己垄断着,但这玩意儿比凉粉的季节性还强,天气一冷,进入秋季之后就不好卖了,要拿它来打口碑,还是差了一些。 变蛋就刚刚好,虽然本小利薄,但它本身就具有宜保存、口味佳、吃起来又很方便、还可以长途运输等等多样的优点,只要普及开来,薄利多销,她家又是唯一的制作工厂,这里面的利润光是想想就让郭喜安忍不住激动起来。 第164章 包粽子 要大批量做变蛋,就得先大量采购鲜鸡蛋,郭喜安还是找到了孙大娘家和她说了这事,想托她帮忙到附近村子收购鸡蛋。 孙大娘一听,这能有什么难的,一口答应下来:“喜安你放心,咱们这些庄户人家,哪家没养上个两三只鸡的,这事包在我身上,保管给你办得妥妥的。” 吸取先前收冰粉籽事件的教训,郭喜安还是提醒道:“大娘,这事在咱们村里还是先不要声张,先往附近村子去收,价格就按照之前的价,一文钱两个鸡蛋,我要的量大,一次收上个百来个都没问题。” 郭喜安这段时间在村里风头已经很盛了,这次虽然她对这变蛋生意有信心,到底是还没成定局,她不想还没有正式做好这生意之前,又先陷入其他风波里面去,还是低调些好。 孙大娘显然也想到了冰粉籽那事的事,保证道:“你放心,我往远一点的村子里去收,这一文钱两个鸡蛋的收购价已经是高了的,还省了人家拿去镇上卖的功夫,保管能买够你要的数量,我明天就去帮你问这事。” 郭喜安谢过孙大娘,给她先拿了一百文买鸡蛋的钱,剩下的到时候看能收到的鸡蛋数量,多退少补。 孙大娘办事效率高得很,第二天就带着二儿媳妇到周围村子里去收鸡蛋,到了晚上就收了满满一车的鲜鸡蛋回来。 她们是赶着郭家的小驴车去的,回来的时候车上几大筐的鸡蛋都用稻草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什么来。 等到晚上去郭家帮忙盖房子的村民都收工回家后,孙大娘才把驴车赶到郭家。 只一天的功夫,就收了两百个鸡蛋,孙大娘心细又能看货,保证鸡蛋个个都是完好无损的鲜鸡蛋。 鸡蛋收回来后,想到郭家现在住的棚屋空间太小,放不下那么多的篮子,她还贴心地先拿了自家的两个大箩筐,把鸡蛋都小心地垫着稻草放进去,一个箩筐刚好能放上一百个鸡蛋,两百个鸡蛋只放了两个箩筐,这样放在家里就不那么占空间了。 把鸡蛋搬到家里后,郭喜安拿出自己早就封好的红包,里面装着五十文钱,又从家里拿了一包红糖,一并递给孙大娘,“大娘辛苦了,这点东西你收着。” 孙大娘一看那红包就连连摆手:“这有什么辛苦的,就跑趟腿的事情,你又连带着把我家的鸡蛋也收了,大娘已经赚了你不少钱,怎么还能再收这些?” 郭喜安硬把东西塞到她手里,按着她的手不许她推回来,“大娘,这一码是一码,我收别人家的鸡蛋和收你家的鸡蛋都是一个价,没什么赚不赚的,那本就是你卖货该得的钱,至于这些,是我单独给您的辛苦费,你要是不收下,这后面我想找你帮忙的话可就说不出口了。” 郭喜春也帮着劝:“是啊,大娘,你就收下吧,喜安说了,这鸡蛋以后还得再收,到时候还得再麻烦您呢,您要是不收这钱,日后我们哪还好意思再开口找你帮忙。” 见她们俩姐妹都这样说,孙大娘也只得收下了,只是摸着那红包的数量有些吓了一跳,“这也给得太多了!” 郭家帮忙盖房子的工钱都才二十文一天,她这摸着可不下三四十文,孙大娘说什么都要还回去一些。 郭喜安一边推回她的手一边笑道:“大娘你就拿着吧,我明天还得麻烦你过来给我帮忙呢,你看我收的这些鸡蛋,都是要拿来做变蛋的,你明天过来给我帮把手,到时候做好了,我送你们一些。” 孙大娘知道她是为了自己能安心拿着这些钱才这么说的,只得都收下了,打定主意第二天帮忙的时候可得卖力些。 于是第二天才吃完中饭,她就带着二儿媳张巧莲一块来了,来之前她就给儿媳叮嘱过了: “到了那之后不许乱看乱打听,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事也不能往外说,人喜安可是帮了咱家不少,这次做变蛋这种秘方的事情都愿意让我们去帮忙,那是信任咱家呢,咱可不能干那种没良心的事。” “我晓得呢,娘,你就放心吧!” 婆媳两个到了郭家,郭喜安已经把灰浆都拌出来了,正要开始裹鸡蛋呢,见着她们过来立马笑着招手:“就等着大娘和嫂子来了呢,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说是辛苦,其实活计也没有多少,两百个鸡蛋,就裹上泥浆和锯末就行,四个人一起动手,半个时辰不到就做好了。 看郭喜安把裹好的鸡蛋放进大缸里密封保存,张巧莲觉得稀奇得很,这鸡蛋不用蒸也不用煮的,就这么裹上一层泥浆锯末,放上几天就能变成先前她见过的那种金黄样子,可真是神奇! 她心里好奇得很,但紧记着婆婆来之前的叮嘱,并不多问。 郭喜安把鸡蛋都放好后,又把一早就准备好的糯米端了出来,这糯米是昨天夜里就泡好的,今天一大早她就炒好了香料拌好,用来包粽子。 她准备了三个口味的粽子,一种是猪肉咸香的,一种是八宝蜜粽,这八宝蜜粽的其他配料,还是她后面又去买的呢,第三种就是这边村里以往常包的玉米耙粽。 看着郭喜安端出来的三大盆馅料,孙大娘吃惊不已:“我的个乖乖,你准备的这些就是包上三几百个粽子也是绰绰有余的了,包这么多出来,你们一家子吃得完吗?” 郭喜安笑道:“也不是就一家人吃,我寻思着明天就到端午节了,得给来帮忙盖房子的乡亲们放一天工,今晚晚饭的时候一人给发上三个粽子,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了。” 孙大娘瞧着她这三大盆用料十足的馅料,感叹道:“要说咱们这向阳村大方的,你是属头一个了。” 端午节家家都是要包粽子的,可要说这糯米粽,可不是哪户人家都舍得吃的,这家里宽裕的人家会买上一两斤糯米包上十几二十个尝尝鲜,可大多数人家包得最多的还是玉米耙粽。 所谓玉米耙粽,就是用玉米面加糖调成稠稠的面糊包出来的粽子,是日子清贫的村里人最好的粽子代替。 孙大娘家今年包的就全是玉米耙粽。 几人一边包着粽子一边闲谈,不知道怎么的说到程家嫁闺女的事,张巧莲一脸的八卦: “老程家的今天还给村里人派喜糖呢,要是我啊,自家好好的闺女送去给人做妾,头都抬不起来了,哪还有脸派喜糖啊。” 第165章 端午加餐 郭喜安听了这话一愣,“程家丽是今天出门?” “不是啊!”张巧莲回答道:“三天前男方家一顶小轿就来抬走了,就是咱们去镇上赶集的那天。”又纳罕道:“你不知道这事啊?” 郭喜安完全把这事忘记了,细算算,按照小雨那天的说法,确实是他们赶集那天就是程家丽出门的日子。 她这会儿有些讶住了,这程家丽出门竟然如此悄无声息,在村里一点水花都没起。 不过既然是人已经出门了,那今天才发喜糖又是怎么个回事? 听郭喜安问出来,张巧莲嗤了一声,带着嘲讽道:“又不是正经嫁人,听说男方家那边又要求低调,就是简单的酒席也不让摆的,到了今天,程家的才给村里人送了一些喜糖。” 郭喜安是没收到程家送的喜糖的,想来是刻意略过了她,她也不稀罕,这事她也就当个八卦听听就过了,只要老程家的不来打扰她过清净日子,他家就是翻出个花来,她也不关心。 几个人包着粽子,孩子们也过来凑热闹,大丫二丫年长些,学着也快,包了两个之后就像模像样了,剩下三个小的怎么也学不像样,家里竹叶不多,是估摸着刚刚够的,可禁不起他们损耗,郭喜安把他们赶出去玩耍去了。 向佑带着小表姐和弟弟向泽出去玩耍去了,他们心里惦记着吃粽子,也不跑远,就在门口逗小黑虎玩。 这一下有六个人包粽子,孙大娘婆媳又是干活麻利的,差不多一分钟就能包上一个,原本预估着要包到晚上的分量,硬是提前到申时就包完了。 数了数,足足包了有三百六十二个呢。 孙大娘婆媳包完粽子就要回家,郭喜安硬留下她们吃晚饭,早上她从镇上买了些猪肉和大骨头,大骨头汤从正午到现在一直小火慢熬着,这会儿火候正好,她打算晚上下面条子吃呢。 明天就是端午,会给帮工们放一天假,这一餐就当做是提前给他们的端午加餐了。 做晚饭前得先把粽子煮出来,家里之前向李大娘家借了个大炉子,自家又买了一个,为了快一点把粽子煮出来,孙大娘回家把她家的那个炉子也提了过来,又提了两口大锅过来。 三个炉子都升起火来,三口大锅架上去,一个锅煮一个口味的粽子。 趁着这个功夫郭喜安拿了大盆过来揉面,这么多人吃面条,还是自己揉面擀出来比较划算,用干面条可煮不出来这么多。 用的都是白面,加了些红薯面进去,这样擀出来的面条会更加顺滑,口感上没那么硬。 十个帮工再加上家里的这些人,接近二十个人吃饭,一个盆揉地面可不够,郭喜安拿了两个盆出来。 孙大娘主动过来帮忙一起和面、揉面,揉好的面要让它醒发一刻钟左右,趁着这个功夫郭喜安又拿出一小块五花肉剁碎,把炒肉臊的其他调料都配好。 今天的大骨汤鲜美得很,不用炒太重口味的肉臊,炒个清淡的就行,不会掩盖汤头汤本身的鲜美。 郭喜安准备炒一个酸菜肉沫的,捞出一碗酸菜出来同样剁碎装碗备用,等待会儿腾出火炉来,就可以直接上锅炒了。 外头三口煮粽子的锅已经咕咚了好一会儿,郭喜安打开锅盖看了看,用筷子轻轻按了按,糯米肉粽和八宝蜜粽还得再煮一会儿。 玉米耙粽倒是熟了,张巧莲来帮着把大锅抬下火炉,郭喜安找了个盆,捞出四个玉米耙粽子出来。 孩子们早就围过来团团转了,这个玉米粑粽是包成手掌长的条形状的,郭喜安用刀切成两半,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小截,马上就要吃饭了,这会儿可不能吃太多。 剩下的几个大人也尝了尝味道,这玉米粑粽煮出来味道也很好,甜甜的很香糯,是和糯米不一样绵软的口感。 揉好的面团醒发得差不多了,孙大娘婆媳两个把擀面、扯面条的任务接了过去,郭喜安腾出手来去炒肉臊。 锅里放油烧热下入五花肉末煸炒爆香,再加葱姜蒜沫进去翻炒,炒出香味后加入酸菜沫继续炒制,翻炒均匀至微微出汁,加入一小碗开水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再往里面加入适量的盐和一点点白糖,炖煮得里面的肉沫和酸菜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就可以出锅了。 把炒肉沫的锅端下来,立马装好水要煮面条的锅就抬了上去。 按郭喜安的要求,孙大娘婆媳俩将面条擀成薄薄的宽面,这样的薄宽面条要更软一些,做成汤面也更好入味。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郭喜安都是纯正的南方人,吃面条都是喜欢吃软一点的,不喜欢太过劲道的面条。 煮面条的水还没开,扯好的面条子撒上一点干面粉放在盆里,待会儿水开就可以直接下锅。 郭喜安和郭喜春则是数出大碗出来,一溜的在桌子上排开,先把调料都放好,待会面条煮好直接捞碗,再浇一勺骨头汤就成了。 锅里的水开可以放面条了,郭喜安先让孩子们去叫李大伯带人来吃饭,面条熟得快得很,等他们过来洗洗手,刚好能吃上。 帮工们放下手头的活过来,远远的已经闻到鲜香的味道,走近了看到桌上的大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白面条子,旁边还放着三大盆的粽子。 孙大娘婆媳和郭喜春站在桌后派发粽子,帮工们一人端了一碗面条,再往前面各领上两个不同口味的粽子。 这样的伙食标准,就是去那些富贵人家帮工也不见得吃得上,帮工们感念郭家的大方,吃得也很高兴,一碗鲜香爽滑的白面条子吃得连汤都不剩。 发的那六个粽子,不少人却是舍不得吃的,最多自己吃了一个玉米耙粽,其余的都留着带回家去,要给妻儿尝一尝。 见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郭喜安又回屋去把准备好的工钱拿出来,“明天既然是过节,大家这个月的工钱便提前几天发,好让大伙儿也好好地休息一天。” 第166章 赛龙舟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当初谈好的是工钱一月一发,这会儿离着月底还有六天呢,郭喜安给的工钱却是足月的,剩下的六天也提前发了。 “哎呀,东家,你可真是太客气了!” “是啊,这么好的伙食,我家半年都吃不上,还给发了这么多的粽子,只怕破费不少哩。” “工钱也给我们提前发了,真是叫我们不知道怎么说谢。”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来给帮工的村里汉子开始称呼郭喜安为东家,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叫女人为东家还是他们头一次,却也是叫得心服口服。 郭喜安一笑:“这有什么谢的,大家这些日子帮着干活,太阳多大都没有停歇,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本就是一村的乡亲,这过节了,也提前祝大家端午安康。” 送走了帮工的,郭喜安叫住也正要离开的李老头,将装着三十个粽子的竹篮递给他:“李大伯,这些天也辛苦你帮我操持了,这些粽子你拿回去,也省得自家再包了。” 李大伯也没太推拒,笑呵呵地接下了。 一群人吃完了饭,孙家婆媳又帮着把碗筷收拾好,屋子也拾掇出来,太阳已经落下山头,知道孙大娘家已经包了不少玉米耙粽,郭喜安便多捡了些猪肉粽和八宝粽给她们带回家去。 深知郭喜安性子的孙大娘也不和她客气了,提了半篮子粽子带着儿媳喜滋滋地回家去。 这么一番分下来,也只剩下两百来个粽子了。 里正家也得送上一些,他家人口也多,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郭喜安数了六十个放在竹篮里让大丫给送过去。 还得给陶老和钱贵也送一些过去,今早郭喜安给他俩送冰粉的时候特意叮嘱过了,让他们不用去街上买粽子,自己包好给他们送一些过去。 陶老他们不是吃不上粽子的人,粽子对他们来说不是个稀奇的,但玉米耙粽他们应该没怎么吃过。 这种粽子街上也很少有卖的,本是穷人家吃不上正统粽子做出来的替代,但味道也还不错,独有一股风味,给陶老他们送的粽子里面,郭喜安便多放了些玉米粑粽。 几个孩子还一人捧着一个粽子坐在屋子前头吃着,吃完面他们已经肚子饱饱的了,可这粽子的味道太好,忍不住又拿了一个。 咸味的粽子,咸香的肉味融合在香糯的糯米里面,怎么吃也不会腻人。 八宝蜜粽也很好吃,相比于咸味的,八宝的要更有嚼感一些,因为本身做的时候就放了糖,已经很香甜可口了,不用再蘸糖吃。 见小向泽吃完了一个还要去拿,郭喜安看着他已经鼓起来的小肚子拒绝了:“可不能吃了,再吃肚子就要吃坏了。” 小向泽不依,他刚刚吃的是猪肉的,还想再吃一个八宝的,小人儿抱着郭喜安的大腿撒娇: “娘,再给我吃一个嘛,就一个。” 面对他的撒娇卖萌,郭喜安不为所动:“不行!” 小向泽眼里的光一下就黯淡了,失落地放下自己的小手。 郭喜安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了,心软也是不能让他再吃的,糯米的东西本就撑肚子,再吃就怕他吃伤了。 虽然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但还是软了声音安慰:“好了,再好吃的东西咱们也要有节制,粽子还剩下这么多,够我们吃好多天的,你乖乖听话,娘明天带你们去看赛龙舟。” “赛龙舟?”小向泽一下抬起头来,眼里的光又回来了。 其他几个孩子听到也纷纷围了过来,“真的吗?小姨,我们明天真的能去看赛龙舟?” “赛龙舟是什么?”不知道的小三丫问出来。 “就是好多人聚在一起,划一张好大好大的船,河里好多船,比赛谁划得快......”二丫满脸的激动,解释得颠三倒四的。 也不知道小三丫有没有听懂,反正她“哦”了一声,拍着小手也跟着叫起来,“看赛龙舟喽!” 小向泽尤其的兴奋,赛龙舟他没有去看过,但以前和老程家住在一起的时候,家里的几个堂哥都去看过的,听他们夸耀议论的时候,他心里向往极了,无数次想象过龙舟是个什么样子,赛龙舟又是个什么样的盛况? 想到现在,他也还从没有真正的去看过,如今,他终于也能去看了! 这下他立马忘记了吃粽子的事,缠着娘亲小嘴不停地问着赛龙舟的事情。 几个孩子兴奋得不行,围着郭喜安叽叽喳喳,郭喜安也不嫌烦,笑眯眯地回答他们: “对,明天咱们去看赛龙舟,咱们一家人都去。” “是坐驴车去。” “嗯,小黑虎就不能带上了,人太多怕它跑丢了。” ...... 赛龙舟的事还是钱贵告诉她的,桥连镇本身就有一条小河穿过,但是镇里面的那条河河道较窄,是不适合举办赛龙舟这样的盛事的。 赛龙舟举办的地点在离镇子七八里远的桥连河中上游一些的位置,在两座大山之间。 这个赛龙舟的活动已经延续了好多年,是镇衙组织办起来的,参赛的都是附近的几个大村子,像向阳村这样的小村,连一个龙舟都凑不出来,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所以村里对这事议论也不多。 这样的盛事,就算不能参与,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郭喜安一知道这个消息就决定了要带着家里人端午那天过去看热闹。 现在一说出来,果然孩子们都高兴得不行。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郭喜安还睡着呢,就被小向泽叫醒了,孩子们兴奋了一个晚上,明明很晚才睡着,倒是天不亮就能爬起来,可见这去看赛龙舟对他们的吸引有多大! 虽然时间还早,郭喜安也不忍扫了孩子们的热情,认命起床洗漱。 昨天吃的面条子还剩下一些,便煮了来做今天的早饭,吃完早饭,郭喜安还从房间里拿出七个五颜六色的香囊,这是她前些天就买好的,给大家的端午节礼物。 带香囊本就是端午的习俗之一,这香囊是郭喜安精心挑选过的,里面装的是一些艾草、白芷、丁香等混合的药粉,不仅气味清香,还有防蚊虫的作用。 第167章 人山人海 孩子们收到郭喜安送的礼物都高兴得不得了,郭喜安帮他们挂在腰间,他们便凑在一起互相比着哪个的色彩更艳丽、绣的花朵更多。 赛龙舟开始的时间是午时,要过去看的话午饭就没法在家里吃了,郭喜安蒸了十多个粽子带上,可以当午饭吃,龙舟赛结束就可以不那么急着带孩子们回家,再带着他们去爬山登高,玩上一天再回家也没事。 将给陶老他们要送的粽子带上,郭喜安套上驴车,带上一大家子赶着驴车往镇里去了。 到了镇上,虽然天色还早,街上行人却是不少了,店铺也没有多少关门的,许多都在正常营业。 和郭喜安合作的三家铺子也没有断订单,只是都减少了一点分量,先把各家店铺要的冰粉送过去,郭喜安才把马车赶到笔墨斋门口。 带着孩子们进店时,迎面和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擦身而过,男子相貌平平,浑身气度却有些不凡,郭喜安有些好奇的偏头多看了两眼。 进了店里,没看见钱贵,只有陶老一个人坐在柜台边,柜台上放在一堆包装十分精美的粽子、点心类的礼盒,还有礼篮的水果,瞧着都像是别人送的礼。 见着郭喜安他们,陶老露出个笑来,招手让他们过去。 郭喜安带着孩子们过去,先笑着问了声好,把手中的竹篮递过去:“这是家里包的粽子,里面长条状的是玉米耙粽,想着您老许是没有尝过这样的粽子,多拿了些过来。” “哦?”陶老接了过去,立马感兴趣的要拿一个剥开。 郭喜安早料到了这种情况,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这陶老的性子也摸透了一些,在吃这方面,老爷子倒是和小向泽一样,好吃又猴急。 “边上的四个是我早上才蒸过的,这会儿还温热着呢,您吃那个。”郭喜安提醒。 陶老放下自己拿的那个冷的,转而去拿郭喜安说的那个,入手果然还有余热,剥开粽叶尝了一口,唔!果然是新奇的口味,还挺好吃的。 “怎么不见钱贵呢?”郭喜安问道。 陶老一边吃着粽子一边回答:“我让他跑腿去了,才出去没多久,一时半会回不来。” 哦,这样啊,郭喜安点头。 “你们不是要去看赛龙舟吗?”陶老吃完了一个粽子,拿帕子擦了擦手,从柜台上那一堆看起来就不便宜,包装精美的礼盒中顺手拿了五包递给他们, “这都是一些干果点心,刚好你们拿着路上吃。”又指着那一篮子水果道:“这篮水果你们也带走,我老人家,不爱吃这些东西。” 郭喜安吓了一跳,抱着陶老塞过来的五盒点心已经腾不出手,连忙摇头道:“这怎么行,这一看就是别人孝敬你老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陶老打断他,“这些东西我屋里还多的是,放着也是坏了。” 见他已经皱起了眉头,知道陶老最不喜欢这种你推过来我推过去的麻烦,郭喜安也不再推拒,笑着应下了。 “陶爷爷,你要不要一起去看赛龙舟啊?”小向泽热情地问。 面对孩子,陶老脸上又放出了笑,摇了摇头道:“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去受那个罪了,你们要去就赶早吧,晚了,可就占不上好的观看位置了。”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孩子明显都着急起来。 陶老笑眯眯的,朝他们一挥手,“行了,要去就赶紧去吧,赶早不赶迟。” 郭喜安便带着孩子们告辞,先前进门的时候就提了一个篮子,现在出门倒变成了大包小包,那篮水果自然也提上了。 一家人坐上小驴车,直往赛龙舟的场地过去。 要去看赛龙舟的人可不少,一路上热闹得很,除了像他们这样有赶着驴车牛车来的,还有不少步行的。 到了地方,郭喜安都忍不住“嗬”了一声,她以为他们是来得早的一批了,没想到却算是来得迟的。 远远地已经看到河岸两边人山人海,两边山腰上也爬了不少人,合着这是十里八乡的人们都赶来凑热闹了,人民群众的热情可见一斑。 郭喜安到了入口处,再往前驴车就不能进了,好在旁边就有一处车马寄放处,有人帮忙看管,不管时间统一收五文钱,这可比驿站贵多了,不过这样的节日“风景区”,这个价也是良心的了。 郭喜安给了五文钱,把驴车寄放好,又花了三文钱买了一盆草料喂给皮蛋,这才带着家人往里面进去。 进得里面,才更能感受到人员之多,恍惚中,郭喜安仿佛回到了前世节假日出行到景区的那种感觉,人员穿梭,笑闹嘈杂,还有嗅到商机的许多小贩前面挎着个货篮,走来走去地穿梭于人群中叫卖。 大河两岸已经挤满了人群,郭喜安往那边看了看,感觉那边是没有他们能站的地方了,自己一家带着这么多孩子,也不适合去和人家挤,要是被人流冲散,让孩子走丢了可是大事。 四周观察了一圈,右边山上相较而言人流较少,郭喜安带着一家人往右边山上爬去,爬到山腰处,从上往下看,没有遮挡,也是很好的观看平台。 带着孩子们兴冲冲地来到右边山脚下准备爬山,却看到前边一群人围在一起,里面有传来哭声。 郭喜安带着孩子从旁边经过,透过人群缝隙看到里面在哭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坐在地上满头的汗水,脸上满是惊惶的表情,看着周围的一群人行止间都是无措。 “这是哪家的老太太,没人管吗?” “好像是和家人走散了,脑子还有点不清醒,问她问题她也说不出个什么。” “呀,这可怎么办?看着挺可怜的。” ...... 听到人群的议论郭喜安停下了脚步,几个孩子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形,小向泽满脸的同情,第一个开口道:“娘,那个老奶奶好可怜,我们帮帮她吧?” 三个丫也是一脸的同情:“是啊,小姨,咱们帮帮她吧?” 第168章 老太太 郭喜安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小脑袋,就是他们不说,她也是要打算帮的,最主要的是,她看着老太太的情况也不太对,瞧着她满头大汗又面色潮红的样子,老人家身体本就虚着一些,再这么让她晒在太阳底下不管,只怕容易出问题。 ...... “小卓,小卓...”一个微胖的妇人着急忙慌地找到在河边维持秩序的唐卓。 唐卓听到喊声转过头去,看到她奇怪:“春花婶,怎么了?” 春花婶跺着脚,一脸着急:“你娘不见了!” 唐卓脸色大变,“怎么会,春花婶,你不是说会帮我好好照看我娘的吗?” “我...我就是去买了一包瓜子,让她在原地等着我,可哪想到一回头,她就跑不见了......” 唐卓闻言是又着急又来气:“你明知道我娘脑子有时会不清醒,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呢?” 春花婶一脸内疚:“我就是看着前面太挤了,想着离得也不远,这才......” 同行的几个捕快也听出意思来了,看着唐卓一脸着急的样子,劝道:“头儿,你也先别急,这儿有我们看着呢,你赶紧和春花婶去找找吧。” 唐卓这会儿也管不了其他了,匆匆对他们一点头,“那这边劳烦你们先看着了。” “头儿放心吧!” 看着唐卓春花婶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一个看着也挺年轻的小捕快感叹道:“头儿也真是不容易!” 他身边的中年捕快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又一转身冲众人挥手道:“好了,头儿不在,咱们更要打起精神来,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是!” ...... 唐卓随着春花婶找了一圈,可此刻道上人来人往,逐队成群的人群更给找人造成极大的困难。 两人穿梭于人群已经找得满头大汗,还是一无所获。 “春花婶,你再想想,她可能会往哪个方向去了?”唐卓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盛,这个地方旁边就是大河,他实在担心...... “这...这我也真是不晓得啊。”春花婶也急得很,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唐卓微喘着气,再这样盲目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抬头观察一圈,看到四周山腰处的人群,心里有了主意, “这样,春花婶,你继续找,我爬到高处去看看。” “好好好!”春花婶此刻是六神无主,又忍不住抱怨:“你说她一个老太太,能跑到哪里去?” 经过他们旁边的一对小夫妻听到他们的话,那小娘子有些犹豫的叫住他们:“你们...是在找一个老太太吗?” 唐卓闻言立马冲上前来:“对,找一个穿着蓝衫,袖口绣花的老太太,你们是有看到吗?” 那小娘子仔细回忆了下,刚刚那个老太太确实是穿着蓝色衣裳的,袖口好像也绣着花,立马回答道:“是有这么一个老太太,刚刚在那边山脚下哭呢,许多人问她话她也说不清楚,后来是被两个带着四五个小孩的娘子扶走了。” 唐卓一下看到了希望,连忙询问:“那你们知道他们是去哪里了吗?” 小娘子摇头,“不知道。”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不过瞧着他们是往那边那个方向走的。” 唐卓谢过他们,和春花婶朝着她指的方向找过去。 ...... 郭喜安他们一开始是想从老太太口中问出点什么线索的,但这老太太确实如围观人群说的一样,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什么也说不清楚,再问得多了,她就害怕地哭起来。 郭喜安也有些无奈了,记得刚刚进山前,看到前边好像有衙门的人在巡逻,便想着把老太太送过去,有衙门的人看着,该要安全一些。 才扶着老太太走到一半,老太太就不走了,她微喘着气,模样有些痛苦的样子。 “老太太,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老太太皱着眉头蹲在地上,也不说话。 郭喜安无法,只好先把她扶到一边的树荫下坐下,让姐姐看着,打算自己去找官差过来。 才没走几步,迎头便看到那位唐捕头和一位妇人急匆匆往这边过来。 唐卓看到那边树荫下的那个老妇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微微回落,“娘!”他大踏步赶过去。 娘?郭喜安一愣,见那位唐捕头疾步走到那位老妇人身边,她连忙也跟上去,“唐捕头,这位老太太是您母亲啊?” 唐卓拉着母亲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没有什么大碍,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看向郭喜安:“是,她是我娘。” 那老太太见着唐卓,拉着他的手不放,嘴里一直含糊叫着小卓。 见此郭喜安也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确实是一家人。 “哎呀,庄嫂子,你可真是的,让你乖乖站在原地,你瞎跑个什么,可急死我们了。”春花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忍不住抱怨一声。 庄大娘脖子缩了一缩,显得有些委屈。 “好了,春花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本来就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的,人找到了就好。” 春花婶子的表情有些讪讪,说来这事本就是她不对,小卓把庄大嫂托付给她,是她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会照顾好,转头却把人弄丢了,怎么说都是她的不是。 唐卓并没有要怪春花婶子的意思,春花婶作为他家邻居,一直以来帮了他们不少,这次也是看他为难,才出口帮忙的。 端午节的赛龙舟,是镇衙组织的大节目,他在衙门当差,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不能缺席,有许多事情要忙,根本走不开。 以往都是老娘一个人过,如今老娘的记忆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实在放心不下,也不忍老娘一个人孤零零的。 春花婶这时候提议带娘亲一起过来看看赛龙舟,凑个热闹也当散散心,他才会心动,老娘确实是好久没有出过门了,能带她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没想到却闹出这档子事。 第169章 观景亭 春花婶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唐卓转向郭喜安道谢道:“多谢郭娘子你出手相助。” 郭喜安摆了摆手,“我也没帮什么,庄大娘话说不清楚,我也正要去找衙门的人过来,倒是巧了。” 唐卓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娘亲突然朝后歪倒。 “娘!”唐卓一惊,忙上手扶住她。 “怎么了?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春花婶也被吓了一跳。 郭喜安见老太太脸色发白,又无力坐稳,显然是四肢无力,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滚烫,“庄大娘这是中暑了!” 唐卓关心则乱,背起老太太就要走。 郭喜安连忙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唐卓满脸的焦急:“去找大夫啊!” 郭喜安无语:“这会儿你上哪去找大夫,去镇上吗?那也得一刻钟呢,哪里来得及,再说了,庄大娘现在也不宜在太阳底下奔波。” “那...那可怎么办?” “你先把人放下。” 唐卓此刻有些六神无主,七尺男儿全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但也听话地放下了庄大娘。 郭喜安上前扶住,小心将庄大娘扶进大树底下阴凉的地方,将她放下平躺在地上,又伸手把她胸前的外套衣襟解开,能让她透气。 今天早上出来时,她特意煮了两水囊的金银花水带上,这会儿也派上了用场。金银花本就是祛除暑热的良药,她抬起庄大娘的头小心给她喂了几口。 喝完金银花水后的庄大娘果然神色轻松了很多。 唐卓见状心里一喜,往前凑得更近密切关注。 郭喜安见这一群人紧紧围在周边,眉头一皱,挥手驱散道:“都凑那么近干什么,风都吹不进来了,快散开,病人需要通风的环境。” 唐卓一听,连忙拉着春花婶子往后倒退数十步,郭喜春也忙拉着孩子们退开。 郭喜安又给庄大娘喂了些水,摸了摸她的头手还是火热,想了想,朝唐卓问道:“唐捕头身上还有水囊吗?” “有!”唐卓取下自己的水囊递过来,他这就是早上灌的井水,郭喜安用手试了试,清凉得很,拿出自己的手帕倒水打湿,给庄大娘擦拭额脸和手脚。 这么一连擦拭了好几遍,庄大娘的体温总算没那么高了,过了半刻钟左右,人也悠悠转醒。 郭喜安松了一口气,只要人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转头朝后面的唐卓喊:“好了,可以过来了。” 唐卓连忙上前,他不敢随意动碰,只蹲在庄大娘面前小心询问:“娘,你怎么样了?” 庄大娘此刻眼神还有些迷惘,“我这是怎么了?”显然是想不起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唐卓自责:“都是我不好,让娘受苦了。” 春花婶子站在一边十分不安,连忙道:“不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庄嫂子。” 庄大娘虽然还想不起来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只怕是自己老糊涂的病又犯了,瞧着两人都是自责内疚的模样,她和蔼一笑:“谁都不怪,是我又犯糊涂了。” 转头看到蹲在一边的郭喜安,她奇怪询问:“这位是......” 唐卓连忙介绍:“这位是郭娘子,娘您平日最爱吃的冰粉就是这位郭娘子做出来的,今天也多亏了她救了你。” “是吗?”庄大娘对自己犯糊涂时候的记忆全无印象,但也立马笑着道谢:“那可多谢郭娘子了!” 郭喜安笑着摆手道:“庄大娘客气了,如今正是暑夏,今日太阳也毒,确实是容易受了暑气,大娘你现在缓过来,但也要注意不要在日头下久晒才是。” 这时候河岸那边传来三声鼓声,郭喜安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唐卓开口:“是赛龙舟开场了。” 孩子们一听赛龙舟开场了,一下着急起来,纷纷来拉郭喜安,“娘,咱们快过去吧。” 郭喜安一听也有些急,她本来就是因为河岸两边人员太挤,才要带着孩子们爬山上去看的,耽搁到现在再往山上走也来不及了,现在也只能往河岸那边去挤。 唐卓听到他们的话拦下了他们,“赛龙舟两岸是有搭建几个观景亭的,我刚好定有一个亭子,郭娘子要是不嫌弃,可以和我们一道过去。” 有这好事,郭喜安怎么会嫌弃,简直是意外之喜:“可以吗?不会太麻烦您吧?” 唐卓见她嘴上虽这么问,眼里却是一下放出光彩,看着他的眼里都盛满了光,仿佛他是什么救世大英雄一样,有些不好意思的错开了眼,“能有什么麻烦的,那亭子里面空间也还算大,容得下十几个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郭喜安笑吟吟的,她可不傻,这所谓的什么观景台,之前没听说过,只怕是专门给那些有身份的富贵人家预订的,唐捕头这样的内部人员能订上一个,用鼻子想也绝对是个不错的观景处。 庄大娘休息了这一会儿,身体已经无碍了,但唐卓心疼自己老子娘,还是把她背在背上,领着郭喜安他们往他说的观景亭过去。 所谓的观景亭,只不过是临时搭建出来的木台亭子,并不如何精巧,但木台上面还铺有稻草顶,起了一个遮挡的作用,且位置临近河边,地势又高于岸上,人在上面刚好能看到整条赛道。 这样的亭子两岸只各有五个,唐卓订的这一个还是最居中的位置,相比较于其他亭子视野更好,既能看到赛龙舟起跑点,也能清楚地看到终点,是绝佳的观赏位置。 把几人送到观景亭这边,唐卓交代了几句就要离开,他本就有公务在身,没法待太久。 庄大娘很体谅自己儿子,柔声道:“你放心去忙吧,这么多人在,我不会有事的。” “是啊是啊,小卓你就放心吧,这回我一定眼都不眨地看着庄嫂子,绝不会再出问题。”春花婶子也忙道。 蹭了人家这么好的观景亭,郭喜安也得有所表示不是,也凑上一句道:“唐捕头放心,我也会帮着照看的。” 唐卓这才放心离开。 第170章 戏水 亭子里面是放有那种长条凳子的,春花婶子本就是个热心肠的,又感激郭喜安救了庄嫂子,待她亲热得很,把板凳往亭子前面放好,招呼道:“郭娘子,来,来这边坐,下面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下面大河起点处已经一并排好五艘五颜六色的细长龙舟,上面选手也已经就位,个个精神抖擞,两岸欢呼声不绝。 这些龙舟队都是各个村子的代表,自然有自家村里的人助阵,郭喜安他们没有特别支持的,只是看个热闹,孩子们就更加简单了,哪艘龙舟的颜色更符合他们的审美,龙头更加威风,他们就支持哪个。 比赛开始的鼓声一响,原本并排得整整齐齐的五艘龙舟便如利箭一般往前冲去,渐渐有了先后。 两岸爆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加油助威的喊声此起彼伏,下面的龙舟也各不相让,争先恐后,一会儿你才抢先一步,一会儿我就迎头赶超,无论是岸上还是岸下,都热闹得很。 孩子们看得兴起,也跟着吱哇叫着助威,兴奋得手舞足蹈、小脸通红。 此次参赛的龙舟共有十五艘,除了桥连镇下各村子里面派出来的,还有镇上一些富户自家组建的,河道容不下这么多龙舟同河竞渡,故分为三场进行,每三场比赛的头名最后进入下一场,决出一二三名的头衔。 共计四场的比赛,进行起来也快得很,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到了尾声,几个孩子还十分恋恋不舍。 等到夺得奖项的一二三名颁奖结束,此次龙舟赛也算是完美收官,周围观看的人群倒没有立时就散场,一来时间还早,二来本就是出来游玩,不急着这么早回家。 一些早有准备的人家带着吃食和水囊,有往山上去要寻一个风景更佳的地方的,也有不少就留着岸边,在大人的看顾下,让家里的孩子在浅水边戏起水来。 郭喜安也带着一篮子的吃食,原先也是打算龙舟赛结束后可以带着孩子们爬爬山,也就当野游了,可这会儿瞧着日头正盛,又有了庄大娘中暑的前车之鉴,她倒是不敢这时候带着孩子们去爬山了。 见着几个孩子看着下面戏水的人群一脸羡慕,郭喜安改变了主意,带着孩子们下去玩水。 春花婶子和郭喜春继续在凉亭陪着庄大娘,郭喜安说是去看着孩子,实际自己也是起了玩心,带着孩子们去了浅水滩,帮孩子们把裤腿挽起,见他们玩得热闹,自己也忍不住脱了鞋加入进去。 这河水清凉得很,岸边都是被经年累月冲刷得圆润的鹅卵石,她感兴趣地捡着一些造型别致的小石头。 突然听到一阵欢呼声,抬头看去,竟是有人从河里摸起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小向泽看着羡慕得很,也想跟着往里面走几步,捉到鱼儿。 郭喜安可不允许,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旱鸭子,包括她自己,她立马叫住了小向泽,朝他摇头:“不可以哦!” 小向泽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地停下了脚步,突地几滴清凉的水滴撒向他的脸上,他抬眼看去,见是娘亲笑盈盈地把手上的水珠往他身上甩。 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小向泽又高兴起来,“好啊,娘亲你泼我。”说着也弯腰掬了一小捧水泼向郭喜安。 郭喜安侧身躲过,又是一捧水泼向他,母子两个就这么玩闹起来,家里其他几个孩子看见也纷纷加入。 最后不知怎么地,本是一家人的玩闹,引得旁边玩水的其他人家也参加进来,最后演变成一场泼水大战,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加入其中。 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已经分不清敌友,反正是见人就泼。 郭喜安不敢让孩子们泡水太久,中途就带着几个孩子逃离了这场由她引起来的战争。 他们身上湿了不少,但也没到落汤鸡的地步,阳光正盛,在外头晒上几刻钟,让风吹一吹,也就半干了,这才带着几个孩子回了观景亭。 见他们回来,春花婶子笑得合不拢嘴,“可玩得痛快了?” 郭喜安有些不好意思,从这边是能看到他们刚刚玩耍的那个浅水滩的,那自己刚才像个小孩一样贪玩的样子,岂不是都被他们看到了? 孩子们倒是没有什么负担,高高兴兴地回应:“痛快!” 郭喜春笑道:“玩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吧。”把自家带的吃食都拿出来,早上蒸的粽子,还有陶老给的点心也拿了两包过来,加上一些水果,叫了春花婶子和庄大娘一起,就在凉亭里吃起来。 春花婶子也是带了吃食来的,是自家烙的葱油饼,虽然已经冷了,口感有些硬,葱油香味倒还是很足的,吃起来味道不错。 庄大娘看着郭家这几个可爱的孩子喜欢得很,尤其是向泽,胖嘟嘟的模样可爱嘴巴又甜,一口一个庄奶奶地叫着,直叫她心都快软化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团五彩丝线,把几个孩子叫到面前,一一给他们拴在手腕上,一边拴还一边念念有词:“五彩线儿身上拴,一年到头保安康,财也有,福也全......” 孩子们不懂这些说法,只看这位庄奶奶满脸慈爱,倒也乖乖地又一脸新奇地看她给自己拴上这五彩的丝线。 拴五彩线也是端午的习俗之一,寓意祈福纳吉、驱邪除恶,庄大娘给几个孩子拴线,也是对孩子们的美好祝愿,老人家喜爱心疼孩子,郭喜安自然没有出言阻止。 几个人便在这观景亭上一边赏着美景,一边吃吃喝喝,倒是难得的清闲惬意。 直到申时初,唐卓处理完了收尾工作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只五彩斑斓足有半人大的雄鹰形纸鸢,一下吸引住了几个孩子的目光。 小向泽这个社牛的头一个跑过去,甜甜问好,眼睛却是不离那纸鸢,“唐叔叔好,这纸鸢好漂亮,我可以摸摸吗?” 第171章 再卖变蛋 小向泽的坦诚让唐卓忍不住一笑,他蹲下身来将手中的纸鸢递给他:“本就是送给你们的礼物,拿着去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吧!” 那纸鸢竖起来比小向泽的小身板还要高了,小向泽小手小脚的完全举不住,还是跟过去的大丫帮着他拿了过去,纵使如此,他还是十分高兴,心神都黏在了纸鸢上,却也不忘道谢:“谢谢唐叔叔。” 其他几个孩子看着这个威风凛凛的大纸鸢也高兴得很,孩子们以前都没有接触过什么玩具,那时候田野间的几株狗尾巴草、路上几颗圆润的小石子就是他们最好的玩具。 真正拥有几个像样的玩具,还是前几天郭喜安镇上给他们买的几个草编小玩偶,都被他们珍重的保存在自己的小宝库里。 像纸鸢这样的玩具,别说是他们了,就是村里几个过得富裕些人家的小孩都没有拥有过,只存在于传闻当中,孩子们此刻兴奋稀罕的心情可想而知。 郭喜安见这风筝做工精美,骨架又大,怕是不便宜,有些迟疑:“这也太贵重了,怎好劳唐捕头破费!” 不等唐卓说话,庄大娘先笑呵呵道:“一个纸鸢而已,谈不上破费,孩子们能喜欢是最重要的,瞧他们笑得多开心。” 唐卓点头:“正是如此。” 既是诚心送给孩子们的礼物,郭喜安也不好太过推拒,只叫孩子们再好好道了谢。 镇衙上的扫尾工作已经结束,唐卓现在算是下值了,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周边游玩的人群都在三三两两的离去。 郭喜安他们自然也准备着回家,和唐卓他们一起到了入口处的车马寄放处。 唐卓是给他娘和春花婶子他们租了马车过来的,这会儿取了马车,本来还想要送郭喜安他们回家,郭喜安忙表示自家坐了驴车过来的。 两队人马便就此分别,郭喜安赶着小驴车带着一大家子回家。 这是郭喜安来这里后过的第一个节日,这一天过得还算愉快有趣,晚上到家后,郭喜安还做了一桌好吃的,算是来这个世界第一个节日的完美收官。 ...... 端午节过后,家里盖房子的工作又继续启动,端午前做的变蛋也成型了,这次的变蛋比较多,要在阴凉处摊开晒干,自家的小棚屋是完全放不下这么多的。 因为盖房子和收冰粉籽果的关系,这些日子来往郭家的村里人多得很,第一次做变蛋时把变蛋放在树荫下晾晒,就被来往的村民看到,被问了好几次,郭喜安不想被人太注意到,这次就把大部分成型的变蛋搬到孙大娘家晾晒干。 孙大娘家的院子大,围墙也高,倒是不容易引起人注意。 等变蛋都晒干后,郭喜安没有耽搁,立马要拿去镇上销售。 这变蛋她是打算发展成长期生意的,自然重视得很,两大箩筐变蛋,除了送给孙大娘家的十个,其余一百九十个她全部带上到镇上摆摊。 因为这天只打算卖变蛋,便没有带上大丫,她一个人就能行。 让她意外的是,大早上的她摊子还没支好,便有人过来问了。 早起买菜的大娘看到她,有些激动的走过来,“哎呦,你家总算摆摊了,上次你们卖的那个叫什么蛋?” 郭喜安连忙回答:“变蛋。” 那大娘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买了两个回家后,家里人倒是喜欢吃得很,拌成一盘菜端上桌,根本不够吃的,那天下午我过来想再买上几个,没想到你们已经收摊了。我这几天是每天都过来看一回,一连好几日都不见你来摆摊,还以为以后都吃不上了呢。” 有回头客惦记自家的东西,郭喜安也高兴得很,赶紧介绍:“前几日是恰逢端午,变蛋也全部卖完了,得新做,这变蛋要做好速度快也得要个四五天的时间,这才没来摆摊,我家这变蛋是以后长期都卖的,以后大娘要买,都可来这边找我。” “那感情好。”大娘高兴道:“这变蛋味道当真是好,用来做一盘菜,做起来又简单,不用蒸煮又不用煎炸的,还剩了我不少力气,那今天有吗?我多买上几个。” “有!”两筐变蛋还在驴车上没来得及搬下来,郭喜安直接带着这位大娘到了驴车旁,掀开盖在筐上的蓝色遮布,“大娘你今天要买几个?” “还是之前的价吗?” 郭喜安刚想点头又连忙打住,笑道:“之前是头一回卖,算是开业大酬宾,三文钱两个是赔本赚吆喝的优惠价,以后长期卖都是两文钱一个了,不过大娘你今天是我开张的头一个客人,又是回头客,我还给您这个优惠。” 那大娘一听一下就高兴起来,这么大的便宜可是最后一次了,算了算,又怕郭喜安今天和上次那样全部卖完后,又得等上好多天,一下要了三十个,反正这变蛋保存的时间长,可以留着慢慢吃。 大娘带了菜篮子,三十个变蛋倒是能拿得下,数了四十五文钱递过去,大娘还道:“我家邻居上次听我说了这变蛋,也好奇得很,一直说着要买回去尝尝,我可得赶紧把你今天摆摊的消息告诉她去。” 送走了这热心肠的大娘,郭喜安把两筐变蛋都搬了下去,卖变蛋倒是不像卖其他吃食那样麻烦,两个箩筐搬下去用椅子一支,就是个摊位。 继大娘之后,后面陆续过来的,竟都是之前买过变蛋的回头客。 郭喜安一连几日都不来摆摊,好多客人和先前那个大娘一样,都以为以后吃不上这新奇的鸡蛋了,这回看见她来摆摊,都是一下子买了好几个。 还有那之前没买过、吃过变蛋的路人经过,看到这边没见过的新鲜吃食还有不少人围着买,都忍不住来凑个热闹。 郭喜安和之前一样,也准备了试吃品,可以免费试吃,自然有不少人愿意尝试,试吃后觉得味道不错的,再一问价格,两文钱一个也不贵,多多少少都会买上几个。 两筐变蛋卖得快得很,到了正午唐卓经过这边时,原本两筐满满的变蛋已经卖得只剩下半箩筐了。 第172章 县令家的宴席 “唐捕头今天这么早过来巡逻?”郭喜安笑着和唐卓打招呼。 唐卓点了点头,上次郭喜安给他送的变蛋,拿回家后他娘还挺喜欢吃的,巡逻经过这边看到郭喜安又来摆摊,卖的还是变蛋,便也打算再买上几个。 郭喜安将他要的五个变蛋递过去,唐卓数出十文钱递过来,又道:“上次那个来找事的李赖山你还记得吗?” 郭喜安一怔,点头:“记得。” “他已经放出来了,这样的地痞子闹事,只要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衙门也不会关押太久。” 郭喜安点头,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自古以来如此,这些地痞无赖有些时候就像地方上的强头蛇,欺凌弱小,干的事恶心人,但是只要不杀人放火闹出人命,在律法上又着实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最多关上几天。 而他们光脚无赖惯了,进牢子这种事吓不住他们,出来继续为非作歹,甚至变本加厉地去骚扰受害人,这种骚扰也不是非要动手,恐吓、威胁、尾随等等,他们有的是不被抓住小辫子又能让受害人苦不堪言的手段。 所以在面对这些无赖地痞时,许多百姓都会选择忍气吞声,交些他们所谓的保护费,避免之后无穷无尽的麻烦。 唐捕头也是担心那李赖山出来后有可能会来报复她,才提醒她一声的吧,郭喜安朝他感激一笑:“多谢唐捕头提醒,我会注意的。”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郭喜安这具身子到底也才二十岁,从小吃不饱营养不良导致她瘦瘦小小的,那脸也只有巴掌大,但也掩盖不了这张脸的清秀,有了条件后,郭喜安更是在吃上不委屈自己,这身上的肉也养了一些回来。 虽然还是巴掌大小的小脸,但脸蛋上挂了肉,不像之前瘦得颧骨凸显那般透着苦相,清秀的容颜越发灵动起来,她本就生了一双杏眼,天生就带了一股讨喜的灵气和活力。 这会儿杏眼弯弯真诚向对方道谢的样子,和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干练和先前救助庄大娘时那副肃真的模样很有些不同,倒是透着一股姑娘家的娇憨。 唐卓看得心里烫了一下,连忙移开目光,掩饰般地继续开口道:“李赖山他们一伙很少来西街这边闹事的,上次他径直找上你,本就有些奇怪,我怀疑他们可能是受人指使,只是盘问许久,他口风紧得很,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倒是让郭喜安意外了,她做生意秉承着的就是和气生财,没和人红过脸,按理说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才是...... 不对,郭喜安蓦地想起一个人,她是得罪过一个人的,而且那人之前也放过狠话...... 郭喜安心里有了数。 唐卓看她这样子,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可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郭喜安点头,只是这事没有什么证据,说了也无用,便只笑道:“之前因为冰粉配方的事是和人起过一点摩擦,只是没有证据,我也不好妄言,还是多谢唐捕头今日告知的一切,日后我自会小心的。” 见她这么说,唐卓也没再多问,只点头道:“若是有了难处,尽管到镇衙来寻我。”又觉得这话似乎有些歧义,连忙又补充道:“维护镇上治安安全也是我们衙门的职责,你是西街这边的固定摊贩,官府收了你的租金,自然也有责任和义务保障你的安全。” 郭喜安倒是没有多想,只诚心道谢:“多谢唐捕头!” 唐卓这才心里一松,又和她说了两句话,等另外两名往前巡逻的捕快回来,便告辞和他们往其他街道巡查去了。 唐卓走后,郭喜安看着剩下的半箩筐变蛋,没有再卖,而是换了竹篮装进去,将空的两个箩筐先寄放在笔墨斋,和钱贵打了声招呼,挎着一竹篮的变蛋往街上去了。 她第一个去的自然是和自己合作次数最多的如意馆。 如意馆里,大厅客人不多,但是店里的伙计倒是一派繁忙的景象,靠近柜台那一片放着许多食材,还不停有伙计搬来新的,周大强拿着货单在一一验对,验过的便让伙计搬到后厨去...... 一群人忙得热火朝天,连郭喜安进店都没注意到。 还是小吉先看到了她,忙提醒自家老板。 周大强这才留意到郭喜安。 郭喜安也没在意,走到他们面前奇道:“周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 瞧着倒是在备货的样子,只是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这么兴师动众的备货? 周大强朗声一笑,也没放下手里的对货清单,喜滋滋地回答:“郭娘子你还不知道呢,咱们县令老爷上月喜得一千金,这个月要办满月酒,这满月酒的酒席正是我家如意馆负责呢。” 郭喜安这下是被惊讶到了,能承包县令家的宴席,除了手艺,要是没有一点关系,这活可抢不到,没想到这周老板还有这本事。 周大强喜滋滋的,“说来我能捞到这份好差事,还有郭娘子你的一份功劳。” “我?” 周大强点头,“先前那县令夫人还没生的时候,月份大,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没有食欲,偏偏就是你做的那凉粉无意中让县令夫人吃了一口,倒是颇合她胃口,时常让下人来我这里买。” “后来虽然有了许多卖凉粉的摊子,但是县令夫人就爱咱们的这一款,吃了好几回,直到生了小孩,坐月子期间天气热本来就难受,你又捣鼓出了冰粉这个东西,我尝试着往县令家送了一碗过去,还真得了县令夫人的喜欢,这才和县令大人家搭上话,有了些来往。” “知道县令家要办这满月酒,我往里面递了话,本来也没太指望就能被选上,没想到县令夫人对我这如意馆倒是有印象,说我们吃食不错,又有新意,这才点名叫我家试试。” 第173章 添一道菜 郭喜安没想到如意馆的这次机缘还有如此因缘在里面,这么说来确实还是有一份自己的助益的。 给县令家操办席面,这报酬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参加县令家宴席的人家,怎么说也是这镇上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算是他们这个小地方的上流阶层那一拨人。 如意馆操办此次宴席,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在这些人家面前过了脸,如果能出彩地操办完这次满月酒,那这以后的名声更是打开了,可以说是迈上了一个新的发展台阶。 “那可真是恭喜周老板了。”郭喜安祝贺完,心里微微一动,这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便又笑吟吟道:“瞧周老板这备货的样子,倒是对这次满月酒的菜单都有了定夺。” 周大强笑得自信满满:“那是自然,我这几日可是综合了各大酒楼以往办满月酒的菜色,取其中最好、最豪华的十二道菜色,保管不落了县令府的面子。” “那可真是不错。”郭喜安笑道,“不知周老板可否也让我开开眼?” 这话问得唐突,索性周大强也是个豪爽的,对她还算信任,大方地将菜单递给了她。 郭喜安接过,仔细看着上面的菜色,八仙贺喜、鸿运福星、好事乐重重......菜名取得一个比一个喜庆应景,实际菜色却也就是酒席上的那几个常见菜,蒸肉烧鸡、煎鱼烤鸭之类的,总之就是大荤大肉的来呗。 周大强还颇为自得,“如何,我这菜单,够丰盛了吧?” 郭喜安一笑,先点头认可:“都是实打实的硬菜,看出周老板是下了心思拿出大手笔的了。” 周大强脸上自得之色更重。 “不过...”郭喜安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适当地表露出一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周大强一愣,果然追问:“不过什么?” 郭喜安抬头看向他,“先前听周老板的意思,县令夫人是因为如意馆吃食的新意而留有印象,这才指名定下如意馆。” “周老板您准备的这些菜色确实是诚意十足,好酒好菜十分丰盛,但细看下来,虽然里面有不少珍贵的食材,却也都是其他酒楼吃得上的。” “这样的菜品,在普通人家或许十分珍贵稀有,但县令大人家是何许人物,什么好的贵的没吃过,这些菜品虽不错,倒也不至于是他们没见识过的。” 郭喜安只稍加点拨,周大强便听明白了,自家以“新”入选,拿出的这些菜品却是任意一家酒楼都能做出来的,难免辜负了这“新意”的名头,虽说准备的这些菜色不算差,却也没有表现出自家能在县令府脱颖而出的优点,终是落了下乘。 想通了这些,周大强也皱起眉头来,心内懊悔,自己先前怎么没想到这些,只是就是提前想到了,也难以打破困境,这菜色创新,说来简单,实际要做得出色,让人耳目一新却是难上加难。 况且现在,明天就是满月酒操办的日子了,时间紧迫,再来研发已经是来不及,正着急又无可奈何之际,看到郭喜安正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周大强心里一动,试探着求问:“郭娘子提出这个问题,可是对此有什么高见?” 郭喜安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盈盈地将自己带来的竹篮递过去,“周老板运气好,我正巧又做了一道新吃食,才卖没有多久,保管没有多少人吃过,用来添做一道新菜,正正好!” 周大强大喜,看向竹篮里面装的物什,光看外表是完全看不出来什么的。 不等他问,郭喜安主动拿出一个变蛋剥开,“这叫变蛋,用鸡蛋做成的,是鸡蛋的一种全新吃法,口感味道都和传统做出来的鸡蛋不一样,用来做酒席上的一道凉菜,也合适得很。” 周大强接过这所谓的变蛋,眼含惊奇,见它外面应该是蛋清的部分变成晶莹剔透的凝胶状,包裹住金黄色的蛋黄,整颗蛋如同黄金琥珀一般,鲜亮的颜色十分抢眼。 一道好菜,讲究的就是色味俱全,还没尝这味道,只从这色相上来看,这变蛋已经是合格。 根据郭喜安说的,周大强把变蛋切瓣,取了一小瓣带蛋黄的小心翼翼送入嘴中,全新的口感和滋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外面蛋清部分吃起来有弹性带着弹牙的口感,里面的蛋黄又是绵软细密的,软滑鲜嫩,香而不腻,别具风味。 周大强如获至宝地捧着那一篮子变蛋,激动道:“郭娘子你可真是我如意馆的贵人,此次满月酒,有了这变蛋,我们如意馆定能获得在场宾客的另眼相看。” 又急切道:“郭娘子这变蛋还有多少?不管价格如何,我全要了。” 郭喜安微微一笑,开口的话却让周大强一急:“就只剩下这一篮子了。” “什么?”周大强急了,“这一篮子哪够个什么?”又连忙请求道:“郭娘子不是说这变蛋是鸡蛋做的吗?那劳烦郭娘子再去多多做一些,我如意馆全部订下,我愿意先付定金。” 郭喜安摇头,“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这变蛋做出来也是需要时间的,并不是立即就能完成。” “这可怎么办?” 见周大强着急,郭喜安安慰:“周老板先别急,你先和我说说,这县令府此次办席要摆多少桌?” “县令大人和夫人行事低调,倒是没有大操大办,只要求备十二桌的席面。” 十二桌,一桌也就坐十个人,这篮子的变蛋差不多也有个五十个左右,省着一点还是足够的。 郭喜安略微思索便道:“这样,周老板你可以用一个不那么大的盘子摆盘,一个变蛋可以切成四瓣,一桌切上三个,也有十二瓣,也够一人一瓣的,这变蛋还可以蘸着料汁吃,到时候用个小味碟装上蒜泥辣椒拌成的料汁摆在中间,外边围上一圈切好的变蛋,摆出来也好看。” 一盘子里面就放那么一点分量,其实有那么一点小家子气,可这食材不足,也只能这样。 第174章 大批量收购鸡蛋 周大强把篮子里的变蛋倒出来仔细数了数,只有四十九个,不多,但是一桌切上四个,也刚好够,虽然也没多多少,总比切三个的显着多一些。 这一篮子变蛋,郭喜安也没有要高价,还是收了两文钱一个,她其实是有动过涨价的念头的,但这变蛋实际一个的成本一文钱都不到,卖两文钱的售价已经有百分之五十的纯利润,不算少了。 而且她这变蛋一开始就想要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她作为批发商,只要有足够多的订单,这利润也是十分可观的。 贪多嚼不烂,郭喜安还是决定保持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低价把销路打开,以量取胜。 周大强忙着为明天的满月酒做准备,郭喜安也没有过多打扰,说完这变蛋的事就从他们这里告辞。 原先郭喜安还打算多去几家店铺推销推销的,现在也不需要了,只要这变蛋上了县令家的宴席,以后有的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店铺。 今天一百九十个变蛋,总共卖了三百六十五文钱,但实际收获要比赚的钱还多,郭喜安心情十分不错地打道回府。 一路上,郭喜安就在寻思着,得赶紧多做一些变蛋出来,这一次的两百个变蛋,还是做少了,这变蛋从做到成型又是需要时间的,今天卖完了后面几天又得断货,自己先前还是考虑欠缺了一些。 是以一回到村子,郭喜安就去找了孙大娘。 “什么,还要收鸡蛋?”孙大娘听了她的来意有些吃惊。 郭喜安回答:“是,不只要收,还要大量收,大娘,这鲜鸡蛋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上千上万个我都要得下。” 孙大娘被这大手笔吓住了,乖乖,上千上万个,这可是大工程。 郭喜安还不等她再消化一下,又道:“我要得急,今儿个还早,大娘要是没事,我想请大娘今天就去帮我买一些回来。” 今天买一些鸡蛋回来,晚上就能做出一批变蛋等它凝固,现在时间就是金钱,郭喜安不想耽搁。 孙大娘倒是没什么事,见她要得这样急,立马一口答应:“我上次收的两百个鸡蛋,也只走了两个小村子,周围还有许多村子没去过呢,我这就去走一趟。” 郭喜安谢过孙大娘,留下两百文的卖鸡蛋钱,先回家去了。 到了家,她便开始提前准备裹鸡蛋要用的泥浆,等孙大娘收了鸡蛋回来,立马就能包浆制作。 孙大娘是到了天擦黑才回来的,这次她足足收了五百多个鸡蛋,这效率让郭喜安也没想到。 孙大娘笑道:“这有什么的,鸡蛋在农家又不是个稀罕物,这次我是去了两个大村子,没多费多少功夫,就收到这些。” 郭喜安高兴得很,把鸡蛋搬进屋,就开始着手制作起来,孙大娘也没急着走,帮着打下手。 ...... 桥连镇的县令姓林,他和夫人余氏一直是对恩爱夫妻,两人已经诞育有四个孩子,美中不足的是,四个孩子都是小子,一个女儿都没有。 林县令可是一直盼着能生个乖巧的小棉袄,如今得偿所愿,终于添得一位千金,他高兴得差点找不着北,于是大手一挥,要风风光光地在女儿的满月酒上大肆操办一回。 县令夫人余氏一直是个贤惠的,阻止了丈夫这张扬的想法,嗔怪道:“老爷您一向秉承清廉低调的作风,此事又怎好太过高调宣扬,前头生那两小子的时候都没有大操大办,这次自然也不好破了规矩。” 林县令听了却是吹胡子瞪眼,“哪来的规矩?小子又不是个稀奇的,自然不需要大办,这闺女可是我千求万盼才盼来的,我高兴,愿意大办一次,能碍着什么事?” 余氏却是不赞同:“老爷,我知道你高兴,只是咱们的囡囡还小,实在不必如此张扬,咱们自家人高兴高兴就是。” 夫妻两个争论许久,最终林县令还是拗不过自己老婆,做了让步,可也坚持要开上十二桌席面。 余氏无奈,由着他去了。 县令大人家的宴席,自然不是谁都有机会来吃的,请的都是镇上能说得上话的一些大家。 这天早早的,周大强就带着店里的伙计在县令府厨房忙开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主人家喊开席上菜。 待到前院县令大人讲完话,做了开场,外头的管事进来通知上菜,周大强精神一振,招呼着伙计把菜品一一摆盘出来,让县令府上的丫鬟端出去。 能来参加县令大人家宴席的人,多是镇上能叫得出名的有身份的人家,参加这样的席面,自然不会有多少人是真把心思放在席上菜色上的,多是应酬交际着,说话喝酒多过于吃菜。 主桌这边,县令夫人抱着孩子如众星拱月般被各位富太太奉承着, “哎呦,瞧这孩子,长得可真是玉雪可爱,夫人可真是有福气。” “可不是嘛,看她那小眼睛转的,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日后定也是个聪明可人的。” “这孩子额头饱满,老话说,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可是个典型的福相呢,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 “那可不,有我们县令大人和夫人这样的父母,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 ...... 讨喜的话一箩筐,不管是不是奉承,说自己孩子好的吉利话,当娘的听了就没有不高兴的,余氏脸上都是笑意,和几位富太太说着闲话,见怀中的婴儿开始打起了呵欠,才把孩子递给奶娘,让她抱回里屋歇息。 空出了手,余氏举杯敬了大家一杯,放下杯子,又妥善地招呼大家:“也别只喝酒,趁热多吃些菜。” 众人笑应着看向桌面,菜品丰盛,鸡鸭鱼肉俱全,山珍海味也不缺,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在场的都是有家底的人家,这样的菜色不是第一次见,面上都是寻常的神色。 只看到那一盘金黄色的应该是鸡蛋的菜品时,不少人眼神都停留了一下,这...瞧着应该是鸡蛋吧? 倒是第一次见,好奇之下不免就伸出筷子先夹上一块,尝到味道都不免睁大了眼睛,这滋味和口感倒是新奇得很。 当下就有人忍不住问道:“余夫人,这是一道什么菜?我倒是第一次吃到。” 第175章 吃不上的东西越发叫人牵挂 这酒席上的菜单都是提前和主人家确定过的,席上有些什么菜,余氏自然都是知道的,见那位夫人问的是昨天周老板临时来请示她加的一道菜,她笑道: “这叫变蛋,是鸡蛋做成的,我也是第一次吃到,还是周老板昨儿个临时来找我加上去的呢。” 先前问话的夫人便有些奇怪地再问:“周老板?” 城里那些叫得上名的大酒楼的老板好像都没有姓周的。 余氏点了点头,“镇上如意馆的周老板,我怀孕那会儿吃不下什么东西,倒是他家的凉粉能入我口,再后来镇上又风靡起了冰粉,也是如意馆家的往府上送来让我们尝了鲜。” “我瞧着这如意馆倒是颇有新意,此次便是邀了他家过来布席,倒果真没让我失望,这道黄金琥珀变蛋好看又好吃,我和老爷都喜欢得很。” 在场的人很会抓重点,县令老爷也很喜欢,暗暗把这事记在心里,嘴上也不忘应和:“黄金琥珀变蛋,名字倒很贴切,味道也新奇好吃,夫人可真是别具慧眼。” 其他原先还没有注意到变蛋的人听了县令夫人的话,这下都看向了桌上那盘变蛋,见上面已经少了一半,忙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品尝过后自然也是赞不绝口。 那盘变蛋,倒成了桌上第一个空盘的菜肴。 有真心喜欢这道菜的夫人有些遗憾地放下筷子,忍不住道:“这变蛋还真是神奇,说是鸡蛋做的,到底是怎么能做成这样?我心里好奇得很,不如余夫人把这位周老板请上来,也给我们说说这变蛋到底是如何烹制出来的?” 见自家宴席能得到客人的喜欢和认可,余氏也很高兴,“这有何不可。”让身边的丫鬟去厨房请周老板出来。 厨房里,听了丫鬟过来传话的周大强有些紧张,但也很快地整理了一下衣着,跟着丫鬟往前厅过去。 见人过来,余氏温和笑道:“昨日你新加上菜单的那道黄金琥珀变蛋,各位贵客尝了,都喜欢得很,更好奇这变蛋的做法,所以请你过来,给大家解惑一番,不知周老板可方便细说?” 见是那盘变蛋引起了贵客们的注意,周大强意外之下又带了那么一丝意料之中。 不过这变蛋是郭娘子做出来的,他自是不知晓其中做法,便只坦诚道:“回夫人的话,这变蛋也不是小店研制出来的,是和我们一直在生意上有合作的一位郭娘子做出来的。” “还有先前的凉粉、冰粉,都是这位郭娘子最先做出来的,只是她一直都是摆摊售卖,故各位夫人可能没怎么听过。” 在场的贵妇人平日不怎么出门,就是偶然的出行,去的地方也都不是酒楼就是茶馆,路边小摊自然不会入她们的眼,虽然后面凉粉和冰粉风靡开来,她们也都尝过,却未必知道源自哪里。 果然,听了周大强的话,不少贵妇人都是一脸恍然,惊奇道:“凉粉和冰粉竟也是这位郭姓娘子最先做出来的!” 周大强点头,“这位郭娘子心思灵巧,做出来的吃食每每都十分新奇又符合大众口味,很得大家喜欢。这次的这个变蛋,也是她才做出没多久的新吃食,不仅味美,这样巧制出来的鸡蛋,还能保存更久,多至半年都不会变质,剥壳就能吃,美味又方便。” 周大强不带一点私心的称赞,又趁机再科普了一下变蛋其他的优点。 在场客人听了更是大感兴趣,对这位郭娘子也好奇起来,只是制作之人既然不在这里,那她们想要知道的问题也就不了了之,一位夫人便有些遗憾道: “只可惜这位郭娘子不在,要不然我们还真想见见她。” 另一位夫人接话:“可不是嘛,只是这位巧手的娘子见不到,能尝到她带来的美味也是好的,这黄金琥珀变蛋当真味美,瞧这盘子都空了,说来见笑,我倒还馋着,不知可否再给我们续上一盘。” 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县令夫人,“夫人不会笑话我吧?” 这一番话逗得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余氏心情大好,笑道:“能得你喜欢我才高兴呢。” 看向周大强道:“周老板,不如就给每一桌都再上一盘吧?” 却不想周大强却是一拱手弯腰歉意道:“夫人,这变蛋本就不多,昨日郭娘子家也只剩下最后一竹篮,我全买了来,也只刚好够每桌一盘的,现下厨房里已经没有了。” 余氏有些意外,却也是没办事的事,只得对那位夫人笑道:“看来今日是只能尝个鲜了。” 那夫人虽失望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有气,这吃不到嘴里反而愈加牵挂起来,忍不住问道:“那这位郭娘子平日是在哪里摆摊,回头我也可以使人买回家尝尝。” 周大强恭敬回答:“就在咱们西街巨鹿书院旁边一个叫笔墨斋的铺子前,不过听郭娘子说,这变蛋做起来麻烦又繁琐,需要的时间还不短,快则四五天,慢则需要七八日甚至十几日才能成功,昨日她做好的一批已经全部销售完,这下一批怕是还要等上几天。” 听他这么一说,有心要买的人反而更加期待。 ...... 县令府的满月酒算是圆满完成,晚上如意馆的一行人回到店里,周大强内心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套车去寻郭喜安。 还是小吉死命拦了下来,“掌柜的,郭娘子又不住在镇上,这会儿又这么晚了,不合适。再说了,明儿个一早郭娘子不是还要来给我们送冰粉吗,有什么话明天早上再说就是。” 周大强这才勉强作罢,坐在椅子上心里的激动却是不减,这变蛋今日可是入了席上众人的眼了,这们大的商机,他可一定要把握住。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过来送冰粉时,周大强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 瞧着郭喜安终于驾着小驴车出现,周大强满面笑容地赶紧迎了上去:“郭娘子来了?” 第176章 订单 郭喜安看着周老板这过分热情的笑脸,心念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从驴车上跳下来,笑着回了声招呼:“周老板早上好,昨日县令家的满月酒,办得还圆满吧?” 一提起这个,周大强又激动起来,“郭娘子,我正要找你说这事呢,昨日满月酒上,你提供的那个变蛋,可是得了席间一片称赞,县令夫人还专门请了我去前厅,就是问这变蛋的事呢。” 郭喜安一听,心下也是一喜,虽然对自家的变蛋有信心,可能得到县令夫人过问,自然会比她原先想要达到的效果还要更好。 县令大人作为桥连镇上的父母官,是整个桥连镇最大的官员,他以及他家眷的一举一动自然有无数人上心。 这变蛋出现在县令家的酒席上本就是一次成功的宣传,能得县令夫人提及一两句,自然更会引得人关注,名人效应的道理可不是盖的。 周大强还在说着席上各家夫人对变蛋的称赞,末了满心欢喜地来上一句:“郭娘子,咱们这变蛋可算是出名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心里记挂着?” 郭喜安微挑了一下眉,斜眼看向他:“咱们的变蛋?” 周大强嘿嘿笑了一声,厚着脸皮道:“郭娘子那日特意提那一篮子变蛋来找我,想必也是为了和我谈这合作的事情的吧?” “咱们现在也算是老朋友、老合作伙伴了,如今这变蛋算是打开了知名度,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咱们要是能继续合作,那也是两相得益的好事不是!” 毕竟是个生意人,周大强也不是那迟钝的,郭喜安那天主动提了一篮子变蛋过来,说了那番话后又提议将这变蛋作为宴席上的一道添菜,未尝不是想借此把自家的变蛋推出去。 当然,也顺带帮忙解决了自己的一个难题,所以自己在县令夫人和宾客面前才会主动提起她的名字,还把凉粉和冰粉的事情也一并说了一遍,也是存了投桃报李的意思。 周老板能在县令夫人和众人面前坦诚这变蛋并不是出自于他家如意馆,没有生出贪心和其他不该有的坏心,这份人品已是贵重。 郭喜安自觉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况且他说的也没错,自己那天过来确实也是为了和他谈合作的事情,便也干脆地点头: “周老板果然是个聪明人,合作是可以有的,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这变蛋制作配方我可是不卖的。” 和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周大强对她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这位郭娘子不止心灵手巧,能做出各种新奇美食,心里也是个有成算的,并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这次的这个变蛋有着这么多的优点,他能看到里面隐藏的这些商机,人家郭娘子未必不是心中有数,所以他也没指望过能买到这变蛋的制作配方。 “郭娘子放心,我自是心中有数,那这变蛋便还是如冰粉一样,我如意馆从你这里购货,看在咱们合作这么多次的份上,你可得给我一个实惠的进货价。” 周老板这么上道,郭喜安自然也不小气,“瞧您说的,咱们这样的关系,我自然不会占你便宜,这样,我这变蛋定价一向是两文钱一个,日后批发价也不会改变,但是周老板不是一般人,我给您三文钱两个的进货价,这个报价便是只有你如意馆才能享受到的特价。” 三文钱两个的进货价,就算如意馆进货后同样用来零售,卖两文钱一个也有半文钱的利润在,这已经是很划算的买卖了。 况且如意馆是饭馆,自然不可能只做零售,三四个就能做成一盘菜,无需特别的加工和多余的配料,一盘子卖上十几文钱,便是翻倍的利润,这里面的利润差,不可谓不大。 周老板不过粗略一算,心里便已经是十分火热,立马一口应下,笑容满面地引了郭喜安去店里签协议。 双方按完手印,各自收好协议书,周大强便迫不及待打听:“那这下一批的变蛋,郭娘子什么时候能做好?” “还得有个四五日的时间呢。” 前天晚上才做了五百个,但才过了一日的时间,没那么快好。 周老板很有些心急,可也没办法,只得叮嘱:“那下一批我先定上三百个,待那变蛋好了,郭娘子你可要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啊。” 郭喜安自是连连答应。 从如意馆离开,郭喜安继续去送剩下两家店铺的冰粉,没想到这两家老板也和她打听这变蛋的事情。 昨儿个县令家宴席上出现一道奇菜,得了县令大人和夫人的青眼,更是得了席间一众贵宾的称赞,这事已经流传出来,有心关注的人家自然都得了消息。 而这两家店铺也听了一些消息,得知做这变蛋的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郭娘子时,两家老板更是心花怒放。 这不,都趁着郭喜安来给他们送冰粉的时候谈起了合作。 郭喜安自然又签下了两家协议,不过这次的定价就都是统一的两文钱一个了。 两家老板张口就定下五百个的订单,郭喜安也直言这变蛋做出来需要时间,第一批的已经被人定下,和他们约定好他们的订单八日后交货。 这个时间是郭喜安按照最长的时间预估的,要是中途有个什么意外,也有应对的空隙。 这一趟送货,一个时辰都不到,郭喜安就签下了三个大单,饶是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前世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这会儿却也是打从心底里的高兴起来。 带着雀跃的心情,郭喜安没有耽搁,赶着小毛驴回了家,到了家里,便将这事告诉姐姐。 郭喜春见妹妹难得带着些孩子气的炫耀样,不由得也露出笑来,高兴道:“喜安果然有本事,那咱家以后就能赚更多的钱了,这外债也能很快还清。” 虽然这段时间自家日子没有因为欠债而降低生活水平,但这外债一日不还清,郭喜春这心里总感觉不踏实,一听到什么赚钱法子,第一反应就是还清外债。 “岂止呢!”郭喜安笑得喜气洋洋:“现在只是开始,以后啊,咱们家这变蛋生意会越做越大,咱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第177章 消息泄露 接了三张大订单,高兴之余,郭喜安也更加积极努力地制作变蛋。 变蛋制作并不困难,提前准备好泥浆,只要鸡蛋跟得上,手速快一点,一个人一天就能裹上好几千个。 制作变蛋的速度是绰绰有余的,目前受限的是收购鸡蛋的进度。 这几天,孙大娘每天早出晚归的,鸡蛋是一车车地拉回来,每天早上出去到下午回来,平均每天能收上两千多个鸡蛋。 到现在,孙大娘已经帮郭喜安收购了差不多有一万个鸡蛋了,都被先后做成了变蛋。 这么多待成型的变蛋,郭喜安家目前这个小小的木棚子根本放不下,好在孙大娘愿意帮忙,把家里放粮食杂物的一个小仓库拾掇出来,大部分密封好待成型的变蛋都先存放在她家仓库里。 郭喜安她们这些天忙着做变蛋,虽然已经注意尽量低调,可孙大娘每天要去收这么多的鸡蛋,又要走街串巷的,消息到底还是漏出去。 这天傍晚,第一批做出来的五百个变蛋总算晒干可以出售了,郭喜安和郭喜春正在备货,要数出三百个明天给如意馆的送过去,赵里正这时候突然找上门来。 虽然家里还在乱糟糟的,东西也没来得及收拾,郭喜安还是赶紧把人迎了进来,“里正叔,您这边坐。” 赵里正进了屋,便见小小的棚屋四周都摆满了一筐筐的鸡蛋,正中间的还有三筐也应该是鸡蛋,不过上面裹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来张家大婶说的是真的了。 孙大娘帮着郭家收鸡蛋的事虽然没有在村里宣扬,但她们收的鸡蛋数量太多,难免就要多跑几个村子,这走村串巷的,跑的村子多了,各个村子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 就说这向阳村,就有不少外村嫁进来的小媳妇,也有村里的姑娘嫁到周边村子去的,村和村之间,不少村民都有着亲戚关系,走亲访友之间,许多消息也就互通了。 这托孙大娘收鸡蛋的事,就是村里的张家婶子回自己娘家羊角村那边听来的消息,一听自己本村的人家在附近村子大收鸡蛋,给的价格还比村民们去镇上卖的价格还要高。 这样的好事同为一村人的自己却不知道!面对娘家亲戚那边的打听更是一问三不知,后面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这张家婶子的心里一下不是滋味起来。 要说这鸡蛋,村里家家户户哪家没养着几只下蛋鸡,平常这鸡蛋家里舍不得吃的,都会积攒起来拿去镇上卖,可去镇上也不是那么好卖的,有时候守上一天,可能都卖不出去,这卖得出去的,也卖不上什么高价,最好的价格也就是一文钱两个,更多的时候,是连这个价都卖不上的。 可现在自家村里的人在收鸡蛋,给的价格公道,还不用村民们浪费时间和脚程跑去镇上,这样省事得益的好处却不想着一个村的乡亲,倒要费功夫便宜外村人,张婶子是越想越不是滋味,从娘家回来就去了里正家。 张婶子把这事和赵里正说了一遍,末了又酸道:“赵里正,你说说,郭家要收鸡蛋,又不是咱们村没有,却要瞒着一村的人,自个儿村里人的鸡蛋不收,偏要舍近求远地去别个村里收鸡蛋,难不成是别家村子的鸡蛋是香的,咱们向阳村的鸡蛋就是臭的?” “都是一个村的,咋的自己村里的乡亲不照拂,反倒是肥水要流外人田,难道一个村里的乡亲,还比不上外村人亲近?您说这喜安两姐妹,是不是对咱们村有什么不满啊?” 赵里正初听这事心里也是吃惊,但听了张家婶子这满腹抱怨的话也皱了皱眉头,这话便有些挑拨的意思在里面了,他肃着脸色没有附和张家婶子的话,只秉公道: “你莫要胡说,一个村里的乡亲关系自然要比别村亲厚,再说了,人家之前弄出的收冰粉籽的生意,村里人家不都跟着沾了光赚上不少家用钱,要是她对村里有不满,干什么还带着乡亲们做这好事。” “郭家在村里收冰粉籽,你家可也从中得益不少,怎么现在转头就把这事忘了?说出这种话来!” 张家婶子被赵里正这毫不留情的话怼得老脸都烧了起来,语气讪讪道:“我...我这也不是一时没想通吗?也不是要说她什么不是......” 赵里正摆了摆手,“行了,你也别胡乱揣测了,没影的事也不要乱说,影响团结,这事我会去郭家那边问一问的。” 赵里正都这么说了,张家婶子也不敢乱说什么,讪讪地应下便告辞了。 张家婶子离开后,赵里正自个儿琢磨了下这事,还是决定直接去郭家那边看看情况,这会儿看着郭家满屋的鸡蛋,便也知道张大婶说的不全是假话,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 虽然他先前在张家婶子面前维护郭家,可他作为一村里正,这种好事自然还是希望自己村里的人能跟着沾光。 郭喜安倒了茶水过来,敏感地察觉到赵里正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了,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面色不变地把茶水递过去,笑问道:“里正叔这个时候来,是有啥事吗?” 赵里正接过茶碗,也没喝,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也没遮掩直接问道:“我听说你最近让孙家帮你到各个村里去收鸡蛋?” 郭喜安一听这话,对赵里正不高兴的原因心里就有了数,她也不心虚,点头道:“是,我最近在做一个叫变蛋的生意,这些鸡蛋收来都是拿来做变蛋的,需要的鸡蛋数量不少,便委托孙大娘帮我去收购鸡蛋。” 见郭喜安回答得坦荡,赵里正便皱着眉头问道:“你能做成生意是好事,只是既然是要大量收购鸡蛋,咱们村里不少人家也都攒有鸡蛋的,怎么就单单不收咱们村里人的鸡蛋?” 第178章 忙碌 听赵里正直白地问出来,郭喜安也没着急辩驳,只微微一笑道:“里正叔今儿个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啊?” 赵里正板着脸点了点头。 郭喜安拿了个板凳坐在他对面,坦诚道:“里正叔,我也不是说不收咱们村里人的鸡蛋,只是您也知道,上回就因为收购冰粉籽的事在村里闹了一回,我自认为也是好心,没想到还是能被人揪出错来。” “我也是怕了,我这变蛋生意目前算是才开始,要忙的事多得很,实在不想再生出其他事端来,索性从别村里收购鸡蛋,有什么不好的能直接说,不像在村里还得顾忌着邻里之间熟人的关系,就是他们送来的鸡蛋不合格,我也不好开口,反而是个麻烦事。” 郭喜安这话说得诚恳,况且上次冰粉籽那个事确实也是闹事的人无理取闹,虽然最后事情解决了,到底是受了一肚子气,现在有这个想法倒也不奇怪。 赵里正的脸色一下缓和下来,说来上次那事,到底是郭家人受了委屈,无论谁遇到这事,心里都不会舒服,也难怪她现在会有这个想法。 但事关村里人的利益,他还是劝道:“上次的事是那几个闹事的不对,但咱们村里也不全是那拎不清的人,大部分人家还是晓得是非的,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 “你既然要收购鸡蛋,事情没有传开也就算了,现在瞧着这事是瞒不住的,要还是这样区别对待,难免叫村里人对你们家生了嫌隙,这样对你们也不好。” “你要收的鸡蛋,对别村是什么样的要求,尽管对自己村里人也是一视同仁就行,无须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收鸡蛋的事,还是也通知村里人一声。这样,这事我出面帮你说,这规矩一开始就定起来,也省得你难做。” 郭喜安也不是小气吧啦的记仇才不收村里人鸡蛋的,主要也是为了避免纠纷和麻烦,可要是有里正出面,他给村里人说了规矩,也让人知道这事有里正看顾着,倒是解决了她担心的事情。 得了郭喜安的同意,赵里正当天晚上就把这事通知给村里人,当然,也特意强调了收购鸡蛋的品质要求。 村里人知道这个消息,都十分的高兴,当天晚上就有不少人提了鸡蛋过来卖。 这郭家长期收鸡蛋,可算是给了村里人很大的便利,以后也不怕自家鸡蛋卖不出去了,还省了去镇上的功夫,不少人家是心存感激的,对郭家的好感也越发高了起来。 当然,这些人家里面,可不包括老程家。 眼见着郭喜安家里的日子是越来越好,刘大花这心里,就像是被蚂蚁啃咬般难受。 特别是和村里人聊天时,一些人老是有意无意地说上一句, “哎呀,说来这郭喜安可是你们家的儿媳妇,要是当初没有分家,这一连串的好事可都是你老程家的了。” “可不是吗?不过话说回来,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向佑向泽两个娃的亲爷亲奶,怎么的也该比外人亲才是,可我看着,这喜安呐,宁愿找那孙家的帮忙,也没想着让你们去帮把手。” “看她家收这鸡蛋的架势,这里面的利润定然小不了,也不知道这孙大娘分了多少好处,倒是叫人羡慕。” ...... 刘大花每每听了这些个说辞,脸都要青上半天,心里这怒火是越来越盛。 这时候嫁到县城去的程家丽有了消息,使人送了家书过来,同来的还有一溜的大箱小箱的礼物,遣了一队人马抬送过来,那架势,虽然没有吹吹打打,可也引人注意得很。 如此高调的送礼自然引来不少村里人的围观。 再加上那送礼的带头人也完全没有低调的意思,礼物送到程家后,先是说了些吉祥话道了喜,还特意提高声音把礼单都念了一遍,里头可有不少贵重的礼物,布匹糕饼、生鲜干货、米酒茶叶,还送来了五十两银子。 这等大手笔,让来瞧热闹的村民都大开眼界。 领头人念完礼单,笑容满面地掏出一封书信:“老夫人,程姨娘嫁到我们府上这些日子好得很,老爷心疼她,不忍她路途颠簸,这才没有回来,但程姨娘牵挂家里,遣了小的来报一声平安,如今礼信都送到,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的?” 刘大花此刻红光满面,享受着周围或惊叹或羡慕的眼神,一直以来的郁气一扫而光,她又重新挺起腰板来了。 她笑容满面地回应:“可劳烦你们了,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只叫她好生注意身体就是。” 那领头的点了点头,又是一番吹捧后,才带着人离开。 这满院的礼物,无不昭示着女儿在钱家受到的重视,刘大花颇有些扬眉吐气,也不关院门,就该让那些先前议论自己女儿为妾、背后说闲话的人好好看看,自家女儿无论在哪,那都能过得一等一的好,就让他们羡慕去吧。 程家丽遣人给娘家人送礼这事在村里引起不小的轰动,让村里人热议了好一阵子,也着实让一些人开始羡慕起来,倒是又愿意奉承起来。 这些个事,郭喜安听说了些,但也没放在心上,她现在可忙着呢,先前三家店铺的订单都交了货,可紧接着,又有几家店铺找了过来。 她做的这变蛋,是真正的火了起来,刚开始人们或许只是好奇,以及尝一个新鲜,又有县令大人家这块活招牌的广告效应,许多人家都愿意买上一些尝尝。 这变蛋现在在镇上可是热销得很,就郭喜安知道的,自己供货的那三家店铺,才一推出就被抢售一空,而且他们卖的价格可比自家的高多了,直卖到五文钱一个。 这可比自家获利要高得多,郭喜安对此并不眼红,别人能卖多少是他们的本事,她并不打算去干预,而且自己一开始就定位清晰,她只要把这变蛋的制作方法牢牢抓在手心里,自己永远都是稳赚不赔的。 现在市场上卖出这样的高价,只是因为这变蛋供应得还不算多,供不应求自然价高,如此火销的市场,以及这么大的利润空间,自然会引得业内其他人的眼红,也能为她带来更多的订单。 这不,光是这两三日去镇上送货的时候,她就被人拦下了好多次,都是要找她谈合作的。 第179章 收工饭 打铁趁热,郭喜安一下又签下了六七家合作店铺,收鸡蛋的事在村里过了明路,行事起来就更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合作的店铺多,订单也多,郭喜安供货的压力也就大了,只靠收购村里的鸡蛋是远远不够的,孙大娘还是每日帮着她去周围村镇收购鸡蛋。 这样一村一户的收购虽然每天也能买上千把个鸡蛋,到底还是效率低了一些,郭喜安特意打听了几天后,在周老板的介绍下,和两家肉鸡养殖场签下了合作,从他们那里收购鸡蛋。 这样一来,制作变蛋的鸡蛋供应总算是跟了上来,产量便就大大提高了,也不需要孙大娘每天出去辛辛苦苦地收鸡蛋,省了不少的力气。 当然,若是有村里人和附近村里人自己上门来卖鸡蛋的,郭喜安也接收,她要的鸡蛋量大,都消化得完,村民们的日子都过得艰苦,能帮上一些,也是件好事,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是忘恩负义的,其中不乏孙大娘和李大娘他们这样善良厚道的人家,也是结个善缘,为自己积了个好名声。 货源的事情解决,制作变蛋的速度立马就提了上来,只靠着郭喜安和姐姐两个人,一天加工加点的,也能做上差不多一万多接近两万个变蛋,过了前半个月的供货紧张期,后半个月的供货压力就小了下来。 供货充足后,变蛋售卖的市场也慢慢冷却了不少,但也不至于低沉,桥连镇虽然不算特别大的镇子,但也不算小,消费市场还是很大的,前面供货不足的时候,变蛋卖价高,多是有钱人家买去吃。 现在供货充足,变蛋的价格降了下去,多是售价三文钱一枚,算是恢复正常的市场价,许多普通人家也能买得起,也愿意花钱买。 所以郭喜安的订单并未受到影响,平均每天还是能卖出两三千个。 昏天暗地的忙了一个月,变蛋生意总算是踏入正轨,合作店铺下订单的周期和订货量渐渐趋于稳定,不像才开始的时候乱糟糟的。 根据目前的订货量,郭喜安每天备有一万个成品的存货量,足够应付突然增加的订单。 这样摸索着一切有了轨迹,运营井井有条之后,郭喜安总算也松快了些。 不过一个月的繁忙也是有收获的,到了月底,郭喜安盘了这一个月的总账,虽然每天多忙于加工制作变蛋,但冰粉生意也没有落下,一直是在持续的,且每日的订单量也一直不错,这一个月下来,除去本钱,竟也获利三十五两银子。 当然,收利最高的还是变蛋,虽然前面因为准备不充分,变蛋做成又需要不少时间,少赚了不少,但一个月下来,也卖出六万个变蛋,除去成本,也足足有五十六两银子。 一个月的时间,自家就赚了九十一两的银子,郭喜春看着郭喜安摆出来的碎银和存据银票,脑子还晕晕乎乎地觉得不真实,“这...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我不是在做梦吧?” 郭喜安把钱收回陶罐里,笑容满面:“姐你当然没有在做梦,咱们是实实在在赚了这些银子,以后也能继续赚这么多的。” “现在八月份了,冰粉最好卖的时间也就这一个月了,进了九月天气没那么热,这笔收入怕是会缩水许多。不过没有关系,咱们变蛋生意是可以持续做下去的,就算接下来卖不出刚开始那么多的数量,每个月赚上个三四十两银子也是没问题的。” 郭喜春喜得不行,第一时间连忙提醒:“既然赚了钱,那可得先赶紧把欠下的六十两银子给还了,这样,以后才算是心安了。” 郭喜安知道姐姐心里一直牵挂着这事,这背着巨债的事,总是让她不安,郭喜安自己也不喜欢欠人钱的滋味,当下就一口答应,“我明天一早就去世祥建行把钱还了。” ...... 两个多月的时间,郭家的房子也差不多建成了,到了完全竣工那天,郭喜安一早送完了货,便去猪肉摊买了十斤五花肉,又去米粮铺子买上一口袋大米和十斤干粉条。 最后一天,她准备给工人们做一顿好的收工饭。 回到家,才到申时,郭喜安就开始准备晚饭,她今儿个准备做猪肉白菜炖粉条。 之前院子里郭喜春开辟的那块小菜地,翻盖房子期间是没有破坏到那个地方的,现在那里面种下的蔬菜大多都可以吃了。 郭喜安去小菜园里摘了两颗小白菜,见那豆角也长得好得很,也摘了一把回来。 猪肉炖粉条是一道简单的家常菜,也是最适合人多的时候做的大锅菜。 先用温水把粉条泡好,郭喜安开始去准备配料和切五花肉,十斤五花肉全部用上,既然是要犒劳大伙儿,她也不小气,这油水和肉量绝对管够。 切好的五花肉倒入大锅中不断翻炒,直炒到两面微黄,再捞出备用。 这时候粉条已经差不多泡软了,烧上一锅开水将粉条先煮上几分钟,再捞出淋上一勺酱油拌匀。 锅中重新倒油,提前准备好的葱姜蒜八角香叶等下锅爆香,将撕好的白菜和折成段的豆角倒入锅中翻炒几下后,直接倒入先前备用的五花肉,再加入适量的醋、酱油、盐、少量白糖和一把干辣椒段,加入清水没过食材,盖上锅盖大火烧开炖上一会儿。 先把锅中这些食材炖软一些,再加入粉条,盖上锅盖转小火慢炖。 上个月郭喜安每日忙着做变蛋的事,也是好些日子没有费心思做上一顿好饭了。 今天这么隆重地做上这一顿,在炒五花肉的时候香味就把几个孩子引了过来,都眼巴巴地围在火炉边看着上面炖菜的大铁锅。 小三丫吸了吸口水,嗅着空气中的香味,上前来依偎进郭喜安的怀里,细声细气道:“小姨,好香啊!” 郭喜安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很快就可以吃了,待会小姨第一个先给三丫盛好不好?” 三丫拍着小手高兴道:“好!” 小向泽见此有些吃味,挤过来同样靠在郭喜安的怀里,撒娇道:“娘,我也要!” 郭喜安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得温柔:“好,我们向泽当然也有。” 第180章 竣工 郭喜安抱着向泽和三丫,两颗小脑袋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三丫的头发还是细黄的,摸上去也细细软软,发量还少,这是之前总吃不饱肚子营养不良的影响。 这些日子,郭喜安已经很注意给几个孩子补充营养了,就说这鸡蛋,每天都是不缺的,早餐都要让孩子们一人吃上一个。 几个孩子的精气神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脸上身上也长了肉,和之前相比,已经是健康茁壮多了。 可就是这头发,不止是三丫,看大丫二丫也是如此,头发干枯发黄,没有光泽,发质也不好,脆弱分叉。 向佑向泽两兄弟的倒是还好,发质好上那么一些,但是也是偏细软,不那么浓密。 头发可是十分影响外在形象的,虽然几个孩子还小自己还不太懂这些,作为家长的可不能忽视,郭喜安摸着三丫的小脑袋,寻思着得想办法给他们改善改善。 面前锅里传来的香味越发浓郁了,郭喜安暂且把心里打算先搁下,将两个孩子放下来,她揭开锅盖用锅铲翻了翻,里面汤汁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五花肉红亮,豆角和白菜沾了酱汁闪着褐色的光泽。 一大锅的猪肉炖粉条子已经是好了。 郭喜安让孩子们去请帮忙的人们来吃饭。 今天不止是做了猪肉炖粉条子,郭喜安还蒸上了一大甑子的白米饭,这么好的下饭菜,不配上白米饭岂不是可惜了。 干活的工人们听到郭家的几个孩子来叫去吃饭,都有些意外,今儿个这么早就开饭了? 不过他们的活本就也差不多是做完了,这会儿是在帮着打扫卫生,将一些建筑垃圾都收拾干净。 李老头领了工人们过来,一群人见着桌子上那一大甑子的白米饭,眼睛都直了。 他们这个地方是种水稻也产大米的,可舍得吃白米饭的农户,却是没有几个。 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都低,米价更是比那些粗粮糠面的高多了,农户们多是把自家产的大米卖出去,换上价格更加便宜的玉米黑面和细糠之类的,才能养活一大家子。 因此看到郭家准备的这一大甑子白米饭,帮工们才会露出这副神情。 等他们看到旁边大盆里盛着的猪肉炖粉条时,更是不敢相信,满满一大盆子,大半盆还都是猪肉,香味窜进鼻子,他们的嘴里开始不由地分泌口水。 这样的伙食,自家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回。 “大伙儿这两个月都辛苦了,今天是做工的最后一天,也是为了感谢大家这两个月的辛苦帮忙,我今天做了顿好的,大家伙敞开了肚皮吃。”郭喜安笑着招呼众人。 “哎呀,东家,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您可太客气了。” “是啊是啊,又给工钱,每日的伙食还那么好,这点活计算不上辛苦。” “我以前也到镇上城里干过一样的活,能有郭东家待我们这个待遇的,我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您可是我遇到的最实在厚道的东家了。” ...... 众人七嘴八舌,又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心里还有些不舍,说实在的,在这里干活的这些日子,当真是比在家里吃得还好,虽说盖房子的活辛苦,但村里的汉子,就是干自家的农活,也没有轻松的,还吃不上这么好的饭食,他们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郭喜安笑了笑,招呼大家拿碗吃饭,米饭和菜都是足够的,就放在桌上,工人们自己添饭夹菜吃。 迫不及待地舀上一大碗白米饭,不少工人来不及夹菜就先吃上一口,米饭又香又软,不就菜都好吃得很。 再舀上一大勺的猪肉粉条子盖在米饭上,五花肉炖得软烂入味,柔软的粉条吸溜起来爽滑劲道,炖煮得软软的白菜甜又多汁,豆角也炖得软耙,还吸了肉味,都好吃得不得了。 再拌上米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见帮工们都吃上了,郭喜安才进了棚屋。 自家人吃的菜和米饭,郭喜安提前单独舀了一盆出来,她出去招呼工人们时让姐姐带着几个孩子先吃着,这会儿进来,却见他们都没动筷子,都在等着她呢。 “不是让你们先吃吗?”郭喜安笑着走过去。 向佑抬着小脑袋,看向郭喜安认真道:“要等娘亲一起。” 郭喜春也笑了笑,“孩子们念着你辛苦,非要等你过来一起吃呢。” 郭喜安心里暖暖的,笑着坐了下来,家里的唯一一张桌子在外面用着,他们现在面前的是用三个板凳拼起来的临时小桌子,又矮又小,一家人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拥挤,却很温馨。 米饭都已经盛好,郭喜安端起面前的这碗,举着筷子开心道:“好,那咱们开动吧。” 孩子们这才开心地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这盆猪肉炖粉条着实做得好,里面的每一道配菜都很美味,混合着拌上米饭更是下饭神器,郭喜安都没忍住多刨了两碗米饭。 外面的帮工们更是吃撑了肚子,一大甑子的米饭并一盆的猪肉炖粉条,竟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郭喜安看了都有些咋舌,要知道那一甑子的米饭可不少,平常的话,二十个人也是够吃的。 吃完了饭,郭喜安便拿出准备好的工钱,除了工人们本该得的那一部分,郭喜安还额外给大家包了一个红包,不多,每人十文钱,但也足够他们高兴的了。 帮工们也越发觉得郭喜安这个东家,实在是太好了! 他们拿了工钱和红包连连道谢,临走前还把新房里最后残余的一点垃圾都清理干净,这才离开。 不少人离开的时候更是对郭喜安表示,以后若是需要帮工,可以找他们。 郭喜安都一一笑着应下了。 第181章 乔迁之喜 新房子建好了,按照郭喜安的要求,正中是主宅,主宅中间为堂屋,两边是房间,左右两边各划分有三个房间,总共六个房间,以后一家人就不用住得那么挤了。 主宅右边起了一座副宅,隔成三个房间,中间作仓库杂间使用,最里边同样可以设成房间,最外边则是厨房。 新房里的厨房也做了改造,以前老宅的厨房只有一个灶眼,烧菜做饭都很不方便,这次垒的新灶,郭喜安给设计成下面前后两边都可以烧火,灶上四个灶眼的样式。 前世作为一名厨师,郭喜安对厨房的配置要求自然是最在意的,这次翻盖新房,到设计厨房这里,她可是每日都来监工的。 新的厨房不止空间大,灶台设计符合她的心意,还另外做了切配台,以及其他一些小的改变,总之,大大满足了郭喜安的要求,以后她更可以大显身手了。 除了主副两个宅子,主宅左边的就主要是畜牧圈了,同样是隔成三个隔间,最里边的目前还空着,郭喜安准备之后可以买两只小猪仔放进去养,中间的空间较大,一完工她就让小驴皮蛋住进去了,最外边的就是鸡圈,紧挨着开垦出来的那块小菜园。 除了住宅,院墙也推翻了重新砌的,还比之前的高了几分,从外面绝对看不到自家院内,隐私性大大提高。 这也是郭喜安特别要求的,她现在做这个变蛋,需要保密性,之前孙大娘她们来帮忙,她也是早早的把泥浆都和好,并不会当着她们的面操作,虽然孙大娘一家都是厚道老实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注意一些才是。 这院墙加高了,以后就是把变蛋拿到院子里晾晒,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隐私性和安全性都大大提高。 房子才一建好,竣工的第二天郭喜安便带着家里大小打算好好做一下卫生,进了屋里,却到处都干净得很,帮忙的帮工们已经细细帮忙打扫过,最后郭喜安她们也只是再抹了一下尘就可以了。 郭家这座建成的宅子,在村里可是惹了好一阵眼红,虽然郭喜安特意加高了院墙,也没有邀人来参观的做法,但这房子毕竟是从无到有建起来的,初具规模的时候就能看出这设计的气派。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这样的青砖大瓦房,地面还都铺了石砖地板,这样的宅子,在整个向阳村,可是属于独一份的了。 在房子建成后的这些天,来往过路或是来卖鸡蛋和冰粉籽的村民们,见着郭喜安,都要难免的羡慕上几句,更是有不少人询问,都能建成这么大的房子了,是不是要办一个乔迁酒,邀请四邻,好好庆祝一下。 面对这些问题,郭喜安都只是苦笑一番,一脸忧愁道:“表面气派罢了,还办什么乔迁酒,哪有那个闲钱,为了建这房子,我还欠着建材行六十两银子的欠款呢,还不知道何年何日才能还得清?” “什么?你们为了建这房子欠下建材行六十两银子?”得知这事的人无不是震惊。 郭喜安点头,忧心忡忡的样子:“是啊,要不是因为之前的老宅被雨水冲倒,家里人实在没有地方住,我也不会掏空家底还欠下这么大一笔银子来建新房,一想到背着这么大的一笔欠债,我可是愁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啊。” 六十两银子的欠债,可不得愁得睡不着吗?得知郭喜安家这大宅子是借钱建出来的,背后还背着巨债,一些村民们心里隐约的那点嫉妒倒是消散了许多。 再说起这事,不少人便少了些酸言酸语。 当然也有那看不惯还是心存嫉妒的人,转头就和人背地里嘲笑,说郭喜安这是打肿脸充胖子,没钱还要虚荣心作祟,为了建这个房子欠下这么大一笔债款,驴粪蛋子表面光,以后有的是罪受呢。 这些个闲话,只要没有说到郭喜安面前来,她一概是不理的。 先前一系列事情,自家已经够招人眼了,郭喜安从来没有想过还要办什么乔迁酒,惹人眼红。 在哪里都免不了这样的事情,一个村里原本大家都差不多,突然有一天过得最差的那户人家突然发达起来,样样都比其他家好了,最容易叫人生出不平衡感来,也容易催生嫉妒和其他阴暗的心理,人性这个东西,最是难测。 自家又都是女人和孩子,属于世俗里认为的好欺负人群,郭喜安自己就是不怕,也懒得应付那些麻烦和不怀好意的打探,索性低调些,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哪个时代都适用。 虽然决定了不办乔迁酒,但是乔迁新居,总是一件喜事,一家人都十分高兴,郭喜安还是特意选了一个好日子,才带着一家人从棚屋住进新房。 到了这天,孙大娘家和李大娘家都过来帮忙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也没什么能搬的,家里家具并不多,还是之前那些个老家具,多是锅碗瓢盆和一些细碎杂件,唯一搬得多的,还是因为之前棚屋空间有限,寄放在孙大娘家的那些个变蛋。 十几个装满变蛋的箩筐从孙大娘家搬出来,郭喜安将厨房旁边的那个库房专门用来放变蛋。 搬完变蛋,那就是搬床铺了,以前家里唯一的那张老旧床铺被倒塌的乱石砸了个稀烂,郭喜安特意算着时间早早找李老头家定做了六张木床。 李老头帮着郭喜安家建房子没有空接活,他儿子李大山继承了他的手艺,也会这些木匠活计,这几张木床便都是他打的。 郭喜安看过了,都结实得很,很是满意,指挥着往堂屋两边的房间里面一个房间放上一张。 之前觉着是没有多少东西要搬,但这一圈摆放布置下来,竟也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 几个孩子也雀跃着帮着忙进忙出。 “喜安,这床是都要铺上褥子吗?”李大娘抱着被褥过来询问。 郭喜安一下做了六张床铺,李大娘才知道的时候一直觉得没有必要,孩子们都还小,做那么多床也用不上。 郭喜安却是想一次都考虑上,省得麻烦,还是坚持做了六张床。 这会儿她想了想,回答:“先铺出四张床就行。” 做了这么多床,她当然也新买了不少被褥,多余的被褥便放在空床上,找了一块布盖上,想到这里,郭喜安又寻思得去打几个柜子回来,这些个被褥和换洗衣裳之类的,有了柜子才比较好收纳。 第182章 铜锅胡芋焖饭 周美玉怀着身子,不敢让她干什么,可她闲不住,也跟过来看热闹,帮着拿些板凳盆碗这样的小物件。 郭喜安顾念着她的身子,才走了两趟便不肯让她帮忙了,拿了个板凳让她坐着休息。 周美玉坐在门口,瞧着这宽阔的堂屋,再看铺着地砖严整的地面,由衷地感叹: “喜安呐,你家这房子现在可是咱们村里最好的了,就是比城里那些富贵人家的宅子也是不差的,有了这座大宅子,向佑向泽两个长大以后娶亲也不愁了。” 郭喜安正打了水来擦桌子,听她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这说的是哪到哪,两小子才四岁呢,什么娶亲不娶亲的,说得也太远了。” 周美玉有些不以为然,“别看现在小,这孩子长起来可是快得很,十年的时间说起来长,眨眼也就过去了,做父母的考虑长远些也没什么。” 正说着,向佑向泽一人抱着张小凳子进来了,“娘,这个板凳放哪里?” 瞧着他们还四肢短短的奶团子样,郭喜安都想象不到他们以后长大娶媳妇的样子。 说来他们要是长大娶亲有自己的家庭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再这么依赖和不舍得离开自己了吧,这样一想,还有点失落和寂寞的情绪生出来。 郭喜安甩了甩头,想啥呢,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那边向佑向泽不知道自己娘亲短短一瞬间脑海里已经上演了千万种奇思妙想,还仰着小脑袋等着回复。 “拿来娘亲这边,正好娘一并擦一擦。”郭喜安甩下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笑着朝他们道。 向佑向泽便颠颠地抱着小板凳跑过来。 “娘,我帮你。”向佑放下板凳,又拿了块抹布过来,要帮着郭喜安一起擦这些桌椅板凳。 向泽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找了块小抹布过来,“我也来帮娘。” 周美玉在一边看得笑眯眯地直夸奖:“向佑向泽可真懂事!” 向泽一听,微微挺起小胸脯,擦得更卖力了。 这样的喜日子,当然免不了要做一些好吃的来庆贺庆贺,之前种下的胡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成熟了,郭喜安特意挖了一篮子回来。 但许是播种的时间有些晚了,胡芋本是耐寒耐旱的作物,当时她们播种的时候已经快四月末,后面便是气温高又多雨的季节,这胡芋长得没那么大,大多数都是只有成人一个拳头大小,还有不少都是只有半个鸡蛋大小的小胡芋。 郭喜安看着这些小胡芋也没有灰心,虽然个头不大,导致产量低了不少,但以后注意着播种时间,也是能避免的。 况且这小胡芋,也能做出不少美食来呢。 孙大娘她们看见郭喜安拿出这篮子胡芋,是她们没见过的作物,都奇怪地询问:“喜安,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胡芋,之前从一个跑西域的商人那里买来的,吃着味道不错,便留了种子种了半亩地。” 李大娘好奇地上前,拿了一个仔细观看:“瞧着有些像红薯,就是比红薯胖一些。” 郭喜安忍不住一笑,她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这胡芋跟红薯也算是亲戚了,都是根茎类高淀粉的食物,就是味道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胡芋也好吃着呢,正好今天让你们尝尝。” 听郭喜安这么说,孙大娘她们也好奇得很,都热情地要来帮忙。 郭喜安也没客气:“今儿个我特意从镇上买了三条鲜鲫鱼回来,大娘帮着我把鱼收拾出来吧。” “这有什么难的!”孙大娘撸起袖子,随着她去厨房,看到养在盆里的三条鱼,她嗬了一声:“这鱼个头可都不小啊。” 郭喜安抿唇一笑,她特意挑着大的买的,每条鱼都足有个四五斤重。 孙大娘把盆端出去,到院子里的井边去收拾,李大娘过去给她帮忙。 周美玉跟着进了厨房,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 郭喜安拿了把葱蒜让她帮忙剥着,自个儿拿着特意挑选出来的小胡芋清洗起来,她打算做一道前世的家乡美食,铜锅洋芋焖饭,洋芋也就是土豆,这个时代叫做胡芋的东西。 这里就应该叫做铜锅胡芋焖饭了。 她挑选的都是个头不大的小胡芋,这样的小胡芋嫩得很,不需要用刀削皮,拿了竹编的簸箕,放在盛水的盆里反复搓洗,就能把小胡芋的表皮全部搓下来。 清洗干净的小胡芋不需要再切块,它的大小已经刚好合适。 家里没有火腿,这是一大遗憾,郭喜安只能拿了五花肉出来代替,五花肉切成稍大一点的肉粒备用。 又从院子的菜地里摘了些豆角过来清洗切成小段,大米是早早就泡好的,这时候硬度刚好。 做铜锅洋芋焖饭的米饭可以不用蒸熟,大米泡上两个小时以上即可,这样闷出来的米饭才会粒粒分明。 热锅倒油先把准备好的五花肉粒倒入锅中煸炒,待炒到肉粒表面金黄盛出备用,将就着锅中底油倒入小胡芋煎炸,同样炸到胡芋通体呈金黄色,再把豆角倒入一起翻炒几分钟后,直接加入控干水分的大米一起翻炒。 加入调味的盐再翻炒均匀,盖上锅盖小火闷煮上两刻钟即可。 孙大娘她们已经把鲫鱼都处理干净拿进来,只吃铜锅胡芋饭未免单调了一些,郭喜安准备再做一道鲫鱼豆腐汤。 得知郭喜安要把这三大条鲫鱼都拿来做汤,孙大娘觉着有些可惜,郭喜安不这么觉得,待会儿虽然就三家人吃饭,那加起来的人数也是不少的,这汤也得熬上一大锅才够吃。 为了喝汤的时候也能更好盛上几块鱼肉,郭喜安煎鲫鱼的时候没有整条地煎,是砍成小块来煎的。 鲫鱼块煎至两面金黄后,直接加入适量清水,放入葱姜,大火烧开加入切好的嫩豆腐,放上一点胡椒粉,转小火盖上锅盖让它慢慢炖煮,待会出锅的时候加点盐调味即可。 趁着这个时间,郭喜安还准备再拌上一盆凉菜。 第183章 贺礼 先前孙大娘送来的半篮子嫩黄瓜脆爽得很,拿了一些做了道拍黄瓜,又拿了七八个皮蛋剥了,切瓣摆盘,中间配上小半碗蘸料添个菜。 焖胡芋饭的锅里开始传来浓浓的焦香味,郭喜安掀开锅盖,里面的米饭已经焖熟,小胡芋本就是煎炸得金黄的,这会儿焖得表面都带了一点焦黄色,锅底还有一层焦黄的锅巴。 众人都被这香味吸引过来,瞧着这一大锅黄白绿相间又油汪汪的焖饭,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哎呦我的娘,这可真是太香了。”孙大娘第一个称赞。 “是啊,这香气闻着就叫人口水直流呢。”周美玉也笑道。 郭喜安用锅铲再翻炒了几遍,让焖饭更加受热均匀,锅底下的锅巴也铲上来,敲了几块盛出来,放在碗里,让厨房里的人一人捏了一小块先尝个味。 这锅巴可是这类焖饭的灵魂,香得很,这种锅巴的脆不是那种酥脆,嚼起来稍微费劲一点,有些累牙,却是越嚼越香,回味留长。 几个大人都吃得赞不绝口,更何况几个小的。 “娘,我还想吃。”意犹未尽的小向泽踮着脚扒着灶台,眼巴巴的看着铁锅。 其他几个小的也是一脸渴望样的看着郭喜安。 郭喜安一笑,“你们去把李爷爷和大山叔叔、孙爷爷和孙家的几个叔叔请来,咱们就可以开饭了,想吃多少都有。” 李家和孙家都是一大家子过来帮忙的,先前搬完东西,男人们便都先回家去了,就孙大娘她们留下来帮着拾掇一些细碎的活计。 孩子们一听,片刻都不耽搁,向佑还有条有理的给分成两队:“我和二丫表姐去请李爷爷他们,大丫表姐带着弟弟和三丫表姐去请孙爷爷他们。” 分散开去叫,能更省时间,早点回来就能早点吃上饭了。 其他孩子都没有异议,高声答应着蹦蹦跳跳的往外去了。 郭喜安含笑着看他们出门去,这一大锅的胡芋焖饭已经好了,旁边炖汤的锅也冒出阵阵鲜美的香味,掀开锅盖一看,汤色已经熬得奶白,放上两勺盐,郭喜安盛上一小口尝了一下味,汤味鲜美无比。 郭喜春把桌子搬了出去,两盆凉菜先端上桌,孙大娘她们也帮忙摆着碗筷。 等孩子们带着孙李两家的人过来,饭菜也刚好全部摆了出来。 李老头和李大山过来时,一人手里还拿着四张板凳,说是给郭喜安他们搬家的贺礼。 郭喜安他们家具不多,先前盖房子期间,供人坐的板凳好多都是从孙家和李家暂借来的,李老头他们送这个礼物也是很贴心的了。 孙有才带着家里人过来,也拿了礼物,是两只还活蹦乱跳的灰色野兔子,被拎着耳朵,后腿还在一蹬一蹬的。 小向泽高兴得很,一进院子就朝郭喜安喊:“娘,孙爷爷说给我们送两只大兔子,好看得很。” 郭喜安老早就看到了,迎了出来,“李大伯孙大伯,都说了是来吃顿便饭,做什么还带礼物?” 孙有才爽朗一笑:“也是运气好,之前挖的陷坑,昨儿个上山去瞧,里面落了这两只笨兔子,也没伤着,刚好给你家那新建的畜牧圈添个热闹。” 李老头也笑眯眯地道:“先前家里攒了不少木材的边角料,刚好够打八个凳子,也省得你们再去新买了。” 两家送的这些礼物,都不是贵重的,可却是庄户人家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又都是实用的,可见对方的心意。 “那我就多谢李大伯和孙大伯了。”郭喜安道了谢,又赶紧招呼着人进去,“快进屋吧,饭菜都好了。” 郭喜安接过两只兔子暂时先放到鸡圈里去。 孩子们很想去看兔子,又惦念着今天的好吃的,纠结之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先去了堂屋,吃完饭再说。 胡芋焖饭热腾腾地盛出来,一人一大碗,配着同样一人一碗的鲫鱼豆腐汤,一屋子的人吃得兴高采烈。 这胡芋焖饭当真是醇香可口,米饭油而不腻,颗颗分明,叫胡芋的东西更是香喷喷的,是介于熟与糊之间最完美的状态,外焦香里绵软,口感细腻,好吃得不得了。 焖在里面的豆角也很好吃,耙耙的还带着一点汁水,清甜又带着肉香和米香。 鲫鱼豆腐汤也很惊艳,汤味鲜浓,每碗汤里面都能捞出几块鱼肉和嫩嫩的豆腐,吃起来都嫩滑鲜香。 一口胡芋焖饭,再喝上一口香浓的鲫鱼豆腐汤,这滋味,真叫人觉得快活过神仙。 现下虽然已到傍晚时分,但暑热还没消退,一屋子的人吃得满头大汗,却是舍不得停下,捧着碗吃得香甜。 李家就一个小孙女,孙家孩子就多了,足有六个小孩,再加上自家的,一屋子孩子可不少,郭喜安单独给他们开了一个小桌,凉菜也都各分了一盘子摆在桌上,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倒比和大人们坐一起时还要高兴。 向泽小大人似的,忙着刨自己碗里米饭的同时,还学着娘亲和大姨的样子,努力展现出主人家的好客来,热情地劝着李家和孙家的孩子:“你们都多吃一些,锅里还有呢。” 见孙大娘家四岁的小孙女三妞使筷子还不熟练,小向泽倒腾着小手站起来给她夹拍黄瓜。 小三妞是全场最小的孩子,虽然也是四岁,但比向佑向泽还要小上两个月,接了向泽给她夹的一块黄瓜,小三妞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向泽哥哥。” 小向泽听到这声哥哥一下就心花怒放,以前自己和哥哥一直都是小伙伴们当中年纪最小的,都得管别人叫哥哥姐姐,这下自己终于不再是最小的那个,也能听别人叫哥哥了。 又殷勤地给小三妞夹了几块变蛋,小向泽开心道:“三妞妹妹,这个变蛋也很好吃,你尝尝。” 这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吃完饭,孩子们约着去看大兔子,李老头见院子里摆了些砖头木块,问了郭喜安得知是要给家里的小狗盖个狗窝,原是之前忽略了这事,把小狗住的地方忘记了。 才吃完饭,也刚好消消食,李老头便带着儿子大山直接上手去帮着盖狗窝,孙家的男人也过去帮忙,盖个狗窝对他们来说小事一桩,这么多人帮忙,一会儿就给搭好了。 孙大娘她们则是帮着收拾碗筷,清洗锅盆。 差不多把厨房都拾掇好,也到了之前定好的收鸡蛋和冰粉籽的时间。 为了避免麻烦,郭喜安把自家收鸡蛋的时间和收冰粉籽的时间一样,都定在酉时末,每天一个时辰的收货时间。 这会儿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卖鸡蛋和冰粉籽了。 第184章 无耻 狗窝搭好后,李、孙两家的男人们又坐着歇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家了,孙大娘和李大娘婆媳没急着走,反正这会儿回家也没什么事,便在郭家再坐一会儿聊聊天。 今天来卖鸡蛋和冰粉籽的人不多,郭喜安姐妹两个也不忙。 “喜安、喜春呐,娘来看你们了!” 郭喜安见着今天收的鸡蛋快要满两篮子了,正要拿回屋里去,便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 因着现在是收货的时间,郭家的院门是大开着的,方便人进出。 听到这道声音的郭喜安身子一顿,转身看去,果然是郭老娘。 郭老娘满脸喜气,进了院子就不住地打量,先前在院子外头的时候,看着那院墙就气派得很,进了院子,见这新盖的大宅子足有富贵人家三合院的样式,连院子外头都铺好了地砖,更是心热,她这女儿,果真是发大财了啊! 上次她过来的时候,得知郭喜安她们为了建房子欠下六十两的银子,可是吓了好大一跳,慌忙逃走后更是埋怨她们不知轻重,敢欠下这么多的银子。 生怕连累上自己,更是立马断了和她们来往的心思。 可前些天,从邻里那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向阳村这边有人在收购鸡蛋,价格公道得很,大树村的许多人家都把自家攒下来的鸡蛋拿过来这边卖。 郭老娘一知道那边收鸡蛋的价钱是一文钱两个,立马就心动了,找了知道这事的邻居细细打探一番。 这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之后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这收鸡蛋的人家不就是她那嫁到向阳村的二女儿家吗? 郭老娘立马回家把这事告诉自己儿子。 郭天赐一听,果然也关心得很:“可你上次不是说她们还欠着人家六十两银子吗?哪来的钱收鸡蛋,又收这么多鸡蛋干什么用?” 具体的郭老娘也不太清楚,她嗨了一声,“你管她们收鸡蛋干什么,我可是听说了,她们收那鸡蛋一天就要收好几筐,按照她们开的价钱,一天就要花上好几百文,能拿得出这个收鸡蛋的钱,许是发了什么大财,把债都还清了吧!” 郭天赐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一下就心热起来,激动道:“这么说,二姐大姐她们是发达了?” 郭老娘也是一脸的喜不自胜,“瞧着是这样,我看我们明天就赶紧去向阳村一趟,她们可是我的亲女儿你的亲姐姐,现在你二姐和大姐有钱了,还不得照拂照拂娘家吗?” 郭天赐也心动得很,但他到底比自己老娘多了一分谨慎,思考了下道:“娘,先别这么急,我明儿个再去打探打探,摸清楚情况再说。” 要是大姐二姐真发了财,自己打探清楚些,也好估摸能要多少好处。 在有心的特意打探下,郭天赐还真打听出不少事情来,知道郭喜安她们拿这鸡蛋是去做变蛋的。 变蛋这个东西现在在镇上可是热销得很,郭天赐因为经常要去世祥建行送菜,那里离镇上不远,每次他送完菜,拿了钱,都要拐去镇子上买上几个大肉包子自己吃。 这变蛋前一阵子在镇上可是卖得火热得很,刚开始卖五文钱一个,现在降下价来,可也卖得不便宜,要三文钱一个呢,听着别人吹捧,他自己也没忍住掏钱买了尝个鲜,果然味道好得很,可就是太贵,他也只敢偶尔偷偷买两个尝尝。 现在知道了这么热销的变蛋竟然是自己二姐做出来的东西,他当下心里一片火热,根据老娘说的二姐她们收鸡蛋的价钱和镇上卖变蛋的售价,而且这变蛋还卖得这么好,这里面的利润,他简直不敢想。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郭天赐满脑子都是发财了的想法,回到家已经快到傍晚时侯,和老娘说了这事后,一刻都等不及,当即陪着郭老娘往向阳村这边过来。 这会儿他跟在郭老娘的身后,看着二姐家这新建的大宅子,心里可是眼热不忿得很,两个女人家,住那么好的屋子作甚? 虽然心里不满,脸上却挂着笑,紧跟着郭老娘的话后,郭天赐碘着笑脸朝郭喜安招呼:“二姐,许久不见,我这心里一直牵挂你得很。” 除了孙大娘她们,此时郭家院子里还有一些过来卖鸡蛋和冰粉籽的村里妇人,见着这面生的两人自称是郭家姐妹的娘亲和弟弟,都有些好奇的看过来。 郭喜春见着他们,脸色十分不好看,没有控制住情绪,语气有些发冲道:“你们来干什么?” 郭老娘一听这话老脸就沉了下来,瞪着眼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子娘,来自己闺女家还来不得了?枉费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这么大,养出你这样不孝的女儿。” 郭喜安拦住气白了脸还想说话的姐姐,笑着扬高了声音道:“瞧娘您这话说的,姐姐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我姐妹两个出嫁之后,娘您是一次都没有上门看过。” “之前姐姐被夫家欺压折磨,带着孩子求上门去,您连门都不肯开,扬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和你们没有关系,这次您突然上门,又认我们是闺女了,姐姐她才会这么惊讶。” 郭老娘上次过来的时候,郭喜安还是笑脸相迎的,她一直以为这二女儿还是念着自己是她亲娘,对自己是有感情的,猝不及防这次郭喜安一开口就揭了她的老底,老脸顿时涨红了,恼羞成怒喝道:“你胡说什么?没有的事。” 围观的村民们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一出热闹,郭喜春的遭遇她们不清楚,可这郭喜安以前在老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说来这郭喜安嫁到他们向阳村,确实是没见过她娘家人来探望过,先前她们母子被老程家的人那样苛待,这所谓的娘家人也是不管不问的,就连程家老二战死的消息传来,都不见郭家那边来人慰问过。 怎么现在郭喜安才带着一家人日子好过一点,这娘家人就冒出来了? 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左不过是看着郭喜安姐妹日子好过了,能占便宜了,上门来打秋风了呗! 呸,什么人家啊? 这郭家姐妹也真是个命苦的,婆家受罪,娘家又是个这么势利眼的东西! 第185章 道德的制高点 面对围观人群鄙夷的眼神,郭老娘一张老脸挂不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郭天赐一看这架势不对,老娘先前可没说过二姐她们是这样的态度啊,立马上前扶住她,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冲郭喜安道: “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娘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至亲长辈,先前没来看你们也只是家中农务繁忙抽不开身而已,她心里可是一直挂念着你的,你作为亲生女儿,怎么能就因为这个记恨老娘,瞧你把她给气的。” 郭老娘很能闻弦知雅意,立马扶住额头,歪在郭天赐的身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倒真有那么几分可怜。 郭天赐更是趁机道:“还不赶紧请娘进去坐下,有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慢慢说。” 郭喜安瞧着他们这副作态,这演技倒是个个都能去领奥斯卡奖了,心里嗤笑一声,懒得再和他们虚与委蛇,出口十分不客气: “这我可不敢,娘才进我家院门,大姐只是问了一句话,就被扣上不孝的帽子,我不过是解释几句,摆出事实,既没动手又没骂人的,娘就摆出这副样子,要真进了屋里,她要是再出个什么好歹,要赖在我身上,这又没有其他人能看见的,我岂不是有嘴说不清,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大伙儿都在,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斜睨了郭天赐一眼,郭喜安又闲闲地补上一句:“还有,你刚刚也说错了,按照你们之前的说法,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又怎么能再说是一家人!咱们现在,也就是一个亲戚关系,又常年不走动的,还算不得是多亲厚的亲戚。” 郭天赐铁青了脸,没想到这个记忆中一向怯懦的二姐如今竟然这般硬气,说话完全不留情面,这是全然的不念亲情了。 郭老娘更是被气得半死,又有了力气,颤抖着手指向郭喜安,“你...你个不孝女,你这是发达了,便六亲不认,连自己老子娘都不想认了!” 郭喜安“啊”了一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娘是以为我们发达了,日子好过了,这才找上门来的啊。” 郭老娘神情一窒,她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可一看周围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心里一堵,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掩饰: “是又如何?再怎么说,你的命也是老娘给的,你现在发达了,连亲娘老子也不想认了,行,我们高攀不上,不认就不认,你拿出一百两银子出来,就当买断这生养恩,老娘我以后,便当没生过你们这两个不孝女。” 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一百两,这郭老娘可真敢开口啊! 郭天赐眼见事情进展成这样,眼珠子一转,露出一副哀戚的样子道:“大姐,二姐,我和娘今日过来,本是心里挂念着你们,一家子骨肉血亲,我们又怎么会不关心你们?” “只是如今你们既然已经看不起血脉至亲,连老娘都可以不认,我们虽然伤心,也不愿意过多纠缠,爹娘到底养了你们一场,如今爹他又缠绵病榻,这钱也是给老人家的看病钱,如此,便算是买断我们之间的骨肉亲情了。” 这话说得哀哀戚戚,一副痛心至极的样子,更是拿住了父母生养之恩的死穴,就这一条,无论父母做了什么,只要抬出生养之恩,为人子女的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得老老实实地被按下去。 围观人群的眼神果然变了一变,孝这一伦理道德,无论是国法还是民律,从来都是被列为首位,被世人所看重的,这会儿郭天赐又做出这副痛心疾首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再加上郭老娘也一副眼含热泪的可怜样,倒叫不少人生出了些同情来。 到底是自己老娘,逼得娘家人说出这样的话,郭喜安这样,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些。 眼见着他们如此颠倒是非,厚颜无耻,郭喜春气得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冲出来,“够了,你们不用在此惺惺作态,什么骨肉血亲,生养之恩,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目的的无耻借口。” 郭喜安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担心地上前扶住她。 郭喜春回握住妹妹的手,她知道妹妹为了维护她的脸面,许多事没有说得太深,但她现在早已不看重那些了,如今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她绝对不会允许郭老娘和郭天赐还妄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给她们泼脏水的行为。 逼回了眼里的泪意,郭喜春头脑无比清醒地看向郭天赐道:“你所谓的生养之恩,生恩是有,养恩却是个笑话,家里一向嫌弃我和喜安是个女儿,一直当我们是赔钱货,何曾给过我们半点关心,从小我就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去世之后,便是爷爷一直照拂着我,要不然,我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至于喜安。”郭喜春看向郭老娘,眼泪都是冷意,“她比我更可怜,她才生下来的时候,奶奶已经不在了,你和爹一看到生下来的又是个女娃子,当场就要抱到后院的水沟里去淹死,还是爷爷他老人家拼死抱回,喜安这才捡了一条命,这些事,娘你不会以为爷爷不在了,就无人知晓了吧?” 郭喜安意外,这事她自己都不知道,一想也是,才出生的婴儿哪会记得这些,后面未曾再听说,可能是爷爷和姐姐怕原主伤心难过,才没对她提起过吧。 虽说重男轻女在这里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人们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天经地义,可是恶毒到要溺死才出生的亲生闺女,这也是叫人骇人听闻,令人无法接受的恶毒行径了。 郭老娘是真没想到这事郭喜春竟然会知道,还当众给她抖露出来,不免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你胡说个什么?那时候你才多大,能记得什么事?别在这胡言乱语。” 郭喜春冷笑一声,“我那时候都已经三岁多,快要四岁了,你和爹跟爷爷为了这事高声争吵,出门的时候见着趴在门槛上哭的我,更是不耐烦地扇了我好几个耳光,我一直害怕娘亲会连带着我再丢到水沟里,从那之后一直胆战心惊小心讨好,自然对这事记得牢实。” 第186章 众怒 眼见着郭老娘脸色难看,无话可说,郭天赐又连忙开口道:“那也是早年家里困难,娘和爹才会有此不得已的举措,再说了,最后不也没那么做吗?二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家里到底也供你们吃喝,把你们养大到出嫁了不是。” 闻听此言的郭喜春更是讽刺一笑,“供我们吃喝养大我们?亏你说得出口,我和你二姐在那个家里,从能走路开始就帮着家里干活,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家里的一切活计更是全归了我们,什么叫家里供养我们,明明是我们一直在干活养着家里。” “至于出嫁,不过是瞧着我们年纪到了,能赚彩礼钱了,说是嫁,和卖又有什么区别?我卖在村里平日还能帮着娘家再干活,便少要点价,五百文钱并两匹布一篮子鸡蛋就给嫁了,什么陪嫁也没有,受尽了婆家白眼。” “至于妹妹,卖在外村,当然要价要高一些,一两银子和一口袋玉米糠面就被程家人领走了,走的时候,连一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后面也是受尽嗟磨。” 郭喜春说着这些,眼里又开始涌起泪意,哽咽道:“即使如此,我也还是对你们抱有幻想的,出嫁之后,就算婆家人不喜,你们但凡有个什么事,我也是随叫随到,可你们呢,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周家嫌弃我生不出儿子,对我非打即骂,你们从来不管不问,后来周家把我们母女扫地出门,我带着孩子没了活路,跪在你们门口那么求你们,你们却是连门都不肯开。” “要不是喜安,我早带着三个女儿投了河,如今你们却跑过来一口一个骨肉血亲,指责我们不孝,我倒也想问问你们,娘啊,我和喜安到底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因为我们是女儿,你就能如此狠心,榨干血肉之后还不够,非要连这骨头都敲断了,吸完里面的骨髓才肯罢休吗?” 最后几句话,说得声声泣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在场的多是妇人,就算许多已经被这封建礼教的思想驯化,此刻听到这些泣问,也不免联想到自己,神色之间露出些戚戚然来,眼里涌上泪意,满心满意都是对郭喜春姐妹俩的同情。 李大娘眼里也有着泪花,没想到郭喜安两姐妹还有这样心酸的往事,特别是郭喜春,难怪会来投奔郭喜安,竟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 面对着周围射来的一道道谴责、鄙视的目光,郭老娘直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快要被揭下来放在地上踩了,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神色间躲躲闪闪,哪还有刚刚理所当然的样子。 郭天赐还在梗着脖子试图抵赖:“没有的事,大姐二姐你们就算是不想给爹娘尽孝,也没必要说出这样污蔑的话来。” 嘴上还在逞强抵赖,声音却小了许多,一听就是底气不足。 围观人群却是有着自己的判断,若他们真对郭喜安姐妹俩有一点亲情的关心,郭喜春何至于放着同村的娘家不去,反而来投奔外嫁的妹妹,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当下便有人忍不住道:“行了,你们也别急着给自己洗脱了,明明是你们不慈不善在先,现在倒过来反咬一口,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们自己知道。” “就是,这都什么人啊,可真是黑心肝肠的,到底也是自己女儿,过来泼脏水不说,张口就是一百两,哪来的脸敢开这个口。” “只看到郭家姐妹这新建的房子,你们还不知道她们是借的钱盖的房吧,欠着外面六十两银子呢,你们倒好,还想再敲诈一百两,当真是不给人留活路了。” ...... 众人毫不留情的讥笑指责,让郭老娘和郭天赐面上青白交错。 郭老娘有些扛不住,扯着郭天赐的袖子,想说走吧。 郭天赐却想反正已经闹成了这个地步,不能白白挨了这一顿骂,说什么都要从她们手里抠出一点东西来,当下也不要脸皮了,扬着脑袋耍无赖道: “随你们怎么说,爹娘的血缘关系你们是赖不掉的,如今爹病得下不来床,你们这做女儿的别想撇下不管,拿不出一百两,五十两也成,算是给爹的医药费了。” 这副样子彻底惹怒了众人,孙大娘第一个撸起袖子站起来冷笑道:“你这是打算明抢了?” 周美玉早就忍不住,挺着个大肚子从墙角抓了扫把就朝郭天赐打去:“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当我们向阳村没人了不成?” 其他妇人被这话也带起了同仇敌忾的义气,纷纷围了过来,义愤填膺道:“就是,这是欺负到门里来了,当这是你们大树村呢。” “赶紧滚,别让我们叫了村里男人过来,到时候还能不能这样全须全尾地离开,可就不一定了。” ...... 面对这些妇人的驱赶,郭天赐刚开始还想抵抗,可见这些妇人越发凶悍,甚至有不少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棒,竟真要朝他打来。 他立马没了硬气,抱着头骂骂咧咧的逃跑,“郭喜安郭喜春,你们连亲爹娘兄弟都不认了,也不怕天打雷劈的遭报应......” 孙大娘见他还污言秽语,嘴里不干不净,气得提着木棒追打上去,郭天赐一看,也顾不得骂了,和郭老娘脚底抹油跑得更快。 郭喜安见周美玉挺着肚子手里抓着扫把,气得面色通红的样子,忙上前扶住她,“行了,你还怀着孩子呢,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周美玉却是落了泪下来,抓着郭喜安的手道:“从前也没听你说过,这哪是什么娘家人啊,简直是畜生不如,苦了你和喜春姐了。” 第187章 秋收 郭喜春来投奔郭喜安,从此住了下来,郭喜安也只和里正说过真实原因,其他人打探她也只是三言两语遮掩过去,村里许多人其实是不太清楚里面缘由的。 今天郭喜春自揭伤疤,众人才知晓内里竟然是这么个原因,见郭喜春的眼眶此刻还红着,不少人同情地上前劝慰几句: “喜春,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样的娘家人,断了就断了,犯不上伤心。” “是啊,你那夫家人也真不是个东西,竟能干出这种事,好在你们姐妹两个能互相依靠,这日子以后也是能好起来的。” ...... 郭喜春试了试眼角的泪,强撑出个笑来,“婶子们说得是,我早就对他们心冷没有什么指望了,但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不放过,事到如今还敢如此厚颜无耻的上门,今日也是多亏了你们在场,要不然我们姐妹两个还不知道要吃什么样的亏呢。” 郭喜安也向大家道谢道:“是啊,今日之事还多亏了几位婶婶嫂子,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今天为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姐妹两个心里都感激得很。” 在场的妇人们听了这话心里都觉得慰帖极了,更很有些自己路见不平的正义感,纷纷又安慰了几句,说了好一会话,才告辞离开。 等人都走光之后,郭喜安看向郭喜春,还有些担心她。 姐姐虽然也怨着娘家那边,但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对那所谓的娘家人,只有厌烦,她的感情怕要复杂很多,恨意有多少,心里的伤心只怕也不会少。 看清了妹妹眼里的担心,郭喜春朝她笑道:“我没事的,从我离开大树村的那一刻起,我的亲人就只有你和孩子们,其他的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我再不会因为他们牵动情绪。” “姐你能这么想最好了。”郭喜安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说起另一件事: “咱们家之前的水稻种的比别家的都要晚些,现在稻穗还没全黄,但再之前种下的玉米和胡芋却是可以收获了,我瞧着村里其他人家都开始在忙着秋收,咱家也可以先把村尾地里的玉米和胡芋先收了。” 说起这个事,郭喜春果然顾不得伤心了,连连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家的那半亩玉米,早几天就可以收了,只是那时候咱们住在棚屋里,家里房子还没建好,收来也没地方放,我才没提,现在趁着天气好,是得赶紧收回来。” 金秋八月,正是收获的季节,村里各户人家都在忙着秋收,向阳村这边的农作物多是水稻、玉米和红薯,郭喜安他们家地少,只有三亩,两亩种了水稻,一亩一半种了玉米,一半种了胡芋。 第二天吃完早饭,郭喜安和郭喜春就背着背篓去地里掰玉米了,几个孩子也要跟着过去帮忙,左右村尾的地离家里不远,郭喜安也没拒绝。 向佑向泽和小三丫个子太矮,根本够不到玉米包,急得不行,郭喜安便让大丫二丫掰了玉米棒子扔在地上,由他们三个小的捡了放到一边的背篓里。 地里农活一向都不轻松,特别是到中午太阳最火辣的时候,更是辛苦,人在玉米地里穿梭,暑热一点都没有减少,玉米杆子比成人要高一个头,密密麻麻的玉米叶子刮在脖子后颈上,再有汗水一淌,那是火辣辣的疼。 到太阳最烈的时候,郭喜安就赶几个孩子回家去了,小孩子的身体素质到底是比不上成人的,这么跟着干活,就算不会累出什么问题,中了暑热也是不好的。 这玉米摘下来,还得运回家里,好在现在家里有驴子皮蛋,给她们帮了不少忙,田野小路狭窄崎岖,没法用驴车,只能给皮蛋背上装好驮鞍,掰好的玉米用麻袋装好,再固定在驮鞍上,一趟皮蛋就能运上七八十斤玉米,可给郭喜安她们省了不少力。 玉米运回家后还得剥皮晾晒,在家里的孩子们就有事情做了,帮着把运回家的玉米剥皮。 半亩地的玉米,靠着郭喜安和郭喜春,也忙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才收获完,今年的玉米长势不错,半亩地也收获了差不多三百多斤玉米,就这个产量,在这个时代来说,可也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收完玉米,郭喜安又挖了一背篓土豆,便和郭喜春收工回家了。 这几天的田野地间,村里的村民们可都是干到天擦黑才会回家,郭喜安她们家地少,秋收也不像村里其他人家那么忙碌,剩下的半亩胡芋明天一天也就能收完了,倒是不用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起早贪黑的忙碌。 回到家里,几个孩子正坐在运回来的玉米堆里,认真地剥着玉米皮,孩子们力气小,不能像大人一样玉米皮往两边一撕,再揪着尾巴一拧,就把玉米壳轻松去除,他们是一页一页地剥着撕,速度不快却干得认真。 郭喜安一进家门就瞧着这一群懂事的孩子,身体上的疲累都消散了很多。 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又把皮蛋背上的两口袋玉米卸了下来,今儿个皮蛋可是帮了大忙,郭喜安抚着它的脑袋夸赞:“皮蛋真乖,真能干,你今天辛苦了,待会儿给你加餐做好吃的。” 皮蛋扇了扇它的小耳朵,摇头晃脑地显得很高兴,显然郭喜安的夸奖很是奏效。 郭喜安笑了笑,给它把背上的驮鞍也撤了下来,先打了一桶水提来给皮蛋喝,又去抱了一捆刚刚一并砍回家的玉米秸秆,拿到院子里用刀剁成小段,玉米秸秆是驴子最爱吃的食物之一,足足剁了一大桶,才提去喂给皮蛋。 伺候好皮蛋,还有家里的鸡兔,之前孵下的六只小鸡,这么段时间也长了些个头,昨天孙大娘家送来的两只兔子,郭喜安已经隔了出来。 鸡兔的生活习性不同,不适合同笼圈养,她便在菜地旁边又用木桩圈了一小块地方,把两只兔子养在里面。 把鸡兔都喂上,郭喜安才准备做自家的晚饭。 第188章 狼牙胡芋 尽管累了一整天,这晚饭郭喜安也不打算凑合,但是太繁琐的她也没力气去做,特意挖了一篮子胡芋回来,就是打算再用这胡芋做一道好吃的。 前世她就特别喜欢吃土豆,土豆的做法多样,口味繁多,怎么吃都不会腻,她今天就打算再做一道前世家乡街头巷尾都有的一道常见美食:炸狼牙土豆。 所谓的狼牙土豆其实也就是炸土豆块,只是土豆切成细长带有波浪纹的形状,炸好的土豆用各种调料一拌,麻辣鲜香,老少皆宜,是一道很受欢迎的街头小吃。 要做狼牙土豆,切土豆的刀就要用特制的工具,这个郭喜安早有准备,她前些天就画了模型特意到铁铺打造出来,这玩意也很简单,就是一块铁片,一端打得薄薄的,刀锋做成波浪形状就可以了。 这里的匠人都很贴心,郭喜安原本只是画了一个简单的形状,听了她描述的用途后,经手的铁匠还在握柄处包嵌上一块木料,久用也不会伤手。 这特制的胡芋刀拿回家也有好多天了,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 家里人多,郭喜安直接捡了半篮子胡芋洗净削皮,然后拿胡芋刀切成粗细均匀的长条齿状,全部切好之后放入盆中加清水淘洗两遍,洗去表面多余的淀粉后,先用清水泡着,再去准备配料。 葱蒜是少不了的,还有芫荽,没有小米椒,只能待会多放点辣椒面,再把自家腌的酸菜捞一把出来剁碎备用,基础的调料就配好了。 起锅倒上半锅油,这炸东西就是要油多,比较费油,郭喜春进来看见可是又心疼了一阵。 油温七八成热倒入控干水分的胡芋,郭喜安喜欢吃生脆口感的,只炸到六七成熟就捞出控油盛入盆中,放上先前准备好的那些调料,再加入盐、白芝麻、花椒粉和一大勺辣椒面,舀上一勺锅中热油浇在最上面的辣椒面上,激发香味,趁着热劲拿勺子搅拌均匀,一大盆子的狼牙胡芋就做好了。 怕不够吃,郭喜安还下了些挂面,汤头做得简单,就是酸菜鸡蛋的,清爽开胃。 饭菜端上桌,孩子们早早已经自觉地洗完手坐到桌子旁,一人端了一碗面条,没先吃面,都不约而同地先看上那大半盆狼牙胡芋。 炸过的胡芋泛着金黄的光泽,此刻又裹上一层红亮的调料,小葱芫荽的绿意点缀其中,光是卖相已经引人垂涎欲滴。 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鲜香麻辣的滋味一下直冲口腔,这麻味辣味已经很足,又带着酸菜清爽的酸口,味道十分丰富,土豆炸得也刚刚好,不是全熟的那种耙软面糊,生脆的炸胡芋吃起来脆爽还带着一点水润,是郭喜安更喜欢的口感。 微眯了眯眼睛,这熟悉的美味让郭喜安的心情十分愉悦,其他人也吃得停不下嘴。 郭喜安今天的这道狼牙土豆做得有些重口,麻味辣味都很足,家里人倒是和她口味差不多,多是能吃麻吃辣的,就是小三丫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辣得鼻尖都冒了汗,嘴里嘶哈嘶哈,手上筷子却是不停。 大半盆炸胡芋,很快就被一家人一扫而空,吃完了胡芋,大伙儿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去吸自己碗里的面条。 今天的狼牙土豆做得已经很好吃,但是对郭喜安来说还少了一些什么,这狼牙土豆在她生活的那个前世本就是起源于西南那一带,后面虽然传到了其他许多地方,味道也根据各个地方的口味做了不同的改变,但郭喜安还是最钟爱家乡的吃法,除了那些基础的配料,还得加上半碗切碎的折耳根,那才是狼牙土豆的灵魂配料。 折耳根也就是鱼腥草,这玩意儿两极分化得厉害,爱的人如痴如醉,生吃也能拌上两碗饭,不爱的人,闻其气味就欲呕,简直是黑暗料理中的黑暗料理。 郭喜安是喜欢的那一派。 说起折耳根,之前没有特意留意过,但是这边的气候条件也是适合折耳根生长的,这山上应该也会有。 折耳根是一年四季都有的植物,春夏高发最适合食用,之后便有些老了,影响口感,这个季节倒是已经过了最佳食用的季节。 郭喜安有些遗憾,但还是打算以后上山多留意留意,现在吃不上,确定有的话,来年也可以挖来解解馋。 吃完饭,向佑带着弟弟姐姐们去学习练字,郭喜安和郭喜春则是继续去剥玉米。 “这玉米不算多,咱们今晚就都剥出来,趁着这一阵日头好,明天晒上一天,也差不多可以脱粒了。”郭喜春说道。 郭喜安点点头,“明天挖胡芋,都是力气活,让孩子们都在家就是,刚好照看晒玉米。” 大丫闻言转过身来:“我明天也能帮着娘和小姨去挖胡芋,我有力气,能帮得上忙。” 大丫一向是个能干的,不止家务能帮得上忙,干农活也顶得上半个成年人,郭喜春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习以为常。 但郭喜安还是把她当成个孩子,家里农活并不是真的忙不过来,需要赶工赶点,不是非常必要的时候,她不想大丫小小年纪那么辛苦,便笑道:“家里也要有人看着呢,你在家带着弟弟妹妹就行。” 这挖胡芋就要比掰玉米更辛苦和费力气了,需要一锄头一锄头的挖下去,刨出土豆来,还要捡到箩筐里面去,费的时间也更多。 半亩地的胡芋,郭喜安和郭喜春一刻不停歇地挖了一整天,中午都没回家吃饭,还是大丫送饭过来,她们就在地里凑合着吃了一顿。 郭喜安他们是村里唯一种土豆的人家,先前她种这个东西,村里人看到了就觉得奇怪,也有不少人问过,得知她种的是什么劳什子胡芋,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都不免觉得她胡闹,家里的地本来就不多,还拿来种这不知道根底的作物,实在是太不知道轻重了。 第189章 明抢 对郭喜安先前种胡芋的行为,村民们很多是不屑的,可这会儿看到郭家地里这些胡芋的产量,明明只种了半亩地,瞧着那装起来的好几麻袋,粗略估计得有七八百斤,这产量可不得了,都快赶上高产的红薯了,这种不屑又变成了羡慕和好奇。 他们哪里知道,这胡芋可比红薯高产多了,这次是郭喜安她们播种晚了,受到影响,个头长得没那么大,产量减少了许多,饶是如此,现在收获的这些,也不算少。 “哎,喜安,你这胡芋我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半亩地能种出这么多!” 四周的地里也有不少村里人在干活,郭喜安家这块地旁边就是李桃红家的地,瞧着郭喜安家挖出这么多胡芋,她忍不住搭起话来。 郭喜安客气地笑笑:“是还行。”其他话一句不多说,继续忙活着活计。 李桃红有些不满,瞧着郭喜安姐妹扎好麻袋,牵来驴打算驮运,她赶紧又道:“这么高产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好不好吃?” 这话里意思明显,郭喜安心里无语,这李桃红当真是脸皮厚,以前闹过几次不愉快,转眼瞧见好处她又能若无其事地凑上前来,滚刀肉一般。 郭喜安没理她。 见郭喜安姐妹俩都不答话,李桃红不死心,碘着脸直接道:“瞧你们家里种出这么多,送半筐给我家尝尝呗,好吃我来年也种一些。” 郭喜安翻了个白眼,干脆直接地拒绝:“不行!我家就这么些地,种出来的粮食自家都不够吃的,嫂子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李桃红脸色一变,“又不要多少,半筐子而已,我看你就是小气。” “是,我就是小气,嫂子不小气,我瞧着你家种的玉米收得也不少,送给我几口袋呗。” 李桃红呸了一声,她不过是想占点便宜,谁知道她家的这个胡芋好不好吃,想换她家的玉米,没门,扭头回自家地里去了。 见人离开,郭喜春有些担心道:“喜安,咱们家的胡芋是不少,送几个给她尝尝也不打紧的,一个村的,这样倒是把关系搞僵了,以后多不好相处。” 郭喜安哼了一声,“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相处的,躲都躲不及呢,本来送她几个尝尝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刚刚也听到了,她倒是脸大,开口就要半筐子,想屁吃。” 况且在整个向阳村,这胡芋只有自家有,要是村里其他人都像她似地来要上几个尝尝鲜,那自家还能剩下什么! 两人把胡芋抬到驴背上固定好,郭喜安又背上一背篓,先往家里运一趟。 回来的时候见着地里有好几个人,远远的就听到似乎有争吵的声音,是李桃红又来纠缠了吗? 郭喜安皱眉,赶紧加快脚步赶到地里,才发现是老程家的人。 郭喜春正在阻止刘翠和李凤萍搬胡芋,又气又怒:“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东西,赶紧放下。” “什么你家东西?”刘大花站在一边满脸不屑,“这是我程家的土地,种出来的自然是我程家的东西。” 郭喜春没想到他们这么无耻,竟然还来明抢了,直接趴在刘翠和李凤萍想要搬的那袋胡芋上,大喊:“我妹妹已经和你们分家了,这是她的地,也是她种的粮食,和你们老程家没有关系,你们还要不要脸?” 刘大花大怒,呸了一声,“你才不要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上门打秋风的,分家了又怎么样,分家了我也还是她婆婆,她的东西有什么拿不得的。” 说完朝刘翠和李凤萍喊:“没吃饭啊,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赶紧的搬!” 刘翠推开郭喜春,和李凤萍提了一口袋胡芋就要走。 “不许搬!”郭喜春又冲上去拉住她们。 刘翠和李凤萍手里抬着胡芋,不好挣脱她,刘大花见此上前帮忙,想把郭喜春推搡开,郭喜春牢牢抓住胡芋口袋不放,刘大花起了火气,嘴里骂骂咧咧:“作死的贱骨头,我看你是找死!”扬起巴掌就想朝她脸上扇去。 落下的耳光没有扇在郭喜春脸上,被郭喜安半道截住。 见着她回来,郭喜春总算松了一口气,趁老程家人愣神的时候,赶紧把胡芋抢了回去,气愤道:“喜安,她们一过来就要搬咱家的胡芋,摆明了明抢,实在是太过分了!” 见着郭喜安过来,刘翠和李凤萍不敢再动手。 刘大花见着郭喜安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可现在是在外面,周围地里还有不少干活的村人在,晾她也不敢太放肆,又找回了胆气,昂着头理所应当道: “什么叫抢?我可是她婆母,地里产了粮食,拿一些孝敬婆家怎么了?” 郭喜春气愤:“你那叫拿一些吗?要不是我拦着,我看你们是恨不得把所有的都搬干净。” 刘大花恼恨地看向她,“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怎么?就许你们干这强盗事,还不许主人家说话了?”郭喜安冷冷开口。 “你怎么说话的?”边上的刘翠不满道:“谁是强盗啊?娘说得对,就是分家了,你还是老程家的儿媳,大家还是亲戚,你地里种了稀奇的作物,送一些孝敬娘怎么了?” “既然是亲戚,那先前小姑送回娘家的那些礼物,婆婆也送给我家一些呗,那些上好的毛皮布料和糕点干货我也不惦记了,听说还送了五十两银子,您也知道,我还欠着外面六十两银子呢,那钱先借来给我应应急呗。”郭喜安不阴不阳道。 刘大花先前因为程家丽的事,着实备受打击,就是程家丽出了门子后,人也是一直打不起精神来,毕竟自己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闹出那等丑闻,后面虽说是去了富贵人家,却是为妾,这对一向虚荣又好面子的她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好炫耀的,更怕旁人的议论和异样的眼光,那一段时间,她连门都不爱出。 直到程家丽那次高调的送礼,那样的大手笔,引得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家羡慕,又有不少人开始上门恭维起来。 这一下,刘大花又开始抖擞起来,也不避讳自己女儿是给人家做妾的事实了,逢人就要炫耀一下自个儿女儿多么多么出息,送来多少多少好东西。 经过她不知疲倦的宣传,程家丽送的那些个东西,满村子就没有人家是不知道的。 这会儿听到郭喜安提起自己女儿送的那些礼物,刘大花一下警惕起来,防备道:“你说什么梦话?那是家丽送给我们程家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提?” 第190章 是来给我们帮忙的 郭喜安一脸无辜,“不是大嫂说的吗?就是分家了,那也是亲戚,既然是亲戚,亲戚有难,怎么能不帮呢?” 刘翠一下跳起脚来,“那是你自己不自量力,借了那么多银子还不上,自讨苦吃你活该,还敢打我们家的主意,只是亲戚而已,你倒是敢开这个口,好大的脸!” 郭喜安的神色一下冷了下来:“哦,你们也知道只是亲戚而已,不得我们的同意,就强制到我家地里来搬东西,不是明抢是什么?告上官府,官老爷也会判你们一个抢夺他人财物的罪名。” 刘大花她们一下慌了起来,本能的觉得郭喜安是吓唬她们,但一想郭喜安变了性子之后的所作所为,又莫名觉得,她是真做得出来去告官的事的,一时之间都不敢再吭声了。 “咦,老程家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赵里正家也在这边地里干活,他家地在往里更靠山脚下那边,离这边有段距离,看不到这边的动态。 这会儿天晚了,他们一家人正准备回家,走到这边看郭喜安家地里这么多人,走近了见还是老程家的人,想到先前老程家对郭喜安他们的为难,赵里正不免停下脚步问上一句。 见着赵里正,刘大花婆媳三人就更紧张了,李凤萍露出个笑来正要扯个由头打混过去。 郭喜安先开了口:“里正叔,是我婆婆她们见这么晚了,我家地里还有这么多粮食没有运回家,说要来给我们帮忙呢。” 什么!刘大花婆媳都瞪圆了眼睛。 “是吗?”赵里正怀疑地打量着刘大花她们。 郭喜安笑吟吟道:“是呢,瞧她们背着背篓来我家地里,不是来帮忙,难不成还能是来抢东西的不成?” 又转向刘大花她们,脸上笑容不变:“你们说是吗?婆婆?” 刘大花僵硬着一张脸,答不出话来。 赵里正瞧着刘大花婆媳三人的脸色,知道有古怪,怕是她们又是来找郭家麻烦的吧,这一家子,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便也故意顺着郭喜安的话道:“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刘嫂子还是热心的,既然如此,那也快别耽搁了,眼见着天就要黑了,还是赶紧背上粮食回家吧。” 谁要给郭喜安那贱蹄子帮忙?刘翠张口就想反驳,旁边的李凤萍狠狠掐了她一把。 李凤萍的脸色也很难看,可刚刚郭喜安的话让她们骑马难下,里正又在这边不走,瞧着竟是要等她们帮郭喜安的忙。 郭喜安已经主动把自家的胡芋搬到她们的背篓上,而且是捡着最大袋的搬,笑着招呼她们:“好了,多谢婆婆和大嫂,还有凤萍,有你们帮忙,倒是一趟就能都运走了。” 刘大花恨不得撕烂她那张笑脸,可里正还在旁边看着,她只能强忍住心中怒火。 刘大花三人迟迟未动,里正的眼神开始变得怀疑起来,眉头也微微皱起,刘大花咬了咬牙,最终忍气吞声地上前去背背篓。 刘翠和李凤萍见婆婆都上前去背了,也只得都跟上前去。 背着背篓,她们险些没有站起身来,这一口袋起码得有一百斤左右,咬紧了牙关才把背篓背起来。 瞧着她们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郭喜安扯了扯嘴角,自己也背上一背篓,赶着驴子,一起往家里走。 赵里正也和她们一路,刘大花她们就是想中途不干也不敢,就这么背到了郭喜安家门口。 见没有什么事,赵里正也没有停留,直接往自己家去了。 “就放这吧,我们自己搬进去。”郭喜安连院门都不让刘大花她们进,让她们把胡芋放在院门口。 “家里热水也没有的,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今天可是谢谢你们了。” 郭喜春忍着笑,也一本正经地道谢:“是啊,可是谢谢刘大娘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去吧。” 刘大花几人气得要死,有心要骂几句,又怕引得才走不远的赵里正的注意,咬着牙,憋屈得很。 郭喜安才不理她们,和郭喜春把三袋子胡芋抬进门,当着刘大花三人的面,砰地直接把院门关上了。 刘大花头一蒙,险些被气得闭过气去,再也忍不住,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起来。 门里,郭喜春笑得弯下了腰,只觉得分外解气,冲郭喜安翘起大拇指:“喜安,你这招可真绝,终于也轮到她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时候,瞧她们那黑得铁青的脸,我真是越想越解气。” “对付这样的无赖,就得用非常理的法子,要不是在外面怕人瞧见,我早上手了,今天这样,还算是便宜她们了。” 外面刘大花的叫骂声传来,姐妹两个理都没理,对她们又不痛不痒的,随她吠去。 两人抬着胡芋往屋里去,这才挖出来的胡芋得摊开通风放置,胡芋本是易于保存且存放时间也可以很久的作物,这样摊开放置等表皮稍干一些,就可以堆放起来,只要不是堆积得太高,能保存很长时间。 ...... 村尾的一亩地粮食算是都收获完了,接下来便是坝子湾的两亩水稻。 郭喜春去看过,说那两亩水稻差不多还要个三五天的时间才能收割,倒是不急,不过这几天的时间也不能干等着,趁着这个时间,可以把村尾的地翻出来,再种些萝卜白菜进去,赶在入冬前,还能再收一批作物上来。 第191章 买地 庄稼人,一年四季都是不得闲的,这还忙着秋收,立马又在考虑接下来秋种的事,不过这倒是提醒了郭喜安,他们这个地方,属于是比较典型的南方气候,这胡芋也是可以种两季的。 上次胡芋种晚了,受了些影响,这次可不能再耽误了,郭喜安立马决定,村尾的地一翻好,就把胡芋种下去。 郭喜春听了有些担忧:“这胡芋,秋天也可以种吗?” “可以!”郭喜安答得信心满满:“咱们这秋天不冷不热,跟春天也差不多,气温刚刚好,这之后雨水也少了,更适合胡芋生长,保准个头长得更大。” 听郭喜安这么说,郭喜春也放心了,“那行,那还是种半亩吗?” “不,全种上。” “全种上?” 郭喜安点头,“不止村尾的那一亩地都种上,坝子湾的两亩水稻收上来后,那两亩地也都全种上土豆。” 郭喜春吃了一惊,“种这么多!”又皱眉道:“这胡芋虽然好吃,也不能只种它啊,总不能以后菜都不吃了吧,还是空出一亩地来种些其他作物,也保险一些。” 种上三亩地的胡芋,在郭喜安看来,其实完全算不上多,只是自家的地太少,都拿来种胡芋,确实就显得有点过了。 可郭喜安并没有打算改变主意,胡芋高产,她们种下的这半亩地长势不算最好,也能产出个八百多斤,后面的只要她们上心一些,一亩地产出个两千多斤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胡芋可是个新鲜作物,虽然现在大家不了解,但只要尝到了它的好,相信肯定能比其他粮食卖得更好。 到时候,自家又是唯一产这胡芋的大户,还愁卖不出价格吗? 而且,郭喜安也有其他的想法,这胡芋能做出的美食可是不少,虽然她现在靠着冰粉和皮蛋能赚不少钱,算是有了稳定的收入,她也不打算就此止步,满足于现状。 虽然现在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但老程家的人时不时来恶心一下,也是够闹心的,虽然说是分家了,那刘大花和程德全到底也是向佑向泽的亲爷奶,以后要是再以此来纠缠,只怕是不好处理。 再说这小山村,虽然有如李大娘和孙大娘家这样淳朴的人家,但是嫌你贫怕你富的人也不少,就说现在,家里是赚了钱,却也要藏着捂着,就连盖了这座大宅子,对外也要放出话去还欠着债,免得遭人妒忌,让人惦记上,也实在是憋屈得很。 郭喜安一早心里就有了想法,还是得多赚钱,到时候到镇上也买上一套房子,做些小生意为生,到合适的机会,带着一家子搬出去,离着这些极品亲戚远远的,轻松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落得清静。 而且到了九月,就要送向佑向泽去镇上读书了,若是能在镇上买上房子,对他们读书和以后的发展也是有益的。 这些,都是郭喜安对将来的打算,但是目前,她还是要先好好打理好自己村里的产业,虽然有搬去镇上做生意的想法,她也没有就看不上村里基业的念头。 她仔细想过了,村里的这些,她也得好好经营,这可是自己一家的退路和保障。 别的不说,就为了向佑向泽两兄弟,他们以后若是能有大出息,只管展翅高飞,她不会让他们有后顾之忧,若是将来发展不尽如人意,那她给他们留下些基业,也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去镇上买房子的事还早,可这村里的产业却是可以再置办一些了,家里的三亩地着实太少了些,若是碰上个不那么好的年景,三亩地产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可能养活一大家子。 郭喜安打算再买一些田地,她想种的可不止是土豆,还有之前留下的冰粉籽,来年也打算种上一些,总靠着野外的货源,终究是不保险的,还是得试着栽培出来。 郭喜安把买地的想法和郭喜春说了,郭喜春也是十分支持的,只是这买卖田地,也不是说买就能有的。 向阳村是个小村子,周边田地很多,村民家自己的田地那可是一家子的生计来源,算是命根子一样的东西,不是遇到什么难事,轻易是不会卖的。 除了本村村民的田地,还有许多是镇上、城里一些富贵人家的产业,这些田地多是租赁给这边的村民耕种,或是雇了长工打理,这些产业的人家,郭喜安更是不了解,说不上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家是要卖田地的。 想来想去,这事还得麻烦里正,里正作为一村管事的,对这些事肯定是比她更要了解一些。 定下了主意,郭喜安没有耽搁,第二天傍晚便拎上半篮子变蛋去赵里正家,最近村里人都在忙着秋收,早出晚归的,这个时间过去刚好逢上人家从地里回来,不会扑空。 见着郭喜安上门,冯婆子倒是高兴得很,迎着她进屋。 进了赵里正家院子,便看到墙边院落都堆满了从地里收回来的玉米和稻子,院子里还用簸箕晒着许多红辣椒和绿豆角,这红的黄的绿的摆满了屋脚院落,比郭喜安家更显秋收的景象。 这也难怪,作为一村里正,家里田地自然不会少,这地里的粮食收上来的也多,这满院子的粮食,瞧着就让人心生喜悦。 赵里正一家面上虽然都还有劳作的疲累,可脸上的笑容也总也止不住。 郭喜安笑着道上一句:“今年还真是个丰收年,瞧着大娘家可是收获不少,有了这些粮食,来年可是不愁了,还能余出不少卖出去,也能给家里添不少进项。” “可不是嘛!”孙大娘喜气洋洋地回道,“难得的丰收年,希望以后老天也能一直这么眷顾。” 听了郭喜安的来意,赵里正也点头:“你当初从老程家分出来,只得了三亩的田地,确实太少了些,只是如今这地价也不便宜,目前良田市价是十两银子一亩,普通一点的田地也要八两左右,我听说你如今还欠着债,能拿出余钱来购买吗?” 第192章 逗趣 听了赵里正说的田地市价,郭喜安也吃了一惊,还以为他们这个小地方的田地该会便宜很多,没想到这价格也不低。 上个月虽然赚了九十一两银子,加上家里还有的一点存款,刚好一百两,可当时挣了钱,在姐姐的提醒下,她立马拿出六十两还上了家里建房子的欠款,这存款一下就只剩下四十两了。 照这个价钱来看,家里存款也只能买下四亩良田的。 郭喜安想了想,决定拿出三十两先买上三亩良田,家里目前就她和姐姐,再多了也种不过来。 虽然她的皮蛋和冰粉生意还稳定,这个月也能有不少进项,但下个月就要送向佑向泽去镇上读书了,身上还是得多备一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见她一口气就要买三亩良田,赵里正有些吃惊,但也没多问,点头表示会帮她留意。 “那就多谢里正叔了。”郭喜安立马道谢,又提了一下自己的要求:“这买的良田,最好还是离咱们村子不要太远,里正叔你也知道,家里就我和姐姐两个劳动力,这地要是离得太远,我们怕是照顾不过来。” “放心吧,这个我晓得的。” ...... 从赵里正家回来,天色已经黑了,家里点起了油灯,几个孩子白天就把一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这会儿都陪着郭喜春在堂屋里脱玉米粒呢。 玉米棒子晒了两天,现在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正是好脱粒的时候,这脱玉米粒可不像在现代,有机器帮忙,这边都是靠人工,用手一颗颗地搓下来,也不轻松,往往才搓上十几包玉米,手就开始疼起来,要是肌肤娇嫩些,更是能磨出水泡。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捡一根脱光玉米粒的玉米芯,对着玉米棒子用力一搓,就能搓下不少玉米粒下来,这个方法就是比较费力气,但比用手搓保护手多了,虽然时间长了一样手疼。 郭喜安才搓了二三十包,手已经有些受不住,手掌外侧靠近大拇指的位置已经红彤彤的一片,郭喜春看见了,就不让她搓了, “你赶紧放下吧,我手上茧厚,我来搓就行,做皮蛋的泥浆应该已经冷得差不多了,你去裹鸡蛋吧。” 家里存的变蛋在秋收这几天已经卖了一半,今天得把货补上。 郭喜安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再看看姐姐一点没受影响的双手,依然搓得飞快,不免有些挫败,自己在农活方面,还是远远比不上姐姐啊。 也没有逞强,郭喜安去端了泥浆过来裹鸡蛋,几个孩子的手掌比郭喜安的更加娇嫩,早就不让他们跟着剥玉米了,这会儿就都来帮着裹鸡蛋。 这泥浆有腐蚀性,郭喜安不让他们裹泥浆,自己裹好之后,放在盛锯末的簸箕里,让孩子们沾好锯末后把鸡蛋码到陶缸里。 几个孩子不是第一次帮忙了,这会儿都干得有模有样的,能帮上不少忙。 夏末秋初的夜晚不热也不冷,舒服得很,虽然才天黑没多久,整个村子已经十分安静,只能听到蛐蛐此起彼伏的“瞿瞿”声,为夜色更添一分宁静安适。 一家人聚在一起忙碌着,偶尔说笑两句,孩童的笑声更添温馨。 小黑狗也跑进屋来,绕着一家人打了几圈转之后,就被绕着油灯飞舞的两只飞虫吸引去了注意力,蹦跳过去扑飞虫了。 郭喜安怕它扑到油灯,起身把油灯放在更高一点的柜子上。 飞虫跟随着油灯,又围过去绕灯飞舞。 小黑狗蹲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儿,见已经够不到飞虫,只能放弃,又自个儿往墙角边去玩了。 相比起脱玉米粒,裹鸡蛋的活计可轻松多了,有几个孩子帮忙,做得又快,没一会儿就裹好了两百个放满一个小陶缸,郭喜安起身准备把陶缸密封好搬到仓库里去。 这时候听到屋里传来更大的蛐蛐声,有蛐蛐跑进屋来了? 郭喜安立马停住了动作,侧耳去听声音的来源,这蛐蛐在外面叫听着是感受乡村气氛的意趣,要跑屋里来叫可不行,半夜能吵得人睡不着觉,得赶紧找出来赶出屋去。 孩子们来了劲,鸡蛋也不裹了,纷纷起身满屋转着找蛐蛐。 可屋里找了一圈,连蛐蛐的影子都没看见。 郭喜安纳闷,这蛐蛐声一直没停,仿佛就在脚边,却就是找不到身影。 小黑狗在她的脚下一直原地打转,看着也是在找蛐蛐。 郭喜安又仔细听了听,这蛐蛐声音确实是在脚下啊,可就是看不见蛐蛐,她打算去拿油灯过来照着仔细找找。 结果就在她起身去拿油灯的时候,发现了古怪。 小黑狗紧跟着她的脚步,郭喜安发现,这蛐蛐声好像是从它身上传出来的,孩子们也发现了这一点,都纷纷上前来按着小黑虎一阵无死角的摸寻。 最后小向泽将耳朵贴在黑虎的肚子上,瞪圆了眼睛大喊:“蛐蛐在黑虎的肚子里面叫!” “什么?”郭喜安也蹲下身来,仔细去听,这声音确实是从小黑虎体内传来的。 这一下,一家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郭喜春也停下手里的活凑了过来,“还真是,这傻狗,是把蛐蛐活吞进肚子里了。” 不止活吞蛐蛐,它刚刚还一直原地转圈圈寻找,是挺傻的,郭喜安搞清楚了事情原委后有些哭笑不得。 蛐蛐的声音还不停地从小黑虎的肚子里传来,小黑虎此时还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们,显然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蠢萌的样子惹得几个孩子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笑过之后,向佑有些担心起来:“那现在怎么办,蛐蛐在黑虎肚子里就拿不出来了。” “没事!”郭喜安回答:“一会儿就好了。” 向佑小脸上满是好奇:“一会儿它就自己出来了吗?” 也不是,一会儿就能被消化了,就不会叫了,郭喜安刚想这么回答,又猛地想到向佑还小呢,小孩子最喜欢这些小动物了,这么说不会惹得孩子们伤心吧? 立马换了口风:“对,一会儿等大家都不注意它们的时候,它就会偷偷从小黑虎肚子里溜出来离开。” 第193章 买种子 虽说决定了家里的三亩地都拿来种胡芋,可郭喜安忘了胡芋才从地里挖出来,选出的胡芋种催芽也得要一二十天,目前还不能播种。 村尾的那亩地已经翻了出来,也不能干等着,郭喜安便听了郭喜春的建议,去买些大白菜和萝卜种子来种上。 虽然为了送冰粉和皮蛋,她每天早上都会赶着驴车去一趟镇上,但这段时间家里农活繁忙,她都是送完货就转身回家,一刻都没有耽搁,好久没去镇上闲逛了,连钱贵和陶老也好久没见。 刚好趁着买种子的机会,也去看看他们。 去之前,郭喜安炸了一大盆狼牙胡芋出来,给孩子们留了半盆,另外半盆找了两个小陶罐装好,又装上半篮子变蛋,便往镇上去了。 今儿个只送冰粉,皮蛋每次那些店铺下完货,能卖一段时间,倒不是每天都需要送货的,只有冰粉,是放不住的,需要每天早上都送货。 到了镇上,先把三家店铺的冰粉送了,再把驴车寄放在驿站,背着背篓,郭喜安直奔笔墨斋。 笔墨斋里,倒是陶老和钱贵都在。 见着郭喜安,钱贵高兴得很,赶紧迎上前来:“喜安姐,今天有空闲来摆摊了吗?” 郭喜安摆摆手,笑道:“这几天地里秋收,家里忙着呢,哪有这个空,我今天来买些种子,顺道过来看看你们。” 从背篓里掏出两个陶罐,为了保温,郭喜安可是包得十分严实,路上赶着驴车又加快了速度,半个小时就到镇上了,这会儿拿出来,陶罐还是热乎的。 “今年家里种了个新作物,叫胡芋,味道还不错,我做了些带来给你们尝尝。” “胡芋?”陶老也走了过来,感兴趣地接过陶罐,“这玩意儿可是西域那边产的作物,这里也能种出来?” 陶老知道胡芋,郭喜安有些意外,倒是不至于吃惊,毕竟这胡芋既然有商人在卖,那见过的人肯定是有的,陶老见过也不足为奇。 郭喜安笑问:“你老也吃过?” 陶老点头,“这胡芋我们这边不常见,从西域运过来卖价又高,煮出来的味道倒是不错的。” 郭喜安笑了笑,“那您尝尝我这个做法,保管比你之前吃的还好吃。” 陶老这下来了兴趣,立马打开盖子,盖子下面,郭喜安还封了一层油纸,全部打开后,香气便扑鼻而来。 陶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旁边钱贵捧着自己的那罐,已经迫不及待的直接用手捏了一块丢入嘴中,立马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好吃!” 陶老明明也馋得心急,却拉不下面子像钱贵一样没有规矩,立马板了脸教训钱贵:“往日教你的规矩你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体统,还不快去把筷子拿来。” 钱贵嘿嘿一笑,讨好道:“这香味太勾人了,我一时没有忍住,老爷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去取筷子。” 说完放下陶罐,自己猴急的跑向后堂取了筷子过来。 陶老接过筷子,面上矜持实则有些迫不及待地夹上一块胡芋送入嘴中,这一尝到滋味,立马什么也不顾了,连郭喜安也不理了,捧着个陶罐就那么站在原地吃得欢。 最后还是钱贵还记着待客之道,恋恋不舍地放下陶罐请郭喜安坐,要去给她倒茶水。 遭此“冷待”,郭喜安也没在意,见他们这么喜欢她做的吃食,她心里也高兴。 “我就不坐了,家里事多,我买了种子就得回家去。” 见郭喜安要走,陶老才停下筷子叫住她,“等等,我记得你家那两个小子不是说下个月就要送到书院去读书了吗?” 郭喜安不知道陶老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还是回答了声是。 “虽然让他们在灰上练字也是个好办法,但这拿树枝在灰上写字和真正的捏笔在纸上写字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既然也快入学了,也不能一直这样练习,我店里先前积了一些抄书的废纸,你要是不嫌弃,拿回去给孩子们练字用吧。” 郭喜安当然不会嫌弃,实际上她也早想到这些,先前为了画那些首饰设计图,她也买了纸笔,也常让孩子们轮换着用纸笔练字,当时就想着该给孩子们买纸笔练习了,这些天一忙起来,倒把这事给忘记了。 这会儿陶老提起来,郭喜安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那就谢谢陶老了。” 钱贵这回机灵起来,赶紧把先前攒下的废纸都拿出来,厚厚的一大沓可不少,够孩子们用一段时间了。 郭喜安接过又是好一番谢。 既然纸有了,郭喜安索性又多买了笔墨,家里就一支笔,也不能还让孩子们轮番用,便一人给买了一支。 陶老已经给打了折扣,但就这五支笔加两根墨条和两个砚台,也花了足足一两银子,这还是半价,可见这时候的读书,果然是一件奢侈又烧钱的事情。 从笔墨斋出来,郭喜安便转去了玲珑水粉首饰铺子,这个月的五张图纸,又换得了五百文钱。 去种子铺子买了萝卜和大白菜的种子,见还有蚕豆和豌豆种,这些也都是适合秋季种植的作物,郭喜安便都买了一些,这豌豆长出来后,嫩苗尖尖也是很好吃的。 家里的肉也吃得差不多了,买完种子,郭喜安还打算去称点猪肉就回家了。 从种粮铺子出来,刚好遇见带人巡逻的唐捕头。 唐卓看见她,眼睛一亮,主动过来打招呼:“郭娘子,许久不见你来出摊了,今日是家里的事忙完了吗?” 郭喜安笑了笑,“今日得空,来镇上买些种子回去,家里忙,摆摊还得再过一阵子。” “哦。”唐卓心里有些失望,这几日分派巡逻街道,他每日都选择来西街这块巡逻,每次都忍不住要往笔墨斋这边来走一趟,却总是不见那个小摊,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 “庄大娘身体还好吗?”见唐卓不再说话,郭喜安主动关心的问候一句。 唐卓打起精神,忽略自己莫名出现的低沉情绪,点了点头回答:“我娘一切都好,多谢郭娘子关心。” “老大,我们该回衙门了,县令大人还等着呢。”唐卓身边的一名衙役小心提醒。 唐卓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好像也没什么话题,踌躇半天,最后也只能道别:“那郭娘子慢逛,我们便先告辞了。” 郭喜安看他犹豫半天,还以为他有话要说,没想到开口却是这个,心里奇怪也没放在心上,笑道:“唐捕头自去忙就是。” 第194章 有消息了 目送唐卓他们离开,郭喜安便直接去了猪肉铺子称了些猪肉,又去买了几包点心,这才背着东西去赶驴车回家。 今天郭喜春也是在家的,村尾的地已经翻了出来,暂时没有地里的活,她便在家晒玉米和搓玉米。 郭喜安一回家,就把给孩子们买的笔墨掏出来,除了向佑,其他几个孩子倒是没有多兴奋。 二丫更是伸长了脖子往郭喜安背篓里面看:“小姨没有给我们买吃的吗?” 郭喜安瞧她那馋样,笑了笑,把三包点心拿出来:“当然不会忘了给你们买好吃,喏,老规矩,一人一块。” 郭喜安拆开点心,一人给了他们一块桃糕,孩子们欢欢喜喜地接过,跑到一边吃起来。 只有向佑还在稀罕着自己的新笔墨,已经拿了纸去要试笔,连点心都顾不上吃了。 二丫见此连忙道:“向佑弟弟不吃的话,他的那块可以给我。” 郭喜春拍了她肩膀一下,板着脸教训道:“谁说向佑不吃了,他这会儿没空吃,放着待会吃就是,怎么就要给你了?每人一块,你吃完自己的还要惦记向佑的,你还是个做姐姐的呢,也不知羞?” 二丫闻言噘起了嘴:“我是看向佑弟弟不爱吃才要帮他分担的。” “你还说!”郭喜春抬起了手,二丫被吓得一缩脖子。 向佑看到连忙道:“大姨,你别怪二丫表姐,我的那块给她吃就是,反正我现在也不想吃。” “那怎么行?哪有姐姐抢弟弟吃的。” “不是抢。”向佑纠正:“是我愿意让给二丫表姐。” “好了好了!”见他们为这点小事说起来,郭喜安笑着打断:“点心还有呢,不用让来让去的。那就一人再吃一块,向佑的两块娘亲先帮你包起来,待会你有空了再吃。” 正说着,里正家的小孙子跑上门来,站在门口喊:“喜安婶婶,我爷爷请你去我家一趟呢。” 赵里正找她?难道是买地的事有眉目了,郭喜安立马来了精神,“好,婶知道了,这就过去。” 拿了两块桃糕走到门口递给小家伙,小庆有见到桃糕,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些个点心吃食,村里的孩子可吃不上几回,小孩子可忍不住这个诱惑,他立马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 见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地啃起了糕点,郭喜安笑着询问:“你是和我一起回家,还是要去别处玩去。” 小庆有嘴里爵着桃糕,含糊着回答:“我找向佑向泽玩,不回家。” “哦,那你进去吧,他们在屋里呢。” 见小家伙蹦蹦跳跳的进了屋子,郭喜安才往赵里正家去。 赵里正找她来,果然是为了买地的事。 “我都打听过了,镇上有户人家要搬到县里头去,正好要处理手下的田产,其中有三亩就在咱们村坝子湾,都是上好的良田,价格就是市场价,十两一亩,田里的粮食已经收割了,你要是要,立马就能过契。” 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郭喜安惊喜:“要要要,我刚好买多了种子,就等着有地来下种呢。” 赵里正点点头,“行,那家人也急着过契,我待会带你去看看田地的位置,要是没有问题,我就联系那家过来交易。” “行。”郭喜安爽快地答应。 赵里正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咱们村南山那也有一片地要卖的,足有五亩多,价格还便宜,那一片坡地只要十五两银子,我寻思着,你要买地,那片坡地除了不能种水稻,其他作物也都是种得的,要更划算,就是是片荒地,买下来得自己花点时间和功夫开荒,麻烦了些而已。” “那良田一亩就要十两银子,三亩就是三十两,你家里又还欠着债,真要买地的话也没必要非要买良田,南山那片坡地,除了是荒地和不能种水稻之外,其他的都好,是一片很不错的山地,就是种片玉米和红薯也是很好的。” 郭喜安意外,十五两银子五亩多,那可真是相当的便宜了,她心里十分心动,便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赵里正也不墨迹,当即带她去看了坝子湾的那三亩要卖的良田后,又带着她去南山看了那一片坡地。 说是坡地,其实也没有多陡,是一片缓坡,那片缓坡杂草丛生,但下面都是实实在在的土地,没有大的岩石,开垦出来也能成为一片不错的耕地,而且看着可不止是五亩多,快接近六亩了。 郭喜安一眼就相上了,当即拍板要买下。 赵里正也十分高兴,“是了,买这一片地只需要十五两银子,性价比高着呢,比去买良田节省了一半的花销,不就是更划算吗,至于开荒,慢慢来就是,那我回去就和卖良田的那户人家说清楚,至于这片坡地,本就是衙门挂出来卖的,我直接带你去办地契就行。” 郭喜安连忙道:“里正叔,附近良田少有买卖的,难得遇上这么合适的,那三亩良田我也一并买下,不需要回绝。” 坝子湾那边的田地,自己家就有两亩,那边的地理位置有多好,她是知道的,难得同个地方的有田要卖,这机会可遇不可求,郭喜安不想错过。 赵里正这回是真的吃惊了,“那这加起来可就要四十五两银子了,你能一下掏出这么多钱吗?” 郭喜安刚刚心里就已经算过了,原本家里就有四十两的存款,这个月才月初,卖出去的冰粉和皮蛋也赚了一些钱回来,加起来刚好能凑齐。 只是有钱也不能直说,毕竟先前自己放出去家里欠着巨债的事,在村里可是人尽皆知的,便道:“放心吧,里正叔,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能错过,就是借钱也得买啊。” 见她竟说要借钱买地,赵里正皱着眉头不赞同道:“我就是看你家已经欠下这么多债,才推荐你买这块荒地,先前欠债是为了盖房子没有办法,可现在买下这片山地也够你们家操持的了,何苦还要借钱再买良田?这借钱过日子可不是长久之计,置办产业是件好事,那也是要家有余财才考虑的事情,若是没有条件,你也不要贪多,慢慢来就是。” 第195章 添地 赵里正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站在她家的立场考虑,老实说,作为一村里正,他行事做派已经是十分公正的了,也帮了自家很多,郭喜安对他是感激的,心里对欺骗和隐瞒他的行为也有那么点内疚。 不过内疚归内疚,该隐瞒的还是要继续隐瞒,为了减少风波和麻烦,适当地隐瞒一些不伤害别人的东西,也是一件好事。 郭喜安:“里正叔,你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谱,虽然是欠了不少建房货款,但是因着那家建行有位我丈夫的熟人,亏了他的帮忙,这欠款虽多,还债的期限也宽,慢慢清还就是。” “而且这片坡地虽然大,到底还是块荒地,要开垦出来能种植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你也知道,我家现在的那三亩地,就是这么个丰收年,交完税粮也就只够自家的口粮了,我多买些地,多种粮食,才能有余粮可以拿去换些钱财,也更好的把债务还清不是。” 赵里正一想也是这么个理,这要还债也得有收入不是,虽说前段时间村里都传她靠着卖冰粉和那什么变蛋赚了大钱,要真赚了大钱,还能欠下这么多的外债?可见传言不可信。 她做的那些东西或许能卖些钱,只怕也没有多少,做买卖什么的,就算一时能赚点块钱,到底是没根没底的东西,他们这样的庄稼人,最靠谱的还得是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 这么一想,赵里正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郭喜安回了家,和郭喜春说了这事,有这好事郭喜春当然也高兴,只是也有些担心: “能多添些田地自然是好,只是一下子买这么多,加上咱家原有的三亩地,这一下就有了十多亩地,家里就你我两个人,只怕也种不过来啊。” “这个不用担心。”郭喜安对此也是考虑过的,“那片坡地实在划算,机会不容错过,就是暂时种不了,买来放着也行,日后再慢慢打算就是。” “咱家目前还是以那六亩耕地为主,等过后手头宽裕了,雇几个短工过来,把那片坡地开垦出来,以后到了农忙季节,自家忙不过来,同样可以请短工来帮忙,不怕会种不过来。” 这农忙季节请短工的事是很常见的,周围村里许多那些家里田地多的大户,到了农忙季节,可不就得请些短工去帮忙。 就说她们村里就有许多人家,家里人口多的,到了农忙季节会派出去一两个的家庭成员,去附近招短工的地方打打零工赚钱贴补家用。 就是家里人口不多的,也愿意忙完自家的农活后,去做几天短工换几个辛苦钱。 所以倒是不用发愁到时候会招不到短工。 听郭喜安考虑得这么全面,郭喜春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接下来的事好办,郭喜安只要把银子准备好,其他的都是赵里正帮着接洽。 其实也没太多繁琐的事情,双方签了买卖协议,又到衙门去过了契,南山的那片坡地本就是官衙挂出来卖的,办手续就更加快速了,需要的一些补充材料,赵里正老早就提醒过她,她准备得齐全,不过一天功夫,就把地契拿到手了。 总共四张地契,不算厚,捏在手里轻飘飘的没有分量,郭喜安拿着却是格外的满足和踏实。 这次可是麻烦了赵里正不少,事情办妥之后,郭喜安又往他家送了一篮子胡芋过去。 新买了这些地,倒是不愁土地不够种了,郭喜安还是准备种上三亩的胡芋,其余三亩地,种上两亩冬小麦,剩下一亩拿来种些萝卜、白菜和蚕豆豌豆等蔬菜类作物。 坝子湾的两亩水稻也可以收了,秋种的事情便先放一放,郭喜安和郭喜春得忙着先把水稻收上来。 入秋以来天气都十分好,没有怎么下过雨,秋收这几天稻田的土地都是被晒干的,倒是更方便了劳作。 收水稻需要谷斗,她们家是没有的,好在李大娘家是先收的水稻,这会儿她家的谷斗刚好空了出来,到她们收水稻这天,李大山还帮着她们把谷斗给背到地里。 这收割水稻的活就更不轻松了,割好的稻子还需要脱穗,郭喜安和郭喜春两人分工合作,郭喜安负责割稻子,郭喜春则是负责脱穗。 郭喜安把割好的稻子一把把地整齐放好,郭喜春便跟在后头,举起割好的稻把子,往谷斗内壁“嘭嘭”击打,将稻秸上的麦穗全部拍落到稻斗中。 大丫在下午太阳弱一点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提着个竹篮跟在后面捡落在田间的稻穗。 这两亩水稻看着不多,收割起来却费力气得很,靠着郭喜安和郭喜春两个人,完全收割完足足花了四天半的时间。 两亩水稻割完,郭喜安感觉自己人也废了,腰酸背痛四肢酸软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就连蹲个茅厕,都扯着大腿疼,这割水稻就是全天都要躬身弯腰的劳作,有这个后遗症一点也不奇怪,她足足在家休息了两天才恢复过来。 相比起她,郭喜春倒是没什么异样,收完稻子的第二天照样扛着锄头下地,在郭喜安休息的这两天,她就把村尾的那亩地种了出来,半亩都撒了萝卜种子,剩下半亩则是分种了大白菜、豌豆和蚕豆。 郭喜安看着再次感叹自己的不中用,明明这具身体以前也是干惯了农活的,怎么现在倒是越来越不如了,难道换了灵魂还会改变体质不成? 在家的这两天,说是休息,其实也没闲着,收回来的稻穗得晾晒干透,玉米都已经晒干,到时候要拿去磨成面。 村里有石磨的人家这几天可是都忙得很,每天都有人排队等用,郭喜安不想去和他们挤,自己家又有驴,便合计着干脆也去买个石磨回来,反正家里院子也大,就摆在院子一角就行。 郭喜春听了倒也很支持,现在家里又多买了地,买个石磨回来以后也更方便些。 郭喜安就是想到就干的性子,既然决定要买石磨,便准备趁着第二天去镇上送货的时候顺带买回家来。 结果第二天去给如意馆送冰粉时,被周老板留住,给她引荐了一个人。 第196章 要谈合作? 周大强热情地介绍:“这位是张老板,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他家也是咱们镇上的,后面到城里开了铺子,便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来老家,最近他家里老人生了一场病,回来伺疾,知道了你做的这变蛋,他对此感兴趣得很,也想和郭娘子谈谈合作。” 被周大强介绍的那位张老板,和周大强差不多的年纪,不过身材可比周大强富态多了,他身高不显,穿着一身深紫色长衫,戴着冠帽,留着两撇八字胡,圆胖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和周大强相比,他倒是更符合人们对商人的传统印象。 张十满看着对面的小娘子,眼里闪过惊奇,没想到那样神奇的变蛋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娘子做出来的,而且大强先前的话语中,对她也多有夸奖之词。 张十满率先拱手行了一礼,爽朗笑道:“久闻郭娘子的大名,如今得见,竟是这样一位年轻的小娘子。” 郭喜安回了一礼,“张老板客气,不知张老板想要和我谈什么合作?” “哎,哪有站着说话的道理,先坐,先坐。”引荐人周大强笑着将两人邀进包间,着人上了茶水,也陪同着坐下。 张十满这才继续开口:“不瞒郭娘子,我对你做的那个变蛋也是感兴趣得很,刚刚大强也说了,我在县城也开了两家铺子,这变蛋倒是新奇得很,我也想在自个儿铺子推出售卖。” 先前听周老板介绍时说合作,郭喜安就已经猜到了,这会儿听他说出来也不意外,能再扩大生意,她心里也高兴,这意味着又有银子进账。 而且这生意线是延展到县城,那这变蛋便会得到更大一步的推广,这推广后打开市场的好处,可就不止这一单生意了,郭喜安如何能不高兴。 只是心里如何欢欣雀跃,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的,还是端着得体的笑脸,矜持道:“好说,承蒙张老板看得起,您既是和周老板是朋友,想必相关事宜他也和你说过了吧,您要从我这里进货变蛋,进货价是统一的,两文钱一个。” “不不不。”张老板放下手里的茶碗,笑容不变道:“我想要和你谈谈这变蛋制作方法买卖的生意。” 郭喜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一淡。 旁边的周大强皱起了眉头,看向好友,“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郭娘子是不卖制作方法的。” 张十满不以为意,“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卖的,说不卖的东西,多是出的价码不够,我愿意拿出五百两银子,购置郭娘子这变蛋制作程序和配方,如此,可表达我的诚意了吧?” 五百两!好大的手笔,便是周大强的如意馆,一年的进项也远远达不到这个数目,这个出价可是相当有诚意的了。 周大强吃惊之下,也不吭声了。 张十满信心满满地看向郭喜安,却意料之外的没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激动之色。 郭喜安轻笑一声,“张老板的诚意我看到了,只是恕我不能同意,这制作方法,我既是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多少钱都不行。” 张十满蹙眉:“郭娘子可是嫌出价不够,我自认为我这个出价,已经是十分诚意的了。” “张老板多虑了,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多少钱我都不卖,张老板若是想谈的合作就是买配方的事,那不必浪费时间,没有再谈的必要。”郭喜安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等等。”张十满连忙叫住她,“谈生意嘛,郭娘子何必一言不合就要走。” “张老板,这谈生意也要双方对买卖物件达成一致,你要买的东西,我并没有拿出来卖的打算,如此自然没有什么好谈的。” 张十满见她的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待价而沽和他打拉锯战,这是真的不打算卖配方的,不免失望起来。 这个变蛋味道不仅十分可口,最重要的是它有着能长期存储且宜运输的优点,不说别的,就说以前这出远门的人,都是只能背一些干巴巴又没有什么滋味的干粮在路上吃,有了这变蛋,带上几个,可不比干粮强多了,就是不能当主食吃,中间做个调剂也是极好的。 而且既然能长期保存和宜运输,那它的市场可不止局限于一个地方,这生意甚至能扩散到全国。 这样大的商机,张十满从一了解了这个变蛋后,立马敏锐地察觉到,这才不惜斥下巨资,要买这制作变蛋的方法。 却不想这位郭娘子面对如此巨款,也能不为所动,倒是真像大强说的,虽是乡野村妇,倒是个心有成算,有见识的,难不成她也有要扩展生意宏图的打算?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十满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强先前多说郭娘子是个聪慧的,想必郭娘子说什么都不卖这配方,心里是有更大的成算吧?” 郭喜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张老板倒是个有眼界的,不承认也不否认:“这配方可是我一家大小的最大的生活来源,自然不愿意轻易变卖。” 张十满一笑:“这变蛋新奇美味,作为食品来说又有宜存储和宜运输的优点,以郭娘子的聪明,我能想到的商机想必郭娘子也想到了,郭娘子能有此长见和打算,本也是正常之举。” “可这生意场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郭娘子在这小镇上能顺风顺水,莫不是以为,就靠着自己的奇货可居,走出去之后一样能所向披靡?这树大招风的道理,郭娘子既然是个聪明人,也该能想到才是。” 这话让郭喜安的面色微沉,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张老板这话,是在威胁我了?” 第197章 另一种合作 张十满笑着摇头,“郭娘子误会我了,我只是为郭娘子考虑分析,听说您是和自己姐姐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生活,本就是家里没有什么根基的。” “我也是这个小镇走出去的,说起来家境算是比你好上一些,当初走出去时,就是有着家中长辈帮衬,那也没少摔跟斗,经历了好一番波折,才算是站稳脚跟。郭娘子是个聪明人,也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并无胁迫之意,只是生意场上的事,巨利引人心,也易生阴私,一个不好,倾家荡产者比比皆是,难道都是因为他们经营不善吗?郭娘子只身撑起一家,张某也十分感佩,我愿意再加一百两,六百两的银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足够一家人高枕无忧地过上十几二十年了,郭娘子又何必涉险。” 这位张老板倒是好口才,字字句句都说在要害上,说这些话时,言辞切切满含真挚,又语气温和带有循循劝导之意,叫人生不起反感来。 况且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是懂的,就是因为有此顾虑,她才没有急着往外扩展,目前只是在桥连镇上供货,先前也有其他镇上的店家寻了过来,一律都被她拒绝了,她在等合适的机会。 现在被张老板道出她的顾虑,郭喜安也没有否认,颔首道:“张老板是个爽快人,您说的固然有道理,只是万事万物,都是从点滴做起,就说这铺桥起楼吧,也得从一砖一石打地基开始,难道就因为顾虑施工之后可能会遇到的狂风暴雨,亦或是洪流地震会将心血毁于一旦,就胆怯止步不前吗?那又何来今日的城镇房屋,石桥青路?” “张老板先前也说了,您当初出去,也栽了不少跟斗,若您当时便畏惧回乡,又哪来今日城里开起的店铺?前路险峻,但风险也常常伴有机遇,张老板的提议虽好,但若只因为这些潜在的风险就被吓得不敢迈步,这可不是我的行事作风。” 张十满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只听说这位郭娘子乡野出身,瞧着年纪也不大,竟能有这般见地,他重新审视了一遍面前的这个小娘子。 郭喜安神情坦然,并不惧他打量的眼光。 张十满哈哈一笑:“郭娘子当真是个妙人也,此等气魄,称得上是女中豪杰,倒是我唐突了。也罢,既成不了这方子的买卖,便谈谈这供货的合作吧。” 事有不成,便不做过多纠缠,更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心怀郁气,立马转而求其次,这位张老板倒是个干脆人。 郭喜安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了下来,笑道:“好说,我做的便是这供货的生意,张老板既是要谈这个,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 张十满伸手去端茶碗的手一顿,不过什么?不会是要坐地起价吧? 看清楚张老板眼里的警惕,郭喜安莞尔一笑:“张老板放心,是好事,张老板既是周老板的好友,今日一见,我亦觉得和你颇为投缘,虽不能卖给你方子,我倒是也有一个不输于此的合作方式。” 张十满闻言茶也顾不得喝了,感兴趣地询问:“什么合作方式?” “张老板也知道我这变蛋诸多优势,这市场前景可是大得很,我可以和你签署一个合约,在阳安县内,只给你一家供货,这样你在整个县城就拥有独家售卖权,这样的合作方式,张老板觉得好不好呢?” 若按郭喜安所说,那他就能独占整个县城的消费市场,这其中的利润和优势不可谓不大,张十满一下激动起来:“当真?” 郭喜安笑着点头:“自然当真。” 瞧着对方忍不住露出的欣喜之色,郭喜安笑容不变地又吐出两个字:“不过......” 张十满雀跃的心情一顿,对郭喜安这样说话说半截,吊得人心里一上一下的行为有些无语,“又不过什么?郭娘子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郭喜安脸不红气不喘,毫无诚意地道歉:“是我的不是。”继续笑眯眯道:“我给您这样大的优势合作方式,也有两个小小的附加条件。” 张十满:“说来听听。” “这第一嘛,我既然许诺在整个阳安县内,只给您独家供货,那这每月的货品量上,就得有个规定,每个月您最低必须从我这里订购十万个变蛋,这个数量,不算多吧。” 阳安县算得上是个大县,人口在三十万左右,别说十万个变蛋,就是再增加五倍,也完全消化得下,张十满一口答应:“没问题。” 郭喜安点头,“那第二个条件,就是保密协议了,我和张老板之间的合作关系,张老板需要守口如瓶,不可对外界透露丝毫,如此,少了诸多打扰,我落得清静,张老板你也能更放心不是。” 张十满这下回过味来了,这位郭娘子可真是好计策,明着说是和他投缘,也看在他是周老板好友的面上,提出这么一个对他来说给尽优势的合作方式,实际最大的赢家却是她本人。 他是拿到了整个县城的独家供货权,是唯一的卖家,有着绝对优势的同时,同样,自己便被推到了人前,成了给她挡风的大树,她隐于身后,好处不会少,倒是稳坐钓鱼台。 可是即使知道了她的盘算,张十满还是无法拒绝这个合作,他是商人,商人逐利,而这里面的利润之大,注定了他就是明知道郭喜安心的心思,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真是好狡猾的小娘子,刚刚说得那么好听,既在周大强的面前卖了他一个面子,又让自己无法拒绝这样充满诱惑力的合作方式。 张十满虽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带着深意地说道:“郭娘子好心思,确实是个很好的合作方式。” 郭喜安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笑眯眯道:“好说好说,这样说来,张老板是同意这个合作方式了?” 既然无法拒绝诱惑,张十满也不再纠结那点不甘,想到自己能从中得到的利润,心情又重新好了起来,豁然道:“便依郭娘子所言。” 第198章 稳定收入 双方一拍即合,郭喜安拿着新鲜出炉的才签好的供货协议,笑得见牙不见嘴,以后每月就是张老板这一家,保底就有十万枚变蛋的收入,两文钱的供货价,刨去成本,她还能净赚一百两。 再加上镇上的这几家合作店铺的收入,她每月净利润最低也能赚个一百三十两往上。 先前为了买地才掏空家里存款,这一下就有了如此丰厚的收入来源,和张老板的合约是以一年为期限的,这也意味着在未来一年,自家每月都有这最低一百两的稳定收入。 先前她还想着在镇上买房的事,短期之内是不可能实现的,如今有了这笔生意,在今年结束之前,要实现在镇上买房的愿望,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老板十分大气,签完合约立马定下本月的十万个变蛋,并豪气拍出一百两的银票,付出货款一半的定金,另外一半货款,待货品交齐后结清。 郭喜安的心咚咚直跳,明明也算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了,可此刻一百两的银票揣在怀里,她依然忍不住呼吸急促了几瞬,回家的一路上更是伸手探进怀里摸了又摸地确认,没出息得很。 到了家里,郭喜安再也忍不住激动,连毛驴都来不及赶进驴棚,奔进屋中迫不及待地要和姐姐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这会正是正午的时候,郭喜春不在家,在坝子湾的地里劳作,郭喜安想都没想地追到地里,告知姐姐这个好消息。 郭喜春的反应比她更夸张,懵懵的好半天没有回神,最后有些语无伦次的结巴道:“一...一百多两!老天爷,那岂不是一个月就可以挣下一套咱家那座大宅子。” 家里的那套新大宅,加上后面增加的铺设地砖,足足花了一百八十多两银子,郭喜春当时已经觉得这是一笔天大的花销,这样一笔她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巨款,而如今,只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赚回来了!简直就是做梦一般。 她整个人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还在反复向郭喜安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瞧着姐姐比自己更过之的反应,郭喜安激动雀跃的心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欣喜又满足地回答:“当然是真的,我怀里还揣着一百两银票的定金呢,不过咱们也得在十五天的期限内交货,这些天,得加工赶制变蛋了。” “这是当然。”郭喜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农活,“那可得以制作变蛋为重,咱们这就回去赶紧忙起来,可不能耽搁了交货的时间。” 说着急匆匆地扛起锄头拉着郭喜安回家。 回到家里,郭喜春立马催着郭喜安去准备裹鸡蛋的泥浆,她则要拿着篮子去李大伯家要一些锯末回来,家里剩下的这些可不太够用了。 突然又想到,家里现在可没有十万个鲜鸡蛋,有些着急道:“还有鲜鸡蛋,咱们家现有的也不够,库房里也就一千多个,还差得远呢。” “这个姐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去找和咱们家合作的那两家养鸡场老板说过了,明后两天他们会把鸡蛋送过来。” 郭喜春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赶紧去把泥浆调出来。”说完挎着篮子就要去李大伯家。 看着姐姐这副急吼吼的样子,仿佛今天就要把变蛋全部做出来一样,郭喜安连忙叫住了她,笑道:“姐,这不着急,这变蛋制作又不复杂,做起来快得很,只是成型需要时间,咱们有十五天的时间呢,时间很充裕的,不急于这一时。” 虽然要忙着赶制变蛋,但家里的农活也不能就完全落下,毕竟现在是秋收秋种的农忙时候,自家放着还没伺弄好的田地不管,天天躲在家里,难免引人注意。 郭喜春听完郭喜安的顾虑也是深以为然,她现在可比郭喜安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家赚了钱,不说别的,就说她们那个娘家,谁知道要是让他们得知了消息,还会不会死皮赖脸地找上门来。 可十万个变蛋也不是小数目,要只靠一个人制作,也有些来不及,这可怎么办? 郭喜安心里早有了打算,原本找孙大娘过来帮忙是最好的,可如今农忙季节,她家地也不少,一家子都在忙着秋收呢,怕是抽不出时间来。 郭喜安便想到了周美玉,她怀有身子,李大娘他们心疼她,不许她跟着下地,她每天待在家里倒是无事。 这做变蛋的活计主要就是裹泥浆沾锯末,坐着动手就行,郭喜安先前做了改善,用铁丝自制了几个长柄铁圈,用来捞泥浆里的鸡蛋,根本不需要用手接触,整个制作过程更加安全,孕妇也能做,刚好可以请周美玉过来帮忙。 听了郭喜安的打算,郭喜春还有些担心:“这能行吗?美玉毕竟怀着身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咱们可担待不起。” “没问题的。”对此郭喜安有信心,这时候村里的媳妇都是干惯了农活的,身子骨强健得很,许多小媳妇怀了孕,照样下地干活,就是婆家看重些,能让不干地里农活的,在家里也不是真闲着,什么家务都要干。 当然,郭喜安并不是说这种现象是件好事,只能说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这样的才是常态。 而像李大娘那样会这么心疼儿媳,主动劝着儿媳休息不让她干重活的婆婆,才是凤毛麟角。 “美玉现在胎像很稳,她的身体也一向康健,而且她之前也和我说过天天待在家里无聊得很,请她过来帮忙也刚好是个排解,她还能借此赚些零钱,我会注意不让她累着的。” 郭喜春虽说心有顾虑,但妹妹是个晓得轻重的,她既是这样说,到时候又有她看顾着,再说这种手工活确实也不累人,便也点了头,只提醒道:“但你也要注意,只让她坐着给鸡蛋裹浆和沾锯末就行,可千万别让她搬筐子、鸡蛋这些重物。” 郭喜安笑着答应:“放心吧,我晓得的。” 第199章 请帮忙 郭喜安亲自去和周美玉说了这事,美玉果然高兴得很。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婆婆他们就是太紧张了,人家小媳妇七八个月还能下地掰玉米呢,我这才五个多月,身子还轻便着呢,给你帮些手工活,绝对没有问题。”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这才来找你,这活呀,我也不让你白干,一天给你开三十文的工钱,你看怎么样?” 还有工钱拿?周美玉意外,继而立马摇头道:“这怎么行,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是过去给你帮把手,怎么还能要你工钱?” 周美玉的反应在郭喜安的意料之中,她笑道:“这帮忙可不是一天两天,怕是得麻烦你四五天呢,你要不收钱,我可不好意思麻烦你。” 两人推说一番后,这事还是这么说定了,周美玉当下就高兴地要随郭喜安回去帮忙。 “别急,这事还是得先和你家里人商量一下,商量好了,你明天过来就行。” “嗨,没事的,他们这会儿都在地里忙着呢,晚上我再和他们说。” 周美玉兴致勃勃,推着郭喜安就要往外走。 郭喜安无奈地拦住她,“等等,我来是还想要找你要些锯末回去。” 自从郭喜安家建房子时留下的锯末用完后,郭喜安本打算用稻糠来代替的,又一想李大伯家做木工的,这锯末该不会少,对他们也没什么用,索性和李大伯他们说了一嘴,便一直从他们这里拿锯末回去用。 周美玉知道郭喜安她们家拿这锯末有用,每次公爹和丈夫做木工产生的锯末她都仔细扫干净装到箩筐里存着。 这会儿听郭喜安这么说,便带着她到后院来取。 郭喜安一看,这可存得不少,足有两箩筐了,当下篮子也不用了,干脆抱着一箩筐回家。 去找周美玉之前,她就已经把泥浆调出来了,这会儿回来泥浆温度刚好降得差不多,可以裹鸡蛋了。 郭喜春将家里存的鸡蛋都提出来,一应工具都摆在堂屋里,为了照顾周美玉,她怀着身子不适宜太多弯腰,还特意用板凳把鸡蛋和泥浆、锯末盆垫高,这样人坐在面前,只需要动手就可以。 三人分工合作,郭喜安和周美玉在前面给鸡蛋裹泥浆,郭喜春则再给裹上泥浆的鸡蛋沾上锯末后码放到脚边的陶缸里。 三个人都是手脚麻利的,这样认真干起活来,速度也快得很,家里现存的一千六百个鸡蛋,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 周美玉在做的时候就觉得新奇得很,这变蛋郭喜安也送给她家尝过,没想到是这么做出来的,瞧着简单,又看她们还要码到陶罐里封存,像是腌酸菜一样,虽然心里好奇,但她也没有多嘴问,喜安能来找她帮忙,那是信任她呢,她自然不会多嘴多舌,只闷头干手里的活。 这裹好的鸡蛋码到陶罐里封好后,得搬到库房里去,这些就不敢让周美玉帮忙了,郭喜安和郭喜春才把几个陶罐搬到仓库里,出去外面玩耍的几个孩子也回家来了。 大丫的手里还拿着个风筝,是端午节的时候唐捕头送的那一只,自从得了这个风筝,几个孩子但凡到了天气好有风的时候,都是要出去玩耍一会儿的。 风筝这样稀奇的玩具,村里的孩童就没几个见识过的,这几天,因着这风筝的关系,家里的几个孩子一跃成为村里孩童中的红人,别提多受欢迎了。 郭喜安是早上就出门的,回来的时候几个孩子就出去玩耍了,这会儿向泽见着她,立马撒开大丫牵着他的手,欢快地朝她奔来:“娘,你回来了。” 郭喜安一把接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小胖墩,心疼地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虽是到了秋季,这几天外面的太阳也还热得很,几个孩子顶着大太阳玩了这么久,个个晒得脸蛋红彤彤的。 “怎么玩了这么久?瞧把你们晒的,厨房里泡了金银花水,都晾凉了,娘还放了糖,去喝吧。” “谢谢娘。”小向泽高兴的松开娘亲,转头喊上哥哥姐姐,先去厨房倒水喝了。 周美玉看着活泼的小向泽,也不由地露出笑来,抬手抚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对郭喜安和郭喜春道:“瞧着你家这两个小子,向泽活泼好动,向佑懂事沉稳,都是遭人疼的好孩子,真希望我这一胎,能生一个如他们一样懂事乖巧的男孩儿。” 郭喜春吃尽了没生男娃的苦,听了她这话也不觉得冒犯,反而诚心实意地安慰她:“放心,老话说肚子尖尖生男娃,肚子圆圆生女娃,我瞧着你肚皮就是冒尖的,铁定是个可爱的男娃。” 周美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肚子,“倒也不是非要盼着是个男娃,我家里人丁单薄,生儿生女都是添人口的好事,只是已经有了小莲这个女儿,我想着这胎要是生下个男孩儿,那也是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了。” 几人正说着话呢,门口又来了几个找向佑他们玩耍的孩子,不用说,又是冲着风筝来的。 在厨房里的几个孩子听到了小伙伴的呼唤,呼啦啦地立马跑了出来,他们还真就是在外面玩渴了,回来喝水的,这会儿小伙伴一叫,又要出去了。 郭喜安摇了摇头,也不管他们,村里孩子都是这样放养,皮实得很,她并不怎么拘束孩子,只嘱咐几句注意安全,就让他们去了。 晚上周美玉和自己家人商量了去郭喜安家帮忙的事,毫无疑问地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 李大娘:“这怎么行?这喜安也真是,明知道你怀着孕呢,哪能去给她帮忙,不行不行,你得好好在家休息,我明儿个就和喜安说清楚,她要是忙不过来,我去给她帮几天忙也行,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娘!”周美玉连忙解释:“那活真是一点都不累人,我今天已经去试过了,就是坐着动下手而已,我在家里真是闲得慌,去那里还能找人说说话,喜安还说了,给我一天三十文的工钱哩,又能赚些钱贴补家用,多好的事!” 第200章 爆米花 “还有工钱!”李大娘听完却更担心了,“就算是不辛苦,但你有身子到底是不能操劳的,可别耽误了人家事。” 周美玉原本也觉得这么轻省的活计,郭喜安给她开三十文一天的工钱太多了,但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只道:“喜安既然来找我,像来也是考虑好的,娘你就让我去吧。” 说着还偷偷踢了一下旁边的丈夫。 大山接收到妻子求救的信号,也帮着说话:“是啊,娘,先前去镇上看大夫,大夫不也说美玉胎像好得很,多出去走走,保持心情愉悦对胎儿更好吗?她现在天天这样闷在家里,难免心情苦闷,哪愉悦得了。” 一边坐着的李老头也说道:“喜安不是个心里没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做事一向稳妥,她既然都提出来了,那指定是经过考量的,肯定不会累着美玉,你就让儿媳去就是。” 见老头子都这么说了,李大娘也没了拒绝的话,只又叮嘱了美玉几句:“那好吧,喜安是个好性子的,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别累着自个儿。” “知道了,娘!”周美玉高高兴兴地答应。 第二天就带着女儿小莲如约而至地到了郭喜安家。 今儿个一大早,两家养鸡场的老板就把鸡蛋送了过来,郭喜安想着马上就要用,也没搬到库房里去,就这么卸到了院子里。 周美玉一进郭家,就被院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的好几十筐鸡蛋给惊住了。 郭喜安瞧见她,笑着向她招手,“来了,咱们今天的任务可不轻,我都准备好了,还是在堂屋里做。” “你这...得有多少鸡蛋啊?做这么多,要得完吗?”周美玉咋舌。 这些也才三万个鸡蛋,郭喜安和养鸡场那边说好,是分三天送过来,这些还只是要做的三分之一不到呢。 幸好家里盖了这座新宅子,空房间不少,要是以前的老宅,怕是全部做好,都没地方放。 郭喜春已经去了地里,姐妹两个先前就商量好的,她照旧忙活农活,郭喜安则在家和李美玉做变蛋。 家里几个孩子知道要赶制变蛋,都懂事地没有再出去玩耍,待在家里帮忙。 这几天养殖场送鸡蛋的马车虽然是赶早的来送货,但也有不少村里人看到,好在这时候村民们都在忙着秋收,没有功夫太过于关注,也就好奇地多看上几眼。 就靠着郭喜安和周美玉两人,一天也能做上两万多个变蛋,这还是郭喜安经常做上一个时辰,就要让周美玉休息一会儿的速度。 到了傍晚,来帮忙的周美玉回家后,家里吃完晚饭,郭喜安姐妹两个还会再做上一会儿,所以十万个变蛋,听起来多,全部做完也就四天的时间。 做好的变蛋库房里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便又腾出了一个房间出来放置,堂屋里也放了好几框。 全部做完变蛋的这天,天色都还早,郭喜安把封好的变蛋都归置好之后,又留着周美玉吃了一碗冰粉,现下天气还热,她每天晚上做冰粉时,除了送货的那些,也会多做一些留着自家吃。 吃完冰粉,郭喜安才数了这几天的工钱递给她。 这是先前便说好的,周美玉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一数之后却是不对,她来帮忙了四天,该是一百二十文,郭喜安却给了她一百五十文。 见她问出来,郭喜安笑道:“哪里是四天?我去你家拿锯末那天你就不已经过来帮忙了吗?五天的工钱,没有错。” 第一天?那不是才来做了半个时辰不到吗?就是试试手的,周美玉本来就觉得拿了三十文钱一天的工钱已经是占郭喜安的便宜了,这多的三十文说什么也不要。 “不行不行,这几天说是来帮忙的,你处处照顾,中午还有冰粉吃,又给我家小莲拿了不少糖果点心的,拿工钱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里还能多拿!” 周美玉是死活不要,甚至连本来的四天工钱都要推回来,把郭喜安吓得赶紧收回多的三十文,这才作罢。 送走了周美玉,忙碌了这些天的郭喜安瞧着满屋子的变蛋也轻松起来。 郭喜春还没有回来,地里的农作物是都收完了,这几天她便在忙着秋种的事,虽然没有耕牛,但毛驴皮蛋也能帮上忙,套上犁索一样能犁地,倒是大大提高了劳作的效率。 郭喜安将屋子收拾干净,瞧着时间还早,看到屋外晒着的玉米和稻谷,来了兴致,抓了一碗晒干的玉米粒要给孩子们做爆米花吃。 起火烧灶,冷锅放入油、白砂糖和玉米,用锅铲不停地搅拌翻炒,让玉米受热均匀,也让白糖更好地化开,翻炒到锅油不停地起泡泡,开始有玉米爆开的时候,马上盖上锅盖。 锅里开始发出霹雳吧啦的声响,将被好吃的引进来围着灶台的孩子们吓得退避三舍,纷纷跑出了厨房,只在门口探出个小脑袋往里面张望。 瞧着他们又害怕又好奇地趴着门框探头探脑的可爱样子,郭喜安忍不住一笑,直到锅里的爆裂声音小了下来,她才揭开锅盖。 锅里面取而代之的已经是满满一大锅金黄色的爆米花,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气息。 郭喜安将锅端下灶来,闻到香味的孩子们已经又围了上来。 爆米花这样的小零食,向来最受孩子们的喜爱,家里几个孩子一吃之后,果然都喜欢得不得了,这酥酥脆脆又香甜可口的爆米花,让他们吃得停不下嘴。 相比于爆米花,郭喜安倒是更喜欢酥玉米,口感上更加酥脆,嚼起来也更香。 想到酥酥脆脆的酥玉米粒,反正家里才秋收回来的玉米不少,郭喜安打算炒一些出来,给孩子们做个零嘴也好。 这炒酥玉米要用沙子炒,不用放油,受热更均匀,炒出来会更脆更香。 说做就做,郭喜安当即就提了桶去小河里捞上半桶的河沙回家。 第201章 沙子炒玉米 回到家的郭喜安先将河沙倒水淘洗了七八遍,直把大半桶河沙淘洗得只剩下小半桶,将可溶解的泥巴全部淘洗干净,只剩下干净的细沙。 原本这样淘洗干净的细沙需要放在太阳底下晾晒干透才能使用,不过郭喜安可不想等那么多天。 她将剩余的小半桶细沙直接倒进锅里,烧火慢慢翻炒,很快就将这些细沙全部烘干,烘干的细沙再用竹筛过滤一遍,去除较大的颗粒。 过滤好的细沙重新倒入锅中,然后直接加入干玉米粒,不停翻炒,第一锅大概翻炒个七八分钟,将玉米炒到开始出现噼啪声,将爆未爆的时候,就可以铲出。 灶台上放一个干净无水渍的盆,上面放上竹筛,直接拿擦干净水渍的瓢将锅里的玉米连同砂粒舀到竹筛中,最后双手拿着竹筛多筛几遍,将砂粒筛干净,剩下的就是炒得香喷喷的酥玉米。 炒出来第一锅,郭喜安将沙子倒进去再炒第二锅。 郭喜春回到家的时候,郭喜安还在厨房里忙活,几个孩子也围在厨房,一人手里抓着一大把玉米粒嚼得香。 “这是在做什么?”郭喜春将锄头放在厨房门口,一边走进来一边询问。 小三丫第一个跑向娘亲,举着小手让她看手里的酥玉米,“小姨在给我们炒玉米吃,娘,这样用沙子炒出来的玉米好好吃。” 先前看到郭喜安用沙子炒玉米的时候,几个孩子还觉得这样不是把玉米弄脏了吗?心里的担心和疑惑在鼓足勇气尝了第一颗炒好的玉米之后,立马烟消云散,这会儿,他们都吃了好几把了。 “用沙子炒的?”郭喜春牵着小三丫,好奇地往灶台走去,果然见灶上的锅里沙子中夹杂着玉米粒,不免发出询问:“这是什么新奇的做法?” 郭喜安一边翻炒一边回答:“沙子导热好,这样把玉米粒放在沙子里面翻炒受热均匀,不容易绷人和炒糊,还会更加酥脆,这样炒出来的酥玉米密封好,也能保存很长时间,给孩子们做零嘴吃着玩正好。” 郭喜安已经炒了两大盆,锅里的这些是最后一锅,瞧着也差不多了,将锅端下灶后,才开始过筛。 郭喜春好奇地看着她的操作,还从盆里捏了一颗炒好的玉米尝了尝,入口酥脆,嚼起来一点都不硬,她之前也做过脆玉米,但是那种是把玉米煮熟,再晒干后收集起来,要吃的时候得用油炸,那样做出来的也很脆,不过口感上比这个要硬上许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那种做法是需要用油来炸,这对生活拮据的农家人来说可是一件奢侈的事,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家会做,她当时之所以做,也是因为她以前那个浑蛋男人要求做来下酒的,也只许他一个人吃...... 可这用沙子炒出来的酥玉米脆却不硬,可比那种油炸的好嚼多了,郭喜春忍不住又抓了一把吃起来。 这炒完玉米的沙子是可以重复使用的,郭喜安没有扔,打算晾凉后拿个布袋装起来,等吃完了这些酥玉米,想吃的时候还可以再炒,而且这沙子不止可以炒玉米,用来炒瓜子、花生、板栗都是可以的,实用得很。 这酥玉米虽香,吃多了却是容易上火,几个孩子从刚开始到现在已经吃了不少了,郭喜安不许他们再吃。 见郭喜安将盆端走,二丫第一个不乐意了,“小姨,还有这么多呢,我还想吃。” “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吃多了上火,再吃你们明早起来嘴里该长水泡了,长水泡可是很疼的。”郭喜安哄她。 二丫噘着小嘴,还想说什么,郭喜春便先开口道:“这炒货吃多了是容易上火,今天吃这么多些够了,听小姨的话。” 见娘亲都这么说,二丫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甘心,但也没说话了。 其他几个孩子虽然也恋恋不舍,但郭喜安把炒玉米收走后,他们也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打水洗手,又被郭喜安叫去喝金银花水。 虽然不让孩子们再吃炒玉米,但先前他们可是已经吃了很多了,金银花水下火,郭喜安煮了一茶壶出来,让孩子们一人喝了一碗,预防预防也好。 ...... 十万枚变蛋做好后,郭喜安又开始投入了农务劳作,村里其他人家还在收着地里的作物,郭喜安她们已经开始在翻地秋种。 虽然买了地,但是目前郭家能用的田地,算起来还是村里最少的,所以无论是秋收还是秋种,郭喜安她们都比村里其他人家要结束得早。 因为要等胡芋种催芽,剩下的三亩地翻好后,也没法立马栽种。 这几天郭喜安和郭喜春都在家,处理家里晒干的玉米和稻谷。 玉米需要磨成玉米面,稻谷也需要脱壳成大米。 磨玉米面倒是简单,家里买了石磨,又有毛驴皮蛋的帮忙,也不需要再去村里那些有石磨的人家排队,省心也省力。 稻谷脱壳就有些麻烦了,这个时候脱壳的方法是用舂米的方式,就是将稻谷放入石臼中,用杵捣去外壳,边舂还要边用一根木棍不时地撬动石臼里的谷子,要不然有的都捣碎了,有的还没有舂到,既费力又麻烦,是一件苦差事。 这天郭喜安姐妹正在舂米呢,周美玉脸色有些不好地找上门来。 “这是怎么了?”郭喜安停手将舂米的杵放到一边,给她拿了板凳,自己也坐下休息一会儿。 周美玉脸上还有忿忿之色,“还不是为着占晒谷场的事!” 第202章 晒粮食 向阳村东边靠村边上的位置有一大块稻谷场,往年村里秋收的时候,各家各户就是把收上来的粮食背到晒谷场去晾晒。 但是晒谷场虽然大,但也没有大到能容纳一村人同时晾晒粮食的地步。 特别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家家户户收上来的粮食可不少,更是有不少人家为了争夺稻谷场晾晒场地吵了好几回嘴。 郭喜安家院子够大,收回来的粮食都是在自家院子里晾晒,没去过稻谷场,对那边的热闹自然不知道。 往年的时候,这占晒谷场都是家里老人小孩去干的事,周美玉他们家人口少,一家子都要去下地,家里孩子也小,不像其他家能派出闲人去占晒场,所以通常都是等大家都晒得差不多了,有了空地,他们家才开始晒自家的粮食。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大丰收,每家每户收的粮食都不少,要是等大家都晒完,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这没晒干的粮食可经不起久放。 周美玉怀孕在家,便自告奋勇地去占场地,结果连着好几天起了个大早,好不容易占到一块场地,却被后来的两户人家给强占了去。 周美玉气得不行,和她们吵起来,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又岂会是个讲理的?周美玉一个人哪里吵得过对面两个?她又大着肚子呢,还能跟人动手不成? 惹了一肚子气回家,家里人最近忙着秋收已经辛苦得很,她也不想让他们再因这事气一场,谁也没说,只能来找郭喜安吐吐苦水。 “你说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他们就是看准了我是个孕妇,又欺我家人口单薄,才这么肆无忌惮。”说到最后,周美玉已经红了眼眶。 李家李大伯腿有残疾,和李大娘就大山一个儿子,娶了儿媳后也只得小莲这么一个孙女,在村里确实是属于人口单薄的人家,早些年也没少受欺负,要不是李大伯会些木工手艺,家里日子还过得去,怕是要被人欺负得更狠。 村里就是这样,不止穷弱容易被欺负,家里人口少也会成为一些人看轻的原因。 知晓了事情原委后,郭喜安当即安慰道:“那样的人惯不讲道理,你别理她们就是,只是自己家里人口多一些,就能成为她们耀武扬威的资本,无知又愚昧。” “是啊。”一边的郭喜春也安慰:“你如今怀着身子呢,和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周美玉也就是一时被气着了,这会儿倾诉出来已经好了很多,她擦了擦眼角,长舒一口气笑道:“你们说得对,和这样的人生气才是不值当的。” “这就对了嘛。”郭喜安也笑道:“再说了,你这马上就要添丁了,以后家里热闹着呢,要是不够,日后你再给大山兄弟生上个三五个儿子闺女,看她们还敢乱说?” 这话让周美玉脸红起来,嗔怪道:“没个正形,我又不是老母猪,生娃还能跟下猪仔似的。” 郭喜安大笑,见她脸红得愈发厉害,识趣地不再打趣,转而说起晒粮食的事: “你也没必要担心,我家里收回来的粮食都晒干了,这边院子空着呢,你把粮食拉到我这边来晒就行,何必去稻谷场上跟他们挤。” 周美玉一听,立马就高兴起来,“我来也是想和你商量这事呢,你这院子可比稻谷场好多了,铺了青石板,扫扫干净粮食倒在上面,收回来也是干干净净的,不会混进去沙子泥巴。” 郭喜安:“我把驴车套好,你到时候牵回去直接用驴车把粮食运过来,省了你们一趟趟背的力气,正好我家里也买了石磨,玉米在这边晒干后,要磨面的也可以顺道在这边磨好再拉回家去。”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天傍晚,李家人才从地里回来,就把家里粮食运了一车过来,郭喜安他们一家人都在家呢,帮着他们把粮食先卸到自家屋檐下,等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倒在院子里晾晒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美玉和大山就上门来了,大山帮着把昨天运来的稻谷都搬到院子里铺晒好,才离开去地里忙活。 周美玉则留下来看稻谷。 其实晒在郭喜安家的稻谷也没什么好守的,家里的鸡都圈在鸡圈中,院子大门关着,外面村里其他人家放养的鸡也进不来,不用担心被鸡偷吃了稻谷。 倒是会有些鸟雀时不时地会飞下来啄上几口,这时候家里的小黑虎便会扑上去把它们都吓走,有几次还被它扑到几只麻雀,可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高兴坏了。 就算用不上看守稻谷,周美玉也愿意来郭家待着,和她们说说话,一天的时间也过得快得很。 在这里,周美玉吃到了郭喜安之前用沙子炒出来的酥玉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和郭喜安学了做法后,回家就照样炒上两大盆。 向佑向泽他们几个孩子,这几天每天出去玩耍的时候兜里都要揣上一把酥玉米,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看见他们吃,难免都要讨要上几颗,吃完之后回家就吵着父母要要。 便有不少人来郭家询问这酥玉米的做法,郭喜安也没藏私,大方地告诉大家。 很快,这沙子炒玉米的方式就在村里流行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酥玉米都成了村里大人小孩们最好的零食,无论是孩童出门玩耍,还是大人劳作一天闲下来聚堆闲聊的时候,都要往衣兜里揣上一把,时不时掏出几颗嚼一嚼。 这些郭喜安都不关心,之前做下的十万个变蛋,历经十一天,终于是成品完工可以交货了。 第203章 开店的打算 和张老板签的供货协议里面倒是不包含送货上门,不过郭喜安也不想让张老板派车到村里面来拉货。 十万个变蛋,就是用大一点的马车,也得拉上十一二车,要是张老板雇上车马队过来拉货,在村里就实在太惹眼了。 前段时间做变蛋的时候,养鸡场的老板一车车的来送鸡蛋,就已经引人注目得很,现在村里不少人家秋收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又有了说三道四、搬弄是非的空闲,郭喜安可不想这个时候撞上去成为她们的话题。 那就只能自己去送货了,郭喜安就赶着自家的小驴车,一趟趟地往镇上运送,足足运了三天才将十万个变蛋送完,成功结得剩下的一百两货款。 结完尾款,张老板又掏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作为下月的定金,两人约定好下月月中过来取货,他明日就要把这些变蛋运回县城里,到时候就不像在镇上和郭喜安联系方便。 从张老板处出来,郭喜安就去了笔墨斋。 这回是不止钱贵见着她高兴,连陶老都特意从柜台处迎出来,可见她两手空空,满是希冀的脸上又显出失望来,毫不遮掩地询问:“没给我们带那个狼牙胡芋啊?” 这几天郭喜安都忙着,今天也是瞧着送完货天色还早,临时起意过来的,自然没带什么吃的,相处这么久她也知道陶老的性子,晓得他问这话是没有恶意的,看来上次给他们带的狼牙胡芋是深得他心了。 郭喜安笑着答道:“今儿个是来镇上办事顺道过来的,没带什么,陶老您爱吃那胡芋,我下次给您做些送过来。” 陶老连忙提醒:“多做些!” 郭喜安忍俊不禁,“行,我换大罐子装。” 陶老这才满意了,让钱贵去把这些天存下来的“废纸”给郭喜安拿来。 再过几天就是巨鹿书院秋招的日子了,郭喜安过来也是想要再买两套全新的文房四宝给向佑两兄弟。 虽说秋招需要考核,但郭喜安从没有想过向佑向泽会过不了,在这方面她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所以说是秋招,对她来说就是和孩子们的开学日没什么两样,现在身上有钱了,也为了庆祝两个孩子的入学,她可得给孩子们挑两套不错的文具。 陶老听了她的需求,主动帮着给挑了两套,“孩子还小,不用买多么贵的笔墨纸砚,适合他们的最重要,墨、纸、砚选普通的就行,这笔嘛,你便买两只这种兔毛狼毫就行,笔身是用竹子制成,粗细和长度的设计都适合孩童使用。” 虽说不是多么贵的,这两套选下来,也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同样是打折后的价格。 虽说不便宜,郭喜安买得倒也不心疼,以前是没钱处处节省,如今赚了钱,自然要给孩子们提供最好的。 钱贵将包好的笔墨纸砚递给郭喜安,又好奇地询问:“喜安姐,那以后向佑向泽到了巨鹿书院读书,你是让他们住学舍吗?” 巨鹿书院作为桥连镇上最好的书院,周围村里富裕一些的人家也会把孩子送过来读书,对那些家里离得远的学子,书院里是有供住宿的学舍的,不过每月要额外交住宿费罢了。 钱贵想着向佑向泽还那么小,让他们单独住宿,会不会太可怜了些? 关于这个问题,郭喜安是早就考虑好的,“不,不住宿,向佑向泽还小呢,等他们入学后,我每天接送就行。” 小哥两现在还跟她睡一张床呢,她可舍不得直接让他们寄宿,况且,他们的年纪还太小,照顾自己都是问题,肯定是不适合过寄宿生活的。 听郭喜安这么说,钱贵也点点头:“也是,他们兄弟俩还太小,是不适合住宿,不过要是以后每天接送,喜安姐你可就太辛苦了。” 郭喜安笑了笑,她倒不觉得有多么辛苦,以前坐牛车的时候,来镇上需要四十分钟左右,换了驴车,皮蛋的脚程比牛要快一些,一般正常速度也就半个小时就到了。 每天半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对她这个曾经在现代社会经历过早晚高峰挤地铁公交的打工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她心疼的是孩子,若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和季节还好,要是碰上个刮风下雨和冬日严寒的时候,还得每天坐驴车往返镇上上学就受罪了,毕竟还是两个四岁大的小毛孩呢。 想到这,郭喜安便道出了今天的另一个来意,“对了,小贵,你们住在镇上,刚好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要出售的合适铺子,最好就是这西街上的,铺面能带上几间住房就更好了。” “如你所说的,住在村里面,两个孩子需要到镇上读书,还是多有不便,我也早有开间店铺的打算,要是能有合适的,我刚好盘下来,卖些吃食谋生,对孩子们上学也更便利。” 到镇上买房开店的念头从郭喜安第一次上街摆摊的时候就有了,只是虽然她做生意以来还算顺风顺水,但是她也很清楚,离能到镇上买房子的距离还差得远。 其实就现在来说,也还早了一些,她如今敢提出来,一是为了方便照看上学的两个孩子,二是签下张老板的那笔大订单给了她信心,三则是想要买到合适的店面,那也是需要时间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心意的,现在慢慢寻摸着,机会也多些。 听到郭喜安想要买铺子开店,钱贵很是诧异,倒不是诧异于她想要开店的想法,而是惊诧于她已经有本钱能考虑买铺子的事了。 喜安姐家的困难他是知道的,犹还记得她曾经为了几文钱,宁愿穿着湿透的鞋子也不舍得买一双草鞋的时候。 如今才过了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便已经能打算起来镇上买铺面的事,钱贵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十分钦佩,但也不乏还有几分担心: “帮忙留意铺面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西街上的店面一向价贵......” 相较于钱贵的担心,陶老则是完全的欣喜,对郭喜安要来镇上开店的打算支持得很,对钱贵的担心嗤之以鼻,打断他道:“想买铺面开店是有上进心的好事,哪这么多犹豫和担心。” 又转向郭喜安热情道:“早该如此,这一直在村里靠地里刨食,只够温饱,难有富裕,再说了,一辈子窝在个小山村,能有什么出息,你能有此打算,还算有远见,放心吧,铺子的事,我会上心帮你留意的。” 钱贵瞧着自家老爷这积极的样子,有些无语,忍不住揭穿他道:“我看您这么盼着喜安姐来开店,是惦记着她做的各种好吃的吧!” 第204章 送粮食 陶老被钱贵说破了自己的真实心思,只尴尬了一瞬间,立马又肃正了脸,大义凛然地教训他:“喜安有开店的打算那是心存大志有上进心的好事,自然要大力支持,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鼠目寸光,只想着口腹之欲?” 说完也不理钱贵整个大无语的表情,转向郭喜安和颜悦色道:“你现在就好好想想开店要卖的东西,做做筹备计划,铺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肯定给你找一个满意的出来。” 瞧着兴致勃勃的陶老,再看了眼一边被哽得说不出话来的钱贵,郭喜安内心莞尔,诚心道谢:“那就有劳你们帮忙了。” ...... 整个八月份过去,迎来九月,向阳村家家户户的秋收忙碌才总算进入尾声,田地里的农作物差不多都收了上来,村民们总算能松一口气,今年是个丰收年,村里的气氛也是难得的轻松,走在路上,村民们脸上都挂着笑。 郭喜安和郭喜春把剩下的三亩地都种上胡芋后,地里的农活算是都忙完了,之后大多时间姐妹两个都待在家里做变蛋。 今儿个孙大娘上门,和二儿媳张巧莲一人背了一背篓红薯过来,她知道郭喜安才分家的时候只分得三亩土地,两亩用来种水稻,另外一亩一半种了玉米,一半种了胡芋,没有种红薯,特意给他们送两背篓过来。 这红薯和胡芋一样,放得住,可以留着慢慢吃。 孙大娘接过郭喜安递过来的板凳坐下后,笑着道:“我来,是还想和你买些胡芋种子,先前在你这吃了一顿那个胡芋焖饭后,家里人可是念了好一阵子,前两天瞧你们又种了胡芋,既然秋天也能种,便也想买些种子种上一些,就是不知道你们留的胡芋种子,还有没有的?” 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又连忙补充道:“我们也晓得这胡芋既然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只怕是不便宜,我们也不要多,买些种子回去种出来自家尝个新鲜就行。” “大娘说的什么话!”郭喜安笑道:“胡芋种我这还剩下一小篮,够种半亩地的了,大娘拿去种就是,还要什么钱!” 孙大娘一听更有些局促,急道:“这怎么行,说了是买,钱还是要给的。”说着就去掏钱袋。 郭喜安赶忙按住她的手,“好了,大娘,你再这么见外,那我可要脸红了,你先前送来的黄瓜青菜和豆角,可都省了我家不少买菜的钱,刚刚送的两背篓红薯还在堂屋呢,你再这么说,我可没脸收了。” 孙大娘却是浑不在意:“这些值个什么钱,家家都有的东西......” 郭喜春已经去库房里把剩下的那一篮子胡芋种提了出来,对孙大娘她们笑道:“好了,大娘,喜安都这么说了,你拿去种就是,我给你说说这胡芋的种法,这些胡芋种都是催好芽的,你们拿回去这样给它切块,保证每一块上至少有一个芽胚......” 见郭喜春直接说起了胡芋的种植方法,孙大娘也顾不得再争这钱不钱的事了,赶紧认真听讲起来。 郭喜安松了一口气,暗暗给姐姐比了一个大拇指。 几人正说着话呢,屋外传来有马叫的声音,不一会院门就被敲响。 “谁啊?”郭喜安问了一声。 “是我,嫂子。” 这熟悉的声音,好像是自己那便宜丈夫的好友秦虎,郭喜安赶紧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果然是秦虎在拍门。 秦虎见着郭喜安便笑道:“嫂子,我家里才忙过秋收,今年年景好,收了不少粮食上来,便想着给你们送些过来。” 那马车上,足装了半马车的东西,有两袋脱壳的大米,两袋磨好的白面,三筐子红薯,还有小半袋芝麻和三大条腊肉,另加两口袋白花花的棉花。 第205章 认识 自从之前在建材行见了一面,知晓郭喜安是自己好友程家博的遗孀后,秦虎又恢复了往向阳村的走动,郭家盖房子的时候他也过来帮了几天忙,每次过来都会带上一些米面送来。 但这次一下送来这么多,郭喜安也被惊着了,这在农家来说怕是够一家人两三个月的口粮了。 “这...这也太多了,我们可不能收,秦虎兄弟已经照拂我们够多的了,我家里粮食也是够吃的,这些你还是收回家去,留着家里慢慢吃。” 秦虎的妻子何珍也一并来的,听了郭喜安这话笑道:“嫂子这说的什么话?哪有都运来了还原样拉回去的。听大虎说,他从前和家博大哥关系最好,亲兄弟一般,咱们两家本就亲近,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家里种出来的粮食,家里还算有些地产,今年收获的粮食不少,这些算不得什么,嫂子你放心收下就是。” 秦虎已经自顾自地把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事到这步,郭喜安也做不来还上前推拒拉扯的行为,只得由着他把粮食都搬进屋里。 孙大娘婆媳还坐在堂屋呢,瞧见这一幕,都好奇得很,她们以前还不知道郭家有这样一门豪气的亲戚。 等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郭喜安招呼着秦虎夫妻俩坐下,才向孙大娘婆媳介绍:“这位是秦虎兄弟,他是家博以前的朋友,这是他的妻子何珍,他们家就在隔壁羊角村。” “你是秦虎?”孙大娘听完却是吃惊地问了出来。 郭喜安意外:“大娘你认得他?” 秦虎看着孙大娘也露出疑惑。 孙大娘笑道:“咋不认得,以前家博带他来过一次,那时候他们还都是个半大少年,没想到一眨眼,都成家立业了,我都没认出来。” 看秦虎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孙大娘便知道他没有想起自己,爽朗笑道:“小虎你不记得了,我就是住在村中斜坡上的那个孙大娘,家博还带你来我家吃过绿豆汤呢。” 这么一说秦虎就想起来了,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随着家博大哥到他家做客,结果那天却是不欢而散。 程家父母对家博大哥带他回家做客的事十分不高兴,那天一直都阴阳怪气地没给好脸,别说招待了,一直抱怨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给外人吃,话里话外的让他赶紧回家,搞得他很尴尬,家博大哥更是难堪。 他们去的时候可没有空着手,买了不少东西带过去,虽然早就知道家博大哥的家里人待他不怎么样,却也没想到凉薄至此,这是全然没有考虑过他的处境和心情。 后来他们实在待不下去,家博大哥是带着他到一位孙姓大娘家坐了一会儿,那位孙大娘待他们倒是比程家父母还热情,还给他们端了绿豆汤。 想起来的秦虎看孙大娘觉得亲切起来,笑道:“原来是那位热心的孙大娘,是我的不是,竟没认出来。” 孙大娘摆了摆手,笑呵呵的,“也就只见过一面,我要是没听到你的名字,也认不出来哩。” 又一脸感叹道:“说来时间过得可真是快,那时你和家博还都是个毛头小子,转眼你都成家了,而家博……唉,世事无常啊!” 说到这个,秦虎的眼神也暗了暗,家博大哥是个好人,摊上那样一对父母,又英年早逝,真是老天不公。 眼见着气氛低沉下来,郭喜安连忙转移话题,“我瞧着秦虎兄弟你送来的东西里面还有两袋棉花,你们家还种了棉花啊?” 这个时候,还有许多人家饭都吃不饱的,很少有人浪费土地去种棉花,向阳村就没见有人种的,郭喜安确实也是好奇。 一直没说话的何珍回答道:“我们今年也是头一回种,先前都是种的粮食,去年我们在镇上开了间米粮杂货铺,生意一般,便寻思着增添些新货来卖,这附近村子里很少有卖棉花的,我们便想着种来试试。” 郭喜安惊讶:“你们在镇上开了店?”她去了镇上那么多回怎么都没有碰见过。 “在北街的十里巷靠里的位置,地点有些偏,嫂子可能没往那里去过。” 北街十里巷?郭喜安想了想,她还真是没有去过。 说到这里秦虎又说了今天来这的另一件事:“是了,嫂子,我们来也是想问问你,你要有需要售卖的粮食,可以放到我们店里寄卖,虽然价格高不了太多,也比一般的收购价能多卖些。” 村里人收获了粮食,要么自家背到镇上摆摊售卖,卖不卖得出去,卖多卖少全靠运气。 要么就是一些米粮商人会来村里收购,以往村里这米粮商人都是找里正找来的,收购价都是统一的,因为是大批量收购,这价格上比市面店铺的卖价自然要低上一些。 孙大娘婆媳听到这里可都是羡慕了,他们家今年收的粮食也不少,售卖的粮食便是托付赵里正找收粮商收购的,虽然这样一下都卖完了,这价格便只是一般般的收购价,要是能放到店里卖,那可要多挣不少。 可惜虽然有这样的好事,郭喜安也享受不到,家里地少,产出来的粮食也只够自家吃的,原本倒是能把玉米卖掉一些。 可郭喜安又一想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要是下雪怕是割草什么的就不方便,家里还养着驴,这玉米还是得留着,给皮蛋做口粮。 这样一来,家里就没有余粮能卖了。 秦虎听了也就点点头,没说什么。 孙大娘婆媳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家去了,没多久秦虎夫妻也要告辞。 郭喜安原本要留他们吃晚饭,可他们却表示要回铺子里整理货物,她也不好再留,硬是给他们装上两筐子胡芋和变蛋,才送走他们。 …… 随着巨鹿书院秋招的时间越来越近,郭喜安这几日每天都要抽查一下几个孩子背书的情况。 书院秋招要考的《九九歌》和《百家姓》,向佑向泽已经是背得滚瓜烂熟,郭喜安相当满意。 到了九月中旬,巨鹿书院秋招这天,一家人早早地起了床,郭喜安给小哥俩换上新衣新裤,把他们收拾得精精神神的。 第206章 秋招 去学院读书意味着孩子们将踏入人生的一个新篇章,郭喜安十分重视,该有的仪式感得有。 不止给孩子们换上新衣服,早餐也准备得十分用心,熬得香浓软糯的皮蛋瘦肉粥,一人煎上两个荷包蛋,还有她一早起来现磨的浓香手工豆浆。 吃完早餐,郭喜安将自己早就缝制好的书袋挎包送给两个小家伙,里面放着给他们新买的那套文房四宝。 两个孩子挎着自己的新书包宝贝得不得了。 两个挎包一模一样,都是米白色的硬质布缝了好几层缝出来的,样式也十分简单,就像现代社会许多学生常挎的那种帆布包。 郭喜安做成适合小孩挎的大小,而且在布包的右上角分别缝上一个佑字和泽字,用以区分。 这会儿小向泽已经发现了不同,指着那个“泽”字高兴地喊:“看,这是我的名字。” 郭喜安摸了摸他的头,“是啊,你的包上面有你的名字,哥哥的包上面也有他的名字,这样以后就不会认不出来拿错了。” 郭喜春已经把驴车套好牵到大门口,在外面叫他们,“喜安,都准备好了吗?” “来了!”郭喜安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牵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门口,郭喜春帮着把孩子抱上马车,见郭喜安爬上驾车位准备出发,忍不住又问一遍:“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可别落下了什么。” “放心吧,姐,也没什么要拿的,钱带够了就行。” 读书这件事,对村里人来说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虽然只是启蒙,但是以后自己家里也是有读书人的人家了! 郭喜春是又开心又控制不住的紧张,激动中带着不可置信,心中情绪有些繁杂。 郭喜安看出姐姐紧张的情绪,忍不住笑道:“放心了,姐,向佑向泽背书的时候你又不是没听到,那些学院要考的东西他们都记熟了,考核绝对没有问题的。” 向佑也开口安慰大姨:“大姨,你放心吧,我和弟弟一定能通过考核顺利入学的。” 小向泽点着自己的小脑袋,附和道:“对对对,大姨放心。” 郭喜春欣慰之下还是难掩激动,“我们向佑向泽这么聪明,肯定能被录取,大姨不担心,大姨这样是高兴的……” 见姐姐眼里带了泪意,郭喜安笑着打趣:“现在就高兴成这样,向佑向泽可是立志要考状元的,以后等他们都考上了状元,姐姐得高兴成什么样子!” 说到考状元,向泽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 向佑虽然有些脸红,眼里却也透着坚毅。 三丫拍着小手:“弟弟加油!” 大丫二丫也凑过来给向佑向泽打气。 郭喜安笑着等孩子们说完了话,才道:“好了,我们走了,你们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郭喜春抹了抹眼角,点头道:“好好好,路上慢着些,注意安全!” “知道了!” 郭喜安一扯缰绳,赶着驴车出发了。 郭喜春带着三个丫目送着驴车离开,直到驴车走远完全看不见,才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屋,心里头的牵挂却没有消散。 …… 到了镇上,郭喜安先把驴车寄放到驿站,带着两个孩子步行往巨鹿书院走去。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的赶集日,但镇上的人员明显比平常要多,都快要赶上赶集日的熙来攘往了。 越靠近巨鹿书院,人潮越拥挤,人欢马叫,要不是巨鹿书院门口不允许停放车辆,只怕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但也没好上多少,沿途还是有许多马车停放在街道两边。 郭喜安记得镇上虽然允许各种车马通行,但却不允许长时间停放,所以自己才会把驴车寄放在驿站处。 可瞧着沿途而来那些停得乱七八糟的马车,郭喜安也不得不感叹,自己还真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好公民。 到了巨鹿书院门口,现场可谓是人声鼎沸,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郭喜安还看到了穿着公差服的唐捕头,他领着手下似乎在维持秩序。 唐卓也看见了她,脸上闪过惊喜,同手下交代了几句,穿过人群朝她这边过来。 “是唐叔叔!”见着唐卓的小向泽格外高兴,要不是郭喜安紧紧牵着他的手,他早就飞奔着迎过去了。 纵使如此,在唐卓走到面前后,他也第一个欢快地打着招呼:“唐叔叔好!” 唐卓低头看向他,也不由地露出笑容:“你们也好!” 小向泽十分喜欢这位唐叔叔,得到回应显得高兴得很,小嘴叭叭:“以后我和哥哥到了书院读书,是不是就能经常看到唐叔叔了?” 今日是巨鹿书院一年一度秋招的日子,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这里,唐卓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现在小向泽的话也坐实了猜想,她送孩子们来镇上读书,也代表着以后会经常来往于镇上吧? 想到这里,唐卓的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喜悦,不忘回答小向泽的话:“同在镇上,当然见面的机会多了。” 回完小向泽,才看向郭喜安询问:“郭娘子是要带着两个孩子去报名吧?” 郭喜安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巨鹿书院这么受欢迎,瞧着这送孩子来报名的人家可不少。” “巨鹿书院曾经出过六名进士,里面教学的夫子都是秀才及以上的出身,院长和副院更是有举人的功名,是以它不止是咱们镇上最好的书院,在方圆百里都有些名气,周边几个小镇也有人家把孩子送过来这边读书的。” 郭喜安恍然,原来还有其他镇上的学子,难怪人这么多呢! 向佑听了唐捕头对巨鹿书院的介绍,对入学读书更加憧憬了,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娘亲能教他一些基础的认字和算数,可再多一些深层次的内容就教不了了。 先前陶爷爷送给他的《孟子》,他虽然已经能通读全文,但这里面许多内容蕴含的道理和意思却是不得其意。 等入了学,便有先生能为他传道授业解惑了,想到这里,向佑对入学读书变得更加迫不及待起来。 “往这边,我带你们过去报名处。”唐卓主动开口道。 能有人帮忙,自然比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晕头转向好多了,郭喜安连忙道谢后跟上。 第207章 他们怎么配! 巨鹿书院秋招不止是招收蒙童,已开蒙读过书的学生也是招收的,又是另外一套考核方式,比蒙童入学考要难多了。 程知文就是先在李家村的李秀才处读了两年书后,才考进巨鹿书院的。 他考进巨鹿书院那一年,程家人只差没在村里敲锣打鼓地炫耀了。 也因为有一个在巨鹿书院读书的子孙,程家人更是自得和自傲,逢人便说自家孩子未来是个有大出息和大成就的,村里人也因为这个关系,对程家也更多几分客气。 老程家人便更加得意洋洋了,把程知文当个宝贝疙瘩疼着宠着,花费巨资供他在巨鹿书院读书,即使一读两年,程知文还是连个童生都没考上,他们也不放弃,坚信他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连考三次不过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程知文本人也是这么觉得的,整个村里,只有他进了大名鼎鼎的巨鹿书院读书,足以证明他的本事,屡考不顺只是一时的时运不济,以他的天资,终能出人头地的。 巨鹿书院秋招这天,书院里是不上学的,会放假一天,学子们可自行安排时间。 往年程知文每每都要在外面报名人群最多的时候,端着姿态从大门口经过,享受那些未入学的蒙童或少年羡慕的眼神。 今天也不例外,他特意打扮一番,穿着标志巨鹿书院学子的白净学院院服,拿着一本书籍,昂首挺胸、姿态矜傲地往大门口过去。 果然,虽然门口人挤人,他一出现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那些跟在父母身边的孩子更是向他投来好奇又羡慕的目光。 程知文十分享受这种被众人关注和羡慕的眼神,表情更加自得,扬着下巴,正要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时,眼角余光看到一道眼熟的人影。 那不是他那个寡妇二婶郭喜安吗? 程知文一下停住了脚步,见郭喜安站在一名负责登记的夫子桌前,手里还牵着两个孩童,仔细看去,正是他的两个堂弟:程向佑和程向泽! 这幅样子,他那二婶是想送那两个没爹的小崽子到巨鹿书院来读书不成? 他们怎么配! 程知文先是不可思议之后,便是油然而生的鄙夷,想都没想的抬脚就朝那边过去。 “二婶!” 一道带着嘲讽隐含怒气的声音打断了郭喜安给孩子报名的登记,抬头看去,见是老程家那位有“大出息”的宝贝疙瘩。 郭喜安微挑了挑眉,不咸不淡道:“是知文啊,有什么事吗?” 自从之前郭喜安卖凉粉那次当众给了他一个没脸,害他受人耻笑,在学院里好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后,程知文可是恨透了她,此刻面对郭喜安自然是没个好脸,他冷哼一声,带着不屑道: “二婶来这里是干什么?不会是报名想要让向佑向泽进巨鹿书院读书吧?” 郭喜安瞧着他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不动声色:“是又如何?” 程知文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提高了声音:“你以为巨鹿书院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就算是招收蒙童,那也得有一定基础,向佑向泽未上一天学,大字不识一个,也敢往巨鹿书院送?” “我知道二婶你一介村妇,惯是愚昧无知,你丢了自己的脸不要紧,却不要连带着丢了我们老程家的脸面。” 说完也不瞧郭喜安,朝面前登记的夫子一个长揖,一副代表人自居的样子歉然道: “夫子见谅,这是我已故二叔的遗孀,无知妇人,更不懂读书上的事,我这两个堂弟一天学都没有上过,是肯定达不到咱们学院的入门要求的,来这纯粹是添乱,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第208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登记的夫子被打断登记浪费时间,本就心生不悦,听他们对话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只不满道:“既然不报名就站一边去,别挡着后面的人。” 程知文连道是,直起身来看向郭喜安他们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听到没,还不赶紧走开?” 郭喜安看都没看他,只向着夫子温声笑道:“这位先生,我们自然是要报名的,至于这位跳出来胡搅蛮缠的人,我们其实和他不熟,也不知他怎的这样自说自话?怕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你说谁脑子有问题?”程知文气急败坏。 郭喜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接着向夫子报先前没报完的报名信息。 被无视的程知文牙齿都要咬碎了,低吼道:“两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白眼瞎,也想报名来巨鹿书院,简直是痴人说梦。夫子,她要报名的这两个孩子,就是村里连书皮都没有摸过的愚童,怕是连我们书院要求的入学考核都不知道,更不可能通过,完全没有必要登记浪费纸墨,白费时间。” 见他还是不依不饶,甚至言语贬低自己的两个孩子,郭喜安的脸沉了下来,不再客气: “能不能通过,自有学院的夫子按照程序考核,你算个什么东西?跑来这里上蹿下跳,难不成是自诩比巨鹿书院的所有夫子更加高明,能代表学院做决定不成?” 这话一出,旁边登记的夫子脸色明显不高兴起来,程知文心里一慌,气愤道:“你…你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故意来捣乱的了,巨鹿书院秋招,你一个不相干的学子跑来这里横加阻拦,不是闹事又是什么?” “你……” “够了!”登记夫子狠狠拍了一下压尺,脸色不虞地看向程知文:“你是哪个班的学子,主教夫子是谁?” 程知文心里一个咯噔,“夫子明鉴,学生只是不想因为家里人的愚昧无知浪费了你们的时间……” “谁跟你是一家人!二房早已分家独过,可当不得你的这句家里人。”郭喜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一口一个愚昧又无知的,我看你才是那个毫无教养、目中无人、蠢钝如猪的白痴货。” 程知文脸色铁青,从小到大,他一向是被家人疼宠,外人奉承的,何曾被人这样辛辣地讥骂过。 他气得抬手指向郭喜安,嘴唇哆嗦:“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粗俗不堪,有辱斯文……” “你可别把斯文挂在嘴上了,披着个读书人的皮囊,实际上是斯文败类一个,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婶娘,是你的长辈,向佑向泽更是你的堂兄弟,你开口闭口何曾有过半点尊重?礼义廉耻,你是一样都没学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简直是丢尽天下读书人的脸。” 程知文被郭喜安骂得脸色发白。 报名处人员本来就多,这处的争执早已引得不少人的注目,有先前离得近看了全程的人员,对着程知文更是指指点点: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谁,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颐指气使,一副大爷的样子,搞半天原来是那位娘子的小辈。” “还不许婶娘送自己的堂弟来书院读书,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可不是,我今天算是开眼了,侄儿伸手管到分家的婶娘头上去,也真是奇闻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样没规矩的家庭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儿子?” “这样的人还是巨鹿书院的学子呢,啧啧啧……” …… 眼见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学生连累到书院的清名,登记的夫子脸色更加难看,对程知文呵斥道: “秋招大典,自有书院夫子主持,你这个学生突然冲出来胡言乱语、一再捣乱,简直是不成体统。” 夫子放下手中毛笔,朝伺立一边的书童喊道:“去把罗教习叫来。” 书童领命朝书院里跑去。 罗教习是管理巨鹿书院纪律和罚规的,叫他过来,就是要教育学子了。 程知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夫子,什么叫做我捣乱?捣乱的人明明是他们。” 他甩手指向郭喜安,脸色有些扭曲:“他们就是一群没有见识的乡巴佬,难不成还指望他们能通过测试,简直是笑话……” 郭喜安冷笑:“你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进了巨鹿书院这件能拿来炫耀的事了。一再拿着入学考核来说事,你自己肚里没有几两墨,通过考核是费尽心力,可不代表别人也这样。” 程知文气得双眼发红,“好,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你们怎么通过这入学考?” “不用等。”郭喜安直接开口:“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向泽,你就先给你大堂哥背一背今天要考核的内容。” 巨鹿书院招收蒙童时考核的知识点不是秘密,就是《九九歌》和《百家姓》上的内容,简单得很,以往书院测试时都是报名后,将孩子单独叫到书院,由夫子简单提问,过不过关都会私下通知家长,并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这点,倒是相当人性化,照顾了孩子和家长的面子。 按照惯例,巨鹿书院的夫子提问时也不会让孩子通背全文,都是你问我答的样式,能答对一半的,几乎便能过关,这种提问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还有一点提示的作用,毕竟只是蒙童测验,没必要设太高的门槛。 第209章 小露一手 被娘亲点名的向泽乖乖地站出来,因为只说让他背一背考核内容,没说背哪一个,也没说背到哪里,他便摇晃着小脑袋,先把《九九歌》背了一遍,接着又顺溜地把《百家姓》从头背到尾。 直到孩童清脆的朗朗背诵声音结束,程知文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这不可能,他虽然在书院读书住宿,每月也有四五天的旬假回家。 村里哪些人家送了孩子去哪里上学,他再清楚不过,从来没有听说过郭喜安送了程向佑和程向泽去念过书,他们不可能会背诵这些才对。 可就算他再怎么不敢相信,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承认。 郭喜安笑眯眯地看着程知文青白交替的脸色,犹觉得对他的打击不够,拍了拍向佑的小肩膀:“你也背一遍给你大堂哥听听,对了,把你学的其它书本,也背上几段。” 向佑点点头,也朗声背起来,他背书的语调比向泽更快些,神情更加轻松,很快将《九九歌》和《百家姓》背了一遍。 因为娘亲说再背些其它学过的,他索性就背起了最近一直在看的《孟子》,他背诵得投入,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嘈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了下来,渐渐的只有他一人的背书声。 登记的徐夫子越听越激动,郭喜安瞧着周围人围观的神色,觉得差不多了,偷偷戳了戳向佑的后背。 向佑立马停住了背诵,还有些意犹未尽。 徐夫子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向佑的身边蹲下,颇为激动地拉着他询问:“你以前读过书?读了多久了?还读了哪些书?” 一连串的问题让向佑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娘亲。 郭喜安心里微微一动,虽然天赋异禀是件好事,但凡事也不可太过造谣,向佑年纪还是太小了,适当的藏拙能免去不少未知的麻烦,便笑着替他回答道: “是读过一年多的书,读的也就是刚刚背诵的那些,再多的便没有读过了。” 实际上,细算算,教向佑向泽他们习字读书的时间距今也才三个多月而已。 原来如此,徐夫子点点头,虽然读的书不多,但小小年纪已经能背出《孟子》一半的内容,还背得这么顺畅,一点儿磕巴都没有,这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了。 徐夫子没有想到今日还有如此意外之喜,没有先生会不喜欢聪明的学生,虽然他在巨鹿书院不负责教授蒙童班,但以这个孩子目前掌握的学识,完全可以进入更高一个阶段的学习。 巨鹿书院是一座大书院,学子众多,每年还都会招收新的学生,每个学子自身的基础和读书的程度都有不同,教学时自然要加以区分。 书院里分为四个级别的班级:蒙童班、习字班、训诂班和经学班,有点类似于现代社会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 而徐夫子,就是训诂班的主讲夫子。 他看着面前的小向佑,见这孩子年纪虽小,被他拉着小手似乎有些腼腆,却并不胆怯畏缩,目光明亮,眼若星辰,越看越招人喜欢,见猎心喜忍不住道: “向佑,你愿意进我的训诂班,做我的学生,跟着我读书习字吗?” “什么?你要让他进入训诂班?”一边脸色已经变得灰白的程知文更加不可置信和难以接受。 从蒙童连跳两级,还是个四岁的孩童,这在书院里面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 程知文如今已经读了四年书,今年也才堪堪升入习字班,程向佑能通过书院考核已经让他难以置信,如今还要甩他一大截,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听到他的声音,徐夫子才想起来还有这个闹事的学生还没有处理呢,想到他之前还一心贬低阻拦如此优秀的学生报名,差点就要让书院损失这样一名读书的好苗子,徐夫子顿时就沉下了脸,对程知文没个好语气: “你还敢发声?现在看来,你果然是故意闹事的,如此优秀的孩子,更是你的堂兄弟,你竟恶意贬低,对下没有慈爱,对自己的婶娘说话也全无敬意,对上就是目无尊长,你婶娘骂得没错,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程知文睁大了眼睛,被郭喜安骂时他是满腔愤怒,可如今被书院夫子也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责骂,他血气上涌羞愤万分,却不敢回嘴。 围观人群对他的指指点点愈盛,甚至原先小声议论的声音也没了掩饰,肆无忌惮地指摘起来: “哎哟,先前还叫嚣着人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眼瞎,说人连名都不配报,现在打脸了吧。” “可不是,我看他就是不安好心,说不定就是嫉妒呢。” “有道理,这良心可是大大的坏了。” …… 正在这时,先前被吩咐去叫教习的书童带着罗教习过来了。 见着罗教习,徐夫子也没废话,“这个学生一再阻挠书院的秋招工作,更是屡屡出言不逊,烦请罗教习你按院规处理吧。” 看到罗教习,程知文终于害怕起来,可他还是不甘心,更是怨恨造成这一切的郭喜安,红着眼喊道: “就算他们能通过入院考核又怎么样?他们根本就读不起,一月二两的学费她家根本就拿不出来,一样是做无用功。” 郭喜安轻笑一声,欣赏着他这样疯狗般最后的嘶吼,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报名桌上,慢悠悠道: “这就不劳侄儿操心了,你要是把心思多放在读书习文上,少在蝇头苟利的事情上钻研,也不至于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啊。” 郭喜安浑身舒爽地看着脸色发青的程知文被那位教习带走,只觉得哪哪都畅快。 至于让向佑直接进入训诂班学习的事情,郭喜安了解了巨鹿书院的分级制度后,还是婉拒了。 虽然这样的殊荣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可向佑到底年纪还是太小了,就算学习能力跟得上,心智也不一定能对等。 训诂班的多是十六七岁甚至年近二十的学生,和他们做同学,对小向佑来说可不一定是件好事。 郭喜安希望孩子读书能有出息,也更希望他能健康快乐的成长,读书不只是为了学习知识,和同龄人的相处收获友谊也十分重要。 第210章 不错! 徐夫子听了郭喜安的婉拒虽然可惜,倒也没有过多纠缠,告知郭喜安直接可以带着孩子回去了,后天准时将孩子送来书院读书就行。 被录选后不会马上进入书院读书,还有一天的适应和准备时间,巨鹿书院并不给学生提供书本,需要学生自行购置齐全,通过考核被录取的学子们也可以趁这一天的休息时间购置所需的书本笔墨。 郭喜安一早给孩子们挎起的书包倒是多余了,压根没用上。 不过顺利被录取也让母子三人十分开心,郭喜安先带着两孩子去了笔墨斋购买书院要求自备的书本,也向陶老和钱贵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钱贵知道了两孩子被巨鹿书院录取的事也十分为他们高兴,殷勤地带着郭喜安过去选书。 陶老则是把两个孩子叫了过去,向佑对这位陶爷爷是十分尊重和喜欢的,自己最爱的那本《孟子》是陶爷爷送他的礼物,他心里一直感激呢,而且陶爷爷还十分厉害,他先前来给娘亲帮忙时,学识上有不懂的请教陶爷爷,他都能通俗易懂的给他解答,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可真是厉害! 小向泽也喜欢这位陶爷爷,先前过来时,他还给他们糖和糕饼吃,这会儿被陶老一叫,也乐呵呵地跟在他后头。 陶老带着他们进了茶室,小向泽的目光立刻就被茶桌上那一碟龙须酥吸引了过去。 陶老在茶桌后坐下,便瞧到对面的小向泽鼓着包子脸,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粘在了那碟点心上,忍不住眉眼微弯,将龙须酥往他面前推了推:“自己拿着吃吧!” 被人看破了自己的馋嘴,小向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不好意思也就维持了一小会儿,到底是没忍住点心的诱惑,乖巧道谢后拿起一块龙须酥开心地吃了起来。 陶老见他吃得高兴,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见一边的向佑坐得端端正正,一副规矩的样子,轻敲了敲桌面,和蔼道: “不用拘束,你也先吃些点心吧。” 长者赐不敢辞,向佑行了一礼道谢后,才也拿起一块糕点安静地吃起来。 陶老泡了杯茶,给他们倒上,自己也细细品了一杯,放下茶杯后,像是随意地闲聊: “先前拿去的《孟子》,读得如何了?” 向佑赶忙咽下嘴里的糕点,恭恭敬敬地回答:“只能默写背诵,许多文章叙述道理,却是一知半解。” 陶老心里意外,《孟子》全文可是三万多字,里面文章多枯燥乏味,且语法用词繁杂,便是读过一两年书的学子都不敢说能全部默写背诵,他竟然短短几月就能默写背诵出来? 脸上不动声色,陶老随意提问了书中几篇文章,向佑俱能对答如流。 陶老越问眼里的神色越异,最后哈哈大笑的满意点头:“不错!不错!” 被夸奖的向佑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陶老神情愉悦,转头看到吃得欢快的小向泽,来了兴致,也问上几句,还是《孟子》里面的内容。 其实向泽也跟着哥哥读了几篇《孟子》里面的文章的,只是这部分知识郭喜安并没有要求他们必须掌握,平常也不会考核,他学起来便不十分用心。 只是哥哥唠叨得厉害了,他便跟着学上几篇。 所以这会儿被陶老考校起来,前面还能对答如流,越到后面就越吃力,再往后,便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了。 小向泽苦着脸,顿时觉得手里的糕点也不香了。 直到郭喜安找过来,他才如蒙大赦,剩下的龙须酥也顾不得吃了,一溜烟地爬起来跑到娘亲身边:“娘,要回家了吗?” 郭喜安意外,这孩子平常可外向得很,最喜欢和人交流,每次无论是去哪家玩耍他最积极,从来没有过主动提及离开回家的时候,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她哪里知道,向泽此刻对陶老已经有了一层敬怕,起了小孩子对老师的那种敬畏心理。 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郭喜安还是笑道:“是要准备回家了,跟陶爷爷说再见吧。” 小向泽便回身脆声脆气地朝陶老告别,向佑也起身对陶老施了一礼,来到娘亲身边。 郭喜安母子三人告别离开后,陶老回到茶室心情不错地继续烹茶煮茗。 钱贵厚着脸皮进来讨老爷的茶喝,一杯茶下肚他咂咂嘴,感叹道:“喜安姐是个能干的,生的孩子也这般争气,向佑向泽年纪这么小,都没请过正经先生,却能双双进入巨鹿书院,可见都是个聪明的。” 陶老哼笑一声,端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岂止是聪明,两个孩子都是天资聪颖,只是大的那个更加沉稳内敛,倒是能静心守神去做一件事。 小的那个就调皮多了,提问他时就算嘴里答着问题,那眼睛也在滴溜溜地打转,活泼过了头,便生机灵,太过机灵的孩子主意就多,可不是一般人能教导降服的。 无论是太过沉稳内敛还是太过机灵,这对天赋极高的孩子来说,有好也有不好的地方,走对了路能放大优势,若是走错了路,轻则埋没天赋,重则走向另一个极端。 所以这教导先生的选择也就更为重要了! 不过这两个孩子能进入巨鹿书院学习,倒也还算是不错的了。 陶老喝尽杯中茶,伸了一下懒腰,起身到一边的躺椅上躺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盖在脸上,竟是睡起午觉来。 第211章 养发芝麻丸 郭喜安带着孩子从笔墨斋出来,先去药铺买了一些她需要的材料,上次秦虎夫妻俩给她送了两小半袋的芝麻,其中一小半袋是黑芝麻,她当时就想到可以给孩子们做一些养发芝麻丸,今天刚好把要的其他配料买齐。 黑芝麻本就有益血乌发的良效,郭喜安来药铺除了买了些红枣之外,还买了一小包何首乌,这何首乌这时候卖价可不便宜,一小包也就二三十克的样子,就花了一两银子。 虽然不便宜,郭喜安也毫不心疼地买下了,何首乌在生发养发方面更有奇效,做芝麻丸的时候放上一些,养发效果会更好。 母子三人回到家的时候,郭喜春一听到驴车的声音就激动地迎了出来,三个丫也紧跟在她身后。 郭喜安人还没下驴车呢,郭喜春已经快步到了驴车前,迫不及待地询问:“如何?一切顺利吗?” 郭喜安笑道:“那是当然,无惊无险,向佑向泽后天就可以直接去书院上学了。” “哎,那可真是太好了。”郭喜春喜形于色。 郭喜安跳下驴车,转身把车上的向佑向泽抱了下来,又把采购的那些食材提下来。 郭喜春见她还买了一大扇的排骨,瞧着得有个六七斤的样子,忍不住心疼道:“家里油缸里泡着的炼肉还没吃完呢,咋又买这些排骨?” 郭喜安混不在意:“肉是肉,排骨是排骨,吃起来味道可不完全一样,今天向佑向泽顺利入学咱们镇上最好的书院,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听郭喜安这么说,郭喜春也不说啥了,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庆祝的事,上前来帮着提东西。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进了屋,郭喜安和郭喜春把买的食材送到厨房,向佑向泽则被三个小表姐团团围住。 “书院是什么样的啊?房子是不是很大?教你们的先生凶不凶?” “和你们一起读书的小朋友是不是很多啊?” “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要去学堂了?” …… 三个小表姐围着向佑向泽,问得叽叽喳喳。 回答的大部分是活泼的小向泽,他显得也很兴高采烈,完全没有不耐烦, “今天没有读书,我们没有进去书院,但是从外面看着,那书院就很大……” “先生不凶,他还夸奖哥哥了呢……” “有见到许多其他小孩子,但是大家都跟在家里人身边,没有和他们说上话……” …… 小向泽噼里啪啦地回答着表姐们的问题,最后还不忘把在书院门口遇到大堂哥来找茬,被娘亲损回去,还有哥哥背完书后被书院夫子大肆夸奖的事炫耀般的仔细说了一遍。 那骄傲的小表情,仿佛被夸赞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大丫二丫三丫听完,都是一脸崇拜地看向小向佑,她们以前就知道向佑弟弟很厉害,小姨教的东西,他总是第一个学会,后面还能反过来帮着小姨教她们。 却也不知道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连城里的先生都这么夸奖他,那向佑弟弟就真的是不是一般的厉害了吧! 被弟弟和表姐们崇拜的眼神注视着的小向佑,脸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得很,翕动着嘴唇羞涩道:“我还差得远呢……” 小三丫完全没有听到,拍着手掌高兴地喊:“向佑弟弟好厉害!” 二丫也露出羡慕的神色:“巨鹿书院读书的孩子,都是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吧?以后向佑弟弟和向泽弟弟就能和他们做朋友了,真好!” 她之前随着小姨去镇上时,看到那些镇上的孩子,个个都穿得齐整漂亮极了,哪像村里的小孩,就算是家里大人勤快,收拾得干净一些,那衣服上也没有几个是不打补丁的,跟好看完全搭不上边。 二丫现在穿的衣服基本已经找不出一件有补丁的了,这让她在村里同龄的小伙伴面前很有些得意和骄傲,更生出一些高高在上的感觉来。 向佑不知道二丫表姐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以为她羡慕也想去书院读书,可惜书院不收女孩子,还安慰道:“二丫表姐你别担心,以后我们从书院学了新的知识,会回来教给你们的,这就相当于你们也去书院读书一样啦。” 小向泽连连点头,举着手保证道:“我也会好好学习,学会了回来教你们。” 不同于大丫三丫的高兴,二丫只是暗暗撇了撇嘴,敷衍地应下。 …… 郭喜安这边,进了厨房她就开始忙起来了,倒不是要做晚饭,现在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她打算先把芝麻丸子做出来。 拿出秦虎夫妻俩给送的那小半袋黑芝麻,直接全部倒了出来,放在锅里炒熟炒香。 家里有个小石磨就是方便,炒香的黑芝麻直接用石磨磨成粉。 炒芝麻的时候那芝麻的香气就飘得满厨房都是,诱得人直咽口水,再把这炒得香喷喷的芝麻碾碎,那香气更是扑鼻,连郭喜安都没忍住用手指捻了一小撮尝尝。 浓郁的芝麻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虽然用石磨磨碎了些,但并不是那种十分细腻的粉末,还带有颗粒感,能吃出酥脆的口感。 磨好的黑芝麻面,郭喜安盛出两碗来,放上一勺白糖搅拌均匀,给几个孩子用勺子舀着吃。 这芝麻面香得很,拌上白糖吃起来喷香中又带着丝丝甜味,很受几个孩子的喜欢。 大丫端着两个碗,带着弟妹们就坐在院子里一人一勺地吃得欢。 芝麻面磨好后,郭喜安又把今天买来的半斤核桃和红枣捣碎,放入芝麻面里面。 最重要的何首乌,郭喜安给它碾成细细的粉末,同样加入芝麻面中。 因为何首乌带苦味,郭喜安还往芝麻面里倒了不少蜂蜜,用来中和苦味,也能增加粘性,能更好的捏成芝麻球。 再倒入一点黄酒,所有的配料便都加入齐全了,接着用手将它们充分揉拌均匀。 揉好后,再取适当的面团于手心搓成球状,这养发芝麻丸就做好了。 第212章 丰盛的晚餐 大半盆的芝麻粉,也搓出了满满一陶罐的芝麻丸子,因为加了黄酒,这样搓出来的芝麻丸子密封好能保存个二十天左右不会长毛。 这样满满一陶罐,每天给家人一天吃上个三五颗,差不多二十天刚好能吃完。 先前拌好的两碗芝麻面已经被几个孩子吃得一干二净,看见这芝麻丸子,立马又围了过来,缠着要吃。 郭喜安一人给发了一颗,“尝个味道就好,马上就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可不能吃太饱。” 孩子们答应着一口吞下芝麻球。 郭喜安也拿了一颗尝了一下,嗯,加入蜂蜜后没有刚刚才炒出来碾碎的时候吃的酥脆,带了点绵软,初入口的时候是蜂蜜和红枣的香甜,慢慢嚼下去能吃出一点点苦味,但是不明显,整体味道还不错。 几个孩子刚刚还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吃完了一颗,小向泽抱着郭喜安的大腿,带着讨好的语气撒娇道:“娘,不够吃,再给吃一颗嘛。” 其他几个孩子虽然没说话,却都整齐地抬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郭喜安。 这无辜可爱的小眼神,郭喜安完全招架不住,一人又给拿了一颗,“好,最后一颗了,吃完可不许再要了。” 孩子们欢呼着接过,满口答应。 怕孩子们吃完继续惦记,郭喜安索性盖好盖子,把装着芝麻丸的陶罐放在了碗柜顶上。 现在这个时间就刚刚好可以做晚饭了,郭喜安将今天买的排骨拿出来。 排骨买得多,今晚就让大家吃排骨吃个够,她准备做成两个口味,一道红烧排骨,一道糖醋排骨, 全部排骨砍小洗净,起锅烧水把排骨下进去,煮出里面的血水后捞出沥干。 先做的红烧排骨,锅里加油放入冰糖,小火炒制糖色,要炒到把糖的焦香味散发出来,颜色也变成浅褐色,再把焯过水的排骨倒入翻炒,让排骨均匀地裹上糖色。 炒到排骨中的肥肉部分冒油,就可以加入大料、香叶、桂皮、姜片、葱段和拍过的蒜,再放上一点酱油调色,加开水没过排骨,盖上锅盖中小火炖上三刻钟左右,起锅时再放盐就可以了。 炖红烧排骨期间继续做另一个口味的糖醋排骨,锅中下多一点油烧到七成热,倒入剩下的排骨,炒干水分直到排骨被煎得表面金黄,放入酱油、辣椒段和姜蒜片翻炒爆香,同样加入没过排骨的清水,盖上锅盖等汤汁炖得快干时,再下盐、醋、糖、葱翻炒入味,淀粉勾芡收汁即可出锅。 无论是红烧排骨还是糖醋排骨,炖排骨的时间都不短,等候的这个时间段,郭喜安又炸了半盆狼牙胡芋出来。 再拌上一碟爽口解腻的拍黄瓜和切上五个变蛋摆盘,灶上的排骨也烧得差不多了。 一桌子好菜上桌,主食就是中午吃剩下的白米饭熬成的稀粥,不多,刚好够每人一碗的量,反正今天的肉、菜够多,足够一家人吃的了。 糖醋排骨郭喜安是第一次做,还没吃呢,那红亮诱人的色泽和酸酸甜甜的气味已经勾得人食指大动。 尝过味道之后,立马俘获了所有孩子的味蕾,成为孩子们今天最喜欢的一道菜,浓郁的糖醋汁包裹着入口即化的排骨,每一块都酸甜多汁,入口外酥里嫩,吃得他们停不下嘴。 就连一向文雅的小向佑,最后都放下了筷子,和其他几个孩子一样,直接上手拿着啃。 红烧排骨也是好吃的,但和糖醋排骨相比,孩子们显然更倾向于后者,直到把一大盘子的糖醋排骨消灭完,他们才吮吮手指,拿起筷子去吃其他的菜。 吃到最后,那红烧排骨倒是还剩下大半盘,而狼牙胡芋和糖醋排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又是吃撑的一顿。 收拾好厨房,郭喜安正准备带着一家子出去外面走一走,消消食呢,院子大门便被砸得哐哐响,伴随着刘大花气愤尖厉的叫骂声: “郭喜安,你个该挨千刀万剐的,你竟敢害得知文被书院处罚,你给老娘滚出来,我饶不了你!” 第213章 有什么了不起? 院外还在叫骂不休,砸门的声音愈来愈大,家里先前兴高采烈的气氛一扫而光,几个孩子都不知所措起来。 郭喜安眉眼微冷,这家子人,总能在她高兴的时候跳出来恶心她一把。 将手里的抹布一把丢在灶上,郭喜安撸起袖子就要去开门。 瞧她这带着不爽的样子,郭喜春有些紧张地拦住她,“你一会儿可别冲动,让村里其他人看到了,又得议论你的不是。” “放心吧,姐,我心里有数。”郭喜安绕过她,径直往前院去开了院门。 门一打开,郭喜安定睛一看,嗬,这来的人还不少! 老程家的人是几乎全家都过来了,刘大花站在大门口,她旁边站着同样一脸怒容的刘翠,想来刚刚就是她们俩拍的门了。 再后面就是程家福和程家财两兄弟,连程德全都来了,程知文也跟在最后。 再后边,便是听着刘大花婆媳一路骂骂咧咧跟过来看热闹的村民。 正是傍晚时候,家家户户要么刚吃完晚饭,要么正在吃晚饭,听到这个动静,见着老程家一大家子气势汹汹地往郭家这边来。 瞧这架势看着要闹的事可不小,叫不少听到动静的人家一下来了精神,纷纷跟过来瞧热闹,有几个人手里还捧着个大碗,里面盛着饭菜,站在不远的地方一边朝这边观望一边吃着。 瞧见本该在书院的程知文也出现在这里,郭喜安对老程家这幅气势汹汹找上门来的原因心里也有了底。 果然,刘大花见着她打开了大门,手指都快要指到郭喜安脸上去, “总算敢出门,不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了啊!我知道你这女人心思恶毒,你克死我儿子,不敬公婆,把我们老程家搅得天翻地覆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害知文,他日后可是要飞黄腾达为祖上争光的,你却害得他被书院的夫子责罚,现在书也不能去读了要他闭门思过,你这是想要毁了我们老程家最有出息的子孙啊,你这小贱妇,你好毒的心啊……” 刘大花噼里啪啦不喘气的一顿破口大骂,让郭喜春皱紧了眉头,她气愤地上前反驳道: “程家大娘,你说话可要注意些,什么叫是喜安克死了你儿子?他是死在战场上的,谁都知道他还是被你们给逼上战场的,我妹妹因此死了丈夫,她才是受害者呢。” “再说了,你家大孙子被书院的夫子处罚,平白无故的夫子为什么罚他?还不是因为他犯了错,跟我们又有个什么关系,难不成我妹妹还能指使得动书院的夫子故意为难你的宝贝孙子?你有这来找我们闹的闲工夫,不如上书院去好好问问,看看程知文是犯了什么大错,惹得书院要罚他,好好认错改过自新才是。” 刘大花身边的刘翠气急败坏,扯高了嗓子喊:“我家知文才不会犯错,分明就是你们嫉妒,见不得他好,在书院夫子面前编排诬陷他,才导致他被书院处罚的。” 郭喜安被这奇葩的一家子给搞笑到,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嘲讽道:“嫉妒?他有什么值得我们好嫉妒的?” “我儿子是村里唯一进巨鹿书院读书的,连李家村的李秀才都说他聪慧,那日后定是有大出息、大造化的,以后光宗耀祖,你是从我们老程家分了出去的,甭想沾到一点光,你心里当然是又嫉又恨。” 这话刘翠说得自信满满,这也是老程家最值得骄傲的事。 连程知文听了这话,都不由地挺起了肩膀,又有了得意傲慢的神情。 实际上当初李秀才确实是夸了程知文一回,不过是因为他转进了巨鹿书院读书时恭贺的几句客套之语,毕竟已经读了两年书,要是还连巨鹿书院入门的考核都过不去,那可真是连蠢才都不如了。 可老程家的人不这么认为啊,这巨鹿书院在他们心里,就跟那国子监似的,又有李秀才的两句夸赞,他们立马认定了程知文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以后必成大器,从那之后,更是在村里人面前有了一种无形的高人一等感。 郭喜安要是知道程家人这盲目自信感的来源,只怕是要笑掉大牙,不过现在也差不离了。 程家人的蠢样让郭喜安先前被打扰的那点不快也消散了,像看小丑似的看着他们,“能进巨鹿书院读书,就这么了不起了?” 刘翠高昂起头,“当然了不起,像你这种没见识的人,自然不知道巨鹿书院的特殊性,你以为那是什么人都能进去读书的?我家知文能进去读书,便是你们几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程度……” 瞧着刘翠那副如数家珍的得意洋洋样,郭喜安没忍住笑出声来。 刘翠被她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冒犯到,恼火不已:“你这是什么态度?” 郭喜安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上,“没什么,只是听大嫂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进巨鹿书院读书是这么了不起的一件事。” 她嘴上说着了不起,表情却是漫不经心,任谁看都是完全没在意的样子。 刘翠的火气腾地一下起来了,“跟你这种孤陋寡闻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你怕是一辈子都挨不到人家巨鹿书院的大门,说再多也是鸡同鸭讲。” “那可能要让大嫂失望了,我家向佑向泽,今天已经被巨鹿书院录选,以后也要开始去书院里上学了。” 第214章 厚脸皮 在场的老程家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佑向泽能去巨鹿书院读书,怎么可能? 刘翠更是反射性地驳斥:“开什么玩笑,就那两个没爹的小崽子,他们凭什么?巨鹿书院的夫子们眼又没瞎。” 郭喜安脸上的神色一下冷了下来,眼里含冰地看向她,“知文倒是父母双全,进个巨鹿书院就能炫耀上两年,读了这么久的书,家里银子大把地花出去,到如今却是连个童子试都考不过,学业不成也就罢了,性子也越养越歪,这是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影响吗?” 刘翠大怒:“你说什么?” 程家福也面色铁青地上前:“二弟媳,你是怎么说话的?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教养了。” “跟没有教养的人,自然不需要有教养地说话。” “你……” 刘翠也被气得不行,扯着嗓子大喊:“你别扯开话题,就凭你们也能去巨鹿书院读书?撒谎也不打草稿的。” 郭喜安哼笑一声,看向躲在人后,此刻面色不自然的程知文道:“怎么?知文没告诉你们这事吗?这是只顾着告状了?” 程知文脸色难看,他今天被教习带走后,先是被狠狠批评了一通,要求他写出三千字的悔过书,这还不够,还要把三千字的悔过书抄上一百遍,责令他回家思过抄写,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三千字的悔过书,不算写的时间,就是抄,要抄一百遍那可就是三十万字,这得抄到何年马月啊? 程知文满心绝望,对罪魁祸首郭喜安更是痛恨极了,和书院求情无果还是被赶了出来后,满心怨恨的程知文哪里甘心,回了家立马向家里人哭诉起来。 只道郭喜安是如何害他被书院处罚,对程向佑程向泽两兄弟被书院录选的事,倒是下意识地忽略隐瞒了。 刘翠没注意到自家儿子脸上的异色,听郭喜安这么说还气冲冲地转向程知文:“知文,你来告诉大家,大声地揭穿她这没皮没脸的谎话。” 程知文神色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程家人瞧着他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翠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好了!”一直没说话的程德全这时候站了出来,看向站在郭喜安身边的向佑向泽,脸上表情难得的柔和: “向佑向泽,和爷爷说实话,你们要去镇上的巨鹿书院读书了,是真的吗?” 向佑向泽看到爷爷难得露出的好脸,还有些不习惯,但都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看热闹的村民一时都咋呼起来, “还真是真的,这两兄弟这么小就能进入巨鹿书院读书,那岂不是比老程家的大孙子还厉害。” “那可不,这郭家出息了啊,一下就出了两个读书人。” “那可不一定,这才刚开始呢,听说那书院收费可贵了,谁知道他们能在里面读多久?” …… 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一例外的是,羡慕的情绪居多。 刘翠夫妇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特别是听到有人说自家的宝贝儿子比不上那两个小杂种,她更是怒火中烧,忍不住就要出口驳斥。 却被程德全一个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从知道向佑向泽也要去巨鹿书院读书后,程德全的态度倒是一下子就变了,对着两个孩子竟然自称起爷爷,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 这会儿他还像是打圆场似的说起了场面话:“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叫外人看了笑话。” 一家人?听到这的郭喜安挑了挑眉,她选择说出向佑向泽去书院读书的话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一来毕竟是要每天走读,以后在家里也免不了做功课,程知文也是知道这事的,送孩子去读书的事瞒也瞒不住。 二来也没有必要隐瞒,先前是家里一切都不稳定,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就怕被别人注意惦记上,如今她既然有了去镇上买房长住的想法,也没必要委屈一家人做贼似的,什么都不敢吱声。 不过她到底是高估了程家人的脸皮,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叫人叹为惊止。 程德全这一脸和蔼的样子,仿佛真是之前两家人的龌龊事从来没有过一样,这会儿甚至还面无异色的继续道: “这事咱们还是进屋说吧,一家人的事,自家人关起门来慢慢解决,省得大庭广众下的叫村里人看笑话。” 第215章 登堂入室 面对程德全转变的态度,郭喜安只觉得恶心,“进屋就没必要了吧,还有你也别说错了,你家在村中间的那个坡上,这里是我家,更没有一家人的说法,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是,我还要带着家里人出去散步呢,被你们莫名其妙地堵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程德全脸色一变,没想到郭喜安完全不给面子,软硬不吃,阴沉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向佑向泽的亲爷爷,还不能进自己亲孙子的家了?怎么?这还没进学呢,就开始不认自己的爷奶了,你就是这么教孩子小小年纪就不孝顺的吗?”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程德全作为老程家的一家之主,搞事时从来不会像刘大花她们那样泼妇骂街,他倒是懂得拿捏世俗道德,以孝压人,一口开便是直击要害,这会儿咬准了他是向佑向泽亲爷爷的事实,在众人面前,郭喜安还真是一时没有了办法。 毕竟就是分了家,这血缘关系是始终断不掉的。 郭喜安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别人对她的闲言碎语,更不在乎外人指摘她不孝。 可她不能不在乎这会对自己孩子造成的影响,在这一个父权君权的封建社会里面,“孝” 这一字是真的可以压死人的。 要真被他们往向佑向泽的身上按上了不孝的名声,别说以后科举了,就是现在读书都不一定能顺利。 眼见郭喜安没了话,程德全眼里闪过得意,带头往郭喜安家屋里走。 老程家人见厉害的郭喜安被压制住,立马又趾高气扬起来,跟着程德全像是进自家那样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郭喜安攥紧了拳头,心里满是郁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凑死这一群无耻之徒的戾气。 动手容易,可动手后的后果却是难以解决的,因为这样一群人渣,赔上自家安稳且充满希望的日子可不值当。 任由老程家的人进了门,郭喜安稳了稳心神,脑子里飞快运转,拉住大丫,小声对她耳语:“去把里正爷爷请过来。” 大丫点了点头,撒开脚丫就往赵里正家跑过去,郭喜安这才紧跟着进了屋。 老程家的那一群人像打了胜仗一样大摇大摆地闯进院子,郭家这宅子才盖起来的时候,光从外边看着,就已经是相当气派。 这会儿进了里面,才更发觉这宅子的气阔,崭新的白墙青瓦,从院子到里屋都铺上了青石板地砖,整齐又干净,视野也明亮了许多。 院子左侧有驴有鸡还有兔,鸡群咯咯喔喔混杂着毛驴时不时的咕噜一声,一派富足安然和生机勃勃的样子。 刘大花婆媳看得又嫉又恨,眼里更是生出贪婪之色。 眼见着那一家子人东张西望,刘翠和刘大花甚至想往厨房过去。 郭喜安连忙开口拦住了他们:“堂屋在中间呢,要说里面坐着说吧。” 又拉高了声音对郭喜春道:“姐,你去厨房烧水泡壶茶过来。” 见郭喜安这会儿还晓得给他们上茶,刘大花他们也忘了要进厨房的事。 刘翠阴阳怪气道:“二弟媳这会儿倒是懂事了?” 郭喜安没理她,把人带进堂屋,还好堂屋里之前放的那些变蛋都移到了库房和厨房那边,堂屋里收拾得整洁,没有什么惹眼的东西。 听到郭喜安让她去烧水泡茶,郭喜春晓得妹妹的意思,她刚刚看到刘大花婆媳向往厨房去的举动也是吓了一大跳,自家厨房里可是放着不少好东西的,要是被这群不要脸的看到,怕是又想来霸占了。 郭喜存春赶紧答应一声,进了厨房后,先把厨房里看得见的肉蛋都藏到了隔壁空房间和仓库,还把房门给锁好后,这才放心端着茶水去了堂屋。 堂屋里,一群人才坐下,郭喜安便直截了当道:“公爹和婆母还有什么话要说的,现在就说吧。” 这硬邦邦的语气,可是十分不客气,刘大花没忍住,瞪着眼道:“你摆出这副不耐烦的嘴脸给谁看?你这做二婶的污害自家侄子,我们还没跟你算账呢。” 郭喜安实在不耐烦应付他们了,懒得和他们再掰扯这里面是非,直接问道:“那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 刘大花哼了一声,只当郭喜安是怕了他们,扬着脖子大发慈悲样的哼哼:“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就去巨鹿书院和那里的先生说清楚,承认都是你的错,白天都是你胡说八道诬赖知文的,让书院的先生撤销对知文的处罚,让他回去继续念书。” 郭喜安心里冷笑,果然如此,这老程家的,除了胡搅蛮缠,也不会其他的了。 她既没应下也没拒绝,只冷冷道:“恕我没这个本事。” “你说什么?”刘翠一听就炸了,程知文是她儿子,因为这个有出息的儿子,为她脸上添了多少光,自是容不得他有个任何闪失,更是不许任何人对他不利。 此刻见郭喜安还这个态度,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尤其是先前知道她的两个儿子也能进巨鹿书院读书,公爹突然一下转变的态度,她心里涌起了深深的危机感。 立马转向程德全哭诉道:“公爹,你听见了,二弟媳她是铁了心的要害知文啊,知文可是你的第一个孙儿,是咱们老程家的长子长孙,和隔着人养起来的不一样,他可是您一手带大的,最孝敬你了,以后出息了也不会忘记老程家的根的,你可不能不管啊。” 言下之意就是向佑向泽就算能有出息,那和程知文也是没法比的,谁养的跟谁亲,老程家以前更是没有好好对待过他们,又有郭喜安这样一个娘,不怨恨他们老程家就是好的了,别指望那俩小崽子能亲近他们。 第216章 你吓唬谁呢? 程德全虽然因为向佑向泽能进书院读书的事给了他们几分好脸,不过也是想着有利可图,可不代表那偏到天边的心眼子一下就没有了,不受待见的儿子生下的孙子,怎么能比得上从小就放在心尖尖上的大孙儿。 刘翠的话可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脸上虽然还挂着虚伪的和善,说出的话却无一不是为着程知文考虑: “二儿媳妇,知文到底也是你的侄儿,和向佑向泽是至亲的堂兄弟,他出事对你又有个什么好处?” “你便去和书院的夫子说清楚,让他们收回对知文的处罚,知文是我们老程家最有灵气的,以后他中了功名,看在今天的面上,他也能提携提携向佑向泽不是。” 郭喜安听了这话,差点笑掉大牙,提携她的向佑向泽,凭程知文那个草包,他也配! 程德全自觉自己这话说得稳妥,已经很给郭喜安面子了,却不想郭喜安还是干脆直接地拒绝了。 程德全这下那点假装的和善也没有了,沉下了脸,刘大花早就忍不住,拍着桌子站起来怒骂: “我们对你好声好气,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解决了这事,我和你没完。” 郭喜安才没有把她这威胁放在眼里,只慢条斯理道:“不是我不想帮,确实是我有心无力啊,我不知道知文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是他被罚我猜只怕是因为他扰乱书院的秋招工作,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我去书院又能为他说上什么话?” 眼见刘翠张嘴就要反驳,郭喜安打断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况且今天这事就在书院大门口发生的,可有不少人都亲眼看见了,知文所做所举往厉害了说,可是连累到书院名誉的事,夫子们既然已经做了处置,只是让知文回家思过,这已经是往轻了处置,思过结束再回去读书就是。” 程知文见她说得轻描淡写,忍不住叫起来:“你说得倒容易,还有三十万字的悔过书要抄呢,那得抄到何年马月?” “总比再去惹怒夫子,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强吧?”郭喜安语带威胁:“今天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书院有没有冤枉你?知文你比我更清楚。” “我可是记得当时那夫子可是十分生气的,你猜猜本来事实俱在简单明了、又已经做了结论的事,学生家里人再找上去胡搅蛮缠,书院的夫子会怎么想?” “我可是听说巨鹿书院对学子可是十分严厉的,每年开除的学生也不少,毫不手软,你想冒这个险吗?” 虽然明知道郭喜安是故意吓他,这话还是让程知文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其实早在今年初,他的夫子就已经找他谈过话,话里话外都是他不适合再在巨鹿书院读书,委婉建议他另找一个学堂。 其实夫子本来也是好意,程知文的资质实在是一般,到书院读了两年不见什么成效,实力也是一直处在蒙童班的级别。 这种资质还不如在外面找个小书院,慢慢磨着,学费还更便宜些。 可程知文哪里愿意,要是让他出了巨鹿书院,岂不是等同于告诉村里人他不是什么天才,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立马痛哭流涕地哀求,说什么都不愿意退学。 见此那夫子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学生家境一般,也只是好心建议罢了,他既然不愿意,夫子自然没有强求。 不过这可把程知文吓得够呛,那一段时间倒是学习认真拼命了许多,学业上长进了不少,这才顺利升入识字班。 郭喜安这话挑起了他心里的阴影,他现在虽然升入了识字班,可自身基础和学习能力和同窗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绝对不是夫子们喜欢的那种优秀学生。 自己的主讲夫子因为今天的事被教习叫过去的时候已经大为恼火,要是家里人为此再找上去,说不定反而真会惹怒他,想到自己可能被巨鹿书院除名的后果,程知文满头冷汗,不敢再说话了。 不明所以的刘翠却还在一边叫嚣:“你吓唬谁呢?……” 程知文一把拉住她,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算了,娘,事已至此,还是别去打扰麻烦书院的先生了。” 刘翠瞪着眼睛,“这怎么行?你读书每月要交一两银子呢,还有书院的住宿费,你要是十多天不能去读书,这钱可不会退给咱,那岂不是白花了?” 程知文脸色更黑,“钱钱钱,钱重要还是你儿子的脸重要?现在事情已经平息了就算了,再闹下去不是又把这事再翻出来让人家议论吗?你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儿子突然吼向她,让刘翠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就是为了他,为了他考虑,才要逼着郭喜安去书院为他平反挽回他的名声的吗? 不过她一向溺爱儿子惯了,见儿子发起火来,也不敢吭声了。 程德全倒是看出了一丝异样,知道大孙子只怕是有事瞒着他们,现下不好直问,便也就顺着他道: “知文是念着亲情,不去就不去吧。” 又看向郭喜安淡淡丢下一句:“你是知文的亲二婶,我们念着情分不追究这事了,但这白花的银子,你就给补上吧。” 第217章 想住进来? 赵里正赶到的时候,正见着老程家的不依不饶逼着郭喜安要钱的场面,问清楚了事情原委,也不由的黑了脸,这老程家的是越来越不要脸皮了。 “行了,你们都别闹了,知文犯错受罚是书院夫子做的决定,怨得上喜安什么事?不要无理取闹了。” 刘翠不服,“怎么就和她没有关系,要不是因为看见他们,知文也不会上去说话,自然就不会被书院处罚。” 刘大花紧接着叫嚷:“不过是让她赔上一两银子做知文下月的学费,就算不为别的,她作为知文的亲二婶,如今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还能送两个儿子去书院读书,有这财力,合该帮衬一把自家侄子才是。” 郭喜安:“婆母可别乱说话,村里谁不知道,我家这大宅子背后还背着巨债,只是建材行那边看着孩子父亲旧友的面子,又怜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才对我们多有宽宥。” “送两个孩子去书院读书已经是拿出了家里所有的余财,我一个寡居妇人,上哪来的财力,现在是一文钱也拿不出来的。” 这一家人理直气壮的无赖嘴脸让人厌恶,郭喜安咬死了就是没钱,任他们说破天也没用。 刘大花最后气急败坏:“既然没钱干什么还送两个孩子去书院,向佑向泽年纪还那么小,晚几年又有个什么关系?他们的资质怎么能比得上知文,别是白浪费了银子,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紧着供养知文,他正是关键的时候,以后他有了出息,还能忘了你这个帮衬过他的二婶吗?” 这话的不要脸程度,就是连见多识广的赵里正也听不下去了,这老程家的人也真是敢说,叫人家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管,把钱拿去供养侄子,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要求的? 偏老程家的人还理所当然,程家福也嚷嚷道:“就是,知文是你亲侄子,你这做二婶的还不能帮衬自家人一把。” 郭喜安看白痴一样看着这群脑干缺失的奇葩,毫不留情地冷嗤:“他是我侄子又不是我孙子,别说他现在父母双全了,就是死了爹妈,满天下的去问,也赖不上已故叔叔家的寡婶。” 这话可是相当的不客气了,瞬间让老程家的那一群人脸色巨变,刘翠和程家福夫妻俩更是被气得直哆嗦,这狠毒的小贱人,这是在诅咒他们啊! 眼见双方又是剑拔弩张,赵里正头疼不已,板起了脸,“向佑向泽能进巨鹿书院读书,那是一件好事,哪有放弃这个好机会的道理?以后这两个孩子上学需要花费可不少,靠着喜安一人供应已经很是吃力,哪有余钱去帮衬其他?再说你们两家早就分了家,人家对你们可没有义务,老程家的,适可而止。” 见里正站在郭喜安那头,老程家的人很不服气,可吵吵嚷嚷半天也没个结果,郭喜安就是不拿钱,他们也没有办法,最后是程德全一拍桌子,铁青着脸道: “没钱是吧?好,从今儿个我就住在这里了,你现在就去收拾出一间屋子出来。” 郭喜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程德全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难掩阴沉:“你聋了,我说我从今天开始就要在这里住下。” 郭喜安都被气笑了,“你要住进来,凭什么?” “凭我是向佑向泽的亲爷爷,我是死了儿子,可孙子还在,他们老子没了,合该替父尽孝,代替他们的父亲孝敬赡养我这个亲爷爷。 父辈不在,亲爷爷要求亲孙子养老,还真是任谁都无法拒绝的事情。 就算向佑向泽还小,完全没有劳作养家的能力,可遇上老程家这样不要脸的,硬扯着这点不放,郭喜安投鼠忌器,怕影响到向佑向泽的名声,也不敢硬赶人。 真要让他住进来,那家里的一切可就瞒不住了。 郭喜安又气又烦闷,又想不到好的解决方法,甚至起了就让他住进来,干脆一包药毒死他算了的念头。 郭喜安正心生戾气的时候,赵里正开了口:“老程家的,你这样做可不妥当。” 这赵里正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郭喜安说话,程德全早就不满得很了,可人家是里正,他到底是不敢给他甩脸子的,只有些冷淡道: “有什么不妥当的?难不成如今我连自己亲孙子家都住不得了吗?” 赵里正没在意他语气里的冷淡,“当初喜安从你们老程家分出来,就是我见证和主持的,当时可是说得很清楚,只把二房的母子三人分了出来,你们两个老人和大房三房的还是一家人,你现在可是老程家的当家人,掌着老程家那边的家当和银财,这样不清不楚的住进喜安这边,以后要是大房三房的闹起来,这可掰扯不清楚。” “再者说了,也没有一人当两家的道理,你要想住孙子家也成,这些事情可得先说清楚了,免得日后扯起皮了来,那才是伤了亲戚间的情分呢。” 郭喜安听了里正这话,才一下明白过来这程德全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要是真的以老程家当家人的身份住了进来,那自己先前费尽心思的分家出来一下就全成了无用功,一朝回到解放前,又得陷到老程家的泥淖里去了。 心里一阵后怕,当即道:“里正叔说得没错,公爹要住进来也行,这些事情是要先划分清楚的,你既然是要住进我家要求赡养,那自然不能再把着大房二房的管家权,得和他们分干净了,管家权交还回去。” 程德全被戳破心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是想要乘机住进来后慢慢摸清二房的底细,好找机会帮衬自家,甚至还想着时间久了他把控住二房,让大房三房的搬进来这个大宅子也不是不成的,慢慢蚕食就是。 却不想一下就被看穿,又被郭喜安堵住了出路。 让程德全把管家权和自己一家之主的位置交出去,他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乐意的。 程德全是不吭声了,刘翠和程家福的心思却是活络开了。 第218章 买东西 刘翠和程家福盘算得好,不就是要把老爷子分出去吗?反正程老爹的心是在他们这边的,只要住进了郭家,还怕捞不到好处? 甚至于把老爷子分出去对他们更好啊,他们是长房,把程老爹分了出去,理所应当的管家权就该落在他们长房手里,这对他们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程德全看着自己大儿子和儿媳这幅积极又激动的样子,恼怒他们妄想觊觎自己的管家权,又盘算着从二房这里捞取更多的好处强忍着没吭声。 虽然气儿子儿媳眼皮子浅,但程德全还是同意了从老程家分出来的要求,就算住进二房捞不到现钱,那把郭喜安做的那什么冰粉的方子摸清楚也是值当的,他可听说了,这冰粉在镇上赚钱得很。 而且他还留了一手,要把管家权交给刘大花,底下的儿子儿媳一个都惦念不上,以后他回去了,还是一家之主。 郭喜安冷眼瞧着这一家子人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见程德全肯定地向赵里正表示了要分家,她开口道: “今天已经太晚了,分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事,公爹要住进来也需要收拾一番,剩下的事不如明天再做吧。” “公爹今晚回去也收拾一下行囊,明天直接带着过来,到时候还是麻烦里正叔来我家给主持和做个见证。” 闹了这么久,这会儿确实天色也昏暗下来,赵里正没有异议,老程家的只觉得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满心欢喜着自己的盘算成功,也没有反对。 总算送走了这一家人,郭喜安瞧着老程家兴高采烈离开的背影冷笑。 郭喜春满脸的愁容,这程老爷子要是住了进来,以后家里只怕是不安生了,还有自家的冰粉和变蛋生意,这有个光明正大住在家里的偷家贼,这秘方还能保得住吗? 可再愁也没办法,程老爷子毕竟是孩子的亲爷爷,他要住进来,这做儿孙的,又哪里拦得住,更不敢拦啊。 郭喜春只能无奈接受现实,询问郭喜安:“喜安,那咱们收拾哪间屋子给程老爷子住?” “收拾火星给他住!”郭喜安实在没有控制住脾气,狠狠啐了一口。 火星?那是什么?她们家有这个地方吗?妹妹是被气傻了吧?郭喜春一头雾水。 回过头来看到姐姐迷惑的眼神,郭喜安才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冷哼道:“现在收拾还太早,想住进来,就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了?” 郭喜春更不明白了。 郭喜安看了看天色,也来不及跟她解释太多,只道:“姐,快把驴车套起来,我们去一趟镇上。” 郭喜春被她这跳跃的话题更搞懵了,见她已经转身往驴棚那边过去,忙小跑着跟上,“这么晚了,去镇上干什么?” “买些东西。” “这个时间点过去,等到镇上天也黑了,街上店铺都关门了,买什么东西这么急,明天去买不成吗?” 郭喜安把皮蛋牵了出来,“不行,非得今天就买回来,姐,你快别多问了,先把驴车套上。” 郭喜春见她这急吼吼的样子,也不多问了,手脚麻利的把驴车套好。 郭喜安驾着驴车,带着郭喜春一路快赶,用了最快的速度,到达镇上的时候天也擦黑了,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基本都关闭了。 第219章 托梦 直奔目标店铺,赶在店铺关门的最后一秒买齐了东西。 还差一样重要的——冰块,郭喜安赶到冰铺,一连跑了三家,都已经关门了。 桥连镇上就只有三家冰铺,冰块这时候售价可不便宜,郭喜安之前没有买过这奢侈的东西,不认识这些店铺的老板,想找人也没法找。 最后还是找了周大强帮忙,周老板带着她们去了一家冰铺老板的家里,才买齐了她想要的冰块。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天老程家的上门了。 …… 第二天一大早,老程家的一家子大老早就收拾整齐,往郭喜安家过来了,他们态度积极,还不忘去把赵里正一并请过来。 经过昨天那一闹,村里不少人都知道程家老爷子要分到郭喜安家去住。 其实这事在村里倒也不是没先例,虽然现在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可也有例外,有那兄弟间吵得天翻地覆,隔天差五上演全武行,无法和睦相处的,做父母的也是不胜其烦,干脆给他们分家过日子。 而老人要么是分家时约定和哪一家过,那家就会多分些田地财产,要么财产平分,老人在儿子家轮流住,或者就是两个老人都在,又是两个儿子的,干脆一个老人跟着一个儿子。 听起来郭喜安家这情况像是属于最后者,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程家二房情况特殊,程老二已经去世,虽说有子承父孝的说法,可程老二留下的两个儿子才是个四岁多的儿童,都还需要寡母抚养,此时哪里有能力承担替父赡养爷爷的重担? 而且当初二房从老程家分出来的时候,村里人长了眼睛都是能看到的,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搬出去的时候就提着几个破锅烂碗,孤儿寡母住进了那个破败得摇摇欲坠的老宅。 任谁看都知道,老程家的做得不地道。 现在又闹出了这一出,一早就过来看热闹的村民聚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 “要我说,这老程家的可真是命好,女儿送出去给人做妾倒是掉进了一个金窝窝,大孙子是个有出息的,如今二房的两个小的也进了镇上最好的书院读书,指不定以后也能考个童生出来呢。”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你可说错了一点,这二房的和老程家的可不是一家了,人家现在是两家人,可不能归到老程家那一边去。” “可不是嘛,想当初他们母子三人分家出来的时候何等凄凉,那老程家的事情做得狠,如今倒是好意思再贴上去。” “不过二房的倒也是好说话的,竟也同意了。” “不同意还能咋的?这亲爷爷咬死了要孙子养老,谁敢赶他出去?” “可不是,只要不要脸,别说两孙子还小,就算是个吃奶的婴儿,亲爷爷有要求,谁敢说什么?” …… 老程家的人过来的时候,郭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等着看热闹的村人。 村民们议论的那些难听的话,老程家人也听到些,气愤尴尬之余又带着恼怒,迎着围观村民们或讥讽或不明意味的眼光,他们一刻钟都不想停留,面色十分不好地径直去敲郭家大门。 待院门打开后,外面的人却是一怔,老程家的人更是惊诧过后大叫起来:“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郭喜安穿着白色麻衣,头上戴着孝布,正一脸的神情悲戚。 程德全一脸的铁青,紧紧捏着手里的烟杆指向郭喜安:“你这是在诅咒我!” 郭喜安悲伤的神情不变,眼睛还有些发红,瞧着真是难过的样子,“公爹你误会了,不知道怎么的,昨儿个夜里突然梦到孩子他爹了,他说他对不起我们,会在地下保护我和孩子的,说完我就醒了。” 这话让老程家人脸色一变,围观人群也有些面面相觑。 郭喜安还在说:“说来也怪,自从孩子爹没了之后,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以前只以为是我们夫妻缘浅,或者家博已经早登极乐,他才不来入梦,这次却是突然梦到,醒来之后难免伤感。” 说罢又用袖子试了试泪,看向程德全道:“我想着向佑向泽从出生就没有见过他们的父亲,从前也没有好好祭拜过,家博托这样的梦,许是放不下孩子,这才领着孩子给他烧些纸钱,也好慰亡者地下之灵。” 郭喜安带着哽咽的话说完,老程家的那一群人脸上青青白白,看热闹的村民更是不敢说话,不过那脸上的表情可是精彩。 这程老二早不托梦,晚不托梦,偏偏在他爹要住进他家的时候托梦,可见这老程家的实在逼人太甚,连死人都看不下去了。 这也难怪,程老二可是替自己大哥上的战场,还因此丢了命,而他的家人不止没有好好善待他的遗孤,甚至变本加厉地欺压,就是换了任何人都是死不瞑目的。 在村民们的心里,鬼神之说可不是无稽之谈,人人心里存着敬畏,这也是老程家做事太缺德了,这才让亡者也看不下去了。 没听刚刚郭喜安说的,程老二放心不下她和孩子,会在地底下保护他们的,换一句话说就是:不会放过那些欺负他妻儿的人。 围观的村民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少都是指责老程家的行事太过,这是要招报应的。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老程家的人也有些慌乱起来,特别是刘大花和大房三房的,显得有些站立不安。 只有程德全阴沉着脸,咬牙道:“青天大白日的说什么浑话,就是老二地下有灵,我也是他爹,老子还能怕儿子不成!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今儿个是来商量分家入住的事的,先做正事。” 程德全说得无畏,更是一副完全不心虚的样子,沉着脸第一个迈步进门。 老程家其余的几个人见此,心里也定了定,跟着纷纷踏了进去。 郭喜安冷眼瞧着,也不失望,反正也没指望就靠这个能吓住他们。 将院门关上,郭喜安跟在后边进去。 瞧着郭喜安把院子大门关上,外面瞧热闹的村民有些失望,但也没走,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地议论起程家老二托梦的事。 程德全一马当先地带着一队人往堂屋过去,面上倒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但等他到了堂屋门口,看清里面的情形,脸上冷静的表情不由得一僵,呼吸急促几瞬,眼里闪过慌乱。 此刻郭家堂屋正中,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正摆着程家老二的灵位,郭喜春正带着几个孩子跪在桌前烧纸。 程德全的脚步一下就停住了。 郭喜安上前,先招呼姐姐带着孩子们出去,转头对一群人道:“之前分家的时候,费了不少时间我们才在老宅安顿好,连清明都忘记了,当时就没有烧纸钱下去,便想着这次多烧些,你们别介意,快进来坐。” 这话又勾起老程家当初分家时如何为难郭喜安的记忆,那一家人脸上更是难看几分。 郭喜安殷勤地招呼着一群人,重新搬来一张桌子就放在灵位的正对面,郭喜春帮着拿来了板凳,这是让他们就坐在这里议事了。 程老二的灵位就正正的摆在对面,灵位桌下烧纸钱的铜盆里还有没燃烧尽的纸钱,跳跃着明黄的火光,丝丝缕缕的烟雾混合着一些灰烬飘散在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香火蜡烛的气息。 这样的环境,属实有些诡异,就连赵里正都有些不舒服。 更别提老程家的那群人了,程德全面上倒是还稳得住,只是脸色又白了一分,程家其他几个,特别是刘大花和两个儿媳,这会儿都有点双腿打哆嗦了。 见几个人迟迟不进屋,郭喜安故作不觉地催促:“公爹婆母,你们快进来吧,早点把家分了,也好早点安定下来,婆母也好带着大房三房的回家忙活去。” 赵里正原本心里有些毛毛的,不过又一想,就算程家老二地下有灵,自己又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自己这里正行得端坐得直,仔细算起来还帮过他妻儿不少,他就是要找人算账,自己也问心无愧,这么一想,他心里就松快了,没了负担,第一个进屋到桌子处坐下。 程家人见此,也只得跟上。 程德全看着无畏,却是下意识地找了一个离灵位最远的位置坐下。 李凤萍此刻是悔青了肠子,昨天老程家闹事的时候她是没在的,她的宝贝儿子有些拉肚子,她不放心在家照顾。 后来是听她男人说了事情的经过,听说要分家,她也高兴得很,虽然只是把程老爹分出去,管家权交在婆婆手上,对他们来说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可这分家就要清点财产,公公婆婆手里到底还有多少银两他们都是不知道的,趁着这个机会能摸清楚,心里也有底不是。 她不放心把这事交给自己男人,便也今天跟了过来,没想到却面临这样的场面。 他们以前是怎么对待二房遗孤的,她心里一清二楚,这次为什么要把程老爹分出去让他住郭喜安这里,盘算的是什么他们一家人也心照不宣。 此刻在人家亡夫的灵位前算计人家妻儿,便是平日里再怎么心安理得做恶的这一家子,此刻都不由得心里发虚,浑身发寒。 第220章 显灵 把老程家这做贼心虚的神态尽收入眼底,郭喜安勾了勾嘴角,又马上恢复面无表情,给座上的人都倒了茶水。 老程家的人此刻都心底发寒,见郭喜安倒了热茶,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端起喝了一口。 热茶下肚后,程德全稳了稳心神,眼角余光扫到左后方的灵牌,又触电般地收了回来,他僵硬着身子,硬邦邦道: “现在就开始吧,烦请里正帮忙书写分家文书,我以后就从老大老三处分出来,住在二房这里。” 说是分家,其实只是程老爹的净身出户,他什么都没带,银财田地乃至家里的一双筷子,通通没有,都留给了老程家,自己就带了几件随身衣物。 赵里正皱了皱眉,觉得这老程家的实在过分,这摆明了就是对二房的不公,可坐在一边的郭喜安没说话,自己虽是个见证到底也是个外人,不好插手过多。 见双方都没有异议后,赵里正只得按此写起了分家文书。 老程家人见状,想到自己的目的马上就要顺利达成,心里不免松快下来,人一放松,恐惧也减轻了许多。 程德全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口茶水,理所当然道:“这家也分清楚了,老二媳妇你也把家里的财产存粮过审一遍,待会都仔细报交给我,以后有我给你管着家,你也能轻省些。” 这话一出口,老程家的那边人脸上都显出喜色来,他们费劲吧啦地闹出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以后只要程老爹拿住了二房的管家权,什么好处还不都是他们的。 郭喜安冷笑,淡淡道:“家里哪有什么财产存粮,仓库里也就几袋才从地里新收的粮食,原本也是够一家人吃到来年秋收的,这以后加上公爹,粮食可得省着些吃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呢。” 程德全脸一沉怒道:“怎么会没钱?你先前收冰粉籽做那劳什子冰粉不就大赚了一笔,后面又大张旗鼓地收鸡蛋做生意,买进卖出的怎么会没有钱?” 郭喜安面色没有起伏,语气依然平淡道:“都是小本生意,卖出去的钱还了债,剩下的都拿去继续进货,这钱只是在手里过了一遍,存款没有,欠债倒是还有不少。” 郭喜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公爹也知道,我家先前建房子欠了六十两银子,这借钱三分利,这些日子以来也才还清这笔借款到目前产生的利息和一两银子的本金。” 六十两欠款郭喜安早已还清,只是一直对外面声称还欠着债,为了保险起见,郭喜安特意和秦虎打过商量,让他那边统一口风,造假了这一张欠条,如今看来,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这不就用上了。 郭家欠债这事满村子都知道,不过老程家的人看着二房这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还有钱能把两个孩子都送去巨鹿书院,心里都笃定了郭喜安应该是把欠债还完了,只不过是拿着这个理由来遮掩装穷罢了。 可这会儿看到郭喜安掏出来的欠条,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可让他们傻眼了。 看着老程家那一脸菜色的表情,郭喜安微微一笑,把欠条递给程德全:“公爹是家里长辈,要管家也无可厚非,这欠条上的钱,公爹作为一家之主便想办法给还上吧!” 这回程德全却是不接了,他涨红了脸,颇有些恼羞成怒:“这钱是你借的也是你用的,你自个儿还去,别赖上我。” “那公爹是又不愿意管家了?” “这和我要管家有什么关系,这债是之前欠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去还,家里的钱财以后交给我管,这是两码子事情。” 赵里正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公道话:“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要管家,便无论是欠债还是余财自然是一体的,你把欠债割开,又要喜安他们以后上交家里的收入,她又能拿什么来还债。” 老程家的人撇了撇嘴,刘大花道:“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就是,谁叫她这样败家,自然要承担后果。” “谁借的钱谁还,天经地义。” …… 老程家的七嘴八舌,把赵里正气了个够呛。 就在堂屋里头老程家的人越来越得寸进尺地吵嚷的时候,外边郭喜春带着几个孩子按照郭喜安的要求,把堂屋的两扇窗户悄悄放下。 又借着往里面送茶水的由头,出来时把堂屋那半扇开着的门给顺手带过来掩上了。 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不过老程家的人正在为想要撇清欠债又能把控郭家的财政大权绞尽脑汁胡搅蛮缠,一时都没有察觉到。 感受到周围的气温降了下来,身上也开始冒出冷意,郭喜安暗暗勾了勾嘴角,好戏即将上演。 就在程德全怒拍着桌子,气冲冲地再一次重申这当家人只能是他的时候,供奉着程老二灵牌的桌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牌位也“啪”地摔倒在桌上。 而与此同时,屋子里本就不亮的光线一下更暗了下来,屋里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刘大花和刘翠李凤萍两个儿媳更是惊叫出声。 屋子外头,郭喜春正带着几个孩子用布把两个采光的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青砖大瓦房,大白天的顶上瓦片处多多少少能透出一点光线,但是郭喜安家的这座可是才新建成的大宅子,顶上瓦片还没有损毁的地方,瓦缝更是细小,把门窗一堵上,整个屋里一下完全昏暗下来。 虽然不是全部陷入黑暗,但顶上透进来的一点点光线只能让屋里众人看到周围模糊的人影,这反而更加恐怖了。 “这…这是这么回事?”程德全语气慌张地询问。 只是他一说话,刚刚停下来的灵牌桌子又剧烈抖动了起来。 一系列诡异的变故本就让老程家的人心惊胆颤,这一下更是让刘大花和两个儿媳尖叫起来。 程家福和程家财兄弟俩也早已抖如筛糠。 这还没结束,灵桌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低沉冰冷的男声:“爹,娘,大哥,三弟……” 是老二的声音,老二来找他们算账了! 这个认知让本就濒临崩溃的老程家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伴随着还有桌椅板凳打翻的声音。 郭喜安在昏暗中看着老程家那群人被吓得无头苍蝇的一样乱跑乱撞,幸灾乐祸地咧嘴暗笑。 外头郭喜春听到里面的混乱,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忍笑忍得辛苦。 正兵荒马乱一片乱糟糟的时候,灵桌上的两只蜡烛又突然亮了起来,接着又是那道冰冷暗沉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欺负算计我的妻儿,让我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我恨,我恨啊……” 最后的那几个“我恨啊”还带着颤音,无端地更添一股凄厉诡异。 接着灵桌又是一跳,程老二的牌位从桌子上滚了下来,然后就贴着地面磕磕碰碰地往老程家人那边移动过去。 老程家的人快被吓疯了,尖叫声几乎能掀翻屋顶,有人摔倒在地上,手脚齐用四肢并爬屁滚尿流地往门口爬去。 大门打开的瞬间屋里也一下亮堂起来,郭喜春带着几个孩子假装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争抢着第一个逃到门口的是程家的两个儿子儿媳,刘大花早就昏死在桌子底下。 程德全倒是还坐在原位,郭喜安原本还遗憾这老不死的还有点胆气,鼻端突然闻到一股尿骚味,定睛一看,他板凳底下一湾水渍,这是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郭喜安眼里脸上都是嫌恶,这板凳是不能要了。 赵里正也被吓得不轻,慌乱中跌坐在地上,郭喜安上前扶起他,“里正叔你别怕,家博就是回来了,找的也是那些狠心毒肠的人。” 这才稍微抚慰了些他受到的惊吓。 眼见着刘大花还昏迷在地上,程德全双目圆睁面色铁青的坐在那里也好半天一动不动,而程家大房三房的那几个已经鬼叫着逃了出去,再喊他们回来显然是不可能了。 赵里正无法,怕出了什么意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叫程德全,一连叫了几声,程德全还是那副样子一动不动。 赵里正上去拍了拍他,程德全像是才被惊醒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这凄厉的尖叫把赵里正吓得连退好几步,郭喜安也被吓了一跳。 程德全叫完,却是眼皮子一翻,一头栽倒了下去。 赵里正心里一跳,忙又上前试了试程德全的鼻端,感觉还有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堂屋里乱糟糟的一片,最后还是赵里正出面,去门口叫了几个村里人过来帮忙。 先前郭家里面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还守在外面看热闹的村人都听见了,正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 便见老程家的几个人惨叫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嘴里喊着有鬼跌跌撞撞的跑远。 村人们面面相觑,这老程家的人这幅样子可是被吓惨了,再一想到先前郭喜安说的程家老二托梦的话,还有刚刚老程家人逃跑时叫的那几句“有鬼”,不由得都咽了咽口水,背上冒起丝丝缕缕的寒气来。 赵里正出来叫人的时候,有不少人就缩了缩脖子不应声,但也有几个胆大的,跟着里正进了郭家。 帮忙的人进了堂屋,一看到现场情形都不由的心里一个咯噔,又瞧着一个灵牌掉在地上,烧纸钱的铜盆也被打翻,心里一跳,连忙移开视线,听赵里正的指挥闷头去抬程家二老。 村里人帮忙把程家二老抬到老程家门口,敲了许久的门,却都没人应。 程老大和程老三两口子从郭家逃出来后,一路连滚带爬地逃回自家,进了家门把门严严实实地插上,几个人抖抖索索地进了堂屋,腿脚一软,就那么七零八散地瘫倒在地上。 自家院门响起的时候,他们又反射性地被惊吓到,直到院外敲了好久的门,确定是村里人后,他们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去开门。 第221章 惨叫 把帮忙抬程家二老的人送出家门,瞧见他们抬着人走远,连原本围在郭家门口看热闹的村人都争相跟着离开。 郭喜安缩回院里,将大门一关插上,快步回到堂屋。 李大山已经从灵牌桌下爬了出来,先前假装程家老二显灵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大山兄弟,谢谢你了。” 李大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嘿嘿一笑:“这有什么麻烦的,这老程家的太无耻,希望这次他们能长记性,别老想着来算计你们。” 昨天在意识到无法拒绝程老爹住进来的要求后,郭喜安就有了想法,去镇上买好相关道具,又连夜去了李大娘家,只悄悄和李大山夫妇说了这事,连李大娘老俩口都瞒着。 毕竟用这种怪力乱神吓唬人的事,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还是十分大逆不道的行为,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在李大山夫妇不是迂腐的,周美玉更是看不惯老程家无耻的行为,十分支持她的想法,要不是她现在大着肚子,恨不得也跟过来帮忙。 李大山今儿个一早就过来了,提前躲在了灵桌下面,那桌子郭喜安铺了垂落到桌脚的桌布,李大山躲进去再把桌布放下来,只要没人去掀起桌布瞧,任谁也想不到里面躲了个人。 昨天买来的冰块也是一大早就用桶装着搬到了屋里,不起眼的散落在角落,在老程家人进来时温度还不明显,不会引起人怀疑,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冰块降温起了效果,让室内气温降低,显得阴凉凉的。 为了达到更好的灵异效果,郭喜安可是做了双重保险,期间她倒给大家的茶水,那是加了蒲公英和冰片草一起泡出来的,这样的药茶喝下去本来就会让人身体发冷,老程家的人期间可是喝了不少,这效果吗?瞧他们吓的那样,就知道是相当成功的。 众人想到刚刚老程家吓成的那熊样,都忍不住又咧了咧嘴。 “快把屋里收拾干净。”乐完郭喜安吩咐家里几个大的小的,把冰桶茶水都赶紧处理干净。 郭喜安把灵牌上缠着的黑线取下来,黑暗中,她就是靠拉动这条黑线控制灵牌朝老程家人移动过去,压垮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等到把屋子都收拾好,想到程家老两口最后昏迷不醒的样子,李大山有些担忧道:“那程老爹和刘大娘不会被吓出个好歹吧?” 李大山虽然站在郭家这边,恨老程家的实在欺人太甚,可也不想闹出人命来。 郭喜安瞧出他的担忧,安慰:“不会,他们身体硬朗着呢,只是吓晕过去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你也赶紧回家去吧,避着些人。” 李大山点点头,“行,那我先回家去。” 送走了李大山,郭喜安算着时间差不多,让郭喜春看着家,自个儿往老程家过去了。 程家老两口被吓得昏迷不醒从她家里抬出去,她这做儿媳的也不能面也不露,怎么也得上门慰问一下。 来到老程家,里正和几个帮忙的村民还在,没办法,老程家大房三房的人也被吓得不轻,精神还在恍恍惚惚的,根本没法照顾程家老两口,村民们便留下来帮忙。 这会儿程德全和刘大花已经清醒过来,看到郭喜安进来却又是双双变了脸色。 郭喜安还是早上那副孝服打扮,只是头上没有戴麻帽。 只当看不见程德全老两口铁青的脸色,郭喜安一脸担忧地上前:“公爹婆母,你们怎么样了?” 看到郭喜安靠近,刘大花发出一声尖叫,程德全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捏着被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不像刘大花一样尖叫出声。 刘大花就完全顾不得形象了,仿佛郭喜安是什么洪水猛兽,崩溃尖叫着:“别过来,你别过来。” 郭喜安闻言停住脚步,脸上适当地露出点委屈:“婆母,你这是怎么了?” 刘大花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郭喜安身上那白得发亮的孝服。 赵里正瞧着他们的神色,知道这老两口是被吓狠了,这会儿郭喜安在,只怕是更刺激他们,便主动对郭喜安道: “没事,喜安,这边也用不上你帮忙,你先回家去吧。” “这怎么行?”郭喜安一脸不赞同,“公爹和婆母在我家里晕倒被抬出来,我这时候要是不管不问,只怕要被怪罪不孝哩。” “不怪不怪,有老大老三他们照顾我们,你尽管走吧。”刘大花此时是一刻都不想和郭喜安多待。 郭喜安看她那副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内心暗笑,面上为难道:“本来今天就是要把公爹分到我家来住的,既然已经从大哥三弟这里分了出来,也不好再住在这里,我家里房间已经拾掇出来了,这就接公爹过去。” 程德全此时此刻哪里还敢住进郭家那个宅子,几乎立刻就拒绝:“不用了!”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眼神,程德全也顾不得自己出尔反尔的难看嘴脸:“我想过了,我和老大老三他们住惯了,还是不折腾了,你以后每月给我一两银子的养老费就成。”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都倒吸了口冷气,一两银子的赡养费,这程老爷子可真敢开口啊,到底是给他的赡养费,还是补贴他们整个老程家? 郭喜安脸色冷了下来,即使已经被吓成这样,这老头子还是贼心不死,她还真是小瞧了他,当下也不再客气,阴测测道: “公爹,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家博也是你的儿子,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连带着我和他的儿子,你们都要当畜生的压榨,你就不怕家博晚上再来问你,为何要这样对他,这样对他的妻儿吗?” 这一句质问,又勾起了程德全刚刚在郭家堂屋时的那股恐惧,他脸上血色瞬时间褪去,呼吸也急促起来,喘了好一会儿粗气之后,却是瞪圆了带着血丝的眼睛,面目狰狞地嘶声道: “我是他老子,是我把他养这么大的,他就该报答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就是孝理天伦。” 郭喜安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气,虽然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和程老二相处过,对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有形的记忆,可此刻还是忍不住为他感到不值和愤怒。 就因为被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要活该被他们一辈子操控压榨,就连为这个家庭失去了生命,也得不到半点感激和愧疚。 郭喜安看程德全的眼神里已经没了半点温度,也不屑于和这样的人再争论,只甩出一句没钱。 程德全却是暴怒,他面色越发扭曲,失去理智地捶着双拳怒吼: “那就把向佑向泽的学费送过来,他们本来就不配读书识字…… 在程德全的怒吼狂叫中,郭喜安的脸色愈冷,看来,他受到的惊吓和教训还是太小了! …… 程家老二显灵把老程家人吓得不行,程家老两口都被吓晕过去的消息不过半日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引得村里人议论纷纷。 再加上去老程家帮忙的几个人把程老爷子逼着郭喜安每月给他上交一两银子的事情一说,村里更是哗然,都道老程家的欺人太甚,太刻薄二房,这才让程家老二连死都不安稳。 这老程家的风评,一下又下滑了好几个度。 郭喜安这边,没空去管外面人在说什么,她准备好工具,只等夜晚降临,这次她一定要给老程家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到了夜里,老程家的人白天被狠吓了那一场,早就筋疲力尽,早早的就洗漱吹灯休息。 可到了半夜,院门却传来“笃笃笃”的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程家人睡得死,开始都没人听到,那敲门声也没歇,就这么耐心的频率不变地一直响着。 刘大花首先被吵醒,她白天被吓得最狠,心思忧惧之下睡得不安稳,初听到那声音时她还以为在做梦,后面那声音一直不歇,在寂静的夜里就这么响着,她心里一下就毛了起来。 她推醒身边的程德全,“老头子,你听外面是不是有敲门声。” 程德全一醒的时候就听到了,他紧了紧手心,并不说话。 刘大花眼里透着恐惧,“郭喜安今天中午说的,老二……” 言尽于此,剩下的话没说出口,程德全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郭喜安那句“你就不怕家博晚上再来问你,为何要这样对他,这样对他的妻儿吗?”的喝问吩咐炸雷般的又响在耳畔。 程德全呼吸急促几瞬,依然梗着脖子,“他就是来了,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说罢一掀被子,铁青着脸起床穿上鞋子:“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老二真的要来质问他老子,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刘大花战战兢兢地起身跟在他身后。 出了房间,大房三房的听到动静,也跟着出了房门,他们也早被那动静吵醒。 程德全吩咐:“老大,你去开门。” 程家福脸色一白,推脱:“还是让老三去吧。” 程家财如何会同意,两人推推拉拉,谁也不去开门。 程德全怒道:“两个没出息的蠢货。”他气得不行,也只能举着油灯,牙一咬,大步直往院门过去。 其余人见状,都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一群人走到院子门口,敲门的声音却一下停了下来。 几个人身子一僵,紧张地盯着院门,心如擂鼓,那敲门的声音却再未响起。 咽了咽口水,程家人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上去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乎是反射性的,几人抬头一看,瞬时,凄厉的惨叫划破整个寂静的夜空。 第222章 鬼火 漆黑无月的夜空中,程家院子上空飘忽着一朵幽蓝色的鬼火,忽上忽下,伴随着诡异空灵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显凄异和诡谲。 是老二,老二从地狱里面爬出来来找他们算账了! 那诡异的鬼火还飘在头顶移动,呜呜呼呼的哀鸣声愈加清晰, 大房二房的夫妻两早鬼哭狼嚎地跑回了屋子。 刘大花也想跑,但她瘫软在地上四肢没有力气,想跑也爬不起来。 程德全死死盯着那团鬼火,脸皮抽动,牙关颤抖牙齿上下打架发出咯咯声,一阵风吹过,那团鬼火猛地发出更大的凄异声俯冲着往下冲来。 逼近的鬼火让程德全头皮一炸,瞳孔放大,心房崩溃,眼皮一翻最终一头栽倒在地上。 刘大花尖厉地惨叫一刻都没有停歇,见那鬼火俯冲下来胡乱挥舞着双手求饶:“别找我!别找我!是那个女人不要你的,我再怎么也把你养大了……” 与此同时,郭喜安一身黑衣黑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趴在老程家墙头控制着风筝线。 唐捕头送给孩子的那个风筝,被她染得漆黑,飞在夜空中就隐于黑暗,风筝线细小更是难以察觉。 她还在风筝架上绑上了两个扣出小孔,风一吹就会发出声响的空心竹管,诡异的呜号声就是这么发出来的。 至于那鬼火,郭喜安用浸透了高度白酒的布裹在圆形石头上,用铁丝吊在风筝下面,风筝飞起时带着下面燃烧的火球,酒精燃烧发出的幽蓝色火光便像凭空飘浮在空中一样。 刚刚那一阵猛风,风筝线差点脱手,导致风筝往下落下来,吓得郭喜安一头冷汗,好不容易调控着又稳住了方向。 才松一口气,听到刘大花语无伦次喊出的那句话,她皱了皱眉头还来不及细想,便见风筝下面吊着的火苗渐渐微弱熄灭,这是酒精布料烧尽了,郭喜安赶紧集中精神,趁着刘大花转身往屋里爬没注意到空中的时候,收线跳下墙头,将风筝收了回来。 抱着染得漆黑的风筝,郭喜安警惕地环视一周,猫着腰沿着拐角僻落处快速跑回家。 老程家位于村中算是比较中心的位置,他们家这么大的异动吵醒了一些人家。 有些人家闻声开门得快的,还远远看到一眼老程家屋顶上漂浮着的蓝火,这种诡异的场面闻所未闻,只在那些神怪故事中听过,除了鬼神再没有其他解释,再结合白天老程家闹出的风波,立马就让人联想到这是程家老二显灵了。 看到异像的村人同样被吓得不轻,哪敢出去细瞧,立马又把房门关上了。 这一夜,村里许多户人家都没有睡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又是被老程家的尖叫声唤醒。 村里人闻声过去,个个也都被吓得不轻,只见程家大门上和院墙外壁凭空出现一些凌乱的白色脚印,就像是有人凌空横身踩在墙壁上,饶着老程家走了一圈一样。 老程家院门大开着,程家福两兄弟跌坐在门口不远处,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门口台阶上就有两个整齐的白色脚印,这两个脚印比大门上和墙上的那些脚印要深和明显许多,就像是有个什么东西曾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一样。 程家福兄弟俩想到昨晚那响了好久的敲门声,脸上更是面无人色。 随着聚拢过来的村里人越来越多,才有几个人壮着胆子上去查看那些脚印。 “这……这是纸钱灰啊!”上去查看的一名汉子慌张地喊出声来。 纸钱灰?那不是死人身上才会带的吗? 在场的人背上泛起一阵恶寒。 程家福兄弟俩已经被抽去所有的勇气,哆嗦得更厉害了。 见着村民们忌讳的不敢上前,甚至三三两两的有人开始胆怯离去,程家福程家财急了,程老爹被吓得狠了,从昨天昏迷到现在都没醒,现在还有些发热和说起胡话来,看着情况有些不太好,天一亮他们两兄弟才鼓足勇气出门想去隔壁大树村请赤脚大夫胡大夫过来看看。 可现在,打死他们也不敢从门口跨过那两个纸钱灰脚印,只得寻求村民的帮忙,可这种情况,别说他们家怕,其他村民也心里发毛啊,这种不吉利的事,人都忌讳着呢,谁也不愿意惹这个麻烦。 程家福哀求:“求求你们了,我爹现在神志不清都开始说胡话了,再晚只怕就要出大事了。” 听说这么严重,有那心软的村民虽然不敢自己去帮忙,倒是去把里正请了过来。 赵里正到了看到这场面,心里也是一跳,但他昨天中午在郭喜安家经历了一遭,此刻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提高了不少,也是昨天郭喜安劝他的话给了他心理安慰,他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小心地绕过门口的灰脚印,赵里正进了老程家先去程德全的屋子里瞧了瞧,见程德全面色灰白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嘴里呢喃着听不清楚的胡话。 赵里正心里一个咯噔,这程老爷子看这情况可是十分不好了,不过一夜的时间,原本只是灰白的发色竟然苍白了不少,隐隐地透出一股颓气。 赵里正当机立断地吩咐:“家福家财,你们也别去请隔壁村的赤脚大夫了,这种情况他来了只怕也没办法,得去镇上,请镇上的大夫过来。” “啊!”程家福程家财又慌又怕,脚步踌躇不动。 赵里正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怕什么,气道:“现在知道怕了,你们但凡对二房的念着一点亲情,能闹到这种地步?程老二能回来找你们?” 听赵里正毫不忌讳地说破这事,程家福程家财脸色更白,眼里的慌张都要化成实质。 赵里正看着他们的反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到底也没再说责怪的话:“赶紧的去,大白天的门口又那么多人在,有什么好怕的。” 程家福两兄弟无法,只得惨白着一张脸,脚步虚晃地出去了。 第223章 开荒 老程家欺压二房的儿媳和孙子,让亡故已久的程家老二都不得安宁,显灵来找老程家人讨要公道的事,着实让村里人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 特别是那些看到鬼火的村民,更是描述得绘声绘色,听得人惊叹连连,又怕又好奇,止不住地追问更多,各种议论声四起,不过清一色的都是指责老程家对二房太过刻薄,这才引得亡灵问罪算账。 至于老程家的人从那天过后,一家人都大病了一场,一到夜里闭上眼睛就是成夜的做噩梦,短短几日就被折磨得消瘦了好几斤,面颊都凹陷了下去。 程老爹更是被惊吓到发起高烧,虽然及时请了大夫保住了性命,还是在床上一连躺了好几日,康复之后的精气神也大不如往前了。 对于老程家的遭遇,村里是没有人同情的,只道都是报应。 经此一遭,老程家的再也没上过门,这要钱的事自然也再没人提起,老程家的胡搅蛮缠和算计到此算是胎死腹中,郭家清净了许多。 郭喜安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老程家的那群吸血虫终于是半彻底地解决了,只要程家博不是突然诈尸活着回来,有他的灵牌在,老程家的那群人是绝没有胆子再找上门来的。 没有老程家的纠缠,向佑向泽顺利入了学,两个小家伙十分喜欢书院生活,适应得很好,每天郭喜安去接他们下学回家的时候,一路上小向泽便化身成了小喇叭精,小嘴叭叭一刻不停地和郭喜安分享他在书院里遇到的新鲜事。 就连一向话不多的小向佑,也会忍不住兴奋地多说几句书院真是个好地方,不止有夫子教授知识,书院里还有一个好大的藏书阁,巨鹿书院的学子都可以免费过去借阅,只是若要借走,还是需要付上几文的租借费的,对此,向佑完全不在意,他已经十分满足,在书院里除了上课的大部分时间,他都爱往藏书阁跑。 郭喜安微笑听着,先前还怕他们会有不适应,倒是自己多虑了。 孩子们读书走上正轨,郭喜安也能腾出手来去忙其他事。 镇上找店铺的事陶老他们那边还没有消息,毕竟这买铺面房子不像是买大白菜,要找到价位合适又各方面都满意的,除了多花费时间和精力,也得有个好的运气。 店铺的事情暂时还没有着落,郭喜安便干脆把原本预计明年再开荒的那片新买的坡地的工作提前,进入十月份之后,家家户户的秋收和秋种差不多都进入了尾声,又到了农闲的时候,庄户人家手头的农活少了起来,也不愁雇不到人。 这个时候既没有挖掘机,也没有大型拖拉机,开荒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只能人工一锹一锹地去挖,这荒地上杂草乱石又多,用耕牛也不好工作。 接近六亩的荒地,要赶在本月结束前开垦出来,也得雇不少人。 郭喜安还是先去找了孙大娘家,前几天她家二儿媳张巧莲来自家串门时还闲聊到,说孙家三个兄弟原本想去镇上找点杂活干,赚些零钱贴补家用的,却是没有找到活计。 现在自己要雇人,第一个就想到了他们。 到了孙家把这事一说,孙大娘他们一家人自然是高兴地应下,他们家人口多,虽然干活时的人也多,但这吃饭的嘴也不少呢,家里孩子又多,负担不小,以往每到农闲时候家里的几个男人都是要到外面打些零工的,今年没有找到短工,一家人正愁呢,郭喜安这时候找上他们可谓是及时雨了。 “喜安,你是想要雇佣几个人啊?雇的人多的话,我也能去。”张巧莲询问。 这开荒地虽然是一件累活苦差事,但对干惯了农活的农村妇女来说,也不是干不了的活计,况且这荒地上的杂草乱石也得处理,女人们来干这个活刚刚好。 郭喜安便道:“我要开的是南山的一片坡地,面积不小,得接近六亩呢,想快点开垦出来,到时候买些油菜花籽来撒上,也不浪费了土地,所以想要雇上个十来人左右。” 张巧莲一听高兴道:“那我家能去六个人,喜安你看成吗?” 六个人自然指的就是孙家三个儿子和儿媳。 郭喜安笑着点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次雇人开荒,郭喜安不打算提供饭食,所以开出三十文一天的工价,除了孙大娘家的三个儿子儿媳,她又请了李大山和赵里正家的二个儿子儿媳,共十一个人,再加上自家姐妹两个也过去帮忙,十三个人也差不多了。 第224章 产子 开荒的人雇好,郭喜安也没有耽搁,第二天就开始动工。 直到这时候村里人才知道,郭喜安家买了这么大一片坡地,虽然是荒地,可面积也不小呢,怎么着也得要上十几两银子。 再想到之前郭家秋种时多种的三亩良田,只怕也是新买的。 有心的人在心里暗算了一笔账,这么些田地少说也得花上三十两左右的银子,不免咋舌,这郭家还真是不一样了啊。 经历了程家老二显灵找老程家算账的灵异事件后,郭喜安家买了这么多田地的事情露出消息,村里虽然也有些眼红的人家,这个时候却也只敢在心里暗暗嫉妒,嘴上可不敢乱说什么,老程家的教训才过去没多久呢,谁也不想大半夜的自家大门墙上被鬼踩上脚印子不是。 再说了,郭家两个儿子都进了巨鹿书院读书的消息也在村里传开,当初老程家的大孙子进了巨鹿书院读书,那是何等的骄傲,老程家那一家子当时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如今人郭家这边,一下就有了两个在巨鹿书院读书的小子,这说明什么?说明郭家可比老程家的威风多了。 这些个变化,让村里人对待郭家的方式也发生了转变,变得比以前和善多了,走在路上,和郭喜安打招呼的人也多了起来,许多还带了些殷勤讨好的意味。 毕竟有两个进巨鹿书院读书的孩子,也实在是件值得羡慕的事。 当然也少不了还有些心眼多的,话里话外中拐着弯地打听郭喜安他们赚钱的数目,想要郭喜安也带着自家一起,对于这些别有目的的,郭喜安也只是装傻充愣地应和过去,对方就是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对于村里人态度的转变,郭喜安倒还是和以前一样,人家要是笑脸招呼,自己也温和回应,并没有显出什么不同来,家里人也是一样,没有显出什么优越感,一心一意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南山的那边坡地,十三个人也足足花了八天的时间才完全开垦出来,郭喜安又延长了两天的雇工时间,挑水浇灌好开垦出的土地后,才买了油菜籽来撒上。 这油菜籽好种又方便打理,种下后不需要怎么管,能挨一个冬季,来年三四月份就可以收割,到时候留下一部分自家榨油吃,多的能卖出去。 日子算是过得平静又安稳,在十月的最后一天,这天傍晚郭喜安才从镇上把下学的两个孩子接回来,一进院门就瞧见郭喜春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郭喜安奇怪,“姐,这么急匆匆的是做甚?” 郭喜春脸上还有急色,“刚刚大山过来,他媳妇美玉要生了,我去给帮把手。” 周美玉是三月初左右被诊断出怀孕的,算算时间,确实是差不多到生的时候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过去。”郭喜安让大丫带好弟弟妹妹,自己跟着郭喜春快步往李大娘家赶去。 到了李家,一进院子便听到周美玉的痛呼声,正屋里生孩子的房间房门紧闭,李家父子守在堂屋神情紧张。 “怎么样了?”郭喜安和郭喜春进了堂屋询问李家父子情况。 还没等他们回答,李大娘开门端着盆从里面出来,众人便都围了过去。 李大娘:“王婆子说了,到生还有一段时间,得给美玉备些吃食喂下去,到时候好有力气生孩子。” 王婆子是村里有名的接生婆,不止向阳村,附近村庄若有妇人生产都有来找她过去帮忙的,经验丰富,听她这么说,李家人的心里才松了松,张罗着去准备吃食。 郭喜安姐妹帮着李大娘打下手。 原本给产妇吃的熬上一碗烂糊的肉米粥最好,可这会儿现熬也来不及,便抓了把白面,里面打上两个鸡蛋再剁些瘦肉末下去,煮出一碗面糊,也营养又好消化。 周美玉这不是头一胎了,李家人虽然紧张倒也没有太过担心,吃的东西煮好,李大娘便端进去喂儿媳。 郭喜安和郭喜春继续在厨房帮着烧些热水备用,同时帮忙照顾李家的孙女小莲,小姑娘乖得很,知道娘亲在生弟弟妹妹,不吵不闹。 就这么等到天色擦黑,房间里面的动静大了起来,周美玉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夹杂着产婆“用力,用力,再使把力气,能看到孩子头了”的助力声。 李大山急得在堂屋直打转。 随着一声拼尽了全力的嘶吼,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响了起来。 所有人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李大山立马就想往房间里冲,被郭喜春及时拉住:“这个时候里面还乱着呢,你别进去添乱,赶紧的去把厨房烧好的热水提过来,我和喜安进去帮忙,堂屋的门也关上一扇,别进了风。” 李大山是担心则乱,被这么一提醒,赶紧点点头去提热水去了。 郭喜安和郭喜春进了房间,整个房间里还飘散着一层淡淡的血腥气,姐妹两个先去看了躺在床上的周美玉,见她虽然满头大汗面色虚弱,人倒是还清醒着,见着她们还虚弱地冲她们笑了笑:“今儿个可是麻烦你们来照料了。” 郭喜安拉着她的手:“说什么麻烦的客气话,你现在身子还弱着呢,只管好好休息。” 婴儿还在哇哇啼哭,郭喜安这才有空问上一句:“是男娃还是女娃?” 李大娘正和产婆帮着给孩子擦着身上的血污,闻言喜气洋洋答道:“是个男娃。” 先前美玉便期许这胎能生个男娃,这倒是求仁得仁的喜事。 房间外传来敲门声,是李大山送热水过来了,郭喜春开门接了进来,屋子里几人分工合作帮着把产妇和孩子都清洁干净,产婆先把收拾干净的婴儿抱出去给李家父子报喜,郭喜安他们则是帮着孙大娘收拾赶紧房间,再把床上换上一床新的被褥。 等两人从李家忙完回到自己家中,差不多已经是子时。 家里的灯还亮着,孩子们都还没有睡觉,郭喜安和郭喜春一回来,几个孩子就追着询问, “美玉婶子把小娃娃生下来了吗?” “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瞧着孩子们一脸好奇兴奋的样子,郭喜安笑道:“是个小弟弟,好了,别问了,明天就可以带你们过去看望美玉婶子和小弟弟,时间可不早了,赶紧洗漱睡觉去,向佑向泽明天还得去上学呢。” 第225章 羡慕 第二天傍晚,郭喜安带上自己今天特意去买的小半袋小米和一些红枣枸杞,履行诺言带着几个孩子去看望周美玉。 美玉才生产完孩子,加上红枣枸杞煮出来的小米粥最适合给现在的她喝,有助于补充元气,滋养身体。 几个孩子也像模像样地带了礼物,向佑向泽还掏出自己一直珍重保存的竹蜻蜓,打算送给第一次见面的小弟弟。 一家人到了李家,来探望的不止是他们,孙大娘也过来探望。 周美玉今天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头上包着布巾靠坐在床头,见着郭喜安他们过来笑着招呼他们过去坐。 几个孩子东张西望,小向泽第一个忍不住询问:“美玉婶子,小弟弟呢,我还给他带了礼物呢。”说着举了举手上的竹蜻蜓。 周美玉笑了笑,“谢谢你们了,弟弟被你李奶奶带去另一个房间换尿片了,一会儿就抱回来。” 正说着呢,李大娘已经抱着孩子过来了,孩子们立马围上去,争抢着要看小弟弟。 才出生的小婴儿小小的一小团被裹在襁褓里,攥着小拳头凑到嘴边睡得正香,小脸儿红扑扑的,瞧着就讨喜。 孩子们看得稀奇,才出生的小孩儿原来这么小! 因为婴儿睡着,也不能逗弄,几个孩子看了一会儿就跑去屋外找李家的小孙女小莲去玩耍了,几个大人在屋里陪着周美玉说话。 孙大娘:“怎么不见大山他们父子俩?” “去给亲家报喜了,中午那会子过去的,怕是要在那边吃过晚饭才回来。”李大娘乐呵呵地回答。 孙大娘笑着点头:“添丁可是两家的大喜事,孩子外公外婆该乐坏了。” ...... 几个女人闲聊了差不多两刻钟,李家父子才回了家,手里提着亲家送的半篮子鸡蛋和一包红糖。 李大山一进屋就要来抱孩子,虽然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可自己的亲骨肉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屋里都是女人在,李大山也不好意思久待,抱着睡醒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去了堂屋,因为家里有才生产的产妇和新生儿,堂屋大门都是虚掩着的,不怕会被吹了风。 见小弟弟醒了,玩耍的孩子们又都围了过来要看。 李大山满心欢喜,跟个孩子似的,和几个小孩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婴儿傻乐。 一大几小逗弄了孩子一会儿,小婴孩烦了,十分不给面子地大哭起来,这可急坏了几人,手忙脚乱地哄着, “弟弟乖,不哭不哭。” “哥哥给你竹蜻蜓玩。” 小三丫甚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炒玉米要给弟弟吃,当然立马被阻止。 正手足无措之际,听到哭声的李大娘出来了,把孩子接了过去,“孩子应该是饿了,得喂奶。” 李大娘把孩子抱去给周美玉,孩子妈要给孩子喂奶,郭喜安她们也不便打扰,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回家。 从周美玉房间出来,便见小莲正抱着李大山的大腿,委委屈屈地询问:“爹爹有了弟弟,以后是不是就不喜欢小莲了。” 妇人生产是大事情,本就需要家里人的更多注意和照顾,可小孩子不太懂这里面的东西,只知道这两日家里人都是围着娘亲和弟弟打转,每个人都抱着弟弟喜欢得不得了,感觉被忽略和冷待的小姑娘情绪低落起来。 李大山不知道女儿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忙一把抱起她,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怎么会?你和弟弟都是我们家的宝贝,只是现在弟弟还太小了,需要我们更关照一些,小莲才生下来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照顾的呀!” 听了父亲的话,小姑娘才高兴起来,重新露出笑脸。 李大山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改换双手托到小莲的腋窝下,把她举过头顶,还就这么举得高高地转起圈来,逗得小莲咯咯直笑。 父女俩之间的玩闹互动让郭喜安也不由地露出笑意,低头却看到了向佑向泽抬着小脑袋,看着李大山父女时羡慕又渴望的眼神。 这样的父爱,是他们没有拥有过的。 郭喜安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俩孩子从出生后还没有见过他们的父亲,就成了孤儿,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是渴望着这样的一份父爱的吧! 向佑向泽正看得入神,小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回过神来看去,是娘亲。 郭喜安一左一佑牵起他们,笑得温柔:“咱们回家吧?” ...... 从李大娘家回来,向佑向泽明显沉默了许多,情绪低落下来。 郭喜安从厨房端了热水过来给孩子们洗漱的时候,看到兄弟俩正趴在供奉着他们父亲灵位的灵桌上,他们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郭喜安。 小向泽语含憧憬地询问身边的哥哥:“哥哥,你说我们的爹爹长什么样啊?他如果在的话,会不会也像大山叔叔举小莲姐姐那样,把我们举高高?” 向佑沉默了一瞬,才肯定地点头:“一定会的。” 向泽便高兴起来,絮絮叨叨地和哥哥描绘起自己想象中父亲的样子。 郭喜安听得鼻子一酸,赶紧深吸口气稳住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两个孩子:“热水来了!” 向佑向泽听到声音转身朝她跑过来,郭喜安这时候才看到,那灵牌面前,原本光溜溜的桌面上多了三个小酸梨,这是大山里这个时节常见的小野梨,在她前世的现代这种梨学名叫棠梨,个头很小,只有鹌鹑蛋差不多大小,就是成熟了也带着酸涩味,口感不算好。 但在物资匮乏的这里,也是贫苦的农家能从大山处找来哄孩子的最好零食。 这几个小酸梨是刚刚去李大娘家时,李大娘拿出来招待孩子们的东西。 没想到两个孩子没舍得吃,装兜里带回来供在了父亲的灵位前。 第226章 伤痕 俩孩子父亲的这个灵牌之前家里是没有的,就是在以前的老程家,程家博死后,因为没有带回尸体,只在后山坟群立了个衣冠冢,这还是老程家人当年为了堵人口舌不得不做的表面功夫,至于灵位,当然不会供奉在家里。 郭喜安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事情,毕竟于她而言,他到底只是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自然牵引不到她的情绪。 而现在家里的这个灵牌,之所以还放在家中,也只是郭喜安想用来吓唬老程家人,以及让一些其他对自家不怀好意的人产生恐吓威慑效果的一个道具。 虽说家里设了这一个灵位,郭喜安平日并没有在意,也没有供奉过,只相当于摆设,她完全忽略了这个灵牌所代表的那个逝者,那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虽然从未见过,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藏着对父亲的憧憬和渴望的吧。 这个灵位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达到目的的工具,可对孩子们来说,只怕是有不一样的情感的。 郭喜安有些内疚,自己完全没考虑到两个孩子的脆弱情感。 给孩子们擦干净脸,让他们自己坐着小板凳泡脚的间隙,她去厨房找了一个敞口小碗过来,将桌上的三个小酸梨放了进去再摆在灵位前。 先前买的香炉也重新找了出来放上,旁边还放着之前没用完的香。 俩孩子洗好脚好奇地跑了过来,“娘,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郭喜安把香炉放正,蹲下双目平视两个孩子,握住他们的小手:“虽然父亲不在了,但他也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保佑着我们向佑向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娘亲和大姨也会一直陪着你们,不会让我们的小宝贝寂寞的。” 向佑向泽没想到娘亲注意到了他们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想到父亲又止不住的情绪低落,扑到娘亲怀里埋着头闷闷地不说话。 郭喜安环抱着他们,拍了拍他们的后背,柔声道:“要不要给父亲上柱香?” 俩孩子还是没有说话,但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郭喜安点了两柱香递给孩子,看他们小小的身子,却都像模像样地捏着手里的香对着灵位磕头拜了三拜,然后起身认认真真地踮着脚把香插到了香炉里。 晚上睡觉时,两孩子出奇地粘人,都要郭喜安搂着睡,郭喜安一边搂着一个,轻声哼着童谣哄孩子们入睡。 家里盖了新房后,房间充裕起来,大丫二丫两姐妹已经不和她们娘亲住了,小姐妹两个单住了一个房间,三丫还是和郭喜春住着。 原本在向佑向泽入学后,郭喜安便计划着得让他们两个也分房开始独立睡觉的,现在看着两个孩子紧紧抱着自己才睡着的小脸,她的心里软了一软,算了,过了这两天再说吧! ...... 进入十一月份后,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好在家里前两个月就已经抽空在做冬衣了,秦虎夫妻俩之前送来的两大袋棉花派上了用场,家里人一人做了两套冬衣,一套稍薄的一套厚厚的,厚的那套棉花塞得鼓鼓囊囊,绝对暖和,留着最冷的时候穿。 这几日的天气虽然中午还能出会儿太阳,早晚气温却有了过冬的感觉,郭喜安已经给孩子们换上了那套薄冬衣。 向佑向泽还得每天往返书院读书,这时候便受罪了不少,早晚都是最冷的时候,坐在露天的毛驴板车上行驶于山间道路,那冷风是呼呼地往人衣服里钻。 郭喜安便带上一条薄毯,盖在两个孩子身上,把他们裹得严严实实。 最近几天接送孩子的时候,向佑向泽兄弟俩变得沉默了许多,郭喜安开始只当是天气太冷了,孩子们才不想说话,直到这天晚上给向佑洗澡时,发现他的胳膊和腰间有几块青紫斑痕,郭喜安立马紧张地询问:“怎么受伤了?” 向佑却是不自然地扭过头,小声道:“不小心磕碰到的。” 看着他躲闪的神色,郭喜安很是怀疑,可向佑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还使出了平常只有向泽才会用的撒娇招式:“娘,好了吗?好冷哦!” 郭喜安只好歇了追问的心思,快速给孩子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帮他把头发擦了擦。 擦完头发,向佑明显害怕郭喜安又问伤痕的事,抢先道:“我去厨房烤火了。”说完便一溜烟地小跑了出去。 郭喜安也没拦他,这孩子一向沉稳,心思也比一般小孩成熟许多,他不想说的事,还没那么好问出来,还不如从另一个方向入口。 换了新的热水,郭喜安把弟弟向泽叫进房间来洗澡。 小向泽三下五除二地自己脱光衣服,主动坐到木盆里,郭喜安用瓢舀了热水往他身上浇,再用皂荚给他身上头上打上泡沫。 小向泽很喜欢洗澡,欢快地自己倒腾着小手给自己搓澡。 郭喜安一边为他抓洗着小脑袋,一边闲聊似的询问:“今天学习怎么样啊?你和哥哥有没有听不懂被夫子批评打手心的?” “才没有!”小向泽果然打开了话匣子:“我每天的功课都认真完成了的,哥哥的功课做得更好,每次都要被夫子夸奖的。” “哦,这么厉害啊!” 受到夸奖的小家伙便挺了挺小胸脯,有些得意地想要摇晃小脑袋,才一动想起娘亲还在给自己洗头,立马又乖乖坐好,只动嘴道: “哥哥可聪明了,每次功课都能被夫子们表扬,班上所有的夫子都喜欢他,不像那个朱康适,白长了个大个子,脑子却笨得要命,每天都要被夫子批评,今天还被罚站了呢。” 小向泽的话里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郭喜安挑了挑眉,自家的孩子她是知道的,小向泽虽然性子跳脱了些,却绝不是那种会因为同学受罚而幸灾乐祸的人。 看来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叫朱康适的孩子身上了。 第227章 坦白 郭喜安脸上不动声色,接着向泽的话头继续道:“那这个叫朱康适的孩子一定很不喜欢你们?” “娘你怎么知道?”小向泽的语气里都是吃惊。 郭喜安更确定自己的猜想了,“这有什么难的,夫子天天表扬你们,却批评他,他当然会不高兴了。” 小向泽鼓了鼓腮帮子,哼了一声,“他自己没本事,却怨怼别人比他聪明。” 郭喜安听他语气,这是非常的不待见那个叫朱康适的孩子了,眼眸闪了闪,让向泽小身子往后稍稍后倾,仰着小脑袋,舀水为他冲洗头上的泡沫,同时不经意的语气询问:“那他会不会欺负你们?” 郭喜安问完,仔细注意着孩子脸上的表情。 小向泽虽然仰着小脑袋闭着眼睛,闻言却还是撅了噘嘴,想说什么又邹起了眉头,最后只抿了抿嘴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们。” 这明显不是实话。 郭喜安已经心里有数,快速给孩子把澡洗好,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冷不丁说道:“那你知道哥哥挨打了吗?” 小向泽果然上当,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什么!哥哥又被打了?” 郭喜安停下手上的动作,“又?” 小向泽察觉自己失言,不自然地扭了扭头,小脑瓜子左转又转,就是不敢看自己的娘亲,想要打诨过去,可转头对上娘亲那双仿佛已经洞穿了他想法的眼睛,他最终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郭喜安继续给他穿好衣服,拿了干布来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询问:“哥哥上次被打是什么时候?” 小向泽垂着小脑袋不吱声。 郭喜安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扶着他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向泽,我是你们的娘亲,娘并不要求你们什么小秘密都要告诉娘亲,可这种在书院被人欺负的事,是绝不可以对家里隐瞒的,你知道吗?” 小向泽知道已经瞒不过去,只得小小声道:“可是哥哥说了,如果家里人知道,只会害得大家更加担心的。” “你们不说,娘亲才会更担心呢,不止担心,还要伤心。” 这种小孩之间的霸凌事件,如果坐视不理,极有可能愈演愈烈,最后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别以为小孩年纪小就不会作恶,有的时候,就是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欺负起人来,不知轻重,手段反而更加恶劣。 还好发现得早,郭喜安又仔细问了小向泽,确定了就是那个叫朱康适的孩子会经常为难被夫子们一直挂在嘴边称赞的向佑。 郭喜安自然是生气的,自家这么乖的孩子被人欺负,她恨不得替孩子出头打回去,可也只是想想,她一个大人要是对一个孩童出手,那和欺负人的小孩又有什么不同。 这事还是得找书院和对方家长沟通。 小向泽洗完澡出来同样去厨房烤火,已经向娘亲坦白了一切的他,心虚的都不敢去看自己哥哥。 小向佑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弟弟已经把他们的事招得一干二净,见他过来还招呼他过去吃给他留着的烤红薯。 ...... 第二天,送两个孩子到了书院后,郭喜安没有急着走,而是等孩子们去了学堂,自己转头去找了两个孩子的主讲先生。 向佑向泽所在蒙童班上的主讲先生姓祝。 听说郭喜安找自己有事,祝夫子有些意外,他是认得郭喜安的,向佑向泽那么聪明懂事,他自然对这两个学生也更多关注了一些。 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跟着寡母生活,家境不是很好,对凭一己之力拉扯着两个孩子撑起养家的责任,还把孩子教养得这么懂事,又能将两个孩子都送到书院读书的郭喜安,祝夫子是十分感佩,对她印象也很好的。 祝夫子让书童将郭喜安请了进来,笑着邀她坐下,才开口询问:“郭娘子今日找我,可是要询问向佑向泽的功课?” 郭喜安摇了摇头,“有祝夫子这样的老师照看,我自是不担心孩子读书的。”无伤大雅地拍个马屁,郭喜安才继续道:“我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请祝夫子帮忙主持公道的。” 将向佑被同学欺负的事说了一遍,祝夫子听后又惊又气,“竟有这等事情?” 郭喜安:“虽说小孩子之间吵吵闹闹正常,但这种无故欺负人甚至动手打人的事也实在恶劣,还希望书院这边能予以制止和解决。” 祝夫子十分重视,严肃道:“郭娘子放心,此事若属实我们绝不会姑息,定会好好教育欺负人的学生。” 郭喜安点头,正要提出或许可以请对方家长一起来商议解决问题时,一名小书童却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祝夫子,你们班上的学生打起来了!还流了血,你快去看看吧!” 第228章 请家长 郭喜安心里一紧,生起不详的预感,霍地起身:“被打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书童哪认得全这么多学生,皱着眉不确定道:“好像是叫个什么佑的。” 郭喜安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外跑,出了门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孩子的班级在哪间学堂,忙又转身去催祝夫子,好在祝夫子也反应了过来,带着郭喜安急急忙忙地往蒙童班过去。 俩人赶到学子打架的蒙童班时,远远就看到学堂门口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孩童,吵吵嚷嚷喧哗无比。 “散开散开,都回自己班里去!”祝夫子一边往里面挤一边驱散围观的学生。 早上才到书院的第一堂课,是学子们自行早读的时间,先生们并不会一直守着,是以听到动静,还有许多隔壁班的孩子跑过来看热闹。 郭喜安心急如焚,第一个冲过人群挤了进去,便见不大的教堂里面,前排桌椅七倒八歪,书本纸张散落一地,五六个小孩混乱地扭打在一起。 郭喜安一眼看到自家的那两个,向泽正骑在一个比他大了不少的小胖墩身上,双拳挥得虎虎生风,另外三个孩子显然是和地上那个小胖墩是一伙的,围上前撕扯推打小向泽。 向佑则是夹在几人中间想要护着自己弟弟,很快被人掀翻压倒在地。 兄弟两个,一个是压着人打,一个是被人压着打,一下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局势。 郭喜安就再是理智,面对这种情况心眼子也难免偏向自家孩子,向泽那边占据上风,她想都没想的先冲向小向佑那边,将打架的孩子分拦开,然后才转过头去把小向泽抱开来。 小向泽像是打红了眼,被郭喜安抱开后还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想要冲上去,听到郭喜安的声音才冷静了下来。 那个被压在地上的小胖墩情况瞧着可不乐观,鼻血流了满脸,眼窝处也青了一块,哭声响破屋顶。 郭喜安先检查了一遍自家孩子,小向泽还好,只是脸上脖子上有几道抓痕,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才松下一口气看向向佑时,心又揪了起来,向佑的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这会儿已经充血乌紫,在小小的包子脸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祝夫子瞧着这一片的狼藉,气得脸色铁青,确定几个孩子都没有伤及要害的大碍之后,将打架的几人全部带到了夫子书房。 在书房等待的间隙,郭喜安找了块帕子,找小书童要了些冷水来打湿拧干,敷在向佑的额头。 几个打架的孩子,除了向佑,只有先前那个被向泽骑在身下的小胖墩伤得最重,郭喜安现在知道他就是向泽昨天说的那个叫朱康适的孩子。 但他也就是看起来厉害了些,没有伤到筋骨,此时他鼻子里塞了两团草纸,鼻血已经止住,只是脸上的血迹还没有处理,模样看着有些吓人。 其他几个孩子和小向泽一样,身上有些抓伤,重一点的也就是破了一点皮,不算严重。 “我的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嚎叫,是先前被差去请其他几个参与打架孩子家长的书童带着家长们过来了。 发出嚎叫的是一名穿着绿色丝制棉袄,身材肥胖,手腕上两个大金镯子格外显眼的妇人,她直奔朱康适小朋友过去。 朱康适原本坐在椅子上只是小声地抽抽噎噎,见着妇人,立马像是找到了靠山,有了底气,仰头张大了嘴巴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告状:“娘你怎么才来啊?我快要被人打死了!” 何氏刚刚一眼瞧见自家宝贝儿子那满脸的血,吓得差点没有厥过去,这会儿又听到儿子这般哭诉,更是心疼得心里刀绞一般,冲上去一把抱住儿子,尖叫着询问:“是谁,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朱康适虽然在哭,手却是毫不含糊地指向郭喜安他们。 何氏的眼睛随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眼神仿佛要吃人,当时人就冲了过来:“就是你们打的我儿子?” 朱康适跟在她后边,大声的告状:“就是他们兄弟俩一起打的我。” 何氏脸色更愤怒了,竟二话不说抬起手来想往向佑向泽身上打去。 郭喜安立马一把拍开她的手将她推开,把自家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没想到这妇人竟如此跋扈,前因后果不问就要动手,难怪能养出无故欺负霸凌同学的儿子。 “干什么干什么?不成体统!”一边的祝夫子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气得脸都红了,“叫你们家长过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再来动手的。” 何氏被郭喜安推得一个趔趄,见夫子生起气来,也不敢再上前纠缠,只扯着大嗓门哭叫起来:“祝夫子啊,你可要为我家康适做主啊,这孩子最是乖巧了,你瞧瞧他都被人打成什么样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啊,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心黑手辣,长大了岂不是要杀人!” 何氏哭得热闹,口口声声就是要书院给他们主持公道,严惩打人者。 郭喜安只冷冷看着,并不说话。 先前等这些家长过来之际,祝夫子已经把事情问清楚,里面孰是孰非清清楚楚,并不会因为她几句哭诉就有改变。 果然,祝夫子并没有因为她的哭喊有什么动容,只是象征性地安抚了她几句,公事公办地把事情起因说了一遍。 早上向佑向泽才进了课堂,便又被朱康适带着三个孩子为难,先是故意在向佑经过的时候悄悄伸出脚将向佑绊得摔倒,向泽当时就生气地和他们吵了起来,向佑不想惹事,劝住了弟弟。 不想那几个孩子还不罢休,趁着向泽出去方便的时候,又找上了向佑。 向佑坐在位置上被朱康适带着三个人团团围住,警惕地抱紧了自己的书包,“你们想要干什么?” 朱康适今年已经九岁了,不止比才四岁的小向佑高了一大截,在这班里也是大孩子的存在,平常就爱仗着自己的大个欺负别人,他舅舅又是书院的副院长,平常也没人敢惹他,被欺负了也是忍气吞声。 第229章 打架 朱康适看向佑向泽两兄弟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特别是那个程向佑,惯会出风头,不就背书背得快了些吗?就把他得意的,哄得夫子们都把他当宝贝似的,还天天让他们向他学习,真是令人讨厌。 朱康适越想越生气,语气恶劣道:“你不是最会做功课吗?把你的功课借给我们抄抄呗。” 向佑皱了皱眉头,按着自己的书包:“你们有不会的我可以给你们辅导,但是抄功课是不对的。” “哟,夫子夸了你几句,还真把自己当天才了啊,还指导起我们来了。”另外一个孩子阴阳怪气。 向佑眉头皱得更深,“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朱康适本就没对他报有好意,直接动手抢了起来。 四个人去抢向佑的书包,向佑根本护不住,很快怀里的书包就被他们抢了过去。 “还给我!”向佑气愤地起身上去追抢。 见向佑生气,朱康适他们几个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朱康适让两个孩子上去拦住向佑,自己把抢来的书包往下一翻,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书包里面东西不多,就是常用的书本和笔墨白纸,还有一本专门用来练字的废纸,是笔墨斋送的那些,这些废纸都只有一面写了字,另一面是还可以用的,拿来练字没有影响,郭喜安还用针线把这些纸张缝在一起呈一个作业本状,这样就不会扯得七零八落的了。 不过纸张有些多,差不多有一指厚的样子,针穿过去有些费劲,缝得比较粗糙,看起来有些寒酸。 朱康适嫌弃地用脚划了划倒在地上的那些物件,嘲笑地嘁了一声:“穷酸人用穷酸物!”捡起地上的那本废纸本,翻了翻更是大肆讥笑了起来: “这不是人家用了不要的废纸吗?怎么?你家穷得要捡废纸来用啊!我看看啊,这缝得也真够丑的,是你娘给你缝的吧,啧啧啧,听说你爹早死了,那你娘不就是个寡妇,你和程向泽都是没爹的,难怪要捡这种废纸来给你用了。” 他的那几个小跟班幸灾乐祸的火上浇油,呱噪地跟着嘲笑:“那不就跟乞丐一样,你娘是大乞丐,你和你弟弟就是小乞丐。” “哈哈哈,乞丐婆带着两个小乞丐!” ...... 听他们侮辱自己的娘亲,向佑的眼都红了,挣脱了抓住自己的两个孩子,朝朱康适撞去。 朱康适还在洋洋得意呢,一时不察被他撞了个正着,人趔趄着往后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向佑趁机从他手上抢回自己的书包和练字本。 被顶得摔坐在地上的朱康适瞬时恼羞成怒,站起身就朝他扑过去。 向佑护着自己的东西和他推搡起来,见他还敢还手,朱康适更加愤怒,叫着他的三个小跟班一起上,混乱中朱康适一个大力,直接把向佑推得摔倒,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桌角上,这一幕恰好被回来的小向泽看见。 见到自己哥哥被人打,小向泽想也不想,立马捏着拳头炮弹一般地冲了过去,一下就扑倒了朱康适,也不管其他人,揪着朱康适就凑。 朱康适明明无论是看体型还是力气,都应该比向泽要大上许多,被他从身后扑倒后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被小向泽压得结结实实的。 向泽吃得多的好处这时候体现了出来,瞧着虽然没有朱康适大个,力气却不比他小,又很聪明,拳头就如雨点似的往朱康适的脸上招呼,打得他眼冒金星,嗷嗷哭叫,没了力气,把他压制得死死的。 再后面的事便是郭喜安他们到达现场看到的那样了。 第230章 不稀罕 祝夫子说完事情经过,板着脸下了定论:“所以这事,本就是朱学子几人有错在先。” 朱康适的母亲何氏却是不乐意了,“怎么能是我儿子的错呢,康适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开个玩笑而已,他们小题大做反而动手打人,下手还这么狠,实在是恶毒,这样的学生怎么还能留在书院?祝夫子你该把他们赶出去,给我们个交代才是。” 眼见何氏这般不讲道理,郭喜安也没和她客气,“原来在你的眼里,言语侮辱和行为霸凌是可以解释为玩耍和玩笑的,那我家孩子不也是在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们的玩乐行为吗?怎么在朱夫人这里,就变成了恶毒了?” 何氏一下炸起来,“这怎么能一样......” 郭喜安打断她:“怎么不一样?你家孩子骂人打人可以是和人玩耍的方式,别人这样和他“玩”,就不一样了?” “你......” “行了!”祝夫子一拍桌子,打断她们的争吵,“此事朱学子一方挑衅在先,欺辱在后,但程家两个孩子动手打人也是不对的,此事双方都该静思己过。” 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式,别说那朱家的还不满意,就是郭喜安也皱起了眉头,这事本来就是自家孩子受了委屈,夫子的这话,恕她实在难以苟同,当下也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家孩子打了人是真,却未必是有错,对方先是抢夺东西行止恶劣,后又言语侮辱讥嘲,要说动手,也是他们先动的手。” 郭喜安说着拉过向佑,将敷在他头上的湿巾拿开,露出那鼓起的青紫大包:“我家孩子被他们伤成这样,动手也纯属于自卫,此事谁是谁非清清楚楚。” 祝夫子有些头疼,他何尝不知道这事完全就是朱康适他们挑起来的,挨打也是他自找的,况且他们四个人欺负人家两个比他们小了那么多岁的孩子,还落了下风被人打成这样,也真是丢脸至极。 可朱家到底不太一样,祝夫子处理起来也实在棘手,才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没想到双方都不买账。 何氏一口咬定要书院严惩打人者,郭喜安则是坚持自己的孩子无错,更是要求对方赔礼道歉,双方吵得不开开交,祝夫子更是焦头烂额。 正混乱的时候,门外面又走进来一个夫子模样的中年男人,何氏一见着这人便眼睛一亮。 那中年男子进了屋子,先严肃地扫视一圈,然后板着脸走向祝夫子道:“我听说你堂上有学子将人打得见了血?” 祝夫子见着他连忙起身,陪着笑解释:“是堂上几个学子闹了些矛盾,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啊?”何氏尖着声音打断他,又哭哭啼啼地将朱康适拉到他面前:“大哥,你瞧瞧康适,被人打成这样了,这满脸血的样子,能是小事吗?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来人正是巨鹿书院的副院长,何副院,也是朱康适的亲舅舅,何氏接到书院书童通知她来书院时,到了巨鹿书院,先托书童带话给了自己兄长,自己才往祝夫子这边过来。 只是她也没料到,原本以为又是自家儿子惹事闯祸打了其他学子,却没想到是自己儿子被人打成这样。 何副院见着朱康适满脸血的样子,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拉过他仔细查看。 何氏指着郭喜安他们继续朝何副院哭诉:“我们家康适被她家孩子打成这样,她倒是口口声声说她家孩子没错,还要我们给她家道歉,兄长你说说,这天下有这样的理吗?” 朱康适也很会看场合,适时的大哭起来,一脸委屈:“舅舅,我好疼!” 何副院本就在看到外甥的那副惨样时心惊不已,这会儿看孩子一脸委屈哭泣的样子更是心疼得不行,再看向祝夫子时,便是不满地质问: “祝夫子,你身为蒙童班的主讲夫子,班里发生学子打架的行为已是恶劣,处理了这么久,却还不见惩处打人者,给受害孩子和家属一个交代,你是怎么做这个主讲夫子的?” 祝夫子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就是因为知道这朱康适是何副院的外甥,所以他才不好处理,这何副院对他这外甥可是疼爱得很,平日里话里话外就提点过各位夫子多关照一些,是以,平日对这孩子的一些不过分的行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此次分明是他太过分,向佑向泽又是班上难得的优秀学生,祝夫子先前才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刻被何副院这般质问,祝夫子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自己直接给向佑向泽兄弟定罪判罚,可这两孩子,特别是向佑,实在是个聪明有天资的,祝夫子也很喜欢这样的学生,便硬着头皮解释道: “何副院,此事也不只是一方过错,这事情起因也是朱学子挑衅在先,对方也受伤了。”说着指了指向佑:“你瞧,头上好大一个包呢。要我说,孩子们打闹,双方都有过错,大家就各退一步,分别教育批评,让孩子们认识到错误就好了,您说呢?” 何副院还没说话,朱康适就大叫道:“他头上的伤才不是我打的,是他自己没站稳磕在桌子上磕的,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你撒谎!”小向泽气愤地开口:“分明就是你动手推人,才把我哥哥推倒磕到桌子上的。” “够了!”何副院呵斥一声,严厉地看向小向泽:“长者们在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口!” “就是!”何氏也厌恶地扫了小向泽一眼:“果真是没爹的就是没教养。” 小向泽的脸一白,小手握成了拳头,眼里浮上泪珠却梗着脖子毫不示弱。 郭喜安面上含霜,将向泽挡着身后,上前直视着何副院和何氏:“你家孩子倒是父母双全,还有一个担任书院副院的舅舅,却一样做出打断人说话这种没教养的事,他有这么多的人教,还是连这点礼仪都不知道,是否是家里一家人都是无教养之辈,才使得孩子有样学样啊!” “你说什么?你竟敢辱骂巨鹿书院的副院长!”何氏没有想到,知道自家孩子舅舅是书院的副院长后,郭喜安还敢出言不逊。 郭喜安冷冷睨了她一眼:“我不过是按照朱夫人你话里的逻辑来客观说明问题罢了。” 从那个什么何副院一开口,郭喜安就知道今天想要和他们讲道理怕是行不通的了,看祝夫子的样子,显然先前也是顾忌着这副院的面子,可要让自己低头让孩子们委曲求全,郭喜安也做不到,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何副院也被气得脸色铁青,他作为巨鹿书院的副院,往来都是有学识之人,更是一直被人尊敬和捧着的,何时被人这样当面呛骂过,他自持身份,不屑与无知妇人争论,只转向祝夫子施压道: “祝夫子,依照书院院规,学子打架闹事,该当处理?” 祝夫子面色一凝,还是无奈答道:“学子滋事打架者,轻则罚板十到三十下,着家属带回闭门思过,抄悔过书百遍以上,重者逐出书院,永不再录用。” 何副院满意点头,“现在被打的人伤成这样,自然是后者,该把人逐出书院。” 祝夫子脸色大变:“何副院,不可啊,这俩孩子天资聪颖,都是读书的好料子,实在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或者让他们赔礼道歉,认识到错误就是了。” 祝夫子说完,着急地去劝郭喜安:“郭娘子,为了孩子的前程,此事你就服个软吧。” 何氏见此,脸上显出得意,抬高了下巴尽显小人得志的样子:“若你们能跪下来诚恳认错,再赔付我们五十两的医药费,我们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你们。” 祝夫子见她竟还如此得寸进尺,忍不住劝道:“朱夫人,这下跪道歉和五十两银子是否太过了......” “过什么过?”何氏鼻孔朝天,态度嚣张:“就凭他们敢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就这要求,已经是轻的了。” 祝夫子皱着眉还要再劝,被郭喜安拦住。 郭喜安看向何家人,脸上带着冷笑:“若是巨鹿书院的负责人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滥用职权,以势压人的伪君子,这样的书院,我们也不稀罕。” 何氏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何副院面色变得更加铁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刚骂自己什么?伪君子?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指着鼻子骂他,何副院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郭喜安:“你说什么?” “说你是非不分、滥用职权、以势压人,枉费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实在是给圣人夫子丢脸,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师,把孩子交给你,我还怕你教坏我家孩子,这巨鹿书院,我们还就不上了。” 何副院被这话气得险些心肌梗塞,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指着郭喜安却一时骂不出话,只喃喃重复:“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第231章 离去 眼见这事就要闹到毫无转圜之地,祝夫子心急如焚,先去安慰被气得话都说不全乎的何副院:“何副院,您别生气,这都是郭娘子气头之言。” 又转头去劝郭喜安:“郭娘子莫要再胡言乱语,向佑向泽都是可塑之才,切不可一时意气断了孩子前程啊。” 向佑伤着额头,虽然做了简单的处理没有那么疼痛了,小脸还是有些没有血色的白,听到夫子的话却是主动站了出来,“夫子,若是让我们继续留在巨鹿书院的要求就是要我们不辨善恶,违背本心向不公低头,那这书我们不读也罢。” “没错!”小向泽也捏着拳头,小脸上都是愤懑:“明明就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要我们道歉赔偿。” “哎呀,你们真是......”祝夫子急得不行,只能又转向郭喜安:“郭娘子,这不读书岂是说不读就不读的,小孩子不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你一个大人不能不知道啊,这可是关乎孩子一生的大事,可不要意气用事。” 孩子们的态度让郭喜安十分欣慰,也让她的态度更加坚决。 郭喜安十分冷静,对着祝夫子,还能保持着礼貌:“祝夫子不必再劝,我当然知道读书对孩子的将来有多么重要,可和读书相比,人品礼仪道德也不能忽略。” 说到这里,郭喜安顿了一顿,故意看向何副院那边提高了声音:“若一个人饱读诗书,却品德败坏,口里大谈着圣贤道理,处事却自私狭隘、不公不法,那才是枉读了圣贤书,叫孔孟圣人都要蒙羞呢。” 何副院被郭喜安这指桑骂槐的话气得失了理智,指着郭喜安的手都在颤抖:“无知村妇,尔敢这般辱骂于我......” 郭喜安撇了撇嘴,懒得听他放屁:“我可没说骂谁,何副院您非要往自己身上套,关我什么事?” 何副院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何氏和祝夫子大惊,赶忙上去扶住他。 何副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不容易稳下来,暴怒地朝祝夫子吼:“滚,让他们滚,此生不可再踏入巨鹿书院。” 祝夫子为难,还想再劝:“这...何副院三思啊。” 何副院一把推开他,气急败坏道:“你刚刚也听到了,她是如何辱骂于我的,这等无尊无长的山野村妇,又能教出个什么好的孩子?她不是也不稀罕我们巨鹿书院吗?现在就让他们滚!” “没错,让他们滚,大棒子赶出去。”何氏也叫嚣着,大嗓门喊着门口的两个小书童:“没听到吗?还不赶紧把这闹事的母子三人赶出去!” 门口的两个书院书童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犯不上麻烦!”郭喜安冷哼一声,“我们自己会走,不过当初我把孩子送到巨鹿书院来读书学理,冲的是这里明理博文的好名声,如今却是发现里面也藏着污纳着垢,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既然名不副实,我们不屑留在这里,自然也要讨回本月交纳的学费。” 巨鹿书院学费是一月一交,这个月的才交没几天,倒也不是真计较那些钱,可对付这样仗势欺人的伪君子,郭喜安才不会这么容易如他的愿,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 被骂成污垢和老鼠屎的何副院,此时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原本这种涉及退学费的事情得找书院账房来处理,可他此时是一刻都不想看到郭喜安那张可恶的脸,哆哆嗦嗦地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荷包,用力掷在郭喜安脚下,“拿上钱,赶紧滚!” 郭喜安毫不在意地从地上捡起那个荷包,打开只从里面拿了一颗一两半左右的银裸子,这个月才过去六天,两个孩子在书院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半个月,按照每月学费来算也只是半两不到,她只拿回本该退回自己的钱。 重新将荷包仔仔细细地系好,郭喜安笑盈盈地上前将荷包递回到何副院手里,“这把要给人的东西扔在地上可是十分没有教养和礼数的行为,虽然知道何副院一家似乎在礼教上都有欠缺,但这点道理小儿都懂,今日我这无知村妇便好心教您一回,以后可要记住了,递东西得像这样递到人手里,莫要叫人觉得,堂堂巨鹿书院副院,是个如此无教养的粗莽人。” 祝夫子在一边看着何副院此时的脸色,只觉得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被这郭娘子给活活气死了,祝夫子此刻也有点懵了,这郭娘子平日看着温温和和的一个人,这发起横来,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管何副院一副快闭过气去却还强撑着死瞪着自己的样子,郭喜安潇洒转身,带着两个孩子昂首阔步地离开了巨鹿书院。 出了书院大门,郭喜安先带着孩子去医馆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向泽身上没有大碍,只是手背上有几道抓痕渗出血迹,用药水抹洗一下就行。 向佑额头上肿起的大包有些严重,大夫配了膏药给他贴上,又拿了些让他们带回去一天一换。 从医馆出来,郭喜安明显察觉到向佑的情绪低沉,见他小脸上满是沮丧的样子,郭喜安停住了脚步,蹲下来看着他:“怎么了?后悔离开巨鹿书院的决定了?” 向佑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觉得错在我们,我也不后悔,可却牵累了弟弟,本来他就是为我出头,这事该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却害得他也没法读书了......”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小脸上都是歉疚之色。 郭喜安哭笑不得,这孩子最爱读书这事了,她还以为他是因为不能在巨鹿书院读书而难免的失落,却不想是在苦恼这个,她也没多劝,只看向一边的小向泽问: “向泽,如果今天这事没有波及到你,只是哥哥不在巨鹿书院读书了,那你还会继续留在巨鹿书院吗?” “当然不会了。”小向泽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当然要和哥哥一起共进退,哥哥不上的书院,我才不稀罕继续留在那儿。” 第232章 蠢材 小向泽的话在郭喜安的意料之中,她含笑看向向佑:“瞧,弟弟都不在意呢,你啊,就别发愁了。再说了,谁说离了巨鹿书院你们就不能读书了,这天下难道只他一家好书院不成?” 郭喜安捏了捏向佑的小脸蛋:“娘亲一定再为你们找一家更好的书院,镇上没有,大不了就去县里,县里再没有合适的,咱们就去府城,我就不信找不着比他巨鹿书院更好的。” 郭喜安现在生意做得顺利,虽然现在冰粉生意做不成了,就是光靠着变蛋,每月也有百两银子的进账,这手里有钱,心里就有底气,说话自然也硬气。 被娘亲和弟弟这么一安慰,向佑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抿着小嘴露出笑脸。 向佑的书本笔墨在先前的混乱中被摔打踩踏得不成样子,用是没法用了,郭喜安便带着孩子来到笔墨斋打算再买一套。 钱贵见着他们是很开心的,看到小向佑头上的伤后却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郭喜安三言两语把先前在巨鹿书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听完事情经过的钱贵气得跳脚,撸起袖子像是要和谁干仗,“这老匹夫,枉当圣人子弟,就他还敢自称是学者,简直丢尽了天下有学之士的脸面。” 郭喜安这会儿倒是不气了,还能笑着安慰他:“没事,反正我们也没吃亏,这样的书院我们也不屑去上。” 钱贵压下火气愤愤点头,“没错,是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失去向佑向泽这样的学生,损失的是他们。” 陶老细看了一下向佑两兄弟身上的伤都无碍后,才放下心来,听了钱贵的话睨了他一眼:“你这蠢材今日倒是难得用对一回典语。” 钱贵便有些得意,不忘拍马屁道:“小的天天跟在老爷身边,就是块木头,也能熏上点墨香不是。” 陶老哼笑一声,不理会他了,转向向佑两兄弟,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所以今日你们以二挑四,可觉得自己勇猛?” 向泽不明所以,他倒是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毕竟他凭一己之力就打得那个朱康适嗷嗷直哭,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痛快呢。 向佑却微低下了头,沉声道:“圣人言‘君子动口不动手’,今日之冲突,本就一人难抵四手,我们动手是莽撞而不是勇猛。” 虽说向泽那边一开始是占据了上风,但那也是娘亲和夫子赶来得及时,若是他们稍晚一点,另外三个人一哄而上,他和弟弟少不了要吃大亏。 陶老眼眯了眯,唇角弯起的弧度大了一些,继续问:“所以你后悔动手?” 向佑却是摇头,坚定道:“今日之事我无有后悔,虽然莽撞,却也有非动手不可的理由,若遇这种欺凌还在一再退让,那就不是君子而是懦夫了。” 陶老哈哈大笑,“所以再遇这事你还是会动手?” 向佑回答:“会,但不会是这种直面的还击,让人抓到自己的把柄。” 陶老感兴趣地问:“哦,那你会采取什么方式?” 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小向泽像是明白了什么,高兴地抢答:“等到没人的时候敲他们闷棍!” 陶老眉梢一挑,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蠢材!” 小向泽呆了,虽然在读书上,他稍逊哥哥一筹,却也是夫子们第二表扬的存在,这句“蠢材”结结实实的砸下来,可把小家伙一下砸懵了。 没管被他那句“蠢材”打击得怀疑人生的小向泽,陶老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也没在追问向佑,悠闲起身道:“罢了,我带你们过去看笔墨吧。” 向佑跟着陶老去挑笔墨,小向泽却还在耿耿于怀那句“蠢材”,小嘴噘得老高,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跟上去。 钱贵看到这一幕,眼里的光闪了闪,凑近郭喜安:“喜安姐,那以后向佑向泽不去巨鹿书院读书了,以后读书的地方你有打算了吗?” 郭喜安摇头:“小贵你有认识比较好的书院推荐的吗” 钱贵嘿嘿一笑,伸手往陶老那边一指,面上带着狡黠:“你多做些好吃的给我家老爷,要是能求得他收下向佑向泽为徒,就是十个巨鹿书院的教学效果,也及不上我家老爷万一。” 第233章 宅子铺面 钱贵话里透露的意思让郭喜安讶异,却又没有觉得有多么不可思议,和他们相处多了,偶尔郭喜安也会觉得陶老身上透露出的一些气质不像是一个普通小镇上的店铺老板该有的。 先前自己给他们带来的凉粉和胡芋等美食,这边的人许多都是没有听过和见过的,陶老倒是都知道些,郭喜安那时候只当老人家是走过的地方多,见识也广博一些。 现在再想来本就透露出一些异样,郭喜安对钱贵的话是相信的,既然钱贵这么提醒,那必定是有他的道理,难道陶老便是传说中那种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却不慕名利藏身山水归隐于世的名士? 郭喜安越想越激动,这才是穿越人士该有的待遇嘛,虽然不是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可自己儿子得了机缘不也就相当于自己得了机缘吗? 郭喜安这下再看陶老的眼神简直要冒出光来。 陶老给向佑挑好笔墨过来,便直面郭喜安过分热情的视线,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郭喜安笑眯眯的,掏出钱袋数了笔墨钱付过去,语气里掩不住地讨好:“陶老您给挑的笔墨就是好,孩子们用着顺手得很,您老的眼光就是不一样。” 陶老奇怪地看着她:“就是普通的笔墨罢了,附近书斋都有卖的,给你的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可不能再便宜。” 郭喜安一窒,这是隐士大能会说出的话?不免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先前的猜测了。 好在陶老没有注意到异样,接过银子后说道:“对了,先前你托我们找的店面,倒是有了些眉目,先前看的几家要么店面太小,要么店面大却又不带住宅,要价又高,都不合适。” “前天衙门的那位唐捕头过来买纸墨听说了这事,倒是给介绍了一处十分不错的宅子,离我这店不远,一会儿让钱贵带你过去看看。” 钱贵一听也想起来这事,赶紧凑过来接话道:“对对对,就是我们书院斜对街那边,离这也就几步路远,原本是对老夫妻经营的茶水铺子,他家儿子早几年就到县城安了家,本来是要把他们一起接过去居住的,老夫妻舍不得街坊四邻和熟悉的居住环境,便一直留了下来,近几年老夫妇俩年纪越发大了,他家儿子不放心,老人也确实需要照顾,便预备着搬到城里去。” “以后老人不住了,后辈也几乎不会再回来,便寻思着把老宅卖了,近不久才有的打算,还没到牙行备案,亏了唐捕头提前得了这个消息,要是交易能成,主人家那边省了一笔牙行中介费,价格上也能给我们便宜一些。” 郭喜安一听也来了兴趣,左右这会儿也没事,便没耽搁,让向佑向泽乖乖待在笔墨斋,自己直接跟着钱贵去看了那处宅子。 虽然没有预约,但他们运气还算好,那屋里有人在。 这处宅子的老夫妻俩昨天已经随着儿媳先去了县里,他们的儿子刘满留下来处理老宅售卖的事务。 刘满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带着参观起宅子来,因为搬家得匆忙,屋子里还有好多东西还没收拾完的,有些杂乱。 这是一座传统纯正的一进四合院,面积确实挺大,共四间大宅子,中间还有个差不多二三十个平方的小庭院,用作铺面的那间北房大门正对着西街街道,铺子倒是收拾干净了,此刻空荡荡的,更显宽敞,里面的几张四方茶桌和长条椅没有搬走,整整齐齐地码放了起来,刘满十分大方的表示,这桌椅便当做是买宅子附送的。 整套宅子除了临街的铺面后门直通住宅区,东北角还开了一个大门供正常出入,西南角靠正房后边一点搭了个马棚留了个后门,设计得十分合理。 郭喜安跟着刘满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这套宅子不止带个铺面,后面的住房也相当宽敞,都赶得上她村里新建的那套新宅子了。 虽说老旧了一些,但维护得很好,并不显破烂,有些陈旧破损处,买下来后找工匠好好修葺一番就能解决。 转了一圈,刘满便带着郭喜安他们回了主宅堂屋,趁着刘满去给他们准备茶水的间隙,钱贵询问郭喜安:“如何,喜安姐,这宅子可还满意?”。 “满意极了,这么大的地方,一家子搬进来都宽敞,做生意也方便,就是不知道这价格怎么样?” 钱贵一笑:“我就觉着你会满意的,这宅子位置可是相当不错,我一早看了之后就探过主家口风,虽说他们挂价一千两,但要卖到这个价,一时半会儿可出不了手,刘家的在县里又有铺面,着急脱手回城去,若咱们干脆拿下,他愿意让出这个数。” 钱贵比了个手势。 “八百两?” “八百八十两。” 虽说已经是打了八八折,郭喜安还是倒吸了口冷气,这也不便宜啊! 不过郭喜安也知道,这座宅子是值当这个价的,不说这么大的面积和好的布局,位置还是在镇上最好的西街道,这里本来就是属于镇上的高档商业区,这个价格都还算便宜的了。 不过她一时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虽然这几个月有变蛋生意的大项收入,可目前家里存款也才四百多两,还差着一大半呢,她可不觉得这次房主能让她打欠条。 钱贵也看出了她脸色的为难,开口道:“我家老板说了,这么大的钱款只怕你一时拿不出来,剩多少他先帮你垫上,便算他借给你的,你以后慢慢还他就是。” 郭喜安意外之下又十分感激,这下也没了顾虑,刘满过来之后,便谈起了这套宅子的买卖。 郭喜安费劲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又磨下了三十八两银子,以八百五十两银子成交,因为今日来得突然,双方约定明日中午再来过契。 这买房的事办得干净利落,从刘家出来回到笔墨斋,写了欠条从陶老那里拿了五百两的银票后,郭喜安才总算有了自己终于要在镇上拥有住宅和店面的真实感。 因为心里装着事,郭喜安也没再多待,带着两孩子回了村里。 到了家,郭喜春看到送孩子去读书的郭喜安又领着孩子回来,自然又要问上一番原因。 得知俩孩子在书院发生的事,郭喜春还来不及消化担忧,又被郭喜安要花八百五十俩银子在镇上买房的消息炸晕。 郭喜安顾不得关心姐姐此刻的心情,进了家门便直奔房间,把家里的存钱罐子从床底下的地板里掏出来,没错,盖了新房,郭喜安也没有改变存钱的地方,还是往自己房间的床底下凿了个洞,上面盖着地砖,钱罐子藏在下边。 倒出钱罐里的所有钱,郭喜安数了数,和她先前算的差不多,目前的全部家当是四百零五两,这个月张老板那边的变蛋货款还没到账。 郭喜安向陶老借了五百两,多的也是想着手里得留些周转的现钱,也不能为了买房子手里一个子儿都不剩,要是期间遇到个什么突发事件那就一点应急能力都没有了。 不说别的,就是房子买下来后,雇人修葺和店面开张的前期筹备就得要花上不少钱。 郭喜春晕晕乎乎地跟进房间,见郭喜安正盘腿坐在床上数钱,得知她还又借了五百两银子,郭喜春已经有些麻木,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债也越欠越大了。 见妹妹还在沉迷着算账,郭喜春终是忍不住道:“咱家的房子才盖起来,干什么又要借债去镇上买房子,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呀。” 在郭喜春的保守观念里,有了钱,自然要好好的存起来,只要家里吃穿不愁就行了,至于更远的,她便没有想过,现在的日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郭喜安想到镇上买房开店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和姐姐说过,冷不丁地告诉她买了个宅子,还花了这么大的巨资,难怪她被吓到。 郭喜安看着姐姐不赞同的样子笑道:“姐,咱们这些日子赚的银子都是怎么挣来的你也看到了,如果一直靠着家里的几块地,咱们现在盖得起这大宅子买得起田地吗?” “去镇上买宅子和店面自然是为了让咱家过得更好,有能力往上走为啥要窝在这个小山村?而且去镇上对孩子们读书也更加方便,他们接触的世界总比在这个小山村广阔一些,见识也能打开,对孩子的未来发展更有利处,以后孩子若能走出去,我们多积累钱财,也更能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郭喜春想不到这么多,但这会儿听妹妹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又想到先前他说的向佑向泽退学的事,问道:“可你刚不还说,向佑向泽以后不去巨鹿书院读书了吗?” “不能去巨鹿书院读书也能去其他书院读书啊,镇上又不是只有巨鹿书院一家。”郭喜安边说边把钱和银票都装回钱罐子,又想到先前在笔墨斋钱贵提点她的事。 虽然不知道陶老究竟有多大本事,但她还是本能地觉得让向佑向泽拜他为师不是件坏事,想了想,郭喜安决定试试,若是向佑向泽能拜在陶老的名下学习,以后她把铺子开起来,两家离得又近,向佑向泽上学也更方便了。 第234章 牛乳 陶老爱吃,郭喜安便决定按照钱贵说的,多做些好吃的投其所好。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肉好菜的了,先前从镇上回来得急,也忘了买些鱼肉什么的带回来,这会儿时间还早,家里也没什么要忙的事,郭喜安索性驾车又往镇上去了一趟。 之前给孩子们做的养发芝麻丸子也吃完了,刚好再买些配料回来做一些,孩子们吃了一个月,发质确实有了明显的改善,虽然发量问题还不见多少成效,但头发颜色确实黑亮了不少,头发也没有那么毛糙了,可见还是有效果的,可不能断。 到了镇上,郭喜安先买齐了做养发芝麻丸的配料,又到杂货铺子补了些调料,这才往菜市场那边过去,在菜市逛了半天,没瞧见什么稀奇的菜品,正不知道买什么的时候,忽听到前方传来叫卖声:“牛乳,鲜牛乳,卖新鲜牛乳喽!” 郭喜安寻声看去,见是一对年轻夫妻推着板车叫卖,上面两个大桶,装的应该就是牛乳了。 这个时候虽然不像现代那样有那种专门培育产奶的奶牛,却也是有牛奶的,只是产量更少一些,再加上牛奶禁不住放,容易变质,也少有卖牛奶的地方。 特别是在桥连镇这样偏远落后的小地方,要买到牛乳更是只能看运气,来卖牛乳的多是附近的乡民们,家里养的牛产崽后,母牛分泌乳汁,奶水充足的情况下,主家会挤一些多余的拿到镇上来卖。 郭喜安一听有卖牛奶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赶忙小跑过去,“老板,你这牛乳怎么卖的?” 卖牛乳的夫妻见有顾客上门,连忙停下板车,小夫妻中的丈夫热情答道:“这位娘子,牛乳十五文钱一碗,要来一些吗?” 十五文钱一碗,不算便宜,可牛乳在现在可是个稀罕玩意儿,这个价也是正常。 “给我来三碗吧!”郭喜安倒是想多买一些,可这个时候又没有冰箱什么的保鲜设备,买多了怕放不住,坏了可惜,便只要了三碗。 “好咧!”卖牛乳的老板板车上放了些陶罐和竹筒,是给没带容器的顾客打包用的,郭喜安买的三碗还算多,老板给她拿了一个小坛子,多送了半碗,装满了一小坛。 郭喜安谢过老板付了钱。 买了牛乳,郭喜安又去猪肉摊上提了只猪前腿就回家了。 回到家,孩子们瞧见牛乳都很新奇,牛乳在市面上不常见,几个孩子从来没有喝过,郭喜安便倒了一大碗出来,拿小锅煮沸,分给几个孩子尝尝。 出乎意料的,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不喜欢牛奶的味道。 这也难怪,他们这边没有喝牛奶的习惯,特别是这种才从牛身上挤出来的鲜牛乳,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奶腥味也重,第一次喝的人很难接受这个味道。 孩子们喝了一口就不肯喝了,郭喜安往里面加了些白糖,口感上好了许多,可几个孩子还是喝不太习惯,留下大半碗没喝,只有小向泽,显然也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却是皱着眉头把剩下的牛奶一口一口的都喝完了。 瞧他像喝药似的喝着牛奶,郭喜安看得好笑,几个孩子中,小向泽是最好养的了,什么都吃,从不挑食,明明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现在却长得比自己哥哥和大几个月的小三丫都要大一圈,虎头虎脑的更显圆润可爱。 剩下的大半陶罐牛奶郭喜安密封好,吊到水井里保鲜,这几日天气本来就冷,水井里的气温更低,这牛奶在里面放一夜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郭喜安便起床做美食了。 她今儿个打算做一道红烧蹄膀,把昨天买的猪前腿过火烧干净表面的细毛,再仔细地用刀刮洗一遍清洗干净,改刀砍成三大块,蹄膀部分完整留好,冷水下锅,加葱姜、高度白酒煮个两刻钟左右捞出。 捞出后再往猪脚上均匀地抹上一层白酒,有去腥增香的作用,抹完白酒,再加点酱油同样均匀抹匀上色,这样待会儿下油炸出来颜色会更好看。 接着便是往锅里倒上大半锅油烧至五成热,将砍成三大块的猪脚分别下入炸至表皮金黄后,捞出过冷水浸泡差不多两刻钟。 接着便是将浸泡过冷水的猪脚重新放入锅里,加大半锅的清水完全没过食材,放入干辣椒、盐巴、白砂糖、小茴香、桂皮香叶和八角花椒,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慢炖煮,差不多要炖煮个两个时辰左右。 这红烧蹄髈就是比较费功夫,为了炖煮够火候,达到软糯脱骨的程度,熬煮的时间少不得,所以郭喜安才要天不亮就起床。 等蹄膀熬煮的这段时间,郭喜安把吊在井里的牛奶拉上来,前些日子孙大娘家送了好几个南瓜过来,有了这些牛奶,可以拿来做一道南瓜焦糖布丁。 做南瓜焦糖布丁用那种小南瓜是最好的,可这里没有,郭喜安从孙大娘家送的几个南瓜里选了两个最小的,就是最小的那一个也有五六斤的重量。 将选好的两个南瓜从瓜蒂处切开它的天灵盖,掏出里面的瓜瓤,这个步骤要十分小心,不能刮坏了南瓜外壁,将掏出来的瓜瓤去籽蒸熟后,果肉捣成泥状,再加入牛奶搅拌均匀,打上六个鸡蛋,再单加两个蛋黄,加入适量白糖搅拌均匀,将鸡蛋完全打撒,再加入先前搅拌好的牛奶南瓜泥,继续搅拌均匀,得到大半盆的南瓜布丁浆糊。 把这些浆糊均匀地对半分倒入先前掏空的两个南瓜中,盖上南瓜盖,下面垫一个铁盘,直接整个放入灶炉里烘烤,没有烤箱,只能将就这样烘烤了。 土灶里面烧好红碳,把外面的灶口盖上,和烤箱也差不多。 第235章 红烧蹄髈和南瓜焦糖布丁 这南瓜有些大个,烤制起来也比较费时间,而且这种甜品要趁热吃才好吃,郭喜安是估摸着蹄膀出锅的时间,往后延了延才烤南瓜布丁,好让两道菜一起出锅。 家里人早就起了床,今儿个向佑向泽不用去书院上学,也没有睡懒觉,正常起床吃过早饭后,两小个便在堂屋里背起书来,并不因为不去学堂有什么改变。 郭喜安今天做的两道菜都是要花费大时间的,直到巳时正这炖煮的红烧蹄膀才算是到了最佳的程度。 郭喜安又剁了些姜蒜沫和鲜辣椒沫,炒香勾芡做了个半浓稠的酱汁,淋在熬煮好的猪脚蹄膀上,这道菜便算是做成了。 将整个红烧猪脚中最精华的蹄膀部分捞出来,拿个陶罐单独装好放在小火上煨着,郭喜安把炉灶里面烤制的南瓜布丁也抱了出来,这南瓜还是大个了一些,烤熟有些费劲,外表的南瓜皮被烤得有些焦黑,颜值上没那么好看了,但打开盖子,里面的布丁却是烤得刚刚好,散发出浓浓的奶香和南瓜甜味。 往凝固的南瓜布丁上再均匀地撒上一层白糖,没有喷枪,郭喜安便拿了铁锅铲在火上烧热,用滚烫的锅铲烫在布丁表面撒好的那层白糖上,温度够高一样能烫化白糖做出焦糖。 这些做好,郭喜安又抓紧时间炸了大半盆狼牙胡芋,陶老很爱吃这个,同样用陶罐装了一半出来。 时间已经差不多到午时,饭菜都做好也来不及在家里吃午饭了,每样菜色都各留了一半给留在家里的人吃,郭喜安带上打包装好的另一半菜品,叫上向佑向泽,架着驴车急匆匆地往镇上赶。 到了镇上赶到笔墨斋时,正赶上陶老和钱贵准备吃午饭,郭喜安放下背上的背篓,提出里面的陶罐笑道:“来得正赶巧,我刚好做了几道菜要给你们尝尝,正好添菜了。” 郭喜安的手艺陶老和钱贵都是知道的,每次带个什么吃食过来,都绝对好吃得紧。 钱贵一听立马兴高采烈地过来帮着盘菜,嘴里不住地说着好话:“还是喜安姐好啊,心疼我们两个孤寡的一老一少,你都不知道,这附近的菜馆我们都吃遍了,天天就那么对付着吃几口,早就腻慌得紧。” 这话不假,陶老和钱贵很少烧饭,这书店里也没有做饭的条件,他们一日三餐基本都是从附近的饭馆里叫的索唤,这时日久了,附近的菜色早就吃了一个遍,再好吃的菜也都吃腻了。 相比于钱贵的喜形于色,陶老表现得矜持许多,却也在郭喜安说带了菜来之后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主动把桌上摆的几道菜挪一挪,移出空位。 郭喜安一看,桌上三菜一汤,一碟韭黄炒鸡蛋,一碟小炒肉,一道清炒藕片,还有一个青菜豆腐汤,倒是和自己带来的菜不冲突。 也没换盘,直接把装菜的陶罐摆上桌,郭喜安还把陶老他们用来煮茶的那个小炉子拿过来,把装有蹄髈的陶罐放上去,边煨着边吃。 知道郭喜安他们也还没吃饭,钱贵又添了三副碗筷,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坐下来,原本那南瓜布丁作为甜点,饭后吃是最好的,可郭喜安怕冷了影响口感,直接打开盖子让大家先尝尝。 这南瓜布丁虽然南瓜外皮被烤得有些焦黑,但独特的南瓜造型也早就吸引了在座的人眼球,见郭喜安掀开南瓜盖,几个人都一致好奇地看了过去。 只见掀开的盖子下面是焦黄的一层,颜色倒是十分诱人,钱贵凑近看了看,好奇地询问:“这是烤南瓜吗?” “不是,这是南瓜布丁。” “布丁?” 瞧着众人一脸疑惑的表情,郭喜安笑了笑,直接拿了勺子,给大家分了起来,最上面的那层焦糖已经凝固,勺子敲上去邦邦响,脆得很。 郭喜安先把焦糖敲开,往里面舀出布丁,每个人分了一小碗,再每碗里面分上一块表皮的那层焦糖。 分好的布丁第一碗先端给陶老,陶老表面维持着自己长者的稳重,内心其实早就等不及了,接过之后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细腻顺滑的口感,入口即化,透着南瓜的香甜和牛奶的浓香,布丁是半流心状的,舀上一块在勺子里,轻轻晃动整块布丁就会微微颤抖,duangduang的瞧着就诱人。 表皮的焦糖则是脆脆的,十分香甜,那股焦脆便是香甜的浓缩,好吃到让人闭目享受。 第236章 拜师 不止是焦糖布丁,红烧蹄髈也美味得不得了。 整个红烧猪脚最精华的就是蹄髈部分,而且炖好了之后浇上蒜蓉辣酱封在陶罐里这么一会儿,现在又放在小火炉上慢煨,更加入味起来,皮酥肉烂,里面的肥肉都仿佛已经融化,夹上一块盖在米饭上,连肉带饭一起刨进嘴中,别提多满足了! 先前吃布丁的时候,虽然烤的时候嫌南瓜大,这么多人一分下来,也没有多少,每人分完一碗,南瓜里面的布丁就只剩下大概半碗的分量了。 两个孩子尤其喜欢这个布丁,吃完一碗都眼巴巴地还想要,陶老也还想要,可他是个大人,自然不好和两个小儿相争,那多不成体统,故没有出声,郭喜安也没有注意到,把剩下的布丁分给了两个孩子。 好在红烧蹄髈的美味很快抚平了陶老的那点不舍。 一桌老小,吃得筷子不停,直呼过瘾。 “娘,这个布丁好吃,晚上还做嘛!”向泽吃完了碗里的布丁,还有些意犹未尽。 陶老大快朵颐的同时竖起了耳朵,他也没吃够呢,晚上要是还有可就太好了! 郭喜安笑了笑:“你们不喜欢喝牛乳,这用牛乳做出来的布丁倒是喜欢!” 什么?这布丁竟然是用昨天那难喝的牛乳做出来的,向佑向泽大感惊讶,可这布丁完全吃不到昨天牛乳那种腥味的感觉,只有醇香和香甜。 “这牛乳不好买,昨天买来的都用完了,这布丁啊,没有牛乳可做不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以后娘再给你们做哈!” 郭喜安这话不止让俩孩子失落一瞬,连陶老也失望起来,失望过后立马又化低落为食欲,埋着头吃得更猛了,仿佛要把吃不上布丁的那一份遗憾给补上似的。 吃完饭,郭喜安帮着钱贵把碗筷收拾了,一切收拾妥当,瞧着和刘满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在笔墨斋坐下来,瞧着陶老吃饱喝足之后坐到他的掌柜椅上,那椅子是一张较大的竹编躺椅,人坐上去便是半躺着,还能轻轻上下摇晃,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瞧着陶老这幅闲适的样子,心情应该很不错,郭喜安眼睛闪了闪,笑着对向佑向泽兄弟道:“你们之前做的功课不是还来不及给先生看吗?今儿个在陶老这里,快拿出来给陶爷爷帮你们看看。” 向佑向泽他们昨天早上一进课堂就发生了打架那事,前天巨鹿书院夫子们布下的功课都还没来得及交上去便从书院退学了,今天来镇上的时候,郭喜安特意提醒他们把上学的所有书本笔墨都带上,这会儿听到娘亲这么说,两小只便乖乖地去翻自己的书包。 陶老也没在意,接过俩孩子递过去的功课看了起来,蒙童班的功课也没什么好看的,多是抄写练字和基本算数之类的没有什么难度的功课。 但陶老还是看得仔细认真,便是简单的练字抄写,也能为他们指出不足需要勤加练习的地方。 两孩子也听得认真,陶老指点完之后,郭喜安趁机打蛇顺棍爬:“我待会要去处理买宅子的事,向佑向泽你们便在这里看书温功课,有不懂的地方刚好请教陶爷爷。” 又讨好地对陶老道:“便麻烦陶老您多照看照看了。” 钱贵眼睛一转,也过来帮腔:“哎呀,老爷,您之前一天天的不老是喊着无聊吗?现在给两个孩子教习教习功课,不是刚好打发时间。” 听着钱贵这怂恿的语气,再想到郭喜安今天格外殷勤讨好的样子,陶老回过味来他们想要干什么了,脸上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斜睨着钱贵: “哦?你这意思,是要我收下这两个孩子?” 钱贵碘着脸:“老爷您之前不也夸奖过他们聪明吗?向佑向泽不仅聪明还乖巧懂事,现在这么好的苗子送上门来,还一下就是两个,这种好事可遇不可求啊。而且您之前不是常说,便是美玉,也需要精雕细琢,才能绽放出惊艳世人的光芒,您老不就是这能工巧匠,这么好的美玉,若是荒置或是沉落了,岂不可惜!” 不得不说,钱贵对自家老爷的性子还是了解的,这一番话下来,果然让陶老内心一动,斟酌着沉吟不语。 钱贵见此凑近他压低了声音又道:“而且老爷您想啊,您要是成了向佑向泽的老师,那地位可是直线攀升上去了,郭娘子厨艺那么好,以后不更得花费功夫做好吃的来孝敬您。” 陶老狠瞪他一眼,脸上表情严肃,“荒唐,我岂是那种为了口腹之欲就收徒的人。” 钱贵内心一咯噔,正想认错,便见他转向郭喜安一本正经道,“我瞧两个孩子天资聪慧,也实在不忍看他们被荒废,既是要请教于我,便是要受我教导的意思,我便破例收下这两个弟子吧。” 钱贵:“......”偷偷翻了个白眼,你老就装吧! 郭喜安却是喜出望外,立马拉过向佑向泽:“向佑向泽,快来拜过老师,以后陶爷爷就是你们的先生了。” 向佑向泽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被娘亲拉过去,糊里糊涂的要向陶老磕头,被钱贵拦住,这拜师礼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虽然陶老也不看重这些,该有的仪式还是不能错。 便是按照最简单的来,钱贵泡了两盏茶过来,让两个孩子拜过先生后敬给老师,陶老喝过他们的敬师茶,才算是认下两名弟子。 陶老喝了茶水放下茶盏,起身扶起两个孩子,脸上表情和蔼又不失严肃,“既是进了我的门下,我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这会儿向佑向泽才有了自己拜了先生的真实感。 尊师重道是深入读书人骨髓的事,特别是在这个时代,像这种单独拜下的老师,地位更远超于一般的学院夫子,甚至居于学子父母亲长之上,可见地位之尊崇。 向佑对此倒是挺高兴的,之前他便听了陶老的一些教导,对陶老的学识和为人都是十分信服的,拜了这样一位老先生为师,向佑是肉眼可见的欣喜和兴奋。 向泽内心却是有些微妙,倒也不是不愿意陶老成为自己的老师,可经过了之前的一些相处,小向泽内心还是有些敬怕这个老爷爷的,如今又成了自己的师长,昨天他还嫌自己蠢呢,以后自己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了?内心不免惴惴。 郭喜安是不知道孩子们的那些小心思的,瞧着到了约定时间,便和陶老打了声招呼,和钱贵一起往刘满家去了。 刘满早早就等在了门口,双方一碰面谈好一些细节问题,签了买卖契书,又往衙门去过了房契、地契,本就是都准备好的,钱财到位了速度也快得很,不到半个时辰就办完了。 拿着到手的房契和地契,郭喜安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就是这两张薄薄的纸,便是这个时代的房产证了,花了八百五十两银子换来的呢,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房子都不见便宜啊。 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之后,郭喜安小心地将两张契书叠好,贴身放进怀里,还满足地拍了拍。 房子主人刘满已经把房子里的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和郭喜安商量过,今天再给他一天收拾的时间,明天中午再交钥匙给她。 这房子买好了,开店的事便要筹备起来了,开店之前,房子得先修缮一下,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好修改。 郭喜安让钱贵先回笔墨斋,自个儿转头往北街过去,秦虎在世祥建行工作,认识的这方面的匠人也该多一些,寻他帮忙效率会更高一些。 秦虎夫妻两的店面开在北街十里巷,郭喜安还是第一次过来,位置果然是偏僻,周围多是居民住宅,但店里生意还不错,郭喜安到店的时候,里面还有三五个客人。 见着郭喜安,秦虎夫妻俩都很高兴,何珍拉着她进了店里给她倒了茶水,热情询问:“嫂子今天怎么回过来?” 郭喜安打量着这个店面,店面虽小,东西却多,堆得满满当当的,多是粮食谷物和各种干货,虽杂却不乱,可见主家是个会收拾的, “我在镇上也买了家店铺,想要开店卖些吃食,今儿个才过了契,屋子许多地方需要修缮一下,便想着来找秦虎兄弟,给介绍几个手艺好的匠人,早日修缮好,我们也好早点筹备店面。” 何珍和秦虎听了她这话都是一惊,这镇上的店面可不便宜,郭喜安村里才盖了房子没多久,这会儿又在镇上置了店铺,着实让夫妻两个有些吃惊,不免多问了几句。 郭喜安知道夫妻俩没有坏心,也坦白是借了银子才买下的,至于借多少就没说了,秦虎夫妻两也没再多问。 不过要开店总是一件好事,秦虎也很为她开心,至于请工匠的事,他自然是一口应下帮忙,先跟着郭喜安去看了店面,看到她口中的一个店面竟然是一座那么大的宅子,着实又被吓了一跳。 第237章 做米线 郭喜安付了房款,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五十五两银子了,秦虎进宅子检查了一圈,又根据郭喜安想要改造的地方,预估了一个修缮价,人工加上材料也得三十到四十两的样子,郭喜安手里的钱倒是够,便约定了后天开工的时间。 回到笔墨斋,便见陶老已经在那个小茶室里教授两个孩子读书了,却不见钱贵的身影。 郭喜安觉得奇怪,想要询问又怕打扰上课的三人,索性走到柜台后坐下来,掏出纸和笔,一边画着自己的首饰设计图,一边看店。 差不多两刻钟左右,钱贵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两个搬运桌椅的工人,钱贵手里也提着两个凳子,朝身后的工人指挥:“就放在这空地处就成。” “这是在做什么?”郭喜安从柜台后走出来,看得一头雾水。 钱贵放下凳子笑道:“以后我们掌柜的不是要在这里给向佑向泽授课吗?掌柜的便叫我准备两张合适的课桌过来。” 向佑向泽现在是趴在小茶室的那个茶桌上学习的,虽然那个茶桌够大,却过矮了一些,是适合席地而坐的那种茶台,短时间坐那吃个饭或喝个茶没关系,要是长时间的蹲坐或跪坐在那里学习,就很累人了。 陶老也听到了动静,从茶室里出来见要的桌椅已经搬来了,也没耽搁,暂停了授课,让人把桌椅换上。 那个大茶台被搬了出来,另寻一处空地放下,选好的几张课桌搬了进去,连陶老的讲案也换成了一个比课桌稍大一些的高脚几案。 茶室里本就空间极小,大概就是十二三个平方左右的空间,先前只在里面放了一张茶台还显得宽阔,这下放了三张桌椅进去,一下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桌椅都重新摆置好了之后,茶室便被改造成了一个小课室,向佑向泽坐在自己的新课桌上,肉眼可见的开心。 “好了,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 向佑向泽第一天上陶老的课,陶老并不打算讲太多,只让他们先适应自己的讲课方式。 等陶老从课室出来,郭喜安笑着迎上去给他奉上一杯热茶,“陶老辛苦了。” 陶老随手接过,到柜台旁边的桌椅处坐下,先悠悠喝了一口茶水后询问:“你那宅子的事定下了?” “定下了,明天卖主那边交钥匙,我找了工匠后天就开始修缮,早日修缮好,也好早点把店开起来。”郭喜安做这早开店的打算,也是想早早地把生意做起来,也能早点赚钱,也好早日把债还了不是。 一边的钱贵听到这话凑过来道:“可这开店也不是个简单的活计,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喜安姐你打算开个什么店?卖些什么东西?可都定下了?” 这个郭喜安之前便有想过,她开店肯定是要开个吃食铺子,至于卖什么,这铺子买得急又快,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大概的构想,卖的吃食品种却是还没有认真合计过。 不过这也没关系,刚好趁房子修缮的这段时间好好筹备起来。 钱贵听着郭喜安的打算有些担心这么赶时间会不会太辛苦。 陶老却是点头道:“既然如此,这店就早些开起来吧,以后你在镇上做生意,两孩子过来读书也方便。” 钱贵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心里默默吐槽:您老是为了早些吃上喜安姐做的吃食吧! 郭喜安心里计量一番,这宅子修缮好也就七八日的时间,筹备开店的东西虽然多杂,也无非就是一些采买添置的活计,最紧要的还是要把吃食单子和食材备好,家里目前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务,姐姐也可以过来帮忙的,要在这个月结束前把店开起来也不是难事。 想到这些,郭喜安有了决断,打算在月底就把店铺开起来。 说完了开店这事,又想到陶老他们为了向佑向泽读书添置的桌椅,郭喜安拿出三两银子出来,先前拜师虽然没有说到束脩方面的事,但人家不说自己总不能也不提,学生跟着先生读书哪有不交束脩的,郭喜安便比照着巨鹿书院的学费交的束脩,多的一两银子则是给孩子们购置课桌的费用。 听了郭喜安的话再瞧着她恭恭敬敬奉上来的银子,陶老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似笑非笑起来,也不接,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便让钱贵送客了。 瞧着陶老起身负手进了柜台,坐到自己的那张躺椅上不再理会自己,郭喜安立马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只怕叫他不喜了,她只顾着想孩子能拜师成功,已是受了对方恩惠,不能太过占人家的便宜,这才想要把束脩和给孩子们使用的桌椅钱付上。 却忘了陶老本就不是为了钱财才收下的向佑向泽他们,更多是出于照拂的情义,自己此举虽说是无意,却是以钱财报情义,倒是折损了这份心意,反而损伤了他们的师生情。 察觉到自己做了蠢事的郭喜安心下懊恼起来,却也不敢这个时候解释,乖乖地带着两个孩子告辞,到了门口才有些惴惴地询问钱贵:“陶老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钱贵小心地扭头看了看店内陶老的方向,才小声道:“不至于,掌柜的只是有些不高兴,喜安姐你以后万不可再这般行事,若是感激,多做些好吃的送过来,我们老板保管比见了金山银山还要高兴。” 郭喜安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心里盘算着明天做些什么好吃的送过来。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还早,还没来得及和郭喜春说镇上宅子和开店的事,孙大娘提着一大捆红薯粉过来串门。 孙大娘一进门就把手里的红薯粉递给郭喜安道:“今年家里做了不少红薯粉,想着你家没有种红薯,只怕也是不会做这红薯粉的,便送些来给你们。” 这一捆的分量可不小,用稻草捆着的一大捆干粉丝,提着得有个八九斤重的样子。 红薯是这边常见的农作物,因为产量高,农户们也乐意种它,向阳村这边家家户户每年都能收上个三五百斤甚至更多的红薯,也会用红薯做一些其他美食,比如红薯干、红薯脆片等。 还有这红薯粉丝,因为有易于贮存和保存时间长的优点,在每年红薯丰收后,村里家家户户也都会做一些出来,当作干货放着慢慢吃。 看着手里的红薯粉丝,郭喜安想到前世自己最爱吃的米线,米线的做法在某些方面和红薯粉丝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且她仔细想了想,她在这边好像也没有看到过卖米线的店铺。 先前她还没想好自己开店的主卖食物,这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要开店自然要卖些适合冷天吃的食物,她想卖的东西虽然多,却也要打造属于自己的特色,不能一把抓,得有自己的招牌食品,这样才能更容易给消费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米线就是适合做店面招牌的食品。 一来米线在这个小地方少见,二来米线的烹饪方式多种多样,能最大限度地迎合不同人的口味,而且不会受到季节的影响,一年四季都可以推出,冷天可以卖热汤米线,热天便可以卖凉米线,一碗下去美味又饱肚子,制作出餐速度也快,价位也不会很高,能迎合小镇上居民的消费能力。 郭喜安越想越可行,心里激动起来,送走了孙大娘后便把家里的大米搬了半袋出来,准备尝试着做米线。 简单和郭喜春说了几句,听说是要做开店要卖的吃食,郭喜春也不敢怠慢,帮着把大米磨成粉。 在郭喜安前世生活的现代社会,米线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大米制食物,去市场上就能直接买到成品,回家直接自己烹调即可,很少有人会关注米线是怎么做出来的。 但作为厨师又是嗦粉达人的郭喜安却是了解过的,她因为热爱,仔细研究过米线的制作方法,那时候多是机器制作,省了很多功夫,可现在没有那些高效率的现代机器,郭喜安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制作米线。 先把大米磨成细细的米粉,然后加水调浆上锅蒸,加热让米粉里的淀粉糊化,这一步十分重要,糊化是为了让大米产生凝胶,而这凝胶就是保证做出来的米线不会一煮就断的关键,还能让做出来的米线具有弹性和柔韧性。 接着便是将糊化过的调浆米粉像揉面一样揉成面团,然后就是要把揉好的面团拉成米线状,这个过程郭喜安是用从孙大娘家借来的那个压红薯粉器来完成的。 这个压红薯粉器村里几乎每户人家都有,是个很简单的小工具,就是用一个大的空心竹筒,下面钻出大小合适的圆孔,不止可以用来做薯粉,平常家里若是用来做面条什么的,也可以使用。 具体使用方法就是将和好揉好的面团放进竹筒里面,然后拿配套的柄棒塞进去挤压面团,把面团从圆孔处挤压出来,便成了细细长长的圆形粉条状。 郭喜安将揉好的米粉面团放进竹器里,用柄棒朝里挤压,竹器下方的圆孔处便挤出来一根根的成型米线。 这时候的米线还不能直接就下锅煮,需要冷却晾凉一段时间,晾凉的过程会让米线里面的淀粉老化,老化后的米线能够变得更有嚼劲,更具韧性。 通常这个晾凉需要至少五个小时的时间。 郭喜安原本是预备今晚的晚饭就吃米线的,可现在算着时间要等到米线能下锅怕要到亥时,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这可太晚了,做晚饭吃是不现实了,倒是可以今晚吃个宵夜。 因为准备晚上煮宵夜吃,晚饭郭喜安便是简单烤了几个红薯和胡芋让大家填填肚子。 第238章 口感不对 终于等够了时间,做米线的汤头郭喜安已经准备好,就是剁了些肉沫做了个杂酱的,重烧一锅开水,把晾够时间的米线放入开水里烫煮,这种新鲜的米线烫煮时间不需要太长,水开煮个三五分钟即可。 煮好的米线捞入碗中浇上准备好的汤汁,再撒上些葱花芫荽碎就可以了。 以往这个点,家里人都已经上床睡觉了,今天为了等这个米线,一家子都坐到现在,孩子们倒也不犯困,这会儿见米线做好了,精神头都更足了。 才煮好浇上汤的米线烫得很,连碗边都是烫手的,郭喜安和郭喜春把米线端到桌上,一家人才围坐过去准备开动。 家里人尝了第一口,都大呼好吃。 见家人这个反应,郭喜安也满怀期待地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这一嚼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倒也不是不好吃,味道还是可以的,只是和她喜欢的米线口感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嚼起来的弹性和柔韧度倒是足够了,问题就是太过于有嚼劲和韧性了一些,反而少了米线的那种爽滑感。 这个口感,怎么说呢,准确点讲更像是饵丝的口感,饵丝也是一种米做的食物,类似于大米粑粑切丝煮出来的那种口感。 她现在这个做出来的米线就有点像饵丝的口感,只是比饵丝更柔软一些,像是米线和饵丝中间的那个韧度。 郭喜安有些失望,虽然家里人都说好吃,但这样做出来的米线完全达不到她想要的标准。 果然,这种速成的米线做法,还是无法做出来米线完美的口感。 郭喜安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太心急了,选了以前没有实操过的这种方法,虽然也能做成米线,口感上到底差了许多,她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用传统的沉浆法吧。 所谓沉浆法,便是将大米泡上一夜后,加水磨成米浆,磨好的米浆需要沉滤,也就是让米浆沉淀个一两天左右,将沉淀过后上层滤出来的沉淀水去除,只留下底下的高浓米浆,这样得到的高浓米浆倒入滤布中裹好,再用压板压上一整天,压出里面多余的水分,得到米浆块。 将提纯的米浆块下滚水里煮个六分熟,不能煮散,便可以捞出,像打年糕一样的把米浆块舂打均匀,然后捞出洒水揉上两刻钟左右,揉成中度稀稠的面团,便可以用工具挤成米线状入沸水中烫煮成形,过凉水冷却后便是最正宗的米线。 这种方法虽然繁琐,耗费时间也长,可既然是要打造店里的招牌特色,便不能随便应付。 吃完了宵夜,郭喜安便赶着孩子们去洗漱睡觉了,虽然才吃完东西睡觉不太好,可这会儿时间太晚了,向佑向泽明天还要早起去上学,不能再耽搁了。 ......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早早起来熬了一锅皮蛋瘦肉粥,又用胡芋切丝加鸡蛋淀粉煎了小半盆的胡芋丝煎饼,同样是给家里人留下够吃的,再用陶罐装上一半带去镇上和陶老他们一起吃。 到了笔墨斋,郭喜安原本还担心陶老会不会还在为昨天的事生她的气,结果老人家见到她,特别是她手里的两个大食罐,立马眉开眼笑起来,连声催促钱贵去拿碗筷。 郭喜安松了一口气,也聪明的闭口不提昨日的事,只笑着为大家盛好鲜粥,又把胡芋丝饼摆出来。 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熬得鲜糯浓郁,一口下去香滑醇香,金灿灿的胡芋丝煎饼没有粥那么能保温,但也还是温热的,外酥里嫩。一口粥配着一口饼,也叫人吃得胃口大开。 “喜安姐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就是一碗粥也能熬得与众不同的更加香浓。”钱贵一边吃一边称赞。 陶老虽然没有说话,但一手捏饼一手拿着汤匙左右开弓的样子,可见对这话也是深表赞同。 吃完早饭,两孩子留在笔墨斋跟着陶老读书,郭喜安则是先去买的宅子那从刘满那里拿了钥匙,又转去北街十里巷秦虎夫妻两的店里。 做米线的大米用陈米做出来的质量会更好,她便是打算从他们店里买些陈米回去做米线。 今天店里只有何珍一个人在,秦虎去建材行上工了,虽说家里开了店,但是建材行的工他也没辞,平常只有农忙或着店里忙碌的时候,秦虎才会请几天假回家帮忙,建材行的管事和他是老相识了,在这些事上还是很好说话的。 何珍得知郭喜安要买陈米,奇怪的问:“秋收才过没多久,现在正是新米上市的时候,大家来买大米都是要买口感更好的新米,嫂子怎么反而要陈米?” 郭喜安笑道:“我买去做吃食的,陈米做出来会更好,你这边有吗?” “自然是有的。”听郭喜安怎么说,何珍也没再追问,从后仓提出一袋陈米来,“嫂子你要多少,一袋够吗?” “够了够了!”一袋大米是五十斤,米线制作过程注意减少损耗的话,也能出个五六十斤的米线,当前情况是够了,这头一次试做也不需要做太多,现在又没有防腐剂什么的,做出来的鲜米线两三天吃不忘怕是就会发霉了。 郭喜安背着大米回了笔墨斋,陶老和向佑向泽在课室上课呢,她便和钱贵打了声招呼,要先回村里去,晚上再过来。 回了家,郭喜安便着手磨米面要做米线,郭喜春全程给她打下手,这米线的做法肯定是要让姐姐学会掌握的,以后店开起来她也好多个帮手,在原料制作上不用她亲力亲为。 大米淘洗干净,便是加水浸泡着,浸泡的时间急不得,得到大米吸饱水分,米粒能够用手一搓就碎那种,到这种程度差不多也得四个时辰以上。 大米泡好后郭喜安便准备带着姐姐和三个外甥女去镇上看看宅子,这宅子买下来她们还没有去看过呢,再带上几个锅盆和一些调料品,反正有驴车,也不嫌麻烦,打算今晚就在新宅子里开上一桌,请陶老和秦虎夫妻两吃上一顿,也是谢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第239章 请客 到了镇上,驴车刚一停下,几个孩子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看着面前这气派的大宅子,表情一致,小嘴都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小姨,这真是我们家买的宅子吗?”大丫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郭喜安也下了驴车,从腰间取下钥匙上前打开后门,这宅子带个马棚,以后自家的驴车也不用再寄放在驿站了。 门才打开,二丫便先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大丫三丫慢半拍,也紧跟着跑了进去。 郭喜春瞧着这么大的宅子,也有些吃惊,虽然之前妹妹说过是个大宅子,却也没想到有这么大,吃惊过后,也不免心里激动,快步跟进去,里里外外地把屋子都转了一圈。 三个孩子也在屋里跑进跑出,激动兴奋之情言于意表,这宅子可真大,虽然院子没有村里新盖的那个宅子大,但是房子可是比村里的那个大多了,房间也比村里的宅子多,最重要的是,这可是镇上的宅子。 二丫兴奋得脸蛋通红,以后她也能说自己是城里人了,当即就转头询问郭喜安:“小姨,那我们今天就搬过来住吗?” “现在还不行。”郭喜安笑着进屋来,“这宅子还得请人修缮呢,要等收拾好了才能住人。” 二丫有些失望,“那要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 “大概要七八日的时间吧。” 那也不是太久,二丫一听又高兴了,扭头又跑去看各个房间,她要挑个最大最宽敞的住。 前房主刘满是个厚道的,所有屋子都收拾得十分干净,应该是特意请人打扫过的,屋子还有一些主人不要的柜子桌椅之类的家具,都是还能用的。 刘满提前问过她,她要的话就给她留下来,郭喜安倒是不讲究什么二手不二手的,瞧着都还是好的家具,自然都要。 郭喜安往厨房去看了看,厨房倒是收拾得更加干净,几乎什么都没留下,只墙角还有小半捆没烧完的柴禾,这也不奇怪,这个时候的炊具多是铁锅铁盆,这铁制炊具在这里可不便宜,一些穷人家都用不起,只能用陶器代替。 虽然厨房里空空如也,但是灶台都是可以使用的,郭喜安把自己带来的锅盆搬进来,至于其他的碗筷和食材,直接去现买就是,以后开店也是要采购这些东西的,现在买了也不会浪费。 让大丫带着妹妹就待在屋里,郭喜安拿着自己在家里就列好的购物清单和郭喜春去外面采购,主要还是各种食材和调料,既然是请人吃饭,这菜色上自然是要丰盛。 这一通采购,大包小包地往厨房里搬了好几趟,才算是买齐了东西,提前一个多时辰就开始准备晚饭,直到酉时两刻所有的菜才做好上桌。 晚上过来吃饭的事是一早就说过的,陶老他们十分积极,酉时初就准时下课,关了店门带着孩子便往这边过来了,才进院门,便已闻到满院的飘香。 郭喜安去请秦虎夫妻俩,才到北街十字路口,便见着两夫妻往这边过来。 何珍不好意思地笑道:“虎哥才下工回来,是不是迟到了?” “不迟不迟。”郭喜安笑答道:“刚刚好,咱们回去就能开桌。” 三人回了宅子,刚好郭喜春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所有的菜品就都齐活了,鸡鸭鱼肉样样都有,都是郭喜安亲自操刀,色香味俱全。 郭喜安招呼着一群人入座,秦虎还带了一坛酒过来,是久香堂打的好酒,深得陶老的欢心,桌上也就他和陶老喝酒,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几杯酒下肚,两人竟也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秦虎有些不胜酒力,染上了醉意,瞧着自己结拜大哥的妻儿越过越好,他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同时,又不免忆起自己那命苦的义兄,带些伤感地喃喃: “家博大哥泉下有知,看到你们如今过得这么好,也该安心了。” 第240章 筹备 何珍连忙在桌下踢了丈夫一脚。 秦虎回神,这个场合他此时说这话实在有些煞风景,这不是挑起人家的伤心事吗? 果然,桌上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原本吃得兴高采烈的向佑向泽想到自己那早死连面都没见过的亲爹,情绪一下低落起来。 秦虎心里正后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回。 郭喜安这时候笑道:“是啊,生者过得好便是对已故亲人最大的告慰,秦虎兄弟以前和家夫共事,相处颇多,倒是可以多和向佑向泽说说他的事。” 向佑向泽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孩子还是本能地会想要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们也偷偷问过村里的孙奶奶和李奶奶,还有大山叔叔他们,自己的爹爹是个怎么样的人?得到的都是父亲是一个好人,干活多么多么卖力,是个能干的小伙子,再多的细节却是没有的。 秦虎叔叔和父亲待的时间久,那应该知道爹爹更多的事吧? 见两个孩子眼睛亮亮地看向自己,郭喜安也面色坦然不见责怪,秦虎的心里才定了下来,笑道:“那有什么难的!” 又转向两个孩子拍着胸脯道:“你们父亲的事就没有谁是比我更清楚的,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 向佑向泽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就要询问。 何珍嗔怪地晲了自己丈夫一眼,“吃饭呢,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哦,对对对。”秦虎一拍自己脑袋,对向佑向泽道:“先吃饭,吃饱肚子待会秦虎叔叔慢慢跟你们说。” 向佑向泽虽然迫切,却也乖巧地听话,重新拿起碗筷大口吃起了饭。 饭桌上的气氛又热烈了起来,这一顿饭吃的时间有些长,吃完了饭,众人又聚着聊了一会儿天,直到天色擦黑,郭喜安他们还得赶回村子里去,再晚了怕就看不见路了,众人才齐齐起身告辞。 送走了客人,郭喜安和郭喜春手脚麻利、快手快脚地把屋子收拾干净,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前回到了家。 中午就泡着的大米这会儿已经泡够了时间,郭喜安和郭喜春便开始磨米浆,家里的孩子们则是练字的练字,做功课的做功课。 自从向佑向泽去外面读书后,家里三个女孩儿的学习认字,郭喜安便开始逐步放手让向佑向泽接手教习三个姐姐,孩子们倒是都很喜欢这种方式。 对三个丫来说,小姨虽然对她们很和蔼,但孩子天性地会对长辈有些敬怕,作为弟弟的向佑向泽来教她们认字,她们反而少了一些无形中的压力。 而对向佑向泽来说,这种自己学习之后还要回家教授表姐们的方式,反而更让他们有了一种责任感,读书习字更加认真。回来给姐姐们讲课的时候又是对所学知识的一种复习掌握,真真是两全其美! 郭喜安和郭喜春磨完了米浆,将米浆倒在一个大陶缸里面等它沉淀。 然后郭喜安又找来了纸笔,开始罗列开店需要准备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一家人都忙碌了起来,这开店的事说着简单,要准备的东西可是不少,镇上宅子的修葺秦虎帮着请了一队工匠,他自己也在里面,有他帮忙看顾着,宅子修葺的事上郭喜安省心了不少。 每天早上她把两个孩子送到陶老那里,自己便开始去各处订购桌椅、碗筷、厨具等一系列开店需要筹备的东西。 还有衙门那边也得去备案办手续,这开店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得去衙门登记获得资质,方便纳税,要不然店开了起来,衙门那边也能勒令关停的。 郭喜春在家也没闲着,家里秋种的萝卜白菜已经长了出来,她趁着这些天白天还能出会儿太阳,捡着长得大一些的白菜摘回来,要晒一些干板菜,这干板菜晒好,可比新鲜大白菜保存时间久多了,以后拿来炖肉也香得很。 至于萝卜,做上几缸的泡萝卜是少不了的。还有家里的变蛋制作,也几乎是郭喜春带着三个丫完成,这天气冷了,变蛋的发酵时间变得更长,夏天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周左右,这到了天气冷的时候,等到变蛋完全成型到能出售,差不多就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郭喜安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待在镇上,除了采购开店的物资,还得考虑店里的装修,好在她也是有开店经验的,装修这事她也了解不少,就算古代的工艺有限,郭喜安和工匠们商量一番,总能找到个折中的处理。 原本只需要七八日的修葺时间,因为店面的装修,又延长了五六日。 这期间米线也做了出来,这次做得相当成功,于是郭喜安又得考虑主卖什么口味的米线。 要说米线这种小吃,在郭喜安前世的家乡,那过桥米线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的,可郭喜安并不准备做过桥米线,一是过桥米线需要特定的大碗长筷,配备的调料也多,这价格上自然要贵一些,二则是多数过桥米线以清淡为主,讲究的是鲜香可口。 而据郭喜安观察,这边的人民口味多偏向于重口,这过桥米线怕是不太符合这边人的口味。 于是郭喜安便考虑仅次于过桥米线的牛肉米线和羊肉米线,这个时代虽然不禁止宰杀耕牛,但牛作为农耕家庭的重要劳作力和资产,卖牛肉的还是少,像桥连镇这样的小地方,人们的消费能力也有限,市场上并没有稳定的牛肉贩卖。 所以郭喜安便把目光转向了羊肉,羊肉米线是集咸、辣、鲜为一体的美味,倒是十分不错的选择。 有了主意,自然是要先做出来试味的,所有的汤类食品,要想味道好,最重要的就是熬好汤头,羊汤的熬制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可这也是羊肉米线好吃的关键。 除了羊汤,还需要其他调料的点缀,少不了的就是葱花、芫荽、花椒粉、辣椒油或者糊辣椒面,最重要的还有一味加羊油和芝麻酱秘制出来的酱料。 所有的调料搭配上,才能成就一碗麻辣鲜香、让人回味无穷的羊肉米线。 开店的招牌特色,做出来后试吃的除了自己一家子,自然少不了陶老他们的。 陶老当时一尝这羊肉米线,当即大腿一拍,斩钉截铁:“开,这店现在就能开,就凭这碗米线,不愁没有生意。” 这米线味道着实好,汤汁熬得醇香,细长的米线顺滑又带着劲道,完美地吸收羊肉汤的底味,二者配合得天衣无缝,鲜美无比,不吃辣的人就算不放辣椒和花椒,同样美味。 这吃辣的,所有调料一起放上,这碗米线的口感便更加丰富鲜美,带着过瘾的麻辣劲,寒冷的天气来上一碗,能吃得鼻尖冒汗,浑身发热,别提有多舒坦了! 得到陶老赞同的郭喜安眼睛笑眯眯的,对开店的信心更大了起来。 除了羊肉米线,郭喜安还列了其他的小吃品种,狼牙胡芋是铁定在里面的,想到先前孙大娘给送来的红薯粉,索性把酸辣粉也列在里面,这也是非常适合冷天吃的东西。 马上就要入冬,郭喜安列的多是一些适合冷天吃的热乎食物,至于其他的,以后根据情况慢慢添置更换就是。 既然要卖酸辣粉,红薯粉丝就得进货,这红薯粉丝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做,郭喜安直接找了孙大娘。 孙大娘听说郭喜安要在镇上开吃食店的时候,着实吃惊了一把,随后又听到她说想要向她订购红薯粉,更是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是看着郭喜安家一步步熬出来的,以前她带着孩子的日子有多苦,她都看在眼里,如今她终于熬出了头,还能去镇上开起吃食店,这是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她为她高兴的同时,也感动她一直把自家记在心里,无论干什么,都不忘拉衬他们一把,之前的冰粉、变蛋,他们家通过这些可赚了不少家用,今年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这得了郭喜安订购的红薯粉的生意,孙大娘也不敢怠慢,带着家里儿媳比做自家吃的粉还要更加认真。 忙忙碌碌的小半月过去,宅子的修葺和店面的装修都完成了,开店筹备的东西也纷纷就位,在正式开业之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取店名。 郭喜安开的这家吃食店,虽说主卖米线,但也搭着一些其他的小吃卖,按她的意思,直接取一个羊肉米线小吃店完事,却被陶老毫不留情地批判了个遍。 “店名如人名,怎可如此随便?招牌便是店面的脸面,你连脸面都不要,可有一个认真做生意的态度?”陶老痛心疾首。 郭喜安低头面露惭愧,“那就再想一想。” 于是一群人开动脑筋,向佑向泽尤其积极,一连说了好几个店名,有几个郭喜安觉得还挺不错的,可是每每都被陶老驳斥回去。 最后还是陶老拍板,定下店名:多味小吃堂。 郭喜安挑起眉头,很想说这也实在平平无奇,可瞧着陶老眉飞色舞,志在必得的样子,终究默默咽下了吐槽。 于是店名就这么定下,招牌很快做好挂了上去,又选好了开店的黄道吉日,正是十二月的第一天。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在满怀期待地等待开业时间的到来,可人算不如天算,这天郭喜安从镇上接了下学的向佑向泽回家,才到村口,便被等在路边的孙大娘家的大孙子大毛拦住。 大毛好似等了许久,一见到驴车便冲了过来,好在郭喜安赶车的速度不快,很容易就停下了马车,但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教育道:“大毛,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要是被驴子踩到撞到了怎么办?” 大毛却是顾不得解释,小脸上都是着急慌张,扯高了声音喊:“不得了了,喜安婶,你快点回去吧,向佑向泽的爹爹诈尸回魂回来了。” 第241章 乱糟糟 郭喜安到家的时候,院里屋外围了不少村人,大家熙熙攘攘,七言八语,郭家宅子人声鼎沸得仿若一个小市场。 堂屋中正传来老程家人震天聋的哭声,刘大花的哭叫尤其显耳,“我的儿啊,你不知道娘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呀,好在菩萨保佑,你如今好生生的回来了......” 郭喜春站在堂屋一侧,脸上满是迷惘和惶惶之色,见着郭喜安回来如蒙大赦,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地直奔过来,“喜安,这...他...他们...”竟是有些语无伦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最后只干巴巴地道了句:“是妹夫回来了。” 郭喜安拍了拍她的手臂,面色平静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知道,姐,没事的,我过去看看。” 刘大花见着郭喜安过来,脸上闪过恨色,扑在身前躺架之上人身上嚎得更大声了,“儿啊,你不知道自从前线传来你阵亡的消息,你这媳妇可是把我们老程家搅得天翻地覆,快把你娘欺负死了啊!” 一个简易的躺架就放在堂屋正中,下面垫着两张长条椅,躺架上面躺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形高大,看着也魁梧,上身只随意拢着一件灰扑扑的外衣,领口微敞处露出带血的绷带,那绷带好似是从肩胛处一直裹到男人的腹部。 下身着一条黑色长裤,左腿膝关节至大腿处同样裹着绷带,腿上的绷带比上身的瞧着要肮脏一些,血色更多,混合着其他灰黑色的污渍,磨损得也十分严重,膝关节下有一小节松垮垮地垂落下来,这整个形象仿佛是才从战场上抬下来似的。 男人的脸倒还算干净,只头发有些凌乱,许是一直躺着没人好好照顾打理,呈半披散的状态,几缕凌乱的长发还从躺架两侧垂挂下来,他的脸是十分硬朗的英俊,斜飞的英挺剑眉下一双凤眸,鼻若远山般高挺刚毅,此刻两片薄唇紧抿着,剑眉微蹙,细长的凤眸里好似在忍耐着什么,在配着那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面色,本是十分阳刚硬朗的俊汉便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虚弱。 刘大花还在嚎,嘴里都是对郭喜安的控诉。 郭喜安冷着脸,见她哭嚎的同时人还扑在躺架上,双手还不顾伤者死活地拍打着,瞧着躺架上那人的脸色越来越白,终是忍不住开口:“婆母是见着人没死,这会儿是要加把火送他一程提前哭丧不成?” “你个小贱妇你说什么?连自己男人都咒,黑心毒肠的......” “婆母这么心疼自己儿子,怎么干嚎了这么久都不见去请一下大夫,没见着人满身伤吗?你倒好,扑在一个浑身伤的人身上又锤又打的,这不是怕他死得不够快是什么?”郭喜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凌厉喝问,让刘大花又气又怒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天里正派人来通知刘大花他们一家这事的时候,全家人都是不敢置信,直到到了郭家看到躺架上活生生的确实是老二时,他们也是喜的,刘大花心里的激动也不是假装,只是一家人哭得真心实意,却都默契地像是看不见程家博满身的伤痕,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请大夫来看看的。 郭喜安看着老程家人有些躲闪的眼神,心里冷笑,可不是嘛,请大夫那可是要花钱的,这只会吸血的一家子,哪里舍得。 郭喜安没再理会刘大花,向跟过来的郭喜春嘱咐:“姐,你快赶车去镇上请位大夫过来,说明伤者多是外伤,让他多准备一些外伤止血的药。” 村里到底是不太方便的,请大夫时大概描述一下伤者的情况,让大夫心里有个底,多带些伤药过来,看完病后若是带的药对,就不用再等着重新去抓药耽误时间了。 “好好好!”郭喜春忙不迭地答应,转身就要往外走。 郭喜安朝外看了一眼,秋冬的天色黑得早,这时候外面已经快要擦黑了,等到了镇上再回来只怕天已经大黑,郭喜安不放心,又央了同在屋里的大山兄弟陪同姐姐过去。 李大山自然是应下的。 郭家屋子里现在人多得很,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过来了,屋里站不下的便挤在屋外院子中,都伸长了脖子朝堂屋正中间张望,这已经死了两年的人突然又活着回来了,谁都觉得稀奇赶着过来看热闹。 程家博是申末左右被两个兵士抬进村的,当时就引起了轰动,赵里正得了消息赶紧将人领到郭喜安家,那几个兵士把人送到简单解释了几句,也没多待,连口水都没喝就离开了。 那时候郭喜安正在镇上不在家,郭喜春六神无主,赵里正自然是要通知老程家的,老程家的人来了之后哭天喊地,立马成了绝对的主角,郭喜春更是说不上话了。 所以到郭喜安回来之前,其实老程家已经在这里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了,这半个时辰却只是干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说着一些动人煽情的感动话,叫村里人看了唏嘘不已,还为他们这亲人重逢抹了几滴眼泪。 可郭喜安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这老程家的真是除了动动嘴皮子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啊,那刘大花倒是哭得最伤心,但是好像直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喂过自己亲儿子吧。 这会儿郭喜安又请了几位在屋里看热闹的汉子们帮忙把躺着的程家博搬到房间里,小心地放到床上,自己又要去厨房烧热水,待会大夫过来处理伤口可能用得上,几个热心的婶子见了连忙过来给她帮忙。 屋子里的人忙忙碌碌,没人理会招呼的老程家人坐在堂屋里有些尴尬。 忙碌得差不多,郭喜安对还堵在屋子里的村人温和道:“今儿个多谢乡亲们的帮忙了,只是大家也看到了,家博他现在身上带着伤,只怕是不能和大家叙旧的,他这伤瞧着重,我也是又急又乱的,腾不出手来招呼大伙儿,大家便先回去吧,等家里稳定了,大伙儿再来串门。” 第242章 逐客令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可郭喜安说得客气又真诚,倒也没有人因此生出不满的,这事来得突然,确实是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人家现在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再说了,程老二的伤大家也都看到了,人家一个伤患,哪有精力来应付这些探望,此时最该静养。 那些明事理的人家便都开始告辞陆陆续续地离去,就是有些还想留着看热闹的,见赵里正也在帮着劝离,也都乖乖地出了院子。 倒是那老程家的,还杵在堂屋里,刘大花梗着脖子,“我不走,我得留下来照顾我儿呢。”程家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那行啊。”郭喜安开口:“婆母记挂儿子也在情理之中,我还怕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呢,刚刚厨房烧的水也快好了,我得给家博擦擦身子,婆母便带着大嫂他们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一洗,我瞧着家博带回来的那个小包裹,也都是一些脏衣服,也一并洗了吧。” “我屋里也没有能给家博换洗的衣裳,公爹你从大哥或者三弟那里先拿两套过来给家博用着,家博伤得这么重,今晚咱们也不能睡了,怕得连夜守着,公爹你们顺带多取些衣服过来,夜里冷得很,守一夜得穿得厚一些。” 这会儿天气确实是冷,大家都已经开始穿上冬衣,站在屋里还有些冷得搓手,外面气温更低,这么冷的天气要叫她们去洗衣服,刘翠和李凤萍哪里愿意。 李凤萍转了一下眼珠子立马道:“下午过来的时候,石头就有些不舒服,我一直担心着呢,只怕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得回家去看看,家里也得留个看家的,我看我先回去吧。” 眼见着李凤萍想要偷溜,刘翠哪里愿意自己留下来干活,立马也找了个借口。 一听又要洗衣服又要守夜的,刘大花的脸色早黑了,她想留下来可不是要干活的,可此刻赵里正还没走,正在旁边看着呢,她斯斯艾艾道:“大晚上的哪能看到洗什么衣服,明天再洗就是......” 郭喜安不等她说完就打断,“这不是急着用吗?你们要帮忙也就只有这些事,婆母嫌黑可以提水到堂屋里来洗就是,我再烧个火盆绝对亮堂,刚好你洗完把衣服给烘干。” 赵里正在一边瞧着这一家人推推拉拉的态度,心里叹了口气,这老程家的,做事委实叫人寒心了,家博死里逃生,他们但凡有点良心,这时候多说说好话,出出力,还能修补修补和二房的关系,他们却在这个时候还在打着自认为聪明的小心思,连这点小事都不想粘手,这不是把人往外面推吗? 连他都能听得出来,郭喜安就是拿这事堵他们的,可老程家的这副做派,实在是叫人看不起,赵里正也懒得管了,这些日子以来,郭喜安做的那些事,可见她是个能干的,现在她家两个孩子又争气,程老二也回来了,家里有了男人撑家,这一家子以后前程大着呢。 这么好的一门亲,老程家的自己作孽要把他们往外推,他操心个什么劲。 这么一想,赵里正看老赵家的眼神也没什么情绪了,给他们递了个台阶下:“程老爹夫妻俩年纪也大了,熬一夜身体也是受不了的,夜里天气又冷,我瞧着家博也还没严重到那个程度,你们一家就先回家去吧,这里喜安自己先照料着就行,待会大夫来看了若是严重,再叫人来帮忙就是。” 这话像是为老程家说的,实际上是帮着郭喜安打发走这一家厌烦的,偏那老程家的还一无所觉,赵里正这么一说,他们倒是忙不迭地连道“正是”,嘴里说着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他们的好话,脚下却是一步也不慢的离开。 瞧着老程家的那一家子脚底抹油似的急匆匆离去,赵里正摇了摇头,转头对郭喜安道:“那我也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来寻我。” 郭喜安点头谢过。 赵里正也走了之后,屋里清净了下来,郭喜安轻吁一口气,移步去厨房打算倒碗热水,进了厨房却发现孙大娘还在,她怕郭喜安一个人忙不过来,留下来给她搭把手的。 郭喜安倒了碗晾得温热的温水,端着往程家博躺着的房间过去,一进房间,程家博黑黝黝的眸子便看了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撑着坐了起来,半躺着靠在床头上。 第243章 陌生 迎着自己这名义上的丈夫看过来的目光,郭喜安的脚步顿了一顿后,又若无其事地端着碗进去,走到床前,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地递过碗去,“喝点热水吧。” 抬送程家博回来的兵士都是大老粗,看伤患的模样就知道,这一路上只怕是没有得到好好的照料,到了家里被所谓的亲人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却是没有得到实际的照顾,他没有血色的薄唇已经有些干裂。 “谢谢!”这是程家博到了这里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中带着点浑厚的嗓音,倒是很有磁性又透着沉稳的味道。 他抬手去接递过来的白瓷青花粗碗,在郭喜安撤回手收力的瞬间却抬不住那碗的重量,眼见着那大碗就要翻落在他身上,郭喜安眼疾手快地又伸手接住,碗里的热水只飞溅出几滴落在程家博的衣襟上。 郭喜安把碗接住之后,程家博抿了抿唇,低声又道了句:“抱歉!”今天的第二句话。 郭喜安见他这样子,连碗水都端不住,可见是伤得严重,心里叹了口气,端着碗喂到他嘴边。 程家博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声道了句谢,才凑到碗边喝起了水。 郭喜安抬着碗,随着他喝水的速度小心地倾斜碗边。 此刻两人一个躺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头边,喂水的姿势让两人挨得极近。 程家博显见确实是渴极了,挨着碗边喝水喝得认真又带着些急切。 郭喜安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喝水的半张脸,面上表情很有些复杂,若是寻常夫妻,听到自己早亡的丈夫没死,且还好好地回来了,不定要多么的欣喜若狂。 可他们不是,两人虽为夫妻,却只相处过两日不到的时间,就连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丈夫都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记不太清晰他的长相了。 更何况是现在已经换了灵魂,从异世穿来的郭喜安,这个丈夫于她而言更是一个不知品性的陌生人,她在得知他活着回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反而是下意识的担忧。 这也怪不得她,她好不容易带着一家子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这突然死而复生的男人,却有可能毁了她苦心经营出来的生活。 现在对郭喜安来说,老程家那群极品可能会借此再次纠缠上来都还是小事了,若是这个男人是个拎不清的,愚忠愚孝和老程家一条心,那以后的日子可真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这可不是她杞人忧天,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丈夫几乎拥有对妻子全部的支配权,若是丈夫是个混蛋,作为妻子的女人,命运可想而知。 至于其他什么和离分开之类的想法,不说这操作性难度的问题,就算能成功,她若是离开,孩子却是绝对带不走的,就是上了官府,只要男方不放手,朝廷律法也不会支持她的诉求。 郭喜安虽然没有经历过生子的切肤之痛,可在她心里,向佑向泽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她怎么也无法接受别人从她身边把两个孩子夺走。 脑子思绪杂七杂八,郭喜安的脸色也随着脑海里的念头变幻莫测,此刻甚至控制不住地生出为什么这个男人没有死在战场上的想法来...... 程家博虽然在喝水,眼角余光也在观察着郭喜安,成亲第二日他就随军奔赴战场,对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是不熟悉的,在他们两人短得两天时间都不到的相处时间里,他面对得最多的不是妻子的脸庞而是妻子的颅顶。 记忆中她总是低垂着脑袋,微缩着肩膀,一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声若蚊蝇,虽然他们统共也没讲几句话。 但是这次重见,她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却是判若两人,先是她一回来开怼刘大花的样子,接着又是有条不紊的各项安排,再是劝说村民们离开时客气的话语,行事果断又不失妥帖,更带着一丝铁腕强势不好惹的气势,和记忆中那个怯懦畏缩的身影完全对不上。 几年的时间,会让一个人的性子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还是说,她原本就是这个性子,只是初到一个陌生的家庭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们总共也没相处多长的时间,还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程家博这厢心里头也是各种思绪杂飞,敏锐地察觉到头顶传来的视线越来越冷,忍不住眼珠斜挑看过去,正对上郭喜安杀气腾腾的眼光,一时被惊了一下,一个岔气被水呛到咳嗽起来。 “咳咳......” 连串的咳嗽声惊醒了陷入各种悲惨生活、夺子大战想象中的郭喜安,她赶紧收回碗,以为是自己无意识中喂水时抬得太急才让他呛到,见他咳得厉害,震得包着胸口那处的绷带又染上了血色,郭喜安眼神一惊,脑子完全清醒过来。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她竟然因为一个可能发生的潜在风险,就生出希望一个人死去的心思,而她诅咒的对象,是向佑向泽的亲生父亲,更是一个上过战场保家卫国的兵士。 郭喜安甩了甩头,见程家博还咳得厉害,赶紧上前给他拍着后背顺气,眼里闪过懊悔。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动静,是郭喜春和李大山从镇上请大夫回来了。 第244章 伤口 大夫给程家博检查了伤口,郭喜安和李大山留在房间以防大夫有什么差遣。 当拆开程家博身上的绷带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程家博被拆开绷带的上半身,一条伤口从右胸斜穿到左腹处,那伤口极深,像是被极有重量的大刀斜砍而成,伤口处一条深深的血缝,绽开的肌肤处皮肉翻飞,隐约能看到里面白生生的肋骨。 除了这最严重的伤口,周围还有些细细小小的其他伤痕,密密麻麻,整个上半身没有一块好地。 饶是见过世面,心理承受能力还可以的郭喜安,看到这番景象,也忍不住面色发白。 连大夫都被这伤口惊吓到,伤成这个样子还能保住小命,也是奇事。 仔细检查了一遍,大夫发现这伤口是处理过的,上的都是上好的药,这才能止住血,伤口看着吓人,但应该是比才受伤的时候好了许多的。 心里不由再一次感叹,这人当真是命大。 大夫从自己随身携带来的药匣子里翻出几瓶药粉,让郭喜安准备了半盆温水过来,各种药粉撒进去化成药水,给伤者清洗伤口。 这伤口多处已经发脓,必须把浓水洗干净才能上药,浓水扒在烂了的皮肉上,并不是那么好清洗的,即使动作再轻柔,擦洗时总难免触碰到那些发炎红肿的烂肉,稍重一点就能带出血丝,让伤处再流出血来。 这清洗不容易,被清洗的人更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郭喜安在旁边看着都脸皮抖动觉得疼,程家博却是一声不吭,只紧咬的牙关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显示他此刻承受的痛楚。 接近半个时辰的伤口清洗,程家博硬是一声痛吟都没有发出,让郭喜安都忍不住生出佩服之心。 清洗好伤口,便可以上药了,程家博这时候开口:“我包袱里有军中带来的几瓶伤药,专门治我这种伤口的,许是可以继续用那药。” 郭喜安一听,去堂屋把他带来的那个小包袱拿进来,从里面翻出几瓶精致的小瓷瓶,应该就是他说的药了,她也看不懂,递给大夫检查能不能用。 大夫打开瓶塞倒出一点药粉细细检查一番,虽然探不出所有的成分,但能确定这是上好的金疮药,点了点头:“这药甚好,确实可以使用。” 敷上药把伤口重新包扎好,大夫细细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又给开了一副消炎止痛活血散瘀的口服药。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晚,大山主动揽过送大夫回镇上的活计,顺带把药抓回来。 这么晚把人请来,郭喜安的诊金自然也是给得足足的。 把大夫送走后,郭喜安回来时,见向佑向泽两兄弟正扒在房间的门框上探头朝里面看。 “怎么不进去?” 郭喜安走到孩子们的身后,冷不丁地开口,把正在偷看的两个孩子吓了一跳。 向佑向泽慌忙转身见是娘亲,才拍了拍胸脯松下心来,听到娘亲的问话小脸又纠结起来,左顾右盼的却不回答。 郭喜安蹲下身来,柔声道:“你们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现在他回来了,怎么你们反而躲起来了?” 向佑向泽低着小脑袋,从先前在路上听到大毛哥哥的话,再到回到家里看到躺在堂屋中间的那个陌生男人,他们一直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像是在做梦一样,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他们的父亲真的没死,还回来了! 两个孩子一直处在晕乎里面,傻愣愣地有些迷惘,还没有消化这个事实。 大人们又在忙着处理这突发的事件,一时没人注意到两个小家伙复杂的心情。 第245章 近乡情怯 向佑向泽两兄弟被郭喜安这么一问,期期艾艾的半天说不出话,他们也不是不想进去,就是有些顾虑,至于在顾虑什么,他们也说不明白。 郭喜安是知道这两个孩子对父亲的期盼的,先前因为秦虎说了那句对他们父亲最是了解,他们就缠着秦虎问了好一阵关于父亲的事,虽然都是一些日常的小事,他们却能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乐此不疲。 此刻看着两个小家伙小脸上纠结的样子,郭喜安先是不解,可又看到他们老是忍不住偷偷往屋里瞟的小眼神,大概有些明白他们复杂的心情了,这是类似于近乡情怯,明明想得不得了,真看到真人了,反而不敢上前了。 想通了这些,郭喜安先是有些想笑,后又觉得心酸,还是不满五岁的孩童呢,本该是随心随意,在父母怀里撒泼打滚的年纪,却平添了不合年龄的成熟和顾虑。 “走,娘带你们进去。”郭喜安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起身牵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 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身影,她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凝滞,虽然对先前自己生出的那种已经近乎于恶毒的想法感到不妥和懊悔,但是对这个可能威胁到自己安定生活、会带来一系列麻烦的男人,郭喜安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好感来。 向佑向泽跟在自己母亲身后,马上就能正面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两个小家伙都不免紧张,又有克制不住的欣喜。 郭喜安那一瞬间的凝滞,突然顿了一下脚步,两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家伙就撞在了她腿上,都有些懵懵地抬头:“娘...?” 郭喜安回神,低头看到两个孩子脸上还没消去的紧张和喜色,心软了软,眼神又恢复温和,重新迈动了步子,将两个孩子带到床边。 程家博早在他们到房间门口时就注意到他们了,此刻见郭喜安牵着两个孩子到了他床前,把孩子往前面轻轻推了推,介绍:“这是向佑和向泽,你的儿子。” 程家博是知道临时娶进门的媳妇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的,他才上战场的时候,每两三个月会往家里寄些军中补贴顺带报声平安,和家里的联系没有断。 才得知家里的郭氏怀孕后,程家博的心里是有些异样的感觉的,可他那时在战场,拼杀在前线,穿梭于尸山血海间,有今天没明日的,除了之后每月一文不留地把军中发下来的饷钱都寄回家去,其他的他根本就顾不得想太多。 他很少想起家里的事,好像也没有挂念过什么人,妻儿什么的,除了最开始得知郭氏怀孕消息时那一瞬间的异样感受,后面好像也没有过什么特殊的情绪。 郭喜安介绍完之后,程家博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小豆丁,心里久违地升起几丝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向佑向泽小心脏怦怦直跳,小身子站得笔直,紧张地盯着面前之人的反应。 父子三人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房间里面一时陷入寂静。 “咕咕...” 一道响亮的肚子叫声打破寂静。 小向泽捂着自己的肚子涨红了脸,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羞得恨不得就地钻到土里去。 郭喜安听到那道声音时先是呆了一下,再又看到小家伙又羞又愤,脸都红到了脖子根的可爱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程家博面上也是莞尔。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 见小向泽的小脸越来越红,头都要埋到肚子上去,郭喜安赶紧出言解围:“嗳,是娘的错,都忘了回来这么久大家都还没吃晚饭呢,早该饿了。” 从镇上接两孩子放学回家,就遇到这突发事件,打得郭喜安措手不及,完全忘记了吃饭的事,孩子们只怕已经饿久了。 郭喜安赶紧张罗着做晚饭,这会儿都已经戌时了,等饭做好,说是晚饭,其实也和吃宵夜差不多。 为了节省时间,郭喜安煮的米线吃,本来筹备着开店,米线这些原材料家里做了不少出来,都是现成的,煮起来快速。 只是羊汤就来不及现熬了,便剁些肉沫做个肉酱哨子烧个肉沫汤,两刻钟就能做好吃上。 有先前喝水的例子,郭喜安知道程家博只怕是没有办法自己进食的,原本想着等他们这边吃完,再端了进去喂他,向佑向泽捧着碗坐下后,却老往房间那边看。 郭喜安无奈,敲了敲桌子,“看什么呢?还不快吃?” 向佑咬了咬唇,他们都坐在这边吃饭,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好可怜哦! 扭扭捏捏半天,向佑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娘,我想去房间里面吃。” 郭喜安瞧着小家伙脸上的表情,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能怎么着,自己生的儿子,宠着呗! 放下碗筷,郭喜安重新搬了一张小一点的桌子搬进房间,放到程家博的床边,将两碗米线都端进来放在桌上,向佑见此不用她说,眼睛亮亮地抬着自己的碗跟上。 小向泽有些纠结,刚才自己丢了好大的脸,这会儿有些抹不开面子再进去,可看着哥哥跟了过去,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抬着自己的小碗也跟过去了。 堂屋里的郭喜春和孙大娘见状,也不说什么,孙大娘还满脸笑意,这也好,一家人哩,是要多亲近亲近。 第246章 算盘 那头老程家的人回到家后,一家子聚在堂屋,程家大儿子程家福兴奋道:“爹,娘,老二回来了,咱们以后也没什么亏心的了,咱们家又能恢复到以前那样一家和睦的样子,看以后村里面还有什么嚼头?” 当年程家博就是顶他上的战场,虽然村里没有人在他面前明说,可这背后可没少人议论。 程家福怕上战场,更怕死,所以当年刘大花逼着老二替他从军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逼迫的话,暗地里也没少使手段。 终于如愿让老二替了他的名额,程家福松了好大一口气,那会儿村里人议论就议论呗,他也不在乎。 直到老二战死的消息传来,那些议论又再起,开始他只有捡回一条小命的庆幸,并不在意别人如何去说,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里久越来越不是滋味了。 老二虽然战死,他们也帮着他养着遗孀和儿子,可还有人要拿这事说道,还嫌他们对老二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不够好,虽然骂的是整个老程家,可程家福心里有鬼,每每听到议论都觉得那话就是拐着弯的更多来骂自己忘恩负义。 程家福看着二房的就越发不顺眼了,心里无限怨念,无数次私下里唾骂那些嚼舌根的,呸,说他家不厚道,白吃白喝的养着二房母子三个,还要怎么好?他这个大伯做得够可以的了,最后不也没把那母子三个饿死,还要他怎么地? 程家福只觉得就算是老二替他上的战场,那点子恩情,也早就还清了,偏郭喜安那小贱妇后面母夜叉一般的闹了起来,旧事重提害得他又处在风口浪尖,被人嘲讽了许久,丢尽了脸面,更是带累他们老程家的名声。 现在好了,老二没死,他就更不欠二房什么的了,以后的腰杆子也能挺直。 “是是是!”刘大花也是满面的红光,对大儿子的话十分认可,这一年来,他们老程家的风评和口碑可是被败坏了不少,这老二回来了,以后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看哪个还敢拿这事来戳他们家的脊梁骨。 还有郭喜安那个小贱人,想到她,刘大花有些咬牙切齿,他们老程家的这些遭遇可是少不了这个小贱人的煽风点火,现在老二回来了,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 对程家博回来一事,老程家的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老二回来了,二房的事自然又是他们做主了,心里的算盘拨得厉害。 刘大花突然想到之前把一家子吓得卧病不起的那些诡异事,既然家博没死,那些什么是老二来找他们算账的事自然是无稽之谈,可他们看到的诡异情形却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不由得心里起了些怀疑。 不过还没等她细想,三儿媳李凤萍眼带精光地开口道:“二叔既然没死,瞧他那样子是这五年都待在战场上的,那这几年的津贴只怕攒下来不少吧?” 李凤萍一早就在心里计算着了,当年二叔去了战场,开始每个月都能寄来四五百个大钱,后来郭喜安怀孕后,二叔寄回家的月钱便增加到一两多银子,有的时候还能更多,最多的一个月好像足足有五两银子呢。 所以虽然打战的那几年动荡不安,百姓们都过得很苦,他们老程家却是靠着二叔寄回来的银子过得不错,日子很是滋润,在这向阳村,算是过得顶好的人家。 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了两年,直到前线传来程家博战死的消息,这银子才断了,既然现在消息是误传,二叔也没死,那他这些年的津贴...... 老程家的人被她这一提醒也想到了这些,刘大花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又想到刚刚在郭喜安家时,郭喜安说的要让他们帮着洗衣服,其中就有老二带回来的那个小包袱。 刘大花现在想起来差点悔青了肠子,她刚刚咋就没有把小包袱拿回来呢?老二的身上不想装了钱的样子,那钱定然都藏在了那个包裹里! 刘大花越想越后悔,恨不得现在就折回去郭家把那个包裹拿回来。 一家人心思各异之际,程老爹发了话:“好了,现在晚了,都歇着去吧,有什么事,明儿个一早去看望老二再说。” 程德全自从上次被鬼火吓了一遭后,精气神是大不如前了,虽然现在瞧着身体是养好了,但这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却是一下子多了不少,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人也变得更加沉郁,有的时候那双眼睛阴沉沉的,瞧着就让人骨子里发冷。 一家之主发话,老程家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都各怀心思地回了自己房间。 ...... 郭喜安家这边晚饭吃的时间有些长,当然长的是郭喜安他们这边,堂屋里的郭喜春她们吃得很快,孙大娘也被拉着吃了一大碗米线,她们在堂屋吃好,把碗筷收了,等着郭喜安他们那边也吃完之后,才一并收洗。 郭喜安因为要喂程家博吃,速度就慢了不少。 等到他们房间里的也吃完,送大夫回镇上的大山也回来了,灶上同样给他留着米线,他一回来就被郭喜春拉去厨房吃宵夜。 那大夫开的口服药,大山也抓回来了,郭喜春便留在厨房煎药。 孙大娘左右见没有什么事情,便到房间来探望程家博。 下午程家博被抬回来的时候,她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还吩咐孙子大毛去村口等着,提前给郭喜安他们报信。 虽然她在郭家待到现在,可先前人多口杂,她都没仔细瞧过回来的家博。 这会儿进了房间,便见着房间里面人虽多,郭喜安带着两个小子和三个丫头团团围坐在床边,却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你们这是在作甚?”孙大娘奇道。 见孙大娘进来,郭喜安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叙旧吗?他们真的不熟,好像也没什么往事能叙的,除了干巴巴的介绍了几个孩子后,她真是想不出话来说了。 孙大娘走近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这诡异的气氛,心里有些了然,当年他们成婚的第二天家博就从了军,虽是两口子,但是两个人实在算不得熟悉,又一别这么多年,觉得别扭也不奇怪。 她拉了个板凳在床边坐下,笑吟吟的对程家博道:“家博,还记得大娘吗?” 虽然面前之人皱纹多了不少,白头发也添了许多,但还有记忆中熟悉的样子,想到这个热心肠的大娘,程家博神色微动:“当然记得,孙大娘,我以前没少受您照拂,这回又麻烦你了。” 孙大娘这么晚还留在这里,程嘉博也猜得到是为了什么。 孙大娘摆了摆手,笑道:“你这孩子从小就乖,也没少帮我干活,大娘那点照拂不算什么。” 第247章 提醒 孙大娘说着,一招手把向佑向泽揽到怀里,笑呵呵地搂着孩子朝程家博道:“家博你一走就是五年,当初你离家的时候孩子都还没有出生,如今归家,两个儿子都已经四岁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有些伤感道:“五年啊,亲生父子,血缘至亲,竟还能盼来今日重聚团圆的时候,还算是老天有眼。” 孙大娘说着,眼里还带上了些泪花,显见是十分感叹。 程家博喉结微动,眼里露出些情绪。 孙大娘又“嗨”了一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瞧我,年纪大了倒是越发糊涂了,如今你能回来那是天大的喜事,该笑才是。” 又双手拢着向佑向泽往前推了推,喜气洋洋道:“好孩子,你们之前不是老是找孙奶奶问你们父亲的事吗?现在他回来了,快叫爹爹!” 向佑向泽被推得离程家博更近,两个孩子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在孙大娘热情的催促下,小向泽终究没忍住,率先小心翼翼又带着万分期待地轻唤了声“爹爹!” 程家博身子僵了一下,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动,却无人知道他心里万般滋味和陡然升起的无措。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小向泽往孙大娘的怀里一缩,小眼圈儿一下就红了。 程家博见此心里一紧,心内着急,动了动身子刚要张嘴说话,便被一句冷言冷语打断。 “这是连嘴巴也被伤到了说不了话吗?摆什么谱?”郭喜安见不得孩子受委屈,瞧着自家儿子眼圈微红的可怜样,立马心头火起,看着床上那个男人更加不顺眼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程家博总算出声,他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巴巴的一句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郭喜安哼了一声,显见对他很没有好气。 “哎,喜安你也别怪他。”孙大娘连忙来打圆场,“家博他是一时欢喜坏了,才忘记了说话,你说是不是啊?家博!” 接收到孙大娘眼色的程家博下意识地点头。 孙大娘拍了拍怀中的小向泽,慈爱道:“你爹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是不喜欢我们小宝贝,他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忘记了回答的。” “真的吗?”小向泽探出脑袋,像是在问孙大娘,眼睛却看向程家博。 程家博这回不敢怠慢,赶紧点头。 小向泽眼里又重新有了光,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从孙大娘的怀里出来,往床边又走了几步,离得程家博更近,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即使先前他已经偷偷打量过许多次。 这回凑得更近,看得也更清楚了,向泽伸出小手指了指程家博胸前缠绕着的绷带,“是不是很疼啊?” 奶声奶气的童音里面满是担忧,程家博的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声音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不疼,一点都不疼!” 小向泽明显不信,不过也没开口质疑,只向前探着身子噘着小嘴朝他呼了呼,天真道:“呼呼就不疼了。”这是以前他受伤的时候,娘亲对他做的事情。 程家博眼里的光更加柔和,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去牵面前的小家伙,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小向泽本身性子就是个活泼的,开了口后心里的那点小胆怯和担忧便烟消云散,恢复到活泼开朗的样子,即使程家博话不多,他也小嘴叭叭地能说个不停。 向佑却是从开始到现在都一声不吭,看弟弟兴高采烈地和父亲说起话来,他小嘴抿了抿,眸光微暗,还是安静如初。 程家博没有忽略后面那个安安静静的孩子,听面前的这个活泼的小家伙叽叽喳喳,他主动开口:“你是哥哥向佑,那后面的就是弟弟向泽了吧?” 先前郭喜安和孙大娘介绍的时候,都是把两个孩子往前面一推,没有具体说哪个是哪个,程家博理所当然地以为瞧着更大一圈的向泽是哥哥,瘦小一点的那个是弟弟。 小向泽一呆,向佑也是一愣。 小兄弟俩原本体型是差不多的,家里条件好了后,郭喜安更加注重给孩子们补充营养,经常做些好吃的,小向泽本就不挑食,又贪嘴,是个十足的小吃货,每次都属他吃得最多,到现在,瞧着倒是比哥哥更胖乎,也更高一些了,反而更像是哥哥。 不过小家伙年纪本来就小,虽然比哥哥胖一些也不是肥胖,更偏向于长辈们都喜欢的年画娃娃中的胖娃娃长相,讨喜又可爱,不过这会儿被父亲误会,小向泽可郁闷了,偷偷吸了吸小胖肚。 这个乌龙让屋子里面的人都笑了起来,郭喜安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被孙大娘指正后,程家博则是一脸尴尬,心内懊恼。 孙大娘收了笑声,斟酌再三还是向程家博开口道:“家博,你不在的这些年,喜安带着两个孩子过得十分不容易,近些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如今你也回来了,本该日子越过越美,可有些话,大娘一定要提醒你。” 这也是孙大娘留到现在的原因,今天家博才回来那会儿,老程家表现出的那副样子,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真是个什么情深义重的家人。 她是看着郭喜安是怎么好不容易才从老程家的那个泥淖里爬出来的,就怕才回来的家博被那一家子蒙蔽,犯了糊涂又叫老程家的那一家诓骗了,就算是不合适,她今天也要插这个手,做一回多嘴婆。 孙大娘一口气把老程家做的那些缺德事说了一遍,末了劝道:“家博,你别怪大娘多嘴多舌,这些个事都是真真实实的,大娘绝对没有一句虚话,你那爹娘兄弟实在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喜安有本事,拼了命的带着孩子分了出来,立住了这个家,你这回回来,怕就只能看到妻儿的孤坟了。” 孙大娘说这些话时,郭喜安没有阻止,她知道孙大娘是为了她好,同时她也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态度,若他是那等愚忠愚孝以父母为天的,那她也不会奉陪,尽早做其他打算。 第248章 不相干 程家博听完孙大娘说的那些事,眸光晦暗不明,面上表情瞧着不变,胸膛的起伏却大了些,暴露内心并不平静的真实情绪。 孙大娘:“家博啊,大娘说这些,也就是提醒你,喜安拉扯着孩子过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如今你回来了,便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你那爹娘之后要是来找你,你这心里可得拎得清才是。” 程家博平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掩下眼中的所有情绪,抬头道:“既然已经分了家,自然便是各过各的日子。”话虽然不多,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这是没有和老程家合家的打算了。 孙大娘见他能想得开,喜道:“正是,正是,以后你们自己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千万别再和那乌糟的一家子扯在一起。” 郭喜安这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不喜欢不欢迎这个人,但他能有这个态度,至少事情不会走向更糟糕的那一步。 这时候郭喜春端着熬好的药进了房间,大山也跟着进来。 以前还在村子里的时候,程家博和大山相处也不少,他年长大山几岁,小的时候还常在一起玩耍,两人还算熟悉,大山看着程家博神色激动,面对熟悉的人,程家博倒是开口说了不少话。 把药喝完,时间已经很晚了,孙大娘和大山告辞回家,郭喜安他们一家也准备休息。 郭喜安的房间被程家博这个病患占了去,她只能把隔壁房间的床铺好,带着两个孩子睡在了隔壁。 向泽今晚格外的兴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又第十几次喊了一声娘后,郭喜安照着他的小屁股拍了一下:“叫什么叫,快睡觉。” 小向泽也不在意,捂着小嘴巴,双眼亮晶晶的,嘿嘿笑。 郭喜安瞧着他这小样,有些无语,“你这孩子,傻了吧!” 小向泽想着隔壁房间的那个人,眼睛更弯了,悄悄在心里叫了声“爹”。 向佑倒是安静,只是今天是格外的安静,虽然不闹腾,但也和弟弟一样,久久都没有入眠。 于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兄弟两个都起不来床了。 郭喜安已经做好了早饭,到房间见两个小家伙还在睡,一点都不惯着地将他们摇醒,瞧着他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晚睡?” 两个孩子都要上学,不能不起,洗漱过后,向佑向泽迷糊的脑袋才清明起来。 吃过早饭,郭喜安便套上驴车送两个孩子去镇上,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两刻钟才到笔墨斋,免不得要解释一番。 钱贵得知郭喜安那早死的丈夫活着回来的时候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询问:“所以喜安姐你的丈夫没死,是战报传错了。” 郭喜安点头,“送人回来的兵士是这么解释的。” 陶老道:“这也不奇怪,战时前线混乱,失踪的战死的统计有时会出现误差,总之人活着是一件喜事,以后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对此郭喜安不置可否。 “人伤得重不重,要不要请个大夫去看看?”陶老又问。 “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伤得不轻,怕要细细将养一阵子,之前预备开店的时间只怕要往后推了,家里人少,他那样子得需要人近身照顾,我走不开。” 家里虽然有姐姐在,但是程家博毕竟是个男子,他伤成这样不能自理的样子,很多照顾作为妻姐的郭喜春自然是不好帮忙的,只能郭喜安来,谁叫他是她男人呢? 想到这些,郭喜安又是一肚子怨气,虽然知道不是他的错,他也很无辜很可怜,但还是忍不住觉得他是个麻烦精。 郭喜安不是个圣人,没有那么多的圣母心,她的爱护和关心只对自己亲近的人,程家博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只会带来麻烦的陌生人,她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给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上。 陶老可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点头道:“是该如此,铺子晚些开就晚些开吧,自然是人更重要。” 从镇上回来,才进家门,便看到老程家的人已经在屋里坐着了,郭喜安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程家老大和老三夫妻坐在堂屋,刘大花和程德全则在程家博的房间,郭喜安进去的时候见刘大花正坐在床头抹眼泪,一口一个“我的儿,娘有多么多么想你”之类的屁话,听得郭喜安心里直反胃。 刘大花说到情深处,还要伸手去拉程家博的手。 程家博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躲开。 刘大花愣了愣,便见程家博淡淡开口:“娘,你说的这些我都晓得了,只是现在我伤着,大夫也说要好好休息,实在是乏得很,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吧,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言下之意便是赶客了。 自己这个二儿子以前可从来没对她这样说过话,刘大花脸一黑,当即发怒:“你这是什么态度?当娘的来看看你,竟然要被儿子赶了,你这死没良心的,枉费你老娘我啊日日夜夜的为你哭干了眼泪,你竟是这么个不孝的。” 刘大花说着,哭嚎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原来对付自己的这招,是一直用在程家博身上的,对着自己儿子都能这么毫不留情的诋毁、作践,更何况是儿媳和隔了一辈的孙子。 看着程家博发白的脸沉默下来的样子,郭喜安这会儿都有些同情他了,摊上这么一对父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正闹着,李大娘带着儿子大山过来探望,进屋就听到哭声,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见着是和郭喜安交好的李大娘,刘大花并不给好脸色,阴阳怪气:“我来看自己儿子,有些人就是没个眼力劲,什么不相干的都要这时候来填把乱子。” 李大娘被她这莫名一怼气得不轻,这什么人啊! 郭喜安站了出来,拉着李大娘进房间,“大娘你是来看家博的吧,别管那不相干的人,你里面坐。” 刘大花怒了,霍地站起身来:“郭喜安,你说谁是不相干的人?” 第249章 虚情假意 郭喜安回转身子去看刘大花,抬手扬了扬李大娘递过来的一篮子鸡蛋,语气里是十足十的嘲讽:“你口中的不相干人,来探望家博都不忘带上一篮子鸡蛋给他补身体,婆母倒是一口一个你儿子,从昨天到今天,空着手来不算,现在还对着床上的病人又怨又骂,这知道的人晓得他是你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门寻仇来了呢!” 刘大花被堵得一窒,瞧着李家母子看过来的讶异眼神,更是恼羞成怒:“我...我这是担心我儿子,来得太急才忘了准备。” 郭喜安没有说话,只嗤笑一声,面上的嘲讽和轻蔑让刘大花脸上更挂不住了,听到动静的老程家人往房间这边涌过来,见此程老大冲着床上的程家博怒道:“老二,你就看着你媳妇这么对娘说话?” 程家博眼眸低垂,看不清眼中情绪,声音里却带着一些冷厉:“那大哥想要我怎么做?” 见他这样无动于衷的态度,程家福怒不可遏:“当然是要好好教训她!这样不敬尊长的恶媳,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把咱们老程家搅得天翻地覆,好好的一个家,硬被她搅和散了。” 程家博终于抬头看他,“到底是她散了这个家,还是你们容不下他们母子,容不下没了免费劳力的二房,大哥心里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程家博作为老程家的二儿子,从小就是被忽略、漠视的那个,他又一向沉默寡言,在家里更没有什么存在感,程家福更是习惯了对自己这个二弟颐指气使的态度,这次习惯性的指责命令却没有得到他以往的顺从,反而是冷声的斥问,程家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发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二,你这是在怪我,怪爹娘,怪我们老程家吗?我们尽心尽力地为你照顾妻儿,到头来反而要被你这一通埋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这话就连一边的李大娘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发声:“尽心尽力?程老大你说这话也不亏心脸红?当初喜安母子在你们老程家当牛做马,却连一顿饱饭都换不来,你们一家子倒是拿着家博的买命钱过得舒舒坦坦。” “喜安当初带着孩子是如何从你们老程家分出来的,满村里谁不知道这里面的因故啊!要不是从你们老程家分出来,他们现在还有没有命在都难说。纵使喜安拉扯着两个儿子分家出来单过,你们可也没少为难,怎么?现在就把那些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要不要我再一一给你们罗列出来啊?” 李大娘毫不留情地当面掀了老程家的老底,扯了他们的遮羞布,老程家的一群人脸色立马变得青白起来。 程家福更是涨红了脸,矢口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的事。” 李大娘撇了撇嘴:“有没有,你们自己心知肚明,大家的眼睛都亮堂着呢,你们干的这些缺德事,可不是抵死不承认就没有的。” 老程家的这些个破事,确实在村里那都是人尽皆知的,李大娘说得也有底气。 程家博瞧着老程家的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的冷意更甚了一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以前他在老程家的时候,同是他们的儿子,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许多相熟的人都为他打抱不平,他心里却没有什么波动,无怒无喜,也懒得计较。 可现在不一样了,尽管他还对拥有妻儿的事不适应,面对他们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可他也知道要承担起一个家里丈夫和父亲的相应责任。 程家福被李大娘这样明晃晃地嘲讽回来,纵使心里气得要死,也半天想不出词来应对,到底是个男人,还做不到像自家老娘和婆娘那样的胡搅蛮缠,刘大花就不同了,被抖了老底之后虽然一时理亏没说出话,回过神来后瞪着李大娘呸了一声,粗声粗气道: “这是我老程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个外人在这里多嘴多舌。” 又转向程家博,这回软了语气:“老二,你别听那些不怀好意的外人挑拨,之前的事多是误会,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的,哪有不挂念自己儿子的?如今你回来了,你们二房只管搬回家去,咱们自然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这话说得无耻,竟是要收回分家的话了,郭喜安皱眉,李大娘也是有些紧张地看向程家博,就怕他被几句甜言蜜语蒙蔽,就做了糊涂的选择。 可她们的担心明显多余了,程家博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娘你这话就说错了,我们二房已经被分了出来,既然已经分家独户,哪里能再算得上一家,又怎么能再住在一起?” 刘大花自认为她已经放低了姿态,好言好语地给足了自己这个二儿子的面子,最后还是被这么毫不留情的拒了回来,当下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尖着声音气急败坏: “好好好,出去一趟长本事了,连自己老子娘都不认了,当真是个没心肺的白眼狼,你还不如真死了呢......” 赵里正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当即脸色一沉,“程家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老程家的正为程家博的不识抬举怒气填胸,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进来,听到赵里正的声音才惊觉。 刘大花脸色讪讪,下意识地辩解:“赵里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知道,老二他刚刚忤逆父母,我是被他气急了......” “气急了就能说出这种诅咒自己儿子的话来?”孙大娘紧跟着赵里正身后进屋,显然也是听到了那句话,眼里都是火气:“家博死里逃生,若是寻常父母哪个不是喜得只怕要叩遍满天神佛感谢保佑,你倒好,张口就咒儿子去死,这么恶毒的话你想都没想就能说出来,你还配当母亲吗?” 刘大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脸色铁青得说不出话来。 第250章 退回 三番几次地被人指着鼻子骂老程家,程德全的脸色也十分不好,但碍着赵里正在场,喝住了还想要开口的刘大花,挤出个笑脸解释: “老婆子也是被气得狠了,又被老二伤了心,这才昏头昏脑地说了胡话,做不得数的,我们也是担心老二的身子,这才一大早地过来看顾,哪想到倒惹得一通冷脸。” “我家老二是个什么性子,我这做爹的最清楚,今天他却是说了许多忤逆的话,和自己爹娘兄弟都生分起来,定是有那心思阴毒的,背后嚼舌根挑拨我们骨肉血亲的关系。” 他说心思阴毒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看向郭喜安,明显就是在骂她了。 郭喜安心内冷笑,懒得搭理他。 赵里正:“既然是关心家博,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个什么样子?他伤得重,本就需要好生安养,你们又吵又闹的,不是叫他更加难受吗?” 说罢也不管老程家人的反应,越过他们径直到了程家博床边,和颜悦色道:“家博,你身体如何,大夫看过怎么说?” 郭喜安看了老程家那群人一眼,主动接过话去:“他伤得很重,胸口上的刀伤骨头都能看得见,昨儿个大夫瞧了,说伤成这样捡回一条小命都是侥幸,需要好好将养。” 老程家的人逮着机会就想没脸没皮的贴上来,郭喜安不用想都知道,无非就是便宜占不够,又想趴在二房的身上吸血罢了。 她才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只稍稍酝酿便转换成一副愁苦的语气:“伤成这样,治疗的费用也不低,光是昨天请大夫加拿药,就花了二两银子,这还是捡着便宜的药买的,大夫也说了,家博这伤没个半年时间是好不起来的,药得一直吃着,之后还有外敷的药,这光想想以后的医药费,一家人就要愁白了头发。” 老程家的人一听就睁大了眼睛,这才看一回大夫和拿药就要花上二两银子,这药还得吃上半年,之后岂不是要花上二三百两银子,烧钱也没那么快啊! 郭喜安眼角余光瞄到老程家齐齐变色的神色,心里冷笑。 昨天大夫来看病的时候,李大山也是在场的,也看到了程家博身上的伤口,确实触目惊心不是一般的严重,这做不得假。 无论在什么时候,看病吃药都是十足费钱的事,更何况是如此严重的伤势,还需要治疗半年,那治疗费用想也不会低,老程家的人这下不吭声了。 不止是老程家的人被吓住,连赵里正和李大娘孙大娘他们也被唬住了,抓一回药二两银子,就算开一回药能用上三天,半年时间下来最少也得花上一百多两银子,而且听郭喜安刚刚话里的意思,这还是省着来的,况且伤得这么重,半年时间能不能完全养好也不好说,就是养好了,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也不一定,这可是个无底洞啊! 和老程家各怀鬼胎的算计不同,赵里正和两个大娘的脸上是实实在在的关切,孙大娘更是又心疼又着急:“竟要花费这么高昂的治疗费,这可怎么是好啊?” 郭喜安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忧心忡忡”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程家的这会儿只巴不得在场的人都不要注意到他们,郭喜安哪里会如他们的意,转眼便把话头带到他们头上: “刚刚婆母也说得对,家博再怎么也是你的亲儿子,父母爱子无可厚非,如今我们遇到这么大的难处,既然公爹婆母又有再合家的打算,我仔细想想也无不可,这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合家后又是一家人,这一家子人多承担起来,压力也小些。” 说完直接看向老程家的一家之主程德全:“你说呢?公爹?” 程德全一下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到底还记得里正他们在场,还知道顾着些脸面,深深给忍住了,却也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话来,格外难堪。 屋里的谁都不是小孩子,老程家的这幅熊样谁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当下心里对他们更加鄙夷。 程家博从郭喜安一开始扮愁苦说出第一番话的时候,有些异样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便低着头闷不吭声,尽职尽责地扮好一个伤势严重的病人。 老程家人被屋里各色目光注视着,特别是郭喜安,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他们一时如坐针毡,刘大花干笑道:“这...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分家又不是儿戏,哪有分分合合的?” 仿佛也知道自己这种出尔反尔自打嘴巴的言行格外丢脸,刘大花难得的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渐小。 还是李凤萍保有几分理智,存有狐疑,当即问出自家最关心的事情:“二叔既然没死,消息误传的这两年也在军中,那这饷银补贴该存了不少才是,怎么会没有钱,二嫂莫不是在诓我们吧?” 老程家的这才想起来这回事,对啊,老二前几年每月都能寄回家那么多钱,后面的两年可是一分没寄,那些钱加起来可不少。 当即都目光炯炯地转向程家博。 程家博的话却让他们的算盘再一次落空,“战报误传的那两年我虽然没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伤得极重,根本没有办法行动,全靠军中后勤照顾,要想用上好一点的药,只能自掏腰包,军中发下来的津贴自然就花得差不多了,这次能回来,更是打点了不少,身上仅有的银钱都花了出去,早就一文不剩了。” 老程家人听了这话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偏程家博还嫌不够似的,看向他们又补充道:“对了,还有朝廷对战亡兵士发放的那些补贴、恤金,既然战死是误报,那那些补助都是要尽数退回去的,免缴的年税也要都去补上。” 如果刚刚老程家人只是大失所望,那么现在,他们便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大惊失色了。 第251章 断亲 当初程家博的死讯一传回来,和那些失去亲人,陷于悲痛迟迟不敢相信的人家不同,老程家的人为了领取战亡士兵的补恤,第二天就去找里正上衙门办理销户,速度快得叫人齿冷。 现在听到得到的那些亡恤金都要尽数退回去,连年税都要补缴,刘大花当即失态地尖叫出声:“这怎么可以?给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索回?你虽然没有死在战场上,那也去了半条命,怎么就不能拿那些抚恤?” 相比于刘大花的崩溃,程家博面色不变,只淡淡道:“朝廷律令就是如此规定的,我也奈何不得。” 老程家的其他人面色也是十分难看,显然不能接受。 大盛王朝对战亡兵士家属的补偿和抚恤还是十分优厚的,当初老程家除了五十两的恤银,还给补贴了八亩田地,另免五年的赋税。 老程家虽然只享受了两年的免税,可现在要一并补缴回去,也少不得要大出血一番。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现在的土地,可几乎是全靠着朝廷补贴下来的那几亩,若是都还了回去,可就剩不下多少了。 还有那五十两的恤银,这些全部算上,若真要都还回去,老程家差不多就得掏空家底。 这下老程家的那群人是真真正正的急了起来。 程德全脸色铁青,在自己老伴和儿子儿媳焦急的目光中,半晌沉着脸道:“那些抚恤补贴是补偿给家属的,现在要追回自然也是找家属追回,二房既然已经从本家分了出去独成一户,两家便没有什么利益纠扯了,要退回的东西,你们二房自己想办法,和我们本家可没有关系。” 除了老程家的那群人,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被这番不要脸的说辞惊呆了,郭喜安简直都要佩服这老头了,一个人能恬不知耻到这个地步,也属实是奇葩中还难得一见的奇葩了。 赵里正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开口道:“老爷子,你这话说得无理,当初朝廷给家博的那些补恤,可都是给了老程家,虽然后面二房分了出来,但他们当初分得的那些东西,不算老程家本身的资产,就当做给二房分的全是那些补恤的一部分,那他们得到的也是连那些津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剩下的三分之二还要多的大头都被你老程家拿了去,如今你怎么能说这事和你们老程家没关系,让二房的自己想办法退回补上的话,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程德全梗着脖子,“什么叫不讲理?当初官府发补恤是给老二的家属,我们作为老二的家属领受了有什么问题?现在官府要向家属追回发放的补恤,二房的已经从我老程家分了出去,我们自然算不上他的家属,当然找不上我们,这合情合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赵里正气道。 “什么强词夺理?分明就是如此,我爹说得对。” “就是就是,当初吵着要分家的可不是我们,既然分了家,那就两不相干,这事可和我们老程家的没关系。” “对,无论是田地钱财还是补税,那都是老二他自家的事情,可别扯上我们。” ...... 老程家的人七嘴八舌,把自家撇得一干二净,面对这种会严重损害到自己利益的情况,他们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里正了,只知道这种事可绝对不能松口,这可关乎到自家的家业。 赵里正被气了个够呛,简直难以相信老程家的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程家博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在老程家自以为钻了空子能和这事撇清干系而暗暗庆幸的时候,他一语打破他们的妄想: “二房是从老程家分出来了没错,要说和二房的关系,大哥三弟他们两家自然不再算是我的家属,可爹娘是我的亲生父母,可撇不开干系。大房三房的能置身事外,爹娘你们可不行。” 说是大房三房的能置身事外,可老程家现在还是程德全夫妻俩当家,他们两个撇不开干系,自然整个老程家的就撇不开干系。 除非程德全夫妻俩都从老程家分出来,把家当全部留给大房三房,可程德全会愿意放弃管家权、放弃自己的大家长之尊吗?答案当然是不愿意。 所以被程家博戳破了他自以为是的道理的时候,程德全又气又怒,这不孝不悌的忤逆子,他这是非要拖他们老程家下水,让他们老程家倒霉啊! 程德全气得额上青筋直冒:“你个小畜生,老子把你养这么大,却没想到是喂养了一条毒蛇,如今竟来毒咬自己的亲爹娘,你也不怕天打雷劈的,早知道你是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直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这般恶毒的咒骂让屋里的一众人齐齐变了脸色,程家博却是神色依旧平静,甚至淡淡的接了一句:“可惜我到底是没死,爹你依然还是要因为是我爹退回朝廷错发给我家属的那些补贴。” 程德全脸色扭曲一瞬,复又恢复阴沉的神色,“谁说我就一定要被你牵累,你这种忤逆子,我们程家没你这样的子孙,我程德全也没你这样的儿子,我今日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我们老程家从此与你断亲!” 第252章 昭告亲邻 老程家的这群极品奇葩牛皮糖,郭喜安自然是早就恨不得和他们一刀了断,从此再无瓜葛。 可自古只有父不要子,不许子不要父,更何况当时她一个寡妇还带着两个儿子,就算她心里再怎么厌烦,为了两个孩子着想,最多就是拼尽了全力分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提出断亲,这不认父祖长辈,不止是一辈子要被人戳脊梁骨,就是上了官府公堂,那也不被律法支持,是要被打板子和判流放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是程德全主动提出来的,那可就不是他们大不孝了,这可真是喜从天降,郭喜安简直要欣喜若狂了,巴不得一口应下。 无需她的抢先应答,程家博在程德全话音才落下便掷地有声地一口应下:“好!” 答得这么的爽快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仿佛就在等这一刻似的,程德全一下愣住了,随后便是怒不可遏,他可以抛弃二房,但是二房这副不争不吵不认错不求饶甚至是也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态度刺痛了他的自尊。 程德全张着嘴想要骂些什么,可断亲的话是他自己提出的,程家博也不过是顺他的意,他找不到骂的由头,老脸憋得赤红,胸中一口气堵得难受。 不同于程德全被冒犯的愤怒,老程家其他人一想这断亲之后就能守住家里财产,这可都是好处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马都嚷嚷起来:“没错,断亲!” 若是以前,赵里正还会劝一劝,可今天这事,老程家的是把赵里正心里头的那一点热气也磨没了。 赵里正本就更偏向于郭喜安他们一家,如今既然是老程家的主动要断亲,喜安他们一家趁此脱离了也好,照老程家这家子人的糊涂又拎不清劲,以后指不定还要生出多少糟心事来。 赵里正不劝,李大娘和孙大娘他们就更不会劝了。 于是便在赵里正的见证下,写了断亲书,程家二房和老程家从此断绝亲族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向阳村是杂姓聚集的村子,村子建成的历史也不长,才六七十年的时间,村里的许多人家都不是祖祖辈辈就居住在这里的,有许多都是爷奶那一辈才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村里没有大姓,自然也不像那些大姓的宗族聚集的村子般建有祠堂,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步骤和麻烦。 就说断亲这事,两家写了断绝书,又有里正见证,之后再昭告亲邻,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成了。 原本做了见证之后,后面的事就和赵里正无关了,可老程家今日是真惹恼了里正,赵里正回家后,专门敲锣把村里的人都聚到晒稻场,亲口把这事向乡亲们告知了一遍。 这个消息可在向阳村里炸开了锅,村里也不是没有家庭不和的先例,那些家中和父母兄弟不和的,最多也就是分家后各过各的互不理睬,像程家这种直接断亲,还由里正郑重其事公布出来的可是头一遭。 “这是什么情况,程家老二不是才从战场回来吗?怎么就突然要断亲了?” “是啊,昨天老程家的还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直说老天保佑,这才过了一天呢,也忒突然了。” ...... 众人议论纷纷,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越是这种劲爆又不知道缘由的爆炸性消息,越能激发起吃瓜群众的议论和揣测。 断亲可是大事,子孙脱离家族自立门户是世俗眼中的离经叛道,这种不认祖宗的行为向来是为世道所不容的,在村人们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自然也涌出来不少指责程家二房的声音: “难不成是二房的做了什么,才惹得老程家的连儿子都不认了?” “有可能,之前二房的那个不就和老程家的闹得不好看吗?许是程老二回来,听了许多枕头风,怨恨起自己老子亲娘了呗!” “你别说,那二房的媳妇还真是个厉害的,还真有可能呢。” “那程老二可真是个窝囊的,为了个媳妇连自己亲娘老子都不认了。” ...... 程家断亲的事,没有谁比在场见证的赵里正和孙大娘李大娘更清楚,赵里正毕竟是一村里正,虽然对老程家行事不满,特意召集全村公布此事是故意不给老程家留任何一点反悔的余地,也顺带是向郭喜安他们一家卖个好,至于其他更多的话,却是不适合说的了。 赵里正不方便说的话,孙大娘和李大娘可没有顾忌,在村里人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们两个毫不客气地把程家断亲这事的内里原因抖了个干净。 于是这舆论方向又是一个倒转,老程家的人因为害怕程家老二高昂的治疗费拖累到他们,想要摆脱这个累赘,又为了霸占当初朝廷给程老二补恤的抚慰金和田地,这才要和程家二房的断亲。 这个内情一出来,谁还能说程家二房什么?那二房的才是被苛待算计的那个,男人伤着,什么都没捞着,现在还得去补还朝廷当初给的那些补贴,可真是被所谓的父母兄弟坑惨了! 这下,知道这事的人只会指责老程家的心狠不干人事,而对受害者的郭喜安他们一家,只有满满的同情。 而老程家的那群人可没有心思去关心外界对他们家的看法和议论,他们这会儿还在后怕又庆幸呢。 程家福心有余悸道:“爹,那些要归还的补贴和要补缴的年税,粗略算下来就要一百三五十两,老二又伤成那个样子,不能干活还要每天喝高价药,那可是个无底洞,而且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治好。” “幸好咱们和他断了亲,要不然回头被他们缠上,倾家荡产都不够的,那可真是没活路了。” 程德全原本心里面还堵着气,听他这么说也点了点头,“没错,咱们老程家的产业可不能被霍霍了,那么大的窟窿,别想从我们这里找补,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还去,咱们和他断了亲,以后就是他们还不上,官府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其他人纷纷点头,只刘大花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老二可是干活的好手,就是没钱,有他在,家里的活计也能负担不少,闲时和以前一样去做做短工,也能得不少进项,减轻家里许多负担。” 程德全冷哼一声,“他现在伤成那个样子,治疗费用巨大不说,就算能治好,谁晓得会不会落下病根,到时候别说干活了,不要人伺候他就是好的了,这么大的累赘隐患,还是早早离远些好。” “说的也是,还是撇清了稳妥!” ...... 第253章 不痛快 断亲的事就这么成了板上钉钉,他们家以后总算是彻底的脱离了老程家,这么大的好事让郭喜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连带着看她那便宜丈夫程家博也顺眼了些。 这个男人虽然麻烦,至少不是个糊涂的,还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 与他相比,自己之前那些小打小闹,虽然能一时镇住,却总不能解决根底,而这个程老二话不多却是一击必中,直击老程家的软肋,逼得他们主动开口断亲,彻底和他们划清关系。 郭喜安将双方签字画押的决断书小心收好,还十分好心情地给程家博端来了一碗水,“渴了吧?喝点水吧!” 程家博有些纠结地看了看递到嘴边的茶碗,但郭喜安难得的给他一个笑脸还主动关心照顾,他默了默,还是低头小饮了一口。 郭喜安也不在意,只当他不渴,见他喝得不多便转手把茶碗放在了一边的小桌上,同时随口笑道: “不过你还挺机灵的,我夸大你的治疗费用是想吓退那家子,你倒是聪明,立马能举一反三扯出战亡兵士抚恤追缴的借口,简直是对他们的釜底抽薪。” 郭喜安想到老程家那一家子当时的反应,仍觉得好笑。 关于退还补贴的事,郭喜安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和自己一样,是程家博编来吓退老程家的借口。 程家博听到她这话却顿了顿,抬头看她,“也不全是借口,官府错发的那些补贴,确实是需要退还回去的。” 郭喜安脸上的笑僵了僵,继而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他:“真要退还?” “真要退还!” 据郭喜安所知,当初那些战亡补贴,除了五十两的恤银,还有八亩良田,田地换算成银子也得八十两上下,再加上还要补两年的年税,得花上一百三十多两的银子,郭喜安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为了买镇上的宅子铺面,郭喜安不止掏空了家底,还欠着陶老五百两银子呢,这一下又欠上了这一百三十多两的银子,还是给老程家的利益买单,郭喜安的心里更不得劲了。 程家博自然察觉到郭喜安顿变的脸色,亡羊补牢挽救道:“虽说要补还,税却是不用补的,田地那些若是折算成银子,衙门那边也不会按照市场价来的,会给个优惠折算价。” “再优惠也不会对半便宜吧,怎么着一百两银子是要的,也不是个小数目!”郭喜安没好气。 这倒确实是,程家博沉默了一瞬,再开口道:“虽说不少,也没有那么急,衙门也不会直接就找上门来,等我身子好了,能去做工挣到钱再去补缴就是。” 他现在是没户的,只要不去补办户籍,他就还是“死着”,衙门那边不会找上来,养伤期间他又不能外出,户籍也基本用不到,不用急着去复籍。 郭喜安倒不是因为这一百两怪罪他,而是一想到这一百两是为老程家花的,她这心里就不平、不舒坦,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对老程家那起子害过她的人,她希望对方越倒霉越好,最好是败光家业、穷困潦倒,那才是报应不爽,大快人心。 正生着闷气,郭喜春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大夫嘱咐过,这口服的药一日三回,早中晚各一次,外伤上敷的药则是隔一日换一回就成。 郭喜春将药递给郭喜安后便离开。 郭喜安心不在焉地喂着程家博喝完了药后端着空碗出去,才出房间便被守在堂屋的郭喜春拉出门去。 郭喜安被姐姐拉着胳膊到了堂屋门口外,一脸的莫名其妙:“姐,你这是做什么?” 郭喜春先朝后看了看,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喜安,家博到底是你男人,你...你对他还是得温和些,对他好一点,毕竟是夫妻呢,离了心可不好。” 她瞧着自家妹妹从妹夫回来后就没一个好脸色,先前进去又看到她臭着一张脸,心里担心得很,在郭喜春看来,虽然对这个妹夫还不熟悉,但就冲着他能为了一家子和老程家断亲,可见他是向着自己妻儿的,便是一个可托付的人,心里自然希望妹妹夫妻两能恩爱和睦。 听了姐姐这话,郭喜安大觉冤枉:“我对他还不好啊?喂水喂饭喂药的伺候着,还要怎么好?” 郭喜春白了她一眼:“你对着妹夫,那脸常常拉得比驴长,让人看了,谁不觉得你是在给他甩脸子!听姐的,别摆出那副臭脸色,要不干了活,还叫人不念你的好,何必呢?” 郭喜安撇了撇嘴,嘟囔:“你是我姐还是他姐,才认识他几天就为他说话来数落我了?” 郭喜春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碗,“我自然是你亲姐,说这些还不是为着你好。行了,别嘟嘴了,我去厨房看看粥熬得怎么样,你去屋里问问家博饿不饿?” 说着把郭喜安往屋里推,自个儿往厨房去了。 郭喜安无奈,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她调整了一下脸上表情,往房间过去。 才进房间,便见程家博竟然自己爬了起来,一手扶着床柱颤颤巍巍地站在床边。 “你这是干什么?”郭喜安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住他。 第254章 一言难尽 “没事!”程家博回了她一句,却有些气喘吁吁。 郭喜安皱眉,见他额冒冷汗,胸口的绷带又渗出血迹,气不打一处来:“还说没事,伤口都崩开了,我说你这人,有什么事叫我就是,你把自己搞严重了,麻烦的不还是我吗?” 郭喜安是真生气,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可瞧着他面色发白的样子,更多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想要把人扶着坐回床上去,这个时候才发现,这男人是真高啊,像现在这般微微佝偻着身子,她都还不到他的肩膀高,要是站直了身子,怕得一米九多的身高接近两米,不是缺衣少食吗?咋能窜这么高个儿?郭喜安心里暗暗腹诽。 程家博顺着她的力道坐到床上,郭喜安才问:“你是要做甚?和我说就是。” 程家博沉默的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到底还是低着声音开口道:“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从昨天到今天,喝下的东西不少,特别是刚刚又喝了一大碗汤药,忍了许久的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为这事?郭喜安翻了个白眼,她倒不觉得这是有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吃喝拉撒,再正常不过,就是气他不声不吭的,伤成这样严重还逞强,可不就是添乱吗? “行了,你就待屋里吧,我去给你拿个桶来。”郭喜安说着就要出去。 “等等!”程家博又叫住了她,不自在道:“不需这么麻烦,还是请你把我扶到茅房那边,我自己来就行。” 郭喜安一口拒绝:“咱家茅房在院子外面,离得可不近,你这身体怕是撑不住,还是别折腾了。” 村里的茅房可都是旱厕,当初家里建新房的时候郭喜安原本不想建成旱厕,打算弄成一个简约版的洗浴厕一体的那种,里面放便桶,每天更换刷洗就行。 被郭喜春严词拒绝了,开玩笑,粪肥也是农家的财富,种地人哪有嫌粪臭的,村里就是再穷的人家,那都得挖一个简易的粪坑,这可都是农家肥庄稼的好物,说什么都不让她那样干。 郭喜安没有办法,只能妥协,但也嫌臭硬要把茅房盖到院子外去,所以郭家的茅厕在院外还有十几步远的一个角落,确实距离不近。 程家博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郭喜安找来了一个木桶,把桶往地上一放,冲程家博道:“行了,你用吧!” 那便桶放在离程家博不远的墙边,他扶着墙慢慢挪过去,到了便桶处却是不动了,转头去看郭喜安。 郭喜安正等着他用完好收拾呢,见这人没了动作转头来看自己,莫名其妙,不耐烦道:“干什么?还要我帮你扶着啊?” 程家博:“......”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女人能说出来的话? 半晌他才艰难地道出一句:“你,出去!” 郭喜安嘁了一声,“什么毛病!”她还不是怕他摔尿桶里去了,以为她稀得看呢,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虽然没什么好气,到底是转身出了房间。 独留下程家博一脸的一言难尽。 ...... 傍晚去镇上接孩子下学,郭喜安和陶老他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对让老程家占了便宜的事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陶老听了却批评她眼窝子浅:“那样一户人家,能这样解决已经是万幸,别说一百两,为了你们以后的安生日子,便是再多也是值得的,能用银钱买断这样的关系,省却了多少麻烦,你们一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能和这样的人家撇清关系,便是免除了后患。” 郭喜安也是晓得这个道理的,就是觉得太便宜了老程家,被陶老再一这么说,也想开了,总而言之,能甩开老程家都是一件大好事,其他的细枝末节也没必要太在意了,以后自家在村里便算是自立门户,没有了那么多的狗头亲戚和长辈,便没了那么多道德绑架的破事。 郭喜安心情又转好,还特意去市场买了只鸡和猪肚回家,准备今晚做道好菜,也当是庆祝一下。 回到家里,向佑向泽挎着的书包都来不及放下,便迫不及待地往程家博睡的那个房间跑去,郭喜安看得有些吃味,小声嘀咕:“小没良心的,有了爹就忘了娘!” 嘀咕归嘀咕,也没去管他们,拎着买的菜肉往厨房去准备晚饭了。 “我们回来了!”才进房间,向泽便很是兴高采烈地喊。 程家博瞧见两个孩子,神色柔和下来,想了想又“嗯”了一声。 样子看着不甚热烈显得冷淡了些,小向泽也不在意,拉着哥哥噔噔噔地跑到他床前,眼睛亮亮地叫了一声:“爹!” 程家博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点着头应了声。 小向泽便更高兴了,又连叫了三声,声声都有回应,他便像是叫出了滋味似的,叫得更欢,还推了推身边沉默的哥哥:“哥,你咋不叫?” 向佑红了小脸,严肃着声音道:“又没什么事,瞎叫什么?” 小向泽可不依了,和他理论:“怎么能是瞎叫呢,况且你不是也很喜欢爹爹吗?今天还和钱贵哥哥说了好久,怎么对着爹爹就不说话了?” 向佑的脸更红了,有些慌乱地矢口否认:“我才没有!” 小向泽不依不饶:“那你叫啊!” 程家博瞧着向佑脸更红了,只当这孩子是还不能接受他,开口道:“没事,不想叫就不叫,随心就好。” “哦!”小向泽虽还有些心有不甘,到底是闭上了嘴巴。 话痨小向泽不说话了,屋里一下就安静起来。 程家博没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绞尽脑汁想着以前看到的父亲和孩子相处的画面,学着之前在京中自己的顶头上峰面对自家小女儿的样子,柔声询问: “听你娘说你们都在镇上读书,今天老师都教了些什么?” 说到这个,小向泽又来劲了,叽叽喳喳分享起来,就连向佑也不再是默不作声,时不时地补充几句。 程家博没有念过书,原本是不识字的,直到去了军中,渐渐地要处理越来越多的军务,不识字可不行,上峰还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教他认字的先生,如今他也能识得一些字了,虽不是个白眼瞎,可认得的字也不算多,勉强能看军报的程度而已。 两个小家伙此时说的很多书本知识他很多听不懂,但瞧着两个孩子说起这些神采飞扬的样子,程家博也耐心地倾听着。 第255章 猪肚鸡 这头郭喜安在厨房里忙碌着,天是越来越冷了,她准备今晚做一个暖身又养胃的猪肚鸡,这道菜鲜美又滋补,病人也能吃。 做猪肚鸡最重要的是处理猪肚,猪肚要是清洗得不到位,那这道菜的味道就大打折扣了。 郭喜安先把猪肚翻面,把猪肚里面的一层油膜清除干净,再翻回来清洗猪肚。 新鲜的猪肚表面都有一层粘液,加上一些盐、醋简单抓揉几下,冲洗干净后再放点玉米面进一步搓洗,能更好地去除表面粘液。 清洗好的猪肚凉水下锅,放点葱姜盖上锅盖煮上两刻钟左右,趁着炖煮猪肚的时间来处理鸡肉。 这鸡本就是买的处理好的,只需要简单再清洗一下砍成小块就行。 猪肚煮到筷子能轻松插入便可以捞出,用温水清洗一遍后,斜刀切成小块,起锅烧油下入姜片和胡椒粒炒出香味,再把切好的猪肚下锅煸炒,这样煸炒后的猪肚,煲出来的汤会更加浓白。 炒到猪肚表面的水分微干,便倒入提前烧好的开水,再放入红枣、莲子,几颗小葱,加上锅盖煲煮个两刻钟后,捞出里面的小葱,倒入准备好的鸡块,再放上几颗枸杞,这回盖上锅盖再炖个三刻钟左右,期间还需要把水开的浮沫撇去。 这猪肚鸡味道鲜美,做起来不算麻烦但是耗费时间,左右家中无事,郭喜安也愿意折腾。 向佑向泽两兄弟直接在程家博的房里做起功课来,大丫三姐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姨夫也好奇得很,没人的时候她们最多只扒在门口偷偷瞧一眼,不敢主动亲近。 这会儿两个小表弟都在,三个丫跟着摸进了房间,好奇地围在床边打量。 程家博已经有些习惯了孩子们好奇打量的眼光,没有一开始时候那么的不自在了,只还是不知道怎么和她们交流,不怎么说话。 直到郭喜安喊开饭了,几个孩子才呼啦啦地往堂屋跑过去。 程家博心里松了口气,这什么也不做,光是躺着让人看也是一件辛苦事啊! 郭喜安把饭菜摆好,除了猪肚鸡,她还炒了一个胡芋片和萝卜丝,给程家博做的是加猪肚鸡汤熬成的软糯白米粥。 和昨天一样,向佑向泽添了饭夹上几筷菜便要端着碗去房间里陪亲爹一起吃。 郭喜安也不拦,给程家博的床上放了一张小小的矮桌,这是今天孙大娘送过来的,原本是给他家小孙子用的,桌子很小,就手臂长的长度,桌腿也是矮矮的,很像现世的那种学生用的床桌,这会儿拿来给程家博用刚好。 把粥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程家博也能拿着勺子自己喝粥,不需要人喂,郭喜安便自去堂屋吃自己的饭了。 小向泽捧着饭碗,扒拉了一口饭不忘给亲爹安利:“爹,我娘做的菜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程家博依言舀了一勺粥送入嘴中,入口便是鲜香,粥熬得软糯,无需咀嚼,透着猪肚和鸡的醇香,里面还有一些剁碎的鸡肉和猪肚粒,软糯中又增加了一些颗粒感,回味悠长,不油不腻,当真是美味极了。 程家博吃了一口眼睛便亮了。 “如何?如何?是不是很好吃?”小向泽迫不及待地询问。 程家博重重地点头,“好吃!” 闻言,小向泽便得意地晃着小脑袋:“我就说吧,娘做的菜最好吃了!” ...... 郭喜安之前便想着得让向佑向泽独立睡一个屋的,被各种事给耽搁下来,现在兄弟俩已经跟着陶老读书有一段时间了,这事也不能再拖。 吃完晚饭,郭喜安便把隔壁左边的房间打扫出来,床也铺好,第一次和母亲分房睡,郭喜安没有直接让他们一人一间,一是家里多了个人,原本的六张床姐姐一家用了三张,剩下的三张自己和程家博一人一张,也没有多余的能让兄弟俩一人一张。 二是到底是两个小家伙第一次离开母亲,没必要直接让他们单独一间屋子,兄弟两个住一起有个伴,循序渐进让他们有个过渡。 铺好床后,郭喜安找到两个孩子同他们道:“向佑向泽长大了,可不能事事都粘着娘亲,以后你们兄弟两个便自己睡一间房,要做独立的小男子汉。” 两孩子听了都有些不情愿,向佑还好,虽然脸上有些郁闷,但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 小向泽就不同了,小嘴噘得可以挂一个油瓶,抱着郭喜安的腿撒娇:“可我喜欢挨着娘亲睡,不想一个人睡。” “宝贝不是一个人睡啊,哥哥陪着你呢,你们兄弟俩睡一起多好,说悄悄话也没人知道。”郭喜安哄他。 向泽还是不乐意:“哥哥肯定也想和娘亲一起睡的,是吧,哥哥?”说着期待地看向哥哥,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说服娘亲。 向佑确实也不愿意离开娘亲,虽然他平时表现得像一个小大人,没有弟弟那么幼稚,到底内里也还是个孩子,对母亲的依恋不比弟弟少,依着弟弟的意思也遵循本心地点了点头。 小向泽便高兴道:“看吧,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郭喜安瞧着两个小家伙这幅样子,心里也是软了又软,可再舍不得,该教的还是得教,她蹲下身来把两个孩子拉到身前,柔声道: “你们读了这么久的书,先生有没有教过你们男女三岁不同席,七岁不同榻的道理?” 向佑向泽低下了头,闷闷道:“教过。” “那你们今年几岁了?” “四岁多,快五岁了。”向佑向泽答得更加沮丧。 第256章 吓死个人 郭喜安满意地点头,“连先生都教过的规矩,你们也该懂得这个道理才是,我们向佑向泽最聪明懂事了,肯定会学以致用、以身作则的对不对?” 一波连哄带劝的糖衣蜜弹砸下来,向佑向泽还想拒绝推脱的话便堵在了喉咙口。 郭喜安抿嘴笑了笑,又正了神色,拉着两孩子进了给他们准备的房间,“瞧,这被褥都是新的,睡上去肯定暖和,过两天娘再找你大山叔叔给你们打两张书桌放进来,以后你们在里面学习也不会有人打扰,多好!” 话到这个地步,向佑向泽便是心里再不情愿,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装作看不到两孩子脸上不愿不舍的委屈表情,郭喜安将洗干净的两小只哄上床后便硬着心肠离开了,儿大避母,总是要让两个孩子慢慢习惯的。 郭喜春坐在堂屋抱着小三丫正给才洗完脚的孩子擦脚,见着郭喜安出来笑道:“给向佑向泽哄睡下了?” 郭喜安点头,走到她旁边坐下,“还不乐意呢,特别是弟弟向泽,那小模样委屈得都快哭了,活像我这亲娘不要他了似的。” 郭喜春呵呵笑,“孩子还小,头一回分房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当初大丫二丫不就挺高兴的,她俩还是一人一间房呢,不见她们闹腾。” “大丫那是大了懂事了,二丫就是图新鲜,你忘了她那会儿第二天就又哭着赖着要和我一屋了?” 新房子建成住进来后,大丫二丫便是自己一个人一间房了,姐妹两个当时都很高兴,二丫还嚷嚷着终于不用那么挤了,不过只高兴了一晚上,她第二天就死活又要和娘亲睡了,是闹了几天。 郭喜春把怀里睡着了的小三丫往上又搂了搂,继续道:“给孩子分房,得熬过三五天去,孩子们才能完全习惯呢。” 郭喜安点头,好在今天是把他们哄好了,明天怕是又得费脑筋哄一哄。 这一晚,没了两个宝贝儿子在身侧,郭喜安一个人躺在床上倒是空旷了起来,自个儿都有些不习惯,辗转了好一会儿才睡过去。 临睡前都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要是明天晚上孩子闹起来,该怎么哄好他们。 冬日夜晚寒冷,这铺上的棉被和褥子都是新做的,暖和得很,更好睡觉,沉入梦乡之后,郭喜安睡得十分香甜。 到了半夜,一个翻身时把被子扯了扯,脚底漏了冷风让郭喜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朦胧间看到床边站立着一个黑影,瞬时全身汗毛倒竖,骇得三魂没了七魄,条件反射地惊叫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 这突然的尖叫把那黑影也吓了一跳,他倒退两步也跟着惊慌地叫了两声,扑腾着双手乱乱地喊:“哇啊!怎么了怎么了?” 被惊吓到的郭喜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才勉强找回了点理智,惊魂未定的她从枕头下摸出火折子,点亮床头柜上的蜡烛。 橘黄的灯光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郭喜安这才看清面前的黑影竟是自己的儿子小向泽,此刻他也正一脸惊慌失措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郭喜安狂跳的心才慢慢渐平了下来,又有些无语:“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不声不响地站我床边干什么?” 小向泽也还在心有余悸,闻言有些委屈:“没有娘在,我睡不着。” 郭喜安有些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额头,这熊孩子,差点没把她心脏病吓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刚刚闹出的动静有些大,隔壁的程家博和郭喜春都听到了叫声,郭喜春披了件外衣,汲着鞋子跑过来,脸上都是着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闹了个乌龙的郭喜安也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抱起孩子,朝姐姐道:“没事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姐你去睡吧!” 郭喜春瞧着她怀里的小向泽,也猜到了些原委,有些哭笑不得:“这可好,头一天都坚持不了?” 郭喜安现在身上的冷汗还没干呢,听她这话也是苦笑了一下,大晚上的也不好多说,只催促姐姐回去继续睡。 郭喜春笑着摇了摇头,从她屋里退出来,才出房间门,隔壁房间的房门也一下被拉开,程家博听到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强撑着身体起来查看情况。 郭喜春见妹夫眉头紧蹙,面色发白,胸前的绷带又有红色晕开,显然是着急牵动了伤口,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道:“喜安他们没事,是孩子跑她房里被吓了一跳,你别急。” 程家博紧蹙的眉头才慢慢平展。 郭喜安听到动静出来,见此面色也是一紧,将孩子放下来上前去搀扶他,“这又扯到伤口了?” 程家博低头看了看胸口晕出的红色,有些歉意:“是我莽撞了。” 他搞成这样也是因为自己和小向泽闹出的那些动静,见他反而这一副歉然的样子,郭喜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道:“我扶你回房吧。” 小向泽愣愣地站在地上,抬头看着娘亲和父亲,没有忽略父亲胸口的红色,愧疚感一下涌了上来,这都怪他,要不是他没有乖乖睡觉,吓到娘亲,爹爹也不会扯到伤口又出了血。 郭喜安把程家博送回房间安顿好,出来便看到小向泽面对着墙壁,垂头丧脑地立着一动不动。 郭喜安一愣,将他拉到身边,“这是怎么了?” 小向泽眼里含着一泡泪水,带着哭腔道:“都是我不好,吓到娘亲,又害爹爹扯到伤口流了血。” 小人儿抽抽搭搭的,是真愧疚和伤心,可怜的小样子看得郭喜安心都揪了起来,“乖乖,不哭了,娘亲和爹爹都不怪我们向泽,不是什么大事,爹爹的伤口很快就能好了,不严重的。” “真的吗?”小向泽举着小拳头揉眼睛,不确定地询问。 “当然是真的。”郭喜安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可不能哭了,要不明天眼睛肿了起来,让外人看到,都知道我们家向泽哭鼻子了呢。” 郭喜安轻声哄了孩子好一会儿,才总算让小家伙没有那么愧疚不安了。 第257章 重逢 等小向泽情绪稳定得差不多了,郭喜安才把他送回房间。 床上哥哥向佑倒是睡得熟,没被吵醒,轻手轻脚地将向泽抱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这回向泽倒是乖了,安安静静地躺回床上,半点抵触的情绪都没有。 经过今天晚上这一次,郭喜安觉着小向泽之后会乖乖的自己睡觉了。 ...... 第二日郭喜安送俩孩子上学之后回家,到了家门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牛车,村里就张大头和赵里正家有牛,看着也不像是他们家的,心里奇怪。 把驴子就拴在院外的大树底下,进了家门,郭喜春在厨房里听到动静连忙迎出来,解答了郭喜安的疑惑。 “是秦虎兄弟夫妻俩个过来探望了,这会儿都在房里陪妹夫说话呢。”郭喜春对郭喜安道。 程家博回来的消息,郭喜安昨天送孩子去镇上读书时就去他们夫妻的店里报过信,去的时候秦虎不在,是给何珍说的,没想到他们这一大早就过来探望了。 郭喜安点点头,“我进去看看。” 房间里,秦虎夫妻坐在程家博的床边,秦虎的声音里都是激动:“大哥,我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你的一天,昨天阿珍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何珍也笑道:“是啊,虎哥当时人都傻了,一再的向我确认,要不是我拦着,昨儿个夜里他就要连夜过来呢。” 程家博少有情绪的脸上这会儿也多了些见着故人的激动,秦虎可以说是他参军打仗前的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朋友,两人又是结拜兄弟,彼此之间的情谊自然不一般。 “一别数年,看到你如今还这么精神,我也放心了。” 秦虎激动的情绪还未平复,听了他这话点头道:“是是,我一直好好的,如今大哥你也平安归来,总算是老天还有眼。” 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会儿激动得眼眶都含了眼泪,絮絮叨叨话一刻都说不完。 郭喜安进来房间时,他们还说得热烈。 “嫂子回来了!”何珍第一个看到郭喜安。 秦虎也忙缓了缓情绪,跟着笑叫一声“嫂子”。 “嗳。”郭喜安笑着应了,走到床边笑道:“既然来了,便吃完午饭再走,我中午多做上几个好菜,你和弟妹在家多坐一会儿。” “那就劳烦嫂子了。”秦虎笑道。 又转向程家博感叹:“大哥,你离家的这些年,多亏了嫂子一个人撑起了家里,把向佑向泽也养得这么好,那老程家的,这辈子唯一对得起你的事,也就只有为你娶了嫂子这样一个能干的媳妇这一件了。” 郭喜安没料到秦虎这转头就当面夸起她来,猝不及防下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忙摆手道:“我也不过是普通过日子罢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秦虎正着脸色:“嫂子你一个女人家,拉扯着两个孩子,还能经营出这样一番家业,便是个男人也不一定能做到啊,这其中辛苦自不必说,称一句女中豪杰也不为过!” 郭喜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承认她还是有那么几分本事的,但是女中豪杰是否就过了点? 何珍也笑道:“是啊,嫂子可是个有本事的,现在大哥也回来了,你们一家人团聚,以后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没错!”秦虎点头赞同,又转向程家博道:“大哥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嫂子,这些年,她当真是不容易。” 程家博从回来到现在,除了老程家,过来探望过他的人无不称赞一句郭喜安能干,特别是孙家和李家,对郭喜安更是赞不绝口。 这会儿连自己的兄弟都这么说,程家博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敬佩不是客气,他这下还真是有点惊异起来,自己这个结拜兄弟他自己知道,能让他打从心底里佩服的人没几个,这郭氏还真是和自己记忆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了,这么想着,便有些若有所思地看向郭喜安。 郭喜安被夸得只能陪笑,无意中瞄到程家博看过来的带着疑惑的眼色,心里一凝,虽说这男人和原身相处不多,但也是见过面的,不会是怀疑起她来了吧? 不过也只是紧张了一瞬,郭喜安就放松了下来,他和原身到底只相处过两天不到的时间,根本就是陌生人,就算觉得自己现在和他的第一印象不一样,也没有实质的证据,感觉是做不得数的。 放松的郭喜安言语自然,落落大方道:“那你们聊着,我先去准备午饭了。” 何珍连忙站起来:“嫂子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 何珍笑道:“他们兄弟俩怕还有不少话要说,我个女人家也听不来他们男人的事,还是和嫂子说说话更自在。” 她既这么说,郭喜安也不好拒绝了,两人笑着挽手出去。 为了招待秦虎夫妻俩,郭喜安还专门宰了只兔子,是之前新房乔迁的时候孙大娘家送来的那两只,家里一直养着没吃,今天挑了最肥的那只处理出来,做了一大锅的麻辣干锅兔。 何珍和郭喜春在厨房给她打下手,三人一边忙着一边说说闲话,那麻辣干锅兔一出来,霸道的香味就让何珍咽了咽口水,由衷的称赞:“嫂子的手艺真是没的说的,上回你们请吃的那一顿饭,那菜的味道就比酒楼的还要好,我家男人还惦念了好久呢。” 郭喜安挥动着锅铲一边把锅里的兔肉盛到盆里一边笑道:“你们要是喜欢,就多来坐坐,家里其他没有,饭菜是管够的。” “那感情好!”何珍也笑,又想到她镇上店铺的事,原是筹备着这几天的开业的,询问:“那嫂子开店的事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这事郭喜安也愁呢,原本是想要赶在年前开起来,早点赚钱的,现在只怕是不能了,家里完全就走不开。 第258章 甜品 程家博那伤虽然不用养上半年那么久,但没个三几个月也是好不了的,郭喜安算着时间,马上也要到过年了,索性过完年开春后再把店铺开起来。 何珍听了点头,“也好,这会儿急着开也做不了几天生意,没得麻烦,年后开业,新年新气象,定能顺顺利利财源广进。” 饭菜做好,除了麻辣干锅兔,郭喜安还另做了几个小菜。 程家博照样得喝自己的病号粥,没办法,大夫交代了他这情况得忌嘴,饮食都要清淡。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完午饭,秦虎夫妻又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他们夫妻俩,郭喜安盘算着,既然已经决定年后再把铺子开起来,那之前店里备好的一些食材调料,可不好一直放着。 下午该去接向佑向泽下学的时候,郭喜安特意提前了两刻钟到镇上,先去店里把那些放不住的酱料和食材都收起来搬到驴车上,带回家去自家先吃着,到开店的时候再重新购置就是。 郭喜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店内,将灶台上的厨具都归置在一起,找了块布盖上去遮灰,这才锁了门,往笔墨斋过去。 笔墨斋这边,陶老他们已经下了课,见着郭喜安过来,陶老让钱贵提出两桶东西。 郭喜安打开盖子一看,是两桶牛奶,有些惊讶,“怎么买这么多牛乳?” 钱贵笑嘻嘻道:“今儿个碰巧遇到有人来卖牛乳的,掌柜的便一下子买了两桶,说让喜安姐你做上次那个什么南瓜布丁,那东西真好吃,我家掌柜的一直惦记着呢。” 陶老原本在一边喝茶看书,听了这话觑了他一眼:“什么叫我惦记,分明是你每天都在念叨。” 钱贵知道自家老爷的性子,明明馋嘴却老要端着架子,也不戳穿他,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是小的惦念馋嘴,老爷您慈善,关怀我们才买的这牛乳。” 陶老这才满意地继续喝茶看他的书去了。 郭喜安莞尔,越和陶老相处,越能发现这老头身上许多老小孩的心性。 不过看着这两大桶的牛乳,都满满当当的,目测得有五六十斤的样子,这一下买这么多,哪用得完啊! 陶老倒是完全不愁,只道:“那你就多做些那南瓜布丁,这几天天冷,这牛乳放在室外,两三天该是能放得住的,这三天你就天天都做布丁就是。” 郭喜安听得哭笑不得,这是要把南瓜布丁当饭吃啊! 南瓜布丁虽然好吃,却是高糖的甜品,可不能吃得太多,特别是年纪大一些的老人。 再说了,再好吃的东西,这种吃法也容易叫人腻歪,下次再吃可就没这个滋味了。 而且现在虽然天气冷,但他们这边属于典型的南方气候,冬天虽然也冷,却达不到北方那样气温能低到零下十几二十度的程度,这牛奶现在最多也只能放个两天。 可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郭喜安还是把两桶牛乳都带回了家。 这牛奶可是个好东西,除了布丁,还能做许多其他的奶制品,难得有这么多的牛乳,郭喜安便打算研究点其他好吃的。 做出来若是味道好,后面店铺开起来后也可以加到菜单上售卖,她原先计划店里要卖的食物,本就品种不多还都是咸口的,若能加上几味甜品,品种也能更丰富一些。 回到家里,郭喜安就琢磨开了,这用牛奶能做的美食可不少,双皮奶和姜撞奶就是前世风靡万千又简单易做的奶制甜品。 这两样甜品做法相当简单,需要的配料也少,牛奶、白砂糖、鸡蛋和生姜,家里都是有的,郭喜安便直接动手制作起来。 先做双皮奶,取了小半盆的牛乳,放入锅中蒸热,蒸热后放凉表面会起一层薄薄的奶皮,不要奶皮将下面的牛奶过滤倒出。 过滤出的牛奶放入白砂糖先搅拌均匀,再加一点点盐,加盐能让蒸出来的双皮奶凝固得更加完美,同时也会让做出来的双皮奶更不腻。 牛奶加了糖和盐搅拌均匀后,再加入合适量的搅散的蛋清,继续用筷子打散均匀,然后把处理好的牛奶用滤器过滤一遍,得到没有表面气泡的牛奶,接着就可以上锅蒸了。 为了能快速地蒸好,郭喜安将处理好的牛奶分碗装上再上锅蒸,碗上再盖个瓷盘,上锅蒸上十分钟左右,就能凝固了。 等待双皮奶蒸制的时间,郭喜安继续做起了姜撞奶。 姜撞奶做起来比双皮奶的时间会短一些,但也更加考验技巧,先把新鲜的生姜去皮,切块或切丝用调料舂捣出姜汁备用。 接着是锅里取适量牛奶加小火慢煮,同时加白砂糖搅拌融化,煮牛奶的温度一定要把握精准,不能到沸腾也不能温度太低,大概是七十到八十度之间,这时候没有温度计,就很考量厨师的经验和手艺了。 第259章 着急 郭喜安将手搁在煮牛奶的锅上方,通过热气感受温度,觉着差不多了,先把之前盛放姜汁的大碗拿过来,这姜汁放了一会儿,里面的姜粉会沉淀一些在碗底,倒入牛奶前要先用筷子搅匀。 姜汁水搅匀后,将煮得温度刚刚好的热牛奶冲倒入盛放姜汁的大碗中,冲倒的力度要够,做出来的姜撞奶才会口味均匀,凝固完整;又不能过猛,否则会把里面的姜汁冲撒出来。 一鼓作气倒完热牛奶后,往姜撞奶的碗上盖上一个大盘子,静置三五分钟即可。 锅上蒸着的双皮奶也够时间了,郭喜安揭开锅盖,里面的双皮奶都已经凝固好。 孩子们本以为郭喜安是在做上次吃的焦糖南瓜布丁,吃完晚饭读书温习功课的时候都没了心思,眼神老忍不住往厨房那边瞟。 向佑向泽今天也没有赖在父亲房中,坐在堂屋里温书,这里能更好地瞧到厨房那边的动静。 二丫早就等不及了,带着三丫一起扒在厨房门口,见着郭喜安把蒸笼端下锅,眼睛一亮,抬脚就进了厨房。 还在堂屋的向佑向泽兄弟俩和大丫见着二丫和三丫进了厨房,立马把手中书本一放,争先朝厨房跑过去。 郭喜安才把蒸笼里的双皮奶端出来,便见几个孩子已经一窝蜂地涌进了厨房,忍不住一笑,“你们鼻子倒是尖敏,来得及时。” 二丫嘻嘻一笑,踮脚勾着脖子往灶上看,“小姨,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是双皮奶。”郭喜安从碗柜里拿了汤匙,一个碗里放上一把,才招呼孩子过去,“过来尝尝,才从锅里端出来,碗底还烫着,注意手不要碰到,就放在灶台上吃。” 双皮奶冷热都是可以吃的,郭喜安倒是更喜欢放凉特别是冰镇过的双皮奶,吃起来冰冰凉凉口感更加细腻顺滑,夏天吃起来清爽舒适,也是很好的消暑甜品。 可这会儿孩子们猴急的样子可等不及它放凉了,如今天气又冷,吃上一碗热的也不错。 孩子们虽然迫不及待,但都把郭喜安的话听在耳里,并不去端灶上的碗,只捏了勺子小心翼翼地舀着碗里的双皮奶吃。 一口下去,几个小的眼睛立马就亮了,甜甜的,带着浓浓的奶香味,口感像是嫩豆花,又比豆花还要更滑更嫩更香些,好吃极了。 郭喜安瞧着孩子们吃得喜欢,便知道这味道是不错的了,自己也端了一碗尝了口,点了点头,这双皮奶做得还是相当成功的。 正吃得欢快的向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抬头询问:“娘,还有爹的呢,爹有没有?” 向佑在程家博面前的时候腼腆得很,虽然这几天那声爹是叫出来了,但面对程家博时还是话不多,这会儿吃上个好吃的,倒是不忘关心自己那躺在床上起不来的爹。 见着小家伙连自己碗里的双皮奶都不吃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郭喜安有些吃醋又有些好笑,“有有有,你就放心吃你的吧,我一会儿给你爹送去。” 闻言,向佑这才放心的继续吃起来。 一碗的双皮奶分量不算多,孩子们很快就吃完了,都舔着嘴皮,还有些意犹未尽。 郭喜安想着那姜撞奶也该差不多了,刚好拿过来给孩子们再分一些。 这姜撞奶也凝固得很好,拿开盖在上面的盘子,还能闻到姜香味。 为了方便,姜撞奶郭喜安是用一个大碗冲撞出来的,这会儿便用勺子舀了分到孩子们碗中。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碗中分到的食物,娘亲说这叫姜撞奶,和刚刚的双皮奶不一样的叫法,瞧着倒是一样的东西,只是闻起来比刚刚吃的多了一些姜的气味。 三丫第一个舀了一勺尝了一口,却是立马皱起了小脸,这个姜撞奶和双皮奶看起来虽然一样,吃起来味道却是有很大的差别,虽然都是一样的细嫩爽滑,这个味道中却是甜中带些微辣,还有明显的姜味。 这对不喜欢生姜味道的小三丫可就不那么友好了,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其他孩子虽然不像三丫那样讨厌这个口味,却也没有多喜欢,都觉得这姜撞奶没有之前的双皮奶好吃。 对此郭喜安倒是没有多意外,小孩子基本上都不太喜欢姜味,她做姜撞奶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姜撞奶做得也不多。 孩子们不喜欢的姜撞奶,程家博吃着倒挺喜欢。 郭喜安将两个口味的甜品都给程家博送了一碗过来,相比起纯甜的双皮奶,他倒是更喜欢带有辛辣味的姜撞奶,风味独特,吃完之后还感觉胃里暖暖的,连身子都暖和起来,冬天吃上一碗,感觉真不赖。 程家博回来的这些天,虽然因为忌口,许多东西都不能吃,但是郭喜安给他准备的病号饭也是顶好的,虽然清淡,吃的却都是白面、大米等做出来的食物,都是精细的粮食,在如今这个年头,便是那些日子相对好过的一些农家,也断不敢这样顿顿白面大米的。 而他们家,不止是白面大米为主食,餐桌上肉蛋也是不少的。 再瞧着这一座崭新的大宅子,程家博只觉得自己就算是没有上战场,这些年都留在家中,只怕也不一定能给他们创造出如此好的生活条件。 这几天他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却也不动声色地从向佑向泽嘴里套出不少话,对他们母子这些年的生活有了些了解,从老程家的刁难欺辱,再到郭氏毅然分家带着两个孩子分家单过,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程家博越听越惭愧。 如今他人虽然回来了,却不止一点忙都帮不上,吃喝拉撒还要人伺候,他这心里更不好受了,一个大男人要自己媳妇养着,和吃软饭的窝囊废有什么不一样? 心里暗暗后悔,当初回来得太急,什么都没带上,如今不止对这个家一点助力都没有,还成了拖累。 可现在后悔也无用,程家博心中只更迫切地想要赶紧养好身体,好早点出去干活才是。 第260章 偶遇 对程家博心中复杂的情绪,郭喜安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她这会儿已经决定了把双皮奶纳入自己开店要卖的小吃里面,至于姜撞奶,通过家里人的反应,不喜欢的占了多数,便先搁置吧。 只是要做双皮奶,这原料牛奶没有稳定的进货来源,可就有点费脑筋了。 郭喜安想了想,镇上的几家点心铺子,里面不乏有些糕点也是添加了牛乳的,那些酒楼里面也有不少乳制品,这说明他们肯定是有稳定的进货渠道的,总不能是靠运气,逢上人家来卖牛奶了,他们才能做出那些糕点吧? 她决定明天再去镇上打听打听,周老板开了这么多年的店,指不定他就知道可以从哪里找到稳定的牛奶供应商。 郭喜安回到厨房,刚刚做的双皮奶和姜撞奶只用了半桶都不到的鲜牛奶,剩下的牛奶还有许多,就是除去明天做焦糖南瓜布丁的,那也还剩下不少。 这么多的牛奶要是放坏了就可惜了,可家里一时也吃不了这么多,郭喜安正有些犯愁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另外一桶没有动过的牛奶,因为长时间静置,最上面结了一层奶皮一样的东西,那是牛奶分离出来的脂肪,瞬时眼前一亮,她可以用这些牛奶来做黄油啊。 黄油的用处可就多了,有了黄油,她还能自制出奶油,能做出的美食就更加丰富,像前世那些奶油类面包和蛋糕,她都能做出来。 想到这里,郭喜安一下兴奋起来,这可又是一大商机,能为她之后开出来的小店更增加一分胜算。 越想越兴奋,她撸起袖子,兴冲冲地准备大展身手。 先把明天要用的牛奶留出来,剩下的牛奶还有一桶多一些,郭喜安把它们全部倒到一个大锅里面,先放到灶上中小火煮沸,再端下来放凉后盖上盖子等牛奶静置分离。 需要静置分离的时间比较长,今晚上是没法立即做出来的,郭喜安也不着急,就让它静置一晚上的时间,明天再做也行。 到了第二天早上,郭喜安起得很早,先去看了看昨晚静置的牛奶,牛奶上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奶皮,里面就包含着牛奶的脂肪。 这牛奶是真真实实才从牛身上挤出来的,一滴水都没有添加过,浓稠度可以,结出来的奶皮子特别厚,能分离出来的脂肪一看就不少。 郭喜安把盖子盖回去,没有打算现在就处理做黄油的事,她得先把陶老他们心心念念的焦糖南瓜布丁做出来。 除了焦糖南瓜布丁,郭喜安还做了不少双皮奶出来,一并带去镇上。 到了笔墨斋,陶老他们可高兴坏了,今天不仅有心心念念的焦糖南瓜布丁,还多了个叫双皮奶的新吃食。 钱贵兴冲冲地拿来碗筷,陶老也不急着上课,大手一挥对向佑向泽道:“吃完早食再说。” 钱贵本也给郭喜安和两个孩子拿了碗筷,只今天郭喜安他们是吃了早食才过来的,向佑向泽在家就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倒是不馋。 陶老听了,心里更是羡慕,住在一起就是好,这安丫头但凡倒腾出什么新的吃食,家里人便是第一个尝鲜。 他心里就更加期盼郭喜安早点把店铺开起来了,最好是一家子都赶紧搬进镇上,以后他也能近水楼台,有了新的好吃的,马上就能尝到。 郭喜安把孩子送到,又把吃食放下,见陶老他们吃得开心,也没有多留,打了个招呼,便往如意馆过去,她得去找周老板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长期卖牛乳的地方。 经过一个巷口,离着如意馆不远的街上,郭喜安意外撞到了正在买早食的唐捕头,他穿着便服,手里提着两个油纸包,是才买的肉包子和油饼。 唐卓也看到了郭喜安,眼里闪过惊喜。 郭喜安先开口打招呼,“唐捕头早啊,你今天这是不用去衙门上值?” 唐卓点点头,“今天到我轮休。” 郭喜安笑道:“唐捕头公务辛苦,难得轮休可要好好休息,庄大娘身体可还康健?” 自从上次端午节城外看龙舟赛时有过一面之缘,郭喜安便没有再见到过那个老太太,老人家脑子时清楚时不清楚的,郭喜安怀疑她是患了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不过这位唐捕头倒是孝顺,一个人照顾老娘,也不缺少关心,之前郭喜安卖冰粉和变蛋的时候,他就常来买回去带给自己老娘尝味道。 对孝顺的人,郭喜安还是很有好感的。 “家母一切都好。”唐卓答道。 客套几句,郭喜安便准备告辞离开了,唐卓这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听说郭娘子在镇上买了门店,打算开店铺的,怎么迟迟不见有消息?” 郭喜安刚听到这话还有些意外,唐捕头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后一想又明白了,钱贵之前就说过,自己买的那宅子和铺面还是唐捕头透露的消息,这才让自己捡了这么个便宜,买到性价比高又处处合自己心意的宅子,所以他知道自己要开店的事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郭喜安大方朝他笑道:“说起来我还要向唐捕头您道一声谢呢,要不是得了你的消息,我也买不到这么合适的宅子。” “开店是要开的,只是近来家中有事,我一时走不开,便推迟了开店的时间,大概要到年后才会正式开业,到时候唐捕头可要过来捧场啊。” “那是自然!”唐卓忙点头,从他无意中知道她在找合适的宅子店铺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暗暗留意,得了刘家卖宅子的消息,唐卓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递给了笔墨斋。 知道郭喜安要来镇上做生意,他心里暗生欢喜又一直期待着,却是左等右等没了后续,明明他都留意过,那宅子已经修缮完毕,店铺的招牌都挂了上去。 却迟迟不见开业,他心里着急,却也不好明着打听,毕竟他一个外男,她又是一个孀居的妇人,叫外人知道了,怕生出闲话,没得影响了她的名声。 第261章 黄油 郭喜安还记着要找周老板打探消息的事,对唐卓笑道:“那就多谢唐捕头了,等我的店铺开业时间确定下来,一定提前知会您,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和唐卓告别后,郭喜安直奔如意馆。 如意馆倒是已经开了门,只是这会儿都是在做营业前的准备,前厅还没有客人进来。 “哟,稀客啊!郭娘子可是许久没上我这儿来了。”周大强看见郭喜安,朗笑着从柜台后迎出来。 自从天气冷了冰粉生意停了之后,郭喜安只需要每月给如意馆这边送一回变蛋,确实是好久没过来了。 郭喜安笑吟吟道:“正是因为许久没来,才要来探望一番嘛,怎么?周老板不欢迎啊?” “怎么会?郭娘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巴不得你多来坐坐。” 因着和郭喜安合作,周大强今年可是大赚了不少,店里的营业额和往年相比,翻了不止一倍,还在县令面前露了脸,留了名,自己的如意馆更是因此水涨船高不少,这里面的好处可是无法计算的。 周大强现在见着郭喜安,那就跟见着财神爷一般,脸都能笑出朵花来。 拦住了周大强叫伙计上茶的举动,郭喜安笑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向周老板打听打听,这附近可有长期卖牛乳的地方?” 听到这周大强可来了精神,“郭娘子可是又要做什么新鲜吃食了?” 郭喜安但笑不语。 周大强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回答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咱们镇上没有专卖牛乳的店铺,所用的牛乳都是从别处采购得的,离镇上十几里地的牛家沟就有个较大型的养牛场,那里常年提供牛乳,郭娘子若是需要,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那边的老板。”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郭喜安道谢,只是她现在还不开店,暂时不需要大采购,又和周老板约定,需要的时候再请他帮忙联系。 周大强自然是一口答应,又满面笑容道:“周娘子你若是后续要有合作的地方,可一定要第一个来找我啊。” 郭喜安自然笑着应下了,其实她先前就在想了,店铺开业推后,她现在家里的收入只剩下变蛋这一项营生,虽然一个月能赚不少,可花得也更多。 上个月,县城那边周老板的货款结清后,赚的一百两银子她都没有急着拿去还账,也还好没有,之后的宅子修缮和店铺装修超了预算,花了不少钱,还有店里面开业要筹备的各类东西,采购下来也花费了不少。 新买的住人的宅子空荡荡的,简单的家具也需要购置一些,一百两的货款这么花下来转眼只剩下如今六十多两银子。 程家博回来后,家里的开销也更大了,要不是她想着手里得留些银钱应急,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在家的几个月,郭喜安也寻思着是不是可以再捣鼓些东西,赚些外快,毕竟她现在可是背负着巨额债务的,陶老的那五百两,再加上为了和老程家断亲要折算退回给官府的一百多两,总共可就是六百多两的债务了。 虽然程家博有说过官府那边不急,陶老那边也不会催促她,可没人喜欢背债的感觉,借钱是为了应急,这债压在身上总是不痛快,郭喜安自然想能早早还清最好,就琢磨起了赚些外快的想法。 这会儿周老板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是不是可以做些双皮奶来卖给如意馆。 只是这双皮奶冬天吃热的要更好些,要是从家里做好了送过来,这个天气,保温也是个问题。 想了想,没有拿定主意,便也没提这事。 ...... 从镇上回到家,郭喜安才继续去做黄油,昨晚上就静置的牛奶到这会儿已经放够了充足的时间,她拿了盆来,把锅里牛奶上面漂浮的那一层厚厚的奶皮脂肪捞到盆中。 然后找了根合适的擀面杖来,不断地搅拌打发盆里的奶皮脂肪,要把这些奶皮脂肪打得细腻冒泡。 没有现世那种方便的搅拌打发机器,郭喜安只能靠人力手工打发,费的力气可就大了,这种打发对力度和速度的要求都不小,力道要足,速度也要够快,效果才能更好。 郭喜安只高速打发了十多分钟左右,就已经有些气喘,手臂都酸得快抬不起来,动作也越来越慢。 郭喜春在一边瞧着稀奇,自己这个妹妹时不时地能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做出些新奇的东西,她都已经习惯了。 刚刚听她又说要做什么黄油,听都没听过的玩意儿,她帮不上忙只好奇地在旁边看着,见她只是拿擀面杖不停地搅拌盆里的东西,觉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瞧着郭喜安这会儿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郭喜春主动提出帮忙:“就是一直搅拌这个牛乳吗?那我也能做,我给你帮忙吧?” 郭喜安确实没什么力气了,见盆里的奶皮脂肪经过她的打发,已经冒出了很多泡泡,但是还是不够细腻和浓稠,她也真是没有力气了,便和郭喜春交代了一下打发的注意事项,让她帮忙继续搅拌打发了。 郭喜春听得明白,记着妹妹说的那些要点,心里有数后,她搅拌打发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还得是姐姐出马,郭喜春接棒过去,这速度和力道配合良好,同样搅了十几分钟,效果比郭喜安做的好多了。 盆里面的奶皮脂肪已经变得浓稠细腻,像是奶油一样,需要继续打发,这时候要打得浓稠带些颗粒感,这些颗粒就是分离出来的油脂。 打发到过于浓稠的时候加些剩下的冷牛奶进去,继续打发,一连这样操作个两三次,直到盆里的颗粒感越来越多,将油脂全部分离出来,这时候盆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豆腐渣样,这就可以了。 郭喜安准备了一块干净的滤布,把盆里豆腐渣样的油脂捞出来放在滤布中,然后将滤布扎紧,再用力挤出里面的水分,滤布里剩下的便是最原始的黄油了。 这样得到的黄油还是有些油融稀软的,得放在温度低的地方冷却凝固,没有保鲜膜,郭喜安便找了油纸将黄油裹好放进篮子中,再吊到井里凝固,本来这天气也可以直接放在室外,夜里的温度也足够让这黄油凝固好,可郭喜安怕被老鼠什么的偷吃了,还是吊到井里保险。 第262章 杀猪饭 做好的黄油吊到井里第二天就已经凝固成型,奶香味十足,十分成功,不过郭喜安还没来得及想好用它先做什么美食,又被其他事耽搁了。 进入十二月份后,天气越发的冷了,劳累了一年的村民们在年末都有了闲暇时间,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起了过年的准备。 村里接二连三的许多户人家也开始杀起了年猪,郭喜安也一连接到了好多户人家吃杀猪饭的邀请,得连着好几天都没法在家里吃饭了。 当初郭喜安带着孩子从老程家分家出来的时候,除了相好的那两三家,和村里其他人家走动不多,但并没有叫村里人忽略了她家。 毕竟凭借着一己之力,郭喜安就经营出如今的家业,先前在村里收冰粉籽带着村里人赚了不少钱,现在还一直做收鸡蛋的事,解决了村里人不少麻烦。 虽说郭家一直对外说是欠着不少外债,但也不可否认郭喜安是个有本事的,那债也总有还完的时候,再加上她家两个儿子,小小年纪就能去镇上读书,一家两个读书人,更不得了,以后的出息谁也不知道。 如今她家男人又回来了,这程老二的本事当年在村里也是有目共睹的,有个这样能干的男人撑家,这以后日子想好不起来都难。 所以虽然程家博伤着不能出门,这杀猪饭的邀约却是没有停过。 杀猪在村里头可是件大事,哪户人家杀猪,要提前请好帮忙按猪和杀猪的人手,通常由七八个男人帮手,然后还要请上几个帮忙烧饭的村里妇人,做上两三桌宴席,请大家伙吃一顿杀猪饭。 这杀的年猪,有些人家是全留着自家吃,也有些人家留下自家够吃的肉量后,剩下的猪肉就现场卖给村里人了,当然,这价格上要比市场上卖的便宜着一些。 能被邀请吃杀猪饭,证明主人家拿你当朋友,被邀请多的人家,更是在村里人缘好的表现。 原本这杀猪饭,邀请的主体都是各家当家的男人,因为程家博伤着,郭喜安便代表自家出席。 向阳村虽是个小村子,养猪的人家却不少,到了年底,几乎是每天都能听到杀猪的嚎叫声,郭喜安几乎是每天都应邀去吃杀猪饭,碰上主人家要卖猪肉的,每次也都会顺手买上个几斤。 她以往在村里走动不多,闹出的几件事几乎都和冲突争执有关,一些对她不熟悉的人家私下里多少还是认为她是一个厉害的妇人,不好相与。 可这回邀请她来吃杀猪饭,郭喜安每家都态度温和地应下了,很好说话,去吃饭的时候也能和大家说笑,没有一点架子。 碰上主人家卖肉的,不管家里缺不缺,她都会意思着买一点,更不像其他人家一样挑肥拣瘦,每回买肉都是瞧着主人家哪些卖不动了,顺着买上几斤。 于是,村里人就越发觉得郭喜安会做人了,是个有礼又好相处的。 郭喜安每回出去外面吃杀猪饭,都会带上一两个孩子,这也是村里默认的,无论是吃酒席还是去人家做客,都不可能一大家子都去,但是带上一两个孩子是可以的。 刚开始的时候,家里的孩子倒是兴奋得很,去了几次之后就没兴趣了,虽然杀猪饭肉多,肉也好吃,可一连好几天都吃也吃腻了,而且这村里做的杀猪饭,都是大锅菜,做法略微豪放粗糙,偶尔吃个一顿美味,多了就腻歪了。 孩子们后期都不乐意去,郭喜安也不勉强,就自己去。 这天又是一家请吃杀猪饭,郭喜安过去的时候,和老程家的人撞上了。 虽然同在一个村,可自从和老程家断亲后,郭喜安还真就没碰见过老程家的人了,这还是两家断亲之后的第一次打照面。 和郭家相比,老程家的名声在村里可就要差多了,今年村里人杀年猪,邀请他家的人虽说不是没有,但也就寥寥几户,就那么两三家,还是冲着他家那在巨鹿书院读书的大孙子的面子。 这回杀猪的主家姓王,郭家和老程家的那点子事全村人都知道,王家自然也是知道的,原本他家是不打算邀请老程家的。 可先前村里几个妇人串门说话,王家媳妇说了自家要杀年猪的事,刚好程家大儿媳刘翠也在,立马兴冲冲地表示让自家男人也来帮忙。 这刘翠都这么说了,王家媳妇也不好拒绝,而且老程家到底是有一个有出息会读书的大孙子在呢,万一人家以后就有出息了,王家的也不想因此得罪老程家,所以今天杀猪便也请了程家大房的过来。 可这程家大房的也实在皮厚,这一家子拖家带口的都来了,连休假在家的程知文也被刘翠拉着过来。 程知文过了年去就满十六岁了,可算不上是个孩子,他弟弟程知新也快十二岁,都是半大的小子,这满村里哪家去别人家做客吃饭,也做不到如此厚脸皮啊。 程知文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他被人捧惯了,只觉得来吃饭都是给人面子,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 王家的刚看到这一家子都来的时候面色虽然不好,但到底是个喜庆的日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排着他们坐下了。 村里人对程知文还是有滤镜的,读书人,特别是读书读得好的人,对村民们来说,那都是有着远大前程的,所以不管心里对老程家是个什么看法,对待程知文的时候还是和颜悦色的。 程知文就更加高傲了,对那些和他打招呼的声音都是爱答不理,只从鼻孔了哼出个音便是回应了。 郭喜安到的时候,程知文他们一家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王家的知道两家的关系,虽然不想得罪老程家,那也不会为了他们薄待郭喜安这边,见着郭喜安过来,王家大娘立马笑呵呵地迎过来,拉着郭喜安去主桌那边坐。 王家媳妇也围过来挽着郭喜安的手亲热地说话:“一直等着你呢,你之前不是说要买些猪板油练猪油吗?我给你留着呢,一会儿吃完饭了再给你拿来。” 郭喜安笑着道了谢,她倒没有因为王家的邀请了程家人有什么想法,一个村里住着,她也没什么理由去干涉人家的交际不是,要是因为这个就不爽快,未免就太过于脸大了。 可老程家的人不这么想啊! 第263章 被开除了 刘翠心里很不是滋味,先前她一家过来的时候,别以为她没看到王家媳妇脸上勉强的神色,而且也只有她简单的招呼了他们坐下。 这郭喜安一来,她们婆媳俩倒是都围了上去,还请人去了主桌。 看着越来越多的妇人去找郭喜安说话,简直是众星拱月般,刘翠这心里的酸水就更多了。 忍不住忿忿,一群眼窝子浅的,她可是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呢,等以后她儿子考了功名,做了大官,就让这群势利小人羡慕去吧! 程知文自然也看到了郭喜安,瞧她如今这么受欢迎,风头甚至压过了自己,他比他娘还要生气。 他先前受的那么多耻辱和委屈,可都是和这个二婶脱不了关系,程知文心里对郭喜安的恨,可不比老程家任何一个人少。 郭喜安这边,大家说着说着,说到各家孩子,一位婶子满面笑容的朝郭喜安恭维一句:“要说咱们村里有出息的娃儿啊,就属喜安家的两个孩子最聪明了,小小年纪能入巨鹿书院,以后可是要有大造化的。” 向佑向泽从巨鹿书院退学的事,郭喜安没有特意在村里说过,她又每天早晚一样往返镇上接送两兄弟上下学,村里的人都以为俩孩子还在巨鹿书院读书呢。 现在被人提起来,郭喜安正要解释,可有人比她更快。 “怎么?赵家婶子不知道吗?”程知文怪叫着:“程向佑程向泽早就被巨鹿书院开除了,现在可不是巨鹿书院的学生。” 众人一怔,包括刘翠都是一愣,他们还真是不知道。 程知文还真没想到,郭喜安她竟然还恬不知耻的隐瞒自己儿子被巨鹿书院开除的事实,这下他可来劲了,内心兴奋,表面却装模作样的一脸可惜: “不过向佑向泽这种资质,能进去巨鹿书院学习那么几天,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毕竟巨鹿书院讲究的是真才实学,也不是谁都有本事一直留在里面的。” 程知文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面色各异,郭家的两个孩子竟然是被巨鹿书院给开除的! 按理来说,但凡能过了进门的那关,不管是运气也好,还是实力也罢,入了学先生怎么也得好好教导,这得是多么的愚钝和烂泥扶不上墙,才会让书院给直接开除了啊? 一时间,众人看郭喜安的眼神微妙起来,所以她家孩子原来不是个天才,而是个草包吗? 面对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各色眼神,郭喜安面色不变,目光扫过程知文得意洋洋的脸,只淡声实事求是地说明: “不是被巨鹿书院开除的,是我们不愿留在那里读书,从巨鹿书院退了学。” 刘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嗤笑一声,语气里不无嘲讽:“你们不愿意在巨鹿书院读书?我说郭喜安,你家那两个孩子被开除就被开除了,这等丢人的事你要遮掩也没什么,可也不能这么脸大,还你们不愿意留在那里读书?这意思还是你们瞧不上人家巨鹿书院了?可真够能装的!” 巨鹿书院可是这里十里八乡最好的学院,便是县城里都有人家送孩子过来读书的,郭喜安的话落在村民们耳中,自然也是大部分人都不信的,都认为郭喜安这是在逞强说大话来全自己的脸面呢。 要说这人啊,还真是复杂得很,先前不少还同郭喜安有说有笑,这会儿便又有一些脸上露出来幸灾乐祸的神色,更是有几个还离着郭喜安往旁边站了站,眼里的鄙夷不加掩饰。 郭喜安只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依旧泰然自若,甚至在刘翠故意满含讥讽的反问后还点了点头,“是啊,巨鹿书院也不过如此,看不上有什么奇怪的?” 这话一出,现场连空气都静了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刘大花更是睁大了眼睛,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到,“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就你还看不上人家巨鹿书院?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郭喜安点点头,“你要笑就笑呗,巨鹿书院再好,也不是谁都像你似的当作宝贝疙瘩。” 郭喜安这幅从始至终都很淡然的样子看得程知文窝火,他拉住自己母亲,傲然道:“算了,娘,你和这种没见识的人说什么?巨鹿书院的不凡和优越,岂是她能明白的?”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书院把程向佑和程向泽兄弟开除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蠢材就是蠢材,就算一时走了狗屎运,最后也会被打回原形。” “更别说还有个这么狂妄无知的妇人作娘,能有个什么好的教养?” 孩子向来是郭喜安的逆鳞,程知文的侮辱让郭喜安眼底一冷,微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道: “巨鹿书院这么了不起,知文在里面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还是一事无成,到如今连个童生都还考不上?” 程知文整个人一僵,血气上涌,瞬时间整张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来,自然有人替他说,刘翠像被踩了尾巴似地跳了起来: “你个小贱人,你说的什么狗屁话?你当童生是那么好考的?这附近十里八乡,考了童生的有几个?我儿小小年纪就能进巨鹿书院读书,已经领先了旁人不知道多少倍?你懂个屁!” 刘翠一番话说得唾沫横飞,那手恨不得戳到郭喜安脸上去,情绪激动,她最听不得旁人对她这有出息的宝贝儿子的任何质疑了。 相比起刘翠的跳脚,郭喜安十分淡然,她只挑了挑眉毛闲闲道:“快十六岁的人了,年纪还小呢?程家嫂子可真是爱子心切!” 刘翠窒了一窒,恨恨道:“那也比你家那两个被巨鹿书院赶出学院的儿子强,我要是你,都得羞得没脸见人了。” “程家嫂子这可就低估自己了,就你那脸皮,绝不会有羞得不能见人的时候。” “你......”刘翠被气得失语,感觉自己脑袋都嗡嗡起来。 第264章 腊八 程知文见自己老娘落了下风,缓过神来后指着郭喜安怒道:“任你再怎么巧舌如簧,也不过是巧言邪说,巨鹿书院乃是何等知名学院,被这样德高望重的学院除名,不止是蠢钝如猪,说不定还私德败坏。” 郭喜安没有被他的气急败坏激怒,相反整个人更加气定神闲,她甚至还弯了弯眼睛露出个笑来,“若巨鹿书院真如你说的那么了不起,那看来你在里面学习了那么久还一事无成,还真不是人家书院不成,而是你人不行了。” ...... 程家大房母子最后是被郭喜安活生生气走的,连饭都没吃几口。 郭喜安倒是一直笑意吟吟,整个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在刘翠母子离开后,她照常和大家说笑交际,显得和煦近人,完全没有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 可目睹了刚刚那一场她和老程家大房的交锋,这会儿可没有人觉得郭喜安真是个好惹的。 怼完了刘翠母子,郭喜安可算是浑身通泰,直到回到家里,心情都还不错。 这几天,郭喜安几乎每天都应邀去外面吃饭,家里便是郭喜春做饭菜带着几个孩子吃。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也才刚刚吃完饭收拾好。 向佑向泽照例搬了小板凳去程家博的房间里写功课温书。 这几天天冷,为了让孩子们读书写字的时候不要冻着,郭喜安买了几个火盆回来,家里人做事的时候,便往火盆里点上半盆烧好的细炭,放在脚边或者是桌子底下,暖和得很。 郭喜安来到厨房,见姐姐正往盆里倒一些豆子,奇怪:“不是才吃完饭吗?这是又要做什么?” “你忘了,明天就是腊八节了,今晚把豆子泡好,明天好熬一些腊八粥出来。”郭喜春一边往盆里倒豆子,一边回答。 郭喜安还真是给忘了,明天就是腊八了呀,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这腊八到了,离过年也就不远了。 见郭喜春往盆里倒了些红豆和绿豆,郭喜安上前帮忙,把花生和莲子之类的也找出来。 郭喜安爱倒腾吃的,家里熬腊八粥的各类食材倒是都挺齐全,只是没有黑米,这也不打紧,就用些普通大米混合着糯米,到时候熬出来一样好吃。 郭喜安泡的食材多,是连陶老和钱贵他们的那份也准备的。 煮腊八粥的各类食材都准备好,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加水浸泡上就不用管了。 第二天郭喜安早起了半个时辰,先到厨房来熬腊八粥,昨天晚上浸泡好的各类食材已经泡够了时间。 将灶火燃起,先往锅里倒上大半锅清水,水烧开后,滚水先下入糯米和普通大米,接着再把各种豆类倒入锅中,最后再放入去核的大枣。 等水再煮开后,郭喜安拿勺子往锅里顺时针搅拌了几下,盖上锅盖,把灶下燃得正旺的木柴抽出两根,改旺火为小火,小火慢熬。 这煮腊八粥的豆子泡了一夜,煮起来不费火,熬上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了。 熬煮期间,郭喜安每隔个一刻钟左右就会揭开锅盖用勺子搅一下,这样能使熬出来的腊八粥更加浓稠。 等家里人陆续起床,腊八粥也熬得差不多了,郭喜安往粥里放上几颗冰糖,搅动着把冰糖熬化,这腊八粥就可以出锅了。 照样先把陶老他们的那份用陶罐装好,一家子吃完早食后吗,郭喜安便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到了笔墨斋,进门便瞧见柜台上放着几个大大的包裹,钱贵还在一旁忙忙碌碌。 “小贵,你这是在做什么?”郭喜安走近奇怪地询问。 第265章 放年假 见着郭喜安,钱贵手里的活停了停,笑道:“喜安姐你们来了,我正给我家掌柜地收拾他平日爱看的那些书呢,年关将近,我们得回家过年去了。” 陶老这时候也刚好从课室出来,闻言点头道:“我正要与你们说此事,我们明天就要动身出发,今日是最后一天课,俩孩子从明天开始放年假,我预估着我这边得到过完元宵才能返回,到时再送两个孩子过来。” 如此突然,着实让郭喜安意外,虽然早五天前各处的学社、私塾就陆续给学子放了假,但陶老一直没提,她也没想过问。 这一说就这么着急,竟然是明天就要动身,实在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两个孩子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后,立马涌上不舍,虽然他们和陶老确认师徒关系的时间不长,可师徒情谊却不浅。 陶老是个学识渊博又与众不同的老师,他讲课的方式和他们以前在巨鹿书院接触的那些先生一样又很不一样,每每教授他们学识时,总能把枯燥沉闷的知识点讲得妙趣横生,不过几日就让两个孩子对他崇拜又尊敬。 私下里陶老又是个平易近人的,从不端什么架子,对两个孩子更是和蔼,向佑向泽对他除了师长的尊崇外,更把他当成了亲近的长辈。 乍然一听到陶老要离开,小向泽的小嘴立马瘪了起来,纵使一向沉稳的向佑也红了眼圈儿。 两个孩子的反应陶老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失笑,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不过是暂别月余时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都哭丧着脸做什么?” 向佑扬起小脑袋,克制着询问:“老师你一定会回来吗?” “当然,我的店铺还在这里,还有你们两个弟子还没教导完,自然是要回来的。” 向泽语音里带了些哭腔,上前拉住他的袖摆,“那老师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啊,要不然我会很想你的。” 和哥哥向佑的内敛不同,向泽一向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这样撒娇似的话让陶老心里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原本只是普通的告别,倒让两个小家伙弄出了些生离死别的意味,陶老窝心的同时又有些头疼。 孩子们不舍他能预料到些,只是就连平日一向顽皮的小向泽都快哭了鼻子,他此刻也被带得生起离愁,心里有些酸涩的同时又暖洋洋的。 也不枉他对两个孩子的悉心教导和关爱,这样重情义的孩子,谁又会不喜欢呢? 郭喜安也愁,陶老他们不留在这里过年,那年节礼那些东西得提前送才是,这突然说要离开,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寻思着是不是上街采买一些。 陶老知道了她的心思,立马摇头掐断了她的想法,“你就别费那些心思了,我这什么都不缺,路途遥远,大包小包的反而平添负担。” 陶老既然这么说,郭喜安便也就作罢,想了想道:“前些个日子我用您老买的那些牛奶做出了一样新奇的食材,不如我今儿个做些新的吃食晚上给您送过来。” 陶老一听喜笑颜开,“那感情好!” 时间不多,郭喜安没有多留,将腊八粥留给陶老他们后,便告辞离开了。 她先去了如意馆那边,想向周老板买些牛奶。 周老板听了她的来意,爽朗道:“郭娘子要得不多,说买就生分了,我送你一些就是。” 这牛奶市集上不是每天都有散卖的,今天情况特殊,郭喜安又要得急,这才想着来如意馆看看。 周大强让伙计装了一陶罐牛乳出来给郭喜安。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郭喜安也没太客气,道了谢之后接过。 从如意馆出来,郭喜安便去米粮店买了些糯米粉和生粉,原本还想买些水果的,只是冬季水果种类少,也不适合她要做的点心,索性都没买。 回到家中,郭喜安便忙活开了,她今儿个打算做一些前世她最喜欢的一款糕点,雪媚娘出来。 把上次做的黄油拿出来,一桶多接近三十多斤的牛奶,也只做出了这不到一斤的黄油,这黄油得来可是不易。 雪媚娘做法不难,难的是做出奶油。 郭喜安现在有牛奶又有黄油,做出淡奶油倒是不难。 她先将周掌柜送的那一陶罐牛奶倒了一大半到一个小锅里,再将之前做出来的黄油切下三分之二丢入牛奶中,将小锅架到火上,小火慢煮不停搅拌,将牛奶中的黄油完全煮化融入到牛奶中。 之前做黄油的时候,郭喜安搅拌打发时用的是擀面杖,虽然能用,但是使用感奇差,过后她便画了图纸找铁匠铺用铁丝做了一个现世手工打蛋器的那种搅拌打发工具。 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用打蛋器高速用力搅拌打发融入黄油的牛奶,把里面的奶和油彻底搅拌混合均匀后,原先的牛奶便变成了和淡奶油一样的东西。 这时候的淡奶油还不可以直接打发,需要静置冷藏两个时辰左右,郭喜安盖上盖子把它吊到井里达到冷藏的效果。 之后便是制作雪媚娘的外皮,将新买的糯米粉和生粉按照一定比例倒入面盆,加上一些白砂糖,再把刚刚留出的剩下一小半牛奶倒进去,搅拌均匀和成细腻的面糊。 将搅好的面糊再用筛子过滤一遍,保证面糊的细腻无粗糙的颗粒。 这样做好的面糊上面扣上一个盘子上锅蒸上两刻钟左右,直到蒸熟成面团。 郭喜春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都是一些简单的活计,她倒是有点帮不上忙。 往炉灶里再添了一把柴后,郭喜春朝妹妹道:“陶老先生作为向佑向泽的授业恩师,又不收咱家的束脩,听你说的还经常给两个孩子提供笔墨纸张,这可都是恩情,不准备些像样的年礼,就做些吃的送过去,会不会太轻慢了?” 郭喜安当然也明白这些,只是时间实在紧迫,来不及准备,只道:“陶老对咱家不是一般的亲厚,他也不是看重这些的人,送礼贵在心意,事发突然,也只能来得及准备一些吃食,我寻思着之后再给他们做双适脚暖和的鞋子,年后他们回来再送过去,也是咱们的心意。” 第266章 吵闹 听了妹妹的话,郭喜安点头,这样考虑倒是妥帖。 锅里的面糊已经蒸得差不多了,郭喜安把它从锅里取出来,往里面加入剩下的小半块黄油,用勺子搅拌一下上手揉成面团。 揉好的面团要反复拉扯几下,这样能让面团更有弹性,也会变得更软,这样做出来的雪媚娘就是放上个两三天,外皮也不会变硬。 往拉扯好的面团表面撒上一些炒熟的糯米粉,能防粘手,接着就可以把面团搓成长条状,切成大小均匀的面剂子,将切好的面剂子用擀面杖像擀饺子皮一样擀成大小厚度合适的面皮备用。 所有的面皮都擀好后,又生生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吊到井里的淡奶油才差不多到了可以打发的时候。 往淡奶油里加入适量白糖,又是用搅拌器高速打发,手工打发费的时间就是比较长,差不多打发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才有了奶油的形状。 没有合适的水果,郭喜安记得先前家里卖冰粉时做的山楂酱还有一些,找了出来,取出一半的奶油倒入山楂酱,做了两个口味的雪媚娘,一种纯奶油的,一种山楂酱口味的。 做好的雪媚娘个个白白胖胖,圆滚滚的,颜值十分在线。 拿了油纸过来,用剪刀裁剪成大小合适的圆形状,垫在雪媚娘底下,这样便完工了。 因为黄油有限,能做出来的雪媚娘也就刚好四十一个,郭喜安切了一个奶油的尝尝味道,剩下的原本都打算打包给陶老他们的。 可二丫一听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要全部送人,立马急了,不依道:“小姨,这么好吃的东西留着自家吃多好,干啥要送给不相干的外人。” 郭喜安耐心地解释:“那不是不相干的外人,是向佑向泽的老师,他对两个弟弟很好的,明天就要离开镇上回老家过年了,得有一个多月见不着,咱家也没什么能送的,送些吃食过去聊表心意,二丫想吃,过后小姨再给你做,好不好?” “不好!”对郭喜安的好言相劝,二丫一点都不买账,跺着脚来了脾气,“我今天就要吃,小姨要送,拿出三两个意思意思就是,干什么全部拿去讨好外人?......” 话没说完就被她娘一巴掌拍在背上,郭喜春黑着脸呵斥她:“怎么说话的?我看是好久没收拾你了,你皮痒痒了是不是?你馋鬼投胎的?还有没有一点礼数?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二丫的表现让郭喜安也皱了皱眉头,她向来心疼家里的几个孩子,怜惜他们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所以平日里也愿意多娇宠着他们一些,可这不代表她就会对孩子溺爱。 二丫今天这种表现可不是个好习惯,为了点口腹之欲就大吵大闹,言语间也一点礼貌都没有,这种坏脾性可不能惯着。 所以郭喜春出言教训她的时候,郭喜安这回没拦着。 二丫被母亲打了一巴掌,又被骂了一通,她好久没被人打骂过了,这次小姨也没有出言帮她,姐姐妹妹也在旁边看着,她又羞又气,放声大哭起来。 郭喜春见她还有脸哭,脸更黑了,举起手来就又要打,这次郭喜安伸手拦住了她,孩子犯了错,可以适当打骂教训,但最重要的还是得告诉他们犯了什么错,教她学会道理,只一味地打骂就不合理了。 在郭喜春手抬起来的时候,二丫就被吓得一哆嗦,见小姨拉住了母亲,赶紧躲到小姨身后。 郭喜安劝住郭喜春,这才转过身来朝二丫道:“二丫,小姨已经跟你说过了,陶老他不是外人,你之前去镇上的时候,他还给过你糖和油饼吃是不是?” “他和咱家非亲非故的时候就帮了我们家不少忙,咱们得知恩图报,现在他又是向佑向泽的老师,尊师重道更是为人弟子的本分,这是替你两个弟弟尽的心意。” “你今天这样可是太不懂事了,这是不对的知不知道?长幼有序,这是基本的礼节,更何况是对我们有大恩的人!” 郭喜安一番苦口婆心,二丫畏惧地看了眼旁边还脸有怒容的娘亲,怕再挨打,抹着眼泪抽噎道:“小姨,我知道错了!” 第267章 想不想吃? 见二丫主动认错,郭喜安严厉的口吻才温和下来,给她擦了擦眼泪:“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今天只是暂时先忍一忍,过后小姨买了材料再给你们做这个好吃的好不好?” “好!”二丫揉着眼睛乖巧答道。 一边的大丫三丫看到二丫刚刚被训斥的一幕,吓得有些大气都不敢喘,鹌鹑一般地缩在角落。 郭喜安瞧着三个孩子都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还是拿出五个雪媚娘给孩子们吃,“每人一个,先尝个鲜,过几天小姨再给你们做,保你们吃个够!” 大丫和三丫眼睛一亮,二丫也顾不得哭了,胡乱抹了下脸,赶紧伸手接过小姨递过来的糕点。 郭喜春连忙拦住她:“喜安,你别惯着她们,还是都给陶老送去吧。” “没事,姐,这里共四十个,拿出五个留给孩子,还有三十五个,也不少,这种奶油甜品吃多了容易腻,也放不了太长时间,现在这种天气,也最多放个三天时间,太多了陶老他们也吃不完。” 郭喜安将雪媚娘分给三个孩子,剩下的两个用盘子装了,放到碗柜里,留给向佑向泽兄弟俩回来吃。 大丫三丫捧着手中的糕点,小心翼翼地品尝着,这叫雪媚娘的东西真好吃,软软糯糯又有嚼劲,奶香味十足,甜香味浓厚,她们从来没吃过这么神奇的东西,还有着奇异的细腻和香滑,是一种全新的味道。 二丫脸上还有泪痕,捧着甜品吃得有些急切,眼角余光瞄到一边也吃得开心的姐姐和妹妹,咬了咬牙,眼里闪过愤恨,挨打挨骂的是自己,吃的时候倒有她们的份。 一个雪媚娘也就三岁小孩拳头大小,没有多少,二丫那种吃法,三两口就没了,吃完自己的那份,她还把油纸上沾着的一点奶油舔干净,依然没有吃够,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了碗柜的位置。 郭喜安找了一圈,家里没有适合装雪媚娘的容器,今天做的雪媚娘馅料因为用的都是奶油,没有水果丁,山楂味的那款也只是加了山楂酱,这样包出来的雪媚娘很容易塌,放置的时候可不能叠放挤压到。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拿了三个之前做卷粉皮的大圆盘子,把雪媚娘整整齐齐地摆上去,等去了镇上,再买一个合适的食盒装。 做雪媚娘费的时间还是很长的,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到向佑向泽下学的时候,郭喜安把雪媚娘都摆到圆盘上后,再找了三块布一一包裹好,才端到驴车上放置好,出发去镇上。 送郭喜安出了门后,郭喜春回来还唬着脸又数落了二丫一顿,二丫虽然心里不服气,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丫看着二妹挨骂的样子不忍,上前拉住郭喜春的手,转移话题道:“娘,你昨天不是还说要给孙奶奶家送些泡萝卜过去吗?这会儿再不过去,天就晚了。” 被大女儿这一提醒,郭喜春才想起来,今天一整天都在陪着妹妹做那个雪媚娘的甜品,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 她急着要去装泡萝卜,顾不得再训斥二丫了,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丢下一句:“你今天可得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说完才转身往厨房过去。 大丫这才来到二丫身边,小声安慰:“二妹,你别太难过,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二丫死死地咬住嘴唇,并不吭声,还一把甩开姐姐想要来拉她的手。 大丫一愣。 这时候郭喜春在厨房那边喊道:“大丫,你过来帮娘拿着陶罐子。” “哦,来了!”听到母亲的喊声,大丫也顾不得琢磨二妹的心思了,朝厨房跑过去。 家里之前秋种的时候种了半亩的白萝卜,长势很好,成熟的时候郭喜春挖了不少回来泡了两大缸的泡萝卜。 孙大娘家因为今年从郭喜安家这边要了不少胡芋种,种了胡芋,就没种萝卜,家里自然也没有泡萝卜,郭喜春便想着给他们送些过去。 从自家泡菜缸里捞了两陶罐泡萝卜出来,郭喜春带着大丫一人抱上一个陶罐出门往孙家送去。 见着母亲和姐姐出门,二丫才抬起头来,狠狠一跺脚,嘴里愤恨地嘀咕了句什么,一边的三丫没有听清楚,但看二姐这个样子,也知道她还在生气。 “二姐,你别生气了,小姨都说过几天还会给我们做雪媚娘的,到时候让我们吃个够,小姨最疼我们了,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三丫奶声奶气地安慰自己姐姐。 提起那个叫雪媚娘的甜品,小三丫又想起了那美味无比的滋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二丫显然也想到了,她的眼睛滴溜溜转,突然满面笑容地朝三丫挨过来,拉着三丫的小手,压低了声音带着诱哄道:“三丫,你还想不想吃雪媚娘?” 想到那甜甜糯糯的美味,三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忙不迭地点头:“想啊!”又想起剩下的雪媚娘都已经被小姨拿走了,有些失落道:“可惜已经没有了,咱们要吃只能等下回小姨再做了。” “怎么没有!”二丫眼里放光,“小姨不是还留了两个在碗柜里吗?” 三丫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二姐是什么意思后,连连摇头:“那是留给向佑向泽表弟吃的,我们不可以偷吃。” 二丫不以为然,“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小三丫只觉得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更具体的她也不会说,说什么也不同意。 第268章 舍不得 瞧着三丫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坚决不同意的样子,二丫生出了些恼意,压下心里的烦躁继续劝道: “大不了下次小姨再做的时候,我们两个少吃一个,省下来的还给向佑向泽,不就好了吗?” 瞧着三丫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二丫再次放柔了声音,“你真的不想吃吗?想想那香甜的味道,又甜又软的奶油,咱们刚刚吃的都是奶油的,碗柜里的那两个好像是加了山楂酱的,肯定比我们之前吃的那个还要更好吃。” 三丫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眼睛发直,有些不可置信:“比我们刚刚吃的那个还要好吃?那得好吃成什么样啊!” 二丫其实是信口胡诌的,她根本不知道小姨留的那两个是不是山楂味的,只是现在却一口笃定道:“没错,小姨留给向佑向泽表弟的,肯定是更好吃的山楂味的雪媚娘。” 三丫已经止不住地咽口水,可还是犹豫,小脸上满是纠结:“可那是留给弟弟他们的......” 二丫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小姨拿了那么多雪媚娘去镇上,肯定会偷偷给向佑向泽弟弟吃的,他们才不会缺这两个。” 三丫瞪大了眼睛,不相信道:“不会吧?小姨说那些都是给向佑向泽的老师带回家去的。” 二丫撇了撇嘴,“怎么不会?向佑向泽才是小姨的亲儿子,我们只是她的外侄女,侄女哪有儿子亲,她肯定会更偏心自己儿子的!” 三丫还有些将信将疑。 二丫已经不耐烦了,拉着她进了厨房,自己找了个板凳爬上去,把放在碗柜上装有两个雪媚娘的盘子端了下来。 瞧着盘子里的两个雪媚娘,二丫眼睛都亮了,轻手轻脚地跳下来。 三丫这会儿有些害怕了,忙跑过来道:“二姐,还是不要了,你快放回去吧!” 三丫的声音有些大,二丫紧张地朝门口看了一眼,骂道:“小声些,姨夫还在房间呢,让他听到就不好了。” 三丫立马举起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二丫看她那没出息的样,白了她一眼,伸手从盘子抓起一个雪媚娘就咬了一口,熟悉的美味,只是这馅料还是奶油的,不是她先前猜测的山楂味的。 三丫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出声:“二姐,你......” 甜香的美味让二丫眯了眯眼睛,三丫原本觉得这样不好,这下看着二姐吃得这么香,忍不住就咽起了口水,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奶油的奶香味。 到底是个才不到五岁的孩子,没那么强的自控力,三丫的理智一下就没有了,吸着口水盯着姐姐手里剩下的雪媚娘。 二丫三两口就把一个雪媚娘吃得只剩下一半,都已经舍不得再分享给妹妹了,可为了哄住三丫不去告密,还是把盘子里剩下的一个递了过去。 见三丫接过去咬了一口,二丫连忙警告道:“现在你也吃了,这事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你可不能乱说出去,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挨罚。” ...... 郭喜安赶着驴车到达镇上,先找了家店铺买了一个三层的长方食盒,红木匣子造型的,刚好能装下所有的雪媚娘,这才提着食盒往笔墨斋过去。 到达笔墨斋的时候,向佑向泽已经下课了,其实今天他们也没怎么上课。 从得知陶老他们明天就要离开后,两个小家伙的情绪一直不高,也听不进去什么课,陶老今天便没给他们正经上课,只带着他们温习之前学过的知识,又给两个孩子布置了假期的学习任务。 见向佑向泽还是蔫头耷脑的样子,陶老无奈地敲了敲他们的小脑袋:“好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况且咱们很快就能再见,你们再这样,可就失了君子的洒脱了。” 郭喜安才进门就听到陶老的最后一句话,笑着开口询问:“谁失了君子的洒脱啊?” “娘!”见着郭喜安,向佑向泽忙起身齐声唤道。 郭喜安上前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俩小家伙齐齐点了点头。 陶老摸着胡子,笑眯眯的样子:“听话倒是听话,就是一副随时要哭鼻子的样子,可叫我这个先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郭喜安含笑看向两个孩子,向佑向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明他们念着您,舍不得和您老分离,俩孩子对您的感情深厚着呢,叫我这个亲娘瞧了都羡慕。”郭喜安说了句讨喜的话。 这话听得陶老心里慰贴,面带笑意颔首。 郭喜安把手中的食盒递过去,介绍:“这是我今天做的甜品,叫做雪媚娘,下面两层是带点酸味的山楂味雪媚娘,上面一层是全奶油甜味的。” 第269章 红包 “雪媚娘?”陶老感兴趣地接过食盒,“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吃食!” 他接了食盒过去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白胖圆润如玉雪团子般的大白丸子。 向佑向泽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吃食呢,立马被吸引过去眼神。 “这雪媚娘能放的时间不长,在这个季节最多能放个三天左右,越快吃完越好,只是这甜品属于高糖的,一天也不宜进食过多,您老一天最多只能吃个三个左右,可不能贪食了。”郭喜安笑着提醒。 陶老这会儿眼睛都粘在了食盒上,郭喜安瞧他这副心神全部被吸引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这会儿他只怕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得给钱贵又交代了一遍。 “放心吧,喜安姐,我会看着老爷的。”钱贵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我带着孩子先回去了。” 听到郭喜安他们要走,陶老才勉强收回注意力,朝钱贵道:“去把东西拿出来。” “好咧!”钱贵一溜烟跑去里间,没一会儿就端着个木托盘回来,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个红包。 陶老起身从木托里拿了两个,依次递给向佑向泽:“为师明日就要起程离开,这过年红包便提前发给你们了。” 发完了向佑向泽,陶老又从托盘里拿了一个递到郭喜安面前,郭喜安一愣,她也有? 见她迟迟不接,陶老温和道:“愣着做什么?” “啊?”郭喜安回神,有些不好意思,“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收您的红包?” “再大有老头子我的年纪大吗?长者赐不可辞,快拿着!” 郭喜安这才伸手接过,心里暖乎乎的。 “还有那三个小丫头的我也准备了,你便帮我带回去给她们吧!”陶老让钱贵把剩下的红包递给郭喜安。 郭喜安伸手接过,老人家考虑得这么周全,让郭喜安很是感激,“那我就替我那三个外甥女谢过您老了!” 陶老点点头,又让钱贵从里间搬出些咸鱼腊肉干果,还有一些米面等许多吃食,让郭喜安都带回家去。 这一看就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陶老也没给郭喜安拒绝的机会。 来时郭喜安就提了个食盒,回去的时候驴车上倒是一下被堆了小半车的年货,今年过年都不需要再去采购了。 收到了人生的第一个过年红包,向佑向泽短暂的欢喜后,到要回家时,又想到接下来一个多月见不到老师,两个小家伙伤感起来。 直到被陶老抱上驴车,向泽还拉着他的袖子反复确认,“老师,您一定要早点回来呀!” “好,君子一诺千金,先生我自然不会食言。” 直到驴车驶出好远,向佑向泽还拼命朝后方的陶老和钱贵挥舞着小手。 郭喜安看得感慨,两小家伙对老师的感情深厚,想她前世读书的时候,每到放假时,哪会有什么伤感,欢喜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直到回到家里,两孩子的情绪还有些不高,为了哄两个小家伙开心,郭喜安把他们抱下车便道:“娘给你们留了甜品呢,就是刚刚送给陶老的雪媚娘,你们都没吃过,味道可好了。” 一听有好吃的,向泽立马来了些精神,向佑虽然不像弟弟这么好吃,也知道娘亲是不想看他们难过的,便也提了提精神,跟上娘亲和弟弟。 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进门,正在井边洗菜的郭喜春便看到了,笑道:“回来了?” 郭喜安点点头。 郭喜春瞧着两个孩子不像往日那般活泼,脸上好像还带了些不高兴,立马紧张起来,“这是怎么了?在外面受欺负了吗?” 上次向佑向泽在巨鹿书院出事,向佑被打破了脑袋,可把郭喜春吓坏了,都留了阴影,这会儿看到两个小家伙情绪不对,立马紧张担心起来。 “没有没有!”郭喜安赶紧解释,“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先生给他们放了假,陶老他们要回老家过年,孩子们舍不得他呢。” 闻言郭喜春才放下心来,把双手放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上前拉着向佑向泽,笑道:“就这个事啊!放年假又不是多长的时间,过完年就能见到人了,你们平日读书这么累,也要趁假好好休息休息啊。” 向佑向泽今天被一群人安慰,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这样还真如老师说的那样失了君子的洒脱了,这可不好。 连忙点头道:“知道了,大姨。” 郭喜春便笑了笑,牵着他们的手往厨房走,“你娘是带你们来吃甜品的吧?大姨帮你们拿。” 见着郭喜春牵着孩子往厨房过去,郭喜安无奈笑了笑,姐姐常说自己娇惯孩子,她对向佑向泽的娇惯可也不少。 既然有姐姐带着俩孩子过去,郭喜安便准备先去把驴车上陶老送的那些东西搬进屋子,才转身走到门口,便听到厨房那边传来郭喜春带着怒意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郭喜安转身又往厨房那边大踏步过去。 进了厨房,便见郭喜春站在碗柜前,手里端着她先前用来装留给向佑向泽兄弟俩甜品的盘子,只是此时盘子上空空如也,那两个雪媚娘不翼而飞,只留下两张被舔得干干净净的垫雪媚娘的棕黄色油纸。 这甜品可不会自己长腿跑了,郭喜春只是一想,便涌上来怒意,将盘子重重放在灶台上,提高了声音朝外喊:“二丫三丫,你们给我滚过来!” 听到亲娘的怒吼,躲在房间里的二丫和三丫脸色一白。 刚刚看到郭喜安他们回来的时候,两姐妹就心虚地躲进了房间,这会儿更是被吓得脸冒虚汗。 三丫都快哭了,摇着二丫的手臂:“怎么办啊?二姐,娘她们发现了。” 二丫一把甩开她的手,“哭什么哭?又没人看到是我们吃的,待会儿无论她们怎么问?我们咬紧了牙不承认就是。” “俩死妮子,躲哪去了,还不快滚出来,等着我拿棍子去请吗?” 郭喜春满含怒意的声音又炸起,二丫三丫被吓得一个哆嗦。 二丫一下紧紧抓住三丫的手臂,叮嘱道:“记住了,待会就说甜品是被老鼠吃掉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三丫已经六神无主,只不住地点头。 二丫这才咽了口口水,咬牙带着她往厨房过去。 第270章 指认 郭喜春被气得半死,先前她带着大丫去孙大娘家送泡萝卜,又在那边坐了会儿说了会儿话,家里只有二丫三丫在,这事铁定和她们脱不了关系。 看到二丫三丫畏畏缩缩又拖拖拉拉地进了厨房后,她想都没想地冲上去伸手要揪她们的耳朵:“好啊,长本事了,都敢偷家里的东西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 三丫被吓蒙了,站着一动不动,一下被郭喜春揪住耳朵,疼得哇哇叫。 二丫却是敏捷地一个偏头躲过母亲的手,往旁边一跳大声否认:“我们没有偷东西,娘你冤枉我们!” 郭喜春见她还敢犟嘴抵赖,更气了,“家里就你们两个人在,不是你们偷吃的,那点心还能长脚自己跑了不成?” “反正和我们没关系,肯定是老鼠偷吃的。”二丫一边躲着郭喜春去抓她的手,一边喊。 小三丫耳朵被母亲抓着,小身子随着郭喜春的力道左摇右摆,疼得眼泪都留下来了。 郭喜安连忙上前拦住郭喜春,把小三丫从她手里拉出来,“姐,这事先问清楚了再说,先别动粗。”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肯定是这两个死丫头偷吃的。”郭喜春恼火道,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二丫依然在辩解:“我没有我没有!” 郭喜安有些头疼,其实两个甜品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坏习惯可不兴惯着,她自然也是不相信二丫嘴里的那个老鼠偷吃的借口。 乡下屋子,哪家哪户都避免不了老鼠,可她们家住这些日子很少看到老鼠的踪迹,况且这雪媚娘是放到碗柜里的,橱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就是有老鼠,它又如何钻得进去? 这二丫一听就是撒谎了。 关于教育孩子这事,郭喜安还真是没有经验,上辈子她虽然活到三十好几,可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没跟孩子相处过。 这辈子虽然白得了俩便宜儿子,向佑向泽一向乖巧懂事得过了头,像个天使娃娃一般,没有顽劣的时候,她完全没操心过这方面的问题。 现在面对这个情况,她还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面前的小三丫捂着自己耳朵呜呜哇哇哭着,郭喜安拿开她的手检查了一下她的小耳朵,见只是被拧得有些发红,这才松了口气。 都是自己疼爱的孩子,看着小三丫哭得这般可怜,郭喜安到底是不忍心再对她疾言厉色,只放柔了声音询问:“三丫,每个人都会犯错,但不能撒谎错上加错,你和小姨说实话,这点心到底是不是你们偷吃的?” “我...我...”三丫看着一向疼爱她们的小姨,再也绷不住,哇地大哭起来,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是...是我们......” 旁边的二丫见势不妙,心里一急,抢在她面前出口:“小姨,我说,都是三丫偷吃的。” 二姐突然的指认让三丫愣住了,二丫却还在继续:“我劝过妹妹的,都说了那是留给向佑向泽弟弟的,可三丫馋嘴不听劝,非要吃,趁着大姐和娘亲不在家,拿了板凳把甜品拿下来吃光了。” 三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二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终于反应过来,气红了脸大喊:“你胡说......” 二丫却不给她辩驳的机会,“你敢说你没有吃雪媚娘?” 三丫窒了一窒,“我是偷吃了。”又急急的想要解释:“可是......” 二丫打断她:“你都承认偷吃了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说完又眼泪汪汪地看向旁边的郭喜春道:“娘,我错了,我不该帮着妹妹撒谎的,可是我怕你们责罚她,三丫又一直求我帮她保密,我才没说真话的。” 听了二丫的话,郭喜安还在半信半疑,郭喜春已经火冒三丈,她一把把三丫扯了过去,举起手就往她屁股上打: “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三丫凄惨的哭叫声,郭喜安也来不及狐疑了,赶紧去拦姐姐。 第271章 顶锅 郭喜春真是气狠了,推开郭喜安,“喜安你今天可别拦着我,这孩子小小年纪的不学好,可不能不教训。” “是该教训。”郭喜安依然拦着自己姐姐,“可是也不能这样下死手啊,打几下让她知道怕就可以了,我瞧着三丫也知道错了,今天这事就算了吧!” “是啊,大姨,你就别打三丫表姐了,那甜品我们也不想吃了,三丫表姐吃了就吃了,我们不怪她。”向佑向泽也着急地上前拉着郭喜春劝道。 三丫被郭喜安护在身后,此刻捂着自己屁股哭得快要断了气去。 郭喜春余怒未消,可被郭喜安和两个孩子拦着,也没法再上手,最后虽然没再动手,却也勒令三丫去堂屋处罚跪反思。 二丫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见三丫还是哭也不行动,赶紧上前拉住她,暗暗使劲拉着她往堂屋走,又对郭喜春道:“娘,我帮着妹妹撒谎也有错,我陪妹妹一起跪。” 郭喜春原本也是要训斥二丫的,这会儿见她这么识相主动认错,才不说什么了。 二丫强拉着三丫出了厨房,才到堂屋门口,一直在哭的三丫才甩脱了她的手,冲她喊道:“我没有,明明是二姐你......” 二丫心里一跳,连忙去捂她的嘴,同时紧张地回头去看厨房那边,见没有人跟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唔唔唔...”三丫被捂着嘴发不出声,四肢扑腾挣扎,哭得通红的眼里满是委屈和气愤。 “别那么大声!”二丫着急,又换了一副可怜的面孔,对三丫哀求道:“好三丫,我不是故意的,要是娘和小姨知道这事是我做的,她们非打死我不可。” 三丫总算摆脱了她捂着自己嘴的手,气愤道:“所以你就诬赖我,看我挨打?” 二丫讨好地拉着她的手安慰:“你年纪小,娘和小姨最喜欢你了,她们只是生气一会儿,不会真使劲打你的,我就不一样了,娘平日里就爱骂我,小姨也不喜欢我,要是让她们知道是我做的,她们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了。” 三丫抬手抹着眼泪,抽噎道:“那...那你也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可...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二丫可怜兮兮道,“娘打你小姨会护着你,可不一定会来护着我,难道你想看到娘把我打死吗?” “我...”三丫犹豫了。 二丫再接再厉,“咱们是亲姐妹,我之前对你那么好,经常带你出去玩,小时候还帮你洗过衣服背着你干活,这些你都忘了吗?” 见着三丫的脸上越来越松动,二丫又软了声音,眼里带泪道:“这次就当你帮帮二姐好不好?你就说这事是你干的,现在咱们只需要去跪一会儿这事就过去了,如果你再说出来,我也会挨打的,一定会被打得更惨,你就忍心看我被打吗?” 三丫一下就心软了,妹妹对姐姐总是会有一些天然的依赖和喜欢的,小孩子气性更没有那么长,被二丫这么软言软语地哄了一会儿,又放下身段哀求,小丫头也没那么气愤了。 况且自己打也挨了,骂也受了,再说这事不过是让二姐再受一顿打骂,不划算,小三丫单纯地这样算了一笔账,最终还是撅着小嘴道:“好吧,我不说,但是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二丫喜不自胜,连连保证:“以后肯定不会。” ...... 直到家里晚饭做好,郭喜春都不叫二丫三丫起来吃饭,也不让郭喜安去叫,硬生生地让她们就这么跪着,下定了决心要让她们好好长个教训。 直到一家子都吃完晚饭,收拾好之后,郭喜安才端了两碗米饭,上面盖着肉菜来到堂屋,让两姐妹起来吃饭。 二丫三丫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发疼,起来的时候都踉跄了一下,走路一瘸一拐的,郭喜安看得心疼,扶着她们到桌子处坐下。 三丫揉着自己肿痛的膝盖,委屈道:“还是小姨你对我们好,不像我娘狠心。” “你还说呢!”郭喜安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要不是你犯了错,你娘能这么罚你?” 三丫委屈地噘着嘴不说话。 郭喜安叹了口气,把筷子递给她,继续道:“而且你以为,你娘要是真对你们不好,我这时候能给你们送吃的过来?” 二丫和三丫都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小姨,显然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娘吃过饭就出门了,说是去李奶奶家串门,还不是故意出门给我留空好给你们拿东西吃,你娘用心良苦,你倒是怪起她狠心了。” 听小姨这么一说,三丫便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小小声道:“我也不是真的怪娘亲......” 见小丫头认识到错误,郭喜安才放柔了声音,“你娘生气,还不是因为你们犯了错,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会对你们更好的人了,以后可不许再说这种话,让你娘听到,她该伤心了。” 三丫赶紧点头:“知道了。” “嗯,快吃饭吧!” 跪了这么久,二丫三丫早就饿极了,端着饭碗大口刨着。 瞧着两姐妹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郭喜安冷不丁地询问:“所以真的是三丫你自己偷拿的甜品,没有说谎话吗?” 两姐妹刨饭的动作都是一僵,二丫紧张地看向三丫。 三丫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对着小姨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心虚,但还是咬牙道:“对,是我自己偷吃的。” 闻言二丫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郭喜安却还是有些狐疑,“真的吗?” 三丫飞快地点了点头。 二丫见郭喜安还想问,连忙道:“小姨,是我们不好,我和三丫都决定了,下次小姨再做好吃的,我俩都不吃,把我们的那份都留给向佑向泽表弟。” 郭喜安一听,有些好笑,“你们能吃多少?小姨还能缺你们那一口吃的!” 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既然孩子都已经承认了,也知道了错误,认错态度良好,郭喜安便也没再提这事。第二天就去镇上找周老板帮忙给定了两桶牛奶,拿来做雪媚娘。 第272章 新衣 年关越来越近了,向阳村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和采购年货,郭家这边虽然有陶老送的那半车东西,差不多都已经备齐了,再加上这些个日子去吃杀猪饭买的那些猪肉,家里肉食是不缺的。 但郭喜安还是赶在小年前的前一天,带着一家子都去了镇上,要给大家一人置购身新衣。 一大早,不用人叫,孩子们就早早起了床,自己把自己拾掇好,吃完早食就着急不停地催促着出发。 郭喜春帮着郭喜安把驴车套好,又一次犹豫道:“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家里就妹夫一个人在,要是有个什么事也没人照应,我还是在家里看着吧!” “姐,都说了多少遍了,没事的,他现在都已经能站起来走动了,能有个什么事?放心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郭喜安打断姐姐,“这几日街上只怕是人不会少,咱家这么多孩子,我一个人怕是照顾不过来,一起去吧。” 也是这么个道理,郭喜春想了想,又道:“那咱们也得快去快回。” 郭喜安点点头,“晓得了!”又转身朝屋内喊:“可以出发了。” 屋内几个孩子听到叫声,三个丫欢呼着奔跑出去,向佑向泽不忘和自己爹打声招呼,得程家博颔首示意后,才紧跟着表姐们出了门。 一家子出门得早,到镇上的时候也挺早,往常这个时间,街上都没有什么行人,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熙熙攘攘,都是赶在过年前来采购年货的。 摆摊的也多,街道两旁密密麻麻,还有不少挑卖的,卖对联和年画门神的小摊被围得水泄不通,叫卖声和讨价声此起彼伏,都是人间烟火。 一些店铺还把自家门店布置了一番,挂着大红灯笼和一些喜庆的装饰,到处都透露着迎新年的喜庆氛围。 郭喜安径直带着一家人先到了衣料店,掌柜的见着她,热情地迎上前来,“哎呦,郭娘子,今儿个是买衣还是扯布啊?” 郭喜安之前在镇上摆了那么一段时间的摊子,和附近的许多店铺老板倒也认识,更是在这家布衣店买过好几次东西,所以掌柜的对她也熟悉。 “今天想给家人们买上一身新衣,老板有没有介绍的?” “那当然是有了。”掌柜的往她身后看了看,这一家人不少,一下就能卖出六七套衣服,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许。 “来来来,你们往里边来看,今年可是做了不少新样子衣服出来,保管有您满意的。”掌柜带着郭喜安他们往里去看成衣。 临近过年,店里的成衣也做了不少,确实花样款式繁多。 之前郭喜春知道郭喜安要带他们来买衣服的时候,还觉得是浪费钱,拿买一套成衣的钱扯块不错的布,差不多就能给一个孩子做上两身衣裳了,这不比去买划算! “那怎么一样?”郭喜安听了姐姐的话笑道:“那店里的成衣可比我们自家做的好看多了,还剩了我们功夫,姐你就听我们的吧,咱们一年也就买这一回,辛苦了一年,年底了享受享受也是应该的。” 郭喜春当时听了还有些不以为然,此时在店里看到这些花样款式繁多的成衣,才理解了,这还真是比自家做的好看多了。 像她们这样的农家人做的衣裳,款式多是单调的短打,要说最大的不同,多是体现在衣服颜色上。 不像这些店里做出来的成衣,除了款式不同外,这衣服上还有绣了花纹图案的,许多颜色也不是单一色,可以是多种颜色搭配渐染,显得更精致和美观。 郭喜春这一看都看花了眼,家里的三个丫头更是兴奋极了,看着哪套都好看,哪套都喜欢,一时做不出取舍。 让郭喜春带着孩子先挑选,郭喜安找了老板询问:“掌柜的,我上次托你定做的两套衣裳做好了吗?” 老板应道:“好了好了,郭娘子您稍等,我这就吩咐伙计去取过来。” 既然是给一家子添新衣,自然不能漏了程家博的,只是他身量太高,店里少有他的尺码,郭喜安早几天就拿了他带回来的旧衣找到店铺给他定做了两套。 之所以两套,也是因为他带回来的旧衣也就三套,还都已经磨损严重,怕也穿不了几回了,便给他多添置一套。 伙计将定做好的衣服捧了过来,郭喜安先伸手摸了摸料子,又检查了下袖口和衣襟边的针脚,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老板先帮我包起来吧。” “好咧!”掌柜的热情回应。 郭喜安回到姐姐们那边,经过艰难的取舍,孩子们都选好了自己喜欢的衣服,三姐妹倒是无一例外,都选了红色系的衣服,向佑向泽小兄弟俩也选了亮眼的天蓝色。 郭喜安和郭喜春紧跟着也挑了一套喜欢的,让掌柜的都帮着包上,一家大小这一下就买了九套新衣,足足花了二两多银子。 老板的脸都快笑开了花,临走还送了几个孩子女孩儿一人一朵绒花,男孩则是一根发带。 从衣料店出来,郭喜安他们先把新买的衣物送到停在新买宅子里的驴车上,又带着孩子们逛了逛,看了会儿热闹,给他们买了些小玩意儿,到要回家的时候,郭喜安才又去菜市场买了几条鱼和一只鸭一只鹅,再加上一些水果、糕点、糖果。 今天把该购置的东西都添齐了,后面就不用再往镇上跑了。 之前还觉得不需要再购置太多年货,可这一通买下来,驴车上竟也堆得满满当当,一家子满载而归,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几个孩子也帮着把驴车上的东西搬到屋里,热闹得很。 程家博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也过来帮忙。 郭喜安见了连忙阻止:“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放着我们来吧。” 程家博轻松地提起装鱼的木桶,“我已经好多了,这点小活不妨事的。”他修养了这么久,身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好全,但一般的走动和轻松活计完全能干了。 郭喜安见他提着桶面色如常,也就没再说话了。 第273章 送年礼 把东西全部搬到家中,郭喜安翻出给程家博定做的两套衣裳递给他,“你先试试,有不合适的趁着这两天衣铺店还没关门,好拿去改。” 程家博一怔,看向她递过来的两套衣裳,精细的细棉料子,两套衣服打眼一瞧就都很厚实,还没触摸就已经能想象这衣物的柔软。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所谓过年的新衣,心里升起一股奇异又陌生的感受。 郭喜安见他傻站着不动,奇道:“拿着呀!” “哦!”程家博连忙双手接过。 “爹,你看,这是我的新衣服,咱们都有,过年的时候就可以都穿新衣了。”小向泽十分兴奋,抱着自己的那套新衣向他炫耀,又一看爹爹手里的衣服好像是两套,“咦”了一声,“怎么爹你有两套,我们只有一套?” “啊?”程家博疑惑。 二丫也看到了,嚷嚷道:“对呀,我们都只有一套新衣服,怎么姨父有两套?”这可不公平,当时小姨可是说每人只能挑选一套的。 郭喜春给了她后脑勺一掌,“你姨父是大人,大人多一套衣服怎么了?” 一边的三丫天真道:“娘和小姨也是大人,怎么也只有一套?” 程家博这才知道,原来只单给自己做了两套新衣,瞧着孩子们艳羡的眼神,他紧了紧抱在手中的衣服,头都昂高了几分,只面上还是沉稳的样子对郭喜安道:“那我先回房间去试试。” 两套衣服的尺码都是比照着他旧衣的尺码做的,自然没有不合适,试好衣服出来和郭喜安说了声。 郭喜安点点头,“既然合身,你便换上吧。”他的旧衣磨损得多,又很单薄,这个天气穿着不能御寒,之前他是成天地躺在床上对衣服还没什么要求,现在能走动了,自然得备上两套厚实些的。 程家博却是舍不得,憨里憨气道:“既然是过年的新衣,那就过年的时候再穿吧。” 郭喜安听了他这话有些好笑:“你又不是个小孩子,还非要等着过年再穿新衣服?再说了,你不是有两套吗?留一套过年的时候再穿就是。” 程家博有些脸红,过年穿新衣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事情,孩童的时候他穿的都是大哥穿小了的旧衣,甚至是弟弟穿破了穿不了的衣服改一改,就又成了他的衣服。 长大后出去外面干活能赚到钱,却也没有过会特意在年前准备新衣的仪式感。 一时有些犯傻的他脸色微红,不自然道:“那我换上一套。” 他换上了其中那套雾灰色的棉袄,这衣服做得扎实,里面棉花也填得实在,穿在身上立马暖和起来,出来往众人面前一站,整个人更显得精神。 他原本就身高腿长,养了这么些日子,身上没了病容,往堂屋里一站,更显得他身姿伟岸。 郭喜安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不得不说,这男人皮相还是不错的,不是文雅秀气的俊朗,而是如猛虎般拥有力量感的阳刚硬朗,高大的身躯,虽然因病瘦了不少也同样宽厚的肩膀,再配上那张英俊的脸庞,活脱脱一个帅气硬汉形象。 察觉到郭喜安注视的目光,程家博莫名有些紧张,好在她很快收回了视线,开始指挥家里的人把各自衣服自己拾掇好后,再将那些吃用的东西分盟别类的收纳好。 接下来准备迎新年的这一段日子,一家人过得惬意又悠闲,直到过完小年,得考虑送年节礼的事。 原本这送年节礼,家族亲长那边肯定是要准备一份的,可郭喜安他们家既然和老程家那边断了亲,两家现在便是连亲戚都算不上,郭喜安自然不会给他们准备。 至于两姐妹娘家那边,也早就闹翻,郭喜安和郭喜春也没有要和那边恢复走动的心思,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准备。 这么一算下来,他们家也没有多少要走动的,只给村里和自家一向交好的几家准备了一份,孙家和李家都是少不了的,赵里正家那边也准备了一份。 这年节礼一向重要,更是走亲访友的传统,郭喜安给三家备下的年礼都是一样的,没有厚此薄彼,都是两斤新鲜的瘦肉,再放上几个自家做的变蛋,和两包点心铺子里买的桃酥。 程家博既然已经能下床走动,这送年节礼的事自然便由他出面。 老程家那边一直等到过年,郭家这边也没上门。 后面知道程家博只给孙家、李家和里正家送了年礼,更是气歪了嘴巴。 程家大儿媳刘翠不止一次地在村里人面前抱怨:“那老二可真是个白眼狼啊,宁愿给那非亲非故的人家送礼,都不愿意孝敬孝敬生他养他的亲生父母,可真是没良心的!” 听的人暗自撇了撇嘴,老程家的那些事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他们以前苛待人家二房,后来贪了人家的那些朝廷补恤不归还,不顾当时身负重伤的程老二,把那些债一股脑地推到二房头上,真真是给二房的雪上加霜。 人家程家博夫妻已经算是够实诚的了,被这样算计坑害都没有吵闹起来,反而自己扛了过去,要换了旁人,非得反目成仇,指不定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还惦记着人家送礼,不往他家门口吐口水就是不错的了。 那刘翠见自己的话没人附和,很不甘心,埋怨得更加大声,喋喋不休地数落着程家博他们的不是,仿佛郭家的那些吃食好礼,都是从他们老程家拿去的。 最后有人实在听不下去,说了句:“我说他大婶,你们家可是和家博他们那一房断了亲了,还是你们家老爷子开口不要的儿子,如今说来你们可是半分关系都没有的,人家作甚要给你们送礼?” 刘翠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却听周围响起不少附和声, “就是啊,程老爷子断亲的时候可是一点血缘都不念,如今你们又说得着什么?” “可不,要说这喜安夫妻俩可真是够心好的了,这之前自己男人拿命换来的东西自家半分没享受到,如今算账的时候倒是全推到了他们头上,要是换我遇到这种缺德事,早闹起来了。” “是这么个理,喜安他们夫妻是个心宽大度的,就是被这样对待也没做出什么仇恨的事。” “这某些人啊,还是知些脸皮的好,别得寸进尺,不晓得知足!” ...... 第274章 写对联 眼见大家七嘴八舌的都是对郭喜安家的维护,对他们老程家指责,刘翠一阵火起,怎么都向着郭喜安家说话了?不就是看她家现在日子好过了些吗? 那老二家背着的债可不少,指不定以后能混成个什么样呢?这一个个的,这时候就开始讨好未免太早了些。 刘翠诋毁不成,反倒招了一肚子气,后面也不爱出门去和人嚼舌根了。 ...... 眨眼就到了除夕这天,郭喜安一大早上起来就忙活上了。 除夕最重要的就是年夜饭,要准备的菜色可不少,可不就得一大早就准备起来,要不到了晚上可来不及。 家里杀鱼宰鸡之类的事,自然就落在了程家博的身上。 鱼是提前买好的,一下就买了三条,放大盆里用清水养着,水质好,鱼也能养得活,养了这么四五天,还精神得很。 应郭喜安的要求,程家博先到自家鸡棚里抓了只最肥的老母鸡,拿到院子外杀鸡放血,先把鸡脖子上几撮毛拔干净,握着菜刀手起刀落一抹,那血就淌了出来。 捏着母鸡的双脚倒提着,让鸡血流到摆在地上装了一点盐水的大碗里,这样收集起来的鸡血凝固后下在汤锅里,吃起来鲜嫩得很,十分美味。 把鸡血放干后,程家博便提着鸡端起地上的大碗进了院子,开水早就已经准备好,把杀好的鸡放进盆里,再往鸡身上浇上开水,烫一烫之后才好拔鸡毛。 在程家博开始拔鸡毛的时候,孩子们便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向泽还有些跃跃欲试,不过不等他开口,郭喜安便把他们叫了过去。 堂屋里,郭喜安把桌子搬到了屋子正中,桌子上还铺着两张长红纸,旁边放着笔墨。 “娘,这是干什么?”向泽好奇地询问。 郭喜安用镇纸把纸张的上半头压好,笑着回答:“写对联啊,你们跟着陶老学习了这么一段时间,也给我们展示一下,今年家里的对联就贴你们写的。” 这话一出,孩子们一下兴奋起来,写对联,写好之后还可以贴在自家大门上,这可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 想想吧,要是有人到自家来串门,可以指着门上的对联说是自己写的,多骄傲的事! 孩子们一下被鼓舞起来,争抢着都要写,就连内敛的向佑都眼睛一亮,往桌子这边靠近了几步。 “别抢,别抢,都有份,咱家这么多房间,门上都可以贴,够你们写的了,你们还是先想好自己要写的内容吧。”郭喜安笑道。 有了郭喜安这话,孩子们才稍微安静了下来,都开始冥思苦想。 向佑的功课是最好的,写副对联更是难不倒他,很快他就胸有成竹,来到桌边,提起笔,第一个写起来。 小家伙年纪虽然小,写对联都要站在板凳上,可架势却是有模有样,挥笔撒墨,一气呵成。 郭喜安上前一看那成品,上联:炮竹声声辞旧岁,下联:和风送暖迎新春,横批:普天同庆,倒是一对经典的贺新春对子。 “不错不错。”郭喜安点头,这孩子字迹虽然还有些稚嫩,外形已经初具风骨。 “到我了到我了,下一个我来。”小向泽不甘落后,也想好了对子。 向佑让开,小向泽便迫不及待地踩上凳子,拿笔沾墨,同样笔走游龙,很快一副对联跃于纸上, 上联:春回大地千山秀,下联:日暖神州万物荣,横批:年年有余 同样一句经典的新春对子,虽字迹不如哥哥的稳扎稳打,也更有一份姿态横生的俏皮潇洒,郭喜安同样笑着夸上一句:“不错!” 得到夸奖的小向泽便笑眯了眼。 大丫二丫三丫她们都急了,她们现在虽然认了不少字,能写会读,却都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对子。 好在有向佑向泽他们帮忙,兄弟俩一连说了好几个应景的对子,让三个表姐来选。 孩子们叽叽喳喳,都沉浸在写对联的快乐中,等到所有人都写好了满意的对联,郭喜安便让姐姐带着他们去张贴对联,同时把之前买的门神画像也让他们一并贴好。 自己则到了厨房继续忙活。 程家博将杀好的鸡给她送过来,鸡身上的小绒毛都用柴火细细烧得干净,郭喜安先炖起了鸡汤,把处理好的鸡放在砂锅里,加上各味调味料,汤滚开后便端到最边上的灶孔里小火慢熬着。 接着便是和面要炸酥肉,酥肉是他们这边家家户户过年都少不了的一道菜,和郭喜安前世生活的现代社会不一样,这里的酥肉其实叫作炸面坨坨还要更贴切些。 同样是鸡蛋和面,但一般的人家可舍不得放大块的肉,多是一块肉剁成肉沫,放入面糊里搅合均匀有个肉味就成,再穷一些的人家,便是连肉也舍不得放的,就是纯粹的鸡蛋加面调成的面糊炸上一大盆的面坨坨就成。 郭喜安虽然现在欠着一屁股的债,但在这吃上一向舍得,况且如今家里也有这个实力,她做起这炸酥肉来倒是一点都不手软,那鸡蛋和肉末放得足足的,还单独切了些肥瘦相间的长条肉丝,裹上面糊炸成酥脆的小酥肉。 两个不太一样的酥肉,肉少的那种炸面坨炸上了一大盆,密封保存的话是可以放上月余的时间的,不怕浪费,单独炸出来的肉块外面包面衣的小酥肉,这种是要现炸现吃最好吃。 郭喜安只炸了一大碗出来,一家人窝在厨房,就边炸边吃掉了。 炸好了酥肉,还得煮长菜,也是这边的特色。 所谓长菜,便是把蒜苗和白菜用沸水烫一下后撕成细细的长条,再放到肉汤里面煮熟就成,过年吃长菜,有长久发财的吉祥寓意。 第275章 除夕 这还是郭喜安来到这个世界和家人们过的第一个除夕,她十分的重视,忙活得手也不停。 准备好了几个肉食主菜,还得搭配一些素菜,之前在镇上买的一些莲藕被用来炸藕夹子,家里的大白萝卜长得好,前两天又被霜冻过,挑些排骨砍小了,和萝卜块一起清炖,又把不容易买到的一小块牛肉剁碎了,切上一把芹菜沫炒了个小炒牛肉...... 郭喜春在旁边看着这一道道做出来的好菜,即使她那爱节俭的毛病已经好了不少,这会儿看到郭喜安这么豪气的做法,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这也差不多够了,就算是年夜饭也犯不着这么大手大脚的,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郭喜安手下不停,笑回道:“吃不了留着下顿吃就是,还是个好兆头呢,年年有余嘛。” 程家博将杀好处理干净的鱼提进来,“这鱼好了,要砍成小块吗?” “不用。”郭喜安连忙道:“你就放那边桌子上就行,待会儿用来红烧,一整条烧出来才好看。” 程家博点点头,将鱼放了过去,回头见郭喜安姐妹两个忙得热火朝天,小小的厨房里切菜剁肉声,锅勺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久违的烟火气铺面而来,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爹!”几个孩子从外面奔进来厨房,为首的小向泽冲向程家博,小手一伸拉住程家博的大手,“还有两个红灯笼没挂,你来帮我们挂灯笼。” 除了年画对联,之前还买了一对红灯笼,是打算挂在院门两边的,刚刚贴对联的时候忘了。 手里塞进一只软软乎乎的小手,小手的主人许是在屋外疯玩了许久,手掌并不热乎,冰冰凉凉的,可足够软和,程家博看着小向泽兴高采烈的脸,眉眼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握紧了他的手道:“好!” 程家博牵着小向泽往外走,其他几个孩子也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郭喜春看见了朝郭喜安笑道:“你瞧,自从妹夫回来后,向泽倒是更活泼了,就连向佑,也开朗了不少。” 郭喜安抽空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程家博能走动后,和两个孩子更加亲厚了,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孩子们就是对他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感,喜欢缠着他。 大抵这就是父子血缘亲脉吧,即使从未见过面,相处起来也能很快地融洽。 那边程家博带着孩子们拿了灯笼到了院门口,他身高腿长,完全不需要借助工具,手一举就能把灯笼挂到合适的位置,先往门头两边钉上两颗铁丝钉,正要挂灯笼的时候,小向泽扯了扯他的衣角。 程家博低头看他,眼里流露出疑问。 小向泽仰起脑袋,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期待:“爹,可以让我来挂吗?” “当然可以!” 听孩子只是这个要求,程家博将灯笼递给小向泽,然后双手掐住他的腋窝,轻松地将孩子高高举起。 “哇!”小向泽重心离地,发出一声惊呼,他被举过头顶,一下成了全场最高的,地上的哥哥姐姐们都需要仰头看他,眼里都是羡慕。 小向泽此刻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在哥哥姐姐们艳羡的注视下,将灯笼挂了上去,被放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你要挂另一个吗?” 向佑正看得羡慕,听到父亲的询问一愣。 程家博见小家伙没说话,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向佑想挂另外一个吗?” 向佑这才确定是在问自己,眼里一下迸发出光亮,用力点了点头。 程家博微微一笑,像刚刚举小向泽一样举起向佑,挂上了另一边的红灯笼。 ...... 因为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所有的菜做好也才申时左右,中午的时候家里没有正经吃饭,都是厨房做菜的时候几个孩子跑进跑出,东吃点西尝下就饱了。 这会儿时间虽然还早,但家里人也差不多饿了,正好吃晚饭。 吃年夜饭前得先祭祖,将所有的菜都端上桌,足足十多个菜色。 郭喜安点了一炷香插在供桌的香炉里,又叫了孩子们过来磕头。 几个孩子都觉得新奇好玩,像模像样地跪下朝着供桌作揖磕头。 虽说是祭祖,但是气氛并不严肃,反而充斥着一股新奇欢乐。 只有站在一边的程家博,看清了供桌上的牌位字体后,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也不怪他,任谁站在一边,看到家人祭祀的对象是自己后,怕是都做不到面无波澜。 郭喜春还随着孩子们磕头下去时念念有词:“一求祖宗保佑你们健康长大,二求一家人无病无灾,三求保佑向佑向泽学业有成。” 程家博面上表情更加复杂,几番欲言又止,他想他现在是还没有这个功能的。 第276章 守岁 直到一家人简单的祭祀完,硬是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最后还是郭喜安察觉到程家博怪异的神色,纳闷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有什么问题吗?” 程家博看向她,艰难道:“那牌位......” “牌位怎么了?”郭喜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再仔细看了看供桌,待看清楚供奉在供桌上的灵牌雕刻的“先夫程氏家博之灵位”几个大字时,才猛然察觉出不对劲来。 “…...” 郭喜安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这可真是糗大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完全没想到把这个牌位撤下来,现在闹出这个笑话。 郭喜春那边反应过来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把灵牌拿了下来,“这可真是糊涂事,这牌位现在可不能放了,老天保佑,妹夫吉人天相,这灵牌说不定正是挡灾的吉物,待会儿我找个地方烧了好好送走,再谢过诸天菩萨。” “哈哈,姐姐说得没错,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郭喜安干笑几声,把这事囫囵过去,招呼大家把饭菜盘到饭桌上准备吃饭。 孩子们对大人后面的反应还有些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的,被郭喜安这么一说,也不关心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丰盛的年夜饭上。 见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围到饭桌边,郭喜春忙喊了几声:“等等,等等,还要放鞭炮呢。” 放鞭炮?几个孩子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郭喜春从屋角背篓里翻出一串鞭炮出来,笑呵呵地递给程家博,“妹夫拿出去放吧!” 看着红彤彤的一长串鞭炮,孩子们兴奋得叽叽喳喳,跟在程家博身后一起出去放鞭炮,这次是程家博拉着小三丫的手用香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响起,孩子们捂着自己的耳朵离得远远的,瞧着样子害怕却是又蹦又跳,兴奋得不行,都吵着第二天的鞭炮要自己来放。 郭家的鞭炮像是起了开头的作用,响完之后村子里便陆陆续续地响起其他家的鞭炮声,整个小村庄陷入了一片热闹的海洋,数家鞭炮齐鸣,都是庆祝大年的热闹喜庆。 放完了鞭炮,一家人总算坐了下来,一大桌好吃的,几个孩子端起碗筷,都不知道先吃哪一道菜,红烧鲤鱼、小炒牛肉、梅菜扣肉、干锅大虾、萝卜炖排骨、炸藕夹、全家福......一道比一道更加诱人。 郭喜安帮他们做了决定,先给每人盛上一碗鸡汤,这鸡汤是一大早就开始熬的,直到刚刚才端下火,汤已经熬得又浓又香,味道香醇浓郁,喝一口唇齿间都是鲜美,这么冷的天热乎乎地喝下一碗,打开胃口的同时,身上也暖和了起来。 这么一大桌的好菜,一家人吃得十分尽兴,但尽管大家已经努力去吃,桌上的菜也还剩下不少。 郭喜安也不觉得可惜,过年不就是这样吗?除了大年三十这天都是新菜,后面几天基本都是前一天的剩菜,每一餐最多新添两三个新炒的素菜,至于那些大的肉食类,都是吃得差不多了看情况再烧几个。 吃完了年夜饭,时间还早,大年三十是不兴去别家串门的,不过一家子待在家里也不是没有事情做,吃完年夜饭还得包饺子呢。 大人们将碗筷厨房收拾好,郭喜春先去和面,郭喜安则是去准备包饺子的馅料,为了省事,馅料就调了一种,猪肉白菜馅的。 孩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炮玩,郭喜安先前买鞭炮的时候,特意买了些散炮,小孩子最喜欢这个了,这会儿在院子里玩得正欢。 郭喜安也不管他们,直到外面天色黑得快要看不清了才把他们叫进屋来,不许他们再玩了,这里的鞭炮都是那种头顶带着引火线的鞭炮,天黑了看不清容易发生危险。 到了戌时末,包饺子的面团醒发得差不多了,因为要守岁,郭喜安便把东西搬到堂屋,正中间摆上一张大桌,就在堂屋包起饺子来。 郭喜春擀饺子皮,郭喜安来包,让郭喜安意外的是,程家博也会包饺子,他一双大手翻飞,几下就能捏出一个玲珑可爱的饺子,包得又快又好,和他那糙汉形象一点都不搭。 察觉到郭喜安惊讶的眼神,程家博解释:“刚开始在军营受伤的时候,养伤期间会去给伙房帮忙,包饺子的手法也是在那学会的。” 郭喜安点头理解了,军营里可不是那么好待的,特别是在作战中的军营,伤得不是很重的伤兵可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地躺着养伤,常会被安排去伙房等后勤部队中帮忙。 开始只是郭喜安他们三个大人在包饺子,后面孩子们看得手痒,也要加入帮忙,郭喜安也由着他们,手把手地教他们包起饺子来。 这包饺子虽然不难,可对从没有包过的小孩子来说也没那么容易学会,一时之间,各种五花八门的饺子都出现了。 郭喜春看得摇头,直说他们是在作践粮食,郭喜安看着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饺子倒是乐得直笑...... 一家人笑笑闹闹、欢欢乐乐地包了半个时辰左右,才把所有的面皮和馅料都包完,这会儿夜已深,因为晚饭吃得早,接下来还得守岁,便又煮了一锅饺子吃宵夜。 吃完了宵夜,几个小的又跟着在堂屋守了一会儿,便有些困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打起瞌睡起来,完全没有了先前信誓旦旦说要守到午夜的那股子自信和气势。 “你们带着孩子先去睡吧,我守着就行。”程家博道。 郭喜春:“你身上还有伤呢,还是你们夫妻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也没多会儿时间了。” 郭喜安本来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过姐姐的那句“你们夫妻俩”,让她感到一些别扭。 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已经习惯了家里多出一个人,可要把这人和他扯上关系,还是夫妻这种亲密的关系,虽然他们名义上确实是夫妻,可郭喜安还是接受不能,觉得哪哪都不自在。 第277章 原因 “行了,姐,你就带孩子先去睡吧,离子夜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了,这有什么好推让的?”郭喜安怕姐姐再说出什么尴尬的话,连忙开口催促道。 郭喜春不知道妹妹的心思,但见她不容置疑的样子,愣了愣也道:“哎,那好吧!” 说着抱起熟睡的三丫,又叫醒迷迷瞪瞪靠在她身上的大丫二丫回房了。 见郭喜春一家子回了房间,郭喜安也准备把向佑向泽两兄弟送回房间去,只是她此时怀里抱着睡熟的小向泽,左侧又靠着打盹的小向佑,她一双手没法同时抱起兄弟俩,正要叫醒哥哥去房间里睡,一双大手伸了过来,轻轻抱起打盹的小向佑。 郭喜安见程家博小心翼翼地抱起大儿子,向佑在他怀里一点儿都没醒,闭着眼睛睡得沉,也就没再出声。 她同样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向泽起身,带着程家博进了两孩子房间,将熟睡的孩子小心地放到床上,仔细给两个孩子掖好被子,才和程家博一起出了门。 两人继续回到堂屋去守岁,起初还没有什么,面对面地干坐了一会儿,气氛渐渐有些尴尬起来。 说来他们名为夫妻,实际上自从程家博回来后,两人还没有像这样真正地独处过,刚刚一家人都在,有其他成员的说笑声,气氛都是自然愉快的。 这下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彼此间都没了话,空气里一下陷入了沉默,只有面前火盆里柴火燃烧间或发出的噼啪声。 郭喜安偷眼去瞧对面的程家博,正撞上他的视线,微微一愣。 程家博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猝不及防她会突然看过来,蓦然撞上她的视线,心头一跳,触电般地收回目光,掩饰般地拿起地上的火钳拨了拨面前的火盆。 郭喜安原本还在刚刚怪异的气氛中有些不自在,看到程家博这种掩耳盗铃的伪装,她的那股不自在倒一下散去了大半,还觉得这人有趣起来,主动开口道: “在家住了这么些日子,还习惯吧?” 程家博点点头,又怕自己这个反应是否会过于冷淡?又开口道:“习惯的。”怎么会不习惯,在家里的这些日子,吃得饱穿得暖,和在军营时的条件相比,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郭喜安点头,“那就好。” 一时之间又没了话。 程家博犹豫了一瞬,主动开口:“两年前前线和敌军的一场大战,我在的队伍被上头指派了一项任务,去烧敌军的粮草,实际我们这一队士兵只是被抛出去吸引敌人视线的诱饵,就是去白白送死的。” “敌军粮草根本不在那个方向,我们的作用,只是为了扰乱敌人的视线,拖延一点儿时间,我们一个队三十二号人,全部死在了路上。” “本就是被抛出去送死的棋子,军里就没想过还有人能活着回来,自然也不会特意让人去确认一下,只怕是当天我们队才出了军营,所有人员的名单便添到了战亡士兵的行列里面。” 这是在和她解释他战死沙场的事,郭喜安起先一怔,很快便认真听起来,只是寥寥几句,便已窥见其中的凶险。 沙场无眼,刀剑无情,战场之上总是会有伤亡的,这是谁都能知道的事,那些踏上战场的士兵势必更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上了战场,想必也做好了血洒疆场的准备,可这不代表他们愿意死在自己人的算计下,成为被舍弃的棋子。 郭喜安只是听着都为那群士兵感到悲哀和愤懑,当事者程家博却说得满脸平静,继续道: “我伤得很重,原本也是要死的,但我的运气比我那些兄弟要好一些,在死人堆里面躺了三天,第三天恰好有友军的一队人马从那条路经过,从死人堆里刨出了还有一口气的我,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 程家博说起这些往事,没有太过具体的描述,但郭喜安也可以想象得到他当时伤得有多重,连走出死人堆自救的力气都没有,可见他当时只怕是真的危在旦夕。 叹了一口气,郭喜安带着些安慰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程家博说到这里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郭喜安: “我被那支军队救下后,养了好久的伤,之后便在那支军队里留了下来,没有回原来的军营,后来因为军中所需,我的任务有许多涉及机密,更不好透露往事,也不好和家里人联系。” 事实上,当时情况实在复杂,除了外敌,还有朝廷这边各方势力的搅合,他在上峰的手下做事,接触的东西越多,不和家里人联系,反而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郭喜安并不太懂军中的事,她前世生活在太平盛世,战争是只偶尔会在新闻中看到的东西,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战争的残酷。 相反,但凡是学过历史的人,都会知道战争的无情,更何况是处在前线战场中心的军士,过着有今天没明日的生活,怕是会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郭喜安突地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虽然穿越到这个落后的封建王朝,有着诸多的不如意,但至少还算太平,之前北方打的那一场战,没有波及太大,百姓们还有条活路,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战争的话题总是沉重的,郭喜安的心里有些堵,又有些慌,忍不住道:“听说北方那边的鞑靼已经被打了回去,现在边关太平,以后该不会再有打仗的事了吧?” 程家博的眼里闪过冷意,鞑靼狼子野心,虽一时被击退,只怕还会卷土重来,如今京城那边局势不明,若有个万一,鞑靼的异动只怕会更快,还有王爷那边,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了...... 不过瞬息,程家博的脑海里已过了十几个念头,可看着郭喜安担忧的神色,他的话在嘴边转了转,还是点头道:“鞑靼大败于我国,自然不敢再来进犯,咱们都能过上一段太平日子了,放心吧。” 第278章 夜谈 听了程家博这话,郭喜安心里才松了松,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只要国家太平,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才更有安身立命之本。 “不打仗好,只要世道不乱,一家人在一起,日子才能过得和乐。” 郭喜安微垂下眼眸,看着面前燃烧的火盆,面对程家博的坦白,她心里清楚他的态度,这么些天的相处,两人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和交谈,但她知道他是个好人。 自从他的伤势稍好能起床之后,他便会帮着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连洗碗刷锅这种一直被默认为是女人的活计,他干起来也得心应手,不会做甩手大爷,这在这样一个大时代背景来说,这样的男人已十分难得。 况且他一回来,就干脆利落地和老程家那边断绝了关系,从始至终站在自家这边,没有愚孝的思想,不叫他们一家再受委屈,可见也是一个头脑清明又有责任和担当的。 可两人夫妻的身份总是让她别扭,她经常会难以用平常心来对待他,既然他今天有想把话说开的意思,郭喜安索性也向他表明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我虽是夫妻,其实却和陌生人无异,当初我嫁与你时,年岁尚小,两人不过相处了一日的光景,甚至可以说是一面之缘,后来又得知你没了。” 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又改口道:“是得了你战死的消息。” 程家博并不在意,只看着郭喜安的眼睛,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郭喜安:“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程家百般磋磨我们母子,多少次都差点活不下去。” 说到这里郭喜安顿了顿,不是差点活不下去,而是原来的郭喜安确确实实的已经被磋磨死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已经是换了个灵魂芯子的郭喜安。 抿了抿嘴,郭喜安继续道:“我从鬼门关上过了一遭,为了带着孩子们好好地活下去,不得不立起来,可以说是脱胎换骨,跟以前的我完全判若两人。” 话说到这里,程家博的眉峰一动,先前他觉得疑惑的地方这个时候似乎得到了解释,她之所以性格大变,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郭喜安没有察觉他的情绪,继续道:“好在后来我也立住了,带着两个孩子分了家,初时虽然难,日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也没有想过改变,余生本也只打算守着两个儿子过下去......” 说到这里,程家博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出现,不在她的计划内,她的未来里,也没有他,所以,他突然死而复生...... 程家博紧了紧手中的火钳,眸色有些暗,仍一言不发,只看着她,等着后话。 郭喜安其实也挺艰难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在斟酌着词句,也一直注意着程家博的反应,却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索性清了清嗓音,直截了当道:“你能安全回来当然好,向佑向泽是很喜欢你这个父亲的,只是我们之间还非常陌生,彼此也不了解,若以夫妻相处,着实有些为难,我想着,咱们不如就像普通亲人那样相处,日后若是你有了其他的打算,或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我愿与你和离,绝不耽误你另觅良缘,只是两个孩子得跟我生活,当然,我也不会反对你来探望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程家博听前半段时还镇定自若,听到后半段,特别是说到和离那里时,心里不免堵了堵,明明她这提议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着想,显得贴心至极,分明是他占了便宜,可他这心里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闷闷的,难受极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郭喜安不免有些纳闷,“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对上她期待又带着疑惑的双眼,程家博最终闷闷地应了一声:“没,就照你的意思吧。” 听他答应了,郭喜安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总算消失了,人也高兴起来,便不由地露出笑脸,杏眼弯弯。 程家博原本心里有些生闷气,对上她笑靥如花的容颜,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慌忙收回视线,什么气也没有了,手足无措之间胡乱扯了句:“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赶紧去歇着吧,堂屋这边我一会儿收拾就行。” “等等!”郭喜安闻言却是起身,往自己房间去了一趟,没一会儿出来时手里就拿了好几个红包,“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得给孩子们发压岁钱,我给你也准备了,你明天好发给几个孩子,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压岁钱?是了,过年长辈是要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的。 意识到自己现在连给孩子的压岁钱都需要媳妇来出,程家博心里更加复杂了,有些面红耳赤地接过那些红包,急促地道了声谢,心里对尽快赚钱的念头愈加强烈了! 第279章 荷包 第二天一大早,因着过年的兴奋,孩子们一大早就起了床,自己换上新衣新鞋,大丫二丫三丫三姐妹还拿了新买的头绳,找娘亲扎了个漂亮的小辫子,再戴上新买的绒花,喜庆又漂亮。 才吃过早食,瞧着孩子们一个比一个期待的双眼,郭喜安微微一笑,也不逗他们了,从怀里拿出红包,挨个给他们发起压岁钱。 几个孩子兴奋得小脸通红,但都守着礼节,不争不抢,听到自己名字才乖巧的上前领红包。 紧随着郭喜安之后,程家博和郭喜春也给孩子们都发了压岁钱。 几个孩子一下收到三份压岁钱,那兴奋得脸都红到了耳朵尖,叽叽呱呱地笑闹着到一边拆起了自己的红包。 给孩子发压岁钱的红包都是郭喜安给准备的,每个红封里面都是十文钱,看着不多,可三个加起来就是三十文钱,对这些孩子们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再加上先前陶老临走前给封的红包,那红包里面可是一片银叶子,做得精致巧趣,约莫有三钱的重量,不算工艺换算成铜钱也得三百多个铜板。 家里这几个孩子,现在可都是小有身家的了。 瞧着孩子们聚在一起如珠是宝地数着自己手里的铜板,郭喜安微微一笑,又从怀里掏出几个精致的小荷包,招手让几个孩子过来, “有了压岁钱,可得好好收存好,我给你们买了钱袋,这些钱刚好可以装进钱袋里挂在身上,这样就不容易丢了。” 郭喜安买的这几个荷包,女孩子的统一都是红色绣花的,男孩子的则是蓝色绣着祥云的,都是一样的做工精巧,孩子们都十分喜欢。 谢过郭喜安后,几个孩子立马把自己的压岁钱都装进荷包里,因为本就是适合小孩子的小尺寸荷包,三十文钱装进去,立马就鼓鼓囊囊起来,还有些重量。 可孩子们一点都不嫌弃,还十分嘚瑟地挂在脖子上,小脸上都是满足。 吃过午饭,几个孩子就约着要去外面找村里的小伙伴玩耍了,郭喜春特意叮嘱一句:“那荷包要不还是放在家吧,可别在外面疯跑弄丢了。” 就是不丢,这么明晃晃鼓囊的荷包挂在几个孩子的身上,让有心人瞧见了,也不安全。 其他孩子一听也怕自己弄丢了,都摘了下来交给自己娘亲帮自己保管。 二丫握着胸前的荷包却是不乐意,先前小姨帮陶老带给他们的荷包,自己姐妹三个的就被娘亲拿去说帮她们保管,今天过年也没发给她们,她就不乐意再把自己这个荷包让娘亲保管了。 见娘亲看过来,二丫赶紧道:“我自己放我屋里去就是。”说罢也不给郭喜春说话的机会,转身噔噔噔地跑进了自己房间。 叫郭喜春看了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还怕我贪了她的不成?” 一边的郭喜安笑着劝她:“反正是给孩子们的,二丫想要自己保管就随她呗。” 那头二丫进了自己房间,却是没有把荷包取下来,而是将挂绳往衣领里藏了藏,再把荷包塞进衣服里面,冬天的衣服本就厚实,当初买这新衣的时候,郭喜春想着小孩子长得快,给她们选的都是稍大一号的,所以她这样把荷包往衣服里一藏,还真看不出什么。 藏好后的二丫拍了拍胸脯,满意地点头,这才出了房间,和姐姐弟妹们出去玩儿去了。 几个孩子出了家门,正好遇上大毛带着家里弟妹要来找他们玩耍,孩子们的乐子多得很,就是什么都不干,绕着村子跑两圈都开心。 而且向泽出门前还偷偷往兜里装了一把鞭炮,这时候拿出来,可把一众小伙伴羡慕坏了。 今年年景好,向阳村家家户户地里收成不错,今年也算是过了个富足年,但是能舍得给家里孩子买鞭炮玩的,还是寥寥无几。 所以向泽一下就成了孩子中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为了放鞭炮,大毛溜回家里从堂屋门脚处拔了一根燃了一半的香出来,向泽也大方,让大毛哥哥一连放了两个,其他孩子见了,纷纷涌上来,好话一箩筐,也巴望着能让自己放上一个...... 鞭炮的响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李家的孙女小莲也听到声响往这边过来,瞧见大丫他们姐弟几个,高兴得很,两家关系好,孩子们便也常常玩在一起。 等到向泽兜里的鞭炮放完,孩子们没了事做,小莲主动邀请大家去她家玩。 李家父子都是木匠,常会给家里孩子做上一些小玩具,在向佑向泽他们家之前,小莲是村里孩子们最羡慕的对象,因为她的玩具最多。 没有鞭炮了,小莲家还有玩具可以玩,其他小伙伴也没有什么意见,都随着小莲去她家。 到了李家,孩子们倒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玩耍,小莲将自己的那些小玩具都拿出来和小伙伴们分享。 小孩子的情绪是很简单明了的,和谁玩得好,吃了谁的东西,玩了谁的玩具,别说孩子们不懂,他们也晓得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的道理。 孩子们表现起来也更加直接,先前是向泽被众星捧月,这下众星捧月的对象又变成了小莲。 瞧着大家都围着小莲说好话,二丫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有心显摆的她故意将怀里的荷包露了出来,果然吸引了小伙伴们的目光。 “二丫,你脖子上挂的那个是什么啊?”一个小孩指着荷包询问。 “你说这个啊?”二丫捏着自己的荷包,故作漫不经心道:“是荷包呀,里面装着我的压岁钱哩,怎么?你们没有啊?” 村里的孩子哪会有这精致的东西,就是压岁钱,也只有那家里条件好的会给孩子发个一两文,条件不好的,那是一分都没有的。 可二丫不止有这么好看精致的荷包,那荷包还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装了不少钱,便又有一个小孩忍不住问:“二丫,你荷包里装了多少钱啊?” 二丫一脸的得意,正要回答,便被姐姐大丫打断:“没什么钱,里面装的石子充数好看呢。” 二丫不满,正要反驳,对上姐姐不悦警告的目光,想到自己是偷偷把荷包带出来的,怕姐姐回去告诉娘亲,她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其他孩子倒也没怀疑,并不因此有其他的情绪,这么好看的荷包,就是空的,也叫他们羡慕啊,那上面还绣着花呢。 小莲也一脸的艳羡,盯着二丫胸前的荷包央求道:“二丫姐姐,这荷包真好看,我可以摸一摸吗?” 小莲羡慕的神情取悦了二丫,她大方地松开手,“行,不过只可以摸一下哦!” ...... 今天家里的孩子们出去玩儿的时间有些长,中午出去,这会儿家里都在准备晚饭了还不见回家。 郭喜安正要出门去唤一唤,便见小向泽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还没进门呢,老远见着郭喜安就喊: “娘,二丫表姐的荷包丢了,她非说是小莲姐姐拿的,正在李奶奶家哭呢,你快去看看!” 第280章 就是她拿的! 郭喜春听到小向泽的声音也忙从厨房跑出来,“什么?你们的荷包不是都放在家里了吗,二丫的她自己收到她房间去了,怎么会丢?” 小向泽摇了摇头,“不知道二丫表姐为什么又把荷包带出去了,在李奶奶家的时候她还拿出来给大家看了,本来都还好好的,刚刚我们要回家的时候,二丫表姐才发现她的荷包不见了,她说是小莲姐姐拿的,小莲姐姐不认,现在她们两个都在哭,李奶奶他们也没有办法,大丫表姐叫我先回来告诉你们,让你们去一趟。” 郭喜安皱起了眉头,自家和李大娘家一向交好,小莲那孩子她也知道,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那种会拿人家东西的小孩,别是生了什么误会,倒叫两家因此生了嫌隙。 郭喜春显然也不相信小莲会偷拿二丫的东西,立马解下身上的围裙,和郭喜安匆匆出门往李家过去。 才到李家院子门口,隔着围墙已经能听到孩子们的哭叫声。 院内,小莲揪着自己奶奶的衣角哭得正伤心,李大娘一脸尴尬地看着对面同样嚎啕大哭的二丫,再一次好声好气地劝道: “二丫,你先别着急,我们已经仔细搜过小莲的身上了,她身上真没有荷包,说不定是掉到这院子的哪个角落了,我们帮你再好好找找,好不好?” “就是她拿的,就是她拿的。”二丫崩溃大哭地跺着脚,“只有她摸过我的荷包,之后我的荷包就不见了,不是她还有谁?快还我,还我的荷包和钱!” 二丫哭闹着,要不是大丫拦着,她都要冲过去揪小莲了。 李家人脸上都有着尴尬,虽然在场的都是一些孩子,但自家小孩被人指控偷东西,还是让他们很是难堪,眼看二丫的声音越来越大,使得隔壁的邻居都听到了动静,出门往他家这边好奇地张望。 碍着两家的关系,二丫又是个小孩子,她又怎么都不听他们的解释,李家人一时还真没有办法,颇有些束手无策。 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郭喜安和郭喜春总算赶到了。 二丫一见着她们就哭着跑向她们告状:“娘,小姨,李小莲偷了我的荷包和钱,你们快帮我要回来。” 这话让李家人脸上都有些不好看起来,念着两家人的交情,周美玉还是压下心底的不舒服上前解释道: “两位嫂子,你们来得正好,这事真是个误会,我们已经问过小莲了,也搜了她身上,确实不见二丫说的那个红色荷包,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亲自来搜小莲的身。” 这话说得严重了,话里也带了气,郭喜安连忙道:“美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两家是什么样的交情?你们的话我们怎么会信不过?二丫年纪小,丢了东西一时急糊涂了,说的混话呢,你别放在心上。” 郭喜安这一番软语,让李家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下来。 二丫却是跺着脚,“小姨你说什么呢?就是李小莲拿的,除了她没别人了,你怎么还能帮着外人说话?” 想到自己那不见的新荷包和那三十文钱,二丫已经急红了眼,说话间更是口不择言起来:“就算现在不在她身上,肯定也是被她给偷藏起来了,咱们直接进去她家里搜,肯定能找到......” “住口!”见二丫如此不理智,郭喜安难得对她黑了脸,“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人拿了你的东西?咱们说话是要负责任的,空口白牙,那叫诬陷!” 二丫呆住了,小姨第一次对她这么疾言厉色,这种冲击一时让她都忘了再哭。 郭喜春上前一把把她拉到身后,也是教训道:“早就提醒过你,让你把东西放在家里,你非要偷偷拿出来,这会儿弄丢了又哭什么?” 见娘亲也不为自己说话,明明是自己被人偷了东西,她们却都来指责自己,二丫一下情绪崩溃起来,推开郭喜春大喊: “明明就是李小莲偷了我的钱,只有她摸过我的荷包,你们不帮我就算了,凭什么骂我?” 郭喜安看着这样的二丫,心里对她是真正的失望起来,她知道二丫这孩子是有些自己的小聪明,但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只当她是以前吃多了苦,性格上才会有些自私,好好教育,大一些就能懂事了。 可现在...... 见二丫还是不依不饶,咬定了是自己拿她的荷包,小莲哭得委屈极了,一边哭一边解释:“没有,我没有拿二丫姐姐的东西,我只是摸了一下,后面就没见过了,真不是我拿的。” 李家人此刻的表情难看极了,自家孩子自家知道,他们当然相信小莲不会偷拿别人的东西,而且他们确确实实的找过了,孩子身上是真没有什么荷包。 瞧着自己孩子被冤枉哭得凄惨的样子,要不是对方是郭喜安他们家,他们早就和对方吵起来了。 “你这死丫头,还敢乱说!”见二丫这么不懂事,郭喜春都要被她气得冒烟了,伸手就去拧她的耳朵。 二丫偏头闪躲,双眼里都是气愤:“你们就是看我不顺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认为是我的错,娘,难道我就不是你亲生的吗?怎么你对我就那么偏心?”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郭喜春火气更大了,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背颈领子,巴掌就朝她背上拍了过去,边打边骂: “反了你了,自己犯了错,还怨起别人来,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是你娘!” 李家人虽然气二丫无凭无据的就指责自家孩子,毕竟偷东西这事可不是个光彩的,传了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孩子虽小,那也是要脸面的。 但二丫终究是个孩子,瞧见郭喜春对她动手,李大娘还是上前拦住她劝道: “算了,喜春,有话好好说,还是孩子,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 第281章 搜身? 郭喜春被李大娘拦着,周美玉也上前劝道:“是啊,喜春嫂子,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把荷包找回来吧。” 郭喜安看着事情闹成这样,就算他们现在想息事宁人,那也是不能的了。 要是不弄个一清二楚,就算她们是真的打从心底里相信李家不想盘查,李家人自己心里怕都要存个疙瘩。 郭喜安可不想就因为这个事,让交好的两家人存了嫌隙,看着一边还在抽噎的小莲,小姑娘显然是真的委屈坏了,眼睛都哭得红红的像兔子眼一样,鼻头也被擦得红彤彤的,泪汪汪的样子可怜极了。 郭喜安蹲在她的面前,小姑娘看到她就急急地解释:“喜安婶婶,我真的没有拿二丫姐姐的东西。” 郭喜安伸手为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柔声道:“婶婶当然相信小莲没拿,乖,先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那荷包应该就是掉在这院子的哪一处了,找着了就没事了。” 见女儿在郭喜安的安慰下总算是不哭了,周美玉的心也安了安,虽然这事让两家大人都挺尴尬的,但郭喜安这态度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她也不想好好的两家人因为这事生分了,不过说到找荷包,她又有些发愁道: “刚刚我们已经在这院子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怕是悬了。” 其实周美玉还有些话没说,这荷包要真是掉在这院子的某处了,仔细寻找不可能找不到的,孩子们活动的地方就那么大一点儿,仔细找一圈下来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可她刚刚和大山都仔细地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今天来这里玩耍的孩子有十几个,中途还走了一些,现在留下来的也还有八九个孩子,这么多人在,要是哪个小孩捡到了藏起来,他们再怎么找,也是徒劳的。 不过这话她也不能乱说,二丫是个孩子,她说的话可以当成童言无忌,自己是个大人,要是也这么说,再做出一些不合适的举动,让这些孩子的家里人知道了,只怕有得吵呢。 周美玉心里有顾忌,但也有怀疑。 听了周美玉的话,郭喜安其实也想到了她想的那些东西,这么个小院子,孩子们活动的范围不大,真掉在院子里仔细搜寻下来不可能找不到。 李大山到底是个男人,心思没那么细腻,周美玉说完之后,他接话直接道:“对啊,刚刚我们已经仔细地找过了,各个角落都没落下,不在地上,那只能在人的身上了,我家小莲我们刚刚在大家面前搜过的,确实没有,现在只能搜一搜其他孩子的身上了。” 话才说完便被身边的周美玉给了一手拐,李大山挨了一下也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奇怪地看了自己媳妇一眼,到底没有再开口。 大山的话让郭喜安眸光一闪,看向院子中的孩子,找肯定是要找的,不过这找的方法...... 大山的话落下后,郭喜安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院中孩子们的神情,看到其中一个孩子时,目光一凝,那是个穿着单薄身材又瘦小的男孩。 郭喜安在记忆中翻了翻,是村子里曹家的小孙子,好像是叫曹康的。 刚刚大山说了要搜在场其他孩子身的时候,院子里的小孩大部分没什么表情,呈现无所谓的态度,只有这个叫曹康的小孩,脸上表情一下就不自然起来,眼里不自觉地透露出慌张。 许是察觉到郭喜安看过来的目光,曹康抬眼和郭喜安的视线撞上,立马匆匆地低下头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他放在身前紧张扣着自己衣角的双手透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郭喜安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数,不过并没有立马发作,而是接着李大山的话笑道:“我想应该也没有其他孩子会拿人家的东西的吧?这说严重了,可就是偷了,偷东西可是犯罪,我听说啊,官府抓到了小偷,那是要砍掉小偷偷东西的双手的......” 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院子里的小孩果然被吓得齐齐脸色一变,那叫曹康的更是身子抖了一抖。 郭喜安完全没有吓唬小孩子的心虚,面不改色继续道: “我虽然不相信大家会拿二丫的荷包,可今天要是找不到,那我没办法就只能去镇上报官了,官老爷他们神通广大,要真是人偷的,他们肯定能把人抓出来。” 郭喜安说完这话后,现场鸦雀无声。 见把人唬得差不多了,她话锋一转,又笑眯眯道:“不过我相信在场的都是好孩子,二丫的荷包肯定不是有人偷拿的,应该就是掉在院子的哪个角落了,刚才小莲的爹娘找得急,可能有些地方没有找到,大家能不能帮着喜安婶婶再找一找,要是找到了,婶子请他吃酥糖。” 酥糖!听到这个词的孩子们眼睛都亮了一亮,糖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罕物,便是普通的白糖,许多人家都是没有的,更何况是精致的点心类酥糖。 果然,孩子们的积极性一下就被吊了起来,不少孩子偷偷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再一次确认:“喜安婶婶,我们要是帮你找到了荷包,你真的给我们酥糖吃吗?” “当然是真的!”郭喜安直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就是好几块酥糖,为了庆祝过年,郭喜安买的还是好的那一种,这酥糖里面还裹着各种花生瓜子核桃类的干果,嚼起来又甜又香,幸好自己身上带了一包。 孩子们看到郭喜安拿出的酥糖后更兴奋了,立马叽叽呱呱地答应下来,争先恐后地散开在院子里仔细地搜寻起来。 第282章 曹家 周美玉有些看不懂郭喜安的操作,怀疑道:“这样真的能找到?” “试试看嘛!”郭喜安说的保守,面上表情却很笃定。 果然,半刻钟的时间都不到,那群孩子中便传来一道声音:“我找到了!” “真有人找到了?”周美玉诧异地看过去。 郭喜安也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见是那个叫曹康的孩子举着红色的荷包跑过来。 曹康跑到郭喜安面前,将荷包小心翼翼地递给郭喜安,眼睛盯着郭喜安手里的油纸包询问:“是我找到了,照喜安婶你之前说的,糖该给我了吧?” 其他孩子见有人先一步找到了荷包,都满是懊悔,又舍不得离开,眼巴巴地看着郭喜安手里的酥糖,满心都是对曹康的羡慕。 郭喜安笑了笑:“当然!” 曹康眼睛一亮,就要伸手去接。 “不过...”郭喜安又道:“虽然只有一个人找到,但大家都是帮了忙出了力的,每人都有一块酥糖,算是婶儿谢谢你们的帮忙了。” 其他孩子没想到自己没有找到荷包还能吃上酥糖,这意外之喜让他们欢呼出声,“谢谢喜安婶”的感谢声此起彼伏。 “好,都到婶这儿来排队哈,一人一块,别抢,每人都有!”郭喜安乐呵呵地给大家发了酥糖。 领到糖的孩子,都迫不及待地将酥糖塞进嘴里,“咔嚓”咬下半截,这酥糖脆得很,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十分香甜。 等在场的孩子都发完,郭喜安手里的酥糖只剩下半块和一些糖渣了,曹康看得又急又气,最后看郭喜安的目光只差眼睛里明晃晃地写上两个大字‘骗子’了。 郭喜安倒是不忙不慌,淡定地将油纸收回衣袋,又对才吃了糖的小孩们笑道:“好了,大家糖吃了,时候也不早了,都赶紧回家去吧,要不家里爹娘该出来找人了。” 劝走了那些孩子,郭喜安才笑眯眯地转向曹康:“你帮着找回了荷包,功劳更大,你的那份婶子合该要多给一些,只是我身上的糖都发完了,要不你和我回家去拿吧?” 听郭喜安原来是准备给他多一些酥糖,曹康臭着的小脸才总算阴转晴过来,眼里透着欣喜,忙点着头道:“好!” 郭喜安和郭喜春说了一声,让姐姐留在这里处理接下来的事,自己才带着曹康往家里过去。 到了家里,程家博见郭喜安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郭喜安领着曹康进了堂屋,让他在堂屋先坐一会儿,自己往厨房去拿酥糖,没一会儿,就拎着一个油纸包回来了。 曹康看着郭喜安手里的油纸包,眼睛一亮,这可是整整一包的酥糖,看起来比刚刚在李家的那包还要大,而且看这意思,是要整包都给自己,曹康兴奋得心都跳快了几分。 郭喜安走到他面前,把糖递给他,曹康赶忙伸手去接,郭喜安却没有松手,见小男孩疑惑地抬头看向自己,郭喜安微微一笑,放缓了声音一字一顿道: “这包酥糖不是感谢你为我们找回了荷包,而是奖励你知错就改,没有一错到底。” 曹康身子一僵,慌张爬上面孔,心里生出害怕,她知道了! 他托着糖包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带着恐惧和哭腔道:“我不要酥糖了,喜安婶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郭喜安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大冷的天身上只着一件单衣,上面更是补丁盖补丁,脚上是一双看不出颜色的布鞋,两边都漏出大脚趾。 察觉到郭喜安打量的目光,曹康窘迫地动了动脚,努力地把脚趾往破烂的鞋里缩了缩,因为害怕,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再一次低声乞求道:“求求您了,不要让官老爷砍了我的手,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显然郭喜安先前说来吓唬他们的话,让他听进了心里。 “那要看你对我说不说实话了?” 曹康连忙点头:“说实话,我一定说实话!” “好!”郭喜安看着他,“那你老实告诉我,这荷包是不是你从二丫身上偷来的?” 曹康急急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偷她的东西,是中途我看见这荷包掉在地上,又没人发现,才偷偷捡起来藏在怀里的......”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察觉自己这样,好像和偷也没什么区别。 郭喜安点头,倒是不怀疑他的话,二丫这荷包当时是挂在脖子上的,要想不被她察觉从她身上解下来,这样小的孩子还没这个本事。 “那第二个问题,你今年几岁了?” 曹康诧异地抬头,不明白郭喜安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小声回答:“过了年就十一岁了。” 十一岁?郭喜安惊讶地看着他,和大丫一个年纪,可他看起来可比大丫小多了。 想想他家的情况,郭喜安也不奇怪了,要说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他父亲也和程家博一样,之前是被征兵去北方打仗的,后来战死在战场,也没有如程家博一样幸运的是个误报,他爹最终是没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 之前程家博“死而复生”回来的时候,曹家大娘,也就是曹康的奶奶,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妇人,拉着程家博的手哭了很久。 曹家人口不多,曹康的娘亲很早就病死了,他爹战死在战场的消息传回来后,曹老爷子受不住打击,也很快就跟着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奶奶和他相依为命。 想到这些,郭喜安叹了口气,道:“好了,这事我不追究了,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这种事以后可都不许再干了,知不知道?” 曹康连忙点头,“不会的,我再也不会了。” 郭喜安点头,“好,那你回家去吧。” 曹康如蒙大赦,转身就要往门外跑,又被郭喜安叫住,他身子一顿,转回身来,眼里都是怕郭喜安反悔的忐忑。 第283章 做了错事,就要承当后果 郭喜安走到他面前,瞧着他警惕又忐忑的眼神,不免一笑:“干嘛这么看着我?婶儿我又不会吃了你。”弯下身拉过小男孩脏兮兮的小手,将手里的那包酥糖放在他手中,“给你的糖忘记拿了。” 曹康一呆,半晌才嘴唇嗫嚅道:“可...可是,我不是帮着找回荷包......”他充其量只是给人家还回去而已,不被追究问责已经是万幸,没想过还能得到酥糖。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不是感谢你为我们找回了荷包,而是奖励你没有一错到底及时醒悟的奖品。”郭喜安把糖包放在他手上,直起身子来继续道:“好了,回家去吧!” 曹康看着手里捧着的这包糖,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转身匆匆跑走了。 曹康走了没多久,郭喜春便带着家里的一群孩子回来了,她右手拽着还在哭哭啼啼的二丫,脸上还有着恼火之色:“哭!你还有脸哭?家里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脑子不清的事儿精?你是不是真要气死我才甘心啊?” 二丫红着眼睛,“我都已经和李小莲道过歉了,还要我怎么样啊?” 瞧着她还一副委屈又理直气壮的样子,分明是没有任何的反省,郭喜春被她气得心肝都疼,懒得和她说废话了,直接扬起手朝着她又是几巴掌。 二丫被打得嗷嗷直哭。 郭喜安从堂屋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鸡飞狗跳的画面。 “好了,姐,别打了。”郭喜安上前拦住。 见着小姨出来,二丫赶紧躲到她身后。 郭喜春气恼道:“喜安,你可别拦着我,今天非得让这个死丫头吃到教训,要不她都无法无天了。” “我知道。”郭喜安安抚姐姐,“接下来我来处理吧,你先消消气。” 二丫躲在郭喜安身后,看着娘亲在小姨的劝阻下总算是放弃来抓她了,松了一口气,却不想郭喜安转头看向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二丫吓了一跳,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起来。 郭喜安静静地看着二丫:“你知道错了吗?” 二丫咽了咽口水,有些畏惧这样的小姨,低下头掩下眼中的不甘,小声道:“二丫知错了。” 郭喜安点点头,“好,既然知道错了,我也不再多说教你,只是今天为了找荷包给出去的那些酥糖,都从二丫你的那份里面扣,家里的酥糖现在没你的份了,还有找回来的荷包和里面的钱也不再归你,全部没收。” “什么!”二丫猛地抬起来头了,声音尖得都破了音:“凭什么?那是我的钱!”不给吃酥糖就算了,可要把她的钱收走,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人做了错事,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既然你已经认错,这些便是你该付出的代价,如果你听你娘的话,不把荷包带出去,荷包就不会丢失,我也不用为了找荷包把酥糖分给村里的孩子,荷包是你遗失的,却不是你寻回的,不给你也合情合理。” 二丫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崩溃地大喊:“那钱就是我的,还给我!”说着竟要扑上来抢。 郭喜安侧身躲过,一把按住她,眉头都结成了死结,冷着声音继续道:“从你弄丢的那一瞬间,你就该想过这荷包找不回来的可能,也该承受住这个后果。还有你无凭无据地就把脏水泼向小莲,当时那么多人在,你有没有想过会给小莲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要是今天这事出了什么意外,村子里面的人会怎么议论她?” “我看我们以前果然是太娇惯你了,养成了你这样冲动鲁莽的性子,既然你不记打,我也只能换个方法来教你,记住以后无论做什么事前,都要自己想清楚,能不能承受失误的后果。” 郭喜安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二丫一个教训,既然这孩子是骂不听打不怕的,那就让她知道,每犯一次错,受损失最大的都是她自己。 二丫哭嚎起来,开始撒泼打滚,郭喜安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从厨房拿了一包酥糖出来发给其他孩子。 向佑向泽和大丫三丫拿着糖却都迟疑地没有吃,默契地看向一边还在地上打滚的二丫。 几个孩子想给二丫求情,郭喜安只当看不到,催着他们进屋,留二丫一个人在院子里哭。 二丫一看小姨不吃自己这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小姨,情真意切地哭道:“小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已经给小莲道过歉了,不信你问娘亲,小莲已经原谅我了,你就把钱还给我吧。” 郭喜春完全没给自己亲女儿好脸色,瞪着她道:“那是人家小莲懂事,不和你计较,你还比她大两岁呢,一点都不知道脸红。” 见自己亲娘不止不为自己说话,还接连损自己,二丫气得脸都红了。 郭喜安看着她道:“这和小莲原不原谅你没关系,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 二丫终究是没有要回荷包的,郭喜安说到做到,后面她连糖都没有吃到一块。 初时二丫没有放弃,连着好几天都来缠磨郭喜安,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软的硬的,撒泼威胁和可怜哀求,郭喜安都不为所动,最后她终于意识到小姨这次是和她来真的了。 终于接受自己的荷包和钱要不回来,二丫闷在房间大哭了一场,无比懊悔当初自己把荷包偷偷带出去的决定...... 因为二丫的这个事,后面几天年过得没那么舒心,好在和李家那边说开了,李大娘他们也没放在心上,两家感情依旧。 过了初四天气就晴朗起来,早晚虽然还有着寒气,中午阳光却很暖和。 这时候过年要紧的也就除夕到初三,天气暖和起来后,村里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下地了,郭家这边,郭喜安本不着急,打算过了初七再说,但才初六这天,秦虎倒是架着自家马车上门来了。 第284章 走镖 秦虎这次上门,是来给程家博介绍活计的。 “什么?走镖!”郭喜安听了却是皱起眉头,“他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能干这个活?” 程家博倒是完全不在意,他之前便托付秦虎为他留意合适的活计,走镖这活倒是适合他。 “嫂子你别急啊。”秦虎笑道:“这趟走镖路程不远,是县里的一位皮货商人要送一批货到府城南阳,来回也就五六日的路程,走的官道,还算安全,这一趟,就能赚上八两银子,可是十分优厚的待遇了,我也会去,到时候我自会照顾好大哥的。”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好活计,要知道寻常走镖,大都是一去就十天半个月的,路途遥远不说,路上大多都不会太平,山匪马贼防不胜防,可若是走的官道,这类危险便降低了许多。 只是郭喜安还是有些担心,“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你大哥他到底有伤在身......”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的。”程家博道,“我这伤大夫也说了,只要里面养好差不多就没事了,现在伤口都已经结痂,药也不需要用了,身上早就恢复了力气,况且我在军中也学了些武艺,走趟镖不成问题,又有秦虎兄弟在,没事的。” 程家博早就想赶紧赚上钱,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郭喜安见他信誓旦旦,想想他身上那伤确实是已经停药了,再说这人的身体素质实在好得吓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养了半月就能下床了,现在已经行动自如。 郭喜安想了想,既然他心中有数,秦虎也会同行,也就不说什么了,只问起了其他事项:“那预计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明天?”郭喜安惊讶,“这么急?” 秦虎道:“就是因为才过完年,镖局那边上工的人手不够,人家客商又要得急,才能开出这么好的待遇,我们得先赶往县里集合,和主家对头,休整一晚后,后天就要出发。” “那可不得现在就准备起来?”郭喜安有些猝不及防。 “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就带上两套换洗的衣裳,准备一点干粮就是。” 秦虎传完话,就要起身离开,还得去通知另外一个人。 送走了秦虎,郭喜安和程家博这边就收拾起来。 程家博自个儿去收拾了衣裳,郭喜安则寻思着给他准备些什么干粮,最后还是决定烙几张大饼给他带上,再装上几个变蛋,变蛋不能当饭吃,带上几个也就是给嘴里添个味儿。 把家里的水囊找出来,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灌满就行。 向佑向泽知道爹爹要去走镖,都兴奋得不行,特别是向泽,缠着程家博问东问西:“爹,我听说走镖的都是武功高强的大侠,爹你也会武艺吗?” “你问的这是什么傻话?爹在军营待了这么久,肯定是会武艺的了。”向佑嘴里嫌弃着弟弟,自己看着程家博的眼里也是亮晶晶的。 但凡是男孩子,就没有不崇尚武艺的。 向泽被哥哥嫌弃了一番,也不生气,继续兴致勃勃道:“那爹你会耍刀吗?会不会用剑啊?唐叔叔佩戴着的刀就可威风了,可惜我没有见他用过。” 程家博听到个陌生的人名,奇道:“唐叔叔是谁?” 小向泽小手比划着,热情道:“是镇上衙门里当差的捕头,他可厉害了,帮我们打跑过坏人,还给我们送了个好大好大的风筝,武功高强人又好。” 看着儿子说起这位唐捕头时满脸崇拜又兴奋的样子,程家博心里有些吃味,淡淡道:“刀剑都是最基本的武器,我不止会用刀剑,还会耍枪,枪你知道吗?百兵之王,军营中有上百种兵器,我都会使一些。” 小向泽立马“哇”了一声,秒变星星眼。 成功收获小儿子的崇拜,程家博不自觉的背都挺直了些,唇角带笑,又故作一本正经:“你要是喜欢,等我这次走镖回来,可以教你们一些武术。” 向佑向泽立马双眼一亮,“真的?” 程家博点点头,“不过习武是很辛苦的,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兄弟俩立马争相道:“我们不怕辛苦。”又叽叽喳喳地询问起武术的问题。 郭喜安进门就看到父子三个正说得热烈,就连一向沉稳的向佑都兴奋得小脸通红,不免笑问:“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向泽立马跑到娘亲的面前,拉着她的手高兴道:“娘,爹说要教我们武术呢。” “哦?”郭喜安看向程家博。 程家博笑道:“孩子们感兴趣,我想着教一些给他们防身也好。” 郭喜安点头:“那很好啊,练武还可以强身健体,不过既然要学,可要坚持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哦。” 向佑向泽便挺着小胸脯重重地点头。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郭喜安便回厨房给程家博准备明天的干粮,面饼擀得稍薄一些,这样做干粮吃起来才不会太硬。 郭喜春在一边刷着碗筷,还在止不住的担心:“妹夫的身体才好,倒不用这么急着找活,这走镖又不是个轻松的活计,要我说啊,你还是劝劝他,再养几天才是。” 郭喜安一边摊着面饼一边回道:“放心吧,他心里有数的,又有秦虎兄弟照看着,不会有事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闷在家里,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正说着,程家博抱着一捆劈好的柴进来,郭喜春也不好再说了,想着他明天就要出远门,他们小夫妻俩可能有些话要说,快速地刷好碗筷便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郭喜安奇怪地看着姐姐风风火火地收拾,快速出了厨房,想问也来不及问。 索性也不管她,询问灶下帮着烧火的程家博:“你衣服那些都收拾好了吗?” 程家博一边往灶里塞进一根柴火,一边回答:“都收拾好了。” 郭喜安点点头,道:“待会儿面饼烙好,你把干粮和水囊都和行李放在一起,免得明天走的时候忘记了,明儿个我赶着驴车送你去镇上,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可以多睡会儿,不用起多早。” 灶上的锅里是为他准备的干粮,头顶带着些絮叨的叮嘱透着妥帖和关切,程家博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有些恍惚,炉灶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上带了一层浅浅的红光,心窝里热乎乎一片,也不知是不是火烧得太旺的缘故? 半晌他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郭喜安手里忙着,脑子里还想着有没有什么还没备全的,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想着想着,蓦地想到一件事,手一顿,睁大了眼睛喊道:“坏了,你的户籍还没有恢复,过所都没有办理,怎么进城啊?” 第285章 办理过所 大盛王朝还算是一个太平的王朝,对百姓的流动管理不算太严苛,原本进出同郡的镇县都是不需要额外去办过所的,只带着自己的户籍证书就行。 可前几年和北方鞑靼作战,到底还是有影响,朝廷这边加强了对人口流动的管理,现在但凡是要离开户籍地出了镇之外地方的,都需要去官府办理过所。 原本这普通村民办理过所,直接找自己村里的里正,提出申请,再交上办理过所所需要的相关费用就行,剩下的程序里正会帮忙去走。 可这种方法比较慢,村民提了申请后,里正还得把材料递到镇上衙门里等审批,通常一套流程下来,最快也得两三天的时间才能拿到过所。 可他们明天就要出发,这样哪里来得及? 这可真是失策了,郭喜安是毕竟没有出过远门,一时没有想到,程家博则是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主要是他以前还在家的时候,同郡之间出入是不需要过所,多年未归家,他也不知道现在有了变化。 “这可真是,烧火煮饭了才想起没米下锅。”郭喜安解下腰间的围裙,现在只能往赵里正家那边去一趟,看看有没有补救的措施。 好在才吃过晚饭没多久,时间还不算太晚,夫妻两个到赵里正家的时候,倒也不算太打扰。 听了他们的来意,赵里正惊讶:“家博这身子已经能出远门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也还是能动的,主要这活是熟人介绍,条件确实优厚,叔你也知道,我家里现在负债累累,能早日赚些钱贴补家用才是要紧的。”程家博也没有说太多,只简单解释一嘴。 现在村里谁不知道郭家和老程家断亲后被坑的背上的那一大笔债,他们想赶紧赚钱也在情理之中,赵里正听了这话果然没有多问,只叹息一声,提醒他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程家博:“我晓得的,叔,虽然是走镖,但是路程不算太远,又有熟人照料,我也是确保自己能应付才应下来的,只是我现在户籍被注销,没有办法办理过所,想问问叔有没有快速一点的解决方案,我这明天就要出发了。” “明天?”赵里正吃了一惊,“这也太着急了。” 程家博点点头,“所以才来麻烦叔,看有没有办法能在明天就办理下来?” 赵里正想了想,道:“你这要办理过所,首先得恢复户籍,这倒是不难办,我这给你做个证明到衙门登记一下就行,这过所嘛,材料交上去,衙门里的差老爷都是要审的,他们每日要处理的这类差事不定,批下来也得看他们的工作量和效率,这就说不准了。” 程家博有些着急:“那就是没办法了?” “也不是,若是舍得花钱打点一番,让他们先审咱们交上去的申请,速度便能快上不少。” 这招倒是好像在哪里都适用,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里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是花钱买一条快速通道,也是常见得很。 程家博先询问了大概得花上多少钱打点,得知差不多要三五百文左右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最多也就半两银子,他此趟出去顺利的话能赚八两银子,除去打点的也还剩下七两多,还是划算的,便一口应下。 赵里正点点头,“行,那我今天就把你的材料都准备好,明儿个一早陪你们一起走一趟镇上,只是我估摸着,就是最快的速度,所有的文书下来也得到午时左右,不耽误吧?” 护镖真正出发的日期是后天,只要明天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县应该就没问题,程家博答道:“不耽误。” 从赵里正家回来,郭喜安把明天要打点的银钱都准备好,连带着多拿了一些,二两银子的碎银并几十个零散的铜钱,一并都递给程家博,虽说这趟出行吃住花销都有雇主买单,但人出门在外,身上不带些应急的钱怎么行? 时隔几日,又体验到了花媳妇儿钱的滋味,程家博一点都不习惯,脸皮发热地接过那钱袋。 郭喜安正想着另外一件事呢,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 “明天去办理恢复户籍,是不是得先还清之前朝廷发放的补恤啊?” 上个月的变蛋货款到账后,虽然现在家里也拿的出一百多两的银子,可以勉强还清那些补恤,可还有镇上的店铺也得预备着开业,家里需得留一些备用资金的,如果全部拿去补还补恤,那这开店的事又得往后推一推了。 好在对此程家博还有些了解:“倒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和官府那边说明难处,要求宽限一些时日就是,只是可能会收取一些延时的利息。” 那还好,只要周转完这两个月,手里头应该就能空些闲钱出来了。 到了第二天,因为要先去衙门里办事,郭喜安他们还是一大早就接上赵里正赶早到了镇上。 先往秦虎家店铺那边去说明了情况,秦虎得知这事还怪自己糊涂,没有想到这茬。 郭喜安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就是我们,也是最后才想起来的。” 秦虎脸上还有着懊恼,“还是我疏忽了,忘了提醒你们。” 听了全委的何珍催促道:“行了,就别说闲话了,正事要紧,趁着这会儿时间早,衙门那边办事的人应该不多,赶紧先过去。” “哎,对对对!咱们赶紧过去。”秦虎起身,他对衙门那边也有几分熟悉,便陪着程家博他们一道去。 有秦虎和赵里正陪着,郭喜安便没跟着去了,和何珍留在店里等他们。 第286章 小帮手 郭喜安原本以为这事差不多也得要三几个时辰才能办好,结果程家博他们午时就拿到文书回来了,前后也就两个多时辰。 “这么快?”郭喜安迎上前去。 程家博把办好的文书递给她看,“多亏了秦虎兄弟和里正叔周旋,他们认得人,事办起来也更效率多了。” 户籍文书郭喜安是见过的,这过所郭喜安还是头一回见,看得稀奇,上面写得还很详细,办理人因为什么原因,从哪出发要到哪去,途径哪些点,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保人,也就是赵里正的签字,右下角盖着官府的官印。 午饭自然就是在秦虎他们这边吃,相应的食材都是准备好的,只是郭喜安和何珍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快回来,有几个菜还没有下锅。 不过都是不费事的炒菜,这会儿郭喜安和何珍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炒好端上桌。 一行人吃完饭,一刻功夫都不耽搁,秦虎他们背上行囊便要出发,马车都是备好的,就是秦虎他们自家的那辆。 离别时,何珍眼眶泛红,满脸的不舍,叮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相比较他们,程家博和郭喜安这边就平淡多了。 直到马车行出老远,何珍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转身正对上郭喜安的视线,何珍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笑:“让嫂子见笑了。” 郭喜安摇头,笑道:“怎么会?” 何珍调整好情绪,笑着上前挽住郭喜安的手:“不过嫂子到底是比我沉得住气,你和家博大哥一向得体。” 郭喜安有些囧,这是说他们两太客气,不像寻常夫妻吧? 何珍没察觉到郭喜安的窘迫,还用肩撞了一下郭喜安,挤眉弄眼的调笑道:“按理说家博大哥才回来,如今身子才好,你们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嫂子你倒舍得他出门?” 郭喜安也是个成年人了,自然能听明白她嘴里的揶揄,虽然她和程家博的真实情况不是何珍想的那样,也被这话闹了个大红脸,此中内情也不好对外言说,只言语含糊地搪塞过去。 ...... 程家博不在家的这几天,郭喜安一面准备着筹备开店的事宜,一面开始忙碌家里的农活。 店铺开业的筹备原先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这次重新筹备只需要备齐食材和调料就行,不像才开始那样费心费力。 店铺开业,郭喜安希望陶老他们也能参与,所以得等他们回来才会正式开业,倒是不急,只慢慢准备着,最主要的,还是家里的农活。 秋种的那一批农作物,白菜和萝卜都已经收完,那三亩胡芋也可以收了,趁着这段空闲,郭喜安和郭喜春连着几天都在挖胡芋。 这一次种的胡芋就比上一次的长势好多了,胡芋个头大,产量也增加了不少,可把郭喜春给高兴坏了,直言这胡芋可真是个好东西,味道好,产量高,一年又能种两季,简直是神仙作物。 在收胡芋的第二天,地里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小帮手。 郭喜安挑了挑眉,看着曹家的那个小孙子曹康自己带着把锄头,到了她们地里也不说话,就埋头帮着干活。 “咦?你这孩子,是不是走错地了?”刚开始郭喜春奇怪,上前问了一嘴。 曹康低着头,挥着锄头的手不停,只低声道了句“没错”,之后无论郭喜春再怎么问,他也不吭声了,只闷头帮着挖胡芋。 “嘿,这孩子......”郭喜春转头去看郭喜安。 郭喜安看着那也不说话,只埋头帮着干活的小家伙,虽然那小身板瘦弱,干起活来却是熟稔得很,力道也够,没一会儿,面前的那一小块地的胡芋都被他翻出来,他便蹲下身来将胡芋捡到身后堆成一堆,继续扬起锄头...... 嘴角露出一抹笑,郭喜安举起锄头继续干活,对郭喜春道:“随他呗,有人帮忙还不好啊?” 第287章 曹奶奶 接下来的几天,曹康每天都准时到郭喜安家地里来帮忙,郭喜安也不管他。 直到这天,最后的一亩胡芋都收完,曹康扛着自己的锄头就要走,郭喜安叫住了他,领着人回到家里,郭喜安给他装了一背篓的胡芋,又装上半竹篮的变蛋,上面再放块腊肉。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这些东西,曹康却不接,小声道:“我不要,你给过我糖了。” “一包糖就能买你帮忙干这么多天活啊,那我可真是占大便宜了。”郭喜安调笑。 曹康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并不说话。 看着小家伙倔强的样子,郭喜安叹了口气,把竹篮往他面前一塞,自己背起那一背篓的胡芋,“好了,我可不是那黑心肠的老板,雇佣童工还要克扣工资,你帮我家干了这么多活,这些东西都是你该得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曹康抱着被塞到怀里的竹篮,一时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有些不知所措。 郭喜安却是不管他,已经背着东西往外走。 曹康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左手提着竹篮,右手再拿上自己的锄头,小跑着跟上去。 曹家住在村里靠近晒稻场那边的位置,也算是村子的边角区域,自从曹家爷爷去世后,曹奶奶带着曹康在村里生活更是低调,奶孙二人在这村子里也是边缘性的人物,平日里并不引人注意,也没多少人会关注他家。 向阳村本就是个小村子,郭喜安背着东西没几步路就到了曹家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小的土坯墙茅草顶的破房子,中间大门一扇敞开,一扇合着,透过敞开的那道门没瞧见屋里有人影。 这是没在家吗?郭喜安疑惑。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曹康加快脚步先进了屋内,喊道:“奶奶,我回来了。”一边把另一扇大门拉开,转身邀请郭喜安进去。 郭喜安这才跟着进门。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但足够看清屋内的情况,跟自家相比,这个小房子的堂屋自然也是很小的,也就十七八个平方左右,屋里也没什么家具,最中间靠近里边的地方挨着墙放了一张灰扑扑的木桌,左侧同样是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些麻袋和背篓、镰刀类的农具。 进门靠右的位置有一个被熏得黑漆漆的铁三架,拢着一堆燃着的火堆,应该是家里烧火做饭并烤火取暖的地方,在火堆的斜后方靠墙位置放了一个木柜子,除此之外,整个堂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家具了。 郭喜安粗略扫了一圈,便收回了目光。 曹康把提着的竹篮和锄头放在墙角,搬了个板凳过来擦了擦,递给郭喜安小声道:“你坐。” 郭喜安笑了笑,将背篓也卸在墙角,拿过板凳坐下道:“你奶奶不在家?” “可能去喂鸡了。”曹康说完,又噔噔噔地跑到门口,朝外高喊了几声:“奶奶,奶奶!” 郭喜安才要伸手叫他不用着急,便听到一道苍老又带着暗哑的声音响起:“小康回来了啊。” 曹奶奶端着一个木盆出现在门口,看样子确实是去喂鸡了。 “喜安婶儿来咱家了。”曹康跑上去牵着奶奶的手,一边扶着她进屋一边道。 看见郭喜安,曹奶奶意外之后脸上又出现忐忑,带着几分紧张道:“是家博媳妇啊,是小康这孩子闯了什么祸吗?” 两家之前并没有什么来往,加上曹家情况特殊,曹家夫妇相继去世,曹康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孩子们之间也是常有摩擦的,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就会拿这个来说曹康,有一段时间,曹康常和村里孩子打架,对方家长便会找上门来。 郭喜安贸然上门,曹奶奶条件反射的便是曹康这孩子又惹事了。 被奶奶这副反应气到,曹康恼怒地低喊:“奶奶,我才没有。” 郭喜安也忙起了身上前道:“没有,大娘,小康这孩子懂事着呢,这几天帮着我家干了不少活,我感激得很,送些谢礼过来看看你们。” 曹大娘看到墙角的胡芋和肉蛋,吓了一跳,连忙道:“小康就是个小孩子,能帮上什么忙?哪敢拿你家这么多东西?”说着就要上前把东西还给她。 郭喜安拉住老人家,笑道:“小康年纪虽然小,人可是能干得很,帮了我许多呢,大娘你就不要客气了,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胡芋都是自家地里产的,送来给你们尝个鲜。” 曹大娘还有些迟疑,郭喜安已经拉着老人家在火堆旁边坐下,继续道:“大娘,你就放心收下吧,这都是小康自己勤劳换来的,我也不是白给。” 自家孩子这些天经常扛着把锄头出门,曹奶奶也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原来是去郭喜安家干活了,只是这孩子命苦,虽然能干些农活,到底不像是成年人,能干的有限,郭喜安给的这些东西,明显是照顾了。 又想到前几天小康带回来的那一包糖,也说是郭喜安给的,曹奶奶只当郭喜安是看孩子可怜,所以多照顾几分,心里感激,也不说拒绝的话了,想要起身道:“哎,那就多谢你了,我去给你倒水。” 郭喜安连忙拉住她,“不消了,大娘,我就是把东西给你们送过来,这就回去了。” “这么快,不再坐会儿?”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 见郭喜安已经起身,曹大娘也不好再留,忙叫曹康:“小康,把你喜安婶家的背篓和提篮腾出来。” “哦,好!” 见曹康应了声去做事,曹奶奶想到程家博,关心道:“家博怎么样了?伤势还好吧?” 郭喜安:“他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出门走动了。” 曹奶奶点头,“那就好,身子好就一切都好。” 又想到自己那一样去了战场却没回来的儿子,心里悲痛,忍不住道:“要是小康他爹有一天也像你家家博那样,活着回来了,那该多好啊!” 第288章 雇他干活 郭喜安沉默,程家博这种情况,那是万幸中的万幸,可这世上又哪来这么多幸运的事呢? 曹奶奶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妄想了,自己的儿子不像程家博,虽然尸体没有运回家来,但是同行的村里其他参兵活着回来的,有几个是切切实实见着他的尸首的,她的儿子,是不会有回来的可能了。 曹奶奶的眼里不自觉地泛上了泪,又连忙抬手抹去,强颜欢笑道:“嗨,瞧我,年纪大了就是不经事。” 郭喜安也不知道此时能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老人家,这种情况,任何言语都是无力的吧。 好在曹康这时候也把腾空的背篓和竹篮拿过来了,郭喜安接过,瞧着望着她眼含感激又身子瘦弱单薄的祖孙俩,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 “大娘,我想雇小康以后都来我家帮忙干活,待遇的话,先按照一天二十文的工钱来算,以后熟悉了,合适的话,待遇还能再加,你看怎么样?” 曹奶奶和曹康都呆住了,反应过来后,曹奶奶连连摇头摆手:“那怎么行?小康就是一个孩子,能帮上什么忙?可别耽误了你的事,我知道喜安你是心地好,想要帮帮我们,可这样可不行,我们再脸厚也做不出来这事。” 十一岁的孩子,特别是像曹康这种还这么瘦小的,哪有人会愿意花钱雇这样的孩子干活,要知道之前郭喜安家雇人盖房子,成年的汉子一天也才二十文的工钱,这本不算多,可要对一个村里的贫苦孩子来说,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真要送出去干活,最多也只能去给人当学徒,能管吃饱已经是好的了,工钱这事,那是基本没有的。 曹奶奶不愿意占郭喜安的便宜,曹康嘴皮动了动,最终也是低下了头。 瞧着祖孙俩的反应,郭喜安神色更柔和些,解释道:“大娘,这活小康还真能帮上我的忙,不费什么力气,主要是手上忙活,就和捡鸡蛋似的,大娘你也知道,我家一直在收购鸡蛋,自家有做一些小的鸡蛋加工的生意,每个月要做的量大,开春之后家里又有地里农活要忙,这一下就忙不过来了,就是小康不愿意,我也是要找其他人来帮忙的。” “这...”听郭喜春这么一说,曹奶奶迟疑起来。 曹奶奶自己也知道,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家里的情况越来越糟,以前小康爹战亡时朝廷发下来的那些补恤,银钱早就花光,老头子去世前一直卧病在床,看病吃药又卖了不少田地,还有这些年,自己身体也不好,实在没法子了又陆陆续续地卖了些田地。 如今家里的全部身家,也只有两亩地了,种出来的粮食他们祖孙俩节省再节省,才能够支撑住不饿死,这还是这两年还在朝廷的免税优待里面了,过了今年,他们家战亡士兵家庭免税的优待就结束了。 明年要是除去交粮税的,地里产的粮食只怕就不够他们果腹了。 虽然郭喜安说得轻松,但曹奶奶知道她实际还是为了帮衬自家的,要不这个价钱,请村里其他比小康年纪更大些甚至是一些家里人口多的大人,那也不是请不到的,说什么也轮不到小康的身上。 曹奶奶的喉咙有些堵,眼眶湿润了,她虽然没有占人便宜的想法,可想想家里的情况,再看看自己这命苦的孙儿,到底没有再说拒绝的话,这时候能有这份活,那就是救了这孩子的命啊。 她颤抖着手拉过曹康,哽咽道:“好孩子,快来,给喜安婶磕头,谢谢她......” 曹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顺着奶奶的话就要给郭喜安磕头。 郭喜安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起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强硬地将人从地上拉起来,郭喜安才松了口气,她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阵仗,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的。 曹康被她拉起来后,扶着她的手,抬头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婶儿,我一定会卖力干活,你雇了我,绝对不会吃亏的。” 瞧着小家伙严肃又认真的神情,像是在做什么保证一样,郭喜安忍不住上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笑道:“好啊,不过你为婶儿干活,婶儿付给你报酬,这本就是等价交换的事,没有谁欠谁的说法,可不能动不动就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可不许再做这种事了。” 曹康的眼睛亮晶晶的,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第289章 打扫 郭喜安从曹家回家后,便把曹康明天会来家里做工的事告诉郭喜春,郭喜春皱眉道:“可是咱们家明天也没有要紧的活要干啊,胡芋收完了,油菜籽和冬小麦还没到熟的时候,离收割还得有几天呢,这个月的变蛋也在过年的时候就做好了。” 过年期间一家人窝在家里没事干,已经把这个月乃至下个月的变蛋全部裹好在腌制中了。 郭喜安对此倒是早有打算了,“镇上的店铺空了这几个月,开业前也得好好打扫一番,明天就让他先跟我去店里做打扫,陶老他们离开之前说是过完元宵就会回来,也没几天时间了,咱们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等陶老他们一回来,店里就可以开业了。” 让曹康过来家里帮忙,郭喜安确实是存了帮一把他们的意思,今天看了他们家的情况,孤儿寡老的实在可怜,曹康这孩子虽然有过糊涂的心思,但心眼儿还是正的,可若是一直处于这样的困境中,以后就说不定了。 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让这孩子能有希望,至少目前生活不是问题之后,不会为了生存去做其他的错事,而且自己家里以后确实也是需要人手的,等到镇上的店铺开起来,店里运营至少也得两到三个人,若是生意好,需要的人手更多,曹康虽然是个孩子,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到了第二天,曹康倒是一大早就扛着锄头上门来了。 “呀,小康这么早。”郭喜安他们正在吃早餐,看见曹康笑着招呼他进门。 曹康有些窘迫,本想早点上门好给主家一个好印象的,却赶上人家的饭点,不好意思的同时又觉得奇怪,她家一大早就吃饭了? 郭喜安单手拿过他扛在肩上的锄头,顺手放在墙角,揽着他进屋,“先吃早饭吧,吃完早饭再说。” 直到被按坐到饭桌旁,手里塞了一碗粥和一个包子,曹康才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我不饿,不用吃饭......” “你就乖乖吃吧,到了我家就得听我家的规矩,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可不喜欢。”郭喜安重新坐回位置拿起自己的筷子道。 “是啊,小康哥哥,我娘说你是来给我家帮忙的,不吃饭怎么行?”小向泽也热情道,还伸手又给他拿了个鸡蛋。 众人友好热情的样子,让曹康窘迫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拘谨,在大家热情的招待下,到底还是捧着碗小口地吃起来。 今天的早餐就是包子、鸡蛋和白粥配些自家腌制的咸菜,对郭家人来说,这已经是习惯了的简单早餐,可对曹康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一顿美味,都是精细的粮食,自家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全白面的大包子了。 吃过早餐,郭喜安便要带着曹康出发了。 曹康原以为是去地里干活,结果见郭喜安牵来了驴车,一时愣住了。 郭喜安:“愣着干什么?上车呀?” “啊?哦!”回过神来的曹康忙爬上驴车,坐定后才忍不住问道:“喜安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郭喜安跳上前座,扯了扯缰绳驱动驴车,回答:“去镇上,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曹康虽然不解好奇,也没追问了,反正到时候喜安婶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行了。 小向泽看着娘亲驾着驴车带着小康哥哥走远了,叹了口气羡慕道:“我也好想去镇上玩耍啊。” 向佑晲了他一眼,转身往屋里走:“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不能去的?年已经过完,老师留下的功课你还有一大半没完成,还有心思想着玩?看老师回来了,你怎么交代?而且娘他们去镇上也不是为了玩耍的,是有正经事要做,你就收收你的心吧。” 小向泽脸色一变,放假之后他玩得有些疯,完全没有动过功课,如今离老师回来的日子没有几天了,这才急起来,哥哥的功课倒是早就完成了,今天还是为了监督和辅导他才留在家里的。 知道自己理亏的小向泽“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讨好:“哥哥最好了!” 向佑“哼”了一声,“你还是趁着这些天赶紧把功课补起来吧,要是开学后,过不了老师的考教,我也救不了你。” 想到自己老师,虽然陶老平日里对他们和蔼,可关乎到学业的时候,便是一点都马虎不得,若是因为自己贪玩忽略了功课,被老师考教的时候发现,小向泽不禁心里一凉,老师倒是不会对他们疾言厉色,可他生气的时候笑眯眯的样子反而更加渗人。 不敢再嬉皮笑脸,小向泽加快了脚步跟上哥哥,赶紧回屋里复习功课了。 ...... 虽然才过完年没几天,镇上的店铺倒是已经都差不多营业起来了,郭喜安和曹康到镇上的时候,天色虽然还早,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 直接架着驴车到了多味小吃堂,郭喜安下车将西次间的后门打开,先把驴车牵到马棚,才带着曹康转回到店铺正门,掏出钥匙把大门打开。 跟着郭喜安进了店内,曹康好奇地打量着店面,他现在心里疑惑得很,这么大的宅子和铺面,又看到刚刚郭喜安熟门熟路的样子,还有屋子的钥匙,他心里冒出一个不敢相信的想法。 郭喜安进了屋子,先简单地检查一圈,这么久没来,屋子里积了不少灰,其他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转头看到曹康惊疑不定的小眼神,郭喜安笑了笑,直言道: “这是婶儿自家买的宅子和铺面,过几天准备开个吃食店的,你要是愿意,以后就可以到这里来给我们帮忙。” 曹康呆住了,自从郭喜安家在村子里盖上了那座大宅子后,虽然村里人都知道她家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但是后来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大家也知道他们家欠了不少外债,用村里那些长舌妇嘴里那不好听的来形容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瞧着外表是风光了,实际却是欠了一屁股债,里头虚着呢,打肿脸充胖子。 特别是年前老程家的和她家断亲后,这种说法就更多了,毕竟那老程家的又不傻,郭家日子真过得好,他们能舍得放弃这块肥肉? 可此刻听到郭喜安的这番话,曹康脑袋都晕乎了,他虽然还小,但也知道能在镇上拥有这么大的一套宅子还有一间店面,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这得花上多少钱啊! “不过!”郭喜安突然弯下身来凑近他,笑吟吟道:“这事在咱们村里还是秘密,小康暂时也不许和别人说起哦。” 曹康回神,咽了咽口水,赶紧保证地说道:“不说,我谁也不说。” “那就好。”对比曹康此时激荡的心情,郭喜安神色如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咱们就开始干活吧,今天主要就是打扫这座屋子。” 曹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机械地点头。 宅子大得很,郭喜安带着曹康先从店铺开始清扫,先找了两块干净的布,给自己和曹康围戴在头上做一个简易的头巾,待会打扫起来灰得很,能挡一挡。 曹康虽然长得瘦小,但是十一岁的男孩子已经褪去了婴儿肥,脸部已经初显少年的轮廓,模样清秀,此时头顶着一块蓝色碎花的布巾,包成个婆婆样子,他又不苟言笑严肃着一张小脸,莫名有了一股反差萌,郭喜安没忍住笑弯了眼睛。 曹康纳闷地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样子,不懂她的笑点,也没在意,自己去提桶打水找抹布开始干活了。 两人分工合作,郭喜安先找了一根长长的竹竿,顶端夹上一块抹布,举着竹竿先把屋子上方的横梁和墙壁灰尘抹一抹,曹康便把下方的桌椅板凳和台面柜子都擦拭一遍。 两人忙忙碌碌半天,才只把店铺的卫生打扫出来,接着是厨房里面。 厨房里面的餐具和厨具很多都是收进柜子里面的,收不进柜子的也是用了布遮盖起来,倒是不用再怎么清洗,只需要把灶台打扫一遍就行。 忙到中午,郭喜安懒得做午饭,便带着曹康去街上吃了一碗面了事,回去的时候路过铁匠铺,想起店里还缺口大一点的铁锅,便进去看看。 铁匠铺里常用的一些家具,都是有提前打造好的,郭喜安看了一圈,挑中一口双耳大铁锅,直径足有成人一只手臂还长一些,她提起来掂了掂,重量还能接受,满意地点了点头,付了钱买下来。 想着新买的锅还得开锅,店里的油年前都被自己搬回家去了,还得去买点油回去。 从铁匠铺出来,郭喜安带着曹康往油米铺子过去。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的街道上,一道厉喝声炸起:“站住!别跑!” 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骚乱起来,一道人影横冲直撞,他手里握着一把尖刀,慌不择路地奔逃,见人就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嘴里狂叫着:“闪开!” 行人纷纷逃避,尖叫声乱起。 唐卓带着手下紧追在后面。 第290章 惊魂 吴二狗,为祸一方乡里的恶霸,因为调戏良家妇女闹出人命,打死了对方丈夫,已经躲逃了大半年,生性奸猾又小心谨慎,多次躲过官府的追捕。 唐卓一直在追查此案,此次得到线人的举报,顺着蛛丝马迹总算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为了一举抓获吴二狗,他已经带着手下布网了许久,这次绝不会让他逃脱。 不过吴二狗这厮实在是奸猾,又过于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在他们围捕上门前跳墙逃走,唐卓带着下属紧追在他身后,此次一定要把他抓捕归案,要不然又让他躲进深山,再想抓获,无异于大海捞针。 街上鸡飞狗跳,吴二狗癫狂地奔跑,手中砍刀乱飞,凡他所过处皆是人仰马翻。 唐卓紧紧盯着前面的人影,脚下如飞,敏捷地躲过被掀翻的摊位和仓惶的人群。 大中午正是街上行人最多的时候,吴二狗的奔逃速度多少受到人群的阻挡,身后的追兵渐渐逼近。 穷途末路的吴二狗肝胆俱裂,眼球爬上血丝,面目狰狞到极致,手里的砍刀挥得更凶,嘴里凌乱地嘶吼着:“滚开!都滚开!” 一个躲闪不及时的小贩差点被他挥舞的砍刀伤到,惊叫一声往后仰倒,肩上挑着的货物扔在地上,菜篓子被打翻,里面蔬果滚落一地,他也顾不得去捡,人仓惶着往路边爬躲过去。 吴二狗被脚下的扁担绊了一个趔趄,紧跟其后的唐卓眼里精光一闪,加快了脚步。 那吴二狗被这一绊,眼角余光瞄到又近了几步的衙役,更是惊慌,没命地加快了逃亡的脚步。 “滚开!滚!”恐惧让吴二狗发了狠,更加不管不顾地挥着砍刀驱散挡在他面前的人群。 人群乱乱地散开,惊叫声、哭喊声杂糅在一起。 郭喜安带着曹康走在街上,忽见人群杂乱起来,还来不及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挥着砍刀面目狰狞的人狂奔过来。 见着前方劈开的人浪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唐卓瞳孔一缩,见她似乎被吓住,反而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唐卓心头一跳,想也不想地高喊:“快闪开......”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已经红了眼睛的吴二狗毫不犹豫地举起砍刀,“找死!” 曹康跟在郭喜安右侧,察觉到有异的时候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到了身前,根本来不及躲避,见他狰狞着高举起手中的大刀,曹康睁大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根本动不了,他想叫,声音却卡在喉咙中,惊恐万状地看着那刀朝郭喜安头上劈去...... 不少瞧见这一幕的人发出惊恐的叫声,几乎能预见下一瞬那小娘子就要血溅当场。 “哐!”的一声 听到声响,先前被吓得闭上眼睛的胆小妇人才小心地睁开眼睛,胆战心惊地往那边看去,却见那本该成为刀下亡魂的小娘子还站在原地,而那持刀的凶恶歹人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半点声息也无...... 发生了什么? 妇人们迷茫的看着那边。 而旁边看到全程的人都面色古怪地看着那个提锅站在原地的小娘子,诡异地沉默着。 郭喜安猝不及防见着一个面色狰狞的男人举刀朝自己砍来,想都没想地抡起手上的大锅便朝男人当头砸过去,“哐”的一声巨响后,那男人吭都没吭一声,扑通摔倒在地没动静了。 见人倒下,惊魂未定的郭喜安这才在心里艹了一声,这人是个神经病吧?见人就砍! 又见那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一紧,不会被她砸死了吧? 急于撇清干系的郭喜安忙对赶过来的唐卓一行人解释道:“不怪我,他拿着刀,我害怕......” 赶过来的捕快及围观众人:“...” 看你眼不慌,手不抖的,哪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唐卓一时之间也有些沉默,看了她一眼,最终先蹲下身子去查看李二狗的情况,伸手在他颈间动脉探了探,还有动静,心里松了口气。 站起身来吩咐下属将人先抬回衙内,唐卓才转回身对郭喜安道:“多谢郭娘子出手相助,这吴二狗是个杀人犯,我们已经追击他许久了,多亏了你出手才把他抓获。” 是个杀人犯啊!先前还担心自己把人砸出个好歹要担责的郭喜安松了口气,那就没事了,面对唐卓的道谢轻松道:“唐捕头客气了,我也只是被吓到,出于自保条件反射出手,不......” 唐卓:“衙内先前就发出过告示,凡是提供消息或协助将吴二狗抓捕归案的,会根据贡献大小给协助者发放赏银。” 郭喜安到了嘴边的那句“不用谢”便咽了回去,一本正经转了话头:“不过是官民合作,一举抓捕罪犯,还是官老爷们有先见之明,知道联合群众的力量,所以这赏银应该去哪里领?” 瞧着郭喜安望过来的亮晶晶眼神,唐卓的眼里闪过笑意,“你随我去衙门领吧。” 第291章 固执 接过小吏递过来的二十两赏银,郭喜安喜滋滋地装进怀里,虽然不多,但这种白捡的银子,总是一种意外之喜。 领完赏银,唐卓送他们出府,路上随意问道:“郭娘子今日怎么会来镇上?” “这不是过完年,得准备把店开起来了吗,今天过来打扫做准备。” 唐卓见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又问:“你家那几个孩子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没有!”郭喜安拉过曹康介绍,“这是同村乡亲家的孩子,叫曹康,来给我帮忙的。”又对曹康道:“小康,这位是唐捕头,咱们镇上衙门捕快的头领,可是一位厉害的大英雄哦。” 唐卓被她夸得耳根一红,干咳道:“郭娘子真会开玩笑,我不过是一名寻常捕快罢了。”又看向明显有些局促的曹康温和笑道:“小康是吗?你可以和向佑向泽他们一样,叫我唐叔叔就行。” 曹康没来过几次镇上,更是没有进过衙门,对他来说,凡是和衙门扯上关系的都是顶顶了不起的,捕快什么的,和官老爷没什么差别,对唐卓的温和问候,他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唐老爷,不,唐叔叔!” 送到衙门门口,郭喜安和曹康向唐卓道别后,便回到店铺继续打扫,先前买的那口大铁锅,被郭喜安抡砸了那一下子,倒也没有任何的影响,质量相当的有保证,郭喜安十分满意。 傍晚两人回到村子后,曹康却是死活不去郭喜安家吃晚饭了,半路就要下车,郭喜安无奈,只能塞了一包才买的点心让他带回去。 “行了,这点心你拿回去,也给你奶奶尝尝,算是你今天努力干活的额外奖励,你就别推拒了。” 想到自己奶奶,曹康往外推的手果然一顿,他们家是没有什么额外的吃食的,每次吃饭奶奶更是把好吃的都让给自己,这个点心他在镇上已经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能让奶奶也吃到就好了。 曹康最终接下了那一包点心,又仰着头认真地对郭喜安道:“我明天一定会加倍努力干活的。” “好!”郭喜安坐在驴车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明天还是一样的时间,咱们还得去镇上再打扫一天。” “嗯!” 得到曹康的答复后,郭喜安才驾着驴车离开。 回到家里,虽然时间不算晚,但因为这几天家里活不多,郭喜春已经把晚饭做好了,见她回来,郭喜春招呼着盘上饭菜。 郭喜安洗了手,便直接坐下吃饭。 “小康怎么没过来?”郭喜春盛了一碗米饭递给郭喜安问道。 郭喜安接过饭碗随意回答:“那孩子也是个犟驴,说什么也不肯来,随他去吧,以后和咱们熟悉了就好了。” 饭桌上,听小姨说起明天还得再往镇上去一天,大丫咽下嘴里的饭菜道:“小姨,我明天也和你们一起去帮忙。” 想到今天自己和曹康两个人只打扫了一半不到的屋子,明天还得去采买一些东西,要干的事情更多,郭喜安点头道:“也行,那就要辛苦大丫了。” 大丫连道不辛苦,为自己能帮上忙开心。 “要干的事情多吗?要不要我也去帮忙?”郭喜春也道。 郭喜安知道姐姐这几天开始在翻收完胡芋的那三亩地了,准备播种玉米,便摇头道:“也没多少了,加上大丫,明天一天该就能干完。” 听她这么说,郭喜春便也没多问了,说起另一件事,“算算时间,家博也该这几天回来了吧?” 程家博他们接的那趟护镖,当时粗略计算是需要六天左右的时间,今天刚好是第六天,确实是该回来了。 小向泽早就想念自己父亲了,听了这话开心道:“那爹是今天就回来了吗?” 郭喜安给他夹了筷子青菜:“今天时间有些晚了,应该明天或者后天会回来吧,不要光顾着吃肉,蔬菜也要多吃,营养均衡知不知道?” “哦!”向泽不喜欢吃蔬菜,更爱吃肉,可对郭喜安夹到他碗里的青菜,他还是乖巧地吃了下去。 ...... 程家博和秦虎他们回到桥连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秦虎赶着马车停在自家小店门口,三人都跳下马车,另外一个男人在镇上有亲戚,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背着自己的行囊往亲戚家去了。 “大哥,你今晚就在我这住下吧?”秦虎转头对程家博道。 程家博还没来得及回答,听到动静的何珍打开店门,看到他们眼睛一亮,激动地跑上前来拉着秦虎:“虎哥你回来了?这么晚?吃过饭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出口,也不等对方回答,又自顾自道:“瞧我,你一路上忙着赶路,定是还没有吃的,快进屋,我给你下碗面条。” 见到妻子,秦虎的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牵着她的手道:“不急,路上吃了干粮的,大哥还在这呢。” 何珍这才注意到一边正看着他们的程家博,想到自己刚刚不稳重的样子,不免脸一红,不好意思道:“让大哥见笑了。” 又赶紧岔开话题招呼他们,“外面冷,先进屋再说。” “不了。”程家博却道:“我赶着回家,就不进去坐了。” 秦虎蹙眉:“这怎么行?天都这么黑了,路也看不见,大哥你就在我家将就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就是。” 何珍也担心道:“是啊,大哥,这会儿都这么晚了,还是在我们这歇一宿,明儿早再回去吧。” “这会儿也不算太晚,还有星光,看得见路,没事的。” 见程家博油盐不进,非要这会儿走,秦虎夫妻对他也没了办法。 “那行,我把车上的东西卸下,大哥你驾着马车回去。”最后秦虎只能无奈道。 程家博已经背好了自己的行囊,闻言拒绝:“不用那么麻烦,这马儿夜天不好赶路,我自己走还要快一些。”说完便向他们告辞。 “哎,等等。”何珍唤住他,匆匆进屋点了个火把出来,递给程家博道:“还是带个火把吧。” 程家博这次没拒绝,接过道了谢。 第292章 夜归 瞧着程家博举着火把走远的身影,秦虎纳闷:“大哥也真是固执,有什么事一个晚上都等不及,非得连夜赶回家去?” 何珍嗔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个木头疙瘩似的,不知道恋家,大哥这么着急,当然是赶着去见自己思恋的人啦。” 秦虎恍然大悟,“大哥这是想嫂子了啊!” 见妻子白了自己一眼,转身要进屋去,明显不想搭理他,秦虎嬉笑着追过去,伸手去牵妻子的手。 “我在外头也想你。” “我才不相信,没我在你耳边念叨,指不定你有多快活呢。” “真的,我天天都想,做梦都全是你。” “油嘴滑舌!” ...... 程家博归心似箭,一路上更是健步如飞,半点都感受不到疲累,火把走到半道上就燃尽熄灭了,他便就着天上的那一点星光,披星戴月地往家赶。 说来奇怪,他从不是一个恋家的人,便是之前在军营中一呆就是三四年,也没有过这种挂心的感受,此次不过才离家六日,他却生出了想念的情绪。 平常坐驴车都需要差不多三刻钟左右才能到达的路程,他步行到村里的时候竟也没费太长时间,远远的已经能看到自家院门。 过年时大门两侧挂的两个红灯笼还在,虽没点灯,但借着月色,也能看到那温馨的红晕,宅子院墙修得高,看不清里面屋子的情况,但透过高出院墙的屋顶,瓦片的缝隙中似乎还露出一点橘黄的烛光,看来他们还没有歇下,程家博脚下更快了几分。 郭喜安才督促着几个孩子洗漱好,正要催着他们早点睡觉,便听到院门被扣响的声音。 大晚上的,谁这个时候上门? 郭喜安纳闷又警惕,到了院门处并不急着去开门,而是谨慎地询问一声:“谁啊?” “是我!” 沉稳又带着醇厚的男音透过门板传过来。 郭喜安一愣,赶忙上前抽开门插,打开院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背着一个大包裹的程家博。 不过是六天不见,他仿佛黑了一些,原本光洁的下巴到腮帮处,冒出一层浅浅的青色胡茬,本有些邋遢的形象,到了他身上,却是添了一分野性的英俊。 郭喜安侧身让开招呼他进屋,顺手接过他手里提的一个布袋,“这是摸黑回来的吗?咋不在镇上歇一晚?这夜路可不好走。” 程家博嗯了一声,只轻描淡写道:“也没几步路,便没在镇上耽搁了。” 听到动静的孩子们跑出屋来,见着程家博,向佑向泽都是眼睛一亮,小向泽更是高声叫着爹,兴奋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爹,你终于回来了!” 瞧着孩子仰着头高兴的笑脸,程家博也不自觉地露出浅笑,弯下腰一把把小向泽抱起来放到臂弯处,“活儿一结束我们就赶着回家了,你这几天在家里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有!”向泽立马高声回答。 “哦,是吗?”程家博看向面前的向佑,带着疑问似的确认:“弟弟说的都是真的吗?” 向佑看到父亲同样激动,眼里的光亮挡都挡不住,还是很给自己弟弟面子地点了点头。 “你看,我说的是实话吧!”小向泽便得意地晃着小脑袋。 程家博上前揉了揉向佑的头顶,眼里都是笑意,“知道了,你们都是好孩子。” 三个丫也围了上来,只小声叫了声姨父打了招呼,便不多话了,三个女孩儿到现在还是有些怕程家博,在他面前话不多。 一家人进了屋子,郭喜安把手中的布袋放到桌上,“还没吃饭的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程家博叫住转身要去厨房的郭喜安,“不着急,路上吃过干粮的,不饿。”把小向泽放在地上,他上前拿过郭喜安放在桌上的布袋,“这次护镖的老板是个大商人,又是个大方的,分别的时候给我们送了点稀奇的水果。” 他把布袋打开,露出里面红彤彤的果子。 看清了那果子的郭喜安睁大了眼睛,这...竟然是草莓! 郭喜安着实被惊讶到了,在她印象中,古代好像是没有草莓的吧,这玩意儿大概是近现代左右才出现的。 不过又一想,她在的这个时空本就不属于她熟悉的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不能拿自己前世的历史来看待这里发生的事,才把那股震惊压下。 “怎么?你认得这个果子?”程家博看到郭喜安的神色,奇怪地询问。 “啊?没!”郭喜安连忙否认,“就是看着这果子的样子和咱们这边山里的树莓长得也差不多,就是个头比树莓的大。” 树莓是这边山里常见的野果,程家博也是知道的,听她这么说也没有起疑,点头道:“确实是像,但不是一个东西,这玩意儿听说是从海外运过来的,叫草莓,还算稀奇,味道也不错,就是放不住。” 草莓确实是不容易存放的,陈家博带回来的这些,大部分都有被磕碰过的白色斑点,没全坏完已经是幸运了。 既然放不住,郭喜安也不是那有了好东西舍不得吃的,干脆全倒在盆里拿去清洗干净,一家子大晚上地吃起了草莓。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全吃了那可是暴殄天物,郭喜安让大家吃的时候把外面的那一小层皮用刀削下,草莓外皮里钳着的那些籽就是它的种子,可以收集起来尝试看能不能种植出来。 这么稀奇的水果,要是能培育成功,可又是一大商机! 第293章 别扭 这草莓个个都熟透了,吃起来甜味大于酸味,咬一口,草莓特有的酸甜果汁涌入唇齿间,果肉细腻又柔软,令人回味无穷。 孩子们都很喜欢,好吃是其次,主要是这水果的颜值很高,让人看了就很难不爱。 品尝着这熟悉的味道,郭喜安也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吃了几个,郭喜安便去厨房给程家博下了碗面条。 程家博这一趟走镖对他而言不算辛苦,但一路上大多都是以啃干粮为主,很少吃到热食,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上来,原本不饿的肚子被这久违的香味一勾,开始咕咕叫起来。 等程家博的面条吃完,带来的那小半袋草莓也被一家子消灭光了,见向佑向泽还腻歪在程家博身边缠着他说话,郭喜安倒是在忙着处理那什么草莓种子,一点都没有去关心关心自己男人的意思,完全没有久别夫妻相见时该有的激动和氛围? 都说小别胜新婚,自己这妹妹倒是一副完全不开窍的样子,瞧着妹夫已经好几次看向她欲言又止,她就是一点都没发现,郭喜春看着都着急,最终没忍住站起身来,先拉过向佑向泽兄弟俩。 “好了,时间不早了,小孩子可不能熬夜,快去睡觉吧,你们父亲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向佑向泽还有些不舍,被大姨这一提醒,才注意到了父亲脸上的疲态,立马乖乖地点头。 小向泽被大姨牵着往房间过去,不忘转头恋恋不舍地提醒:“爹,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再和我们说你走镖的事情。” “好!”程家博点头承诺。 把孩子们都赶回房间安顿好,郭喜春也回了自己房间,堂屋里只留下了郭喜安和程家博两人,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郭喜安还在处理着草莓种子,她找了几张草纸过来,将先前大家切下的草莓外皮一一平铺在草纸上,再放进簸箕里,等明天出太阳的时候放在阳光下晒干,就可以采集草莓种子了。 程家博见她把沾着草莓外皮的草纸全部平铺到簸箕里,将簸箕放到了一边的柜子上,应该是忙完了,才开口叫住她。 郭喜安转头看他,微歪了歪头,意思很明显,怎么了? 程家博起身走到郭喜安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她。 郭喜安微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便是几块个头不小的银块,粗摸估计得有三十多两的样子。 郭喜安有些吃惊:“当初不是说的是六两银子的工钱吗?怎么有这么多?” 程家博眼里带了些笑意:“那雇主是位皮货商人,这次路上运气好,走山路的时候碰上一群觅食的野狼,我们合力捕杀了几只,那狼皮子就卖给了雇主,之后又从山里打了些野兔之类的,完好的皮子雇主都收下了,倒是赚了不少外快。” 他说得轻描淡写,郭喜安却是听得有些心惊,这走官路也能碰上狼群,这时候的野外果然还是危险重重。 她哪里知道,遇到第一批狼确实是意外,只是得知这动物皮毛可以换钱后,后面的都是程家博有意搜寻的。 “这里具体是多少银子?” “总共三十五两七钱。”程家博答得很快。 郭喜安便看他:“那你还全部给我?” 程家博被她问得愣了一愣,之前他伤着不能动,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郭喜安在管,现在自己赚了钱,给她不是应该的吗? 见他呆愣着不说话,面上带了些疑惑的样子透着些傻气,郭喜安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温和道:“你出门也就从家里带了二两多的银子,吃用方面也花不上几个钱,要是想为这个家尽份力,给我十两就行,剩下的钱你自己存着。” 毕竟两人之前也说开了,不算是真夫妻,钱的事上自然也是要分清楚的。 程家博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心里升上一股怪异。 郭喜安却没察觉,继续道:“家里有地,吃食上开销没那么大,便是生活费,也要不了这么多。”说着把钱递回给他。 看着被递回到面前的钱袋,程家博总算慢半拍的明白了郭喜安的意思,心里一闷,并不伸手去接,垂眼缓了缓,才低着声音道: “不用了,都给你,之前看病吃药就花了不少钱,要是有多的,恢复户籍要补给官府的抚恤银子还欠着,先存下来,以后也好把那些银子还上去。” 说完也不等郭喜安再说话,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漱了。”便闷头出了屋子。 “哎...”郭喜安见他脚步匆匆,心里奇怪。 又见出了屋子的程家博又折转回来,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我拿衣服。” 进自己房间翻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程家博又低着头急匆匆地出去了。 看他这样子,郭喜安莫名地有些想笑,这么放心的把钱都给她,就不怕以后两人分开了,她把钱都贪了去,一文不给他留? 摇了摇头,郭喜安也不管他了,将钱仔细地收了起来,明天去镇上的时候带去存到银庄里。 程家博背回来的那个包裹还丢在角落里,有些散了,郭喜安上前提起来,里面都是换洗的衣物...... 第294章 陶老归来 厨房的大锅里是烧着热水的,省了不少功夫,程家博用木桶提了热水到隔壁整理出来专门洗澡的一个小浴间里洗漱完毕。 回到堂屋的时候,发现郭喜安还没去休息。 见着程家博擦着头发进来,郭喜安手下不停,随口道:“你换下的衣服有没有破的地方?有的话拿过来我一起给缝上吧。” 程家博擦头发的手一停,垂眼瞧见她手里在缝补的正是自己包袱里的衣服。 虽然外出只有六天,可护镖本就是不停地赶路,走的多是山道,他为了捕猎又常在休息的时候往山林里跑,穿着的衣服难免被树枝草荆勾挂到,带出去的三套衣物多多少少都有破损的地方。 见他站着不动,郭喜安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没有吗?” 程家博这才回神,先前的郁闷一下子冰消云散,眼里带上笑意,声音里都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道:“有的!”抱着怀里换下来的衣服快走到郭喜安面前递过去。 “先放这边吧。”郭喜安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板凳。 程家博便把衣服放在了板凳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初春季节,气温虽然有所回升,但夜里还是带着些冬寒,堂屋里点着火盆,两人围坐在火盆边,郭喜安借着烛光缝补着衣服,程家博依着火盆烤火,烘着自己才洗的头发。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了之前双方独处时的那股尴尬,气氛安谧中又带着温馨。 “对了!”郭喜安缝完最后一件衣服,用牙齿咬断线,开口道:“家里先前在镇上置了间小铺子,因为耽搁一直没有开业,我明天要带着小康和大丫去打扫,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又想起他还不知道曹康的事,便把她雇曹康给家里干活的事说了一遍。 程家博听完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先前家里这座崭新的大宅子,还有吃穿用度上的改善,已经让他感受到郭喜安的能干。 现在竟然在镇上还有一个铺子,程家博此刻内心很复杂,先前还为自己六天赚上三十多两银子高兴的心情荡然无存,和郭喜安比起来,自己好像太不够看了。 等到了第二天,和郭喜安他们到了镇上,看到郭喜安嘴里说的那个“小铺子”时,程家博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她也没说这铺子还连着一个大宅子啊。 粗略看了一圈,越看越心惊,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大的宅子,花了不少钱吧?” 郭喜安点头,“是不少,优惠价也要八百五十两哩。” 程家博更显吃惊,“这么大笔银子,你都能拿出来?” “当然拿不出来,我向人借了五百两才凑齐的。”郭喜安不在意的回答。 “借的银子?” 听出程家博语气里的疑惑,郭喜安笑着解释:“是啊,我哪里一下子拿得出那么多的钱,好在向佑向泽的老师拿出银子来借给我,才没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向佑向泽的老师就是陶老,他们应该和你提过的。” 程家博点头,向佑向泽确实和他提过那位陶老,言语间对他十分尊崇,这么看来,这位陶老当真是十分照顾自家的。 他把这事暗暗记在心里,寻思着以后见了这位陶老,可得好好感谢一番。 程家博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以后”会来得这么快。 ...... 元宵节前夕,向阳村里驶进来一辆马车,在这个小村里,村民们见得最多的都是牛车,且都是那种简陋的露天板车,像这种车厢式的马车,倒不是说村里就没人见过,但绝对是没在自己村里头见过的。 是以这马车一驶进村里,就引起了村人的注意,更有不少儿童围过来追着马车跑。 “老爷,咱也不知道喜安姐家具体住哪啊?”到了村子中间,不知道该怎么走的钱贵停下马车抱怨道。 “你个蠢材,不知道你不会问吗?”陶老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正对上斜对面好奇看着这边的小童的视线,立马笑眯眯问道:“劳驾,这位小友可知道村里郭喜安娘子家的住处?” 第295章 笑闹 小童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马车,高大威武的马儿,漂亮的车子,赶车的小厮穿得虽不华丽,却也是干净体面得很,只有城里人才有这派头。 陶老见这群小童只顾着盯着他们看,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干脆走下马车,来到这群孩童的中间,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糖来,分给在场的几个毛孩子:“我是向佑向泽的先生,来村里看望他们的,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家怎么走啊?” 小毛孩们都是村里年纪不大的顽童,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辆马车就能把他们看呆,见着糖果才回神,眼睛发亮地接过,立马叽叽喳喳回答:“知道,知道,他们住村尾,我带你们过去。” 一群孩子嬉笑着在前面领路,陶老和钱贵也没再上马车,就这么牵着马儿步行跟在孩子群的身后。 陶老他们的马车一进村,不止是引起这些小孩子的注意,不少大人也关注到了,少不了好奇地多看几眼,听了陶老的话,心里都是惊讶,先前知道郭家的两个孩子被巨鹿书院开除,郭喜安说过是拜了其他更好的老师,他们都只当她是撑面子说的假话罢了。 原来向佑向泽两兄弟是真拜了其他先生的呀!至于这先生是不是真的比巨鹿书院的先生好,他们看不出来,不过这派头看着就是个不差的,至少瞧着是个有钱人啊! 这一下村里头又议论开了,不过片刻的功夫,郭家两小子有个城里头的先生特意赶了马车来看望他们的消息就传开了。 一下又引起不少人的羡慕。 小毛孩们将陶老他们领到郭喜安家的门口,领头一个岁数大一些的孩子提高了声音往里面喊:“喜安婶婶,有人来找你们啦。” 郭喜安他们今天一大家子都在屋,镇上的宅子已经收拾好,明儿个又是元宵节了,一家子便在家里筹备着过节的事宜,再加上得筹备开店的那些食材。 听到声音,郭喜安来开了院门,一眼瞧见门外站着的陶老和钱贵,又惊又喜,“陶老,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过了元宵节才回来吗?” 钱贵叫了声“喜安姐”,上前一步笑嘻嘻道:“昨儿个傍晚就到镇上了,原本是要过完元宵的,偏老爷惦记着你做的吃食,才过完年就嚷嚷着要回来,家里头劝不住,这不只能提早回来了。” 陶老一收折扇,斥了他声“多嘴”。 郭喜安看见他们高兴得很,赶紧招呼着他们进来,又朝屋里喊了声向佑向泽。 向佑向泽出来见着陶老他们,亦是喜出望外,欢呼着扑过来,满脸欢喜,争相叫着老师,那小模样,别提多讨喜了。 陶老也不禁笑容满面,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他妻子早逝,膝下无子,虽说家族人丁还算旺盛,但那些个侄孙对他往往是敬重远大过于亲近的,偏向佑向泽两个小家伙,对他的依赖倒是叫他感受到了缺失的温情,叫他如何不喜欢? “老师给你们带了礼物,都是这边儿没有的东西,自己去车里找。” 向佑向泽一听,更开心了,跟出来的大丫三姐妹,听到还有自己的份,也纷纷欢呼起来,在钱贵的带领下,争先恐后地爬上马车。 院子里头便只剩下几个大人了,郭喜春也是见过陶老的,笑着打了招呼,程家博是第一次见到两个儿子成天挂在嘴边的老师,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晚辈程家博,是向佑向泽的父亲,常听家人提起您老,诸多恩情,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谢?” 陶老捏着扇柄,眯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见他身姿高大,却不是那种带着魁梧的粗野,浑身挺拔又带有力量,腰背挺得笔直,面庞坚毅,目光清正,瞧着他的眼神带着真心实意的感激,却也不卑不亢,倒是个不错的性子。 收回打量的视线,陶老敲了敲手里的折扇,哼笑道:“我瞧孩子入眼,乐意对他们好,没有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更谈不上谢,我这里不讲究这些。” 程家博一怔,没想到这位陶老是位不按常理的,也很快地反应道:“是晚辈迂俗了,您老一路过来,先进屋喝杯茶。” 将人迎到屋内落了座,茶还没泡好,几个孩子已经从马车上抱着大堆小堆的东西进门了。 陶老这一趟带来的东西可不少,大多是一些吃食,新鲜的水果都带了几框,可给孩子们高兴坏了。 郭喜安帮着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乱七八糟一大堆,除了吃食,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也不少,还有些布料,瞧着都是这边小镇上没有的样式。 孩子们跟着跑进跑出,直到把东西都搬进屋,郭喜安把几个小的赶到一边儿去吃东西,自己陪着陶老他们坐下闲话:“这明明才过完年,最是长肉的时候,您老这一趟年过的,瞧着倒是瘦了些。” 钱贵便嘿嘿地笑,抢着道:“喜安姐你不知道,掌柜的自从吃了你做的东西,这嘴可是越来越挑了,临走时你送的那个点心,哦,对,叫雪媚娘的,我们路上吃了一半,回到老家叫家里的几个孩子瞧见,立马就被瓜分了个干净,老爷这心里那个疼啊,又不能在小辈面前表现出来,日思夜想的,家里的饭菜他也瞧不上眼,可不就得瘦了吗!” 说到这个陶老就来气,一收扇子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一路上那点心就属你吃得最多,我一天吃两个,你倒是要偷吃三个,哪家伙计做得像你这么没规矩?” 钱贵大声喊冤:“那我也是为了您好啊,喜安姐都交代了,这点心老人家不能多吃,我还不是为了您的身子好......” “你这都是借口!” ...... 久违地看到陶老和钱贵斗嘴,听着那些趣事,让郭喜安忍不住直笑,笑过之后又豪爽道:“陶老您爱吃,我多给您做就是。” 第296章 炸薯条 陶老听了也顾不得再和钱贵争了,急急道:“那感情好,多做些,我可要一次吃个够!” 郭喜安笑道:“行,不过不是雪媚娘了,我今天给你们做些新鲜的吃食,保准不比雪媚娘差。” 陶老连连点头,他是相信郭喜安的手艺的,一听是新鲜吃食,他更期待了。 见陶老一副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眼神里透露着你怎么还坐在这的催促之意,郭喜安哭笑不得,只好起身进了厨房。 不过这会儿吃晚饭实在是太早了些,郭喜安决定先给他们做些小零嘴打打牙祭,再慢慢准备后面的晚饭。 秋种的胡芋才收获,家里的库房堆得满满当当,不愁做零嘴的食材。 郭喜安从库房里捡了小半盆的胡芋出来,打算炸些薯条。 先把胡芋洗净削皮,再切成筷子粗的条状,加清水洗干净切好的胡芋条表面的淀粉,再烧上一锅热水,水里加点盐巴和少许白醋,水开后下入胡芋条煮上片刻,煮到刚刚断生即可。 煮好的胡芋条捞出后要立马过凉水,过凉后放在漏盆里沥干水分,水分要沥得越干越好。 接着便是将沥干水分的胡芋条拌上适量的玉米淀粉,要让每一根胡芋条都均匀地裹上淀粉,这时候就可以起锅烧油来炸了。 炸这样的薯条油温不能太高,五六成热就行,胡芋条最好是一根一根地放入油锅中,防止粘连。 炸薯条除这些基本的小细节外,最重要的还是油温的掌控,全程要保持中火慢慢油炸,火大了,容易把薯条的表面炸焦,里头却没炸透。 火过小了,炸出来的薯条又会不够脆。 郭喜安这次炸的薯条有些多,一锅炸不完,得分成两锅来炸。 锅里的薯条已经被炸得微微变色定型,这才可以翻动,直炸到薯条颜色加深,变成金黄色,便可以捞出。 将炸得金黄的薯条捞出来,放上片刻,让才出锅的薯条表面温度稍稍降下一点儿,再放入油锅里复炸一遍,这样炸出来的薯条就是放凉了也不会回软。 用这种方法把所有的薯条都炸好,足有大半盆,家里人多,这点份量的薯条刚刚好,不会太少让每个人吃不上多少,也不会太多,让他们吃饱了肚子,晚上会吃不下晚饭。 这时候是没有番茄的,做不成番茄酱,郭喜安只能装上一小碟的五香辣椒粉,这薯条本就带着咸味,干吃也很香,蘸上辣椒粉便是多一个麻辣的口味。 大半盆金黄酥脆的炸薯条端上桌,还没吃呢,薯条的香味就已经诱得人流口水。 陶老原本和程家博说了一会儿话,见向佑向泽过来,便要检查一下他们的功课,这可把向泽吓得冒了汗,老师意料之外的提前回来,他还有些功课没完成呢。 好在郭喜安来得及时。 见着郭喜安端进来的吃食,陶老立马把考教学生功课的事丢在了后头,挥了挥手,“先吃完东西再说。” 小向泽心里松了一口气,被娘亲救了一命,然后又发愁,待会儿也跑不掉呀,想要偷偷溜回房间去补习功课,可娘亲才端进来的吃食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诱得他走不动道。 见着大家都围了上去,小向泽咽了咽口水,暗下决心,我就尝一尝味道,然后就去做功课。 可是这一尝,立马就让他走不动了道,胡芋的香味经过油炸后,混合着油香,引得人食指大动,薯条炸得外焦里嫩,一口下去先是外皮的嘎嘣脆,嚼到里面又带着柔软,本身就带着咸香味,蘸上辣椒面后又是另一种风味,两种都十分好吃,让他根本就停不下来,吃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才下的决心。 陶老也是赞不绝口。 郭喜安看他们吃得开心,自己也笑眯眯的,她最喜欢看到人们吃到美食时那一脸满足开心的样子,前世也是因为这个才选择做的厨师,作为掌勺者,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喜欢,郭喜安心里也有着满满的成就感。 之后郭喜安又去村尾的地里,拔了两根白萝卜回来,家里还有些腊排骨,这白萝卜和腊排骨炖一锅,也好吃得很。 陶老他们第一次上门,晚饭郭喜安自然是要大展身手,家里的最后一只兔子也拿出来做招待,这兔子养到现在,肥了不少,足有八九斤的样子。 兔子够大,处理好之后,郭喜安将兔肉一分为二,一兔两吃,打算分别做个冷吃兔和鲜锅兔。 冷吃兔顾名思义自然是要放冷了吃,味道才最好,郭喜安便先做这道菜。 半只兔子切成兔丁,加上大葱、老姜、高度白酒和糖盐抓拌均匀码味,趁这个时间再去把待会要用的调料都备好,做冷吃兔就是麻辣味要够,辣椒、花椒、八角、香叶、桂皮之类的调料少不了。 等码味的兔丁腌制得差不多,起锅烧油先倒入葱姜蒜炸香之后捞出,让调料香味留在底油中,再倒入腌制好的兔丁小火慢炒至外酥里嫩,然后才加入提前备好的辣椒花椒等调料下锅煸炒。 这时候已经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再放入少许的白糖盐巴调味,出锅前撒上一把白芝麻再翻炒均匀,麻辣鲜香的冷吃兔就完成了。 郭喜安将冷吃兔装盘放到后面离灶台远一些的桌子上,这样等到饭菜全部做好吃晚饭的时候,正好冷下来。 接着从梁上取下三根腊排骨,清洗干净砍成小块和萝卜先炖上,才接着去做鲜锅兔。 过年时炸的酥肉还有,郭喜安拿了两个出来切块和豌豆尖烧了一碗清汤,再炒上两个爽口的素菜,晚饭便是做好了。 时间也刚到酉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坐下来,程家博还到李大娘家向李大山借了一坛酒回来,李家父子爱喝酒,家里一向是有些存酒的。 陶老看到酒果然是高兴:“好好好,美食怎能无酒配,快给我满上。” 程家博笑了笑,打开酒封给陶老倒上小半碗,“不知道您老来,家里也没备什么好酒,这酒味辣,后劲也足,您老先悠着些喝。” 山里农家,自然舍不得花钱买好酒,这酒是常见又便宜的那种浊酒,口感浊渣厚实,滋味算不得好,却胜在还算有烈劲。 第297章 元宵灯会 陶老也不在意,端起碗来轻嘬了一口,入口的辛辣让他的脸初时皱成一团,咽下后又眉目舒展,长舒一口气,夹了一块兔肉细细咀嚼,这有酒配着,再来吃菜都更有滋味些,他眯着眼享受着,眉眼间都是愉悦。 家里几乎是没有人喝酒的,程家博倒是能喝,便陪着陶老慢酌。 其他人自然就是专心干饭,原本才过完年,大鱼大肉的吃多了,大家对肉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但今天做的这兔肉,特别是冷吃兔,味道着实好,肉质有嚼头又不柴,麻辣味十足,带着兔肉特有的鲜香,吃起来十分过瘾,尤其适合下酒。 鲜锅兔也不错,是和冷吃兔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味道,虽然也有鲜辣味,但肉质更加细嫩,吃起来更为爽口。 至于萝卜炖腊排骨,里面的萝卜倒是比排骨还要受欢迎,虽然开春了,这几天晚上气温还是很冷的,前两天夜里还来了一场霜降,这被霜打过的萝卜,炖出来水灵灵的,比肉还好吃。 孩子们白天吃了不少东西,本来不是很饿,这会儿却也吃了不少。 不过小孩子吃饭一向是快的,大人们的酒还没喝完,孩子们已经填饱了肚子放下碗筷,桌上便只有几个大人还在吃菜闲聊。 郭喜安:“陶老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今晚便别回镇上了,就在家里住一晚上,屋里房间也是有的,明天又是元宵节,你和小贵两人免得麻烦,就在这边过得了。” 陶老想了想,点头道:“这倒也不错,明儿个镇上晚间还有灯会,到了傍晚可以带着孩子们去镇上逛逛灯会。” 郭喜安眼睛一亮,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这时候的娱乐活动少,他们又是在乡下,无论什么节日大都是吃吃喝喝,趣味性上少了一些,能去逛逛这时候的灯会,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这行程便定下了。 到了第二日,白天的时候,一家子在家里包元宵,晚饭吃得早,就煮了碗他们白天包的元宵做晚饭,简单吃完后,大家便坐上陶老他们来时的马车,热热闹闹地往镇上出发,准备去逛灯会。 好在这马车也足够大,程家博和钱贵坐前面赶车,其他人挤在车厢内,热闹是热闹了,不过就是苦了陶老,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孩子们兴奋时的叽叽喳喳声,还有缠着他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几个孩子冲下马车,陶老才得了清净 看着长呼一口气的陶老,郭喜安抿嘴轻笑。 这时候天还没有全黑,街道上倒是已经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多是一家人结伴出行,街道两旁最多的就是灯展小摊,虽然还不到夜里,那些展出的灯笼已经都点上了灯,在各色各样的灯光映照下,整个街道更添了几分热烈的氛围。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灯展的魅力才体现出来,这时候点燃的灯笼再多,也做不到现代社会的那种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但正是这种不甚亮眼的光线,反而更添了一层晕染的味道,透着朦朦胧胧的雾态美。 各式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还有穿梭于人群叫卖零嘴吃食的小贩,穿插于灯展摊位的卖其他物件的小摊也多种多样,让孩子们眼睛都看不过来。 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位时,老板主动招揽:“几位客人,要不要看看面具啊,个个都精美得很,什么样式的都有,大人小孩的尺寸也奇。” 几个孩子的眼睛立马就粘了上去,明明都是心动不已,却都能忍住不上手翻捡。 “喜欢就去挑一个。”郭喜安笑道,既然来逛灯会,自然要玩得尽兴,一个面具而已,家里还是消费得起的,不用叫孩子们干看着不买。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这才上前去挑选起来。 才付了面具的钱,又听到前面传来铜锣声,人群纷纷往那边聚集, “快快快,前面有个杂耍班子要开演了。” “听说还有胸口碎大石和变戏法呢!” “那可得赶紧的,要不就该挤不进去了。” ...... 杂耍!听到这个词的孩子们立即瞪大了眼睛,才到手的面具也顾不得玩了,牵着大人的手就跟着人群往那边跑。 “娘,快快快,我们也去看杂耍!” 几个孩子急不可耐的就要往那边冲,人群太多,郭喜安他们是不敢放着孩子乱跑的,程家博牵着向佑向泽,郭喜春拉着大丫二丫,三丫便是郭喜安在照看着。 此刻三人被几个孩子拖着,人潮又挤,郭喜安艰难地回头去看陶老和钱贵他们,便见陶老朝她挥了挥手,提高了声音笑道:“你们去看吧,我这老人家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我就在这边灯展这里等你们。” 旁边就有一个挺大的灯展,进行着猜谜语活动,郭喜安都来不及回应,便被人群裹挟着走远了。 到了耍杂技的地方,那里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连个空隙都没有。 小向泽蹦着小身子跳了跳,头仰得再高也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小脸上都是失望,喃喃道:“什么也看不到啊!” 话音才落,便被一双大手拎起来放到肩膀上,小向泽一下高出在场的所有人,视野开阔起来,更能清晰地看到前面人墙中间的杂耍班子。 “看到了!看到了!”小向泽兴奋地大叫。 向佑仰着脑袋还来不及羡慕,便被程家博以同样的方式拎着后领子提到了自己的右肩上,兄弟两个一左一右,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父亲肩膀上。 程家博本就个子极高,在人群中高出一个头显眼得很,两个孩子坐在他的肩膀上,体验了“高人一等”的感觉。 在场的不是没有其他父亲把自己孩子顶在脖子上的,可有程家博这个身高的,寥寥无几,所以向佑向泽一下子就收获了在场所有小朋友的羡慕,就连那些原本没被背着的小孩子,这下都吵闹着要自己父亲以同样的方式把他们举起来。 被羡慕着的向佑向泽兴奋得小脸通红,小身板挺得更直,威风凛凛的得意得很! 小兄弟俩是高兴了,郭喜安这边就头疼了。 第298章 变故 程家博只有一个,家里的孩子却是五个。 看着大丫二丫三丫羡慕的眼神,郭喜安着实难办了。 三丫仰着小脑袋摇了摇牵着她的手,羡慕道:“小姨,三丫也想看杂耍。” 郭喜安倒是也可以把这孩子举起来,可就自己这身高,把她们顶到头顶用处也不大啊。 还不等郭喜安想出办法,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有小偷,那人偷了我的钱袋,抓小偷啊!” 人群有些杂乱起来,但这种时候,人挤人的,也根本看不到事发的方向。 能听到失主的声音更加焦急,带着些气急败坏:“那是个贼,抓小偷啊!” 郭喜安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突然身后一股大力推来,将她猛地推得往前扑倒。 “滚开,别挡道!”一道带着喘息的男声恶狠狠地掠过,接着便是一道人影从他们身边飞快地擦肩而过。 虽然程家博在郭喜安被推得扑倒的瞬间眼疾手快地搀扶了她一把,没让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但郭喜安也被那股大力撞得半跪在地上,左膝重重地磕在地板上,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程家博赶紧把向佑向泽放下来,急急地上前查看她:“没事吧?” 向佑向泽也慌张地围上来,向泽的声音里还带了哭腔:“娘,你没事吧?” “没事!”郭喜安缓了缓,先安慰被吓到的孩子。 程家博见她膝盖部位的裤子都磨破了,隐隐透出些血色来,面色一寒,霍地转身抬头去搜寻那个逃跑的贼影,街上行人太多,人挤人的情况下那个小偷跑得也不快,很快程家博就锁定了人群中那个左钻右窜,胡乱推搡行人的身影。 眼中闪过戾气,程家博没有犹豫地发力往那边追去,他身材高大,在这么拥挤的人群中,原本该比那个瘦小的小偷还要更难行动才是。 但事实却是,身高腿长的程家博在人群中也格外灵活,左绕右绕身姿矫健地避开挡路的人群,速度半点都不慢地朝着小偷逼近。 那小偷慌忙逃窜中,很快也察觉到背后有人追来,在这样的追击中,反应过来的人群此时也乱乱地让开了一条道,这让小偷奔逃的阻力减小了不少,他立马加快了速度,咬牙狂奔,只要逃进前面的小巷,钻入巷子就安全了。 眼见和小偷的距离又被拉开,情急之下,程家博余光撇到一边滚落在地的箩筐,当机立断一个转身,用脚勾起箩筐,腾空跃起反身蓄力将箩筐一脚踢向前面埋头奔逃的人。 原本重量不大的箩筐,在这一脚的力度下,如同利箭一般带着破空声准确地砸到小偷,那小偷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程家博见状加快脚步,几下就飞奔到小偷面前,一脚踩住想要爬起来的小偷。 “他妈的,你找死。”那小偷被摔得鼻青脸肿,又被程家博踩住背爬不起来,眼里闪过狠色,手中寒光一闪,竟是抽出一把匕首朝程家博的大腿上刺去。 程家博眼神一凛,一个转身躲过,同时收回的右脚一抬,狠狠踢向他拿刀的那只手,只听男人的痛叫声和匕首的落地声同时响起。 回过神来,地上的那个小偷已经在捂着自己的右手腕惨叫,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已经被那一脚给踢断了,而那把匕首,则被远远地踢到了路边。 头顶落下阴影,小偷忍痛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含着戾气和碎冰的双眼,心里升起一股寒意,来不及说话膝盖处突地传来一股剧痛。 程家博一脚狠狠踩在了他的右膝上,小偷能听到自己膝盖处传来的明显咔嚓声,疼得他差点没有晕过去,立马哭嚎着求饶起来:“壮士饶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顶上男人那毫无感情的双眼,小偷从心底由衷地升起一股惧意,涕泪横流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哆哆嗦嗦地递过去,再次哀求道:“这是偷来的钱袋,壮士就饶过我吧!”他以为他只是帮人追回被偷的财物。 程家博接过钱袋。 小偷松了口气,可下一秒,程家博面无表情地再次抬脚,狠狠踢向他已经骨裂的右膝。 杀猪般的惨叫凄厉响起! 第299章 背起 可程家博似乎犹觉得不够,再次抬起了脚。 “爹!” 身后的童音让他身子僵了僵,迅速收回右脚,转身看去。 郭喜安在郭喜春的搀扶下带着孩子才赶过来,小向泽见着父亲立马叫了声,他们倒是没有看到先前发生的事,见着小偷躺在地上,只当程家博制服了小偷,都是松了一口气。 “抓到了?那就把人送到衙门去就好了!”郭喜安上前几步,看着那还在抱腿痛吟的小偷道。 程家博缩了缩手,不自然地“嗯”了一声,垂眸压下心中的戾气,四年的军营生活,每日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忍不住动起怒来,便难免带上了一些军营中的血气。 郭喜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此刻状态怪怪的。 程家博将那小偷从地上拖起来,反手控制住,准备将人押到衙门,这时候被偷了荷包的那家人也追了上来。 其中一位圆脸妇人上前撕扯住小偷,嘴里怒喊着:“天杀的,还我的钱袋来!” 紧跟着他过来的男人应该是妇人的丈夫,伸手拦住她:“你先冷静些,别气坏了身子。” 程家博将手中浅荷色的钱袋递过去,“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啊,对对对!”那圆脸妇人放下揪着小偷衣领子的手,连忙伸手接过,急急地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钱还在,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喜出望外地向程家博道谢:“哎呀,这可真是多谢你了,好人有好报!” 那妇人的丈夫也对程家博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这位义士,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们这钱财只怕是追不回来了。” 程家博:“今晚街上行人多,鱼龙混杂,人挤人的情况下更是这些贼人浑水摸鱼的时候,两位之后可要小心注意些。” 那对夫妇连连点头,“是是!”夫妇中的丈夫又道:“这小贼就交给我们吧,我们押他去衙门,就不劳烦义士了,您继续陪家人。” 这小偷现在连站立都困难,手腕也断了一只,没有什么威胁了,程家博便点头将小偷交给他们。 小偷被严严实实地绑好,那夫妻俩将人押走后,街道上才又恢复了正常,人群散开,人潮再次涌动起来。 “你的腿,真的没事?”程家博盯着郭喜安受伤的膝盖,双目里藏着担忧。 “真的没事!”郭喜安不在意地摆手:“就是擦破了皮,不碍事的。” 她的膝盖磕在地上,外皮擦破了一片,有血珠渗出来,瞧着有些吓人,但没有伤到筋骨,还能站起来,也能走动,就是现在走着还有些扯着疼。 “还是找个医馆看一下吧!”程家博坚持。 只是今夜街道上虽然热闹,不少店铺都开着,医馆却没几家营业的,最后几人找了一圈,才在西街处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小医馆。 进去大夫给看了看,给出的结论也是皮肉伤,不严重,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上点消肿止疼的药就给她包扎上了。 “我就说没事吧!”郭喜安看着大家担心的神色,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好了,这么好的日子,咱们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到呢,走走走,继续玩去。” 郭喜春皱眉扶住她:“虽然不严重,你这个样子也不能多动了,只怕走一步都疼的,还是别逛了,咱们回家去吧。” “别啊!”郭喜安不想扫大家的兴,特别是几个孩子,从昨天得知要带他们来逛灯会,一个个的都兴奋了一整夜,期待坏了,今天都还没开始玩,这时候回去,不是让他们失望吗? 向佑向泽虽然也想逛灯会,可他们更关心娘亲,都摇头道:“娘亲腿疼,不能走路,要多休息,灯会我们不逛了。” 大丫三丫也纷纷附和:“对对,我们已经看过了,还买了东西,已经够了。” 二丫还是想接着玩的,可这个样子,她也不敢说话。 郭喜安瞧着懂事的孩子,心里一暖,想了想,道:“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这样,你们去玩,我就在医馆这边休息等你们,这样就什么都不耽误了。” 这一说,几个孩子都犹豫起来,虽然懂事,但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哪有不喜欢玩耍的,特别是他们头一次逛灯会,哪哪都是新奇,就是逛上一夜,也不会厌倦,只是要把娘亲(小姨)一个人留在这里...... 孩子们还在艰难取舍的时候,程家博径直走到郭喜安面前,直接将她背到背上。 郭喜安惊呼一声,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程家博稳稳背起。 “这样就没有影响了,大家都能去玩!”程家博背着郭喜安冷静道。 其他人先是一愣,接着孩子们先欢呼起来,小向泽拍着小手高兴道:“对呀对呀,爹爹背着娘亲,既不需要娘亲走路,又能和我们一起玩耍了!” 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郭喜安觉得有些不妥,本想拒绝,可孩子们已经兴高采烈地拉着手往门外走。 郭喜安拒绝的话就咔在了喉咙里,算了,现在看来,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只是苦了背着自己的程家博,她虽然不算重,但也有一百斤出头,要这样一直背着自己,也是个体力活。 第300章 给你 不过等到了街道上,郭喜安立马后悔起自己刚刚的想法来,这哪是什么最好的办法? 街上的热闹更甚了几分,正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可来来往往的人群,经过郭喜安他们一家身边时,都忍不住好奇地看上几眼。 这个时候的古人还是很保守含蓄的,街上背着抱着孩子的人很多,但男子背着女子这样走在大街上的却是一个都见不着。 所以一路上,郭喜安可是收获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眼色,甚至还有些和身边人窃窃私议,再看向他们时,便带上了几分调侃的笑容。 郭喜安面上有些发热,罕见的有些局促起来。 程家博倒是面色坦然,轻轻松松地背着她跟在蹦蹦跳跳的孩子们身后。 郭喜春看着妹妹有些发红的脸,忍不住笑了笑,这才是夫妻嘛! 一家人到了先前和陶老他们分开的地方,去找陶老和钱贵。 钱贵看到他们松了口气,几步跑上前抱怨道:“你们去哪了?杂耍班子那边都散场了,找半天找不着你们,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 程家博将郭喜安从背上放下来。 听到钱贵的话郭喜安心里有些歉意,事发突然,都忘了和他们打声招呼,“叫你们担心了,刚刚遇着个小偷,我不小心摔着了,去医馆看了下。” 钱贵一听就紧张起来,上下打量她:“伤着哪里了?不严重吧?” “不严重,不严重,就破了些皮肉。” 郭喜安四下看了看,岔开话题:“陶老呢?” “掌柜的在前面猜谜呢,你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钱贵一指不远处的一个灯展。 猜灯谜啊!这可是元宵少不了的活动!郭喜安来了兴趣,“好啊!” 一家人到了灯展那边,一眼瞧见其中的陶老,无它,实在是陶老他老人家此刻太过显眼。 陶老手里提着五六盏的花灯,还正乐呵呵地伸手去接老板递过来的另一盏兔子花灯,和他乐呵呵模样不同的是,老板就有些愁眉苦脸了。 为了营造噱头,每个灯展摊子几乎都搞了猜字谜赢花灯的活动,可陶老一人就几乎答对了摊主精心准备的所有字谜,赢去了这么多盏花灯,叫老板的心里如何不滴血? “哟,你们来了!”陶老转身见到他们,笑眯眯地摇了摇手中的花灯。 小向泽松开大姨的手跑上前去,兴奋地蹦跳着:“这些都是老师猜字谜赢的?” 陶老的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得意:“是啊!” 小向泽便一脸羡慕,“我也要像老师一样猜字谜赢花灯!”说着转身去看旁边的灯展老板,一脸自信地等着对方出题。 老板面色一菜,苦着脸拱手道:“两位还是去别家看看吧,我这边的字谜都已经被猜过了。”他刚刚可是听到了,这小家伙叫的是老师,他们这做灯谜的,可是最怕这些读书人了。 陶老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兔子灯递给向泽,“好了,这灯送你,我已经赢得够多了,就别为难老板了。” 陶老牵着向泽往郭喜安他们那边过去,将手中的花灯分给几个孩子,就连郭喜春的手里也提了一个。 陶老的手中一下空了下来,他拍拍手道:“前面还有个套圈的摊子,我们过去看看。” 这边的套圈游戏和郭喜安前世一样,都是地上放着许多各式各样的物品,一文钱三个圈,顾客站在商家规定的位置处,丢出圈圈,能套到场内物品的,便可以拿走。 由于是元宵节,这场内摆得最多的还是花灯,另有些布老虎和拨浪鼓小风车之类的小玩具,整个套圈场上,最引人眼球的还是最后面正中的那个大型荷花花灯,那花灯做得极为精美,造型是一朵层层叠叠绽放开的粉色荷花,制作得惟妙惟肖。 最绝的是,那荷花灯的颜色也是渐变的,从最中间点灯处为嫩白,然后便是淡粉色往外延伸,红色渐渐加深,整体看起来便带着梦幻美,可以说是全场最漂亮的花灯。 套圈的人也大多将目光定在了这个花灯上,可这么一个“镇店之宝”,自然没那么容易被人套走,看它摆放的位置就知道,在最远的那一排,而且套中的要求也极为严苛,必须是丢出去的圈圈板板正正地套住花灯,连斜挂在花瓣上都不算。 套的人很多,可是几圈下来,没有一个人能套中的。 家里的几个孩子一开始也想去套那荷花花灯,一连损失十几个圈后,终于放弃了,老老实实地转变目标,去套近处的几个玩具。 郭喜安含笑看着,她倒是没参加,只在一边看着他们玩耍,程家博也没去,就陪在她身边。 在孩子们又一次套光手里所有的圈圈而收获寥寥的时候,瞧着他们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郭喜安笑道:“好了,也不是一无所获,过程中的乐趣最重要嘛。” 陶老也笑道:“前面还有卖烤羊肉串的,玩了这么久也该饿了,走吧,我请你们去吃羊肉串,管够!” 孩子们立马又高兴起来,欢呼着拥着陶老往烤羊肉串摊位那边走。 羊肉串摊子处人很多,等郭喜安他们点的肉串烤好,给孩子们递上,转了一圈,却没发现程家博。 “人呢?”郭喜安奇怪。 正要问问姐姐他们,便看到程家博从前方小跑着过来,他好像走得有些急,穿过人群到了郭喜安面前的时候还有些喘,顾不得喘匀气,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郭喜安:“给你!” 正是那盏精美的荷花花灯。 郭喜安双手举着大羊肉串,一时愣住了。 见她迟迟未接,程家博手往前又递了递,再次开口道:“给你!” 见陶老和姐姐他们都看了过来,啃着手里的羊肉串看着他们露出调侃的笑意,郭喜安面色一热,将右手里的羊肉串先递给程家博,再从他手中接过花灯,红着脸道:“你刚刚不在,就是跑回去套这个花灯了?” 程家博点头,认真道:“你不是看了好几眼吗?应该很喜欢吧?今天元宵节,你也该有一盏花灯的!” 在郭喜安的怔然中,突然“砰”的一声,夜空中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烟花,是镇上的哪家酒楼开始了烟花庆祝。 一声过后,连绵不绝的烟花再次升起,在夜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绚丽的光芒,街上熙攘的人群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仰头去看那绚丽的烟花,脸上都是笑意。 头顶烟花炸开的声音还在响起,混着人群的说笑,郭喜安低头看着手里精美的花灯,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也随着烟花炸开的声音一样,越跳越快! 第301章 店铺开业 元宵节过后,开店的事就要提上日程,至于灯会上的那一时悸动和旖旎,在接下来的忙碌中,让郭喜安压根来不及细想。 郭喜安出了年后本就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准备着,虽然陶老他们比预期的回来得早,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几天紧锣密鼓的准备,终于在元宵节后的第三天清晨,“多味小吃堂”顺利开业了,郭喜安和郭喜春站在取餐口大开的厨房里边,身上是一样的蓝色衣服,腰间系着同色绣着“多味小吃堂”字样的围裙,头上包了一块蓝色的头巾,将头发都全部束在里面,看起来干净又干练! 取餐口里边的案桌上,摆着一溜的调料,旁边还放着许多特制的大中小三个型号的味碟,这是用来配吃羊肉米线的辣椒脆、泡菜和酸脆萝卜的。 郭喜安是按照前世自己家乡的羊肉米线店里的配置,原本这些小菜应该摆出去让客人自取的,考虑到时代的特殊性,还是决定由店里自己配送,一碗羊肉粉配三个小菜,若是客人喜欢可以多送一份,避免浪费和后续可能会出现的不愉快行为。 郭喜安他们一家昨晚就是住在镇上的,羊肉米线的汤头熬了整整一夜,那味道绝对正宗,早上店铺还没正式开张的时候,香味已经传出好远,惹得早起的路人口水连连,忍不住驻足张望,瞧着是一家新铺子,招牌上的红绸都还没有揭开,不知道卖的是什么?好奇与期待心并起。 郭喜安和郭喜春是大厨,程家博带着几个孩子便都是那招待的店小二了,当然,曹康那孩子也在,男孩子们统一穿着的是青色短打,袖臂处绣着店名。 向佑向泽也在其中,这些“童子军”中正儿八经能干活的其实就大丫和曹康,其他孩子年纪还太小也就跟着打个下手,不过虽然能帮的有限,却是一个比一个的斗志昂扬,小脸上笑盈盈的,那模样瞧着就讨喜。 到了吉时,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出了屋外,等着陶老他们过来,在陶老的指挥下,程家博先是点燃了鞭炮,然后是请的舞狮队热热闹闹的舞了一场,这是陶老的主意,说什么新店开业都要请舞狮来热闹热闹。 事实证明,陶老他老人家想的是对的,街坊邻居以及走过路过的行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吸足了人气,等到鞭炮和铜锣声一歇,郭喜安和程家博上前扯下招牌上盖着的红绸,这店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店铺一开张,先前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中便有不少陆陆续续走了进来,有不少都是这条街上的居民,还有许多冲着陶老的面子过来捧场的店家,这部分人陶老都熟悉着呢,带着程家博一一打了招呼,热情的招待着。 和陶老熟悉的,自然也多是开笔墨书肆的,这家新开的铺子卖的是吃食,和他们也不存在竞争关系,所以也不吝啬几句祝贺之词,笑眯眯地拱手:“恭喜恭喜,陶掌柜的这次倒是叫我们几位老朋友意外了,您这么懒散的性子,倒还真是对这家铺子上心了!” 陶老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他们的试探,展开扇子摇了摇笑眯眯道:“得了两个乖巧可爱的弟子,我这做老师的为弟子家的店铺上心些,能有什么奇怪的。” 稍微了解陶老性子的掌柜们一听这话,这下是真正的讶异了,别看陶老平日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实际上那性子比谁都傲,可不是谁都能入他眼的,这是真对那两小毛孩上心了? “行了行了,别干站着,这边坐,想吃些什么?可不是我说大话,这店里的吃食,味道可都是一绝,保管你们吃过还想吃!”陶老引着他们坐下。 众人一听,能让陶老这位老饕都赞不绝口的,自然是要尝尝鲜,每张桌子上都立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木牌,上面雕写着店里卖的各类吃食,方便客人点餐。 那头程家博和钱贵都忙着记下客人的点单,然后到取餐口给郭喜安报数。 店里以羊肉米线为主,主食还有酸辣粉,搭着卖的小食只有现炸的狼牙胡芋、薯条,和提前做好的双皮奶三种,第一天开业,郭喜安没有一下子上太多的品种。 所以此时店内虽然几乎都坐满了,那点餐单是一张接一张的送进来,郭喜安和郭喜春两个人也是忙而不乱。 开店前郭喜安是给大家做过简单的培训的,此时订单虽然多,但也就那几样东西,郭喜安掌勺,郭喜春帮着放调料配小菜装盘出餐,放到取餐口处,大丫和曹康取餐送餐,几个小的也能帮着递递东西,虽然忙得热火朝天,但是出餐速度一点也不慢。 程家博虽然是在前面做招待,但话不多,说不来那些殷勤热络的话语,倒是钱贵八面玲珑,能说会道,帮了大忙。 这店里有了人气,生意最好被带动了,路过的人看到这家吃食铺子宾客满座,热闹非凡的样子,心里头便生出这家店生意这么好,莫不是东西特别好吃的想法,再被店里飘出去的香气一勾,便生出了进来尝尝的想法。 主打的羊肉米线几乎是每桌必点的,烫熟的米线浇上一大勺熬到火候的鲜羊汤,再放上秘制的各种调料,米线上铺上五六片切得薄厚相间的羊肉片,瞧着就诱人得很。 这羊肉米线一碗是卖十文钱,先前还觉着有些贵的客人,见着被端上桌的米线,只看那给得实在的羊肉片,就知道这碗米线值得。 再一尝这味道,更是纷纷大呼好吃。 一碗米线的分量不小,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碗下去就能吃饱了,个别胃口大一些的,一碗下去不过瘾,再点一碗怕又吃不完,干脆便点一份店里的特色小吃,例如那狼牙胡芋和薯条,这些卖得便宜些,都是五文钱一份。 先前还和陶老闲话的几位掌柜,在自己点的东西端上来后,闻着那香味都顾不得再闲聊了,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瞧着旁边人桌上点的小食,忍不住也跟着叫了几份。 郭喜安店里的东西,虽说种类不多,却几乎都是小镇上人没听过没吃过的,新奇味道又好,尝了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的。 郭喜安忙里抽空听着顾客的反馈,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郭喜春也忍不住凑近她高兴道:“客人们都挺喜欢咱们的吃食的,咱们这店算是开对了。” 郭喜安笑意满满:“可不是么!” 第302章 贺喜 十文钱一碗的羊肉米线,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贵了些,一些嫌贵又忍不住想尝尝的客人便选择了相比较之下,更便宜一些的酸辣粉,才六文钱一碗,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 送走了第一批多是冲着陶老面子来的客人,接下来进来的就多是散客了。 有先前一批客人的良好反馈,大家对自家的吃食已经很有信心,只要东西味道好,不愁没有客人。 “大哥,恭喜恭喜!” 正忙碌着,秦虎带着妻子何珍也来贺喜了。 店里差不多已经翻了一次台,便是程家博额头上都冒了一些汗,见着秦虎夫妻俩他眼里带上笑意,大步流星地迎上去:“来了!快里面坐!” 转头朝厨房里的郭喜安知会一声,郭喜安探出头来笑着和秦虎他们打了声招呼,没一会儿功夫就端着两碗米线亲自给他们送来。 秦虎感叹:“嫂子你这店当真是热闹,日后肯定能生意兴隆。” 郭喜安笑得爽朗:“那就承秦虎兄弟的吉言了!” “哎,郭娘子,不对,现在得叫郭老板了。”周大强也带着一群朋友过来捧场。 程家博是不认识周老板的,郭喜安当即笑着迎上去,招呼人进店里坐。 “郭老板如今可是春风得意,生意越做越大了啊!”周大强笑道。 “周老板谬赞了,我这都才起步,以后还要承蒙你们多关照呢!” “哈哈!郭老板谦逊,太谦逊了!” ...... 说笑几句,郭喜安把前厅交给程家博,自己继续去厨房里忙了。 周大强得知程家博竟然是郭喜安原本战死前线的丈夫,吃惊了好久,拉着程家博说了好一会话,两人也算是熟络起来。 整个上午,店里多是认识的一些熟人过来捧场,连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的黄老板也带着店里伙计过来祝贺,郭喜安每月给他们店画首饰设计图的生意并没有停,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黄四娘凭借女流之身,将自家店铺经营得有声有色,在这个小镇上,那是独一份的,身为女子,她更能知道女子打拼的艰辛,所以对于郭喜安,她是十分欣赏的。 这次带着店里不少伙计过来,还准备了一份贺礼。 郭喜安和她也颇为相处得来,见着她十分开心,从厨房迎出来:“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黄四娘抿着嘴一笑,递上手里的发财树摆件:“想着你新店开张,给你捎件摆饰,这发财树摆在你店里头,祝愿你店里日进斗金,财源滚滚!” “哈哈,谢谢,谢谢,四娘你有心了。”郭喜安接过贺礼,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往店里走,还热情地向周老板他们介绍了一下双方。 出乎郭喜安意料的是,周大强倒是面色不变,礼貌的见礼,和他一行的有两个人却是不冷不热的,像是十分看不上黄四娘一样。 郭喜安心里纳闷,倒也不好多问,迎着黄四娘他们进了里边一点的位置坐下,才有空询问:“四娘,你们是认识吗?” 黄四娘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都是镇上开店的,彼此间自然知道些,刚刚那两个阴阳怪气的,和我是同行。”说到这里嗤了一声,眼里带着轻蔑: “就因为我是个女子身,他们一贯瞧不上我,店里的生意赶不上我的,更是恼羞成怒,非议我作为女子抛头露面!哼!他们也只能拿这个来攻讦我,借此弥补他们的自尊心了。” 郭喜安倒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想想刚刚那两人好像对她也是挺冷淡的,她当时注意力在和周老板的交谈上,没有多想,这样看来,他们的冷淡应该也是十分看不起自己这样“抛头露面”的女人的了。 只是后来得知了程家博的身份,那两人的态度才没有更加明显。 “行了,不说这些了。”黄四娘笑道:“早就听说郭娘子手艺了得,我可是在我家伙计们的面前为你打下包票,你可不能叫我在他们面前没了面子,你这店里招牌的,都给我们来上一份,不好吃,我可不付钱!” 郭喜安便笑:“那黄老板今儿个可就要破费了。” ...... 开张的一上午,店里都是在持续的忙碌中度过的,直到未时末左右,店里客人才慢慢的少了起来,忙活了这么一上午,一家人都累得够呛,也没精力去另做午饭,就着店里的方便,一人烫碗米线来吃。 也就歇息了一个时辰左右,到了晚饭时间,店里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下午的客人明显没有中午的多,但也不算少,店里一大半的桌椅都被坐满,差不多到了酉时末,店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一批,只剩下三桌客人。 厨房里暂时不用做餐,郭喜安和郭喜春都到前厅帮着收拾桌椅,正想着怕是不会有什么客人再来的时候,唐卓带着手下七八人进了店里。 “我们来得晚了,还有吃的吗?” 唐卓一直记挂着今日是她店铺开业的时间,只是衙里差务走不开,他们耽误到现在才下衙。 “当然有!”郭喜安放下抹布笑吟吟地迎上去,瞧着他们都还穿着差服,应该是才从衙门过来。 “快里面请!” 捕快里面看起来也是很年轻的一位小捕快转着脑袋打量店里,在郭喜安去给他们拿茶水的间隙,靠近唐卓好奇道:“头儿,这家店看起来也没什么出色的,怎么就入了你的眼,非拉着我们过来不可?” 唐卓还没有开口,对面的一位中年捕快便笑眯眯答道:“小柯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虽然是家新店,开店的郭娘子在咱们镇上可是小有名声的,先前风靡的凉粉、冰粉和现在还卖得热的变蛋,听说都是出自她的手,连咱们老爷和县令夫人都称赞过她呢!” 陆柯吃惊:“还有这事?” 另外一名捕快便笑他,“我瞧你凉粉冰粉吃得不少,对这些倒是一点都不关心。” 陆柯不满:“这怎么能怪我?我那段时间休假了嘛。” 一开始接话的那位中年捕快笑眯眯道:“而且头儿跟这位郭娘子也算是熟人,她开店自然是要过来捧场的。” “哦,这样啊!”陆柯恍然大悟:“所以头儿是很喜欢这位郭娘子的手艺了?” 唐卓听到“喜欢”两个字,脸腾地一下红起来,面红耳赤地反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胡说些什么!” 在座人都讶异地看着他突然慌张和心虚的样子,都是一头雾水。 陆柯更是迷惑,“啊?头儿你不喜欢郭娘子的手艺啊?那还来这里吃饭?” 第303章 知晓 唐卓这才听清楚陆柯话里的意思,脸上更是发烫一时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好在这时郭喜安拎着茶壶过来了,一边为他们上茶一边笑道:“各位想好吃什么了吗?” 陆柯年纪小,在这群人中最跳脱,听了郭喜安的话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拿着桌子上的食谱牌兴致昂扬地询问:“瞧着都是没听过的吃食,老板你先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郭喜安便简单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各种吃食的口味。 陆柯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听着都不错,不过酸辣粉里的红薯粉我是吃过的,这米线没吃过,我还是尝尝这米线吧!” 其他人和他一样,都是点了一碗米线,唐卓又各点了一份炸薯条和狼牙胡芋,再给大家各点了一碗双皮奶,把店里所有的吃食都点了一遍。 他们人多,八个大男人这些东西也不怕吃不完,郭喜安便没有拦着。 点好单,郭喜安便去厨房准备了。 小向泽从后院抱着几个洗好的碗送过来,一眼看到了坐在大厅的唐卓他们,双眼一亮,急急地把碗放在厨房的案桌上,便朝唐卓他们那桌跑过去。 “唐叔叔!” 见着小向泽,唐卓的眼里也露出笑意,伸手将他抱到身旁坐下:“向泽啊,好久不见了,你哥哥呢?” “哥哥在后面帮着择菜!” “可真懂事!” 陆柯看着这个跑出来的小娃娃,好奇地凑近:“这是老板家的孩子?” 唐卓点头。 小向泽晃着自己的小短腿,滔滔不绝地夸赞着自己家的美食,叫在场的人听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小毛孩,人小鬼大的,口齿倒是伶俐,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一句话重复的。 陆柯便故意逗他:“真这么好吃啊?那要不好吃怎么办呢?” “不好吃不要钱!”小向泽豪气地一挥手,自信满满真有那小老板的派头。 大家伙儿都被他这小样给逗笑了,都喜欢他这讨喜的小模样,纷纷加入逗小孩的行列: “真的吗?你能做得了主啊?” “要是不好吃,我们可是真不付钱的。” “咦,你说这话,和你娘商量过了吗?” ...... 大家围着向泽逗得开心,后面小向泽也察觉出这些大人是逗自己玩儿的,立马不想奉陪了,抬头看到自家老爹抱着一捆劈好的柴送进来,立马朝那边招了招手,高喊了一声:“爹!” 爹? 唐卓懵住了! 他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来不及反应,小向泽已经跳下板凳,噔噔冲进厨房,拉着程家博出来到了他们这桌,兴高采烈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爹爹,和捕快叔叔你们一样,我爹也会武功哦!” 程家博被孩子拉过来,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这桌人穿的衣服,都是衙门里做事的人,便礼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又谢过他们来捧场。 其他捕快也都笑着回应,只有唐卓,头脑空白,一时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头儿?头儿?你怎么了?” 直到被身边的陆柯奇怪地推了推,唐卓才回神。 “啊?”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众人,见大家都一脸奇怪的样子看着他,勉强敛了敛心神,强撑出一抹笑胡乱的朝程家博一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程家博多看了他几眼,面上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 “餐好了!”郭喜安那边招呼。 程家博便过去拿餐上菜。 接下来的时间,唐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地吃着东西,耳边是同伴们对食物的赞叹,他却神思不属游离于话题外。 直到吃完饭去结账的时候,对上郭喜安的笑脸,他才从恍惚中找到了着力点,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 “大姐问明天的骨汤要不要现在熬?还要加些什么香料?”程家博突然走过来,淡淡道。 “啊?我进去看看。”郭喜安一听赶忙往厨房过去,把这边交给了程家博。 唐卓想要问的话最终没有问出口。 程家博翻了翻账单,“总共一百一十四文,我听家里人说了,唐捕头和内人认识,给你们抹了零,付一百文就是。” 那句内人让唐卓的胸口一堵,却没有资格说些什么,急急地付了钱,便带着一行人离开。 “嘿,这家店还真是不错,每样东西都好吃,就是品种太少了些。” 一群人出了店门,陆柯拍着自己的肚子点评道。 有捕快便笑他:“瞧你肚皮都快要撑破了,这些吃食还不够?” “那怎么能一样,品种多一些,以后换着吃不重复才好嘛。” “你这是想要以后一日三餐都来这店里解决了啊!” ...... 众人说说笑笑,唐卓却是一路沉默。 “头儿?头儿?头儿?” 被陆柯一连叫了三声,唐卓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啊?怎么了?” 陆柯一脸的纳闷:“头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魂不守舍的?” “没...没事!刚刚在想案子上的事情。”唐卓随意扯了个借口。 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心思应付他们,又道:“今天也晚了,大家都散了吧,早点回家。” 说着便埋头往前面走,又被陆柯叫住。 “头儿,已经到你家巷口了,该从这边进去。”陆柯指着和唐卓相反的方向道。 “啊?哦!”唐卓急急地调转了方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陆柯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头儿他真没事吗?” “没事的,放心了。”一名捕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儿一想案子就容易入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认真劲?” 也是!陆柯放下心来,几人便在路口各自分别,回自家去了。 ...... 看着唐卓他们离开的背影,程家博出了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爹,去后面吃饭了,娘说可以把店门关了。”小向泽跑出来道。 程家博应了一声,将店门先关上,才牵着孩子往后院宅子过去。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早关店的,可郭喜安他们待会还要回村里,便提前一些打烊了。 第304章 盘账 晚饭做得简单,就是快炒了几道小菜,再凉拌了一盘羊肉,吃完饭,家里人都去收拾碗筷和屋子,郭喜安便抱了钱匣子开始盘账。 这开张的第一天生意还算火爆,一整天都陆陆续续的有客人来,午晚饭时候更是用餐的高峰期,羊肉米线和酸辣粉的销量都不错,薯条和狼牙胡芋类的小食虽然便宜,销量却没那么高。 这也不奇怪,这些小食本就是辅助,若是一个人用餐,点个一碗粉就能填饱肚子,经济又实惠,便舍不得再花钱点其他的了,只有那些食量大不缺钱,或是吃饭人数较多的桌子才会顺带着点一盘小吃。 郭喜安把钱匣子打开,这钱匣子是特意定做的,整个是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箱,顶上是一道可以打开的小门,带了锁扣,用的时候可以封闭着锁住,只在顶门正中的位置留了一个小孔,通过这个小孔把钱塞进去。 郭喜安抱着钱匣子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份量不轻,把钱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将里面的铜钱哗啦啦地都倒在桌上,堆成了一个小山。 瞧着可不少呢! 郭喜安看着就心情愉快,找了麻线过来,一边数一边串,一千个铜钱串成一串,等把所有的钱都数好,郭喜安都有些呆了,这一天,足足赚了六千一百二十个铜板,差不多六两银子。 这些吃食的原材料多是家里的粮食,也都是自家加工出来的,成本不高,就是扣除了成本,纯利润也不少。 这已经很不错的了,按照这个势头,一个月赚的钱都赶得上变蛋生意上的赚头了。 把算出来的结果告诉家里人,大家自然都是很高兴的。 “今儿个这酸辣粉可比米线卖得还要多,咱们准备的那些都卖得差不多了,得赶紧再做一些!”郭喜春说着,又后悔道:“早知道,去年家里就该多种些红薯出来了,如今这红薯粉丝,还得花钱去买。” 十文钱一碗的米线,到底不是那么多人舍得吃的,于是这六文钱的酸辣粉,便成了大多数人的选择,卖得倒是比米线还要好。 去年家里地少,红薯是没种的,现在店里卖的这些红薯粉丝,是找孙大娘家买的。 听了姐姐这话,郭喜安倒是不在意地笑道:“开店本就是个辛苦事,也不能所有的东西都靠着自家做,那也忙不过来,这样也挺好,还是从孙大娘她家那边拿货,他们能赚些钱补贴家计,咱们家也轻松些,能腾出手去做其他事。” 郭喜春一听也对,这店一开起来,家里要做的事可不少,确实没法什么都顾到。 将屋子都拾掇干净,郭喜安把数好,穿成串的钱放回钱匣子,抱着往驴车上一放,一群人高高兴兴地回村了。 到了村里,半道将曹康放下车,一家人便驾着驴车径直到家。 忙活了一整天,初时的高兴和兴奋散去,那股疲乏和劳累就上来了。 几个孩子已经呵欠不断,在车上就开始打起了盹,这会儿到家,那几个小的更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今天一天也辛苦他们了,郭喜安瞧着心疼,也顾不得催他们洗漱了,脱了鞋袜和外套,就让他们先睡下。 郭喜安也觉着累,可这会儿也不能休息,今儿个用得差不多的调料,今晚上得补充上,不能影响明天的生意。 郭喜春给她打下手,程家博也没去休息,帮着劈柴和磨米。 虽然今天酸辣粉比米线卖得多,但是郭喜安卖的这米线是鲜米线,不像酸辣粉一样可以晒干保存,存放时间不长,最多也就三天左右的时间。 所以家里米线做得不多,这米现在磨好,也方便随时做米线。 三人一直忙碌到子时左右,才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备得差不多。 “还是住在镇上要方便些。”郭喜安捶着腰说道。 现在做的这些调料什么的,明天一大早还得搬到车上运回店里,若是留在店里准备,就要方便多了,也不需要一大早的赶路,家里的孩子也能多睡一些。 只是今天是第一天,先前想得没那么周全,又要送曹康回家,还有一些食材也得回家来取,所以今晚是必须得回来的。 明天倒是可以和曹康商量一下,看以后能不能暂住在镇上,三五天回来一次,这样也少辛苦些,郭喜安这么想着。 “是啊!”郭喜春也道:“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还是住镇上宅子里方便些,这样两头跑,着实是辛苦了些。现在家里事也不多,我看可以把家里拾掇拾掇,门一锁,这几天先住在镇上。” 郭喜春:“明天吧,明天我和小康说一下,看他方不方便?” 灶上锅里烧的水已经热了,郭喜安催促姐姐:“姐,你也累一天了,赶紧洗漱去歇着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郭喜春便依她的话先洗漱回房了。 郭喜安也准备收拾收拾早点歇下,程家博将磨好的米面拎进厨房放好。 郭喜安随口道:“锅里有热水吗,你也早点收拾收拾睡下吧!” 程家博“嗯”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动。 郭喜安打了热水,调好温度,准备好好泡一下脚,端起盆要去堂屋见程家博正直直地看着她,有些奇怪:“有事吗?” 程家博收回视线,目光有些游离,顾左右而言他道:“今天来店里的那群捕快,听向泽说为首的那位唐捕头和咱们家很熟?” “哦,他啊!”这时候凡是和公家搭边的,在普通百姓眼中那都是了不起的,程家博会关注他们,郭喜安也没太在意,随口答道: “是挺熟悉的,那位唐捕头可是镇上有名的青年才俊,还帮过家里多次,是个有能耐心地又好的人。” 听着郭喜安毫不掩饰的赞誉,程家博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想到小向泽之前对唐捕头的崇拜,郭喜安笑着又补充了句:“向泽可是很喜欢他的,先前还经常吵着要像唐捕头一样,学一身好武艺呢!” 第305章 小有名气 程家博沉默了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以前在军中的时候也很厉害的!” 郭喜安一愣,没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家博像是怕她不信,直直地看着她继续道:“大家都说我厉害,我的上峰也夸我有大将之材。” “啊?哦!”郭喜安虽然满头雾水,但见程家博一脸认真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那你很厉害啊!” 程家博见她一脸莫名的样子,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泄了下去,垂下眼眸没了话,闷闷地提了木桶来打热水。 郭喜安见他不说话了,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也没多想,端着热水去堂屋了。 ......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几个大人老早就起来了,郭喜安打开院门的时候发现曹康已经等在门外。 “小康?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门?”郭喜安惊讶。 曹康怕耽误去镇上的时间,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到了郭家这边透过门缝见里面没有灯光,知道他们还没起,也不敢打扰,就这么蹲在大门口等着。 这会儿被郭喜安问起,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憨笑:“也没来多久!” “你这孩子!”郭喜安一摸他被冻得冰冰凉凉的小手,就知道他是等了不少时间,无奈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过来了直接叫门就是。” 曹康嘴里应和着,但有没有记在心里去就不知道了。 早餐没有在家里吃,一行人把昨晚上做好的调料和各种小菜装好搬上驴车,把家里的孩子叫起来,洗漱过后便赶着驴车到了镇上。 等到了店里,天色已经大亮了,钱贵已经在铺子里忙活着,郭喜安是留了一套钥匙在陶老他们那里的,以防万一,却没想到钱贵会一大早就过来帮忙,连忙道:“小贵,怎么好劳你一大早就过来忙活?陶老那边不是也得有人看店吗?” “不妨事的!”钱贵笑道:“我们掌柜的也叫我过来给你们帮把手,笔墨斋那边大早上的也没什么事!” 郭喜安进厨房一看,灶里的火已经升起,热水也已经烧好,高汤也小火温着,厨房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把带来的调料都添加好,再泡些红薯粉备用着。 家里其他人也帮着忙活,把盘起的桌椅板凳拉开,再把桌子擦上一遍,几个孩子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 郭喜安和郭喜春在厨房里把食材都准备好,又给大家简单做了顿早餐,招呼着一群人吃过早饭,大人们在前院收拾的时候,大丫带着几个弟妹去后院里帮忙削些胡芋备用。 郭喜安原本想着怕得到中午饭点的时候才会来生意,却没想到这边才把店门打开,就有客人上门了。 “唉哟,可算是开店了,我们可在外头等老半天了,还以为你们早上不做生意呢。” 来的正是昨天来捧场的几个掌柜。 他们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迫不及待道:“快快快,羊肉米线再给来一份,还有那双皮奶,也上一碗。” 这大早上的,也就只有这些手里头还有些富余的掌柜们,舍得花钱吃上一顿十几文钱的早食。 郭喜安笑呵呵地应了,手脚麻利地做餐。 ...... 第二天的生意相比起第一天要差上一些,毕竟头天开业,有许多都是熟人带着朋友来给他们捧场,算不到吸引来的客户里面去,今天才是实实在在见真章的时候。 一天下来,虽然赶不上第一天的热闹,但来的人也不少,有许多回头客都是昨天冲着陶老他们面子过来的那些掌柜,这些可都不是缺钱的主,这吃食合了他们的心意,他们也不在乎这十多文钱的开销。 随着饭点的到来,郭喜安家这铺子愈发热闹起来,从大街上过去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热闹非凡,再加上从店里飘出来的那点热气儿和诱人的香气,想不吸引人都难。 曹康今天在前厅招呼客人已经是得心应手,但凡有客人进门便扬着笑脸迎上去,引位介绍点餐那是一气呵成,还能抽空和郭喜安说出哪桌哪桌是新来的客人,哪些又是昨天来过的回头客。 “婶儿,今天来的回头客可不少,还有许多带上了家里人,可见是真喜欢咱们这的吃食。” 郭喜安手里活不停,笑着点头道:“这就是咱们店里这特色小吃的好处了,只要合了他们的胃口,想吃就只能到咱们这里,因为没有代餐,只有咱们这里能吃到。” 今天负责收钱的成了向佑向泽两兄弟,别看他们年纪小,那账算得可不比郭喜安慢,又能写会记的,那些个来吃饭的客人,都被这么小的账房先生给惊讶到了,结账时忍不住都要夸奖几句。 第二天一整天营业下来,到了晚上盘账,虽然没有开张第一天赚得多,也有五两多的银子。 后面几天的营业额,每天差不多都是在四五两之间波动,倒是还算稳定。 有着这么个铺子,郭喜安还上架了变蛋,除了供货,也做起了零售,反正顺手的事,也不耽误功夫。 没几天的时间,郭喜安这家“多味小吃堂”就在镇上有了名气,吃食独一无二,味道又好,吃过的人口口相传,这口碑一下就上来了! 镇上的邻里熟人间,见面时少不得会提上一嘴“多味小吃堂”: “哎,那家新开的铺子,卖羊肉粉的那个,你去尝过了吗?” “你说的是‘多味小吃堂’那家店是吧?尝过尝过,她家的米线可真是好吃,以前都没吃过这样的,带着我家虎子去吃过一次,这小子现在每天都嚷嚷着要去那儿吃饭呢。” “是啊,她家可真是好手艺,就是贵了些,吃一回就得十几文钱,要是一家人都去,得花上好几十文呢,她那店里的那些吃食听说都是祖传的秘方,旁人学都学不来的。” “是贵了些,不过那也是真材实料不是,那米线里面的羊肉,切得可是实在,十文钱一碗值当了。” ...... 第306章 想法 “多味小吃堂”的名声就这么慢慢传开了,生意算是走上正轨,店铺开业三天后,向佑向泽得去陶老那边继续读书了。 想着店里早上还有顾客会来吃早食,郭喜安又添了小笼包和蒸饺、油条之类的早餐食品,吃食一下丰富了不少。 还有先前做成功的雪媚娘,郭喜安也做了些出来试卖,这玩意儿要先提取黄油,做成淡奶油,制作过程复杂又费时间,成本也高,定价自然也低不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雪媚娘卖价就是十文钱。 这样高价的甜品自然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郭喜安每日做得也不多,只推荐给那些家庭富足的有钱人家尝尝。 不想这雪媚娘一经推出,立马得到了热烈的反响,很受那些富贵人家的欢迎,之后常有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和小姐遣家中奴仆过来购买的,时常是供不应求。 店里头每日的收入是越来越多,与此同时,要忙的活儿也渐渐多了起来,好在一些如雪媚娘和包子饺子类的吃食可以在晚上不营业的时候提前准备好,不需要售卖时临时来做,厨房里郭喜安和郭喜春也还勉强忙得过来。 可随着春耕的到来,家里的田地也要伺弄,去年种下的那几亩冬小麦和油菜籽也早到了收获的时间,必须得有人回家去忙农活。 郭喜春一直记挂着家里的田地,这天特意找到郭喜安道:“我看我今晚就回家去了,家里的地可不能荒着糟蹋了,我回村去忙农活,从明天开始就让大丫到厨房来帮你吧,这些天她在厨房打下手,该学的也都学会了,二丫三丫年纪小,也帮不上个什么,我带她们回村去,等家里农忙结束了,再来店里帮手。” 这些天郭喜安也在考虑着这些事呢,虽然现在店里赚的钱已经足够一家人生活的了,但村里的那些田地郭喜安也没想过放弃。 不说其他的,自己店里需要的这些食材,自产自销能节省多少成本,况且村里的基业是一家子的兜底,也是个保障,自然不能荒废。 只是家里如今田地也多了,只靠姐姐一个人怕也忙不过来,郭喜安想了想道:“这事我记在心上呢,我都想过了,咱家现在事多,家里地也多,今年就请上一批短工,能快速把庄稼种上,这样也不用费多大功夫。” 郭喜春本能地反对:“咱自己就是种地的,干啥花钱请人来做这事?你们只管忙店里的事,地里农活交给我就行。” 郭喜安知道姐姐就是这个性子,但凡是自己能做的,那是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的,节俭惯了,郭喜安也不觉得不耐烦,笑着给她解释: “姐,当然不是怕你做不成,只是家里现在十几亩田地,还有些庄稼没收的,只靠你一个人,怕得忙上两个多月才能结束,店里的生意你也看到了,还算不错,且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你这一走,虽然有大丫来帮忙,店里总是少了人手的,忙不过来的时候怕是得耽误卖货量,损失的这些钱都够请多少短工的了?” “还不如请上一批短工,五六天最多十天就能把家里的农活拾掇好,省时省力还耽误不了店里赚钱的生意,再说了,咱们还有每个月定期要做的变蛋,你要真回家只顾着忙农活,我一个人哪兼顾得了这么多。” 被郭喜安这一顿分析,郭喜春自个儿在心里算了算,还真是请短工来更实惠些,当下也没了意见。 于是当天店里歇业后,郭喜安在门上贴了一张明天歇业一天的纸条,把店铺一关,带着一家子回了村。 这请短工的事,郭喜安没有门路也不了解,原本是想要去问问孙大娘他们的,结果第二天程家博出去了一趟,回来便把人都请好了。 “家里就十几亩地,请上六个人也就够了,一人一天是三十文的工钱,就管中午一餐饭,有三个就是咱们村里的汉子,另外三个是隔壁村的,都算是知根知底,老实厚道的人,十几亩地,全部忙活好,估摸着也就七八天的时间。” 郭喜春听了程家博的这些安排,也觉得合理,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这请帮工的事一定好,郭喜春就催着他们回店里,想到这店里歇业一天就少赚了四五两银子,她就心疼得不得了,自然不希望郭喜安他们把时间耗在这里。 请了短工,郭喜春只需要在家里给工人们做一下午饭,再抽时间去地里看看他们干活的情况,确实也没有忙不过来的地方。 在她的催促下,家里其他人便在晚饭后收拾收拾准备回店里,只是临出发前,又出了个小插曲。 郭喜春原本是要把二丫三丫留在家里的,她们在店里帮不上太多忙,镇上人又多,每天店里人来人往的,还要分心去照看她们,倒不如留在村里安全。 可二丫知道了就不乐意了,哭嚎着不愿意,要跟着去镇上,镇上那么干净,来来往往的又都是城里的有钱人,哪是这个破村子可以比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镇上。” 二丫哭着来求郭喜安:“小姨,我也能像姐姐一样帮上忙,我不想留在村里,你就带着我回店里吧!” 郭喜春虎着脸来扯她:“你能帮上什么忙?之前是逮着时间就往街上跑,也不怕拍花子把你拍了去,你小姨他们忙着可没有功夫照看你,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村里。” 二丫哭声震天,任凭郭喜春如何来拉都扒着驴车不松手,还一个劲地往车上爬,说什么都要跟去镇上。 郭喜安也很是头疼,瞧着拉拉扯扯地僵持不下,二丫最后连声音都哭哑了,到底是没忍心劝着姐姐把她带上了。 只是心里对二丫的性子也是苦恼,明明都是和家里孩子一样的教育,二丫怎么就学了这些一哭二闹,动不动就撒泼打滚的架势。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郭喜安心里寻思着,这丫头的性子得正一正,一时又没有好的主意,便想着回头到陶老他们那里问一问。 现在家里几个女孩读书识字没有落下,向佑向泽依然每天下学后会教几个姐姐读写认字,郭喜安有空也会指导她们,但这些都是简单的识字算数,一些更加深刻的道理却是没有讲解的。 读书明理开智,或许多读书识理,孩子大一些,就能懂事了。 这个时代没有女学,便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要想读书也是家里请了先生到家中教习,郭喜安想着,现在住在镇上也方便,或许可以去打听打听,给家里三个女孩也请位教习先生。 第307章 周铁树 郭喜安心里已经计划好给家里三个女孩请教习先生的事,向陶老他们打探了一番,还真有合适的人选,只等春耕农忙一过,郭喜春带着三丫回来,就把先生请到家里。 郭喜春回村后,店里便是郭喜安和大丫在厨房忙活,前厅还是程家博带着曹康招呼客人,二丫给打打下手,少了人手,到饭点最忙碌的时候,效率是低了些,但也还勉强支应得住。 这日正是中午饭点的时候,店里客人多,郭喜安在厨房忙着,发现盐罐里的盐快没了,走不开的她只能高声叫来二丫,“二丫,家里盐没了,你帮小姨去杂货铺子里买些盐回来。”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能出去跑腿躲个清闲二丫求之不得,连忙应下接过郭喜安递给的铜钱就跑出去。 在镇上住了这么段时间,二丫对这条街上的环境也差不多熟悉了,离自家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食粮铺,里面也卖油盐类调味品。 可二丫非要舍近求远,近处的不去,反而绕远路去另一家更远一些的铺子。 店里现在这么忙,二丫收碗筷早就收得不耐烦了,能晚些时间回去就晚些,到时候就和小姨说近处那家铺子盐巴刚好卖完了就行。 她一路慢悠悠地到了另一家铺子,买了一罐盐正要出门,迎面差点和进来的人撞到,手里的盐罐险些摔在地上。 二丫手忙脚乱地抱住罐子,头顶传来一道恶狠狠的骂声: “你没长眼睛啊,走路不看人,撞着老子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二丫猛地一抬头,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爹!” 一脸不耐烦的周铁树这才一怔,仔细一看面前的小丫头,这不是前头他那个没用的婆娘生的二丫吗? 自从家里的条件好了以后,郭喜安便特别注意给家里的几个孩子补养身体,现在的二丫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又瘦又小的寒酸模样,小脸上挂了肉,气色红润又健康,肌肤又白皙细腻,穿着一身一看料子就极好的青绿色小裙,头上还带着珠花,简直就像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娇小姐。 周铁树都看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试探地叫了声:“你是二丫?” 突然撞见,二丫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此时看到从前凶巴巴的父亲一副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自得感,挺了挺腰背道:“是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周铁树还是不敢相信,他还以为她们早就已经饿死在哪个犄角疙瘩,现在看来她们竟然还过得不错,那弃妇带着三个赔钱货还能发财了? 二丫“哼”了一声,对父亲当初赶她们母女出门的事也是记恨的,带着泄恨也是为了炫耀的语气道:“爹你不要我们,我们也不是没有地方去,现在我们和小姨住在一起,赚的钱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我们还在镇上买了房子开了店,日子过得可红火了。” 周铁树完全没有在意她的炫耀,只牢牢地抓住重点:“什么?你们还在镇上开了店!” 二丫仰着脑袋,得意地点点头,恨不得把自己的好日子悉数说给他听,证明他当初不要她们母女是个多么错误的选择,要看到父亲悔不当初的样子。 周铁树的心里一片火热,正要再仔细问问,身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铁树,你在磨蹭个什么?赶紧买了东西回家去,儿子还等着我回去喂奶呢。” 二丫偏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曾经和父亲勾搭上,破坏自己家庭的杨寡妇。 杨氏也注意到了二丫,一时和周铁树刚刚的反应一模一样,惊疑不定地询问:“你是二丫?” 二丫早在看清杨寡妇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朝她“呸”了一声,也不再理周铁树,抱着盐罐绕过他往街上跑去。 “哎,等等!”周铁树想要去拦二丫,却被杨氏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着回村里,就算是二丫那个小蹄子,现在跟你也没关系了。” “我告诉你,周铁树,我已经嫁到你家,还给你生了儿子,你要是还和前头的那娘四个拉拉扯扯,我立马带着你儿子跳河去。” 周铁树被杨氏拽得死紧,眼睁睁地看着二丫消失在街道处,他恼火地回头推开她,气急败坏道:“你说什么呢?你这个坏事的婆娘。” 杨氏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手却没松,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当初跟你可是坏了名声,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带着儿子死在你面前。” 周铁树的软肋在哪里,杨氏一向拿得准,当初就是捏着这个软肋逼着周家赶走了郭喜春她们母女,如今她为周家生出个大胖小子,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就是周铁树的命根子,她就不信他不在意。 周铁树当然在意,见着二丫也追不上了,他索性先放在一边,对着杨氏解释道:“你胡说个什么?你以为我追她是要干嘛?你没看到那小丫头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吗?” 杨氏狐疑地看着他:“那跟你也没关系!” 周铁树跺了下脚,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没看到她那身打扮,那分明就是发财了啊,我刚刚还听她说,她们还在镇上买了房开了店,那得多少银子!” 杨氏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细细一想后,她的心里也热了起来,能在镇上买房开店,那这可要的好处可太大了。 她立马放下拽着周铁树胳膊的手,转换了一张笑脸殷勤道:“那咱们现在追上去?” 周铁树拍了拍自己被她扯得皱巴巴的袖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二丫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不急,咱们得先打听清楚了,仔细商议一番才是。” 第308章 找上门 二丫已经出去了好一会儿,厨房里的盐罐都见了底,郭喜安又忙又急,只能让大丫去看看情况:“大丫,你去看看二丫怎么还没回来,这盐是一点儿都没有了,可等不得。” “哎!”大丫将湿漉漉的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小跑着出了厨房。 着急地跑到店门口,一眼瞧见二丫抱着个盐罐急急地跑回来。 大丫跑上前接过盐罐,责怪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家里着急用盐你不知道?” “近处的那家店铺盐巴刚好卖完了嘛,只能跑到另外一家更远的店去买。”二丫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大姐,缩着脖子小声道。 “好了好了!”正是忙的时候,大丫也顾不得和她计较:“赶紧回去帮着收拾桌子,已经有好多客人等着了。” 二丫也不敢吭声,低着头跟着大丫急急地回到店里。 ...... 晚上,大树村周家 周铁树、杨氏和周母王氏围坐在堂屋饭桌处。 周铁树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都打听清楚了,郭氏从咱们家离开后,去投奔了她嫁在向阳村的妹妹,她们现在果然是发达了,村里新盖的宅子可是相当的气派,镇上开的店铺他们村里知道的人好像不多,不过我偷偷的去看过了,大丫二丫都在里面,是他们开的没错。” 王氏抱着孙儿也是满脸激动:“这么说,她们还真是走大运发大财了?” 周铁树肯定地点头。 王氏有激动又有些不平,喃喃道:“郭氏那个扫把星,在咱们家白吃白住那么多年,竟然有这运气?” 又有些不甘地气道:“我看她就是祸头鬼,她那衰样哪有个什么财运,怕是把我们家的运道吸了去,自从娶了她,咱们家可是倒了大霉,这丧天良的......” “行了!”胡氏不耐烦地打断婆婆,“现在要说的是接下来怎么办,那些没用的就别说了浪费时间了!” 王氏被她这么不客气地堵回去,心里一堵,却是敢怒不敢言,这一年,她已经见识到了这位新娶儿媳妇的手段,可不敢拿以前对付郭喜春那套来对付她。 胡氏看向周铁树:“当初闹成那个样子,你们现在找上门去,人家认不认你们还难说呢。” 周铁树却是自信满满,“放心吧,就郭氏那窝囊性子,拿捏她不过是小菜一碟,至于那三个丫头......” 周铁树“哼”了一声,“别人家再怎么好,她们还能不认自己亲爹了?” ...... “多味小吃堂”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到用餐高峰期,店里常常是爆满状态,为了分担些客流,也为了多做几桌生意,郭喜安从自家店门口往外搭了个延伸出去大概一尺宽的顶棚,下面摆放上四张桌子。 靠大门左边处摆上一张长条桌子,旁边放上两个火炉,将店里蒸饺和小笼包之类的蒸食移到了外面,这样既让厨房的空间不再那么拥挤,这些蒸食放到外面更能吸引人气,还能做些打包带走的生意。 每次掀开那个蒸笼盖子,热气腾腾的雾气飘荡,也更显烟火气息。 唯一有些不好的是,得专门拨出个人手看顾着。 这天下午,店里只有三五桌客人,不算忙碌,大丫便在外头看顾着摊位,她坐在长条桌后面,面前是一盆调好的肉馅,趁闲一边看顾摊位一边包起了饺子。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道激动的喊声:“大丫!” 大丫浑身一僵,缓慢地抬头看去,周铁树和王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摊位前,正一副双眼含泪的样子看着她。 王氏和周铁树早就到了镇上,躲在一边已经观察了许久,亲眼看到这家店铺的生意有多么火爆,这心里的兴奋更甚了几分。 看着那坐得满满当当的小店,王氏和周铁树母子两个兴奋得眼睛都要冒光,这生意这么好,一天得赚上多少钱啊? 光是想想,都让他们两个口干舌燥。 直到店里最忙的时候过去,他们才抓准时机冒出来。 唤了那声“大丫”后,王氏三步并作两步绕到摊子里面,一把拉住大丫的双手,亲亲热热地叫了声:“我的乖孙女!” 被人紧拽着双手,二丫总算从冲击中回过神来,立马脸色一变甩开她的手,瞧着这所谓的亲奶奶此刻虚伪的热情,她只觉得像是活吞了只苍蝇一样的恶心,冷着声音道:“谁是你孙女,你认错人了吧?” 周铁树脸一沉,张口就是指责:“大丫你这是什么话,怎么着?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就能自己的亲奶奶都不认了是吧?” 大丫红着眼看着面前这两人,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这所谓的父亲,所谓的奶奶,对她们母女永远都只有辱骂和殴打,忍饥挨饿的日子,无止境的羞辱,干不完的活计,现在想起来她的身体都还在颤抖。 想起从前受的那些苦楚,大丫的胸腔里都是愤怒,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什么亲奶奶,她就是个恶毒的老姑婆,我没有这样的奶奶,当初也是你们不要我们母女的,现在你们赶紧给我滚!” 周铁树和王氏都是大怒,没想到以前唯唯诺诺的丫头片子竟敢这样喝骂他们。 周铁树立马就扬起了巴掌:“好你个不孝女,竟敢辱骂自己的亲奶奶,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高高扬起的巴掌和记忆中的无数次重叠,那段不堪的记忆又笼罩于全身,大丫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隐藏于心底的恐惧再次来袭,浓重的窒息感竟压得她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巴掌朝自己脸上落下来。 “嘭!” 意料中的巴掌声音没有响起,却响起一道急促的男音惨叫,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大丫看得清楚,在周铁树的巴掌快要落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他却腾空而起,擦着她的左侧重重地摔倒在地,正砸在那边的一张桌子上,原木方桌登时四分五裂。 程家博冷冷地收回脚,听到动静的郭喜安也赶了出来,跑到大丫面前,一把把呆呆愣愣的大丫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没事,不要怕啊!” 看着面前的小姨和姨父,大丫仿佛才有了神智,眼眶一热,长久以来一直掩埋在内心深处的阴影和委屈一下全涌了出来,埋头到小姨的怀里放声大哭! 第309章 亲戚? 大丫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一直都是最懂事的那个,从郭喜安摆摊卖凉粉开始,她就帮着打下手,到现在一直都是家里最得力的小帮手。 明明今年也才十一岁,却是家务农活都能干得麻利,是不逊色于大人的劳动力,对上帮着家里大人分担家计,对下一直照顾着弟妹,懂事得叫人心疼。 郭喜安私心里也是最喜欢这个外甥女的,看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大丫哭成这个样子,她心疼坏了,看向一边摔倒在地的始作俑者的眼神更加不善。 周铁树被程家博一脚踢飞,这一跤摔得结实,让他半天都爬不起来。 王氏尖叫一声,跑上前去搀扶自己儿子,转头对着程家博这边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干什么?”郭喜安往前站了一步,眼里有着怒意:“我还想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到我家门口想要打我家孩子,没摔死他就是轻的了!” “什么你家孩子?我们是她亲爹和亲奶奶,当爹的教训自己闺女有你什么事?”王氏尖着声音大喊。 郭喜安一怔,记忆中姐姐嫁去的周家和郭家是同村,所以郭喜安也是见过周家人的,只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没几年又被嫁到了向阳村,和娘家那边基本是断了联系,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已经忘记了周家人的长相。 这会儿听王氏一喊,再细细看过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样子。 周铁树只觉得自己腰都快要断了,全身都在疼,尤其是手掌那里更是刺痛,举起手一看,手心血糊一片,上面还扎着一些细小的被血染红的木屑片。 王氏看着儿子淌血的手掌,差点没被吓得晕过去,嚎叫着:“我的儿!”,费力地将人扶起坐到一边,又气势汹汹地看向郭喜安他们:“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这事没完我告诉你们。” 说着朝郭喜安和大丫冲过去,看样子是想要动手。 程家博上前一步将郭喜安她们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王氏。 王氏脚下一刹,对上程家博面无表情的样子,被怒气顶起的气焰一下消失了个干净,有些发怵起来。 周铁树歇了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见自己老娘被吓住,强忍住屁股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怎么?打了我还不够,还要打我娘这个老人家?” 王氏听到这里眼睛一转,立马拍着自己大腿就哭嚎起来,朝着围过来的人群哭诉:“哎呦,打人了!各位乡亲们过来评评理啊,我和儿子来看自家闺女,倒被人打成这样,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 先前周铁树被踢的那一摔的动静,已经引得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瞧着周铁树此刻满手血,哭喊着的王氏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先见为主地把他们列入弱势,对他们倒是同情了起来。 “怎么回事?打人的好像是‘多味小吃堂’的老板。” “发生什么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啊,瞧,都见血了,那老人家哭成那样,可怜哟!” “这确实是做得有些过了!” ......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 大丫听着周围不利于小姨他们的议论,气愤地站了出来:“是你们先要动手的,姨父是为了保护我,你们活该!” 周铁树脸色一变,正要破口大骂,被王氏拦住,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一副双眼含泪的样子,做足了一派忍气吞声的模样: “大丫,我知道你对我们有些误会,可我们到底是你的亲爹和亲奶奶啊,我们这心里实在是记挂着你,这才想着来看看你,就算你再有气,也不能任由别人打你亲爹啊!” 一听这两人竟是那个小姑娘的亲奶奶和父亲,围观人群的眼色又变了,再想到刚刚大丫怒骂的话,这小姑娘小小年纪,竟对自己长辈这么不尊敬,可真是不孝。 周铁树立马意会自己母亲的意思,脸上也换上一副悲痛的神色:“大丫,不管你认不认我,你都是我的亲女儿,如今我被人打成这样,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吗?” 说着还抬了抬自己那只淌血的右手,让大家看得更加清楚。 这下,围观人群看大丫的眼神更加谴责了,不管发生什么,到底是自己的亲爹,放任他在自己面前被人打成这样还无动于衷,实在是太不该了。 大丫被他们这无耻的嘴脸气得小脸煞白,围观人群谴责的眼光更是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一时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程家博眉头一皱,姨姐带着三个孩子住在自家的原因,郭喜安简单和他说过,他知道个大概,对这周家人,他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可又要顾虑着孩子的感受,一时也不好再对他们动手。 郭喜安听着周家母子这一唱一和的,内心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么说,你们只是过来看望大丫的,先前要打她的样子是我们看错了?” 王氏面色微微一顿,反应很快道:“先前是大丫这孩子说错话,他爹只是吓唬吓唬她,哪会真对她动手。” 郭喜安点点头,“那倒是我们做错了!” “小姨!”大丫见小姨竟然说是他们的错,着急道。 郭喜安握着大丫的手紧了紧,示意她稍安勿躁。 周家母子见郭喜安低头,立马扬巴起来,周铁树抢先道:“自然是你们的错,瞧把我摔的......” 还要再数落一番却被王氏截了话去, “不过咱们两家说起来还是连襟,既然是误会,我们也不是非要和你们计较!”王氏眼里闪过精明,笑呵呵道。 “娘?”周铁树不解地看向自己老娘,他们都承认是自己的错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好好敲他们一番? 王氏完全没去看儿子疑惑的样子,对着郭喜安还是一副大方的样子笑道:“你是孩子小姨吧?这么说起来咱们两家也是亲得很呢,算得上是一家人,我们自然不会真和你们计较了。” 第310章 丑恶嘴脸 “一家人?”郭喜安玩味地看着她,“那我还得谢谢你们了!” 王氏完全没看到郭喜安眼底的嘲讽,贪婪地看着她后面的店铺,虽说站在外头看不全面,但也能大体看到里面面积不小,摆的桌椅板凳不少,再想到饭点那络绎不绝的客人,这所有的连串起来,那可都是钱啊! 她不由地咽了口口水,眼珠子都没从店铺移开。 “也不需要说什么谢不谢的,只是我看你这店生意那么好,大丫她们又是个小孩子,能帮得上你们什么?眼下你姐夫在家也没事,不如让他来帮你看店好了。” 王氏眼里放着光,心里算盘拨得巨响,偏还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总归是一家子亲戚,总比外人靠谱些。” 周铁树先前还不明白老娘的意思,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一回两回的要个小钱算什么,这店铺才是那个会下金蛋的财鸡啊,接手了这家店铺,那才是源源不断的财路,心里立马也火热起来,不住地点头道:“正是正是。” 说着竟很自然地想往店铺进去:“我以前也跟着人去城里头的店铺干过活,管你这家小店,还是不在话下的,特别是算账,从没有糊涂的时候,我看以后这店里算账的事,交给我就行......” 眼见周铁树就要迈进门去,郭喜安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不费吹灰之力地往后一甩,就把人扔到了大街上。 围观的人群呼啦啦地闪开一个口子。 再次腾空而起的周铁树都懵了,直到重重地一屁股蹲摔在地上,疼痛才让他反应过来。 “嗷”的痛叫一声,先前被摔的疼痛还未散去,新痛加旧痛,让他的惨叫更加悠长。 “你干什么?”王氏猝不及防,尖叫着指责:“你竟然敢动手打你姐夫!” “姐夫?”郭喜安拍拍手,“你在放什么狗屁?本来还想看看你们要玩什么花样,结果在这痴人说梦呢,原来是看上我家店铺,想来明抢来了?真当我是个死人啊!” 王氏上前去扶周铁树,对郭喜安的话又怒又气:“我们是好心给你帮忙......” “谁要你的好心?”郭喜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都说人要脸树要皮,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 “我说你还真是脸比城墙还厚啊!” 郭喜安一脸的恶心:“亲戚?姐夫?亏你有脸说得出口。当初你们不顾我姐姐和三个孩子的死活,将她们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这些,如今倒是有脸上门来一口一个的亲戚?” 周围围观群众先前被周家母子的伤势和哭诉迷惑,有些心软,后来见他们跟着“多味小吃堂”的东家打起了亲戚牌,就觉着有些不对,之后又见那大婶没说几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想让他儿子来接管人家的店铺,顿时有些无语起来。 现在又听到这母子两个竟然还抛弃过人家的姐姐,这样还敢舔着脸来认亲,这得是多大的脸啊! 这家店的生意有多好,住在这镇上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还说什么是给人家帮忙,上来就想把管账的事要过去,这里面的别有居心,也太过赤裸裸了些。 先前还觉得他们可怜的围观人群看周家母子的眼神立马就嫌恶起来。 郭喜安还在继续揭露周家母子的恶行:“你们嫌弃我姐姐给你家生了三个女儿,不把她们当人看,在你家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欺辱她们的?非打即骂,饿着肚子还要干农活。” “你儿子私德败坏,和个寡妇有染怀上了私生子,就逼着我姐离开,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们是连那豺狼虎豹都不如,三个亲闺女都不放过,将她们母女四个硬生生地赶出家门。” “你们干这缺德事的时候,可曾想过给我姐姐和外甥女们留下一点活路,要不是还有我这个妹妹,她们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现在你们倒是有脸跑出来说大丫是你闺女,你配吗?” 郭喜安朝他们啐了一口,越说越来火,冷笑道:“你们今日过来,你家那个寡妇倒是乐意?算算时间,你儿子和那寡妇偷情怀上的私生子也该生下了,怎么?缺德事做多了,报应在子嗣上了,那寡妇没给你们生个儿子?还是生了被你们这缺德的一家克住?有什么不好了?” 那孙子可是王氏的命根子,听郭喜安左一个右一个私生子私生子的,话里话外的还有对自己宝贝大孙子的诅咒,她立马气得跳起来: “你个心思恶毒的小贱人,我家大孙子好着呢,你姐姐就是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生了三胎都是赔钱货,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做我周家的儿媳?” 听王氏这么理所当然地叫喊出来,还有些怀疑郭喜安话里真实性的围观人群这下确定了,这周家母子还真做过那些缺德事,纷纷义愤填膺起来,一些先前还觉得周家母子可怜的看客更是有一种自己被欺骗的感觉。 合着从始至终这母子两个才是这恶人,抛弃妻女不说,现在还敢上人家门口来闹事? 先前还敢厚着脸皮说两家是亲戚?听这“多味小吃堂”东家话里的意思,这周氏母子不仅抛弃了人家姐姐,在之前就对她们母女多番凌虐。 这还哪是什么亲戚,那是仇人还差不多。 便有那看不过去眼的人叫道:“郭东家,我看你也别跟他们掰扯了,直接报官吧!” 食客们纷纷附和:“是啊,郭东家,和这等无耻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做了这等恶毒又不要脸皮的事,还敢找上门来,就应该把他们送官,好好教训一通。” 王氏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转变了立场,被拆穿真面目的她也不装了,破罐子破摔地喊道: “好啊,报官就报官,你们今天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就是你们不报官,我也是要告上官府的,我倒要看看,衙门是要判你们打人的有理,还是维护我们这挨打的人。” 第311章 解围 王氏这番泼辣的不管不顾,先前劝着郭喜安他们报官的围观群众也不好说话起来,虽说周家母子行事恶毒,但那些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家务事,报官官府还真不一定管。 可周铁树被打却是铁铮铮的事实,又受了伤,进了衙门要告郭东家夫妇故意伤人,那结果可真不好说。 王氏见周围人不说话了,只道郭喜安他们也害怕了,脸一扬,说话愈加颐指气使起来:“不想进官府去吃牢饭,那就赶紧赔钱!” “我儿被你们打成这样,没个一百两银子的医药费,这事就没法了!” 围观群众一听立马哗然起来,一百两银子!亏她说得出口,普通人家一年也挣不上一百两,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我说,你也忒不要脸了,就你儿子被摔的那两下,就是赔个十两银子都是多的了,一百两?你还真敢开口啊!” “就是,这人啊,缺德事还是要少做些,指不定那天就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你和这种人说这些,他们哪里听得懂......” ...... 面对围观群众的指责,没脸没皮的王氏丝毫不惧,跳着脚地和他们对骂: “我要多少关你屁事!饭吃多了没事干是不是?” “你缺德,你全家都缺德!” “一群腌皮臜货,这小贱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这么帮着她说话!” ...... 王氏口若悬河,张牙舞爪唾沫横飞,越骂越脏,上演着泼妇骂街,周铁树则配合着母亲躺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不停,是铁了心地赖上郭喜安他们了。 郭喜安面目表情地看着这母子两唱大戏,眼底是满满地嘲讽,如同看小丑一样的看着他们表演。 大丫一张小脸臊得通红,想到自己和这样无赖至极的人那难以抹消掉的血缘关系,她打从心底地觉得深深的耻辱。 那王氏跳着脚的骂了半天,却见郭喜安他们完全无动于衷,她这闹也闹累了,骂也骂乏了,见他们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心里着急起来了。 这做生意的,不是最顾忌名声,最忌讳人闹事吗? 怎么他们就不怕影响到他们的生意,这么沉得住气?就是不接招! 王氏咬着牙,恶狠狠地恐吓:“我看你们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把医药费赔付了,要不我这就带着我儿子去告官去,到时候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谁要告官?”话音才落,人群外响起一道不辨情绪的声音。 围观人群纷纷转头看去,自动让出一条路。 穿着捕快差服,腰间挎刀的唐卓带着陆柯走了过来。 王氏看到这两个穿着公服的人就眼睛一亮,扑过来语调极快地告状:“两位差大爷,我要告这家店的两个老板无故殴打我儿子,你看看,你看看,我儿子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造孽哦,这是要打死人了啊,您们可要为我们母子主持公道啊!” 周铁树便配合地哼哼唧唧,满脸痛苦的样子。 围观人群见他们还恶人先告状,纷纷不公地为郭喜安他们打抱不平: “唐捕头,你可别听他们的,分明是这两个人别有居心,上门来闹事,达不到目的就撒泼打滚!” “就是就是,我先前来得早,刚好看到那男的一开始是要打那小姑娘,这店里的老板为了保护自家孩子,这才出手的。”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对郭喜安他们的维护,对周家母子的指责。 王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地朝人群喝骂:“胡说八道,我看你们都是收了郭家的好处,和他们就是一伙的。” 说完又急切地伸手想往唐卓那边拉,“差大爷,你可别听他们的,他们这是污蔑!” 唐卓一侧身躲过她的手,不冷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是不是胡说,自有我们去查证,再说了,一个两个你说他们是污蔑,所有人都这么说,难不成是这店家老板这么有本事,把街上的人都收买了不成?” “这......”王氏语塞了。 唐卓不再理她,转向郭喜安他们,看向郭喜安时眼神柔和下来:“郭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氏见这差爷不问自己这个苦主,倒去问起了打人的,立马急了起来:“差大爷,我们才是挨打要报官的,你怎么反而问起他们来了?” 唐卓皱眉,冷冷地看向她:“不管谁报官,我们都要先了解事情经过,不是谁先报官谁就有理的,若只听一家之言,还用断什么案子?以后大家都比着谁先上衙门就能分出对错了!” 唐卓语气不算凶恶,可这番冷冷淡淡的语气,无端更让人生畏,王氏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郭喜安见着唐卓出现时,有些惊讶,距开业那天之后,唐卓就没在上门过,倒是他带来捧场的那几个捕快,时常来店里光顾。 问过他的同僚,得知他向衙门请了几天假,听说是生病了。 郭喜安先前还有些担心,现下见着人好好的,也放下心来。 唐卓重新看向郭喜安,那天之后,他着实大受打击,一连几天都有些浑浑噩噩的,此刻再见着对方,心里还有钝痛,但更多的却是无法自控的思念。 明明距离上次相见没有多长时间,却恍如隔世,唐卓心里有万千情绪,却不能宣之于口,只一双眼中盛满复杂。 正要继续先前的问题,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程家博却不动声色地上前,巧妙的往唐卓身前一站,将郭喜安挡在身后,隔绝了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将先前发生的事阐述了一遍。 “...这两人无缘无故上门胡搅蛮缠,我们也是为了自保,才和他们动起了手。” 程家博平静无波的声音落下,唐卓点了点头:“所以,倒是他们先上门挑衅闹事的了,如此说来,店家动手便是属于自卫防范,算不得有错!” 第312章 不要脸至极 王氏瞪大了眼睛,无法接受:“什么没错,难道我儿子就白挨打了?打人的还能有理了?你这是偏私枉法!” “大胆!”陆柯面色一沉,威严地看向王氏:“竟敢胡言乱语攀陷我们捕头,我看你是想往大牢里走一趟!” 王氏一乡野村妇,对这些衙差有着天然的畏惧,被陆柯这一呵斥,胆气立马一缩,两股战战,不敢再说话了。 躺在地上的周铁树见衙差发怒,自然也是心生畏惧的,只是自己挨了这一番打,就这么算了?怎么想都是不甘心的,他强撑起勇气咬牙道: “他们打人是事实,差爷不问他们打人的罪行,倒是对我们这苦主疾言厉色,莫不是瞧着我们是乡野小民,捞不到什么好处?” 言下之意,就是唐卓他们收受贿赂,刻意为难了。 “你他娘的说什么?” 陆柯大怒,他虽然和郭娘子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多少也是了解他们的为人的,断不是那种会无事生非的。 刚刚又听了这事情经过,再结合围观人群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想想他们做捕快的成天都是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对周氏母子这种心术不正又没多少头脑欺弱怕强的小人,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周铁树被陆柯这一声含着火气的怒喝吓得一个哆嗦。 唐卓拦住脾气火爆的陆柯,低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周铁树,轻笑一声,“好,既然你要公道,那咱们就往衙门里去一趟,让县令老爷来断断这案子!” “只是......” 唐卓停顿了一下,不含情绪地看着周铁树道:“‘多味小吃堂’的东家在这镇上开店也有一段日子了,他们的为人,街坊们都最清楚不过,没和人红过脸!” “今日他们为什么要动手,你们心知肚明,若是有人寻衅闹事在先,巧借求公道之名行敲诈勒索之实,我们衙门也不是吃素的,对这等心思叵测之人,打一顿鞭子都是轻的,还得罚上半年的苦役才算完。” 周铁树和王氏这一听,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像他们这样的庄稼人,一辈子衙门的大门都没摸过,先前叫得那么厉害,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意味多一些。 被唐卓这么冷冷一说,立马头皮发凉起来,不敢再提告官的事。 偏围观的人群还纷纷响应: “对,报官就报官,我在这里看得真真的,愿意上堂为郭东家他们作证,不让那些无耻的坏人得逞!” “没错,郭东家,就不能放过这种不要脸的人,你放心,我们都愿意去给你作证!” ...... 众人七嘴八舌,周家母子的面色更加难看,在千夫一指的嘲笑中,周铁树是又气又怕,浑身颤抖,只觉得身上更疼了。 王氏被那可能挨鞭子和坐牢服苦役吓住了,有些骑虎难下,面对众人的指责也不敢像先前那样大骂回去,低头见着儿子面色赤红浑身发抖说不出话的模样,立马找到了借口。 她“哎呦”一声扑上去扶着自己儿子,一脸着急样:“我的儿,你怎么了?别吓娘啊,快快快,娘带你去看大夫!” 扶起儿子,两人就想要借口离开。 “慢着!”郭喜安却是上前一步叫住他们。 周氏母子都是一顿,王氏咬着牙回头:“你还想怎么样?” 郭喜安悠悠一笑:“也不怎么样,只是既然要报官,咱们还是上了公堂先分出个是非来再说,免得以后你儿子身体上再有个什么毛病,要赖在我们身上!” 王氏心中一窒,面色铁青,半晌才冷邦邦地丢下一句:“今天算我们倒霉,不报官了。” “又不报官了啊!”郭喜安杀人诛心地笑了笑,面对众人一拱手道:“诸位都听到了,这事和我们没关系,以后那周家的男人身体要是有什么问题,可赖不上我们,大家可要给我作证!” “那是当然!” “郭娘子就放心吧!” 众人纷纷答应。 郭喜安又看向面色青白交接的周家母子,从怀里掏出荷包,数了十几个铜板出来,往他们面前一扔: “虽然你们是罪有应得,可我这人心好,看在大丫的面上,这点钱,便算是我送给你们买药吃的了。” 周铁树原本是假模假样的装没力气被老娘搀扶着,这会儿是真的被郭喜安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口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郭喜安的眼神好像是要生吞了她。 王氏看着地上的十几个铜板,犹豫了一下,十几文钱虽然不多,但也是钱啊,今天他们受了这么通罪,要是不拿,那可真是白受气了。 周铁树惊愕地看着老娘蹲下身将地上的铜钱捡了起来,还朝郭喜安不满地嘟囔:“十八文钱,哪里够吃什么药的?就是看诊钱都不够......” 便是平日再怎么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周铁树,此刻面对周围人鄙夷的眼神也如被针扎一样,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 他此时一刻都在这里待不下去,以袖掩面,羞愤交加地夺路而逃。 还想和郭喜安讨价还价的王氏见儿子跑了,也顾不得再纠缠,把捡起的铜钱往怀里一塞,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铁树,等等我,等娘一下啊......” 众人嘘声一片,今日也是大开眼界了,世上竟有此厚颜无耻之人! 送走了两个瘟神,郭喜安朝着围观的人群拱了拱手:“今日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们仗义相助,叫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纷纷道不会,知道那两人和大丫的关系,对这个一直勤快懂事的小姑娘也十分同情,不少人还安慰了大丫一番。 大丫眼红红的,为有那样的爹奶羞耻寒心,也为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一点关心而感到温暖。 郭喜安带着大丫又是一顿谢,周氏母子闹事的时候店里客人虽然不多,也是有几桌食客的,这会儿瞧着没事了,才过来付钱。 郭喜安见此,索性放话道:“今儿个打扰了大家,这顿我请了!” 又对外道:“接下来剩下半天的营业时间,店里吃食一律打五折,也是我们对大家的感谢。” 这话一出,众人一下就兴奋起来,不管是先前吃饭的食客还是围观的看众,都笑得裂开了嘴,有人大声道:“郭东家豪气!” 郭喜安家这店东西好吃,但价格有些小贵,今儿个一半的价钱就能吃到和往常一样的东西,自然引得不少人纷纷入内。 第313章 五折的诱惑 唐捕头他们是又帮了自己一回,郭喜安这边安排好其他客人,正要上前向他们道谢,有人比她先快一步。 程家博叉手对唐捕头他们行了一礼,“今日多谢两位秉公相助,不如进店小坐一番,我和喜安也好聊表谢意。” 郭喜安也走了过来,笑道:“是啊,唐捕头,今日可是多谢你们了,这会儿也到晚饭时候了,若是不妨碍,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我这几日又研究了一道新吃食,你们也尝尝!” 陆柯一听,眼睛都亮了,眉开眼笑地正要点头,唐卓却开口道:“不了,衙里还有公务,今日就不打扰了。” 唐卓眼含复杂地看了郭喜安一眼,再看到杵在一边的程家博,理智便回笼了些,他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她,可如今名花有主,他不该有任何不恰当的举动的。 垂眸掩下眼中情绪,唐卓抱拳告辞转身离开。 陆柯傻眼了,赶紧追上去,疑惑:“哪还有什么公务啊?不是都差不多办完了吗?” 唐卓语气平静:“乔大娘家失窃的事,那贼你抓到了?” 远远的能听到陆柯的嘟囔:“又不是多要紧的,再说了,吃个饭时间能耽误多久......” 郭喜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自从上次店铺开业到现在,唐捕头有些怪怪的。 难道是店里的吃食不合他口味? 这边还没想明白呢,旁边的程家博淡淡道:“还有许多点餐单子没做呢,客人该等急了!” 五折的优惠还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这会儿店内客人不少,还有许多听到消息的客人带着亲友过来的,被这一提醒,郭喜安也顾不得琢磨了,赶紧进店里忙起来。 程家博跟在她身后也慢悠悠地进了店,分明是和平常一样的表情,可忙碌中的曹康看到他的样子,莫名能感受到家博叔似乎心情不错。 先前王氏和周铁树在门口闹事的时候,二丫也是听到动静的,可看清了闹事的人是他们之后,二丫的心里一跳,想到前几日遇到爹爹的事情,这事她本能地对家里人隐瞒了下来。 面对周铁树和王氏找上门来的情况,她更不敢出门去了,怕爹说了些什么叫小姨他们察觉到,全程躲在店里没出去。 直到王氏和周铁树被赶走,她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因着店里接下来马上忙碌起来,也没人注意到她。 ...... 自从家里的店铺开起来后,一家人基本都住在了镇上,离着陶老的笔墨斋不远,向佑向泽每日上下学也方便了许多。 傍晚钱贵送向佑向泽回家的时候,便看到“多味小吃堂”店内是人满为患,连店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钱贵吓了一跳,虽然“多味小吃堂”的生意一向都好,却也没像今天这般这么火爆过,而且今日陶老拖了会儿堂,这会儿都快戌时了,往常这个时候店里已经快到收尾的时候,客人哪会这么多! “今日是个什么好日子?咋这么多人?”钱贵带着俩孩子进了店,进厨房惊讶地询问。 前厅程家博和曹康忙得飞起,根本顾不上他,钱贵只能进了厨房询问。 郭喜安这会儿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一边烫着米线一边把今天店里吃食打五折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钱贵十分吃惊,好端端的打五折作甚?想要问个清楚,又见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到底先压下了心里的疑问,撸起袖子先帮忙起来。 这一忙,便忙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才把最后一桌客人送走,程家博关上大门,一家人都累得够呛。 今日这半天的功夫,郭喜安都感觉自己接待了整个镇上的客人,要不是最后所有的吃食都磐售一空了,只怕这会儿都结束不了呢。 直到这会儿歇下来,才有空和钱贵说今天发生的事。 钱贵听了事情经过自然是气愤不已,“这世上竟有如此恶毒无耻的人!” 一旁的大丫脸色羞愧地低下了头。 郭喜安看到拉过她,认真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大丫你不要多想,我们大丫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谁也比不过!” 大丫眼里有些泪意:“可要不是我们,他们也不会找上门来,因为他们这一闹,今天店里可亏损了不少,分明就是我们连累了小姨......” “胡说!”郭喜安打断她,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咱们今天可不算亏损,别看打了这么多折扣,其实还有得赚呢,只是没赚上那么多而已,况且今天这么一搞,上门的人这么多,倒是引了不少客人过来,也相当于给咱们店里打了广告。” “只要东西好吃,这些人里便会有许多成为咱们回头客的,这是好事呢!” 大丫泪眼婆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钱贵也连忙帮腔:“对对对,大丫你别多想,他们根本不配做你的爹奶,反正你们已经和他们划清了界线,以后要是遇到他们还敢纠缠的,不需要客气,告诉小贵哥哥,小贵哥哥帮你揍他们!” 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大家的安慰让大丫心里好受了些,只是还有些担心:“就怕他们后面还会上门闹事!” 钱贵“嗨”了一声,“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有你小姨在,现在又有你姨父,他们今日占不了便宜,来几次都是挨打的份,况且还有我们呢,不用怕!” 程家博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倒也点了点头。 郭喜安也道:“今天吃了这样的教训,我看他们短期应该也不敢再上门来了!” 不过这回可是出乎了郭喜安的意料,这周家人确实是欺软怕硬,可也贪得无厌,王氏和周铁树在镇上受了那一顿教训回到家,虽然满肚子的气和怒火,确实也没有再上门闹的勇气。 可这周家,除了他们,还有一个被娶进门的杨氏在呢,这一次出击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她如何会甘心! 第314章 是周家的种 杨氏此前作为一个寡妇,却和有妇之夫的周铁树不清不楚,自然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人,后面更是仗着自己有孕,逼着周家赶走了郭喜春和三个孩子,这心肠能好到哪里去! 听到周铁树和王氏被人教训了一顿,就只拿回十几文钱,她气得要死,将那十八文钱摔在桌上:“十八文!打发乞丐呢,你们是猪吗?这样就被打发回来了?” 周铁树和王氏都是身子一颤,这杨氏自从进了周家,便露出了真面目,她本来就是个泼辣的,娘家兄弟又多,一家子都是滚刀肉般,你横,他们比你更横! 几次交锋下来,便是泼辣如王氏也怕了这个儿媳妇,如今家里的大权都在杨氏手里攥着,被她这么指着鼻子骂,王氏心里难堪,却也不敢发怒,只弱弱道: “那我们也没办法啊,要是再闹下去,进了衙门,指不定被罚的就是我们,你是没看到,那两个捕快和街上那些人像是猪油蒙了心似的,都一股脑地站在郭家那边,我们是人单力薄啊!” “说你蠢你还是真蠢啊!”杨氏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分明就是吓唬你们的,空口无凭,说破了天去打人的也是他们,要真去了衙门,你以为他们有那么容易脱身?” 被儿媳妇这样不留情面的教训,王氏脸上青青白白,却不敢还嘴。 “行了,你什么态度?娘是我们的长辈,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周铁树面色不好的说道:“现在事已经这样了,你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看你也别惦记了,那两口子可不是好惹的,咱们怕占不上什么便宜!” 两口子指的自然是郭喜安和程家博。 杨氏一听这话却是声音又高了一百八十个度,跳着脚指着周铁树道:“姓周的,你敢吼我?我什么态度?我态度已经够好的了!” “要不是嫁了你这个窝囊废,我犯得着操这个心?要去要好处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好处没要到,被人教训一通灰头土脸回来的也是你,还不许我说几嘴了?” “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为你周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家指不定就要断子绝孙呢!现在来跟我大小声?好啊,你看不上我是不是?看不上我带着儿子走就是!” 说着就要冲进房间去抱孩子。 王氏连忙拉住她,着急道:“不是不是,铁树他不是这个意思,香杏你别冲动,大宝儿是我们的心肝宝贝,你也是周家的大功臣,我们哪会看不上你!” 杨氏哭哭啼啼地还在闹,周铁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怕她再把她娘家那几个大舅哥和小舅子招来,立马软了态度好声好气地哄道: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这是做什么?咱家不都一向是你说了算,谁敢不看重你!行了行了,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了,你别闹了,大宝儿睡觉呢,再哭得把他吵醒了!” 想着屋里睡觉的儿子,杨氏的声音这才小了下来,抹了把脸狠狠道:“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铁树虽然心里也恨死了郭喜安他们,却是没什么办法,无奈道:“说来说去,咱们现在确实和人家无亲无故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杨氏听了这话却是一笑,眼里盛满了算计:“你们和你家之前那个弃妇的妹子夫妇自然是没有关系,可郭氏带走的那几个女孩儿,可都是你周家的种,怎么能说没有关系?” 周铁树一听她说的是那三个赔钱货,挥了挥手晦气道:“别提了,那几个白眼狼,现在哪里还认我这个爹?你今天是没看到大丫待我们的样子,简直就是个不孝的忤逆女,也不怕天打雷劈的。” 虽然都是一丘之貉,杨氏听了这话却在心里鄙夷一番:你先前这么对她们母女,人家不认你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心里虽然鄙夷,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杨氏仔细向他们分析了一番:“不管怎么说,大丫二丫三丫都是周家的孩子,不管她们认不认,这都是事实,当爹的要把自己孩子要回来,任谁也说不出个什么,就是闹到衙门,县官老爷也没有阻止亲爹带自己闺女回家的道理。” 王氏一听就赶紧拒绝:“好不容易把她们赶走,要回来干什么,都是赔钱货,家里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养着她们!” “当然不是真的要把她们接回来。”杨氏笑得自信满满:“孩子都是母亲割舍不下的肉,你们去要那三个孩子,那郭氏能舍得?” “既然舍不得,那就拿钱出来交易呗!” 王氏和周铁树一听就明白了,都是眼前一亮:“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虽然是三个赔钱货,郭喜春那弃妇倒是一直挺疼爱她们的。 不过周铁树还有些担心:“虽然郭氏那弃妇是挺疼爱三个丫头片子的,但她们现在毕竟是住在她妹妹家,怕是做不了主,要是她妹妹妹夫不愿意给钱怎么办?” “不给钱就把那三个丫头带回来呗!”杨氏冷冷一笑,见王氏又要说话,她语调很快地说出下半句:“那三姐妹,大丫今年也十一岁了吧?也可以说婆家了,二丫三丫虽然小一些,在家里能干些活计,随便养个两三年,都能嫁出去换些彩礼,这买卖不亏!要是嫌麻烦,直接卖去给人做童养媳也是可以的。” 周铁树茅塞顿开,一拍大腿兴奋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 想到先前见到大丫二丫的样子,姐妹两个现在可都是出落得水灵灵的,半分农家女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这个模样嫁出去,绝对能要不少彩礼! 一边的王氏也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利益,兴奋得直搓手:“还真是,不管怎么算,咱家都能捞上好处,香杏你可真是聪明!” 周铁树笑着谄媚地附和:“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媳妇?” 杨氏十分享受周家母子的称赞,满脸得意,“好了,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只要你们听我的,这事绝对顺利!” 周铁树和王氏连连点头。 第315章 孙大娘报信 经历了周家人上门的事,虽然郭喜安觉得他们应该不敢再上门了,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回村和姐姐说一说这事,不能让大姐一无所知,得有个心理准备。 又想着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昨天一天店里的存货也都差不多卖完了,这次回去也好搬些食材回来,索性一家人都回一趟家,便和陶老他们那边给向佑向泽请了假,打算带着孩子一起回去。 昨天忙得太晚,今天店里没有开业,早上起来大家又收拾了一下,打算吃过午饭再动身回家,向佑向泽早上还是去陶老那里上学的,请的假是吃完中饭之后。 把店里收拾好,郭喜安做好午饭,让曹康去请陶老他们过来吃饭。 自从住到镇上来之后,陶老他们多数是来这边吃饭的,曹康对他们也已经很熟悉了,干脆地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往笔墨斋去了。 到了笔墨斋,陶老还在讲学呢,曹康往门口一站,陶老看见便知道是来请他们过去吃饭的了,当即放下书本,给向佑向泽布置了功课,才宣布下学。 “曹康哥哥!” 向佑向泽手脚麻利地收好自己的书包,欢快地向曹康跑过来。 曹康现在和以前那个畏缩内向的小孩已经很不一样了,因为今天店里不营业,穿的是自己干干净净的常服,消瘦的小身板虽然没那么快补好,精气神却是和以往很不一样的,目光清正大方了许多,看着向佑向泽笑意盈盈的样子很有几分大孩子的气势。 “饿不饿?”曹康接过两个孩子手里的书包,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干果递给他们:“来,先垫垫肚子!” 向泽抓过递过来的炒花生,一边剥着吃花生米一边询问:“曹康哥哥,今天中午我娘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那可多了,有你们爱吃的酸菜鱼、小炒牛肉,今天市场有人挑着鲜虾来卖,还做了炸虾仁。” “哦!那还真是丰盛!”陶老也慢悠悠地走过来。 曹康忙向陶老问好。 等钱贵把店里简单收拾一下,锁上店门,一行人便往“多味小吃堂”过去。 郭喜安已经把菜都烧好上桌,碗筷也已经摆好了,陶老他们一到,便盛饭可以吃了。 店铺正门关着,一家人是在后宅的堂屋里吃饭,才吃到一半,前院店铺大门口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郭喜安奇怪,店里歇业都会摆上歇业的牌子,怎么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拍店门? “你们继续吃,我过去看看!”郭喜安放下碗筷,起身往前院的店里头过去。 越往店那边走,那拍门声音越大,哐哐哐的急促得很,都能领会到店外之人的着急。 “来了来了!” 郭喜安上前打开了店门,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村里的孙大娘! “孙大娘!您怎么来了?”郭喜安很是吃惊。 孙大娘一看就是来得急,此刻还有些微微的喘气,见着郭喜安一脸的着急:“喜安,不好了,你姐夫,不对,就是你姐姐前面那个婆家,姓周的,找到咱们村里,在你家和你姐闹开了!” ...... 周家人经过一晚上的商量,决定这回直接找到郭喜安他们住的村里,杨氏怕再出意外,决定跟着周铁树母子一起过去。 一家三人一大早就往向阳村这边过来了,因为郭家那边的情况是之前就打听过的,他们也知道郭家住宅的位置,三人到了向阳村便直奔郭家而去。 郭喜春这几日在家里看顾家中农活,每日就是给帮工们做做午饭,其他时间便是忙着做米线和变蛋这些家里一直在卖的东西。 今天便是请帮工的最后一天了,家里的地都差不多种好了。 这最后一天的帮工饭,郭喜春便做得丰盛些,熬了一锅排骨汤,又蒸上不少梅菜扣肉,每个帮工碗里都能分上好几片大肉片。 想到很快就能回镇上给妹妹他们帮忙,郭喜春的心情也很好。 到了吃饭的时候,帮工们见着这么丰盛的午饭,都少不得要感谢一番。 正给大家盛饭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请问,这里是郭喜安家吗?” “是......”郭喜春笑着才答出一个字,抬头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三个人,面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 “你们来干什么?”郭喜春堵在门口,看着对面几人的眼里满是厌恶和警惕。 “哎呦,喜春呐,真是好久不见。”杨氏走上前来,面上虽然挂着笑容,眼里却透着轻蔑和嘲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郭喜春一番,眼中嫉恨一闪而过,阴阳怪气继续道: “喜春你现在过得还真是不错,看来传闻是真的了,如此我也心安了不少,我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只是我和铁树,那是真心的......”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讲那些没用的!”看着杨氏那假模假样的表情,郭喜春强忍住内心的恶心,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表演。 杨氏惺惺作态的模样一顿,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到底都是老熟人了,咱们还是进去说吧,也好好叙一下旧啊。” 郭喜春伸出胳膊挡住她想要进门的举动,强忍住内心的不耐,冷冷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叙旧的。” 见郭喜春这么油盐不进,杨氏的面色也淡了下来,双手理了理衣襟,扬了扬下巴一脸高傲道:“行,既然你这么说......” “娘!”三丫见娘亲迟迟不回屋,端着小碗从屋内跑出来。 郭喜春听到小女儿的声音,面上冷硬的神情才收了收,转头叫她:“你出来干什么?赶紧回屋去。” 杨氏却趁这个机会推开她,从侧面挤了进来,三两步小跑过去,蹲下身扶住三丫的肩膀,笑眯眯的样子道:“哟,这是三丫吧?才一年没见,大变样了啊!” 三丫随着母亲离开周家的时候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记事了,周铁树和还是寡妇的杨氏相好的时候那是十分嚣张的,一点都没有瞒着家里人,杨氏更是三天两头的出现在周家。 第316章 你们休想! 小三丫对大人间那些更复杂一些的腌臜事是不懂的,但从前每次杨氏出现在自家,母亲痛苦的神色,和姐姐们仇恨的眼神也让她知道,她就是个大坏人。 此刻被这个大坏人抓住肩膀,小三丫下意识地就挣扎起来。 郭喜春见杨氏去碰自己女儿,脸色大变,快步冲过来一把推开她,“你离我女儿远着些!” 杨氏被她重重一推,猝不及防地往旁边歪倒过去,“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 周铁树赶紧跑上来扶起杨氏,冲着郭喜春气势汹汹地吼:“你这是干什么?” 郭喜春将三丫抱在怀里,紧张地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见她无事心里才松了口气,面对周铁树的指责她冷冷回应:“质问别人前,先管好自己,别无缘无故地接近别人家的小孩。” 周铁树大怒,理所当然地喝骂郭喜春:“什么别人,香杏能叫别人吗?你个蠢妇,离了我们周家,是越发没有教养了!” 郭喜春朝他呸了一声,她已经不是以前周家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了,离了周家,这一年来,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对这个一直贬低把她当做奴隶对待的男人,她的心里除了仇恨,早已经不剩下半分其他情绪。 “你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如今和你们周家已经半分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这里是我家,你们未经允许就闯进来,那是私闯民宅,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被郭喜春这番狠狠地喝骂回来,对周铁树来说还是头一次,他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个小贱妇你说什么?”王氏见着郭喜春竟然敢骂自己的儿子,这卑贱的女人她怎么敢?立马怒火中烧地冲过去如从前千百次一样,扬起巴掌狠狠朝她脸上扇过去。 不过,这次的巴掌却没有像从前那样重重地落在面前之人的脸颊上。 郭喜春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看着王氏的眼里没有以前的畏惧和怯懦,眼睛晶亮,头脑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她看着王氏,嘴里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以前的郭喜春了,不是你家那个随打随骂的奴隶,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狠狠地甩开她的手。 王氏被搡得一个趔趄,看着郭喜春这陌生的样子惊魂未定,张嘴想要骂些什么,触到对方冷冽的眼神,那骂语竟就堵在了喉咙口。 杨氏被郭喜春那一推,虽然摔得不重,但右手也杵在了地上,郭家院子虽然都贴了地砖,地上还是会有一些小沙砾的,手心贴在地面一搓,被地上的砂砾伤到,整个手掌也是火辣辣的疼,见丈夫和婆婆相继吃瘪,她伪善的面具也装不下去了,面色阴沉下来。 “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今天上门来当然是有事,事办完了自然就会离开,不稀罕待在你这里。” 郭喜春心里隐有不安,警惕地看着他们:“什么事?” 杨氏瞟了周铁树一眼,示意他来说。 周铁树从刚刚郭喜春不一样的态度中醒过来,接收到杨氏的眼色,立马趾高气扬起来:“我们是来接大丫二丫三丫回去的。” 郭喜春睁大了眼睛,瞳孔地震,反应过来后尖叫一声:“你们休想!” ...... 镇上,“多味小吃店”这边,郭喜安一巴掌拍在桌上,脸上满是愤怒,同样喝出一句:“他们休想!” 孙大娘一脸的着急:“这事还真是不好说,大丫她们三姐妹到底是那周家的血脉,现在人家亲爹要来把孩子要回去,就是喜春这个亲娘也留不住啊!” 女子在这个时代,一直都是男权的附属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便是夫妻双方和离,女子或许可以带走她带来的财产,可是儿女,只要男方家里不愿意,女方便是无论如何都带不走的。 更何况,郭喜春这情况,她是被赶出夫家,相当于被休弃,更没有资格过问子女之事,便是朝廷律法都不支持。 郭喜安霍地起身,因为愤怒胸腔微微起伏,“当初是周家不顾死活赶走了我姐姐和三个孩子,他们现在凭什么来要回去?” “一家子无耻小人,想要带几个孩子走?好啊?先看看能不能从我手里活着出去!” 郭喜安说得杀气腾腾,就要去套驴车回村里。 孙大娘看得着急,见她这副没有理智的样子,跺着脚道:“现在村里那边乱成一团,里正让我赶紧来通知你们,是让你们想个合适的办法,可不是叫你们去火上浇油的。” 郭喜安此刻确实是被气得有些无法冷静,想到那恶心的一家子做的恶心事,她第一次对人起了那么强烈的杀心。 而且她也知道,这事还真是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善了,周家的心思她心里清楚,无非就是为了钱么,若是只需要用钱就能一次性解决,为了大丫二丫三丫,她就是再怎么恶心,她也愿意花些钱把这事了了。 可以周家那贪得无厌的性子,第一次给了,后面用完了绝对又会故技重施,捏着大丫二丫三丫她们这样的把柄,周家能一辈子扒在他们身上吸血。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周家人永远的消失,郭喜安心里充满戾气地想。 “行了,多大的事,这就要打打杀杀的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这么不稳重,怎么给孩子做榜样?” 陶老也听了全程,见着郭喜安这副毛躁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教训道。 孙大娘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陶老了,上次陶老他们去村里看郭喜安他们一家的时候,她也瞅过两眼,所以认得这是向佑向泽的老师。 见他开口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老先生说得对,这事可不能冲动,还是得从长计议。” 郭喜安也是被气狠了,才有那偏激的想法,冷静下来后当然也知道不能那么干,杀人简单,这杀人之后的后果又要怎么处理? 自己这么一大家子人,为了这么几个烂人搭上去,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值得。 陶老见郭喜安冷静了些,这才继续说话:“家博去把车套上,我今儿个也陪你们走一趟。” 第317章 吐血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怎么收拾,一行人套上车便匆匆忙忙地往村里赶,到达向阳村的时候,老远就能看到自家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郭家院子里正闹得厉害,周家人说了来意后,郭喜春自然是不可能同意,双方大吵起来,鸡飞狗跳引得村里人都来看热闹,连里正都惊动了。 王氏尖着嗓子叫嚷:“你个肚子不争气的弃妇,三个丫都是我们周家的血脉,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带走?” 郭喜春紧紧抱着三丫,对周家人怒目而视:“当初是你们不要三个孩子的,更嫌弃她们都是女娃儿,将我们娘几个扫地出门,如今又想来把她们要回去,你们当这几个孩子是什么?任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想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做梦!” 两方人你来我往,争吵的声音一声更比一声高。 周铁树早就不耐烦了,吵嚷间失去了耐心,直接上前伸手抢夺孩子,王氏和杨氏立马跟上。 郭喜春抱着三丫被三个人一拥围住,以一人之力阻挡三人的抢夺。 一时间,小院里尖叫、怒骂和女童的哭声齐响,混乱极了。 郭喜春紧紧护住怀里的三丫,娘两个已经被周家人按到了地上,周铁树拎着三丫的一条胳膊用力往外扯,三丫哭得撕心裂肺。 见此情景,围观的群众有不少上前去劝阻拉架的,虽说是劝架,但上前的多是向阳村的村民和来给郭家帮工的短工,众人有意无意地偏帮着郭喜春母女,那周家人再蛮横也一时没有得逞。 听着院里传来的哭声,郭喜安心急如焚,车都没停稳就跳下驴车,直往院里冲去。 拨开人群进了院内,一眼看到郭喜春抱着三丫被周家人扯着在地上拖拽,郭喜安脑子轰地一下,气血上涌,她快步冲上前去,身子撞开王氏和杨氏,将三丫抢抱在怀里,又一脚狠狠踢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周铁树。 郭喜安的力气不是盖的,这一脚可是实打实地踢出去,周铁树当时就被踢飞三米远,先是重重摔在边角的围墙上,被围墙挡住再摔到地面。 周铁树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摔在地上后直接吐出一口鲜血,人立马昏死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谁也没想到郭喜安这样瘦瘦小小的一个女人家,竟然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踢飞了出去! 直到两道尖厉的女声响起,才让众人回神。 “铁树!” “我的儿!” 见着周铁树口吐鲜血之后不省人事,杨氏和王氏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尖叫着上前去查看情况。 陶老他们慢郭喜安一步,才进了院子便看到郭喜安踢飞周铁树的一幕,此刻见着周铁树口鼻都是鲜血无声无息的样子,心内都是一沉。 杨氏和王氏此时趴在周铁树的身上,见着他口鼻冒血又怎么都叫不醒的样子,已经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儿啊!”王氏哭嚎着,伸手颤抖地指向郭喜安他们:“青天白日的杀人了!如此恶妇,我要报官,我一定要报官!叫你们一命抵一命!” “老夫人你先别急,情况未必坏到那种程度,还是让人好好查看一番。”陶老上前一步安抚道,又给钱贵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看周铁树有没有事? 周铁树此时的样子实在是骇人,若真闹出了人命,这事可就大了! 郭喜安动手的那一霎实在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如今看到这幅局面,才回过神来的郭喜春也一下被吓白了脸。 钱贵小跑过去,王氏和杨氏此刻是又惊又乱,也没有拦他。 伸手探了探周铁树脖颈的脉搏,钱贵心里松了口气,朝陶老他们高声道:“人没事,还有气呢!” 陶老紧绷的心神这才一松,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好说! 正要叫人把人先抬到屋里去,昏迷中的周铁树突然咳嗽一声,从嘴里又吐出一口血沫子,人悠悠地醒过来了。 王氏和杨氏都是面上一喜,急急地扑过去:“铁树,你怎么样了?” 周铁树迷茫地睁开眼睛,继而就被浑身的疼痛特别是胸腔处的剧痛疼得流下了冷汗,根本说不出话来。 陶老在一边看着便知道该是受了内伤,吩咐钱贵:“你赶紧去镇上请个大夫过来!” 钱贵“哎”了一声,小跑着出门去。 “家博,再找几个人,先把人挪到屋里去!” 程家博点点头,有赵里正在,协调着在场的不少村里人都愿意上前帮忙。 瞧着他们上前,杨氏和王氏却是护在周铁树身前,不许他们靠近。 王氏看着他们,怒道:“不用你们假好心,我看你们是生怕我儿不死,还想上来再补一刀的吧?” 面对王氏她们的敌意,陶老面色不变,带着安抚的口吻道:“老夫人这话严重了,先前情况复杂,我们这边情急之下出手没了分寸,并不是故意为之的,一切都只是意外!” “意外?”杨氏不依不饶:“你可真会避重就轻啊,郭喜安分明就是存了杀心,她就是想要我男人的命啊,一句意外就可以轻飘飘地揭过了?你们做梦!等着吧,我们定要告到官府去,治她个杀人之罪!” 周家人此刻是盛怒难消,这事说什么也不可能善了。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虽然周铁树没死,可那副样子伤得也不轻啊,若是闹上衙门,对郭喜安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陶老也只能尽力安抚,可周家岂是那么好讲理的,无理的时候他们都能闹三分,如今有理,他们不搅个天翻地覆才怪。 最后还是赵里正出面调和,又以以伤者为重的借口,找来张躺椅,把周铁树暂时从地上先抬到躺椅上,等着大夫到来的时间,周家那边的骂咧声就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钱贵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大夫后,老大夫看过周铁树的伤势,面向众人道:“虽然肋骨断了两根,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之后需要好好将养。” 听到这个诊断,在场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第318章 贪得无厌 王氏和杨氏这边放下心后,瞧着郭家那群人也松口气的样子,心里立马不痛快起来,尖着声音骂道:“我家铁树没事那是他福大命大,可不代表就抹消了郭喜安那毒妇想要杀人的事实。” 郭喜安从刚刚开始到现在就一句话未说,只顾着哄怀里的三丫,此刻面对王氏婆媳的咄咄逼人,她冷笑一声,先前的怒意还没消,脸上尚且余留着狠辣和冷意,上前一步就要说话,被陶老伸手拦住。 陶老脸上还带着和气的笑意,看着周家人说道:“如今人没事就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何必动不动就提上衙门,伤了和气!” 陶老的这番话,便是服软了。 周家人自然也听出来了,王氏阴阳怪气:“这会儿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现在任你们说什么都没用,这官我告定了。” 又一手指向郭喜安,恨声道:“我非把这恶妇送进监狱去吃牢饭不可。” 一边的郭喜春和钱贵他们都是面色一变,只有陶老还是沉着地带着笑意:“如今你儿子并无大碍,闹上公堂于你我双方都无好处,何必做这两败俱伤的选择,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此事是我们过了些,若是合理,我们也愿意做出赔偿。” 王氏眼睛一瞪,就要骂回去,被杨氏眼疾手快地拉了拉袖子,要骂的话语便堵在了喉咙间。 不解地看向儿媳,只见杨氏扬着下巴看向陶老:“你这老先生说话倒是有些道理,只是我家铁树现在虽然没事,那也相当于丢了半条命,这赔偿自然少不了。” 陶老点头:“当然,你们到底也是大丫二丫三丫的爹奶,这次是喜安莽撞了些,你看这样,大丫三姐妹到底是跟着喜春习惯了,你们这时候接她们回去也实在不妥,我们愿意出二百两的银子,赔付给你家做医药费,同时也买断大丫三姐妹和你们的关系,如何?” 王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二百两!她没有听错吧?那得是多少银子啊,够自家吃上几十年了,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起来,恨不得一口答应。 杨氏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轻飘飘地就给出二百两的巨款,她兴奋得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笔银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巨款了。 但想到陶老说出这个数额时面不改色的样子,杨氏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看来二百两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小意思啊! 不理会婆婆王氏着急连连催促她同意的眼神,杨氏压抑住自己的兴奋笑了笑:“大丫她们三姐妹虽都是女儿,可也是我们周家的血脉,二百两银子连带着买断这骨肉血缘亲情,未免太少了些!” 什么骨肉血脉亲情,周家人何曾把大丫二丫三丫三姐妹当成自家孩子,此刻杨氏这番言语,实在是虚伪得可笑。 杨氏这番话后,陶老一直挂上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但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起伏地询问:“那你想要多少!” 杨氏满脸的贪婪已经掩盖不住,“我听说郭喜安他们在镇上还开了家吃食铺子是吧?我要的也不多,便把那店面连同着二百两银子给我们,这事我们便不追究了。” 此话一落,现场瞬时陷入绝对的死寂。 钱贵懵了半晌,不可置信地发声:“你疯了吧?二百两银子不够,还想要镇上的那家店面?也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了些!” 杨氏冷笑一声,昂着脑袋很是有恃无恐:“我就是得寸进尺了又如何,郭喜安可是差点杀死了我男人,我只要这些东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想看着她进监狱吃牢饭,只有这个条件,否则咱们就衙门里见。” 钱贵被她这无耻的样子气得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连陶老此刻脸上都没有了一点笑意,冷冷地看着得意的周家人。 杨氏自信满满,坚信郭家一定会妥协。 王氏此时也跟上了儿媳的思路,一想到有二百两银子还能得到镇上那家生意火爆的店铺,她心里就一阵火热,瞧着郭家人面色铁青的样子,她幸灾乐祸又趾高气昂地催促: “你们赶紧给个准话,要我说,这也不难决定,给了这些东西,便可以免除牢狱之灾,要不然,任凭你有多少钱,进了牢房,那也花不了不是!” 瞧着王氏和杨氏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郭喜春又气又怒,更是升起深深的自责,都是为了她们母女,妹妹才会被这家无耻的人缠上。 镇上的店铺可是一家人辛苦打拼到现在的结晶,如今要被这一家小人夺了去,郭喜春只觉得心脏都在抽痛,眼眶忍不住一红。 “你们决定好了没,到底同不同意。”杨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郭喜春只觉得又愤怒又毫无办法,纵使满心不甘,可为了妹妹没事,似乎也只能同意,她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现在只要妹妹没事就好,至于损失,郭喜春满脸的惭愧,她是个没本事的人,只能往后余生做牛做马尽量补偿上了。 做好了决定,郭喜春看向杨氏,张口正要答应。 “呵!” 一声轻蔑地嗤笑却比她快一步发出。 郭喜春惊讶地看向发出嗤笑的妹妹。 郭喜安眼含嘲讽地看向杨氏他们:“这还没睡觉呢,就开始做起青天白日梦了?” 见郭喜安这个时候还敢嘲讽他们,杨氏面色一沉:“郭喜安,你搞清楚目前状况,你动手打人置人重伤,进了衙门那可是要坐牢的。” “所以?”郭喜安面色平静地回望过去。 见郭喜安毫无惧色,一点都不按套路接招,杨氏一下乱了阵脚,吭哧半天气急败坏道:“好,那我们立即就上衙门,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罢就要往外走。 其他人一看纷纷一急,下意识地想要去拦住她。 陶老这会儿倒是不急不慢,还刷地一下展开了扇子,慢悠悠地摇了摇,不疾不徐道: “行,上衙门就上衙门,你们私闯民宅,拐带孩童,更试图进屋行窃,我们作为房主,与盗贼搏斗,不慎下手重了些,想来县令老爷英明神武,定能明断是非。” 第319章 挨训 杨氏不可置信地瞪着陶老,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这是颠倒黑白,什么叫私闯民宅拐带儿童?那三丫是我们周家的孩子,我们要带她走怎么能叫拐带儿童呢?还有什么进屋盗窃,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是污蔑!” 陶老摇扇的动作不变,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怎么就是污蔑了?你们进屋难道是得了郭家家里人允许的?既然不是那还不叫私闯民宅?” “进了屋后对着屋里主人凶神恶煞不是心存歹意是什么?不是为财,难不成是为了害命?那可更是罪加一等了!” 杨氏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这么儒雅的老者竟然会这样睁眼说瞎话,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好,好啊,你们这是想要倒打一耙了是吧?等着,你们给我等着,我就不信没人来评这个理了!” 先前等大夫的时候,陶老就已经吩咐把院里看热闹的人都清了出去,这会儿院子中只有郭家和周家两家人,赵里正也在一边,眼见这事闹得无可挽回,他也只能干着急。 杨氏放下狠话后,便和王氏扶起周铁树就要离开,赵里正有心再劝两句,周家人正在气头上,哪里愿意听,双方是彻底闹崩。 赵里正无奈,也不可能真让杨氏和王氏就这么扶着伤者一路回去,找了村里的两个青年过来,陶老也让程家博和钱贵陪着,驾车将周家人送回去。 等把围在家门口看热闹的村民都疏散走,赵里正也唉声叹气地离开,院门一关,一家人才进了堂屋,陶老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满面寒霜地看向郭喜安,语气是从没有过的严厉:“其他人都出去,喜安留下!” 郭喜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郭喜春瞧着陶老这副严厉的样子,嘴唇翕动想要劝些什么。 “姐,你带着孩子们出去吧?” “可是......”郭喜春看着郭喜安,很是担心。 郭喜安垂眸看着地面,没再说话了。 郭喜春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牵着几个孩子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大门一关,堂屋内就只剩下陶老和郭喜安。 陶老一拍桌子:“跪下!” 郭喜安咬了咬牙,依言跪了下去。 陶老瞧着她下颌绷得紧紧的,眼里还透着倔强,气极反笑:“怎么?还不服气?认为自己没错!” 郭喜安还真不后悔踢了周铁树那脚,那样无耻又恶毒的人,活在世上都是浪费米饭,当然她也不可能真对陶老这样说,只硬邦邦道:“没有,我知道错了!” 陶老一看就知道她这是违心话,冷冷道:“你也不必委曲求全说谎话来诓我,你是不是觉得你不止没错,踹那一脚还轻了,要是情况允许,还得连周家那两个妇人都一起收拾了?” 郭喜安还真是这样想的,周铁树不是个好东西,他那婆娘和老娘也不是什么好人?让那两老女人全须全尾地离开,还真是便宜她们了。 “您老言重了,我可没这么想!” 陶老“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还敢撒谎!” 郭喜安知道自己的许多言行,是不符合这个时代对女德的要求的,在陶老这样对自家有着恩惠的长者面前,她并不想有什么忤逆的行为,愿意压着性子服软,可此时她这牛脾气也上来了,既然陶老要听真话,她索性把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 “是,我就是不觉得我有错,陶老您没看到一开始的样子,我姐被他们揪着头发,小三丫也被拖行着哭得厉害,周家那群人凶神恶煞,他们以前对我姐姐和三个孩子的欺压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将她们扫地出门还敢上门来动手,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不过是以彼之道施之彼身而已,不过是踢了那姓周的一脚,相比起他们对我姐姐做的,可是九牛不及一毛,至于他挨了一脚就吐血昏迷,那是他自己身体太差,这可怨不上我!” 瞧着郭喜安昂着头倔强的样子,陶老面色沉肃:“这世间万物,总要讲究一个理字,周家人为恶在先,理原本在我们这边,可你今日二话不说,动手就要伤人性命,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郭喜安确实没有和他们讲道理,因为她知道,这周家人就不是那讲理的人,和他们说这个,只是对牛弹琴。 对周家那样没有礼义廉耻的恶人,拳头比嘴巴好使,郭喜安没有明着反驳,可面上的表情显然是不认可陶老的话,陶老这样的读书人,虽然明得事理,有的时候也过于迂腐了些。 陶老一见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目光犹如实质地看向郭喜安:“我且问你,若今日周铁树真在你一脚之下丧命,你待如何?” “大不了就是亡命天涯呗!” “亡命天涯?”陶老冷笑一声,“你说得倒是轻松,我再问你,你打算如何亡命天涯?你一个人?还是带上这一大家子?” “你也无须回答了,你以为流民是那么好做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或许你们能逃过官府的追捕,那之后呢?一辈子藏在深山老林中不和人打交道?” “你是无所谓,那你有没有为几个孩子考虑过?纵使你神通广大能保证他们吃喝不愁,他们一辈子都成了没有身份的人,不能经商,无法科举,日后世世代代也都是见不得光的,这种生活,是他们想要的吗?” 郭喜安抿了抿嘴,无言以对! “就算你只身漂离,或是认罪伏法,有一个逃犯或者罪犯母亲,你以为对向佑向泽又能好到哪里去?况且,就算牵连不到家人,正如你不想让家里人出事一样,他们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 “你如此莽撞行事,逞了这一时痛快,却可能让家人承受更大的威胁和痛苦,这便是你对他们的保护吗?” 一声更比一声严厉地斥问,让郭喜安心头巨震,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用着现代人的思维,骨子里对这个朝代没有真正的依附和认同感,没有敬畏之心,更是带着一点现代文明对王朝封建的轻蔑。 可事实不是儿戏,更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想得潇洒,只觉得就是出事,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过不是过?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决定家里人的人生呢? 按照陶老说的,他们就算逃得了官府的制裁,却成了无根的游萍,她自己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可曾想过家里其他人是否也能接受? 第320章 气势汹汹 郭喜安挨了陶老这一通训,如当头棒喝,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看见郭喜安的脸上出现悔意,陶老严厉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些:“过刚易折,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如此莽撞不计后果更是下下之策,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众目睽睽之下,真的出事你更是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这种把把柄明晃晃送到别人手里的行为,不是勇,而是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郭喜安惭愧地低下了头,这回的认错倒是真心实意多了:“是,是我错了!” 见郭喜安诚心认错,陶老欣慰地点了点头,还算孺子可教,抬手拿过桌上的茶盏,他顺口再问:“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郭喜安点头,认真道:“以后干这种事得避人,暗着来,背后捅刀子,不叫人看见拿住把柄!” “噗!”陶老一口茶水喷出。 他将茶盏一把扔回桌上,站起身看着郭喜安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到底是怎么理解出这个结论的?” 郭喜安没理会陶老的暴躁,问出目前最要紧的问题:“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先前周家被陶老你吓退,他们能这么善罢甘休吗?” 陶老“哼”了一声,瞟了她一眼,重新坐回椅子上:“现在知道担心了?周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我先前吓唬他们的话,到底牵强得很,他们回去一冷静,就能想到里面的漏洞,定还会找上门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 陶老沉吟一番,“若真要上公堂,对我们始终是不利的,就算你伤人这事能化解,不会受太大惩处,可是大丫三姐妹的事就不好说了。” “若是周家告向衙门要求你们送回大丫三姐妹,衙门大概率是会判定同意的,那时便是一点转圜都没有了。” 郭喜安一急,“这可不行,周家人从未把大丫她们当成过自己骨血,他们要把三个孩子带走,能有什么好事?” “这我当然知道。”陶老沉吟一番,抬眸看向郭喜安道:“去把喜春叫进来,我有事问她。” ...... 郭喜安他们知道周家定然会再次上门,却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当天傍晚,周王氏和杨氏就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再进了向阳村。 杨氏回家后,第一时间回娘家叫上了自己娘家兄弟,周王氏这边也找上了他们村里的孙里正,一行十余人气势汹汹地上了郭家。 赵里正这边接到消息,深感对方来者不善,手中茶也顾不得喝了,丢下茶碗急匆匆地就和报信的村民往郭家过去。 到了郭家,一眼就看到被踹烂的院门,赵里正眉头一跳,听见里面杂乱的喝骂声,似乎还伴随着拳头腿脚的动静,还有人的痛呼尖叫。 他面色大变,加快脚步冲进院内,原以为是郭家人被周家带来的人围殴,瞧见里面情形,却是一下傻了眼。 只见郭喜安和家里其他人好好地站在屋檐下,院子里杂七杂八地倒了一地哀嚎的人,程家博正一手捏着一个男人的拳头,另一手速度极快地出拳一拳头砸向对方的鼻梁。 惨叫声响起,程家博仍未停手,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对方衣领,将人干脆利落地甩出去。 此时满场,周家带来的那群人,只余一个身材瘦小,约莫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还站立着。 赵里正被眼前的场景惊掉了下巴。 程家博处理完最后一个人拍拍手,这才看向赵里正,还朝他礼貌地一点头,面色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叔!” 赵里正从震惊中回神,失声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站着的小老头这时候也愤怒地说出话来:“好啊好!你们向阳村果然厉害得很,中午把我们村的人打得半死不活,现在还敢大打出手,果真是凶恶,怎么?不把我这小老头也打一顿?” 这说话的老头,正是大树村的孙里正。 瞧见孙里正,赵里正更加头疼了,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各村里正大多都相识,他虽然和这位孙里真不熟,但也见过几面。 硬着头皮上前朝对方拱手一礼,赵里正打着圆场:“孙里正这话严重了,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孙里正鼻子下的胡须被急促的呼吸吹得一抖一抖的,可见是气得厉害:“瞧瞧这满地被他打趴下的人,还能有什么误会?” “今日周家来找我主持公道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想着来了解了解情况,如今看来,我该直接带着他们去官府才是。” 别看周家之前学着郭喜安把报官挂在嘴上,实际上在村里发生纠纷,第一时间都是先请里正来主持公道,作为世世代代的村里人,里正对他们来说就是官,有几个村民敢真正登衙门敲鼓报案的? 周家受了这么大的气,第一时间当然也是找了自家村里的里正,她们一开始是想要里正带着他们去告官的,可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孙里正自然不会一下子就答应。 不过他愿意出面,陪着周家人来郭家讨公道,这也是十分正式的一种处理方式了,代表了对这事的重视。 可到了郭家遭遇的这一切,让孙里正又惊又气,还需要什么了解、协调?这事是非报官不可了! 赵里正心里暗暗发苦,对着孙里正又是一番道歉安抚,“孙里正您消消气,这真要报官,对咱们两村可都不是什么光彩事,需得三思而后行啊!” “咱们还是先坐下来,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商量解决就是,我们两村一向和睦,何苦伤了和气!” 第321章 反被教训 孙里正气哼哼地:“我能跟着周家一起过来,自然也是想好好解决问题。”说罢又气愤地一手指向郭喜安他们:“可他们哪有要好好说话的样子?” 赵里正连忙又是一顿说好话的安抚,然后转向程家博他们,面色很是不好地问道:“家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喜安接过赵里正的问题:“你们可没有给我们好好说话的机会!” 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郭喜安直视着孙里正的眼睛继续道:“先前周家带着人破门而入,一进院子就往我家屋里冲,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不像是要和我们好好说话!” 王氏杨氏来者不善,又带着这么一大群大老爷们,气势足得很,到了郭家连门都没拍,二话不说直接上脚。 杨氏这样泼横的性子,她娘家那几个兄弟也不遑多让,这次气势汹汹地上门就没想要真的和郭家和和气气地谈,就算是要谈,也打着先把郭家人好好收拾一顿的心思再说。 所以他们一进门,就开始摔摔打打,郭家院子里已经被嚯嚯了一圈,原先放在院子里的一些农具和用簸箕晒着的菜干、变蛋,全部被掀翻打砸的不成样子,砸完了院子,他们还想冲到屋里去打砸。 郭喜安他们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那群人看见他们骂骂咧咧的还想对他们动手。 看着自家好好的院子被糟蹋得一团糟,郭喜安哪里忍得住,心头火起就要上前动手,不过程家博比她动作更快,用不着她加入,一个人就把他们都收拾了。 先前杨氏王氏一群人的做派,孙里正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他刚开始还觉得不妥,后来又一想周家男人都被郭家打成那样了,这次上门给郭家个教训也是应该的,便默许没有阻止。 谁能想到他们这么多的人,还多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没收拾上郭家,反被人家给收拾了一顿。 这会儿被郭喜安冷冷地戳破,孙里正这老脸有点挂不住了。 赵里正一看对方的脸色便知道郭喜安说的是真的,笑着打了个圆场:“就说这是个误会嘛!这事啊一时半会儿谁都说不清楚,不如我们大家坐下来慢慢说?” 孙里正虽然心里还是不顺,但赵里正一直笑脸相劝,给足了他台阶,孙里正“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就坡下驴,准备应下。 “说?还有什么好说的?”王氏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你们向阳村的人可真是了不得了,没打死我儿子不甘心,这回是要把我们这群讨公道的人都打死啊!” “把苦主都一并打死,你们就能只手遮天了是吧?郭家人厉害了,我们惹不起,孙里正,这一切你也看到了,就这,还不够我们报官的吗?” 孙里正沉吟起来。 赵里正一看就着急了,正要再劝,陶老这时候也笑着开口:“报官不是小事,若老夫人坚持要和我们对簿公堂,我们也无话可说,不过既然诸位都上门了,不如咱们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或许咱们两家还能和平解决呢,是不是?” “是啊是啊!”赵里正不住地点头。 王氏“呸”了一声,“还想和平解决,你做梦!郭喜安把我儿子打成那样,她必须去坐牢,还有大丫二丫三丫几个丫头片子,我们就是不喜欢这几个赔钱货,也不会给你们,非把她们带走不可。” 先是自己儿子被打,这次气势汹汹地上门来报仇还反被对方又打了一顿,身上还疼着,王氏此时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现在满脑子的都是要让郭家付出代价。 杨氏同样如此,婆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势要跟郭家死磕到底。 赵里正脑门都冒了汗,对郭喜安他们,他一直都是看好的,一家子都是懂事又知恩图报的人,不说其他,就说郭喜安自己捣鼓的那些生意,有不少都惠及到了本村村民。 不管是因公还是因私,赵里正都是不愿意郭家出事的,还想再劝劝。 面对周家人的不依不饶,郭家这边倒是挺镇定。 陶老脸上挂着笑,直等周家婆媳骂够了,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就算是进了衙门,这事可也不一定会如你们期待的那样发展。” 中午的时候陶老就睁眼说瞎话气退了周家,杨氏只以为他现在是故技重施,冷笑着道:“你也别说这些似是而非的来吓唬我们,郭喜安打人是事实,现场那么多人看到她抵赖不了,至于大丫三姐妹,她们本来就是我们周家骨血,认祖归宗本就是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个什么!” 陶老点头:“不错,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真要上了衙门,喜安确实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大丫三姐妹我们也留不住。” 见对方还有自知之明,王氏和杨氏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来,“先前的条件你们不答应,这回要想求得我们的原谅可没那么容易了!” 王氏和杨氏只当自己此时占据了上风,沉浸在郭家人会如何害怕恐慌的臆想里,全然没有注意到郭喜安他们一家人的脸色从始至终就没有出现过变化。 杨氏沾沾自喜了半晌,轻蔑地扫了郭家人一眼,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语气:“不过,我还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先前的条件还作数,你们再在向阳村所有村民的面前诚心诚意地给我们磕头认错,这事就算了!” 赵里正一惊,让郭家人在全村人的面前向她们磕头认错,这不是糟践人吗?真这么做了,以后郭家这一大家子还如何在村里抬得起头来? “这...这是不是太过了些?”赵里正试图再劝:“要不然,让喜安他们就在这里给你们诚心道个歉得了,有我和孙里正见证......” “不行!”杨氏“哼”了一声,“既然要有诚意,当然要让全村人过来见证!” “没错没错!”王氏跟着叫嚷,很是趾高气扬:“这都是便宜他们了,要不然就等着去吃牢饭吧?” 第322章 停妻再娶 看着王氏杨氏这对婆媳上蹿下跳的样子,郭喜安眼里都是满满的嘲讽,家里其他人也没说话,都像看跳梁小丑地看着她们! 欣赏够了对方的表演,陶老这才悠悠地说上一句:“那你们就是想多了,不就是报官吗?你们会报,我们也能报,若是喜安坐了牢,你以为你家男人又能躲得过去?” 王氏和杨氏都是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老“唰”地一下展开扇子,看着杨氏笑眯眯道:“若我没记错,你已经给周家生了个儿子是吧?” 这可是让杨氏骄傲的事,她挺了挺腰背,一脸骄傲得意:“没错!”又撇了眼一边的郭喜春,嘲讽道:“我跟那肚皮不争气的不一样,进门没多久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给周家延续了香火,某些人没那个本事,成了弃妇也是理所当然的!” 郭喜春的脸一下就白了。 郭喜安眼中戾色一闪,冷冷回击:“可不就是不一样,谁能像你这样尽干些男盗女娼的勾当,生个私生子不觉得羞耻还引以为荣。” “你说谁是私生子?”杨氏大怒:“我是周家正经娶进门的媳妇,我和我儿子都有着堂堂正正的名分,该感到羞耻的是你姐姐,进了周家十余年还没为周家生下个儿子,成了弃妇也是活该!” “呵,进门不到一年就能生子,不是早有苟且还是什么?奸夫淫妇,沉塘都不为过,还敢大声叫嚣!” “你......” “行了!”孙里正往地上狠狠杵了一下拐棍,周铁树和杨氏的那档子事,当时在村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这种丑事被拿出来说,他的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打断她们的争吵,孙里正直接看向陶老:“你先前说的会让铁树也坐牢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陶老看了眼周家人,也懒得再和他们废话,直截了当道:“周家抛妻弃女,周铁树德行有亏,停妻再娶,依大盛王朝的律例,停妻再娶乃是重罪,轻则受鞭刑后流放,重则当诛!” 此话一出,不止是周家婆媳,便是孙里正都是面色大变! “你胡说!”王氏尖叫:“郭喜春那弃妇嫁到我家十年有余,却生不出一个男丁,这不是要我们周家断子绝孙吗?我们不要这样的儿媳另娶有什么错?她是被休弃的,已经不是我们周家的儿媳了,我儿再娶怎么能算是停妻再娶?” “哦,是吗?那休书呢?” 陶老轻飘飘地问上这么一句,王氏立马就呆住了。 休...休书? 他们家还真是没写! 村里没有几个读书人,原本正经休妻,也得去找个读书识字的写了休书,双方签字盖上手印,再找里正过了明路,这休妻才算是得到官方认可的。 可休妻这种事在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是少之又少的,村里人少有休妻的概念,如周家这般不把儿媳当人看的,赶走了就是赶走了,属于民不举官不纠的事。 可此时陶老揪住这一点,没有休书,郭喜春便还是周家妇,周铁树在已有妻子的情况下另娶,便是停妻再娶,犯了重罪。 大盛王朝的男子虽然可以纳妾,但是妻子永远只有一位,秉承的是一夫一妻可多妾的婚姻制,停妻再娶的罪名便类似于现代社会的重婚罪,不过大盛王朝对重婚罪的惩罚,可比现世重多了,最重可直接判处死刑。 王氏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她结结巴巴地还想狡辩:“这...那...虽然没写休书,但郭喜春被休的事是明摆着的,满村的人都可以给我们作证,一纸休书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陶老冷笑一声,懒得再理会她,直接看向孙里正:“孙里正,你是大树村的里正,村里婚嫁多要经你见证,您也认为没有休书代表不了什么吗?” 孙里正面色难看,他们这些里正,虽然知识水平也不高,可相较于一般的村民,和衙门来往打交道的事多多了,自然知道这里面事情的严重性。 而且在他管理的村里出了这事,若真闹到官府去,周铁树落不了好,指不定还会牵累到他,毕竟每个村的婚书公证和和离手续,大多都是要经过里正的见证和报备的。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官府是可以问他一个监管不当的罪名的,若是再严重些,甚至给他按上一个以权谋私的罪状,那到时候别说再当村里的里正了,没有牢狱之灾就是大幸事了。 想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孙里正呼吸重了几分,有些冷汗涔涔。 “行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当初是你们不要郭喜春母女四人,既然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如今就不该再纠缠,无论是打人还是大丫三姐妹的事,都休得再提。”孙里正看着周家婆媳厉声道。 王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怎么可以,那我们就白挨打了?” 杨氏也咽不下这口气:“不就是休书吗?现在补写给他们就是。” 陶老轻笑一声:“看来你们还真是完全不在意自己儿子和丈夫的死活啊。” 若是那休书后补上来就没事,他们也没必要陪着周家唱这场大戏了。 孙里正被她们愚蠢的想法气得直哆嗦,如今郭家人敢亮出这个底牌,定然是已经掌握了把柄。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把柄都不需要找,当初周家迎娶杨氏的时候,摆得可是相当风光的,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愤怒地一跺拐杖,孙里正严厉地看向王氏和杨氏:“蠢妇,若真是进了衙门,以你们家的所作所为,你们以为只有铁树会被惩处吗?” “杨氏你婚前和周铁树的那些不清不楚,若真追究起来,怕是比他死得还要快。村里沉塘的刑罚是好久没用了,可不是废弃了!” 想到这事爆发可能会牵累到自己的那些后果,孙里正是发了狠,势必要把这事按下去。 瞧着孙里正眸色阴沉的样子,杨氏心里一寒,知道他是认真的! ...... 第323章 和离书 事后,郭喜安将迟到的和离书递给郭喜春。 郭喜春面色复杂地接过,虽然她不识字,却是双手举着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着这一纸和离书,从今往后,她才算是真正的是和那周家没有一点关系了。 那周王氏最后还想用一纸休书来打发他们,郭喜安哪里会如她们的意,周家做了这么多的缺德事,要不是女子不能写休书,还轮得到给他们写和离书的机会? 那周王氏又受了一顿奚落不说,在孙里正的警告下,还是在和离书上替儿子按了手印。 和离书里约定周铁树和郭喜春结束夫妻关系,同时大丫三姐妹也归郭喜春抚养,母女四人往后和周家再没有半分关系,有两村里正为证,这事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小心地将和离书折好放进怀里,郭喜春看向妹妹,眼里感动又有着惭愧:“喜安,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今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要不是因为她们母女,妹妹一家哪里会遇上这种糟心事? “一家人,说什么谢!”郭喜安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而且要谢,也得谢陶老才是,要不是他老人家,这事还真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对此,郭喜安是打从心底的佩服陶老,比起自己的莽撞冲动,陶老才是真正地从根源解决问题,最麻烦的就是大丫三姐妹的去留问题,血缘关系无法斩断和否认,父权对子女的掌控是绝对的,那就让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自己放弃。 你想闹,想拿报官来威胁我们,好啊,那就都去报官,自己这边再不济就是吃上一段时间的牢饭,而他们为此却要付出可能丢失性命的代价。 再有孙里正的助攻,这人在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解决问题起来就更积极主动了! 郭喜春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对对,得谢过陶老他老人家。” 陶老先前把郭喜春叫进屋,就是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遍她在周家的那些过往,立马抓住了这个漏洞,在周家再次上门前,已经有了应对计划。 郭喜春转到陶老的面前,就要跪下朝他磕头。 陶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如今问题圆满解决就是好事,那周家多行不义,如今你也算是解脱了,你是知道小老头我的喜好的,不搞这些虚礼,你要真是感激我,不如多给我做些好吃的来。” 郭喜春满心都是感激,也露出笑颜:“那是自然!” “那今天可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不止是谢陶老的帮忙,还是庆祝姐姐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晚上可得好好做上一桌。” 陶老连连点头,十分赞同:“正该如此......” 其他人笑着应和,孩子们拍着小手又蹦又跳,小院里恢复欢声笑语。 ...... 周家好一番算盘落空,周铁树被郭喜安踢那一脚伤得不轻,王氏和杨氏带人再上郭家的时候又被程家博教训了一顿,虽然程家博看在她们是女人的面上,只是把王氏和杨氏拎起来扔出去,可王氏那把年纪,杨氏在周家惯来又是养尊处优的,被那一摔也是摔得够呛。 如今半分便宜没讨到,一家三口个个都挂了彩。 周铁树伤得最重,又听到母亲和杨氏带回来的消息,更是当时就气得呕出了一口血。 “岂有此理,他们把我打成这样,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揭过了?休想,扶我起来,再去找他们......” “你还想怎么样呢?”孙里正冷冷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周铁树:“如今你只是受了伤,是非要再闹进大牢丢了性命才肯罢休是不是?” 面对孙里正,周铁树的气焰一下矮了下来,底气不足地小声道:“哪...哪就会有那么严重?以前又不是没有把婆娘赶走的案例,人家不都什么事都没有?我看郭家人就是吓唬我们呢!” “是不是吓唬,难道你比我还懂朝廷律令?我告诉你,若郭家真拿这事告上衙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你。” 见孙里正说得这么严肃,周铁树也害怕了:“表叔......” “别叫我表叔!”孙里正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他家和周家算是表亲,要不是还念着这一点亲缘关系,他也不会对周家的那些荒唐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却差点引火烧身,此时对这惹下无数麻烦事的表侄,他再没有了一丝好气, “你要是再敢胡闹,我可不会再轻拿轻放,还有你先前做出的那些荒唐事,也一并清算了,以后也不要再喊我表叔,我没你这样胡作非为的侄子。” 这些年,仗着和孙里正的关系,周家没少得罪人,他们这家子的品行,村里也没几个人看得上他们的,只是碍于孙里正的面子,不好说什么。 孙里正要是真和他们划清关系,那他们周家,在大树村可是什么依仗都没有了! 不等周铁树再说话,王氏连忙道:“哎呀,他表叔,您别生气,铁树他这是气糊涂了,这事我们不提了,绝对不提了,你知道的,铁树他爹走得早,我们这一家人单力薄的,少不得要您多照拂几分,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好话说了一箩筐,又狠狠瞪了儿子几眼。 周铁树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当下也不敢反驳了,老老实实地服软认错。 孙里正“哼”了一声,又狠狠地警告了他们一番,这才一甩手离开了。 孙里正一走,周家个个都像斗败了的公鸡,杨氏想到今天受了一整天的委屈,更是哭嚎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了你这个窝囊的......” 周家那边鸡飞狗跳,郭家这边却是笑语晏晏。 郭喜安做了一大桌的好菜,因为陶老喝酒,这回家里是备了好酒的。 一家人当真是像过年一样的热闹,气氛热烈正好,郭喜春也倒了一杯酒,举杯满目感激地看着陶老和妹妹妹夫,嘴唇翕动,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郭喜安也笑着倒上一杯酒,“姐姐往后便是苦尽甘来,除了晦气,今后便是一帆风顺!” 郭喜春眼眶湿润,感激的话咽回肚里,举杯饮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324章 醉酒 郭喜春生平是第一次喝酒,多年压抑的情绪一朝爆发,沾了酒之后有些止不住,一杯又一杯。 喝酒也是舒缓情绪的一种方式,姐姐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她确实需要发泄一番。 桌上人也没多劝,陪着她喝了不少。 到底是第一次喝酒,郭喜春是桌上第一个倒下的。 郭喜安送姐姐回房间安顿,程家博这边也和钱贵扶陶老去休息,别看陶老是个贪杯的,其实酒量不大,今儿个喝了不少,人早就晕乎起来。 这一餐饭吃的时间不短,大人们还在喝酒,几个孩子早就自己洗漱睡下了。 钱贵今儿个也喝了几杯,早就有些迷糊,强撑着和程家博安顿好陶老,自己走路都有些发飘,却还要记着去帮着收拾饭桌。 程家博看着有些好笑,“行了,你就歇着吧,剩下的不用你操心。”将人扶回房间去,程家博回到堂屋,却发现郭喜安已经出来重新坐回到饭桌前。 见她提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喝下,程家博奇怪地走过去:“还要喝啊?” 郭喜安没理她,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酒喝下。 程家博皱眉,伸手夺过酒壶,“这么晚了,别喝了,喝多了伤身。” 手里的酒壶不见了,郭喜安愣愣地抬头去看程家博。 程家博一怔,这才看到她双眼发直,“你醉了?” 郭喜安一听却是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响,瞪圆了眼睛,一脸严肃:“我没醉!” 醉鬼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 先前大家在桌上举杯畅饮的时候,程家博看她一杯接着一杯,一直面不改色,以为她是酒量好,原来这人只是不容易上脸,其实早醉了。 和醉酒的人是不能讲道理的,程家博顺着她的话道:“是是,你没醉,只是时候不早了,我扶你去歇息吧!” 郭喜安却是躲开他的手,还是一脸严肃:“你不信?” 程家博:“......” 郭喜安又拍起了桌子,“别想哄我,我郭喜安,千杯不醉,不信,咱俩比一比!” 程家博:“......” 一时有些无语,醉了胜负欲还这么强! 得不到程家博的回应,郭喜安更不满了,把桌子拍得哐哐响,“坐下!” 程家博人生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这个人偏又是郭喜安,一时简直是束手无策,继续哄道:“知道知道,你酒量最好,天下第一好,谁也比不过你!” 程家博只想赶紧把这小祖宗哄好,却不想这顺毛撸的话却起了反效果,郭喜安一副被侮辱了的神色:“你敷衍谁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程家博:“......” 他简直要以手扶额了,正头疼之际,还在喋喋不休的郭喜安却突然猛地一停,没了声音。 程家博讶异地看去,便见她“咚”的一声,倒头趴在了桌子上。 程家博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喜安!” 没有反应! 这是醉倒了! 程家博莫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间的细汗,定了定心神,上前扶住郭喜安,打算把人送到房间里去。 手才触碰到对方手臂,郭喜安突然一下直愣愣地直起身来。 程家博吓了一跳,手一下缩了回去。 “喜...喜安!”见醒转的郭喜安半天不说话,程家博试探着唤了一声。 郭喜安转头看向他,眼神还是发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要玩游戏!” “......” 程家博满头雾水,但他不敢轻举妄动,顺着她的话道:“你想玩什么游戏?” “......” 郭喜安又不说话了。 漫长的寂静,就在程家博都觉得等不到郭喜安的回答的时候。 郭喜安突然双手一缩放在腋下,做出一个翅膀的造型,一边用力扑扇着双臂一边唱:“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啪啪......” 唱到“啪啪”的时候,她还抽出手来朝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那力道,半点都没留情! 程家博一下子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操作。 在郭喜安再一次举手要扇自己嘴巴的时候,程家博才回过神来扑过去死死拦住她。 郭喜安被程家博抱在怀里束缚住,不满地撅了噘嘴,死命挣扎起来。 这时候程家博才发现,郭喜安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自己身体素质就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又会武艺,竟有些治不住她。 一番较量下,郭喜安竟是占了上风,一把推开他,得了自由的郭喜安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却在下一秒,眼睛一闭,整个人往后栽倒。 程家博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 心惊胆战地看向怀中的郭喜安,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匀称,又睡了过去。 程家博:“......” 人生头一次,程家博有了心累的感觉。 仰头深呼吸两下,正准备把人送到房间,一低头,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瞳! 郭喜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程家博心里一跳,有些惊悚地看向她,这次又要干什么? 好在郭喜安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就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把脸往他怀里蹭了蹭,咕哝道:“我困了,要睡觉!” 程家博大大松了一口气,“好,我送你回房间。” 将人扶到郭喜安的房间,郭喜安平常不喜欢叠被子,她起床后只会把被子抖一抖,平平整整地平铺在床上。 程家博一手揽住郭喜安的腰,一手弯腰掀起被子一角,正要把郭喜安扶到床上,郭喜安一个趔趄,身子失去平衡就要扑倒,程家博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郭喜安条件反射的双手环抱过去。 程家博身子一僵。 郭喜安环抱过去的双手,正落在了他的屁股上,此时她还下意识地捏了捏,醉兮兮地咧着嘴傻笑:“还挺紧实!” 程家博如遭雷击,下一秒双手一推,就把郭喜安摔到了床上。 郭喜安往后一倒,头磕在床沿柱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325章 异常 程家博甩开郭喜安后,转头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他现在心如擂鼓,脑海内一团乱麻,直愣愣地跑到堂屋,又出了大门,站在院子里被凉凉的夜风一吹,才稍微恢复了点理智。 冷静下来,又担心起了郭喜安,踌躇半晌,还是转回了房间。 “喜...喜安!” 程家博小声唤了两声,郭喜安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这才上前,给她脱鞋脱袜,将人安顿好,仔细盖上被子,才出了房间。 回到堂屋,程家博愣愣地坐了半晌,才起身收拾起饭桌,他的脸上不见表情,看起来和正常状态没什么两样,若有人仔细观察才会发现,此时他的双眼没什么焦距。 打扫残局,清洗碗筷,收拾屋子,他做起来行云流水,又莫名带着一股僵硬的机械感,直到把整个厨房都收拾得整洁一新,堂屋那边也打扫完毕,该干的活全部干完了。 又在厨房傻站了半天,才放下手里的抹布,面色平静地回到房间,脱衣,脱鞋,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合上眼眸,他今日也醉了,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该早些休息...... ...... 第二天,郭喜安是被孩子们叫醒的。 小向泽调皮地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郭喜安在一股窒息感中被憋醒。 见娘亲睁开眼睛,小向泽才收回小手,嬉笑着叫着娘亲:“太阳公公都照屁股了,大姨已经把午饭做好,让娘吃了饭再睡。” “什么?已经中午了!”郭喜安赶紧爬起来。 “嘶!”才直起身子,郭喜安就呻吟一声,捂着脑袋,宿醉的后遗症,她现在只觉得头像是要炸开一样。 而且这疼痛中好像不全是醉酒的那种钝痛,郭喜安摸向后脑勺,摸到一个鼓起的大包,轻轻一按,疼得她龇牙咧嘴。 后脑勺怎么有个大包? 同时心里奇怪,她酒量一向都好,昨天虽然喝得多,也不至于让自己醉成这个样子啊! 向佑见着娘亲捂着脑袋一脸痛苦,关心地询问:“娘,你怎么了?” “没事!”郭喜安放下撑着额头的手,想了想,她酒量好也是前世的事,这次醉成这样只怕是这具身体不胜酒力。 甩了甩脑袋,郭喜安内心呻吟,真是失策了,这种宿醉头痛喝断片的感觉,她有多久没感受到了? 脑子里还有些昏沉,郭喜安强打起精神下床,牵着两个孩子到了堂屋,果然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郭喜春正布着碗筷,她的脸色也不太好,应该也是宿醉的影响。 见着郭喜安出来,郭喜春抬了下头,“起了?身体不好受吧?先吃点东西,我泡了些蜂蜜水,大丫,去给你小姨端一碗来。” 郭喜安想说不用,她自己去就行,大丫已经清脆地应了一声,往厨房跑去了。 郭喜安只得先坐下,看了看四周,“陶老他们呢?” 郭喜春笑了一声,“陶老和你一样,还睡着呢,家博去叫了。” 正说着,陶老也扶着脑袋出来了,他身后跟着程家博和钱贵。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陶老一边坐下一边唉叹,他虽然贪杯,却一向心里有数,昨儿个难得热闹,放纵了一回,这会儿宿醉的难受可让他够呛。 郭喜安瞧着他的样子想笑,对他的话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不经意眼光扫过一边的程家博,程家博接触到她的视线,却是立即偏头移开了目光。 郭喜安:“......” 这一副避她如蛇蝎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大丫端着蜂蜜水来了,郭喜安也就顾不得琢磨程家博的古怪,先给陶老盛上一碗蜂蜜水,自己也喝了一碗。 一家人吃过午饭,郭喜安的头疼已经缓解了很多,郭喜春不让她帮着收拾,只嘱咐她休息,自己抢着把活都干了。 郭喜安无法,索性打算出去走走,出来院子,看到院子中的那块小菜地已经被翻了出来,但是还没种上东西,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收集的那些草莓种子,这个季节也是可以种的。 遛弯也不溜了,郭喜安返回屋里,把草莓种子找出来,兴致勃勃地打算种下去。 家里的锄头昨天是放在院子里的,被周家人那一闹,将小院砸了个遍,昨天收拾的时候不知道把锄头收哪去了。 正好看到程家博从厨房出来,郭喜安随口一问:“家里锄头放哪了?” 没想到程家博一看见她,一顿之后立马把头垂下,伸手往鸡圈那边指了指,话都没说就急匆匆转身往柴禾堆那边过去了。 郭喜安:“......” 果然是有古怪! 接下来的一天,郭喜安更加确定了,程家博就是在躲她,一旦和她碰上或者视线和她撞上,他都会立马不自然地撤回。 这股疑惑直到晚上,一家子洗漱后,郭喜安特意挑着没人的时候,在厨房堵住端着热水正要去洗漱的程家博。 “怎么回事?” 程家博端着水盆,扣着盆边的手指紧了紧,样子很有些紧张:“什么怎么回事?” “你今天一直都在躲我!” “没有!” 程家博回答得很快,却在郭喜安狐疑的眼光下眼睛渐渐游离起来,心虚地不敢去看她。 “是我昨天喝醉,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程家博:“......” 看着程家博的表情,郭喜安懂了,自己果然是做了奇怪的事情! 郭喜安以前酒量不错,也喝醉过,她知道自己喝醉后有些不安分,后来就很少让自己醉过了,昨天也是她大意,忘了自己现在和前世的区别。 但是她应该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太离谱的事情来吧! “我吐你身上了?”郭喜安试探地询问。 程家博此时是站立难安,只想快点结束话题,胡乱地一点头:“对,不过没什么大事,我先去洗漱了!” 说着就想要从郭喜安身侧穿过离开,郭喜安却是脚步一移,再次拦住他:“就算我吐你身上了,你也没必要打我吧?” 程家博呆住了:“啊?” 第326章 开店消息曝光 郭喜安中午醒来后,不止是后脑勺有个大包,两边嘴巴也疼,照了镜子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痕迹,但是她心里一直犯嘀咕。 中午的时候特意找钱贵问了问,知道最后应该是程家博收的尾,那也可能是他照顾的自己。 再联想到程家博今天一整天奇怪的表现,郭喜安觉得自己真相了! 程家博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立马摇头否认:“我怎么会打你!” “那我后脑勺上的包是怎么来的?” 程家博:“......” 这个还真是因为他。 一见程家博这个样子,郭喜安更坚信了。 眼见郭喜安抿着嘴眼里透出些气愤的样子,程家博傻眼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郭喜安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程家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头痛不已。 ...... 最后的最后,在程家博绞尽脑汁的解释中,郭喜安总算将信将疑地接受了她自己摔倒磕碰的解释,虽然牵强,但是她也不觉得程家博会是那种趁她喝醉扇她耳光的男人。 ...... 郭喜安原本是想要在村里再待两天的,可周家这回上门一闹,自家在镇上开店的事一下就在村里传开了。 虽然现在自己一家已经和老程家断了关系,不怕他们的惦记,但是开店的事郭喜安原本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被村里知道。 本来这事是好事,可也不是谁都会平常心看待的,例如现在,郭喜安这两天走在村里,遇到村里的一些妇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偶尔几个还要笑不笑的阴阳怪气几句。 郭喜春才开始的时候很有些气愤:“咱们凭本事挣钱开的店,没偷没抢,他们凭什么那样看我们?” 郭喜安倒是想得明白:“因为咱们家一开始就是村里最难的,对外也一直说有欠债,和老程家断亲的时候,更是算着应该是欠着外头大笔银子的,结果转头就在镇上开了店,一些人只怕会觉得咱们是故意欺瞒,耍奸猾,把人当傻子耍!” 当然,更多的还是有一些红眼病,心里不平衡的,不更得扯着机会嚼舌根了。 “咱们家是欠着债啊!好几百两银子呢,难道真要看着咱们过得苦哈哈的,他们心里才会舒服!” 瞧着姐姐还是生气的样子,郭喜安笑道:“你跟他们生什么气,横竖是不相关的人,影响不到咱们过日子,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以前还听得少吗?” 郭喜安想过了,如今镇上开着店铺,要顾着店里的生意,以后住在村里的时间肯定是不会多的,以前她没有太过于重视过村里的人际关系,以后更不需要放在心上。 郭喜春一想也是,家里现在最多就农忙的时候回来住一阵子,其余时间大多住在镇上,她管村里议论什么。 眉目舒张开来,郭喜春把这事丢在了脑后,“那咱们还是得早些回镇上去吧,这可耽搁了好几天了,店里生意要紧。” 陶老他们前天就已经回了镇上,郭喜安他们则是因为得留下来做米线,又在村里待了两天。 郭喜安点头:“我记挂着呢,先前准备做米线的米浆沉淀得差不多了,咱们今晚就把米线做出来,明天就能回镇上去。” “哎,好!” ...... 郭喜安筹划得好,一晚上就把米线做了出来,原本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回镇上的,却在一大早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李凤萍带着大女儿小雨站在门口,小雨脸上都是不情愿,她是不想来,可是不敢违抗母亲。 话说老程家自从和郭喜安家这边断亲后,想着郭喜安家这边债台高筑,程家博又是个半死不活的,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心里头一直庆幸。 可瞧着程家博没多久就养好了伤,他们虽然心里头嘀咕,也还坐得住,直到这次周家闹上门来,他们才知道老二一家竟然瞒着他们在镇上开了店铺。 程德全知道这事的当天连摔了两个茶碗,刘大花更是在屋里跳脚骂了好久。 李凤萍也气啊,可是现在他们可没有资格去过问什么。 这几天李凤萍一直在想着法子,可也找不到什么由头,心情不好得很,连带着对自己女儿小雨更加苛刻了。 直到昨天,她碰上偷偷摸摸从外面回来的小雨,当即就揪住她的耳朵痛骂:“死丫头,又跑哪去偷懒了,屋里那一堆衣服你洗完了吗?还有要给你弟的新鞋,做好了吗?就出去浪!” 小雨被揪住耳朵吃痛,双手去推母亲的手,哭着求饶:“娘,我没偷懒,我这就去洗,这就去洗!” 李凤萍眼尖,见她怀里有一块凸起,询问:“你怀里的是什么?” 小雨立马双手一挡:“没什么?” 李凤萍见她慌张的样子,怀疑之心更重,松开她的耳朵,手往前一伸:“拿出来!” 小雨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紧紧捂着:“真的没有什么?” “死丫头,敢跟老娘说谎了!”李凤萍伸手狠狠地在她身上掐了几下,小雨发出几声惨叫。 李凤萍扯着她的衣襟,凶狠地伸手往她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那是我的!”小雨想要扑上去夺回来。 李凤萍眼里一狠,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小雨被她一脚踹在肚子上摔倒,当即面色痛苦地捂住小腹将身子弓成了一个虾状。 “反了你了!”李凤萍骂了一声,揭开油纸包上绑着的细线,露出里面的点心和酥糖。 那点心是嫩黄色的,带着板栗的香味,酥糖更是裹满了芝麻,里面还有着各种坚果,都是贵价的吃食,自家可没买过这玩意儿。 “谁给你的?”李凤萍举着油纸包问,这点心村里可没几个人吃得起,就是吃得起,谁又舍得分给别人? 小雨脸色煞白,却是紧紧地抿着小嘴一声不吭。 李凤萍大怒,两步上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好久不教训你是皮痒了是不是?今天我要是不发现你还敢吃独食?你不说是不是,不说就是你偷家里钱去买的,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往小雨身上又掐又打。 小雨嚎哭起来,最终受不了虐待,哭喊着招供:“我没偷钱,这是二婶婶给我的。” 第327章 求帮忙 李凤萍高扬起的巴掌停在了半空,很有些不可置信:“郭喜安给你的?” 看到女儿点头后,她面上表情变换,一把把小雨从地上拉起来,“小雨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二婶怎么会给你点心,你仔细和娘说说!” 在她的软硬兼施下,小雨将郭喜安一直帮助自己的事都说了出来。 李凤萍听完却是计从心来,这不就一大早就带着小雨上了门。 见着郭喜安,李凤萍搓着手,将身后不情愿的小雨扯上前来,脸上带着些讨好道:“那个,二嫂,听说你们在镇上开了间铺子,你瞧我们家小雨,是个勤快的姑娘,要不你雇她去你们店里给做个厨娘或者伙计?” 郭喜安还没说话,身后的郭喜春听了却是想骂人,这也太不要脸了,这老程家的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脸皮厚,好不容易和他们老程家的脱了关系,虽然小雨是个好姑娘,可那老程家郭喜春当真是怕了,不想再和他们扯上一点关系,当即紧张地看向妹妹,生怕她同意。 郭喜安倒是淡定,眼睛只轻轻掠过小雨惭愧又局促不安的脸:“我们店小,人手已经足够了,如今才开业起来,生意也一般,哪有多余的钱再请人手?” 李凤萍一听就不乐意了,“曹康那小子不是在你们店里干活吗?二嫂,我说句掏心窝的话,小雨再怎么说也是你和二哥的亲侄女,没道理你们帮别人都不帮一把自己亲侄女。” “那曹康一个毛头小子,就是个小孩子,干起活来哪里比得上小雨能干?你们要是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不要曹康那小子,让小雨顶上就是。” 因为原本今天是要返回镇上店里的,曹康一早就过来了郭家这边,李凤萍这话完全没避着他。 曹康听了她这毫不掩饰的算计,气愤得捏紧了拳头,却又无能为力地低下了脑袋,说到底,本就是喜安婶看他可怜,这才拉他一把,虽然他们和老程家那边断了关系,可和他比起来,程小雨到底还是和这边带着亲缘关系,可比自己和喜安婶他们亲多了。 喜安婶要选择小雨来代替他,也是情理之中。 曹康想得明白,心里却还是难受,低着头不让人看见他眼里的泪花。 “曹康在我们这里干得很好,我们没有理由解雇他,也不会解雇他。” 郭喜安的语气很平静,却说得斩钉截铁,曹康一愣,抬头看去,正对上喜安婶的目光。 郭喜安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的忐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曹康低落难受的心情立马一扫而空,眼睛又恢复了神采,喜安婶说不会解雇他,他激动地保证:“谢谢喜安婶,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卖力认真地干活的!” 李凤萍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听了小雨的话,她以为郭喜安对小雨会有几分情面,再说她都主动上门来低声下气的请求了,她居然还不同意,当即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再开口的话里就带上了质问和责怪: “我说二哥二嫂,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没理由你放着自家知根知底的人不用,反倒去帮一个外人?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见她开始无理取闹,郭喜安面上的神色也淡了下来:“我们和老程家那边已经断了亲了,程家三婶以后可别说什么一家人的话,免得让人误会。” 说着冷冷淡淡地看向她,眼里带着嘲讽:“正因为是太知根知底,所以才更不会要,今儿个实话就告诉你,若是其他人,我或许还能考虑,但是你们老程家的,便是绝对不可能!”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简直像是照着李凤萍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李凤萍当即就面色赤红,恼羞成怒的她下不来面子,就把怒气都发泄到了小雨的身上,朝着小雨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死丫头,我就说人家看不上咱们吧?你偏要叫我来问,现在可死心了,别以为给你一点小恩小惠就觉得人家是个大好人,连累你老娘我的脸都丢尽了。” 小雨捂着自己的脸颊,眼里蓄满了泪水,张口就要为自己辩驳:“我没有......” “你还敢顶嘴!”李凤萍又是一爪狠狠地掐向她的手臂。 小雨发出一声痛呼,不敢再说话。 见着李凤萍当着他们的面就对孩子动手,郭喜安面色一下就冷了下来:“这里是我家,你要教训孩子请上自己家去。” 李凤萍被郭喜安怼了一通,又讨不着好处,当即冷哼一声,愤愤地甩手离开了,连小雨都没理会。 小雨呆呆地站在原地,垂着眼眸并不去看郭喜安他们,见李凤萍已经出了院门,她才低着头小跑着追过去一并离开了。 郭喜安没有出声叫她。 关了院门回屋继续收拾东西,郭喜春感叹:“小雨是个好孩子,偏偏就摊上了那样一家人,真是作孽。” 郭喜安沉默没有说话,她也同情这个女孩,可她不是圣人,无法普度众生,好不容易和老程家那边断了关系,今天要是松口,以后免不得又扯皮。 再说她就是今天同意了这事,能真正到小雨身上的实惠也没有多少,她来干活,她那爹娘只会不断榨取她的价值,赚的钱还不是要悉数被她父母拿去。 郭喜安只是一个外人,对此真的有心无力。 心里是这么想,可郭喜安到底是被这事影响了心情,接下来的一天情绪都有些烦躁。 因为被李凤萍上门拖延了时间,郭喜安他们索性决定吃过午饭再回去镇上,反正这时候到了镇上也没法立即营业,干脆慢悠悠地过去。 结果这一停留,到了中午的时候,来家里的人更多了,这些人大多和李凤萍抱着一样的目的,都是想着让他们能给一份活计,带着他们去镇上的。 不过这些人,比起李凤萍倒是要婉转些,郭喜安一律含糊过去,大部分人倒都是知趣,听出来郭喜安的拒绝之意,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倒是也没有过多纠缠。 个别几个脸皮格外厚有死缠烂打的,郭喜安也没客气,直截了当地拒绝,把他们气得不行,却也是无可奈何。 第328章 人手不足的办法 就这么到了大正午,连午饭都来不及做,这会儿一家人也没想着吃什么午饭了,送走了最后上门的两个人。 郭喜安火急火燎地吩咐:“快快快,把打包的东西都抬到车上去,咱们这就回店里。” 瞧着这阵势,怕后面还有人来,还是去镇上躲个清净。 一家子手脚麻利地将东西都收拾好,装好驴车,把大门一锁,往镇上去了。 这次回村,原本是打算只待一天就回来的,结果一待就是四五天,这可苦了那些喜欢“多味小吃堂”美食的顾客。 每天都要来看上一眼,瞧着门上贴着的那“暂停歇业”的字牌是焦急又无奈,心里有些埋怨,却又无可奈何,谁叫她家的东西好吃呢,又是别家都买不到的,只能眼巴巴地盼着。 所以到了“多味小吃堂”重新营业的时候,一大早程家博才开了店门,便呼啦啦地涌进来一大群客人。 “总算是开店了,老板快给我上一碗羊肉米线!” “我们这边三碗,再来一份狼牙胡芋和炸薯条!” “哎,我说东家,你们这店也开得太随意了,不是说歇业一天吗?这一下就是五天,可叫我们好等!” “是啊是啊,别的店铺是老板盼着顾客进门,你家倒好,让客人望穿秋水的等待。” ...... 面对客人们半真半假地抱怨,郭喜安他们笑盈盈的,不住地解释, “前阵子家里春耕,又遇着一些突发的事情,这才耽搁了,这不忙完了就赶紧回来开店了,对不住对不住。” 郭喜安还抽空炸了一大锅的爆米花,每桌客人送上一份。 吃客们也就是嘴上抱怨几句,倒也不是真的心存不满,东家又应对得热情妥帖,还给送了免费的小食,这叫爆米花的零嘴也有趣得很,当即对郭喜安他们一家更有好感了。 这东家夫妇,有本事又有情商,难怪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 ......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因为郭喜安之前在村里自家院子里的那块小菜地上撒了草莓种子,所以三五天的就得回去看上一回,给除除草和浇浇水。 到了差不多二十多天后,草莓种子才发了芽,这时候郭喜春便又回了村里,家里春耕好的那些作物,也大多生长起来。 这庄稼可不是种到地里就能等着收成的了,中间的除草施肥浇水也少不得,得小心伺候着,郭喜春和郭喜安商量后,索性自己留在村里,照顾着庄稼。 这天晚上忙了一天,孩子们都已经歇下了,程家博洗漱好回到堂屋,见郭喜安正在油灯下点着家里的存款。 见着程家博,郭喜安朝他招手:“你来看看,我刚好有事和你商量。” 程家博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郭喜安把手里的银票和账本递给他道:“这两个多月,家里店铺加上变蛋的生意,除去开销的,咱们现在存下了三百七十多两银子。” “这么多!”程家博有些吃惊,接过账本细细看起来。 “其实也不算多!”郭喜安道:“变蛋生意每个月固定收入就有一百两银子,加上店铺上挣的,除去咱家的花销成本,差不多就这些。” 其实原本是能赚更多的,但是现在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又要顾着店里,又要关心村里田地,还得抽空收鸡蛋做变蛋,人手已经严重不足。 县城里头和自己合作变蛋生意的那位张老板,之前还来信说想要把每月十万个变蛋的进货量提高到十五万个,可见他那边生意极好。 可郭喜安这边却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就先给回绝了。 可放着这钱不挣,也不是郭喜安的风格,这事她一直记挂在心上,忙过了这阵子,这会儿她才有心神来思考这些问题。 郭喜安向程家博道:“现在咱们拿得出钱,你明天先去把官府那边的欠债还了,至于欠陶老的那五百两先不急,要是顺利,今年结束前,我们也能还上。” 欠官府的那一百多两样子,是要算利息的,早还早轻松,还上官府那笔欠款,家里存款就还剩下一百六十两左右。 郭喜安和程家博商量:“店里的生意越发忙了,加上还要顾着做变蛋和村里头的田地,人手越发不足起来,我想着我们是不是再雇几个人来?” 说到这里郭喜安又苦恼道:“其实我更想要雇人帮咱们看着村里的家,店里的许多吃食都涉及到秘方,雇外人来总有些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姐姐在厨房帮忙靠谱些。” 和之前雇短工的形式不一样,雇长工要考虑的地方更多,无论是照顾家里田地,还是请人到店里头帮忙,各方面考虑的都不少。 他们这店里,卖的大多都是这镇上独一无二的吃食,涉及到许多食材做法和调料配方,雇人帮忙就有可能泄露秘方,要是遇到那心思不良的,转头把自家秘方透露出去或偷走,对他们的损失都是巨大的。 可要是请人去帮着看顾村里的宅子和田地,也得找那值得信赖的。 这可都不好找,郭喜安心里发愁。 程家博听了她的顾虑,倒是有个主意:“这人手方面是个问题,雇人的话要考虑的东西多,风险也大,家里现在银钱还算支应得开,倒不如直接买几个仆人回来,手里有他们的身契,用起来倒是更有保障些。” 郭喜安一愣,她倒是完全没有想过还有买仆人这一个办法,毕竟还是现代的灵魂,对把人分三六九等,甚至人也可以当成商品进行买卖交易的事情没有代入感。 不过郭喜安也不是那种清高天真的性子,一愣之后,认真想了想,这还真是个好办法,虽然是封建特权社会的陋习,但是仆人作为主家的私有物,买比雇更具有性价比和安全性。 第329章 一家三口 郭喜安越想越行,买仆人这事还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和程家博把这事商定了之后,第二天到中午店里不怎么忙的时段,程家博便出去牙行那边打听了一番。 一连跑了好几天,到了第五天的中午,程佳博才带着三个人回到店里。 郭喜安打量那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全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和小孩都十分瘦小,男子倒是身形高大,但身上不见肉,单薄的破衣裹在身躯上都显得空荡荡的,像是装着一副骨头架子。 听程家博给介绍,这是一家三口,从北边来的,北方前两年一直在打仗,那场战争对他们南方这边影响还不算大,而对于生活在北方的普通民众,却饱受战乱之苦,很多民众被迫往南迁移。 “他们一家三口原本也往南找了块还算安稳的地方安定下来,本就是举家逃迁,原先的家底已经散得干净,好不容易在新的地方安定下来,去年他们那边又遭了蝗灾,辛苦一年种下的庄稼却颗粒无收,一家人又被迫成为流民,逃到这边来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只能卖身为奴。” 郭喜安听完他们一家的遭遇,沉默下来,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时候的穷人就是这样,太平时能吃饱肚子、养活一家人就是幸事,若是遇上时局动荡或者随便什么天灾人祸,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穷苦百姓。 “你们家就你们三口人吗?” “家里原先是七口人,逃难的路上两个老人还有大的儿子最小的女儿都没有保住,就只剩下我们三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今年都多大年纪了?” “我叫刘有金,今年三十三岁,我孩他娘叫姚三娘,今年二十九,我儿子今年刚好十岁,叫庆收。” 刘有金麻木地回答着,姚三娘则牵着孩子站在他身后,脸上是同样麻木的表情,又带着些惶惶不安。 见东家问了几句话后就没有什么表示,刘有金忐忑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东家,我力气大,什么苦都吃得,我孩她娘也能干活,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无论是地里的农活还是其他活计,只要你吩咐,我们保管都能干得又快又好,您就买下我们一家吧!” 他们一家三口在牙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是卖身为奴,但一家子也不想被拆散,负责他们的牙人对他们有几分同情,介绍主顾时也多是把他们一家三口放在一起。 可他是个成年男人,算是个壮劳力,倒是不愁没有买家,妻子姚三娘也能干活,就是两人的儿子半大不小,对买仆从干活的人家来说,这样的小孩子就是累赘。 这么多天过去了,并没有遇到愿意把他们一家三口都买下的主家。 牙行的管事也说了,若是这次不成,只能把他们一家三口拆开来卖。 一家三口惶惶不安,都把希望寄托在这次的主家身上,刘有金鼓足了勇气开口,生怕被对方拒绝。 怕自己的儿子被嫌弃,又急忙补上一句:“庆收十岁,也不算小了,他也能干许多轻巧的活,小孩子长得又快,再过两年便也是做活计的一把好手,东家你买了我们,绝对不会吃亏的。” 瞧着男人脸上急切哀求的神情,郭喜安神色柔和,带着一点安抚的语气道:“你放心,我对你们挺满意的,愿意买下你们一家三口。” 刘有金瞪大了眼睛,继而狂喜,拉着妻儿就跪了下来:“谢谢,谢谢东家!” “快起来!”郭喜安扶起他们,又严肃了脸色:“不过进了我们家,也得守我家的规矩,我不是那苛刻的主顾,只要你们老实本分,干活勤快,我们也会善待你们。” “若是日后发现你们有偷奸耍滑,蒙蔽主家的恶行,”郭喜安说到这里,语气一低,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到时候留你们不得,也别怪我们无情!” 同情归同情,该敲打的也得敲打,可不能因为自家好说话,就让他们生出轻视之心,日后没了规矩。 刘有金和姚三娘连连摇头道:“不敢!” 又简单问了些问题,郭喜安叫来了小康,让他先带他们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给他们准备些饭菜。 待曹康把那一家三口带走,程家博才道:“买下这三个人,一共花了五十两银子?” “才五十两!”郭喜安吃惊! 看着她一副惊讶的神色,程家博解释:“今年北方逃灾的人多,像他们一家这样遭遇的人家不少,他家也就是男人能值价,那个孩子才三两银子,算是半卖半送。我仔细了解过了,这一家都是老实的,以前也是种地为生,把他们放在乡下替我们看着宅子田地,是绰绰有余的。” 郭喜安面上还是有些复杂,都说穷人家的命不值钱,今日她才算是真正感受了。 如今人买回来了,还得带着他们熟悉家里情况,于是当晚店铺打烊后,一家人便带着刘有金一家坐上驴车回村里去了。 回去的驴车上,向佑向泽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多出来的三个人,小兄弟俩白天在陶老店里读书,回来后来不及歇息就被抱上驴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有金一家三口都老老实实地低着脑袋,并不敢抬头乱看。 自从程家博回来后,家里赶车的活就交到了他的手上,郭喜安抱着两个孩子坐在后车座,给向佑向泽介绍:“这是刘大叔和刘大婶,还有他们的儿子庆收小哥哥,以后他们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快叫人!” 两孩子便乖巧地打了招呼,稚嫩的童音不带一丝轻视,让刘有金夫妇都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应了。 虽然是为生活所迫,但卖身为奴之后,不再是自由身,从此便是低人一等,虽然牙人带着他们去衙门过卖身契的时候,笑着告诉他们,遇到了一家好主顾。 可为人奴仆,失去了自由和独立,自尊虽已然低到了尘埃,还是存在着,满心悲凉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在那一纸卖身契上按下手印。 对牙人的安慰,一家人也只是撑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应和着。 第330章 鼻子一酸 好在到了主家之后,新东家虽然敲打了他们几句,待他们却是和蔼的,让人带他们洗了澡,又给吃了饱饭,一家三口慌乱无措的心才稍稍稳了下来。 现在又被叫上驴车,在山路上走了许久,三个人的心里又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庆收虽然被自己父亲叮嘱过好几次在主家面前一定要听话懂事,这会儿处在陌生的环境,还是有些害怕地缩进母亲怀里,不敢抬眼去看那被称为他们主人的一家人。 刘有金和姚三娘同样是心有惴惴,一路上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直到东家给他们的孩子介绍自己,还让孩子喊他们叔婶,两口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原以为为人奴仆不受主家打骂已经是幸事,没想到郭喜安他们不仅没有轻视作践,还让孩子叫他们叔婶,这般和善的态度让两人鼻头有些发酸。 郭喜安瞧着他们无措慌乱的神情,笑了笑轻声道:“我们虽然在镇上有铺子,但真正的家其实是在村里,和你们一样,我们也是庄稼人,只是如今店里生意越发忙碌,以后村里的家里,还要劳烦大哥嫂子你们多照顾着。” 刘有金夫妇红着眼,很是受宠若惊:“东家哪里的话,我们是下人,帮主家干活是应当的,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 郭喜安知道他们心里的不安怯懦没那么容易消除,语气更轻了些:“大哥嫂子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没有年长的长辈,除了我们夫妻,还有一个姐姐,下面就是五个孩子。” “在村里,我们也就是普通人家,对外你们就是我们家雇佣的长工,帮我们照看宅子和田地,村里的人嘴碎,听到什么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 刘有金和姚三娘不住地点头。 这么一路说着话,刘有金夫妇忐忑的心放松了不少,到了天色将黑不黑的时候,一行人总算到了家里。 下了驴车,一家三口看着这气派的青砖大瓦房,都是愣在了原地,跟着郭喜安他们呐呐地进了院子,便瞧见一个身着蓝布衣裙的妇人从屋内出来,见着他们高兴地小跑迎上前: “喜安,你们咋回来了?” 孩子们飞奔着扑过去,围着郭喜春“大姨”“娘亲”的叫唤。 郭喜春笑呵呵地应和着。 屋里的三丫也听到声音,跑出来见着回来的一群人,高兴坏了,迈开小短腿哒哒跑到郭喜安面前,仰头叫了声“小姨”! “哎!”郭喜安弯腰将三丫抱在怀里,面上都是笑意:“三丫在家里乖不乖啊?” “乖!我还帮着娘亲去地里除草哩!”三丫双手环着郭喜安的脖子,回答得亲热又自豪。 刘有金一家三口瞧着他们一大家子和乐融融的样子,站在一边局促又无措,不敢上前打扰。 一家子照面简单说了几句话,郭喜安就向姐姐介绍了刘有金他们。 郭喜春虽然吃惊,但也没有对他们投去异样的眼光,反而更是同情,他们都是穷苦人过来的,知道刘有金他们一家的无奈。 因为店铺一打烊,他们就从镇上回来了,一家子都还没吃晚饭,郭喜春赶紧招呼着他们进屋,和郭喜安围上围裙就要去厨房烧火做饭。 姚三娘赶紧跟上去帮忙。 瞧着郭喜安蹲在灶台下点火燃灶,她上前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火石:“我来吧!” 郭喜安顿了顿,没有拒绝,把火石和干草芯递给她:“那就多谢嫂子了!” 烧火的活被姚三娘接了过去,郭喜安便去帮姐姐淘米择菜。 姚三娘开了个头,外头的刘有金也回过神来,四处张望着找活干,见程家博正从车上往屋里卸东西,他赶紧带着儿子上前帮忙,又帮着把驴车卸下,驴子赶到驴棚里去。 家里不缺应季的蔬菜,因为时间晚,晚饭也做得简单,但就是这对郭喜安他们一家来说算是简单的饭菜,姚三娘见了却是胆颤惊心。 整整一大锅大白的米饭,闷了一锅腊排骨不够,郭喜安还一连磕了七八个鸡蛋,用韭菜炒了一大盘的炒鸡蛋,又烧了个肉丸子豌豆尖汤。 瞧着这扎实的伙食,姚三娘心疼得不行,而且郭喜安炒起菜来,那油水和调料那是放得一点都不手软。 姚三娘虽然觉得心疼,可到底是第一天来主家,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置喙的,并不敢多嘴说什么。 到了吃饭的时候,刘有金一家却是说什么也不上桌。 “东家,你们对我家是大恩大德,可我们也不能不懂事,我们就在旁边吃就是。” 两口子心里清楚,遇到一个好主顾已经是一家子的幸运,但也不能因为主家人好、好说话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坚决不上桌和主家同桌。 郭喜安没有办法,只得从厨房里搬了张小桌子过来放在旁边,每样菜都各分了一份,给他们一家另外开了个小桌。 瞧着郭喜安端来的和他们自己桌上一模一样的菜色,姚三娘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只心里的感激更甚了。 到了晚上,郭喜安给他们一家安排住的房间,家里房间虽多,人口也不少,现在空着的只有两个房间了,一个是做仓库,另一个是原先用来存放发酵变蛋的地方。 自从一家人在镇上住的时间多了之后,变蛋的制作也大多数转到了镇上宅子里进行,这会儿倒是能把放变蛋的那个屋子收拾出来,给他们一家三口住。 屋子是有了,床却没有,原本是打算先把二丫房间里的床腾过去给他们先用着的,二丫到大丫房间里先住几天,到时候再找李老头打两张床来。 刘有金却是连连摆手:“东家太客气了,不用那么麻烦,给我们两张草席,我们一家先打地铺就是。” 二丫一听说要搬自己的床,本就不乐意,听了刘有金的话立马抢着道:“好,我去给刘叔你们找席子。” 瞧着二丫已经跑去抱来了草席,郭喜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行吧,你们先委屈几天,等新床一打好,就给你们换上。” “不委屈,不委屈!”刘有金憨厚地笑道。 郭喜安又给他们抱来几床崭新的被褥,帮着他们把地铺打好。 第331章 故人相逢 郭喜安他们在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回店里,刘有金一家三口则被留下来,郭喜春也留在村里,先带着他们熟悉村里的活计。 除了村子里面,店里面的一些情况也需要让刘有金他们知道一点,接下来一连十几天,郭喜安他们便没有住在店里,晚上回村里过夜,早上又赶到镇上开店,早出晚归来回奔波,虽然辛苦,但也还能吃得消。 刘有金和姚三娘两口子都是手脚勤快的本分人,家里世代务农为生,地里的那些农活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熟悉了家里的田地位置之后,他们很快就把农活接了过去。 只是偶尔到了镇上店里帮忙时,姚三娘到底是苦日子过来的,瞧着郭喜安他们做餐时那给得足量的分量和大片的羊肉,她总是心里忍不住揪疼,她上手的时候对那些调料和肉片总是舍不得放足。 “姚嫂子,我都和你说过了,这羊肉每一碗里面至少得放上六片,你这还差着三片呢。” 郭喜安拦着姚三娘要端出去的一碗羊肉米线,瞧着那上面明显不够份量的肉片,再一次无奈地提醒,虽说姚嫂子这是苦日子过惯了,下意识的节俭行为,可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姚三娘忍不住辩解:“三片也不少了啊,这羊肉切得这么厚,这三片又大块,一碗里面足够了,咱们店里主食分量本就给得足,这一大碗够吃饱的了,羊肉这么贵,得省着些用啊。” 郭喜安皱眉,接过她手里的碗,端到调料台那边把差的料放足给客人上桌后,才回来严肃地对姚三娘道: “嫂子,咱们这做的是生意,价格摆在那里,像你刚刚那样便是偷工减料,那是要坏口碑的。” “我们店之所以生意好,除了东西好吃,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吃食用料扎实值当这个价,若是偷工减料便是自砸招牌。” 一连几天的相处,这一大家子对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十分照顾的,姚三娘也慢慢地融入了这个家庭,真心实意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经营。 郭喜安除了第一天训话,之后再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重话,今天这么严肃的口吻还是第一次。 姚三娘一下恐慌起来,又想到郭喜安话里可能造成的后果,一时自责又羞愧,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郭喜安看她这个样子,严厉的表情缓了缓,放柔了声音道:“我知道嫂子是想帮我们节省粮食,可我们开店也要讲究信誉,这些吃食调料都是有定额的,少了就会影响味道,这味道不好了,以后还会有客人来吃吗?没有客人上门,那不是因小失大!” 听了郭喜安这一番解释,姚三娘更是惭愧,连忙保证:“我知道了,东家你放心,我以后绝对按照店里的保准来做。” 接下来经过郭喜安的观察,发现姚三娘果然改掉了自己这个坏毛病,才放心让她继续在厨房帮忙。 晚上姚三娘把这事和自己男人一说,刘有金还教训她:“你也是,东家都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非要自作聪明做什么?” “咱们对做生意不懂,东家他们才是这方面的行家,这又不是自家的吃食,好一点差一点的无所谓,以后你可别自作主张了。” “我看东家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极有主张的,我们只管听话干活就是。” 姚三娘被自己男人训得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回嘴,只一个劲地点头:“我晓得了,以后都听东家的。” ...... 等刘有金夫妇把村里的活计都熟悉下来,郭喜安便把村里面的事务彻底交给了他们,只十天半个月的回去一次,其余时间都专注店里的生意,郭喜春也长留在店里给她帮忙。 这天一家人才忙完午餐高峰时段,郭喜安端着一盆木炭,给支到店门口的蒸食炉子加炭。 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凑了过来:“娘子,要买针线布头吗?” “朱大哥?” 郭喜安抬头看清了货郎的脸后,有些吃惊的叫出声。 那货郎也是一怔,仔细看了看郭喜安,恍然大悟:“你是那位卖凉粉的郭妹子!” 郭喜安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货郎正是郭喜安之前第一次摆摊卖凉粉,因为摊位和人起争执被驱赶时,对她伸出援手并为她仗义执言的朱重。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知道郭喜安如今已经在镇上开起了店铺,朱重惊讶的同时又为她感到高兴。 “妹子你真是厉害,当时我吃了你那凉粉就知道以后你的生意差不了,没想到才一年时间,你就能开上店铺了,真是了不起。” “也只是运气好罢了!”郭喜安笑道,仔细打量着他,面露迟疑:“我记得朱大哥你以前的面摊生意也是很好的,怎么放着老手艺不做,改干这个了?” 不怪郭喜安奇怪,朱重现在的样子,和从前那个豪爽热情的面摊老板仿佛判若两人。 他现在眼下一片暗沉,满脸都是憔悴,整个人透出一股萎靡的疲态,没有从前半分精神气的样子。 朱重苦笑一声,把肩上的扁担放下来,郭喜安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挑的两个箩筐,一个里面装着零碎的小商品,另一个掀开上面的蓝色遮布,里面却是躺着一个约一岁大的儿童。 瞧着缩在箩筐里,吮着自己手指睡得正香的小孩,朱重的眼里满是柔情:“这是我儿子,今年刚好满一岁!” 接下来,从朱重的嘴里,郭喜安才知道,朱重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却是家逢巨变。 他家原本是一个四口之家,他妻子,上头还有一个老娘,妻子生产时伤了身子,之后身子一直有些不好,去年年中的时候便卧床不起,没有撑到入秋,便病故了。 那时候他们的孩子还不足半岁,妻子病故后,朱重一家的日子就更艰难了,他白天得摆摊挣钱养家,照顾孩子的事只能托付给自己老娘。 朱老娘本就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硬朗,又每天操心过甚,去年冬季的时候受了一场风寒,没有熬过去。 第332章 雇佣 一年时间里面,妻子和老娘的相继过世对朱重的打击极大,可来不及有太多的悲伤,年幼的孩子和家里的生计都需要他操心。 先前给妻子和老娘看病和办丧事,已经掏空了本就不富裕的家底,孩子又太小离不了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去摆面摊是不现实的,朱重只能另谋出路。 尝试了许多工作后,便选了卖些零碎小物件的生意。 这活计虽然辛苦,挣的钱也少,但他现在就一个人,带着个喝米汤的孩子,也勉强够糊口。 于是白天朱重就挑着扁担,一头放货,一头装着孩子,走街串巷地叫卖,做起了货郎的生意。 听完了朱重的遭遇,郭喜安对他既同情又佩服,一个人拉扯着孩子生活,既要照顾幼子,又要忙碌生计,难怪他这么憔悴。 不过他本人瞧着萎靡还带着些邋遢,孩子却被他照顾得很好,虽然小孩躺在箩筐里看不见全貌,透过半边小脸,也能看到孩子被照顾得白白胖胖的,身上的小衣服虽然有些不合身,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郭喜安想了想,道:“朱大哥,我们店里刚好要招一个厨师,若是你愿意,可以来试试!” 朱重惊讶地看着她,面上明显有着意动,可思考了之后,却是摇头拒绝了。 郭喜安有些意外,以为他是怕工钱太低,说得更仔细:“我们虽然是个才开没多久的小店,但生意一直是不错的,朱大哥你若是愿意过来,按照市价,工钱一个月一两银子,年底按照店里生意情况,最少不会低于月钱的三倍发福利,日后若是您觉得可以,能待下去,店里会按照工龄每年给你涨月钱的。” 朱重见郭喜安误会,连忙摇头:“妹子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意这些,只是我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得照顾孩子,干活的时候怕是不能一心一意。” “我知道你是想要帮衬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也不能真耽误了你们的生意。” 朱重毕竟是在镇上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再怎么人脉也是有一些,若是要找份活计,不会找不到,只是他要兼顾孩子,这就难了,人家出钱雇工干活,也不希望底下伙计三天两头的耽误工作。 为了不给人添加麻烦,朱重才没有去给人做工的。 听了朱重的顾虑,郭喜安笑了笑:“这个朱大哥你不用担心,你可以把孩子带到店里,我们店里虽然忙碌,人手也还算多,你把孩子带过来,我们也可以帮着你照看,不会影响什么的。” “这......”朱重迟疑了。 这时候睡在箩筐里的孩子瞪了瞪小脚,从睡梦中醒来,大街上人来人往本就吵闹,孩子一醒,便瘪着小嘴嘤嘤哭泣起来。 朱重听到孩子的哭声,立马弯腰把孩子抱起来,他抱孩子的动作娴熟,七尺汉子怀里搂着一个小婴儿轻轻摇晃,柔声哄着孩子的样子是不符外形的温柔。 可孩子却是越哭越凶,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郭喜安伸手将孩子接过来,笑着道:“我看小孩是饿了,先进屋我给他弄些吃的。” 顿了顿,又眼含笑意地看着朱重道:“顺带,我也给朱大哥介绍介绍厨房里的活计。” ...... 朱重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一家人对他也十分欢迎,郭喜春知道了他的遭遇,同情的同时,对他儿子小虎儿也十分心疼,之后对孩子的照顾上,更是帮了不少忙。 郭喜安请朱重虽然是一时兴起的主意,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实际情况的,先前家里就是人手有些紧缺,虽然买了刘大哥他们一家之后,人工上的压力稍微缓了缓。 但是刘大哥他们一家主要还是在村里帮着看宅子和照顾田地,店里这边只会偶尔过来帮帮忙。 实际店里常驻干活的就郭喜安、程佳博、郭喜春和大丫、曹康,在生意忙碌的时候,还是有些吃力。 现在朱大哥一来,他以前本就是做面摊生意的,年轻的时候更是跟着师傅学过手艺,除了做面,对厨房的活计都很熟悉,帮郭喜安分担了不少压力。 到了这边店里,朱重只用一天时间就把厨房的活计熟悉了,有他帮手,郭喜安不用一天到晚地都在厨房忙碌,有时间来开发店里的新小吃,丰富了店里的吃食品类,小店的生意更加火爆了。 趁这个机会,郭喜安去信给县里的张老板,同意了他先前把变蛋进货量提高到每月十五万个的要求,这一下每月的变蛋生意利润从一百两增加到了一百五十两。 到了六月中旬,天气热了起来,郭喜安便寻思着把冰粉加到店里卖的吃食里面,今年春耕的时候,郭喜安也没忘记种上两亩冰粉籽。 虽然还不到秋收时候,但是去年收的冰粉籽还剩下不少,现在倒是不愁食材原料。 郭喜安这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村里刘大哥也带来了好消息。 瞧着那一小袋红彤彤的草莓,郭喜安是又惊又喜:“这草莓已经成熟了?” 对种在家里院子里的草莓,这么稀奇珍贵的水果郭喜安当然一直没忘记,仔细叮嘱孙有金他们要好好照料。 孙有金两口子见她这么重视,自然不敢怠慢,伺弄得尽心尽力,草莓长势很好,这不一成熟,他就迫不及待地摘了一些给他们送来了。 “这草莓只成熟了一部分,我就摘了这一小袋,剩下成熟的大概还能摘这样袋子的三袋左右,我看东家你对这东西关心得很,就想着先给你摘些送过来。” 孙有金憨笑着,他是一早上就从村里走着过来的,就为了给郭喜安报喜,一路上走得快,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郭喜安高兴之余,瞧着刘大哥这个样子,想到了另一件事,说来家里就一张驴车,他们用着,刘大哥他们要来镇上找他们,是舍不得花钱坐村里的牛车的,每次都是脚走着回来。 郭喜安便寻思着,再买头牛回来,等再赚些钱,她还想再买些田地,买头牛回来,刘大哥他们以后无论是出门还是家里干农活,都用得上。 第333章 草莓味雪媚娘 郭喜安把买牛的事列入待办计划事项里面,看着眼前新鲜的草莓,她分出两碗来清洗干净,一碗让曹康给笔墨斋送过去,一碗留着给自家人尝尝鲜。 这才摘下来的新鲜草莓可比程家博之前带回来的口感和味道都要好太多,之前程家博从城里带回来的那些草莓,虽然他已经很小心的保护,但是装在袋子里一路风尘仆仆地背回来,到底免不了磕碰到,时间长了不新鲜后,带着一点点水果不新鲜后的酒味。 剩下还有半袋的草莓,郭喜安当即就拿来做草莓味的雪媚娘。 刘有金本来送完草莓就要回去的,被郭喜安留了下来。 郭喜安动作迅速,将剩下那一半的草莓切成小块,包进雪媚娘中,草莓水果味的雪媚娘便完成了,和纯奶油的雪媚娘相比,草莓水果味的雪媚娘多了水果的酸甜果香,更加解腻外,还让整体味道更有层次且更加丰富。 郭喜安拿了食盒,一口气装了六个雪媚娘,原味的和草莓味的各装了三个,又打包了不少坚果点心让刘有金带回去。 刘有金推拒着不敢接,“东家,这可使不得,我们在村里吃穿不愁,你们每次回去带的那些肉菜我们都吃不完,再说我们夫妻也不爱吃这些东西,还是留给小东家他们吃吧!” 郭喜安把一大个包裹硬塞给他:“你就拿着吧,现在我们家不缺这些吃食,再说了,就是你们夫妻不爱吃,还有庆收啊,小孩子总要有些零嘴。” 说着不等他说话就继续道:“家里的驴车闲着呢,你待会就驾着驴车回村去。” 刘有金一听就急了,连连摇头:“这怎么可以,你们用车的时候多,我们在村里也用不上驴车,也没多远的路,我脚程快,走上半个时辰就能到家了。” 郭喜安笑道:“你就放心驾着回去吧,我正打算往家里再买头牛呢,下次我们回去的时候刚好赶着牛车回去。” 牛对农家来说可不止是交通工具,还是农人的好帮手,有头耕牛,许多农活的效率都能提高许多,刘有金还想拒绝的话便咽回了肚子。 郭喜安招呼着程家博去套驴车,刘有金也赶紧过去帮忙。 送走了刘有金,郭喜安看着做好的雪媚娘,草莓味的先拿出一些,给自家和陶老他们留几个尝尝鲜,剩下的还有二十来个,郭喜安没有摆出去售卖,而是作为赠品送给那些常来光顾自家的常客。 这些常客当然也不是那普通的常客,自从雪媚娘推出后,因为卖价高,普通百姓少有买的,倒是很受镇上那些家境殷实的小姐太太们欢迎,隔三岔五的就要遣仆从过来买。 这些可都是财大气粗的,郭喜安知道维系好这样一群顾客,对自家小店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是送一个新口味的雪媚娘给老顾客试吃,同样也是一种推销方式。 果然,第二天,昨天得过郭喜安赠送草莓新口味雪媚娘试吃的人家,一大早就派仆人来守着了。 “郭东家,我家夫人让我来买一些你昨天附赠的草莓味雪媚娘!” “对对对,我家小姐也要。” “我家主子今天要宴客,买得多一些,郭东家先给我拿!” “凭什么先给你拿,不知道这里一向讲究先来后到吗?” “就是就是!” ...... “多味小吃堂”的店门一开,守在外面的各家奴仆就涌了上来,争先恐后间还发生了口角,大家互不相让。 郭喜安虽然能预想到这草莓味的雪媚娘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却没想到会受欢迎至此。 “各位静一静,草莓味的雪媚娘昨天是第一次试做,还没正式推出售卖,因为做这个的草莓水果极不容易寻得,我们有的也不多,承蒙大家喜欢,我们明天就正式推出。” “啊,还没有正式推出!” “这可怎么办?我家小姐可是吩咐了我一定要买到手。” “郭东家,就不能通融通融,今天做一些吗?” 不少人抱怨起来。 郭喜安朝大家拱了拱手,带着抱歉的笑意:“对不住啊各位,不是我不想,而是没有原材料,我也做不出来啊!” 那些仆从们虽然失望,却也是无可奈何,最终还是买了些原味的雪媚娘回去交差,没办法,买不到草莓味的,买些纯奶油的回去,也聊胜于无嘛。 这草莓味雪媚娘如此受顾客期待,郭喜安也不敢耽误,当天就赶着新买的牛车带着一家人回村一趟。 到了家里,郭喜安首先奔向院子里的小菜园,当时郭喜安收集的草莓种子不多也不少,足有小半碗的数量,全部撒到地里,原本只是占了小菜地的一小半位置,发芽长苗后进行移株,倒是把院子里的这块小菜地都种得满满当当的。 刘有金夫妇把它们照看得很,这草莓结果情况还不错,每颗植株上大概都有七八个草莓,还有些能结到十个左右的。 这些草莓大多数还是青色小小的果实,只有少部分已经红果成熟,掩映于青绿的枝叶间,像极了一颗颗的红宝石。 当天晚上郭喜安他们就把成熟的草莓全部摘了下来,第二天带回镇上店里去做雪媚娘。 这草莓在这里本就是稀罕的水果,而且草莓数量也有限,郭喜安给草莓水果味的雪媚娘定价为十五文一个,这可比一般的雪媚娘足足贵了五文钱,这可是相当不便宜的了。 郭喜安原以为这价格怕是会吓退一些人,没想到一经推出后,草莓水果味的雪媚娘销量却一直是居高不下。 最后甚至有二道贩子连夜来排队,买到之后再高价卖出。 郭喜安知道这事的时候都无语了,没想到这个时代的“黄牛”,最早竟是要来源于她家的甜品吗? 草莓数量有限,地里那些未成熟的草莓也没有那么快一下子都成熟,最后郭喜安只能对外限售,每人每次只能买三个草莓味的雪媚娘。 虽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但也有效遏制了些那些想从中投机取巧的人。 第334章 狠赚一笔 因为草莓雪媚娘的出现,郭喜安的店又小火了一把,还有不少慕名上门单独想要买草莓的,都一一被郭喜安推拒了。 她手里的草莓也不多,没有多余的能卖给其他人。 不过这么好的市场,郭喜安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这回得收集更多的草莓种子出来,这草莓也是可以种两季的,等今年秋季收完了粮食,她倒是可以划一亩地出来专门种草莓。 草莓的种植还在计划中,随着郭喜安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另一种新奇的作物也进入了大家的视野,那便是胡芋。 郭喜安店里的狼牙胡芋和炸薯条都卖得相当不错,后面郭喜安还推出了薯片,都是前世风靡的小零食,一经推出,照样风靡这个世界,特别是格外受小孩子们的欢迎。 还有爆米花,这些小零嘴郭喜安卖得都不贵,两三文钱就能买上一浅碗,镇上的小孩常常和自家大人磨上个一两文钱,若是自己的钱不够,便和小玩伴凑一凑,从“多味小吃堂”这边买上一碗爆米花或是薯片薯条的,就用衣服前摆兜着,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散开,沿街跑闹中边玩边分吃零嘴。 有了这些小客人的光顾,郭喜安家的小店更加热闹了。 郭家这些新鲜的吃食,像那米线大家都知道是米做的,但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没人知道了,郭家对此当然也是瞒得死死的。 这种涉及手艺秘方的事,旁人便是再问,也知道老板是不可能透露的。 不过那些薯片薯条的不一样,郭喜安对此倒是没有太忌讳,经常来“多味小吃堂”的客人,只要留心,都能看到薯条薯片的原材料是什么。 店里的伙计在清洗处理胡芋时也没有避人,客人看到好奇地问上一嘴,他们也笑着如实回答。 有那有心的便开始打听胡芋这种作物,甚至有问到向阳村去的。 不过去年村里正经种植胡芋的本就只有郭喜安一家,孙大娘和李大娘家虽然也有种植,但那些都是从郭喜安家这边要的一点胡芋种子,种的不多,只够一家人尝个新鲜的。 这下,心动想要跟风做胡芋美食的,还是得来找郭喜安。 郭喜安也不小气,自家去年种下的胡芋收获的也不少,店里也用不上那么多,毕竟新种的那一批,也很快就要收获了。 算着秋收时间,留下店里够用的,多余的那些郭喜安都卖了出去,狠狠地赚上了一笔。 这事可不是到这里就完了,因为那些去村里打探的人,村里的人也知道了郭家种的那个胡芋现在发大财了,好多人都出高价来收,比米价都贵上不少。 这下,那些去年还嘲笑郭家种那不认识的作物是乱弹琴的人家,悔得肠子都青了。 孙家李家虽然种得不多,原本只是自家吃个新鲜的,但是听到那些来打探的人出的高价,哪还顾得上自家的那些口腹之欲,当即把家里剩下的那些胡芋全都卖了出去,虽然不多,也卖上了好几百文钱。 孙家李家想得明白,拿着这卖胡芋赚的钱,去割上几斤猪肉,不比吃这个胡芋划算多了! 这可把村里人羡慕坏了,有那眼红的酸言酸语: “哎呦,孙婶子李婶子,你们也真是不厚道,知道这胡芋值钱,也不提醒提醒乡亲们,好歹乡邻一场,发财也不带上我们!” 孙大娘和李大娘听了这话都是撇撇嘴,李大娘都不愿意搭理她们,孙大娘可不是那受得气的,当时就顶了回去: “这事谁能算得清楚,我记得当初喜安家第一个种这胡芋的时候,说她糟蹋土地乱弹琴的也是你们,就算那个时候叫你们种,只怕你们也不会去种的吧?不止不会种,指不定还要骂我们害人哩!” 这话怼得对面的人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要是郭喜安当初真劝着她们家种胡芋,她们不得呸死她才怪。 孙大娘看着她们被怼得面色青红的样子,“哼”了一声,还不罢休,继续嘲讽:“再说了,这胡芋种子当初可是喜安花高价买来的,如今得到回报也是应该,还轮不到你们来眼红!” ...... 村里热议四起,郭喜安店里这边也不安生。 跟着曹康来到门口看着那几个转着脑袋四处打量,面露惊叹和羡慕的面孔,郭喜安头疼地扶了扶额。 这胡芋的事传开之后,这已经是第四批村里的人找上门来的了,目的无一例外,都是想要从郭喜安家这边要上一点胡芋种子。 毕竟这么高价的作物,没有谁听了不心动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郭喜安还是挂着笑上前接待了他们。 瞧见她,村里人都露出讨好的笑意,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等他们说出来意,郭喜安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脸色,笑吟吟地拿出之前就说了好几遍的理由: “都是乡亲,我自然是愿意帮助大家的,只是现在春耕时间已过,此时不是适合胡芋的种植期,而且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我家的胡芋大部分都已经卖出去了,剩下的也只够店里经营用的,这些做食材的胡芋没有芽种,也做不得种子。” “现在只能等秋收过后,种下的胡芋收获,我再从中选出适合种植的种子,到时候再卖给大家。” 听到这里,其中的一位村民忍不住开口:“卖?你还要收我们钱啊?” 郭喜安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家的胡芋也不是平白天上掉的,当初我花了高价购买种子,又冒着风险种植成功,现在能有收获,也是辛辛苦苦劳作得来的,难不成叔你一句话,轻飘飘的就想白嫖啊!” 那村民被郭喜安这一怼,当时脸就涨红起来,又有些恼羞成怒:“村里谁不知道,你已经卖了一批胡芋挣了大钱,那些本早就回来了,你看看你家现在,连镇上都开着店铺,店里生意又这么好,还缺我们这些穷乡亲的那点小钱吗?” 第335章 想占便宜 听了这么光明正大耍无耻的话,郭喜安只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带着无限的讥讽,“因为我有钱,就该无怨无悔不求回报地帮助你吗?” 其余村民听出了郭喜安话里不妙的气味,正想打个圆场,郭喜安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面上笑意散去,冷若冰霜:“你以为你是谁?” 郭喜安直直地看着说话的王大河:“我有没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镇上的钱庄也很有钱,你怎么不去那里叫他们分你们一些,隔壁的粮铺那么多粮食,你怎么不让他们把店里的粮食也分你一些,难不成是王叔你不缺钱也不缺粮,就缺我这点胡芋种吗?” 王大河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众目睽睽之下更是觉得大失颜面,指着郭喜安气愤不已:“你...你简直是不像话,你还叫我一声叔呢,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老程家的人说得没错,这二房果然是被你撺掇坏的,这是娶了恶媳妇才闹得家宅不宁啊!” “你少说些!”同行的村民还有人记得他们此行的目的,赶紧上前劝阻,他们可是有求于人的,老王这么一闹,这不是坏事吗? 王大河甩开拉劝的村民,梗着脖子:“难道我有说错吗?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再说了,她一个嫁过来的外嫁女,如今家博已经回来了,可轮不到她一个女人家说话,没有规矩!叫程老二出来见我们!” 王大河越说越有气势,是啊,这当家做主的都是男人,以前是因为程家博不在,现在他已经回来了,这程家还能是个女人当家不成,这个郭喜安就是再彪悍,还能越过她男人去? 其余村民一听他这话面面相觑,虽然有些心里觉得不妥,但也没觉得有毛病,这事郭喜安这里说不通,找程家博也不是没道理。 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人,郭喜安眉眼一冷,站起身来:“程家博今天有事出门了,你们要找他,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懒得理会! 自从朱重到了店里帮忙后,店里人手没那么紧缺了,生意不太忙的时候,程家博也会去外面接些外活,今天他确实是和秦虎去了世祥建行帮忙,不在店里。 王大河“哼”了一声:“这本就不是你一个女人能拿主意的,我们找的也是家博,今天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说着就继续坐回椅子上,一副要等下去的样子。 其余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坐下等起来。 郭喜安回了前面店里的厨房,郭喜春朝她身后看了看,问:“人都打发走了?” “没!”郭喜安把情况简单跟她说了一遍。 郭喜春听得气愤不已,抄起大勺:“简直是厚颜无耻,求人帮忙还这个态度?当谁欠他们的,我这就去把他们都赶走!” “算了!”郭喜安拦住她:“他们要等就让他们等呗,先前村里已经来了那么几批人了,我的态度和意思说得那么清楚,我就不信村里其他人家会不知道。” “可现在还是有人过来,不就是不死心嘛,这回主意打在程家博那里,想走迂回战线,就让他们去呗!” 想也知道,无非是先前那几批来打探的村里人带回话去后,还有那不甘心的,以为这是郭喜安一个人的意思,这不就想到了程家博那里,不让他们见一回程家博,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让他们见见程家博也好,要不后面还有人来,没完没了的烦得很。 程家博是到了黄昏时分才回来的。 “家博叔,你可算回来了!”曹康小跑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工具和水壶,又道:“村里的王叔他们都等了你一整天了!” “等我?”程家博一脸奇怪:“等我做什么?” 曹康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程家博听完微微皱了下眉头,偏头去找郭喜安。 曹康看出他的意思。忙道:“喜安婶在后厨做晚饭呢,他让我告诉你,回来了直接去见王叔他们就行!” ...... 王大河他们等了这么久,早就等急了,郭喜安倒是也没有为难他们,还给他们上了茶水,可瞧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晚了下来,一行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好在这时候,程家博总算从外面回来了。 王大河心里一松,赶紧起身朝程家博走过去:“家博啊,你总算回来了!” 程家博看向他,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点点头道:“事我都听说了,不过我们家里都是喜安说了算的,不知道几位叔找我还有什么事。” 王大河脸上的笑僵住了,半晌才扯了扯嘴角不甘心道:“家博,我们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你那媳妇对我们没感情就算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冷血了,一个村的乡亲,你还跟我们谈钱?” 程家博奇怪地看着他:“我对你们要有什么感情?”他一副疑惑的样子:“虽然咱们住在一个村,但是平日也没什么交集,王叔你们要胡芋种,喜安也说了秋收后挑出种子来卖给大家。” “这胡芋种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们也就种了那么一点,现在胡芋的热销你们都是知道的,不止是咱们镇上,相邻几个镇子都有人来打探,这么稀奇的东西要买的人多的是,就我们家种的那些根本就不够分。” “可喜安还是答应村里前几天过来的乡亲们,愿意先卖给咱们本村的人,现在王叔你又上门来,这意思是要我们家白给?” 程家博语气里虽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可满眼不解真诚发问的样子让在场的村民都有些面皮发热。 王大河面红耳赤,却还是咬牙道:“你们现在条件那么好,还要赚我们这些穷乡亲的钱,这也太不讲人情了些......” “条件好也是我们家自己努力得来的!”程家博打断他,“你们只看到我们有个店铺,哪里知道我们的苦,你以为这店不要钱白送的吗?” “欠的房款我们还没还清呢,要不然我们守着这个店铺过日子就行了,何必既要种地又要开店,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是喜欢这么辛苦?” “就算不说这些,就说你说的我们赚你们钱这话,那更是无稽之谈了,王叔你要是觉得购买胡芋种子不划算,不买就是,我们到时候又不会硬逼着你买” 第336章 阴雨连绵 程家博难得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然后又看了看其他村民:“还是说,这是村里所有人的意思,既然是这样,那我待会就跟喜安说,这胡芋秋收后我们会卖出去别的地方,绝对不坑村里人。” 这话一出,其他村民可急了: “别啊,家博,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是啊,这胡芋是你们辛苦种出来的,别人想要拿钱购买本就是天经地义。” “对对对,我们一直都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看,咱们毕竟都是一个村的,那胡芋种子就是要卖,对咱们同村的是不是也要便宜些?” 最后一句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见着村里其他人纷纷倒戈,王大河面色铁青,却也不敢说话,怕真的得罪了程家博,到时候就是花钱,也买不到了。 程家博瞧着他们着急的样子,不动声色,“这几天到我们这里来买胡芋种的人不少,喜安都没有给准话,这胡芋卖价好又高产,根本不愁卖,她本来就是打算秋收后,先供应我们村里的乡亲,她一直想着帮扶村里人,却是没想到好心好意还能招来这事!” “原先我们本来就是打算就是收费,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些成本费而已,可是今天听了王叔你们的意思,我也觉得我们这想法还是不妥,之后我们种子还是会卖,不过是统一价,公平公正,谁来都一样,省得以后要是传了出去,别村买的人又要骂我们夫妻不公义,看人下菜碟。” 一听这非但没讨到好处,反而原先能占的便宜也没有了,村民们这下可是傻眼了,连忙就要求情。 程家博赶在他们开口前继续道:“不过到底是一个村的,我们也要念着情义,卖价一样,但是我们会先优先卖给村里人,剩下的才会往外卖,要是王叔你们还是不满意,那就连优先卖都没有了,到时候和外面的人一样,先到先得。” 这话一出,村民还想讨价还价的话便被堵在了喉咙口,不管他们如何悔青了肠子,这事反正是板上钉钉了。 等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村里,村里人知道因为他们导致全村人的优惠价都没有了之后,更是差点被村里其他人的唾沫淹死。 特别是王大河,赵里正知道了这事后,直接召开了村民大会,点名批评了他,更是严令村里人以后不许再因为这事单独去找郭喜安他们。 王大河先是在郭喜安他们那里吃了瘪,回到村后又被里正当着村里人的面批评,面子里子都没了不说,一连好几天走在路上都被村民们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气得他心肝疼,后面连门都不敢出。 不管村里面是如何起风波,郭喜安他们一家的日子倒是过得充实又忙碌,郭喜安趁着这段时间,又给小店里添了几样吃食,店里吃食种类越发丰富,生意也愈加红火起来。 等到快到秋收的时候,春季种的那一批草莓也采摘得差不多了,没有了草莓,草莓雪媚娘也就没法再做,少了一个热销的产品。 不过夏秋季节的水果本来就多,郭喜安便尝试着做其他种类水果的雪媚娘,像桃子、芒果之类的,销量也还不错,不过这个朝代这时候虽然有芒果,价格却是十分昂贵的,郭喜安很少用。 天气炎热后,郭喜安已经开始做起了冰粉,因为自家开了店,今年的冰粉供货生意郭喜安只给如意馆的周老板供货,其他店的人再上门来,郭喜安都给拒绝了。 眼见着去年剩下的冰粉籽已经快要用完,秋收的时候也越来越近。 郭喜安回村的时候也去田里地间转过,今年的粮食都长得很好,就连自家种在山坡上的那一半冰粉籽都长势喜人,比野生的结果更多,不出意外,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去年也是老天爷赏饭吃,庄稼收成不错,但是去年自家没什么土地,种的粮食也不多,今年就不一样了,家里新添了这么多土地,种的东西也不少,辛辛苦苦大半年的田地就要丰收,郭喜安心里也很开心。 这天店里打烊后,郭喜安还特意找到程家博提醒:“村里那边虽然有刘大哥他们一家,但是在农活上能出力的也就他们两口子,家里今年的地多,又都种满了,秋收只靠他们只怕是忙不过来的,到时候还得再请几个短工。” 程家博点头:“放心吧,这事我记着呢,等下次回村里,我就把请短工的事先定好。” ...... 因为秋天的来临,整个向阳村也忙碌起来,秋收是农忙季,秋收前的准备也不清闲,村里聊天八卦的人都少了,各家各户都做着准备。 郭喜安他们这边也没闲着,程家博早几天就把请短工的事敲定好了,虽然是秋收大事,但有刘有金他们看着,再请些短工,准备的事情做好,今年的秋收倒是用不上郭喜安他们回来帮忙。 一家人商量好,秋收的时候由刘有金两口子带着请的短工来干,郭喜安他们还是操持店里的生意,一切准备就绪,眼见着地里的庄稼也都成熟,天气却突然变坏了起来,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小雨。 刚开始大家还不在意,可这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十几天还不见停之后,郭喜春是再也坐不住了。 郭喜安的心也同样提了起来,虽然现在店里的生意一个月赚的钱已经比得上家里种地一年的收入,可粮食才是生存的根本,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已经足够郭喜安重视脚下的土地。 赚钱很重要,可银钱都是锦上添花,像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在这个不稳定的古代,稍有个天灾人祸,没有存粮,就是手里拿着银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而且若是真遇上天灾,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谁又会去店里消费,他们还能做个什么生意? 粮,是民生稳定之本! 第337章 生病 郭喜春心急如焚,说什么都要回村去守着。 这几天雨不停,店里的生意也受到影响,没有之前那么客满,也就饭点的时候客人多一些,郭喜安想了想,索性把店铺托付给朱重照看,曹康也自愿留在店里。 自己一家人打算先回村里,向佑向泽那边,和陶老说了这事,陶老也很爽快的给两兄弟放了假,毕竟秋收是大事,而且读书也需要劳逸结合,这时候的学舍私塾本就有秋收假,正常也到了放假的时候。 一家人在细雨蒙蒙中驾车回村。 连日的细雨,向阳村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路上还能看到一些村里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冒雨往地里去。 郭喜安透过车帘看到农人们脸上忧虑的表情,发出一声叹息。 回到家,刘有金和姚三娘看到回来的郭喜安他们,强撑着笑将他们迎进屋里去。 “地里庄稼怎么样了?” 听郭喜安问起庄稼情况,刘有金面上的笑也强撑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其他还好,就是种的那些水稻,再这么下雨下去,那稻谷就要发芽发霉了。”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是连日的阴雨,好在都是小雨,雨势不算特别大,水稻没有倒伏的情况,只是这天一直不晴,水稻没法收割,就算现在强行收割回来,没有地方晾晒,湿哒哒的堆放,只会霉变、腐烂得更快。 姚三娘的面色惶惶,她是遭过灾的,如今遇上个好东家,眼见着日子才好起来,若是今年没了收成,她都不敢想以后他们一家子又该怎么办。 郭喜春从回来后,每日都要往地里去跑一趟,着急得上了火,嘴皮上都起了两个大泡,郭喜安劝她也劝不住,今年地里种的多是水稻胡芋和冰粉籽等供应店里食材的原材料,如果今年不能收些东西上来,连店里的生意都要受到影响,成本增加,之后的日子怕更艰难了。 村子里面前些日子秋收的喜悦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许多村民都和郭喜春一样,即使下着雨,依旧每天都要坚持往地里去看一遍,查看自己家地里的庄稼情况。 所有人都在祈祷着老天赶快放晴,可雨,还是在下。 家里的气氛越发压抑起来,大人的脸上都没了笑,家里的几个孩子,年纪小的几个虽然还有些懵懂,看着大人的反应也有些不安起来,大丫本就懂事,知道这场雨带来的影响,急得眼睛发红。 郭喜安也满心焦急,却是无可奈何,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好的心态也坐不住,她也忍不住跟着往地里跑起来。 在田里地间遇上村里同样来查看庄稼的村民,大家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焦虑和无奈,还有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恐惧,去年日子才好过了那么一点,今年要是没有收成,像他们这样家无积蓄的百姓,如何撑到明年去? 郭喜安虽然着急,但还是记着每次淋雨回来都让出去的家里人喝上一碗姜汤,怕这个节骨眼要是再有人生病,那才更是雪上添霜。 她想得周全,却不防第一个病倒的就是自己,在再一次出去的时候遇上大风,她和程家博都被风吹雨淋地淋成了个落汤鸡,急急忙忙地回家,及时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还喝了两大碗的姜汤,本以为不会有事,却在当天的夜里发起了高烧。 这场高烧来势汹汹,又是在深夜,没有人及时发觉,等到第二天见郭喜安迟迟没起床,一家人察觉的时候郭喜安已经陷入昏迷。 这下家里一下就乱了起来,郭喜安一直都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这一病,吓坏了一大家子,便连大丫都红了眼眶,整个人都惶恐不安,向佑向泽更是已经哭了起来,郭喜春也有些六神无主。 看着昏迷在床上的郭喜安,程家博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他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惧意,就连当初他命悬一线,差点死在战场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心慌害怕过。 可看着这一屋子大的小的六神无主,神情惶惶的样子,他只能克制住自己,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郭喜安的情况,她浑身发烫,体温高得吓人,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这是烧糊涂了没有意识的低喃。 按压下心中的忧虑,程家博头脑冷静地做出安排: “刘大哥,你先赶紧套上车,去镇上请位大夫回来。” “姚嫂子你先去厨房烧些热水,还有把厨房柜子里存的一罐酒一并带过来。” “大姐你先别哭,帮忙去找两床干净的被褥过来,喜安床上的都有些潮湿了,待会得给她换上干爽的。” ...... 一连串的吩咐后,一屋子六神无主的人才反应过来,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地忙活开了。 孩子们还是围在房间里,向佑向泽哭得眼睛都红了,哽咽着询问:“爹,娘会好吗?” “当然会!”程家博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些天因为忧虑庄稼的事,一家人都急得吃不好睡不好,郭喜安同样,此刻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更加明显,人都瘦了一大圈,本就不大的脸此时更是下巴都尖了起来,因着高烧更是烧得脸蛋通红,瞧着格外的脆弱。 “来了来了,被子来了!”郭喜春抱着干爽的被褥急走进来,就要给郭喜安换上。 程家博拦住了她:“待会先给她擦擦身子再换!” 姚三娘也端着一盆热水过来,又拿来了程家博要的酒。 “这时候还要喝酒?”郭喜春急得脑袋宕机,瞧着程家博拿酒稀里糊涂地问。 “不是喝!”程家博揭开酒封,拔出塞子,将酒倒在姚三娘端来的那盆热水里,他以前在军中的时候见过随军的大夫用这种方法给高烧的军士降体温。 程家博倒了一半的酒液进去,又对姚三娘道:“姚嫂子,你多烧些水备着,这些水怕不够!” “哦哦!”姚三娘点头,赶紧又去厨房烧水了。 房间里一屋的孩子还堵在里面,抽噎声断断续续,程家博让郭喜春先把孩子们带出去,小孩体力弱,郭喜安这是受了风寒引起的高烧,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不能郭喜安这边还没康复,几个孩子又有人病倒。 第338章 照顾 郭喜春哄着几个孩子出去,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程家博端着盆到了床边,伸手要去解郭喜安的衣服,手摸到了郭喜安的胸前,动作却一下子顿住。 郭喜安本就是穿的里衣,衣服不厚,她现在发着高烧,手只是挨近,透过薄薄的衣料都能明显感受到她的体温。 程家博这才反应过来,给她擦身子是要脱衣服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心里有些乱。 床上的郭喜安这时候动了动,喉咙间发出难受的低吟。 程家博赶紧看过去,见她没醒,眼睛依旧紧闭,刚刚的声音只是她无意识的呢喃,眉头紧皱,显然不好受。 程家博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为她解开衣裳,将上衣完全解开后,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有什么旖旎的心思,解开郭喜安的衣裳后,程家博挽起袖子,将毛巾放在加了白酒的水中打湿,又拧干,笨拙又小心翼翼地给郭喜安擦拭着身体。 郭喜安先前穿的那套里衣,早就已经被汗水浸湿,和身下的被褥一样潮潮的,肯定不能再穿了。 程家博给郭喜安擦了一遍身子后,又从她房间的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轻薄的里衣打算给她换上。 小心地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程家博将衣服披到她身上,费了半天劲才把郭喜安的两只手穿进袖子。 只是这样,程家博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 拉了拉穿好一半的衣服整理了下,这才把人小心翼翼地放躺回去,伸手去给她系衣服扣子,这时候,原本昏迷的郭喜安却突然一下睁开了眼睛。 程家博的手一抖,对上她清凌凌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张口正要解释。 他话还没开口,郭喜安却一偏头喊了一声:“奶奶!” 程家博一愣。 不等他反应,郭喜安又自顾自地叫了声:“奶奶!” 程家博仔细看她,见她虽然睁着眼睛,吐字清晰,眼神却涣散混乱,这是说胡话呢! 见他不回应,郭喜安却是嘴一瘪,哭了起来:“奶奶你为什么不理我?是因为我不听话不去上学吗?” 呃?上学?程家博一怔,他知道她娘家人那边其实对她们姐妹都不好,原来还有个疼爱她的奶奶吗?曾经还想送她去上学? 还没理出个头绪,郭喜安那边又哭道:“奶奶你不要生气,喜安乖,喜安会做最乖的小孩!你给我做番茄炒蛋好不好?” 番茄炒蛋?蛋他知道,番茄又是什么? 程家博糊涂着,见她哭得伤心,心里也不自觉地抽疼起来,放柔了声音顺着她的话道:“嗯,好!” 郭喜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脸颊的红晕更盛,大声道:“还要去城里,去买漂亮裙子,去找爸爸妈妈......” 边说边挣扎着起身,带着些手舞足蹈的激动。 程家博一惊,赶紧伸手去按住她,带着些胆战心惊:“你先别动,你想要什么?病好了就带你去买!” 郭喜安被程家博环抱着按在床上,也没再挣扎,偏过头和程家博脸对脸,直愣愣地看着他。 程家博小心翼翼地和她对视,试探地喊了声:“喜安......” 郭喜安忽地绽开了笑容,眼睛亮亮地又喊了声:“奶奶!” 程家博:“......” 虽然还是胡话,却让程家博有些哭笑不得,暗想我真跟她奶奶那么像吗? 郭喜安笑着,忽然又哭了起来,口中的话重新变得含糊不清。 程家博只得拍着她的手安抚,郭喜安的胡言乱语渐渐低去,眼睛慢慢合上,似乎睡了过去,但随即又睁开了眼睛,反手握住程家博的手: “我有钱了,我挣了好多好多钱,还能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我拿了无数的大奖,开了名气盛大的美食店,多少人想要一尝我的手艺!”她看着程家博,下巴一抬:“我是不是很厉害?” 虽然前面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后面听懂了,程家博看着她,答道:“是!” 郭喜安咯咯笑,笑着笑着又哭:“可是那有什么用?挣再多的钱,也救不回奶奶了,奶奶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说要看到我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大骗子,为什么要死?你连我做的菜都还没吃过!” 郭喜安哭得很伤心,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像个小孩一样紧紧拉着程家博的手,述说着委屈。 程家博看着她,没有再说话,莫名的鼻头一酸,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还有姐姐呢,还有孩子,向佑向泽还有外甥女,还有我,我们都陪在你身边,永远都是......”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郭喜安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嘴里还在不住地喃喃。 程家博伸手再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好像下降了些,见她安静下来,这才出房间叫来郭喜春,两人一起把床上用品换了一遍,让郭喜安躺在干干爽爽的被褥里。 收拾好一切,姚三娘又端来了一盆热水,程家博同样倒了些白酒进去,用帕子一遍又一遍地给郭喜安擦拭着头脸和双手。 ...... “快点快点......” 刘有金拉着老大夫,下了驴车就往家里跑。 雨一直不停,去镇上的路上泥泞不堪,驾着车也很不好走,刘有金就是一路上发足了劲的快赶,也花了比平常一倍多的时间才请回了大夫。 老大夫喘着气,挎着自己的医药箱,下车还没站稳就被刘有金拉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进了郭喜安的房间。 到了房间才总算能喘气,老大夫不满:“悠着些,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 见着大夫被请来,程家博赶紧从床边让开:“大夫,快来看看她!” 老大夫一路上被这么连拖带拽,其实是有点些生气的,可此刻看着这一家人急得眼睛通红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先到床边看病人情况。 郭喜安此时已经不说胡话了,只是脸颊上还是不正常的通红,呼吸也很急促。 第339章 清醒 老大夫先诊了脉,又伸手去探郭喜安的额头试了体温,再翻开郭喜安的眼皮看了看。 “大夫,怎么样了,我妻子她没事吧?”程家博看着大夫这慢悠悠的样子,到底是没沉住气,询问的语气里难掩焦急。 老大夫将郭喜安的手放进被窝,这才起身面对众人:“放心吧,体温已经在往下降了!”他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酒味,这会儿看着床边摆放的木盆和毛巾,旁边还放着一个酒坛子,“你们之前用酒液给她擦过身体了?” 程家博点头:“我之前见过其他大夫用过这种方法,会有问题吗?” 老大夫摇摇头:“你处理得很好,她烧得太久,要不是你这样紧急处理,等到我现在过来,只怕情况更糟,烧成这样最容易坏到脑子。” 郭喜春一听更是后怕,急道:“那大夫,我们家喜安不会受影响吧?” 这发烧烧坏脑子她也是听说过的,隔壁村就有人烧坏脑子后,后面病治好了,人也傻了,她一想到妹妹可能也会变成那样,就觉得天旋地转。 老大夫瞧她一脸煞白的样子,安慰道:“你先别急,她现在病情已经控制下来了,体温没有再升,我待会给你们开一副退烧药,给病人煎服下去。” “今天你们要多注意照顾,她这是受寒引起的高烧,现在还在下雨,外面水汽重,先不要开窗,待会升个火盆放在房间,不要让病人再受了寒气。” 郭喜春连连点头。 老大夫从自己带来的医药箱里配出一副药递给她:“这是一副药,你现在就去煎好给病人服下,待会再找人和我去店里再拿几副,晚间的时候再煎服一碗给病人喂下去,熬过今晚病人要是能醒过来,那就没事了。” 那也是今晚没醒过来呢?郭喜春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敢想这个可能,红着眼眶拿过药,急急忙忙地往厨房去了。 照样是由刘有金送大夫回去镇上,郭喜春煎好了药端来房间,程家博把郭喜安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这才接过碗来给她喂药。 可郭喜安现在人事不省,根本不会吞咽,药才喂进嘴里,很快就顺着嘴角淌了出来。 郭喜春看得着急,道:“还是你抱着她,我来喂吧!” 一个人确实不好喂药,程家博便把药碗递给她,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抬着郭喜安的下巴,让她的头仰高一点,郭喜春赶紧把吹凉的药喂进郭喜安的嘴里。 药喂进嘴中后,程家博再轻抬了抬她的下巴,直到郭喜安把喂进去的药吞咽下去,才开始喂下一勺。 小半碗的药,硬是喂了一刻多钟才喂完。 喝完了药,郭喜安的脸色好看多了,虽然呼出的气息依然烫人,但呼吸没有刚刚那么急促,许是舒服了一些,安安静静地像睡着了一样,让屋子里的人都稍微松了口气。 外头姚三娘做好了饭菜,今儿个一大早发现郭喜安病了,一家人乱到现在大中午了都还没吃饭。 不吃饭可不行,就是大人挨得住,小孩也不能饿着,姚三娘只能强打起精神做了饭菜,喊几个孩子先过来吃饭。 孩子们坐到桌前端起碗筷,却都眼睛红红的没有胃口。 郭喜春端着空药碗出来,瞧见向佑向泽碗里的米饭都没有动,小脸上都皱成了一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上前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 “放心吧,你娘喝了药,已经好多了,你们更要保重身体,乖乖吃饭,要不然等她好了,看见你们瘦了或是病了,又该心疼了。” 向泽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向沉稳的向佑此刻眼眶也是红红的,面上还带有一丝惶恐,听了大姨的话,兄弟两个都是吸了吸鼻头,乖乖拿起筷子就要吃饭,大姨说得对,现在他们更要照顾好自己,不给家里人添麻烦。 郭喜春也坐下随便扒拉了几口米饭,味同嚼蜡,随便对付了几口就把碗筷往桌上一放,起身进房间去换程家博来吃。 吃完了饭,程家博又回房间去守着,屋里已经摆上了一个燃得旺旺的火盆,程家博把火盆靠床边移了移,又仔细检查了窗户,确保都关得严实。 刘有金是在申时左右才回来的。 姚三娘接过他手中的药包,就催着他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他一路上赶车,又心里焦急,身上被汗水雨水一打,也都湿透了。 “水我烧得热,你一定要多泡些时间,泡到全身都暖和了才可以。” 姚三娘被郭喜安这一病吓到了,对着刘有金左叮嘱右叮嘱。 “晓得了!”刘有金拿着干净的衣裳往浴房过去。 姚三娘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晌,转身把药包仔细地放好,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找了些红糖,再洗刮了几块生姜,熬了一锅浓浓的红糖姜汤,给家里每个人都喝上一碗。 到了晚上,郭喜春本想换程家博去休息,自己来守郭喜安的,却被程家博拒绝了。 “大姐,几个孩子今天都被吓住了,劳烦你先照看孩子们,我身子底子好,这里我守着就行,你带着孩子们都去睡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郭喜春有些担心:“你一天都没休息了,还是先去睡一会儿吧!” 程家博摇摇头。 郭喜春看他眼都不眨地盯着郭喜安的样子,还想劝的话便咽了回去,只在心里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先将几个小的安抚着回房间睡下。 刘有金和姚三娘本来守在堂屋,也被她撵去房间休息了。 程家博一直守在郭喜安床边,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郭喜安这会儿体温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烫了,只是因着发烧,嘴唇有些干裂,程家博便每隔半个时辰,用调羹舀上一点水,慢慢地给她喂一些,给她润润嘴唇。 郭喜安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半夜昏昏沉沉地醒来,头顶是自己熟悉的床帐,在黄色的烛光下有些迷蒙。 她眨了眨眼,脑袋还有些不太清明,觉得右脸颊处有些痒痒的,偏过头去,正看到趴在她床头的程家博。 他歪着头眼睛闭着,眉头却轻皱起,仿佛睡梦中都还有放心不下的东西,脑袋挨得她很近,几根碎发还扫到了她的脸上。 程家博怎么会睡在这里? 郭喜安想要开口说话,才发出一个音,便被自己喉咙的嘶哑吓了一跳。 第340章 脸红 程家博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正对上郭喜安的视线,先是一愣,继而惊喜,一下直起身子:“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不疼?” 一连串的问题透着欢喜和急切。 郭喜安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又张嘴声音嘶哑地喊了声:“水!” 程家博忙起身拎起床头柜上摆着的水壶倒了一碗水过来,这水一直换着,随时保证有温度,这会儿还是温热的,正适合喝。 扶起郭喜安,将碗凑到她唇边,郭喜安低着头,喝得有些急切,刚开始喝水下去喉咙还有些火烧火燎的痛,等把一碗水喝下去,喉咙也好受多了。 “还要吗?” 郭喜安摇头,哑着嗓子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受了寒,夜里发了高烧,你都不记得了吗?” 郭喜安摇头,她现在脑子沉甸甸的,浑身无力,根本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程家博叹了口气,扶着她躺下:“总之,你现在要好好地休息。” 见郭喜安醒过来,程家博又去厨房端来了一碗清粥,这是郭喜春临睡前备好的,就是怕郭喜安半夜醒来饿,把熬好的粥隔水放在锅里的热水中温着,灶下的火没有全熄灭,留着一些火星温着锅。 “你一整天没有进食了,先吃些东西吧!” 郭喜安没有胃口,想说不吃,可看着程家博脸上关切的神情,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由着程家博把她扶起,一勺白粥喂到她唇边,郭喜安便张嘴咽下去。 这是纯粹的白粥,什么调料都没加,一点味道都没有,郭喜安嘴巴里本就苦苦的,也吃不了其他有味道的东西,好在这粥熬得极软烂,大米几乎都熬成了糊糊状,又熬得不甚浓稠,倒是好吞咽,几乎不用咀嚼就能咽下去。 喝完了一碗粥,郭喜安倒是恢复了些力气,胃里也暖暖的。 程家博见她面色红润起来,不似先前被烧成的那种潮红,摸了摸她的手腕,体温已经快趋近于正常,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吃完东西,郭喜安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程家博就这么一夜守着她到了天亮。 第二天,郭喜春一起床就来看郭喜安,“怎么样了?” 程家博:“昨晚上醒过一回,还喝了粥,已经好多了,烧完全退了!” 郭喜春瞧着床上的妹妹,脸色确实比昨天好了许多,上前伸手探了探郭喜安的额头,喜出望外:“还真是不烫了,这是好了吧?” “在康复着了,只是还得小心照料!” 郭喜春点头:“那我再去熬点粥来,待会儿她醒了喝了粥,才好吃药。” 刘有金和姚三娘担心了一整天,原本躺在床上也愁得睡不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两口子起来的时候看到郭喜春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 两口子十分惭愧,姚三娘赶紧上去帮忙:“是我们起迟了,喜春你这是要熬粥吗?我来做就行。” 郭喜春并不在意,笑道:“没有,现在天还早,我是睡不着,喜安已经好多了,烧也退了下去,姚嫂子你帮着我烧火就行!” 听到郭喜安好多了,刘有金和姚三娘都是又惊又喜,心下都松了口气,赶紧挽起袖子给郭喜春帮忙。 没多一会儿,家里的几个孩子也起床了,向佑向泽衣服都没穿好就往郭喜安的房里跑,心里头都记挂着娘亲。 “我娘怎么样了?” 程家博竖起手指在嘴边朝他们“嘘”了一声,小声道:“她已经好多了,现在在睡觉呢,别吵着她。” 向佑向泽立马放轻了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两个小家伙扒着床沿眼巴巴地看着郭喜安:“娘真的好多了吗?” “好多了,不行你们摸摸看,她身上已经没那么烫了!” 向佑向泽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娘亲的脸颊,温温的,是正常的体温,确实不烫了,那紧绷着的小脸这才缓和了下来。 程家博在旁边瞧着,眉眼也不自觉地柔和,抬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为了不打扰郭喜安休息,牵着他们出了房间。 ...... 郭喜安着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醒来的时候人舒服了很多,脑袋还有些昏沉,身上倒是恢复了些力气,她撑起身子想要起来,才一动,旁边就传来向泽惊喜的童音:“娘,你醒了?” 郭喜安转头看去,向佑向泽丢下手里的书本,往她床边跑来。 “娘,你还难受吗?” 看着两个孩子关心的眼神,郭喜安的心里暖暖的,“乖,不难受了!” 向佑立马笑弯了眼,面上担忧的神情散去许多。 向泽开心道:“哥哥你看着娘亲,我去叫爹和大姨过来!” 得知郭喜安醒了,一家人都涌进了房间。 郭喜安已经自己起身,背靠在床头。 郭喜春难掩激动:“喜安,你还难不难受?哪里不舒服要和我们说!” “是啊,有没有哪里疼的?”姚三娘和刘有金也关心地看着她。 郭喜安摇头,目光柔柔地看向他们:“我好多了,叫你们担心了!” 一屋子的人都红了眼,郭喜春上前拉着她的手哽咽道:“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平日里身子也好着,这一下说病就病,以后可得多注意,自己身子要紧。” 郭喜安点头,这次病倒也出乎她的意料,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世,她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很少生病,这次一下来势汹汹,难怪吓到他们。 “好了,我熬了粥,我端过来你吃点,垫垫肚子才好喝药。”郭喜春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站起身来。 姚三娘也跟去厨房端来了一盆热水。 程家博主动接过,拧干毛巾,自然地给郭喜安擦脸擦手,动作细致温柔,眉眼里都是温情。 站在一边的郭喜春和姚三娘对视一眼,都是会心的一笑,有些揶揄地看向郭喜安。 郭喜安还有些慢半拍,对程家博此时牵着她的手,仔细认真地为她擦着手指的行为没什么反应,直到看到姐姐和姚嫂子暧昧的眼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第341章 雨停了 害羞的郭喜安条件反射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程家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抬头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郭喜安微红的脸颊,她本就才睡醒,眼里还带着一点水光,微抿着嘴唇,害羞的样子如同雨后的秋海棠。 这一看,就让程家博移不开眼! “咳!” 眼见着程家博和郭喜安这幅样子,郭喜春轻咳一声,将手里的粥碗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眼里都是笑意:“我想起来了,我还要去煎药呢,这粥放这里,家博你待会记得喂给喜安吃!” “对对对,我也去给你帮忙!”姚三娘应和着,两人笑眯眯的就要往外走。 “那我们陪着娘亲!” 小孩子看不出这内里的门道,向佑向泽一心照顾娘亲,完全没有自觉。 郭喜春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孩子,这会儿功夫,向泽已经撅着小屁股想要往床上爬了! 她连忙上前捉住他,一把把他抱起来,又牵起旁边的向佑往外走,“哎呀,大姨还有事要你们帮忙呢,你们跟我一起出去!” 向佑向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一头雾水的一个被大姨牵着,一个被大姨抱着往外走。 郭喜春走到门口,还转身笑呵呵地对程家博和郭喜安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还贴心地给他们带上了房间门! 郭喜春他们一离开,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郭喜安脸皮发热,不敢去看程家博,昨天晚上她虽然烧得不清醒,但隐隐约约也好像记得自己梦到了前世一人把自己带大的奶奶,自己好像还哭了,有人一直陪着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安慰她,一遍遍地告诉她不会离开她...... 郭喜安越想脸越红! 程家博瞧着她此刻满脸通红的样子,不同于平日她表现出来的干练。 郭喜安本就有些羞涩,见程家博此刻还眼都不眨地看着自己,更是羞恼起来,飞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话一出口,郭喜安自己都呆了,原本是想要凶人责怪的话,这时候听起来却带着嗔怪更像是撒娇一般。 眼见程家博眼弯了弯,似乎轻笑了声,郭喜安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瞧着她越发窘迫的样子,程家博虽然觉得有趣,但也没再火上浇油,收敛自己的情绪,端起床头柜上的粥碗,体贴道:“先喝粥吧!” ...... 到了傍晚,郭喜安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吃晚饭的时候坚持起床自己坐到饭桌旁,一家人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仔细把堂屋的门关好,不让风吹进来。 郭喜安坐到桌子边,仔细一听,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不由问道:“雨还没停吗?” 屋里因为郭喜安病情好转喜悦的气氛一窒,大家脸上又露出些愁苦来。 这些天雨一直没停,家里人既忧心郭喜安的病情,又牵挂着地里的庄稼,现在郭喜安这边不用担心了,秋收的困境还没解决。 刘有金叹了口气:“这雨要是还不停,只能冒雨先收一些水稻回来,到时候把家里的家具都挪开,多烧几盆火,用火把稻谷的水分烘干,能救一些是一些!” 也只能这样了,再等下去,那些稻穗就要在稻杆上发芽了! 家里气氛再次沉重起来,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 晚上,程家博照顾着郭喜安躺下,还想守在屋里。 郭喜安瞧着他眼里爬上的血丝,赶他回房间去休息:“你已经一晚上没睡了,总不能我才好,你又累倒了吧!家里这个情况,就你和刘大哥两个成年男人,之后地里的事还得多靠你们张罗,你更该注意身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好说歹说,才让程家博乖乖回房睡觉,他本就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先前做着事还没觉得累,回了房间一躺到床上,放松下来后整个疲乏感就上来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郭喜安白天一直躺着,这会儿倒是睡不着。 郭喜春端来了一个新火盆,摆在她的床边,又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柔声道:“这被子要盖好,一点风都露不得,你不知道,你突然的这一病,全家人都被吓坏了,妹夫更是没日没夜地守在你床边,熬得眼睛都红了,他虽然不像我们女人家情绪外露,但我能感受到,他心里比谁都急。” 想着昨晚模模糊糊的贴心照顾,和温柔安慰的话语,郭喜安的心里一暖,又想到他因为照顾自己不眠不休,心里又涌上些心疼。 郭喜春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继续道:“也多亏了妹夫,你这一倒,我们一下子都乱了,脑子都是空白的,还是妹夫保持冷静,主持大局,把家里都稳住了。” “说实在的,妹夫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对你们母子也好,先前我只觉得老天瞎了眼,让我们姐妹两个都这么命苦,摊上那样一个娘家,所嫁也非人。” “好在老天还没那么无情,妹夫是个好的,虽然前面经历了那些波折,至少现在结果是好的,也是苦尽甘来,咱们姐妹两个,喜安你的姻缘能得美满,我也就知足了,老天对我们姐妹俩还不算太差。” 郭喜安听得心里有些酸酸的,伸手握住她的手,“姐,你别这么说,出生由不得我们选择,可现在我们都走出来了,往后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姐你愿意,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 郭喜安还没说完,郭喜春便连连摇头,“别别别,我现在可没这个心思,我现在啊,只想把大丫二丫三丫三姐妹好好抚养长大,以后有个好归宿,我这一生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郭喜安知道她这是心里有心结,也没多劝,慢慢来吧,总归往后的日子还长。 姐妹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郭喜安病情才好一些,郭喜春嘱咐她早点休息,为她熄了油灯,才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还在睡梦中,便被刘有金激动的声音喊醒:“雨停了!雨停了!” 第342章 秋忙 郭喜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间一看,家里其他人都纷纷推门从房间出来,有些衣服都还没穿好,头发凌乱着,显然都是听到了刘有金的喊声。 “雨真停了?”郭喜春把头发一拢,用发带随意缠在脑后,边问才从外面跑进来的刘有金。 刘有金激动的直点头:“是停了,我瞧着这天光,待会儿肯定能出太阳!” 一家人都欢喜起来,不止是郭家,整个向阳村都兴奋起来,等到第一抹朝阳探出云层,阳光洒向大地,村名纷纷涌出屋子,都激动得不能言语。 天晴了,整个村子都活络起来,村民们说话的声音也大了,村子里的鸡啊狗啊也被放了出来,鸡鸣狗叫的声音,混合着人群的说笑声,村子的活气又回来了。 天一晴,刘有金两口子就往地里跑去,程家博和郭喜春也跟了过去,郭喜安本来也想去,被大丫拦住了。 “小姨,娘亲和姨父都交代了,你身体还没好全,这几天哪都不能去,得先把身体养好!” 其余几个孩子连连点头,程家博他们出门前,可是给他们布置任务了,得好好照顾娘亲/小姨,现在大丫拉着郭喜安的手臂,几个小的挡在她面前,一副怕她要强闯出去的紧张样。 郭喜安看着他们严肃的小表情,有些忍俊不禁,捏了捏最近的小三丫的小鼻子,“好了,小姨知道了,哪也不去!” 孩子们闻言,这才松下心来,小脸上又露出笑, “娘,你要不要喝水?” “小姨,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粥?” ...... 孩子们牢记着自己要照顾病人的任务,一个个的,都贴心极了。 ...... 程家博他们是到了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来的,每个人都背着一篮子胡芋。 “下了这么久的雨,稻田里还积着一些水,半山坡那边还好些,没有积水,只是泥泞些,不影响劳作,地里的胡芋我们看了,没有烂。今天这日头足,想必会晴上好几天。” “这几天我们先紧着坡地里的作物收,等收完坡地上的作物,稻田那边的土地也差不多晒干了,刚好可以收水稻。” 程家博一边洗手,一边和郭喜安说着地里的情况。 郭喜安想了想,这样安排确实好,前头这场雨可给大家吓怕了,趁着现在天晴,一刻功夫都不能耽搁,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又变天了呢? 程家博洗完手,饭都来不及吃,先出门去找之前就说好的几个短工,通知他们明天来干活。 程家博急匆匆的去,带回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一个都不来了?”郭喜安惊讶地问。 程家博皱着眉头点头:“那些短工自家也有地,家里都是人口多的,原本正常的情况下,他们家抽出一两个人去别家做短工是不会影响家里的活计的,还能挣些家用。” “可这一连好几天的雨让大家都怕了,怕后面再有变故,趁着天晴,他们得先抢收自家地里的作物。” 听程家博这么一说,郭喜安也能理解,经过那一场秋雨,所有人的心底对雨水都有着一股恐惧,恨不得趁着天晴一口气把地里的粮食都收上来,难怪他们连钱都不愿意赚了。 请不到短工,那只能自家人干了,程家博第二天抽空往镇上去了一趟,和朱重说明情况,店铺还是托付他照看着。 朱重十分理解,一个劲的点头:“你就放心吧,店里有我照看着,你们就安心忙家里的事!” 天晴后,店里生意也好转起来,店里只有他和曹康两个人干活,说实在的,十分吃力,可朱重也知道,秋收可是大事,耽误不得,他说什么也得把店里顾好了,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程家博也知道只靠他们两个人,真忙起来是顾不过来的,“你们也不要太辛苦,实在顾不过来就每天限量供应,不用每单生意都接!” 朱重朗笑着让他放心:“你只管顾着家里那边,店里我心里有数!” 程家博点点头,交代完便回村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家人都忙碌起来,郭喜安被勒令着在家里休息,即使她表示自己身体已经大好了,程家博和郭喜安也坚决不让她下地,还让孩子们看着她。 郭喜安无奈,只能待在家里,不过她真觉得自己身子好全了,地里去不了,她便忙活着家里的活计。 之前因为开店,一家人多住在镇上,家里养的那些鸡,都被吃的吃,卖的卖,一只都不剩了,刘有金他们一家三口到了家里后,又买了些鸡崽回来养着,还养了一头小猪。 家里的活计也不少,每天打扫牛驴棚、鸡圈、猪圈,还得喂牲畜,忙起来,也没多少空闲时间。 “哎呀,小姨,都说了让你歇着,这些活我来干就是!”大丫抢过郭喜安手里的食槽盆,实在是头疼,小姨也太不听话了,稍不注意,她就抢活干。 郭喜安也不和她争,这丫头现在对她的话可都听不进去,一根脑筋地记着她娘让她照顾自己的话,严格执行着命令,什么都不让她干,恨不得她每天都躺在床上。 由着她把食槽盆接了过去,郭喜安瞧着她去喂鸡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厨房过去。 这几天除了郭喜安外,家里的几个大人都在地里忙着,早上吃了早饭过去,常常忙到中饭的时候都回不来吃中饭,郭喜安便做好让大丫她们送到地里去,这一天干的都是体力活,不吃饱可不行。 村里人一年四季多是只吃两餐饭,对郭喜安往地里送饭的行为,背地里没少被人嚼舌根说她败家,不过郭喜安不在乎,她不止送饭,那饭里的油水还放得足足的。 程家博他们一行人在地里吃饭的时候,一些和郭喜安家田地挨得近的村民,都能看到他们的饭菜上盖着好几块烧得红润润肥中带瘦的红烧肉。 不管背地里怎么有人说酸话,看着程家人每天在地里捧着碗吃得有滋有味,村里的汉子们还是羡慕的,农活本就不轻松,早上吃了一顿饭出来,一刻不歇地干到下午肚子就已经饿了,等到傍晚回到家,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那滋味可不好受。 第343章 放不下 就这么过了几天,后面村里有那心疼自家男人的妇人,也开始学着郭喜安往地里送饭,虽然不像郭家的那么丰盛,简单的几个玉米馍馍配咸菜,条件好的再冲上一碗蛋花汤,虽然没什么油水,对补充体力也是起了大作用。 郭喜安家今年十二亩多的田地,比去年多了四倍不止,都种满了庄稼,秋收起来自然也比去年要辛苦多了。 程家博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家里的牛和驴也都没闲着,用来托运粮食,每天都有不少新收的作物运回家来。 家里先收的是胡芋,今年胡芋种得多,足收了五六千斤回来,这胡芋挖完后,接着收棉花,棉花这东西禁不住雨水,赶紧收完趁着太阳好,晒干好收存起来。 向阳村的整个田野地间到处都忙得热火朝天,留在村里的人也不闲着,这时候,一年一度的抢晒场大戏又开始上演了,今年村民们被雨水一吓,对晒场争夺得尤为激烈,都想着趁天好,先把自家的粮食晒干储存好。 李大娘家今年照样没去晒场凑热闹,周美玉提前问过郭喜安,得了同意后,李家便把从地里收上来的粮食直接运到郭喜安家这边来晒。 今年郭家的粮食也多,只靠院子里那一块空地,明显不够晒下两家的粮食,不过这难不倒郭喜安,郭家本来就住在村尾边,周围空地多,挨着自家院子外的几块空地也还算平坦。 只是不像院子里铺着石砖地板,裸露的泥土地也不像晒场那边板实,灰尘碎石渣子多,扫多少次都扫不干净。 郭喜安想起之前家里还没盖房子的时候,老房子屋顶老是漏雨,她买了好几块大块的油布盖屋顶,后来房子塌了,只有随着墙壁坍塌的那一块油布边角处被乱石瓦片划破几处,其他的都还好好的,被郭喜安收了起来。 这些油布之前放在家里都没用处,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郭喜安把油布都找出来,铺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粮食就倒在上面摊开晾晒,这样晾晒粮食晚上收起来也方便,扯着油布边角不停地往里抖,就能把摊开的粮食聚堆起来,省力又方便。 把院子外围的空地都利用起来后,两家的粮食都能晒得下了,只是粮食晒在院子外面,就得更费功夫守着,村里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很多鸡还都是放养,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鸡群偷吃了粮食。 除了防鸡,还得防空中时不时掠过的鸟雀,这些飞禽鬼精得很,人稍一不注意,这晾晒的粮食就能被它们偷啄几口,完了还往里面拉坨粪便,气人得很。 今年周美玉要和家里人一起去地里忙秋收,看晒谷的事便交给了她大女儿小莲。 小莲除了看晒谷,还得带弟弟。 小莲的弟弟叫铁头,现在也有九个多月大了,还不会说话,只会吐几个含糊的单字,精力倒是旺盛得很,不会稳当地走路,在地上爬起来倒是灵活得很。 每天一大早,家里人下地之后,小莲就背着弟弟来郭喜安家,照看自家粮食的同时,又能和大丫姐姐他们玩耍,小丫头每次过来,别提有多积极了。 “呀,小莲来了,厨房里有冰粉,大丫你去端一碗来给小莲妹妹!” 郭喜安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看见小莲进屋便笑眯眯道。 小莲一听眼睛一亮,脚下加快几步,甜甜地对郭喜安道了一声谢。 这也是她爱来这里的原因,除了有小玩伴,喜安婶婶还常常会做一些好吃的,好多还都是她没有吃过的,她都羡慕向佑向泽有郭喜安这么一位娘亲,恨不得自己也是郭家的孩子。 大丫很快端着一个敞口青瓷大碗出来,里面还放着一把汤匙,“诺,小莲妹妹,这冰粉放在井里镇过,可凉爽了,你快吃吧!” “谢谢大丫姐姐!”小莲连忙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送入嘴中,甜津津又冰冰凉凉的冰粉美味又解渴,这几天老天像是要弥补之前的阴雨天气一般,一连几天都是火辣辣的大太阳,气温和夏天最热的那段时间差不多。 这时候来上这么一口冰凉爽滑的冰粉,别提多惬意了! “唧唧(姐姐),唧唧(姐姐)......” 小莲正一脸享受地品尝着美味,坐在她脚边的弟弟铁头着急地扯着她的裤脚,小家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莲手里的碗,奈何话也说不明白,脸上的着急都快化成实质。 郭喜安看得忍不住发笑,对小莲道:“快给你弟弟喂一口,瞧他那着急的样子。” 小莲便舀了一勺喂到弟弟嘴边,铁头连忙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吞了下去。 这一口下去小家伙眼睛立马就亮了,“唧唧”“唧唧”的,叫得更欢了,怕姐姐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还一直张大嘴巴发出要吃东西的“啊啊”声。 郭喜安看得有趣,见小莲一连又给弟弟喂了五六勺,郭喜安就不让她喂了,“可以了,够了,铁头还小,这些冰凉的东西不能多吃。” 说着让大丫先抱着铁头到一边玩耍去。 铁头在大丫的怀里扭着小身子,眼巴巴地望着小莲这边,小家伙虽然满脸的不舍,倒也没哭,乖得很。 一连几天,郭喜安就这么带着几个孩子守在家里,除了做做家务,就是晾晒收捡秋收的粮食。 地里的粮食收了一半回来之后,郭喜安发现,家里的仓库开始放不下了。 之前家里人还没那么多的时候,仓库都是两间,现在有一间收了出来给刘有金他们一家人住,能用的仓库就只有一间了。 这一间用作仓库的房间其实不小,足有二十多个平方,可这新收回来的粮食,所有的加起来也得好几万斤,而且这粮食也不能全塞里面一点空隙都不留,得留出通风的间隔空间。 所以只放了一半的粮食后,这个仓库的空间就被利用得满满当当了。 这下郭喜安可发愁了,地里还有一半的粮食没收上来呢,剩下的放哪里? 第344章 地窖 “没事!”程家博得知这事后安慰郭喜安:“这几天仓库放不下的粮食先往堂屋和房间里面放一些,我们家院子够大,到时候我和刘哥抽空挖个地窖出来,以后可以把粮食搬一些存到地窖里。” 郭喜安眼睛一亮,这她倒没想到,惊喜过后又有些疑惑:“这...这能行吗?” 郭喜安当然也知道地窖这个东西,不过据她所知,这东西北方那边用得多,他们南方这边倒是很少见,不知道他们这边挖出来能不能用? 刘有金就是北方人,对此最有发言权,听了程家博和郭喜安的话,他点头道:“可以挖个地窖,大部分南方地区是比北方雨水多一些,夏季的时候地底容易进水潮湿,不过我看咱们这里还好,气候没那么湿,到时候往下面挖深一点,地底多垫些稻草碎石,墙面也夯一下,拿来储存粮食没问题。” 听刘大哥也这么说,郭喜安才放下心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程家博他们白天干完活回家,吃完晚饭后,还会抽出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来挖地窖。 郭喜安她们三个女人家也跟着帮忙,家里的几个孩子也跟着运运土,一家人出动,这地窖挖起来也快,不过三天就挖出一个深约三米,面积为二十个平方左右的窖洞。 才挖出来的地窖没有马上使用,程家博他们又花了三天的时间把里面打整了一下,地面夯平整,墙壁四周也夯了一遍,预防连绵雨天里面也不容易渗水。 秋收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收回来的粮食越来越多,郭喜安开始有点忙不过来。 胡芋、红薯和稻谷这些都还好,收回来主要就是阴干和晾晒,费的力气不多,郭喜安有大丫帮忙,其他几个孩子也能打打下手,还能干得过来。 等到玉米和冰粉籽收回来,这两样东西晒干后还得脱粒分离处理,郭喜安就有点忙不过来了,家里的东西越堆越多,收完玉米之后,郭喜春便不去地里了,留在家里给郭喜安帮忙。 秋收还没忙完,就开始有惦记着胡芋的人上门来收购了,这些人都是提前打探好的,来了村子后便直奔郭喜安家。 家里粮食本来就多得放不下,郭喜安索性就卖出去一部分胡芋,腾出点空间出来。 瞧着收购商从郭家一麻袋一麻袋地搬走不少胡芋,即使郭喜安之前给过承诺,一些村民也有些着急,怕郭喜安全卖了之后他们买不到胡芋种,纷纷都挤到郭喜安家来想先买些种子。 瞧着村民们一副唯恐落后一步就买不到种子的着急样子,郭喜安无奈地劝道: “大家不用着急,我既然说过会留够卖给你们的种子,就不会食言,只是这胡芋才从地里收回来,给种子育芽需要时间,你们这时候来买,都是还没有发芽的胡芋,不适合种植。” 村民们还是不放心,人群里有人高声道:“不如你把胡芋怎么育苗的事告诉我们,还有相关要注意的事项,我们买回去后自己育苗,省得再麻烦了。” “是啊是啊!” 其他村民纷纷点头附和。 见大家坚决的样子,郭喜安也没办法,想了想同意下来:“也行,不过现在太仓促了,挑适合做种子的胡芋也需要时间,这样,大家明天晚上再过来吧!” 众人一听,虽然还有些不甘,但也只能这样,纷纷点头离开了,只等明天再过来。 送走了村里人,郭喜安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赵里正就上门来了。 “里正叔,你咋来了?”郭喜安赶紧把人迎进屋里。 赵里正才坐下,便直接道:“喜安呐,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胡芋的事!” “胡芋?是说种子的事吗?刚刚村里人已经来问过了,我们正打算今晚上选一选,需要的村民明天过来买就是。” 赵里正摇摇头:“不是为我们村来说的,隔壁几个村子的里正来找过我,托我过来问问,你能不能也匀一些卖给他们村?” 其他村子的里正?郭喜安有些意外,若是其他村的村民来买胡芋她不会奇怪,不过惊动那些村子的里正直接出面来协商,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都有哪些村子?” “多呢,李家村的,羊角村的,大树村的,还有牛家沟的里正,都来找过我!” 郭喜安沉吟。 赵里正连忙道:“是有为难的地方吗?如果为难,我回绝他们就是。” 其实在赵里正的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借此事卖那些里正一个人情的,这些村里,不乏一些大村子,像李家村和牛角沟,就是周围比较有名的大村,和他们打好关系,怎么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们向阳村一直都是个小村子,又是杂姓居多,少了许多大姓村子的麻烦事,但相对应的,村子的凝聚力也一般,对外遇到事情的时候容易吃亏。 这次郭喜安家这边胡芋的事传开后,让这些个村子找上门来,特别是那些大村的里正,对着他的时候可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说来他这还是占了郭喜安的光,对郭喜安也更加和颜悦色了,直觉自己没有看错人,虽然办妥这事能让他交好那些里正,他的面子以后在方圆十里也更大了。 不过赵里正还是理智的,说来说去,这事办成了固然有好处,办不成其实也没多大的坏处,他也不愿意为了这事让郭喜安为难,要是因为这事让她对自己这个里正产生些微辞就不好了。 所以瞧见郭喜安有些犹豫的神色,他立马表明态度。 “倒也不是为难!”郭喜安笑道:“只是这么多村子,我家今年种的胡芋虽然多,前两天卖了一些,剩下的留下我自己家要吃的,加上供应我们自己村的,剩下的怕不够分那么多村子。” “这没事!”一听她是顾虑这个原因,赵里正放下心来,立马道:“你就尽管算下剩下还能余出多少胡芋,我去和他们谈就是!” 第345章 煽动 得了赵里正的这一句保证,郭喜安眼睛一亮,笑吟吟道:“里正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刚好对这次卖胡芋种子的事我一直有个想法,里正叔若是能帮忙,就更好办了!” 赵里正一听当然义不容辞:“什么事?喜安你尽管说,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里正叔你也知道,这胡芋现在价高,我卖给别人都是六文钱一斤,按理说种子该是更贵的,不过现在村里人都急着要,我这才收上来的胡芋还没有育芽,就是我现在选了适合做种子的胡芋出来,也不能保证村民们买回去后每一个都能催发好!到时候要是再怪在我头上,那我多冤枉。”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这胡芋呢我还是按照正常六文钱的价卖给大家,也不收种子价了,怎么选种育苗和相关的栽培技术我都会仔细教给大家,不过这些说法需要里正叔你出面帮着协调,给做个见证,开始就说清楚,也省得日后扯皮。” 郭喜安早就想过了,这胡芋种植虽说简单,按理说正常种植后,不需要额外再花太多心思,产量也是能有保证的,可凡事就怕有个万一。 这时候种地那就是靠老天吃饭啊,不确定的因素还是存在的,她这胡芋卖的又是村民,本村的人都这么多,保险起见,该预防的还是得预防。 要不以后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说是之后产量没达到他们的预期,有那不讲理的找上门来闹,非要叫她负责赔偿损失什么的,也足够她糟心的。 她卖的是胡芋,也愿意教村民们相关的培育技术,可不代表还得负责他们以后种地的收成,这些东西得一开始就说清楚,由里正出面说明,也更有保障。 赵里正一开始觉得郭喜安有点小心过了头,不过一想村里乱七八糟的事确实出过不少,她多考虑些也是正常,况且这胡芋她按照正常粮价卖给村民,村民们也不吃亏。 虽然六文钱一斤的价格也不便宜,可郭喜安刚刚说的也对,若是按照种子价格来算,还得比这个贵上一些,这么一算,还是他们占便宜了。 “行!”赵里正一口答应:“那这样,明天下午我就召集村里人,把这事说清楚,到时候你们提前把胡芋准备好,我再找几个村里的小子搬到晒场去,需要胡芋种的现场就可以买,也省得你们再麻烦了!” 郭喜安眉开眼笑:“我正是这个想法哩!” ...... 第二天,程家博他们便提前了一个时辰从地里回来,家里的胡芋昨天就是收捡好的,拿麻袋装了,一麻袋一麻袋扎好放在院子里。 郭喜安估摸着村里的人家不多,要不了多少,只准备了五麻袋的胡芋。 到了酉时,赵里正便带着三五个村里的青年过来了,把五袋胡芋都搬到晒场上,才拿出个铜锣来,“锵锵锵”地敲得震天响。 这铜锣声便是村里有事要议召集村民的标志,没一会儿,听到声音的村民们便往晒场这边聚集过来了。 见人来得差不多,赵里正重敲了一下铜锣,喊了声“肃静”,把昨天郭喜安说的事和大家转述了一遍。 说到前面村民们还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听到这胡芋竟然需要六文钱一斤,就有人不乐意了。 吴桂芳第一个大呼小叫起来:“什么?这胡芋要卖六文钱一斤!水稻种最贵的时候也才五文钱,这胡芋卖得比水稻种还要贵!这是坑我们呢!” 她这一打头,有那对价格不满的也跟着叫起来:“就是,这胡芋是镶了金不成?卖这么贵!” 赵里正见抱怨的人不少,抬手压了压,示意安静,解释道:“这价格是统一的,郭家卖给外面那些来购货的商人,也是这个价格,公平公正!不存在什么坑人的情况的。” “这还不坑人?我们好歹也是一村的,收钱就算了,现在还收得这么贵,还说什么公平公正?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人群里又嚷嚷起来。 “就是就是!” “都是乡亲,连我们的钱都要赚,可真是没良心!” “这么贵的价格,她也好意思说得出口,这是把我们当冤大头宰啊” 不少人附和着,抱怨声一声比一声高。 赵里正大喊了几声“安静”,也没有镇住下面的村民,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他之前还觉得郭喜安是多虑了,看到现在这个情况,他才明白,人家还真是没多想。 下面的村民已经越吵越大声,甚至有人高喊,郭喜安家已经赚了大把的银子,不过是分给他们些种子,对郭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让里正就该劝着郭家,大方一些,送些胡芋种子给他们这些穷乡亲。 这言论一出,立马得到不少人的响应,就是先前一直不说话的一些村民,都心动起来,六文钱一斤的胡芋,就是随便买上十几斤种个半亩地,也得好几十文呢,对农家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要是能白得这些,自然是更好了。 于是,附和的声音就更大了。 赵里正是站在晒场西角落那个稍高一些的土坎上讲话,郭喜安就站在土坎后面稍近的地方,见着赵里正不停地安抚着村民,可下面的人不依不饶,越嚷越大声。 郭喜安朝前方人群看去,她刚刚就观察到,一开始就不满煽动其他村民情绪的,就是平日里和她不太对付的那几个人。 吴桂芳、李桃红、王杏,这几个都是和她闹过不愉快的,这会儿在人群里蹦得最欢。 还有那个王大河,此刻叫得最大声:“我一开始就说这郭家太贪,现在大家相信了吧,这分明是把我们当肥羊啊,乡亲们的钱也赚,可真不是个东西!” ...... 在各种煽风点火下,村民们嚷嚷得更加厉害,仿佛自己真被郭家占了天大的便宜,一个比一个的愤慨起来。 眼见赵里正开始有些控不住场子,郭喜安当机立断地走上土坎。 “各位!” 郭喜安走到赵里正身边,她一开口,底下的人便安静了下来。 第346章 双标 “这胡芋的价格,我家对外一直是公开的,谁来买都是这个价,不存在坑你们的说法,而且既然是买卖,有买有卖,全凭自愿,若是有那觉得不划算,认为是我郭喜安赚黑钱的,不买就是,我郭喜安也不做那强买强卖的生意。” 郭喜安看着下面的人群,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话一出,人群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村民们都没想到,当着全村人的面,郭喜安竟然敢这么不给大家面子,她就不怕得罪全村人吗?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后还是王大河又站了出来,一副正义的样子指着郭喜安道: “喜安,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大家好歹是一个村的乡亲,不过是让你分些种子给我们,对你家来说不过就是小菜一碟,你分了胡芋给大家,我们也会念着你的好,感激你们的,一个村的人,你做人也不能太自私!” 郭喜安都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言论给气笑了:“我自私?我倒是不知道,不愿意把自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分给其他人,那就是自私啊?” “王叔你大方,你家今年地里收了不少粮食吧,不如也扛些过来,给大家伙分一分,我看也不要多,只要你能同样拿出五袋粮食过来,不拘是什么,免费分给大家,那我郭喜安没有二话,向王叔你学习,这里的五袋胡芋,也免费分给村里人了!” 这话一落,下面人群又骚动起来,不少人都眼睛发光地看向王大河。 王大河脸涨得通红,瞧着四周聚拢过来的视线,更是恼怒:“我家和你家可不一样,我要是有你家那么有钱,才不会这么斤斤计较,只是给乡亲们一些种子,肯定不会收钱!” “哎呦,王大河你家可是有八亩多的地,就算其他舍不得,装五袋带芯的玉米棒其实也没多少,对你家完全没有影响,你也听到了喜安刚刚的话,这可是划算得很。” 孙大娘早就被这些人气得够呛,更是看不惯王大河这种慷他人之慨道德绑架的,这会儿抓着机会,立马阴阳怪气起来。 王大河脸色大变,“呸”了一声,“划算?你们当然划算了,要的又不是你家的玉米?” 李大娘这时候也插上一句:“大河兄弟你也别这么生气,你这么大方,就为我们大家伙牺牲一回呗,我们都会感激你的!” 王大河这回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想都没想的大骂:“感激?你们的感激有屁用,能换钱用还是能当饭吃,想占我的便宜,没门!” 孙大娘冷笑一声:“哟,刚刚对着喜安的时候说得那么大义凛然,这到了自己,就是一毛不拔了,合着要求别人就是应该大方,无私奉献,扯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是占你便宜了?” 王大河说不过她们,先前有人能为了占便宜附和他的话,这会儿就有人同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对要求他贡献自家粮食的言论帮衬起来, “是啊,大河,五口袋的玉米其实也没有多少,就当你是帮帮乡亲们吧!” “要不这样,你家先把玉米扛过来,等到我们分到胡芋后,我们再把玉米还给你。” “对对对,这可真是个好办法!” ...... 好办法个屁!王大河气得面色铁青,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自家的粮食真要到了他们的手上,还能要回来才怪! 一群无耻想吃白食、占便宜的,可真他娘的不要脸! “你们想得美!”王大河在乌泱泱的劝解声中大喝一声,连买胡芋的事都顾不得了,怒冲冲地冲开人群离开现场。 郭喜安冷眼看着下面的闹剧,看着王大河面红耳赤和人争吵,又落荒而逃的样子,冷嗤一声,这种双标的人真是哪里都有,平常说得再好听,真到这棒子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立马暴露他丑恶的嘴脸。 王大河离开后,那有着小心思的人都是一阵可惜。 由着下面又议论了一会儿,郭喜安清了清嗓音大声道:“看来王叔是不愿意为大家谋取这个福利的了,今天召大家过来,是为了胡芋的事。” “这胡芋种植成功,说来也是我的运气,现在胡芋在外面的价格,我相信大家都能打听到,之前我们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大家,这胡芋价格无论谁来,都是统一价,公开公正!没想到今天还能因为这事再闹一通。” 郭喜安看着下面面色各异的村里人,继续道:“还是我先前说的那样,买卖讲究的都是你情我愿,这个价格我们不会变,若是需要的,现在可以上来购买,若是觉着我郭喜安是占你们便宜的,也不用委屈自己,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家这胡芋也不是卖不出去,另外,现在外头应该也有胡芋售卖的,信不过我的,尽管可以去外面找人购买。” 郭喜安这么一说,村民们更是面面相觑,外面就是有胡芋卖,也多是从郭喜安这边买过去的,人家花六文钱买过去,他们再从这些人手上买,只会更贵。 郭喜安等了一会儿,见没人上来,便吩咐自家人准备把胡芋搬回去。 这下,有村民急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连忙小跑上去,一边跑一边道:“先等等,先等等,给我来个二十斤!”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的村民也坐不住了,呼啦啦地立马跟上来一堆。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三十斤。” “给我来个三十五斤。” ...... 土坎这边立马拥挤起来,郭喜安维持着秩序:“大家不要抢,先排好队,每个人都有!” 先前在人群里上蹿下跳指责郭喜安不是的吴桂芬和李桃红也厚着脸皮过来排队。 排到郭喜安面前时,两人面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 郭喜安也没对她们区别对待,和其他人一样给她们称好了她们要的胡芋数量。 第347章 八卦 搬到晒场的五麻袋胡芋,卖到最后还剩下小半口袋,也就二十多斤的样子。 天色已经擦黑,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郭喜安拿着空麻袋,程家博则提着剩下的那点胡芋,两人一起回家。 赵里正也跟着到了郭家,他和郭喜安还有事商量。 郭家这次收回来的胡芋共有六千多斤,先前卖了二千斤,今天卖给村民们的五麻袋胡芋,才七百多斤,自家现在还剩下三千多接近四千斤左右的胡芋。 郭喜安算了算,自家开店需要的食材,至少得留下两千斤,剩下也只能匀出两千斤左右卖给其他村子。 两千多斤的胡芋,最多也只能供应到三个村的村子,可想买这胡芋种子的村子,可不止三个。 不过这就不需要郭喜安操心了,她只把还能提供的胡芋数量告诉赵里正。 赵里正沉吟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让郭喜安把胡芋准备好,他明天领人来取。 说完这些后,赵里正便起身要离开。 郭喜安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半袋子胡芋,给他一起带走。 赵里正推脱了几句。 郭喜安笑道:“里正叔,劳累你帮着协调了这些事,这点胡芋不多,你就拿着吧,说来我还有些事要麻烦您,您要是不接,我可不好意思开口。” 赵里正一听,便也接过了那袋胡芋,笑呵呵道:“喜安你就是太客气了,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能帮得上的,我自然要帮。” “是这样的,里正叔,家里现在种的作物多了,我寻思着,想再买几亩田地,想托您给寻摸寻摸,看有没有合适的?” 赵里正一听,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又要买地? 郭家上回就买了不少田地,如今他们家的地产在这村里也不算少的了,这才过去多长时间,竟然又有钱购置田地了! 赵里正虽然讶异,倒也没多问,只道:“那你这次是想要买多少?” “要是合适,十几二十亩也是要得了的!” 赵里正更吃惊了,这么多田地,少说也得一二百两银子,郭家现在轻轻松松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果然是不同以往了。 ...... 才送走赵里正,孙大娘挎着个竹篮上门来了。 她将手里的竹篮递给郭喜安,“家里做了些咸鸭蛋,给你们送些过来尝尝。” “谢谢大娘!”郭喜安笑着将人迎进屋里。 向佑向泽和几个姐姐在房间里看书,程家博和刘有金则忙活着将前些天挖好的地窖再做个打扫收尾。 堂屋里就几个女人闲谈。 “哎,你们知道吗?老程家那个宝贝大孙子,要娶亲了!”西家长东家短的瞎聊了一阵儿,正说到村里两户人家嫁女娶媳妇的事,孙大娘便想到了老程家的这个八卦,兴致勃勃地说起来。 郭喜安她们还真是不知道,自从和老程家那边断绝了关系,两家之间就没来往过,加上自家在镇上开了店,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店里,对村里的很多事都不知道。 姚三娘两口子虽然在村子里,可他们来的时间不长,平日多是闷在屋子里或是只顾着去地里干活,很少和村里人走动,更不知道这些。 通过孙大娘的讲述,郭喜安才知道,老程家给程知文说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也不奇怪,程知文作为老程家的大孙子,今年都十六岁了,是到了成亲的时候。 老程家那边去年就帮他寻摸起来了,虽说老程家那一家子的人品都不怎么样,可程知文到底是读过那么几年书,对外都是打造的天才的人设,又是巨鹿书院的学子,按理说还是很吃香的,可却是到了现在,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 “这是因为什么?”郭喜春听得奇怪,便问了出来。 孙大娘撇撇嘴:“还能是为什么,那老程家心比天高,就是天上的仙女,他们都得挑拣几分,哪看得上一般人家的姑娘,这不就耽误到现在了!现在村里人可都等着看呢,看他们老程家,能找个什么样天仙的媳妇配他家大孙子?” 郭喜安听了只是笑笑,这倒还真是那老程家人的作风,不过现在都跟她没关系了,她也不关心,只当个八卦听听就过了。 要说这老程家,才开始放出要给程知文说亲的消息的时候,家里门槛那可是差不多都快被媒婆给踏烂了,这年头,家里出个读书人不容易,像他们这样的乡下,能有个在巨鹿书院读书的子孙就更不容易了。 是以,还是有不少人家,真把程知文当成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巴望着能把自家女儿嫁过来,保不齐以后就是个官太太,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而作为程知文母亲的刘翠,被那些媒人吹捧着,那心气儿可是高到了天上,真把自己儿子当成了个文曲星,对主动上门来说亲的人家,那姿态拿捏得可高了,宛如选妃一样挑挑拣拣,还这不满意那也嫌弃的。 刚开始确实也有几户不错的人家上门,虽说都是农户,可相比起老程家,条件可是好上了不少,按理说女儿嫁过来都是低嫁了。 可王翠不这么想啊,她儿子那是什么人物?将来登科及第,封官拜相都是有可能的,一般的村姑怎么配得上他? 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对着媒人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语间更是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这可气坏了上门说亲的媒人们,媒婆做的都是促人姻缘的喜事,在这个盲婚哑嫁的时代,媒人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哪家有适婚的未嫁娶儿女,各家的家庭情况怎么样,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的了,她们掌握的信息和资源可不少,又因为经常走家串户,大嘴吃四方,无论是收集消息还是传播消息可都是一把好手。 所以这些媒人上门,哪家哪户不都是好好招待着,就是说亲不成,那也是好聚好散,如老程家这样,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把一众媒人都得罪个彻底的,可真是没有。 第348章 分歧 如此这么一段时日后,老程家便再也没有媒人上门了,这些媒人回去之后,更是把老程家的态度添油加醋地告诉女方家,这些人家虽是农户,但在自己村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家,条件都不差,被老程家这么一通贬低,自然是气个半死,哪里还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不止如此,媒人们后面碰上再有人家过来打探老程家消息的时候,对老程家那边可是没有一句好话,这么一来,便是原本有那结亲意愿的人家,也散了这个心思。 这下,老程家却是着急了! 媒人不再上门,甚至自己找上门去,都被对方阴阳怪气地请了出来,刘翠这下可气得够呛。 又一次上门请媒人说项被拒绝后,刘翠气得破口大骂:“怎么会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儿子状元之才,多少人家姑娘倒贴都够不上,这么好说的亲事,你都做不来,你还做什么媒人?” 被骂的张媒人可不是好惹的,当即就怼了回去:“你家儿子了不得,乡下姑娘哪有配得上的,我这样的红娘,可拉不了这么了不起人物的红线。你们程家可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得把你那了不起的儿子供起来,指不定以后能尚公主呢!” 这媒人可就是靠嘴吃饭,一张利嘴阴阳怪气,顿时就把刘翠气得话也说不出来。 张媒人挤兑了刘翠一通还不够,当着她的面把门重重甩上,并狠狠“呸”了一声:“真当自己儿子已经考上状元了,给几分脸色,还真拿捏上了,什么东西!” 刘翠被这么不客气地对待,气得浑身发抖,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家。 李凤萍见着她这个样子,知道她这大嫂是在媒人那里又没讨得好,暗地里撇了撇嘴,心里有些幸灾乐祸,面上还要假惺惺地去安慰一番。 刘翠在屋里骂够了,一把拉住身边儿子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儿啊,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这些村里的泥腿子咱们还看不上。” 程知文放秋收假这些天一直在家,便是地里最忙的那段时间,他也是窝在家里没去帮过忙。 家里人给他说亲的事他当然也是知道的,说实在的,他也看不上那些村姑,现在娘亲这个意思,是要给他找个城里媳妇? 程知文自然是求之不得,正要喜滋滋地点头。 旁边的李凤萍却是脸色一变,“大嫂这意思,还得为知文找个城里媳妇了?” 刘翠脑袋一抬,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家知文将来可是有大出息的,当然要娶个家室好的姑娘,村里的这些村姑哪配得上他。” 自从程志文在巨鹿书院读书后,每个月光学费就是一两银子,加上住宿、吃食和笔墨纸砚以及给他的一些零花钱,每个月家里花在他身上的钱最少就得要三两银子。 现在大房三房可是没分家的,这些钱都是从公中出,如今刘翠又说还得给他儿子娶个城里媳妇,当那城里媳妇是那么好娶的,不说之后的聘礼结亲花销,只怕就是介绍费就要花上不少。 程知文读了这么些年书,前前后后已经花了家里不少银子,现在除了有个巨鹿书院学生的名头好听,考了那么多次童生,一次都没有通过,相当于他这书读得,可是一点名堂都没读出来。 李凤萍早就不满得很,以前她刚嫁来的时候,迟迟没有生下儿子,被刘翠压了一头,后来程知文读了书,公爹婆母对他们大房就更看重了。 等她生出儿子石头,程知文已经仗着读书人的身份,成了老程家的宝贝疙瘩,原先她儿子还小,她也期望着程知文有出息后,以后能帮衬自己儿子一把,是以这些年,对家里银子大部分被花在供程知文读书上的事,她都忍下了。 可如今程知文读书还是不见进步,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银子连个响都没听到,李凤萍早就心里不满,现在大房的还大言不惭想给他找个城里姑娘,真当他们三房是冤大头呢! 李凤萍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冷言冷语起来: “大嫂你这话说的,家世好的城里姑娘谁不想要,可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咱们家可不是那大富大贵的人家,知文读了这么些年书,也就名头好听些,又没个什么功名,人家城里姑娘哪是这么好娶的,还是脚踏实地一点,村里姑娘也没什么不好。” 刘翠一听脸就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城里姑娘看不上我家知文?我家知文哪里不好,看上她们还是她们高攀呢!等以后知文做了大官,她们可是跟着享福的。” 李凤萍冷笑一声:“知文读书也有四五年了吧?进巨鹿书院也有两年多了,考了四次童生试都没考上,什么当官的事,别说八字没一撇,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大嫂还是少说这些没影的事。” 刘翠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尖着声音气急败坏: “那是知文没有发挥好,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给知文娶上一门好亲,他以后自然更能认真读书,区区一个童生试,我们知文哪里就考不过!” 李凤萍今天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自然没可能那么容易让步,撇了撇嘴道: “反正我是不指望能享着大侄子的福了,你们大房想要娶好亲可以,这娶亲的钱,你们大房自己出,那我们三房自然绝无二话。” 刘翠能有什么钱?就是有钱,她也不可能拿出来,她儿子可是要为老程家光宗耀祖的,娶亲自然是公中出钱,可她又说不过李凤萍,被堵了半晌,只能无助地看向自己男人。 程家福接收到自己婆娘求助的视线,当即就虎了脸,看向一边坐着的程家财:“三弟,你也是这么想的?” 程家财一向是个没主见的,见大哥冷着脸看过来,下意识地就要说好话,被身后的李凤萍从后面狠狠拧了一下后腰,他痛得“嘶”了一声,立即点头道: “没错,知文这些年已经花了家里不少钱,这次娶亲,合该你们大房自己拿出钱来张罗。” 程家福和刘翠当即脸色难看起来,一齐看向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的公爹婆母。 第349章 偏心 从刚刚大房和三房的吵起来,程德全和刘大花就全程臭着脸。 “啪嗒!” 刘大花将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扔,终于开口:“知文是我们老程家最有出息的孩子,是老程家的希望,一般的姑娘自然配不上她,他娶亲是咱们整个老程家的大事,分什么你我?” 大房夫妻两个听了这话是高兴了,三房的李凤萍却是心凉了半截。 转头去看还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却一声不吭的公爹,李凤萍更是心下一沉,公爹婆母偏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以前有郭喜春他们一家作参照,她还能安慰自己,至少自家这一房不是最差的。 后来郭喜春带着孩子分了出去,现在程家博回来后,更是和老程家断了亲,让她最后的一点心理平衡都没有了。 以前她还没生出儿子的时候,自然不硬气,后来她生下了石头,有了儿子,可大房就仗着一个能读书的程知文,硬是把他们三房压得抬不起头来。 公爹和婆母更是把程知文当成了个宝贝疙瘩,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自己生的小儿子石头,也是老程家的血脉,却不见公爹婆母有多上心。 李凤萍越想越心寒,再也忍不下去,冷下了声音带着破罐子破摔,扬声道:“知文是我们老程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他要娶门好亲,那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们三房的没那个福分,怕沾不上知文以后的福气了。” “这样吧,今天咱们一家人都在,爹娘您二老今儿个就把家给分了吧,我们三房的以后也不沾大房的光,分了家,你们爱给知文找什么样的媳妇,就找什么样的媳妇,我们三房的也管不着。” 程德全将烟枪拍在了桌子上,怒道:“我还没死呢!” 李凤萍昂着头,沉默又倔强地和他对视,并没有服软退缩。 这可把程德全气得不轻,没想到如今连一向老实没什么存在感的三房儿媳都敢忤逆自己,他瞪着眼呼哧呼哧地呼着气,转头看向一边低着脑袋如个鹌鹑的程家财,气道:“你是个死的吗?由着你媳妇这么忤逆你老子!” 程家财缩了缩脖子,心里叫苦不迭,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想说几句好话糊弄过去,身边的李凤萍又是往他后腰狠狠掐了一把。 他疼得脸都变了形,立马把头又低了下去,嗡声嗡气道:“凤萍说的也没错,既然大家争执不休,索性分了家,各过各的,图个清静!” 程德全怒目圆睁,气得拿起手里的烟枪就往程家财身上打来,“你个没用的窝囊废,你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分家,是存心要让外头人看我老程家的笑话是不是?不孝子,我打死你!” 程德全这是真打啊,那烟枪落在程家财身上邦邦响。 李凤萍见势不对,忙上前去护着自己男人,程家福和刘翠也怕闹大了没法收场,也上前拦着程德全。 “爹,您别生气,老三说的是气话呢,咱们一家过得好好的,自然扯不上分家的事。老三,你快跟爹认个错,收回那糊涂的话,咱们还是一家人。” 若说刚刚程家财还是夹在老爹和媳妇儿之间有些左右为难,那么现在挨了老爹这么结实的几下打后,他心里的火气也被激了上来,还真有了分家的念头,想都没想的喊道: “之前和二哥家闹的那些事,村里人看我们老程家的笑话还看得少吗?也不差这一桩了!” 这可是直戳程德全的心窝子了,才刚平静一点的他暴怒起来,举着烟枪又往程家财身上乱挥,程家福和刘翠险些都没拦住他。 “你个不孝子,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不就是为知文娶亲要花钱你们两口子舍不得吗?知文可是你的亲侄子,等将来他有了出息,他还会不孝敬你这个亲叔?眼光浅的东西,就知道盯着眼前的这点儿东西!” 程德全被大房的夫妻俩拦着,打不到程家财,便破口大骂! 程家财本就挨了打,身上抽抽的疼,程德全又骂得这么不留情面,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他也来了脾气,梗着脖子道:“是是是,知文是有出息,可我程家财又不是没儿子,还轮不到后半辈子靠这个侄儿施舍过日子的程度。” 见老三犯了倔,刘翠着急起来,她可不想分家,公爹和婆母分明是更偏向他们大房的,家里头的钱也多半用在了他们大房身上。 要是分了家,可就占不到这么大的便宜,别的不说,就是知文每月读书花销的那些银子,只靠他们大房可拿不出来。 这么一想,刘翠忙软下了声音劝道:“我说老三啊,你可别犯糊涂,咱们一家过得好好的,爹娘都在,哪有分家的说法?再说了,咱们多亲啊,知文对你们不也跟对亲爹娘一样,以后他有出息了,还不得好好孝敬你们?” 李凤萍哪不知道刘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冷笑道:“大嫂,这些年为着知文读书的事,家里花了多少钱,咱们都心里有数,我和家财这做叔婶的,已经够可以的了。” “咱们家是个什么家底?平日供着他读书,已经吃力得很,现在娶亲是还想掏空家底不成?老程家可不止他一个孙子,我也是当娘的,我家石头今年都十岁了,如今还大字不识一个呢,我这做娘的,心里难道不急!” 程德全哼了一声,“你是在埋怨我偏心眼,不为石头想了?” 李凤萍虽然没出声,那脸上表情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屋里一时之间僵持起来,刘翠和程家财两口子斗大如牛,面对老三两口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程德全气了半天,最后冷着脸坐了下来,拿着自己的烟杆子敲了敲烟锅里的烟灰,淡淡道:“石头也是我的亲孙子,我这做爷爷的,自然不会有偏心眼的做法,你们去把石头叫进来。” 李凤萍和程家财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最后还是李凤萍动身去房间把小儿子喊了出来。 第350章 学武 石头被李凤萍牵到程德全面前。 程德全放下手里的烟杆,拉着石头和颜悦色道:“石头,你和爷爷说,你想不想去上学?” 石头先前和姐姐在房间里,堂屋这边的争吵声他也听到些,似懂非懂,此刻又听到爷爷问他这话,他虽然还不明白读书都要做些什么。 可大堂哥就是因为读了书,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还个个捧着他,夸着他,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爷爷奶奶也都是紧着大堂哥先吃。 这都是读书带来的好处,想到这些,石头想也不想地大声回答:“想!” “好!”程德全点点头,“都是老程家的孙子,没道理一个让读书,一个不让读,既然石头想读,明天就去李秀才那里说说,让石头也跟着启蒙!” 说完扫了一眼老三两口子惊喜的样子,继续道:“至于知文的亲事,到时候我会给家丽写封信过去,知文成亲,她这做小姑姑的,自然不会吝啬帮扶几分!” 李凤萍夫妇双眼一亮,是啊,程家丽嫁的钱家在县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有钱得很,虽然她嫁过去就是个姨娘,可听说也得那钱老爷喜欢得很,拿出个几十百两银子来贴补娘家,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吗? 李凤萍眉开眼笑,也不再说分家的事了,“还是爹您考虑得周到,刚刚是我们不对,爹您别生气!” 程德全冷哼一声,瞧着三儿媳这副谄媚的样子,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道: “行了,到底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好商量,别动不动把分家挂在嘴里,没得伤了一家子的亲情和和气。” “那是那是!” 程家财和李凤萍自然是一叠声的附和。 事情到这里算是圆满解决了,只刘翠黑着脸心里头不满,那石头一个十岁的小儿,哪比得上自己儿子,让他也去读书,以后家里的开销岂不是更大了。 程家福瞧着自己婆娘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暗暗伸手扯了扯她,虽说是送石头去读书,去的是隔壁李家村的李秀才那里,每个月也就几十文钱加些米面,和自己儿子读的巨鹿书院可不是一个档次。 而且以后石头要想也上巨鹿书院,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考得上。 刘翠也想到了这些,这才不情不愿地收敛了些神色,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了,三房的想让儿子也去读书就去吧,读书这事可不是谁都能像自己儿子这样有天分的,别读了几年,还是考不上巨鹿书院,看他们三房的还有什么脸。 一群人心里各打着各的主意,面上却都是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仿佛刚才的翻脸和争吵从未有过一样。 ...... 不管老程家那边如何热闹,如今都打扰不到郭喜安他们了,历经大半个月,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场秋收才总算忙完。 和去年相比,今年家里收上来的粮食更是夸张,虽说是已经挖了个地窖,扩宽了存粮的空间,可这收上来的粮食,还有许多是放不下的。 新挖的地窖放的几乎全是胡芋和红薯,仓库里则是堆满了晒干的用麻袋装好的稻穗,还有不少的玉米没地方放,便将玉米外皮剥开,顶上留着三四片外衣,十几个玉米棒子拧在一起,就这么挂在房檐下的横梁上,黄澄澄的也好看得很! “今天从地里回来碰到里正叔了,他问我们家的粮食要不要他帮着卖?”这天程家博扛着锄头才从地里回来,就和郭喜安道。 村里以往秋收之后,各家各户留下税粮和自己一家人的口粮后,剩下的粮食都会拿去卖了换些银钱,可以自己拿去卖,也可以找里正帮忙卖。 各村里正都有自己的路子,认识一些收粮的大商,统一卖给这些收购商,虽然价格高不了多少,但省了自己不少跑腿的功夫,还算可以。 郭喜安家去年是没有余粮的,没有卖过。 不过今年自家收了这么多粮食,也吃不了那么多,郭喜安想了想,道:“那便卖一些吧,玉米留下个三五百斤,其他的都可以卖掉,至于水稻,咱们家店里做米线消耗得多,就不卖了。” 程家博点头,“那我一会儿去和里正叔说!” 郭喜安见他洗完了手,自然地给他递过去毛巾:“咱们这一趟回来,待的时间有些久了,朱大哥他们在店里,只怕这一个月都忙得够呛。” “陶老给向佑向泽他们兄弟俩放的假也快结束了,我想着,剩下卖粮食什么的事,都交代给刘大哥两口子就成,咱们明天就回店里吧!” 程家博自然没什么意见,“家里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秋种的活可以请短工来帮忙,到时候由刘大哥他们看着,也没问题。” 孩子们听说明天要回镇上,都高兴得很,立马回房间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向佑向泽心里也高兴,放假虽然好,可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有些想老师了,陶老学业上虽然对他们严厉,私下里对他们却是很疼爱的,他们早就把陶老当成自己亲爷爷一样。 几个孩子把自己的小包袱都收拾好,提前放到堂屋的桌子上,免得明天起程的时候遗忘。 郭喜安也指挥着家里人,往驴车上先搬了不少新收的粮食,胡芋、大米、红薯,还有些瓜果蔬菜,什么都拿上一些,虽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明天带去镇上给几个朋友家送一些,也是一片心意。 吃完晚饭,程家博拿出两把小木剑送给向佑向泽。 “之前你们不是说想学一些武术吗?等回去镇上,爹每天教你们一些拳脚功夫。” 向佑向泽都是一愣,说要学武术的话,还是程家博当初去走镖的时候小向泽提的,后来家里一直忙着,没有机会,两个孩子都已经忘了这事,没想到爹爹还记得。 向佑向泽欢呼起来,向佑还好,还带着些矜持,向泽简直是要高兴疯了,又蹦又跳, “太好了太好了,以后我学会了武功,看谁还敢欺负我们?遇到坏人,我就打打打,要做一个惩恶扬善的大侠。” 郭喜安看着孩子兴奋的样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习武还能强身健体,是件好事。 但还是笑着提醒道:“既然要学,就要坚持到底,可不能半途而废!” 程家博点点头:“没错,习武可不是一件轻松事,要吃得了苦头,你们真要学,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向佑向泽都是一挺小胸脯,齐声道:“我们不怕辛苦!” 第351章 回镇上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子就到了镇上,店里已经开门,朱重和曹康见着归来的郭喜安他们也很是惊喜。 曹康第一个迎上来:“喜安婶婶,你们回来了?家里农活都忙完了吗?” “忙完了,虽然被前几天的雨水吓了一场,好在最后的秋收没收到太大的影响,今年地里收成还不错。” 郭喜安笑着回答,见曹康高兴之余,又有些欲言又止,知道他是担心什么,为了让他们放心回家秋收,曹康主动留下来帮着照看店面,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回过村里,定是担心他奶奶了。 “放心吧,你奶奶身体好得很,家里的庄稼我们也帮着收割完了,你不用担心,现在我们回来了,店里有人,刚好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回去看看你奶奶。” 曹康正是挂心奶奶呢,虽说他家地不多,但也是种了些粮食的,奶奶一个老人家,就是只管那一亩三分地,只怕也有些有心无力。 听到郭喜安他们已经帮忙把自家的庄稼也一并收好了,曹康又高兴又感激,只不住地道谢。 这次回来,郭喜安可是从家里带了不少东西过来,一张车拉不下,把家里的牛车也赶来了。 这会儿大家都先把车上的东西搬回屋里。 店外已经有客人来吃饭,郭喜安和郭喜春便先去招呼客人。 “哟,老板娘回来了?家里事情忙完了?” 看到郭喜春两姐妹,一些常来店里吃饭的常客亲切地打招呼。 这段时间,“多味小吃堂”虽然在营业,但店老板一家回老家忙活的事,常来店里吃饭的常客都是知道的,虽然小店这段时间正常营业,但因为店里少了一大半的人手,只有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许多小吃便暂停供应了,只有米线正常售卖。 所以看到郭喜安他们回来,吃客们也是高兴的,有人当即就问:“那是不是炸薯条和狼牙胡芋类的小吃该正常供应了?” 郭喜安笑着和大家寒暄,回答道:“今儿个不能了,得到明天,明天店里的一切吃食就正常供应了。” 今天第一天到店,郭喜安也不准备立马就进入忙碌的时候,做完早上的生意,下午店里直接关门歇业,这一个月家里人忙着秋收,个个都瘦了一圈儿,特别是每天都要下地的程家博和郭喜春,人黑瘦得更加明显。 留在店里的朱重和曹康也不轻松,店里生意一直都好,就算是暂停了小吃类的供应,他们两个人每天也都忙得够呛。 赚钱很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郭喜安便决定今天下半天放半天假,所有人都好好歇歇。 曹康心里挂念着家中的奶奶,知道店里下午不营业,索性和郭喜安说了要回村去看望奶奶,郭喜安准了他三天假,又给他包了些吃食点心让他带回去。 刚好他们今天回来是把家里的两张车都赶了过来,曹康回去时郭喜安便让他赶着牛车回村。 送走了曹康,回到店里看到在打扫灶台的朱重,郭喜安问:“朱大哥,这段时间你也受累了,要不要也休息几天啊?” 朱重摆摆手:“嗨,也没什么累的,我就是休假在家里也没事做,在店里干活挺好!” 他倒也不是说客气话,他家里就住在镇上,家中也没其他人了,没什么好挂心的。 郭喜安听他这么说,也没多劝,只道:“那朱大哥你晚上记得把小虎儿接过来,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晚上做些好菜,大家好好吃一顿!” 前段时间,店里就朱重和曹康两个人,忙店里生意都忙不过来,自然抽不出心神去照顾孩子。 朱重便把儿子托给邻居婶子照顾,一天付给对方十几文的辛苦钱。 听了郭喜安的话,朱重头也不抬地答应:“行!” 郭喜安和程家博把从家里带来的那些土产品分类打包,打算一会儿给几个朋友送过去。 最先去的自然是陶老他们那里,不过陶老那边就钱贵和他两个人,他们平常也不怎么开厨,这些米啊菜啊地给他们也是多余,郭喜安只装了几盒点心,便和程家博带着向佑向泽往笔墨斋去了。 “老师,钱贵哥哥!”向泽才到笔墨斋门口,便一马当先地冲进门去。 陶老正在柜台后看书,钱贵原本正在给书架上的书本扫尘,听见向泽的声音,喜得手里的鸡毛掸子都来不及放下就迎出来。 “小向佑小向泽,喜安姐,你们回来了?” 郭喜安笑着把手里的几包点心递给他:“早上到的,这会儿才空下来,陶老他老人家呢?” “掌柜地在里面呢,快进来!” 一行人进了店内,向佑向泽便向陶老跑过去。 “老师,我好想你啊!”向泽嘴甜道。 陶老面上都是笑意,放下手里的书卷站起身来踱步到两个小家伙身边,伸手扯了扯小向泽胖乎乎的小脸蛋,故意道:“是吗?我先前给你们布置的功课完成了吗?别是只顾着玩耍忘了做功课,这会儿嘴甜可不管用。” 向泽小表情一僵,又嘻嘻笑道:“哪能啊,我功课早就完成了,只是今天没带来,明儿个上学了带来,老师只管检查。” 旁边的向佑斜了说谎话不脸红的弟弟一眼,没有做声。 向泽想着自己剩下的那些课业,今晚上肯定能赶工完成,心里头更有底气了。 陶老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脸上官司,笑眯眯的,也没戳穿小向泽,只转头看向郭喜安问道:“村里头那边活计都忙完了?怎么样,之前的那场雨没有影响吧?” “影响不大,今年倒又是一个丰收年。” 陶老点点头,几人又聊了一些农事上的东西,闲聊中得知郭喜安在村里竟然病了一场,都是吓得不轻,钱贵更是担心道: “喜安姐要不要再去找大夫瞧瞧,身体要紧,可别落了什么病根,非得好全了才行。” 郭喜安笑道:“放心吧,早就好全了,之前也看过大夫的,就是受了风寒发热,不会留什么病根的。” ...... 第352章 宋家 和陶老他们聊了一会儿,说了晚上让他们到家里吃饭的事,郭喜安和程家博便准备离开了,还得把那些分好的礼物送到各家,向佑向泽好长时间不见陶老和钱贵了,舍不得走,郭喜安便也没管他们,由着兄弟俩在笔墨斋玩耍。 和程家博回家拿上一些今年新产的蔬果,再背上一麻袋的胡芋,先去了秦虎他们那里,秦虎他们在村里也是有地的,今年家里收的粮食也不少,郭喜安别的没多拿,就给他们多送了些胡芋。 送完了秦虎他们那里,接着便是周老板那里。 最后才到黄四娘的玲珑水粉首饰铺子。 郭喜安还带上了新画的三张新式样首饰设计图,虽然和她现在每月赚的钱相比,这每月售卖首饰设计图纸的几百文钱已经算不得什么,郭喜安还是没放弃这一项,也不是为了赚这几百文钱,主要是黄四娘的脾性投了她的意,两人很聊得来,郭喜安也乐意交这个朋友。 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的生意一向都好,特别是有了她带来的那些款式新颖有趣的各样首饰后,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的生意更是上了一层楼。 在黄四娘的细心打理下,现在已经成了整个镇上生意最红火的水粉首饰铺子,镇上的那些富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要买什么首饰珠宝,第一首选的就是这家店。 可想而知,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的生意现在做得有多大。 不过,今天有些奇怪。 郭喜安一进店就发现店里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不见几个人影,店内冷清了许多。 店里的伙计也表现得有些奇怪,虽然都在忙着手里的事,脸上却都带着一些大气都不敢出的紧张感。 郭喜安奇怪得很,左右看了看,不止黄十娘不在店里,连店里的管事也不在。 “哎,伙计,你们家老板娘不在吗?” 郭喜安随手拦住一个从面前经过的小伙计询问。 还不等伙计回答,里屋就传来一阵瓷器砸碎的混乱声,伴随着一声女音的怒吼:“你们休想,玲珑水粉首饰铺子是我和文书的心血,谁都别想把它从我手里夺走。” 黄四娘怒气匆匆地从里屋出来,正好对上郭喜安两口子,微愣了愣,忙调整了表情,上前询问:“你们怎么来了?这些伙计也是不懂事,你过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郭喜安瞧她眼角红红的,说话语气里还带些气音,显然是生了大气,正要说话,一个个矮圆胖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追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得华贵的妖娆妇人。 那男人同样满脸怒容,边往这边过来边大声嚷嚷:“站住,老子话还没说完呢,你是什么态度?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二叔放在眼里?” 黄四娘脸色一变,“现在在店里,这么多人面前,二叔你请自重,别叫人看了我们宋家的笑话。” 宋二叔“哈”了一声,“你算个什么宋家人?我那大侄子死了多少年了,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早就该把你扫地出门。” “这些年你享着我宋家的产业,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该知足了,却不想把你的胃口养大了,如今把持着我宋家的家业不肯归还,可真是贪得无厌。” 黄四娘被他的颠倒是非气得脸色铁青:“二叔你这是什么话?我嫁到宋家十多年,就算是现在文书已经不在了,作为宋家长房的儿媳,怎么就算不得是宋家人?” 宋二叔撇了撇嘴,“嫁到宋家十多年又怎么样?还不是没给我那大侄子留下个一儿半女,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大哥嫂子心善,哪能留你到现在?” “说来我那侄儿英年早逝,最后还落得个无儿无女的下场,还跟你脱不了关系,你自己不能生,还不允许我的侄儿纳妾,这才让宋家长房没了血脉的延续。” “如今我大嫂也就是你婆婆都说了,念着往日的情面,还认你这个儿媳,留你在宋家伺候婆母度过下半生,只要你乖乖把店里的职权交出来,我这个二叔也不会亏待你的。” “要不然,就别怪我们宋家无情,你哪来的就滚回哪去?”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惦记着自己的这家铺子,黄四娘气得脸色煞白,但还保持着一分理智,妄想和对方讲道理: “二叔,我自认为嫁到宋家十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谨守为人妻、为人儿媳的本分,没有子嗣,是因为文书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即使纳妾也不会有改变,这些都是大夫说过的,更何况,我与文书感情一向和睦,他也从来没有过纳妾的想法,并不是我不允许......” “人都死了,现在当然随便你怎么说了!”宋二叔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耗下去,直接威胁道: “不管你怎么狡辩,总之,玲珑水粉首饰铺子以后归我们二房打理,这是你婆婆也答应的事,你要是识相的,赶紧把房契和店铺账本交出来。” 宋二叔旁边那个妖娆的女人这时候也假惺惺地开口劝道:“哎呀,四娘,你还是听话,把东西都交出来吧,如今你们长房的就你和你婆婆两个妇道人家,以后不还是得靠我们二房的子孙来给你们养老送终吗?” “这些年,你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地打点生意,惹了多少闲话!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责怪过你,咱们到底是一家人,这店在你手里,还是在我们手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以后由我们二房接手了这家店铺,也省得你再劳累,你啊,就在家里照顾着你婆婆,享享清闲日子有什么不好?” 黄四娘被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样子气得眼眶都红了起来,他们说得好听,这店铺要真落在了他们的手里,还能有他们长房什么事? 况且这家店是她和丈夫一手经营起来的,对她的意义更是不同一般,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不管他们如何威逼利诱,黄四娘都是斩钉截铁的“休想”两个字。 第353章 对峙 面对黄四娘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宋二叔又开始破口大骂:“给脸不要脸,非逼着我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到时候叫满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偷汉子,看你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黄四娘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又羞又愤:“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已经说过了,我与江管事之间乃是清清白白,不是你们说的那么龌龊!” 宋二叔才不听她的辩白,伸手朝带来的几个家仆一挥手,“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今天就代替我们宋家长房清理门户,好好处置你这个不守妇道的淫娃荡妇!把她抓起来,带到江家祠堂受审!” “是!” 一行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凶神恶煞地朝黄四娘过来。 “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别乱来啊?光天化日之下,就不怕我报官吗?” 宋二叔嗤笑一声,“报官?你要是不怕你干的那些丑事被嚷得天下皆知,你尽管去啊!” 面对这样嚣张跋扈,又无所顾忌的恶人,黄四娘气得眼都红了。 店里面原先还有的几个零星客人瞧着情况不对,早就已经离开。 店里伙计瞧着宋二老爷咄咄逼人,还想动手,也纷纷围了过来,把黄四娘护在中间,和对方对峙起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朗朗乾坤下,还想绑人吗?” 见区区几个小伙计竟然敢违抗自己,宋二叔大怒:“瞎了你们的狗眼,分不清谁是你们的主子,这店铺是我宋家的产业,你们是领着我宋家的薪水干活的人,我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还不赶紧给我闪开,否则我立马就叫你们滚蛋!” 这家店的伙计都是跟了黄四娘许久的,并没有被他吓住,其中一个轻蔑地冷哼一声,讥讽道:“宋二老爷,虽说都姓宋,可您别忘了,你这二爷和我们东家的宋家,可不是一家,当初宋老爷在弥留之际,已经给你们分了家。” “各项家产当初都是有定数的,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虽说是我们东家的二叔,到底又不是人家的亲爹,现在来闹,无非是看着长房的两位男主子相继离世,留下两个孤苦女人,就可以任由你们拿捏了呗!您那算盘打的,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 宋二叔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店铺小伙计指着鼻子嘲讽,怒火冲天,又因为对方揭穿他的真面目,更是恼羞成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黄氏,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伙计?雇用如此不知礼数、品德败坏的人,你这是在败坏我宋家的基业!” 宋二叔瞪圆了眼睛怒视着黄四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旁边的宋二婶连忙伸手给他抚着胸口给他顺气:“老爷,你冷静些,担心气坏了身子!” 宋二婶言语动作夸张地安慰了宋二叔几句,又看向默不作声的黄四娘,一副教训的语气道:“四娘,你看看你,把你二叔气成什么样了?你口口声声说你作为宋家儿媳谨守本分,就是这么忤逆长辈的?” 黄四娘抿了抿嘴,终于开口道:“今日言语间有顶撞了二叔二婶的,侄媳给两位赔罪,可这店铺乃是我们长房的产业,二叔二婶想要插手进来,恕我不能同意!” “你!” 宋二叔气极,“还跟她废什么话,她干了丑事,直接依家法处置了就是,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抓起来?” 宋二婶也冷了脸色,收起了脸上的虚情假意,不再伪装! 屋里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双方对峙中,宋二婶看了看被店内伙计围在正中的黄四娘,阴阴地开口:“黄氏你可真是好本事,勾搭上个江管事还不够,看来和这些伙计之间也关系匪浅啊,瞧他们护着你的那紧张样,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姘头!” 这话可是极其污秽又恶毒了,恶意诋毁黄四娘的名节。 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的伙计纷纷被激怒,七嘴八舌地怒喝: “你胡说什么?” “放你娘的狗屁,我们东家清清白白,你这是污蔑!” “还是东家的长辈呢,张口就污人清白,我呸!” ...... 面对这边的群情激奋,宋二婶却不慌不忙,更加理直气壮:“你们要不是和她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干什么这么护着她?”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呦呦呦!这么大声做什么?掩饰自己的心虚啊?” 店里的伙计被对方这不讲理的样子气个够呛,黄四娘也是面色铁青,再也忍不住,正要出口和对方对峙,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 郭喜安朝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她就是要激怒你,你要是和她争吵对峙,那才是掉入了她的圈套,中了计,陷入自证的怪圈,这种事,哪有说得清楚的,对方也不是真的要听你解释,最后只会越描越黑,宣扬出去,吃亏的也只会是你!” 黄四娘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通红,“那我能怎么办,就让她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 郭喜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看向宋二婶他们,扬声道:“路遇不平事,正常人都会说几句公道话,若只是这样就要被人戴上和对方有染的帽子,天下衙门岂不是再没有存在的必要?谁人还敢为受害者申冤?” 郭喜安定定地看向宋二婶:“您说是吗?宋二太太?但凡维护黄掌柜的您都给扣上个污帽,那现在,是不是也得说我和黄掌柜的有奸情啊?” 宋二婶脸色难看,“你又是哪冒出来的东西?这是我们宋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个外人插手!” 郭喜安一笑:“说到插手,我哪有宋二老爷和宋二太太手伸得长!虽说都是宋家,可各房早已分家,各自当家为政,各过各的日子,人家长房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们二房的来插手吧?” 宋二叔大怒:“我侄儿早逝,大哥也撒手人寰,我作为他们的血脉至亲,当然有资格帮他们教训黄氏这样不守妇道辱没我们宋家门楣的儿媳!” 第354章 扔出去 郭喜安却是嗤笑一声,冷冷地看向他们:“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捉双,宋二老爷和太太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就污人清白,便是上了衙门,也是立不住脚的吧?” 男女之间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捕风捉影,若是真上了衙门,就是真没什么事,传扬开来对女人总是不利的,无论哪个女人遇到这事,都不希望把事情闹开闹大,宋二叔就是拿准了黄四娘不敢轻易报官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面对郭喜安的这番说辞,他丝毫不惧,大声道:“她一个丧了夫的寡妇,本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偏偏要抛头露面,整天混迹在男人堆里,这还不是浪荡?” “还有她成日待在这店里,不就是为了避开宋家的人和那江管事私会吗?干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我能坐视不理?” “你......你血口喷人!”黄四娘气得浑身颤抖:“江管事是店里的管事,帮着我打点生意,需要经常向我汇报店里的情况,我们每次相处更是没有避人,不信,你可以问问这店铺里的所有人!” 店铺的伙计纷纷点头: “没错!” “就是,店里事务杂繁,江管事作为管理,要经常和东家汇报店里生意情况,哪家店铺不都是这样!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正经?” “东家和江管事见面谈话,从来没避着我们,我们都是能看到的!” ...... 宋二叔却满脸不屑:“你们都是她的人,自然向着她说话!” 郭喜安也看出来了,这宋家二房的,就是拿死了黄四娘的软肋,非要给她扣上这个屎盆子,当即也不和他们客气,大声对店里的伙计道:“这些人就是来闹事的,甭跟他们再废话,直接赶出去。” 伙计们早就被他们胡言乱语的诋毁抹黑和不讲理气得不行,得了郭喜安的话,当即想都不想,冲上去要将人赶走。 宋家二房带来的那些家丁立马和店铺伙计们对上,双方动起了手。 宋二老爷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带来的那些家仆,个个人高马大,店里的伙计和他们相比,明显落了下风,好在店铺伙计人数比对方多一些,双方动起手来,竟都也是势均力敌! 店里一片混乱,离得近的桌椅板凳和货架上的一些货物都遭了殃,被打砸得不成样子。 宋二叔看着那些被摔在地上又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货物,心痛得不行,跺着脚大喊:“注意些,别弄坏了东西!” 这店后面可是要到他手里的,打砸的这些东西,损失的可都是他的钱! 眼见着又一排货架上的首饰又被扫落在地,宋二叔跳脚大骂:“蠢材,都叫你们别弄坏店里的东西了,谁再碰坏了店里的物件,损失就从他的月钱里扣!” 他这一叫嚷,那些家丁们再动起手来就束手束脚了一些,这下立马被放开手脚的店铺伙计们压制住。 看到自己这方人马落了下风,宋二叔气急,余光瞄到一边的郭喜安和黄四娘,立马伸手指着她们大喊:“蠢货,抓住黄氏!” 家仆们得令,立马有两个人冲着黄四娘过去,有店铺伙计想要上前阻挡,其他的家丁立马上前阻拦,店铺伙计被拖延住,那两名家丁抓住空隙冲向了黄四娘! 看着恶狠狠扑过来的两个人,黄四娘白着脸避无可避,头脑一片空白。 郭喜安将她护在身后,和那两名恶仆对峙。 “滚开!” 率先跑过来的恶仆想都没想地向挡在黄四娘面前的郭喜安挥出拳头。 郭喜安眼中厉色闪现! “嘭!” 惨叫响起的瞬间,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另外一个落后一步的家丁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胸前一痛,整个人腾空而起,紧随着被踢飞出去。 郭喜安眨了眨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程家博,默默收回了拳头。 原本就处于下风的家丁那一方,一下就被程家博放倒了两个,剩下的也很快撑不住了,被伙计们一拥而上,揍得站不起来。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宋二叔跳脚大骂,愤怒地指着黄四娘:“你竟然敢对我的人动手,还有没有规矩?家法!我要请族老来开祠堂请家法,打死你个不敬不孝又不洁的贱货!” “哪来的狗,尽跑到别人家里来吠!”郭喜安冷哼,示意店铺伙计:“还不赶紧扔出去!” “得嘞!” 店里伙计一拥而上! “你们干什么?我是宋家的老爷,是你们真正的东家,你们敢对我不敬......” “放开我,住手,你们竟敢对我这么无理......” 不管宋二老爷和宋二太太怎么叫骂,伙计们都不为所动,两人一组架着他们的胳膊,将人拖拽出去。 “啊!” 随着两声惊呼,宋二老爷夫妇被丢到街上,狼狈地摔在地上,引得不少路人围观。 将宋二老爷夫妇扔出去后,伙计们又转身把他们带来的那几个家仆一一扔了出去,这才拍拍手回到店内。 黄四娘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看着店内的一片狼藉,她稳了稳心神,先让伙计们收拾店内。 经过这么一闹,接下来的生意肯定是没法做了! 黄四娘便直接吩咐暂停营业,关闭了铺子,让伙计们都先回家去。 等人全部遣散,她才带着郭喜安他们到了店里的茶室! 三人坐了下来,郭喜安才有空问事情原委:“你这是到底出了什么事?” 黄四娘苦笑一声,“你也看到了,无非就是为着我这铺子。” 郭喜安皱眉:“这我当然看出来了,但是你们宋家不是老早就分了家,怎么现在才跑出来闹?” 黄四娘叹了口气,满脸苦涩:“你知道的,我丈夫早逝,年前我公爹又去世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婆婆两个妇道人家。” “自从我公爹去世后,二房那边往我们这里来得勤快了,有意无意地要我把这店铺交给他们打理,我自然是不愿意。” “他们二房是个什么脾性,我最是清楚,当初我公爹还在的时候,宋家祖父给他们兄弟俩分家,二叔便分去了当时最赚钱的药铺,丢下这间半死不活的首饰铺子给长房。” “我相公在世的时候身子骨一直不好,我们长房状况也一直不行,曾经有一段时间更是极其困难,二房的怕我们上门找他们帮忙,更是恨不得和我们家划清界限,从来都不走动!” 第355章 对不起 说起从前的那些成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黄四娘情绪没有什么起伏,对二房的见风使舵,在他们长房情况好了之后,又舔着脸上门走动的事她虽心里头不喜,但碍着亲戚的情面,对他们也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能这么无耻和贪婪,瞧着虚情假意地诱哄不了她,现在竟编造出子虚乌有的腌臜事来污她名节! “他们就是一群王八蛋!”黄四娘眼圈泛红,“前几天我身体不舒服,有几日没来店里,江管事便把店里的账簿送到我家,在我那里谈了一会儿店里头的事情,他们就拿着这件事,开始大做文章,硬说我和江管事......” 后面的话她都说不出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又气又怒,“江管事来的那天,我院子里人来人往,房门都是大开的,家丁丫鬟都在里面,我要是真和江管事有什么不对,能这么明目张胆吗?” 见黄四娘气得话音都有些颤抖,郭喜安伸手拍了拍她:“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摆明了就是要往你身上泼脏水,又哪里会真的去求证!” 黄思娘低头擦了擦眼角,“我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可是没想到他们能这么恶毒,这样污蔑于我,这是存心要逼死我!” 女子名节大过天,如黄四娘这般不过是在外头做些生意,就能引得人嚼舌根的,要是真被他们泼上这层污水,那黄四娘以后在这镇上,真的没法做人了! 郭喜安心里叹了口气,难怪今天过来店里没看到江管事,怕就是因为这事不得不避嫌了。 “那你之后怎么办?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这几天因为这些破事,黄四娘被折磨得有些心力交瘁,但宋二老爷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便是她心里头明白,二房的搞出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可对这些用心险恶的泼皮,她还真是不好对付,若是婆母信任她和她一条心,她自然好处理,可她那婆婆...... 想起自己那拎不清的婆母,黄四娘不由地紧蹙眉头。 面对郭喜安的关心,黄四娘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事到底是我的家事,不好把你牵扯进来。” 郭喜安:“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黄四娘看着面前的茶盏,她此时头脑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这些年她一个女人家能把店铺经营得风生水起,也不是那寻常遇事只会哭的妇人。 骨子里没有几分坚韧,她走不到现在,想着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她心里过了几遍,抬头道:“二房的狼子野心,但和我们到底是分了家的,虽然我们长房现在只有我和婆母两个女人当家,但也不是任由他们欺负的,你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主意!” 郭喜安看她神色平静,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睿智,知道她不是说的安慰话,便点了点,只道:“那就好,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 从玲珑水粉首饰铺子出来,郭喜安和程家博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郭喜安忍不住对程家博道:“四娘还真是不容易,从前只觉得她一个女子,独身撑起家业十分厉害,却不知道这风光的背后,还有着这么多的辛酸。” 程家博走在她旁边,垂着眸,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郭喜安奇怪地转头看他:“你怎么了?” “啊?” 程家博这才回神,看向郭喜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四娘很厉害,可背后也藏着不少心酸!” 程家博点点头,“这位黄掌柜确实不同于一般女子,和你一样,都是坚韧的性子!” “跟你说四娘呢?这也能扯到我?” 郭喜安话是这么说,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 见程家博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郭喜安随口问道:“你刚刚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和你说话都没听到!” 程家博听了这话却是一顿,歪头去看她。 郭喜安已经扭回了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 看着郭喜安脸上淡淡的笑意,程家博眸光微闪了闪,收回视线,眼眸低垂,“以前我死亡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对你的吧?” 郭喜安一愣,转头去看他,见他微垂着眼眸,并不看自己。 郭喜安收回视线,目视着前方,知道他说的“他们”指的是谁,对在老程家发生的那些事,郭喜安早就已经抛到了脑后。 虽然不会原谅老程家人,可这样的人家也不值得她放在心上,语气轻松地回答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程家博抿了抿嘴,并不说话! 郭喜安斜眼看他一脸沉郁的样子,笑了笑:“再说了,我那时候可比黄掌柜好多了,她是孤身一人,我好歹还有向佑向泽在呢,脱离了老程家,过自己的日子对我们来说才更是好事!” 郭喜安说的也没错,她当时要是没有两个儿子,那处境只怕是比现在的黄四娘还要惨。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程家博的心里却不如她那般乐观,老程家人是什么德性,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才回来的时候,虽然听孙大娘他们说过一些他们母子的赵遭遇,可今天亲身经历了黄掌柜的遭遇,他才更能感受到这里面的恶意。 程家博转头去看郭喜安,虽然她说得轻松,但是她当时带着两个孩子,只怕更是辛苦! 郭喜安扭头正对上程家博的目光,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透露着内疚、心疼、懊恼,还有别的些什么,郭喜安一下愣在了原地。 程家博匆忙转头收回自己的视线,埋着头大步向前走。 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郭喜安没有跟上来,程家博停下脚步转身等她。 郭喜安回过神来,小跑着跟上去。 俩人再次并肩行走,这次谁也没说话。 就在郭喜安以为,会一路沉默到家的时候,旁边闷闷地传来一声:“对不起!” 第356章 刁难 郭喜安惊讶地转头看他,程家博也正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郭喜安率先移开视线,“你不用说对不起,参军这事不是你能决定的,更何况你也一直往家里寄钱回来,是老程家的人不干人事,你不用把他们做下的恶事揽到自己身上。” “可你们受到的每一分不公,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程家博声音低沉。 郭喜安皱了皱眉头,不想再纠结这些前尘往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嘛?总之咱们现在过得好就是了!” 程家博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说得对,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郭喜安的眼里满是认真和郑重,“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们母子了,老程家的事,绝不会再出现。” 程家博发誓般的郑重其事,让郭喜安有些发愣,对上对方黝黑专注的眼瞳,不知怎么的,脸皮有些发热,郭喜安慌乱地移开视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胡乱地“嗯”了一声。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团,等到了家门口,郭喜安才想起还没去买菜呢,这会儿也快到傍晚了,晚上请了人过来吃饭的。 繁杂的思绪立马消失,郭喜安惊呼一声,“忘记买菜了!”说罢转身就要往集市跑。 程家博先是一愣,赶紧跟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郭喜安心里头盘算着要买的东西,抽空只点了点头,要买的东西可不少,他跟着好帮着提一些。 既然是要给大家好好补一补,晚上做的菜自然不少,虽然有郭喜春帮忙,也费了不少时间,到所有的菜全部上桌,天色也擦黑了。 请的人早就都到了,除了陶老他们,郭喜安还叫上了秦虎夫妇,他们还带上了他们的三个孩子,九岁的大儿子守金,七岁的二女儿阿宝,和三岁的小儿子守银。 再加上朱重大哥家的小虎儿,这一下家里更加热闹了,几个孩子都能玩到一处,向佑向泽有了新的玩伴都高兴得不行。 到了开饭的时候,郭喜安还专门给孩子们另摆了一桌,当然,最小的小虎儿是不能离开人的照顾的。 除了小虎儿,其他几个孩子都围坐在专门给他们开的小桌处,别提多高兴了,开席后更是学着大人的样子,端起面前的汤碗像模像样地干杯,看得一边的大人们直笑! ...... 黄四娘送走了郭喜安夫妻之后,也跟着锁了店门回家去。 才进家门,婆婆身边照顾的杨妈便来叫:“少奶奶,太太叫您过去。” 黄四娘顿了顿,看向杨妈,杨妈垂着头,脸上恭恭敬敬,看不出什么异样。 “好,你去和娘说,我先回房换身衣服就过去。” “少奶奶,太太说叫您一回来就去见她,不要耽搁。” 黄四娘冷下了脸色,静静地看着杨妈。 杨妈还是那副恭敬的样子。 黄四娘“呵”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具体表情,淡声道:“那就走吧!” 到了宋大太太沈氏的屋里,黄四娘随着杨妈进了门。 杨妈道:“少奶奶,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请太太出来。” 宋大太太沈氏是个吃斋念佛的人,她在自己住的屋里单独辟出一个小间,布置成一个小小的佛堂,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小佛堂里礼佛。 杨妈往里屋去了没一会儿,便扶着一位老妇人出来了。 宋家大太太沈氏其实也不算太老,还不到五十的年纪,只是打扮得极为老气,穿一身深色刺绣的暗花纹蜀锦衣,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瘦削的脸庞,又不见笑意,瞧着便是严厉的样子。 杨妈扶着沈氏坐到椅子上,黄四娘上前行礼,唤了一声“母亲”。 沈氏耷拉着眼皮,看都不看她一眼,手里慢条斯理地拨着佛珠。 黄四娘屈膝行着礼,得不到沈氏的应答,不敢起身,就这么半蹲在原地。 直到过了半刻钟左右,黄四娘蹲着的身子开始有些颤抖,沈氏才冷冷道了一声:“你如今出息了,连长辈都敢不放在眼里,竟然敢跟长辈动手,我宋家可真是娶了个好儿媳啊!” 婆母一上来就给自己个下马威,黄四娘只是一想就知道,二房的定是来告过状了,此时听婆婆这么冷言冷语,便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黄四娘被这么刁难,额头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时候还是保持着平稳的语气道:“娘,二叔和二婶今天跑来店里闹事,张口闭口便污我清名,我若是不反抗,岂不是默认他们泼向我的脏水。” “娘,大庭广众之下,二叔他们这么做,除了诋毁污蔑我,又何尝不是在给我们长房的戴脏帽,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我们长房的名声!” “啪!” 沈氏将佛珠扣在了桌子上,冷厉地看向她:“名声?我们长房的名声都快被你糟践完了,你还敢提这个字!” “你明天就把首饰铺子转交到二房去,以后铺子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就跟着我在家里,每日吃斋礼佛,不要再出门去,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样子,该受的规矩要守。” “我们宋家也是这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不需要儿媳抛头露面地出去卖笑!” 黄四娘的心如同被针扎一样,不敢相信婆母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当初丈夫突然去世,公爹身体又一直不好,要不是自己出去运营挑起大梁,哪能有今日的首饰铺子?这些产业怕早就保不住被变卖了。 可自己辛苦付出的一切,原来在婆母的眼里,是这么的不堪! 她面色苍白的抬头看去,沈氏已经又拿起了佛珠,面上没什么表情,阖眼不看她。 黄四娘虽然被婆婆的这番言语伤得不轻,但还是强忍住情绪,朝沈氏跪下去劝道: “娘,玲珑水粉首饰铺子是我和文书的心血,更是我们婆媳日后生活的保障,怎么能说转给二房就转给二房?” 沈氏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二房的已经说好,这铺子以一千两的银子卖给他们,日后每年他们还会根据铺子的盈利情况,给我们分红,足够我们生活了。” 说罢,还又轻描淡写地吩咐:“买卖手续我已经和你二叔他们签过了,今天时间太晚,你明天早上就把店里的房契和有关店里生意的账本都给他们送过去!” 第357章 心寒 黄四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千两银子?婆母一千两银子就把店铺转了出去?不说店,就是自己店里现有的那些货物,都不止一千两了。 “娘,你糊涂啊!首饰铺子的价值何止千两,二房的人分明是花言巧语骗您,再说了,这店铺更是文书生前最挂心的心血,是他给我们留下的念想,您怎么能......” “住口!”沈氏突然暴怒,“你还有脸提文书,你个丧门星,娶你回来是给我儿冲喜的,可自从你进门后,我儿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一日比一日不好,分明是你命中克夫!” 沈氏越说越怒,她嫁入宋家后,只得文书这一个儿子,从来都是当做心肝宝贝的宠着,可这孩子却生来就有心疾,从小体弱,养到十五岁时,听从一游方道士的建议,给他娶亲冲喜。 要不是因为这个关系,就凭黄氏这种小门小户都算不上的贫家女,是说什么都进不了自己家的家门的。 她一直觉得给儿子娶了黄氏是委屈了他,没想到黄氏进门后,儿子的病情也不像道士说的那样有所好转,她本就看不上黄氏,后面更是对这个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 直到儿子去世,沈氏对黄氏的厌恶达到顶峰,可那时候还有宋家大老爷压着,沈氏虽不喜黄氏,到底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事情来。 黄四娘是知道婆母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可却不知道,她竟然不喜欢自己到了如此地步,瞧着婆母眼神里看自己如同看蛆虫一般的厌恶之色,黄四娘只觉得自己通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她面上血色尽失,白着一张脸,可为着宋家长房的家业,她还是强忍住内心的窒息继续劝道:“娘,我知道您对儿媳多有心结,我也不指望娘您会理解我,可玲珑水粉首饰铺子,是咱们长房最后一点值钱的家业了。” “无论是文书,还是公爹,他们离世前,都嘱咐过我要好好打点铺子,二叔一家,真的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别看他们现在说得好听,那都是哄着你把铺子过给他们的甜言蜜语,等铺子真转到了他们的手里,只怕立马就会翻脸不认人......” “行了!”沈氏眉目阴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黄四娘,脸上满是讥讽:“他们都不是好人,就你黄四娘是好人,我们长房离了你,那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儿和老爷不在了,我们长房就是你说了算了,你还不够格!也永远不会够格!” 沈氏的眼里满是厌恶,继续道:“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就算是一文不要,把铺子白送出去,我也不愿意这铺子落在你手上,白白便宜了你!最后叫你拿着我宋家的财物,去养外头的野男人!” 黄四娘倍感屈辱,为自己辩解:“娘,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宋家的事,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二房编造出来污蔑我的......” 沈氏却是不耐烦地打断她:“既然没有,那就更好了,身为女子,就应该谨遵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铺子交给二房打理,你回家来安心做你的少奶奶,你要是不答应,就说明你这个女人不安分,有异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黄四娘也感觉出来了,之前一直以为婆婆是被二房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实际却是她一直没把自己当成过一家人。 她打从心底里的就没看得起过自己,二房的言论只是个引子,是她借此向自己发难的一个借口。 黄四娘只觉得自己如同身处数九寒天之地,寒意一直浸到心底。 见她不再说话,沈氏背向后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睛,重新拨起了佛珠,语气里不含一丝情绪道:“听明白了?回去把东西准备准备,明儿个一早就送去二房吧!” 黄四娘跪在原地,头低垂着,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沉默许久后,低声应道:“是,儿媳知道了,这就回去把房契和账本收拾好,明儿个交接给二房。” 待黄四娘离开后,沈氏才睁开眼睛,眸色沉沉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身旁的杨妈俯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低声道:“太太,其实我瞧着少奶奶也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少爷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地操持这个家,想来不会有那花花心思的。” 沈氏拨着手里的佛珠,并不接她递过来的茶杯,冷笑一声,“现在没有,难保之后不会起心思,在外面野混惯了,不把我这婆母放在眼里,什么时候真有了心思,那就晚了!” 说到这里,她拨动佛珠的手指一停,眼中满是戾气,恶狠狠道:“我的文书对她那么好,她就该一辈子为他守寡,死也要死在我宋家!当初要不是老爷拦着,我早把她一同钉在了文书的棺材里!” 杨妈身子一顿,看着她眼里饱含着不甘、恨意的神色,内心叹了一口气,太太不喜欢少奶奶,可偏少爷在世的时候,对少奶奶很是维护,夫妻两个倒是恩爱,这更让太太觉得是这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的儿子。 后来少爷病逝,太太固执地把源头都归咎在少奶奶的头上,对少奶奶更是不喜,太太这是魔障了啊! 瞧着太太偏执的样子,杨妈内心叹息,知道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把热茶放到桌上,也不再劝。 黄四娘回到自己的住处,伺候她的翠红见她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迎上来,“少奶奶,您回来了?吃过饭了吗?厨房里饭菜一直热着呢,我去拿来您吃些?” “不用了!”黄四娘一直走到里屋坐在小榻上。 翠红这才注意到,少奶奶面上虽然平静,浑身却散发着低沉压抑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黄四娘不言不语,对翠红的话也不理会,翠红也不敢再问,安静又眼含担心地看着她。 直过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黄四娘才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翠红:“翠红,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第358章 担心 今晚上这顿饭,郭喜安他们吃的时间很长,不过有上回喝醉酒的教训,程家博不动声色地劝着大家,没让人喝多。 到了亥时初,一群人才算是要结束,秦虎家的小儿子守银都困得趴在他娘亲的怀里睡着了。 朱重已经带着儿子先回家了,郭喜安和程家博才送秦虎夫妻到门口,秦虎便道:“大哥、嫂子,你们回去吧,又不是别人,就几步路,不用送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郭喜安和程家博便也止步。 郭喜安笑道:“那行,天黑,你们回去注意脚下!”边说边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何珍。 何珍接过灯笼笑着答应:“晓得了!” 送走了秦虎夫妻,回屋瞧见向佑向泽还在缠着陶老说话,郭喜安上前拉过两个孩子,“好了,时间不早了,该让陶老他们回去休息了,你们也要早点睡觉,明天得早起,以后除了上学,你们还得跟着爹爹练功呢,你们忘记了?” 两孩子这才想起来,昨天爹爹才答应过他们以后要带着他们习武的,当下也不敢耽搁了,乖乖地和陶老道别。 “嗯,好,习武是件好事!”陶老朝两个孩子点头,又道:“如此这般,倒是省了我的功夫!” 郭喜安听得奇怪,询问:“陶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两小子学些拳脚功夫,和去您那读书有什么关系?” 一边的钱贵笑道:“喜安姐你都不知道,掌柜的最近正在准备给向佑向泽物色个武术老师呢,就是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对象,现在好了,他这是瞌睡来了,你们正好送枕头,可不就是省了他功夫嘛!” 郭喜安更奇怪了:“好端端的,陶老怎么会想给向佑向泽请武术老师?” 陶老看了郭喜安一眼,接过话茬:“难不成你以为读书就是整日闷在室内埋头苦读吗?” 难道不是吗? 瞧着郭喜安一脸茫然的样子,陶老摇了摇头,慢悠悠道:“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真正的读书人可不是书上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习武学骑射可以强身健体,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地读书。” 郭喜安恍然大悟。 程家博看了陶老一眼,学习骑射固然有陶老说的这个原因,不过大多数读书人可考虑不到这些,所谓的君子六艺,多是世家大族对家中子弟的要求,这些东西,也是他真正接触到那些世家阀门后,才体会到一些。 这个陶老,倒是很不一般! 程家博移开视线,既然陶老没细说这事,他也没多嘴。 陶老笑看着向佑向泽:“你们两个,既然要开始学习武艺,那从明天开始,早课便晚半个时辰!” 向佑向泽还来不及高兴欢呼,陶老一声“不过”又道:“你们习武也是课,那自然也要考核,以后我会经常询问你们父亲你们的学习情况的,你们可不许偷懒!” “没问题!”向佑向泽立马大声回答。 说完这个,郭喜安便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漱了,程家博则送陶老和钱贵出门。 厨房里热水是烧好的,郭喜春和三个丫已经洗好回房间了,郭喜安给向佑向泽兄弟俩简单洗了个澡,便把他们抱到了床上。 从向佑向泽房间出来,郭喜安回到厨房见程家博正坐在灶下烧火,先前的一锅热水用完了,他们俩洗漱得重新烧一锅。 家里人都歇下了,夜里静谧,郭喜安在他身边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炉灶的火光映得两人的脸都红红的,倒也有几分温馨的意思。 坐了一会儿,程家博拿起火钳从灶里的炉灰里扒出两个红薯。 郭喜安奇怪:“你什么时候扔了两个红薯进去?” 程家博捡起一个红薯往地上拍了拍,抖落上面的灰尘,递给她笑道:“刚刚收拾碗筷的时候,拿着,小心烫!” 郭喜安接过,红薯还有些烫手,她拿在手里左右换手抛了几圈,才小心地左手捏着,嘴里边吹着气边用右手剥皮。 红薯烤得是郭喜安最喜欢的程度,外面已经烤出了一层类似锅巴的焦脆外皮,格外的香甜,里面软软糯糯的,这种灶火灰里烤出来的红薯,内里不会有太多的水分,是那种沙沙的糯感,又不会到噎人的程度,十分好吃! 虽然才从饭桌下来没多久,但刚刚的晚饭吃到后面,一群人多是在聊天,并不是一直在吃,这会儿吃个红薯,倒也刚刚好,不会撑人! 见郭喜安吃得高兴,程家博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捡起另一个红薯也剥皮吃起来。 两人并肩坐在灶下啃红薯,一个红薯快要吃完,郭喜安突然道:“也不知道四娘那边怎么样了?” 原本今天也想请她过来的,只是出了那种事,也不好打扰了。 这会儿闲下来,郭喜安又担心起了她的处境。 程家博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提议道:“要不明天过去看看?” 郭喜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咱们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贸然上门,怕反而给她添麻烦,她既然心中有数,该有应对之策,再等等吧!” 而且,郭喜安也相信,四娘能凭着自己一个人走到现在,在这小镇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说明她也不是那种会任人拿捏的人。 而且今天也和她说过,若是有问题随时来找她帮忙,应该没问题的。 “水热了!” 程家博的话打断了郭喜安的思绪,只见锅底已经起了小气泡,水温已经够了。 郭喜安起身拿盆来打水洗漱,把黄四娘的事先放一边,她相信她自己能解决的,先等等看吧! ...... 第二天一大早,今天是向佑向泽跟着程家博习武的第一天,两个小家伙老早就起来了,十分兴奋的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干净,拎着程家博送给他们的那把小木剑就兴冲冲地到庭院里等着。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习武第一天,他们的小木剑并没有派上用场,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些华丽的招式,程家博教他们的第一课,是先扎马步! 第359章 跑了 程家博教导两孩子习武的时候,家里其他人都站在一边瞧稀奇。 “腰背挺直,手抬高前伸,再蹲下去些。”程家博一边说一边伸手矫正向佑向泽扎马步的姿势。 两个小家伙苦着脸,随着父亲的教导蹲得板板正正,这和他们想象中的习武可不一样。 小向泽第一个抱怨道:“爹,功夫不都是教那些厉害的打架招式吗?什么劈挂掌、螳螂腿,杀人不见血,霸气得很,我们这样蹲着像什么功夫,给人练打桩啊?” 郭喜安“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小子,懂得还挺多。 对孩子的稚语,程家博眼里也闪过莞尔,很快又正了神色,严肃解释:“要想习武,马步是基本功,无论学什么东西,都要讲究基础,马步就是武术的入门基础。” “马步扎得好,下盘才能稳,下盘稳固,出拳才有力,才能打出重击,同时扎马步,也是磨炼人心性意志的一种方式,让习武之人去焦去燥。” “所以要想习得一身好武艺,马步只是基本功,基础打扎实,才会有后面的招式。” 向佑向泽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必须扎马步这事是晓得了,也不再多问,小兄弟两个并排,双腿跨出曲起,抬头挺胸腰打直,蹲得似模似样。 不过这副样子还没到三分钟,小兄弟俩的腿就开始筛糠似的抖,额头上也开始冒出汗珠。 强挺着又坚持了一分钟左右,向佑第一个坚持不住,趔趄一步单膝跪在地上。 向泽紧随其后,身子晃了晃,最终没有保持住平衡,一屁股墩跌坐在地上。 向佑向泽气喘吁吁,程家博上前扶起他们:“不错,万事开头难,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 早上练功的这半个时辰,除去休息时间,剩下的几乎都是在扎马步。 等到郭喜安叫他们父子三人一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向佑向泽早没有了一开始的新奇兴奋。 郭喜安瞧着小兄弟两个蔫头耷脑的样子,笑着打趣:“怎么?很累啊?不会要放弃了吧?” 习武和自己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扎马步累人又枯燥,向佑向泽是有些小受打击,不过被郭喜安这么一问,却是齐齐摇头。 向佑端着小脸一脸严肃:“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难已矣1,习武是很难,不过既然已经开始,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困难,就半途而废!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没错没错!”向泽捧着粥碗也一本正经地附和。 郭喜安忍俊不禁,一人给他们碗里夹了个煎蛋,“好好好,那两位小君子可要多吃一些,才有力气勤学苦练!” 一家子吃完早饭,便读书地去读书,开店的开店。 一连三天,店里的客人都格外多,都是听说郭喜安他们一家已经回来,“多味小吃堂”店铺的吃食开始供应齐全,那些心心念念的吃客们,前些个日子没吃到一直惦念着的小吃,可不得趁此赶紧过来解馋。 郭喜安这三天虽然忙碌,但心里一直记挂着黄四娘的事,可瞧着这么些天过去了,她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天晚上郭喜安还和程家博说着,打算明天去黄四娘家里看看情况,别是出了什么事。 等到第二天,还不等郭喜安上门,关于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的事便炸开了。 “哎,你说的是真的吗?玲珑水粉首饰铺子的黄掌柜真卷钱跑了?” “那还不真吗?现在那边都闹开了,宋家二老爷来接手店铺,今儿个喜滋滋地过来,却被店里的人赶走,现在那边还在吵着呢!” “那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我之前是听说那店铺要转给宋家二老爷来打理了,怎么今天又成了卖给别人?把我都搞得糊涂了!”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道消息,宋家长房的两位男主人去世后,这店一直都是他家儿媳妇,也就是之前的那个黄掌柜打理的,最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宋家那边逼着黄掌柜把店铺过给二房的人,这黄掌柜也是个狠的,表面答应,前两天还带着宋家二房的人到店里交接,明面上稳住他们,实际背地里,这位黄掌柜早就联系好了买家,把店里的货物连带着整个铺子,全给卖了,卷钱跑了!” 众人惊叹一声,兴致勃勃地又议论起了里面的细节。 ...... 郭喜安听到来店里吃饭的这群客人的这些议论,一时被这消息也炸得发蒙,顾不得手里的活,和朱大哥打了个招呼,解下围裙匆匆往玲珑水粉首饰铺子过去。 程家博看她这副急匆匆的样子,犹豫了一瞬,便抬脚跟了上去。 到了玲珑水粉首饰铺子这边,老远就看到店门口围满了人。 “让让,麻烦让一让!”郭喜安左钻右钻,挤进人群。 总算挤到前面,看清了店里的情况。 此时店门口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宋家二老爷和二太太被拦在门外跳脚大骂,身后还倒着一群哀嚎的宋家家仆,可见双方是已经动过手了,宋家二房的没有占到便宜。 郭喜安目光快速扫视一圈,没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人影,心里正着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拔高的声音:“宋家大太太过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沈氏在杨妈的搀扶下匆匆而来。 宋二老爷见到沈氏,也顾不得骂了,连忙迎过来:“大嫂,你总算来了,你赶紧和他们说,这铺子可是我们宋家的产业,可不是黄氏那贱人说卖就卖的!” 沈氏微喘着气,可见一路上走得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店铺那边一道声音先传过来:“你就是宋家长房的大太太?” 从拦在店铺门口的几个家丁身后,走出来一位身着蓝衫,蓄着八角胡的中年男人,他面上带笑,一看就是那种圆滑的商人。 宋二老爷看见他可没什么好脸色,上前一步愤怒道:“没错,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才是首饰铺子的真主人,没有她的同意,这家铺子谁卖都不作数。” 第360章 翻脸 圆滑男人看都没看宋二老爷一眼,径直走下台阶来到沈氏面前,笑眯眯地朝她一拱手自我介绍:“在下王直,别人也称呼我一声王管事,这家店铺是我家东家花了两千五百两银子盘下的,黄掌柜卖给我们店铺时,也大体说过这家店的情况,所以对于几位的上门,我们也不意外!” 王管事说着,从袖里掏出两张纸来,展开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看清楚,继续笑道:“您也看到了,现在这家店已经过契易主,已经不再是你们宋家的资产,希望几位能认清现实,再闹下去,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宋家一行人看着那两张契书,上面盖着衙门官印,已经是过了明路,都是脸色一变,宋二老爷条件反射地就要伸手去抢夺。 王直手一缩,躲过他的手,将契书收回怀里,后退一步笑道:“几位都看清楚了,这家铺子,现在是我家东家的产业。” 宋二老爷嚷嚷着否认:“放屁,这契书不作数,我们才是店铺的主人,没有我们的同意,就是过契了,也是不作数的!” 王直面上依然轻描淡写:“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更有衙门的官印,难不成几位空口无凭,才是铁证?” 沈氏倒是没有宋二老爷那般失态,可也铁青着一张脸,“可这店铺确实是我家宋家的产业,是黄氏那贱人自作主张,王管事你这是被骗了,我们宋家,没有卖铺子的打算。” 王直双手往后一背,面上有些讥嘲:“我不管你们宋家内部是有什么官司,黄掌柜拿得出来真实的房契地契,那就是这家店铺的主人,我们买这店铺,一切手续合规合法,在衙门也是有备案的,至于其他的,是你们宋家的纠纷,你们自去找黄掌柜解决,与我们无关!” 说罢甩手转身就要进店。 宋二老爷立马上前拦他:“你站住,现在黄氏那贱人跑得人影都没了,我们上哪找她去?” 王直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宋二老爷大怒,不依不饶地上前纠缠。 王直皱了皱眉头,没了耐心,朝门口的家丁们使了个眼色,原本拦在店门口的家丁呼啦啦地一下围上来,凶神恶煞的样子立马吓得宋二老爷退了一步。 这些家丁动起手来可是真的不客气,宋二老爷刚刚已经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了。 王直转身朝他们最后抛下一句:“今日是我念着你们不知情,好心好意地解释几句,之后若是几位还敢上门闹事,那我们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了,如今,我们才是这家店铺的正经主人,就是闹上衙门,也是我们有理的,我想,宋家的几位,应该也不想因为一个店铺,最后被衙门请去喝茶吧?” 说罢便不再理会宋家人,径直进了店铺。 宋二老爷和宋二太太气得破口大骂,可这时候骂破天了也没有用。 宋二老爷转向沈氏:“大嫂,那黄氏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赶紧派人找回来啊!要不,咱们宋家的店铺,可真要给人占去了!” 沈氏赤白着一张脸,面色十分难看,对宋二老爷的追问,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 杨妈瞧她是被气狠了,偏宋二老爷和宋二太太完全不顾她的情况,只一个劲地追问,那宋二太太,更是抓住太太的肩膀,拼命摇晃。 杨妈赶紧拦住宋二太太的动作,替沈氏回答:“我们太太也不知道啊,接到你们传来的消息,我们就赶紧到少奶奶的住处去看了,她的院子里面什么都没动过,衣服都没有带走一件,就是人和一直伺候着她的桃红不见了踪影,我们太太已经派人去找了!” 宋二老爷气得跺脚:“什么时候人不在的你们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派人去找有什么用?她肯定都卷款跑远了!” 宋二老爷越说越气,指着沈氏怒道:“大嫂,也不是我说你,一个大活人你都看不住,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沈氏虽然已经许久都不管事,但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像这种被人指到脸上来骂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现在这个敢指着她骂的人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对着她阿谀奉承的小叔子。 沈氏更无法接受,她被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混账,我可是你大嫂,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我怎么不敢这么对你说话!”眼见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宋二老爷也不装了,一脸晦气地看着沈氏:“这个时候你还有脸提是我大嫂,长房的家业全都败在你手上了。” “我大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就给我大哥生了一个儿子还病歪歪的是个短命的,你别是命里克夫克子吧?现在连我大哥留下的那一点家业都守不住,将来去了下面,你拿什么颜面面对我大哥和那短命的侄儿?” 一句句诛心的话语,气得沈氏捂着胸口,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趔趄一下,要不是有杨妈扶着,只怕就要摔倒在地。 “太太,你没事吧!”杨妈一脸着急地扶着险些被气晕过去的沈氏,一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又带着责怪地语气朝宋二老爷道:“二老爷,您就少说两句,我们太太身子一直不好,可经不起气!” 宋二老爷哼了一声,“成天就这一副要死要活的病恹恹样子,结果到现在,我侄儿和我大哥都被她送走了,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我看她身体好得很,就是白活了这些岁数,连我大哥留下的那点家业都保不住!” 沈氏好不容易喘过来一口气,又被他这话气得够呛,她抖着手指向宋二老爷:“你...你这个混账,要不是你们来鼓动着我,让我逼着黄四娘把店铺转让给你们,哪会有今天的这事?现在你们倒是把一切都怪在我头上来了!黄四娘说得对,你们果真是一群黑心烂肠的。” 宋二太太脸色一变,“大嫂,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提出帮你们大房管理铺子,那也是好心好意,如今铺子没了,做出卖铺子卷款私逃的事可是你自己的儿媳,怨不到我们二房的头上,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们二房,那咱们以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你的事,可别来麻烦我们!” 宋二老爷接收到自家婆娘递过来的眼色,立马附和:“对,既然你是这么想我们的,咱们两家以后也没必要再走动。” 不等沈氏说话,宋二太太又接话道:“没错,不过在这之前,你可得把那五百两银子先还给我们,那是我们用来买你铺子的钱,现在你店铺没了,钱可得一分不少的还给我们!” 第361章 惆怅 之前为了逼黄四娘就范,早点拿下首饰铺子,宋二老爷和沈氏直接签了个买卖协议,协议里写的价格是一千两银子,二房的先付了五百两,剩下的他们说得好听,说日后会随着给他们的分红加倍还给长房。 现在铺子没了,宋二老爷和宋二太太怕沈氏赖账,赶紧掏出先前签下的协议继续道:“咱们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先付的五百两是买铺子的订金,现在铺子没了,是你违反合约,看在我死去大哥的面子上,我也不和你计较违约的赔偿了,只要你把那五百两银子还给我们就行!” 沈氏被宋二夫妇这副嘴脸恶心得够呛,她扶着杨妈的手死死撑住身子,咬牙道:“你们放心,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 宋二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宋二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虚伪地露出个笑脸,甩了甩手中的丝帕,捂嘴道;“我知晓嫂子家大业大,不像我们二房的,区区五百两银子,你还看不在眼里,不会不还的,索性我和老爷现在都有空,便和你一道回去取了银子,也省得大嫂你再派人跑一趟了!” 宋二太太话说得好听,可一副怕她赖账拿不出银子的模样沈氏怎么会看不出来,沈氏一脸的铁青,语气硬邦邦道:“弟妹放心,如你所说的,五百两银子我还看不在眼里,用不上你眼巴巴的这会儿就紧赶着催命似的守着,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你尽管放宽心,我一会儿回了家里,就把银子让小厮给你们送上门去。” “你......” 宋二太太脸色一变,就要上前与她争吵,被宋二老爷拦住,“行了!” 既然沈氏已经答应了还银子,宋二老爷也懒得再纠缠,今天的晦气事已经够多了,他窝了一肚子的气,是一刻都懒得再看到长房的人,阴阳怪气的最后看了沈氏一眼,冷哼道:“大嫂可要说话算话,今晚上落门前要是看不到送回来的银子,就别怪我不顾往日的情面了!” 说罢甩袖就要离开,宋二太太见此赶紧抬脚跟上去。 只留下脸色难看的沈氏还留在原地。 宋家的这场大戏,可是吸引够了路人的眼光,这会儿还有许多围观的人没有散去呢,众人对着沈氏指指点点,议论得热火朝天, “可怜哦,这是家当都被儿媳妇卷跑了,晚年不保啊!”这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也有自诩正义指责的:“那黄掌柜可真不是个东西,把夫家财产变卖卷款跑路,铁定是和野男人私奔了,真是个黑心毒肠的女人,这宋家,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有那知道一点内幕的人开口:“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这黄掌柜守寡都五六年了,要偷人早偷了,就算是她现下有了改嫁的打算,也没人会说什么,何苦舍弃名声脸面把事做得这么绝,我倒是听说啊,是那宋家不当人,逼着黄掌柜......” 众人议论声嗡嗡,说什么的都有,虽说有猜测黄掌柜此举是被逼迫的无奈之举,但大部分还是指责她的声音,说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蛇蝎心肠,更有甚者甚至把她描绘成一个和情人跑路的荡妇,言语不堪,要多恶毒就有多恶毒。 郭喜安听得皱眉,人群中的沈氏面对众人议论的声音和看好戏的眼神,既怒且羞,她死死抓住杨妈的手,咬牙切齿:“贱人!贱人!她怎么敢的?” 杨妈瞧她气得额上青筋暴露,满脸的担心,“太太,许是有什么误会,咱们还是找到少奶奶再说吧!” “还能有什么误会!” 沈氏崩溃的尖喝声让周围议论的声音一静,在场人都惊讶地看向失控的沈氏。 只见那宋家大太太已不复平日优雅从容的样子,她额上青筋暴露,双目赤红,满身阴骘的样子形同疯妇。 “报官!对,没错,我要去报官!” 沈氏低声喃喃,挣扎着往人群外走,“黄氏那贱人,她...她这是偷盗,衙门不会不管的,我要去报官!” 杨妈瞧她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赶紧扶稳了她,语气着急地劝说:“太太,您先回家休息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去报官也不迟啊!” “住口!”沈氏的面色狰狞:“现在就去,黄氏那贱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她找出来,她是我宋家的儿媳,她怎么敢跑?她得一辈子为我而守着的......” 杨妈瞧她这副偏执的样子,还想再劝的话最终咽回了肚子,内心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扶着她往衙门过去了。 眼见着宋家的人都离开,没有热闹可瞧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 郭喜安看着沈氏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先前她还在怀疑黄四娘离开消息的真实性,此时看到她这位婆婆沈氏的样子,郭喜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四娘会选择这种破釜沉舟的方式离开了。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回去吧!” 程家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郭喜安转头看到他,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程家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上前一步为她擦了擦脸上的面粉,先前她在店里正在和面,出来得急,脸颊上沾染了面粉也没发现,就这么花着脸跑了一路。 “黄掌柜是个聪明人,她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定是思虑周全的,你不用担心!” 郭喜安叹了口气,她是真没想到这事会发展成这样,四娘不声不响的,竟然说走就走了,连个话都没递一句过来。 郭喜安倒也不是因此怪她,这事事关重大,对这里的人来说更是惊世骇俗,她谨慎行事是应该的。 只是,郭喜安虽然和黄四娘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自从他们一家来镇上开店,在这里住的时间多了,黄四娘是唯一一个能和她说到一处去的人,两人还算是志趣相投。 可以说黄四娘是郭喜安在这镇上交到的第一个女性朋友,现在这么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离开了,她的心里还是少不了生出几分惆怅来。 第362章 信 “还是希望四娘在外面能一切顺利吧!”虽然有些惆怅黄四娘的出走,郭喜安还是唏嘘着由心祝愿。 两人回到店里,曹康见着他们赶紧小跑上来:“你们总算回来了,喜安婶,如意馆的周老板过来找您呢,等了有一会儿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找我?”郭喜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周大强坐在一个靠窗的桌子处,正在嗦米线呢。 周大强看到郭喜安过来,赶紧抬起碗来喝了一口汤,擦了擦嘴站起身来:“郭娘子,你回来了?你店里这米线可真是味道好得很,先前和你说的把你这米线也供应到我如意馆的合作,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价钱好商量的啊!” 自从郭喜安的“多味小吃堂”开业,里面的许多新鲜吃食可是惹得不少同行眼红,周大强更是隔三岔五地来一次,想和郭喜安谈合作,但都被郭喜安拒绝了。 这次也一样,郭喜安面上带笑,话里还是没有一丝松口:“周老板说笑了,我这小本生意,也就靠着几样独特的吃食招揽生意,您如意馆家大业大的,才不缺我们这一样两样吃食。” 自家店里打的招牌就是羊肉米线,小镇上就这么大,客流量有限,郭喜安目前是没有分销或是卖出羊肉米线配方的想法的。 周老板又被拒绝,也不生气,笑呵呵道:“郭娘子一直都这么谦虚,也罢,只是日后你要是有了其他想法,可一定要先来找我们如意馆啊。” “那是自然!”郭喜安答应得爽快,又笑看着他问:“周老板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当然不是!”周大强左右看了看,带着几分神秘地凑到郭喜安耳边小声道:“是黄掌柜的事!” 黄掌柜?四娘! 郭喜安愣了一下,很快压住内心的惊讶。 既然是黄四娘的事,在店里大堂自然是不好说的,郭喜安把周大强请到了后宅堂屋。 “怎么回事?四娘走之前找过你吗?她能找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才一进堂屋,郭喜安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你先别急!”周大强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她:“黄掌柜也是怕走之前跟你见面的事被宋家知道,事发后宋家人来为难你,便把信给了我,托我转交给你!” 说罢又啧啧称奇道:“这黄掌柜还真不愧是厉害的,做事干脆得很,这招釜底抽薪,着实厉害,宋家的那群人这下都傻了吧?哈哈!” 郭喜安没有理会他的幸灾乐祸,接过信封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信里黄四娘对自己的不告而别表示了歉意,对宋家的事和自己的苦衷没有多说。 只言道她困在一方许久,她丈夫身子不好时便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此次离开,她便是打算到处走走,也算是替亡夫圆了心愿,以后若是有了新的落脚地,会来信告诉她的。 看完了信,郭喜安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大截。 周大强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看郭喜安手里的信,“怎么样?黄掌柜有没有告诉你她去了哪里?” 郭喜安把信件折起转身,脸上带着笑:“多谢周老板今天把信送过来了,我店里又上了些新的吃食,周老板不如都尝尝,我请客!” 周大强没有看到信里的内容,有些遗憾,摸了摸鼻头,也识趣地不再追问,笑呵呵地说:“郭娘子请客,那我可得多吃一些!” ...... 晚上,一家人睡下后,郭喜安把黄四娘信里的话和程家博说了,末了唏嘘道:“四娘行事确实是不拖泥带水,这可不是一般的有魄力,就是这名声在这镇上也是坏了,你白天也听到了,那些人议论得有多难听!” 程家博拉着石磨,现在一家人几乎都住在店里,做米线的活自然也转移到店里来做,省得在村里做好了,还得运来运去的麻烦! 自从程家博回来后,家里许多重活郭喜安就没有机会再沾手了,现在也是,程家博拉磨,郭喜安只需要往石磨里添米就成。 镇上的房子虽然不小,可庭院却不像乡下的那么大,放个石磨可以让驴子来拉磨,镇里宅子的庭院空间有限,真要让毛驴来拉磨也可以,但就会堵得院子里有些走不开。 所以郭喜安一开始买的就是这种人工手动的石磨,现在家里需要磨米磨面的,都得人力来完成。 程家博瞧着郭喜安说起镇上那些人诋毁黄四娘时一脸的忿忿不平,巴掌大的小脸气得鼓鼓的,偏眼睛亮得很,这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让程家博的眼神不直接地就柔和起来。 郭喜安自说自话了半天,没听见程家博搭腔,奇怪地抬头看去,便见这家伙手里活不停,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和你说话呢,你干看着我干什么?” 不解风情的人一脸不满。 程家博面上柔和的表情一窒,瞧着对面人儿还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他有些挫败地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黄掌柜未必没想过这些影响,可她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那必是不在乎这些议论的,如今她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至于小镇上这些人会怎么看她,想来从来都不在她的顾虑中的。” 这些道理郭喜安也懂,如今黄四娘都离开这个地方了,瞧她样子想必以后也不会再回来,无论镇上这边对她的言论和诋毁再怎么下作,都丝毫影响不到她。 可郭喜安还是觉得不平,明明黄四娘才是那个受害者,只是因为她不愿意逆来顺受,做出反抗就要被人这么议论唾骂,她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乱七八糟地跟程家博吐槽一通,郭喜安才总算舒心了些。 算了,说到底四娘这是脱离了苦海,好事一件,世事哪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自己也是糊涂了,该为四娘高兴才是! 第363章 回村 黄四娘的事在镇上很是热议了一阵子,沈氏还真去衙门鸣冤告状,状告黄四娘偷盗夫家财物,请求衙门出通缉令将人捉拿归案。 对此郭喜安还担心了许久。 程家博知道了却是不以为然:“这事衙门不可能出通缉令的,黄掌柜毕竟是宋家的儿媳,她嫁到宋家都十几年了,一家人财产上哪里还分得清你我。” “又不是杀人放火等重大恶极的罪案,官府哪那么容易出通缉令,况且这事说白了,更像是宋家的家务纠纷,算不算得上案子还有待商榷,现在人又找不到,衙门不会审理的!” 听了程家博的分析,郭喜安才稍微放下心来,细一想也是,就算是在法律法规都十分健全的现代,这种事都是扯不清理还乱的,更何况是在现在信息交通都十分闭塞落后的古代,官府的人吃饱了闲的?能耗时耗力管你这事? 想清楚了里面关窍,郭喜安彻底放下心来,对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也不去关注了。 这世上的新鲜事总是层出不穷的,在当时来说再劲爆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总会失去一开始的新鲜劲和热情感。 随着宋家大太太沈氏一连好几日都上衙门哭诉,衙门最后烦不胜烦,直接将人赶了出来,并警告她再胆敢来干涉衙门公务,就直接关押起来。 宋家那边总算不敢再往衙门去闹了,他们那边一消停,这事的热度也渐渐下来了,至于后续,宋家那边如何处理,已经没有人关注了。 郭家这边,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这天,村里头的刘有金拉着一车的农产品,又从村里来镇上了。 家里做米线的活计虽然搬到了镇上,但刘有金夫妇空闲时间,也会帮着做一些红薯粉和变蛋,还有家里种的小菜不少,每隔一段时间,刘有金就会往店里送些做好的货物和新鲜的蔬菜过来。 刘有金这次过来,除了送这些东西,还有一件事。 “东家,按你的要求,家里头秋收后的地,又种了些土豆、麦子和油菜籽之类的,这些我都熟悉,就是你留下的那些草莓种子,这东西金贵得很,我以前没见过,怕种不好,这次过来,也是想好好问问,这东西得怎么种才好!” 郭喜安听刘有金说起这事,想了想,开口道:“这草莓种植要注意的地方多,是要多费些心思,光是嘴巴讲也不好说清楚,这样吧,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回村,带着你们种一次。” 刘有金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高兴道:“有东家你在旁边看着,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郭喜安想着前段时间托赵里正帮忙打听合适田地的事,正好这次回去一起问问,要是能早点购买下来,赶在入冬前再种些东西,开春后也能多收一批作物。 几人是吃完晚饭后才回村的,程家博也跟着一起。 到了村里的时候,正是傍晚黄昏时分,村里人家家户户几乎都已经从地里归家,穿过村子一路上都能遇到在自家院子吃饭或路边闲谈的村里人。 “呀,家博和喜安回来了?怎么不见向佑向泽这俩孩子啊?” “孩子们得上学呢,就没带回来,就我们夫妻两个回来了。” “哦哦,那是得读书要紧的,喜安你们得空来婶家玩啊!” “好咧,多谢婶子!” ...... 郭喜安他们坐的是刘大哥赶的那种板车牛车,人坐在上面一览无余,一路行来,村里人都热情地打着招呼,郭喜安也笑着回应。 上次卖胡芋种子的事,虽然闹出了一些不愉快,但过后向阳村的人从其他村子那里知道,这胡芋种可不是那么容易好买的,就隔壁两个村子托了他们向阳村里正这边的面子情分到一些,其他村子的人就是眼红都找不到地方买。 那些没买到胡芋的外村人,每每遇到向阳村的村民,都少不了要羡慕一声, “哎呀,还是你们向阳村的有福气,偏就是你们村的人种出了胡芋这种稀奇的作物,这胡芋现在外面价格可是高得吓人,来年你们村可是能赚大钱了。” “可不是嘛,一个村的,关系自然和别村的没得比,那郭家还真是义气,赚了钱,也不忘带着你们村里乡亲们分一杯羹!” ...... 听了这些话,那向阳村的村民能怎么说,自然都是笑着附和的,赞一句郭家厚道,没谁傻得还把自己村里头的丑事抖露出去。 这样的话语听得多了,村里人不少人也晓得自己还真是得了不少便利,这会儿遇着郭喜安他们,也乐得露出几分笑脸,热情招呼几声。 郭喜安脸上一直挂着笑,别人和她打招呼,她便妥帖地回应着,村里生活就是这样,鸡毛蒜皮的矛盾多,许多人嘴碎是碎了些,真要说他们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也算不上,郭喜安倒不至于为着几件碎嘴皮子的事,记恨着给人脸色瞧。 回到家里,郭喜安先把那些草莓种子找出来,程家博则瞧着时间还早,提上两袋点心,直接去赵里正家询问田地打听情况的事情去了。 托先前那一块地草莓种植成功的福,这回郭喜安收取的草莓种子可不少,足有第一次收集那些的七八倍还多,晒干了用小陶罐装着,足有小半陶罐的量。 这样看起来似乎没多少,不过这草莓种子撒下去,只要能有百分之八十的部分发芽成功,移植出来就不少了。 因为之前的草莓郭喜安是种在自家院子里的那块菜地上,刘有金他们已经提前把院子里的那块小菜地翻了出来,打算还种在这里。 不过郭喜安看了手里头的草莓种子数量,院子里的这块小菜地应该是不够种的,想了想,她询问:“村尾的那亩地还空着吗?” 刘有金回答:“还空着呢,打算和去年一样,拿来种些白菜和萝卜的,现在还没来得及播种。” “那正好,今年拿来种草莓吧,那块地离得近,种草莓也方便照看。” 刘有金迟疑:“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点草莓种子,能种得下一亩地吗?” 郭喜安笑了,举了举手中装着草莓种子的陶罐:“刘大哥,你别小看这点种子,这些种子撒下去占地是不多,可等它们发芽出苗,要一颗一颗地移植出来,需要的空间也不小,要是发苗情况好,一亩地,还不一定移植得完呢!” 第364章 激动 郭喜安正和刘有金说着草莓种植的注意事项,程家博从赵里正家回来了。 郭喜安见程家博回来,把陶罐往桌子上一放,先问起了田地的事情:“怎么样?事情有着落了吗?” 程家博点头:“都有眉目了,不过因为咱们要的田地多,一些田地离着村里有些远。” 对此郭喜安也有准备,哪有这么多位置好的良田山地,就是村里许多户人家的田地,也有不少是要翻个山头的,这位置偏远了些虽然不便利,但只要不是远得太离谱,都是能接受的。 郭喜安又问:“具体多少亩?多是集中在什么地方?里正说了吗?” “说了,这次刚好打听到二十二亩地,有五亩地倒是连在一处的,其他的都有些分散,里正叔说明天领我过去看看,要是觉得合适,再下主意买。” 郭喜安点头,“是得去现场看看,只要土地问题不大,倒是都可以盘下来。” ...... 第二天,还是程家博跟着赵里正出去看地,郭喜安则带着刘有金夫妻两个去了村尾的地里。 这草莓种植,撒种子的土壤一定要足够的松散,像地里的那些泥巴坨坨,都要用锄头仔细地敲散了顺平整,土里的水分也要足。 第一阶段的撒种用不了太多的地,三人细细整理出一块十几个平方的土地出来,浇上水,把草莓种子撒上去就行。 草莓种子发育得比较慢,等它发芽大概需要二十天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时候没有塑料薄膜可用,保温保湿是个问题,秋季的昼夜温差大,夜间气温有的时候会过低,郭喜安用稻草替代塑料薄膜覆盖在撒了草莓种子的土地上。 播种好了草莓种子,郭喜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程家博还没有回来。 刘有金和姚三娘的小儿子庆收正端着扮好的鸡食要去喂鸡,这孩子懂事得很,人又腼腆,虽然和郭喜安已经熟悉了,但话还是不多,见着郭喜安只是害羞地笑一笑,端着盆飞快地溜到了鸡圈那边。 “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招呼也不晓得打。”姚三娘瞧着儿子这副样子,发愁得很。 郭喜安笑了笑,“孩子只是内向不爱说话,不妨事的。” 姚三娘可不这么想,“男娃子太内向可不行,他这性子,倒像个小姑娘似的,这长大了可怎么好哦?” 郭喜安看了看那边认真喂鸡的庆收,因为之前遭过灾的缘故,庆收这孩子虽然已经十岁多了,但身架还是瘦小得很,人又不爱说话,平日里文文静静的确实像个小姑娘。 不过这孩子虽然话少,干活却是细致又认真的,家里头的家务,里里外外的他帮衬了不少。 瞧着姚三娘一脸发愁的样子,郭喜安劝道:“孩子只要手脚勤快,做事认真,在哪里都不会差的,我瞧着庆收这孩子挺好,嫂子你就别太操心了。” 姚三娘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些,可男娃子太腼腆了,总是会叫人觉得他立不住。” “我这不是怕他这性子容易吃亏吗?东家你都不知道,我们一家来了村里这么久,这孩子都不怎么乐意出门,村里的小孩来叫他一起去玩,他也不爱去,我就是怕他再这么下去,以后更加不乐意见人了,这可怎么好?” 郭喜安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孩子内向到这个地步,世上人的性格千千万万,内向只是人性格的一种,内向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但内向太过,怕和人打交道就有些不太好了。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内向可以,但适当的交流也是必要的。 郭喜安想了想,向姚三娘提议道:“要不这样,我瞧着庆收也不小了,老让孩子闷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李家村有位李姓秀才办了个私塾,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把孩子送去那里跟着读几年书,认几个字也是好的。” “学堂里又都是和他同龄的孩子,或许和同龄人相处久了,也能让庆收开朗些,至于学费,不用你和刘大哥担心,由我来负责就行。” 姚三娘都呆了,虽然郭喜安他们对自己一家一直都很好,但能让自己的孩子去读书,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从前家里穷,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让孩子读书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的奢侈事,现在又卖身为奴,读书什么的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可现在,东家却主动提出要送他们的儿子去读书,姚三娘一时都欢喜傻了。 见姚三娘迟迟不说话,郭喜安奇怪地看向她:“怎么?嫂子是不愿意吗?” 姚三娘猛地回神,忙不迭地点头,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愿意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哎呀!东家,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们一家可真是祖宗保佑才能遇到您这样好的东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 瞧着姚三娘这副激动的样子,郭喜安哑然失笑,“不需要嫂子你怎么谢我,你和刘大哥啊,就帮我守好了村里的宅子和田地,就是帮我大忙了!” 姚三娘连连点头:“东家你放心,村里我们一定给您看好了,宅子田地,我们夫妻俩一定给您看得妥妥当当的,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感谢表忠心的话,姚三娘还觉得不够,赶紧把还在喂鸡的庆收叫过来,拉着孩子要给郭喜安磕头: “庆收,来,东家说要送你去读书呢,以后你就能识字了,这可是天大的恩情,东家就是咱们家的贵人,你可要记住这份恩情。” 庆收听到读书,眼睛也是一亮,听从娘亲的话就朝郭喜安跪了下来。 郭喜安赶紧扶住他,有些无奈地对姚三娘道:“嫂子,我都说过了,我们家里不兴这些。” 说完又低头看向面前的庆收,拍了拍孩子的小脑袋,眉目含笑柔声道:“你要是真的感谢我,以后认真读书,便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第365章 闲聊 庆收小脸红红的,模样还是有些害羞,眼睛却亮晶晶的,大声答了一声“是”。 刘有金背着一捆柴从外面回来,进门就看到妻子和儿子一副激动兴奋的样子,奇怪地询问:“这是怎么了?” 姚三娘看见他,忙先上来接过他手中的镰刀和斧头,等刘有金把背上的柴卸到墙角,才难掩激动地把刚刚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刘有金一听,也是喜出望外,少不得对郭喜安又是一番感谢。 郭喜安笑道:“李家村离咱们村虽然不算特别远,到底也有些路程,村中也有几个孩童到那边识字的,现在来回都是统一由里正家赶牛车早晚接送,送孩子读书的那些人家一个月好像是给赵里正家十几文钱的辛苦钱。” “以后庆收也去读书的话,刘大哥你们是怎么想的?是和村里的孩子一样,坐赵里正家的牛车来回,还是打算你们自己接送啊?如果是和村里孩子一样,我好提前和赵里正他们打个招呼!” 刘有金和姚三娘商量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头几天由刘有金接送,等孩子适应了,再让他和村里孩子们一道上下学。 郭喜安点点头,“那行,等待会儿家博回来,我和他说说这事,明天就带庆收去李家村看看,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去上学了。” 刘有金和姚三娘喜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地道谢。 郭喜安回到屋里,从自己房间找出一套笔墨纸砚出来,这是她之前买来,原本是打算自己画给黄四娘铺子的首饰设计图用的,结果买回来没多久,家里开店,一家人都去了镇上,村里回来得少了,这套东西还没用过。 郭喜安便将这套文房四宝送给了庆收。 “这...这可怎么使得?”姚三娘有些惶恐,东家能让自己孩子去读书已经是天大的好事,还样样都给置备齐全了,虽然她没有念过书,但也知道这和读书人沾边的书啊笔的,最是精贵了。 郭喜安倒是不在意,将东西递给庆收,笑道:“孩子上学是好事,再说了,哪有将军打仗不配武器的,这文房四宝就是读书人的武器,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庆收先看了看父母,得到他们的允许后,才欢欢喜喜地接过郭喜安递过来的匣子:“谢谢东家!”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匣子上的每一个花纹,先前小主子们回家的时候,常会在屋里念书做功课,他听不懂也看不明白,却知道读书识字是一件顶了不起的事情,心里不是没有羡慕的。 如今他也能去念书了,心里欢喜自是不必言说,读书识字便是学本事,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好了本事,将来才能给东家他们帮上更大的忙。 ...... 程家博是到傍晚时分才回来的,吃过了晚饭,姚三娘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清洗。 家里现在养的鸡多,之前的那个小食槽不太够用了,刘有金今天从山上砍了一根合适的竹子,打算做一个大一点的食槽。 做这些简单的木工活的时候,刘有金都会把儿子带上,让他给自己打个下手,同时也教一些简单的活计。 堂屋里便只有郭喜安和成家博两人了,郭喜安泡了一壶茶过来,程家博也把今天和赵里正看地的情况给她说了一说。 “地都是好地,没什么大问题,我和里正叔说过了,明天托他帮我们给那几个主家都说一声,为了方便,约定好后天到衙门交易,签完协议和付款后,刚好紧接着一起过契,省得挨个找他们麻烦。” 这么多的地,地主自然不是都是同一个人,共有六个卖主,约定个时间统一去衙门,确实省事一些。 郭喜安点点头:“正好,今天还说呢,庆收这孩子今年也十岁了,我和刘大哥他们说了,打算送他去隔壁李家村读几年书,明天你得空刚好带他过去给那李秀才看看。” 程家博:“明天给卖主传消息的事,里正叔代劳了,我明天都有空,那我明儿个一早带庆收去李秀才那里看看。” 播种草莓的注意事项已经给刘有金夫妻仔细说过了,他们也全程看了郭喜安的操作,这草莓种子发育时间慢,接下来的栽种得等到草莓种子发苗之后才能进行,原本郭喜安他们今天就可以先回镇上的。 但庆收读书的事得打点,里正叔那边递消息也要时间,郭喜安索性决定后天再回镇上,左不过一日的时间,也不耽误功夫。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准备了半竹篮的鸡蛋和一条腊肉,又装了几颗小菜,让程家博一并带去,这是给庆收今天去李秀才那的见面礼。 等程家博赶着牛车带着庆收走远了,郭喜安回屋帮着姚三娘打扫了一圈屋子,今天天气不错,等两人把屋子打扫完,外头阳光正好,两人便又把家里的被褥拆出来晒一晒。 才把被子晒好,孙大娘便抱着个陶罐上门来了。 “前日就听说你回来了,今儿个瞧见你家门口晒了一路的被子衣裳,想着你今天应该得闲在家,我家里今年收了不少黄豆回来,做了些豆豉,拿些来给你们尝尝!” 郭喜安接过孙大娘递过来的陶罐,入手的重量可不轻,打开盖子,豆豉特有的那种香臭味立马飘散出来,满满一陶罐的干豆豉,怕得有五六斤了。 “嗳,大娘你给的也太多了,这哪里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家做的不值个什么钱,送来给你们做个添味,吃完了喜欢再来拿。” “那我就多谢大娘了!” 郭喜安招呼着孙大娘进屋坐下,把陶罐放到厨房去,沏了壶茶水过来。 孙大娘左右看看,问:“怎么不见家博在家?” “他有事出门去了!”郭喜安倒了碗茶端给孙大娘,才在一边坐下。 “哦!”孙大娘捧着茶碗,也没多问,喝了口茶水就把茶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随口问道:“你们现在店里生意怎么样?你和家博这会子回来,店里不会忙不过来吗?” “店里生意还行,我们明天也就回去了,不碍事的。” “那就好,咱们村就你们家最有本事,现在村里人说起你来,可都是羡慕得很呢!” “是吗?” “那可不!” ...... 和孙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孙大娘话头一转,一脸八卦道:“老程家那宝贝大孙子的婚事定下来了,他们家有请你们去喝喜酒吗?” 第366章 打主意 郭喜安一愣,满脸意外,上次听说老程家要给程知文说亲的事也是孙大娘告诉她的,那时候说的还是老程家眼高手低,得罪了不少媒人,怕是要闹笑话,这才一个月不到,就定下来了? 孙大娘一看郭喜安这副样子,就知道那老程家是没请他们的了,“嗨”了一声,说:“这老程家的走了狗屎运,还真给他们寻到个镇上的姑娘,虽说是隔壁镇的,离得有些远,不过听说那姑娘家家境可不错,在镇上也是做些小生意的,那老程家能为程知文找到这样一门亲事,可是顶好的了。” “这门亲事一定下,那刘翠在村里走路都带风,逢人便要炫耀一遍她那未来儿媳,直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当真以为是娶了个金枝玉叶呢,可神气得很。” 孙大娘很看不上老程家的为人,可说起这门婚事的时候,还是透着些酸溜溜的语气,自古嫁高娶低,老程家这样世代都是泥腿子的,能找个镇上做生意人家的姑娘,这在村里来说,着实是有本事的了,难怪他们老程家的嘚瑟。 郭喜安除了刚开始的意外,听完之后倒是没什么情绪。 孙大娘原本还为老程家这样的人家能找到一门这么好的亲事有些忿忿不平,瞧她这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头的那点不平也淡了下去,好奇地看着她道: “喜安,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啊?” 郭喜安好笑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老程家的人之前那么对你,就是一家黑心肝肠的,却总能这样交好运、过好日子,你就没有一点不高兴。” 郭喜安更觉得好笑:“我家的日子也不差啊,而且,这家里娶媳妇又不是嫁闺女,亲家家境再怎么好,左不过说出去是面子好听一些,新媳妇嫁进门,到底是和夫家过日子的,若是自家立不住,再好的亲事又有个什么用?” 孙大娘细细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吗?那老程家的就是心盲眼瞎的,连郭喜安夫妻这么好的儿子媳妇都被逼走,娶再好的孙媳妇又有什么用,只怕是又要祸害人家闺女。 至于老程家没来请自家喝喜酒的事,若是放到其他人家,他们整村的人都请了,就是不请自家,那分明就是故意给难看,怕是面子上过不去,不过郭喜安完全没在意,她巴不得老程家的别来请他们,她是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再扯上关系。 她自己是这么想的,不过程家博回来的时候,郭喜安还是把这事和他说了一下,虽说断了关系,但程家老两口到底是他的父母,有些事,还是得他拿主意。 程家博听了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他们都不来请,我们当然也没必要去,既然已经断了关系,没必要去上赶着。” 郭喜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就当做不知道!” 两人这厢才下了决定,却不想门口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郭喜安瞧着面前洋洋得意的刘翠,压下心中的无语,语气冷淡地询问:“程家大嫂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刘翠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头扬得高高的,鼻孔都要朝天去,语气里不无自得:“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家知文要娶亲了,就在下个月十五号办喜事,亲家可是隔壁镇上的殷实人家。” “我们家知文是有大出息的,看在我们两家到底是亲戚的份上,别说我不给你们面子,下个月办酒席的时候你和二叔过来帮忙,把这喜事顺顺利利地办完了,以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不和你们计较了,以后啊,我们家知文还是喊你们一声二婶二叔,日后我家知文发达了,也会提点提点你家那两个小的。” 纵使已经无数次知道老程家这一家子的奇葩,可刘翠这番自说自话,还是让郭喜安无语了半天,这奇葩就是奇葩,脑回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人,怕是打死都说不出这样的话吧! 郭喜安被无语到,一时没有接话,还是旁边的程家博上前,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话里也毫不留情面: “程家大嫂也知道,我们在镇上开了店,是走不开的,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至于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更是说笑了,现在满村人谁不知道,咱们两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乡亲关系!” 刘翠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给对方一个巴结自己的机会,却不想被驳了面子,立马拉下脸来,不过不等她再发难,郭喜安一点没废话的直接关上了院门。 这可把刘翠气得个火冒三丈,当即就跳脚骂了几句,见有路过的村民好奇地看过来,关乎到自家面子的事,她到底没有太过,揣着一肚子气回家了。 见她回来,程德全抬了一下眼皮,“怎么样?和老二说好要办酒席的日子了吗?” 去找郭喜安和程家博的事,自然不是刘翠自己的主意,而是程德全的。 他倒是想得好,知道二房的经营起了铺子,又靠着胡芋发了一笔财,和以前可是一点都不一样了,这心里头又打起了主意。 趁着这次给程知文娶亲,让刘翠去请郭喜安他们,自以为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程家博他们就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来。 借着这个幌子,两家又恢复走动,什么断亲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却不想刘翠一开口就打破了他的幻想,“爹,人家可不稀罕!” 刘翠一脸委屈又愤怒,添油加醋地把郭喜安和程家博如何不识好歹拒绝的事说了一遍。 程德全听得一脸铁青,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小畜生,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给脸不要脸!” 第367章 地主婆 程德全自认为这是给足了程家博和郭喜安面子,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识抬举,恼火不已,桌子拍得哐哐响,“好,有本事他们就永远也别找上门来。” 目光一转看到一边站着的程知文,满脸殷切:“知文,你日后要更加认真读书,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我们老程家扬眉吐气,到时候就让那些眼皮子浅的,后悔去吧!” 程知文信心满满,“爷爷,你就放心吧,书院先生都说我今年读书大有长进,我一定不会辜负家里人对我的期望。” ...... 郭家这边,毫不客气地给刘翠吃了个闭门羹后,郭喜安和程家博便没理会门外叫骂的刘翠,直接回了屋。 “不过,等到他家娶亲那日,我们真不去啊?” 郭喜安还有些担心,她自己倒是不怕什么,但是站在程家博的角度,有些担心到时候村里人要说他的闲话。 程家博听了郭喜安的询问,倒是没有什么犹豫道:“帮忙的事没必要,不过既然他们都来请了,吃酒还是要去的,向佑向泽现在读书,陶老对他们期许很大,咱们更要注重名声,不要落人口舌。” “既然断了亲,便和普通乡邻一样对待就是,到日子那天,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普通地去吃个酒,露了面,尽到礼数就行!” 郭喜安有些意外,没想到人情关系上他还能想到这么细致的一面,为人处世上还是挺老练的嘛,之前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瞧着郭喜安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程家博有些莫名其妙,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郭喜安收回视线,大大咧咧地露出一个笑:“没有,就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郭喜安没回答,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今天带着庆收去李秀才那里看了,事情怎么说?” 程家博看了郭喜安一眼,也没追问,配合地转移话题:“已经和李秀才那边说好了,明儿个就可以把孩子送过去。” 郭喜安点头,“那正好,待会儿去问问赵里正那边,要是没有意外,咱们明日就能回镇上去了。” 赵里正那边自然是没有意外的,傍晚的时候他就过来知会一声,和卖地的那几家都说好了,明儿个早上到衙门去交易。 到第二天的时候,先等着刘有金把孩子送去李家村李秀才那里,郭喜安他们才接了赵里正过来,几人一起往镇上过去。 到了镇上,田产买卖过契的事自然是程家博跟着赵里正去做的。 郭喜春得知他们这次回去一口气买了二十二亩田地,吓了一跳,“那加上我们家原先的,现在咱们家可是有三十五亩多的田地了,这么多土地,怎么种得过来?” 郭喜安完全不担心,“自然不是只靠着我们自己种,和今年一样,以后每年多请些短工就是,这田地啊,就是不动产,哪有嫌多的!” 郭喜春瞧她这信心满满的样子,抿嘴一笑:“你倒是口气大,别说咱们村,就是方圆十几个村子里数一数,能有这么多土地的人家都不多,你现在啊,可是个地主婆了,这么多的土地,也只有那些富户人家才有得起的。” 姐妹俩说笑着,因着今日赵里正过来,午饭自然是要做得丰盛一些招待他,人家帮着自家的事奔走,自己可不能少了礼数。 程家博他们速度也快,赶在饭点前就把事办好回了店里。 这次购买的二十二亩田地,一下就花了二百多两银子,程家博把一沓地契递给郭喜安,这次郭喜安倒是没有第一回那么激动了,接过来塞进怀里,先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自从郭喜安他们住在镇上的时间多,赵里正也很少看到向佑向泽了,吃完了午饭,赵里正拉着向佑向泽笑呵呵地询问: “听你娘说,你们一直在跟着先生读书,读了多少书了?能不能背几段给赵爷爷听听?” 向泽是个外向的,又爱显摆,立马笑嘻嘻道:“读了好多好多书了,有《三字经》、《诗经》、《孟子》、《论语》、《中庸》,还有好多呢,赵爷爷您要听哪个啊?” 赵里正吃了一惊,他读书不多,就简单识一些字,可因为村里娃读书的关系,和李家村的李秀才说过好几回话,简单知道一些读书的事情。 像向泽这样的小娃娃,读书多是以开蒙为主,可听他刚刚数出来的几本,可不是孩童开蒙的读物,赵里正一下郑重起来: “你刚刚说的那些,你们都已经学过了?” 向泽毫无心机地欢快点头:“对啊!哥哥读得比我还多呢。” 赵里正一脸震惊,赶紧让两个孩子背了几段书,越听他脸上的表情越严肃。 郭喜安在一边瞧着向泽那孩子像放飞了自我,越背越来劲,赶紧出声打断:“向佑向泽,下午的课就要开始了,得赶紧去陶老那里,可别迟到!” “是!”向佑立马收了声。 向泽则是有些意犹未尽。 郭喜安已经给他们拿好了他们的小挎包递过去,叫了曹康送他们过去笔墨斋。 赵里正也没拦,态度热切地跟着催促:“是是是,可不能误了读书的时辰,赶紧去吧!” 等孩子们离开,赵里正才转向郭喜安一脸严肃道:“我看向佑向泽有天赋得很,他们读书可更要重视,虽然按你们家现在的样子,我应该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可孩子有天分,你们一定要督促他们好好读书,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郭喜安的心里一暖,这位赵里正,对他们一家帮助颇多,虽然有他的私心,可也确实是一个好人,便也真心实意地笑着应答:“是,我们知道的!” 下午程家博送赵里正回村,郭喜安打包了不少点心和干果让他带回去。 瞧着郭喜安提的大大小小七八包的东西,赵里正连连摆手:“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回去,我来你们这一趟,哪能连吃还带拿的?” 郭喜安并不理会他,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到车上去,“叔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们哪能这么快找到合适的田地,这些你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做个零嘴。” 第368章 教习先生 赵里正还要再拒绝,程家博也帮腔道:“里正叔,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我们一家现在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镇上,村里那边还要托您多照看一下。” 郭喜安也笑:“是呢,里正叔,我们不在村里,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还得烦您帮着传个话。” 程家博和郭喜安一人一句,让赵里正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赵里正心里慰帖,像他们这样会做人又知恩图报的,谁会不喜欢呢?心里更觉得自己以前帮衬他们家一把,实在是明智之举。 “行!那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赵里正乐呵呵地,又想起一件事顺口提醒:“对了,下个月十五号是老程家大孙子娶亲的日子,你们知道的吧?” 程家博和郭喜安点头。 “那你们是怎么个打算的?” 程家博看了郭喜安一眼,客客气气地把他们之前的打算和赵里正说了一遍。 赵里正听完微默了默,若是从前,他听了这话,还会心里为老程家的惋惜几句,可是刚刚见识到了向佑向泽的才能,这俩孩子以后的路怕不会止于向阳村或是桥连镇。 心里叹了口气,如此这样也好,和老程家断得干净,免得以后以老程家那群人的性子,给他们拖了后腿。 赵里正想明白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也是尽到了礼数。” 送走了赵里正,郭喜安回屋,把怀里的地契掏出来,回到自己房间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把上面的锁打开。 小匣子打开,里面是家里的地契和房契类贵重物品,将新得的二十二张地契小心地放进去,又锁上匣子放回原处。 郭喜安起身到衣柜处打开衣柜,俯身从衣柜的最下面又掏出一个红漆木匣,这里面装的则是家里的存款。 眼见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起来,资产也是越来越多了,郭喜安性子谨慎,不敢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一处,就怕遭了贼被一锅端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然家里开店,屋里一整天都是有人的,遭贼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郭喜安对这里的治安信心还是很缺乏的。 抱着匣子回到床边坐下,将匣子放在腿上,郭喜安照样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匣子,这个匣子里面放的就是一些银票和碎银子了,郭喜安数了数,这回买田地共花了二百一十六两银子,一下又花了家里存款的一大半。 这大半年,因着开店,家里赚的多了,可开销也大,一下花了这么大笔银子,现在还剩下二百两出头,郭喜安算了算,到过年前应该还能存下个一百多两,到时候可以先把陶老那里欠下的银子还一部分。 虽然陶老并不在意,也没催过他们,可自己也不能不自觉啊! 数好了银子,郭喜安将钱匣子放回原处,出了房间。 这会儿店里客人不多,还算清闲,前头有曹康和朱重照看着,郭喜安也不着急。 郭喜春抱着朱重的小儿子虎儿过来,正看到郭喜安要出来,忙叫了一声:“喜安你在这啊?刚好先帮我抱一抱小虎儿,这孩子刚刚没好好吃饭,这会儿又饿了,我去厨房给他热碗米粥过来。” 小虎儿才来的时候不会走路,现在已经能站稳摇摇晃晃地走几步了,只是话还说不清楚,被郭喜春抱着,嘴巴瘪了瘪,奶声奶气地喊:“哦!哦!哦!” 郭喜春抱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没好气道:“刚刚喂你吃饭你不吃,人家才收了碗筷你就要喊饿,可真会磨人,不是乖宝宝!” 自从朱重带了孩子来店里后,店里的人得空都会帮着照看小虎儿,郭喜春得知这孩子这么小就没了亲娘,对小虎儿更是怜爱,平日里也属她照顾得最多。 这会儿她虽然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是亲昵得很。 小虎儿虽然话还说不清楚,但却能听懂别人说的大部分话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孩子也十分喜欢郭喜春,小孩子天生就能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善意。 对疼爱自己的郭喜春,小虎儿平日里就也很粘她,这会儿听了郭喜春的话,他小手搂着郭喜春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虎儿乖,是乖宝宝,不坏!” 瞧着他这小鬼灵精的样子,郭喜春噗呲一笑,将孩子递给郭喜安后,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这会儿知道卖乖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郭喜安抱着孩子,笑道:“小孩子嘛,就是这样,吃饭不定时的,再长大一点就好了,我看着他,姐你去弄粥吧!” “哎!” 郭喜安抱着孩子坐在堂屋,逗弄了小虎儿没一会儿,郭喜春便端着一碗粥过来了。 因为家里有小虎儿这样的幼儿,粥是随时备着的,只需要舀些出来蒸热就行,快得很! 郭喜安抱着孩子,郭喜春用小勺子舀着粥喂小虎儿。 “对了,姐,我之前和你说的给大丫三姐妹也请个教习先生的事,事情有眉目了,那位林先生这几日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便请她到家里来,给咱们家的几个女孩儿也上上课。” 给大丫三姐妹请教习先生的事,是郭喜安早就有的想法,之前托陶老帮着打探了一下,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这位林先生,不巧的是,林先生那时候刚好家中有事,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给大丫她们请教习先生的事,郭喜春一早就听妹妹说过了,这会儿听郭喜安又提起来,她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不赞同: “大丫她们都是女娃子,女娃子要读个什么书?我看你和向佑向泽教她们的那些就够了,能认识几个字就行,我可听说请那样的教习先生,价格可贵得很,花那钱干什么?” 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在一些观念上还是难以脱离这个时代的影响,郭喜安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地向她解释: “谁说女娃子就不需要读书,你看那些越是大门大户的人家,家里的女孩儿哪一个不是识文断字的,以前我们是没有条件没有办法,现在家里支应得开了,给三个丫头请位教习先生,于她们将来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第369章 听学 郭喜安说服了郭喜春请教习先生的事,留意着林先生家那边,待那边安顿下来,郭喜安便拎着礼物上门了。 林先生是位近五十岁的老妇人,不仅识字有学识,听说年轻时候跟着丈夫走南闯北,眼界宽阔,是位有见识的,只是前些年丈夫逝世后,她便归乡独居,镇上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知道她的本事,常花重金请她到府上教导家中女孩儿! 郭喜安上门拜访的时候,林先生正在庭院中插花,听完了郭喜安的来意,她的动作依然不疾不徐,语气温和:“娘子的来意我知晓了,只是我现在年纪大了,已经不上府授课,若是娘子不介意,可以把家中姑娘送到我这儿来听课。” 郭喜安连忙点头,“这有什么介意的,不过是换个地方上课而已,多谢林先生。” 瞧她喜形于色的样子,林先生有些诧异,她这把年纪,教过的学生也不少了,大户人家讲究,府中小姐更是养得娇贵,倡导的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便是如这个镇上那些权势小一些的富贵人家,为了彰显所谓的体面,对此也是执着得很,她这次回来,上门邀约的人家不少,可一听是要让姑娘出门来她这里上课,便犹豫起来,许多更是许以重金想让她改口。 如郭喜安这般爽快的,倒是少见。 林先生放下手中剪刀,终于认真地看向郭喜安:“娘子贵姓?” “免贵姓郭!” “郭娘子!”林先生点头,“不知郭娘子想让家中姑娘从我这学些什么?” 这话问得郭喜安有些莫名其妙,林先生该是教惯了学生的人,自有她的一套育人方法,怎么反倒来问她? 不过郭喜安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家三个女孩儿各有各的性格,只盼先生能教她们一些做人的道理,磨炼磨炼她们的性子,懂得规矩礼仪即可!” 想了想,郭喜安又补充道:“所谓规矩礼仪,我希望我家三个女孩儿能跟着先生多学一些人情往来上的规矩,最好能像先生一样,懂得女子自强的道理。” 她可不希望大丫她们被教一些三从四德类的玩意儿,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林先生是陶老介绍的,又自身颇有学识,想来应该不是那种迂腐的先生,不过既然她问,以防万一,郭喜安还是提了一嘴。 林先生听了这话意味不明地看了郭喜安一眼,“郭娘子这话奇怪,温俭恭良、柔顺听话,这便是世人认为的所谓名门闺秀要具备的贤良淑德品质,什么女子自强,若真是像我一样,可不是世人认为的好归属,以后免不得遭人诟病!” 林先生话说得漫不经心,郭喜安却是正了颜色,一脸认真地回答:“什么名门闺秀不名门闺秀的,我家家世简单,不是什么名门,送家中女孩儿出来听学,为的是让她们明理识人,而非是叫她们符合世人对女子要求的标准!” “当今世道,女子生活本就艰难,若只一味逢迎世人口中所谓的标准,取悦了旁人,却是失去了自我,若是运道不好,再遇到那不堪托付的,自个儿又不是个通透的,岂不是要一世消磨!” “哈哈,说得好!”林先生转过身来一脸欣赏地看着郭喜安,“倒是没想到,这个小镇上还有郭娘子你这般通透的人物。” 郭喜安被夸奖得意外,不好意思地拱手:“林先生谬赞!不过是我的一点拙见,叫您见笑了!” 林先生笑着摇头,“郭娘子谦虚了!” 郭喜安迟疑了一下,小心询问:“那我家孩子听学的事...?” 林先生一笑,“有郭娘子这样的长辈,你家的孩子该不需要再让外人教导才是,不过既然郭娘子信得过老身,明日便把孩子送过来吧!” 这是同意了! 郭喜安高兴地应声:“那就多谢林先生了!” ...... “去听学?”大丫惊讶地看着小姨。 郭喜安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大丫疑惑的样子,笑道:“是啊,这位林先生可是一位很有见识的先生,你们姐妹三个,从明天开始,就去她那里听学,以后就不用巴巴地等着向佑向泽回来再教你们认字了。” 二丫对此不感兴趣:“我字已经认得够多了,能看账算数够用就行,还去多余听课干什么?学得再多,又不能科考!” “你这孩子!”郭喜安不认同地看着二丫:“学海无涯,我都不敢说我现在学的那些东西够用,你才认会几个字?就大言不惭足够了!” 三丫年纪小,好奇心也重,抓着郭喜安的胳膊询问:“小姨,那那位林先生凶不凶啊?” 郭喜安将三丫搂到怀里,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林先生是位好先生,只要三丫做个乖学生,她自然不会凶你!难不成三丫是怕自己学不好,才担心先生凶?” 小三丫立马否认:“才不是,我学东西可快了,肯定是个聪明又乖的学生!” “那不就得了,像咱们三丫这种又聪明又乖巧的学生,作先生的喜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凶!” 郭喜安三言两语,就把小三丫带了进去,让小姑娘期待起去听学的日子来。 大丫面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小姨,我...我不去!” 大丫的拒绝比二丫更让郭喜安意外,这孩子一向懂事听话,向来不会拒绝她说的事,今天怎么? 郭喜安瞧着大丫低头不语的样子,直接询问:“为什么?” 大丫默了默,才小声道:“店里这么忙,我得留在家帮忙啊!” 竟是这个原因,郭喜安哭笑不得:“家里生意自有我们大人操持,哪用得上你个孩子操心,你尽管放心地去,店里这么多人,哪里就会忙不开了!” 大丫还想再说,郭喜安伸手打断她:“好了,小姨送你们过去听学,自然是有小姨的道理,那位林先生,不止是识文断字,听说她教导女学生,针织女工,还有插花茶艺,都会说一些,课程有趣得很,你们过去,便当是去长长见识了,若是能学上几道手艺,不说其他的,就说针织刺绣,学会了,以后不也能帮上家里吗?” 第370章 喜宴 听了郭喜安后面的话,大丫态度有所松动,便是二丫,也来了些兴趣,那些茶艺插花,她听说可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才会学的东西呢! 郭喜安瞧着她们的样子,直接笑着拍板:“好了,你们明天便都先去听听看,要是实在不适应,后面再说。” 郭喜安话是这样说,但是第二天孩子们去了林先生那里听了一天课后,回来都转变了态度。 三丫兴奋地举着一个花球递到郭喜安面前,“小姨,你快看,这是林先生今天教我们插的花,她那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她在课上给我们示范几个,用漂亮的花瓶和花朵搭配,能设计出好多造型,一盆比一盆好看,我这个先生说差些火候,但是第一次插也很好了。” “哦,是吗?”郭喜安瞧着三丫高兴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那三丫以后可要更加认真学了!” “嗯!”三丫开心地点头,捧着自己的花一蹦一跳地跑去找娘亲继续炫耀去了。 郭喜安看向大丫二丫,昨天还有些不情愿的两个姑娘,今天也是一脸的高兴,看来之后的课不用她去哄着她们上了,这位林先生果然是位好老师。 此后家中的孩子们白天都要去上课,家里倒是一下冷清了不少,没有大丫二丫帮着打下手,店里确实忙碌了许多,好在也就用餐高峰期的时候会有点忙不过来,总体上问题倒是不大。 不过郭喜安想着孩子们上学是正事,店里也不能一直这样人手紧巴巴的,要不遇上哪个人有事休假或请假,那店里就支应不开了,还是得再招个人手。 招人的事郭喜安还没来得及细想,老程家娶亲的日子就到了。 到了十五号这天,郭喜安拎上半篮子鸡蛋和程家博一早回了向阳村。 今日老程家办的这场喜事,着实张扬得很,他们是真把程知文当成个文曲星,未来的官老爷的,再加上娶的新媳妇又是镇上的,恨不得宣扬得全天下的都知道。 这回办喜宴,那是把全村的人都请来了,不只是本村的,便是周围村子里稍微带点亲故的,他们都请了来。 这架势,可比当年里正家娶媳妇的时候还要风光哩! 郭喜安和程家博到村子里的时候,时间还早,他们先回了家里,等到差不多酒席开席的时候,两人才往稻场过去。 老程家这次酒席摆的桌数可多,一眼瞧去,得有三十几桌的样子,家里院子那边自然是放不下,便摆到了稻场这边。 郭喜安和程家博到的时候,稻场这边已经是人声鼎沸。 郭喜安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随礼的地方。 孙大娘老远看到他们夫妻两个,朝他们招手,“喜安,这边!” 郭喜安赶紧朝她过去,“大娘,这随礼的地方是在哪里啊?” 孙大娘拉着她的手,周围太吵,她便也加大了音量道:“随礼台搭在西南边呢,现在那边可挤得很,你可以稍等一等再过去。” 郭喜安点点头,瞧着稻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道:“瞧着有不少生面孔,都是其他村子的人吧?想不到这老程家,还有这等人缘!” 孙大娘撇了撇嘴,到底顾忌着这是人家的大喜日子,不好大声嚷嚷,只靠近了郭喜安小声道:“你以为有多少人愿意来?可话都递到门上去了,能不来吗?” 郭喜安笑了笑,没接这话! “哎呦,家博,喜安,你们来了啊?” 李家父子远远地看到郭喜安夫妻,赶着过来打了声招呼。 郭喜安瞧他们像是从随礼台那边过来的,笑着问道:“李大叔,大山兄弟,随礼台那边人还多吗?” 李大山笑着回答:“人还是有的,不过没那么挤了,你们现在过去应该正好。” “行,那你们先去吃饭,我和家博先过去把礼随了!” 和程家博到了随礼处,那边登记的桌子上还围满了一圈人,郭喜安和程家博又等了一会儿,瞧着那边松下来了,郭喜安才把竹篮递给程家博,让他过去随礼。 刘翠早在郭喜安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了,不过想到之前被他们给了一个没脸,她心里还有气,只当作没看见。 程家博到了随礼桌处,没理会刘翠的脸色,把手中的半篮子鸡蛋递过去,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十文钱登记。 这边的乡里人家办酒席,一般的小喜,随礼多是随些鸡蛋鱼肉类的东西,但若是丧嫁类的大喜,多多少少还是得随些礼金的,看关系远近,一般的也就是随个十文钱左右。 老程家这次娶亲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给程知文办的婚事,程知文到底是巨鹿书院的学子,在老程家毫不谦虚的炫耀下,谁不知道老程家这个大孙子是个有前途的。 冲着他的面子,便是那些心里有些不情不愿的,被请了过来,也少不得掏出个七八文钱的吃酒钱来。 是以程家博随礼十文钱,还加半篮子鸡蛋,已经算是随礼不错的那一档了。 不过刘翠看到却不乐意起来,一脸气愤地叫嚷:“十文钱?老二你可真好意思,知文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子,你们现在发达了,家里赚了多少银子,来吃侄子的喜酒,就随个十文钱,你怎么拿得出来的?” 刘翠这一喊可没有压低嗓子,立马招得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 待看清是程家博在随礼,眼神不免都闪烁起来,这程家老二和老程家的事在村里谁不知道,看着这个场面,都带着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有那外村不了解情况的,就近找了相熟的向阳村村民打探,得知里面的旧事,更加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面对刘翠的尖酸刻薄,程家博的面色一淡,只他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和个妇人作口舌之争,面对周围越来越多聚拢过来的视线,正皱眉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 “程家大嫂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看不上十文钱的随礼了?” 郭喜安走了过来,并肩和程家博站在一处,冷冷地看向刘翠。 第371章 吃不起 刘翠啐了一口,“你还有脸来问,十文钱算个什么,你都好意思掏出来,没脸没皮的玩意儿,跑这来混吃混喝了,你咋不空着手来还更轻便呢?” 刘翠真是被气坏了,家里人之前暗暗估算过,郭喜安家今年光靠着卖胡芋,怕就赚了好几十两银子,更何况他们镇上还开着个吃食铺子,家里怕不是得有个百两银子的存款了,来吃她儿子的喜酒,怎么着也得随个十几二十两银子的,结果竟然只随礼十文钱! 这和她想象中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巨大的落差让她一下子就气急败坏起来,说话更是不过脑子,更没注意到周围人听到她那些话之后微变的神情! 郭喜安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我倒是不知道咱们这里礼金的规格已经这么高了,十文钱的礼金,在程家大嫂的眼里竟然是来混吃混喝的,倒是不知道今儿个来的客人,随礼有多少是满足了你程家大嫂的标准的?” 这话一出,周围那些原本就因为刘翠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的客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刘翠就是再蠢,也意识到自己这是说错话了,她又急又恼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喜安可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打断她大声道:“我们就是个普通的人家,如此看来是吃不起你程家的这台酒了,也不来讨您的嫌,我们这就走。” 说罢扯着程家博,还顺手拎上那半篮子鸡蛋就理直气壮地离开。 “你...你个小贱人!”刘翠被气得头晕,还想要追过去,绕过桌子时却被几个村里人拦住, “刘大嫂,今儿个可是你儿子的喜事,可不兴闹事啊!” “是啊是啊!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闹起来,难看的也是你们。” “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冲动!” ...... 刘翠好不容易被劝下来,强压着自己的怒气,又听周围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道: “十文钱的礼金都看不上,瞧来是更不欢迎我们这些穷鬼来吃酒的!” “可不是,既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出高礼金的,之前又干嘛要请我们来喝喜酒?” “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混吃混喝的,这酒我也吃不起了。” ...... 这些议论的,多是外村人,话说着,竟真有几个人跟在郭喜安他们的后面也跟着离开了。 这些来吃酒的外村人,许多跟老程家本就没多亲近,只是程家话递到门上去,总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今天来吃酒,本就勉强得很,现在有了个这么好的借口,当即走得飞快! 那些已经随完礼的人看着走掉的那一批,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咋就随得那么快呢!只是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礼都随了过去,自然不可能离开,只暗暗想着的,待会儿可得拼命吃一些,吃够本才不亏。 在婚宴酒席上,还有客人当场离开,这无异于当面甩主家的巴掌,刘翠自然又被气得一顿够呛,最后到底还想起来这是她宝贝儿子的大喜日子,再闹下去只会更丢脸面,咬牙咽下了这口气,强撑着笑应付接下来的场面。 ...... 姚三娘和刘有金正在吃饭,瞧着程家博和郭喜安这个时候回来,忙放下碗筷,姚三娘奇怪的问:“不是去老程家吃酒吗?怎么就回来了?” 郭喜安三言两语和他们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姚三娘听完气愤得很,“这什么人家啊!脸皮真是有够厚的,她以为她是谁啊,你们能去就是给他们面子了,合着还想借此敲你们一个竹竿啊?” 刘有金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来村里这些日子,他们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主家和老程家那边的事情,本来就觉得那老程家是个眼黑心瞎的,现在大喜的日子还想着算计占东家他们的便宜,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虽然对老程家的很气愤,可到底还是主家的事情,刘有金倒是没有多嘴说什么,只对姚三娘道:“好了,东家他们还没吃饭,先拿两副碗筷过来。” “哎呦!瞧我,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被丈夫一提醒,姚三娘才赶紧往厨房过去,很快拿了两副碗筷过来,招呼着郭喜安他们:“你们先坐,我再炒两个菜过来。” 郭喜安坐下接过姚三娘递过来的碗筷,连忙叫住她:“行了,嫂子,我瞧着这就挺好,别麻烦了!” 先前就姚三娘他们夫妻两个吃饭,她做得简单,就一锅白面馍馍加个咸菜,还有个蛋花汤。 听了郭喜安的话,姚三娘忙道:“这怎么行?菜都没有,我再去炒两个,很快的。” 说罢也不再理会她,快步往厨房过去。 ...... 这次回村,本来是来吃喜酒的,喜酒没吃成,郭喜安也没急着回镇上,上个月地里撒的那些草莓种子已经出苗了,刚好教着刘有金夫妻俩把草莓苗移种开。 和郭喜安意料的一样,这回长出来的草莓苗株可不少,村尾的那亩地都种满了,还剩下一些,刘有金他们便把家中院子里的那一小块地整理出来,刚好种完剩下的那些草莓苗。 还有家里新买的那二十多亩田地,回来的这几天,程家博也带着刘有金把地认全了。 想着快到过年的时间了,新买的那些田地郭喜安便没有急着种,家里原有的那些土地都秋种满了,来年三四月份已经能收一批作物上来,现在主要的还是照顾好新种的那亩草莓。 虽然前头已经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但这会种得多,郭喜安还是仔细交代着刘有金夫妇要好好照顾。 在村里待了四天后,郭喜安和程家博才回到镇上。 一回到店里,郭喜安便开始落实之前想要招人的计划。 现在店里,厨房主要是郭喜安和姐姐郭喜春以及朱重操持,厅面主要是程家博带着曹康做招待,厨房里三个人倒是够用,厅面就很不够了。 忙起来的时候,程家博和曹康两个又要点单,又要收桌,还得兼顾结账,着实是有些忙不过来。 郭喜安合计着,再招一个店小二过来。 第372章 心虚 郭喜安写了个招店小二的纸条贴在店门口,原本还想着再找周老板给介绍介绍,不想前脚才把纸条贴在门口,后脚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请问,你们是要招伙计吗?” “对!”郭喜安正在给门前蒸箱下面的炉子添柴火,听到声音连忙直起身来,“咦!是你啊!” 对面的小青年一脸疑惑:“您认得我?” 郭喜安拍了拍手,满脸笑,“你之前是不是在醉香楼做伙计的?” 小青年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咱们有过一面之缘的,我之前想要去醉香楼卖菌子,当时就是找你问的话!” 这么一说,小青年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他当时还被掌柜地骂了一通,罚了月钱。 郭喜安见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知道他是想起来了,笑着询问:“怎么?现在不在醉香楼那边干了?” 小青年听她提起这个就苦了脸,“别提了,那王掌柜就是个周扒皮,一个月才半吊钱,活计却是又多又重,还经常找理由克扣我的工钱,我实在忍不了,三个月前就没在那干了!” 虽说是自己主动不干的,小青年现在却有些后悔,醉香楼的王掌柜是黑,又挨骂受气,可到底是有个事做,家里有个添项饿不死。 现在没了工作,镇上活计又不好找,这都三个月了,他还没找到个正经活计,实在是急得不行了。 郭喜安瞧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说起来,之前她去天香楼的时候,这位小伙计还是因为她才挨了王掌柜的一顿骂,又被扣了月钱。 现在好巧不巧,他正好找上自家的门,也是有缘分了,当即笑道: “那正好哩,你是在酒楼做过的,有经验,我这里也正要招一个伙计,和你之前做的活差不多,一个月八百文钱,节假日会发福利,做得好的话,年末有奖金,还能随着工龄看表现涨工钱,你看怎么样?要不要留下来试试?” 一个月八百文钱!比他在醉香楼的还多了足足二百文呢,更何况她后面说的那些,这待遇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像是天上掉馅饼一般,小青年欢喜坏了,连连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高兴过后,小青年这才想起来询问:“娘子您是这家店的老板吗?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郭喜安点头,“我姓郭!你叫我郭娘子就行。” 小青年也忙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姓胡,叫祥贵,郭娘子您直接唤我名字就成。” “行,祥贵!”郭喜安笑得热情:“你要不要先进我们店里来看看?” 祥贵自然是说好。 郭喜安带着他进店逛了一圈,给他介绍了一下大体情况,又把店里人员都给他介绍了一遍。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祥贵摇摇头,只道:“那我什么时候能来干活?” “明天吧,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准备准备,我们店一般是辰时营业,你不用来得太早。” “哎,好,谢谢郭娘子!” 祥贵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郭喜安看了看天色,快到晚饭的时候,瞧着店里还忙得过来,她干脆先到后院的厨房里准备晚饭去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饭桌上,郭喜安把请了个店小二的事又说了一遍,几个孩子白天都在上学,不在家里,得和他们也说一声,要不然到时候见着人了不晓得。 吃完晚饭,孩子们去做功课,大人们把明天店里要用的食材调料等准备齐全,夜色就深了。 几个孩子已经早早洗漱睡下,郭喜安烧好了热水,来叫郭喜春去洗漱,进了堂屋,却没看见她人。 瞧着她的房间里亮着灯,郭喜安便直接来到房间门口推门而入:“姐,水烧好了,你去洗漱吧。” 郭喜春正坐在床头灯下做针线,被郭喜安突然地推门而入吓了一跳,慌张地将手中的东西往背后一藏。 郭喜安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姐,你干什么?” 郭喜春瞧见是她,尴尬地一笑,“是喜安啊,我做些针线活呢。” 做针线就做针线,干嘛一副紧张的样子,郭喜安更奇怪了,索性走了进来。 郭喜春见她来到自己面前,脸上表情更是有些不自然。 郭喜安往她背后一看,确实是在做针线,不过看到她做的东西有些奇怪,直接询问:“家里衣服不是早就做好了吗,怎么还做?” 郭喜春在做的,正是一件新棉袄。 家里今年种了不少棉花,都没有卖,留着自家做衣裳用,入秋之后,这棉花一处理好,郭喜安和郭喜春闲暇时间,就开始抽空给一家人做衣裳。 去年入冬的衣裳就做得有些晚了,今年家里人更多,得早早地把过冬的衣服做好。 加上村里的姚三娘,家里三个女人做一家子的衣裳,虽然手脚都快,断断续续也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在十天前把衣裳都做好。 怎么姐姐这会儿又在做? “哦,这...这是给小虎儿做的,你也知道,他们家就父子两个,小虎儿娘去得早,我瞧着孩子可怜,想着家里头还有些棉花,便给他也做一件。” 郭喜安更奇怪了,往她背后又看了一眼,虽然看不齐全,可那衣服的尺寸,可不像是一岁多的小孩儿穿的。 “给小虎儿穿的?可我瞧着那衣服尺寸也太大了吧?” 郭喜春面上表情一僵,想要用身子挡住郭喜安的视线,又不敢轻举妄动,着急地想着理由:“呃...这...” 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郭喜安已经俯身从她背后拿出了那件衣服,“是给朱大哥做的吧?” 郭喜春脑子一空,机械地抬头看向郭喜安,却见她神色自然,像是随口一问的样子!并没有多的意思,她赶紧顺着话道: “啊,对对对!这不是看着棉花还多嘛,既然给小虎儿做了,索性给朱大哥也做一件,反正是顺手的事,家里的棉花放着也是放着,不用就浪费了,朱大哥这一年来帮了店里不少,做件衣裳也是对他的感谢了,倒也不是特意给他做的,就是突然想到了,就顺手做一件,哈......哈哈!” 郭喜安把衣服拿起来的时候,才看到这件大衣服的下面盖着一件小衣服,应该就是给小虎儿做的了。 想着姐姐细心,应该是给小虎儿做的时候想到了他爹,便顺带给朱大哥也做了一件,这才顺口问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可郭喜春一下子噼里啪啦颠三倒四地说了一大推,让郭喜安莫名其妙的同时更是奇怪,诧异地看向她。 郭喜春在郭喜安的目光下也干笑不下去了。 第373章 顺其自然 姐姐今天这样子实在有些奇怪,郭喜安还想再问,郭喜春却突然站起身来推着她往门外走:“好了好了,这么晚了,明天又得早起,你赶紧先去洗漱吧,我晚点儿再洗。” “哎,等等......” 郭喜安被郭喜春一路推到了门外,想问的话也来不及张口。 “嘭”的一声,郭喜春把房间门关上。 郭喜安站在门外,差点被关过来的门撞到鼻子,一下子懵了。 程家博洗漱好,端着盆回来,见郭喜安愣愣地站在姨姐门前,奇怪地询问:“怎么了?” 郭喜安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见着他才松了口气,抚着胸口责怪;“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程家博见她这副样子,更觉得异常,“到底怎么了?你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郭喜安眼一瞪,“你才鬼鬼祟祟的呢!” 程家博面上莞尔,也不与她作口舌之争。 郭喜安心里疑惑,终究是没忍住,拉着程家博去了厨房,这才小声道:“我方才去姐姐房里发现她在做针线,她说是在给小虎儿做新衣裳,我瞧着还有一件大的,就随口问一句是不是给朱大哥做的,她便长篇大论一副紧张的样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程家博有些好笑:“就这也值得你琢磨这么半天,姐姐心善,瞧着朱大哥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顺手给父子俩做身衣裳,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问题是姐姐的态度,你没看到她刚刚的样子,一副紧张心虚样,我这才觉得奇怪!” 郭喜安嘀咕着,总不能是姐姐担心自己不给她用棉花吧? 程家博见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安慰道:“许是你想多了,两件衣裳而已,你要是疑惑,不如明天再好好问问姐姐就是,好得过你在这里纠结!” 郭喜安直觉姐姐不会跟她说老实话,回想着姐姐刚才的表现,好像是提及到朱大哥的时候,姐姐才一下子反应很大。 电光火石之间,郭喜安抓到了异常,心里有个猜测,神色有些激动。 程家博见她这副表情,不免问道:“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虽然只是猜测,郭喜安还是忍不住靠近了他小声道:“你说,姐姐是不是对朱大哥有意思啊?” 程家博诧异,“这不能吧!” 见他这副样子,郭喜安倒是有些不满了:“怎么不能?他们一个没了妻子,一个已经和离,都是没有对象的,怎么就不能有好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家博斟酌了一下,继续道:“我是瞧着平日里姨姐和朱大哥也没怎么多说话,这种事总不好乱猜测的。” 郭喜安一想也是,姐姐是个性子绵软的,之前又在周家那起子腌臜的门户里被磋磨了那么多年,心理阴影肯定是落下了的,之前她们姐妹也聊起过姻缘的事,姐姐的态度便不热衷。 许是自己真的想错了!郭喜安有些泄气,情绪有些低落道:“姐姐是个温善的人,偏偏命运不公,叫她受了许多磨难,虽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可我也真心希望姐姐能忘记过去的阴霾,寻到一个真正疼爱她的人。” 程家博不忍见她这副神情寥落的样子,忍不住安慰她:“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也别太过担心,姨姐这样好的人,定能有个好归宿的!” “也是!”郭喜安不再纠结,“我姐这么好,总有识货的人能看到,顺其自然吧!” 程家博点头,瞧了瞧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天色很晚了,你还是快点洗漱休息吧,要不明天得没精神。” “嗯!” ...... 虽然郭喜安想得明白,到了第二天,还总是忍不住偷偷去观察姐姐和朱重的互动,郭喜春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的心思,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跟朱重说话。 倒是朱重,在被郭喜安不知道多少次的打探过后,终于忍不住了,将最后一碗烫好的米线放到取餐台,朱重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来:“喜安,你是有什么事吗?” 郭喜安冷不丁被抓个正着,干笑道:“没事啊!” 那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懂了朱大哥眼里的质问,郭喜安有些理亏,正好见着郭喜春端着一篮洗好的蔬菜进来,灵机一动,郭喜安立马道: “哦,是这样的,我瞧着近几日天气越发冷了,想着姐姐给朱大哥你们做的新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好,都是今年的新棉花,穿起来肯定暖和!” 朱大哥像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事,一脸的意外。 郭喜春这时候也大方笑道:“是呢,都是自家种的棉花,瞧着还剩得多,便给你和小虎儿也做了一件,就差着几针,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好了,我手脚粗笨,做衣服也只能顾着实用和保暖,到时候朱大哥不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朱重一脸的感激,“难为喜春妹子能考虑到我们父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谢才好!” 郭喜安在旁边看着,见姐姐和朱大哥的反应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好像昨天的事真是自己多虑了。 程家博注意着他们这边,等郭喜春和朱重都过去各干各的事了,他才上前来到郭喜安身边,压着笑小声道:“都说了顺其自然,怎么这会儿又来试探了!” 郭喜安白了他一眼:“那是我亲姐姐,我多关心多关心怎么了?” 程家博见着耍小性子的她,眼里笑意更深,“是,你高兴就好!” ...... 日子过得忙碌而又平静,转眼就到了年底,陶老他们又要准备回老家过年去了,起程的前一日,陶老特意给他们都发了红包,这回家里人都在镇上,老人家是亲自发到大家伙手上的。 因着这个红包,虽然还没到过年,大家伙已经有了过年的喜庆,纷纷围着陶老道谢,喜庆的话说了一句又一句。 陶老被哄得开心,最后大手一挥还要带着一家子人去逛街。 第374章 置备年货 临近年关,街上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在预备年货,街上的小摊小贩比平日更多。 郭喜安想着大家辛苦了一年,家里也是要备年货的,索性做完早上的生意就给店里伙计都放了假,店门一关,带着一大家子跟着陶老逛街去了。 陶老兴致勃勃,先带着一群人把最热闹的街道都逛了一遍,吃的用的买了不少,最后又带着郭喜安他们到了裁缝店店里。 陶老和这家裁缝店的老板应该是很熟悉的,一进店门,掌柜的就迎了上来,“哟,陶老真是许久不见您老的面了,今儿个早起就听着门前喜鹊渣渣叫,原是好事临门,是您老这个财神爷到店呢!” 郭喜安听得想笑,这掌柜的也是个人物,大冬天的哪儿来的喜鹊,不愧是生意人,一张嘴八面玲珑,好听的话是张嘴就来,才不管符不符合常理。 陶老哈哈大笑,“你这厮,惯会说好听话,不过我还真是给你送钱财来了,喏,这是我那两个小弟子,今儿个带着他们一家人转转,想着也快过年了,给他们一人做两身衣裳过节。” “陶老大气,有您这样的老师,可真是做弟子的福气呢。”店铺老板说着奉承话,抬头往陶老身后的人群瞄了一眼,面上笑容更加真心实意,侧着身子领众人进屋,“店里刚好进了一批新料子,都是顶顶的好货,我带您老过去看看。” 陶老摆了摆手:“我就不去看了!你先找人给我这些晚辈量好尺寸,再带着他们去挑料子式样吧!” 店铺老板连忙点头说好,转头叫来店里头的伙计。 郭喜安瞧着这架势,赶紧上前一步道:“陶老,我们家的今年新衣服都做好了,足够穿的,就不要破费了。” 这家铺子一看就不便宜,还是这种量身定做的衣服,价格只怕更高,最重要的是,郭喜安说的是实话,家里人的新衣确实都是做好了的,不缺衣服。 郭喜安他们已经做了新衣,陶老也是知道的,因为郭喜安他们做衣服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落下他和钱贵,一人给做了一套新衣新鞋,郭喜安还特意单给他做了一对护膝,他现在正穿戴在膝上呢。 “你们做的是你们做的,跟我要送给你们的有什么关系,孩子们都是长个头的时候,多备几套新衣裳有什么的。” 钱贵也笑道:“是啊,喜安姐,这也是我们掌柜的心意,长者赐不敢辞,你就依他说的就是。” “是啊是啊,郭娘子,这是陶老疼你们这些小辈呢,要是有人要给我做新衣裳,我可巴不得多做几件。” 店铺老板殷勤切切用心明显的话让郭喜安忍不住一笑,打趣道:“掌柜的这么大的衣料店,哪还能愁衣服穿?” 店老板笑得讨喜:“自己置办和别人的心意哪能一样,这是对你们的关怀和照顾呢。” 说笑一通,郭喜安他们最终还是被拉着进了店铺里间,一个个地排队量了身型尺寸,又去挑了料子式样。 陶老付了钱,又留下地址,让老板做好后,直接送到“多味小吃堂”去,这才带着郭喜安他们出了门。 郭喜安想着如今店里这么多人,过年也得给大家发发福利,年货便算计着多买了些,什么腊肉腊鱼,都是几十斤几十斤地买,买得多也不怕拿不下,和店家说好时间,让他们统一送到店里去。 半天逛下来,光年货怕就买了有两三车的东西。 到了晚上,郭喜安照例连夜做了不少点心出来,好第二天让陶老他们带上回老家。 因为之前听钱贵提过,陶老家里好像子侄不少,小孩儿也多,这回家里材料充足,她特意多做了些,不止是雪媚娘,还烤了不少各种口味的小饼干,再爆了不少焦糖爆米花,这些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用大陶罐装了,封得严严实实的。 算着陶老他们的路程,鲜米线是带不了的了,之前郭喜安特意晒了不少干米线出来,也拿了些让陶老他们带上。 遗憾的是家里种的那些草莓还没成熟,要不也能摘了让陶老他们带一些回去。 因为准备的东西太多,到了第二天,郭喜安索性让钱贵把马车牵到店门口来。 陶老看着地上那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咂舌,“你这是打算把我的车全部塞满啊!” 他在桥连镇住了多年,每次回老家过年过节都是轻车上阵,最多带两样地方特产,郭喜安这回准备的,可是比他这些年来加起来的还要多了。 郭喜安倒是不觉得自己准备得多,去年的时候就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今年可不得好好准备着,这些东西,都是她一早就计划好的。 对陶老的话,郭喜安只笑着说道:“您老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多带些东西也是应该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多是自家做的一些吃食,在其他地方吃不到,您多拿一些,自个儿不也能吃吗?” 知道陶老爱吃,她特意把几个小的纸包和陶罐提出来递给钱贵:“做的一些零嘴和点心,我都分装了几份小的,这些你放到陶老坐的马车里,路上吃的时候也方便,另外那些大罐的,就都搬到后头运货的马车上去,你们带回去,也好给家里人尝尝新鲜。” 郭喜安考虑得这么周全,钱贵看了一边的陶老一眼,笑着应了声“是”,伸手接了过去。 陶老虽没说话,摸着胡子面上却是一脸满意。 郭喜安拉着钱贵,又给他一一说了每样东西,让他心里面都有个数,这才招呼着众人,把东西都搬到运货的马车上去。 都是些还算轻省的东西,也就两麻袋的胡芋重一些占了不少空间,好在运货的马车里,陶老他们自个儿带的就是一些衣裳和书籍,东西不多,倒也能全部放进去。 陶老他们走后没几天,郭喜安铺子这边也放假了。 郭喜安给店里员工每人准备了一份年货,就是一些米油粮面肉蛋类的东西,虽然不贵重,但也实用贴心得很。 祥贵原以为自己才来没多长时间,怕今年没有自己的份,没想到自己也有,只是奖金没有其他两个人的多,朱重和曹康都额外得了一两银子的过年钱,他自己是半吊钱,也就是半两银子。 不过这些,已经足够让他惊喜的了,祥贵十分满足,直觉得自己这回是真找到个好东家了。 第375章 手镯 年货和过年钱是在这天中午的时候就发给大家的,下午店里就已经关门不再营业,一群人开始大扫除做好闭店清洁。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郭喜安还准备请店里人好好吃一顿,到申时左右,其他人继续做着店里打扫,她和郭喜春则开始去厨房忙活。 今天算是他们店里自己人的一个节前团圆饭,郭喜安准备得十分丰盛。 冬季天气冷,先把各类炖菜汤菜类的做出来,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始去做炒菜。 瞧着厨房的柴不多了,郭喜春端着个撮箕去西角门柴禾堆处拿。 “喜春!” 朱重避开人悄悄来到西角门这边,小声叫了声。 郭喜春吓了一跳,回头一见是他更是紧张,“你怎么过来了,叫人看到可怎么好?” 特别是现在妹妹喜安正疑心他们呢! “放心吧,他们都在忙着呢,没注意到我。”朱重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红色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银手镯。 朱重的表情有些局促,语速飞快又压着音量: “你先前给我和小虎儿做的衣裳都很合身,我也没什么能谢你的,前些天我在街上瞧着这个镯子,觉着很配你,今天店里放假,你们明天怕是就要回村里去,我想着趁这会儿有空给你。” 郭喜春粗略看了一眼,那手镯样式简单,却是个纯银的,只怕也得花上不少钱呢,一时心里着急,赶紧伸手推了回去,“你赚钱不容易怎么乱花钱,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你赶紧退回去,有钱好好存着,日后有个什么事也好应对!” 朱重却很执拗,“我心里有分寸,再说了,送给你的东西,多贵重都是值得的!” 郭喜春的心一跳,面对他灼灼明亮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红了脸颊。 朱重还待再说什么,厨房那边传来郭喜安的喊声,“姐,你柴火拿过来了吗?” 郭喜春和朱重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郭喜春赶紧应声:“来了!” 说罢也来不及再对朱重说什么,低着头拿过朱重手上的桌子,提着柴篮侧身离开! 看着空了的手心,朱重眼里闪过欢喜,压下心中的雀跃,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偷摸溜回前院店里。 ...... 冬日天黑得早,戌时不到,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晚饭十分的丰盛,因为天冷炒菜做得少,郭喜安主菜做了一个羊肉汤锅,就羊蝎子加香料炒香,再加水慢炖,中间水开煮上两刻钟后,再放入切块的白萝卜,这样炖出来的羊汤锅,汤鲜清亮,里面的羊肉和萝卜也十分好吃。 找来一个宽矮木桌,郭喜安在桌子之间放上一个小火炉,把羊汤锅端到火炉上,到时候等里面的羊肉和萝卜吃得差不多了,还可以往里面烫些其他的小菜,一样好吃得很。 除了羊汤锅,郭喜安还做了三个炖菜:小鸡炖蘑菇、石锅麻婆豆腐、酸菜鱼,另有三道小炒菜,每道菜都一式两份,桌子两边各摆上,这种中式大圆桌,又不像现代社会那样有转盘,只能这样摆菜,才方便桌上的人都能夹到每一个菜。 摆上碗筷,郭喜安喊了一声在庭院里玩耍的小向泽。 小向泽听到娘亲的叫,立马屁颠颠地往厨房跑过来:“娘,你叫我?” “去前院叫你爹他们,可以过来吃饭了!” “好咧!” 向泽迈着小短腿,噔噔瞪地往前院店里头跑过去了。 郭喜安拿了十几个碗出来,把调好的辣蘸水一人分好一个碗,和郭喜春端到饭堂桌上,两人才刚刚摆好,前院几个干活的男人也刚好到了。 “来来来,快坐下,趁热吃!”郭喜安招呼着大家入座。 曹康与朱重都是和郭喜安一家相处得很熟稔的了,习惯了这个场面,祥贵是第一次,很是拘谨,坐也不敢坐,窘迫得很。 “祥贵,坐啊!”郭喜安笑吟吟地招呼他,“我们这里没什么规矩,你只管吃好喝好就成。” “对啊,祥贵兄弟,不用拘束,东家说了,这也是对我们员工的福利之一,郭老板的手艺可是好得很,咱们今天就敞开了肚皮吃!”朱重哈哈笑着,揽着钱贵在桌边坐下。 郭喜春抿嘴一笑,看向程家博:“你和朱大哥他们要喝些酒吗?” 程家博一笑,“那自然是要喝一些的。” 朱重也道:“那可不,这么好的菜,小酌一杯甚好。”又看向身边的祥贵问:“祥贵小兄弟能不能喝酒?” 在热烈的氛围下,祥贵的不自在已经减轻了许多,只还有些腼腆,点着头道:“能喝一些!” 程家博拿来了一壶酒,三个男人各倒上一小杯。 桌上的羊汤锅沸腾得热闹,袅袅的水蒸气更添温暖,郭喜安给孩子们先舀上一碗羊汤,“先喝口汤暖暖身子!” 这羊汤锅炖得极好,羊汤鲜里带着萝卜的清甜,一碗下肚浑身都暖和了起来,直叫人想叹一声舒坦! 孩子们喝完了汤,也不急着添饭,先捡着桌上的菜吃,羊汤锅里的萝卜十分受大家的欢迎,炖煮得耙软,一口下去又水灵灵的,裹上一层郭喜安特调的辣椒水,更有滋味。 ...... 虽说菜多人多,这顿饭吃得倒是还算快,程家博他们喝酒,也只是小酌一杯尝个滋味,之后便不再续杯,桌上只要无人喝酒,吃起饭来是很快的。 吃饱喝足,一大桌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齐齐动手帮着收拾打扫,人多力量大,收拾起来也快。 瞧着屋里收拾得差不多,朱重他们便准备告辞回家去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郭喜安他们准备赶早回村里去,今晚上就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店里头再检查了一圈,便直接锁了前后门。 购置的年货先提前搬到马车上去,之前买牛的时候家里就重新换了一张带车厢的马车,年货提前搬到马车上,也不怕夜里下雨或露水重糟蹋了东西。 第376章 呵斥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一家人就起了床,简单地吃完早饭,把家里收拾一圈,大门一锁,架着马车回村过年了。 一路上,几个孩子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一年来,特别是后半年,郭喜安为着家里的事中途倒是回村过好几次。 但家里孩子们因着要上学,倒是好几个月没回来过了,难怪他们这么兴奋,便连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村里的二丫,面上都带了几分期待之色。 “我给大毛哥哥他们带了许多好吃的,有绿豆糕、桃酥、爆米花,对了,我还买了好几串糖葫芦,用油纸包得好好的,他们见着了肯定高兴!” 小向泽尤其的开心,镇上虽然好,有家人和老师们陪着,但时间长了,还是会想念村里的小伙伴,所以一听到娘亲说回村过年,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昔日的玩伴们,向泽已经高兴和期待了好几天。 还特意用自己省下来的零花钱,在昨天就买好了要送给小伙伴们的礼物,此时他人虽然还在车上,心却已经早飞回村里去了。 自从家里几个孩子都去学堂听学后,郭喜安每日都会给他们一些零花钱,不多,就一人两文,可也着实让孩子们开心了好久。 家里不愁吃穿,也不缺零嘴,几个孩子拿了钱倒也没乱花,大部分都好好存了起来,到了年底,倒也存了一些“私房钱”出来。 这次回村,除了小向泽,其他几个孩子也买了些吃食小玩意儿,都是花的自己的零花钱。 郭喜安也不管他们,既然是给孩子的零花钱,自然是由他们自己自由支配。 巳时不到,郭喜安他们就到了村里,因为是驾着车厢式的马车,倒是挡住了村里不少人探寻的目光。 回到家里,刘有金和姚三娘带着孩子早早地就等在了家中,听到门外的马车声响,没等叫门,刘有金就赶紧上前打开院门。 郭喜安跳下马车,又和程家博一一把家里的孩子接下来。 姚三娘欢欢喜喜地迎上前来,“东家,你们总算回来了,原以为你们会早几日回家的,不想这么晚才回来。” 今年郭喜安他们确实回家得晚了,也是想着家里有人,不用提前回家来做打扫以及其他的准备,这才不急不慌的。 郭喜安笑道:“这不是想着有嫂子你们在家嘛,有你们操持着家里,我们放心得很,索性偷个懒,回来得晚些!” 郭喜安亲热和信赖的话语,让姚三娘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招呼着丈夫孩子上前帮着搬年货。 因为是大年三十回家,虽然不需要彻头彻尾地打扫屋子,却也没时间清闲。 晚上就是年夜饭,一家子吃完午饭,就得忙活着开始准备,厨房里面自然是三个女人的主场,家里的两个男人就是帮着杀鸡宰鹅,剁剁砍砍,再劈上足够的柴火类的力气活。 最清闲的当属孩子们了,吃过午饭,几个孩子便迫不及待地溜出门去找村里的小伙伴们玩耍。 在村里的稻场上,全村的小孩几乎都聚到了这边。 男孩们一堆,女孩儿们这边,二丫被村里的女孩儿围在中间,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新衣新鞋,以及头上的头绳绢花。 “这头花可是镇上最大的首饰铺子做的,一朵就要卖上半两银子呢,像这样的,我还有三朵不同颜色的。” 二丫一脸傲慢,村里的女娃们则是一脸的惊叹,她们许多并不是很清楚半两银子是多少,但是偶尔听到家里的大人们谈钱,都是说文的,但凡和银子挂钩,那都是很大很大的一笔钱财了。 二丫穿着的是一身红色的袄裙,是陶老临走前带他们去裁缝店里定做的其中一套,用的上好的料子,颜色鲜艳,做工手艺更是没得说,手上带着个珍珠串子,头发用红色的头绳扎成左右两个发包,两个发包上各簪着一朵粉色精致的绢花。 家里有条件后,郭喜安便特别注意对几个孩子的补养,孩子们现在个个都是皮肤细腻、白白净净的。 而二丫这一身的装扮,在村里娃儿们的眼里,更是如仙女一般。 其中一个小女孩就满脸艳羡道:“二丫姐姐,你可真好看,就像我娘说的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这句奉承可算是说到了二丫心里,她摇了摇脑袋,更是傲慢地高高扬起了头。 一个年纪更小约莫着两三岁左右的小女娃依偎在先前说话的女孩身边,应该是那女孩的妹妹,小女娃瞧着二丫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小心翼翼地想要伸出小手过去摸一摸。 二丫脸色大变,“啪”地一下拍开她的手,面上满是怒意,厉声大喝:“你干什么?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两三岁的小女娃,话都说不全乎,被这么一吓,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她身边的姐姐手忙脚乱,先把妹妹护到身后,又赶紧朝二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二丫姐姐,我妹妹还小不懂事,她就是看着你的手链好看,只是想摸一摸!” 二丫一脸嫌恶:“摸也不行,她那手脏得要死,弄脏了我的手串怎么办,就是叫你家大人来都赔不起,真是没教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样羞辱,被骂的女孩儿脸色涨得通红,眼眶里一下就涌起了泪意,她每天都有好好给妹妹洗手的,妹妹的手才不脏,可此时此刻,她并不敢说,只低着头,忍着眼里的眼泪,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二丫哼了一声,还待说什么,一边的大丫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了二丫一下,皱眉道:“够了,二丫,人家小妹妹也没碰到你的手链,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 说罢看向那两姐妹,笑道:“没事儿的,刚刚二丫是跟你们开玩笑呢,别怕,我这里有包酥糖,是特意带来分给大家的,大家都过来我这边,一人一块!” 一听有糖吃,先前被二丫吓住不敢说话的女孩们一下就活络了起来,眼里都放出光彩。 原本眼里还含泪的女孩儿也惊喜地抬起了头。 大丫笑了笑,先给小姐妹两个各分了一块酥糖,甜甜的酥糖在嘴里化开,小女娃也不哭了,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脸上却露出了笑来。 第377章 年夜烟花 小孩子都是记吃不记打的,特别是村里的这群孩子,平日里就没有个什么零嘴,一块酥糖对他们来说就是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能驱散所有的不开心。 大丫一块酥糖,就哄好了这些孩童们! 瞧着那些女孩儿们围到大丫的身边欢欣鼓舞,一旁的二丫狠狠啐了一口,怒骂了声:“一群穷酸!” ...... 今年过年加上刘有金一家三口,可比去年热闹了不少,一家人吃完年夜饭,又把厨房灶台打扫干净,天色已经大黑了。 这一年来家里算是赚了些钱,置办年货的时候,郭喜安也不小气,一口气买了三箱烟花,收拾好屋子,瞧着几个孩子迫不及待的眼神,郭喜安会心一笑,大手一挥:“走,咱们放烟花去!” “哦哦!” 孩子们欢呼着,跟在郭喜安身后,兴冲冲地从杂物间搬出一箱烟花来到院子。 家里的院子够大,露天空间也足,一家人便准备就在院子里放烟花。 一箱烟花总共十二个,家里六个孩子,刚好一人放两个。 为了热闹和烟花在空中炸开的效果更好,郭喜安找好地方,一次性放好三个烟花,让家里的三个女孩儿先来点火,三个丫都是第一次放烟花,兴奋的同时还有些害怕。 郭喜安、郭喜春和姚三娘便一人带着一个,带着三个女孩儿,握着她们的手,捏着点燃的香小心翼翼地点燃烟花的火线。 烟花上的火线一接触到火星,发出呲呲的声音,飞快地燃了起来,三个大人拉着孩子连忙后退,直往后退出了十几米远的位置,快站到屋檐下才止步。 一家人聚在一堆,嘻嘻哈哈,胆小的孩子已经捂住了耳朵,皆是期待又兴奋地看着摆放烟花的方向。 “咻!咻!咻!” 三声相隔时间不长的呼啸声后,夜空中“嘭”地炸开三朵绚丽的烟花,在空中闪现即逝,可很快,紧接着又飞上三朵,再次炸开。 一连响了五次,天空中相继炸出十几朵五彩缤纷的花朵,地上的三个烟花才全部放完。 从烟花响起开始,孩子们兴奋的惊呼和欢笑就没有停歇过。 这会儿烟花一停,小向泽就跑了过来,拉着郭喜安的手又蹦又跳,“娘,该到我们了吧?” 郭喜安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头:“不会忘了你的!” 再次摆好三个烟花,这回就是家里的三个男孩儿来放了。 向泽十分自信,不要大人牵着,向佑和庆收见此,自然不愿堕了下风,三个男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捏着香上前。 虽说郭喜安尊重孩子们的意愿,但为了安全,还是跟在他们身后两三步远的位置,不插手的同时,也能有什么变故及时护住孩子。 孩子们话虽然说得大气,三个男孩儿也都是谨慎的,到放烟花的时候,都小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点燃烟花后,立马撤退,行动干净利落! 烟花的响声和光芒再次闪现,照亮了整个夜空。 向阳村这样的小村子,过年过节是少有人放烟花的,以前的时候,里正家还偶尔会买来放几次,但那也是五六年前了。 自从北方发生战争后,虽说这边少受战乱之苦,可赋税重了不少,日子也紧巴了起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去想这些奢侈的玩意儿。 郭家放的烟花响起来的时候,村里的人听到声音,都纷纷跑出家门观看,村里的孩童们或站在家门口,或跑到院子里,仰着脑袋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绚丽多彩的烟花,在空中一闪即逝,短暂的美丽虽然遗憾,可明媚又美丽的焰火,到底装点过夜空,更在这一个大年夜里,给一整个村的人带来了欢笑和欣喜,让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更添一分节日的喜庆和欢愉! ...... 放完了烟花,照例是包饺子加守岁,今年家里几个孩子跟着大人一大早就从镇上出发回村,到了村里又很快跑出去和村里的小孩疯玩了一个下午,刚刚放烟花的时候更是又笑又闹。 折腾了这么一整天,这会儿坐下来没多久,那困意立马就上来了,一个个地点着小脑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都还惦记着吃饺子,死活不回房间去睡。 郭喜安看得好气又好笑,只能哄他们:“好了,你们先去睡觉,待会儿饺子包好煮好了,我再叫你们起来吃!” 一通好说歹说,连番保证后,几个小家伙才总算肯放心地先回房间去睡觉了。 堂屋里便只有五个大人一边闲谈一边包着饺子,手里有活,一家人围在一起拉扯家常,时间过得倒也快。 到了快子时的时候,准备的饺子皮和馅料都已经包得差不多了,郭喜安便起身先去烧热水。 郭喜安前脚吃出门,程家博放下手中包好的一个饺子,后脚也跟了出去。 其他人也没多在意。 厨房里的灶一直是留着火的,郭喜安进了厨房,只把灶坑里的火扒了一扒,再往里面塞些木柴进去,把火烧旺,便起身打开锅盖,往里面添上半锅水,盖上锅盖等着水开就行。 一转身瞧到门口悄无声息站着的人影,郭喜安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又是程家博! 郭喜安有些着恼:“你怎么老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怪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上次在姐姐房间门口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家身后,吓人一跳,他们习武之人都是这样的吗?走路都没声的! 被埋怨了的程家博显然也没想到会吓到她,小声道了句不是。 郭喜安见他面有局促,眼神还有些不敢看她,心里纳闷,问道:“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问,程家博更有些紧张的样子,踌躇了半晌,犹豫着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支浅色海棠发簪出来。 郭喜安眨了眨眼,看看递到面前来的发簪,又抬头看向垂着眼不敢看她的程家博。 外面夜色沉沉,厨房里点着油灯再加上灶里透出的火光,整体橘黄的光调虽不十分明亮,却让郭喜安看清了程家博红透的耳根! 第378章 心意 程家博举着手里的发簪一直没说话,郭喜安来了坏趣味,非要逗他开口:“送我的呀!” 程家博抬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又很快地垂下眼眸,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郭喜安不依不饶:“干什么突然想到送我礼物?还是发簪?” 程家博原本因为紧张心慌意乱,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却表现得像个毛头小子,尤其是站在郭喜安的面前,他更是连看着她的勇气都没有。 可这会儿听着郭喜安带笑的声音,尽管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的,程家博的心里一下定了进来,他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郭喜安: “我没读过多少书,可是看到这只发簪的时候,却突然想到曾经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青丝绕指柔,发簪情意长。我便一下想到了你,想要送给你这只簪子!” 男人的话语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更添了惑人的磁性,他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儿,认真的瞳孔里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倒影,仿佛整个天地间,在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一人。 郭喜安原本是存着调笑的心思的,冷不防听到他的这番言语,再对上他专注深邃的眼神,四目相对之间,她的心脏无端地快跳起来。 “咚咚!咚咚!” 心脏越跳越快,在此刻寂静的厨房里,郭喜安都怀疑两人再靠近一点,他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面上越来越热,郭喜安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这下换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正头脑空白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水开了吗?” 电光火石间,郭喜安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程家博飞快地把手中的浅色海棠簪子放在她手心,赶在门外人进来之前又松开手。 郭喜春端着一簸箕的饺子出现在门口,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两人也没觉得不对劲,又问了声:“喜安,水烧开了吗?饺子都全部包好了!” “啊?哦!” 郭喜安回神,脸上的热意还没消退,不想让人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她略显慌张地转过身子,伸手去揭锅上的锅盖,强自镇定地回答:“还差点,也快了!” 郭喜春端着饺子进了厨房,伸着脖子往锅里也看了看,是还没开,但锅底气泡密集,也就片刻功夫的时间了。 把一簸箕的饺子放到边上的操作台上,郭喜春道:“趁着这个功夫可以把料汁调好!” 郭喜安这会儿已经缓和下来,不动声色地将簪子藏进衣袖里,面色自然地笑着应和:“就调个简单的酱醋蘸料好了。” 郭喜春点头说好。 程家博一直没有吭声,这会儿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帮着拿出碗筷。 郭喜安暗暗瞪了他一眼,到底先专心地去煮饺子了。 饺子煮好,按照约定,郭喜安去把孩子们都叫起了床。 几个小孩都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被叫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已经到天亮了。 大晚上的也没让孩子去洗脸,原本还有些没睡醒的孩子,进了厨房,瞧着已经盛好的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饺子,睡意总算消散了些。 纷纷坐下端着碗吃起饺子来。 “哎呦!” 向佑叫了一声,皱着眉头从嘴里拿出一枚硬币,是一文钱,他满脸疑惑:“娘,你们把钱掉进去了!” 郭喜安笑呵呵地上前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我们向佑吃到‘元宝’了,这可是上上大吉,来年一定鸿运当头,好运连连!” 孩子们听了郭喜安的话还有些不解,郭喜安便笑吟吟地又给他们解释了一遍这里面的习俗和寓意,这下其他几个孩子都来了精神,纷纷抱着自己的碗吃得更欢,也要吃出个“元宝”出来。 当然了,他们就算是吃完所有的饺子,也吃不出第二个“元宝”来,因为郭喜安本来就只往里面包了一个,原本也是可以往里面多包几个的,动动“手段”让孩子们都能吃到,可这种能让孩子们高兴这一年,以后难免会丧失趣味性。 倒不如就这样,每年都只包一个,虽然吃不到的人会有些失望,但也会更加期待来年的节日,成为一家人期待又有趣味的小惊喜! 等到吃完自己碗里的饺子,果然没有人再吃到过“元宝”,几个孩子都有些失望,嚷嚷着让再煮些饺子,郭喜安无奈,只能告诉他们,元宝只有一个,想吃到只能等到来年了。 孩子们果然失望,但也很快重振旗鼓,心里起了劲,纷纷表示来年自己一定要吃到“元宝”,这个年还没过完呢,他们已经开始在期待下个年了。 而今年“元宝”的得主向佑,得知这“元宝”的特殊性和唯一性,更是不知不觉地挺起了小腰背,在姐姐弟弟们羡慕的眼神下,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 将“元宝”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向佑抚摸着这小小的一文钱,最后却把它递到了郭喜安面前。 郭喜安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小向佑:“给我?” 向佑点头,他笑得两眼弯弯:“我把‘元宝’送给娘亲,那娘亲就能成为最好运的人,我希望娘亲永远都是鸿运当头,好运连连!” 孩子如此暖心的话语,让郭喜安的心都软成了一团,给了向佑一个大大的拥抱,更是往他脸上亲了好几口:“谢谢宝贝,娘亲超级喜欢,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一边看着这一幕的程家博眼眸闪了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颇有些酸溜溜的,自己也给她送礼物了,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 吃过饺子,肚子饱饱的,一家人没有马上去睡觉。 聚在堂屋里说了会儿话,郭喜安还给孩子们讲了好几个童话故事,听得几个孩子津津有味,越发没有睡意。 瞧着孩子们越来越精神的样子,郭喜安意识到不妙,不顾他们的撒娇请求,坚决赶着他们回房间睡觉去。 在一阵遗憾声中,几个孩子到底是不情不愿地回房间了。 第379章 甜蜜 万籁寂静,一家子都安歇了下来,郭喜安也总算得了一刻安静,回到自己房间。 坐到梳妆台前,解下头巾放下头发,看着垂落到胸前的秀发,郭喜安正要起身的动作一顿,又缓缓坐了回去,从怀里掏出那支海棠发簪出来,黑檀木纤长流畅的簪柄,簪首花头雕刻如祥云形状,上面镶嵌着两朵玉质雕刻的浅粉色海棠花朵。 整支发簪的材质不是特别贵重的材料,造型却很是精巧秀美! 郭喜安不太会盘头发,她平日的装扮多是用头巾一裹了事,方便快捷又省时间。 可这会儿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发簪,她来了兴趣,抬起手来,对着镜子捣鼓起自己的长发。 她手笨,连带着用了好几个发夹协助,才总算盘出个有点模样的发型出来,左手扶着自己盘起来的发髻,右手拿起那支海棠簪子,插在发间将发髻固定住。 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又摇了摇脑袋,还挺牢固,郭喜安放心了,看向面前的镜子,里面的人儿满头乌发挽成一个花苞髻,只一支浅粉色簪子点缀其上,成为黑发上的唯一彩色,粉色的花儿更显可爱,衬得主人也更娇俏起来。 郭喜安微侧着头,看了又看,嘴角微微翘起,眉目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一抹娇羞欢喜。 “青丝绕指柔,发簪情意长。” 脑海里又突然闪现程家博说的这句话,郭喜安的面上又热了起来。 他......他这算是表白心意了吧? 郭喜安咬唇想着,其实自从上次元宵灯会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了些微妙的转变,他一直陪着她,她生病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在这个家里,他不怎么说话,好像存在感不强,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影子。 想着往日的一点一滴,郭喜安的心里不自觉地柔和,更是泛上一丝甜蜜。 ...... 第二日早上,郭喜安起得晚了些,昨晚上胡思乱想睡得晚,早上她起来的时候家里人已经都起了床。 “我今日贪睡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厨房里郭喜春和姚三娘已经在忙活,郭喜安挽着袖子进了厨房,很是不好意思的对郭喜春和姚三娘说道。 姚三娘正蹲在灶下烧火,笑着应话:“过年就是休息放松的时候,东家就是睡上一整日也没事。” 郭喜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郭喜春坐在一边择菜,也提了个板凳过去帮忙。 程家博抱着一捆劈好的柴火进来,见着郭喜安,脚步顿了顿,瞧见那支海棠簪子正戴在她的发间,内心涌上欣喜,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郭喜安也看到了他,瞧他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笑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却也不自觉地跟着抿嘴浅笑起来。 “喜安,你今天换了发型啊,这支簪子可真好看!” 郭喜春没有发现郭喜安和程家博两人的眼神官司,但郭喜安身上的不同还是注意到了,笑着夸奖了一句。 “啊?哦!”郭喜安回神,不自觉地伸手去抚那支簪子,笑着应对道:“我想着新年新气象,也换个新发型,怎么样,姐姐觉着适不适合我?” “适合,适合得很!”郭喜春不住口地夸奖,“你长得本来就好,先前一直用头巾束发那么老气的发型,尚且看得过去,这会儿这么一打扮,更漂亮了!” “我看看,我看看!”姚三娘也凑了过来,眼睛一亮:“还真是,东家这副样子,真真比未出阁的小女娘还好看,哪能看出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郭喜安被她们夸得不好意思,“哪有那么夸张!姐姐和嫂子惯会逗我开心......” 三个女人说起了女子间的贴心话,程家博收回视线,嘴角的笑一直没有落下,将怀中的木柴放到灶边,心情不错地转身出了厨房。 郭喜安那边,有了姚三娘的加入,一下篮子的青菜很快被择完。 郭喜春把择好的菜放进篮子,提着竹篮正打算去井边清洗,行动间手腕上的银镯子露了出来,被郭喜安眼尖地看到, “咦,姐,你什么时候买了个手镯呀?” 不怪郭喜安会注意到,自己姐姐可是极度节省的性子,更没有什么戴首饰的习惯,之前郭喜安给家里的女孩儿买首饰的时候,想着让姐姐也挑一些,她还一脸心疼地表示:这玩意儿中看不中用,不能吃也不能喝的,纯粹浪费钱。 没想到现在能在她手上看到个手镯。 被郭喜安问起,郭喜春条件反射地立马垂下手来用袖子遮挡住手腕上的手镯,又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太紧张更引人怀疑,急中生智地借了郭喜安先前的说辞: “我也是想着过年过节,买来戴着玩玩,图个开心!” 郭喜安倒是没怀疑,还很高兴姐姐的转变:“这就对了,姐,咱们赚钱不就是为了日子过得舒坦嘛,现在咱家条件还可以,若是花些小钱能换来开心快乐,那这钱就花得值!” “是!是!”郭喜春心里松了口气,嘴上笑着,“好了,我先前洗菜了。”赶紧先出了厨房。 ...... 过年嘛,就是吃吃喝喝,今年这个年比去年要冷得多,就只有孩子们还有精力跑去外面玩耍,家里大人都是窝在家里聊聊家常,做些闲散的家务。 过年期间用火的时间多,家里的灶头是一直留着火的,闲着的时候往里面丢几个红薯胡芋,外面冷得打摆子,屋子里的人围着火炉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红薯和烤胡芋,别提多安逸了。 中间外面疯玩的孩子们间或回来几次,兜着两个烤红薯或烤胡芋,又跟着村里的小伙伴疯跑出去。 郭喜安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倒也不拘着他们,孩子们一整年的几乎都在读书听学,放假的时候就该放开了手脚,好好玩一玩,玩乐和学习兼顾的孩子,实际上才会更加聪明,于以后的为人处世、人情交际上也更有好处。 第380章 下雪 到了申时左右,郭喜安正打算准备晚饭了,刘有金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色,云层厚重,气温也愈发寒冷,推断地说了一句:“这天,怕是要下雪!” 从他旁边经过的郭喜安正好听到这句话,立马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刘大哥,这天真的会下雪吗?” 刘有金他们一家都是北方人,和南方这边不一样,他们北方每年都是要下雪的,对下雪天气的预兆也更敏感一些。 见郭喜安关心,刘有金又认真看了看天空,点头道:“东家,我们北方那边冬季雪多,下得也早,像我们这种靠土地靠老天吃饭的庄稼人,对这天气的变化都是能观测一些的,你瞧这天上云层厚的,压得又低,气温也越来越冷,这就是下雪的前兆啊!” 郭喜安神色一凛,在她的记忆中,他们这边是很少下雪的,就是飘几颗雪粒子,也是一落到地上就化了,这边是属于比较温暖的气候,所以她才会秋收后想着再种一季草莓。 可若是现在下雪,那她种的那一亩草莓,怕是就要被冻死了。 刘有金见郭喜安皱着眉头,面色一下严肃起来,赶紧询问她怎么了? 郭喜安把心中忧虑说了出来:“那草莓是一种对温度要求比较高的作物,喜温凉气候,要真是下雪,气温骤降,怕就保不住了!” 刘有金一惊,他是第一次见草莓这种作物,对它的习性不清楚,听郭喜安这么一说,也着急了起来:“那...这可怎么办,咱们可是种了整整一亩地,要是保不住,损失可就大了。” 郭喜安此刻也十分懊恼,说来这也是她贪多冒进了,先前一年下来,她能判断出这边的气候是偏南方气候且还要温暖一些的地方,在以往的记忆中,也没有过下雪的时候,便大意了,想着前世的冬草莓那么多,这边冬季也能再种一季草莓。 却忘了,就算这边冬季不下雪,白天气温能和前世人工大棚的气温差不多,到了夜里,温差巨大,温度无法维持,也是不适合草莓生长的。 另外还有霜冻这回事,她也忽略了。 哎呀!自己这猪脑子,郭喜安越细想越觉得自己糊涂,一下着急起来,她倒不是急这一亩地的收成,而是急,要是这些草莓都半途夭折,到时候断了草莓种子,那才是巨大的损失。 家里人听她一说,都晓得了事情的严重性。 姚三娘更是着急,她也是北方的,在那边活了接近三十年的时光,看了这天色,自是知道自己男人说的要下雪的事八九不离十。 她急得都要掉眼泪:“现在可怎么办啊?老天爷要变天,我们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亩地的草莓被冻死?” 郭喜安皱着眉头,想着解救的法子,想了又想,目前也只有一个抢救的办法了。 “带上家里闲置的盆罐,我们去地里,把地里草莓移植到盆罐里,能移植多少就移植多少,搬到家里来,许是能救上一些。” 郭喜安是最懂草莓习性的,一家子人此刻都是束手无策,听她这么说,也只能照办。 郭喜安特意去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叫了回来,时间紧迫,叫着他们一起过去,也能帮上一些忙。 一家人拎着工具,很快就到了村尾的地里。 “小心别伤到植株根系!”郭喜安叮嘱。 家里大的小的都点点头,蹲下身子都开始动起手来。 孩子们只管往盆罐里装土,挖植株移种的事都是大人们在做。 时间本来就不早了,一家人手脚很快,可也才挖了一小片地,天上就开始飘起了雪花,果真是下雪了,这雪下得还不小。 若是在以前,遇上这么难得的下雪日,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怕免不了兴奋开心一番,可现在,知晓了这场雪会带来的灾害。 就是家里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也只是忧虑着家中的农事,顾不得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雪景。 又接着干了一刻钟左右,一群人身上都落了一层雪花,头身都白了一片,而这一亩地的草莓,只挖了一分地左右。 天气越发的冷,郭喜安担心时间长了孩子们受了寒气,要是因为这样病了可不得了,到底还是身体健康最要紧,她停下手里的活计,招呼着大家开始回家:“行了,咱们回家去吧,这些也差不多了,来年能留下个种子就成。” 姚三娘看着这一大片地的草莓,心疼的红了眼眶,“要不东家你先带着孩子们回家去吧,我和有金再挖一些,我们都是习惯了冷天气的,这点冷还不放在眼里。” 郭喜安当然不会同意,态度强硬地叫着他们也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里,郭喜安拉住程家博:“院子里那块小菜地上的草莓不用移植,你带着刘大哥往菜地边上打几根木桩,把家里的油布找出来盖上去,挡住风雪应该没事!” 先前种下的草莓种子发出来的芽苗不少,村尾那亩地种剩下的,便种到了院子里这块小菜地上,如今看来,倒是不幸中的万幸,能把这一小块地的草莓保好,也足够了! 程家博点头,立马叫着刘有金去了。 家里的那块油布够大,不透风不透水,程家博找出来,和刘有金扯着盖到小菜地上,小菜地的边上打了四五个木桩,能撑住油布,这么一盖上去,便成了一个大棚的样子。 唯一不好的是,这个“大棚”不透光。 郭喜安来看了看,程家博他们盖得很严实,她点了点头,心里寻思着晚上再往里面放上两盆炭火,应该就差不多了。 至于从地里移植回来的那些草莓,足足种了十几个盆罐,郭喜安都搬到了厨房放着,厨房里一直烧着火,温度比其他屋都要高一些。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更是有了鹅毛大雪的架势,簌簌地不断从天空落下。 因为这一场突来的雪,一家人忙活了一下午,到现在都还没吃上晚饭。 第381章 雪人 好在年节期间,家里准备的吃食很多,这个时间也来不及再细细地准备晚饭了,只把中午剩下的几个菜热一热,一家人将就吃了。 大过年的,郭家节日的欢庆氛围就被这场大雪破坏了,直到第二天,家里人的情绪还有些低落。 郭喜安一早上起来就赶紧去院子菜地那里,掀开油布往里看了看,昨晚上临睡前放的两个火盆已经燃烧殆尽,但油布盖得严实,郭喜安掀开油布进入棚子里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里面的温度比外面高许多。 郭喜安细细查看了一番,地里的草莓苗都成长得很好,应该是没受到影响,看来这法子是可行了,心里松了口气,她拿上那两个火盆回了厨房。 厨房里,一家子人都在里面,见着郭喜安回来,姚三娘担心地询问:“东家,小菜地里的草莓苗有受影响吗?” 郭喜安摇了摇头,笑道:“没有,看来这个办法还是有用的,我瞧着是没问题,只要这些草莓能种活,对我们影响就不大。” 家里人听了这话都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情绪还是不高,去年这草莓在镇上的受欢迎程度大家可都是看到的,现在因为这一场大雪,虽说能保存一些,可和地里剩下的那些相比,只能说是边角料。 想到还有那八九分地的草莓,都得在这一场大雪里被冻死,心里怎么都是可惜心疼的。 郭喜安看着大家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前两天过年的喜庆,这可不行,大过年的呢,事情结果已经这样,垂头丧气也无济于事。 总不能因为这个无法改变的事,一直影响着大家的情绪,叫一家子在接下来的大年里都没了心情。 拍了拍手掌,郭喜安笑着调节气氛:“哎呀呀,干嘛都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我都说了,咱们救下来的这些草莓是能养活的,虽然可惜了地里的那些,但对咱家影响不大。” “只是开春后不能叫你们吃得尽兴了,不过咱们收集了草莓种子,还可以再种,这回吸取教训,开春后种肯定没有问题,到时候再叫你们吃个够,好了好了,大年大节的,可不许哭丧着脸过。” “哎,喜安说得没错!”郭喜春也笑着帮嘴:“老话说瑞雪兆丰年,这雪下得好,来年庄稼也会长得更好,也是个好兆头。” 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向佑向泽道:“咱们向佑向泽还没看过雪吧?我们这边很少下雪,大姨长这么大,印象中也只有很小的时候看过这么大的雪,这机会可是很难得的,你们不喜欢看雪吗?” 郭喜春的这话,成功转移了孩子们的注意力,除了庆收,家里的五个孩子,还真是没经历过下雪的日子,没见过雪景,对于初次见雪的兴奋,总算迟钝地被激发起来。 瞧着孩子们兴致勃勃地要往外跑,郭喜安眼疾手快地抓住打头的小向泽,“外面还下着雪呢,马上也要吃午饭了,吃完饭再出去。” 这场雪下得突兀,时间也长,昨天夜里该是下了许久,早上起来,屋外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地上雪层堆得有两寸左右厚。 这种程度在北方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他们南方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而且现在天空中还在飘着雪花,怕是还能下得再厚一些。 孩子们被郭喜安拦住,也乖巧地不再往外冲了,都挤到厨房窗户处,拥挤着探出小脑袋,看着沸沸扬扬的大雪,间或伸出手去接到一片雪花,就兴奋地哇哇大叫。 “哇,你看,这雪真的是花朵的形状誒!” “真的真的,好神奇!” ...... 相较于向佑向泽和大丫三姐妹们兴奋地大呼小叫,庆收就显得淡定多了,还很不理解他们,下个雪而已,有这么惊奇吗? 对于从小就见惯了雪的庆收,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南方人们对于看雪的热情和执着。 小小的雪花落到人的掌心,接触到人体温的一刻,很快就化作了水滴,如昙花一现,很快,孩子们就发现,用衣服去接雪花,雪化得没那么快,这下纷纷改变了方法,拉长了袖子遮住手掌,伸出手臂用衣袖去接雪花。 ...... 几个孩子就这么挤在窗户处玩得不亦乐乎,直到郭喜安叫他们吃饭才恋恋不舍地结束接雪的游戏。 心里惦记着玩雪,孩子们吃饭吃得相当迅速,几筷子刨完碗里的饭菜,放下碗筷就想跑出去玩耍。 “等一下!” 郭喜安叫住他们,往外看了看,虽然雪还没停,可和刚刚相比已经小了很多,她从屋里找出几顶帽子,又督促着几个孩子再穿上一件衣服,这才放了他们出去。 瞧着几个孩子撒欢地往外跑,郭喜安又朝他们喊了一声:“慢点,小心滑!” “知道了!” 孩子们已经跑出了门外不见身影,只声音传了过来。 郭喜安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管他们,转身和郭喜春她们一起收拾碗筷。 厨房里女人们在收拾,刘有金和程家博则拿了家里的铁锹要去铲雪。 刘有金是北方人,以前在他们那边,每次下了雪后,门前屋后都是要扫雪的,要不然雪越堆越厚,门都出不去,而且扫雪还得及时,要不等到地面上下层面雪化了就会结冰,扒在地上又滑又难清除。 程家博之前被征兵去北方边关打仗,也是见惯了雪的。 所以两个男人吃完饭,都是下意识地拿着铁锹就要去铲雪。 郭喜安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跑出来一看,赶紧出声阻止他们:“哎,别啊,别都铲出去了,我待会儿还想在院子里堆一个雪人呢。” 郭喜安两辈子都是南方人,上辈子虽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可到了这里好不容易见着一次雪,她也是高兴的,起了玩心。 反正大过年的待家里也没事情做,待会儿堆个雪人也是打发时间了。 程家博见她这么有兴致,嘴角弯了弯,答道:“行,我们就在正中扫出一条小路来,两边的雪不动,够你堆的了!” 郭喜安这才放心地继续回厨房收拾。 第382章 年后 等到下午家里几个孩子回来,便看到自家院子中间堆着一个等人高的雪人,圆滚滚的雪白身子,再加上圆滚滚的雪白脑袋,眼睛处是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圆形黑色石子,鼻子处插了个红辣椒,嘴巴处则是用一小节细细的树枝弯成个大大的微笑弧度嵌在上面,好一个憨态可掬的白胖雪人! 孩子们玩了一天的雪,小手都是冻得通红,看到院子里的雪人立马忘记了冷,又新奇地凑了过去,围着雪人兴奋地打转。 小向泽还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到雪人的头上,让这雪人看起来更加像模像样了。 郭喜春见着几个孩子都是小手通红,赶紧把他们叫回厨房。 “哎呀,这手都这么冰,赶紧都到灶边来烤一烤,我给你们打盆热水再泡一泡。” 一边听到她这话的姚三娘赶紧拦住了她,“哎,喜春妹子,他们才玩了雪回来,手都冻僵了,可不能立马伸到火边烤,也不能用热水泡,要不然那手啊,就会又麻又肿,更加难受!” 郭喜春一听这话就懵了,“那......那该怎么办才好?” 姚三娘把几个孩子叫到身前,笑着道:“放心,交给我吧!” 她领着几个孩子到了院子,从油布棚顶上抓上一把干净的雪往向佑的手上搓,跟过来的郭喜春看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这不是更冷了吗?” 姚三娘动作不停,笑着解释:“喜春妹子你们是南方人,没怎么过过雪天日子,孩子们的手冻僵了,里头血液不流通,这么搓一搓就活血了,然后把手揣进衣兜里,回屋坐一会儿等手回温,再用温水泡一泡就好了,这事啊,在我们那边都是常识,你就放心吧,这么做,准没错!” 郭喜春还是有些惊疑,可一想姚三娘对这种事,肯定是比自己经验要多的,虽然还有些想不通里面的原理,还是上前学着她的样子帮孩子们搓手。 孩子们搓好了手,都乖乖地回到厨房坐好,先前玩耍的时候不觉得冷,现在静下来,立马觉着冻人了,特别是双手,更是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 不过刚刚被那么用雪一搓,现在手揣在怀里,感受到温暖倒是回温很快。 郭喜安从堂屋过来,就见着家里几个小的皱着眉头排排坐在厨房墙沿处,这小模样怎么瞧怎么有趣,忍不住“哈”了一声:“这是在做什么?栽萝卜吗?” 郭喜春笑道:“在外面玩得太疯,手都冻僵了,这会儿难受呢!” 玩雪时间太长的后遗症,就是手冻得麻木,严重了更是会又痒又疼的,郭喜安可是体验过那种滋味,当即毫无同情心地抿嘴一笑:“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玩这么长时间。” 几个孩子都是苦着小脸,这会儿他们是真难受了,小向泽还记得答应小伙伴的话,忍着不适对郭喜安道:“娘,村里的小孩都问我们,咱家今晚上还放烟花吗?” 大年三十的时候郭家放了烟花,到昨天晚上的时候,不止是村里的小孩,就是许多大人都期待着还有烟花看,结果郭喜安他们因为下雪移植草莓的事,情绪低落,哪还顾得上放什么烟花。 昨晚村里许多人家等了许久,没有再看到漂亮的烟花,都失望得很。 今天瞧着郭家几个孩子出门来玩了,和他们一道玩耍的小孩都忍不住问一遍:你们家今晚上还放烟花吗? 郭喜安听了小向泽的转述,忍不住一笑,回答:“放,烟花买回来不就是为了放的吗!家里还剩下两箱,一晚上放一箱,明天还能再放一天。” 一听能放烟花,几个孩子又高兴起来,也不老实坐着了,围到郭喜安身边,都兴奋地争抢着今晚上要第一个放烟花。 “好了好了!人人都有份,公平起见,大家就轮换着来,前天是大丫她们先放的,今天就你们男孩子先放了。” “哦哦!”男孩们都欢呼起来。 “瞧你们高兴的!”姚三娘走了过来,拉过大丫的手摸了摸,点点头道:“已经回温了,现在可以用温水泡一泡了!” 说完打了两盆热水,又往里面兑些冷水,调成温水之后,端过来让孩子们把手伸到里面泡一泡。 泡上一分多钟后,再给他们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就可以坐到火盆边去烤火了。 ...... 大年的这场雪,中间又下了几回,一直持续到整个年节结束,地上的雪才开始渐渐融化。 这个年节,虽然生出了草莓的波折,但一家人整体还是过得热闹又开心的。 过完年后,因为路上还有积雪,郭喜安他们在村里又住了几天,直到过完元宵节才回到镇上。 郭喜安他们回到镇上的时候,才发现陶老他们已经回来两天了。 郭喜安十分惊讶,询问钱贵:“你们老家那边没有下雪吗?” 钱贵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线,边吃边抽空回答:“下啊,不过我们那边化雪早,瞧着雪化得差不多了就起程了,中途也没见着雪,就是到了这边才发现,常年不下雪的地方今年竟然也下了雪。” “喜安姐你是不知道,从阳安县出来到咱们桥连镇,路上雪是化得差不多了,可那雪水把地面淹得泥泞稀烂,驾着马车都容易打滑,一路上可走得不容易!” “那可真是辛苦了!”郭喜安端了两盘狼牙胡芋过来,一盘放到他桌上,一盘放到一边埋头苦吃的陶老桌上。 郭喜安他们是昨天傍晚到镇上的,今早才开的店门,店门一开,陶老他们便闻声过来了。 郭喜安见陶老只顾埋头吃东西,也不说话,不免好笑道:“您老人家慢些,我给你带回去的吃食里面也是有米线和胡芋的,怎么还吃得这么急?” 陶老直吃完了一大碗米线,才擦擦嘴,慢条斯理地回答:“那干米线和你这鲜米线口感上到底还是有些差别的,再加上家里做的那些汤头调料,吃起来总感觉差些味道,还是你店里的味道正!” 第383章 三位女孩儿 听了陶老的话,郭喜安抿嘴一笑,那倒也是,自家这店里的米线别说汤头得熬够时辰才够鲜香,就是其余的酱汁调料也都是独门秘方,别的地方可都买不到。 见陶老将一盘炸胡芋又吃得干干净净,还嚷着要再上一份,郭喜安可不敢再给他吃了,上前收走了他面前的空盘空碗,只给他端来了一碗酸梅汤。 “您老可悠着些吧,再喜欢吃也得克制些,吃撑了难受的还是您自个儿,想吃什么时候都有,不能一次太过了。” 陶老只能看着郭喜安把碗筷收走,遗憾地端着酸梅汤小口喝着。 回到镇上也就歇息了一天,向佑向泽和大丫三姐妹第三天就开始各自到老师那里听学去了。 向佑向泽他们那边的学习没有什么变故,大丫她们三姐妹今年第一次去林先生那里听课的时候,发现学堂里多了三个女孩子。 第一次见面,林先生简略为她们双方介绍了一遍,那三个女孩儿,一位姓段,叫段云儿,今年十二岁,和大丫同龄,另两位是亲姐妹,姐姐兰湘湘,今年十三岁,妹妹兰莹莹,今年十一岁。 这三个女孩儿,都是镇上富户家的小姐。 林先生介绍完,又温和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便同在我这里听学,希望你们能够和谐相处。” 兰湘湘第一个起身主动往大丫她们这边行了一礼,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儿,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娴雅,“三位妹妹,我们是第一次来听林先生的课,有些跟不上的地方,还希望你们能不吝赐教。” 大丫三姐妹还是头一次和这样的女孩儿打交道,只觉得很是受宠若惊。 二丫三丫一时都不敢开口说话。 大丫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露出个友好的笑来,诚恳道:“湘湘小姐言重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你们尽管说,只要是我们姐妹知道的,定知无不言!” “对对对!” 三丫点着小脑瓜,也大着胆子附和姐姐的话,朝她们露出个甜甜的笑,以后大家在一起上课,岂不是又多了三位小姐姐做玩伴,小小的三丫这么一想,心里头还是十分高兴的。 二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那三位女孩,瞧着她们浑身的派头,心里头羡慕,带着些讨好的语气道:“能和三位姐姐一起听学,是我们的荣幸呢!” 兰湘湘听了这话,只温婉一笑,她身边的段云儿和兰莹莹看着大丫三姐妹的时候,眼里隐含着傲慢,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架势。 两边简单地问了个好,便各自落座,今日林先生教的是诗文赏析。 一课完毕,中途休息的时候,二丫捧着从家里带来的零食特意凑到了段云儿和兰家两姐妹身边, “这是我家里做的小饼干,可好吃了,三位姐姐也尝尝吧!” 兰湘湘诧异地看着凑过来的二丫,目光移到她递过来的东西,一个椭圆形的小食盒,里面装了一小盒半个鸡蛋平面大小的圆形酥饼,瞧着略显寒酸。 这是郭喜安烤来给家里几个孩子做零嘴的,因为是自家人吃,造型上没有花什么功夫,做的是最简单的样子。 兰湘湘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还是给面子地拿起一块。 旁边的兰莹莹不乐意了,赶紧拦住她:“姐,你怎么什么人送来的东西都敢吃啊?要是不干净怎么办?” 段云儿也嫌弃地看了那些小饼干一眼,道:“是啊,湘湘姐,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入口,要是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兰莹莹和段云儿面上不加掩饰的嫌弃,让二丫一下红了脸,递过去的饼干一时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很是难堪! 都是在一间课堂内,她们几个说话又一点都没避人的意思,一边的大丫自然也听到了,刚刚二丫凑过去的动作她也没想到,那是小姨昨晚上特意给她们烤的点心,可现在被人如此贬低,她面上的表情很有些不好看,正要起身去把二丫拉过来。 这时候一旁的三丫却噔噔噔地跑过去,从二丫手里的食盒里拿了一块小饼干塞进嘴里,认真道:“这小饼干是我小姨给我们烤的,不会不干净的,我们都吃过好多了,才不会吃了肚子疼,你看我吃了就没事!” 小三丫还不太听得出来别人的话外之意,只单纯地以为对方真的只是担心,小脸上满是认真地解释。 二丫看着自己这个蠢妹妹,只觉得丢脸更上一层楼,羞愧地低着头正要转身逃走。 兰湘湘看着突然跑过来的这个小妹妹,一脸天真样,完全没有不悦和气愤,真的只是单纯的向她们解释,兰湘湘先愣了一愣之后,露出一笑,将手中的小饼干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果然好吃!” “姐,你...你怎么......” 兰湘湘不理会妹妹的愕然,只笑眼弯弯地看着面前的小三丫和二丫:“刚刚是我们说错话了,我向你们道歉,我家小妹和段家妹妹都是被家里宠坏了,你们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二丫一脸受宠若惊,抢先道:“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拿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湘湘姐不生气就好。” 三丫听着二姐的话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头疑惑道:“什么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小饼干小姨才做出来的时候,就二姐姐你吃得最多,分明就是很好吃的东西,刚刚这位大姐姐不也说了很好吃吗?” “闭嘴!”二丫羞恼地呵了一声。 被二姐凶了一嘴,三丫小小的脑瓜子想不明白,既疑惑又委屈。 兰湘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只道:“我们也从家里带来一些点心,投桃报李,刚好妹妹们也尝尝看。” 说罢朝外面唤了一声,候在外头的一名小丫鬟便提着一个红木食盒进来,揭开食盒盖子,将里面精致的点心一一摆到桌上。 兰湘湘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解了二丫的难堪。 第384章 相交 二丫看着摆到桌上的那三碟子精致小巧的点心,都是花朵的形状,下面还用鲜叶做了摆盘,更显贵气精致,一下觉得自己手中的小饼干更拿不出手了。 三丫年纪最小,最不会掩饰神色,这些点心做得着实好看,她一下被吸引了目光。 瞧着小女孩儿巴巴地看着点心的样子,兰湘湘一笑,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这都是自家小厨房做的,来,你们尝尝,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这位大姐姐友好又客气,小三丫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兰湘湘看她这副样子,更觉得这位小妹妹可爱,面上笑意深了深,拿了一块递向三丫:“我刚刚也吃了你们分享的吃食,合该礼尚往来,快拿着吧!” 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小姑娘,漂亮的点心递到手边,三丫最终没有抵住诱惑,接了过来,小心地咬了一口,立马眼睛一亮。 “怎么样?好不好吃?”兰湘湘笑着问。 三丫连连点头,咽下嘴中的食物道:“好吃好吃,湘湘姐姐,这是什么点心啊?” 兰湘湘指着三盘点心一一给她介绍:“这是梅花糕,这是马蹄莲仁糕,这是芙蓉糯米甜点,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些。” 三丫眼睛亮亮地点头,对这位平易近人的湘湘姐姐更喜欢了。 兰湘湘没有忽略同在一边的二丫,同样给她拿了块糕点,邀请她品尝。 段云儿和兰莹莹见她对那姐妹俩这么照顾,还和她们聊到一处,面上表情都很是不痛快,可被兰湘湘的眼神压着,虽然没个笑脸,到底也没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大丫瞧着那边气氛融洽起来,抿了抿嘴,没有再过去,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自己的小食盒来,这样的小食盒她们姐妹三个各有一个,打开里面装的同样是饼干,没去凑那边的热闹,她坐在自己的位置处自个吃着自己食盒里的小饼干。 兰湘湘抬头看到独自坐在一边的大丫,唤了声:“大丫妹妹,你也过来尝尝呀!” 大丫并不理会她,只闷声道:“不用了!”态度很是冷淡。 自己姐姐看得起她们,那是给她们天大的面子,竟然还有人这么不识趣,兰莹莹立马心里不痛快起来,看向大丫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态度......” “莹莹!”兰湘湘打断妹妹,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兰莹莹被姐姐警告地瞪了一眼,“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兰湘湘转头看了看大丫,想了想,匀出一个碟子,各拿了一块点心朝大丫走过去。 大丫正低着头吃着自己食盒里的饼干,一只莹白纤细的手往她桌上放了一碟三枚的点心,大丫抬头,和兰湘湘对视上。 兰湘湘朝她温婉一笑:“你还在生气吗?” 大丫一顿,她是有些生气,刚刚她身边的那两个女孩儿,那一脸嫌弃的样子,仿佛这些小饼干是什么脏东西一样,这可是小姨特意给她们做的,别人想吃都吃不到呢。 可却是二丫自己眼巴巴地递上去的,被人那样嘲讽后还巴结着,与其说她是气那两个女孩儿,实际上大丫更气的是自己二妹。 不过这些是不好说给别人听的,大丫只抿了抿嘴低下头,不想理会这位娇小姐,只敷衍道:“没有!”希望兰湘湘听了这话赶紧走开。 不想兰湘湘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笑盈盈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那就好,咱们以后都是要在林先生这里听学的,也算是同窗了,朝夕相处的日子只怕比家人还要多,希望我们都能成为好朋友。” 大丫不习惯她这么热情,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没有吭声。 兰湘湘又道:“对了,我刚刚听你妹妹说,你们这酥点是你家小姨做的,你们叫饼干,倒是个新奇的词,味道可真是不错,你们小姨的手艺可真好。” 听她夸奖小姨的手艺,大丫面上的表情总算柔和了下来,声音里也透着高兴和自豪道: “我小姨的手艺一向都好,你知道‘多味小吃堂’吗?那里卖的吃食就都是我小姨研究出来的,我们家店里现在的生意可好了,每个吃过的客人都夸我们那的吃食好吃,而且我小姨会的还不止这些,她还会做其他许多新奇的吃食。” “是吗?那可真是让人羡慕,真希望我也能尝尝!” 说到小姨的手艺,大丫的话一下多了起来,对兰湘湘也没那么排斥了,闻言还道:“你要是有空,可以来我家店里来尝尝,我小姨最热情了,知道你是和我们一起听学的同窗,一定会做些新吃食来招待你!” “是吗?” ...... “所以,你们是多了三个新同学了?那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今天大丫三姐妹一放学回家,就叽叽喳喳地围在郭喜安身边说起了学堂里新来了三位女孩儿的事,郭喜安听了个大概,笑着问上一嘴。 二丫尤其积极,抢着回答道:“相处得很好,她们还分给我们点心吃呢。” 说到这里又喋喋不休地称赞起那点心如何如何精致,又如何如何美味!总之,好像只要是她们拿出来的,就是最好的。 大丫听得皱起了眉头,打断她道:“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奇,也就是外表上做得好看些,说起味道,比小姨做的可差远了,你别看着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就处处拍人马屁!” 被姐姐这么一下戳破她的心思,二丫一下羞恼起来,“你胡说什么?我对人友善一些你就这样说我,哪有你这样当姐姐,小姨,你看她!” 二丫一脸委屈地朝郭喜安告状。 郭喜安只当小姐妹两吵嘴,笑着打圆场:“好了,二丫别哭,你姐姐嘴快没有恶意的,你们和新同学一起分享吃食很好啊,晚上我再给你们做些其他点心,你们明天带过去,要和她们好好相处。” 他们一家来到镇上虽然有不短时间了,可孩子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待在家里,后来去上学后,也是学堂和家里两点一线,没有什么外交,若是能在学堂上交到一些新朋友,郭喜安还是十分喜闻乐见的。 第385章 做点心 二丫一听郭喜安要给她们做点心的话,立马忘记哭了,连忙提出要求:“小姨,这次能不能把点心做得好看一点,还有我不想用那个小食盒来装了,之前你不是买了个三层的大食盒吗?就是你拿来偶尔给陶老他们送饭的那个,我想明天就用那个食盒装点心去学堂。” 郭喜安还没回答她呢,从外边进来刚好听到她这话的郭喜春就给了她一个爆栗,“那点心就是给你们做零嘴的,一个食盒不够?你还想拿那个大食盒,是打算装多少过去?你吃得完吗?” 说罢看向郭喜安又道:“你别理她,这死丫头,干活的时候不见她积极,现在倒提起这诸多要求了,我看就是给她惯坏了!” 二丫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心有不甘振振有词:“我又不是一个人吃,你和小姨不也经常教我们与人相处要礼尚往来,今天人家兰家小姐请我们吃了点心,我明天多带些过去和她们分享有什么不对?”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郭喜春骂她:“你们几个女娃子,吃得下多少?又不是只让你们带一盒过去,加上你姐姐和妹妹的,可是三个食盒,本就是做个零嘴的东西,你还打算拿来当正餐吃了?” “好了!”郭喜安打断她们母女俩的争执,笑着看向二丫道:“你娘说得对,你要是担心不够吃,我到时候帮你们把餐盒装满些,那个三层食盒虽然大,可也沉得很,你提着也不方便啊!” 那个三层食盒可是用实心纯木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放的时候提起来都十分有重量,若是里面再装上吃食,就是成年人提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更何况像二丫这样的小女孩! 二丫一听果然犹豫了,这时候才想起,兰湘湘她们带来的那些点心,可都是身边的丫鬟给提着的,根本不用她们费力,自己要是拿大食盒,只能自己提着。 一想到自己挎着书包,还得费力提着个大食盒去学堂,一点派头都没有,在兰湘湘姐妹和段云儿面前更是没有面子,二丫立马就放弃了。 转而继续提起另一个要求:“那...小姨,你一定记得这次的点心要做得精致、好看些,湘湘姐她们都是吃惯了好东西的,像今天这样的小饼干和她们身份就有些不符了。” 郭喜安听她这话味道有些不对,微皱起眉头,不过还没等她说话,旁边的郭喜春又是一巴掌拍到二丫的头上,骂道: “怎么说话的?你一个吃白食的还挑三拣四起来了,我们家的东西有哪里不好?什么叫就和她们的身份不符合了?” 二丫抱着脑袋,生气地瞪了娘亲一眼,往后退几步离她远了些,这才语气不好道:“娘,都说了,你别老打我头,我老是做不好先生布置的功课,就是因为你经常打我头的缘故,都把我打笨了!” “嘿,你这死丫头,还怨上我了!”郭喜春生气地撸起袖子就要去提她耳朵,“人不行你怪路不平,都在一个学堂上课,连你妹妹的功课都能做得比你好,你还好意思来找借口,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二丫一看不妙,赶紧往郭喜安背后跑,郭喜安只能拦住姐姐,“好了,姐,说归说,可不能打孩子。” 对二丫这个小妮子,郭喜安也是有些头疼的,自从送她们三姐妹到林先生那里上学后,这段时间在家里,瞧着二丫是有些改变的,不会动不动像以前那样一个不如意就撒泼打滚了,在她们面前也乖巧懂事了许多,她只当她总算是性子沉稳了些。 不过二丫今天的表现,让郭喜安隐隐地觉着有些不妙,别是坏的毛病还没改好,又学了谄媚的坏习。 见小姨劝住了娘亲,二丫这边才松了口气,便见小姨又转过头来看着她。 郭喜安面上带笑:“二丫你想要在同学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不如亲手来做更有诚意,晚上你就和我一起,一起做明天带去学堂的点心怎么样?” 二丫一听就不乐意了,又不敢明着拒绝,吭哧道:“可...可是我晚上还得做功课呢,可没有时间......” 大丫一点都不给自己这个妹妹的面子,立马对郭喜安道:“今天林先生给我们布下的功课不多,晚饭后半个时辰就能做好,不会耽误到的。” “哦,是吗?”郭喜安看向二丫。 二丫恼恨地瞪了拆自己台的大丫一眼,咬着唇,还是找着理由:“可是我也不会做点心呀!” “没关系,小姨教你!”郭喜安只装作没看到她满脸的不情愿,笑着把这事定下了。 “好了好了!不要都挤在厨房里。”事情定下后,郭喜安就开始赶人,“趁这个时间,你们可以先去做会儿功课,待会儿饭好了再叫你们。” 二丫就是满心满腹的不情愿,也没有了拒绝的借口,生气地跺了一下脚,不甘不愿地出了厨房。 几个孩子都出了厨房来到堂屋,二丫没有和姐妹们一样去做功课,而是跑回了自己房间,打开衣柜一阵翻找,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自己的东西,她皱着眉头又跑到了厨房门口,大着声音询问:“娘,我的那两套新衣服呢?” 郭喜春正忙着,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没头没脑的,哪两套新衣服?你今年的新衣服可不少!” “就是陶老带我们去做的那两套!” “那两套啊,今天才洗了,在外面晒着呢。” 二丫一听,扭头就往庭院跑,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她的尖叫。 厨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都跑了出来。 却见二丫站在墙角旁的晾衣绳下,手里抱着一套青色的衣裙,一副又气又急的样子。 郭喜春见着她没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没好气地斥道:“好端端的,你鬼喊鬼叫个什么?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二丫完全没有听进去,气道:“谁让你们乱洗我的衣服了?这是我明天要穿的,这下好了,现在湿漉漉的,明天我穿什么去上学?” 第386章 衣裙 “你昏头了吗?你衣柜里不是还有好几套衣服,怎么就没有衣服穿了?”对二丫的发言,郭喜春疑惑又不解。 那些怎么能跟这两套相比!二丫又气又急,今天她虽然嘴上没说,可看了兰家俩姐妹和段云儿的穿着,一看就是顶好的料子,又好看又华丽,立马就觉得,自己以前还看得过去的衣裳,瞬时上不得台面起来。 现在她稍微能拿得出去的,也就这两套陶老找人给她们定制的衣裙了,在学堂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打算好,明天上学得穿绿色的那套。 现下看着两套都还是湿的,她立马发起了脾气:“我不管,我明天就要穿这套,要是穿不了,我就不去上学。” 今天从她们一放学回来,二丫就没个停歇,一直在找事,这会儿郭喜春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见她这副无理耍性子的样子,立马火冒三丈,四下看了看,从角落里抄起一把扫帚就朝她冲了过去: “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对二丫这无理取闹的样子,郭喜安也是皱起了眉头,这回她没上前去拦劝郭喜春。 二丫见着老娘提着扫帚气势汹汹地过来,立马就慌了,转身想跑,被郭喜春一把薅住,挥着扫把就往她屁股上抽去。 很快二丫就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最后还是前边店里头的朱重听到动静,赶过来拦住了郭喜春,护住已经挨了好几下的二丫。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对孩子动起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朱重将郭喜春手里的扫把夺了过去,一脸不赞同道。 “和她讲道理也要她能听得进去啊!”郭喜春还气着,“我看她就是打得少了,欠削!” 旁观的郭喜安瞧着也差不多了,也上前劝道:“行了,姐,孩子受到教训就可以了,晚饭时间也快到了,还有两道菜还没好呢,先去做饭吧!” 把郭喜春半拉半推地拉进厨房,郭喜安重新来到二丫身边,二丫揉着眼睛,哭得更加委屈了。 看了一眼她脚边被丢在地上踩得脏兮兮的裙子,郭喜安只道: “现在裙子被弄得这么脏,明天更没法穿了,你要是还想明天穿到这套裙子,只能现在赶紧去洗了,稍晚一些的时候拿到灶边去烘一烘,兴许明天还能穿上。” 正哭得伤心的二丫哭声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小姨不安慰她就罢了,在她哭得这么伤心的情况下,还叫她自己去洗衣裳! 郭喜安见她不说话,又道:“你只有这会儿洗衣服的时间,动作可得快些,马上就要吃饭了,吃完饭你得先去做功课,做完功课还得跟着我做点心,之后可没有时间再来洗你这件衣裳了,这衣服是你自己弄脏的,你不洗可没人帮你洗。” 二丫心头一梗,只觉得更委屈了,见小姨是没有可能来安慰哄她的意思,连地上的衣服都没帮她捡一下,她心里还是想要明天能穿上这套衣服的,站了半晌,最后还是自己委委屈屈地捡起了衣裳,拿去井水边清洗了。 因为这件事,到晚上和郭喜安一起做点心的时候,二丫一直板着脸,显然是在生郭喜安的气。 郭喜安也没在意,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是觉得或许自己之前真是对二丫太好了,以后还是得对她严厉些,全部指望老师也不行,家长的教育也得跟上。 ...... 第二天,二丫如愿穿到了那套绿衣裙,其实昨天做完点心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二丫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衣服不衣服的。 最后还是郭喜春坐在灶边大半夜,帮她把那套绿衣裙烘干的,虽然平日郭喜春好像总是对二丫很凶,可都是她的女儿,她的心里并没有偏爱谁的说法,就是打了二丫,心底里还是疼爱她的。 二丫早上一醒来,看到床头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套衣裙,高兴坏了,开开心心地换好衣服跑出房间,一拉开房间门差点撞到郭喜春的身上。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郭喜春本来是来叫她起床的,见她这副急吼吼的样忍不住又教训。 二丫撅着嘴巴,还记恨她昨天打她的事,理都不理娘亲,从她身边绕过去去拿脸盆洗漱工具。 郭喜安正在井边打水,见二丫端着木盆冷着脸过来,身后跟着同样皱着眉头的郭喜春,知道这娘俩又在赌气了。 二丫端着盆来到井边洗漱,郭喜春则是直接进了厨房。 郭喜安看着一声不吭打水准备刷牙的二丫,笑道:“二丫还生气呢?” 二丫心里哼了一声,嘴上不吭气。 “你娘也是关心你,别看她表面对你凶,那也是你有错在先,她才会生气。不过她心里疼你呢,你身上穿着的衣裳,就是你娘昨晚上大半夜不睡觉,抱着在灶边给你烘干的......” 郭喜安小声对二丫说着道理,希望这孩子能明白她们的良苦用心,二丫低头默默,郭喜安只当她听了进去,心里稍显宽慰。 可低着头的二丫,面上却满是不服,什么叫她犯了错?分明就是娘亲不可理喻,自己哪里有错? 还有小姨,她可是记得昨天娘亲来打她的时候,小姨一点都没来阻拦,没有帮她,这个时候来说好话了,假模假样,真是虚伪! 二丫心里愤懑委屈到了极点,却咬着下唇不说话,直到郭喜安进了厨房,她才抬起头来朝她的背影瞪了一眼,憋屈地往牙具上挤上牙膏子开始漱口。 ...... 一家子吃完早饭,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家里大人则忙碌着店里的生意。 忙过了早高峰,郭喜春瞧着店里头客人没那么多了,便趁着空到后院收收洗洗,洗完一盆的碗筷,瞧着墙角边的泔水桶也快满了,便打算提去倒了。 那泔水桶太重,郭喜春一下还没提起来,她松手缓了缓,沉住气再出手使上更大的力气,才把桶提了起来。 这重量着实重了些,郭喜春很是吃力,还是咬着牙双手提着桶一步一步往后门挪去。 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踩到颗小石子,郭喜春重心不稳,又不敢撒手,被桶的重力带着往前跌跌撞撞几步,眼看就要摔倒的一刹那,被一只手从后搂住腰部。 朱重左手勾着郭喜春的腰,右手极快递地伸过去抓住差点侧翻的木桶,好险稳住了局面。 第387章 考虑 差点摔倒的郭喜春惊魂未定,险险站稳后,察觉到朱重的手还揽在自己的腰上,赶紧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还有些紧张地朝店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放心吧,他们都在店里头忙着呢,没人看到。”朱重知道她担心什么,主动开口,看了看地上的泔水桶,又带着些责怪的语气道:“这泔水重,你到店里头叫我们来弄就行,干什么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郭喜春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以为我能行的,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以后这些重活,你就放着叫我来就行。”朱重说完,轻松地提起泔水桶往后门过去。 后门墙根处放着一个专门盛泔水的大缸,上面盖着盖子,店里的泔水都是倒在这个大缸里面,傍晚的时候会有专门清理泔水垃圾的人拉走。 朱重将泔水倒进泔水缸里,将泔水桶拿到井水边清洗干净,才重新放到墙角。 “多谢你了!”郭喜春朝他道谢。 朱重回到井边,从井水旁边的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倒进地上的木盆里,又洗了洗手,听到郭喜春这话抬头看了看她:“你对我还道什么谢?” 郭喜春脸有些红,低着头带着些羞恼道:“你说什么呢!” 朱重朝店门的方向看了看,起身靠近她压低了声音:“喜春,你我都是自由身,何必这么躲躲藏藏的,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咱们...难不成要一直这样瞒着大家?” 郭喜春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被他问得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重见她没说话,继续道:“我瞧着喜安妹子和家里其他人都是好的,该不会反对我们的事,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你过日子的,你就没想过什么时候和家里人公布我们的关系,还有我们未来的打算吗?” 未来的打算? 郭喜春还真是没有认真地去想过,或许也不是没有,而是她潜意识地回避去想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在逃避什么。 现下被朱重把问题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郭喜春避无可避,脑海里一团乱麻,又有些慌张无措,不敢去看朱重的眼睛,只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朱重并不退步,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喜春,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想你能好好想想咱们的以后,总不能这样一直不明不白的下去,咱们若真要在一起,总是得告诉大家的,这些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 郭喜春不是不明白这些,只是她顾虑太多,不说其他,就说面对自己的那三个女儿,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且在她的内心深处,总是还藏着一份对过去的恐惧和自卑,她是对朱重心存好感,可若要谈及到以后结合过日子,她便心生忐忑,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总之就是矛盾得很。 沉默了好半晌,郭喜春才终于定了定心抬头看向他,开口道:“朱大哥,我现下心里乱得很,你...你先让我考虑几天好吗?” 朱重本也没指望她能立马给出答复,他今天说这些话,也只是想要她能认真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她愿意考虑这些事情,便是往前迈了一步,他也是高兴的,立马点了点头道:“好!” ...... 接下来的几天,郭喜春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的,做事老是走神,便连郭喜安都察觉到了异常,可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又三言两语地搪塞过去,这让郭喜安的心里存了疑。 这天傍晚郭喜安和郭喜春正在厨房里备货,店里当作小零嘴卖的爆米花也快没了,打算再爆些出来备着。 做爆米花的方法步骤很简单,郭喜春自然也是会的,郭喜安便把这事交给了她,自己去做酱料。 正忙活着,忽地闻到一股糊香味,郭喜安回头,看到郭喜春呆立在灶旁,双眼放空一副走神的样子,她身前爆爆米花的大锅已经没有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糊味正是从那大锅里面传出来的。 “哎呀!姐,糊了!糊了!”郭喜安赶紧跑过去。 郭喜春被她这一喊猛然回神,鼻端闻到那明显的糊味,惊叫一声,七手八脚地和郭喜安一起把锅抬了下来,打开锅盖一看,一大锅的爆米花上表看不出什么异样,糊味却更加明显了。 郭喜安拿了一个干净的盆过来,先把上层的爆米花铲到盆里后,露出锅里底部的一层爆米花,果然都焦糊了。 铲到盆里上半部分的爆米花虽然没有糊,可吃起来也带些糊味,肯定是不能拿去卖给客人的。 郭喜春自责又心疼,懊恼道:“都怪我,好好的一锅爆米花都叫我糟蹋了!” 郭喜安安慰她:“没糊的这些还是能留着自家人吃的,也不算浪费,只是,姐,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听郭喜安又问起这个,郭喜春眼神游离起来,一脸心虚道:“没...没有啊!我哪有什么心事?” 郭喜安瞧她这副紧张的样子,更是疑惑,“你还说没有,这几天你就完全不在状态,有的时候喊你好几声你都听不见,还说不是心里有事?” 郭喜春支支吾吾,“许...许是这几天我没休息好,所以反应有些迟钝了。” 郭喜安一点都不信她的说辞,还要再问,可郭喜春明显不想再谈,端起地上糊底的锅,逃也似地跑出了厨房,“我先去刷锅了!” 因为郭喜春的不配合,郭喜安愣是没从她的嘴里问出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郭喜春更是刻意躲着她,这让郭喜安更是担心和疑惑,忍不住和程家博吐槽:“你说,姐她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才吃完晚饭,天色将晚,店里已经打烊,孩子们都在堂屋里做功课,这几天郭喜春为了躲郭喜安,空闲的时候都待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 庭院里只有郭喜安和程家博两人。 第388章 交代 程家博推着磨磨米浆,郭喜安则是一边往磨上倒泡软的大米,一边继续抱怨:“我和她是亲生的姐妹,她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 她们两姐妹的事,程家博本不好插口,可看着郭喜安皱着眉头一脸烦恼的样子,他还是安慰道: “大姐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既然不想说,想必是有她的顾虑,你也别太着急,也或许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你该给她些时间,等她想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郭喜安叹了口气:“我自然也知道这些,可我这也不是担心她吗?我还从来没见我姐这个样子过,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程家博也能理解,道:“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要是有什么要紧的动静咱们不可能不知道,你先把心放回肚子里,再留意几天看看!” 郭喜安想了想,现在姐姐老是刻意躲着她,再追问只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程家博见她蹙着眉头,不想她再烦恼这事,转移了话题:“现在也不知道家里剩下的那些草莓长得怎么样了?” 一听他提起草莓,郭喜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接话道:“咱们离家的时候,那些草莓许多都挂果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算着时间也该是成熟的时候了。” 过年的时候因为一场大雪,家里种的那一亩草莓只救回来一小部分,移植到盆罐里放在室内的那些草莓苗倒是都成活了下来。 就是院子里小菜地的那一小块草莓,虽然也采取了保温措施,可最后靠近菜地边缘的部分也死了不少,只有中间的那一片留了下来,就是中间存活的那部分,好像也是受到了一点冻害影响,结果不是很多,都比不上放到室内盆罐里种的那些挂果多。 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那些草莓苗都已经结了青色的小果,长得半大的样子,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应该是成熟了。 郭喜安想到这里,寻思着这几天得回村子一趟。 不过没等她行动,刘有金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第二天的时候就赶着牛车来了店里。 郭喜安看着满满两竹篮红彤彤的草莓,一脸惊讶:“就剩下的那些草莓苗,能摘这么多的草莓?” 刘有金满脸的笑意:“家里还有些没成熟的呢,大概还有半竹篮的样子,我想着怕是东家会挂心,瞧着成熟得差不多了,赶紧摘了给你送过来。” 郭喜安大笑,“刘大哥懂我,你今天要是不来,我明天也是要准备回村子的。” 刘有金这次过来,除了带来草莓,还带来一些村里的消息。 去年村里人从郭喜安这边买了胡芋种子后,都赶着在秋季结束前种下一批,现在正是收获的时候。 先前因为过年的那场大雪,村里不少人还担心着怕是有影响,结果开春后挖出来一看,这胡芋当真是耐寒得很,并没有被冻烂。 因为去年收购胡芋的热潮,今年向阳村都种了胡芋的事在那些收购商那里都是被打听清楚的,瞧着到了收获的时候,从七天前开始,就不断地有收购胡芋的人找到村子里去。 “这几天村里可是热闹得很,除了那些做生意的收购商,还有附近村子里赶着来买胡芋种的村民,一批又一批,咱们村里种的那些胡芋还是供不应求,很快就卖完了,村里人都高兴坏了!” 对刘有金说的这些事,郭喜安能预料到一些,今年的胡芋虽说种的人多,但只靠郭喜安家去年提供的那些种子,能种植出来的胡芋还是有限,所以到现在胡芋在市面上还是供不应求的,出现这种热销的场面也不稀奇。 郭喜安估计着,这样的势头至少还能维持到明年,过了明年,种的人更多,胡芋又是高产的作物,怕是就没有这个行情了。 不过那也是明年的事了,春耕在即,现在还是可以放心大胆的种的,郭喜安对刘有金道:“刘大哥,家里现在新添了不少地,今年春耕的时候,胡芋还是要多种些,种上个七八亩都可以,还有家里的水田,都种上水稻,其他的玉米红薯......” 郭喜安细细向他交代春耕的事宜,如今家里头地多,短工自然也要多雇一些。 现在家里田间的事,刘有金都已经熟悉了,雇人的事宜他也能操持,郭喜安便趁着这个机会把要紧的事交代一下,也省得之后再往村里跑一趟了。 听完郭喜安的交代,刘有金点头,保证道:“放心吧,东家,你说的这些我都记熟了。” 郭喜安对他自然是放心的,他和姚三娘都是能干的,家里那边交给他们,她放心得很。 刘有金今天是临近下午过来的,说完了正经事,郭喜安自然是要留着他吃过晚饭再回去。 瞅着天色也差不多了,郭喜安和郭喜春招呼一声,自己便先去厨房准备。 店里这会儿客人不算少,但也不是特别多,出完餐厨房这边便闲了下来。 朱重见着郭喜春端着一屉子小笼包往店外走,想都没想的就跟了上去,距离他们上次谈话已经过去五六天了,郭喜春一直没给他回话,他有些着急起来。 今天就一直想找机会和郭喜春单独说说话的,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郭喜春到了店门外蒸包子的地方,把手里的一屉小笼包架到蒸笼上,盖上盖子,转身的时候一下撞到跟过来的朱重怀里。 “哎呦!” 郭喜春惊叫一声,一见到是朱重更是紧张,赶紧从他怀里出来,一脸紧张道:“你这是干什么?” 朱重看着她,“你知道我想要干什么?这都过去六天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郭喜春有些心虚,含糊道:“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晚一点再说。” 朱重见她岔开话题,有些生气,身子一挡拦住她的去路。 第389章 天旋地转 “现在就说!” 被朱重拦着,郭喜春想逃没地逃,又怕被家里人看到,又被追问着,本就慌乱,这下脑海里更是一团乱麻,脱口道:“我...我还没想好,你再给我点时间。” 朱重急了,“六天的时间还不够你考虑做出决定?你总得给我期限吧,难不成要我这样无限期地等待下去。” 心里头本就乱麻麻的郭喜春忽地恼了起来,“没想好就是没想好,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为了这事有多烦!” 说罢绕步就想从他旁边离开,被朱重一把抓住手腕。 “你做什么?叫人看见了!”郭喜春惊吓地抬手想要甩开他。 朱重却依然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气,“你总是这样,难不成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光吗?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可以都说给我听,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逃避!叫我的心里如油煎似的,上上下下总没个着落。” 郭喜春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你小声些......” “娘!” 大丫三姐妹正好放学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和朱重叔站在一起的娘亲,三丫远远地喊了一声,兴冲冲地加快脚步朝这边跑过来。 郭喜春被突来的声音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又瞧到正往这边跑过来的三个女儿,赶紧甩手挣脱朱重的桎梏。 朱重心有不甘,可也只能先放开她。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郭喜春佯装无事地露出个笑,询问到了身边的三个孩子。 二丫奇怪地看着她,“娘,你糊涂了,我们往常也是这个时辰下学的啊!” 郭喜春笑脸一僵,“啊?”一脸尴尬,赶紧又干笑着找补:“刚刚我一直忙着呢,都没注意到已经这个时候了,呵呵,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虽然借口牵强,好在二丫也没在意,只大丫觉得有些异样,她总觉得娘亲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不自然,还有旁边的朱重叔,也一副怪怪的样子,不由地开口询问:“娘,你和朱重叔刚刚在说什么呢?” 郭喜春心里跳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没说啥呢,就闲聊了几句,说今天店里的生意还不错。” 瞧着大丫一脸狐疑的样子,郭喜春更是心虚,正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旁边的朱重一脸自然地接过话题,笑着对三个孩子道: “你们快进屋吧,今天你们有金叔从村里头过来了,带来了两大篮子的草莓,新鲜着呢,你娘洗了一盘留给你们,放在厨房碗柜里,去吃吧!” 草莓! 三姐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大丫也被转移了注意力,欢欢喜喜的就要和妹妹们进屋去吃草莓。 “糖葫芦~,冰糖葫芦!” 拉长了音调的叫卖声音传来,二丫的脚步一停,她还想吃糖葫芦,又怕姐姐和妹妹先她一步到屋里多吃了草莓,她一手一个抓住大丫和三丫。 “姐,三丫,你们先等等我,我去买串糖葫芦再过来!” 大丫眉头一皱,可二丫没等她说话就往卖糖葫芦的那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叮嘱:“你们就站在原地别动,等我一起啊!” 三丫连忙喊了声:“二姐给我也买一串!” 二丫转回头,装作没听到。 “糖葫芦!卖糖葫芦的,等等我!” 二丫追上卖糖葫芦的小贩,掏出钱买了一串糖葫芦,从小贩手里接过糖葫芦后,她心里惦记着吃草莓的事,举着糖葫芦就转身急急地往回跑,路也不看。 “惊马了!” 突地一声尖叫打破街道的平静,前方不远处的人群混乱起来,乱乱的尖叫声响成一片,还混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人群跌撞着向两边街道跑开,一匹脱缰的疯马横冲而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正横穿街道的二丫还没反应过来,嘚嘚的马蹄声已经到了跟前。 站在店门口的郭喜春清晰地看见,那匹不受控制的黑马直直朝着街道中心的二丫奔去,二丫仿佛已经被吓傻,举着糖葫芦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周遭的尖叫和嘈杂已经被郭喜春隔离在外,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头脑一片空白,只看到那匹马离二丫越来越近,高举的前蹄就要踏在二丫呆立的头上。 “二丫!” 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她的喉咙间嘶吼而出,郭喜春不管不顾地朝她冲了过去。 可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郭喜春目眦欲裂,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的身影比她更快,闪电般地从她身旁飞掠而过,直冲向被吓傻的二丫。 朱重咬紧了牙关,铆足了劲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在马蹄落下的瞬间飞扑过去,将二丫护在身下,根本来不及躲避,在他护住二丫的瞬间,马蹄便重重地踩踏在他的背上。 “咔嚓!” 他能听到自己身体来传来明显的骨头断裂声,剧痛袭来,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朱重的喉咙泛起一股腥甜,张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二丫被朱重护住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顶一片阴影掠过,是发疯的马匹嘶鸣着飞奔而去,紧接着便是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射在她的脸上。 她呆呆地抬手一抹,入目便是一片血红。 “啊!” 两声尖叫几乎同时响起。 看到朱重护着二丫被疯马狠狠踏在背上,郭喜春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疯了似的跌跌撞撞地往那边跑去。 二丫一边尖叫一边大力推开压在她身上,已经人事不醒的朱重,脸上的粘腻和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几乎崩溃,只条件反射地想要逃离。 第390章 不妙 “重哥!” 郭喜春满脸泪水地扑到朱重身边,看着朱重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却口鼻都涌出鲜血的骇人样子,吓得手脚发软,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颤抖着根本不敢伸手去碰他。 郭喜安他们听到动静从店里跑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一片混乱的街道中心散出一块空地,朱大哥静静地趴伏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样子叫人心里涌上一股不详。 郭喜春瘫跪在他的身边,一旁的二丫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郭喜安心头狂跳,一刻不敢耽搁地跑过去,到了近前看到朱重的样子,心里更是重重的一沉。 所有人都慌了神! 郭喜安稳了稳心神,第一先吩咐曹康去请大夫,然后又让祥贵去找个担架过来。 朱重的伤势看着极为严重,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意外吓得有些六神无主,听到郭喜安的话才仿佛活了过来,心里虽然还慌张,但总算不再惶惶无措。 程家博第一个蹲下身去查看朱重的伤势。 郭喜春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蓦然看到一个身影伸手去碰地上的朱重,她一下扑过去护住他,眼睛发红地瞪着程家博:“你干什么?” 程家博一怔,“大姐,我是家博啊!” 家博? 郭喜春此刻心神有些混乱,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慢慢恢复理智。 程家博见她眼神聚焦有了神采,放慢了声音继续道:“大姐,你先让开,我之前在军中跟伤员接触较多,能大概帮着处理一些伤势,我先看看朱大哥伤得怎么样?” 郭喜春彻底醒过神来,“对对对,你快看看重哥伤得怎么样?”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赶紧移动身子让开。 程家博凑上前去,听着周围的议论,他大概知道朱重是被失控的马踩踏到了,并不敢轻易去挪动他的身子,只先将朱重的头微微抬起侧歪,让口鼻露出来不影响呼吸。 又小心谨慎地沿着背胸检查了一遍,眉目有些发沉。 “怎么样?”郭喜安抱着二丫安抚着,一边注意着他们这边的情况,瞧到程家博的脸色,她心里一个咯噔! “担架来了!担架来了!” 祥贵提着个简易的竹制担架匆匆跑来。 程家博抿了抿嘴没有回答郭喜安,起身找了几个路人帮着小心将朱重抬到担架上,先把人抬到店里后宅的客房中。 才把人小心挪到床上,曹康也带着大夫过来了。 郭喜安赶紧将人领到床边,“大夫,你赶紧给看看!” 大夫一瞧,床上的人口鼻一片血迹,虽然不再淌血,但此时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当即也是心里一紧,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把脉,又俯身听了听他的心脉。 房间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打扰了大夫的诊治。 老大夫听完心脉后起身,面色十分严肃,从随身带的医箱里取出银针,往朱重的头上扎了几针,然后转头对屋里其他人道:“留下两个男子给我帮忙,其他人先出去!” 郭喜安瞧着老大夫严肃的脸色,知晓情况十分严峻,也不多问,拉着郭喜春就要出门。 郭喜春却甩开她的手,“不,我不出去,我就在这守着,我也能帮忙!” 从朱重受伤后,郭喜春如此异常的反应和失魂落魄,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郭喜安,她看着姐姐此刻发红的眼睛,和眼里的惊惶,不免心里一酸,放柔了声音劝道: “姐,我知道你担心,这里有大夫在呢,我们留在这里才是碍手碍脚,现在我们最好的做法,就是听大夫的话,不要耽误了诊治,我相信朱大哥齐人自有天象,定能安然无事的!” 郭喜春眼里一热,含着眼泪看向她:“真的吗?” 郭喜安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姐,咱们听大夫的话先出去,你放心,家博他们会留下来帮忙,一定会没事的。” 郭喜春看向程家博,程家博对她点点头。 最后是程家博和祥贵留在房间给大夫打下手,其余人都退出了房间。 郭喜春虽然出了房间,却站在房间门外说什么也不离开,郭喜安没有办法,只能去堂屋搬来了椅子,扶着她坐下,陪她一起等。 想到朱大哥身上的血迹,郭喜安又吩咐曹康去烧些热水备着。 “娘!娘!我们回来了!” 向佑向泽今日下学晚了些,兄弟两个进了店里却发现自家店门大开,厨房热水热汤都在翻滚着,却不见半个人影,心里奇怪得紧,便一边往后宅跑来一边叫喊。 “嘘!小声些!”郭喜安瞧着跑进来的两个小身影,赶紧小跑着上去一手拉住一个,同时低声叮嘱,怕他们的声音惊扰了里面的治疗。 向佑向泽瞧着娘亲一脸严肃的样子,都不敢再说话。 郭喜春无知无觉,依然坐在原处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间门。 向泽歪着脑袋,从娘亲身后探出头看向不说话的大姨,往常要是听到他们的声音,大姨早就笑着过来牵着他们的手,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地关心他们在学堂的生活了,今天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真奇怪! 大姨怎么了? 小向泽的眼里露出担忧。 郭喜安现在没有心情给两个小家伙说明情况,牵着他们到了二丫的房间。 二丫这孩子也被吓得不轻,之前郭喜春顾不上她,事情紧急,郭喜安检查了二丫身上,见她没受伤,松了一口气粗略安慰了几句,便让大丫和三丫先陪着她。 现在三姐妹都待在二丫的房间,二丫从事出已经哭到了现在,大丫和三丫安慰到现在也都累了,两人都麻木地坐在床头看着屈膝坐在床上抱头痛哭的二丫。 “二丫好些了吗?” 郭喜安带着向佑向泽走进房间。 听到郭喜安的声音,二丫猛地抬头从床上跳下来,一下扑到郭喜安的怀里紧紧抱着她,“呜呜!小姨,我差点就死了,我差点就被马踩死了!” 郭喜安猝不及防差点被她扑倒,右脚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见孩子哭得崩溃,惨白着一张小脸,眼里都是惊恐,显然被吓坏了的模样,心里一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没事啊!都过去了,没有马能踩到二丫!” 第391章 伤重 大丫和三丫都是在现场目睹了事故全程的,亲眼看到那膘肥体壮的高壮大马重重地踩踏在朱重叔叔的背上,这会儿见着郭喜安进来,都连忙起身跑到郭喜安身边。 “小姨,朱重叔怎么样了?”大丫心里一直担忧着,焦急地询问郭喜安。 三丫跟在大丫的身后,想到刚刚朱重叔叔满脸血没有意识的样子,也是带着哭腔道:“朱重叔叔怎么样了?” 脑海里闪过大夫严肃的神色,郭喜安的心里并没有把握,看着眼前孩子们担心的神情,她强扯出个笑安慰:“朱重叔叔会没事的!” 拉着三姐妹坐到床上,郭喜安挨个摸了摸她们的脑袋:“大夫正在给朱重叔治疗,一定会没事的,你们不要太担心,乖乖待在这里,一会儿有消息了,我再来告诉你们,啊?” 郭喜安叮嘱向佑向泽和姐姐们待在一起,又安抚了几个孩子几句,便继续到病房门口守着了。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紧闭的房间门总算有了动静。 几乎是在门发出动静的一瞬间,郭喜春便一下起身往房门扑了过去。 程家博打开房间门,便被她紧紧抓着手臂,“怎么样了?重哥怎么样了?” 郭喜安很担心姐姐的状态,赶紧上前扶住她,“姐,你先别急!” 又看向程家博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程家博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那位老大夫。 大夫走出房门,郭喜安赶紧把人请到堂屋。 老大夫神情有些疲惫,知道家属关心什么,强打起精神道:“病人伤得十分惊险,肋骨都断了三根,被踩踏处虽不见外伤,可人上半身乃五脏六腑聚集处,还伤到了内脏,相比起骨裂,内伤更加严重。” 郭喜春脸色一白,险些站不住,要不是郭喜安扶着她,只怕就要摔在地上。 郭喜安也十分担心,追问道:“那大夫,这伤,治得好吗?” 郭喜春紧紧扶着郭喜安的手,闻言也紧张地看过去。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现下是暂时稳住了,可是......” 郭喜春的心高高悬挂在半空,闻言涩然道:“大夫但说无妨!” 她强作镇定,可她扶着郭喜安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老大夫默然片刻,才重新开口道:“方才治疗时,病人还在无意识地喉腔咳血,只怕是有内脏出血,这是最棘手的,人五脏六腑置于体内,无法看到仔细检查,我也只能通过病症推断。” “以往便有医例,有人遭重击后,当时毫发无伤,没有症状,还能走能跳,可隔了一夜后,却离奇死亡,这极大可能就是伤到了内脏。” “小老儿我医术有限,像这种内脏受伤出血的情况最是不好说,便是我,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安然无恙。” 大夫说着又摇了摇头:“病人虽说现在没事,可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 郭喜春头脑轰的一下,眼前发黑,她紧紧地咬住舌尖才没有让自己昏过去,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郭喜春保持着清醒就要朝大夫跪下:“胡大夫,你是咱们镇上医术最好的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胡大夫赶紧扶住她:“郭大娘子莫要这样,身为医者,小老儿我自然竭力而为,这本是我职责所在,当不得如此大礼。” 郭喜安扶着脱力的姐姐,对大夫道谢:“多谢胡大夫,那就劳烦你多多累心一些了,一定要救活朱家大哥,他家还有一个两岁稚儿,父子俩相依为命,家里实在不能没有他啊!” “小老儿一定尽力!” ...... 大夫开了方子,又给还在昏迷的朱重扎了几针,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时间只能小心照顾着观察情况。 胡大夫仔细给郭家人交代了注意事项,并告知有变故立马去通知他,才背上医疗箱回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送走了大夫后,郭喜安拿着药先到厨房去煎。 出了这个事,晚饭自然是没法做的了,刘有金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怀着担心已经先回了村。 一家子都这么饿着也不行,郭喜安把药煎上,直接到店里煮上几碗米线充当晚饭。 朱重出事的时候小虎儿正在向佑向泽的房间里睡觉,没有看到他爹的惨况,可这会儿孩子已经醒了过来,半天看不到爹爹已经哭了一场,还好有大丫他们几个孩子帮忙哄着,这才没有乱上加乱。 米线煮好,郭喜安来叫大家去吃。 郭喜春从大夫走后就一直守在朱重的床边,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麻木道:“我不想吃!” 郭喜安皱了皱眉头,想要上前劝她,被程家博拦住,程家博朝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先随她吧,晚点给大姐端碗粥来。” 郭喜安担忧地看了姐姐一眼,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朱重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心里叹了一口气,和程家博出了门外。 店里饭桌上,气氛十分压抑沉重,祥贵帮着忙到现在还没有回去,此刻他捧着碗蹲在柜台那边,一脸的愁眉苦脸。 小虎儿从醒过来就没见着爹爹了,先前有哥哥姐姐哄着陪玩,分散了小家伙一会儿注意力,这会儿坐下来,小家伙眼睛环视一圈,没有看到老爹的面孔,嘴一瘪又哭了起来:“呜呜呜,我要爹爹,爹爹抱!” 小家伙哭喊着找爹,郭喜安心里一酸,上前把他抱到怀里,“虎儿乖,爹爹出去了,让姨姨先陪着你,他回来给你买糖果吃。” 这样的说辞,大丫她们已经对他说过,小家伙现在并不买账,哭得更响了! 第392章 守着 小孩子大多都会有类似于倦鸟归巢的本能,到了天晚夜黑的时候,会愈加渴求待在最亲近之人的身边,所以从下午醒来到现在都一直没见到自己老爹的小虎儿,这会儿哭闹起来更加难哄了! “小虎儿乖,咱们不哭啊,姨姨给你点心吃好不好?”郭喜春抱着小虎儿哄得有些焦头烂额,虽说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她接管这具身体的时候,向佑向泽已经四岁多,又十分懂事听话,没经历过照顾这样半大婴孩的过程。 小虎儿张着小嘴呜呜哭着,泪珠不停地从眼中滚落,小脸哭得通红,瞧着十分可怜。 一家人都围了过来哄他,最后也不知道是小向泽的那句带他去看大狗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还是孩子哭累了。 总之,小虎儿总算停歇了下来,只抽抽噎噎地揉着眼睛。 郭喜安松了口气,又安慰了几句,端来一碗肉粥喂他吃了小半碗。 吃完饭后,得了郭喜安的保证,保证明儿个一早就带他去见爹爹,小虎儿才不甘不愿地接受了现实,由大丫牵着去堂屋玩耍。 小孩子忘性大,被哥哥姐姐们围着,各种玩具拿了出来,小虎儿没一会儿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郭喜安端着一碗粥来了客房,见姐姐还是呆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守着床上的朱大哥,连她进来房间都没有注意到。 心里叹了口气,郭喜安端着碗来到郭喜春身边小声劝了句:“姐,都这个时候了,我给你端了粥来,你吃点吧!” 郭喜春的面色不比躺在床上的朱重好多少,闻言只麻木地摇了摇头,“我不饿!” 郭喜安皱紧了眉头,在她旁边坐下,继续劝道:“我知道你担心朱大哥,可你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之后又怎么会有力气来照顾他?别朱大哥伤势还没好,你自己就倒下了!” “你要是真担心他,想好好照顾在他身边,更应该先把自己身体顾好才是,一个病人是没法去照顾另一个伤得更重的病人的!” 听了郭喜安的话,郭喜春的眼珠才转了转,口中喃喃:“你说的对,我还要留着力气守着照顾重哥,我不能倒下!” 她转头看向郭喜安,强撑精神接过那碗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慢着些吃,小心烫!” 郭喜安高兴她听进去劝,又被她这样狼吞虎咽的样子吓到。 “咳咳!” 话音才落,郭喜春便因为吃得太急被呛到。 郭喜安赶紧起身给她拍着后背。 郭喜春咳匀了气,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吃干净,把空碗递给郭喜安。 郭喜安见她转身又不言不语地守着床上的朱重,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把劝她休息的话咽了回去,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拿着空碗出了门。 直到过了子时,家里的其他人都被郭喜安赶着回房间去休息,郭喜春还是守在朱重的床边不离开。 郭喜安看着固执的姐姐很是无奈,“姐,你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家博看着,不会让朱大哥出事的。” 程家博也出声劝道:“是啊,大姐,你白天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再这么下去精神会受不了的,我今晚上一晚上都会不错眼的看着朱大哥的,你放心吧!” 郭喜春并不说话,只是一直摇头。 程家博还要再劝,郭喜安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算了,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陪着姐姐。” 程家博欲言又止,在郭喜安的眼神下,最终还是沉默着点头出了房间。 待程家博离开,屋里只剩下郭喜安姐妹两人,还有躺在床上没有意识的朱重。 郭喜安在郭喜春的身边坐了下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朱重,从昏迷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醒来,先前脸上的血迹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好转,要不是胸口处微弱的起伏表明他还有呼吸,几乎如同一个死人! 郭喜春精神高度紧绷地守了这么久,眼睛里已经爬上了血丝,可她还是不敢松懈,她怕她一错眼,眼前的人就真的就此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姐姐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魂不守舍的原因,就是因为朱大哥吗?” 静谧的屋子里响起郭喜安的轻声问询,郭喜春身子一怔,转头看向郭喜安。 郭喜安正回望着她,眼神柔和,带着心疼,“你们是什么时候走在一起的?” 郭喜春没有回答,转回头继续看着床上的朱重,眼神有些恍惚,半晌,她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我不知道!” 郭喜安看着她,她没有看郭喜安,只瞧着床上的朱重自顾自道:“刚开始,也只是普通的相处,我只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工养家,着实不容易,能多帮些就多帮些......” 小虎儿是个可怜又乖巧的孩子,自从朱重带着儿子到店里工作后,帮忙照顾孩子最多的就是郭喜春,她是真心心疼这个孩子的。 要说她和朱重是什么时候起好感的,郭喜春也说不清楚,一个真心照顾,一个心存感激,因着孩子,两人说话也多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郭喜春忙碌时,朱重会自然地帮一把手,街头买的吃食,会留一份特意给郭喜春带来,知道她的针线不灵,会记在心里,第二天买来做贼似的偷偷塞给她...... 都是些不起眼的日常小事,可提起这些的时候,郭喜春的眉眼便不自觉的柔和起来,心里更是泛上一丝甜蜜。 看着这样的姐姐,郭喜安更是心疼,不解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郭喜春脸上的柔情黯了一黯,这回沉默得比刚刚的时间更长。 就在郭喜安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郭喜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不确定!” 第393章 痛苦 其实不止是不确定,更多的是害怕! 郭喜春贪恋和朱重在一起时的温柔和甜蜜,可当朱重明确表明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内心其实害怕了。 她成过亲,在那样糟糕的婚姻了熬了那么多年,本能地对再组建家庭存了恐惧,更害怕在一起后他们的感情是否还能维持现状,怕孩子们接受不能,怕外人异样的眼光...... 她怕的东西很多很多,可她最怕的还是到了最后,她依然没有本事把日子过好,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说白了,她就是对自己没信心! 郭喜春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郭喜安心疼地抱住她,“胡说,你怎么能把以前的苦难归结于你自己的身上呢?那是你遇人不淑,朱大哥又不是周铁树,你这么好,朱大哥他是个正直的人,定能好好珍惜你的!” 郭喜春哭红了眼,“是我不好,是我一直犹犹豫豫,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怀疑这个又怀疑那个,拿不定主意!” 郭喜春害怕的东西太多,让她产生鸵鸟的心态,可这一切,在看到朱重被马踩踏吐血的那一刹那,全部都化为了乌有。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最恐惧的是失去他,若是这个男人以后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恐惧得全身发抖,内心痛到不能呼吸。 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男人,郭喜春内心又抽痛了起来,她一把抓住郭喜安,带着惊慌的神色:“你说,你说重哥要是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隐藏于内心的恐惧再也压抑不住,郭喜春泪如泉涌,“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决定,他要是醒不过来了,再也听不到了怎么办?” 郭喜春紧紧抓住郭喜安的手,崩溃地痛哭,内心像是被一只恐惧的手紧紧攥住,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可能! 看着这样的姐姐,郭喜安的心纠痛起来,她紧紧地抱住她,“不会的,不会的,朱大哥还没有等到你亲口对他说出你的决定,他舍不得走,他一定会撑过来的。” 郭喜春埋头在她肩上,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呜呜的哭泣声压抑更显痛苦,为这个夜晚也更添了一抹沉重。 ...... 郭喜春大哭了一场后,紧绷的情绪反而舒缓了些,她紧紧握住朱重的手,守着他就像守住全世界! 郭喜安见她情绪缓和了许多,知道劝她去休息她也不会听,站起身来打算去打盆水过来给她擦擦脸。 来到厨房,却见程家博还守在这里。 看见他,郭喜安眼睛突地一红,程家博见她突然落泪,慌张地朝她跑了过来:“这是怎么了?是朱大哥那边严重了吗?” 郭喜安抹了下眼泪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突然伸出手抱住他。 程家博一怔,呆在了原地! 郭喜安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姐姐哭了,哭得好伤心,我从来没有见过姐姐这么痛苦的样子,我都好怕,要是朱大哥这次救不回来了,姐姐她...她会不会也活不下去了?” 郭喜安是真的害怕,她都不知道姐姐对朱大哥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她能深切感受到郭喜春内心的痛苦,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恐惧,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煎熬,说些苍白无力的安慰。 朱大哥真的伤得太重了,谁都没有把握他到底挺不挺得过去,她都不敢想,若是朱大哥真的没有挺过去,好不容易明白自己心意要跨出这步的姐姐该怎么办! 听着怀中女子的抽泣,程家博的心仿佛被人捏成了一团,闷闷的生疼。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哭,不同于上一次她病糊涂时候的哭泣,这是她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展露她的脆弱。 程家博心里酸涩得厉害,若是从前,郭喜安这样主动亲近他,他得高兴得一夜都睡不着,可此刻听到怀里人的小声抽泣,他便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第394章 出门 “别哭!”程家博声音沙哑,抬起手来拍着郭喜安的背笨拙的安慰,“朱大哥一定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郭喜安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眼睫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可...可是,连镇上最好的大夫都没有把握!” 程家博抬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他的声音坚定,像是在保证着什么,“你相信我,朱大哥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明明知道,他们现在除了祈祷和等待,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就是这种仿佛只能赌运气的局面,才更加令人无助和不安! 可看着程家博坚定的眼神,郭喜安的心里却莫名安定了不少,她重重地点头,“嗯,我相信你!” 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郭喜安整理好心情,看着程家博胸前被她眼泪浸湿的一片暗色,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声音道:“今晚上就我陪着姐姐吧,你别跟着耗着了,早点去休息!” 程家博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客房那边却传来郭喜春的惊叫声,两人脸色一变,迅速往那边跑过去。 “怎么了?” 郭喜安和程家博冲进房间便直奔床边。 郭喜春看见他们如看见了救命稻草,“重哥...重哥他又吐血了!” 朱重一直昏迷着,刚刚突然抽搐了几下,郭喜春还以为他要醒过来了,面上才露出一分激动之色,便见他闭着眼睛却是张口呕出一口血来。 朱重还在呕血,人却没有清醒。 “快把他侧翻过来,别让血水呛到口鼻!” 郭喜安急急地叫了声,见朱重呕出来的血呈现暗黑色,像是瘀血,便觉得身体发凉,这个征兆,实在让人不敢细想! “你们先看顾着这里,我去找大夫!” 程家博帮着把朱重侧翻过来,便起身冲出了房间。 郭喜春接过他的位置,扶住朱重,此时她已经六神无主,只颤抖着手拿着手帕机械地为朱重擦着唇鼻处的鲜血。 好在这客房离堂屋那边的房间隔着些距离,这么一番闹腾家里的孩子们没被吵醒。 老大夫很快便被程家博请了过来,他衣裳凌乱,扣子都没有扣好,脚上鞋子汲拉着,一看就是才从床上起来就被急急地拉了过来。 胡大夫也晓得他家情况特殊,倒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失礼而怪罪,气都没有喘匀便被拉到病人床前。 朱重现在已经不呕血了,可就这么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他便面如金纸,肉眼可见的情况更加恶化起来。 胡大夫看到他这个情况,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前为他看诊起来,这一看,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郭喜安看到大夫的脸色,心里升起不妙感,等到大夫施针稳住情况,她才敢拉着大夫到房间外询问情况。 “大夫,朱家大哥...是不是情况不好了?” 胡大夫的脸上并不轻松,“病人本就伤及肺腑,情况凶险,现下又呕出瘀血,可见内出血情况十分严重。” 说到这里,胡大夫停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道:“郭小娘子,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郭喜安只觉得被当头棒喝,浑身的血液都冷了起来。 程家博见她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扶住她。 郭喜安紧紧抓住他的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怎么办?姐姐她......” 她不敢想象若是姐姐知道了这事,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你先别急!” 程家博紧紧地扶住她,先前他就已经把信传了出去,可现在看来,根本等不及京城那边派大夫过来了。 突的想到什么,程家博对郭喜安道:“你先陪着大夫!” 说罢匆匆往自己房间跑过去,打开床右侧的衣柜,从最下面的一个隔层里翻出一个小瓷瓶,他拿着小瓷瓶匆匆返了回来。 “大夫,这是我之前在军中用过的金疮药,我记得听当时的军医说过,这种药也是可以内服的,您看看,这药对朱大哥的伤有没有用?” 胡大夫结果程家博递过来的瓷瓶,倒了一些里面的药粉出来仔细查了查,神色有些激动地连连点头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对受外创导致的内伤很有作用,能给病人试试看!”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只是这金疮药也只剩下这小半瓶,内服的话也只够吃上三四回左右。 但总算是给了众人希望,郭喜安没有耽搁,在胡大夫的指导下,用温水化了些药粉给朱重灌了下去。 “胡大夫,您看,朱家大哥病情凶险,您老今晚能不能就先住在我家,要不然后面又有了什么变化,我们一家张惶失措的,更怕延误了病情。” 夜色深沉,朱重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可郭喜安不敢大意,想把大夫暂且留在家里。 胡大夫一生行医,对这样的情况经历得也多,十分通情达理的同意了。 郭喜安将另一间客房收拾出来让胡大夫住进去。 才把大夫安顿好,程家博拉住郭喜安到了堂屋小声对她道:“喜安,家里你先看着,我出门去一趟。” 郭喜安一惊,“家里乱成这样,这个时候你出门去做什么?” 程家博一顿,有些话他现在还不好对她说,只道:“我想着,总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胡大夫也直言了他没有治疗好的把握,咱们这个小地方,也没有比胡大夫医术更好的大夫了,我想着往县城去一趟,城里大夫总是比我们这个小地方多的,许就有对治疗内伤更有经验的大夫。” 郭喜安被他这一提醒,才想到这些,是啊,大城市不比他们这个小地方,医疗水平相比也能高上许多,心里激动起来,“你说的没错,去城里问问也是个办法,总比我们现在干守着强!” 又想到现在大半夜的,担忧道:“镇上到城里也有段距离,夜深风高的,是不是等天亮些能看见路了再出发比较好?” 程家博摇头,“朱大哥的情况等不得,待会儿路上我多带些火把,速度快些,刚好能在黎明开城门的时候进城,要是情况顺利,能赶在明天晚上的时候就回来。” 第395章 进城 郭喜安想到朱大哥现在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的伤情又会发生什么变化,确实耽误不得,便道:“那我现在去给你准备好火把!” 程家博点头。 家里的交通工具一直是靠毛驴皮蛋撑着,不过现在这种紧急情况,又是赶远路,驴子不太适合,大半夜的驿站那边也是关门的,没法临时去买匹马来。 程家博也只能顶着夜色去打扰陶老他们,从他们那里借了匹马。 陶老这才知道他们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即就叫钱贵去把马儿牵出来,又对程家博叮嘱道: “情况紧急,你也要多注意安全,切莫心急赶路又出什么意外!” 程家博拱手谢过陶老。 陶老让钱贵把家里剩下的几个火把也找了出来,全部让程家博带上。 情况紧急,程家博也没再多说什么,匆匆道谢后便离开了。 家里,郭喜安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除了火把,还准备了些干粮和一个装满水的水囊。 程家博把东西都带上,便直接翻身上马出发。 郭喜安目送着那一人一骑走出好远,才心情忐忑地回屋。 这一夜,对郭喜安他们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朱重的伤情没恶化,许是那金疮药起了作用。 胡大夫一大早就来给他把了脉,让郭喜安她们又给他喂了一次金疮药。 今天店里自然是没法营业的,陶老和钱贵一大早也过来探望,原本还准备给向佑向泽放一天假,被郭喜安拒绝了。 “孩子们留在家里除了陪着一起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让他们去学堂吧,倒是要托您老今天多帮忙看顾一下,我今日是顾不上他们的了!” 陶老一想也是,遂没有多说,带着向佑向泽去了笔墨斋,中午的时候直接把两个孩子留下来用饭,不叫他们回去打搅。 二丫昨天受了惊吓,现在还有些蔫蔫的,郭喜安看她状态不好,原本是想着给她向林先生那里告个假,只让大丫带着三丫去上学的。 可大丫却表示她今天要留在家里帮忙,“小姨,你就让我在家吧,要是有个什么跑腿的,我也能帮把手,你和娘昨天守了一夜,我在家,总能帮上你们些什么!” 正说着,小虎儿的哭声传来,这是睡醒了,大丫当即去房间把小虎儿抱出来,对郭喜安道:“还有小虎儿,小姨,最起码我帮着照顾小虎儿,你们也省些力。” 郭喜安此时确实是有些筋疲力尽,见大丫这么懂事,心里欣慰的同时便也点头同意,她现在走不开,便让曹康跑一趟,去林先生那里给她们三姐妹告一天的假。 与此同时,程家博这边也赶在早上城门大开的时候第一批进了县城,他进城后并没有上医馆打听,而是有目的似的直奔城尾的一条小巷。 钻入巷子七拐八拐,程家博在一处僻静的宅院门口停下,他上前抬手敲门,三长一短,如此重复了四下后,门后才响起了一道沉稳的男声:“谁啊!” “修缮屋顶的!” “我家屋顶好着呢,不需要修,你走错了吧?” “没有走错,就是你家西南屋顶缺了一道大口。” 话音才落,面前的门刷的一下被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张年前方正的青年面孔,那青年见着程家博,眼睛一亮,神情激动:“程将军,果然是您!” 第396章 病危 程家博跟着那青年进了门。 青年十分兴奋,一边把人往屋里领,一边嘴不停歇,“我还以为将军把我们这个据点都忘掉了,这一年多以来一次都没有来过,前些天还在和赵大哥他们商量,是不是乔装打扮去见您一面,如今京城那边......” 程家博抬手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这些稍后再说,松子,我昨天寄来的信你们收到了吗?” 王松点头,“收到了,按你信中所说,我们立马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不过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七八日的路程。” “我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程家博眉头紧皱:“病人情况危急,等到京城那边收到信件安排大夫过来,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抬眸看向王松,询问:“我记得我们营中以前有位随行的魏大夫,就是这边阳安县人,他不是早几年年纪大退休返乡养老了吗?你能不能查到他现在的住所?” 王松回忆了一下,有些印象,连忙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将军放心,军中出来的人,我们卷宗上都有记录的,您稍等,我去给您翻查一下。” 程家博在正厅坐了片刻,很快王松便捧着一卷卷宗小跑回来,“找到了,这位魏大夫三年前回乡,不过他现在不住在城里,而是定居在离县城十里外的一个农庄上。” 程家博霍地站起身来接过他手里的卷册,仔细看了看,把卷册还给王松,提起马鞭便要离开。 王松跟着他的身后,“哎,等等,将军,你不等赵大哥他们回来见上一面吗?” “不必了,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书信联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私下里不要见面!小心耳目的查探!” 几句话间,程家博已经出了院子翻身上马。 ...... 直到傍晚时分,郭喜安还没盼到程家博回来的身影,心里既着急他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大夫,又担心着他的安全。 直到夜幕降临,还不见人回来,郭喜安已经放弃等待,想着怕是他今天赶不及回来了。 朱重今天的病情倒是没有再恶化,也没再发生吐血的情况,可人一直没有清醒,一天都没有进食,郭喜安她们也不敢乱喂东西,只少量给他喂些盐糖水。 就在郭喜安以为今天就能这么有惊无险的度过去的时候,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郭喜安和郭喜春昨夜就一夜没睡,郭喜安白天的时候还小眯了一个时辰,郭喜春却是从昨夜一直守到现在的,一刻都没有闭眼,双眼早已经熬得通红。 郭喜安看到她这个憔悴的样子,十分无奈地再劝道:“姐,你去歇一会儿吧,今晚我来守着朱大哥,保证一刻都不眨眼。” “是啊,喜春婶子,我和喜安婶两个人一起守着朱大叔,不会让他出事的。”曹康也劝道。 郭喜春却是倔强的摇头。 郭喜安无法,只能去找来了一张躺椅,和曹康一起搬进来,再抱来一张毯子铺好搬到床边,对郭喜春道:“那你躺这个上面歇一歇吧,有什么动静你也能立马察觉到。” 郭喜春这才不坚持。 郭喜安见她肯躺上去,心里才松了口气,上前帮她盖好毯子,才和曹康出了房间。 “小康,你回房间去休息吧,今晚上还是我和你喜春婶子守着就好。” 曹康一脸担忧地看着郭喜安:“可是喜安婶你也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晚上还是换我陪着喜春婶子吧!” 郭喜安摇头,“白天我有休息一会儿的,没事,你今晚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就要多麻烦你了!” 曹康见她语气坚决,也不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郭喜安去厨房倒了一点温水,拿出程家博给的那个小瓷瓶,里面的药粉只够吃这一回量的了,心里叹了口气,将剩下的药粉倒进碗中,搅拌融化后端进客房。 郭喜春虽然一直不愿意离开,但精神已经早到了极限,郭喜安进房间的时候,见她歪着头靠在躺椅上,倒是睡着了。 怕吵醒她,郭喜安的动作更轻,小心地给朱重喂下药后,祈祷他的病情能够好转,至少别再恶化。 守到半夜,郭喜安有些昏昏欲睡,突地一直无声无息的朱重发出了声响,郭喜安一个机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郭喜春也听到了动静,立马从浅眠中惊醒,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几乎是一个箭步地扑到床边,“重哥!” 躺在床上的朱重身体开始抽搐,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嘴巴微张着,发出粗重的“嗬嗬”声,似乎有些呼吸不过来。 “重哥,重哥你怎么了?”郭喜春吓得七魂失了两魄,慌张地握住他的手,接触到他手掌的一瞬间,更是被他发凉的体温惊得一个哆嗦。 “我去叫胡大夫!”郭喜安冲出房间跑到安置胡大夫的客房,抬手哐哐敲门,“胡大夫,胡大夫,朱大哥又不好了,你快来看看。” 胡大夫被砸门声惊醒,好在经历了昨晚上的那一遭,他今晚有所准备,是和衣而眠的,被叫醒后立马翻身而起,没有耽搁地随着郭喜安到了病房。 朱重此刻的状况愈发不好,竟又开始了呕吐,虽然不如昨天呕血那样可怕,是吐的黄水,可面色却比昨天还要差,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浑身湿冷,脉搏细速,四肢还在不断地抽搐。 胡大夫一连为他扎了几针后,情况还是没有好转,眼看着病人的呼吸越来越弱,胡大夫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最终他收回所有的银针,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对着郭喜安姐妹摇了摇头。 如晴天霹雳一般,郭喜春当即跪倒在地上,又不死心地扑上去紧紧抓住大夫的衣摆,声嘶力竭地哀求:“大夫,大夫,重哥他不会有事的,您再看看,您再救救他啊!” 胡大夫伸手去扶她,语气里都是无可奈何:“小老儿我当真已经尽力了,实在是乏天回术啊!” 第397章 治疗 胡大夫的话也给了郭喜安一击重击,可看着姐姐的样子,只能强制冷静下来,上前扶起郭喜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客房这边的哭声和动静太大,大丫第一个被吵醒,家里的其他几个孩子也相继起来,听到客房那边传来的哭声,惴惴不安地聚到一起。 小向泽看向年纪最大的大丫,不安地开口:“大表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丫紧抿着唇,这样的动静,只怕是朱重叔伤情更加不好了,她心里也慌乱害怕得紧,却强忍着心慌劝哄着弟弟妹妹:“没事,家里现在正乱着,我们不能再添乱,你们都乖乖待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嘱咐好弟妹,大丫才忐忑地来到客房。 “娘,小姨,是朱重叔叔怎么了吗?” 大丫一进客房,便见那位胡大夫满脸沉重又无奈地站在床边,小姨扶着爬伏在床榻痛苦的娘亲,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无端的绝望和悲痛。 心里一紧,大丫不敢再往前走了。 郭喜安听到大丫的声音,转头看到她,愣了一愣,看了看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姐姐,还是起身往大丫这边过来。 “大丫,把你吵醒了吗?” 大丫回神,看着面前的小姨,眼里泛起了泪花:“小姨,是朱重叔要不好了吗?” 郭喜安沉默一瞬,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道:“去把小虎儿抱过来吧!” 这个情况,就是再不愿意,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起来,小虎儿是朱大哥唯一的孩子,若是......总要让他见父亲最后一面的。 大丫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不敢耽搁,抹着眼泪转身要去抱小虎儿。 却在转身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院外传来敲门声。 郭喜安也听到了,微微一愣,大晚上的谁会来敲门?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郭喜安快步出了房间,直奔向院门。 大丫看着小姨的背影,愣了一愣,赶紧追上去。 “砰砰砰!” 敲门声急促,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郭喜安快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院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昨夜去县城的程家博,他赶回来了! 程家博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时正一脸的菜色,面容还有些愠怒,他扶了扶自己头上歪斜的帽子不满教训:“真是一口气都不让喘,我看不等看到你家那位伤重的病人,我这把老骨头的命先断在你的手里。” 程家博没有理他,只对面前的郭喜安道:“大夫我请来了,朱大哥伤势还好吗?” 郭喜安看到他的一瞬间,险些要落泪,整个人又惊又喜,知道现在片刻都耽误不得,快速道:“就在刚刚,朱大哥又严重了,连胡大夫都说不好了。” 程家博心里一紧,转身拉住才扶好帽子站直的老大夫就往屋里跑。 魏大夫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更是恼怒:“岂有此理,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郭喜安紧跟在身后,不忘致歉两句:“老大夫,对不住,实在是家里情况紧急,您老多担待。” 一群人急乱乱地冲进房间,魏大夫看到床上病人的样子,面色一正,也顾不得骂程家博无礼了,皱着眉头走上前,抓过朱重的手就号起了脉。 郭喜春已经哭得浑身无力,泪眼朦胧间看到一个老者过来,正要开口询问就被郭喜安扶了起来,“姐,这是家博从城里请来的大夫,或许能有办法,咱们别在这里打扰了他。” 一听是城里请来的大夫,郭喜春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喘,只连连点头。 郭喜安让大丫先扶着郭喜春出了房间,转头见那位老大夫已经收回了号脉的手。 “去把我的医箱拿过来!” 屋里人都是一愣。 魏大夫看向程家博,吹胡子瞪眼道:“说你呢,现在木头了,刚刚我医箱都来不及背就被你拽了过来,还不赶紧去取过来,就放在马车车座上。” 程家博被骂了也不在意,闻言赶紧快跑出门去拿医箱。 胡大夫见此上前一步对魏大夫道:“先前都是我在看诊病人,老先生若是有需要,我也能来帮忙。” 请了其他大夫过来,本来还有些担心胡大夫心里会有不快,不想他主动站出来帮忙,郭喜安惭愧的同时,心里对他的感激更多了几分,这位胡大夫是真正医者仁心的,倒是她狭隘了。 魏大夫点头道:“既是同行,待会儿确实需要你一起搭把手!” 程家博很快抱着医箱跑了进来,魏大夫接过自己的医箱,让郭喜安多点了十几盏的蜡烛,把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接着吩咐找了好几块干净的毛巾过来,又叫郭喜安端来了一盆热水,也不避着他们,从医箱里取出自己的治疗工具。 看到这位老大夫的治疗方法,郭喜安庆幸她刚刚提前让大丫把姐姐扶了出去,要是让姐姐看到这个场面,只怕能把她吓晕过去。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郭喜安端了出去,守在门外的郭喜春看到那些血水,也被吓得不轻,有心想要拦住郭喜安问个清楚,又怕耽误到里面的治疗,站在原地满心焦灼的不敢动弹出声。 直到东方天色露出一丝微光,天色将亮,房间里的治疗才总算结束。 魏大夫接过郭喜安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脸疲惫的嘱咐:“接下来要注意不能让病人翻身压到腹腔上的伤口,我此次过来带的药物不多,我开两张方子,你照着先去把药抓来。” 这个时候,街上药铺只怕都还没有开门。 胡大夫见此主动表明,可以去他的店里抓药,看到了魏大夫先前的一系列治疗手段,胡大夫的眼里此刻都是惊服,对魏大夫更加恭敬了。 魏大夫开了两张方子,郭喜安让曹康跟着胡大夫去抓药,她得留下来安置魏大夫。 这位老大夫瞧着得有七八十的年纪,这样不眠不休的辛劳了一夜,老人家早就有些撑不住了。 第398章 苏醒 “哦,对了,你们照顾的时候,要注意别让病人翻身碰到腹部的伤口,暂时不要给他喂吃食,四个时辰之后能喂一些米汤类的流质食物。” 魏大夫进房间休息前,强撑着精神对郭喜安他们吩咐。 自从治疗结束后,没有大夫的发话,郭喜春也不敢随便进入病房,此时听到大夫的这话,她一怔之后反应过来,大夫能这样叮嘱,是不是就意味着重哥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心里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欢喜,身后的房间又传出来两声细微的咳嗽,郭喜春一怔,发疯似地跑进病房。 眼见围着他的一群人在那声咳嗽后,全部丢下他涌进病房,被忽略的魏大夫也不在意,抬手打了个呵欠,嘀咕道:“老喽,精力果然是越来越跟不上了......” 他伸手垂着腰背,转身一边嘀咕着一边进入给他准备的房间,合上房间门补充精力去了。 郭喜春第一个冲入病房,便见到床上的朱重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面色比昨天的还要苍白,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但眼神清明,意识是清醒了。 “重哥!” 郭喜春喜极而泣,冲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朱重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并不舒服,五脏六腑都在生疼,更是浑身冰冷,隐隐地能听到绝望的哭声,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看着眼前哭得满脸泪的郭喜春,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发出的声音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一句“别哭”,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仿佛是嗓子里卡了粗粝的沙子,深深挤出来的一样。 郭喜安也激动地凑了上去,“朱大哥,你总算醒过来了,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天,这里面的情况凶险得仿佛是度过了一个世纪,这两天家里简直是乌云笼罩,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面上都是一副沉重的样子。 此刻见朱重醒来,大家都纷纷挤到了他的床边,表达着内心的喜悦。 “朱重叔,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呜呜,朱重叔,我还以为你好不了了,吓死我了!” “朱重叔,你身上还疼吗?” “小虎儿这两天一直哭着要找你,待会儿见了你,他肯定高兴!” ...... 郭喜春泪眼朦胧地看着朱重,也忍不住再问上一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朱重的苏醒,让所有的人都喜出望外,一时七嘴八舌。 朱重面对一涌而至的关怀,都不知道先回答谁的好,在郭喜春的声音出现后,他的目光立马落到了她的身上,看着她蓬乱的头发,爬满了血丝的眼睛,和干涸开裂的嘴唇,即使朱重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却也能猜到她这副样子怕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朱重努力扯出一个笑,吃力道:“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郭喜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又哭又笑:“你...你要吓死我了,要是你这回醒不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朱重现在虽然浑身无力,却还是使出仅有的力气回握住她的手,“不会的,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们!” 在一边的二丫看着这一场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论是娘亲的反应,还是朱重叔的话语,都让她有些怪怪的感觉。 郭喜安瞧着姐姐和朱大哥的互动,心里既松了口气,又为他们俩感到高兴,转头瞧着屋子里这一群大的小的还堵在这里,怕打扰了姐姐他们两个。 而且朱大哥才苏醒,也怕吵到他,当即起身将孩子们往屋外赶,“好了,朱重叔他才醒过来,需要好好休息,我们都先出去,不要打扰到他,等他再好一些了,再过来探望。” 二丫随着小伙伴被郭喜安赶到门口的时候,还皱着眉头看着娘亲和朱重叔紧握在一起的手。 郭喜安将无关人群全部劝离房间,只留郭喜春陪着朱重。 二丫还耿耿于怀娘亲和朱重叔紧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找到大丫说出心中疑问:“姐,你有没有觉得娘亲和朱重叔怪怪的?” “怪?哪里怪?”大丫还在为朱重叔醒过来的事高兴,正要去把小虎儿抱过来,听到二丫的话不免停下了脚步,奇怪地看向她。 二丫抿了抿嘴,上前一步更靠近大丫,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就是,你就没觉得娘亲对朱重叔这次受伤的反应也太大了些?还有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娘竟然还拉着朱重叔的手,这也太奇怪了吧,要是让外人看到,我们还有什么脸面......” 大丫的脸一下冷了下来,她退后一步冷冷看向二丫:“朱重叔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死掉的!” 二丫表情一窒,咬唇道:“我...我也很感激朱重叔救了我,可一码归一码,男女授受不亲,娘亲和朱重叔这个样子,像个什么样?叫外人看见了,要被骂不检点的!” “郭二丫!” 大丫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连名带姓地叫过二丫,二丫被吓了一跳。 “你要是有点良心,还记得朱重叔救了你一命,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大丫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二妹,“要不是你,朱重叔才不会像现在这样从鬼门关上过了一遭,娘自然也不需要去照顾他了。” “还有,不管娘做什么事,都不是我们做女儿的能在背后非议的,你要是真有心,还不如想想怎么帮着照顾一下朱重叔,报答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说罢不再理她,大丫扭头进了堂屋。 二丫一脸的委屈,小声嘀咕:“又不是我逼着他来救我的,再说了,他不是都没事了,还要我怎么报答?” ...... 朱重转危为安,郭喜安心里高兴,曹康这时候也抓了药回来,她接过药包,赶紧先去熬药。 程家博也跟进了厨房,在旁边给她打着下手。 郭喜安一边往药罐里放药,一边藏不住高兴地对程家博道:“还好你带着魏大夫及时回来了,我都以为你们赶不回来,要是再晚一刻,我都不敢想现在又是个什么光景!” 第399章 招待 若是如去时一样快马加鞭,程家博他们本是能在夜幕降临前到家的,可魏大夫年纪大了,受不住骑马的奔波。 程家博找到人后,只能置了辆马车,带着魏大夫一路不停地往回赶。 即使程家博驱赶马车已经到了最快的速度,可赶马车的速度怎么也是比不上骑马快的,这才到了深夜才赶到小镇上。 听郭喜安说起当时凶险的情况,程家博心里也是庆幸,还好路上他没有听魏大夫的诉苦和埋怨,停下歇气,要是再晚一会儿,后果还真是不敢想象。 “这一路上为了赶时间,我倒是没事,就是苦了魏大夫,他老人家到底一把年纪了,也亏了他才让朱大哥转危为安,待他醒后,我们得好好感激一番才是。” 郭喜安点头:“我也这么想哩,瞧着他老是累坏了,一时半会儿该不会醒,晚上我好好做一桌好菜,一是感谢,二也是叫老人家能好好补补!” 郭喜安把药熬好,端去客房喂朱重喝下,见姐姐还守在这里,这回不许她拒绝,强制她回房间休息。 朱重心疼郭喜春,自然也跟着劝她去休息。 见朱重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郭喜春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听话地起身离开,只不断地叮嘱郭喜安有任何事立马去叫她。 “放心吧,姐,连大夫都说度过危险期了,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我一定好好看着这里,有什么事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听了郭喜安这话,郭喜春才放心地离开。 她熬了这么两天,早就累到了极致,这会儿松懈下来,回到自己房间倒到床上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筋疲力尽的不止是郭喜春,程家博在外一刻不歇地奔波也没合过眼,郭喜安也把他赶到房间去休息了。 今天家里的孩子全都告了假待在家里没去上学,郭喜安让曹康帮着照看朱大哥,自己则开始准备食材,忙碌晚上的晚饭。 魏大夫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黄昏,睁眼的时候瞧着和家里不一样的床顶,再环顾到周围陌生的环境,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一时有些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直到起身坐了一小会儿,所有的记忆才回笼,他揉了揉太阳穴,不禁感叹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 “魏大夫,您老醒了吗?” 门外传来问询声,魏大夫提起精神应了一声:“醒了,可是病人有什么变故?” “没有没有!”站在门外的郭喜安连忙回答:“朱大哥今天一天都很安稳,是我瞧着时间不早了,您老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要是醒了,出来用了晚饭再继续休息。” 先前还没感觉,被她这么一提起,魏大夫腹内空空,还真有些饥肠辘辘起来,连忙应了一声:“这就出去!” 等魏大夫收拾齐整打开房门,郭喜安早就把洗漱的热水都给他打好,洗漱完毕来到堂屋,才发现郭家人都齐了,都站在一边等着他。 程家博上前拱手对他行了一礼,“先前晚辈念着家里病患伤情严重,这才着急赶路,多有怠慢之处,还请您老多多包涵!” 魏大夫这一路上可是受了不少罪,要说没有埋怨是不可能的,可昨夜亲眼看到了病人的紧急情况,这会儿程家博又诚心诚意的致歉,一大家子对他又是恭恭敬敬的,他便是再有气,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 魏大夫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也晓得你们的不容易,好在现在人是救回来了,也为我老头子再添一分功德,都是好事!” “魏大夫妙手仁心,救死扶伤不知挽救了多少生命,自是功德无量的。” 年纪大了,就爱听些吉利话,郭喜安的这话正好说到了魏大夫的心坎上,他当即笑眯眯地看向郭喜安:“小丫头倒是会说话!” 郭喜安对他一笑:“您老辛苦了,今天我多做了几道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您先入座吧?” 魏大夫往桌上一看,嗬!这哪是几道小菜啊,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色琳琅满目,他都快看不过来了。 先前进屋就闻着香气了,这会儿再看到这满满一大桌的好菜,本就空空的肚子就更饿了,当即也不客气,很快入了座。 待魏大夫坐下后,郭喜安他们一家才相继落座。 程家博提起酒杯,“魏老大夫,要不要饮上一杯,这是今年新酿的梅子酒,酒香不烈。” “那自然是要来上一杯的!”魏大夫笑容满面地递过自己的酒杯。 一杯饮尽,他舒服地砸了砸嘴里的酒香,感兴趣地看向一桌子的好菜。 为了表达自己一家的感激,郭喜安的这顿晚饭可是做得十分用心,清蒸鲈鱼、八宝鸭、酸甜可口的糖醋里脊、糯而不烂的东坡肉和够麻够辣的辣子鸡等等。 除了常规的鸡鸭鱼肉,她还特意做了许多外面吃不到的特色美食,首选就是还没普及开的胡芋,做了一道干锅胡芋片,变蛋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这一餐,吃得魏大夫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他身为医者,本是十分注重养生的,平常自制力也不错,讲究食之七八分饱即可,今天却在这一桌的美食下破功,吃撑了肚子! 第400章 说破 魏大夫在郭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从刚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他都有些舍不得走了,这一个多月以来,郭喜安是每天换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把他的嘴都养刁了。 而且这期间他和陶老认识后,两个老头的脾性竟然十分合得来,每天空闲时间谈天说地,再在棋场上切磋几把,越相处越让两人有惺惺相惜之感,这更让魏大夫舍不得离开。 其实早在半个月以前,朱重的伤势在他的调养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需要按医嘱静养即可,无需他这个大夫时刻守着。 可他一时舍不得美食好友,归期一拖再拖,直到自家儿子找上门来。 魏大夫的儿子魏智是个孝顺的,心疼自家老父亲年纪大了,又见他这次出诊一个多月了还迟迟未归,在家里再也坐不住了,这不就直接找上门来。 儿子都上门来接人了,魏大夫也不好再拖延,收拾收拾便要准备随儿子回家。 到魏大夫离开这天,郭喜安他们一大家子都聚在一起为他送行,连陶老也特意赶来为他这个认识时间虽短,却极为投缘的朋友送别。 陶老还把自己平日最喜欢的那套云子棋送给魏大夫做礼物。 “我与魏兄相识时间虽不长,却比相处多年的老友更为投机,恨不与君早相逢,秉烛夜谈天下事。” 魏大夫亦是一脸动容地执着他的手,“知音难觅,此次能与陶兄相识,实在是一大美事,陶兄日后若是到了阳安县,可一定要到舍下做客。” “一定一定!” 两位老者在前依依惜别,郭喜安整理着送给魏大夫他们带回去的东西。 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郭喜安是摸清了,这魏大夫某些方面还真是和陶老像得很,难怪他们两个能相处得这么投机。 和陶老一样,这位魏大夫也是爱吃的,多亏了他,朱大哥才能转危为安,郭喜安对他是打从心底的感激,这谢礼自然也是备得足足的。 除了自家做的那些特色点心,还有些当地的特色吃食,能带的郭喜安都准备了不少让魏大夫他们一并带上,当然,除了这些吃食特产,郭喜安还封上一份厚厚的诊金送上。 朱重在曹康的搀扶下也特意出来送行,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好,早就能下床了,现在已经能小范围的自由活动,只是养了这么久的伤,人消瘦了不少,看着还有些虚弱憔悴。 他来到魏大夫的面前,郑重地朝他拱手弯腰行礼致谢:“朱某的这条命,多亏了魏大夫的抢救,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魏大夫含笑扶起他:“不必如此,作为医者,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你虽然伤情好转,到底是伤及了肺腑,之后按照我留给你的药方,还得好好将养一阵子,才不会留下病根。” “多谢魏大夫,我记住了!” 该说的也说了,在魏智的催促下,魏大夫最终告别众人上了马车。 马车驱动,载着魏家父子离去。 送走了魏大夫父子,一行人回到屋内,朱重这时候主动开口道:“我现在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回自己家去,这一个多月来,辛苦你们对我的照料。” 郭喜安闻言十分惊讶,不赞同道:“朱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刚刚魏大夫也说了,你伤势虽有好转,还需细细调养,还是再住一段日子吧,彻底养好了再说。” “真不用,我现在已无大碍,调养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总不好一直住在你们这里,那像个什么话!” 朱重说着,看向一边垂头不语的郭喜春,面上显出几分局促和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喜春的事虽然在郭家几个大人这里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却总是没有挑破那最后一层窗纱。 虽说喜安妹子夫妻俩好像并不反对他和喜春的事,但他也不能装聋卖哑,自己的态度还是得摆上来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坚定,虽然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认真地看向郭喜安道:“喜安妹子,我......我一直心悦你姐姐喜春的,我想要照顾她一辈子。” “本来是想要这次回家,找家中族叔商议后再上门提亲,但想着,喜春她就你一个妹妹,也只把你当做唯一的亲人,我还是想先征得你的同意,我真心心悦你姐姐,是诚心实意想要和她度过后半生的,希望能获得你的同意,将喜春托付给我!” 说罢一脸坚定又忐忑地等着郭喜安的回复。 郭喜安看向旁边站着的姐姐,郭喜春早在朱重说这些话的时候羞红了脸皮,此刻头垂得更低,却没有出声阻止。 郭喜安看到姐姐这副反应,便知道朱大哥此举怕是经过她的同意的,当即抿嘴笑了一笑,眼里有些揶揄,目光转回朱重的时候,看着朱大哥这副忐忑的样子,不免促狭道: “难怪朱大哥这么急着要走,原来是惦记着要把我姐姐娶回家去,这是半刻也等不得了!” 朱重被她的打趣闹了个大红脸,郭喜春的脸色也更红,有些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郭喜安笑得更加开怀,对于姐姐和朱大哥的事情,她之前有怀疑过,却没有深究,这次朱大哥出事,她才知道他们俩的感情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姐姐痛苦的时候,她十分懊恼自己做妹妹的之前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如今朱大哥好了,姐姐也愿意直面自己的心意,她这做妹妹的高兴都来不及,当即道: “朱大哥你和姐姐两情相悦,我这做妹妹的祝福都来不及,自然是再同意不过......” “我不同意!” 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郭喜安的话,二丫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又满脸愤怒地看着屋内众人! 第401章 难堪 郭喜安回头,便见刚刚在庭院中玩耍的几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堂屋门口。 二丫小脸上充满了怒意,突然冲进屋来伸出双手朝朱重猛力一推,朱重大伤才愈,身体本就还虚弱,被她这一推险些仰后摔倒,幸好被程家博及时扶住,但也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面上闪过一丝痛楚,并发出一声闷哼。 屋里大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他围过去, “重哥,你没事吧?” “朱大哥,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 面对众人焦急的关心,朱重忍住疼痛,故作轻松地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没站稳而已,不打紧!” 郭喜春瞧他嘴上说得轻松,但额头上的细汗暴露了他的真实情况,心里又心疼又着急,气急败坏地看向始作俑者二丫:“你干什么!” 二丫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根本不理郭喜春的责问,直直地瞪着朱重骂道:“骗子,原来你处心积虑是打这个注意,我不许,你滚,你快滚,离开我家,以后都不许来,不许接近我娘亲,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想做我的继父......” “二丫,住口!”郭喜安厉声喝住二丫。 二丫虽然愤愤地闭上了嘴巴,但被她这么一搅合,屋内气氛变得紧张又尴尬起来。 郭喜春被气得脸色铁青,朱重面上有些难堪又尴尬,但还是试图向她解释:“二丫,我知道我现在很多条件都不好,但我是真的心疼你娘,以后也会把你们姐妹视如己出,做一个好父亲的......” “啊!!!” 不等他说完,二丫发疯似地尖叫着打断,完全没有沟通的意思。 刺耳的尖叫震得人鼓膜发疼,郭喜安被二丫这不讲理的操作激得生气起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够了,二丫,你现在这样像个什么样子,教你的礼貌教养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二丫一把甩开她的手,神情愤怒而又激动,伸手指着朱重:“没教养的是他,只是一个来家里做工的厨子,还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哦,我知道了,我看之前救我的事也是故意的吧,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呢,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你这是想挟恩以报,真是好深的心机......” 眼见二丫越说越过分,郭喜春脸色大变,冲上前就扬起了巴掌,朱重一惊,不顾自己还在疼痛的伤口赶紧上前拦住她:“别,别,喜春,是我不好,突然这么说让孩子没有准备,肯定是吓着她了!” 郭喜春被二丫气得浑身发抖,见被自己女儿如此恶意侮辱的心上人还上前拦劝自己,眼里闪过内疚,都怪自己,没有提前和女儿们沟通好,让重哥现在受到这样的委屈。 朱重看清了郭喜春眼里的内疚,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是我太唐突了,没有考虑到孩子们的接受程度,这事都怪我!” “重哥,这怎么能怪你......”郭喜春眼里含泪,明明是怪我,怪我自己没和女儿们沟通好,剩下的话终究在朱重安抚的眼神里没有说出来。 瞧着好好的局面突然闹成这样,郭喜安也赶紧上前打圆场,“这事是突然了些,二丫...二丫她年纪还小,一时没有想明白,她的话朱大哥你别往心里去,嗯,这样,您先回去,剩下的事,咱们改天挑个时间再细谈。” 现在这个难堪的局面,是不好再说什么的了,还是先把人遣散再说。 郭喜安向扶着朱重的程家博道:“家博,你先把朱大哥送回家去吧!” 程家博点头,和曹康两人一人扶着朱重,一人抱着小虎儿先送他们父子回家。 第402章 刻薄 待朱重他们离开之后,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郭喜安看向二丫,二丫脸上的愤怒还没消去,捏着拳头一脸恨恨的样子。 见郭喜安看过来,二丫哼了一声,扭头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 “二丫!” 郭喜春拉住想要追上去的郭喜安,面上有些苍白,笑得十分勉强,“我去劝二丫吧,也是我的错,竟然没想起来先和孩子们聊一聊,让她们心里有个底,突然闹成这样,都是我在中间没有做好工作!” 朱重这次出事,让她方寸大乱的同时,也彻底看清自己的心意,后来朱重死里逃生,转危为安,郭喜春更是欣喜若狂,从前的顾忌和犹豫,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也让她下定了决心要珍惜眼前人。 所以在朱重和她商量要正式向大家公布他们的关系,求娶她的时候,她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却忘记了提前和孩子们聊一聊这事,忽略了她们的感受。 想到二丫刚刚的那些恶言恶语,郭喜春既愤怒她的出口伤人,又内疚自己忽略了她们的想法,甚至在想二丫这么言辞激烈地反对,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郭喜安一眼看出了她的犹豫和不安,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姐,二丫年纪小,突然听到这事一时转不过弯来,好好开导开导就行了,你别瞎想!” 郭喜春有些犹豫:“真的吗?” “当然,我陪你一起过去,好好和二丫说,她该会理解的。” 二丫跑回自己的房间,立马扑到床上大哭,她联想起先前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恨得牙痒痒。 之前果然不是她多想了,姓朱的和娘两个人真的有问题,狠狠捶了捶身下的枕头,二丫面上表情恨恨,她才不同意,自己好不容易和段云儿她们走得近了些,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娘亲嫁给自家店里雇佣的厨子,她在她们面前还有什么脸! 想到段云儿和兰莹莹知晓这事后会露出的嘲讽神情,二丫捏着枕头的手更紧了紧,她绝不让这种事发生。 郭喜安扶着郭喜春一起来到二丫的房间,二丫听到她们进来的动静也不理会,依然委屈地埋头在枕头中呜呜。 “二丫!” 虽然先前被她刻薄无礼的样子气到,可看到自己女儿哭成这个样子,郭喜春心里还是不好受的,她缓缓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摸二丫的脑袋。 “是娘的错,娘该先和你们商量的,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你一时接受不能娘也能理解。” 二丫从枕缝余光中看到母亲轻声细语哄她的样子,心里定了一定,抬起脑袋,面上委屈只多不减,还带着些哭音道:“娘你是不要我们姐妹了吗?” 郭喜春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娘不要谁也不可能不要你们三姐妹啊!” 二丫嘟着嘴扑到她怀里:“我就知道娘你不会不要我和姐姐妹妹的,那你赶紧拒绝那姓朱的,咱们一家现在过得好好的,我不要改变,不要有外人插进来。” 郭喜春脸上的笑容一顿,她扶起二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二丫,我和你朱重叔的事......” “我知道!”二丫迫不及待地打断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迫切道:“是他纠缠你,娘你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对不对?就是姓朱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听着二丫一口一个姓朱的,一点尊重都没有,郭喜春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压下心里的不悦耐心道:“不是,二丫,我和你朱重叔叔是两情相悦的,我...我也喜欢你朱重叔。” 说到这里郭喜春的脸有些微红,很是不好意思,但还是压下羞涩继续道:“我是想要和他一起过日子的,但是你放心,娘绝对不会因为重组家庭就忽略你们姐妹的,你朱重叔也说了,他会把你们三姐妹当成亲生女儿的,以后多一个人来疼你们,这不是很好嘛......” “够了!”二丫猛地甩开郭喜春握住她的手,面上表情有些扭曲,“说来说去还不是你想嫁人了吗?” 看着二丫狠狠瞪着自己的样子,郭喜春有些慌,伸手想要去拉她:“二丫......” 二丫却是一把推开她,从床上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神里竟然满是厌恶,“什么多一个疼我们的人,不过是为你的自私自利找借口!”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你要真为我们姐妹着想,就不会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郭喜春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一下白了脸色,“我...我和朱重一个和离,一个丧妻,我们就是在一起,那也是光明正大的,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二丫!” 见姐姐被气白了脸,郭喜安喊了二丫一声,想要劝几句,却被二丫甩开手。 二丫现在一脸愤怒,不管不顾道:“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也不害臊,你想男人想疯了,竟然在自己女儿面前说喜欢男人,我看你就是淫荡,不检点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她的污言秽语。 二丫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高扬着手的小姨,从来没对她动过手的小姨,竟然打她! 郭喜安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以前二丫再有不对的地方,她都只当是孩子小不懂事,可现在这些恶毒刻薄的话语,哪里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能说得出来的,更何况是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第一次抛开亲人看自家孩子的滤镜,认真审视着面前的二丫,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冷道:“道歉,向你娘道歉!” 二丫还处在被从未打过自己的小姨打了的震惊中,听了郭喜安的话,更是涌上无限的委屈,她崩溃地大喊:“我没错,错的明明是你们,你们仗着是大人都来欺负我,我恨你们!” 说罢哭嚎着转身夺门而出! 郭喜安眉头一皱,追出房间,又放心不下身后的郭喜春,正好看到大丫几个孩子都在,便对大丫和曹康道:“大丫,小康,你们快把二丫追回来,别出了什么事!” 第403章 遇见 见着大丫和曹康追出去,郭喜安才放心地回房间去看郭喜春。 郭喜春此时正呆呆地坐在床边,整个人仿佛被抽出了灵魂,看到郭喜安过来,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欲盖弥彰道:“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二丫刚刚的那些话,简直就像是拿刀在剜她心上的肉,让她痛不欲生。 郭喜安心疼地上前抱住她:“姐,不想笑就别笑了,在我面前你不用勉强。” 郭喜春强撑的笑一顿,眼里一下涌起了泪水,她呜咽一声,又立马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怎么也止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悲凉,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辛辛苦苦从小拉扯到大的女儿,有一天,会用这么不堪的话语来形容自己,简直就像是拿刀杀了她千百回。 郭喜春终究是没有忍住,靠在郭喜安的怀里泣不成声:“喜安,我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这么可悲过,就算是从前发现周铁树的丑事,被周家虐待,甚至被他们赶出家门,我痛苦却还能挣扎,可现在,我真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心里痛啊,锥心似的疼,我都不知道我以前在活个什么劲!” 看着姐姐心如死灰的样子,郭喜安心疼地抱紧她,张口安慰:“姐,你别这样,二丫......”她只是年纪太小了不懂事。 后半句话,郭喜安此时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顿了一顿,郭喜安才继续道:“她现在情绪上头,说话不过脑子,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 自从和郭喜春母女断绝关系后,周家的日子一直过得有些不顺,便宜没捞到,周铁树挨了郭喜安那一脚,后面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好全乎,干农活的时候胸口总是闷闷的,可他也不敢再去找郭家,心里面窝着一股气,只敢把气往家里撒。 可杨氏也不是那好拿捏的,周铁树但凡敢和她大小声,她也不甘示弱,所以有好一段日子,周家都是鸡飞狗跳的。 最近因为胡芋的事,周家更是闹翻了天,周铁树心情烦躁,前年他们村里正去向阳村是买到一些胡芋种的,可是数量不多,他们家就没有分到,这也就罢了,可现在谁不知道这胡芋是郭家那边培育出来的。 村里一些嘴贱的人,看见他们去抢胡芋种的份额,都要阴阳怪气地嘲讽一波,什么“哎呦,你们还需要来和我们抢这点胡芋种的份额啊,谁不知道这是喜春她妹子家那边传过来的。” 说到这里还要往他心上特意扎上一针:“喜春现在不就是和她妹妹住在一块儿吗?有着这层关系,你们周家要多少胡芋种没有,就别和我们抢了吧?” 周大强哪受得了这种阴阳怪气,当即翻脸离去,胡芋种子没抢到,杨氏为这事就跟他闹了好久,到今年看到胡芋的热销,一批批收购商到村里来抢收胡芋,那些种了胡芋的人家可是赚了不少,杨氏更是和他吵翻了天。 周铁树被杨氏骂得受不住,又眼红胡芋的赚头,这天和杨氏再大吵一架后,到底还是出来买胡芋种了,现在胡芋还属于稀缺货,他也没脸找村里人买,只能忍痛到镇上来买贵上三倍还多的从农家收购来零售的胡芋。 周铁树找到一家有卖胡芋的粮店铺,花了五百四十文才买到三十斤胡芋,数钱递过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黑心的商家,从地里收购去只要六七文的成本,往店里一放就要卖我十八文,是镀了金子不成!赚这样的黑心钱,也不怕赚的是子孙后代的福运,呸,坏了良心的奸商。” 提着胡芋离开的时候,心疼钱的周铁树还在碎碎念念又不干不净地骂着,骂了一路心里的郁气也没纾解半分,继而又想到种出胡芋的郭家人,心里更是恼火,小贱妇!他今天遭遇的这一切都是拜郭喜春那个贱人和她那煞星妹子所赐。 “贱货!贱货!都是贱货!”周铁树恨恨地骂着,“你们别落在我的手里,要不然老子绝对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铁树隔空又把郭喜春姐妹狠狠骂了一通,又在心里幻想着如何折磨她们一番,心里才算是好受了些,把手中装着胡芋的袋子往肩上一甩,正要回家去,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二丫正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从一个拐角跑出来! 第404章 血亲 周铁树瞳孔一缩,立马追了上去。 二丫满心满腹的委屈,一路哭着也不看方向,只顾着往前跑。 “二丫!二丫!” 身后传来的几道叫声她也没理,直到被人一把拉住后背的衣服,她还扑腾着手挥打着拉她的人:“放开,放开,呜呜,你们都不要我,我走就是了!” “二丫,是我啊!”周铁树见二丫还一副没认出他的样子,又喊了一声。 二丫这才注意到叫她的声音不像是家里任何一个的,睁开迷蒙的泪眼看到周铁树的时候,她疑惑又惊讶地唤了一声:“爹?” “哎,是我!”周铁树挤出个笑脸,作出一副和蔼的样子。 看清他的模样,二丫却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眼里带着些警惕:“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瞧着二丫这副样子,周铁树心里暗骂了一句死丫头,面上表情却作得更加和善,“二丫,爹知道以前亏待了你们,现在爹已经知道错了,你们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亲生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爹这是想你们了,但也知道你们姐妹肯定不想看到爹,这次过来也只是想来悄悄看看你们!” 见二丫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周铁树也只点到即止,转而一脸心疼关切地询问:“爹瞧着你刚刚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一听他问起这个,二丫眼眶立马就红了,心里的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只想要倾述自己的委屈,她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经过全部说了个遍,末了抹着眼泪抽搭道: “你说我们姐妹都这么大了,我娘还想着二嫁,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她哪里考虑过我们三姐妹的面子,我说的难道有错吗?小姨...小姨她竟然就为了这个事打我!呜呜,她们都不疼我了!” 听到郭喜春竟然有了新欢,甚至还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周铁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就郭喜春那样的破鞋,竟然也有人要? 周铁树的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怒意,却生生地压制住,表面还要装出一副为二丫打抱不平的样子,只是表情太过勉强,嘴皮隐隐地有些抽动,不过二丫沉浸在自己天大的委屈里,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 “你小姨竟然打你,太不像话了,再怎么样也不该对你动手啊,你娘也不说拦着,果然是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二丫的心坎里,此时二丫已经忘记了从前周铁树对她的打骂和虐待,只觉得此时此刻为她说话和鸣不平的周铁树才是真正理解关心她的人,看他的眼里更多了一份亲近。 周铁树敏感地察觉到二丫的情绪变化,面上更是一副心疼她的表情:“我原还以为你那小姨是真心实意疼爱你的,没有想到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到底你只是她的外甥女,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哪会真的把你当成自家孩子看待。” “亲小姨尚且如此,以后你娘要是真的再嫁,你们三姐妹和继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不是亲生的到底隔着一层,还指望继父会好好对你们,只怕不知道要怎么虐待你们呢?到那个时候,你娘她真的还护得住你们吗?” 周铁树的话,在二丫的心里砸下重重的一锤,从之前的委屈愤怒外再添了一层恐慌,她一点都不怀疑周铁树话里的真实性,更是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这下慌了神,哭得更凶:“那可怎么办?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 周铁树看着二丫的反应,眼光闪了一闪,面上心疼的样子不变,叹了一口气道:“没有血亲就是隔了一层,就像你小姨,虽带着亲缘关系,但是转了一个弯,态度便是十万八千里,你就想想,你小姨打过她自己亲生的那两个儿子吗?” 别说打了,便是重话也没说过一句的,想到这里,二丫心里头更委屈了。 周铁树这时候还语重心长地加上一句:“所以这世上,还是亲生父母子女间的关系更加牢靠。” 话题一转,周铁树又信誓旦旦地对二丫道:“不过,二丫你别怕,要是将来你真的在他们那里待不住了,随时可以来找爹的,爹以前是魔障了,做得不对,爹现在心里也后悔得很,要是你回来,爹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二丫有些动容,但却不是真的想要跟他回去,她可不傻,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周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放弃现在的好日子,回到周家去过村里的穷日子,哪怕爹和奶奶对她再好,她也是不乐意的。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虽然对周铁树说的回周家不感兴趣,但二丫还是觉得周铁树是真的关心她的,当下那声“爹”也叫得更加真心实意了,“谢谢爹,还是爹你对我好,不像我娘,还没嫁呢就开始嫌弃我了!”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现在更加不乐意娘再嫁的事了,可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效阻止这事的办法,又委屈又焦急又无奈,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 周铁树看着她这样子,眼眸动了动,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都是大人的事,你娘嫁过去倒是能顺心称意了,就是苦了你和大丫三丫,听你的意思,那姓朱的男人还有一个亲生儿子,那以后更没有你们姐妹的事了。” “一个没有血缘的继弟弟,还指望以后他真的能成为你们可靠的娘家人?哪里比得上你的亲弟弟大宝儿,那才是你真正血缘上的亲弟弟。” 大宝儿?二丫一愣,继而想起来就是那个小寡妇给爹生下的儿子,当即脸色就变了变。 周铁树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表情变化,自然立马察觉到了,赶紧又道:“虽说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但都流着我周家的血,同是我周家的血脉呢,可比那半道出来的要做你继父的儿子亲多了,你和大宝儿,那才是真姐弟,是血亲,是你真正的娘家人!” 第405章 异心 二丫虽然不喜欢杨寡妇,却觉得父亲说的话也有道理,她本来就因为今天朱重求娶的事恨极了他,觉得都是因为他才破坏了自家的和谐,害她挨了小姨的打,对朱重再没有了一点好感,连带着对他的儿子小虎儿也一并讨厌上了。 此时听了周铁树的话是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爹说的没错,朱重和他儿子小虎儿和她们姐妹都没有血亲,怎么可能会亲得起来,以后自然也指望不上。 见二丫的情绪没那么抵触了,周铁树趁热打铁道:“大宝儿虽然和你们不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可都流着一样的周家血,我一直都跟他说他有三个姐姐,特别是二姐二丫,最是漂亮懂事。” “你要是见到大宝儿,他现在都能叫你二姐了,这才是你的亲弟弟。你们女娃子以后都是要嫁人的,大宝儿才是你们姐妹真正的娘家人,是以后真正能为你们出头的。” 见二丫听了进去,周铁树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咱们家的情况二丫你也是知道的,也就刚好吃饱肚子,只怕以后就是你弟弟有心帮你们出头,也无力支持。” 说到这里,周铁树突然双眼灼灼地看着二丫:“对了,二丫,大宝儿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也希望他能过得好吧?他要是过得好了,对你将来也是有好处的啊。” “你想啊,大宝儿可是你亲弟弟,以后要是你有个难处,大宝儿难道能对自己亲姐不管不顾?他要是过得好了,你有个能撑腰的娘家人,将来许了婆家嫁了人,有个靠谱的娘家兄弟,你底气也足不是?就为了这个,你也得帮帮你弟弟啊。” 二丫被周铁树说得有些慌,下意识道:“我当然希望弟弟能过得好了,可我现在自己都要靠人照顾,哪有办法来帮他?” 周铁树微微一笑,语气更加热切:“怎么会没有办法?我可是听说了,你小姨现在手里捏着个做变蛋的秘方,就连她现在开的那个店,都是卖变蛋赚的钱买下来的。” “还有她店里卖的那些吃食,米线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心,都是独家的秘方,只有你们店里能做得出来,你只要随便抄录两个秘方给我,那立马就能改变咱们家现在的日子,你弟弟自然就能过得好了。” 周铁树越说心里越火热,自从郭喜安他们家在镇上开了铺子,特别是胡芋种植的事传开后,郭家的名声在周围村子也渐渐被传开。 财露了白,总是吸引人眼球的,议论多了,许多消息自然也瞒不住,越传越开,包括以前的冰粉生意和变蛋生意,惹得多少人眼红,不是没有人起过心思,只是郭家开了铺子后,基本上一家都住到了镇上,这才躲过了许多的是非。 再加上程家博的回归也不是秘密,家里有个军中退下来的男主人,那些眼红起心思的也不敢明着闹到门上去。 郭家赚钱的那些法子,有心人只要特别关注一下,都是不难发现的。 周铁树兴奋得鼻腔里都喷出热气,想想他要是能拿到那些秘方,那不就是攥着金山银山,以后的日子还用愁? 二丫听到他的话,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就拒绝:“我平时也没怎么关注小姨他们做东西时的步骤,不太清楚呢!” 见二丫拒绝,周铁树也不慌,语气更加温和:“二丫,我这不止是为了你弟弟,也是为了你啊。” 二丫疑惑:“为了我?” 周铁树点头:“你想啊,咱们周家和你弟弟,那就是你的退路,以后你要是过得不顺心了,我是你亲爹,你随时都是可以来找我的,你是我周家的闺女,周家就是你自己的家,你现在给我秘方帮着我们把日子过好了,家里赚了钱,以后就是你回家了,也不用过以前的穷日子。” “退一万步说,就是你不回周家,我们周家有钱,还能亏待了你这个亲闺女不成,爹有钱了,会更好好补偿你的。” 二丫明显的心动了,可还是有些犹豫,挣扎道:“可要是让我娘和我小姨知道了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你们铺子还雇了其他伙计,到时候推到他们身上就是了。” 见二丫还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周铁树下了一剂猛药:“你难道忘了你小姨给你的一巴掌了,她今天能打你,明天就能赶你出家门,你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后真到了那一步,看你怎么办?” 想到今天挨的那个巴掌,怨恨和委屈再次涌上心头,二丫犹豫的眼神一下坚定下来:“我做!” 第406章 转变 听到二丫的回答,周铁树露出了微笑,正要再鼓励几句,一句喊声传来:“二丫!” 是大丫和曹康找过来了! 周铁树看到他们的身影脸色一变,抓紧时间对二丫道:“那我三天之后再过来,到时候就在小坊巷见面,我会一直在那等你的。” 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大丫和曹康好不容易寻到二丫的身影,隐约见到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往这边跑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大丫莫名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熟悉,询问二丫:“刚刚和你说话的是谁?” 二丫有些心虚,搪塞过去:“一个问路的路人。”又赶紧转移话题,做出伤心的样子:“姐,娘要再嫁,你就一点都不反对吗?” 大丫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老实说,早在之前朱重叔受伤的时候,她就隐隐的察觉到了些,毕竟就连二丫都能看出来的不对劲,她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不过她只是选择性地忽略,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今天听到朱重叔正式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心里不可能没有波动。 她是希望娘亲能够幸福的,可也一样会为未来的改变感到恐慌,特别是她们姐妹这样的身份,在母亲新组建的家庭中,会有避免不了的尴尬,她们姐妹这个时候更像是拖油瓶,大丫的心里也有对未来改变的不安全感。 可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娘和朱重叔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脸上的笑容更多了,眼里的光也越来越亮,那样由内而外的幸福是掩饰不住的。 她不忍心因为自己的私心来绑架娘亲,她希望看到娘这样开心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样子,所以纵使心里复杂,她面上未表现出来一分。 二丫也是和自己一样吧,不过是恐慌娘亲再婚后会失去娘亲的爱,所以才这么激动的反对,想到这里,大丫看二丫的眼神更柔和了些,抬手摸了摸二丫有些红肿的脸颊:“还疼不疼?” 大姐温柔的语气让二丫又红了眼眶,她捂着脸颊朝她呜呜道:“大姐,小姨...小姨她打我,呜呜,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动手,还是为了个外人!” 大丫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小姨不是有心的,娘这事......我知道你害怕,心里会有不舒服,但是娘亲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的了,如果...如果她真的找到了她的幸福,我们做女儿的还是该支持她的对不对?” 二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同意这事?” 大丫继续耐心地劝解:“大姐理解你的感受,但娘是我们最亲近的人,她受过多少苦,我们姐妹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朱重叔我们都是熟悉的,他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以后会对娘亲好的,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能有个人陪着娘亲一起分担,总是一件好事!” 为娘亲想为娘亲想!那谁为我想! 二丫狠狠咬住嘴唇,她是明白了,这个家里就没有谁是真正和她站在一线的,她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她们的身上,果然要给自己多谋一条后路。 心里还残留的那一点犹豫和不安彻底消失,二丫掩藏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对大丫露出个笑,一副想通了的样子,“姐你说得对,只要娘她能过得幸福就好了,之前是我想岔了!” 见二丫态度转变,大丫十分高兴,“这就对了,咱们快点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娘和小姨该担心了。” 二丫乖乖点头,“嗯!” ...... 郭喜春哭了一场,在郭喜安的耐心安慰下,情绪平复了许多,见二丫这么久没回来,到底是做母亲的,心里不由的担心,正要和郭喜安一起出去找找,便见着曹康和牵着二丫的大丫一道回来了。 “娘,小姨,我们回来了!”大丫主动打招呼。 郭喜春先前心里着急,看到二丫好好回来心里松了口气,又板了脸没个好颜色,先前二丫的言行到底伤了她的心,她只偏头假装不去看二丫。 二丫却主动先开了口,她看着郭喜春可怜巴巴道:“娘,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我是怕娘你嫁了人就不要我,不再疼我了,才一时头脑发昏胡言乱语的,你别生二丫的气了好不好!” 当娘的哪能真对自己孩子狠得下心,郭喜春立马就心软了,一听二丫是担心这个,更是心疼,上前一把抱住她,含泪道:“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不疼你?是娘不好,没有给你们一点准备的时间。” 郭喜春说完松开二丫,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十分坚定地保证:“你放心,不论怎么样,娘对你们姐妹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你朱重叔的到来,不会改变我们的母女关系,只会多个人来关爱你们,所以二丫,你先试着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郭喜春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二丫却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像是完全放下了心结,回答道:“好!” 郭喜春喜出望外,又抱了抱她。 事情似乎圆满地解决,郭喜安却觉得二丫这回妥协得有些快,挨了她一巴掌,她还以为按照二丫以往的性子,还有的闹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想通了,果然是长大了吗? 不过见到她们母女解开心结,到底是件高兴的事,郭喜安没有纠结这点小小的疑惑,为了安慰二丫,还上前道:“二丫果然懂事了,晚上小姨给你做你最爱的蒸鱼吃好不好?” 一听有蒸鱼吃,家里的其他孩子也欢呼起来,纷纷嬉笑着上前,小向泽趁机还又点了一道菜,“娘,那就再给我们做一道拔丝地瓜吧,你上次做的,我们都还没吃够呢。” 郭喜安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眼里含笑:“你倒是会顺杆爬,好,想吃娘就给你们做,想吃多少都有。” 家里一时欢声笑语,先前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第407章 紧张 吃完了饭,郭喜安便筹备起明天店里要用的食材。 这段时间因为朱重受伤的事,一家人的心都放在他的修养康复上,店里的生意一直没怎么照顾,营业都是断断续续的。 现在朱大哥的伤也没有大碍了,郭喜安也可以放心地把心神放回到店里的经营上去。 家里的米线也剩不多了,郭喜安来到庭院中,掀开沉淀米浆的缸盖看了看,见里面的米浆已经沉淀得差不多了,便准备把米浆过滤出来,今晚上压好,明天晚上就可以煮浆做米线了。 从厨房里拿了大盆和滤布出来,郭喜安动作熟练地开始把米浆缸中上层的滤水舀出去,再把沉淀在缸底的米浆淀粉刮到滤布中...... “二丫,你在干嘛呢?” 突然的声音把鬼鬼祟祟正在偷看的二丫吓了一跳,一转头正见郭喜春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二丫紧张地搪塞:“没干什么,就是想着要不要去给小姨帮忙?” 郭喜春往庭院里一看,正看到郭喜安在滤米浆,当即了然地一笑,笑眯眯地看着二丫,一脸欣慰:“二丫果然是长大懂事了,知道主动帮着家里人干活,你有这个心是好事啊,干嘛躲躲藏藏的,直接过去就是,你小姨知道你的好意,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罢十分高兴地牵着二丫的手,“走,娘和你一起去。” “唉,等等!”二丫猛然拉住她。 “怎么了?”郭喜春奇怪地看着二丫这突然的反应。 二丫有些紧张,脑海里飞快转动,扯出个笑来小声道:“小姨都已经把米浆都舀出来了,用不上我们再帮什么,不过,娘,咱们家有许久都没做变蛋了吧?我瞧着仓库里制好的变蛋存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不如先去做变蛋吧,分工合作,效率更高。” 二丫今天的懂事让郭喜春又惊又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二丫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隐晦地看了一眼郭喜安那边,其实郭喜安从制作那些秘方食材以来,从来都是只避着外人,没有防备过家里成员的。 以往二丫都看过好几遍米线和变蛋的制作,还给帮过忙,大体步骤都是知道的,但是以前她没有什么心思,也不上心,有些细节方面没注意。 米浆滤浆后得压实脱水个一天左右的时间,郭喜安那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倒是变蛋制作的泥浆,她虽然知道都是由什么东西调和而成的,但对石灰粉、草木灰碱、泥、水的比例不清楚,得找机会问明白。 瞧着娘亲高兴的样子,二丫的眼眸闪了闪,撒娇似地上前挽着郭喜春的手亲亲热热道:“女儿帮娘一起去调泥浆。” 郭喜春高兴于女儿的懂事体贴,当即笑道:“好,我们先去后院柴房那里拿点稻草过来烧草木灰。” 二丫点头,她跟着郭喜春忙前忙后,前所未有的积极殷勤,暗暗记住所有的注意事项,待一切准备就绪,跟着裹了几个鸡蛋后,就“哎呦”一声,一副着急懊恼的样子,“我都忘记了,今天林先生布置的课业,我还有一点没有完成呢。” 郭喜春一听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计,关切又着急道:“那你赶紧先去写课业,课业要紧!” 二丫从善如流地起身,“那娘你先做,我待会儿完成功课了再来帮你!” 郭喜春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完成先生留的课业。” 二丫借口出了厨房,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自从她们姐妹也去上学后,郭喜安便给她们的房间里也配上了桌椅,方便她们在房间做课业不受打扰。 二丫进了房间,便急急地找出纸笔,回忆着仔仔细细地将做变蛋和米线的方法步骤记录下来,她这么着急,也是怕一会儿自己把那些要紧的注意事项忘记了。 一边回想一边记录,花费的时间也不短,二丫正沉浸地写着,房门突然被推开,三丫端着一盘炸好的小酥鱼高高兴兴地跑进来,“二姐,小姨炸了小酥鱼,让我给你送一盘过来。” 二丫差点被吓掉了魂,见着是三丫气得大吼:“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我房间的,你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三丫被吼得十分委屈,她们姐妹的房间都是紧挨着的,平常房间门都不咋关,姐妹之间进出谁的房间更是随意,以前没敲门也没见二姐这么凶过。 向佑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往这边过来,正好看到三丫被吼得不知所措委屈巴巴的样子。 “二丫表姐你别生气,三丫表姐也不是故意的,这小黄鱼趁热吃最酥脆了,她也是想着你平日最爱吃这个小零食,这才着急了些。” 二丫“哼”了声,抚了抚还在怦怦跳的心脏,看着三丫很没有好气。 三丫一番好意,没落得好还被吼了顿,委屈极了,也来了气,把小黄鱼往走到身边的向佑手里一塞,气哼哼地跑出了房间。 向佑手忙脚乱地接稳了突然塞过来的盘子,无奈地看着三丫离开的背影,端着盘子上前放到了二丫的书桌上,嘴里还在安慰:“二丫表姐你就别生气了!” “咦?” 将盘子放到书桌上时,向佑目光扫到桌上的纸张,正要伸手去拿过来仔细看看。 二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地推开向佑,往前一步整个人拦在书桌前。 向佑被她大力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身形后诧异地看向她:“二丫表姐,你这是干什么?那张纸上写的是变蛋和米线的制作步骤和方法吧,你写这个做什么?” 二丫脸色大变,声音都尖锐得变了音调:“你都看到了?” 第408章 遮掩 向佑被二丫这副反应激烈的样子吓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茫然又有些迷惑,不知道二丫表姐怎么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二丫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流了下来,她上前一个箭步抓住向佑的手腕,脸上强挤出一个笑来:“我...我今天不是惹小姨和我娘生气了吗?我认真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只是觉得光道歉还不够,想着小姨和我娘每天为了家里的生意这么辛苦,我记性也不好,把家里做变蛋和米线的注意事项写下来,多看看记熟了也更能帮上她们的忙。” 说罢更抓紧了向佑的手腕,讨好道:“向佑,今天的事你也知道,连小姨都生了我好大的气,我心里害怕她以后都不喜欢我了,我就是想要尽力弥补我今天的过错,转变小姨对我的看法,这是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听二丫这么说,向佑虽然觉得她反应大了些,到底还是去除了心里的疑虑,还安慰道:“表姐你放心,我娘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况且你想要给家里帮忙是好事啊,她们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丫面上一急,又赶紧压制住,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要是让她们知道,以为我是特意做出这些事情让她们觉得我懂事的,那多难为情啊。” 向佑见她这副扭捏的样子,只当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再说了,二丫表姐虽然是想表现自己,但也是为了缓和和家里人的关系,想要哄娘和大姨开心,是利于一家人和睦的事,当即笑着点头道:“二丫表姐你放心吧,我谁都不说。” ...... 见去给二丫送小酥鱼的三丫气呼呼地跑回来,一脸委屈的样子,郭喜安奇怪,“这是怎么了?和你二姐吵架了?” 三丫还在生着气呢,闻言小嘴一噘:“谁乐意跟她吵架!” 得,一看她这副样子,众人便知道小姐妹俩又闹矛盾了。 不过她们姐妹之间的小打闹都是常事,大家也没当回事,郭喜安为了哄三丫,还特意给她捞了一份刚出锅的小酥鱼,“好了,别生气,刚出锅的小酥鱼,趁热吃!” 看到递过来的小酥鱼,三丫立马把委屈忘到脑后跟去了,欢欢喜喜地接过,拿起一条炸得酥脆的小鱼一口就咬去半条。 这小酥鱼个头不足巴掌大小,是长不大的那种小河鱼,处理干净了裹上特调的面糊,炸得里面的骨头鱼刺都是酥脆的,一口下去酥香鲜美,是家里人都爱的小零食。 郭喜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次,这小酥鱼炸好放凉用陶罐密装起来也不会回软,给家里人做零嘴最合适不过。 三丫捧着碟碗吃得正香,瞧见向佑从厨房进来,想到先前二姐的态度,撇了撇嘴,还在为自己叫屈,“刚刚就不该给她送吃的,不识好人心。” 瞧见小表姐这个样子,向佑无奈一笑,想到二丫表姐的嘱托,倒也没说话。 “向佑快来,这是给你留的。”郭喜春笑着招呼他过去,将同样一盘小酥鱼递到他手里。 小酥鱼好吃,但这类油炸的东西,吃多了都容易上火,孩子们吃了一盘,郭喜安就不给他们再吃了,不顾他们的撒娇将他们都赶出了厨房。 郭喜春瞧着孩子们恋恋不舍离开厨房的样子,忍不住对郭喜安唠叨:“再给他们吃几条也是没事的......” 郭喜安抬眸看了她一眼,笑道:“姐你还老劝我别太惯着孩子,现在自己倒是娇惯起来了。” 郭喜春晲了她一眼,“就多吃就条小鱼哪算得上娇惯,分明是你太严厉了。” 郭喜安对她的话也不在意,边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陶罐边说:“他们肚子都饱着呢,马上就要睡觉了不好叫他们吃撑了,夜里会不舒服的。” 听她这么说,郭喜春当下也没了话,上前和她一起把凉透的小酥鱼装到陶罐里,一边随口问道:“这个大些的陶罐又是给陶老他们准备的吗?” 听郭喜春提起陶老,郭喜安眼角染上笑意:“自然是给他老人家的,要是让他晓得我们吃独食,怕是又要发脾气呢。” 之前郭喜安第一次烤小饼干的时候,原本就是哄家里孩子们的点心,想着这小饼干和酥点也差不多,不是什么稀奇的,便没有拿出来招待陶老。 结果向佑向泽带去课堂上吃食被他发现,当天他便到了店里拐弯抹角地说了好一通道理,听到郭喜安云里雾里,最后闹清楚他是因为小饼干的事上门的,一家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从那之后,无论是郭喜安新做了什么小零嘴,势必都是要让向佑向泽两兄弟给陶老也带去一份的。 想到陶老面对吃食时老小孩的性子,郭喜春也不免莞尔一笑,“谁能想到陶老这样有学识的先生,私下里贪嘴得和个孩子一样。” “谁说不是呢!” 郭喜安斜眼瞧着姐姐笑意浅浅的样子,说起了另一件事:“今天到后面都忘记了,二丫想通了是好事,本该去朱大哥家告诉他一声的,只怕朱大哥现在还担心着,怕娶不到姐姐,今晚上只怕是愁得睡不了一个好觉喽!” 郭喜春听郭喜安突然提起朱重,先是一愣,继而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当即红了脸颊,抬眼瞧着郭喜安还一脸揶揄的表情,羞恼起来:“你浑说个什么?” “我可没浑说,不过让他急一急也好,要让他知道想要娶到我姐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后啊,要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姻缘呢。” 见郭喜安越说越来劲,郭喜春羞得脸颊似乎都要滴血,她抬手拍了郭喜安一下,“还胡说!” 郭喜安哈哈大笑,到底没再打趣她了。 见郭喜安不再说话,郭喜春松了口气,等面上的热意散去,她偏头看向郭喜安,带着一丝探究道:“你倒是有心思来打趣我呢,那你呢?你和妹夫到底是怎么个事?” “啊?我和程家博怎么了?”郭喜安一脸懵。 郭喜春晲了她一眼:“你别装傻,自从妹夫回来,你们一直都是分房睡,正经夫妻谁像你们俩这样啊?” 第409章 鞋子 面对郭喜春问询的眼神,郭喜安有些头大,深觉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含糊着想要混过去:“之前他不是受伤了吗?自然单独一个房间更好。” 郭喜春当然不信这个说辞,“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妹夫都已经完全痊愈了,你们两个还是分房睡,哪有个夫妻的样子?” 郭喜安不知道怎么说,打了个哈哈:“就是习惯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抱着装好的陶罐想借机遁走。 郭喜春可不给她这个逃避的机会,当即一把抓住她:“怎么不是个大事,你们这样,分居久了,就是夫妻也会淡了感情的。” “哎呀,哪这么严重啊,姐你就别瞎操心了。”郭喜安不想谈这个。 郭喜春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她看着郭喜安的眼神严肃了些,压低了声音道:“喜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妹夫啊?” 不喜欢吗? 郭喜安脑海里突然不自觉地闪现和程家博相处的那些过往,元宵节的花灯、生病时的贴心照顾,还有年节时偷偷送的发簪,耳边又响起了他那句“青丝绕指柔,发簪情义长”的话。 明明那人说话时平铺直叙,听不出太多感情,可想到他说这话时的样子,郭喜安脸上还是不由地微微发热。 郭喜春一看郭喜安她这副样子,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当即更加纳闷:“既然你是喜欢他的,那怎么还......” 话到嘴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睁大了眼睛,郭喜春连声音都忘了降低:“难道......是妹夫不愿意?” “咳咳咳......” 郭喜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再不想跟姐姐讨论这个话题,挣开她的手,反推着她往厨房门口走:“行了行了,天也晚了,姐你早点休息吧,厨房这边我来收拾就行。” “哎,不是!”郭喜春还想劝她,“真要是这样,喜安你更要主动些啊,你们是夫妻,没有什么放下不面的,妹夫虽说比你大了不少,瞧着也是个不开窍的,更需要你好好指导了......” 郭喜安将喋喋不休地郭喜春推出厨房,又赶紧把厨房门关上,任凭郭喜春在外拍门,她在里面红着脸背抵在门上不应声。 见郭喜安是死活不回给她开门的了,郭喜春无奈,只能先离开了。 听着姐姐离去的脚步声,郭喜安呼出一口气,只觉得面皮烫得厉害,抬手揉了揉脸颊,又想到姐姐胡言乱语的话,脸上的热气又上来些。 为了不胡思乱想,她干脆忙着收拾起厨房来,厨房里本来也不是很乱,就是把炸小酥鱼的后续收拾一下,两刻钟左右就收拾干净了。 厨房里的事情忙好,郭喜安这才拉开厨房的大门,见堂屋那里还亮着灯,但看不见什么动静,来到堂屋门口先小心地往里看了看,不见郭喜春,她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回了自己房间,她来到衣橱拿了身干净的衣裳,余光瞟到下面的针线篓上,那里面放着一双做好的男鞋。 郭喜安找衣服的手一顿,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双鞋子。 程家博回家后的鞋子,几乎都是从衣店里买来的,其实自从家里宽裕了之后,一家人的四季衣裳和鞋多是到店里头购买,毕竟现在她们忙着照顾店里的生意,也没多少空闲时间来做衣鞋。 可朱重清醒的那天,郭喜安无意中看到程家博脚上的那双鞋已经毛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来了心思,每天夜里做一些,这双鞋已经做好好几天了。 此时郭喜安看着手里这双做好的鞋子,咬了咬唇,自言自语:“本来就是要给他的,先前只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没错,才不是因为姐姐刚刚说的那些话! 郭喜安说服了自己,拿着那双鞋出了房间。 她和程家博的房间本就只在之间隔了向佑向泽的房间,转个身的功夫就到了程家博房间的门口。 程家博的房间里还亮着灯,郭喜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房门,可一连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有人应声。 不在吗? 郭喜安奇怪,顺手推开房门,见里面果然没有人影。 这是去哪了? 郭喜安带上房间门,出了堂屋,往庭院里看了一圈,没见着人,正要往厨房那边去看看的时候,头顶上突然扑棱棱地飞过一只鸟影。 寂静的夜里,郭喜安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抬头看去,似乎是只鸽子。 再回头时便见西角门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程家博。 程家博见到郭喜安,面上有些意外,攥着似乎是纸张的右手不动声色地往身后藏了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 第410章 炫耀 “就要睡了。”郭喜安回了一句,又好奇道:“你干嘛去了?” 西角门那边黑漆漆的,又啥都没有,看到程家博从那过来,郭喜安有些奇怪。 “没做什么!”程家博走到她面前,“有些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眼光下移看到她怀里抱着的一双黑色男鞋,目光一顿,神色有些迟疑又带着些微不可察的期待:“这...是给我的?” 郭喜安脸色有些微红,好在在夜色的遮掩下看不明显,她不自然地咳了声,将手中的鞋子递过去,“前几天见你穿的鞋都已经磨得毛边了,正好这几日有空,闲着也是闲着,做了双鞋练手,你拿去看看合不合穿?” 程家博接过鞋子,平常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他裂开了嘴,露出个明晃晃的笑容,语气里带着些雀跃:“谢谢!我很喜欢。” 郭喜安似被这明晃晃的笑容闪了眼,有些不自然地偏头错开他的眼神,“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呢?你先上脚试试看吧?” 程家博一拿到这鞋子就知道这是自己的脚码,但也没反驳郭喜安的话,含笑道了声:“好!” 两人来到堂屋,程家博换上新鞋起身在地上踩了踩,来回走了两步,鞋子做得很厚实,也很合脚,嘴角忍不住又翘了翘,直直地看向郭喜安直白道:“很合适,我很喜欢!” “合适就好!”看着程家博不加掩饰的欣喜,郭喜安也不由地弯起唇角。 两相对视,谁也没说话,气氛渐渐旖旎。 “咳!” 最后还是郭喜安受不了这个气氛,主动开口:“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便故作镇定地回了自己房间,只有些慌乱的脚步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程家博见郭喜安回了房间,在原地站了会儿,把脚上的鞋子换下来,穿上自己的旧鞋,将那双新鞋拿在手里,见鞋边上粘上了灰,还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带着珍视的小心翼翼。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程家博从床上起身,下床时双脚原本已经踩到了常穿的旧鞋上,看到旁边并排放着的新鞋时,犹豫了一瞬,还是缓缓挪了过去,穿上了那双新鞋。 向佑向泽跟着父亲习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说是习武,但是以他们的年纪,现在学的东西也多是以强身健体为主。 和往常一样,向佑向泽起床洗漱好后,便来到庭院自己边活动手脚,边等着父亲过来。 很快,程家博也过来了。 小向泽原地蹦了蹦,积极地询问:“爹,今天还是打拳吗?” 程家博严肃着脸,面上表情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站定在他们面前沉声道:“打拳你们练得差不多了,今天咱们主要注重练脚上功夫,我先给你们演示几种踢腿法,注意看着。” 一听要学新的招式,两个小家伙都来了兴趣,排排站好齐齐应了声:“是!” 程家博双拳紧握回收贴在腰部两侧,气沉丹田,右脚蹬地,重心移至左脚,左脚脚掌碾地内旋,右腿积蓄力量闪电般地向左前横踢出去...... 一招一式颇具力量,站在前面观望的向佑向泽甚至能感受到父亲每次出脚时迎面而来的劲风。 向佑向泽瞧得热血沸腾,却又隐隐地觉得有些奇怪,爹爹这踢腿虽然威风,但也不用每次出脚都离他们这么近吧,那脚都快抬到他们面门上来了。 一套踢完,程家博收腿吐息,看向两个孩子,眼里隐隐地有些期待:“看清楚了吗?” 向泽捧场地拍手:“爹你好厉害!” 向佑也双眼亮亮地点头。 见两孩子除了赞叹刚刚腿脚功夫的威风,再没有提起其他,程家博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不死心地把脚再往前一伸,眉目微敛像是在一本正经地提点:“腿脚功夫的练习会更加辛苦,穿一双舒适的好鞋能更好地辅助练习。” 俩孩子完全没有察觉到父亲的小心思,只当这是他的合理建议,纷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俩孩子还是没有反应,程家博有些失望。 向佑其实一直觉得父亲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这会儿也是,好像情绪一下低落了下来,他脑海一片茫然,仔细回想他刚刚做的一些,眼睛慢慢往下移到他的脚上,嗯? 向佑试探地提了句:“爹今天穿了新鞋子啊?” 程家博隐约挫败的心情一扫而空,腰杆子都不自觉地挺了起来,虽然面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一点点得意:“你娘给做的!” 向佑有些无语,父亲这么大的人了,原来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炫耀自己的新鞋子! 但是我们向佑一向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孩子,倒没有揭穿老爹的心思,而是捧场地赞扬一句:“爹穿起来十分合适。” 程家博十分受用地微微眯了眯眼睛,矜持道:“当然,毕竟是你娘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显摆成功,程家博总算是心满意足地带着两个孩子正正经经地开始了今天的早练。 ...... 转眼到了和周铁树约定好的第三天,三丫从早上开始就有些紧张,因为要去林先生那里听课一直找不到机会,直到傍晚下学回家的路上,她才找了个借口谎称要去买糖糕,让大丫三丫先回家去。 大丫皱眉看着她:“回家很快就能吃晚饭了,吃了糖糕你还吃得下晚饭吗?” “吃得下吃得下!”二丫急于甩开她们,“我少买些就是了,大姐你带着三丫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我买了糖糕就自己回家。” 一边说,二丫一边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哎......”大丫本来想说陪她一块去的,见二丫已经一溜烟跑远,只能无奈地朝她背影大喊:“那你早点回来,别耽误了晚饭!” “知道了!” 二丫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经淹进了人群中。 “哎呀,二姐跑那么快,我都还没来得及让她给我也带一块呢!”三丫跺着脚懊恼。 大丫牵着三丫的手,闻言一笑:“你也是个小馋虫,放心吧,你二姐肯定会给你也带一份的!” 三丫嘴一噘:“二姐才不会,不提醒她,她肯定会躲在路上吃完了才回家,我知道的,她就是个小气鬼!” 大丫脸一板:“不许这么说你二姐!” ...... 第411章 谁? 陶老今天讲到兴起,又拖堂了,向佑向泽今天晚了一刻钟才下学。 收拾好东西,乖巧地向老师和钱贵哥哥道别,兄弟连没有耽搁地离开笔墨斋。 放学下课向泽都是最积极的,他倒也不是讨厌上学,就是在课堂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总是有些枯燥,下学后便放飞了自我,一路上蹦蹦跳跳,欢快得很。 相比于弟弟的跳跃,向佑就要文静多了,虽然走在路上,脑子里还回想消化着今天先生讲的知识点。 “玩具,弹弓、藤球、羽毛毽子,来看看喽!” 路边一个售卖各式玩具的小摊叫卖声吸引了向泽的目光,他眼睛一亮,一手拉着哥哥噔噔噔地朝那边跑过去。 向佑正想着知识点呢,被他突然拉着跑起来,还一脸莫名其妙。 “老板,这个弹弓多少钱?” 见弟弟从小摊上拿起一个弹弓,兴致勃勃地向老板问价。 向佑皱了皱眉头,提醒他:“弹弓你已经有一个了,怎么还买?” “哎呀,那个太小了,我现在手劲大了,该换一个大一些的。”向泽兴致不减,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弹弓。 做生意的小贩十分会来事,见他喜欢,立马热情地介绍:“小客人好眼力,我这弹弓就是大号的,你瞧这皮筋,拉力足得很,威力更大,质量好得很,只要三十文钱。” “三十文钱!你抢人啊,我看十文钱差不多了!” “哎呦,小客人,这可是连成本价都不够的,这样,天也晚了,我也快收摊了,我亏着一些,便宜五文钱,二十五文卖给你!” 向泽年纪虽小,气势却一点都不小,闻言一点都不上当:“老板我看你是欺负我年纪小不懂货吧,这弹弓我最多加你两文钱,十二文怎么样?” “哎呀,十二文我还亏本呢,看着你是个小孩子的份上,我再吃点亏,不赚你钱,二十文卖你得了。” “十五文......” 小贩心里暗暗叫苦,原以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能赚一笔,他还故意报高价格,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哪家的小孩口齿这么伶俐,可真是了不得。 ...... 见弟弟摩拳擦掌,和小贩砍价砍得不亦乐乎,向佑头疼地摇了摇脑袋,自己这弟弟,有的时候他也很难理解他热情的点。 小向泽砍价砍得投入,向佑无奈地等在原地,这种时候,不等他砍到合适的价位拿下货物,是叫不走他的。 百无聊奈间,向佑无意间往街上一看,目光一顿。 咦?那不是二丫表姐吗? “二......” 向佑张嘴正要喊,便见她鬼鬼祟祟地到了一条巷子口,一个男人从巷子里急切地跑出来,仿佛等了她好久。 看清那男人的一瞬间,向佑双眼一下睁大,他是认得周铁树的,见着二丫表姐跟着周铁树往巷子里进去,向佑心里惊疑不定。 大姨已经和周家断绝了关系,二丫表姐怎么会偷偷和周铁树见面?看她样子也不像是被强迫的。 瞧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口,向佑着急去拉向泽:“向泽,别讲了......” “哎呀,哥你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好了。”向泽正在兴头上,一把推开他的手。 见弟弟忙着和小贩唇枪舌剑,完全拉不回注意力,向佑一急,干脆不管他,自己往小巷那边追去。 ...... “我一大早上就在这等着了,等了一整天呢,闺女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急得去你们店里打探情况了。” 二丫被周铁树的抱怨吓了一跳,“爹你可千万别这么做,要是让我娘和我小姨知道我私下和你有来往,你这不是害我吗?” 周铁树听了这话很不爽,“你是我亲生的,就是让她们知道了,老子见自己亲闺女,她们又能怎么着?” “爹!”二丫跺脚,“我们都是说好的,这些事都不能让人知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敢帮你了!” 死丫头,皮子硬了,敢这样对老子说话,周铁树心里暗骂,但为了秘方,到底还是忍下了气,软了声音,“好了,爹也是说的气话,哪会不顾你的处境,不是等急了吗,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 向佑到了巷口,一眼看去直直的却不见二丫和周铁树的身影,他犹豫半瞬,谨慎地往里面走去。 这巷子往里再走一半有条分岔口,向佑才走到分叉口那里便听到左边隐隐地传来说话声,他心里一紧,瞧着前面靠墙处刚好堆放着一堆杂物,小心翼翼地贴墙移动过去,藏在那堆杂物的背后,前面的说话声更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早上起来就要去上学,找不到理由离开,只能等着下学了再来见你!” 是二丫表姐的声音。 向佑小心翼翼地伸头从杂物上的一个箩筐缝隙里看过去,见二丫和周铁树面对面,压着声音说话。 周铁树不耐烦再和二丫说无关的,迫不及待地询问:“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二丫打开自己的挎包,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张,犹豫了下,没有立即递过去。 周铁树眼睛一亮,劈手夺过,迫不及待地展开看了看,虽然他大字不识一个,却不妨碍他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一遍。 杂物后的向佑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蓦地想到前晚上二丫表姐反常的举动,那写了一半的变蛋和米线的制作步骤,心里生出不妙的猜想。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周铁树把纸张折好揣到怀里,十分满意地拍了拍二丫的肩膀:“干得好,以后你爹我也能做变蛋和米线生意了,赚了钱不会亏待你的!” 竟真的是这样,二丫表姐竟把家里的秘方偷给周铁树! 向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神激荡下不小心碰到身前的箩筐,箩筐晃了晃差点滚下来,他大惊之下伸手去扶,却踢到脚下的木板,发出声响,惊动了前面的两人。 “谁?” 见二丫和周铁树往这边警惕地看过来,向佑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第412章 卖了 当二丫看清向佑的身影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他离开,惊恐地尖叫:“快抓住他!” 周铁树立马追了上去,二丫紧随其后。 “站住!” 身后的声音不断拉近,向佑咬紧了牙往巷口跑去,可到底人小腿短,在离巷口不远处被身后的周铁树追上,一股大力袭来,向佑被按倒在地上。 “放开我!” 向佑挥舞着四肢奋力挣扎。 周铁树避过他抓向他眼睛的手,恼恨地将人按得更牢固,“小崽子给老子老实点!” 向佑被反剪着手按着头压在地上,完全挣脱不能,他知道逃跑的机会就这一瞬,看着前方巷口的人来人往,他张口大喊:“救命!救命啊!” 落后几步的大丫也跑了过来,听到他的叫喊被吓得魂飞魄散,立马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别喊,你别喊!” “呜呜!” 向佑被控制住,又被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愤恨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面对向佑眼里的控诉,二丫心慌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里离巷口的地方没有阻挡,但凡街上路过的人往这边看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 可这个小巷本就是条僻静的小胡同,很少有人经过,要不然周铁树也不会把和二丫的见面地点定在这里,向佑的叫喊声转瞬就被捂住,并没有引起外面行人的注意。 朱重控制着向佑将人提到他们先前的那个分叉口里面,看着呜呜不停的向佑有些头疼:“现在要拿这小崽子怎么办?” 二丫心慌意乱,也有些六神无主,向佑绝对全知道了,要是让他回去,自己偷秘方的事肯定会败露,想到这里,二丫只觉得背上起了一股凉意。 不!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这事。 二丫的眼里闪过狠色:“绝对不能放他回去。” 周铁树当然也知道这点,只是怎么处理这个小崽子却是个困难。 二丫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道:“总之,爹你先把人带回去看好,绝对不能让他给跑了!” 周铁树却有些不乐意,“总不能一直关着他吧?” 虽说藏个小孩容易,周铁树此时却有了其他的想法,反正现在秘方已经到手了,郭家那边知不知道跟他有个什么关系,他何必再管这麻烦事,把这小崽子绑回去要管他吃喝,还得承担一份风险,怎么想怎么的不划算啊! 二丫听出他的语气有异,脸色一变,“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不管我了吗?” “哪能啊?你是我闺女,我怎么会不管你?” 周铁树嘴巴上是这么说,面上却毫无诚意,还道:“只是现在这小崽子已经撞破了这事,要想他不告状,只能让他一辈子回不去,你让我把人关一辈子也不现实啊,难不成还能搞死他!” 周铁树这话只是无心,二丫听了却是心里狠狠一跳,没错,现在能保住秘密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向佑永远都不回去,但真叫她杀人她还是不敢的。 思来想去,二丫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还有一个办法,爹,你把人卖了,卖得远远的,让他一辈子找不着回来,不就没事了嘛!” 向佑被破布堵住嘴巴,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二丫表姐竟会这样对他,更加拼命地挣扎起来。 “老实些!”周铁树反手一巴掌甩在向佑的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向佑被扇得眼冒金星,成人的力道不是个小孩能承受的,他的鼻子里淌出血来,左脸颊也高高肿起。 二丫现在一心想着如何捂住自己的事情,哪里还会关心向佑的遭遇,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语气都快了几分:“没错,把他卖了,到时候找不到人,大家也只会以为他被人拐子拐走了,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放弃了。” 二丫能想到这个办法,还是他们刚刚搬到镇上来的时候,娘和小姨不许他们小孩独自出门去玩,经常向他们强调人贩子拐小孩的可怕,所以这个理由,一定能糊弄住家里人。 周铁树原本不想揽这个麻烦,听了这个提议却是心里一动,低头去看腋下夹着的向佑,该说不说,这小崽子是个男娃子,长得又白白净净的一副可爱样,听说还上过学,识些字,这样的小孩说不定还真能卖个好价钱。 一想到能赚钱,周铁树的心思就活了,当下也不觉得这是个麻烦了,笑呵呵道:“还是闺女聪明,那行,这小崽子就交给我处理,你尽管放心吧!” 向佑从刚刚挨了一巴掌后就没了动作,做出一副已经放弃了挣扎的假象,让周铁树放松了警惕,这会儿察觉到夹着自己的手松了些,他抓住机会奋力挣出双手,使足了劲一拳头捶向周铁树的腰侧。 向佑跟着父亲习武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虽说还在以打基础为主,但力气也增加了不少,再加上腰侧是人的软肉部位,受击疼痛感更甚,没有防备的周铁树还真疼得松了手。 向佑摔在地上,一把扯掉塞在嘴里的破布,爬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 周铁树反应不及时,眼看那小崽子就要脱了他的控制跑出岔口,二丫大惊失色追上去,一把抱住向佑,同时伸手去捂他的嘴。 “啊!” 二丫惨叫一声,却是向佑一口狠狠地咬在她的手腕上,他用了狠劲,被他咬住的地方一下见了血。 “小崽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向佑被二丫拖住,这么一耽搁,周铁树也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追了过来,一手刀砍在向佑的后脖颈上,向佑吭都没吭一声,当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头,向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将弹弓的价钱砍到十八文钱,在小贩生无可恋的眼神中,最终成交。 向泽满意地付钱拿到了弹弓,转身得意地想向哥哥炫耀:“看,我的战利品!” 身后却空空如也! 第413章 失踪 咦?哥哥哪去了? 向佑挠了挠脑袋,回头去问小贩:“老板,我哥哥,就是刚刚和我一起过来的那小孩,你看到他去哪了吗?” 小贩心累地摇了摇头,“我一门心思的应对你,哪还能注意旁的,可能你哥哥觉得无聊,先回家去了吧!” 小向泽一想也是,想着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赶紧把弹弓往包里一塞,小跑着回家去了。 “娘,我回来了!” 向泽一路小跑回来,还没进店门呢就欢快地喊开了。 郭喜安从厨房出来,只瞧见他一个人的身影,有些奇怪:“你哥哥呢?” 向泽一愣:“哥哥还没回来吗?我还以为他先我一步回家了!” 郭喜安皱眉,忙问他是怎么回事,向泽老老实实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郭喜春听到向泽说的情况一笑,道:“可能是和二丫一样,去买什么东西去了吧,二丫这孩子也是,一放学就去买那什么糖糕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家里在镇上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对这边情况已经熟悉了起来,郭喜安也不像才来的时候那么紧张,孩子们也偶尔会和附近街坊邻居的孩子玩在一起。 听了姐姐的话,郭喜安也没多想。 这时候二丫也从外边回来了,郭喜安笑看向二丫,平常地问了一句:“二丫回来了?” “啊!是啊!”二丫右手背在身后,扯出个笑来回应。 郭喜安眼里闪过疑惑,怎么觉得这孩子有些慌乱的样子。 “二姐回来了?” 三丫听到声音冲出来,兴致勃勃地跑到二丫身边,“买的糖糕呢?” 二丫脸色一变,见三丫想要转过去看她身后的右手,急声道:“我路上吃完了!” 三丫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散了去,小嘴噘得老高,跺了跺脚,朝跟出来的大丫告状:“看吧,大姐,我就说二姐是个小气鬼,肯定会在路上把糖糕吃完了再回来!” 大丫也有些意外,见二丫当真是空着手回来的,当即拿出大姐姐的样子不赞同地批评二丫:“二丫,既然特意去买糖糕,家里这么多人怎么就不多买些回来大家一起吃?你这样,可就自私了!” 大丫说的是事实,话却有些不好听了,郭喜春还担心按照二女儿以往的性子怕是要和她姐姐吵起来,却不想二丫却是乖乖地认错:“是我不对,好久没吃糖糕,今天买了些不知不觉就自己路上全吃完了,忘记给家里人也带一些,下次不会了。” 大丫也没想到二丫认错得这么干脆,她这个态度,大丫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二丫现在心里又慌又乱,只想赶紧逃离这里,想都没想地顺着道了歉后,便直接甩出一句:“我先回房间去放书包了!” 说罢也不顾众人的反应,埋着头就往后院跑去。 “哎,二丫.......”看着孩子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郭喜安嘟囔了一句:“这孩子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听着姐姐的嘟囔,郭喜安看着二丫急匆匆跑开的背影,眼里有丝探寻,可不就是奇怪嘛! 若是换以前,被大丫这么不留情面地批评,二丫不甩脸子闹嚷起来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好声好气地道歉。 直到二丫的背影消失在后门,郭喜安才收回了目光,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皱了皱眉头,她朝店门口看去:“向佑怎么还没回来?” 郭喜春听到她的声音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时间还早呢,可能路上碰到小玩伴跟着去耍了,小孩子嘛,玩起来就忘了时间是常事。” 郭喜安抿了抿嘴,这如果说的是弟弟小向泽可能还算正常,可是向佑......这孩子一向沉静,玩心也不重,相比起去外面玩耍反而更喜欢窝在房间里看书,实在不像是会因为玩耍而忘了时间的。 “我出去看看!” 郭喜安到底还是无法忽视心里的那点心绪不宁,解下了围裙,朝姐姐说了一声,便直接出门去。 出了门的郭喜安沿着向佑向泽每天上下学的街道仔细找了一遍。 自家店面本就和笔墨斋在一条街道上,距离不算远,正常也就半刻钟不到的脚程,郭喜安一路仔细的找来,经过街边的点心铺子和书墨店也都会进去看一下,直到到了笔墨斋门口,也没发现向佑的身影。 陶老和钱贵听说郭喜安是来找向佑的,倒也没有太紧张,毕竟俩孩子独立上下学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从来没有出过事,所有人都没有往不好的方向想。 钱贵还安慰郭喜安:“向佑这孩子最懂事了,不会乱跑的,许是街上人多喜安姐你没注意,刚好和你岔开了,指不定这会儿人已经回家了呢!” 这一趟沿街而来都没有见着向佑的身影,郭喜安心里的那点不安已经扩大,但她也不愿往不好的方向猜想,强自镇定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回家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可郭喜安回去的脚步,明显比来时急切了许多。 可回到店里,依然不见向佑的身影,郭喜安这下是真正的急了起来。 程家博下午的时候被秦虎请去帮了点忙,这会儿才回来,听说了这事,瞧到郭喜安眼里隐藏的慌张,安慰道:“你先别急,许是孩子串到了其他街道,咱们多去找找!” 郭喜安从刚刚开始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这会儿已经有些沉不住性子了,忍不住抓住程家博的袖子,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生怕那股不安说出来就真成了不详! 程家博看向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向佑会没事的,我们这就出去找!” 郭喜安也希望向佑没事,可直到黄昏的最后一点余晖褪去,夜幕即将降临,一家人出动把整个小镇都找了一圈,还是不见向佑的身影。 这下,所有人都意识到出事了! 郭喜安更是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向佑...失踪了! 第414章 受伤 察觉向佑失踪后,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衙门已经散衙,就是报案也得等到明日,好在街坊们热心,听说她家是丢了孩子,倒有不少邻居自发过来帮着寻找。 “郭娘子,你来瞧瞧,这挎包是不是你家向佑的东西?” 正一无所获的时候,邻居一位婶子手里提着个挎包跑过来。 那挎包眼熟,郭喜安一眼就认出是向佑他们上学后,自己亲手给他们缝制的那个书包,她接过来往右下角一翻,那里果然绣着一个小小的“佑”字,这就是向佑上下学常用的那个挎包,里面的笔墨纸砚还都在。 郭喜安抓紧了挎包,语气急促:“婶子,这个包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那大婶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挎包肯定跟孩子有关,赶紧伸手一指:“就在前边不远处的那个小坊巷里!” 郭喜安把挎包抱在怀里,越是着急越是强迫自己冷静,“麻烦婶子带我过去现场看一看!” 那大婶点点头,一边带人往那边走一边道:“那巷子僻静得很,少有人经过,这包就是在往里靠近墙根处的一个地方找到的。” 郭喜安他们跟着大婶到了地方,大婶指着岔口堆放杂物往里的一个墙角道:“挎包就是在这里捡到的!” 这巷子窄小,四周房屋围墙高立,巷道还算整洁,可除了向佑的那个挎包,郭喜安他们过来,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事到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僻静的小巷,落下的挎包,失踪的孩子,几乎所有人心里的第一反应,都是孩子被歹人掳走了。 郭喜安也是这么想的,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绑架、勒索、寻仇、拐带...... 越想越恐惧,几乎都要脚软得站不住。 “嫂子,你们这边找到孩子了吗?”秦虎举着火把匆匆往这边过来。 向佑丢失了,程家博第一时间也找到他们来帮忙寻找,此时程家博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脸色严峻,可见也是一无所获的。 听到只在这个巷子找到孩子的书包,程家博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显然也是猜到了最不好的结果。 若是为财还好,只要对方有所图,总会想办法传信过来,最怕的就是寻仇或者拐带,前者怕孩子有性命之忧,后者若是孩子被转移离开,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 ...... 家里的大人们都去找向佑了,大丫带着几个弟妹待在家里,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家里大人还没回来,也没有向佑弟弟的消息,大丫也只能干着急! “大姐,我饿了!” 三丫到底年纪还小,向佑突然不见了踪影,家里大人都慌了神,找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自然没有人顾得上吃晚饭这事。 三丫委屈地揪着大丫的衣摆,她早就饿了,可也知道向佑弟弟丢了是大事,一直忍到现在,实在是饿得忍不住了。 大丫低头看着三丫可怜兮兮的小脸,三丫的肚子里又适时的传来一阵咕噜声,大丫压了压心绪,到底还是道:“那你在这陪着向泽,姐去给你做吃的。” 大丫虽然也牵挂向佑的安危,可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更应该把弟妹照顾好,让娘和小姨他们能不分心才是。 三丫连忙点了点头,“好,我会乖乖陪着向泽弟弟的!” 大丫往小向泽那边看了一眼,知道哥哥不见了之后,小向泽比所有人都慌张自责,一直喃喃着是自己弄丢了哥哥,要不是大丫一直劝着,他早就冲出去找向佑了! 虽然被大丫以不能添乱劝了下来,可小向泽心里的担忧焦急一点都没减少,此时哭兮兮地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盼着娘亲他们带着好消息回来。 等大丫煮好面,向泽还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一动不动。 “面好了,过来吃吧!” 听到大姐的喊声,三丫立马站起身,见旁边的小表弟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还伸手去拉他:“向泽弟弟,咱们先去吃饭吧!” 小向泽挣开自己的手,语气里带着哭腔:“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着哥哥回来。” 见向泽不听,三丫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丫走了过来,拍拍三丫的肩膀,轻声道:“你先去厨房吃东西吧,这里我来!” 三丫犹豫了一下,实在是太饿了,还是点点头往厨房跑去。 大丫看着坐在门槛上的向泽,轻声劝了几句,小向泽却是倔强地摇头。 大丫无奈,只能去厨房端来了两碗面,一碗递给向泽,好说歹说劝着他接了过去,再端着另一碗去了二丫的房间。 二丫从下午回来之后,进了房间一直没出来过,先前家里乱着,也没人注意,大丫也是这会儿才想起她来,担心她饿着,端着面到了她房间门口,伸手推了推房门,却没推动,心里奇怪,好端端的锁什么门? 疑惑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大丫抬手敲门:“二丫,我煮了面给你端来!” “嘭!” 大丫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异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又敲了下门,“二丫,你怎么了?没事吧!” 慌乱的脚步声响起,二丫总算打开了房门。 大丫瞧着她脸上明显的慌张,皱眉道:“你在屋里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来开门?” 二丫脸色有些白,强笑道:“我...我一直担心向佑弟弟的事,一时没听到敲门声。” 大丫怀疑地看了看她。 “谢谢大姐,面给我吧!”二丫伸手想要去接大丫手里的面。 看着二丫伸过来的手,大丫却是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右手:“你受伤了?” 二丫大惊,条件反射地挣开手缩回去,左手掩耳盗铃地捂住受伤的右手腕,急声否认:“没有!” 可大丫看得清楚,刚刚二丫伸手过来时,露出袖子的手腕处好像是缠着一圈白布,隐约能看到些血色,听到二丫的否认,她当即道:“要是没有你藏什么?” 第415章 推测 眼见大丫沉下了脸,二丫知道隐瞒不过,脑子一转找到个借口:“就是今天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路,摔了一跤,磕着手腕,怕你们担心,后来又出了向佑的事,我不想乱上添乱,这才没说!” “是吗?” “当然!”二丫作出生气委屈的样子,“要不然大姐你以为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我受伤了你还觉得是我做了什么坏事不成?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懂事吗?” 大丫原本有些不信,见二丫像是被她的怀疑气到,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她还是软下了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大姐还要照顾三丫和向泽,我这里不用你操心!你去看他们俩吧!”三丫说罢拿过大丫手里的面碗,不等大丫再说话,就关上了房间门! 看着紧闭的房间门,大丫无奈,踌躇了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 房间內,二丫背抵着门,听到大丫离开的脚步声,仿佛全身脱力般软倒在地上。 …… 猜到向佑可能是被人掳走,郭喜安做不到等到第二天再去报官,可衙门现在下衙无人,她也不可能闯到县令家里去。 着急之下,郭喜安想起了唐捕头,打听之后求到他家里来。 唐卓听她说了事情始末,当即也没有耽搁,换上公服,又召集了几个手下的捕快,帮着一起找线索。 唐卓他们作为捕快,搜查询问打探消息比郭喜安他们更有优势,还可以进入有嫌疑的人家探查,群众也会配合,这是郭喜安他们做不到的。 自从得知郭喜安和丈夫团圆后,唐卓就主动开始回避和她见面,包括现在,虽然答应帮忙,但他也一直保持着和她的距离。 向佑的贴身挎包在小坊巷被找到,大家都推测孩子是在小坊巷被绑走的,唐卓带着人一家一家地走访离出事地点比较近的几户人家,看能不能寻到一些有用的线索,郭喜安和程家博一直跟着。 再次一无所获地从一户人家出来,看着郭喜安发白的脸色,唐卓终究忍不住道:“郭娘子,我看你状态不好,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会带着兄弟们仔细探查的,有了消息会立马告诉你!” 郭喜安表情平静,可没有血色的唇色透露出她并不平静的内心,她手里还抱着向佑的那个挎包,这是他们目前唯一找到的线索。 郭喜安想摇头说不用,旁边的程家博牵住了她的手,“唐捕头说得对,咱们跟着于事无补,说不定还影响效率,不如先回去,都冷静的想一想,说不定能想到些其他有用的线索。” 郭喜安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可他说的也有道理,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反驳,看向唐卓道:“那就劳烦唐捕头多费心了,若是有了消息,可千万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最后一句话,带着些恳求。 唐卓点头:“放心吧!” 郭喜安这才随程家博离开。 一路无言,程家博看着郭喜安沉默的侧脸,眼眸中有藏不住的担忧,虽然他已经传信县城的据点让他们帮忙留意,可向佑若真的是被拐带,在这样的乡镇,行踪更难追踪,只能多处方撒网,紧急通知希望他们来得及守住附近的几个关要路口,若是人贩子,这样至少可能掐断他们转移的路线。 只要孩子还在镇上,就是一家一户地搜寻,也能把向佑找回来。 郭喜安虽然一直没说话,脑子里也在高速思考着,向佑这孩子一向稳重,绝对不是那种陌生人几句花言巧语就能骗走的,他独身出现在小巷就足够可疑。 向佑不是个没有警惕心的孩子,他不会无缘无故到那种僻静的地方去,更不会跟着陌生人去那样僻静的地方。 郭喜安想来想去,只想出一种可能,若向佑真是被人骗到巷子里去的,那这个人,一定是他熟悉的人! 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郭喜安一把抓紧了手中的挎包,程家博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转头担心地看向她:“怎么了?” 郭喜安摇了摇头,却在脑海里飞快地寻找着可能的嫌疑人。 老实说,她得罪的人不少,就说以前的那些奇葩亲戚,就没有一个是她没得罪过的,可她把每个人都想了一遍,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老程家那边,娘家郭家那边,甚至姐姐前夫家周家那边,就是他们有这个胆子,可自家和他们交恶,孩子们都是知道的,向佑对他们只会更加警惕才是,不太可能会上他们的当。 郭喜安看向怀里的挎包,忍不住又仔细翻看起来,这一翻看,真让她看到刚刚没注意到的点,在挎包的侧面,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暗红,她心里一跳,拿近看得更加仔细。 郭喜安突然停下脚步,程家博转头一看,见先前还能压住情绪的人这会儿眼里都是恐慌。 “怎么了?” 郭喜安一把拉住程家博,眼里带了泪:“血!向佑受伤了!” 看清楚挎包上面的是血迹后,郭喜安只觉得全身血液一凉,强行维持的理智差点崩溃,只觉得向佑是遭遇了不测! 程家博也看到了挎包上的那滴血迹,眼里神色幽暗一瞬,反握住郭喜安的手沉声道:“不会的,就这么一点血,也不能断定就是向佑的,对方把孩子掳走,那肯定是别有所图,暂时不会伤害孩子的。” 郭喜安也知道这个道理,怕就怕在他们会对挣扎的向佑动粗,就是不伤及性命,想到孩子可能会挨打,郭喜安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你别自己吓自己,孩子现在还没有消息,向佑肯定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呢,我们更应该要保持冷静,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程家博沉声又道了一句。 这话让郭喜安果然又打起了精神,他说的没错,向佑肯定还在等着他们去救他呢,她不能乱。 郭喜安和程家博到家的时候,郭喜春他们还没有回来。 向泽一直等在大门口,见着爹娘回来第一个冲上去,“爹,娘,哥哥找到了吗?” 瞧着爹娘沉默不语的样子,向泽知道了答案,小嘴不由地瘪了瘪。 郭喜安不想他太担心,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转移话题:“你大丫表姐呢?” 向泽不想让娘亲担心,强忍着不让眼睛里的眼泪掉下来,吸了吸鼻子道:“二丫表姐受了伤,大丫表姐去给她送药了!” 郭喜安放在向泽头上的手僵了一僵! 第416章 疑心 经历了刚才的猜想,郭喜安现在对受伤这个词很敏感,听了小向泽的话,她心里蓦然出现些异样的感觉。 “你们一直待在家里,二丫表姐怎么会受伤?” 小向泽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一直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是听大丫表姐说的。” 郭喜安压下心里的异样感,道:“那我过去看看!” 才进了堂屋,便看到刚好从二丫房间里出来的大丫。 大丫见着他们眼睛一亮,和刚刚的小向泽一样,急忙跑上前来询问:“小姨,向佑弟弟找到了吗?” 郭喜安沉默地摇头,不等大丫再追问便直接询问:“听说二丫受伤了,怎么回事?” 听到向佑还没找到,大丫脸上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情绪低落下来,又听郭喜安问起二丫的事,虽然意外,还是乖巧回答:“说是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 “严重吗?” 大丫没有看到具体的伤口,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不过刚刚去给二丫送药时,二丫却不用她帮着上药包扎伤口,那应该是不严重的吧,便回答:“应该只是破了皮,不严重!” 郭喜安却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应该?她不让你看伤口吗?” 大丫一愣,察觉出不对来,不解地看向小姨,嘴里还是如实回答:“二丫说不用麻烦,她自己就能行。” 今天家里本来就乱着,二丫不想麻烦别人,大丫也没当回事,只当自己这二妹妹越来越懂事了。 郭喜安听了这话心里的那股异样感却是越来越重,二丫可不是个会把苦往心里咽来让家里人不要担心的性子,若只是一般的摔一跤也就罢了,这都见了血,依二丫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忍住不吭声? 再联想到二丫这段时间来的变化,郭喜安心里的那股违和感越来越重,当即道:“那我去看看她!” 大丫还没反应过来,郭喜安已经越过她往二丫房间过去。 到了二丫房间门口,郭喜安抬手敲门,一连敲了三四下,二丫才来打开了房间门。 “小姨,你回来了?”看见郭喜安,二丫眼里闪过一丝慌张,虽然很快就被掩藏下去,但没逃过一直紧紧关注她的郭喜安的眼睛。 “我听你姐姐说你摔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给小姨看看!” 郭喜安伸手想要去拉她的右手,二丫却刷地一下把手藏到背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紧张,她脸上一僵,又赶紧把手拿出来,脸上挤出一个笑:“就是擦破点皮,没事的,我都处理好了!” 她小心地把缠好纱布的手往郭喜安面前挥了挥,又很快地放下去,一脸担忧道:“有向佑弟弟的消息了吗?” 二丫受伤的伤势已经处理过,缠上了纱布,看不见伤口,郭喜安总不能无缘无故地要求她拆开纱布。 目光从二丫已经缠好纱布的手腕上移开,郭喜安的怀疑却更深了,若真的是摔跤伤到的,怎么手掌上一点擦伤都没有,反而伤在手腕上,要知道,人摔倒在地,一般都是手掌先着地的。 而且......郭喜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二丫,她的衣服还是早上穿出去的那套,身上一点都没有摔跤的痕迹,连点灰尘都没有沾上。 二丫,她在撒谎! 意识到这点,郭喜安微微攥紧了拳头,呼吸都乱了一瞬。 二丫见小姨紧紧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心里闪过慌乱,紧张道:“小姨,怎么了?” 郭喜安从纷杂的思绪中抽出,看着二丫明显忐忑的神色,到嘴的质问咽了回去,她露出一个笑,如同往常般对她露出温和的眼神,只是语气里有些疲惫:“没什么,你向佑弟弟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心里担心,一时失神了。” 二丫心里松了口气,脸上作出关切的样子:“小姨你别担心,向佑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是吗?二丫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二丫没有听出郭喜安语气里的异样,连连点头:“会的,这么多人帮着寻找,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身后的大丫不忍小姨伤心,也连忙安慰:“是啊,小姨,向佑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郭喜安转头看她,瞧着大丫眼里情真意切的担心,眼里柔和一瞬,朝她点点头:“大丫说得对,向佑一定会没事的!” 背后的二丫心里有些不舒服,明明是自己先安慰她的,同样的话她说的时候小姨没反应,大姐一说小姨就换了笑脸,分明就是区别对待。 想到这里,她眼里闪过一丝恶意,找吧!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程向佑了! 二丫心里涌上一股扭曲的痛快,又在郭喜安转过头来时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神色。 郭喜安转头看向二丫,语气温和:“二丫既然伤了手,就好好休息吧。” 二丫乖乖点头。 见她退回房间,郭喜安又盯着关上的房间门看了一会儿,直到大丫奇怪地唤了声:“小姨,你怎么了?” 郭喜安回神,朝她笑了笑:“没什么!” 拉着大丫离开二丫的房间门口,郭喜安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三姐妹每天上下学,一直待在一起,二丫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大丫觉得小姨的这个问题有些怪异,但还是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啊,和以前一样,上学的时候我们都待在林先生家学堂,下学了就回家,没什么奇怪的。” 郭喜安紧盯着她,“你再想想,不只是这两天,再往前一点,或者是有没有看到二丫和什么奇怪的人接触?” 大丫有些被小姨这样严肃和急切的态度吓到,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起来,闻言更加认真地回想起来,还是没想到什么,正要摇头的时候,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二丫被小姨打了一巴掌哭着跑出去,她和曹康追上去的那次。 察觉到大丫的脸色有异,郭喜安忙追问:“怎么?想到什么了?” 大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上次因为朱重叔和我娘的事,二丫赌气跑了出去,我和小康哥找到她的时候,看到有个人站在她面前,只是等我们上前,那个人已经转身离开,我只来得及看到个背影,我瞧着那背影有些熟悉,但二丫说是问路的路人,就没有在意了,现在想来,那背影很想是......很想是......” 第417章 出气 大丫吞吞吐吐,郭喜安感觉自己的心都提了上来,忍不住催促:“像谁?” “像我爹周铁树的身影!”大丫说完,心里的不安感更甚,抬头去看郭喜安。 这一语像一记大锤一样砸在郭喜安的心防,挎包上的血迹,可疑的伤口,二丫的谎言,疑是周铁树的人影,熟人作案...... 所有的不寻常串联在一起,郭喜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分,向佑不会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可若是这个人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 大丫被小姨突然变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姨,你怎么了?” 郭喜安回神对上大丫看向自己的不安眼神,微敛了敛情绪,放缓了声音道:“没什么,就是在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明天要不还是给你们姐妹都请一下假吧,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也不放心你们再出门。” 大丫没想到小姨是在想这个事,瞬间把心里的忐忑和莫名的不安丢下,点头道:“向佑弟弟没找到,我们也没心思去听课。” “好,现在天色也晚了,等明天我再让人去林先生那给你们请假!” 两人正说着,郭喜春一行人也回来了,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看就是没什么好消息。 朱重也在其中,得知向佑丢了,他不顾还没好全的身子,也跟着找了大半个晚上。 一屋子的人都脸色凝重,气氛十分压抑。 最后还是郭喜安出声劝走了来帮忙寻找孩子的人,又安慰了姐姐,让她早点去休息。 等家里大的小的都回了自己房间,郭喜安的面色才冷凝下来,她坐在堂屋的木椅上,眼睛看着虚空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碗清粥递到面前,她抬头,正对上程家博的视线。 郭喜安微微一愣,开口:“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郭喜安也察觉到自己的话有语病,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这么说仿佛是把他当外人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你也回房间休息了!” 程家博将手中的粥碗递到她手里,在她旁边的空座处坐下,“你先吃点东西吧,饿久了胃难受。” 郭喜安看向被塞到手里的一碗粥,应该才熬出来没多久,碗身还有些烫手,翠绿的青菜和切碎的瘦肉丁很好的和大米融合在一起,鼻端是暖暖的香气。 被向佑的事急昏了头,郭喜安本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可面对程家博隐含担忧的目光,她到底还是咽下拒绝的话,端着碗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直到把一碗粥都吃得干干净净,程家博眉眼才松和下来,接过空碗顺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看向郭喜安再开口时却问道:“你刚刚是发现了什么吗?” 郭喜安吃惊地看向他,她刚刚和二丫大丫说话时,程家博都不在旁边,而是在陪着儿子小向泽,怎么会察觉她的心思? 程家博看出了她眼里的惊诧,并没有详细解释,只道:“你看过二丫之后,情绪起伏很大。” 郭喜安也没追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沉默了一会儿,就算私心里再怎么不承认,她还是轻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向佑失踪的事,和二丫有关系......” 另外一边,周铁树把晕倒的向佑装在麻袋里,一路背回家,到家里后就把向佑锁到了后院柴房里。 被丢到柴房没多久,向佑就清醒了,他人还被装在麻袋里,只是麻袋的扎口被解开,向佑的脑袋能露出麻袋外。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杂乱的柴房里没有烛火,好在月色明亮,借着月关向佑勉强能看清楚周围的状况。 他想要爬起来,动了动身子才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绑住,根本使不上来力气,费了好大的劲才蠕动着半坐起身。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开锁的动静,周铁树打开锁进了柴房,身后还跟着端着一碗水的杨氏。 周铁树单手举着盏油灯,看到坐起身的小向佑,他“哟嚯”一声,“小崽子醒了!倒是省了我的力气。” 向佑嘴里还塞着布团,说不了话,只警惕地看向这贼夫妻俩。 周铁树也不在意,上前一把拿下塞在他嘴里的布团,同时嘴里威胁:“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老实些,否则你叫不来人,惹怒了老子,老子的拳头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小孩就手下留情。” 向佑又怕又怒,他也知晓这种情况下叫嚷无用,聪明的没有吭声。 周铁树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杨氏手里接过那碗水递到他嘴边,“看你识相的份上,老子就赏你点水喝,饭就没有了!” 反正是要卖出去的,保证在手里时人不死就行,饿着些没力气更好,更方便控制。 向佑却很警惕,不敢喝这递过来的水。 因为之前的事,周家人可都是恨透了郭家,杨氏也一样,这会儿见郭家这个小崽子落到自家手上,还敢不配合,直接上手往向佑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小贱种,还以为是在你家呢,给你水喝就不错了,你那是什么眼神?跟你娘一样,都是贱骨头,衰命鬼的玩意儿!” 向佑被她掐得痛叫一声,又听她骂自己娘亲,张口就反驳:“不许你骂我娘......” “啪!” 杨氏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把向佑的脑袋打得狠狠偏过去。 “我骂了又怎么了?我不止骂你娘,我还打你,你又能怎么着?” 说着扬手又想往向佑脸上抽去,被周铁树拦住。 周铁树可不是良心发现,他皱着眉头看向杨氏,不满道:“出个气就行了,可别把这小崽子的脸打坏了,影响价钱!” 第418章 逃跑 在周铁树的劝阻下,杨氏就是还想借机撒气,也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只道:“这小崽子到底六岁多了,又是个记事的,真能卖出去吗?” “放心吧,这样的男娃子热销得很,明儿个一早,我就出去寻寻门道,无本的生意,怎么都是赚!” 周铁树说着,粗鲁地扯着向佑的头发,给向佑灌水。 “咳咳咳!” 向佑被灌了半碗水,周铁树和杨氏也不理会他被呛得死去活来,一碗水空后,便又把他嘴堵上,锁了柴房门离开。 向佑的衣襟处都被水打湿,人又被他们推到地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待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向佑才又攒了力气,再次半坐起来。 他现在脸颊处还在火辣辣的疼,刚刚呛咳后的喉咙也不好受,独处于幽暗破乱的柴房,被捆绑的手脚也发麻得没了力气,刚刚周铁树他们的对话更是让他恐慌得有些绝望,他知道,被拐卖的孩子是很少能被找回去的。 如果他真的被卖到人贩子手中,那他就再也回不了家,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家人了。 身体的疼痛不适和心里的恐慌让向佑红了眼眶,看着四周的环境,连动弹都困难的他孤立无援,纵使平日再怎么沉稳,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童。 “呜呜!” 向佑又怕又无助,眼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又因为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啜泣声。 爹,娘,你们快来救我啊! 无论向佑心里再怎么的希冀,回应他的只有破败无寂的幽暗。 没有神兵天降,爹娘也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独自哭了一会儿,发泄了心中情绪,向佑重新打起精神,他必须想办法自救,他相信家人知道他不见了肯定会寻找他的。 爹和娘一定也很着急!只是找不到方向! 他必须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向佑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在阴暗中被关了这么久,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窗户和屋顶透进来的点点月光,他目光锁定在角落的一个木犁上,那木犁的犁铲正是铁制的,是这个柴房里能找到的唯一具有锋利性的东西。 向佑眼睛一亮,伏地往那个地方蠕动过去,到了木犁处,他又吃力地用身体将木犁撞倒,让犁铲处翘起,然后背过身去,将反绑在背后的双手贴到犁铲处,一点一点地磨着手上的绳子。 那犁铲虽是铁制且铲口是打磨过的,到底不若刀锋那样的锋利,向佑人小又是被反绑着手操作,使出的力气也小,直磨了一刻钟还多的时间,绑在手上的绳子才有了松动。 手上绑着的绳子一松,向佑立马使劲,将双手从绳子中解放出来。 他是背转身子磨绳子的,眼睛看不见,动作也不灵活,手腕处不可避免地也被磨破了不少皮肉,鲜血直流。 可向佑顾不得处理,先拿开塞在嘴里的布团,又赶紧伸手去解绑在脚上的绳子。 这一番操作下来,他费的时间不少,好在周铁树他们见向佑是个小孩,警惕性没那么大,此时夜已深,周家人都已经歇下,无人再来查看。 向佑解开绳子,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却又立马摔坐下来。 他被绑的时间太久,手脚发麻,一时没有站住。 向佑坐在地上缓了缓神,待四肢有了力气,才又重新爬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拉了拉房门,果然门是被从外面锁死的。 凭他的力气是砸不开门的,向佑急得脑门上都冒了汗,只能继续在房中摸索,寻找其他的出路。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墙上的一扇小窗上,这窗户极小,应该只是采光所用,若是成年人,只怕还容纳通过不了,可向佑的小身板,倒是能勉强钻过去。 可这柴房虽然矮小,那扇小窗在墙上的位置也不高,可凭借向佑的个头,还是够不到那个窗户。 向佑四周打量一圈,想了个办法,他从柴禾堆处拖来几堆柴垛摞起来,踩到叠高的柴垛上,才总算够到了窗户。 那小窗上倒是没有做可开合的窗扇,只是窗口上嵌了两根拦柱,向佑握住这两根窗拦柱摇了摇,好在这柴房年久失修,整个屋子本就破败不堪,这小窗户上的栏柱也有些腐朽了,其中一根本就有些朽坏,向佑使足了力气竟让他掰断下来。 另一根却没那么容易掰断了,向佑试了好几次,那栏柱虽然摇晃得厉害,却是死活掰不断,他急得满头大汗。 最后没办法,只能跳下来满屋子寻找可利用的工具,最后是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破瓦罐,向佑捡了块石头把瓦罐砸碎。 瓦罐的碎裂声音响起,他心还提了一下,屏息等待了一会儿,见外面没有动静,才松下一口气,挑了块锋利的瓦罐碎片重新爬上窗户,用瓦罐碎片一点点磨锯着窗户上剩下的那根木条。 细碎的摩擦声持续响起,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夜里便明显了许多,刚开始向佑还有些顾虑,束手束脚不敢使大力,后来持续一会儿见没人注意,手上的力道才放开了许多,全神贯注地锯磨着木条。 经过一番锲而不舍的动作,那木条的锯口越来越大,差不多的时候,向佑放下瓦罐碎片,转而用石头往锯口那里使劲一砸,那木条应声而断。 向佑精神一振,压抑住激动,将木条扯掉,小心翼翼地爬上窗户,费力地从窗口挤出去。 只是窗户里面有柴堆垫脚,窗户外面却没有,隐约能看到下面似乎是一个缸状的东西,向佑翻出窗子后,手扒着窗口,悬空的脚摸索着去找着力点。 好不容易脚踩到缸口边沿上,向佑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身体的平衡,他双手扶着墙壁,正要找机会跳下去,突然屋顶一声夜猫的嚎叫响起,毫无防备的向佑被吓得一个激灵,脚下踩滑瞬间往下跌倒! 那缸中本就装着半缸水,就算跌倒的向佑忍着没发出尖叫,“噗通”的落水声在寂静的夜里也十分明显。 这样大的动静,立马吵醒了睡梦中的周家人。 眼见前方的屋子里亮起了灯,向佑“哗啦”一声从缸中爬起,翻身爬出缸外,一头扎进夜色中,没命地往前逃去! 第419章 再找找 周铁树和杨氏听到动静被惊醒,杨氏才把油灯点起,想到刚刚的动静,周铁树心里一个咯噔,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 才打开房门,一眼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往外逃去,周铁树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抱着一丝侥幸奔到柴房门口,从脖子处掏出钥匙打开柴房门,借着月光,果然见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那小崽子逃跑了,快追!” 周铁树目眦欲裂,对着才跟出来的杨氏和王氏低吼道,便一马当先地追了出去。 杨氏和王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也赶紧慌忙跟上。 周铁树咬着牙,要是让那兔崽子真逃了,事情败露出去,那可就完了,指不定得去蹲大狱,想到这里,心里更沉,脚下速度更快了几分。 奔逃在前方的向佑心如擂鼓,只拼命地撒开脚丫子沿路跑,今夜月色明亮,即使是在寂静的乡村,视物上倒是没什么障碍。 可他到底人小腿短,即使拼尽全力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还是被后面追赶的周家人渐渐地拉近了距离,而此时的向佑已经快到了极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跑出一步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力气,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心脏跳得像是快要爆炸。 “站住!” 后面的怒吼声好像又近了些,向佑咬紧了牙,知道自己一直这样沿路跑最后肯定会被追上,当即转头往旁边的山林里跑。 山林草木掩藏物多,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博的机会。 一头扎进密林,越往里跑路越难走,可向佑完全不敢停下脚步,慌不择路地在荆棘杂草中穿梭,那杂草都比他个头还高,急速奔跑间他的脸颊被杂草划出好几道口子,泌出细细的血珠,可高度紧张的向佑完全没有感觉,只顾闷头往前跑。 “狗崽子,让老子逮到你非打断你的双腿不可!” 紧追在后方的周铁树看到向佑拐进山林,恨得怒骂一声,不管他此时再怎么恼火,也不敢耽搁地紧追进过去。 向佑的计策是对的,他身形小,借着草木的遮掩,果然让周铁树他们一时找不到他的身影,大大降低了他们追上来的速度。 可速度虽然降了不少,周铁树他们始终没把人追丢,沿着被踩踏荆棘乱草趴伏的痕迹,他们依然穷追不舍。 向佑慌不择路,往前跑的杂草越来越深,他已经完全看不见前方的路,只凭着本能机械地往前奔跑。 再一次扒开挡在眼前的杂草,前方豁然一亮,似乎跑出了那片乱草地,可脚下却突然一空,向佑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整个人失衡朝下滚去,一阵天旋地转,连续的撞击和摩擦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接着便是后脑勺的一阵剧痛,待那翻滚的小身影滚到坡底,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无声无息...... “人呢?” “往那边去看看。” “可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 一夜过去,除了那个挎包,关于向佑的情况,再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在一家人的愁云惨雾下,二丫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扮出和大家一样的愁容。 郭喜安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请了假,今天孩子们都没去上学,程家博一大早就去了衙门正式报案。 郭喜安虽然待在家里,却是一夜未眠,眼睛都熬红了! 郭喜春也是急得直掉眼泪,在郭喜安面前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知道,虽然妹妹面上还保持着冷静,内心里的焦急和煎熬怕是比她更甚百倍。 “喜安,你要不还是去歇歇吧,这么熬着,你身体也受不住啊!” 郭喜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睛去劝郭喜安。 郭喜安呆坐着,闻言只摇了摇头。 郭喜春也知道她心里挂着事,就算去休息也不可能睡得着,见她摇头,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再劝,只是眼睛又湿润起来,忍不住呢喃:“这都什么事啊?向佑...向佑可千万别出事!” 郭喜安听到她语气里带的哭音,转头去看她,见姐姐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才要开口,有人比她更快,二丫抱住娘亲的手臂,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沉重和关心。 “娘,你别担心,向佑弟弟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是会没事的!” 贴心的安慰,配着懂事的乖巧,任谁看,都是一个忧心家人关怀亲人的小姑娘! 郭喜安的眸色暗了暗,昨日的怀疑她虽然没有声张,并不代表她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有证据,她和程家博商量后一致认为,先不要透露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毕竟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向佑的安危,郭喜安不敢冒一丝风险,若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便直接闯到周家搜查,谁也不能保证就算这事真是周铁树他们家所为,他们就一定会把孩子藏在家里。 到时候若是人没找到,反而让他们起了警惕之心,郭喜安更怕的还是走漏了风声后,对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伤害小向佑的事。 所以她不能急,一定要掌握更多的信息,最好能偷偷找到向佑被藏的地方,一击即中! 想到向佑,郭喜安强忍住内心的担忧,只希望程家博那边的进展顺利...... 郭喜春听了二丫软言软语的安慰,心里好受了许多,抬手拍了拍二丫的手背,欣慰地看了她一眼,自己这个二女儿,当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又看向一言不发的郭喜安,郭喜春的语气里满含担忧:“要不咱们再出去找找!” 虽然希望渺茫,也好过在家里枯等,她十分担心郭喜安的状态,让人动起来,或许反而对她好一些。 郭次安眼皮动了动,余光扫向一边的二丫,特意给她们请假让她们留在家里,不就是为了让她们有更多的行动自由吗! 确实应该出去,不给她接触外人的机会,怎么能查出端倪? 郭喜安敛下眼神,表情不变地点头,“姐说的对,咱们应该出去再找找!” 第420章 上门 一听要出去找向佑,大丫连忙表示要去帮忙,向泽也叫着要一起去,二丫见此也开口道:“没错没错,我也很担心向佑弟弟,要一起去帮忙。” 郭喜春刚想开口劝他们就乖乖待在家里,他们大人出去就行,却听郭喜安道:“也好,多个人多分力,向泽和三丫年纪太小,你俩就留在家里看家,其他人都去!” 向泽和三丫一听就不乐意了,小向泽更是急得上前拉着郭喜安的衣摆,红着眼睛道:“娘,我也能帮上忙,让我也去吧,哥哥......哥哥是被我弄丢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看着向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郭喜安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孩子一直自责是他的错,认为如果不是他要买那个弹弓耽搁了太长时间,哥哥也不会走丢。 郭喜安知道他心里的担忧和煎熬不比自己少,可还是开口道:“向泽乖,你和三丫姐姐还太小,现在情况不清楚,还是待在家里安全。”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看向二丫道:“要不二丫也待在家里吧,你帮着照顾弟弟妹妹!” 二丫其实一点都不想出去,她心里清楚,再怎么找都是白费功夫,此时听郭喜安这么说,乐得清闲,只脸上还做出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好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小姨你放心!” 郭喜安朝她笑了笑,只是那笑意的深处藏着一丝凉意和复杂,轻声道:“那就好!” 小向泽一脸失望,还想说什么,可郭喜安已经招呼郭喜春他们出门。 郭喜春原本还有些奇怪,妹妹昨天还说让家里的孩子不要乱跑,说是不安全,可现在见她只是让家里大一些的孩子跟着出门,而且都是两人一组也就放下了疑虑。 出了门后,几人一商量,还是从小坊巷周围再找一圈,虽然昨天晚上大家已经把整个小镇都搜寻了一遍,再找一遍大概率也是没什么收获的,可心里到底还抱着一丝侥幸。 “那姐你带着大丫往西边走,我带着小康往东边去找!” 郭喜春没有犹豫地点头,“行!” 说罢便带着大丫往西边去。 郭喜安则是带着曹康往东边走了一段距离后,又突然折返...... 郭喜安他们都出了门后,二丫表情轻松了很多,摆出姐姐的架势对着三丫和小向泽道:“好了,现在家里正乱着,你们乖乖待在家里就是最大的帮忙了,都回自己房间去好好待着,没什么事别出来。” 说罢也不顾他们的抗议,将他们都赶回房间。 将两个碍事的打发了之后,二丫拍了拍手,身心更加轻松起来,还有心思到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笃笃笃!” 正在二丫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 二丫一个咯噔,怕是家里人回来,忙把翻出来的点心塞回柜子去,才匆匆忙忙地去开门。 打开大门,门口却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小童。 二丫一愣,“你谁啊?” 那小童不回答却道:“我找二丫!” 二丫更奇怪了,“我就是!” 这回不等那小童再说话,一直躲在角落里观察的周铁树冲了出来,“二丫!” 二丫看见他脸色大变,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爹你疯了吗?这个时候你怎么敢上门?” 周铁树神情狼狈,他们昨晚上在山林里找了一晚上,硬是没有再找到程向佑那小崽子的身影,他顿感不妙,怕那小崽子逃脱后找回家去,天还没亮就慌忙往镇上赶过来了,他也不敢随便找人打听,只能找二丫打探消息。 可他和二丫没个约定,二丫不出门,他也不敢直接上门来找二丫,就是心急如焚,也只能守株待兔,躲在暗处观察着郭家大门,这样做一是守在这边,要是那小崽子出现,他能半道再把人劫走,二是寻找能和二丫见面的机会。 他已经守了快一个多时辰了,郭家大门一直紧闭,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刚刚看到郭喜安姐妹带着大丫和曹家那个小子离开,他才敢找了个小童去敲门试探。 小童敲开门后,见着来开门的是二丫,周铁树狂喜,赶紧冲了过来,根本不理会二丫惊恐着急的责问,他直接道:“那小崽子昨天晚上逃跑了,他有没有回来?” 二丫瞪大了眼睛,这回声音是再也压抑不住,尖声道:“你说什么?他逃跑了?” 周铁树被她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捂她的嘴巴,“小声些,你是生怕没人知道吗?” 二丫的心里此刻已经被恐慌填满,向佑跑了,要是让他回来,她做的一切就暴露了,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二丫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看着面前的周铁树,她更是控制不住情绪,崩溃道:“你是怎么办事的?就一个小孩子,也能让他跑了!简直废物,你要害死我了......” 周铁树脸色一变,因为这事他本来心情就差到了极点,现在这个他一向看不上的赔钱货竟也敢对他出言不逊了,想都没想,周铁树一巴掌朝二丫扇去。 “啪!” 一声脆响,二丫被这一巴掌的力道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扶着大门站稳,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捂着被打的脸颊,二丫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她有多久没这么被人打过了?就算是之前娘亲和小姨对她动手,那也是收着力道的,现在被这么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到脸上,仿佛又记起了以前在周家的那些遭遇。 她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看着周铁树的眼里满是恐惧。 周铁树还在骂骂咧咧:“贱丫头,胆子肥了,敢骂到老子我的头上,老子看你就是欠修理!” 被周铁树哄来敲门的小童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瞧着凶神恶煞的周铁树,小童吓得拔腿逃离了此地,连对方之前承诺过的糖葫芦也不敢要了。 第421章 我是被威胁的 被吓跑的小童并没有引起周铁树的注意,他骂骂咧咧地出了番恶气,看着抱着头瑟瑟发抖的二丫一脸厌烦,朝她啐了一口,一脸晦气道: “老子告诉你,别以为你能从这事里面摘除干净,聪明的,现在就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从和郭喜安他们住在一起后,二丫已经习惯了现在顺风顺水的生活,对周铁树说的那些话也是她下意识的、本能的发脾气,可惜周铁树不是会疼惜和爱护她的郭喜春和郭喜安,更不会惯着她的恶脾气。 那一个巴掌让二丫头脑清醒了些,更是回忆起了周铁树以往的可怕,再没有了刚刚的嚣张,看着周铁树的眼里透着恐惧,不敢再大小声,而是弱了语气小声道: “我......我也想不出办法啊!我娘和小姨他们一直在找向佑,还去报了官,现在要是让向佑跑回来,那就完了!” “什么!他们报官了!” 听到报官,周铁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朝着二丫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害人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偷个方子都能露了踪迹,让那小子跟了上来,老子当时就不应该听你的鬼话,拿了方子就走,现在哪还会有这破事!” 周铁树是真后悔,反正方子已经到手,就是郭家知道了又能拿他怎么办?搞到现在,一旦事情败露,那他可就是要被下大狱的。 周铁树越想越气,看着眼前的二丫更是怒火中烧,都是她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当即提起拳头朝着二丫这个罪魁祸首挥去: “都是你这个贱蹄子,要不是你提议把人卖了,老子能把他绑走吗?要是衙门真的找上门来,那可不关老子的事,都是你指使的,可别连累了老子!” 使足了力道的拳头落在身上,二丫被揍得连连惨叫,抱着头躲闪着,听着周铁树想要把事情全推到自己头上,她顾不得疼痛尖声大喊: “你休想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是我提议的把他卖了没错,可贪图那点银子绑架下手的人都是你,我可没动手,你别想妄图把自己摘干净!” 周铁树见她还敢反驳自己,怒气更高,拳头握得更紧,气急败坏的就要朝她脑袋上砸去。 “住手!” 这时候巷子里冲出来一群穿着差服的衙役,为首的正是唐卓。 唐卓握着刀鞘,满脸寒霜地上前,厉声道:“周铁树,你绑架幼童,意图拐卖,还不束手就擒!” 周铁树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突然被衙役给抓个正着。 一边蹲在地上的二丫同样肝胆俱裂,一想到事情败露,她稚嫩的面孔上一时间扭曲到了极致,充满了极致的违和感! 这时候郭喜安从衙役们的身后走出来,她面上表情还算平静,可发白的脸色和指尖处的颤抖显示出她内心的不稳,和其他不为人知的波涛汹涌。 跟在她身后的曹康满脸不可置信,先前他和喜安婶原本是要往东边去找人的,可走到一半,郭喜安突然折返回来,带着他躲在暗处监视着自己家的家门。 曹康对这个举动十分不解,可郭喜安也没做解释,只让他别出声。 直到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小童去敲门,二丫开门后,一个面熟的男人就冲了过去。 曹康当时就瞳孔一缩,他也是认得周铁树的,周家不止在店门口闹过事,还闹到村里头去过,所以说他对周家人也不陌生! 还不等曹康从震惊中醒过来,郭喜安就让他赶紧去通知唐捕头他们。 虽然头脑还有些浆糊,可曹康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些什么,当即不敢耽搁,一路狂跑着去把唐捕头他们请了过来,刚好听到二丫和周铁树互咬的那些话。 得知事情的真相,曹康怎么都不敢相信,向佑的失踪,竟是二丫勾结这个虐待抛弃她们母女的禽兽父亲所为,甚至还是她提议要把向佑卖出去,向佑可是她的亲表弟啊! 那边二丫看到郭喜安的时候,先是浑身一抖,接着手脚并用地爬到郭喜安面前,一手抱住她的大腿,一手指着周铁树,哭得声泪俱下: “小姨,向佑弟弟是被我爹给绑走的,不关我的事啊,都是我爹威胁我,我太害怕了,才一直帮他隐瞒,呜呜呜,小姨,你一定要信我啊,我知道错了,我也是不得已的!” 一边的周铁树见她颠倒黑白,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想冲过来动手,“胡说八道的贱蹄子,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结果他才一动身,就被严阵以待的两个捕快冲上去按住。 周铁树被按倒在地上,看着走上前来的唐捕头脸色一变,总算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有多么不妙,张口就喊起冤来: “冤枉啊,差大爷,我可不知道什么绑架拐卖的,你别听那个贱丫头满口胡言,她怕是生了癔症,胡乱攀扯我呢,我可从来没见过程家那个叫向佑的小子!” 唐卓冷哼一声,“方才我们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你别想抵赖,说,现在孩子被你藏到哪里去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是还要抵赖狡辩,大狱里有的是手段让你说真话!” 周铁树的面上闪过恐慌和惧怕,可他知道要是承认了这事,那事情就大了,肯定是要被判刑去蹲大狱的,他现在只能咬死了不承认。 见周铁树死不承认,唐卓眉头一皱,正要让手下压着他去衙门审讯。 可郭喜安没那个再和他耗的耐心了,右腿轻轻一甩摆脱二丫抱着她大腿的双手,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二丫一眼。 径直朝着被压在地上的周铁树过去,郭喜安低头看着脚尖前的脑袋,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说,向佑现在在哪里?” 周铁树梗着脖子还在叫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都说了我没见过......” “啊!” 惨叫响起,郭喜安抬脚毫不留情地踩在周铁树的头上。 第422章 逼问 周铁树被踩得脑袋猛地撞到地板上,好在他刚刚是侧着头说话的,倒是免了面部的遭殃,只是郭喜安那一脚的力道不小,踩上去后脚也没拿开,周铁树的头被踏得紧紧地贴在地面上,有血迹蔓延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被郭喜安的举动吓了一跳,唐卓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劝阻,这种算得上是滥用私刑了,他身为捕快不能放任这种行为。 可在看到郭喜安脸上那阴骘的神情时,唐卓一下子僵住了。 被踩住脑袋的周铁树还在哀嚎,郭喜安不为所动,音调一点都没有起伏地继续问:“向佑现在在哪里?” 周铁树看不到她的神情,也没感受到她平调语气下的风雨欲来,脑袋的疼痛和被踩住的窒息加屈辱感,让他破口大骂起来: “他妈的贱女人,老子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是你自己搞丢了孩子,贼喊捉贼,或者又是那死崽子瞎鸡*乱跑,掉到哪个池塘淹死了......” 郭喜安的眼神更冷,却拿开了脚。 得了自由的周铁树缓了口气,脑袋的压迫感消失,让他骂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这臭娘们终究不能拿他怎么样嘛,看,现在还不是得乖乖地放开他...... 周铁树的那点小得意和张狂没有持续太久,下一秒郭喜安突然又抬起脚,这一次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肩胛上。 “咔嚓!” 在场众人能明显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 比起刚刚更加凄厉的嚎叫声从周铁树的嘴里发出! 按着周铁树的两个捕快都被这叫声吓得一个战栗,转头看向唐卓,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头儿,这不能装作没看到吧?不合规矩啊! 唐卓看到了两个手下的眼色,却没有做声,看着踩着周铁树的郭喜安,他从没看过她这样浑身充满戾气的样子,明明表面上看着还算平静,周身压抑的暴虐之气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反正犯人带回牢里也是要审的,郭娘子这样...也算是替他们审问了,还能让受害人家属出出气,也没什么不好的,唐卓当即转过头去,装作没看到! 按着周铁树的两个捕快看到自家老大这副态度,面面相觑,心里虽惊疑不解,倒也没做声,只沉默地继续按着周铁树。 周铁树惨叫过后,哀嚎着向周围的捕快求助:“差大人,救命啊,这是故意伤害,你们作为衙门捕快,怎么能放任这种恶行呢......” 周铁树哭叫着求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人搭理他,他总算反应过来了,这些狗衙役和郭喜安那贱女人是一伙的,感受到踩在自己断了的肩胛骨上的脚还加重了力度,周铁树再次惨叫起来,头顶郭喜安的声音再次阴恻恻地响起:“向佑现在在哪里?” 周铁树现在满头大汗,他终于害怕了起来,这就是个疯婆子,行事不顾后果的。 见他不说话,郭喜安脚下又碾了碾,“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这条胳膊了!” 周铁树的肩胛骨本就被踩断了,这会儿又被踩着断骨处碾压,疼得他面部扭曲,听到她的声音他心里更是抖了抖,感受到踩着他肩胛处的脚移开,还来不及松口气,眼角余光便看到那脚高高抬起,接着便狠狠要再踩下来...... “我说!我说!” 周铁树被吓得屁滚尿流,他敏感的察觉到,那一脚是真的带着废了他这条胳膊的狠辣的,不是吓唬,他真的怕了,他不敢赌! 周铁树涕泗横流,把向佑逃跑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听完周铁树的供述,郭喜安紧抿着唇没说话。 “那小崽...小子逃到了山林后,我们一家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是真不知道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周铁树怕她不信,连忙补充,下一秒,他就被人提着衣领拎了起来。 周铁树惊叫一声,断骨处更疼,郭喜安根本不顾他的惨叫,拎着他就往外走。 一想到向佑现在还可能处在山林中,郭喜安就恨得眼睛发红,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在山林里待了一夜,不提冷饿,光是山林中的风险......郭喜安都不敢去细想。 得赶紧把孩子找回来! 见她扯着犯人要走,唐卓也不能装作看不到了,连忙上前拦住她:“郭娘子你冷静些,周铁树绑架幼童的犯罪事实无可辩驳,衙门会给你个公正的,你可不要冲动做错事!” 他这是怕郭喜安会一怒之下杀了对方。 郭喜安并没有松手,她是恨不得杀了姓周的,可此时她还有比杀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向佑跑丢的位置,周铁树更加清楚。” 唐卓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要带着周铁树去指路,从孩子最后不见的地方搜找,确实比没有重点的搜寻更有效率。 当即也不再阻拦,唐卓招手让属下去衙门调马,视线扫到一边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丫,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向郭喜安问道:“郭娘子,那你家这个小姑娘......” 二丫一直缩在一边当鹌鹑,听到有人提起她,浑身一颤,她惊慌地抬起头,故技重施还想去抱郭喜安的大腿。 郭喜安却先一步侧身避开她冲过来的身影,依旧没有看她,眼神冷漠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地对唐卓道:“衙门自有一套办案的程序,对于涉案人员,唐捕头只管按你们的规章程序来就是。” 这就是不留情更不会求情的意思了。 二丫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崩溃地大哭起来,还想扑向郭喜安,“小姨,小姨不要啊,所有事情都是我爹一个人做下的,和我没有关系,你别不要我......” 在她扑向郭喜安之前,唐卓一抬手,一个捕快上前拿住了二丫。 二丫被控制住还不断地挣扎,哭喊着希望郭喜安会心软。 可这回郭喜安背转身子,再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唐卓吩咐手下将二丫先带回衙门,这时候先前去调马的几个捕快也牵了马匹回来,一行人没有耽搁,押着周铁树往他说的向佑丢失的山林处赶去。 第423章 搜寻 郭喜安他们一路到了周铁树指的地方,正好和程家博他们碰在一起。 是的,他们,除了程家博,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三个面生的男人。 昨天郭喜安和程家博说了那些猜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商量好兵分两路,郭喜安在家里监视二丫的举动,程家博则借着往衙门报官的机会前往大树村周铁树家暗中打探。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去的,他在察觉情况不对的时候就传了信去据点,除了吩咐手下的人守住桥连镇通往外界的几个主要通道外,还调了不少人过来暗中帮忙寻找,事关向佑,他不敢掉以轻心。 今天从衙门出来,程家博便和暗中到了镇上的其中三个人接了头,带人一起往周家去查探。 程家博他们到达周家的时候,意外发现周家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只在堂屋右侧偏房里睡着一个孩童,家里大人都不在家。 也是他们来得巧,向佑逃走后周家人追了出去,周铁树虽然在天亮时往镇上去打探消息,王氏和杨氏却是继续在山里找人的。 程家博他们刚好和他们避开了,这也方便他们探查,搜寻了一圈,程家博几人真在柴房里找到些蛛丝马迹,一个麻袋,还有两根割断的绳索,明显之前绑了人的。 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绳索仔细看了看,程家博眼神愈凉!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昨夜小向佑就是被关在了这里。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些声响,是杨氏和王氏回来了,她们还是没有找到逃跑的小向佑。 杨氏和王氏在山里转了一晚上,早就疲惫不堪,没有发现家里的不对劲,两人进了家门,疲惫之外还夹杂着担忧和慌张。 王氏第一个忍不住道:“那小崽子逃了,事情宣扬出去,咱们可怎么办啊?” 杨氏心里本来就焦躁,听了王氏的担忧不耐烦道:“还没到那个地步呢,你慌什么?那小崽子跑进山里,谁说他就一定能平安无恙地回家,指不定他直接被山里的野兽吃了呢!再说了,就是他逃回家去,没有证据,只要我们不承认,谁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 听到周家婆媳的对话,程家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神豁然变得冰冷无比,当即现身,也不跟她们废话,让人直接把周家婆媳绑了起来。 王氏和杨氏看到自己家里突然冒出来几个大男人,惊骇不已,可不等她们呼救,已经被跟在程家博身后的三个汉子扑上去绑得严严实实。 ...... 用了一些手段,从周家婆媳嘴里撬出了事情经过,得知向佑可能还在山林中,程家博也不敢耽搁,立刻带着被绑得严实的周家婆媳前去寻人! 没想到才跟着周家婆媳的指路到达地方,便与随后到达的郭喜安和衙门捕快们撞上,看到郭喜安他们的时候,程家博吃了一惊,目光闪了闪,这时候再避已经来不及了,干脆稳住神色上前把郭喜安扶下马,询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郭喜安现在满心里牵挂的都是自己的孩子,眼神匆匆扫过他身后跟着的那三人,没有心思去关注,抓住程家博的手着急地把在镇上抓住周铁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着急道:“向佑只怕还在山林里,我们得快点找到他!” 程家博看着郭喜安满脸急色,当即也不耽搁,点头道:“我知道,我正要进山去找,这三位也是我找来帮忙的,你放心,我们人这么多,一定能把向佑找到的。” 唐卓也走了过来,看到程家博身后的两个汉子手里各押着一个绑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不禁侧目,心里更起了几分警惕。 王氏和杨氏看到这么多捕快出现,都是大喜,现在又见唐卓走过来,忙向他呼救:“差大爷,救命啊,我们在家好端端的,硬是被这群恶人绑了来,你快救救我们!” “老实些!” 抓着王氏和杨氏的汉子当即手下用力,厉声呵斥! 王氏和杨氏吃痛,叫是不敢叫了,可看着唐卓的眼神更哀求了! 唐卓心下更加警惕,那三个汉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寻常的庄稼汉,当即看向程家博:“程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程家博朝他一拱手:“唐捕头,这两个是周铁树的老娘和妻子,我家孩子向佑被周铁树绑走,这两个人也是帮凶,我怕事情有变,便把这两个帮凶先绑了起来,正打算送官的,你们来得正好,那帮凶我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朝押着王氏和杨氏的两人眼神示意,那两个汉子点头,押着周家婆媳上前要交给唐卓。 唐卓皱眉,直觉没那么简单,还要细问,一边的郭喜安早就等不了了,催促道:“据周家人交代,向佑就是从这跑进山林的,烦请唐捕头快快带人入山帮忙一起寻找,我们家感激不尽!” 瞧着郭喜安急切的模样,唐卓也只好按下内心的狐疑,当前要紧的确实是先把孩子找到,遂不再说其他,转身招呼众人入山寻人。 这一趟唐卓带了七八个捕快过来,除了留下的一个看管马匹和周家人的,其他都跟着进了山林,再加上郭喜安他们,进山搜寻的足有十三四人。 一行人进了山后呈扇形散开,一面往里搜寻一面呼喊。 “向佑,小向佑!” “向佑,你在哪?娘来救你了!” “向佑!” ...... 一群人搜寻了大半个时辰,郭喜安嗓子都喊哑了,却全然不见向佑的一点踪影。 郭喜安内心深处的不安越来越大,到了后面呼唤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了丝颤抖,她脑海里越发频繁地闪过各种不详的猜想。 看着前面的密林,脚下仿如有千斤重,郭喜安有些不敢再往前走了,她怕最后找到的是她难以接受的结果。 第424章 寻回 程家博从进了林子以后就一直和郭喜安走在一起,每走一步,他都十分细心地勘察着蛛丝马迹,虽然已经过去一夜,好在这个山林里本就人迹罕至,人行通过的痕迹还存在,还能通过树枝折断和草丛倒伏的痕迹判断出轨迹。 沿着线索,程家博带着郭喜安一路来到了一片草丛前。 郭喜安一路喊来,声音已经沙哑了,她停下了脚步。 “累了吗?”程家博关心地询问,“要不然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找一圈。” 郭喜安没有说话,程家博这才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可不等他再细看,郭喜安微闭了闭眼,再睁眼,声音虽然沙哑,却保持着冷静道:“没事,走吧!” 程家博皱眉,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再劝,这时候,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早点找到向佑。 想到此,程家博也不再耽搁,带头进入草丛。 昨晚上周家人应该也在这片草丛找了许久,里面好多杂草都有被踩踏的痕迹,痕迹太多参考的价值反而没有多少了。 众人还是一边找一边叫,按理说向佑要是藏在这边草丛里,听到他们的声音应该会回应才是,可找了一圈,不止人影没有,连一点回应声都没有。 大家都觉得孩子怕是没有藏在这里,程家博也是这么想的,找了一圈没有结果后正要放弃,可想到刚刚这片草丛的痕迹,是一路找来留有痕迹最多的,那便说明,昨晚上向佑极有可能穿梭过这片草丛,周家人大概率是在这里追丢的人,才会在这片草丛寻找的痕迹最多。 思及此,程家博皱了皱眉头,还是打算再仔细找找。 这次他没有只是在草丛中间打转,而是走到边沿,沿着边沿细细搜寻。 “程将...程老板,你来看看这边!” 突然,先前跟从程家博过来的其中一名汉子叫道。 程家博听到声音,立马往那边过去,郭喜安也听到声音紧跟了过来。 孙青指着下面陡坡处卡在土缝里的一只小鞋道:“你们看看,那有只鞋子,会不会是你家小孩的?” 一只小小的黑色布鞋,孤零零地卡在陡坡的黄土缝里,虽然已经脏污得有些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可郭喜安还是一眼认出来,那就是向佑的鞋子。 心跳几乎停摆,郭喜安看着这长得看不到底的陡坡,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到天灵盖...... 程家博也面色沉肃起来,他飞身往下,身姿矫健速度极快地往坡底跃下,才到半坡处,隐约看到趴伏在坡底一动不动的一个小小身影。 瞳孔微微扩大,程家博的心提了起来,脚下速度更快了几分,落在坡底的时候因为速度太快还踉跄了一下。 错乱的呼吸都来不及调整,郭喜安往那个小身影处跑去,他已经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向佑。 大家呼喊了这么久,程家博下来的动静也不小,可那个趴倒的小身子从始至终都是一动不动,一点声息都没有。 程家博蹲到孩子的身边,伸出去的手都带着一丝他没有觉察出的颤抖。 “向佑!” 手碰上了孩子的背,触手竟是微凉,饶是出生入死过无数次的程家博,这一刻头脑都“轰”的一下,心里涌出无限的恐慌。 强自镇定将孩子搂在怀里,翻转身子后,向佑煞白的小脸露了出来。 “向佑!” 郭喜安也赶了下来,看到程家博怀里紧闭双眼的小人儿,她险些腿软得摔倒,声音里更是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是趔趄着扑过来,却不敢伸手去碰,手足无措的,嘴里无意识的一遍遍叫着向佑的名字。 程家博心里也慌,但还存着理智,怀中的向佑身体确实发凉,但手脚骨肉还是软的,他快速伸手往孩子口鼻处探去,又移到脖颈处查探脉搏,能察觉到跳动。 郭喜安此时也伸出手去握住孩子的小手,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吓得她嘴唇哆嗦,濒临崩溃的时候,程家博急促的声音响起:“没事,孩子还有气,我们立马回镇上去,给孩子找大夫!” 郭喜安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程家博拉起了身。 向佑虽然还有呼吸,情况却十分不妙,程家博抱着孩子孩子一路狂奔,出了林子,也顾不得等着唐捕头他们说明情况,牵了马便直往镇上赶去。 夜晚的山林温度低,向佑在山林里昏迷了一整夜,身上的衣服还被露水打湿,身体有点失温,但人还是活着的,只是气息微弱。 一路到了镇上,郭喜安一口气请了三位大夫过来,小向佑全身磕碰伤处极多,脱下衣服之后,几乎都是淤青。 但是最严重的,还是后脑勺处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结了血痂,但伤口极深,还沾着些泥土碎石。 伤口是必须要处理的,但在这之前,得先给孩子保暖。 按照大夫的吩咐,郭喜安把房间里关得严严实实,还烧着好几个火盆,床上的被子也换成了厚厚的冬被,向佑小小的一团被裹在被子里,郭喜安一直在旁边守着他。 与此同时,大夫们也在帮着处理孩子身上的伤口,先把向佑后脑勺处的头发剃去,将伤口清洗干净,再上药包扎起来。 白色的纱布绕了一圈又一圈,向佑如同个布偶娃娃一般,全程都没有醒过来,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要不是感受到他身上渐渐回暖的温度,郭喜安都要以为孩子已经不好了! “这是药方,待会儿熬好后,先给小孩灌一碗下去,目前孩子床前不能离了人,随时要有人守着,小孩有些失血过多,身上其他的伤口没有大碍,还好发现得及时,要是再晚一步,只怕就救不回来了!” 这回请来的大夫也有胡大夫,他细细嘱托着注意事项,郭喜安强忍着心痛细细记下。 看着她满眼血丝的样子,胡大夫叹了口气,只觉得他们家也是多灾多难,心里唏嘘! 第425章 保证 向佑是在半夜醒过来的,郭喜安和程家博一直守在孩子的床边。 向佑一有动静,郭喜安就察觉到了,见着小向佑慢慢睁开眼睛,郭喜安简直要喜极而泣,“向...向佑,孩子,你终于醒了!” 向佑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后,反应了好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叫了声:“爹,娘!” “我在,我在!”郭喜安握住向佑的小手,“宝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向佑觉得全身都不舒服,身上到处都有钝痛感,脑袋也晕乎乎的,可看着娘亲眼眶湿润的样子,他还是懂事地摇了摇头,声音软软道:“娘,我不疼了,你别担心!” 郭喜安握着孩子的手贴到脸颊上,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了落,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心疼。 程家博看着孩子还苍白的小脸,眼里也满是心疼,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向佑的额头,轻声询问:“向佑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毕竟孩子伤了脑袋,程家博怕有什么后遗症! 向佑动了动眼珠子,神色有些迟缓,他脑子里确实还晕乎着。 程家博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 向佑缓了缓,之前发生的事慢慢回忆起来,他一下瞪大了眼睛,差点忘记了自己的伤势想要起身,被郭喜安及时的按住,“你现在得好好休息,可不能乱动!” 向佑重新躺了回去,小脸上却满是急切:“娘,二丫表姐偷了家里做米线和变蛋的配方去给周铁树,你快去阻止他们!” 郭喜安一怔,先前从二丫和周铁树的对话中她已经猜到一些事情真相,现在见这孩子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关心这个,眼眶不由的再次湿润,握紧了孩子的手道:“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比起方子,你才是娘最重要的宝贝。” 向佑小脸上着急之色未散,“怎么不重要,那可都是娘亲的心血,不能......” 剩下的话消失在了郭喜安的哽咽中。 向佑看到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泪珠,一下慌了起来,想要伸手去帮娘亲擦眼泪:“娘,你别哭......” 这两日的压抑情绪在这一刻终于释放出来,郭喜安抹了把脸,重新握住向佑的手认真道:“无论是方子还是其他任何的东西,在娘的心里永远都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食材配方什么的,泄露了就泄露了,还能做出其他的,可你要是出了事,那真是要了娘的命!” “你要答应娘,以后再不许做这种贸贸然的事了,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第一时间回家来告诉大人,不许把自己置于险境,永远把自己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知不知道?” 看着娘亲通红的眼睛,向佑也不由红了双眼,他从来没有看过娘亲落泪的样子,郭喜安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强大的,胸有成竹的,仿佛天大的困难她都能应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娘亲的脆弱,还有娘亲眼睛里那掩饰不住的害怕和慌张。 娘亲一定是被自己吓坏了,向佑的心里酸酸涩涩,更充斥着一股暖暖的东西,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认真地保证:“我知道了,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一定会好好注意安全的。” 郭喜安闻言才对他重新露出了笑,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饿不饿,厨房里温着粥,娘给你拿一碗过来。” 向佑此时没有胃口,可为了赶紧好起来,让娘亲放心,他还是点了点头,他要多吃饭,才能恢复得快。 见向佑的精神还不错,郭喜安更是高兴,就要起身去厨房端粥。 “你陪着孩子吧,我去端!” 程家博拉住郭喜安,自己起身出门往厨房过去。 粥是一直温在锅里的,不需要再怎么处理,向佑的身体也不适合吃其他有味道的,就是最简单的白粥,舀了一碗出来,程家博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加了一小勺白砂糖,搅拌均匀正要端过去,厨房窗户处突然传来两声小小的“扣扣”声。 程家博一顿,端着粥碗过去打开窗户,外面正是孙青他们,就是白天跟着他去查探周家的那三人。 孙青带头朝程家博抱了抱拳,小声道:“将军,小公子已经找到,对我等还有什么安排?” 程家博看到他们的时候神情未变,像是早就知晓一样,“通知下去,都撤下吧!” 孙青点头,带着人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程家博关上窗户,端着粥往向佑房间过去...... 苏醒的向佑状态不错,吃完粥后又很快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被围在自己床前的一大家子人吓了一跳。 见着向佑睁开眼睛,最激动的就是向泽,他恨不得爬到床上去,脑袋一直往哥哥面前凑,嘴里叫着:“哥,哥,你终于醒了!” 不等向佑回答,他又兀自张嘴大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你,要不是我非要去买什么弹弓,分散了注意力,哥哥你就不会丢了!” 向泽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瞧着自家弟弟这哭得打嗝的样子,向佑满脸的无奈,“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别哭了!” 向泽根本止不住,还是哭得厉害。 最后还是向佑一句“你哭得我头疼”成功让他止住了哭声,只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娘和大姨呢?” 向佑环顾一圈,发现家里人几乎都在,就是不见娘亲和大姨,不免奇怪地询问。 ...... 郭喜安和郭喜春此时正在衙门。 今天一早,衙门便派人来传唤,要审理周铁树绑架向佑的案子,郭喜安作为苦主家属和报案方,自然是要到场的。 至于郭喜春,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会和二丫扯上关系,她跟着到了衙门,她要亲口问问二丫。 公堂之上,周铁树和二丫被带了上来,他们两人身上倒是没有戴着镣铐或是绳索什么的,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衣着,只是形容更狼狈些。 第426章 公堂之上 二丫在牢房里待了一夜,早就被吓破了胆,浑身发软,是被衙役半拎着拖到堂上的。 她昨夜一夜没合眼,阴暗潮湿的环境,送过来的牢房甚至是馊臭的,自从和郭喜安他们住在一起后,二丫的日子虽说不上是养尊处优,那也是越来越富足的,突然落入这样的环境,二丫已经完全无法忍受。 担惊受怕了一整晚的二丫被拖到堂上看到郭喜安和郭喜春的时候,眼睛一亮,挣开衙役的手朝她们连滚带爬地爬来,嘴里哭喊: “娘,小姨,向佑的事真的和我没关系,都是我爹一个人所为,你们快让他们放了我吧,呜呜,牢房里又脏又臭,饭菜都是馊的,我在里面好苦啊!” 周铁树被郭喜安踩断了肩胛骨,牢狱们可不会好心给他请大夫,状态比起二丫要惨烈许多,他脸色苍白,头发散乱,身上的伤痛疼得他没力气,可听到二丫想要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他头上的时候,他还是怒火中烧,咬着牙抬起头来怒骂: “好你个贱蹄子,连自己亲爹都说卖就卖的玩意儿,狼心狗肺的小贱种,你想把事情都推到我一个人的头上,没门!” 二丫不理会他的怒骂,兀自朝着郭喜安和郭喜春哭求解释。 堂上一时有些混乱。 “啪!” 林县令一拍惊堂木,面色严厉:“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本官未有问话,轮不到你们开口,胆敢再大肆喧哗,大刑伺候!” 随着林县令呵斥出声,二丫和周铁树俱是浑身一抖,看向威严的县老爷,不敢再放肆。 郭喜安也趁此扯回被二丫拽在手里的衣摆,默不作声地往旁边退了退,拉开和她的距离,漠然地移开视线。 见着下面安静下来,林县令冷哼一声,翻开案卷才开始审理此案。 周铁树绑架向佑这事,事实明确,证据充分,已经是无可辩驳的犯罪事实。 周铁树也知道自己逃脱不了责罚,本着坦白为宽,抗拒从严的态度,他放弃了挣扎,十分主动地配合审问,当然,在涉及向佑的绑架问题上,他一口咬定是听了二丫的指使。 这也是事实,算不上是撒谎,当时要不是二丫提出这个建议,他可想不到这一头,周铁树咬紧了二丫不放,也是希望这样能分担罪责,自己能被判得轻些。 二丫自然是不认,双方又是好一番撕咬,你来我往间,透露出更多的案件细节。 郭喜春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案件的细节一步步披露出来,她已经心如死灰,开始的生气和愤怒已经散去,看着二丫,她眼里只剩下浓浓的失望和悲哀。 因为周铁树的配合,案件审理得很快,县令很快做出了判决: 周铁树绑架孩童,意图拐卖,判监一年,杖打三十大板。 至于二丫,其实若是郭喜安她们能在堂上求情,作为受害者一方给出谅解,依着二丫的年纪,是可以宽大处理的。 可无论是郭喜安,还是郭喜春,两人都没有开口。 最后二丫被判监三月,鞭一十的处罚。 这判决一出,无论是周铁树还是二丫,都是不敢置信,又开始漫天喊冤起来。 二丫更是疯了般扑向郭喜安,“小姨,小姨,不要啊,我不要坐牢,不要被鞭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救救我!” 在二丫扑过来的时候,郭喜安往旁边一让,没有让她近身,看着痛哭流涕的二丫,她心里并不是全无感受,她是真心地疼爱二丫的,把她当成自家孩子一样,虽说之前发现她性子有些不正,可对自家孩子的滤镜,让她一遍又一遍地忽视了那些不对,甚至还在心里给她找了年纪小不懂事的借口。 现在想来,若是那些行为出现在别家孩子身上,她会那么纵容吗?只怕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而就因为犯了错的是二丫,对自家孩子的滤镜让她难免生了偏心,没有引起重视,最后竟然连累到自己的孩子差点出了大事。 想到才找到向佑时,向佑全身冰凉气息微弱的样子,郭喜安现在还后怕。 任何事都可以,唯独这件,郭喜安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再原谅二丫。 郭喜安曾经对二丫的疼爱不是假装,也正是这种真心的付出,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结果,才会更加心寒! “以后你不用叫我小姨了。”没有怒骂和质问,郭喜安说得很平静。 话里的意思却让二丫心底发寒,她颤抖着声音询问:“小姨...小姨你不要我了?” 郭喜安看向她,“原本咱们也只是亲戚关系,你又不是我的女儿,说不上要不要的,你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想来也是从不把我们当成亲人的,既然如此,还是不要乱叫的好!” 看着郭喜安漠然的神色,二丫先是不敢置信,接着便是无尽的恐慌,还想再求,郭喜安却不愿意再看到她,直接转身离去。 “不要,小姨,你别不管我!” 二丫想要追上去,却被门口的衙役拦住。 她此时满是慌张和恐惧,这才注意到还留着现场的郭喜春,立马扑倒在她面前跪下,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娘,娘,你救救我,帮我求求小姨,不要让我坐牢,我要是真的进了监狱,那我的一辈子就完了啊,你是我娘,你不能不管我啊!” 便是二丫再怎么愚蠢,那也是知道真的进了监狱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她这样的女孩儿,真的坐了牢,别说三月,就是一天,传了出去那也是名声尽毁,后半辈子都完了。 她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被毁了未来。 二丫越想越恐惧,紧紧抓着郭喜春的衣摆,哭求得更加卖力。 第427章 搬出 看着面前哭得涕泗横流的二丫,郭喜春同样眼眶通红,却一直都没有出声。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二丫抬头,更是急切地晃了晃她:“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向佑不是都已经被找回来了吗?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你们真的要把我送进大牢挨鞭子,你们好狠的心......” “啪!” 郭喜春突然扬手狠狠甩了二丫一巴掌,她颤抖着指向二丫,痛心疾首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思悔改,竟然还反过来生出怨恨,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狠毒的东西,我救不了你,如今你的结果,都是你自作自受!” 二丫被那一巴掌扇得倒在地上,她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郭喜春,眼里蓦然迸出浓浓的仇恨,声音尖厉:“娘,你也不要我了吗?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她重新爬起身来扑向郭喜春,紧紧扯着她的衣摆,声音里都是癫狂:“我知道了,你本来就不喜欢我,一直偏心大姐和三丫,现在更是为了巴结小姨要舍弃我了是吧?” “不对,应该还为了姓朱的那个野男人,你老说我不懂事我不好,你还不是只想着自己,为了自己过得好,连自己亲女儿都不要了!你才是那个最狠心最恶毒的。” “你以为甩下我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告诉你,不能够,我毁了,大丫三丫也别想好,有个坐过牢的亲姐妹,我看她们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以后也要跟我一样,受人唾骂,一生不顺,不得好死......” “你疯了吗?”看着二丫扭曲的面孔,郭喜春只觉得陌生无比,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感受到二丫眼里那有如实质的恶意,郭喜春只觉得后背一寒,心里的那最后一点热意也消散了,她低声喃喃:“你果然是周家的种,和你爹流着一样的血,是我以前错了。” 郭喜春只觉得如坠冰窟,全身都在发冷,脸色也苍白起来,可她还是强撑着看向二丫,眼里没了温度,一字一句道: “你果然是周铁树的好女儿,和他是一模一样的人,你这样完美的周家血统,更应该认祖归宗才是,我会把你的抚养权交还到周家,让你们真正的一家人团聚。” 郭喜春说完,不再看二丫,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去。 ...... 郭喜春也和二丫断绝了关系的事,郭喜安是有些惊讶的,她当时虽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并没有要绑架姐姐和她一致的意思。 二丫到底是她的亲女儿,郭喜安自己是无法再接纳二丫,可她不会借此要求郭喜春也怎么样,毕竟姐姐一向心软。 却没想到这次郭喜春能做出此决断! 周铁树虽然被判入狱一年,但是周家婆媳王氏和杨氏却是没有坐牢的,虽说此事她们也有参与,但顶多算是从犯,加上周家还有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孩童,县令酌情判决:王氏和杨氏各受了三十杖刑后,又罚了二两银子的罚银,方才放她们离开。 受了这么大的罪,周家一家子把这笔账都算到了二丫的头上,可都是恨毒了二丫,可以想见,三个月后,二丫回到周家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好过的。 当然这些事情,此时在郭家这边,都没有人再关心了。 向佑的案子告一段落后,郭喜春没脸再和郭喜安一家住在一起,要带着大丫和三丫搬出去。 看着姐姐已经打包好的行李,郭喜安拧紧了眉头:“姐,向佑的事是二丫一个人所为,我并没有要怪到你身上,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一家人一样相处不好吗?” 看着妹妹毫无芥蒂的样子,郭喜春心里暖了暖,态度却很坚决,“我知道喜安你不会迁怒我们,可二丫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也是我把她带过来的,原是你好心接济我们,却没想到二丫能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是我教女不周。” 郭喜春满脸羞愧:“我......我们一家都对不起向佑!” 向佑的案子虽然了结了,犯人也都得到了应有的处罚,可二丫的事,到底让一向和谐的家里生出许多阴霾。 不止是郭喜春,就连大丫和三丫,知道了事情真相后,也觉得没脸再面对小姨一家,两姐妹这几天变得沉默寡言,话都不说了。 郭喜安还是不赞同:“你带着两个孩子能去哪里?” 向佑已经能下床走动,此时也在旁边,听说大姨要搬出去,着急地上前牵着大姨的手: “大姨你们是因为我的事才要搬走的吗?我已经没事了,大姨你们不用愧疚,我最喜欢大姨和表姐们了,不想要你们离开。” 看到懂事的向佑,郭喜春的眼神软了软,她抬手摸了摸向佑的脸颊:“向佑乖,这事是大姨一家对不起你,但是我要搬出去也不全是为了这个。” “大姨当初过来,本来就是走投无路来投奔的,哪能一直住在你们家,而且我搬出去住,也不是离开,以后还是会来店里帮忙的,向佑你还是能看到我们,区别不大。” 见郭喜春是下定了决心,郭喜安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想到她们心里因为二丫的事一直有愧疚感,再待在这里也不会和从前一样自在,或许去外面住几天,反而更有利于她们想通。 想到这里,也不再劝,郭喜安转而问起其他的:“那你们找到房子了吗?就是要搬出去,也得打理好了才是,不急一时!” 郭喜春点头,“已经找好了,是托朱大哥帮忙寻的房子。” 郭喜安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有钱吗?我......” 郭喜春连忙打断她,“有有有,你之前每月给我的钱都不少,我都存下来了,够花的,你就放心吧!” 话说到这里,郭喜安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于是这一天,郭喜春带着大丫和三丫,正式搬离了郭家。 朱重为郭喜春她们母女找的房子离店铺也不远,是一栋小一些的别院,和店里的宅子比起来,确实小了不少,可她们母女三个人住,也是够了。 郭喜春她们母女搬出去后,家里一下空落落了许多,郭喜安都有些不习惯,好在也就是晚上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白天郭喜春一样过来店里帮忙,大丫三丫也是下了学后来店里这边待得多,晚上的时候才随着郭喜春回租的房子。 第428章 备婚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虽然郭喜春带着大丫三丫两姐妹搬了出去,但两家的关系并没有疏远,大家也都默契地没再提起过二丫。 郭喜春和朱重的感情也发展得顺风顺水,到差不多年中的时候,他们两人特意在这天店里空闲的时候找到郭喜安,说了两人想要成亲的打算。 这是郭喜春和朱重共同商量后的结果,朱重原本是要请族里长辈来帮忙提亲的,表明自己的重视和态度,是郭喜春觉得不必太张扬,索性两人一合计,便一起来找郭喜安亲自说这事。 郭喜安听后自然很是为他们高兴,拉着姐姐的手,“这是大喜事啊,可太好了,姐,你放心,婚事的操持交给我就是,我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郭喜春本还有些害羞,一直低着头不太好意思说话,闻言连忙抬起脑袋来摇了摇头,“别!我和重哥商量了,婚事一切从简,不需要怎么操办,选个好日子,到时候邀着几个亲朋好友吃一顿就是。” “那怎么行!”郭喜安一脸不赞同,“这样的大喜事,自然要吹吹打打,办得热热闹闹的,干什么遮遮掩掩的潦草行事。” “不是遮掩。”说的是自己的亲事,郭喜春脸颊还有些微红,小声道:“只是我和你朱大哥这样的,又不是小年轻了,也不是头一回,各自儿女也都这么大了,无所谓那些形式,太张扬了倒是叫人家笑话。” 郭喜春的这话郭喜安一点都不赞同,不是头婚又怎么了?择得良人共度余生,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庆贺和祝福的事,管外人的看法干什么,自己开心最重要。 郭喜春看着妹妹那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便知道她不在意,连忙又道:“我和你朱大哥交好的人家不多,我更是没有多少亲朋好友,如今真正能分享喜悦的亲人,也只有喜安你们一家而已。” “我和你朱大哥商量过了,不凑那个热闹,过日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也只想和我们亲近的人庆祝这桩婚事,所以就请两家交好的人家来喝杯喜酒,热热闹闹地吃顿饭,便是对我们最好的祝福了。” 郭喜春说出这些的时候,眼色柔和,没有一点勉强,朱重拉过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显然是达成一致的。 郭喜安本心是不想委屈了自己姐姐,可见他们确实无意张扬,遂也不再勉强,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自然是按照你们的意思来,那什么时候成亲?日子你们选定了吗?” 说起这个,郭喜春更是有些羞涩,小声道:“你朱大哥已经找人看过了,说是今年的十月初二,就是个好日子。” “十月!”郭喜安惊讶,“那就是三个月后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朱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是快了些,只是往后就没有太合适的日子,很快又要到年关,再拖只能到明年了!” 他可不想再等,要不是郭喜春不同意,其实下个月的初六也是个嫁娶的好日子哩。 郭喜安听出了他的意思,揶揄道:“是朱大哥等不得了吧?” 郭喜春闻言更是羞涩地低下头,朱重倒是坦荡承认,笑呵呵道:“自然是等不得的,喜春这样好的人,只有早点娶回家了我才放心呢!” “说什么呢?”郭喜春难为情地嗔了他一眼,又转向郭喜安道:“喜安你别听你朱大哥胡说!” 郭喜安抿嘴一笑:“可不能再叫朱大哥了,得改口叫姐夫才对!” 见妹妹还在打趣自己,郭喜春更是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朱重被这声姐夫叫得红光满面,显然对这称呼极为受用。 虽然郭喜春说了一切从简,可郭喜安还是开始为她细细准备起来,就算婚礼不需要大办,该准备的嫁妆却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她们姐妹两个都和郭家那边断了关系,现在她就是姐姐的娘家人,自然只能自己替她多想着些。 虽说没有大操大办,朱重那边该给的尊重体面也是一样没少的,事情谈定后,他又请来了族叔下聘,聘礼也置办得十分用心,除了常规的布匹丝绸妆奁礼盒,还有六亩田的契书,这在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里面,已经是相当大的手笔了。 郭喜安自然也要好好为自己姐姐准备一份嫁妆,朱家送来的彩礼,郭喜安全部填到嫁妆单子里面去,自己还往里面添了不少。 为了迎娶郭喜春,朱重趁着这段时间还扩建了一下自家房子,他家屋子位于南街的一个居民巷里,是很普通的小院住宅,虽然不大,但实际上加上郭喜春母女三人也是够住的。 是朱重想让大丫和三丫住进来更舒服,他是知道两女孩儿在郭家的时候都是独立房间的,以后成了一家人,他也不想让两个女儿有落差感。 只是扩建和重新装修,倒是不如盖房子那样费时费力,算着时间,在婚期前是能完工的。 知道朱重的打算,郭喜安给郭喜春的嫁妆里,便添上了许多家具,都是实用的。 “这两个箱子怎么样?大小还行,我姐带过去以后放在家里收纳被子或者换季不常穿的衣服应该都合适!” 郭喜春指着一个一臂长宽的红木四方箱子问程家博。 这几天,每到中午店里空闲的时候,她都要拉着程家博一起来看看家具或者是其他的生活用品,给郭喜春添置嫁妆。 程家博虽然不懂这些东西,却从来也没有不耐烦,陪在郭喜安身边,每次她问起来,他都是一脸认同地点头,“好,卖!” 话不多,郭喜安也不介意,得了他的认可便笑眯眯地叫来老板,想着嫁妆这事本也讲究个吉利,便定下了两个这样的红木箱子,成双成对嘛。 定下了一对箱子,郭喜安又去看梳妆台,除了姐姐用,大丫和二丫的也得考虑上。 两人正在店里挑选的时候,曹康找了过来,脸上一片急色,“喜安婶,家博叔,出事了!” 第429章 偷草莓贼 郭喜安和程家博匆匆返回店里的时候,便看到姚三娘坐在桌子旁抹着眼泪,郭喜春则站在旁边安慰她。 看到郭喜安他们回来,姚三娘立马起身朝他们快走过来哭道,“东家,你快回村救命啊!” 郭喜安扶住她询问:“你先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跟我说。” 刚刚曹康匆匆忙忙的,只说出了事,其他的也说不清楚。 姚三娘双眼红红的,这才把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事情起因,还是因为家里种的那一亩草莓。 去年因为疏忽,郭喜安冬天种的那批草莓大部分都被冻死,只抢救回来一些,好歹是保住了种子。 有了经验和教训,知道草莓没法在这边冬季种植,今年开春后,郭喜安抓住机会,趁着气候正好,提前就和刘有金夫妻俩说过了,留出一亩地来专门种草莓。 姚三娘他们去年跟着郭喜安种植过草莓,对草莓种植技术都掌握了,今年没让郭喜安操心,夫妻两个就把草莓种植的事完成了。 除了村尾的那亩地,家里院子的那块小菜地也被他们种满了草莓,还有之前用来盆栽那些,刘有金他们也没有浪费,把剩下的种子都撒到盆栽里。 知道这草莓的金贵,刘有金两口子对种下的草莓十分上心,伺弄得十分精细,所以今年种下的一亩多的草莓都长势很好,果子也结得多,眼下正是到了成熟的时候,刘有金前两天还和姚三娘商量着,可以通知郭喜安他们采摘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起床,他例行去地里查看,就出了事。 “有金去地里检查的时候,发现地里草莓被人摘了许多,其实草莓成熟后,之前就有些村里的孩子会去地里偷摘,但小孩贪吃,摘的也不多,这种事在村里也是常见的,我们也不好太计较,只是看得更紧了些。” “没想到今天一大早有金去地里一看,那些草莓被摘了不少,怕得有小半亩地的数,能一下偷摘这么多的,只怕是昨儿个夜里趁着天黑干的,不只是偷了草莓,还把地里糟蹋得不成样子,地里的那些草莓植株,都被踩踏了不少。” 姚三娘说到这里又气又心疼,那被糟蹋的半亩地,不止有许多成熟的草莓被踩踏,偷草莓的人太过恶劣,把植株也破坏了不少,那些植株上还挂着一些未成熟的青色果子,也一并给糟蹋了。 姚三娘想到这些还气得声音有些不稳,“虽然猜到这事怕就是我们村里人做的,可没有当场抓到人,我们就是再气急也无可奈何!” “找不到偷草莓的人,有金本来是要往镇上来告诉你们这事的,可就在他架着牛车到村子边上的时候,正好见到村里的一群孩童聚在那玩耍,其中一个小孩兜里装满了草莓,还在对着其他孩子炫耀,说他家里这种水果还有好几背篓。” “有金一听立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正是村里王二麻子家的小儿子,有金气不过,当即跑到王二麻子家去找他们理论,可王家人哪里会认,更是仗着人多势众,把有金拳打脚踢了一番,头都给打破了直流血!” 姚三娘一边说一边哭,实际还不止这些,因为他们夫妻不算是向阳村的,那王家人对他们更是看不起,气焰十分嚣张,打了人后还不放人离开,甚至扬言他们夫妻给他们家泼了脏水,败坏了他们家的名声,要他们赔钱。 姚三娘被气个半死,可对上王家这样又蛮横又不讲理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赶紧来镇上找郭喜安他们。 郭喜安听完姚三娘说了事情经过,不禁眼神一冷,这王二麻子就是李桃红的男人,这夫妻两个在村里都不是个什么好人。 李桃红是个贪图爱占便宜的,他男人更甚,在村里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夫妻两个是一个比一个的不讲理。 “咱们这就回去!” 郭喜安没有耽搁,听到刘有金还被那两口子扣在他们家,起身就要和姚三娘赶回村里去,程家博自然也一道。 郭喜春怕他们吃亏,连忙道:“那我们也跟着一起,让重哥也去。” 要是打起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不是。 朱重也连连点头! “不用!” 郭喜安他们已经走到门口,“就凭他们一家子,还用不上我们都出手,姐你和姐夫就在家里看着店,我和家博去就行!” “那行,你们多注意安全,咱们尽量还是讲道理,要是动起手来,打不过就赶紧跑,可别吃了亏。” “放心吧,我晓得的!” 姚三娘是赶着家里的牛车过来的,为了加快速度,郭喜安没有再乘牛车回去,而是套了家里的驴车,别看小驴子皮蛋体型小,速度可是比牛快多了。 驾上驴车,用上最快的速度,郭喜安他们一刻多钟就到了村里,也没回家,驴车就停在村子中间边路上,几人直接往王家过去。 王家门口此时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王二麻子和李桃红可是一点都不心虚,还对着众人大声嚷嚷: “这外来给人做长工的,自己看丢了东家地里的东西,就想诬赖到我家头上,简直是岂有此理,大伙儿都在,可要给我们做个见证,不是我们欺负他,是他先污蔑我家名声的,不给他个教训指不定以后就污蔑到你们头上了!我们要他个五两银子的损失费也算正常吧!” 王二麻子一家的人品在村里可没什么公信力,许多围观的人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可如他所说,那刘有金又不是本村的,只是郭家的长工,平日里和他们也没什么交集,非亲非故的,而且这事真实情况到底怎么样,他们也不清楚,自然更不会有人给刘有金出头了。 郭喜安他们到的时候,便见到刘有金不止是满头的鲜血,还被绑到了树桩上,王二麻子和李桃红则是得意洋洋地向围观人群理直气壮地说着要赔偿的事。 简直是欺人太甚! 第430章 价值百两 “有金!” 姚三娘看到刘有金的惨状,当即哭叫着要扑过去,却被王家的拦住。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两口子是个混不吝的,在村里的口碑不怎么样,可是王家兄弟多,王二麻子上面还有四个大哥,再加上侄儿辈的,王家在向阳村这样的小村子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大的家族了,所以村里人就是有不齿王二麻子两口子为人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看在整个王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太流于表面,面子功夫要做得过去。 王二麻子无赖惯了,加上他媳妇李桃红也是个胡搅蛮缠的,见着姚三娘带着郭喜安和程家博过来也不害怕,拦住姚三娘想要往刘有金那边冲过去的动作后,那王二麻子还趾高气扬地朝跟过来的郭喜安和程家博大声道: “哟,程家的,你们来了也好,瞧瞧你们雇的是什么长工,自己没本事看好地里的作物,出了事逮着个人就想推卸责任,想把脏水泼到我家的头上,这种偷奸耍滑又居心不良的人,你们可不能留了,要不指不定以后还要给你们招惹多少麻烦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李桃红在一边狂点头附和,对着郭喜安一副教训的样子:“我说喜安啊,就算你们家现在发达了,看不上村里住到了镇上去,也不能把家底交给这样不知根底的外乡人,他们今天能为了撇清自己的过错把你家地里作物丢了的事随便推到我们头上,明天就能想着法的瞒报你们从中获利,哎呦,说不定他们已经这么做了呢!” “你们都不在家的,家里田地产了多少粮食,还不是他们说多少就多少,给你们少报个百十斤的,你们也发现不了不是,可是吃了大亏了!” 王二麻子深以为然,接话道:“这么说来,我们这次还是帮了你们家呢,叫你们看清了这两个外乡佬的真面目,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两个人到底是你们家雇来的,我们家凭白被他们污蔑,无辜受罪,他们给不出五两银子的赔偿,那你们作为他们的雇主,可是要帮他们给的,区区五两银子,对你们家现在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吧!” 看着这无耻的夫妻一唱一和,姚三娘险些被气炸了肚子,“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分明就是你们家趁着夜晚偷了我们东家的草莓,现在竟然还倒打一耙,颠倒黑白,你们不要脸!” 李桃红立马拉下了脸,尖着嗓子道:“你这烂嘴婆,我看你们夫妻是还没吃够教训是不是,什么我们偷了郭家的草莓,无凭无据就是污蔑!” 姚三娘被气狠了,并不怵她,红着眼睛大声道:“你们家要真是问心无愧,直接让我进屋去搜一圈就知道了,要真是我们夫妻俩污蔑了你们,那我们夫妻就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们下跪道歉!” 这话说得狠了,当下看热闹的村民见姚三娘说到这个程度,当下就更偏向于她的说辞,不少村里人还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我说王二麻子,人家都敢这么说了,你就让人进去看看呗,你们家要真是清白的,晾他们也找不到证据,好过你们在这里拉扯。” “就是,要是心里没鬼,让人进屋看一圈就是,咱们这村里人家,走家串户的都是常事,怎么的,你家今天倒是金贵起来了?” “嗨,人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王家的你们别认怂,给他们看就是!” ......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被众人起哄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李桃红有些气急败坏,抻着脑袋冲看热闹的人群嚷道:“她说想看就能看,当我们王家是什么地方?还有什么下跪认错的,说得好听,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谁稀罕他们跪!”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在心里不屑地嘘了一声,心道心虚就心虚,扯那冠冕堂皇的干什么! 王二麻子瞧着周围人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妙,不想再和他们耗下去了,当即道:“我看这样好了,看在郭喜安夫妻俩的面上,这事我们退一步,你们就赔个三两银子的损失费给我们就得了,这事我们王家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你休想!” 被绑在桩上的刘有金又羞又怒,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却要遭此羞辱还不够,竟然还想要讹他们的钱,这钱他是说什么都不会给的,给了,就等于是承认了王家人说的话,那他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东家,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就是被绑死在这里,这钱也不能给!” 王二麻子十分恼怒,“好啊,你是合着我们不能拿你怎么着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这种污蔑人清誉的,我是能去衙门告你的,到时候可不是赔三两银子的事情了!” “好啊!”一直没说话的郭喜安终于冷哼一声,“那咱们就上衙门去看看,刚好我家地里遭贼丢了半亩多的草莓,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价值百两多的银子呢,我这边损失惨重,正好也得去报官,你们既然也有这个意思,那就一起吧!” 这话一出,无异于平地一声炸雷,所有人都惊了。 郭家种的那些草莓在地里,又藏不住,村里人都是能看到的,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虽然好奇的人不少,可郭喜安他们现在都住到了镇上去,就是想打听也不好打听。 帮着郭家看家的刘有金一家三口,又都是不善言辞的,平日里和村民们都不怎么说话,从他们嘴里更是问不出个什么。 所以村民们只大致知道这是种可以吃的果子,倒是不知道原来这么的值钱,这会儿听郭喜安说起来,都是吓了一跳。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也都是一懵,他们真不知道这草莓有这么值钱,这会儿听郭喜安说要去报官,两人都有些心虚起来。 价值百两银子的东西,要是报官真的被找了出来,别说他们赔偿不起,就是处罚只怕也不小,而且他们偷了东西后,其实没当做一回事,这种事情在农村,只要没被当场抓到,那就是扯不清的一笔糊涂账。 就是主人家怀疑,大不了两家大吵一架,对他们来说也是不疼不痒的,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偷来的那些草莓,他们还藏在自家仓库呢,没想过转移。 这会儿王二麻子和李桃红想到仓库里堆放的那些草莓,一时觉得如同烫手山芋一般,两人都有些心虚气短起来。 第431章 农药 最后还是王二麻子不自然地呵呵笑了一声,强自铺了个台阶道:“原来那东西这么值钱,难怪刘家夫妇这么着急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理解他的心情,这事我们就不追究了,你们快回去好好查一查,是要把这个贼逮出来。” 王二麻子想得简单,先支走他们,自家再赶紧把那些草莓处理了,到时候就算是他们报官,找不到证据也拿他们没招。 郭喜安淡淡瞥了他一眼,对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门清,没有理会他,先径直走到刘有金身边给他松绑。 刘有金满脸的血迹,是额头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看着吓人,实际伤口不深,现在血也已经凝结停住了,可郭喜安面色还是寒了下来,她看向王家人, “你们不追究,我还要追究呢,你们把我家里人打成这样,轻飘飘一句就想揭过了?是觉得我郭家好欺负是吗?” 见郭喜安不上当,王二麻子脸色一僵后,干脆发挥他一贯的无赖劲: “唉,我说程家的,你家东西丢了我们也很同情,可这跟我家可没关系,你家长工无凭无据的污蔑我们,我们家可是无辜得很,现在我们这被你们无辜扣了屎盆子的人已经不跟你们计较,那是宽宏大量的了,你还要来追究我们,这不是不识好歹吗?” 郭喜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无辜不无辜的,不是光凭一张嘴!”说罢勾唇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看得人有些心寒。 “而且其实要找出偷草莓的贼很简单,草莓这么贵重的东西,种在地里我家怎么会没有点防备措施,这些草莓我们可都是撒了药的,毒药!” 刘有金和姚三娘一听这话都懵住了,草莓撒了毒药?他们怎么不知道!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闻言心里也是一慌,又勉强稳住,这肯定是姓郭的吓唬他们的,他们已经吃了那么多,要真的有毒他们一家早就被毒死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想到这里,两人心里微微一松,又有了底气! 郭喜安看着王二麻子两口子脸上的神色,微微一笑,慢悠悠又道:“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倒也不是故意要撒毒药的,草莓这种果子爱生虫,撒药是为了杀虫。” “不过这种农药毒得很,别看它发作不快,真拖到最后,那就是穿肠烂肚的凄惨而死,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李桃红被她说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尖声道:“你胡说,哪有这种农药?” “我可没胡说!”郭喜安一本正经,“这种药是卖我草莓种子的人给我的,你没听过也不稀奇,不过这种药中毒后一开始的症状都不太明显,就是普通的拉肚子,到了第二天之后,才会伤及肺腑,也就是穿肠烂肚。” 郭喜安说着还叹了口气:“其实我要报官也是存着赶紧把偷草莓的人找出来的意思,虽然作为受害者我十分生气,可也到底是一条人命呢,也许发现得早,还能救他们一命。” 李桃红和王二麻子此刻的脸已经白得不像话,要说他们刚刚还怀疑郭喜安话里的真实性,现在却是有了八成信起来,因为他们夫妻两个,确实早上都拉了肚子。 “哇哇哇,我不要死,不要烂肚子,爹娘,你们快把家里的那些红果子都丢掉!” 正在王二麻子和李桃红还在为那两分怀疑犹豫的时候,他们的小儿子拴子已经被吓得嗷嗷大哭起来。 郭喜安挑眉哼笑一声,果然就是大人沉得住气,还有个小的呢! 拴子这么一哭喊,事情基本已经明了了,围观的村民都哗然起来,虽然现在王家偷了郭家地里草莓的事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可听了郭喜安刚刚说的那种毒药,大部分村民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过了。 王家的偷东西固然可恨,但要因为偷了一点地里的作物,就赔上一家子的性命,那也太严重了些。 当即就有村民朝郭喜安劝道:“那个......喜安啊,这事是王家的不对,可要让他们一家就因为这个真被毒死,那也太过了,这农药能不能解啊?” 李桃红原本是还有些怀疑的,可被自己儿子这么一哭,也跟着心慌起来,跳脚朝郭喜安气急败坏大骂:“丧尽天良的毒妇,竟然往吃的上面撒这么毒的农药,你这是投毒,是存心要害人啊,你怎么能这么歹毒?” 郭喜安原本只是想要诈一诈王家两口子,见他们露出了马脚,围观村民们也好言相劝,正要说出真相,却不想李桃红这个时候还没有悔过之心,还理直气壮地反过来怨怼她,郭喜安差点都被气笑了,当下也不急着说出实情了,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两口子吃个教训, “农药我撒在自家的地里,自家的作物上,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管不了,这东西又不是我叫你们吃的,你们自己作身不正,吃了偷来的东西中了毒,那是你们自作自受,活该!” “我不管!”李桃红撒泼道:“草莓是你家的,药也是你们撒的,现在我们吃了你家的草莓中了毒,你就要负责,要不然你就是杀人凶手,要下地狱的!” 面对李桃红的胡搅蛮缠,郭喜安冷笑一声,两手一摊,“那我也没法子,这药就是无解的,你看哪家农药还会给配解药的,你们等死吧!” “你说什么!”李桃红尖叫一声,就要朝郭喜安冲过来,被程家博上前一步挡住。 第432章 戏耍 李桃红近不了郭喜安的身,又怕又急,当即崩溃大哭,王二麻子也心慌起来,他家小儿子拴子哭声也一直没歇,孩子的哭叫更让他们两口子陷入惊恐。 他们现在是已经完全信了草莓上被撒了农药的话,听到郭喜安说没法治,就连王二麻子也尖吼起来:“你肯定是在撒谎,怎么可能没法治,你先前还说发现得早还能救一命呢?你别藏着掖着,要是我们真的死了,你就是杀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郭喜安被他尖厉的声音叫得耳膜发疼,抬起手来堵了堵耳朵,待他吼完后,才放下手从程家博身后探出头来,一脸无辜:“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药虽然毒,但药效慢,只要在毒发前多喝水催吐出来,应该就能没事了!” 王二麻子一听如获至宝,立马就要去打水,李桃红却是有些怀疑:“都过了一个晚上了,还能催吐得出来?” “我不都说了,这农药的药效慢,吃了有毒的东西,你就是去看大夫,大夫也是先给你催吐,信不信由你。” 郭喜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末了还给他们一个恶劣的微笑:“对了,这都快下午了,时间越长这毒素就越渗入身体,你们确定还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跟我磨叽吗?” 李桃红脸色一变,王二麻子已经先她一步冲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提起地上的木桶就往井里抛去,拉上来一通清水,瓢都没用就埋头到木桶里牛饮。 李桃红一看也顾不得心中的那点疑虑,忙不迭地跑过去,拿起瓢就和王二麻子一样,拼命地往肚子里灌水。 等两人一口气灌了一桶半的井水,肚皮都撑得溜圆,这下都不用他们扣嗓子眼,往地上一蹲就大吐特吐了起来。 等王二麻子两口子吐了一遭后,郭喜安又闲闲地补充:“最好是多吐几次,毕竟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怕药物融在胃里差不多了,可要吐得干干净净才是!”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理智,两人又赶紧接着打水,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灌饱了就吐,吐完了又继续灌,如此这般重复了三四遍,直到脱力。 李桃红无力地歪靠在井口边沿,看向郭喜安有气无力:“吐了这么多回了,应该吐干净了吧?” 瞧着他们的这副惨样,郭喜安忍着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这草莓撒农药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前几天才下过几场雨,那些残余的农药应该都被冲刷干净了才是,吃了也没事,不会中毒的!”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听了她这话都是脸色一变,王二麻子更是一下从地上跳起,脸涨得通红,对郭喜安怒目而视:“你耍我们!” 郭喜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两手一摊,“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不是没有想起来吗?可不是故意的。” 头一次看她使这种坏心眼,程家博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王二麻子险些被气歪了鼻子,想到自己被这个女人像耍猴子一样的戏耍,旁边还有这么多同村的人看着,自己刚刚的行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他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提着拳头就想朝郭喜安冲去。 程家博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轻松地接住他的拳头,右脚闪电踢向他的左膝盖,抓着他的拳头反手一拧,王二麻子惨叫一声,单膝跪地,被程家博反制着一条胳膊压在地上。 王二麻子跪在地上连声哀嚎,李桃红见此撑着软绵绵的四肢爬起来,脸上是同样的愤慨:“你们干什么?姓程的,你放开我家麻子!” 程家博都懒得跟她说话,依然压着人不放。 李桃红气急,又尖声高骂了几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这时候一早出门办事的赵里正终于回村,回到家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到这边的消息,又赶紧火急火燎地朝王家赶过来。 “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里正推开人群看到现场,板着脸呵斥,“家博,你赶紧松开二麻子!” 赵里正的面子程家博还是要给的,此时王二麻子也老实了不少,他便也就顺手松开了他。 王二麻子虽然得了自由,一时却是站不起来的,捂着自己被拧得生疼的胳膊,他微趴伏在地上铁青着脸。 见着里正来了,李桃红立马哭天抢地,把郭喜安他们如何戏耍他们两口子,程家博又如何杀气腾腾地打她男人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要不是赵里正提前知道了事情缘由,只怕都要被她唬过去了! 赵里正被她嚎得头疼,沉下了脸:“闹什么闹?” 李桃红虽是个胡搅蛮缠的,但对着赵里正,也不敢太放肆,被怒斥后乖乖收了声音,只是眼里还十分的不服气。 在这期间,郭喜安一直没说话,先前对王家两口子的戏弄让她简单出了口气,这会儿面对李桃红这想要恶人先告状的行为也没有多愤慨,待李桃红被赵里真呵斥闭嘴后,郭喜安才朝赵里正开口: “里正叔,王二麻子和李桃红偷了我家的草莓,糟蹋了差不多半亩地的草莓植株,刘家大哥上门找他们理论的时候,还被他们殴打羞辱,现在又想恶人先告状,实在是行径恶劣,里正叔你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你胡说!”李桃红翻嘴不认了:“分明是你们污蔑我的,赵里正你别听她的,她和他男人闯到我家里,先是威胁恐吓我们,还对我家男人动手,你可要给我们家做主啊!”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们可不敢了, “哟,王家的,我们可得还没失忆呢,你这就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就是,刚刚是谁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这变脸也太快了些!” ...... 刚刚的情况在场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李桃红的这番说辞现在可没有人会信。 第433章 解决方案 被众人拆了台后的李桃红有些恼羞成怒,“我就是吃了几颗草莓怎么了,不过是从那边路过的时候顺手摘了几颗,就几颗而已,凭什么把那半亩丢的都赖到我家头上?” “住口!”赵里正不留情面地朝她呵斥一声,冷沉着脸,“既然你信誓旦旦地说那些草莓不是你们偷的,那就让程家的进屋里看一看,我这个里正在这里,要真是冤枉了你们,自然会为你家做主!” 李桃红一下傻眼了,王二麻子也心虚慌张起来,赶紧从地上爬起,“里正叔,这就没必要了吧,我们没干过就是没干过,我也不计较他们动手的事了,今日的事就这样算了!” 赵里正根本就没理他,朝程家博道:“这事我做主了,你只管去里屋找找看!” 程家博点头,就要往王家进去。 李桃红和王二麻子脸色大变,跑过去用身子堵住大门,“你干什么?程家博,老子告诉你,你这是在私闯民宅......” 程家博熟视无睹,对他们的张牙舞爪更是没看在眼里,拎着王二麻子的衣领子一提,就把人推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这是我家,还有没有王法了!”李桃红尖叫着双手张开,想要拦住程家博进屋的动作,郭喜安适时地上前一把薅住她的后脖领,将人拖走。 程家博趁机跨门进去。 “站住!”王二麻子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追上去。 赵里正直接叫了两个小年轻拦住他。 王家两口子都被人拦住行动,心急如焚! 很快,程家博从王家屋子找出来满满两大背篓的草莓,他一手提着一个拎了出去,就在众人以为这就是所有的时候,程家博又转身从屋里提出半背篓出来。 这下证据确凿,王二麻子和李桃红的脸色都有些灰白! 程家博拍了拍手,朝赵里正淡淡道:“里正叔,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王家做贼偷东西,还糟蹋了我家地里不少的草莓植株,我家的损失可不止这些被他们偷回来的草莓,先前喜安说的大概损失近一百两的话可没有夸张,还有王家动手打了我家长工的账,那也是要算的!”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一听,差点晕过去。 王二麻子嘶哑着声音吼:“不就是地里种出来的一点果子,你说一百两就一百两,这果子是镀金了还是镀银了,你这是讹诈!赤裸裸的讹诈!” 郭喜安接过话去:“是不是讹诈,咱们上一趟衙门就知道了,物以稀为贵,你没见过该反思自己的见识短浅,我说的一百两那还是保守价格了呢!” 郭喜安这话也不夸张,单卖草莓确实没有那么贵重,可郭喜安大部分都是拿去做甜品的,这些草莓甜品在自家店里的定位可都是高端产品,定价不低,卖的也都是镇上的那些富户人家,加上地里那些被他们偷东西时踩踏浪费的,说一百两都是保守了!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向来在村里都是如同滚刀肉一般,以前偷鸡摸狗占小便宜,都是村里常见的东西,值钱不到哪里去,这会儿听了程家博和郭喜安的话终于知道怕了,但还是死撑着脖子不承认: “你......你们讹诈就是讹诈,一百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赵里正满脸糟心地看着这两口子,老实说,他也被郭喜安他们说的一百两银子吓到了,但倒是没有怀疑他们话里的真实性! 郭喜安镇上的那个店子他是去过的,也看到过那什么草莓雪媚娘的畅销,而且人家喜安说的也没错,物以稀为贵,这王家的也实在是太混蛋,贪心到偷了这么多,还糟蹋了人家不少的植株,这不就是纯纯的又蠢又坏吗? 虽然糟心不已,但作为村里里正,赵里正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处理这事,他看向程家博和郭喜安,缓和了神色:“家博,喜安,这事是王家的不对,只是一百两银子,就是把整个王家都卖了,他们也是赔不起的。” “你们看这样怎么样?剩下的草莓他们还回去,被他们吃掉的那些,还有糟蹋的那些,你们再估个价出来!”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一听这话还想说什么,被赵里正狠狠地瞪了回去。 里正好声好气地调解问题,程家博和郭喜安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郭喜安想了想,她还没来得及去地里看过,不知道那半亩地的草莓到底被糟蹋成什么样,还能不能抢救的,不过听姚三娘大体描述了一下,虽然瞧着被踩踏严重,也不是所有植株都直接不能成活了的。 再加上王家摘回来的这些草莓,应该是被他们吃了半背篓,剩下的两背篓半都是完好无损的,还回来便当做是他们免费帮自家采摘的了。 这么算下来,郭喜安朝赵里正回答道:“里正叔,我也不和你说虚的,抛去这些还回来的草莓,王家对我家造成的损失,也得二十多两银子,加上他们殴打刘大哥的医疗费,怎么也得赔个二十五两!” 郭喜安一说完,王二麻子和李桃红这回真的是差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二十五两银子听着好像很少,可整个向阳村,能掏得出这样一笔银子的人家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赵里正面上也露出难色,他知道王二麻子他们是铁定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的,只能继续和郭喜安他们商量。 郭喜安当然也知道他们拿不出来,别说二十五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只怕他们家也够呛,郭喜安也不想把人逼急了,逼得人没了活路容易让他们狗急跳墙,但也不愿意轻轻放过。 要是开了这个口子,无法给村里其他人一个震慑,只怕以后同样的事还是少不了。 思索片刻后,郭喜安给出解决方案:“那这样吧,他们今日诬陷还打伤了刘大哥,必须当着大家伙的面向刘大哥端茶道歉,做到这点,那我也可以网开一面,赔偿款能降一些。” “我也知道他们家困难,那就先赔上十两银子,剩下的便用劳动力来还,王家从明日起,出一个人到我家地里做上三个月的农活,这些债就一笔勾销!” 第434章 道歉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听了郭喜安的话都是瞪大了双眼。 李桃红尖叫一声,“你说什么,赔十两银子还要给你家做工三个月?” 王二麻子也被气得脸色铁青,给那个外乡佬赔礼道歉也就算了,还要赔钱加做工,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郭喜安并不理会他们夫妻两难看的脸色,只看向赵里正,“里正叔,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了,若这都不行,那我们只能上衙门去,让县令老爷给我们断一断了。” 赵里正脸色变了变,向阳村虽然不如那些大姓族亲的村子一样,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他作为这个村的里正,治下若是出了这等偷窃人家地里作物而被判刑处罚的村民,他脸上也是无光的,更是影响整个村的声誉。 思及此,赵里正当即严肃了脸色,点头道:“我看这么处理是很公平!” “里正叔,你说什么?就那么点东西就要我们又赔礼道歉又赔钱还要卖身做工的,这叫做公平?你是糊涂了吧!” 王二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赵里正一下拉下了脸,冲着他语气里没什么好气:“你不同意,行啊,那你就随郭家的去见官,到时候不只是赔钱罚款,只怕还要收押蹲大牢,到那时别怪我这做里正的没提醒你就好!” “认,我们认!” 王二麻子的大哥王大树挤开人群跑了过来,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王二麻子夫妻一眼,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弟和弟媳的坏毛病。 可他作为家中长子,亲娘老子在离世前拉着他的手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家中几个弟弟,即使知道小弟行事越来越不像话,他还是经常在他闯了祸后为他出头擦屁股。 村里人看在他们这几个哥哥的面上,往往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忍气吞声。 可这回小弟碰到了个硬茬子,当他得知他们两夫妻这回惹的是郭家,偷的东西更是价值百两的时候,当时就眼前一黑,知道这事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所以刚刚赶过来听到郭喜安的松口,他立马抢着答应,根本不看自家弟弟和弟媳的脸色,他站到郭喜安他们面前,一脸客气: “这事是我小弟和弟媳做得不厚道,我为他们向你们道歉,你们的要求也是合理的,我们一定做到!” 王二麻子看到自家大哥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赶过来给自己撑腰的,结果听到他说出的这些话,他一下傻眼了,“大哥……” “你给我闭嘴!”王大树黑着脸朝他怒斥:“还不赶紧给有金兄弟道歉!” 王二麻子一脸的不服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自家大哥的脸色后,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他虽然是个混不吝的,可对自己的这个长兄,还是害怕的。 在王大树的眼神警告中,王二麻子不甘不愿地走到刘有金面前,敷衍着快速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刘有金还没说话,郭喜安就轻笑一声,她看向王大树,“王大哥,刘大哥不止被王二麻子夫妻俩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还挨了打骂羞辱,被绑着示众这样的奇耻大辱,可不是一句毫无诚意的对不起,就能揭过的!” “姓郭的,你别太过分!” 王二麻子勃然大怒,被王大树呵止。 王大树看向郭喜安,依然好声好气的样子:“那喜安弟媳你说要怎么办?” “先前说的,可是要他们两夫妻当着大伙儿的面端茶正式地给刘大哥道歉!” “好!” 王二麻子瞪着眼睛正想骂出一句痴心妄想,便听自家大哥已经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答应。 “大哥,他们这就是想要当众打我们夫妻的脸,叫我们夫妻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你怎么能同意呢?” 王二麻子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家大哥,这还是自己亲哥吗? 王大树冷着脸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弟弟,“犯了错给人道歉是天经地义,敢于承认错误才更是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什么抬不起头来的说法。” 王二麻子还想再说些什么,王大树已经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甭废话,赶紧去屋里端茶来给刘兄弟道歉!” “我不去!” 王二麻子脸涨得通红的低吼。 李桃红也道:“是啊,大哥,麻子刚刚已经道歉了,分明就是他们故意拿乔,要刻意为难我们,大哥你怎么能够放任他们羞辱我们!” “你住口!”王大树黑沉着脸呵斥她,给弟弟娶的这个弟媳是娶错了,不说帮着规劝一下自家男人,甚至还煽风点火,今天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少不了这个娘们在后面的撺掇。 王大树对这个弟媳很不满意,没再理她,转向自家弟弟紧紧盯着他,低沉着声音道:“你要是不照做,我今日就和你断绝关系,以后我只当没你这个弟,你也不必再叫我哥!” 王二麻子脸色大变,惊愕地抬头看向自家大哥,却见大哥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像是开玩笑。 王二麻子不敢再说话,乖乖地回屋去沏茶,李桃红见自家男人一声不吭地进屋去,犹豫了片刻儿,抬脚跟了过去。 很快,他们夫妻俩一人端着一碗茶走出门来,到了刘有金面前,王二麻子低着头躬身将茶碗递过去,低声下气道:“刘大哥,今日这事是我不对,对不起,希望你原谅我!” 这回是比刚刚有诚意多了! 李桃红有样学样,同样举起茶碗对刘有金道了歉。 刘有金本能地抬头去看郭喜安他们,虽然东家对外介绍他们一家是他们家雇的长工,但他们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他们不过是东家的奴仆。 如今的脸面,都是东家仁慈给的恩惠。 见东家没有给他什么表示,刘有金知道,这是让他自己拿主意的意思,原不原谅,是自己的决定,东家那边没有想过要干涉。 刘有金心里对郭喜安他们更是感激,看向举到自己面前来的两个茶碗,他抿了抿嘴,并没有伸手去接,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原谅你们了!” 他原谅他们,是为了东家也是为了自己一家以后在村里的立足,但是王家两口子今天对他的羞辱,让他一时半会儿释怀不了,也不愿意喝他们奉上来的茶水。 第435章 解决 王大树在一边看着,刘有金话落下后,他连忙道:“委屈刘兄弟了,我之后定会好好教训我这糊涂的弟弟和弟媳。” 刘有金并未搭腔,赵里正虽然恼火王二麻子和李桃红的所作所为,但是对王大树的明事理还是十分满意的,当即接过话茬去打圆场道: “好了好了,现在道歉也道了,大家便是达成和解,接下来二麻子再拿出十两银子来赔给喜安他们,这事便是差不多了结了。” 王二麻子闻言脸色一变,吭哧吭哧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桃红忍不住哭诉:“里正叔,这十两银子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李桃红没有撒谎,就算她心里再不乐意给这笔钱,可自家男人面对自己哥哥屁都不敢放一个,她心里就是再不甘,也不敢公然顶撞大伯哥。 他们家现在所有的家当,也才八两银子,是真的拿不出来这么多。 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小心思,只说最多只能掏出五两银子来,希望以此能让郭喜安他们再让一步。 郭喜安却没有吭声,目光清清冷冷地看着她,显然不会再让步。 一边看着的王大树心内一苦,他多少知道点自家弟媳不会那么老实,没有点破也是希望她的哭穷真的有用。 可现在看着郭喜安的神色,他知道这事是没有缓和的了,当即也不再心存妄想,对着王二麻子和李桃红连骂带吓,到底逼着他们拿出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只是还差二两。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王大树一咬牙,叫了跟着自己一道过来的自家婆娘回家去取二两银子过来。 “凭什么!” 王林氏本就不喜欢这个小叔子和妯娌,先前听说了这事,她就不想管,只是拗不过自家男人,不情不愿地跟了过来。 看着小叔子两口子吃瘪,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在幸灾乐祸,哪想到这祸竟然会连累到他们家头上。 “家里本就没多少积蓄,你前两天还说要送大娃子去李家村跟着李秀才读书认字,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哪还匀得出来钱再来填你弟家的这个无底洞!” 王林氏气得眼睛都红了,先前他们家已经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小叔子收拾了多少烂摊子,现在还要被他连累,她都恨死王二麻子和李桃红这两口子了。 王大树沉下了脸,“叫你去你就去,这钱又不是白给的,是借给老四他们家,以后等他们周转过来了,再还回来就是!” 还,他们拿什么还? 王林氏咬着唇,就算能还,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可面对自家男人警告的眼神,万林氏最终还是憋气回家去取来了二两银子。 郭喜安对王家的这场家庭戏不感兴趣,十两银子凑齐交到她手上,这里面还有些零碎的铜板,她也不在意,点清数量后就收了起来。 郭喜安:“好,现在我们就再签一份王家这边接下来三个月每天来一个人到我家做工的约定书就成!” 王大树道:“这就不必了吧,我们既然同意了这个处理,以后每天让麻子他们夫妻俩轮流去就是,用不上这么麻烦。” “话不能这么说,王大哥,咱们还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免得将来又扯了皮没有个凭证,吵闹不休更破坏感情不是!” 王大树干笑一声,“这倒不至于!” 他嘴上这么说,却也不再提不签约定书的事。 在赵里正的见证下,郭喜安起草了约定书,两家在约定书上按了手印,这事才算是了结了。 王二麻子和李桃红现在已经成了那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郭喜安没有再理会他们,收好字据后没有耽搁,招呼着程家博背上那两背篓半的草莓,叫上刘有金两口子就离开。 驾过来的驴车还拴在村子中间边路上,郭喜安让姚三娘和刘有金先回家去处理伤口,自己和程家博去赶驴车。 郭喜安背着一背篓的草莓,程家博则是背上背着一背篓,手里还提着半背篓。 两人来到停靠驴车的地方,把背着提着的草莓放到驴车上。 这里离家近,两人也没有再坐上车去,程家博在前面牵着绳子,两人一驴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王家两口子拉肚子的?”程家博突然开口。 “啊?” 郭喜安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之前自己吓唬王家两口子草莓有毒时举证的理由。 郭喜安嘿嘿一笑,“我也是推测,这王二麻子和李桃红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能想到大半夜的去偷草莓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若是计划了好多天,便是想了好多天。” “他们一下狂摘这么多的草莓,哪里忍得住,肯定当时就吃了个肚溜圆饱。” “草莓虽然不是容易拉肚子的水果,但一下吃太多,肠胃也受不了,而且我猜那两口子绝对不会清洗了再吃,拉肚子的几率就更大了。” 郭喜安说这些的时候,透着一点为自己这小聪明的得意,程家博歪头瞧着她嘴角调皮的笑容,也不由地弯了眼眸,“聪明!” 语气里带上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郭喜安脸皮一热,在心里有些暗嗤自己的得意忘形,不知道为什么,在程家博的面前,她好像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显出幼稚的一面,明明都是活两辈子的人了,却这么的沉不住气。 回到家里,郭喜安和程家博把草莓卸到屋里,又去看刘有金的情况。 刘有金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脑袋上裹了一层白色的纱布。 “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郭喜安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 刘有金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就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不碍事的!” 郭喜安见他坚持,也不再提这事,从袖袋里掏出钱包,倒出五两银子递给刘有金道:“刘大哥,这钱你们拿着,本就是王家给你们赔付的医药钱!” 第436章 看守 刘有金却是不收,推了回去,“东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把家里交给了我们,我们却没有看好家中的田地,有负你们的嘱托,造成了这些损失,东家你们不追究我们的过错就是好的了,我哪还有脸要什么医药钱?” 郭喜安却是不理会他,强行将银子塞到他怀里,“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事怨不上你们,谁能想到那王家的这么不要脸,大晚上摸黑去地里偷东西,刘大哥你就拿好吧,要不然我心里也不安。” 刘有金还想说什么,程家博也道:“刘大哥,既然喜安都这么说了,你们只管收着就是。” 见刘有金拿着那五两银子仿佛烫手的样子,程家博干脆转移了话题:“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就回去了,马上到晚饭点,店里少了人怕是忙不过来。” 郭喜安点头,“没错没错,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那两背篓半的草莓我们也带回店里去,地里的那些先不摘,等个三五天左右,我把这些带回去的草莓消耗得差不多了,再通知你们摘了新鲜的送回店里。” 听郭喜安说起正经安排,刘有金夫妻俩都是连连点头。 姚三娘道:“对了,我之前做好了不少红薯粉,你们刚好一并带回去。” 虽然现在店里需要的那些食材,大部分已经转移到了店里去做,但是姚三娘闲暇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出来,给郭喜安他们送去,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那可是太好了!”郭喜安笑道:“店里刚好红薯粉消耗得差不多了,我这几天忙着,一直没功夫弄,本还想着去买些回来先用着呢。” 能帮上忙,姚三娘十分高兴,让郭喜安他们先稍等一会儿,她去库房把晒好的红薯粉用麻袋装好,得有个三十多斤的样子,提着出来, “这些你先带回去用着,回头我再做一些给你送去,这玩意儿存得住,不像米线,得吃新鲜的。” “辛苦嫂子了,这可是帮了我大忙。” 郭喜安正要笑呵呵地接过,程家博先她一步接到手里。 郭喜安便对姚三娘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姚三娘又叫住他们:“哎,要不要从地里再割些菜回去?” “不消了,家里蔬菜是有的,多了也吃不完。” 郭喜安说着,和程家博就要离开,姚三娘和刘有金将他们送到门口。 送走了郭喜安他们,刘有金转回屋里拿了把斧头出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姚三娘奇怪地询问。 “去山里砍些木材回来,在草莓地里搭个窝棚,草莓没有收获完前,我都先睡在地里。” 今天的事虽然算是圆满解决了,可刘有金对自己没有看住草莓的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而且今天这么一闹,草莓的金贵只怕很快就要传遍全村,指不定还要传到其他村子里去,财帛动人心,不得不提防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姚三娘也想到了这些,连忙点头,“也对,我和你一起去!” 夫妻两个抓紧时间去山里砍了些合适的木材,从家里找出了一块油布,就在草莓地里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再往里面放张木板,铺些稻草上去,从家里抱来两床被子,刘有金当晚就在窝棚里睡下了。 他还把小黑虎带上,小黑虎现在已经长成了大黑虎,膘肥体壮的,十分威风,有它在,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耳朵。 也不得不说刘有金是有先见之明的,偷草莓事件结束没多久,郭家种了值钱的新奇水果的事果然又传遍了附近十里八乡。 这回比上次胡芋的事还要传播得更广,毕竟可是听说这草莓是半亩就值上百两银子,这能不勾得人心里火热吗? 刚开始几天还算平静,可过了四五天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夜里又摸了过来,不过还没靠近草莓地,小黑虎就狂叫起来,把刘有金吵醒。 等刘有金举着火把出去,那人已经跑了个没影。 从那之后,刘有金更加警惕,晚上睡觉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草莓地里有人留守的事传了出去,这么三五个晚上后,夜里又恢复了平静。 刘有金也算是稍微能松一口气。 ...... 郭喜安每日除了忙着店里的生意,就是给姐姐添置嫁妆,瞧着离他们定下的好日子越来越近了,郭喜安不让郭喜春再来店里干活。 “姐,哪有新嫁娘临嫁人前还在干活的,离你的婚期也没几天了,这几日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自己有什么要准备的也准备准备,店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们忙得过来的。” 说起自己的婚事,郭喜春还是会脸红,却是坚决不同意,“哪有什么要准备的,而且我和你朱大哥也不是那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小伙子,都这把岁数了,又是这么个情况,哪有这么多的讲究。” 郭喜安一脸不赞同,“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管什么情况,成亲都是大事,都得按照规矩来,你就算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回家好好歇着,把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调整到最好的时候,也能让姐夫开心和放心不是。” 自从郭喜春和朱重的婚事定下,郭喜安已经改口叫起了朱重姐夫,郭喜春已经听了好多遍,可这会儿听妹妹这么叫,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热,强自镇定道: “好了,我说不用就不用,店里的这点活计又不是什么累人的,哪里就需要休息?再说了所谓的新嫁娘什么都不用做的规矩,那是给人家姑娘留出时间好好陪伴家里人,我家里人就是你,大丫三丫每天也都在店里,不需要弄那些。” 对于姐姐的坚持,郭喜安十分无奈,拗不过姐姐的她也只能作罢,只是到婚期的前两天,郭喜安还是强制她回去休息了。 她的强制手段十分简单粗暴,直接就是关了店铺,停业三天。 因为郭喜安的坚持,郭喜春和大丫三丫在最后这两天还是搬了回来。 人生这样重大的日子,郭喜安自然不会让姐姐从租住的房子里出门。 第437章 成亲 转眼就到了郭喜春出嫁这天,一大早,郭喜安就忙活了起来。 虽然郭喜春一直在说不用大操大办,可郭喜安还是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姐姐,该有的体面她都不想委屈了她。 家里早早地就做了布置,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挂了红绸贴了喜字。 郭喜安还请了孙大娘、李大娘和赵里正一家来吃喜酒,当然,刘有金一家三口也来了。 程家博在前院招呼男人们,女人们则是都到了郭喜春的房间里。 郭喜春一大早就被郭喜安拉起来,从头到脚地捯饬了一遍,虽然没有特别华丽的衣服首饰,可今日的这身也是郭喜安认真挑选的结果。 一身简单大方的大红嫁衣,不是特别繁复的设计,看着有些朴素,却很得郭喜春的合意,这样就最好,简单喜庆又不张扬。 发髻是郭喜安请了镇上有名的梳头妈妈给梳的,挽了一个较日常更高一些的花苞髻,上面戴上红色喜庆的发冠,再配上一个精致的新娘妆。 这么一番打扮下来,郭喜春看起来比平日要年轻了十岁,自从搬到镇上来不用干农活,郭喜春的皮肤状态本来就较之前好了许多,只是平日她喜欢那些较老成一些打扮,看起来年纪就更大了。 今天这么一装扮,郭喜安都看呆了眼,不由自主地称赞:“姐,你可真好看,待会儿姐夫看了肯定也移不开眼!” “你胡说什么呢!”郭喜春被她说得双颊通红。 “我可没胡说,不信你问问大丫三丫!” 大丫三丫也在新房里,闻言连连点头,三丫更是扑到郭喜春的怀里,开心地喊:“娘亲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大丫相比较于妹妹显得更加成熟稳重,此时眼里也是闪过惊艳,她从不知道,娘亲原来可以这么好看! “喜春今天可是新娘子,自然是最美的。” 围在房间里的孙大娘她们也由衷地赞叹。 虽说郭喜春的这一身打扮,在郭喜安看来已经很是低调朴素了,可在孙大娘她们看来,这也是很隆重的了。 一行人陪着郭喜春在喜房里谈笑说话,到了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郭喜安便出去张罗着开始摆饭了,等接亲的过来在这里简单吃一顿,把姐姐接回朱家后,晚上朱家那边摆的晚饭才是正经的喜酒。 郭喜安这边才安排人把饭菜准备好,向泽兴奋得小脸通红地从外边跑过来:“娘,大姨夫他们来了,来了好多人,还有大红花轿,可热闹了!” 话音才来,外头便响起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郭喜安赶紧迎出去。 赵里正是最早知道郭喜春情况的,也知道郭喜安他们家现在家里没个长辈操持,虽然郭喜安夫妻都是能干的,可郭喜春作为姐姐,他们作为妹妹妹夫的,操持姐姐姨姐的婚事,中间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他就在旁边帮点着,一切倒也顺利。 把人迎进了屋,郭喜安便赶紧通知着摆菜摆饭,今日过来帮忙做饭菜的,是搬来镇上后和自家处得较好的左邻右舍的几位婶子,都是热情的性子。 接到郭喜安的通知后,很快手脚麻利地摆了三桌饭菜。 朱重今日也是一身喜庆的新郎官打扮,整个人十分精神,虽然知道这种时候,郭喜春是不可能出现的,但他坐下后,还是忍不住转头往喜房那边看过去。 这个动作恰好被孙有才看到,孙有才和孙大娘一样,两口子都是豪爽大方的性子,当即就调笑起来:“哎呦,新郎官这是等不及了啊,接亲来得这么早,这饭还没吃上呢,就开始找新娘了!” 这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朱重也忍不住耳根一阵发烫,像极了一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原本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渐渐加快了跳动,放在桌下的手紧张地抓紧了自己大红的喜服。 众人说说笑笑,吃饭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很快吃好了饭。 来帮忙的婶子们帮着撤下了碗筷,程家博招呼男人们把座椅都搬到一边去,终于开始要接新娘子了。 因为不是头婚,又因为郭喜春一再强调着简单操办要求,传统的堵门什么的活动便都省略了,只让家里的几个孩子拦在大门口,朱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孩子们一人发了两个。 拿到红包的孩子便笑嘻嘻地让开了路。 向泽握着手里的红包,还有些意犹未尽,这样的活动,他永远都是最积极的那个,拿到红包退到旁边后,他还有些不过瘾,只是一早娘亲就交代过,让他们拿了红包就让开道,虽然觉得自己的参与感有些不足略感遗憾,但也还是乖乖听话让到了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接下来的程序。 打发了几个小“拦路虎”,朱重来到喜房前,有些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郭喜安早已经扶着盖好盖头的郭喜春站在门后。 听到敲门声,郭喜安打开了房门,朱重一下看到她身后一身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郭喜春,当即就愣愣地移不开眼睛。 郭喜春也很紧张,明明不是头一次,更是都做了娘的人了,可她却紧张得有些口干舌燥,好像比自己做姑娘出嫁的那次还要紧张,虽然盖着红盖头,可她却敏锐地察觉到朱重那有如实质的目光,当下握紧了双手,更是心脏怦怦跳得快速,如同密集的鼓点。 郭喜安一连叫了好几声,朱重都没反应,最后还是配他过来接亲的几个本家亲戚看不过去,上前把他拉回神来。 反应过来的朱重脸一下通红,一股脑地将手中的红包塞到郭喜安手里。 郭喜安被他手忙脚乱地塞了一怀抱的红包,忍俊不禁,“姐夫倒是大方,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一下交了底,果真是急着要把新娘子娶回家去呢!” 周围的人一阵哄堂大笑,便是盖着红盖头的郭喜春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甜蜜有幸福,先前紧张的情绪倒因为这一打岔,缓解了不少。 第438章 喜事 收好了红包,郭喜安也不为难这个新鲜上任的姐夫,抿嘴笑着转身把盖着红盖头的郭喜春搀了出来,一直扶到迎亲的花桥上。 待新娘子入了花桥,迎亲的队伍便抬着花桥一路吹吹打打的往朱家过去,赵里正他们也随着一起送亲,郭喜安作为娘家人,按照这边的习俗是不能送嫁的,而且家里这边也还有许多的扫尾工作需要她处理。 虽说为姐姐找到了共度余生的良人开心,可看着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郭喜安的心里还是难免生出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来。 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没有等她伤感太久,她的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掌心里面多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颗喜糖。 郭喜安惊讶地看过去,程家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侧,正眼里带笑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温和地开口: “今天是姐的大喜日子,你是她的妹妹,唯一的娘家人,咱们得快点把家里收拾好,好早点过去给姐坐镇啊!向佑向泽还有大丫两姐妹都跟着孙大娘他们一道去了,咱们可得看着这些猴孩子一些,别叫他们兴奋过了头!” 郭喜安知道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捏紧了手中的喜糖,心里生出暖意,她回以一笑:“嗯!” 先前的那点离愁已经被驱散,郭喜安和程家博回到家里,之前主要是招呼迎亲的人吃饭,来给家里帮忙做饭菜的婶子们还没吃呢,郭喜安重新布了碗筷,端出菜饭,招呼几位婶子们一起吃饭。 吃完了饭,又在婶子们的帮助下把屋子厨房收拾好,今天招待客人的一些菜色剩下得多,特别是几个肉菜,郭喜安拿了碗盆给分一分,让来帮忙们的婶子们不嫌弃地带回家去吃。 这个时候办席都是这样的,主家剩下的饭菜在宴席结束后会让家里的亲朋好友带些回去吃,虽说是办席剩下的,可也都是平日里不常吃的好菜,收到的人并不会觉得被冒犯,是以几位婶子都十分高兴地接下了。 等把家里收拾好,已经到了下午申时左右,郭喜安又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和程家博一道往朱家过去。 朱重家住在镇上东街靠边的一个居民巷里,离郭喜安家的店面大概一刻钟的路程,不算特别近,但同在一个镇上也不算太远。 郭喜安他们到的时候,朱家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桌椅,小小的院落摆了五张桌子,堂屋里还摆着一张。 虽说没有大办,只请了几家本家的亲戚和平日交好的朋友,也来了有三十多人,把朱家的小院坐得满满当当。 朱重的爹娘已经去世,帮他操持此次婚事的是本家的叔婶,里外都打整得妥帖。 新娘接进家后,并不是马上就举行成亲仪式,而是先把新娘送回喜房,等到黄昏的吉时,再行拜堂仪式。 中间的这段时间,男方家里备好了好茶瓜果,招待提前过来的宾客。 客人们聚在一起谈笑说热闹,这时候的新郎官也是要出来招呼客人的。 到了朱家后,郭喜安便和程家博分开,程家博去找朱重,郭喜安则是到了朱家这边的喜房来看郭喜春。 喜房这边的人也不少,除了孙大娘她们,还有朱家亲戚的几个本家妇人,怕新娘子到了一个新地方不自在,在接回新娘子到新家新房等待拜堂的这段时间,娘家和夫家这边的亲戚,都会体贴地往这边过来,陪着新娘子说说话。 郭喜春一眼就看到了过来的郭喜安,赶紧起身把她拉到床边坐下。 “哟,这就是喜春你的妹子啊,姐妹俩长得可真像,都是美人坯子。” 一名朱家这边的亲戚妇人说着客气话。 郭喜春拉着郭喜安坐到自己身边,闻言大大方方地回笑:“是亲姐妹,长得自然是像哩!” 朱家那边的亲戚见过郭喜安姐妹的人不多,但她们姐妹的情况却是打听得一清二楚的,从之前一穷二白的村里人,到现在在镇上站稳了脚跟,开的店铺更是有些名气,在镇上生意好得很,这喜春的妹子,本事大着呢。 于是众人的态度更加热络,这么又聊了一刻多钟,郭喜安瞧着离拜堂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了,想让姐姐在拜堂前能休息一下,便扬声对众人笑道: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瞧着外面正商量着抢喜饼和喜糖呢,婶子们不出去看看热闹?” 听郭喜安这么说,众人都知道这是想要支开她们,怕是姐妹俩有什么知心话要说,都体贴地起身笑道:“那是要出去凑这个喜气的。” 等房间里的人都走干净,郭喜安关上房间门,回到郭喜春身边,关心地询问:“姐,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先去弄些东西来给你吃?” 郭喜春笑着伸手拉她坐下,“我不饿,刚刚你姐夫特意托了人给我送了吃的,肚子饱着呢,前面的桌子上也摆了不少糕点干果,饿不着我的,放心吧!” “那就好!”郭喜安放心了不少,含笑挨着她坐下,“倒是我多虑了,姐夫这么疼姐姐,自然是事事都会想得周全的。” “你又贫嘴!”郭喜春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被自己这个妹妹调侃多了,倒也不想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脸红。 姐妹俩又说笑了几句,郭喜安起身道:“姐,你趁空先歇一歇,今天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了,折腾到现在,只怕也累得慌,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先养养精神!” 郭喜春刚想说不用,房间门响起两道轻轻的“扣扣”敲门声。 郭喜安过去打开房间门,看到大丫有些不自然地站在门外。 大丫早就过来了,她不像弟妹们一样,被热闹的气氛一渲染,玩耍起来不亦说乎。 她到底十二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作为家里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姐姐,大丫一向都是沉稳懂事的那个。 在娘亲再婚的这件事上,她一直表现得也是明理懂事的,今天一天在外人面前也表现得欢欢喜喜的样子。 可再怎么明理懂事,理智上她知道应该为娘亲的喜事高兴,可情感上却忍不住多想,内心深处带有一丝不安,害怕娘亲再嫁后,对她们姐妹的关爱会减少。 第439章 受累 大丫躲在门外偷看了许久,先前房间里人太多,她没有勇气进去,是看到那些人离开后,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过来敲门。 郭喜安看到大丫有些意外,“大丫,怎么是你?弟弟妹妹们呢?” 大丫低着头,“在外头院子里玩耍呢,我想来看看我娘!” 郭喜安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多想,伸手将她拉进来。 郭喜春听到大丫的声音也站起身,见着她进来,脸上露出笑容,上前亲热地揽着她的肩膀到床边坐下,“娘今天一天都不得空,也没功夫管你们姐妹,你们怎么样?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肚子饿不饿?娘这里有点心。” 郭喜春一连串说了一推,大丫却只是低着头只点头摇头,没有出声。 郭喜春察觉到不对劲了,握着大丫的双手,“这是怎么了?”又变了脸色,“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没有,没有!”大丫连忙摇头,“没人欺负我们,朱重叔叔百忙之中还特意带着我和三丫去看了给我们准备好的房间,让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下,所有人都对我们很好,只是我...我......” 大丫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眶有些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郭喜安见此,体贴地寻了个理由出门去,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女。 不知道郭喜春和大丫是怎么谈的,郭喜安再看到大丫的时候,她的心结似乎已经解开,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郭喜安也松了口气,这种事情,越是懂事的孩子心里反而会更加复杂,只有母女间说通了才能解决。 很快到了吉时,堂屋里一切准备就绪,朱家这边充当喜娘的一位婶子从喜房里扶出了郭喜春,在主持仪式的长辈高声唱词中,朱重和郭喜春热热闹闹地拜了天地。 到送入洞房的时候,众人起哄着一路嘻嘻哈哈地簇拥着新郎新娘往洞房送去。 进了洞房,新娘新郎双双坐到床上,喜娘先说了一通吉利祝福的话,然后便是掀盖头和喝交杯酒。 交杯酒才喝完,朱重便被跟过来凑热闹的男宾们拉了出去,前院开席面,新郎官还得去宴客呢。 郭喜安抽空拉住程家博交代:“待会儿帮着姐夫挡一挡,可别叫他喝醉了!” “放心吧,我晓得的!”就是郭喜安不说,程家博心里也有数。 瞧着男人们闹哄哄地离去,郭喜安摇头笑了笑,才转身便被朱家亲戚这边的女眷拉住, “哎呀,喜春妹子,咱们也去前院吃席去吧!” “是啊,以后都是一家亲戚了,可要多亲近亲近,不能生疏了。” “说的是呢,咱们几家以后可得多走动走动。” ...... 妇人们的热情无法推拒,郭喜安笑意盈盈地应对,想着姐姐这边也没什么事了,郭喜安便从善如流地随着她们去前院吃席。 这顿饭,热热闹闹的一直吃到天色擦黑,才算结束,本来还有人嚷嚷着想要闹洞房的,被朱重请来主持婚礼的朱家长辈挡了回去。 本来就是想要简单吃个饭的,今天这阵仗都比他们之前打算的隆重许多了,朱重重视这场婚礼,许多方面虽然简约但是重要的步骤都顾及到了,但是闹洞房就不必了,他可舍不得喜春受累,当即也笑呵呵的三言两语推脱了去。 本来今天来的都是和两家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见他不乐意,便也只说笑几句,再说上几句祝福的话,便散去了。 郭喜安和程家博原本也该算是客人的那一方,可知道姐夫家情况特殊,倒也没急着走,这种操办喜事摆酒宴客的,吃完了席面,客人们散去,主人家还有得忙呢。 程家博帮着送客,一些醉酒的客人得帮着送到家里去,还有从村里来吃席的赵里正他们,这会儿天色有些晚了,程家博从家里驾了驴车送他们回村去。 郭喜春则是留下帮着朱家的那些个亲戚婶子们收拾家里,收拾碗筷,擦桌抹椅,还得抬桌子搬凳子,这些桌椅都是从街坊邻居借过来的,收拾干净叠到墙边,明儿个得还过去。 朱重送了客人回来,瞧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找了扫把过来,跟着帮忙扫地清理垃圾。 朱重的叔叔见他扫完了地,又挽起袖子,打算去帮忙刷碗,忍不住叫住了他,“你今天是新郎官哩,还不赶紧回房去陪新娘子?这些事情哪就非得需要你来帮忙?” 朱重脸一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不急,天还早着呢,我先帮你们一会儿。” 朱叔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天都黑了还早?先前不是急吼吼地要把人早点接过来,现在人在屋里等着你了,你倒是又扭捏上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朱重被自己老叔毫不留情地说了一通,被训得面红耳赤,听到周围传来的低笑声,更是觉得难为情。 郭喜安看着姐夫这害羞的样子,也忍不住捂嘴一笑,可不是嘛,之前在他们面前谈起姐姐的时候,姐夫看着还挺沉稳的,没想到到了婚礼的时候,他倒是害羞起来了。 当下也跟着起哄:“是啊,姐夫,我姐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你快去看看她吧!” 朱重见郭喜安也跟着调笑起来,脸上更红了几分,强装着镇定点头,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好,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先去陪着喜春。” “去吧去吧!新媳妇娶回来,不就是要陪着的嘛!”周围帮忙的几个婶子也嬉笑着催促。 朱重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往喜房那边过去。 朱重离开后,朱叔叔转向郭喜安一脸和蔼:“喜安你也早点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你本是客,该是我们好好招待你的,倒叫你也跟着忙活了这么久,受累了!” “叔您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子亲戚,哪有什么受不受累的?” 第440章 祝福 郭喜安瞧着四周忙得也差不多了,便也不再客气,笑着招呼一声,叫上几个孩子先回家了。 回到家里,程家博还没回来,郭喜安烧了热水让家里的几个孩子先去洗漱,大丫三丫今晚上还是回来这边住,虽然那边房间都是安排妥帖的,但俩孩子的很多东西还没有搬过去,朱家那边又忙乱着,怕会顾不上多照顾两个孩子。 本来孩子对母亲再婚的事就有些敏感,郭喜安不想让她们在这件事上多想。 洗漱干净,几个孩子都回房间去休息了,郭喜安才重新热了水,自己去浴房洗了个澡,今天忙了一整天,身上出了不少汗,洗个澡才清爽起来。 等她洗好澡出来,程家博也刚好回来了,正在驴棚处卸车,郭喜安走上去要帮忙,程家博拦住她:“你别动,我自己来就行,省得脏了手。” 郭喜安便也作罢,程家博将驴车卸下,把毛驴牵进驴棚拴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才朝郭喜安走来:“回屋吧!” 程家博走近后,郭喜安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不免有些担心:“今晚上喝了很多酒吗?要不要紧啊?” “没事!”程家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为朱重挡酒确实是喝了不少,但还不到醉的程度。 “厨房里热了水,你先去洗洗吧!” 程家博点头,回房间里去拿换洗的衣裳,郭喜安去厨房把锅里的热水打到桶里去,程家博过来直接提着桶去了浴房。 郭喜安在厨房里面找了找,找出一罐蜂蜜,又重新拿茶壶烧了些热水,等程家博洗好澡出来,滚烫的热水刚好也凉温了,放了两勺蜂蜜进去搅了一碗蜂蜜水,端给程家博,“喝点蜂蜜水,省得明天早上头疼!” 程家博才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他正一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闻言一手接过郭喜安递过来的蜂蜜水,抬手凑到嘴边,一口气喝下。 因为喝得有些急,唇角边漏下一些,沿着下巴滚过喉结一直落到胸膛上,他刚洗完澡换了一身宽松的便服,浑身还带着一点氲氤的热气,衣襟处松散地拢在一起,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撒落的蜂蜜水沿着下巴滑落,滴在胸膛上,再沿着小麦色的肌肤滚落,让郭喜安看直了眼。 她一直是知道程家博长得不错的,和老程家的那两兄弟一点都不像,村里男人长得粗糙,不乏有长得高体格健壮的,但像程家博这样壮实的身材还拥有一张如刀削般的俊朗面孔,那可真是找不到一个,他不是那种俊朗如玉的温润帅气,而是时刻都在散发雄性荷尔蒙的那种充满野性和力量的粗犷硬朗的帅气。 程家博一口喝干净一碗蜂蜜水,抬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正对上郭喜安一眨不眨的视线,他眼里有些疑惑,“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被抓了个正着的郭喜安赶紧咽回自己的口水,此地无银三百六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半天没听到程家博再说话,又忍不住看了过去,正对上程家博若有所思的眼神。 “咳咳!” 郭喜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空碗,故作镇定却难掩心虚:“那什么?碗给我就行,你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说罢不敢再看他,转头朝厨房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声,郭喜安身子一僵,脸上爆红,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到了第二天,郭喜安原本是和郭喜春和朱重说过,他们才成亲,让他们在家里多休息几天,结果这两人还是一大早就赶来店里正常工作,郭喜安对他们也很是无奈。 “姐,姐夫,都说了让你们多休息几天,哪家会像你们似的,新婚燕尔的着急忙慌来干活,这活是干不完的,便是朝廷命官新婚,最少也还有三天假呢,叫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做妹妹的不体恤姐姐姐夫,可劲地压迫你们呢。” 郭喜春双颊上晕染着红晕,带着才过门小媳妇的娇羞,朱重主动接过话茬:“我们在店里就很放松自在,跟在自家休息也没两样,你也知道你姐,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一家人待在一起没什么不好,喜安你别操心我们,我们就乐意这样,真的!” 瞧着姐夫傻乐的样子,郭喜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行吧,随你们就是。” 歇业了三天的多味堂再次开张了,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郭喜安特意装了不少瓜果喜糖,凡是进店的客人,每桌都送上一份。 多味堂前两天歇业的时候,歇业告示上是写明了家有喜事要操办的原因的,而且朱家来接亲的时候一路鞭炮不停,是以店里的老顾客也都知道多味堂的东家是在给姐姐操办亲事。 这会儿见着郭喜春和朱重出来,都笑呵呵地送上几句祝福话,有几个平日来得比较多的常客,更是不由地打趣起朱重来: “要说朱兄弟也是有福气,娶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媳妇,这心里得美坏了吧!” 面对外人,朱重倒是坦然大方,“是啊,娶了喜春是我高攀了呢。”嘴里说着谦虚的话,那欣喜和骄傲的表情却是言于意表。 客人们善意哄笑后,都纷纷贺喜。 朱重红光满面一一回应,郭喜春在厨房里听着那些客人一声声的道喜声,也忍不住红着脸弯了唇角。 “嚯,大早上的这人可不少啊,你们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 陶老背着手笑意满满地走进店来,因为郭喜春成亲的喜事,他给向佑向泽放了两天的假,原本是只放昨天一天的,结果昨天晚上太高兴,他在朱家喝高了,大早上的起不来床,索性让钱贵临时过来告知郭喜安他们再给两孩子放一天假。 反正他是先生他说了算! 接到钱贵的消息的时候,向佑向泽都已经起床准备妥当了,如此意外之喜,向泽当时就高兴地蹦了起来,便是向佑,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些开心的神色,再怎么懂事听话,到底都还是个孩子,爱玩是孩子的天性! 第441章 喜 “您老过来了,怎么样?早上起来头疼不疼啊?” 郭喜安笑着将陶老迎进门来,带到他常坐的座位处,给他倒了杯大麦茶。 陶老接过茶先喝了一口,才露出几分惬意道:“可不就是疼了缓到现在才过来吗?”要不他可不会晚到这么久,这会儿才吃早饭,待会儿午饭怕就吃不了多少了。 郭喜安瞧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劝了您多少次,小酌怡情,大饮伤身,您就是不往心里去。” 陶老不以为然,“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痛饮几年?自然要趁着现在能喝的时候,好好享受!对了,向佑向泽那俩小子呢?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这可不行,虽然他是给他们放了假,可也不能就放纵地睡到现在,好习惯可是要从娃娃抓起的。 程家博端来了一碗羊肉米线,按照陶老的喜好多加了芫荽的,回答道:“和大丫三丫两姐妹去林先生那里旁听去了!” 林先生虽然多是给女孩子授课,可教授的许多东西,并不是只对女孩子有用的,陶老听了这话便没再多问,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吃食上,心情不错地拿起筷子,打算享用今天的美食。 郭喜春端了酥脆辣椒段和泡萝卜过来,“陶老,您爱的小菜,不够再叫我给你续啊!” “好好好!”陶老高兴地先夹了一块泡萝卜放进嘴里,这是郭喜安他们自家泡制的酸萝卜,萝卜也是自家地里种的。 这泡萝卜是酸脆口的,郭喜安还放了胡辣椒和小葱芫荽拌过,酸辣开胃,吃上几块,就把人的胃口全部打开了,配米线面条炒饭都是绝搭。 陶老吃了两块泡萝卜,再嗦上一口羊肉粉,美得眯起了眼睛,不住地点头:“不错,这羊肉米线就是得配着酸萝卜吃才更够味。” 郭喜春见他吃得香的样子,也是笑弯了眼,“您老喜欢就行,不够还有!” 陶老高兴地点头,又嗦了口粉看向郭喜春:“你这昨天才成亲,怎么今天就忙着来帮忙了,不多休息休息?” 郭喜安见陶老也提起这茬,忍不住接话:“我也是这么说哩,偏他们非不肯,真是......” 郭喜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一样的,在家里闲得慌还难受,这样就很好!” 陶老乐呵呵的,“你们啊,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也好,都是一家人,怎么自在怎么来就是。” “哎,是呢!”郭喜春笑道,“那您老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去把去吧!” 郭喜安想起包好的那些喜糖,拿了些出来打算让陶老带回去,“昨天酒席剩下的喜糖还多哩,这些您拿回去吃,都是挑的您爱吃的软糖,家里好不容易办回喜事,我也没什么经验,卖的喜糖干果都剩下不少,这些吃完了您只管让钱贵过来这边拿。” 陶老不客气地接过,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是各种口味的软糖,他的牙口虽然还好,但终究是年纪大了,一些硬糖他是不怎么好的,就是这软糖,他还挺喜欢, “你有心了,不过也不用愁这喜糖吃不完,离开春后的童生试不剩几个月了,到时候,只怕还要撒一回喜糖呢!” 郭喜安睁大了眼睛,诧异的同时又不由地心中一喜,“陶老您这意思,是要让向佑向泽明年去考童生?” 陶老慢悠悠地夹了一节辣椒脆放进嘴里,“他们兄弟俩跟着我读书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是到了该露露声响的时候了。” 郭喜安乍然听陶老说起这事,欢喜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可是他们还这么小,这时候就去考童生,考中的机会大不大?会不会太冒险了?” 陶老哼了一声,“这事跟年纪小不小的没什么关系,有的人终其一生,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读了一辈子的书却连个正经读书人的身份都没有,而有的人年少成名,小小年纪高中状元的都有,向佑向泽天资都不错,一个小小的童生试而已,难不住他们。” 说到这里又傲然地抬头:“再说我陶渊的学生,跟着我读了两年的书,若是连个童子试都过不了,那我也枉为人师了!” 在陶老的心里,小小童生试而已,过了不算本事,若能拿个案首回来,才算是有几分可夸赞的。 郭喜安见陶老这副傲气的文人样子,立马附和:“那是,有陶老您这样的良师教导,倒是我多虑了,是我的错,我厨房里烤着奶油布丁呢,这会儿应该好了,我去给您拿一碗过来,这布丁趁热吃的口感最好了。” ...... 知道陶老有让向佑向泽明年去考童生试的打算,郭喜安今天一天的心情都有些不平静,到了中午空闲的时候,忍不住摸到程家博身边, “你说咱们向佑向泽都才六岁,出了年去也才七岁,这时候就去考童生试,会不会太早了些?” 程家博正在劈柴,瞧着郭喜安面上有些苦恼的样子,停下手中的活看向她笑道: “向佑向泽的学业都是陶老教授的,他老人家对俩孩子的学习情况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既然说了没问题,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郭喜安有些矛盾,作为母亲她当然是希望自家的孩子能成才有出息,将来出人头地有一番作为,可她也不想给他们太多的压力,毕竟两个小家伙都还太小,搁前世,多是小学三年级都还没毕业的小学生呢。 这时候就让他们跨入科举制的第一步,是不是对他们太严厉了些? 程家博得知了她的顾虑,安慰道:“你别想太多,向佑向泽年纪虽小,但心智相比较于一般的孩童都更加坚韧,不会因为这点压力就有影响的。” “而且这次考试,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对他们的一场很好的锻炼,考场如战场,只有亲临体会,不管结果如何,都是经验,总要走这一遭的,而且他们现在年纪小,反而更加纯粹不会有太多负担,也是他们的优势。” 第442章 一家人 “这倒也是!”郭喜安点头,像这样重大的考试,不止是考知识储备,也考心理能力,有的时候,良好的心理能力要更重要。 若是心理能力不够,进了考场紧张过度,发挥失常的人也是很多的。 “行吧,让孩子多锻炼确实是一件好事!” 郭喜安不再想这个,对程家博道:“刚刚姐夫还说家里借来的那些桌椅还没有还呢,你一会儿帮着去还一下,还有晚上就不在家吃饭了,姐姐和姐夫家里办酒食材还多得很,晚上我们一家人都去他们家那里吃饭!” 听着郭喜安自然地说出“我们一家人”,程家博心里悸动,面色柔和地“嗯”了一声。 和程家博说完这些,郭喜安便回屋去帮大丫和三丫收拾起东西来,以后她们就要住到朱家那边去了。 郭喜安先去收拾三丫的屋子,才收拾到一半,郭喜春也来帮忙。 郭喜安:“这条小毯子也带着,三丫喜欢搂着睡觉,这枕头要不要再带两个回去?” 郭喜春笑道:“不用了,你给我的陪嫁里都有,家里够用的,大丫三丫的房间床铺都是铺好的,就把她们的衣裳和那些玩具给她们带过去就成。” “也成!”郭喜安看了看手里的两个枕头,又重新塞回了衣柜里,“床被棉絮的等天晴了拿出去晒一晒再收起来,就放在这个房间里,以后她们姐妹俩要是想回家来住,也方便。” 听郭喜安这么说,郭喜春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没了父母兄弟,她依然有能为她撑腰的娘家人,明明她才是姐姐,却反而是妹妹照顾她最多。 因为晚上要去郭喜春家吃晚饭,郭喜安原本是想早点关店一起过去帮忙的,却被郭喜春拦住了, “今天算是我和你姐夫成家后的第一次私下请你们到家里来吃饭,该是我们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的,不能还让你们去帮着干活,你们到时间只管来吃就是。” 朱重也笑呵呵的:“是啊,我和你姐先回去准备,也很快的,待会儿孩子们回来了,你们直接带过来就是。” 见姐姐姐夫态度坚决,郭喜安也没再坚持,含笑道:“那行,那我今天就坐等吃就行了!” “就是要这样才好哩!”郭喜春笑着,“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嗯!” ...... 傍晚大丫他们一回来,郭喜安稍微收拾了一下店面,就关了店门,和程家博带着几个孩子往姐姐家过去。 郭喜春和朱重已经把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就是他们自家人聚餐,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 “快,都坐都坐!” 郭喜春招呼着郭喜安他们。 朱家堂屋没有郭家那么大,就十几个平方的样子,家具倒都是新的,都是为了迎娶郭喜春,朱重请人新打的。 虽然空间不大,但都拾掇得齐齐整整的,中间放一张大圆桌,上面已经摆满了好菜。 “坐啊,妹子妹夫!你们都坐。”朱重热情地招呼。 相比起郭喜安他们一家,大丫三丫反而更加局促,大丫因为昨天和娘亲交心地谈了一番,虽然还是不习惯,但还稳得住。 三丫却是紧紧抓着姐姐的衣摆,相比起昨天玩嗨了的没心没肺,小姑娘今天总算反应过来娘亲再嫁意味着什么,她此时心里有些茫然无措。 朱重看出了三丫的紧张,笑容满面地朝她伸手:“三丫来坐这边,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蒸鱼,我给你夹!” 三丫却像是受惊一样一下缩回到大丫身后去。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朱重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笑容没变地收回手去,哈哈一笑:“三丫是不是要和姐姐坐一起,是我心急了,没事,都先坐下吧!” 郭喜春原本还有些担心朱重会多想,见他体贴地照顾到孩子的情绪,心里松了口气,上前一手拉着大丫一手拉着三丫,“好了,都坐下吃饭吧!” 大丫三丫相继跟在娘亲身边坐下,三丫改紧紧拉着娘亲的衣摆,紧抿着小嘴内心有些不安全感。 朱重:“咱们自家人吃饭,就不讲那些虚的了,妹夫要不要喝点酒?” 程家博摇头,郭喜春也道:“今儿个就别喝酒了吧?多吃菜,你昨天喝了不少,今天早上起来还头疼呢,这就忘了?” 对郭喜春的嗔怪,朱重哈哈一声:“那行,那咱们就多吃菜!”他拿起筷子,先给大丫三丫各夹了一块鱼肉,语气温和:“这是照顾你们姐妹的口味做的,大丫三丫多吃些!” 三丫还是靠在娘亲身上不说话。 大丫主动端碗接过,张口想说谢谢又顿住,脸上显出纠结之色,按道理来说,朱重叔现在是她的继父,她该改口叫爹的,可却怎么都张不了这个口,一时有些面红耳赤地僵在那里。 朱重看出了她在顾虑什么,主动开口道:“没关系的,大丫你继续叫我叔也行,我和你娘成亲,这么大的改变你们姐妹俩一时难以习惯都是正常的,不用勉强。”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你们只管自在地住着,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和我说,不想和我说,和你娘说也行。我是个大老粗,也没有个闺女,没有和女儿相处的经验,但我愿意去学,我知道你们现在对我还不熟悉,也不习惯。” “没有关系,你们就按照你们最自在的来就行,要是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们也只管提,我一定改。” 朱重说得认真而又诚恳,说完这些,又摸着后脑勺憨笑道:“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啊,这家里都是你娘做主,你们更不用担心,也不用不自在了,要是我做得不好,叫你娘赶我出去!” “你说什么呢!”郭喜春又感动又好笑,心里更是温暖而又踏实,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至少现在,她觉得自己没有嫁错这个男人。 大丫和三丫也被朱重逗笑起来,心里的那点纠结和不安都散去了不少,大丫轻松了许多,这回道谢的话脱口而出:“嗯,谢谢朱重叔!” 三丫也小心翼翼地放开了郭喜春的衣摆,跟在姐姐后面,小声说了声:“谢谢朱重叔!” 第443章 后悔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除了郭喜安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家里一下少了这么多人,但白天姐姐姐夫都会到店里来帮忙,倒是和以往的日子没什么不一样,很快也就习惯了下来。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的,转眼就到了年底,这一年以来,家里发生了不少事,中间有好几次没顾得上好好打点店里的生意。 好在年底盘账,也没有亏损,之前买房子店铺欠陶老的五百两银子,去年已经还了二百两,今年虽然赚得不多,但郭喜安算了算,接下来要用到银子的地方也没多少,索性拿出三百两来,将欠陶老的银子全部还清。 陶老接过他们递来的银票,也没多说什么,干脆地让钱贵拿了借条过来,当着大家的面烧干净。 虽说借陶老的钱,陶老从来没有向他们催还过,他们没有感受过欠债的那种压迫感,可此时真正还清了债务,郭喜安还是觉得浑身一轻,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家里的田地增多了之后,今年的收成也多了不少,除了供应店里用的,还匀出两千斤左右卖了出去,也添了不少收入。 郭喜安原本今年还打算再买些地的,可还了陶老的钱后,家里就只剩下二百多两的存款了,这在以前看来是一笔巨款,可随着家里的生活水平提高,需要开销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还是得有流动资金在身上保险些。 况且家里现在虽然是在农忙的时候雇短工来种地,但平日的打理还是得靠着刘有金夫妻俩,要做的事情也不少,再多怕是他们也忙不过来,郭喜安索性就把这事往后放了放。 不过最近出现的一件事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镇上开始有其他地方在售卖米线了! 自家店里卖的东西,多是郭喜安从现世带来的秘方,虽然一直都有人跟风,但是做出来的味道和她相比,总是要差一些,但是这回出现在市场上的米线,郭喜安买来看了,和自家店里做出来的差不多。 至于这米线的来处,郭喜安也能猜到一些。 不止是她,家里人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点。 二丫的事后,虽然家里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她,可这次市场上突然出现的米线,所有人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当初她就是为了偷家里的方子去给周铁树,才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虽然最后向佑被有惊无险地找了回来,那张记录了变蛋和米线做法的方子也从周家被找到,周家人因为不识字,倒是都还不知道方子上的具体内容。 但是二丫毕竟和他们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对变蛋和米线的做法怎么都会有些记忆的,郭喜安之前就有预感,就算二丫记不住全部的做法,但是只要看过,这两样东西的做法又不是多难的,多尝试,总会成功的。 郭喜安猜得没错,二丫从牢狱中出来后,只能回周家。 周家婆媳这些日子以来对二丫的怨气可是只多不少,好不容易等到二丫出狱,两人去把二丫带了回来,可不是要好吃好喝地招待她的,当即就毒打了她一顿发泄心中一直积攒的怒气和怨气。 后面更是对她没个好脸,对她动辄打骂,家里的活更是全推到了她的身上,稍有不顺心,巴掌木棍就落到了身上。 二丫仿佛是落入了地狱,从前被她遗忘的回忆一点点苏醒,她终于想起来,从前没到小姨家之前,她和娘亲她们,在周家就是过的这样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每日繁重的劳动干不完。 二丫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回来周家不过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之前养出来的肉已经完全掉了下去,她现在瘦成了一个竹竿样。 更没有了之前漂亮的衣裳,她每日穿得破破烂烂的,因为还要干地里的农活,皮肤也被风吹日晒得又黑又粗糙,哪里还有之前水灵的小姑娘样。 在周家的日子,甚至还比不上在大牢里的日子。 二丫不是没想过逃出去,娘亲这么心软,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要她苦苦哀求,她一定会心软救她的,可她逃不走,周家婆媳看她看得十分严紧,就是去地里干活的时候,都要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哪怕她要去方便,她们也紧紧地跟着她。 至于晚上在家不用干活的时候,她们都是直接把她锁到柴房里,她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二丫只能绝望地放弃,可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凌虐,绞尽脑汁想到了米线和变蛋配方的事,为了讨好周家婆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她立马告诉她们她记得米线和变蛋的配方,能让她们赚钱。 王氏和杨氏果然被她的说辞吸引,对她好了不少,急切地催促她把配方告诉她们。 二丫不傻,知道若是把配方告诉她们让她们自己做成功了,以后掌握了方法技巧,那她对她们又失去了作用,所以她没有直接告诉她们,而是让她们找来东西,由她自己做。 王氏和杨氏虽然不满,但为了能先哄住她,把钱赚到手,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二丫说得胸有成竹,实际内心是有些慌的,她脑子一向不如大姐聪明,记东西也慢,她大体能记得步骤,但是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和配方比例她当时记住了,过后又记不太清了。 但是她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回忆感觉差不多的去做,结果在做变蛋的时候,第一次就失败了。 王氏和杨氏得知二丫知道变蛋的做法后,兴奋高兴不已,拿出了家里存的所有鸡蛋,还找村里人借了不少,让二丫全部做了。 好不容易等够了时间,这些被二丫做好的所谓的变蛋,一敲开却是蛋液像水一样流出来,还都发臭了。 杨氏和王氏不敢相信,一连敲了好几个,个个如此,当即人都气疯了。 王氏一把薅住二丫的头发将她拖过来,指着盆里那数不清的蛋壳臭蛋液怒吼:“这就是你说的变蛋?贱蹄子,你是在耍我们吗?害老娘糟蹋了这么多鸡蛋,你这个杀千刀的短命鬼,让我们损失惨重啊!” 一边骂还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掐着二丫身上的软肉狠狠一拧。 第444章 影响不大 二丫哭叫着求饶,“奶奶,别打了,求求你,我不是故意的,肯定是草灰没放对量,你再给我次机会,我多做几次,一定能做出来的。” 王氏火冒三丈,改去拧着她的耳朵:“你还想多做几次,是嫌糟蹋的鸡蛋不够?已经糟蹋了老娘这么多的鸡蛋,还想让老娘拿鸡蛋来给你试,你当鸡蛋是大街上的石头不要钱的。就你浪费掉的这些,就足有四五十文钱,你拿什么来赔,啊?” 说罢另一只手更是不断狠狠地往她身上打去。 杨氏也是一肚子的火,非但不劝还跟着上前狠狠踢了二丫几脚,被糟蹋的那些鸡蛋除了自己家存的那些,还有至少二十多个是从村里人借过来的,自家的鸡蛋被浪费得一个不剩,还欠下了村里人不少,叫她怎么不鬼火。 二丫被打得受不住,跪在地上抱着王氏的腿哀求:“奶奶,还有米线,米线也是很赚钱,我小姨家的店铺你也是知道的,就是靠卖米线红火起来的,只要做出来米线,一样能赚钱。” 经历了变蛋失败的事,王氏已经不再相信二丫,闻言扬起蒲扇般大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二丫脸上,骂骂咧咧:“呸!没用的赔钱货,诓了老娘一回不够,还想诓第二回?” “你和你亲娘一样的晦气,扫把星转世的玩意儿,不要再害得我们家破财就是好的了,什么赚钱的话鬼才会再信你。” 想到那些被浪费了的鸡蛋,王氏的心里就在滴血,越想越来气,举起手又要朝二丫脸上扇去。 杨氏却拦住了她,她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双眼沉沉地看向二丫,却开口询问:“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能做出米线?” 王氏见她还真要相信这个小贱蹄子,急道:“香杏,你可别再信这个死丫头,肯定是她为了不挨打瞎说的,你看之前她也说会做变蛋,结果呢,白白浪费了咱家这么多鸡蛋,要再信她的,只怕还要让我们损失惨重呢!” 杨氏没理会王氏,变蛋失败的事她心里同样窝火,可诚如二丫所说的,郭家在镇上的那个店铺,生意之红火,光想想他们家每天进账的银子,她就忍不住的眼红。 她们要是真能做出米线来,能分一杯羹,那也足够一家子吃的了,这让她无法谓不心动,所以她还是决定再给二丫一个机会,再信她一次。 二丫见杨氏有所松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转向她连连点头保证:“真的真的,我这次肯定能做出来。” “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只要你能做出米线,帮家里赚了钱,那我和你奶奶就疼你,要是还是和做变蛋一样,糟蹋了家里的粮食还做不成功,哼哼......” 杨氏目露凶光,话未尽可里面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二丫缩了缩脖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 顶着巨大的压力,这次二丫做米线的时候十分胆战心惊,好在米线相比较于变蛋需要的材料少,就是大米磨面,后面的步骤都十分简单。 二丫虽然是第一次全程自己亲自操作,最后也做成功了。 杨氏和王氏看着成了的米线欣喜若狂,之前虽然拿了米让二丫做米线,但她们吃了一回教训,不敢像之前一样拿出太多的米让她一次性地做出来,只拿了半小口袋大米让二丫先试试。 此时见二丫当真做出来米线,王氏和杨氏当即兴奋不已,把家里所有的大米都拿了出来,全部做成米线。 也因为做米线的成功,王氏和杨氏对二丫的态度总算好了一些,二丫的日子也终于好过上了不少。 ...... 镇上突然多出了米线的售卖,郭家包括郭喜春他们大概都能猜到是从哪里泄露出来的做法。 郭喜春尤其自责,觉得是自己对不住妹妹一家,多味小吃堂的招牌就是米线,现在米线做法被泄露出去,那势必是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的。 一连好几天,郭喜春都不敢抬头看自己妹妹。 郭喜安察觉到她的情绪,主动找到了她,“没事的,这事我早就有了准备,原本是想着怕是变蛋和米线的做法都会泄露,但是到了现在,市面上只出现了米线,比我预想的结果已经好了很多了。” 郭喜春只当妹妹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愁眉苦脸,“可就算是只有米线,对店里的生意影响也很大啊,现在外头的米线五块钱就能买一斤,那一斤按照我们店里的做法,起码能做三碗左右,现在谁还会花钱来我们店里吃?” 郭喜安一笑,“姐,那你这就想错了,你想啊,街上那么多包子馒头铺子,难不成是因为别人家里都不会做包子馒头?既然都会做,为什么他们还愿意到人家店里花钱买着吃呢?” “我们家店里的米线,之前主打的是一个独一无二没错,可就算市面上有卖其他米线的出现,也不代表咱们家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当然,生意会有些影响是难免的,但影响不会很大,咱们家的米线汤头和调料也都是秘制,可不是谁都能做出这个味道,你放心吧,只要味道好,总会有人愿意为了美味来买单的。” 郭喜安有这个自信,且不说就算有了米线这个原材料,短时间内怕是也没有人能复制出自家店里米线的味道,就算最后有人复制出来了,她又不是只有米线可以卖,再换其他的吃食就是,现在家里有钱了,不像之前要顾虑成本,可以做的尝试有限,她掌握的那些美食方子,随便扒拉个出来,都能做招牌。 郭喜春被她的这番说辞有些说动,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询问:“真的?真的影响不大吗?” “真,比珍珠还真!”郭喜安笑着握住姐姐的手:“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心里都有数的。” 郭喜春见她不像是勉强的样子,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又想到二丫,眸光不由的暗了暗,心里苦涩得不是滋味。 第445章 说媒 如郭喜安预料的那样,虽然有米线在镇上售卖,除了镇上的居民会自己买着回去做着吃,一些酒楼饭馆也开始推出米线。 一开始这对自家店里的生意确实有影响,可随着时间推移,流失的顾客还是回来了许多,去买米线自己回家做确实更加经济实惠,可人们很快发现,自家做的和去店里吃的味道可不一样,显然是郭家店里做的更好吃。 而那些酒楼饭馆推出的米线,他们是以五元一斤购进米线材料,和郭喜安家的多味小吃堂比起来,成本就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再加上其他成本,他们的定价就比多味小吃堂的多了一到三文,用料却远不如郭喜安他们给的扎实。 这么一番比较下来,还是有不少客人愿意花上十文钱,到郭家的多味小吃堂吃上一碗羊肉米线,一段时间后,郭家这边的生意又恢复了正常。 郭喜安见这米线做法已经泄露了出去,索性将做米线的方子又卖给了周老板,卖价不高不低,五十两银子,对周老板来说,还是十分划算有赚头的,他除了可以在自己店里增加一道吃食,还可以零售,虽然已经有人在零售米线了,可也只有一家,听说还是村里的人家。 他在镇上有自己的店铺,无论是便利性还是人脉,可都比那村户人家强多了。 周大强也开始售卖米线成品后,最先开始合作的就是和自己相熟的那些饭店,签下了给他们供应米线的订单,这么一来,周家婆媳的生意一下冷清了不少,刚开始她们是十分气愤的,可也无可奈何,更不敢闹到郭喜安面前去。 只能自己想办法,最后试图着扩大产量,想要以数量取胜,最后累的还是二丫,而她们也忘记了,这活米线的保质期可不像大米粉条,也就三五天的时间,做得多了,卖不出去便容易发霉变质。 而无论是二丫,还是周家婆媳,都忽略了这点,等她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没卖出去的米线相继发霉变质,白白糟蹋了好几十斤米线,损失了好几百文钱,周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周家的事,郭喜安没有心思去打听,一晃眼,又到了年末,送走了陶老和钱贵,郭喜安他们也准备关店回村过年了。 今年郭喜春和朱重组建了家庭,自然得留在朱家过年,不再和他们一起回村过。 把年礼提前送给姐姐他们,郭喜安他们一家就关店回村了。 今年比去年提前了好几天回来过年,去年是大年三十那天才回来的,因为陶老临走前说为了向佑向泽来年的童子试,他们今年过完年会早点回来,两个孩子的开学时间相应会提前,郭喜安索性也把回村的日子提前,也让两个孩子多一点和村里小伙伴玩耍的时间。 今年郭喜安他们不止回村的时间早,空闲时间也多,因为去年的那场大雪,和家里有合作变蛋生意的那位县城里的张老板,怕如果再下雪会影响变蛋的运输,去年就是因为下雪耽误了变蛋的运输,没法及时收到货,他店里断货了好几天,少赚了不少银子。 今年吸取了教训,张老板提前要足了货,到时候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那也影响不到了。 张老板提前要足了货,郭喜安他们为了供应上货单量,前一个月加班加点的赶工,着实被累得不轻,可累了那一个月,过年期间就不用再操心变蛋制作的事了,今年也能过个轻松年。 可回到村子后,郭喜安才发现自己想得太早了些,现实又很快被打脸。 郭喜安他们一家回村后,和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上门来串门的可不是一般多,几乎每天郭家从早到晚都有人上门。 这不,一大早的郭喜安他们才吃完早饭,又有人登门了,而且还是个不一般的人。 郭喜安打开门看到那穿得花红柳绿的喜庆妇人时,老实说,着实被惊了一下,更是十分纳闷。 因为来的是附近十里八乡都十分有名的王媒婆。 郭喜安十分想不通,这媒婆上自家来干什么?她家目前好像没有人有这方面的需求吧! 那王媒婆见着郭喜安,倒是很自来熟,脸笑得像朵菊花,张口哎呦一声,“都说喜安是咱们这十里八乡都数得上号的俊俏媳妇,瞧这皮肤白的,这腰身身段,完全不像个生了两个儿子的,倒比那未出嫁的小姑娘还要水灵哩。这程家老二娶了你,可真是天大的好福气。” 郭喜安才和这王媒婆一照面,就被夸了个天花乱坠,人都有些懵,干笑一声,“王婶子你客气了,你可是个大忙人啊,今天怎么有空上我家来?” 王媒婆一甩手中的手帕,一脸的喜气洋洋,“我来,自然是有大喜事找你们哩。” 郭喜安一脸莫名,喜事?什么样的喜事? 将人请进了门上了茶水后,王媒婆收回自己一直暗中打量的视线,一脸的满意,端起茶杯吹了吹表面的茶叶,小心喝了一口茶水。 郭喜安见着她放下茶杯,才挂上笑脸询问:“王婶子刚刚说的大喜事,这喜从何来啊?” 王媒婆笑容满面,还故作神秘的倾着身子朝她靠了靠:“你猜猜?” 郭喜安嘴角抽搐了下,一头黑线,勉强维持着面部表情,干笑道:“那我如何猜得着?您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王媒婆脸上笑容不变地坐回了身子,甩了下手帕高兴道:“那自然是我给你们家寻了个好亲家了!” 郭喜安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部表情来面对她了,虽然知道媒婆上门多半就是为了提亲,可自家的两个儿子过了年去也才七岁,这怎么算,也没有那么早的吧? “王婶子说笑了,我家向佑向泽还不到七岁,哪能就说亲事了?” 那王媒婆一拍大腿,“嗨,谁说是你家那两个小儿子了?我说的是你家大丫,就是你姐带过来的那个大姑娘,过了年去不就十三岁了吗?正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呢。” 第446章 苦恼 “大丫?”郭喜安惊讶。 “对对对,可不就是大丫嘛!”王媒婆笑容满面,“我给你们找的这个亲家,那可是顶顶好的人家啊,家里头青砖大瓦房,那小子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但性子稳着呢,长得又那叫一个周正,多少小姑娘见了都脸红呢,配你们大丫,那可是顶好的姻缘呢。” 郭喜安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但面上还是做出一份承情的样子笑道:“那可多谢王婶你记挂我家大丫了呢,我知你的心是好的,只是大丫到底只是我的姨侄女,我一个做小姨的,在亲事上哪能越过她的亲娘去。” “哎呀,这算个什么事,这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姐妹俩的关系好,大丫的婚事要是有你这个小姨帮着把关,你姐只会更高兴才是,不过你说的也在理,这也不是个什么事,你把你姐叫出来,我把这亲事给她一说,她一准高兴!” 郭喜安看着王媒婆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有些头疼,索性说得更清楚些,“王婶子你还不知道的吧?我姐如今在镇上已经成了家,不和我家住在一起了,大丫姐妹几个自然是跟着我姐姐去了新家里,我姐和我新姐夫都是有成算的,大丫的婚事只怕他们心里有数着呢,我这个做小姨的可不好插手。” 王媒婆吃了一惊,她还真不知道郭喜春已经另嫁了,这也不怪她,办喜事的时候,郭喜安虽然邀请了村里的孙大娘他们几户和自家关系好的去喝喜酒,但他们也不是那多嘴多舌的,并不会随意宣扬,郭喜安他们又不怎么回村里来住,所以村里人好多都不知道郭喜春再成亲的事。 这可就有些难办了,王媒婆为难起来,儿女亲事自然是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郭喜春是投奔到妹子家里的,在外人眼里,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是郭喜安,只要征得了她的同意就成,现在郭喜春另成了家,听这意思还是嫁到了镇上去,那人家闺女指不定就看不上这村里的婚事了。 王媒婆还是有些不甘心,虽说做娘的是嫁到了镇上,带过去的女儿到底是人家的继女,那男主人只怕也不会对继女有多上心,便不死心道: “喜春成了家,这可是桩大喜事,可喜可贺,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不过喜安呐,你别怪婶多嘴,你姐得了个好归宿是件好事,可你那几个姨侄女在新家里面到底是身份有些尴尬的,很多时候,你姐也不一定能顾得上她们,还是需要你这个小姨为她们多打算打算,我说的这户人家,那可是当真不错的,大丫要是嫁了过去,日子绝对差不了!” 这话听得郭喜安暗自皱了皱眉头,她知道王媒婆的意思,无非还是觉得自己姐姐带着两个闺女嫁过去,在夫家怕也是抬不起头做人的,得仰夫家鼻息过活呢,这贬低的意味明显。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对的是媒婆,郭喜安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毕竟媒婆嘴吃八方,指不定自家什么时候就有要请她们帮忙的时候,便整了整情绪继续礼貌道: “王婶子您费心了,不过我这姨侄女还真轮不到我来操心,我这新姐夫和我姐姐虽然是半路成家,却是个老实厚道的,他家原本就是他带着个儿子两个人过,我姐嫁过去那就是当家做主的女主人,我那姐夫什么都听她的,对大丫姐妹更是好得不得了,对大丫的终身大事,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王媒婆有些失望,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她也还是识趣的,也不好再抓着不放了,转移了话题,开始闲话家常。 郭喜安也没表现得不耐烦,笑吟吟地应对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王媒婆,郭喜安暗自吐了一口气,忍不住对进屋的程家博抱怨:“原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回来这么几天,可是一天都不得歇的,以前也不知道我在村里还有这么好的人缘,这一个个上门拉家常的,热情得我都不习惯,现在,连给大丫说亲的媒人都上门了。” 程家博上前给她倒了杯热茶,“大丫年纪还小呢,哪就这么急着说亲事,抱着这种心思上门的,只管打发了就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郭喜安接过茶水叹了口气,她倒不是愁大丫,虽说这时候的女孩子本就成亲得早,但是心疼姑娘的人家,把女儿留到十六七岁甚至更大点的也有的是。 况且在郭喜安看来,十三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这个时候就开始谈婚论嫁,属实是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程家博看郭喜安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想了想,道:“你要是不愿意应付村里人,就对外说身子有些不舒服推拒了就是,不必勉强,咱们家并不是一定要八面玲珑,自己过得高兴才是。” 郭喜安也知道,无非是自家在镇上开店有了些成绩,原先那些没什么交集的村里人巴巴地上门来,倒不是说他们真要占什么便宜,但是存着拉近关系套套交情的意思肯定是有的,这锦上添花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难以避免的。 郭喜安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的喜欢热闹,她觉得以前自己一家没有发达的时候无人来打扰,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那种生活更加惬意。 听程家博这么说,郭喜安眼前一亮,“你说的这个倒是个不错的借口,不过只怕又要被人传些闲话了。” 程家博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他们要说就任他们说去,等到咱们家向佑向泽考上了童生,他们就不会说了。” 要知道,整个向阳村,还没有出过一个有过功名的读书人,之前老程家的大孙子程知文,之所以在村里的面子那么大,就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会是村里第一个能考上童生甚至成为秀才的人。 若是向佑向泽明年能考上童生,那绝对是在村里被捧着的存在,谁又还敢说他们家的闲话? 第447章 童生试 程家博都这么说了,郭喜安也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当即就称病把那些上门来套近乎的村民打发了回去。 至于村里人有没有因为这个产生不满在背后议论,郭喜安也没在意。 一直到过年,都没再有人上门来打扰,郭喜安和姚三娘专心备着过年的吃食。 今年过年少了郭喜春母女几个人,没有去年热闹,但也不冷清,到了初二的时候,郭喜春和朱重还带着家里三个孩子来走亲戚拜年。 小虎儿是第一次到村里这个家,小家伙路已经走得十分稳当,到了新的地方也不怕生,高兴得很,追在向佑向泽们的身后“哥哥,哥哥”的叫着,被向泽带着满村子跑的野了一圈。 ...... 过完大年初六,郭喜安他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回镇上去了,陶老他们走前也说过会初六或者是初七的就回来。 虽说他老人家嘴上没把这童生试当回事,心里还是在意的,想着早点回来,再给向佑向泽两小子划划重点。 陶老他们是在郭喜安一家回镇上的第二天到镇上的,接到钱贵的消息后,郭喜安和程家博立马带着向佑向泽去笔墨斋拜访。 到了笔墨斋,俩孩子先是老老实实地磕头给陶老拜了个年,才恭恭敬敬地围着他坐下说话。 陶老含笑看着小兄弟俩,拿了摆在桌上果盘里的橘子递给他们吃,嘴里却是不含糊:“年前给你们布置的功课,你们有好好完成吗?” 向泽闻言便缩了缩脖子,因为今年要参加童子试,老师给他们布置的功课比往年多了一些,开学的时间又比往年提前了不少。 向泽前些天在村里玩疯了,回了镇上才开始疯狂赶作业,昨儿个晚上就做到半夜,原本以为今天还有一天时间的,没想到老师回来得这么早,他还差着一些没完成呢。 相比起向泽的心虚,哥哥向佑就要淡定多了,虽然是放假在家,但他每天早晚都固定时间温习功课,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所以陶老问起来,他第一个点头乖巧道:“老师布置的功课学生都已经完成了!” “好!”陶老摸着胡子笑眯眯地对向佑考校了一番,向佑果然对答如流。 “不错!” 陶老对向佑给予肯定,又转向向泽,向泽眼神飘忽,神色有些紧张,面对陶老的抽查,虽然磕磕碰碰,但也完全答了下来。 心里一喜,自觉过关的向泽又恢复自信的抬起头来,正对上陶老严厉的眼色,“你还挺高兴?这么些基础的东西,你哥哥能想也不想的脱口答出,你磕磕碰碰半天才回答出来,其中多少是运气带蒙猜的,你心里清楚。” “还有一个月就要童生试了,你现在糊弄了我,难不成是想下个月也在童生试上连蒙带猜?” 向泽被陶老训得抬不起头来,郭喜安在旁边也没劝,这小子,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他们都提醒过他,他哥哥更是每天都不忘督促他,但是他嘴里应和着,转头就偷溜出去和村里的小孩子玩得不亦说乎。 等到了镇上,开学在即,拖无可拖的时候,他才开始疯狂赶工,就是该让他吃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说是这么说,看到向泽这个样子,郭喜安想起自己前世读书时期的样子,似乎也跟向泽差不多,假期拼命玩,到了学校才开始急,甚至到处借抄同学的作业。 向泽这还算好的了,至少没有抄他哥哥的,是自己加工加点的做,不过他也没那个抄的条件,陶老就他们两个学生,他要是敢抄哥哥的作业,一准能被陶老识出,而且还有那些背诵的课业,这就是抄也抄不了的了。 瞧着被陶老训得蔫头耷脑的小向泽,郭喜安毫无同情心地捂嘴笑了笑。 “应试在即,我已经替你们都报了名,这个时候更是不能松懈,你这个态度,叫我如何放心?到时候要是连个童生试都过不了,你对得起自己这两年的寒窗苦读吗?” 陶老训起向泽来中气十足,向泽被训得愁眉苦脸,再不敢耍滑头,老老实实地认错:“先生,是学生错了,我日后定好好用功,再不敢贪玩了。” 陶老见他认错态度诚恳,才点了点头,“不是不让你玩耍,我是奉行读书也要劳逸结合的,只是非常时期,更不可轻忽大意,待你们过了童子试,自然可以松一口气,好好放松放松。” “是,学生知道了!” ...... 检查完了兄弟俩的课业,又训了向泽一番,让这小家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把家里稍微收拾了一番,陶老他们便随着郭喜安他们来了多味小吃堂。 回镇上的第一天,郭喜安自然是要给他们接风的,郭喜春也过来帮忙,晚上三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到了第二天,向佑向泽便恢复了上学的生活。 一个月的时间,陶老并没有再教向佑向泽新的知识点,而是带着他们复习巩固之前学过的东西。 随着童生试考试时间的接近,郭喜安发现,镇上的气氛也变了许多。 从一月下旬开始,镇上便开始进来了许多赶考的人,童生试作为读书人的入门考试,有县试、府试、院试三个阶段,至少是过了府试的学子,才能被称为童生。 而童生试的县试阶段原本一般来说是由各县的知县主持,学子要前往县城赶考,可桥连镇比较特殊。 桥连镇在以前原本是个县的,叫桥连县,所以有衙门和县令,后来因为朝廷的变革,把桥连县由县降为了镇,但是镇上原有的政府机构还被保持没有被朝廷调走,便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运营着。 童生试的第一场县试,也还是和以往一样,附近十里八乡离得近的学子,可到桥连镇来参考,这样也为阳安县那边减轻了一些负担。 所以这几天,镇上可谓是十分热闹,不少赶考的学子都是举家护送,镇里一下涌进不少外乡人,镇上的那些酒楼旅社都被住得满满当当。 第448章 备考 临近童生试开考的这几天,整个小镇都活了起来,车水马龙,不断有外来的考生赶过来,镇上的商家们都是乐开了花,郭喜安家的店也更加忙碌了起来。 距离开考前的前两天,陶老不再抓着向佑向泽兄弟俩做大复习,而是把他们放回了家里,让他们做考前的调整,大考前的休整和放松也是十分重要的,不能给他们施加太多的压力。 在向佑向泽回家后,郭喜安也干脆利落地关闭了铺子,虽然现在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可家里有两个备考的学子,家里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考试上,和孩子们的前程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才开了没几天的多味小吃堂又关门了,引起许多客人的不解,得知是东家的两个小儿子也要参加今年的考试,惊讶的同时又了然了。 那两个小家伙,常来店里的客人都是知道的,长得都是白白净净,大的那个沉稳斯文些,像个小大人一样,小的那个就跳脱多了,也顽皮些,不过这两兄弟都是年纪小小就要参加童生试,也是了不得的了,客人们少不了对着郭喜安两口子说些祝福话。 郭喜安现在是能理解前世那些陪考家长们的心情了,前些时日她还很淡定,可随着时间的推近,她倒是比两个孩子都还要紧张起来。 每天挖空心思地做好吃的给两个孩子补充营养,更是开始迷信起吃哪补哪,连着好几天的饭桌上都有脑花汤。 向佑向泽知道家里是为了他们考试的事,怕打扰到他们温书和休息,连前院的生意都不做了,兄弟俩也十分懂事,回家后依然手不离卷,埋头苦读。 还是程家博察觉到这个气氛不对,拉着郭喜安说话:“喜安,你也别太紧张了,陶老让向佑他们回来,本就是为了让他们考前放松调整的,你这么如临大敌,倒是容易让两个孩子感染上紧张来,放轻松,连陶老都说了,他们这次考试只要正常发挥就是十拿九稳的,咱们只管让孩子养好精神调整好状态应对就是。” 郭喜安被点醒有些惭愧,还真是,一家子中反而是她更紧张了些,考前调整的重要性她是知道的,便是前世高考前夕,学校也不会再上课,而是让考生好好休息,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 被程家博劝过后,郭喜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也不小心翼翼地一直把考试挂在嘴边了,放松了心情,为了让两个孩子能更好地放松精神,还带着他们去郊外踏了一回春。 转眼到了考试前夕,这天晚上,郭喜安早早地备好了饭菜,请了陶老过来一起吃晚饭。 因为明天就开考,郭喜安对吃食更加仔细,今晚的饭菜和以往不一样,都做得比较的清淡,更不许喝酒,好在陶老也没念。 “怎么样?紧不紧张?”陶老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斜眼看着右手边规规矩矩坐着吃饭的向佑向泽。 向佑抬着碗吃得十分斯文,闻言先咽下嘴中的食物,才恭敬回答道:“学生听从先生的教导,尽人事听天命,无需紧张!” 向泽活泼许多,一抹嘴巴自信满满:“先生放心吧,我一点都不紧张,我和哥哥肯定能考过的。” “好!”陶老满意地点头,“第一场县试要考五天五场,明天黎明前就要点名入场,你们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第一场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场,所谓开门红,四书五经你们都已经熟读,试贴诗平日也没少练,只要拿出平日的水平来,这第一场你们便能过,正常发挥就是。” 向佑向泽齐齐点头大声应答:“是!” 吃完了晚饭,郭喜安撵着两个小的绕着庭院走几圈消了消食,便催着他们去洗漱,让他们早点歇下了。 明日要早起,今晚可得养足了精神。 等孩子们睡下后,郭喜安便回厨房去准备给两个孩子明天带去考场的吃食,县试和后面的考试不一样,当天考完一场是要把考生放出考场的,所以吃食方面,每天带够一日的就成。 这带进考场的吃食,郭喜安不敢做得太花哨,但只让孩子吃饼子或者馒头,郭喜安又怕营养跟不上,想来想去,烙了几张薄饼,至少这种薄饼一看就是不能夹带什么纸张的,进考场搜查的时候,不会像厚饼或馒头一样被检查的人捏得粉碎。 又切了不少猪里脊肉,做了一大盘的冷吃猪肉,都是少麻少辣的,可以裹在薄饼里面吃,饱肚子又能增加滋味。 考场里面是供水的,但也可以自带饮水,为了安全以及方便,郭喜安还是准备好了竹筒,明天早上给两孩子灌了凉开水让他们一起带进去。 准备好了这些吃食,郭喜安又把两个孩子的考篮拿出来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保笔、墨、镇纸、水注都准备齐全且充足。 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才放心地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郭喜安便提前起来,先烧了壶开水晾凉,装满两竹筒放在考篮里,再把昨天就备好的吃食也打包好放进考篮,才去准备今天的早饭。 为了博个好兆头,郭喜安受前世现代思想的影响,早餐煮了白水蛋,又炸了油条,当然只吃这些是不够的,还熬了青菜瘦肉粥。 早餐准备得差不多,郭喜安才去叫两个孩子起床。 除了陶老和钱贵,郭喜春和朱重两口子带着家里的孩子也是一大早的赶过来,都是要给向佑向泽送考的。 “向佑,向泽,你们多吃点,吃得饱饱的,待会儿才有力气答题!” 郭喜春一个劲地给两孩子剥鸡蛋,絮絮叨叨,显得比要去考试的向佑向泽还要紧张。 郭喜安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些天的影子,哭笑不得地拦住她:“姐,孩子吃个七八分饱就够了,要是吃得太多容易犯困不说,中途要是如厕方便,也影响答题!今天是给他们备了吃食带进考场的,饿不着他们!” 第449章 开考 郭喜春如醍醐灌顶,忙不迭地又把堆到向佑向泽碗里的鸡蛋拿回来,“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你们娘说的对,吃饱肚子就成,可别吃撑了。” 一桌子的人被郭喜春的举动逗笑,虽然大家面上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到了开考的这天,还是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这么笑了一笑,倒是缓解了不少紧张的情绪。 吃完早饭,向佑向泽才放下筷子,陶老便一挥手,“吃饱了?那就收拾收拾,随我一道去考场!” 一家人才缓和了一点的情绪,听了陶老的这话,莫名又有些紧张起来,便连程家博,都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 相较于家里人的紧张,向佑向泽倒是心态良好,淡定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所有的东西,郭喜安早就备好了,这会儿拿过来打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程家博先给提着两个小竹篮,一大家子浩浩荡荡,领着俩孩子往考场出发了。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街上已经人潮涌动,郭喜安他们到了考场外边,还没到进场的时候,转头往周围瞧了瞧,黑压压的都是人影,不免倒吸了口气,一直以为读书在这个时代是个金贵事,读得起的人家也不多,这会儿赶考的学子们都聚在一堆,人瞧着可也不少。 除了如有向佑向泽这般大小的孩子,甚至还有瞧着三四十岁的中老年人,也是提着一个竹篮,满脸的希冀,瞧样子都是这届的考生。 郭喜安不免有些唏嘘,无论是之前的现代还是现在的古代,读书人的路都不是那么好走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话,一点都不夸张。 现场的考生,瞧着大部分都是八岁朝上的年纪,如向佑向泽这般年幼的,寥寥无几。 郭喜安难免又有些紧张起来,自家孩子确实聪慧,可一想到他们要和这些比他们年长许多的考生同台竞争,而这些年长的考生里面,有不少还是考过不止一次的,经验更加丰富,她心里便不由自主地生出担忧。 右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郭喜安转头,正对上程家博宽慰的眼神,心里的担忧顿时便烟消云散,郭喜安朝他露出一笑,重打精神,转向两个孩子,陶老正在给他们细细叮嘱进考场的注意事项,向佑向泽仰着小脑袋瓜子,听得一脸认真。 到了辰时正,随着一声锣响,先前还在窸窣低语的人群一下恢复安静,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看向前方过来开考场的官员衙差。 “考场重地,不得喧哗,闲杂人等不得入围,念到名字的考生请上前!” 一位声音洪亮的小吏开场后,便拿出名册开始点名,被叫到名字的考生便提着自己的考篮从人群中走出,一路走到考场入口,手里的东西会被搜子拿走检查,人也会被引到另一个房间,宽衣搜身,没有问题才能进入考场。 每被叫起一个名字,考生便在家人充满希冀的眼神中走上前去,很快就听到了向佑向泽的名字。 郭喜安把考篮递给两个孩子,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只摸了摸他们的头,什么也没说,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笑容。 ...... 等到所有的考生都进了考场,考场的大门便被紧闭,外头陪考的人群却没有多少人散去,郭喜安他们一样没有离开,就在外头找了块避阳的地方,摆了凳子椅子坐等起来。 钱贵准备得充分,还带了茶炉过来,也不用再去旁边的那些茶摊排队,自个儿就支了张凳子,煮起茶来。 和陶老的闲适不一样,郭喜安他们一家都是有些焦灼的,特别是郭喜春,更是一直双手合十,口中念着满天神佛保佑。 陶老见他们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免笑道:“孩子才进考场,且有得等呢,你们这副样子,倒是比考试的人还要累,放轻松,他们日复一日苦读至此,定会不负所托!” 郭喜安瞧着陶老,躺在躺椅上,一手托着茶杯,时不时凑到嘴边啜饮一口,惬意得仿佛是来听曲放松的,无语的同时还真被他这副闲适的姿态安慰到。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为了转移注意力,郭喜安干脆起身准备去买些干果糕点过来,边吃边等,时间也更好打发一些。 找了家就近的铺子,今日这边人不少,周围的铺子生意都不错,特别是茶馆和吃食铺子,里面都是座无虚列,要打包带走的也在门前排起了长队。 郭喜安加入队列,好不容易快要排到自己了,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肥硕的身子一顶,把郭喜安挤到一边,冲着店家大嗓门地吆喝:“老板,先给我来包绿豆糕!” 郭喜安皱眉,冷下了脸色,但还克制着脾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家都在排队,先来后到,请到后面去排队!” 那妇人一转头,郭喜安目光微微一凝,呵!还是个熟人! 何氏一脸不耐烦地转头,微微一愣,也认出来了郭喜安,当即就换上了一副轻蔑的表情,“哟,是你啊!你家儿子都被巨鹿书院开除了,你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也是来陪考的,就你家那两个没教养的小崽子,还妄想考过童生试,简直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这何氏正是之前在巨鹿书院读书时,和向佑向泽发生拳脚冲突的叫朱康适的小孩的母亲。 一看到她,郭喜安就知道没有讲道理的必要了,当即也不废话,上前一步,左肩狠狠一顶,直接将何氏顶开了窗口前,面色不变地朝里面的伙计道: “劳驾,麻烦给我一份桂花糕,再包一份瓜子花生!” 店里的伙计见着插队的何氏本来也是不喜的,还来不及劝,便见郭喜安直接硬碰硬把人撞开了去,当即也不耽搁,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准备。 何氏被郭喜安一个大力顶开了出去,朝旁边趔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立马火冒三丈,撸着袖子就朝郭喜安冲来,“小贱妇,我看你是找死!” 第450章 冲突 何氏冲到郭喜安面前,伸手就想推倒她。 比力气,郭喜安可不会输给她,直接硬碰硬,抬手接住她的手腕,接着她冲过来的力道用力一拉,再错身让开,何氏尖叫着就往前扑倒,摔成了个趴地乌龟。 何氏被摔得眼冒金星,半天都爬不起来,哎呦哎呦的叫唤。 郭喜安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她,转身朝店里的伙计询问:“我要的东西装好了吗?” 伙计正被她们的冲突看呆了眼,闻言才如梦初醒,赶紧点头:“好......好了,您拿好!” 接过伙计递过来的三包干果点心,郭喜安付了钱就要转身离开,那边才从地上爬起来的何氏见到她这副样子险些被气歪了鼻子,大喝一声:“站住!” 郭喜安理都没理她,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 何氏急了,忍着痛上前一把拽住郭喜安胳膊,“打了人就想跑?” 郭喜安转头冷冷地看向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你是教训还没受够?” 何氏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手不自觉地就缩了回去,察觉到自己竟然被吓住,又不免恼羞成怒,扯高了嗓子扭头朝左边人群喊:“朱老二,你还不快过来,我要被人给欺负死了!” 在何氏的大喊大叫下,一个高胖的男人挤开人群匆匆跑了过来,嘴里问着:“怎么了?怎么了?”眼睛却是不善地看向郭喜安。 见着男人过来,何氏又有了底气,指着郭喜安告状:“就是她,以前在巨鹿书院的时候她儿子打了我们家康适被巨鹿书院开除,她一直怀恨在心,肯定是想要报我才对我动手的。” “喂,大妈,你先没有公德心插队挑事的事是一点都不提啊!” “你叫谁大妈?”何氏暴怒。 郭喜安云淡风轻:“谁搭腔就是叫谁呗!” “你......” 何氏被气得暴跳如雷,她身边的朱老二也是一脸阴沉,他虽然没有见过郭喜安,但是儿子在学院和人起冲突的那事他是听自己婆娘何氏说过的,知道对方就是个乡下来的寡妇。 看着面前的郭喜安他一点都没放在眼里,只是顾忌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多,秉承着不和女人动手的虚伪,居高临下又威胁意味十足地开口: “看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立刻过来给我妻子赔礼道歉,今天的事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饶你一回!” 何氏有些不甘,嚷嚷道:“那不是太便宜她了!” 眼睛一转又换上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除非是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道歉,那我倒是可以考虑原谅她!” 郭喜安看着他们小丑一样的表演,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我要是说不呢?” 朱老二沉下了脸,捏了捏拳头,“给脸不要脸!”又扬声朝围观人群道:“大家都听到了,我给过这娘们机会了,是她不识抬举!” 说罢恶狠狠地就朝郭喜安扑过来。 周围人瞧着郭喜安细胳膊细腿的,和那五大三粗一脸凶恶的汉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都在为那小身板的小娘子捏了一把冷汗。 看着恶狠狠冲过来的朱老二,郭喜安目光冷凝,抱紧了怀中的干果点心,右脚蓄势待发,在朱老二拳头冲向她面门的时候,郭喜安目光一狠,瞄准了他的裆部正要出脚。 “咔嚓!” “啊!” 骨头错位的断裂声和男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郭喜安眨了眨眼睛,看着挡着自己面前的程家博,默默收回了踢到一半的脚。 朱老二挥向郭喜安的拳头被程家博捏在了手里,还被折反成一个扭曲的姿势,剧烈的疼痛从腕骨处蔓延至全身,朱老二惨叫连连,直觉自己的腕骨肯定是断裂了。 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场众人许多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何氏被朱老二的惨叫声惊醒,看清了眼前的一幕尖叫着扑向程家博:“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老二!” 程家博扭着朱老二拳头的手又一用力,“再不识相点,我就废掉他这条胳膊!” 朱老二哀嚎连连,脸都疼得变形,朝何氏大吼:“听他的听他的!别他妈捣乱!” 何氏被骇得停下了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朱老二再没有了之前的凶恶硬气,忍着痛转头朝程家博低声下气:“大兄弟,咱们是不是有误会,你先松开手,我们好好说话!” 程家博冷着脸,“没有误会!你们不就是看我妻子一介弱女子,才敢肆无忌惮地动手欺负她吗?” 站在他身后的郭喜安闻言有些汗颜,虽然,但是,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而且,他们也欺负不了她。 但是感受到身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郭喜安张了张口,还是聪明地选择了没有出声。 妻子? 不是说这乡下女人是个寡妇吗? 朱老二心里闪过疑惑,但是手腕的剧痛让他无暇多想,带着哀求的语气求饶:“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没要真动手,你先松开手,我手要断了!” 程家博双眼淬着细冰,满脸寒意,非但没松手,反而又加重了力道! “啊!” 朱老二痛嚎出声,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停滚落,脚下一软,单膝跪地。 何氏看着自己男人的这副惨样又怕又急,急得原地跺脚,白着一张脸大吼:“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想一掌劈死你们,程家博心中不无凶戾的想。 “你们在干什么?” 何副院见妹妹妹夫久去未归,一路找了过来,见到这幅情景,当即怒喝一声,匆匆朝这边大步而来。 “哥,救命!” 正无计可施的何氏见着他一喜,忙朝他扑了过去,口中哭喊连天,“您总算来了,他们...他们是要杀人啊,您再不来,老二的手就要保不住了,呜呜!” 何副院铁青着脸扶住她,抬头正对上从程家博身后探出脑袋来的郭喜安,顿时怒目圆睁:“是你!” 第451章 鱼目还是珍珠 郭喜安对这个何副院也是有印象的,当日正是因为他徇私偏袒,她才会毅然决然地带着两个孩子从巨鹿书院退学,也多亏了这次退学,向佑向泽才能拜到陶老这样更优秀的老师。 不过郭喜安可不会感激这个何副院,这种以公徇私,捏着点权利就高高在上肆意践踏普通人的伪君子,任何时候都不值得人尊敬。 郭喜安冷下了脸,没有给何副院一点面子,抬了抬下巴淡声道:“是我,怎么了?” 何副院勃然大怒,“粗鄙妇人,还是这副毫无教养的样子......” 程家博眼中阴寒,手下用力,咔嚓一声,毫不犹豫卸断了朱老二的胳膊! 凄厉的惨叫将气愤的何副院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程家博已经面色淡漠地松开了手,带着郭喜安往后退开一步,冷眼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朱老二。 “老二,你怎么了?” 何氏率先扑向自己男人。 朱老二差点疼得昏厥过去。 何副院也顾不得再骂人,慌慌张张地跟上前扶起朱老二,查看情况。 郭喜安刚刚也被那声猝不及防响起的惨叫吓了一跳,见对面朱老二被何氏和何副院扶起,整条右手臂软塌塌地耷拉下来,不免有些担心地小声询问:“这...不会有事吧?” 大庭广众之下,要是真把人弄残废了,事情可不好善了。 程家博面色淡漠,淡声道:“无事,废不了,找个接骨大夫就是,无非多受些苦头。” 那边何副院也看清楚了朱老二的伤势,气得说话都在颤抖:“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报官,我们要报官!” “哎呦呦!这不是何润老弟吗?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来来来,先喝口茶消消火,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嘛!” 不知道在人群中看了多久的陶老这时候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拉着何副院的胳膊,将手中茶杯往他面前递。 “陶老?” 何副院见着他十分惊讶,但不知道是因为顾忌着什么,即使现在他怒气爆棚,面对陶老他还是压着脾气道:“陶老要叙旧咱们改天,我现在一定要去官府,状告这个目无法纪、胆大妄为的小子。” 陶老见他不领情也不在意,收回茶杯自己笑眯眯地喝尽里面的茶水,才慢悠悠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何副院看向他,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带着怒气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别这么激动嘛!”陶老咋了咋嘴,还是笑呵呵的样子,“我跟他们是有些交情,不过这么说也不全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何润老弟你着想啊!” “为了我?”何副院铁青着脸怒极反笑,“好好好!你倒是说说,他把我妹夫伤成这样,我不报官,难不成还任由他逍遥法外?” 陶老不慌不忙地看向他,“何润老弟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 何副院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 陶老见他想到了关键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继续慢悠悠道:“今天可是童子试的第一天,是镇上一年一度的大盛事,咱们县令对这场考试的重视程度你是知道的,若是把这事捅到他的面前,可谁都落不了好,何润老弟今年家中也有不少子侄都参加了这场考试吧,要是因为此事受到了影响,那可就太不值当了,你说是不是?” 何副院脸色难看得可怕,童生试作为科考的第一步,是件十分重要且严肃的事,考场内外都有严格的管理,他们这属于在考场外闹事,说严重了,同样可以治一个扰乱考场的行为。 虽然他们是吃亏受害的一方,但要是惹怒了县令,同样吃不了兜着走,就算对方因此得到了处罚,他们双方家里参考的孩子只怕都会受到影响,严重的,怕是直接被革除今年的参考名额。 何副院不敢赌,除了侄子和外甥,今年他的两个儿子也参加了这场考试,就是为了自己儿子,他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陶老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心里有了数,微微一笑再度开口:“年轻的后辈火气重了些,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不能像他们一样冲动,这事是我这后辈做得过了,何润老弟放心,令妹夫的治疗费用我们全赔到底,绝不会推卸责任。” 说罢一转头朝身后叫道:“钱贵!” “哎,在这呢!在这呢!”钱贵举着手从人群中跑过来。 陶老一脸严肃,“你跟着去,赶紧把何副院的亲戚送到医馆去,好好照料,需要什么好药只管用,我们不差钱!” “哎,好嘞!” 钱贵上前要去搀扶朱老二,被何副院一甩手推开。 “不用了!”何副院冷冷道,又看向陶老,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倒是不知道陶老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后辈,倒是我眼拙了!” 陶老抚着胡须哈哈一笑,直言道:“也是小老儿我和他们有缘,你也知道,我日子过得无聊得很,便收了两个小弟子调教打发时间,正是他们小两口的两个小儿子。” “说来你也是知道的,就是你们巨鹿书院不要的那两个,他们今年也下场参加了考试,待会儿考试结束,你要是愿意,我让那两个小崽子来给你见礼,毕竟你也算是他们名义上的前师长嘛!” 何副院嘴角抽了抽,这是阴阳怪气吧,瞧着陶老笑眯眯一脸虚伪真诚的样子,他心下更加肯定,他就是在阴阳怪气。 心下更是被气了个够呛,何副院阴沉着脸冷声道:“不必了!” 末了又语带嘲讽地说上一句:“看来陶老你还真是闲得太久了,眼光也不行了,错把鱼目当珍珠,别毁了自己一世英名才是!” 陶老笑容不变,“是鱼目,还是珍珠,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拿出来验一验,只要是珍珠,总是掩盖不住光芒的!” 何副院眉目一凉,“看来陶老对自己的眼光相当自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陶老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含笑着没再开口。 何副院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朝何氏和朱老二道:“我们走!” 第452章 第一场考试结束 何副院三人离开后,陶老才淡了脸上表情,转身看向郭喜安和程家博。 对上陶老不辨喜怒的眼神,郭喜安缩了缩脖子,颇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程家博还是以往的样子,沉默以对。 “你们可真是出息了!”陶老严肃地盯着他们,又看向程家博:“你更了不得,大庭广众下直接卸掉了别人的胳膊,怎么?显得你很英勇吗?” 程家博垂眸不语。 陶老看他这副样子更是来气,吹胡子瞪眼骂道:“莽夫,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以为我刚刚说的都是吓唬人的,要不是对方投鼠忌器,有顾忌,你不仅要把自己送进去,俩孩子也要被你们给牵累了!” 程家博无可辩驳,他不懂读书人的事,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些道道,陶老骂得对,他确实是鲁莽了。 郭喜安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怕,要是就为了教训朱家夫妻那样的小人,耽误了家里孩子的前程,那可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值得。 不过看着程家博低头被陶老数落,郭喜安还是不忍心,从程家博身后站出来挡在他身边,一脸惭愧地朝陶老认错: “陶老,这事怪我,是我没忍住脾气,也疏忽大意了,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以后绝对不会了,您老别气了,我们以后肯定不敢这么鲁莽行事了!” 陶老哼了一声:“你们夫妻都是一根筋的,就算今天没有童生试,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扯断人家胳膊,你以为就能善了?” “是是是,是我们脑子搭铁抽筋了,以后再不敢如此了!” 在郭喜安的卖乖认错下,陶老又说教了几句才总算把这事揭了过去。 瞧着陶老转身离开,郭喜安松了口气,抱着怀里的点心干果就赶紧跟上去。 走了几步转头却见程家博没有跟上来,不免叫他:“走啊!” 程家博眸色幽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抿唇大步越过她朝前走去。 郭喜安一愣,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 ...... 到了申时中左右,考场开始零星有学子出来,这些都是提前交卷的。 见着有学子开始出考场后,在外面等候的家长们就更加焦灼了,每有一个学子出来,都引得众人目光灼灼地看过去。 若是自己家的学子,家人们便兴奋的迎接上去,其他人则是失望地收回目光。 郭喜春早在有第一个学子出来时就已经坐不住了,和其他许多家长一样伸长了脖子盯着考场出口那边,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不是咱们家向佑向泽,也好也好,说明俩孩子答得顺顺利利洋洋洒洒!” 话音才落,便见着两个熟悉的小人儿出现在出口,郭喜春还来不及激动,便听身边的朱重叫道:“咦?出来了,难道是不会答?” 郭喜春闻言恼恨地伸手拧了他一把,呸了一声,“瞎说什么?凭两个孩子的本事,定是信手拈来,早早答完了题才提前出来的。” 朱重吃痛地“嘶”了一声,委屈地捂着自己后腰,这不是听了她先前的话顺着话头说的嘛,怎么她这会儿又说得早出来晚出来都是好了! 郭喜春不再理会他,跟在郭喜安他们的后面赶紧朝向佑向泽迎过去。 向佑还是和平常一样,肃着小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身边的小向泽倒是有些蹦蹦跳跳的,见着郭喜安他们,还眼睛一亮,举起手拼命朝他们挥舞:“娘,爹,老师,大姨,大姨夫,你们一直等在这里吗?” 不嫌累地一个个挨着叫了一遍,小向泽放下手扯着哥哥欢快地朝他们跑去。 郭喜安原本还有些担心,看到向泽这副活力满满的样子,立马把心放了下来,走到两人面前没有张口就问成绩,而是关心道:“考了一天,累不累!” 向泽摇头,“累是不累,就是坐得屁股疼,娘,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早就做完题了,在里面坐着等半天呢,就是没看到人交卷,我也不敢动,直到有人离场了,我们才敢跟着一起出来。”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郭喜安没忍住一笑。 “别太得意了!”陶老摇着扇子,斜眼看着他们,“先说说今天的题目是什么?你们又是如何作答的?” 先生问话,向泽立马老实了起来,把今天考的试题和做的试贴诗背了出来,向佑也紧随其后,两人背完自己的答题,都是垂手老老实实地等着陶老的下一句话。 郭喜安前世虽然也是个大学生,但面对这个时代的科举考试试题,可不敢托大点评,转头去看陶老。 陶老抚了抚胡须,露出些许笑意,微抬下巴淡淡说了一句:“还行吧!” 郭喜安他们一家闻言却是重重松了口气,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但大家都是了解陶老性子的,陶老能说出这句话,代表向佑向泽的第一场考试算是稳了。 郭喜春喜不自胜,上前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我就知道咱们向佑向泽肯定没问题,考了一天的试,就是不累也饿了吧?咱们赶紧回家去,大姨给你们蒸鱼吃!” 向泽得了老师的肯定,立马又活泼起来,嚷嚷道:“是饿了呢,我娘给我准备的吃食,我中午就吃完了,这会儿肚子都饿得瘪瘪的了!” 向佑也点了点头。 郭喜春急道:“哎呀,你娘怎么也不给你们多备一些。” 说着又转头朝郭喜安询问:“刚刚你买的那些干果点心还有吗?快拿来给他们先垫垫肚子!” “还有呢!”郭喜安把剩下的半包桂花糕递过去,向佑向泽看起来是真的饿了,接过去一人拿了一块就吃起来。 这会儿还不到最后交卷清考场的时间,出来的学子都是少部分,还不算拥挤喧闹,等着两个孩子吃完了糕点,陶老才道:“行了,早点回去吧,后面还有四场考试呢,明天还要早起,今天也要养好精神!” 第453章 生气了 陶老原本是要带着他们去下馆子的,郭喜安没同意,虽然去饭馆吃饭省事些,但毕竟是特殊时期,她还是觉得自己做饭更保险些。 这可不是她小题大做,因为吃坏肚子错过考试或者影响发挥的事件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的,谨慎些总没错,况且自己做饭也不是很费事,食材她都是准备好的。 因为向佑向泽是提前交卷出来的,这会儿时间也还早,郭喜安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晚饭,晚上的菜色还是多以清淡为主。 她炖了一锅蹄花,又蒸了一条鲈鱼,有鱼有肉,再炒上几个小菜,晚饭便做好了。 郭喜春听说过吃鱼的孩子聪明,晚饭的时候一直给向佑向泽碗里夹鱼肉。一整条清蒸鲈鱼,大半条都进了他们兄弟两的肚子。 两个小家伙今天的胃口都格外好,小向泽就不说了,就连向佑都吃了两大碗米饭,外带啃了一个蹄花再喝上一碗蹄花汤,撑到肚儿滚圆才作罢,看得郭喜安都担心把他撑坏了。 “喜安这蹄花炖得是越来越好了,怎么吃都不腻!” 陶老也捧着个蹄花啃得香,这猪蹄子和芸豆一起,炖得软烂入味,两者互相融合,汤汁浓郁,蹄花软糯鲜美,再配上灵魂蘸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郭喜安看他们吃得开心,心里也高兴。 吃完晚饭,为了不打扰向佑向泽温书,陶老和郭喜春他们早早的就告辞回家了。 郭喜安叮嘱向佑向泽看书不要看得太晚,自己便去厨房收拾了,顺带给两个孩子准备明天带进考场的吃食。 想着昨天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吃食都不够吃,郭喜安打算今天多做一些。 正在和面,程家博端着洗好的碗筷进来了,也不和她说话,径直走到橱柜处,将洗好的碗筷一一放好。 郭喜安抬头笑着朝他说了声:“灶边的柴火不够了,你帮我再劈些来,我一会儿要烙些饼!” 面对郭喜安的笑脸,程家博微垂下眸不看她,淡淡“嗯”了声,便出门去了。 感受到他的冷淡,郭喜安有些莫名,从刚刚她就有些察觉到了,从考场回来后,他好像一直有点情绪不高,虽然平日他也不是爱说话的,但是今天给人的感觉格外冷淡了些。 郭喜安盯着面前的面盆,一时发起呆来。 不一会儿,程家博就抱着一抱劈好的木柴进来,“哗啦”一下扔在灶边,蹲下身闷不吭声地烧起火来,正沉默着往灶里递着柴禾,身边突然挨着坐下来一个身影,郭喜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气了?” 程家博微微一愣,继而声音冷硬道:“没有!” 郭喜安歪头看着他,没说话。 程家博在她的注视下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挫败地叹了口气,盯着灶中跳动的火苗嘟囔:“今天你在考场外和人发生矛盾的时候,对方都知道叫自己男人,你怎么就没想过也找我过去?” “你就为了这个生气?” 看到郭喜安一脸惊讶的样子,程家博窒了窒,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看向她:“对,我就是因为这个,咱们不是夫妻吗?遇到事的时候你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的,明明我就在不远处,我是你的丈夫,我有责任保护我的妻子,你是可以依靠我的!” 郭喜安没想到程家博会因为这件事想这么多,听着他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委屈,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透着点可怜巴巴的味道,郭喜安没忍住露出一笑。 看到郭喜安的笑容,程家博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这样?明明他好不容易向她坦露自己的心声,她一点都不严肃!程家博气得把头甩到一边,继续盯着灶里燃烧的火苗,不看她了! 郭喜安突然凑近他,蜻蜓点水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柔软的嘴唇如羽毛一样轻轻扫过脸颊,温热的气息转瞬即逝,女子凑近时带来的甜香还在鼻端,程家博傻傻地捂住被郭喜安亲吻过的半边脸颊,眼神有些恍惚,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郭喜安一吻过后很快缩回身子重新坐好,语气镇定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发烫,“傻瓜,我不叫你,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伤害不到我,我完全有把握应对,你想哪去了?” 程家博还傻愣愣地捂脸看着她不说话,半晌才开口:“所以不是为了和我保持距离,不想麻烦我?” 郭喜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见过谁保持距离还住在一起,每天同进同出的!” 程家博便看着她裂开嘴笑起来。 郭喜安看他这样也不自觉地笑出来,小声嘀咕了声:“傻乎乎的!” 两人就这么肩靠肩地坐了一会儿,正在郭喜安整理好情绪打算起身烙饼的时候,身侧的程家博突然出声:“所以,能不能再亲一下?” 郭喜安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程家博忙伸手去扶她,郭喜安扶着他的手稳住身形,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起身去拿揉好的面团开始擀面饼。 程家博瞧她这样知道他想的是不可能的了,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刚刚都太突然了,他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结束,他现在后悔得紧。 郭喜安听到他的那声意味分明的叹息,脸更是爆红,埋头飞快擀着手里的面团,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通红的脸颊。 ...... 第二天一大早,一大家子又是和昨天一样,一起送向佑向泽去考场,两个孩子考试期间,一家人便等在考场外。 因为知道了考场可以提前交卷,后四场的考试相较于第一场又更简单一些,后面几天向佑向泽都是最早提前交卷出来的。 几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陶老大手一挥,要带他们去镇上最好的酒楼膳香楼大吃一顿,这回郭喜安没有拒绝,孩子们好不容易考完试,是要好好放松下。 于是一群人在陶老的带领下,欢欢喜喜地朝膳香楼过去。 第454章 看榜 一连五天的县试,虽然向佑向泽在家人面前都是活力满满的样子,但郭喜安知道,他们内心还是有些压力的,好多次夜里她都发现俩孩子在屋里点灯学习,白天应付考试,晚上回来还要温书,怎么可能会不累? 是以考试一结束,大吃了一顿后,向佑向泽回家倒头就睡,郭喜安也没管他们,任由他们睡个昏天暗地。 县试结束,郭喜安也没急着开店铺,等待放榜的这几天,她带着一家人到小镇周围好好游玩了几日,所谓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前几日考试期间不止是向佑向泽,一家人的心弦都是绷着的,正是需要好好放松的时候。 等待开成绩的日子本是无聊又焦灼的,不过在郭喜安的安排下,一家人每日出门游玩取乐,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到了这天,一家人个个穿戴得齐齐整整,一大早的就赶去看榜! “急什么,早一刻晚一刻那榜也不会发生变化!” 陶老被钱贵拉着,依然不改慢悠悠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可急坏了钱贵,“我说老爷,您昨儿个可是答应向佑向泽一起去看榜的,不紧着些早点过去,一会儿就该挤不进去了!” 钱贵一语成谶,等他们到达放榜的地方,那里已经挤满了看榜的人,贴榜处被围得水泄不通。 小向泽眼尖地看到他们,蹦跳着向他们挥手:“先生,钱贵哥哥!” 郭喜安他们回头看到陶老他们,带着几个孩子朝他们走过去。 “喜安姐,你们也没挤进去啊?”钱贵连忙询问。 郭喜安无奈一笑,“可不是,原以为我们已经是来得够早的了,结果到了这边一看,早就有人蹲守在放榜的地方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都没到贴榜的时候,但是四周攒动的人头,无不在宣示着人们的激动热情。 揭晓答案的前一刻,往往都是令人最紧张的,大家翘首以盼着,忽地,后方涌动的人群传来动静, “贴榜人来了,让让,大家让让。” 随着杂碎的说话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三名穿着衙差服的男人一路走到贴榜处,为首的那个手里捧着裹成卷的榜单,另两位提着个小桶,到了地方,他们往墙上刷上浆糊,将榜单捋平整贴到墙上。 围观的人群强忍着等他们把榜单贴好,待贴榜的官差让到旁边,心急如焚的人们立马围了上去,人群顿时一阵骚乱,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 “哎呀,谁踩到我脚了!” “喂,前头的,看过了就赶紧把位置让开,后面的人还没看到呢!” ...... 看着眼前这番拥挤混乱的景象,郭喜安有些咂舌。 先前还不慌不忙的陶老这会儿倒是发声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榜啊!” “哎,好嘞!”钱贵笑着一溜烟跑进人群。 “我也去瞧瞧!”郭喜安这会儿心里淡定不了,也跟着要往人群冲。 程家博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好笑,“那边围成那样,你怎么挤进去?”说罢朝前走到郭喜安前面,转头叮嘱她:“跟着我!” 有人在前头开路,郭喜安乐得省力气,拉着他的后衣摆颠颠地跟在他后面。 大家都去看榜,倒是向佑向泽这两个当事人和陶老被留在了原地,陶老是自诩风骨,不愿和这些年轻人乱哄哄地挤成一堆,向佑向泽则是个子太小了,更派不上什么用场。 于是一老二小便站在人墙外围,眼巴巴地等着郭喜安他们回来。 郭喜安还在埋头跟在程家博身后往里挤的时候,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兴奋大喊: “中了!中了!中了!” 是仗着身姿灵巧的钱贵已经挤到了人群最前面,看到了榜单,他欣喜的声音毫不掩饰:“案首!向佑是案首!” 郭喜安听到声音,心里又惊又喜又急,程家博仿佛知道她的心思,抓着她的手把她往前面一带,就挤到了人群前,郭喜安迫切地抬头看去,在榜单的最前面,第一行赫然就是“程向佑”三个字。 郭喜安喜得瞪大了眼睛,向佑中了,还是案首!强忍住欣喜又焦灼地继续往下看去,在第五名的位置终于看到向泽的名字,郭喜安一半欣喜一半煎熬的心终于统一了下来,喜不自胜地拉着程家博往外挤出去。 钱贵已经先他们一步把喜讯告诉陶老和向佑向泽,郭喜安他们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向泽围着哥哥又蹦又跳,“哥哥是第一名,是案首,不愧是我哥哥!” 郭喜安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是,都中了,向佑是案首,咱们向泽以第五名的成绩通过,也很厉害!” 这孩子,虽然都是通过了考试,但哥哥是案首还怕他有落差,没想到小家伙比他哥还高兴兴奋,没看向佑听说自己得了案首后,脸上表情都没怎么变化。 没错,向佑还是和往常一样端着小脸,实际上是他自己也有些懵,他没想过自己真的能考中案首,听到消息一时呆愣住了,只是他平时小脸上表情就不多,这会儿发起呆来别人也没发现异常。 陶老看了他这副样子误以为他是沉得住气,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反而感到更加满意,又是大手笔要带他们去酒楼庆祝,一群人欢欢喜喜地正要离开,正好对上看完榜单的何副院他们一家。 何副院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们家族这次有五个孩子考童生,县试过了的就只有一个,自己两个儿子一个都没中,这让他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偏偏这时候还遇到了陶老他们,何副院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陶老看见他,装作看不到他脸上的阴沉,明知故问:“哎,何老弟,你也来看榜啊?如何?家里子侄考得怎么样?” 何副院皮笑肉不笑,“陶老这般高兴的样子,想来是你的那两个弟子都考得不错了?” 第455章 喜庆 陶老这时候矜持的一笑:“还行吧,一个案首,一个第五名的成绩,都是马马虎虎,还看得过去!” 装!可真是太装了! 郭喜安在一边看着陶老这个样子,都不免觉得牙酸,更何况是外人。 何副院当即就脸色大变,不过不等他质问出声,旁边有人先他一步。 何氏尖叫着开口:“不可能!”她一脸的愤恨加不可置信,“就凭那两个没教养的小崽子?我说你们就是想炫耀也说个靠谱点的,张嘴就是案首,也不怕话大闪了舌头!” 何副院也是这么想的,就凭那两个八岁不到的孩童,要说是过了县试,他勉强能信一些,张口就是案首,他当案首是街上大白菜般不值钱呢。 见他们这副态度,钱贵第一个不满了,“既然是来看榜的,那应该都认得字吧?榜上第一名姓名‘程向佑’写得清清楚楚,难不成你们不认识这三个字?” 程向佑! 何副院的瞳孔睁大了,看向跟在陶老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孩子,他早就忘了向佑向泽的姓名,毕竟他也从未记挂在心上过。 看榜时,就算不刻意,人们总难免会注意到最前面的第一名,且留下印象,况且何副院的记忆力不错,他当然记得榜首上的第一名是“程向佑”这个名字,只是他没有想到过这个名字竟然会和被他赶出学院的“问题学生”扯上关系。 看着何副院脸色精彩纷呈的变幻,陶老这时候又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再怎么孩子们过了考试都是件喜事,我们正要去膳香楼庆贺一番,何老弟可要一起?瞧你们家今年参加县试的孩子不少,肯定也是要大大庆贺一番的吧!” 何副院的脸瞬间就黑了,转头就走,连虚伪的客套都不维持了! “哎哎,何老弟,先别走啊,我还想着和你好好喝上一杯呢,毕竟我和向佑向泽有这师徒缘分,说来还有你的一份助力呢!” 郭喜安拦住越说越来劲的陶老,哭笑不得:“行了,您老人家见好就收吧!” 没看到那何副院朝前走的步子都迈得更快了! 陶老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啧了啧嘴,还有些遗憾的样子。 ...... 在陶老带着郭喜安他们一家在酒楼庆祝的时候,向佑向泽的名气却是飞快地传开了,这俩孩子的身世也不用怎么查,郭喜安他们在镇上做生意,常来的客人都知道他们一家是村里来的,没什么复杂的背景。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户,这次却是一鸣惊人,两个儿子都过了县试,且成绩都不低,大儿子更是案首,这是土窝里要飞出金凤凰来了? 外人的热议,郭喜安没有怎么关注,他们一家人当天在酒楼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番,回去后正遇到蹲在自家店门口的赵里正。 郭喜安惊讶:“里正叔,你咋来了?” 赵里正见着他们忙起身小跑过来,他兴奋得直搓手,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高兴,“这不是记着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嘛,我就过来看看!” 向佑向泽今年考童生试的事,郭喜安是给赵里正透过口风的,一是童生报名需要的一些手续需要里正协助办理,二是先前家里出了偷草莓的那事,郭喜安觉得后续怕是不会安生,和里正说这事,也是存了让他重视起来,帮着多看顾村里的刘大哥他们夫妻俩一些。 看赵里正这个样子,他显然是已经知道这次考试的结果了。 果然,和郭喜安打了招呼后,赵里正便看向她身后的向佑向泽,脸上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向佑向泽考试都辛苦了,你们都是好样的,这回是给咱们村子争光了!” 赵里正是打心眼里的高兴,从他上任成为向阳村的里正以来,村里可从来没出过这么长面的事,不仅过了两个县试,其中还有一个案首,这事拿出去,足够他在其他村的里正面前吹一阵子的了。 赵里正心里高兴,话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除了不停地夸奖向佑向泽,又是夸奖郭喜安会养孩子,更是对着陶老谢了又谢。 赵里正是真心为他们高兴的,郭喜安他们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唠叨就生出不快,就连陶老,对这位赵里正也是笑眯眯的应对。 “叔,别干站在门口了,咱们进屋说话吧?” “哎,是是是,看我都高兴坏了!” 一群人进了屋子,郭喜安沏了茶过来,赵里正接过喝了一口又道:“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报给村里人都知道,喜安你们抽空带着向佑向泽回一趟村里,咱们村上也得好好庆贺庆贺!” 郭喜安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顿,老实说,她并不想去,先别说向佑他们现在只是过了县试第一关,后面还有府试呢,只有过了府试,那才是正儿八经的能被称为童生,现在就这么张扬,实在是不合适。 而且说是为他们庆祝,好像是给他们家长面的事,但这种事情,也搅合了不少人情在里面,怎么算都是不合算的。 程家博看出了她的为难,接过话头对赵里正笑道:“我们知道叔你是为了我们好,只是这县试只是童生试的第一关,可不是结束了,马上四月份还有府试呢,那才是最要紧的。” “要我说啊,叔,这事您先别在村里张扬,等向佑向泽一并考过了府试,真真正正得了童生的身份,到那时候再一并庆祝也不迟!” 赵里正还真没想到这头,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连忙道:“是我着急了,没想到这一茬,也是,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分心,还是接下来的考试更加重要。” 又转向向佑向泽兄弟俩,一个劲地叮嘱他们要继续努力,不能松懈。 郭喜安见赵里正不再提回村的事,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叔既然大老远地来了,那就多待一会儿,待会儿吃了晚饭再回去,让家博也陪您喝上几杯!” ...... 第456章 府试 赵里正在郭家待到大傍晚才回去的,虽说留着一道吃了饭喝了酒,到底没敢喝多,要是喝醉了回去的路上可就要让人担心了。 程家博套车送赵里正回的村,虽说决定了家里两个孩子县试过了的事先不要声张,但刘有金夫妻俩还是要说的,程家博这一趟回村,也刚好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刘有金他们夫妻俩知道的时候,可都高兴坏了,一个劲地问着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程家博笑道:“接下来就是四月中旬的府试,考场就不在镇上了,得去府城里头考,我们少不得要陪着两个孩子一道,到时候镇上的店铺怕要劳烦你们去帮着看一看!” 这是郭喜安和程家博一早商量好的,府城离他们可不算近,一来一回也得三五天的路程,向佑向泽年纪还这般小,他们家长肯定是要陪同的,而且也不好掐着时间点的去,最好是提前半个月到那边,也好让孩子们有个适应。 只是家里的店铺也不好歇业那么长的时间,所以他俩商量后,决定到时候把店里交给姐姐姐夫打理,让刘有金夫妻俩有空的话也上店里帮忙! 刘有金和姚三娘听了这番打算,两人合计一番,姚三娘点头道:“店里的生意是不能落下,只是现在家里田头正是春耕的时候,也不好脱手,这样,家里田地这边就交给你刘大哥操持,回头我去找李秀才给庆收请个假,带着他一道去店里帮忙,你们只管安心去考试。” 程家博有些担心:“这岂不是耽误庆收读书了?” 姚三娘摆摆手,“不会,李秀才那边的都是各村的孩子,到了春耕秋收农忙的时候,他还会给主动放假,让孩子们回家帮忙,庆收也就是早两天请假,不碍事的。” 这事便就这么说定了,程家博回镇上后和郭喜安一说,郭喜安点头道:“这也行!有姚嫂子和庆收来帮忙,店里应该能支应得开了!” 这样一来,店里这边安排妥当,郭喜安他们就开始准备去府城的事了,府试相比县试,可要难得多,陶老也陪他们一道过去,将钱贵留下来看铺子。 知道陶老也跟他们一起去府城,郭喜安心里踏实了许多,其他方面她或许能给两个孩子建议,但这科举考试上,她可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有陶老这样了解情况的人跟着,就像是战场上有位经验老到的大将坐镇一样,给人心里底气都更足了些。 在镇上人们还在对刚刚过去没多久的县试津津乐道的时候,郭喜安他们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带着两个孩子登上马车,踏上了去府城的路程。 郭喜安他们动身得早,一路上也不用着急赶路,慢悠悠地往府城进发,三天后的下午才到达府城。 这时候离府试开始还有大半个月,郭喜安他们到了府城后,没有住客栈,而是找了当地的牙行,直接租了一套不错的小院住下。 虽然住客栈可能要更便利些,可郭喜安考虑到客栈人来人往的更繁杂,不利于两个孩子的温书学习,宁愿多花点钱租套小院。 半月后就是府试,这个时候无论是客栈还是租房,价格都比之前高了一倍不止,郭喜安他们还算是来得早的,花三十两银子租到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小宅院,刚好住得下他们一行人。 带他们看房的牙人还表示,若是再晚几日,就这样的小院,怕是五十两银子都租不到了! 所以来得早也有来得早的好处! 小院里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可以直接入住,郭喜安他们只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就安顿了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府城,郭喜安也没心思到处去看看,每日也就是买菜的时候会出出门,专心陪考。 倒是陶老每日除了带着向佑向泽温书,还会中午抽上半个时辰带着俩孩子去城里逛上一圈,随着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城里街道上也更加热闹起来。 向佑向泽连县城都没去过,对他们来说,镇上已经是他们见过最热闹的地方,这直接到了更加繁华的府城,两小只一开始眼睛都看不过来。 陶老带着他们也不是瞎逛,多是穿梭于读书人聚集多的茶馆酒楼,在这些地方,向佑向泽更是大长见识。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能读死书,虽然只是府试,却也是汇聚了整个州府下通过了县试的各个读书人,乃是互相交流沟通的好机会,多听听不同的言论,于你们开阔思路和长见识都是有益的。” 陶老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慢慢咀嚼着,同时慢悠悠地对向佑和向泽教导道。 坐在他对面的向佑向泽完全是两副样子,向佑坐得端端正正,虚心听着先生教导,向泽则不老实多了,小脑袋左转右转,眼睛滴溜溜地看个没完,在陶老话音落下后,倒是记得坐直了身体,高答了声“是”。 看着两个孩子截然不同的表现,陶老暗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把更深的原因说给他们,左不过才到童生,等以后过了院试,成了秀才再教导也来得及。 ...... 转眼就到了府试这天,府试是由知府大人主持,不止考生更多,考场规模也更大,检查更是更加严格,到了进考场那天,每个考生都要经历彻彻底底的搜查,全身衣服都要脱光看一遍,便是束起来的发髻搜子们都要上手捏一捏,以防夹带。 府试连考三场三天,每天一场,郭喜安他们照例是在孩子们进考场后,等在考场外。 府试比院试难了不是一星半点,这从向佑向泽每天出考场后的疲惫样子就能看出来,明明府试比前面的县试还少了两天的考试时间,可兄弟俩给郭喜安的疲惫感却感觉比县试时候的更重。 郭喜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每日更加尽心尽力地做些好吃有营养的东西给他们补充元气。 第457章 喜讯 三天考试时间很快结束,等待成绩的日子依然是抓心挠肝的煎熬,其实考完试郭喜安他们就可以回家去的,不一定非要等到放榜后。 像这种大规模的考试,出了成绩之后是会有专人再传达到各县城去的,只是时间上会延迟几日。 不过郭喜安他们是觉得来都来了,倒不用这么急着回去,向佑向泽才大考完,刚好领着他们好好看看府城的繁华,租住的小院租期也是一个月,不急着回去。 在考试期间,陶老没有像县试时那样每日结束会问向佑向泽当天考的是什么试题,直到三天府试结束,又等俩孩子好好休息了一天后,才把向佑向泽叫进书房,问了好半天的话。 师徒三人在书房里待了大半天,再出来时,陶老脸上的笑容更加气定神闲,郭喜安瞧着心里也松了口气,看到陶老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知道向佑向泽该是答得不错的。 到了放榜那天,看到结果的时候,向佑向泽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向佑依然稳居榜首,而向泽的成绩也有所进步,比之前的县试提高了一名,为府试第四名通过。 对于这个结果,郭喜安和程家博自然是欢喜不已,便是挑剔如陶老,也难得夸奖了向佑向泽一回。 兄弟俩都过了府试,向佑更是能稳住案首,这可不是桥连镇那个小地方,而是汇集了一个州府的学子们的考试,这案首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知道了结果之后,郭喜安他们也没有再耽搁,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回家去,这样大的喜事得早点回去报给姐姐他们知道,好叫他们都放下心来。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府试成绩的公布,府城里更是闹翻了天,所有人都在打听那位案首程向佑是哪家的孩子,要说这府试年年都举行,虽说有州府下各个地方来赶考的学子,可这案首鲜少有不是落在府城学子身上的。 不说远的,就说近十年来,每年府试的案首无不是来自于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各大家族下的子孙。 今年倒是爆了一个大冷门,让案首落到了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无名小卒的头上,一时间,除了那些大家族在打听这案首到底是何方人士,便是城里的百姓们都在津津乐道。 当然这些风波,对已经踏上了归程的郭喜安他们一行人来说,都是不知道的。 相比起来时的悠闲,归程时郭喜安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向佑向泽明显也是想家了,一路上不止一次地问她:“娘,我们快到家了吗?” 郭喜安伸手揽着两个小家伙,笑着回答:“快了快了,很快就能见到你们大姨和大姨夫他们了。” 等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回到镇上,看到迎过来的姐姐和姐夫他们,郭喜安都恍惚了一下,明明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却感觉好像是过了好久。 知道向佑向泽都考过了府试,朱重他们都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喜春更是抹着眼泪喜道:“一家两兄弟都是童生,可算是能扬眉吐气了,这可是件天大的大喜事啊!” 可不是吗,这样的事别说在村里了,就是在镇上,那也是少见的。 赵里正得知了消息,这会儿再没有什么顾忌,直接敲锣打鼓地在村里宣扬了这事,连带着附近十里八乡的,都一并知道了。 这一下,可是引爆了热议,村民们都知道向阳村一连出了两个童生,还是兄弟俩,人人都道这是祖坟上冒青烟呢。 在村里人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老程家人就有些尴尬了。 现在村里谁见了他们,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遇着那多话爱挤兑人的,还特意提上一句:“程老爷子,听说向佑向泽这两个孩子可都是考上童生了,哎呦,这本来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你说说你们当初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有出息的两个孙子不要,这泼天的富贵,硬是被你们给赶出门去了。” 程德全本就心里煎熬得厉害,哪还能再听得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气得门都不出了,还破天荒地把一直捧在手心当心肝宝贝的大孙子程知文臭骂了一通。 程知文被骂也不敢吭声,他考了这么多次连县试都没有通过过,而程向佑和程向泽第一次考便双双中榜成功,事实摆在面前,他再也寻不出理由为自己开脱。 整个老程家里都是阴云密布,程知文新娶的那个小媳妇袁氏更是郁闷,当初她家就是听说这程知文在巨鹿书院读书,将来铁定是个有出息的,才巴巴地把她从隔壁镇嫁了过来。 她这算是低嫁,只是过了门之后袁氏才知道,她这丈夫是在巨鹿书院读书的没错,却不是什么天赋异禀、文曲星降世的,考了好几次童生试都没过,就空有一个读书人的名头好听,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再加上他一直被人捧着,更是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毛病,袁氏刚嫁过来的时候,还勉强压着自己的性子小心伺候着。 时日久了,摸清楚了这一家人的底细,袁氏也不装了,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温柔娴静的性子,得知真相后更有一种自己被骗婚的愤怒,在家里面大闹了几回,可木已成舟,她再闹也无济于事,只是借着娘家撑腰,闹过几次后让婆家人都怕了她,在老程家立稳了脚跟,原本日子也还过得下去,可现在得知了向佑向泽都中了童生的消息后,袁氏这心里就五味杂陈得厉害! ...... 且不说老程家那边心情如何复杂,郭喜安他们这边在赵里正的一再催促下,也不好再拖延,从府城回来的第三日,一家人便收拾齐整,要回村去一趟,总不好叫人认为,他们家孩子考上了童生,便高高在上,连乡亲们都不认了。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最重视的就是名声,现在或许不见得有什么影响,等到将来向佑向泽更进一步的时候,指不定就成了别人攻讦的把柄。 第458章 唠嗑 这次回村,就是郭喜安和程家博带着向佑向泽一家四口回来,姚三娘早一天已经带着儿子庆收先回去了,郭喜春他们还是留在镇上给他们看着店。 “一会儿回去,村里的那些叔婶找你们说话,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遇到不会回答或者为难的问题就装傻,和村里小伙伴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玩耍,但是如果有人要求你们帮什么忙,一定不要轻易许诺,知不知道?” 马车里,郭喜安正对两个小家伙交代这次回村的注意事项,两个孩子出息了,村里大概率是没有人再敢看不起欺负他们家的,但也要预防那些糖衣炮弹,虽说两个孩子只是童生,还没有享受什么特权,但谁知道会不会有那拎不清的人就打些坏主意。 向佑向泽虽然不太懂娘亲的担忧,但都双双点着小脑袋表示记下了。 马车才走到村口,郭喜安他们便听到了一阵霹雳吧啦的鞭炮声。 程家博勒住缰绳,叫停马车,郭喜安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见前方有几个村里的孩子往这边奔跑过来,后面是赵里正带着一些村里人笑呵呵地等在了村口。 见到这幅场景,郭喜安他们自然不好再坐在马车里面了,程家博先下了马车,再伸手把两个孩子和郭喜安扶下来。 赵里正已经带着人迎到面前,脸上笑开了花:“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大家都等着要给你们贺喜呢!” 程家博笑着解释:“本是要一回来就回村才是,不过去府城路上遥远,一路上车马劳顿的,向佑向泽到底年纪还小,怕他们吃不消,这才在镇上休息了一日才回来。” 赵里正哪会怪他们回来得晚,摆着手道:“这是应该的,别说赶路劳累,考试那也是费心力得很,你们能想着回来和我们这些乡亲分享喜讯,已经让大家很高兴了!” “是啊是啊!”跟在赵里正身后的村民们一阵附和。 赵里正看向被郭喜安拉着的向佑向泽,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向他们招手:“向佑香泽,来,到里正爷爷这边来!” 向佑向泽便乖巧地上前,喊了声:“里正爷爷好!” “哎,好!”赵里正笑得合不拢嘴,“你们考试辛苦了,走走走,我们先回村再说!” 赵里正一手拉着向佑一手拉着向泽,一群人说着话,陪着郭喜安他们一直把他们送到家里。 穿过村子的一路上,还有不少村民站在路边围观的,大家伙看到郭喜安他们,甭管平日里关系怎么样的,这时候都热情的招呼上两句。 老实说,这架势,郭喜安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从村头走到村尾的距离也不长,看到自家院子大门的那一刻,她才微微吐了口气。 刘有金和姚三娘一直等在家门口,听到动静两口子远远地就迎过来。 姚三娘虽说早两天就知道了向佑向泽考中童生的事,这会儿见着他们还是止不住的高兴,上前接过郭喜安提在手里的包裹,招呼着:“快快快,都上屋里去。” 一行人乌泱泱的都进了郭家的大门,到了家里后,郭喜安也不得歇,一路上跟过来不少看热闹的村里人,这趟行程有点“荣归故里”的意思,好在郭喜安是提前预料到来家里的人怕是不会少的,也算是有点准备。 进了家门后,便把带来的包裹打开,里面都是一些瓜子糖块类的零嘴,找了大盘装了端出去,供上门来唠嗑的村民们闲嗑,又泡上两大壶的茶水,一人倒上一碗,男人堆那边自有程家博应对,女人堆这边郭喜安作为女主人自然是要出面招待的。 “哎呀,喜安,你快别忙了,这又是茶水,又是瓜果的,倒叫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是啊是啊,咱们乡里乡亲的,不需要客套,如今你家向佑向泽有了大出息,我们这些做婶的讨碗白水喝,那也是沾了喜气呢!” ...... 瞧着郭喜安从进了屋就忙里忙外,一些厚道的婶子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了,纷纷开口让郭喜安别忙活,坐下说说话就成。 这些来的人里面,孙大娘和李大娘也在其中,孙大娘这时候笑呵呵地上前拉着郭喜安到人群中坐下,“你啊,最是厚道,我们上门一回,你就这么好吃好喝地招待,倒叫大家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郭喜安从善如流地坐下,“大娘你说这话见外了,各位婶子们愿意来找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怕招待不周。” 郭喜安满脸笑,又会说话,叫人看着就亲和,这般和善的态度让上门的人都有些受宠若惊,郭喜安厉害的名声在村里面那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原以为她们这回上门能得个好脸就不错了,却没想到人家不仅好茶好水地招待,话里也完全没有看不起她们的意思。 这让妇人们这边的气氛更加融洽起来,大家也更放得开,说话间虽然多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却也言笑不断,没有冷场过。 相比起女人,男人们那边的谈话就多是围着向佑向泽了,在场的男人们几乎人人都把向佑向泽两兄弟夸了一个遍,到了最后,向佑向泽听着那些夸奖词都有些麻木了,小脸更是都快笑僵了,属实累人得很。 “哎,家博啊,你家孩子有了这么大的出息,你们这次回村是不是也要好好庆祝一下啊,当初老程家大孙子被巨鹿书院录取,都摆了几桌酒席,你家一下两个儿子都考上了童生,岂不是更要摆上几天流水席才更有排面!” 原本和乐融融的场面被这一声打断,郭喜安顿了一顿,看向男人们那边,说话的是村里交情一般的一位村民,平日里并不怎么来往的。 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他这么一说,在场村民都是下意识的觉得对,这般大的喜事,按照郭家如今的家业,不办庆祝酒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459章 小媳妇 郭喜安他们这次能回村,一是碍着赵里正的面子,二也是未雨绸缪为了向佑向泽将来的名声着想,不想留一点把柄回头让人诟病。 可这并不意味着,郭喜安会为了面子充大头自掏腰包来请一村子的人吃吃喝喝,要说关系好也就罢了,可大部分和他们家都是平平淡淡的乡亲关系,还有几家更是和他们不对付的。 这庆祝酒说得好听,办起来却是一堆麻烦事,得计划采购、确定菜色、请人帮忙、提前借好桌椅板凳和锅碗瓢盆等等,里面又是一堆面子情。 这样的酒别指望能收到多少回礼,可酒席上的菜色却不能太差,要是菜色差了,只怕还得背后被人说一声小气,花钱请人吃喝都落不了好。 出了年后,今年家里的铺子就没怎么正经营业过,之前陪着向佑向泽去府城考试又花了不少钱,家里的存款可是一下少了不少,以后向佑向泽真要踏进科考场,往前走的路更少不了银钱打点,如今家里正是要攒银子的时候,郭喜安可不乐意为了这点面子花上一笔冤枉钱。 可这话她却不好说出口,毕竟是男人们那边挑起的话头。 心里正有些着急的时候,却见程家博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庆祝酒什么的我们家就不摆了。”程家博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一来,大家伙都忙着,也不好麻烦大家为家里两个小儿的事忙上忙下的,二来这童生身份虽然是有了,但童生试是还没有完全结束的,明年还有个院试要考呢。” “向佑向泽年纪小,他们先生对他们要求也严厉,这次回来就只给他们放了两天假,明天就得回镇上去继续为下一场考试准备,这俩孩子的成绩都不错,先生对他们也是报以厚望的,我们家现在也以两个孩子的读书为第一要紧事,可是分不出心去操持其他的了。” 程家博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懂得的人都知道,若是再过了下一场的院试,那可就是秀才了,秀才,那就是正经的功名了,可见官不跪,免除部分刑法和差赋徭役的,可比童生更要风光十倍不止呢。 赵里正原本想要筹钱为他们家庆祝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他现在更关心向佑向泽考秀才的事,程家博话音才落下,他便紧接着询问:“家博,你给叔一句准话,向佑向泽明年考院试,能有几成把握中秀才?” 程家博没有犹豫,“八九成的机会是有的!” 赵里正双眼圆睁,双手都有些颤抖,语气里藏不住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好!”目光灼灼地看向程家博,“是我糊涂了,忘了后面还有院试这回事,火急火燎地让你们回村,倒是耽搁向佑向泽读书的时间了。” 说到这里,赵里正都有些坐不住,恨不得开口让程家博他们赶紧返回镇上去,可别耽误了两个孩子的读书,到底还念着这样不像话,生生忍住了。 ...... 村里人一直坐到大中午,在赵里正的暗示下,才纷纷告辞离开,不打扰郭喜安他们一家休息。 不过也只得了片刻的平静,一顿饭的功夫后,又有人上门来拜访了...... 从郭喜安他们回村,到了傍晚,家里进出的人就没歇过。 更可怕的是又有媒婆上门了,这次不是为了大丫,却是为了向佑向泽,扬言现在年纪不够,先定个娃娃亲也是好的...... 郭喜安一头黑线,打发走了好几个这样的媒婆,她都有些佩服,他们一家从回来到现在,也不过才半天的功夫,这些媒婆的消息倒是及时得很,这么快就有了主意找上门来。 她哪里知道,赵里正从他们那里得了向佑向泽考中童生后,当天回村就把消息都散发出去了,打这主意的人家可是提前两天就找了媒婆,就等着他们回来哩。 到天色擦黑的时候,郭喜安送走了最后一位想要说娃娃亲的媒婆,暗自松了口气,想着这么晚了,该不会再有人上门了吧,正要关上院门的时候,瞧着前面又来了一个人影。 人影渐渐走近,是一个小媳妇模样的女人,郭喜安看她觉得眼生,记忆里翻找了一遍,应该是不认识她的,可瞧着她来的方向,这里就只有自家一户人家,便也没急着关门。 那小媳妇走上前来,郭喜安才看清她手里还挂着一个竹篮,小媳妇带着些紧张的样子对她笑了笑,开口就叫:“二婶!” 郭喜安:??? 瞧着郭喜安一头雾水的样子,那小媳妇赶紧解释:“二婶,我是知文的媳妇啊。” 郭喜安才恍然大悟,更加认真地看向她,这边是老程家给宝贝长孙娶的那个孙媳妇。 郭喜安还真是没见过她,说来之前他们成亲的时候,郭喜安和程家博原本是要去吃喜酒的,却在送礼的时候被刘翠好一番奚落,她们也没有惯着,当即就给了她一个没脸。 后来他们虽然偶尔会回村里,但是住的时间都不长,郭喜安也不会去刻意关心老程家那边的消息,对他家这个新娶进门的长孙媳妇,倒是一次都没碰见过。 郭喜安觉得新奇,瞧着面前这个小媳妇,掩下眼中的玩味,开口道:“哦,原来是你啊,这是过来找我的?” 小媳妇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走到郭喜安面前,脸上是羞怯的笑意,“向佑向泽中了童生这样的大喜事,我们一家亲戚,本是要更早上门祝贺的,可我也知道,二婶你们才回来,要招呼的人多,不好再过来添麻烦,这才等到这会儿,瞧着你们该是闲下来了,才敢上门!” 郭喜安看着她,面上不动声色地笑道:“所以你找我有事?” 小媳妇似乎完全看不出郭喜安的礼貌疏离,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想要去挽她的手,“二婶,咱们进屋说吧!” 郭喜安侧身躲过她伸过来的手,身子依然拦在门口,脸上笑容不变:“这天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就在这说吧,我们家累了一天,打算着落钥休息了呢。” 第460章 示好 小媳妇袁氏一张笑脸碰上郭喜安这么个软钉子,脸上的笑都差点维持不下去,捏紧了手里的竹篮,袁氏勉强维持住神色,尴尬道:“是我不懂事了,这么晚还来打扰!” 郭喜安不置可否,干脆道:“所以,你到底是有什么事?” 袁氏见郭喜安软硬不吃,无法,只能把手上提着的竹篮递过去,乖巧着一张笑脸说:“知道二婶你们今天才回来,一整天的时间又都在招呼村里上门的人,只怕家里没有个什么准备,这里有些肉蛋,送来给你们添个荤,希望二婶你不要嫌弃。” 郭喜安往她递过来的竹篮里瞟了一眼,见里面一半码满了鸡蛋,一半放着一块肥瘦相间的好肉,微挑了挑眉,老程家娶的这个长孙媳妇倒是个有意思的。 郭喜安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松半分,笑着把她递过来的篮子推回去,继续道:“家里一直有刘大哥夫妻俩操持着,什么也不缺的,这些你还是拿回去自家人吃吧!” 袁氏有些着急,“二婶,我知道你们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在镇上过的都是好日子,定是不缺这一口吃食的,这不过是家里的一点心意,你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呢?” 郭喜安听她一口一个二婶,又是扯亲戚,又是说心意的,懒得跟她打太极了,打破这种一片和谐的假面干脆道: “你虽是新嫁进来的,在村里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该是知道我们和老程家那边已经断了关系,和你们家是一点亲戚都不沾了的,如今你这声二婶都是叫错了,两家既然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何必再来纠缠!” 袁氏被她这波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她一点都不吃自己这套怀柔手段,先前打好的腹稿一时都没了用处。 稍作镇定,袁氏抬眼一脸恳切加真诚地柔着声音道:“我知道之前家里闹的那些事让二婶你们伤了心,可到底是一家子血脉亲情,哪能说断就断的呢。” “二婶我说这话您别生气,如今向佑向泽才过了童生,以后的出息大着呢,要是让人知道他们和本家闹成这般难看的样子,难不成就不会在背后议论?” “我也不是要为老程家开脱什么,之前的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对,我嫁过来听了那些事后也气愤得很,可嫁了这么一家人我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已经那样了,可到底都年纪大了,往后总归是要由我们这些小的做主的。” “二婶您放心,有我在,以后绝不会让他们再干出那些糊涂事。你们宽容大度原谅他们,我们一家人重修于好,说出去外人也会赞是你们深明大义、重视孝道,这在内一家人和乐融融,在外对你们又是个好名声,有什么不好的呢?” 郭喜安简直要为她的好口才拍手称赞了,这小媳妇可真是一号人物,软得下身段,放得下面子,又能说会道的,这老程家还真是给程知文娶了个好媳妇。 可惜,她遇上的是她! 郭喜安静静地看着这个一脸“乖巧”的小媳妇,半天没有说话,直把袁氏看得忐忑起来,强扯着个笑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二婶,我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 袁氏听了这话又着急起来,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郭喜安抬手止住。 “你如今嫁到了老程家,那和他们便是一家人了,你为着家里盘算,我不觉得你有错,可我们家好不容易和老程家断了关系,又怎么能再度跳进火坑?” “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就算以后向佑向泽有了更大的出息,有人要拿这事来做文章,可公道自在人心,世人都是有眼睛的,当初我们是如何脱离老程家,准确点来说是如何被老程家欺负抛弃的那些事全部摊开来,就算是圣人在世,只怕也说不出是我们的错!” 袁氏被郭喜安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时僵在了原地! 郭喜安见她不再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重的,她和这位小媳妇第一次见面,对她的为人不清楚,但总归以前的事到底和她没关系,她也不是那种迁怒的人,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她也没必要再疾言厉色。 换了副和缓的口吻,郭喜安心平气和道:“我们家是绝不愿意再和老程家扯上什么关系的,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想做攀附大树生存的藤蔓,不如自己成为那一棵大树,不是更加有底气些!” 郭喜安自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仁至义尽了,可袁氏却突然一下抓住她的手臂,声泪俱下起来:“可是,二婶,你是知道老程家那一家子的秉性的,程知文在外名头好听,可实际上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已经考了五六次的童生了,连县试第一场都过不了,现在家里都说了,他既然读不出名堂,那就别浪费钱回家干活。” “可你也知道,他从小被家里捧着只会读书,养得他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什么都干不成,我已经嫁给了他,也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把日子过好一点,以前那些事,实际上也多是爷奶他们几个长辈的太刻薄,作为孙辈的这些子侄说来都是听了他们的话......” 说到这里,袁氏一副决绝的样子,“您就是不认老程家,大不了我和知文两口子都分家出来单过,只希望二婶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体谅我的难处,女人嫁了人,就只能依附着男人过一辈子,您就当多可怜可怜我几分,往后有机会拉携我那不成器的丈夫一把!就当是对我的同情了!” 郭喜安目瞪口呆,见她说完还要朝自己跪下,赶紧伸出手去扶住她。 这会儿,郭喜安都开始佩服这个小媳妇的魄力和豁得出去了,可不管她说得如何可怜和身不由己,他们家当初把她嫁给程知文,不也是冲着以后能当官太太的可能去的吗? 如今见识到了她的本事,郭喜安可不相信这事没有她的点头她娘家人能同意,毕竟是个镇上的姑娘,家里人要是不疼爱,随便都能嫁给一个家世更好的人家,现成的好处可不比那虚无缥缈的可能要强得多! 既然要赌,如今赌输了,又何必一副身不由己的受害人样子? 第461章 怒骂 郭喜安紧紧扶住袁氏,不让她跪下去。 袁氏泪眼婆娑地抬头,“二婶,你这是同意了?” 郭喜安“铁石心肠”地摇了摇头,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道:“你这一开始就想差了!日子好坏,哪里是靠别人帮忙就能解决的,说到底还是得自己立得住。” “知文确实和科考场少了些缘分,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差,这年头,识文断字的男人能有几个?只要你们小夫妻一条心,你能管着他上进,他能干的事可多着呢,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的,若是自己立不住,就是别人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也把握不住,指不定还要摔得更惨,你说是不是?” 这郭喜安可没说错,这时候,能识文断字的人少之又少,凭程知文的本事,再不济,去街上支张帮人看信抄书写字的摊子,那也是能活下去的,就看自己愿不愿意花心思去谋出路找营生了。 袁氏几次说话,都被郭喜安有理有据地推拒回来,已经有些无招了。 不禁暗自咬牙,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冷心肠呢?她什么招数都使了,又是扮无辜又是装可怜的,她竟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袁氏不甘心的还要继续游说,郭喜安可是一点都不想再和她掰扯了,赶紧打断她:“这些肉蛋你都拿回去,我看你身子也是单薄,多给自己补补!” 也不给袁氏再张口的机会,继续道:“况且向佑向泽还只是童生呢,都只是七岁的孩子,将来的事谁能晓得,那科考岂是那么容易出头的,我这做娘的,也不想给他们太大的压力,都是顺其自然,哪里敢就为他们应承什么,天也晚了,再一会儿只怕就要黑得看不见路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一会儿看不清路摔了跤。” 郭喜安说着将人往后推了几步,直接当着她的面关上了大门。 留下独立在门外的袁氏傻了眼! 郭喜安背抵着门吐出一口气,感觉应付这位小媳妇可比应付老程家那家子累多了,老程家那些人都是直来直往的恶,直接开干就是,这小媳妇却是细里绵软的婉转,从头到尾都是恭恭敬敬的,姿态放得极低,她本人又确实没有什么得罪过郭喜安他们家的,只拿着自己的无辜可怜说事,让郭喜安也不好说太难听的话! 袁氏不甘心地又上前敲了几下门,郭喜安哪里刚再把门打开。 见大门始终紧闭,看来今晚铁定是敲不开的了,外面的天色也快黑沉下来,袁氏也只能不甘不愿地收回手,咬着唇先回家去了。 ...... 老程家,袁氏才一进屋,程知文就巴巴地凑上来:“媳妇,咋样了,他们家收下了吗?” 堂屋里其他坐着的老程家人都是支起了耳朵。 袁氏一看见他就来气,把手中的竹篮一把甩到他怀里:“咋样?没看见东西都是原模原样地拿回来了吗?那姓郭的倒是个软硬不吃的,愣是连门都没让我进去。” 程知文被她一篮子怼到胸口,差点没岔了气,也不敢发火,还陪着笑脸道:“那是她不识趣,送上门的肉蛋都不要,我们也不热脸贴她的冷屁股,留着自家人吃多好!” 袁氏被他这副没脑子的样子气个半死,想都没想的一巴掌朝他呼去:“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么就这个猪脑子,一篮子的肉蛋算个屁,要是能靠上他们家这棵大树,就是更贵重的,哪怕把家里剩下的这点家底赔上,老娘照样舍得出!” 程知文脖子一缩,虽没被严严实实地呼到脸上,但也被刮到了下巴处。 刘翠一看就不乐意了,尖叫着跑过来,把程知文护到身后,指着袁氏气急败坏:“你这是干什么?你看你还有一点做人媳妇的样子吗?竟然还敢对自己男人动手,越来越像个悍妇了!” 袁氏可一点都不怕自己这个婆婆,当即眼睛一瞪,叉着腰就顶了回去:“我悍妇?要不是你们这群眼窝子浅的东西,把事情做得太绝,用得上我今天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家都没用吗?” 刘翠一窒,老脸憋得通红,他们哪能知道那一家子就这么有本事,程向佑和程向泽以前在家的时候唯唯诺诺就跟两只鸡崽似的,他们哪里能想得到这两兄弟就能这么有出息,要是早想到,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把人赶出去啊! 袁氏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责、大骂着,最后还是坐在后边的程德全狠狠一跺拐杖,“闹什么?我还没死呢,不过是中了个不值钱的童生,指不定就是运气好碰上了。” 袁氏撇了撇嘴,运气好碰上的,怎么不见你孙子也碰一个,再说那程向佑可是案首第一名,瞎蒙能蒙上第一名的成绩?你当童生试是什么赌博的游戏呢! 虽然心里不屑,但对着这个家里的大家主,袁氏到底不敢太放肆。 程德全拄着拐杖站起身,自从之前被吓了那一回,加上年纪越来越大,他的身子骨早不复从前,如今都要拄拐杖了,他紧紧盯着程知文:“知文,你还想不想读书?” 程老三和李凤萍一听这话脸就变了,之前因为读书的事家里就闹了一次,后来老爷子以把三房的石头一起送去读书为由让他们闭了嘴。 不过石头却不是个读书的料,才送去李秀才那里一年,就因为贪玩还在学堂惹事被李秀才劝退,并直言他没有读书的天赋。 得了李秀才这样的评断,他们的儿子又没有本事考进巨鹿书院,李凤萍夫妻就是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机会给了,可石头不是读书的料,三房的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只能认命又憋屈地继续供着唯一“有天赋”的程知文继续读书,谁叫自家儿子没有大房的有本事能考进巨鹿书院呢? 虽然勉强供应着程知文在巨鹿书院读书,可程知文却是屡试不中,三房的早就心里怨气大得很了,直到这次程家博家的那两个小儿子都中了童生,程知文还是落榜,这股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程老三和李凤萍吵着程知文就是没那个本事,不愿意再花冤枉钱供他读书了! 当时程德全也是默认的,这会儿又要改口了吗? 程老三和李凤萍都紧张地看向他。 第462章 最后的机会 程德全没搭理三房的两口子,只紧紧地盯着程知文。 程知文大喜,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是铁定没法再读书了,却不想还有这峰回路转的时候,赶紧点头:“想的,爷爷,我要读书,我一定会为咱们家争光的......” 他还想要滔滔不绝表示自己要光宗耀祖的决心,程德全已经打断了他,“好!那你就继续去读书。” 不同于程知文的喜不自胜,李凤萍夫妻俩听了这话脸色都十分难看,张嘴就要反驳,程德全却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不过!”程德全接着一个转折,目光沉沉地看着程知文,“就这一年的时间,最后给你这个机会,如果到了明年你还是连个童生都考不上,那你就老老实实回家干活种地,以后再不要说什么读书的话!” 程知文看着爷爷阴晦带着厉色的眼神,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程家财和李凤萍虽然不甘心,但程德全已经做了这决定,两夫妻也只能忿忿地闭嘴。 罢了,前面十几年都供过了,不缺这最后一年,他们也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袁氏也不再吵闹了,虽然前面她再怎么看不上程知文,但他又得了读书的机会,到底是他们这房占了便宜,而且这也是最后的机会,她心里计算着,这次她一定要好好督促知文读书,虽然姓郭的那个女人冷心冷肠的,但她有句话说得对,靠自己总好过靠别人。 要是自己男人能考上童生,再一路考上去,她何必低声下气地去求别人,到时候,该是他们看自己脸色的时候。 想到这里,袁氏更加坚定了要严厉督促程知文好好读书的决心! 不过,所有的斗志昂扬,在送程知文重返书院的时候,全部化为了乌有! ...... 郭喜安应付完了老程家那个小媳妇,回到堂屋才坐下,程家博端着碗面过来, “晚饭大家都没吃好,姚嫂子下了面条,你也吃点。” 今天一整天都有人上门,晚饭时间也不得安生,郭喜安得一个个应对那些上门的媒婆,更是没有吃几口,这会儿还真是饿了。 她接过面条拌了拌,边吃边把老程家那小媳妇的事跟程家博说了。 程家博听后倒是很冷漠,不带一丝感情道:“既然已经断了亲缘,你也无需看顾什么面子,那边的人,你不想见,直接不见就是,别给自己添堵。” 郭喜安吸溜着面条,斜眼见着他说起老程家时冷淡的脸色,有些好奇,看着他好像对老程家那边当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虽然老程家那一家子为人恶心,但郭喜安之前还一直有些担心,虽然程家博能坚定地站在他们小家这边,但面对自己的至亲手足,只怕他的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这并不是多奇怪的事,再理智的人,受到来自父母兄弟的伤害,就算行动上能采取果决的态度,内心难免都是痛苦的。 可看程家博从回来和老程家接触,到断绝关系再到现在,不能说他没有情绪吧,只是那点情绪好像也一直很淡漠,仿佛对老程家没什么感情。 郭喜安就觉得很奇怪,虽然他这人情绪不怎么外露,可相处了这么久,看他对自己和家里人的样子,郭喜安知道他不是那种冷心冷情的人,要是对老程家没有一点感情,他怎么能够忍受父母的偏心,又怎么会代替程家老大上战场? “怎么了?” 见郭喜安一直好奇地盯着自己,程家博询问。 郭喜安心里好奇,见他主动问起,她也不是那种自己胡思乱想的人,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面对郭喜安的询问,程家博沉默了下来,半晌他才开口道:“以前也是难过的!” 程家博看向郭喜安,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声音平静道:“小的时候,我就发现爹娘对我很不一样,家里若是煮一个鸡蛋,娘会用刀切成两半,大哥一半,三弟一半,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去询问,为什么没有我的份,爹娘就会大骂我不知足。”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和大哥三弟一样有鸡蛋吃,就被骂不知足,明明那时候每天的饭桌上,我就被勒令只能吃半碗糊糊,长得比三弟还要瘦小!” “后来我就不问了,吃不饱,我就自己上山找吃的,刚开始是挖野菜、掏鸟窝,后来学会了挖陷阱捕猎,再到能自己打猎物,我能自己填饱肚子了。”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我不明白爹娘为什么对我和两个兄弟不一样,而只要我开口询问,招来的都是破口大骂,偶尔还得挨上几棍子,次数多了,我也就不问了。” 郭喜安听到这里又是心酸又是气愤,所以这就是他对老程家感情淡漠的原因,没有了期待,自然也不会再有后面的伤心失望。 程家博小的时候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没有什么朋友,身边更没有教导他的长辈,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这样畸形的环境下长大,导致他天生感情就比较淡漠,对老程家本身就没有什么亲缘感觉。 别人说起父母手足兄弟都是儒慕亲近,可他对这些亲情却没有一丝感觉,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天生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学着别人家儿子一样,孝敬父母,赚的钱贴补家用,对父母的话也尽量听从,做一个正常的儿子。 郭喜安听完这些,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皱着眉道:“你才没有不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们,你这么好,是他们瞎了眼,分不清鱼目和珍珠!” 看着郭喜安一脸心疼气愤地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程家博眼里的漠然消融,带上了丝丝笑意,“嗯,后来我知道了,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我现在有了值得在乎的人! 郭喜安原本还在为老程家那些烂人做的混蛋事气愤不已,只觉得以前给他们的教训还是少了,对上程家博含笑温和的眼睛,心里的那股子火一下就熄灭了下来。 第463章 院试 算了,反正不会再跟那家子烂人烂事沾边,重要的是以后! 郭喜安不再纠结,正要和程家博说其他事,姚三娘带着向佑向泽过来了。 “娘!” 向泽一进堂屋就奔到郭喜安面前扑进她怀里,“咱们什么时候回镇上去?我不想待在村里了。” 郭喜安觉得稀奇,“你不是最喜欢回村了,这早上才回来,你现在就想回去了?” 向泽撅着小嘴不说话。 姚三娘笑道:“今天一整天都在被村里那些大人拉着问东问西,小家伙闹脾气呢!” 向泽把头靠在郭喜安肩上,一脸的郁闷,他喜欢回村是因为可以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疯玩,可今天却要应对一群大人的问东问西,还得懂事的配合,脸都笑僵了,可累得慌。 郭喜安笑着捏了捏向泽嘟着的小脸,“大家都夸奖你呢,你不是最喜欢别人说你厉害吗?这时候倒是烦了。” “那不一样!”向泽鼓着小脸认真道:“他们以前许多人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家,还说我们的坏话,现在倒是这么热情,还对我们那么好,我才不稀罕!” 郭喜安惊讶地看向他,她一直以为向泽虽然活泼,但对外人的情绪感知上,属于不那么灵敏的,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 瞧着小家伙一脸不开心的样子,郭喜安默了默,这时候程家博伸手揉了揉向泽的小脑袋,温和道:“向泽不喜欢,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真的?” “当然是真的。”程家博笑道,“陶老本来就只给你们放了两天假,要是回去晚了,只怕他要生气呢!” ...... 郭喜安他们只在村里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四口赶早就回了镇上,原本是不需要那么着急的,郭喜安也怕再晚一点又有人上门,索性早饭都没吃,直接就套上马车走人。 到了镇上,店里已经开起来了,郭喜春他们已经在忙碌着,陶老也在店里吃着早饭,看见他们十分惊讶,“咦,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喜安牵着向佑向泽朝他走去,笑道:“村里也没什么事,就是把孩子带回去和乡亲们见一见,自然就回来了!” “吃过早饭了吗?”郭喜春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 “没呢!” “那正好,我再下几碗米线。” 郭喜安他们和陶老在吃着早饭的时候,店里也开始来客人了,看到郭喜安他们,头一句都是祝贺向佑向泽过了童生。 郭喜安他们陪着孩子去考试的事,店里的常客都是知道的,如今知道他们回来,两个孩子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也很为他们高兴。 “多谢多谢!” 郭喜安大方又自豪的回应,转头让曹康给他们一人送上一碗双皮奶。 吃完了早饭,陶老对向佑向泽道:“既然放了你们两天假,今天还是让你们休息一天,好好调整,明天开始,就得进入下一轮的备考了,院试可不同于前面那两场,可艰难多了,你们得做好准备,我可是会更严格。” 向佑向泽都严肃地点着小脑袋,异口同声道:“是!” 接下来,为了明年的院试,陶老果然如他说的那样,加大了向佑向泽的学习任务,不止课业重了许多,就连月假都消减了不少。 向佑向泽从早学到晚,原本放学后能很快完成的课业,也渐渐要开始挑灯夜战,花费更多的时间。 家里人也开始紧张起来,郭喜安每天挖空心思做各种有营养的吃食,得让两个孩子的体力跟得上。 程家博还特意回村上山打了不少野味过来,就是听说野味更补身体。 就连赵里正都来了好几次,每次过来都带上不少的鸡蛋和新鲜蔬菜过来。 为了这次考试,陶老今年都没有回乡过年,而是和郭喜安他们一起过的年。 ...... 一年多的备考时间,说来不短,可在紧张忙碌的备考中,转瞬就到。 金秋八月,每三年两次的院试正式开场。 向佑向泽他们这次被分到县上的考场里考试,郭喜安他们还是和府试一样,提前到的县城,一切安置好,到了考试那天,早早的送向佑向泽进考场。 院试和府试一样,同样是考三天,比起之前的两场考试,院试明显人数更多,考场外面守备巡查的官差也更多,进考场的检查更加严格,而且考生的年纪明显更偏大一些,神色间紧张严肃,气氛比前面的两场考试凝重得多。 郭喜安看着这架势,也跟着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被她牵着手的向泽皱着小脸抬头:“娘,你捏疼我了!” “啊?” 郭喜安连忙松手,紧张的弯腰去看向泽,“怎么样?没被娘捏坏吧?对不起,娘一时太紧张了!” 向泽待会儿可是要用手写字的,要是因为自己导致手受伤了,自己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看着娘亲一脸紧张懊恼的样子,向泽连忙摇头,还把手举起来给她看:“没有没有,娘,我没受伤!你放心!” “那就好!” 看着娘亲一脸紧张的神色,向泽还安慰:“娘,没事的,你别紧张!” “娘不紧张,不紧张!” 郭喜安嘴上这么说着,双手却还是不自觉地攥成拳头,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前面叫名字的官员,紧张地吞咽口水。 前面很快叫到了两个孩子的名字,相比起家人的紧张情绪,向佑向泽倒是沉稳许多,提着自己的考篮往前面走去。 看着两个孩子慢慢迈向考场的背影,郭喜安一直狂跳的心却慢慢恢复了正常。 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提着与他们身高格外不相称的大考篮,在一众比他们年纪更大的考生里显得有些不起眼,却又格外的不一样,郭喜安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了。 想着曾经瘦骨嶙峋的,看什么都带着警惕和畏缩的两个小家伙,如今已经能昂首挺胸的从容面对这样的大场面。 依偎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而今天,他们就要迈向更广大的舞台了! 第464章 焦灼 看着两个孩子进了考场,陶老招呼郭喜安和程家博:“都回去吧,院试不同于前面的县试和府试,他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不会那么早出来的,我们下午一点再过来。” 郭喜安看了看四周,周围许多送考的人有陆陆续续离开的,也有人往街边墙角支了张凳子坐下来,脸上难掩焦灼担忧,目光炯炯地盯着考场处,这就是要全程陪考的了。 这种时候,其实无论是在现场等,还是回家等,都是同样的煎熬,区别不大。 郭喜安想了想,还是听陶老的话先回家去,把晚上的饭菜要用的食材准备好,鸡汤先炖上,等向佑向泽考试结束,回来就能马上吃上。 陶老虽然表面上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郭喜安看他躺在小院中的竹椅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翻来覆去,分明静不下心来,最后索性起身,背着手在院子中慢慢踱步,踱到最后,就变成了带着紧张地来回转悠。 程家博本来就话少,现在更是沉默了,从回来后就一句话都不说,拿了斧子把买回来的五十多斤柴一股劲地劈好了。 虽然已经经历了前面的两场陪考,郭喜安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被锻炼得更强大了些,可实际上到了这会儿静下来,那股焦灼一样强烈。 这次来陪考的,照样只有郭喜安、程家博和陶老,三人谁也没法淡定,凑合着吃了午饭,索性带上凳子又到了考场外边等着。 郭喜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发现考场这边等候的人多了许多,想来都是和他们一样,回去后照样坐立不安,心里挂念,虽然在这边等候也不会改变什么,但看着考场,离得近些,好像心里就能稍微踏实一点一样。 程家博去附近铺子买了三把油伞过来,八月的天气,虽不如六七月份一样热得人受不住,明晃晃的太阳一样照得人头晕,撑了伞之后要好上许多。 整个考场外围陪考的人不少,可却没有太嘈杂的说话声,可见虽是陪考,大家紧张的心情和心理压力只怕不比里面的考生少。 到了未时左右,考场紧闭的大门突然有了动静,三四个考生走了出来。 这是有人提前交卷出来了? 郭喜安和在场许多人一样,都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围了过去。 待走近了一问,原来根本不是什么提前交卷,而是不会答,交了白卷离场的。 看着几个考生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郭喜安抿了抿唇,转头看向重新紧闭的考场大门,心里对两个孩子的担忧更甚。 又过了一个时辰,考场那边又有了动静,原来是有两个作弊的考生被赶了出来,哭哭啼啼的被扔到大街上,在众人的嘲笑和起哄声中掩面逃走。 这么一个小插曲,倒是稍微缓解了一下大家焦虑的心情。 黄昏日落,临近考试结束的半个时辰,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提前交卷出来。 向佑向泽都是在考试结束钟声落下后随大流出的考场。 郭喜安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 向佑脸上除了疲惫,表情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往日活泼的向泽却一反常态小脸上严肃了许多,看着情绪有些低落。 郭喜安心中一紧,赶忙迎上前去,也不敢问考得怎么样,先接过他们手中的考篮,轻声抚慰:“考完了?都累坏了吧?快,咱们先回去,娘给你们熬了乌鸡汤,炖了一上午,这会儿肯定又香又浓!” 陶老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小家伙疲惫的样子,也没有问考试的情况,而是道:“先回去吧,考了一天都该饿坏了,得好好吃一顿。” 郭喜安把手中的考篮递给程家博,伸手一手一个牵着向佑向泽回家去。 两个孩子显然是真的累了,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来,先喝碗鸡汤,晚饭马上就好。” 回到家,郭喜安先把鸡汤端出来,给两个小家伙一人盛了一碗。 鸡汤的浓香味钻入鼻孔,连同身体一道疲惫了的胃口瞬间就被唤醒。 考了一整天试,虽然有带吃食进去,但一整天脑子高速运转,再加上身心都是高度紧张、精神集中的状态,怎么可能会不疲惫? 向佑向泽原本都没什么胃口,可这会儿闻到鸡汤的香味,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喝完一整碗香浓的鸡汤,两个小家伙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脸上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 “饭好了,拿碗吃饭!” 郭喜安端着菜出来,晚饭的食材本就是准备好的,做起来也快得很。 程家博布好碗筷,一家人坐下吃饭。 饭桌上,三个大人都是不约而同地往两个小的碗里不停地夹菜。 “饱了饱了,我肚子好撑了,不要了!”一向能吃的小向泽最后都抱着自己的碗躲避,拒绝再投喂。 向佑更是早就举了白旗。 陶老不满,“不是饿了吗?才吃这么点,没出息!” 向佑向泽皆是有些无语地看向自己老师,这和有没有出息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桌上的这些补汤和肉菜,已经大部分都进了他们的肚子,吃得已经够多了。 吃完晚饭,虽然时间紧迫,郭喜安还是勒令两兄弟出去走了几圈,消消食后再回来看书。 通过向佑向泽的表现,郭喜安就知道这场考试果然不容易,前面两场考试期间,向佑向泽晚上虽然也都会温书,却不像现在这样,两人散步回来后就一头扎到房间中,时不时还要捧着书去问陶老几个问题。 “行了,你们该睡觉了,不要因小失大,现在养足精神更重要。” 看着时间不早了,陶老催促两个小家伙赶紧上床睡觉。 向佑向泽也听话,在父母和先生的催促下,乖乖洗漱休息。 接下来的两天,向佑向泽每日从考场出来都是一副疲惫的模样,再看其他考生,大家也都差不多,可见院试真是不一般,试题难度和题量和之前的考试相比直接是两个层级的。 而之后的乡试、会试,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第465章 放松 三天的时间虽然煎熬,过起来也是十分快速的,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钟声敲起,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向佑向泽每天坐在密闭的考场里奋笔疾书,高压的环境下让两个小家伙身体都虚了不少,考试彻底结束的那一刻,向佑向泽都是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走出考场和家人汇合的那一刻,两个小家伙都是脚一软,积压了三天的疲惫齐齐袭来,最后两人是被郭喜安和程家博分别背回家的。 回到家后,强哄着两个小家伙先去泡了个热水澡,再吃了饭,才让他们上床去休息。 而这一觉,向佑向泽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这一次郭喜安他们没有为了等成绩在县城久留,院试的成绩得半个月左右才会出来,他们只在县上休息了一天,考完试的第三天,一家人就收拾东西回了镇上。 这会儿八月底正是秋收的时候,回到店里后,郭喜安没急着做生意,而是关了店铺带着一大家子,包括姐姐家和陶老他们,一起回了村里。 向佑向泽这次考试可是损耗了不少元气,郭喜安决定带他们好好玩一玩,放松放松。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向阳村,因为村子里正是秋收的时候,看到郭喜安他们回来,村里人虽然好奇,倒不像之前那样有空上门来串门说话,只有赵里正忙中抽空跑来问了下向佑向泽的考试结果。 知道成绩要半个月后才出来,虽然遗憾,但也没说什么,只叮嘱有了消息后第一时间告诉他,便匆匆离去忙自己家的活计去了。 村中田里地间秋收正忙,郭喜安带着一大家子回来倒不是为了让他们干农活,家里是请了短工过来帮忙的,虽然忙碌,倒也用不上他们帮手。 乡间虽然比不上镇上,有许多不方便,但是风景却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特别是现在正值金秋之际,村子边缘的麦田里一片金灿灿,地里田间忙碌的农人也是一道风景。 陶老就特别感兴趣,到村里的这几天,他每天都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往田间跑,跟着刘有金他们,还非要下地去帮着掰玉米。 他就是贪图新奇抢着帮忙,真做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苦不堪言。 真正的干农活哪里有轻松的,掰玉米的动作机械又重复,顶着热辣的太阳,在玉米地里面穿梭,玉米茎叶扫过的裸露肌肤,在太阳下火辣辣的疼,背上的背篓也越来越重,陶老开始呼哧喘着粗气,有些吃不消了。 心里打了退堂鼓,可看着被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小的都还在认真干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到自己之前端着先生的架子教训他们,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劳动光荣的那些话,陶老只能苦着脸,强撑着继续干。 可抬头看着前面还有些一望无际的玉米田,他的眼里,还是露出一丝绝望的眼神。 注意到陶老那生无可恋的神色,郭喜安偷偷一笑,本来带他们过来,是想让他们参与秋收的喜悦,意思意思有个参与感就行了,并不是真要他们干活,偏这位老小孩大言不惭,非要放下大话,这下受不住了吧,偏偏他还放不下面子强撑着。 最后还是郭喜安主动开口给他递了个台阶:“陶老,我看孩子们也累了,我们就到这吧,先让大家回家去喝口水歇歇!” 陶老求之不得,连连点头:“也是,太阳这么大,可别中暑了!” 看到他还在端着架子,却暗暗松了口气的样子,郭喜安莞尔,也没拆穿他,招呼其他人,背上几篮玉米回了家里。 前两天李大娘给家里送了一陶罐甜米酒过来,郭喜安拿了个大盆,往里面舀上三大勺甜米酒,又倒了些蜂蜜进去,然后从井里打上来半桶冰凉的井水倒进去,兑了一大盆蜂蜜米酒水。 这甜米酒说是酒,其实含酒精量极低,口味香甜醇美,小孩子也可以吃。 甜米酒加蜂蜜冲泡的凉水,就是一道清甜可口又别具风味的饮料,米酒水还带着米酒特有的醇香,再加上蜂蜜的调和,清甜的口感更显。 刚从地里回来,喝上这么一碗冰冰凉又甜津津的米酒水,简直是通体舒泰,浑身的燥热都被压了下去。 陶老一口气干完一碗,长长地舒了口气,要是没有这些小辈在这里,他简直要不顾形象地大喊一声:“爽!” “再来一碗!” 陶老将空碗递给郭喜安。 郭喜安笑着给他又盛上来一碗,“您老慢些喝,虽然天热,但这井水冰凉,喝得太急了也对身体不好。” “放心,我晓得的!” 陶老嘴上这么说,接过去后却又是猛灌了一大口。 郭喜安看他言行不一致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 转头见程家博把家里的兽夹子找了出来,她奇怪地询问:“你把这个找出来干什么?” 程家博回答:“既然回来要待上一段时间,我待会儿进山里去挖个陷阱,看有没有运气捕到些什么?” 这兽夹子还是以前郭喜安买来抓小偷的那个,后来埋到山上去捕猎,自从家里人搬到镇上去住后,这兽夹子就没有用过了,一直放在家里吃灰。 没想到程家博倒是能把它翻出来。 郭喜安还没说话,陶老已经一脸感兴趣的接过话头:“挖陷阱捕猎,有意思,我也跟你去看看!” 一边的小向泽闻言立马兴奋地举手高声道:“我我我,我也去!” 向佑也放下了喝米酒水的碗,双目灼灼地看向这边,显然也是想去的。 就连三岁的小虎儿也举着小手奶声奶气地高喊:“去,虎儿也去!” “你去什么去,路都走不稳的!”郭喜春一把抱起小虎儿,笑着为他擦了擦漏到下巴上的甜米酒水。 小虎儿一脸着急,又讨好地拉着郭喜春的手:“娘,要去,虎儿能走稳!” 朱重哈哈笑着走过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头:“你娘说得对,你这小家伙就算了吧!乖乖待在家里,爹替你去,给你逮小兔子回来玩耍。” 说起捕猎,一院子的男人们,不管大的小的,倒是都十分感兴趣。 第466章 亲事 陶老兴致盎然地起身:“这山里能有什么猎物?有野猪、豹子吗?” 郭喜安一头黑线,您老年纪一把,野心倒是很大,还野猪豹子,也不看看真遇到了您能应付得了吗? 程家博却是老老实实回答:“周遭大山多,豺狼野豹都是有的,不过那得往深山里走才遇得到,这些畜生凶残,轻易招惹不得。”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还能应付,要是带上他们,还得顾忌他们的安全,自己也没有万全的把握,程家博严肃地想。 郭喜安笑着打岔:“陶老跟你说笑的呢,安全为上,你们要去,也不能走深了。” 于是在一阵吵吵嚷嚷中,最后决定程家博带着陶老、朱重,还有向佑向泽兄弟俩,五人一起往山里去,小虎儿自然是不能去的,他还太小,路都走不稳。 郭喜安原本是想让他们再晚一点,太阳没那么热的时候再去的。 陶老却道:“山里草木树丛多,这时候去才正好,进了山有树木遮挡着,只怕比这边还凉快呢,没事的!” 郭喜安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无奈一笑,由着他们去了。 程家博从屋里又找了把斧头和镰刀递给陶老和朱重,想了想,把自己的弓箭也带上。 向佑向泽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小背篓找出来背上,这个季节,山上不少野果都熟了,正好可以摘些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程家博带着两大两小便往山里出发了。 小虎儿追着跑了几步,被郭喜春拉住,只能连连不舍地朝他们的背影大喊:“向佑哥哥,向泽哥哥,你们一定要给我带山柿子回来啊!” 向佑向泽回过头来,向泽还朝他挥了挥手,扬高了声音回复:“知道了!” 小虎儿瞧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一脸的羡慕! “好了好了!”郭喜安拉着他回到院子,“等咱们虎儿再大一些,再让你爹和哥哥们带你进山好不好?” “真的?”小虎儿仰着小脑袋看郭喜春,“那等我再长高些,娘你一定还带我们来这里!说话算话,拉钩钩!” 看着他伸出手弯起小指一脸严肃,郭喜春忍不住一笑,“当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伸手出去与他的小胖手拉钩晃了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得了保证的小虎儿一下高兴起来,先前的那点郁闷一扫而空,乐颠颠地去找三丫姐姐玩耍了。 郭喜安瞧着他们又去找了大丫,非扯着大丫让她带他们去看黑虎。 看着三个孩子相处融洽的样子,郭喜安忍不住露出个温暖的笑。 郭喜春叮嘱大丫照顾好弟弟妹妹,注意安全,便来到郭喜安这边坐下,从地上捡了包玉米,和郭喜安一起搓起玉米粒来。 郭喜安看着姐姐随口道:“我看大丫姐妹和小虎儿相处得挺好,性子也比以前更活泼了。” 郭喜春看向那边和黑虎玩耍的三个孩子,一脸温柔:“重哥...你姐夫对两个孩子极好,三丫现在已经改口叫爹了,大丫虽然还是叫叔叔,但我能感受到,她已经完全接纳了他,只是这孩子虽然懂事,性子也更内敛害羞些,嘴上不好意思表达罢了。” 说起大丫,郭喜春想到一件事,转头对郭喜安道:“对了,昨天我去孙大娘那里,正好遇到王媒婆,她见着我,热情得很,一直和我说大丫的事,还说要给大丫做媒!” 郭喜安一愣,又有些无语,“她还没放弃啊!” 郭喜春意外,“怎么?她跟你也说过?” 这王媒婆就是第一个上自家门的媒婆,当时郭喜安还十分意外的那个,没想到被自己劝退后,又找上了郭喜春。 郭喜安便把之前王媒婆来过的事跟郭喜春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郭喜春意外道:“你之前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郭喜安搓着手中的玉米棒子,“大丫还这么小,找什么婆家?早着呢!” “那可也不早了!”郭喜春不认同道:“大丫现在都十四岁多了,正是说亲的年纪,是该留意着亲事了。” 郭喜安有些接受不能,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姑娘还只是个初中生呢,半大的孩子就开始谈婚论嫁,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郭喜春倒是真上了心,接着道:“我听王媒婆说的那家人,还真是不错,隔壁村的,家里三间大瓦房,头上虽然还有三个哥哥,但都已经成了家,大哥在镇上做工,每个月能赚上半两银子呢,说的这个小儿子比大丫大一岁,年纪正合适,而且他们家......” “停停停停停!”郭喜安抬头看向郭喜春,一脸无奈:“姐,媒婆的嘴,骗人的鬼,她的话,你信三分都是多的,咱们就是要为大丫张罗亲事,也不能媒婆说什么就信什么!你还真对王媒婆说的那户人家动心了?” 郭喜春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说就定下了,这不是跟你商量的吗?我听王媒婆说的这么好,想着试着了解了解也没什么坏处!” 郭喜安抬手捏了捏眉心,虽然心里接受不能,但她也知道姐姐说的对,这个时代的姑娘本就成亲得早,十二三岁就嫁做人妇的都大有人在。 虽然私心里还觉得大丫是一个孩子,可郭喜安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观念耽误了大丫,让大丫成了“老姑娘”。 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本就生活得不容易,万事是该想在前头。 “是该打算,但咱们也没必要太着急,姑娘十五六岁成亲也不算晚,大丫这么懂事的孩子,我们更应该为她好好寻摸,嫁人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姐姐也该和姐夫商量商量,问问姐夫的看法。至于王媒婆说的那户人家,到时候我让家博好好去打探一番,要是真有她说的那么好,再纳入考虑范围也不迟!” “这样自然是最好了。”郭喜春高兴道,“这次王媒婆也是提醒了我,我也不能只干等着媒婆上门,该多出门听听消息才是。” 说到这里,郭喜春心里涌上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大丫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想起自己初为人母时的喜悦和无措,如今,都要开始考虑女儿的婚事了,感叹时光易逝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一股淡淡的怅然来。 第467章 猎物 今年家里秋收请的短工,只供应早饭和午饭,工钱多涨了三文钱,过来做工的工人倒是更乐意。 因为家里现在地多了,请的工人也多,有许多是其他村子住得比较远的,干完一天的活晚上还得走上十几里路才到家,省一顿晚饭多挣上三文钱还能提前回家,这些工人也更乐意。 到了酉时,地里干活的人准时收工,帮工们把最后一批收好的粮食帮着运回郭家,和刘有金夫妇招呼一声,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郭喜安和郭喜春已经把晚饭做好,刘有金和姚三娘洗了手进屋,没见着程家博他们,奇怪地询问:“向佑向泽他们呢?” 中午他们两口子一直带着帮工们在地里忙活,不知道家里的事。 “上山打猎去了!” 郭喜安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回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落到了半山腰,心里也纳闷呢,这个点他们也该回来了啊! “不管他们,刘大哥你们累了一天了,咱们先吃吧。” 刘有金摆手:“这怎么好,我看时间也还早,不如再等等吧?” “不用等!”郭喜安盛好一碗米饭塞到他手里,“我给他们留了饭菜的,没事,咱们先吃。” 在家里的人先吃了饭,郭喜安她们把厨房收拾好,眼看着太阳完全落了下去,程家博他们还没有回来,郭喜安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这怎么回事?还没回来呢,不是往山里走远了吧?”郭喜春也担心道。 郭喜安感觉心跳得有些快,隐隐有些不安,强忍着安慰姐姐也像是安慰自己道:“许是来了兴致,又带着向佑向泽两个孩子走不快,没事的,这一片山家博最熟悉了,不会有事的!” 到了天色渐渐暗下来,还不见程家博他们归来的身影,一家人都有些慌神了。 “不行,你们在家守着,我去山上看看!”刘有金一脸严肃道。 “等等,我也去!”郭喜安心慌得厉害,根本在家里坐不住。 郭喜春也连忙道:“我也一起!” 这个点了还没回来,他们都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只怕是真的出事了,郭喜春一想到出事就有些胆战心惊,哪里能等得下去! 刘有金本来还想劝一劝,见她们姐妹两个满眼着急又都是一脸坚决的样子,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从家里找了火折子和火把备用,这会儿天虽然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进了山肯定是要用上的。 三人急匆匆出了门,往程家博他们中午去的那座山赶去。 郭喜安他们满心的焦急,才出了村尾没到山脚,远远地看到前面山间小路上几个模糊的身影。 郭喜安呼吸一紧,加快脚步往那边小跑过去。 到了近处看清了人,果然是程家博他们,郭喜安才松了口气,身边的郭喜春却发出一声尖叫, “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郭喜安吓了一跳,连忙跟着仔细看去,见被程家博扶着的朱重大腿处包扎着衣服撕开的布条,裤腿下裸露出的脚踝处鲜血淋漓。 跟在后边的陶老和向佑向泽也是一身的狼狈,头发都散乱下来乱糟糟的,身上满是泥土还有好几处被挂破的地方。 心里一紧,郭喜安赶紧上前,“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程家博身上的衣裳也破了不少,但看着倒是没受伤,他看向郭喜安安慰道:“没事,在山里碰到头野猪。” “是啊,那可是个大家伙!”朱重虽然受了伤,但精神还不错,这会儿还语气兴奋道:“瞧着得有两三百斤呢。” 郭喜春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你这是被野猪咬的?” 即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还是能看到郭喜春被吓白了的脸。 朱重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没事,就是在躲野猪的时候不小心被它的獠牙擦到大腿,刮了道口子,不严重的,你别担心!” 郭喜春连忙仔细看去,见他腿上血迹虽然吓人,但都已经干涸,而且程家博他们脸上也没有太担心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埋怨道:“都让你们不要往山里走深了,小心些小心些,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们可没往深山里走,这次也不知道是我们倒霉还是那畜生倒霉,在山里挖陷阱的时候那野猪突然跑出来,我们也被吓一跳,还好家博带了弓箭,两箭射瞎了野猪的眼睛,我们才有机会慢慢和它周旋着,找准机会杀了它!” 几人一路走一路说,回到家里,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姚三娘看到回来的几人一身狼狈还带血的样子,吓得脚一软,差点摔在地上,“我的天爷,这是怎么了?” 大丫三丫和小虎儿听到声音跑出来一看,见自家老爹一腿的血,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家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先把事情说了一遍,把几个小的安抚一番,姚三娘打了水来,郭喜春找了剪刀剪开朱重的裤腿,见腿上果然只是被擦破了一道口子,一家子女人孩子才完全放下心了。 “刘大哥再跟我往山上去一趟,先前姐夫伤了腿,瞧着天又快黑了,只能先把野猪丢在山上,把人先送回来,得再去一趟把野猪拖回来,晚了怕被山里的其他野兽闻到味拖走了。”程家博道。 郭喜安:“我和你们一道去。” 程家博原本想说不用的,郭喜安抢先道:“这会儿路上都看不见了,我陪你们去好路上拿着火把给你们照明。” 程家博一想也是,那野猪体重不小,待会儿他和刘有金要抬野猪,可就没法再拿着火把了。 三人便一同往山里头去。 那头野猪先前已经被程家博他们拖到出山口的地方,倒是不用再往山里走多远。 第468章 处理猎物 郭喜安跟着程家博到了放野猪的地方,见到那头野猪时她都被吓一跳,野猪的头上和背上还插着箭,即使已经躺倒在地上气息全无,还是能感受到它的恐怖。 这野猪和家猪不一样,浑身散发着野兽的气息,黑色粗硬的鬃毛,个头还不小,得接近三百多斤的样子,整个嘴部比家猪更加突出,嘴上两根獠牙又尖又长,和家猪的憨态可掬完全不同,看着有些恐怖。 郭喜安都有些后怕,他们遇袭的时候向佑向泽可都在呢,要是被这野猪拱一下,就算是被撞一下,只怕情况都不乐观。 刘有金倒是不如郭喜安想得多,看到那头野猪时倒是眼睛一亮,在他之前的家乡,山里也是有野猪的,这畜生经常在春末秋初的时候成群结队地下山来糟蹋庄稼,村里人对此头疼不已,还常会组建队伍上山驱赶野猪。 他也是猎过野猪的,这会儿一看到野猪尸体,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多的肉,够家里吃上大半年了,正高兴地围着野猪转悠,寻摸着怎么把猪弄到拖板上去。 山间小路连板车都不好通过,他们只从家里找了块木板,这会儿三个人齐力把野猪移到木板上,再用绳子固定好,然后拉着板车往家里拖去。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今晚月色明朗,郭喜安又点了两个火把,一路上也能看清道路。 回到家里,野猪就先放在院子里,家里几个孩子兴冲冲地跑出来围观。 小虎儿看着野猪一脸惊叹,向泽还在得意洋洋地和他炫耀他们猎杀野猪时的惊险情状,直听得当时没在场的几个孩子惊叹连连! 郭喜安打了水来让程家博先洗个手,“厨房里已经烧好了热水,你这身上脏兮兮的,赶紧去洗洗吧!” “不急!”程家博一边洗手一边道:“一会儿我和刘大哥先把这野猪处理出来,再洗澡不迟!” 现在天气热,这猪肉得赶紧处理出来,摆的时间长了要是有味就糟蹋了! 郭喜安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催他,只道:“那先吃完饭再弄吧,你们都还没吃饭呢!” 朱重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裳,陶老也已经洗了澡。 郭喜安之前留下的饭菜一直放在灶上温着的,这会儿端出来就可以吃。 在程家博他们吃饭的时候,郭喜安往灶里加柴烧了一大锅热水,待会儿好烫猪皮拔毛。 男人们饭吃得快,没一会儿就放下筷子。 程家博和刘有金拿了菜刀要去处理野猪,家里几个小的包括陶老都兴致勃勃地上前围观。 还是郭喜安觉得杀猪这事怎么都是有点血腥的,不适合小孩子观看,让大丫把弟弟妹妹牵回屋里去。 小向泽不依:“娘,我才不怕,我要留下来帮忙!” 小虎儿现在就是他的小尾巴,闻言也是猛点头:“对对对,虎儿也不怕,要看杀猪!” 郭喜安无奈,一边不顾伤口硬要来凑热闹的朱重哈哈笑道:“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吧,多看看以后到他们要杀猪的时候才知道怎么办,没事的。” 郭喜安无奈,这时候的孩子都是糙着养,看他们一脸兴奋的样子,想来也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看着几个孩子一脸希冀哀求的表情,郭喜安也只能由着他们了。 “那也得站远点,别把鞋子裤腿弄脏了!”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大声应了声是。 郭喜安姐妹俩和姚三娘回厨房去把烧好的热水提出来,程家博他们趁这个功夫把野猪抬到长桌上,猪头悬空,先从脖颈处来一刀,把血放干! 这野猪已经死了一会儿,这时候放血效果已经没那么好了。 而且野猪血闻起来更加腥臭,郭喜安原本想用猪血做些血辣子的,这会儿闻到这过于刺鼻的血腥味也不敢用了,索性把接血的桶先放在一边,待会儿打扫的时候再处理。 放完血水,郭喜安她们用瓢舀了桶里的热水淋在野猪身上烫一遍,程家博和刘有金便举着大刀,用刀背往野猪上刮猪毛。 这野猪毛比家猪的可要难脱多了,鬃毛又粗又硬,刘有金刮了一会儿就累得直喘气。 在旁边看着的朱重,立马自告奋勇地想上前接手! 郭喜春瞪他:“你这腿还伤着呢,你凑个什么热闹?” 朱重嘿嘿道:“就腿上刮了道口子,又不严重,而且刮猪毛用手又不用脚,不碍事的!” 郭喜春瞧他笑得一脸讨好的样子,是真的手痒想试试,嗔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话了。 朱重心一喜,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上前拍了拍刘有金的肩膀接过他手里的刀,“刘老弟你先歇歇,我来替你一会儿!” 站在边上看着的陶老也有些心痒痒,但他到底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体力上前只怕忙帮不上还得添乱,只能遗憾地放弃了。 这野猪毛着实粗硬,中间郭喜安她们往野猪身上又浇了三道滚水,最后是程家博、朱重和刘有金三个人一起动手,花了半个小时,才把野猪毛刮得干干净净。 刮了猪毛的野猪也不如家猪那样白净,浑身的皮是黑色的,也不是全黑,就是黑棕色的样子,而且猪皮更为粗糙。 处理完猪毛,接下来就是开膛破肚了。 程家博换了一把尖刀,从野猪的脖颈处往下划拉下去,待把野猪的整个肚腔打开后,一股子比看看的血腥味更腥臭的异味飘了出来。 连郭喜安都有些反胃,陶老加上几个看热闹的孩子更是连忙退避三舍,远远地捂着鼻子皱眉看向这边。 程家博看了眼离得老远的陶老和几个孩子,又看向郭喜安道:“要不你们先进屋吧,接下来就是把肉肢解成小块,我们三个人就成。” 野猪不比家猪,吃的东西杂多了,一会儿处理起来会更加恶心。 郭喜安摇头,“没事儿,人多弄得快,一会儿要忙的事还多着呢!” 找了大盆和木桶过来,男人们把肉肢解成小块,骨头什么的也砍小,女人们把猪内脏什么的清洗干净。 第469章 消息 等到把整头猪处理好,已经戌时末了。 程家博把那些猪毛猪血,还有其他清理出来的污秽都铲起来,拿到屋外远一些的地方挖了坑埋进去。 郭喜春和姚三娘还在清理肠子,郭喜安先回了厨房把处理好的一些内脏和猪头卤着。 厨房里开始升腾起肉香。 处理出来的猪肉足足有三大桶加一盆,这些肉一时半会儿可吃不完,留下这几天够吃的,剩下的得腌起来,要不然得放臭了。 郭喜安想了想,捡出一部分来对程家博道:“这些明天给赵里正和孙大娘、李大娘他们家送去,前些日子向佑向泽备考的时候,他们常往家里送些小菜农产的,咱们得记着他们的好!” 程家博应下,把单独捡出来的肉先端回厨房放好! 姚三娘找了盐巴来,打算把剩下的肉腌好做成腊肉。 郭喜安看着这么多的肉,还有其他的想法,这野猪肉的口感其实是比家猪肉的更粗糙的,吃起来也更柴,按照郭喜安的口味,其实是觉得野猪肉还没有家猪肉好吃的。 想到野猪肉的肉质特点,郭喜安决定腌一部分腊肉,再做一些熏肉,至于那些纯瘦的,捡了些出来打算做出肉干做零嘴。 ...... 郭喜安他们昨晚是忙活到大半夜才睡的,第二天早上,除了刘有金夫妻俩和还要上学的庆收,其他人都起迟了。 郭喜安一起床,先去看厨房里熏制的熏肉。 熏肉下面的火堆还没有完全熄灭,郭喜安往里面又填了些松枝。 早饭姚三娘已经做好,放在灶上的锅里温着,他们两口子已经先去地里干活去了。 家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起床,陶老昨天这么往山里去跑了一圈,睡得格外好,早上起来神清气爽的。 等程家博洗漱好,一家人吃完了早饭,郭喜安想着现在这个点赵里正他们只怕都在地里忙活,到了中午做午饭的时候才让程家博把昨天留好的野猪肉给他们送去。 为了不招人眼,郭喜安将肉装到篮子里让程家博送去。 程家博先去了赵里正家,赵里正一家人还在地里忙活,只有赵大娘先回家来做午饭,看到程家博送来的一大块肉吓了一跳,“家博你这是做什么?” 程家博笑道:“昨天上山遇到头野猪,运气好弄了回来,给你们拿些来尝尝。” “这怎么好!你们留着自己吃就是......” 赵大娘还没说完,程家博就把肉往她手里一塞,“家里多着呢,我们也吃不完,里正叔照顾我们家那么多,这点肉不算什么,行了,我先走了,大娘你忙着吧!” 说完不顾赵大娘再喊,闷头就出了赵家的院子。 “这小子!” 赵大娘有些无奈,把肉拿回厨房却没有动,等中午一家人都回来,她指着那块肉给赵里正说了这事。 赵里正看了一眼,想了想道:“既然是家博送来的,也是他们的心意,咱们收下就是,两家人有来有往,关系才会更亲密。” 见他这么说,赵大娘才放心的应下了。 ...... 自从上了一回山,陶老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天都要嚷嚷着往山里去一趟,惹得家里的几个孩子也越发的野起来,老想往山里跑。 郭喜安一开始怕再遇到野猪的事,不许他们再去,耐不住孩子们的央求,再加上陶老板脸端起长辈的架子,最后只能勒令他们不能走得太远,太阳下山前必须回来,又让程家博看紧他们,好在后面没再出事,先前遇到野猪还真是个意外。 家里收回来的粮食越来越多,要忙的活计也多了起来,姚三娘已经不再去地里,郭喜安和郭喜春每天在家里帮着收拾晾晒粮食。 家里的地窖和仓库都已经堆得满满当当,还不断有粮食从地里拉回来。 郭喜安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好在收胡芋的商人在村里开始收获的时候,就开始来村里扎了一个收货的据点。 郭喜安他们只留下家里要用的,多的胡芋直接每天才从地里挖出来,便直接运到胡芋收购处卖掉,省了自家后面再处理和保存的力气。 向佑向泽他们每次去山上都能有些收获,这个季节山里最多的还是野柿子,这几天村里人家都在忙着秋收的事,还没有时间去山上扫荡,更便宜了他们。 今天陶老他们从山上又摘了不少山柿子回来。 这柿子还是青色的,之前摘回来的那些都是埋在米糠里捂个三五天才能成熟,这会儿看到他们又摘回来这许多,郭喜安想到前世的脆柿,那也是很好吃的,能保存的时间也长,索性全部拿来做脆柿子。 郭喜安做脆柿子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热水浸泡法。 把柿子清洗干净,烧一锅四十多度的热水,将洗好的柿子全部浸泡进去,浸泡三个时辰左右换一次热水,只需要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把脆柿做好了。 这样做出来的脆柿消除了涩味,吃起来又脆又甜,是和完全成熟了的软柿子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家里人尝了之后倒是都很喜欢,脆柿一下成为家里人这些天茶余饭后最爱的水果。 日子忙忙碌碌,郭喜安都快把院试放榜的日子给忘记了。 家里的几个猴孩子更是把院试看成绩的事抛到了脑后,这十几天野下来,原本白白胖胖的小脸蛋都黑了一圈。 陶老倒是还记得,不过他这几天也玩得尽兴,想着反正那成绩横竖跑不掉的,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也没影响,索性没提这事,仍然兴致勃勃地每天带着几个小的,往山里去捕猎摘果。 直到发榜日这天,郭家还是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事,完全把这事忘了个干净,该干嘛的继续干嘛! 直到了下午时候,钱贵的到来才打破了这片平静。 一匹高头大马速度不慢地奔进赵家村,一路疾驰到村尾的郭家门口,还没等马停稳,钱贵便迫不及待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掩饰不住兴奋地往郭家跑, “掌柜的,喜安姐,中了,向佑向泽都中了!” 第470章 秀才 郭喜安和郭喜春正一起抬着一大簸箕的红辣椒要出门去晒呢,迎头差点和钱贵撞上。 “小心!”郭喜春喊了一声,稳住手里的簸箕,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去,带着些埋怨道:“是小贵啊,这么冒冒失失地做什么?” 钱贵一个急刹摔了个屁股墩,完全没注意,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喜安姐,喜春姐,我来给你们报喜了!” 在屋里和向佑下棋的陶老听到声音,放下棋子走出来,看到钱贵教训一声:“报喜就报喜,冒冒失失地做什么?一点沉稳的样子都没有!” 钱贵有些委屈,您老把店铺丢给我,自个儿跟着来村里潇洒,一去大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一得了消息就马不停蹄地来报喜,还要被教训? 钱贵一说报喜,郭喜安才想起来今天是院试放榜的日子,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上前扶起钱贵,语气激动:“小贵,你说的报喜...是不是向佑向泽考中了?” 见有人终于问出了重点,钱贵脸上又扬起了笑,高高兴兴地道:“是啊,喜安姐,向佑向泽都中了,向佑还是案首哩,现在咱们镇上都闹翻了,都说他们两兄弟了不得,八岁的小秀才,在咱们镇上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出现呢,特别是向佑,又是案首,那可是咱们整个州府的秀才第一名,简直是文曲星下凡了!” 钱贵说得手舞足蹈,语气里都是兴奋。 郭喜安听得有些恍惚。 都中了! 向佑还是案首第一名! 那就是连中三元,俗称的小三元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巨大的喜讯砸得晕晕乎乎的! 陶老刷地展开扇子,扇得自己头发胡须齐飞,“好!好!好!”他一连道了三声好,仰天长笑,“不愧是我陶渊的弟子,还是我教得好啊,哈哈哈!” 钱贵见自家老爷高兴成这样,还不忘自夸一句,有些无语。 终于反应过来的郭喜春尖叫一声,简直要喜极而泣。 跟在陶老身后一道出来的向佑也听到了消息,小脸上有些懵,愣愣的没什么反应!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向泽一蹦三尺高,上前抱着自己哥哥,“哥,我们都中了,咱们现在都是秀才了,你还是案首,马上就能去考状元了!” “咚!” 陶老一扇子敲在向泽的头上,“平时上课不好好听,你离着考状元的机会还远着呢,如今你们这只算是堪堪迈入赛场的第一步!” 向泽抱着头嘿嘿笑:“哥哥这么厉害,考状元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陶老哑然失笑,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瞧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弟子,眼里闪过一抹异光,说来,他还没教过连中六元的大满贯学生呢,这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目标...... 一家人高兴地闹了一阵儿,郭喜安兴奋过后,赶紧去地里把程家博和刘有金他们喊回来,把消息给他们说了,一家人又是高兴一番。 考虑到现在村里各家各户正是忙的时候,郭喜安他们是到了晚上才把这消息告诉给赵里正的。 赵里正一听,当即激动得语无伦次,稍稍平静后,立马敲响了平常只会通报村里大事才会敲的铜锣,把消息通报了出去。 老程家原本正在吃晚饭,听到消息的时候,程德全当即失态地打碎一个饭碗,猛的站起身来,却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相比起老程家的人仰马翻,劳累了一天正是休息时候的向阳村,同样因为这个消息沸腾了起来,郭家一下成了村里热议的对象,顾不上天色已经蒙蒙黑,整个郭家院子都被上门来道谢的村里人挤得水泄不通。 ...... 且不说向佑向泽双双中了秀才的事在向阳村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就是整个桥连镇上,也因为这事炸开了锅。 自从院试的榜单贴出来后,现场就喧闹了起来,程家的那两小兄弟,又是双双过了院试,大的那个还是案首,这可是小三元了啊! 一时间,整个桥连镇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事,他们这边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十里八乡最好的书院就落座在镇上,考中秀才的事在这里并不稀奇。 但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中了秀才,这在全国上下,都是可以称得上一声天才神童的了。 更何况,这家人是一门亲兄弟,两个都考上秀才,其中一个从县试开始便一路摘得案首,这是怎样聪颖的天资啊! 多味小吃堂的名声随着向佑向泽的这次中榜,更是高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少人闻声而来,都想一睹这天才神童的风姿! 好在郭喜安他们都不在店里,倒是躲过了这一场风波。 在整个镇上的人都在津津乐道两个天才小秀才的时候,也有人此时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巨鹿书院,书院的几个重要主事齐聚一堂,院长唐怀广坐于上首,目带严肃地缓缓扫过下首几人,声音沉着缓慢:“所以,这程姓两兄弟,原本该是我们巨鹿书院的学子?” 坐于他右手边的何副院一脸土色,站起身来朝他弯腰拱手,一脸惭愧:“我...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此天赋,让学院错失此等有天分的学子,实在是我的过失,叫我惭愧之极!” 唐院长看向他,“你惭愧的地方只是这里?” 何副院一脸茫然地抬头,要不然呢? 唐院长叹息一声,收回视线,“看来忙于书院经营,已经叫你忘了为师者本分,润之,从今天开始,你便卸下副院一职吧,也静下心来,好好研读圣人规训。” 何副院大惊失色,“院长......” 可唐院长已经移开视线看向其他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开蒙启智乃为师者本分,而不是以师之名凌驾弟子之上,成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又如何教授学生明理做人?教书育人,从来不是照本宣科!” 第471章 扬名 小会结束,唐院长把祝夫子单独留了下来。 “你之前是那两个孩子的主教夫子,如你所看,这两小兄弟,如今能取得这般成就,可是意外?” 祝夫子叹息一声,“向佑向泽都是聪慧的孩子,可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有此成就,便是我一直教导他们,也不敢做此保证!” “哦!”唐院长感兴趣地笑了笑,“所谓名师出高徒,听说这俩小孩如今的老师正是那位陶老,想来这番成就之下,少不了这位的助力了!” ...... 在唐院长对向佑向泽兄弟两产生兴趣的时候,与此同时,镇上衙门内院,县令林穆放下手中的信件,捻须哈哈大笑。 县令夫人于氏瞪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作怪什么?明天不是还要去河堤巡查,还不早点歇下!” 林县令高兴不减,将手中信件递给她道:“夫人你看,这是城里衙门写来的信,自从我们这由县降镇,我这原本的县令却是不变,中央不给调令,我还是县令,可咱们这县上又有知县。”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是别想离开桥连镇有再进一步的作为了,虽然处境尴尬,但以后能有一个县令的职位致仕已是荣光。” 林县令一直都是知道的,他这个年纪,之前地方权限大变动的时候他的位置都没有变,基本上以后也没什么希望了,虽然管辖的地方由县变成镇,好歹官衔没变。 他也没什么野心,打算老老实实无波无浪地守好最后一班岗,他大概率也是桥连镇上最后一位县令了,他退仕之后,这边该就会由县上那边接手。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的治下出了两个这么有出息的读书人! 不止是县上,就连知府大人都写了褒奖的信来询问情况。 林县令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走了两圈,脸上是抑不住的激动,若是这两个孩子以后还能更进一步,就是不能改变他的现状,那在他治下有这么有出息的读书人出现,无论怎么说,都是脸上有光的事,以后退休了,说来也是一件不错的政绩。 林县令越想越激动,忍不住朝外面喊了声:“来人啊!” 一个小厮应声进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明天去把那两位小秀才请过来,我要好好见见他们!”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小厮立马意会他说的是哪两个小秀才,如今整个镇上,所有的话题都是那对天才兄弟,他们这些下人也免不得了解一些。 “老爷说的是多味小吃堂的那小兄弟俩吧,不巧得很,小的这几天听热闹,镇上都知道,自从考试回来,多味小吃堂的东家便关了店铺带着一家子回村里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多味小吃堂?” 于氏听到熟悉的店名,忍不住开口询问。 小厮弓腰笑着回答:“是啊,夫人,这两位小秀才正是多味小吃堂老板的两个儿子!” 林县令看向于氏,“怎么?夫人知道他们?” 于氏笑着摇头,“倒是没亲眼见过,不过,老爷,这多味小吃堂的老板可就是做出变蛋的那位郭娘子,咱们之前都是听过她的名头的,没想到她家的孩子也这么有出息,可真是不容易!” 被于氏这一提醒,林县令也想起来这回事,当即更有兴趣了,对小厮吩咐道:“你多注意着,若是他们一家返回,第一时间来报我。” “是!” ...... 镇上因为自家两个孩子的事掀起了怎样的风波,郭喜安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但是向阳村出了两个八岁小秀才的事,不出两天已经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虽然正是秋忙的时候,不少村里还是派了人过来贺喜,赵里正这几天笑得嘴都合不拢,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郭喜安他们现在也是乱成一团,除了忙着地里的事,还得招待一波又一波上门来道喜的人。 这天傍晚,热闹了一天的小院终于安静下来,忙碌了一天的家里人也总算能歇上片刻,赵里正这时候带着大儿子上门来。 赵里正笑得红光满面,一坐下就说明来意,“咱们村可是头一次有这么风光的时候,我想过了,虽说我们村不像是那些大姓村一样财大气粗,可这么大的喜事,也是要庆祝的。” 赵里正是真的高兴,一口气说出后面的打算,“得摆酒!你们放心,这摆酒的钱,我们村里头出,各家各户都才秋收完,米粮这些不用担心,至于肉菜,村里每家凑上几文钱,就从村里买头肥猪,那也是够用的了,到时候把附近村子的里正和管事都请过来,我们好好热闹热闹!” 听了赵里正的话,郭喜安有些意外,虽然之前提过摆酒庆祝,但是她下意识地认为这是自己家的事,没想到现在里正主动提出,还是村上出钱庆祝,要知道这个时候可不像后代,村里可没有什么备用资金的,真要村里出钱,那就是要一家一户地募捐筹钱的。 这村里其他人家能同意吗? 不怪郭喜安有这个疑问,毕竟向阳村不像那些宗氏大姓村子,有族长族老主事,村子的凝聚力一般。 向佑向泽考中秀才,再怎么风光,说白了,都是他们自己家里的事,村里的那些人,怎么会愿意花钱来给自家庆祝? 可赵里正也有他的想法,正是因为他们向阳村不如那些宗氏大姓村子那么铁板一块,郭家得了这么大的成就,没有宗族的凝聚力,村里要是还不多做些表示和郭家多建立些联系,那这关系,就要更清淡了! 赵里正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里正,常和衙门官府打交道的,眼光自然比一般的村人要长远些。 向佑向泽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考中秀才,以后的成就绝不限于此,若是他们将来展翅高飞,能念着一点村里的好,在他们有能力后手中资源往这边稍稍一倾斜,那就是能改变一个村子子孙后代的大事。 另外,就算不说这些,他们向阳村要是真能一举考出两个做官的人,若再能出个状元,那他们整个村子便会成为远近闻名的状元村,村子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这其中的隐形好处更是数不胜数。 这其中的千丝万缕,郭喜安看不明白,陶老是能看出来的,倒是也没拒绝,只对郭喜安道:“既然是乡亲父老们的一番心意,你们只管听安排就是!” 赵里正连连点头:“对对对,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到时候你们只管带着孩子露个面就行。” 第472章 庆祝酒 赵里正说完事情告辞离开后,陶老才对郭喜安他们说道:“你们村里关系简单,不如那些宗氏大村盘根错杂、家家都能扯上些亲缘关系,原本若是你们不愿意,不接受也没关系,不过我看你们暂且没有完全离开村子的打算,那和村里人这边做好交际,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你们本就和老程家那边断了关系,虽说不是你们的错,但将来要是和整个村的人都处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难免叫有心人诟病。” “而且那位赵里正,对你们还是不错的吧?虽然有些心思,但对你们也没什么坏处,人与人之间,本就是相成相就的,如今向佑向泽都中了秀才,在这十里八乡都是独一份的了,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一场酒席罢了,坦然接受就是,别觉得有什么负担!” 郭喜安豁然开朗,别说,她之前听赵里正说要为他们家办庆祝酒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人情债,心里有些不太乐意,陶老这一番话就像是专门说给她听的一样,解开了她的纠结。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很多时候她还是摆脱不了现代思维的影响,在她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别说乡邻关系了,就是亲戚之间都越发淡漠,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和高强的压力,让大家更乐意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懒得再花心思应对那些人情往来。 可现在这个时代和后世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古人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已经暗示了这里面千丝万缕的联系,况且随着向佑向泽以后越走越远,这样的事情只会只多不少,她没必要都往坏处去想,得学会去妥善处理才是。 陶老斜眼见郭喜安松下来的脸色,知道这小妮子是想开了,伸了个懒腰,从墙角抓了把菜叶子,凑热闹地跟着几个孩子去喂前两天从山上抓来的野兔子。 ...... 赵里正行动力很强,和郭喜安他们说了要摆庆祝酒的事后,当天就召集村里人商量了这事,一听要凑钱,自然是有人不乐意的,但赵里正的态度十分强硬,他当里正这些年,处事公正颇有一套手段,为村里也做了不少实事,村民们对他还是很有敬畏的。 最终在他的拍板下,每家出上五十文钱,他个人更是以身作则,拿出一两银子。 五十文钱不多,但也足够让村民们肉疼的了,若在以前,要想让他们拿出这笔钱,只怕是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村里刚刚秋收完,而且托郭家的福,这两年因为种植胡芋,村里每家每户的收入可是增加了不少。 再往远一点说,郭家一直在收鸡蛋和冰草籽的事,也帮村民们增加了不少赚钱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大部分村民还是记得这些,心里对郭家还是感激的,虽然心疼,但在赵里正的一力操持下,还是点头同意。 至于少部分几个心里不乐意的,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又有赵里正看着,也不敢明着和大家对着来。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凑来的钱主要用来买肉菜,其余的粮蛋蔬菜,村里是不缺的,一家出上一些,便够用了。 赵里正这回是鼓足了劲要好好显摆显摆,让十里八乡的都瞧瞧,他们向阳村虽然小,但实力和体面绝对是一等一的。 因为要请不少其他村子的人,庆祝酒要摆的桌数不少,足足有三十多桌,地点便选在村里晒谷场上,帮忙的人自然也是村里人。 向阳村难得办一回这么大的酒席,早早地就忙碌了起来,郭喜安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要跟着一起去帮忙的,却被赵里正他们赶了回来,只让他们一家都在家里歇着,到时候人过去就行。 到了酒席这天,赵里正更是一早就来给他们交代了,让他们只管待在家里,开席的时候会让人来请他们,他这一副郑重其事的隆重样子,倒是让一直在考试场上都淡然应对的向佑向泽兄弟俩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说是紧张,其实更多的是有些难为情,这种类似盛大表扬会的宴席,让两个小家伙有些不适应。 看着向佑向泽有些局促的样子,陶老哈哈大笑,“不过是个秀才酒你们就不好意思了,那以后中了状元要打马游街,岂不是更要脸红的抬不起头?” 笑过之后,又一抬下巴露出读书人的傲态来,“别这么捏捏扭扭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你们如今的能力和身份,受得起这番赞扬,一会儿出去要抬头挺胸,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看,你们家,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陶老这边才教训完,赵里正嘱咐来请他们的人便到了。 郭喜安给两个孩子整了整衣裳,笑道:“你们老师说得对,我们家向佑向泽就是很厉害,你们该更有底气才是!” 得到鼓舞的两个小家伙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心里的那股害羞淡了不少,齐齐应了声是! 一家人跟着来请他们的村民往晒场那边过去。 这场庆祝酒,赵里正着实请了不少人,附近十里八乡的各村里正和那些村里头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请了过来。 郭喜安他们到的时候,整个晒场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赵里正带着几个人亲自迎过来,先是拉着向佑向泽的手说了一箩筐称赞的话,直听得两个孩子都红了脸皮。 接着便是带着他们去见其他村的那些里正族老们了,说是带他们见见那些长辈,实际就是一一去炫耀的。 那些见人寒暄的交际便是由程家博带着小哥俩跟着赵里正去了,郭喜安倒是得以早早的坐下吃席去,向佑向泽他们见完人,也是要被拉到主桌那边去的,用不上她操心。 郭喜安被村里几个妇人拉到一桌吃饭,坐下后发现,这酒席做得还是十分有排面的,鸡鸭鱼肉都有,可见村里头是真上了心。 晒谷场上这边热热闹闹,向佑向泽被赵里正拉着转了一圈,总算见完了人得以坐下,才拿起筷子没吃几口,便见一个村民急急忙忙跑过来喊:“里正,官...官府的人来了,说是来找向佑向泽他们家的!” 第473章 傻眼 赵里正一下站起身来,吃惊道:“官府的人?找向佑向泽做什么?” 报信的村民摇了摇头。 赵里正顾不得细想,边往外走边道:“赶紧请过来。” 程家博虽然也疑惑,但还是带着向佑向泽起身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便见过宴席边上站着的三位带刀捕快。 赵里正离着十步远的距离就拱手带着小心翼翼地笑道:“三位大人,我是向阳村的里正,不知几位大驾光临,找向佑向泽两个孩子做什么?” 为首的一位捕快抬头,正是捕头唐卓。 唐卓快速朝他身后扫了一眼,抬手回了一礼,客气道:“我奉县令大人的令,来给程家两位小相公送秀才文书的。” 中了秀才的人,也可以被称为相公。 林县令原本是想要等郭家一家人回镇上再见他们的,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他们回镇,心急之下想到他们还没来领文书,索性做个人情,给他们家更添上一分面子,让唐卓亲自来送秀才文书,同时也把话传到。 宴席上的客人本就因为官差的到来引起注意,都在暗暗观察这边,听说是县令大人亲自派人来送秀才文书,都是倒吸了一口气,看向程家博他们的目光更加敬佩了,连县令大人都知道他们了,这程家的两个小子,果然是了不得啊! 赵里正一听唐卓的话,心里的那点忐忑立马烟消云散,感受到四周艳羡加惊叹的目光,笑得红光满面,连忙转身把向佑向泽喊过来,对着唐卓他们笑成了一朵花:“官爷辛苦了,这两位就是程向佑和程向泽!” 向佑向泽看到唐卓先是意外,继而高高兴兴地喊了声:“唐叔叔!” 听到他们的喊声,不止围观人群,赵里正也有些意外,他们认识? 唐卓看到他们,目光柔和下来,从身后两个属下手里拿过秀才文书,一一递给向佑向泽,声音温和地祝贺道:“恭喜你们考中秀才!” 向佑向泽接过自己的文书,高高兴兴地仰头道:“谢谢唐叔叔!” 两个小家伙好奇地翻看了一下,他们都不知道考中秀才后还有文书这回事,这会儿拿着文书都有些稀奇。 站在人群中的陶老心虚地摸了一下自己鼻子,中了秀才是得去官府领文书的,他把这事给忘了,而且向佑作为案首,乃院试第一名,直接就获得癝生的身份,以后是可以领癝膳的,这些也得去官府走手续。 好在林县令考虑周到,既然让唐卓他们来送秀才文书,向佑癝生的那些要办的手续,自然也是一并办好送过来的。 唐卓把秀才文书递给向佑向泽兄弟俩后,又拿出独属于向佑的癝生文册递给他,同时把癝生的待遇和县令大人想要见见他们兄弟俩的事当众说了一遍,更是引得围观人群羡慕不已,看向向佑向泽兄弟俩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听唐卓把话说完,赵里正压下心里的一片火热,热情邀请:“三位官爷辛苦了,我们正好备了薄酒,几位爷也坐下来喝上一杯?” 唐卓摇了摇头,“既然文书和话已经送到,我们便不多留了,衙里还有差事,这就告辞!” 唐卓说完,又看向向佑向泽,笑着又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带着人告辞离开。 赵里正连忙跟着送了几步。 经历了唐卓他们来这一趟,在座的人看向佑向泽他们一家的目光更不一般了,接下来的宴席中,村民们对他们一家的态度更加热情。 这一场庆祝酒后,郭喜安他们一家在村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当然这是后话。 这一顿庆祝酒直吃到下午,散席后又在原地应酬了许久,直到傍晚,郭喜安他们才回到家里。 向佑向泽年纪小不能饮酒,程家博作为家里的男主人,少不得被拉着喝了不少,陶老作为向佑向泽的老师,席上也被敬着喝了好几杯。 回到家后,郭喜安便赶紧去厨房冲了一壶蜂蜜水出来,给家里几个喝酒的男人都喝上一碗。 “喜安姐,我来吧!” 钱贵上前接过白瓷壶,从碗柜里拿了碗倒上,给程家博他们端去。 村里给两个孩子办庆祝酒,赵里正专门来问过他们有没有要请的宾客,郭喜安考虑后,只叫了钱贵过来,因为陶老一早就说过,等回了镇上,是还要去酒楼摆上几桌庆祝的,那时候再把镇上的那些熟人朋友请过去就是。 见那几个喝酒的有人照顾,郭喜安便也没管了,而是拿了工具,打算去收拾个房间出来,钱贵今晚肯定是要在这里住下的。 郭喜春看到她的动作,赶紧拦着她询问:“你这是去做什么?” 郭喜安抱着被子回答:“去收拾屋子啊,晚上小贵得住这边。” 家里房间虽然多,但是现在住了刘有金他们一家,他们这回回来的人又多,原本的房间已经全部住满了,郭喜安打算把家里的那个杂物间收拾出来。 郭喜春却拦住她:“收拾什么?让小贵今晚睡家博的房间就是!” 郭喜安一呆,张口就问:“那家博睡哪里?” 郭喜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和你睡一起,你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睡一间屋的。” 郭喜春在意这事许久了,之前还和妹妹一家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犯过嘀咕,还和郭喜安提过,被郭喜安含糊了过去。 后来和朱重成亲后,不再和郭喜安他们住在一起,但郭喜春注意到,自己这妹子和妹夫还是在分房睡的,她嘴上虽然没再提起,心里一直担心着呢,怕自己这妹子和妹夫是不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这会儿逮着这么个好机会,她自然不可能放过。 从还在发蒙的郭喜安怀里抢过被子,郭喜春笑道:“而且前些天从地里收回来那么多粮食,家里的那个杂物间早就被堆得满满当当的了,哪里腾得出来!再说有着现成的房间费那个功夫做什么?让小贵就住家博那间房就成!” 说罢不等郭喜安反应,直接出去跟程家博和钱贵说了这事。 留下愣在原地的郭喜安傻眼了! 第474章 狼狈 堂屋里,听了郭喜春笑呵呵地安排,程家博举着碗僵在了原地。 钱贵倒是没察觉异常,笑着应下了。 “哎,等等!” 反应过来的郭喜安追出来,却是慢了一步,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她一下语塞,这种情况她还真找不出来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非要说的话,她要是一直纠结这事,反应太大在别人看来才是更奇怪的吧! 郭喜安心里乱糟糟的,那边郭喜春已经直接去把程家博的被子换到了她的房间。 郭喜春:“好了,闹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厨房里已经烧好了热水,该去洗漱的都去洗漱吧,明天一早就得回镇上去了,今晚早点休息。” 知道县令大人想要见向佑向泽,在席上赵里正就嘱咐他们得早点回去,陶老也说了得回镇上,有些事情要办,一家人便决定明天就回去。 向佑向泽今天被大人们围着说了一天的话,感觉比自己读一天的书还累,早就困了,这会儿乖乖跟着大姨去洗漱。 郭喜安回屋去收拾明天要带的行囊,进房间看到自己床上多出来的被子和枕头,顿了一顿,有些头疼地扶额。 其实按理来说,她和程家博现在算是互表心意了,两人就跟平常夫妻一样的相处,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他。 但自从上次为了哄他情绪上头亲了他一下,后面两人便再没有过太亲密的举动,她是没想过这方面,而程家博平日更是闷葫芦一个,两人的相处有点老夫老妻平平淡淡岁月流长的感觉。 郭喜安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今天突然这么一改变,她难得生出些紧张的感觉来,正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行李,程家博擦着头发走了进来。 他才洗完澡,身上穿着件单衣,露出半片胸膛,郭喜安一下红了脸,从床上蹦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做什么?怎么不穿衣服?” 程家博擦头发的手一停,脸上有些莫名:“我穿了啊!” 郭喜春红着脸,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哪有你这样穿衣服的,好好穿好!” 程家博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领口微敞,露出半片小麦色的肌肤,看着郭喜安一脸慌张的样子,以及红透了的耳尖,程家博内心闪过异样,拢起衣襟,脸上也涌上热意来。 郭喜安瞄到他把衣服拢严实,松了口气,可面上的热意还没有散去。 两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站在房门处,中间五六步远的距离,却谁都没再说话,气氛一下有些微妙起来。 郭喜安受不了此刻这种奇怪的氛围,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裳,低着头兔子一样地逃离了房间,“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程家博看着郭喜安匆匆离去的背影,她头埋得极低,看不见脸色,却能看到她粉红的耳尖,让他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郭喜安一路跑到厨房,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心里有些唾弃自己,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上辈子看过的光膀子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会儿不过是看到人家一小片肌肤,怎么就慌张成这个样子,真是没出息! 摇了摇头,郭喜安甩掉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从锅里打了热水提到浴房洗澡,顺带冷静冷静心情。 磨磨蹭蹭地洗完,郭喜安又到厨房去烘干头发,眼瞧着夜已经深了,才慢吞吞地往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门口,里面还亮着灯,郭喜安顿了顿,推门进去。 程家博还没睡,靠在床头拿着本书看,他认字不多,但现在家里有两个读书的儿子,郭喜安读写好像也不成问题,家里就他半个文盲,他心里有些微妙的危机感,从一年前就跟着向佑向泽认字,现在已经学得七七八八,至少是扫盲了。 见郭喜安进来,他放下手中的书本,郭喜安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还是有些不自然,强忍着假装镇定,“怎么还没睡啊!” “等你!” 郭喜安一愣,脸又热了起来,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脸红,把手中换下来的衣服放到床头柜上,走到床边又顿住了。 房间里就一张床,程家博十分自觉地躺在里边,给她留出外边一半的床位,见她站住不动,还贴心地往里边又挪了挪,莫名带着一点邀请的意味。 郭喜安感觉脸更热了,不想被他发现自己脸红的样子,她转头把灯一吹,飞快地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程家博没防她突然吹灯,有点没反应过来,等身边的郭喜安躺好,他才慢吞吞地跟着躺下。 郭喜安背对着他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心脏跳得有些快,感受到身后的人跟着躺下,更是不自觉地紧张地抓紧了被子。 房间里一片安静,郭喜安躺在被子里,明明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但身后男人温热的体温还是霸道的传了过来,十分具有存在感,忍不住又缩了缩身子,郭喜安睡不着。 脑子里乱七八糟,身后的人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是睡着了吧! 小心地翻转身子,郭喜安转过头去,此时的房间里一片黑暗,只能看到一点朦胧的影子,感受到那边和缓的呼吸,郭喜安突然有些泄气,自己这是怎么了?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自己为难自己。 不过是睡在一个房间而已嘛,别说她和他是夫妻的身份,就是单纯的情侣处对象躺一块也没什么奇怪的,自己这如临大敌的样子也太不成熟了。 说到处对象,郭喜安突然又想到,他们现在,是在处对象中吧? 有些不确定! 察觉到自己又要陷入奇怪的思绪中,郭喜安连忙打住,闭上眼睛专心睡觉。 什么都不想地闭上眼睛后,郭喜安很快迷糊起来,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呼吸变得平缓而绵长。 身侧原本安静的人影此时转过身来,程家博睁开眼睛,双眼清明,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侧身看向身边近在咫尺的人儿,小心地往她那边靠了靠,能感受到她浅浅带着温热的呼吸,他浅淡的眼眸便带上了一丝温柔。 鼻端嗅到女子发丝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女子轻浅呼吸带来的温热,程家博喉咙一紧,有些狼狈地偏开头闭上眼睛! 第475章 拜访 虽然前半夜乱七八糟地想了些有的没的,但郭喜安这一晚上睡得还算十分安稳,早上是在鸡叫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眼睛一睁开,郭喜安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她整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床里侧,小媳妇一样地窝到程家博的怀里,程家博被她挤得紧紧贴到里边墙上。 郭喜安几乎是触电般地从他怀里弹射出来。 “醒了?” 程家博的声音暗哑,细听还带着些疲惫! 郭喜安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只当是自己睡觉不老实,闹得他没睡好,有些心虚地低头,“你怎么不推开我?” 她平常睡觉挺老实的,这次怎么会这样? 程家博看她一脸尴尬的样子,没有说话,抬手揉了揉右肩,郭喜安的视线跟着过去,一眼看到他右胳膊衣袖上一小片可疑的深色。 郭喜安一呆,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抹自己的嘴角,她不会还流口水了吧,瞬间有社死的感觉。 程家博揉了揉发麻的肩膀,感觉胳膊恢复知觉后朝郭喜安看去,还没开口,郭喜安先快速道:“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让你一夜没睡好!” 程家博微挑了挑眉毛,他还真是因为她一夜没睡好,天知道他忍得有多么辛苦! 郭喜安不知道程家博没睡好的这个原因和她说的原因完全不是一回事,说完话后根本不敢去看对面的人,飞快地起身,边穿衣服边道:“好在咱们一会儿就回镇上了,等到了镇上的家里就恢复正常了,你再好好补觉!” 程家博原本看她害羞的样子还觉得有趣,听了她这话微翘的嘴角一下收了回来,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爽。 郭喜安可顾不得观察他的情绪,穿好衣服后便急急忙忙地对他说了声:“我先去做早饭去了!”便埋头出了房间。 厨房里,郭喜春和姚三娘已经早早起了床,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姚三娘看到郭喜安进来厨房,忙笑着上前,“东家起来了,灶上烧了热水,先去洗漱吧!” “嫂子怎么又叫我东家,不是说了唤我名字就行!” 自从和姚三娘他们一家三口完全熟悉了后,确定他们一家都是人品可靠的人,郭喜安便让他们改口叫自己家人名字就行,也省得村里人起疑心。 姚三娘不好意思地改口:“瞧我,又忘了!喜安,你先去洗漱吧,早饭我们都做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郭喜安笑着应下,拿了脸盆过去舀热水,郭喜春凑过来紧挨着她,小声道:“怎么样?” 郭喜安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 “啧!”郭喜春嗔怪地看着她,“你和家博昨晚一起睡得怎么样?” “咳咳咳!” 郭喜安被姐姐的这语出惊人惊得呛了口水,一脸惊悚地看向她:“姐,你这问的什么话?” “这有什么的!”郭喜春一脸的兴致昂扬,不依不饶,“所以你昨晚和妹夫......” “停停停!” 郭喜安招架不住地转移话题,“姐你先去帮孩子们看看他们的东西有没有收好吧,我先去洗漱了,一会儿水该凉了!” 说罢不等郭喜春再说话,端着盆一溜烟地跑出了厨房! “哎!” 郭喜春看她逃了出去,不甘地收回了视线,无可奈何地继续去忙了。 郭喜安正在刷牙的时候,看到程家博从堂屋出来,想到姐姐刚刚说的话,她面上一热,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他。 程家博也看到了郭喜安,正要朝他这边过来,朱重刚好从马厩那边过来,看到他连忙喊了一声:“家博,后院马车有个轮子有些松了,你来帮我扶着一下,我给敲一敲,一会儿得套上回镇里去呢。” “哦,好!” 程家博应了一声,跟着他往马厩那边去了。 等程家博和朱重把马车弄好,郭喜安已经洗漱好继续去收拾行李了。 郭喜春把早饭摆好,招呼大家来吃早饭,程家博进来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她心里一下就放心了,难怪喜安刚刚那么不好意思,不过小夫妻干柴烈火,也要节制些才是,瞧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 郭喜安他们回到镇上的时候,天色还早,不到午时。 陶老他们一到镇上就先回了笔墨斋。 郭喜安他们接近一个月没回来,家里店铺都需要好好收拾一下。 郭喜安还记着昨天唐捕头说的话,县令大人想要见向佑向泽,如今他们回来了,总不能还等着县令大人来请,放下行囊后就写了拜帖递到衙门去。 而衙门那边也很快回了回帖,邀请向佑向泽第二天午时上门。 郭喜安拿到回帖想了想,还是先去找了陶老,询问拜访县令的注意事项! 陶老道:“县令大人应该就是想看看他们兄弟俩,说几句勉励的话,不用紧张,让家博带着他们正常去拜访就是!” 得了陶老的话,郭喜安回来转述给程家博。 也确实如陶老说的,程家博第二天带着向佑向泽去了衙门后,林县令确实就是夸奖了向佑向泽几句,又嘱咐他们再接再厉,好好准备应对后年的乡试,说了不少勉励他们的话。 昨天知道要来拜访县令大人,向佑向泽还有些紧张,此时见这位县令大人一点都不严肃,笑眯眯地挺和蔼可亲,两个小家伙这才放松下来,最后还被留着吃了午饭,临走时林县令还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套笔墨,可把两个小家伙高兴坏了。 ...... 这次回镇,郭喜安他们还没开店,就有不少人找上门来,竟都是给向佑向泽下拜帖和邀请函的,特别是在向佑向泽被县令大人传见的消息传开后,这邀请函就更多了。 陶老拿着那些拜帖和邀请函往旁边一丢,“向佑向泽中了秀才,身份自然不一样了,有人想结交也是正常的,向佑向泽也到了学习和人结交礼仪的时候,这读书人之间相交,里面的门道也多着呢,以后这些拜帖和邀请函先递来给我看过,我会为他们甄别!” 第476章 不请自来 有陶老这话,郭喜安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上道地奉承:“是,向佑向泽有您这样的老师,简直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劳您费心了!” 陶老斜眼看她这狗腿的样子,也不戳穿她这乐得清闲的心思,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慢悠悠道:“向佑向泽中了秀才,村里那边的庆祝酒摆过了,镇上这边也不能少,这些天送来的这些拜帖和邀请帖都不必理会,到时候直接都邀请到向佑向泽的庆祝席上去。” “后天我们在膳香楼设宴,向佑向泽他们埋头苦读了这么久,也该是到了显露于人前的时候。” 桥连镇虽是一个小镇,但之前作为县城的底蕴还在,镇上不乏许多富贵的人家,家里也有不少同龄的读书子弟,这要走上科举之路,光是闷头读书是不成的,和同阶层的读书人相交,也十分重要。 到了给向佑向泽举办庆功宴这天,除了和郭喜安他们熟悉的几个好友,还有许多是郭喜安不认识的人前来道贺,这都是陶老那边通知的。 钱贵对这样的场面似乎十分熟悉,游走全场,接待来宾,登记祝贺礼物,再引客入座,显得游刃有余。 今天来的大多都是男宾,少数几个女客自然是郭喜安在招待,好在这样的场合,对这个时候的女人们来说,并不是她们的主场,郭喜安招待得十分轻松。 陶老他们那边就显然要热闹许多了,读书人之间的应酬,从来就是不缺话题的。 有人起哄着让两个小相公做首应景诗,向佑相泽见陶老没有反对的意思,也不怯场,在酒楼伙计去搬桌案摆笔墨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略作沉吟,已经心中有数。 待桌案摆好,向佑带头取笔沾墨,于宣纸上一气呵成。 围观的人只看两个小家伙拿笔的架势,就暗暗点头,这两个孩子年纪虽小,下笔倒是颇显沉稳之风,可见平日里就很注重基础功。 待向佑向泽搁下笔,围观人群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更有人当众诵读出来。 听完这两首诗,众人看向向佑向泽两兄弟的眼神更加不一般了,这小兄弟俩,果真是有真本事在身的,小小年纪就能做出此等诗句,不凡啊! 面对众人或惊叹或夸赞的眼神,向泽不自觉地挺起小胸膛,很有几分得意。 “果真是好诗好句,英雄出少年呐,哈哈!” 伴随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名身着浅白色长袍,约莫六十岁的老头从门外走进来。 陶老看见他,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没有起身接迎的意思。 程家博不认识来人,见陶老没有动作,也不好妄动。 那老头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十分自来熟地走到向佑向泽面前,俯身看着他们的眼睛里透着欣赏:“不错,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出这样的诗,说明知识储备可以,头脑也灵活,果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向佑向泽被个陌生老头兜头照脸的一番点评,又夸赞了一番,一时都懵在了原地。 “哎,那不是......” 人群中有人认出老者的身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老者没在意向佑向泽两兄弟的懵圈,朝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下一句语出惊人:“以后要不要到我巨鹿书院来读书啊?” 陶老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终于慢条斯理地起身:“喂,老唐头,当着我的面呢,就想挖我的墙角,你是故意来砸我的场子的?” 没错,来者正是巨鹿书院的院长唐怀广,颇具盛名的大学士! 唐院长一副才看到陶老的样子,笑眯眯地朝他走过去,“哎呀,陶老弟,你也在啊?真是好久不见,咱们老哥俩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陶老冷哼一声,丝毫不给他面子:“我可不记得这场宴席给你写过邀请帖!” 唐院长哈哈大笑,“咱们之间的关系,哪还用讲究那些虚礼。” 陶老斜眼看他:“喂,我可不记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好了!” 唐院长充耳不闻,十分自然地吩咐一边的酒楼伙计给主桌这边加个位置,拉着陶老亲亲热热地坐了下来,“难得看到两个这么有天赋的孩子,我见才心喜罢了,之前有小道消息说,这两个孩子拜了你做老师,我一听就是谣言。” “毕竟陶老弟你之前可是放过话的,退居再也不收弟子,闲散度日,又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是吧?” 这老滑头,陶老看着他揶揄的眼神暗骂一声,又哼了一下,“那又怎么样,我闲居无聊,随便收上两个弟子,都能赶得上你一书院的学生,你还好意思办学堂,我看趁早解散了好,免得误人子弟!” “哎呀,你这话就不对了!”唐院长拿起桌上的筷子,不见外地先吃了一口菜,才继续道:“要不是我们巨鹿书院,你和这两个孩子还不一定能结缘不是,说来你还要感激我呢!” 陶老语气嘲讽,“那还真是要感激你,感激你们有眼无珠,要不是你们识人不清又自大傲慢,枉作师表,我还捡不到这个漏。” “你看看你这个人!”唐院长放下筷子,一副语重心长样,“我好心好意过来祝贺,你张口就是嘲讽贬损的,实在有失身份!” ...... 看着两个老人你来我往,桌上的人都有些发蒙。 向佑向泽已经回到座位,头一次看到自己老师这个样子,一时也呆住了。 “行了,我不跟你吵!” 唐院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转头看向坐在陶老左手边的向佑向泽,笑眯眯地偏头道:“我刚刚的话可不是开玩笑,你们两个要不要到我的书院来读书啊?我知道你们之前在书院遇到些不愉快的事,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教训过犯错的人了,绝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 “你们要是愿意到我的书院来,我亲自教导你们,保证你们能过后年大比之年的乡试怎么样?” 此言一出,不止是主桌,满堂都哗然起来! 担保过乡试!试问举国上下,有几个人敢作此保证,就是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郭喜安都忍不住侧目,这老头,很狂啊! 第477章 喝醉 郭喜安不知道的是,这位唐院长不止是在他们这个地方名气大,在整个王朝的读书人圈子,那都是能叫得上名的。 巨鹿书院坐落在这么一个偏远的乡镇上,都能吸引不少城里的家庭不远万里送孩子过来就读,这里面,不乏有因为唐院长名气的原因。 唐院长不止是进士出身,早些年还在朝为官,学识和人脉都是一等一的。 所以现在他说出这句保向佑向泽过乡试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狂妄自大,但是在座的读书人细一想,却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听唐院长的意思,他亲自教导,那就是要收那两个孩子为嫡亲弟子的意思了。 唐院长的嫡亲弟子,就是一次乡试不中,以后也总会中的。 而且有唐院长的扶持,以后的青云路只会更加平坦,这里面,不可言说的好处可多着呢。 一时间,满堂宾客的内心都火热起来,看向向佑向泽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炽热,恨不得此刻被唐院长主动收弟子的人是自己。 向佑向泽可不知道围观人群是怎么想的,听到这位和自己老师差不多年纪的老者再次提起让他们去巨鹿书院读书的话题,向佑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小脸上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表情,一板一眼地严肃道: “多谢老先生厚爱,不过我和弟弟已经拜了先生,老师如父,岂可中途转拜他人!” 向泽在旁边狂点小脑袋:“没错,我和哥哥已经有老师了,就是陶老,不需要再找老师。” 相比起唐院长,陶老不过是一个书斋的老板,略微熟悉他的人知道这位陶老板喜爱诗书,好像也有几分文化,不过这些怎么能跟唐院长相比。 听到两个小家伙竟然拒绝了唐院长这么好的橄榄枝,不少宾客恨不得捶胸顿足,这可是唐院长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知轻重! 陶老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没说话,这会儿听到两个小家伙的回应,心里别提有多慰贴了,嘴上偏要嘴硬道:“能保你们过乡试,这可是不得了的好处,多少人考了一辈子,都考不到个举子的身份,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就是你们要去巨鹿书院读书,我也不会生气的。” 向佑一呆,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委屈:“老师这是不要学生了吗?” 向泽听到哥哥这话,也是一急,眼睛里立马带了泪,一把抓住陶老的袖子:“老师不要不要我们,我下次一定会考得更好的!” 见两个小家伙一下都哭兮兮起来,陶老立马顾不得摆谱了,连忙安慰:“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们了?我这是尊重你们的选择!” “呜呜!” “好了好了,是先生说错话了,我怎么舍得把这么聪明的弟子让给别人,别哭了......” 好不容易安抚住两个小家伙,陶老松了口气,一回头,正撞上唐院长似笑非笑的目光。 陶老顿时一僵! 唐院长啧啧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家伙,当初我邀请他一起办学堂的时候,信誓旦旦教书育人就是狗屎,我看你现在倒是挺乐在其中嘛!” 陶老刷地展开扇子,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谁说了?我可没说过,你可别乱冤枉人!” 唐院长轻笑一声,也不与他争辩,举起酒杯:“那我就祝你收到两个这么优秀的弟子。” 陶老斜眼看他,还是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杯子的时候却小声道:“不过你还真是不怎么样,想要撬人家的墙角,也只敢许诺过一个小小的乡试,也好意思?” 唐院子看他一副鄙夷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这老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气笑道:“你了不得,你咋不保证他们考状元?” ...... 这场庆功酒直喝到夜幕降临才散场,陶老和程家博都喝了不少,陶老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郭喜安嘱咐钱贵:“回去后,先给陶老冲碗蜂蜜水喝下再让他睡。” “知道了!”钱贵笑着应下,和众人道别后,才扶着陶老回家去。 确认所有的宾客都离席,郭喜安才叫上程家博准备回家去。 向佑向泽早就趴在一边的空桌上睡着了,郭喜安和程家博一人一个抱起兄弟俩。 程家博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但走路还稳当,抱着向佑一路沉默地和郭喜安并肩慢慢走回家去。 到了家里,郭喜安先把两个孩子安排着睡下,才去厨房给程家博端了碗蜂蜜水过来,“喝点蜂蜜水解解酒,要不明天得该头疼了,你也真是,干什么这么实在,别人敬你,你少喝些就是......” 郭喜安难得有些絮絮叨叨,实在是程家博虽然瞧着没醉,但身上的酒味实在是重,刚刚还看他似乎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 郭喜安自顾说着,程家博沉默地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碗,大手伸过去托着郭喜安托碗的手,两只手一上一下的交叠,他顿住不动了,就这么托握住郭喜安抬碗的手。 郭喜安一愣,对上程家博平静的视线,半天憋出一句:“干嘛,借酒耍流氓啊?” 部分你懂吗发过的设计费更大属于放大搜嘎核打击发撒,方柏霓都没法过段时间发更大剩余法搭嘎合计,不烦你没地方过段时间放大属于放大搜嘎合计,方柏霓都没法过段时间发更大属于放大搜嘎合计放大。 不分吉电股份到货时间广发的剩余法打撒干哈较大,方柏霓都没法过段时间发更大剩余法大沙发登记,不烦你都没法过段时间放大剩余法打砂机,方便的买奶粉更待何时激发广大因素放大搜嘎核打击发撒刚发合计。 方便诺德股份倒计时官方的因素放大手机黄大发手机,方柏霓都没法更待何时激发广大剩余法大厦估计,不分你懂吗刚发的设计费哥达鸭速发搭嘎手机,方柏霓大范甘迪设计风格都属于放大搜嘎好几发大厦。 方便的聚飞光电塑封袋搜嘎很发达就撒刚发很大手机发哈估计。 第478章 告白 郭喜安拉着门,一头黑线地拦住跟在她屁股后头的男人,“你干什么?” 程家博被拦在门口,表情一如既往地沉着,“睡觉!” “睡觉回你自己屋去!” 程家博又不说话了,却执拗地堵在门口不动弹。 郭喜安有些无奈,算了,醉了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来思考的,软和了声音哄道:“你房间在旁边呢,回你自己屋去!” 程家博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总算往后退了一步。 郭喜安神情一松,看来还是能听懂人说话的嘛,正要夸奖一句,却见退开的程家博却突然伸手,拉着她往自己房间走。 郭喜安:“......” 太震惊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他拉着到了他的房间。 “哎哎哎,你做什么这是?” 忙不迭地甩开他的手,郭喜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程家博没理会她,先把房间门认认真真地关好,又上前想要拉她,“回我屋睡觉!” “不是不是不是!” 郭喜安摆手连退好几步,动作太慌乱没注意到已经退到后面的床边,被床一挡绊倒,一屁股坐在床上,虽然不疼但着实慌乱了一瞬。 见程家博在她开口后乖乖地站在原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头疼地扶额,试图和他讲道理:“我的意思是,你回你的房间睡觉,我在我的房间睡觉,不是说到你房间来睡,懂了吗?” 见程家博低头沉思,郭喜安站起身来,“好了,那你早点休息。” 说罢便想越过他走出去,却被程家博一把抓住胳膊,天旋地转间,郭喜安尖叫一声,却是被程家博突然公主抱起来。 “你干什么?” 程家博充耳不闻,将人直接抱到床上,自己转身把灯一吹,也躺了上去。 郭喜安恼怒地想要起身,程家博眼疾手快的将她按回去,见郭喜安还要挣扎,他索性伸出手将人抱在怀里禁锢住。 郭喜安挣脱不开,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侧脸咬牙:“你这小子,是装醉的吧?” 程家博闭上眼睛装睡不说话。 郭喜安不依不饶:“从哪学的这流氓招数,不知羞......” 还要喋喋不休的嘴被程家博突然伸手捂住。 “唔!” 郭喜安生出一股气恼,这小子装醉卖傻的,现在还连话都不想让她说了!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睁圆了眼睛忿忿地朝他瞪去,打算用眼神谴责他这种流氓行为,却正撞进他黑沉的眼眸里。 寂静的夜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郭喜安看到程家博睁着双眼,黝黑的眼眸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不掺杂一点杂质,仿佛在看着什么绝世的珍宝,眼里的光纯粹又珍视。 蓦然对上这样的目光,郭喜安一下愣住了! “夫妻都是睡在一起的!” “啊!” 郭喜安还沉浸在他的目光里面,没有反应过来。 程家博微微皱了下眉,重新嘟囔:“夫妻都是睡在一起的,我们是夫妻!” 郭喜安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们是夫妻,所以也应该睡在一起。 知晓了他的想法,郭喜安微微挑了下眉,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这人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上次在村里两人同床共枕一次,也没看到他有什么情绪波动,要说异样,还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她还觉得是自己影响了他睡觉,他怕是顾及自己的面子才没有抱怨,原来私心里是这么个想法! 郭喜安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好心情地看向他,语气里带着些促狭:“你想跟我睡啊?” “嗯!”程家博老老实实地点头。 “那你平日这么不说?” 程家博又沉默了,看着郭喜安亮晶晶带着笑意的眼睛,喉咙动了动,突然又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暗哑:“睡觉!” “喂!”郭喜安不依。 可任凭她怎么叫喊推搡,程家博都不为所动,抱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半毫。 闹了一会儿,郭喜安也放弃了,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困意便上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郭喜安从睡梦中醒来,舒服地想伸一个懒腰,才一动,手打到程家博的下巴上,傻乎乎地抬头,对上程家博的视线,昨晚的记忆回笼。 程家博不知道醒了多久,对上郭喜安看过来的视线,他目光一闪,不自然地移开眼睛,轻咳一声,抽出自己的手,“醒了?这会儿还早,要是困的话你再睡一会儿,我做好早饭叫你!” 郭喜安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却红透了的耳朵,嘴角轻微勾起,这时候知道害羞了! 半天得不到回应,程家博小心地回头,正对上她促狭的目光,立马触电般地又转回去。 郭喜安哼笑一声,故意道:“这会儿不敢看人了,昨天的厚脸皮去哪了?” 程家博闻言脸上更热,他昨天确实是醉了,但他不是那种醉后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昨天发生的那些事他还有记忆。 这会儿听郭喜安又提起,他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有些窘迫心慌。 郭喜安有意思地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偷笑,又逗他:“晚上还一起睡吗?” 程家博闻言却是立马挺直了身子,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起睡!” 郭喜安一哽,感觉自己把自己带进了沟里,面对程家博炽热的目光,这回是换她不敢直视了,面红心慌地啐了他一口,伸手去推他,“你想得美!” 程家博抬手接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这回没有退让:“咱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住在一起!” 宽厚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掌,郭喜安仿佛被他的体温烫住了一样,条件反射地想要往回缩,程家博一个用力将她拉到怀中。 郭喜安一下懵了,脸红着抬头:“你干什么?” “喜安,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像正常夫妻一样相处!”程家博搂着她,终于说出内心一直以来的想法。 郭喜安对上他认真又温柔的目光,脸上红晕渐染,乱跳的心却一点点安定下来,轻笑了声:“傻瓜!” 第479章 合适的人家 说来惭愧,郭喜安活了两辈子,却是没有正经谈过一场恋爱,面对和程家博的情感时,她会脸红,会心跳像小鹿一样乱撞,也会不知所措。 此刻面对程家博直白的心意时,她倒是没有了那种肾上腺飞速攀升的激动和心跳,反而是像整颗心泡在了温软的水中一样,踏实又安宁! 或许是两人本就一直心意相通,只是都笨拙的不知道怎么再更进一步,此时的表露心意,更是水到渠成的发展。 “咚,咚咚,咚咚咚!” 郭喜安靠在程家博的怀里,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诧异地抬头看去,见他面色虽平静,但眼里却透露着一丝紧张。 郭喜安失笑,他也不像他语气里表现的那样沉稳嘛! 见郭喜安对他露出笑颜,程家博眨了眨眼,下一瞬,郭喜安抬起头凑近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呢喃了声:“傻瓜!” 程家博瞳孔一缩,这回反应很快,托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唔!” 郭喜安闷哼一声,唇齿相依,气息里都是他的味道,她闭上眼睛,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要有些窒息的时候,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小向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爹,你知道我娘去哪了吗?她不在房间。” 小向泽觉得奇怪,他起来之后没见着娘亲的身影,往常这个时候,娘已经起床在做早饭了,以为是娘亲太累了还没起床,他和哥哥自己洗漱好才往娘亲房间去看了看,敲门没人应,推开之后发现里面没人,两个小家伙立马急了,忙跑来找爹爹。 听到孩子的声音,郭喜安手忙脚乱地推开程家博,动作太猛,头一下撞到后面的床框,发出嘭的一声, “哎呦!”郭喜安捂着脑袋痛叫一声。 “没事吧!”程家博一急,忙上前扶她。 “爹,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小向泽推门而进,看到床上正抱着娘亲的爹爹,眨巴眨巴小眼睛,一脸傻乎乎的样子,“娘你怎么在这里?” 郭喜安脸爆红,一把推开程家博,面对小儿子的问题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程家博从容不迫地上前,“爹昨天喝醉了,你娘陪着照顾我呢。” “哦哦!”小向泽恍然,还要再说些什么,程家博已经拉着他往外走出去,“今天不是要去陶老那里上学了吗?你们的笔墨都带好了吗?一会儿可别迟到了。” ...... 见程家博把孩子带走,郭喜安才松了口气,快速地起身,把自己拾掇整齐出门去。 才洗漱好,郭喜春两口子和祥贵也到店了。 店里好长一段时间不营业,今天后就要恢复正常了。 虽然起晚了一些,但许多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店里人多没一会儿就张罗起来开了门。 今天开门,客人比往日更多,许多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来看两个八岁的小相公的,不过向佑向泽已经上学去,没有被绊住。 郭喜安言笑晏晏地应对这些不同心思的顾客,不骄不躁,倒是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到了中午闲时,郭喜春拉着郭喜安到后面说话,“大丫的婚事,我看中了一家,也是镇上的,我特意打听过,确实是户好人家。” 自从上次说起大丫的婚事,郭喜安当天就让程家博去打听了村里那位王媒婆一直介绍的那户人家,真正打听下来,却不是个什么好的,只是外面说着好听罢了,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好人家。 他们当即就直接回绝了王媒婆,虽然没看中这一家,但郭喜春一直对这事上心着,这些日子一直在暗暗留意着合适的人家。 好在朱重也关心大丫,知道妻子的心思,他虽是个大男人,但家里一直住在镇上,认识的人也不少,对相熟的人家流露出那么几丝意思出去,大家都知道他们家有个适龄的女儿了。 而向佑向泽的争气,也让更多人注意到他们家,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上门的媒婆不少。 郭喜春这次看中的这家,倒不是专业媒婆上门介绍的,而是朱重族里的一位婶子介绍的,男方家里也是镇上的,是户老实的人家,那小伙子郭喜春也看过,干干净净挺老实的一个人,就是家里穷了些,他家爹很早就病逝,是老娘把他拉扯大的,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全靠小伙子每天走家串巷地卖饼为生。 家里生计虽然困难些,但郭喜春更看重的是对方人品,只要小伙子踏实肯干,大丫嫁过去,夫妻齐心,总能把日子过好的,而且都在镇上,两家离得近,他们娘家人也能照看到。 郭喜安听了对方的条件,却是有些不满意:“姐,听你这么说,也不算是很好的人家啊,虽说人品更重要,但咱们大丫又不差,这户人家听起来条件也太困难了些,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母亲,经常要卧床的,说得难听点,大丫要是嫁过去就得伺疾,家里经济情况本来就不好,要为生计操持,还得照顾生病的老人,这算什么好归宿,不好不好!再看看吧!” 不是郭喜安势力,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别说现在了,就是前世的现代社会,嫁人都是关乎女子一辈子的人生大事。 特别是在这个女子为附庸的时代,可以说是决定了一个女孩子的后半生,自然要慎之又慎。 再说了他们家现在又不差,大丫一直都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郭喜安打心眼里偏疼这个外甥女,她把这孩子养得这么好,可不是要让她嫁到别人家去吃苦的。 郭喜春却是有不一样的想法:“伺候公婆本就是为人媳的本分,女孩子将来嫁去哪家都是避免不了的,我是想着这家虽然穷了些,但也是受了父母的拖累,小伙子是个勤劳能干的,只是家里老母一直生病,存不住钱,以后成了亲,我们多帮扶一下,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郭喜春凑近郭喜安压低了声音:“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我想着,他家老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怕也没几年的时间了,大丫也就是累这两年,以后老婆婆不在了,就小两口过日子,那不是更轻松。” 第480章 婚姻大事 郭喜安有些黑线,原本是以为姐姐思想封建,原来竟是想得这么远,她想了想,倒也没有再一棒子打死,“话是这么个理,可姐你想了这么多,给大丫说过了吗?别我们在这里剃头担子一头热,大丫心里有其他想法,那还不是白费心思。” 郭喜春一笑,“还没呢,我这不是想着先看准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到时候再安排年轻人见上一面。” 儿女婚事虽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做父母的,大部分在给儿女定下婚事前,也会问问儿女的意见,郭喜春也最疼自己这个大女儿,自然不会真的让她盲婚哑嫁,肯定是要女儿看过点头才是皆大欢喜的。 不过大丫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想来只要他们做长辈的看好了,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郭喜安的想法和郭喜春不一样,虽然在这时候的家长看来,女孩子嫁人,只要对方老实本分,夫妻两个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 这本也不是错误的想法,可郭喜安总觉得,这成亲是要两个人过一辈子的,虽说讲爱情对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孩子来说是有些矫情和不合规矩的,她还是觉得双方得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再成亲比较好。 “我看还是先问问大丫的想法吧。”郭喜安对郭喜春道,“既然是要给她看婆家,也该早点透点风声给她,别之后突然给她说了这事,吓着孩子!” 郭喜春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现下前面店里客人不多,不算忙碌,索性把大丫叫了过来。 大丫被叫到小姨房间,看着母亲和小姨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纳闷:“娘,小姨,找我有什么事?” 郭喜安笑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大丫,来这边坐!” 大丫顺从地过去挨着小姨坐下。 郭喜安温和地看着她,从十岁到十四岁,大丫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瘦小单薄的小姑娘样,她个子窜高了许多,虽然身板还是有些偏瘦,但已经不是那种病态的营养不良样,而是透着少女的苗条玲珑来。 这几年家里日子好了,把孩子也养得很好,大丫虽然偏瘦,但气色很好,瓜子脸蛋,肤色白里透红,少女的青葱气息扑面而来,怎么看都是个小家碧玉的妙龄美少女。 见小姨看着自己入了迷,大丫不解的同时又有些局促,双手有些紧张地绞了绞衣摆,“小姨,有什么不对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有不对!”郭喜安笑着拉过她的手,“小姨是看我们大丫还真是长大了,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大丫羞涩地低头,“小姨就会取笑我!” 郭喜春笑着开口:“大丫,我和你小姨找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你现在年纪也到了,该是考虑婚事的时候,娘为你看了一户人家,那小伙子虽然比你大着几岁,却是个孝顺老实的,过几日,娘带你去见上一见?” 大丫脸上原本清浅的笑意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郭喜春还没有发觉,还在自顾地说着那家人的情况。 郭喜安倒是发现了大丫的异常,关心询问:“怎么了?大丫,是有什么问题吗?” 郭喜春这才察觉大丫的脸色有些不对,连忙停下介绍,“怎么了大丫?” 大丫脸色有些发白,紧抿着唇微垂下头避开她们的视线,双手紧紧攥着膝上的裙摆。 她这么反常的样子让郭喜春和郭喜安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面对娘亲和小姨的再三追问,大丫垂下的眼眸坚定起来,抬起头,鼓足勇气对她们道:“娘,小姨,我不想嫁人!” 郭喜春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混话?女孩子家,哪有不嫁人的?” 郭喜安也有些意外,不过看着又沉默下来表情倔强的大丫,她不像郭喜春那样激动,想了想,而是软下了声音温和询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如此,大丫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顾虑你和小姨说,总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大丫又沉默了下来,咬着唇不说话。 郭喜春急得站起身,“女孩子家家不嫁人怎么成?你这孩子从小懂事,怎么这会儿昏头了?” 郭喜安拉着郭喜春让她坐下,“姐,你先别急,先听听孩子怎么说嘛!” 大丫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半晌才听她声音沉闷道:“嫁人有什么好的?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个男人的身上,命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说是成家,实际那永远都只是男人的家,所谓妻子不过是个名头好听的管家婆,这还是命好遇到个好婆家才能得个管家婆的位置,若是命不好,不过是嫁过去的奴仆罢了。” 说到这里,大丫喃喃:“我再也不想过以前在周家那样的日子了。”她也不想以后自己的儿女过上自己小时候一样的日子。 听到这里,郭喜安一怔,郭喜春也完全僵住了。 看着大丫垂着头再次沉默下来的样子,郭喜春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大丫会有这样的想法,竟是因为自己! 她颓然地垮下肩膀,再没有了刚刚的激动和生气,转而是深深的内疚和自责,都怪自己,要不是因为自己没本事,也不会让孩子对婚姻和夫妻关系有了阴影,产生这样的抗拒心理来,她无力地捂着嘴,流下眼泪来。 看到母亲流泪,大丫慌张起来,“娘,你别哭啊!” 郭喜春回握住她的手,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都怪娘,是娘没本事,才会让你产生这样的念头来。” 瞧着郭喜春伤心的样子,大丫也哭了起来,“不怪娘,我知道娘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的,是我,是我自己不适合成亲,娘你别哭了。” 看着她们母女俩哭成一团的样子,郭喜安叹了口气,其实她能理解大丫的想法,甚至大丫的这种想法,可以说是先进的了,隐隐开始有了独立女性的清醒,这对于从小就生活在封建体系下的大丫来说,有这样的觉悟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第481章 安慰 若是在后世,郭喜安肯定想都不想的尊重大丫的想法。 可这里是父权体系下的封建王朝,女子如同无根的浮萍,看看她们以前过的日子就知道,哪怕你好手好脚能养活自己,也能招致许多的恶意甚至是恶毒的算计。 况且如今世道,并没有多少能供女子安身置命的场所,大丫现在年纪还小,郭喜安并不愿意看到她小小年纪就走上这么一条艰难危险的道路。 所以最后还是开口劝道:“大丫,小姨能理解你的想法,可世事也不是唯一的,那周家是不可托付之人,可也不代表世上男子都是如此恶毒薄情之辈。” “你看现在的朱重叔叔,他不就是一个有责任担当的好人嘛!你也不必如此悲观,你年纪还小,咱们慢慢寻摸就是,这世上多的是好儿郎,最要紧的是寻一个人品贵重的,咱们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 见大丫低头不语,郭喜安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导:“摔了跤挨了打,是要我们长经验,吸取教训做出更加好的选择,而不是缩头不前,被过去的不幸困住以后的人生!” “是啊,大丫!”郭喜春连忙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拉着大丫的手殷切劝解:“娘一定好好给你找户好人家,定不让你走娘的老路!好孩子,你这般好,以后的福气大着呢,千万不要再说这种不嫁人的胡话,女孩子家家,不嫁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说着又有些哽咽起来。 大丫本想说她就是一个人独过,老了上姑子庙去,也是一种活法,可看到母亲着急伤心的样子,话到嘴边到底咽了回去,只抿唇轻声道了声好! 郭喜春见她点头,高兴起来,连道:“好孩子!好孩子!” 郭喜安见大丫兴致不高,知道她是为了郭喜春才妥协松口的,但这种事,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叫大丫立马转变观念,所以她也没再多说,只想着后面再慢慢引导,让孩子能打开心结。 ...... 大丫从郭喜安房间里出来,便回了前面店里继续去帮忙,只是经历了刚刚的那事,她心里怎么也提不起劲来,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心不在焉地坐在厨房择着青菜,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那手心上是一块酥糖。 大丫抬头,便对上曹康灿烂的笑脸,惊讶地唤了声:“小康哥哥!” 曹康笑嘻嘻地在她面前蹲下,把手里的糖递到她嘴边,大丫下意识地张嘴,酥香的糖块便进了嘴里。 “想什么呢?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和你娘她们争嘴了?” 大丫摇头,有些沉郁的重新低下头去,“没什么!” 曹康看着她浑身低气压的样子,歪了歪头,突然拉着她起身往后院走去。 大丫跟在他身后一脸惊讶,“小康哥哥,你要带我去哪?” 曹康没说话,一直把她拉到柴房。 后院的柴房虽然有些破旧,但被拾掇得很干净,里面的杂物和柴禾堆也摆得井井有条。 曹康拉着大丫进了柴房,又转身把门关上。 大丫看得一头雾水,“小康哥哥......” 曹康转身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双眼晶亮的笑着小声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带着大丫到了西南角的角落,这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糊窗户,他将那扇窗户打开,让昏黄的阳光洒进来,然后转身看向大丫。 大丫还是没看懂他的操作,迷茫地询问:“小康哥哥你要给我看什么?” 曹康突然双手举起交叉,摆了个奇怪的手势。 大丫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搞糊涂了。 曹康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后面。 大丫疑惑地转身,便看到后面洒满阳光的破败墙面上,出现一只站在树枝上的侧头影子鸟。 “哇!”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回头去看曹康,曹康朝她龇牙一笑,随着他的手势抖动,墙面上的影子鸟也相应做出转头摆尾的动作。 曹康压着嗓子学着鸟叫,配合着手上的动作,墙上的影子鸟仿佛活了起来,看得大丫惊叹不已,立马忘记了先前的烦心事,兴奋地询问:“小康哥哥,你怎么会这个?” 曹康笑着换了个手势,墙上的影子鸟便变成了一只奔跑的小兔子,“这叫手影戏,之前在街上看到有手艺人表演过,我回来自己琢磨的。” 大丫惊叹:“小康哥哥你真聪明,手也巧!” 曹康笑了笑没说话,手下又一连变了好几个动作,飞舞的蝴蝶,展翅的鹰,甚至是爬卧着的懒洋洋小猫...... 每摆出一个动物,曹康便相应地模拟出那个动物的叫声,直看得大丫眼也不眨。 拜访你们发货的设计风格阅读首发搭嘎合计,方便那麻烦过段时间风疙瘩因素放大管户籍,方便你们梵蒂冈设计风格对于说法搭嘎合计,不放过烦得很技术犯规毒牙说法搭嘎合计发达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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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喜安也能理解她的想法,心里寻思着自己也得多留意留意合适的人家,正在心里盘算认识的熟人中有没有合适的事后,躺在她身边的程家博见她半天不说话,有些蠢蠢欲动地往她这边挪了挪,伸手想要去搂她。 “啪!” 郭喜安拍开他不老实伸过来的手,斜眼看他:“先说好,住一间房可以,只能老老实实睡觉,其他的想都别想!” 说罢便翻转身背对着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程家博看着她的背影悻悻地缩回手,微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那边背对着他的郭喜安先前一副淡定的模样,实际上已经红透了脸,听到身后男人幽怨地叹息,她脸更红了些,闭上眼睛假装没听到,实在也怪不得她,她觉得自己还有些没准备好,心里羞涩得紧,又有些恐慌,她也不知道恐慌什么,反正就是很慌! ...... 家里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向佑向泽依然早出晚归到陶老那里上学,而陶老除了每日的授课,也会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参加一些宴会或集社,认识一些其他的读书人,还有些和他们同龄的孩子。 向佑向泽又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待人接物上的礼仪方面,肉眼可见的有模有样起来。 而郭喜安他们除了每日忙着店里的生意,便是为大丫的婚事操心。 郭喜安他们现在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虽说大丫不是郭喜安的亲生女儿,可镇上谁都知道,他们两家关系亲近得很,有这么一门明显前程似锦的亲戚,倒也有不少人家拐着弯地想上门来结亲的。 不过这样别有用心的人家,郭喜安也不大看得上就是。 事情的转折点在一个小姑娘的上门。 这天一位衣着光鲜的小姑娘找上门来,说是大丫之前的同学,过来看大丫的。 郭喜安叫了大丫出来,大丫看到坐在店里的女孩儿满脸惊讶:“段小姐!” 段云儿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脸笑意地上前拉着她的手:“什么段小姐,叫得这么生分,都在林先生的课堂上听过课,咱们可是同窗呢,叫我云儿就好!” “呃?”大丫有些莫名。 她们确实是一起在林先生那里上过课,后来林先生身体一直不太好,她们只在那里上了一年多的时间便停业了,离开学堂后,她们便没有再联系过。 而且在林先生那里上课期间,这位段小姐一直是不怎么看得起她们姐妹的,她们的关系好像没好到这个程度。 大丫虽然觉得突然,可面对段云儿的热情也不好说什么,呐呐地随她的意唤了声:“云儿!” 段云儿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坐下,“我早就想来找你玩耍的,不过林先生的学堂解散后,我家里就给我请了私教,一直不得空,听说大丫你的两个表弟都考中了秀才,我还没给你们道喜呢。” 说着从丫鬟手里拿过两个礼盒,递给一边的郭喜安,笑容灿烂:“您就是大丫的小姨吧?这是给两个弟弟中秀才的庆贺礼,小小心意,您别嫌弃。” 面对小姑娘突然的举动,郭喜安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摆手道:“你是大丫的朋友,这怎么好意思......” “哎呀,正因为是朋友,大丫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喜安姨你就不要客气了。”段云儿笑眯眯地将礼物塞到郭喜安怀里。 “这......”郭喜安一时有些为难。 段云儿微歪着头,带着少女的天真顽皮:“况且这是我第一次上门到朋友家做客,喜安姨要是还拒绝,就是嫌弃云儿准备的礼物了?” 听小姑娘这么说,郭喜安也不好继续推拒了,况且这是大丫的朋友,大丫这孩子虽然懂事能干,却也是姐妹中最安静的,知道她交到了这么一位朋友,郭喜安也很高兴。 大丫这孩子难得交上一个朋友,不能因为她们家长让人家小姑娘对大丫生分起来,郭喜安当即也不再拒绝,收下了礼物:“那我就替我家两个孩子谢过你了!” 段云儿俏皮可爱的一笑,“之前在林先生课堂上就经常听大丫姐妹几个常说,她们的小姨做的东西最好吃了,喜安姨要谢,不如也让我尝尝您的手艺,我可是念了好久呢!” 第483章 邀约 看着面前少女可爱亲和的样子,郭喜安也忍不住一笑:“好啊,你第一次来,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你先坐着等一会儿。” 又看向一边的大丫,“大丫,既然是朋友好不容易上门来找你玩耍,那你们好好说说话,可要尽好地主之谊。” “哦!”大丫有些懵,不过人家上门来看她,还给家里人带了礼物,她还是乖巧地应下了。 ...... 想着难得有孩子的朋友第一次上门,郭喜安可是拿出了十成十的心意,做了不少好吃的出来,都是一些女孩子爱吃的甜食,还给他们煮了奶茶。 段云儿喝到奶茶时十分惊艳,不吝夸奖:“喜安姨你煮的这个奶茶真是好喝,大丫她们果然没说错,你做的东西真是又新奇又好吃。” 郭喜安笑,“你要是喜欢,我多煮一些,待会儿你带些回去喝。” 段云儿双眼一亮:“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喜安姨了?” “不麻烦,不过这东西晚上不宜多喝,要不然容易睡不着!以后要是想喝了,尽管到我们店里来,管够!” “谢谢喜安姨!” ...... 段云儿在店里待了半个多时辰,临走的时候还邀请大丫第二天去她家里玩耍,大丫原本是不想去的。 段云儿抢在她拒绝前说道:“湘湘姐她们两姐妹也会去呢,咱们都是在林先生那里上过课的,大丫你也应该多出去走走,别成天的闷在家里,我邀请的都是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湘湘姐上次还说也很想见你呢,你就不想见见她吗?” 听她提起兰湘湘,大丫果然犹豫了。 郭喜春这些日子一直在为大丫的婚事忙碌着,每次和大丫提起那些说亲的人家,大丫面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抗拒,可总是兴致不高。 郭喜春心里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这会儿听到段云儿邀请大丫的话,想着和同龄人多出去玩玩也有利于转换心情,况且她看大丫也是想去的,便也笑着劝道:“既然是同龄的小姐妹一起玩耍,大丫你也出去走走吧,像你朋友说的,别老闷在家里。” 大丫犹豫:“可是店里......” 见她竟然是担心店里的活计,郭喜安也笑道:“店里这么多人在呢,不需要你操心,你放心去玩吧!” 见大家都这么说,大丫也点头同意了段云儿的邀约。 段云儿高兴道:“那好,咱们约定好了,明天午时你一定要来哦!” “嗯!”大丫点头。 “那我们就明天见了!”段云儿开心地起身和她告辞。 “哎,等等!” 郭喜安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食盒和一个竹筒杯,食盒里面装满了各色口味的小点心,竹筒杯里则是煮好的奶茶,递给段云儿的丫鬟,笑着对段云儿道:“这是给你准备的甜点和奶茶,记得奶茶可不要晚上喝哦!” “谢谢喜安姨!”段云儿甜甜地道谢。 从郭家的店里出来,登上马车放下马车车帘的瞬间,段云儿原本笑吟吟的笑脸立马阴沉下来,一脸不耐烦地往后靠在马车背上,“爹和娘也真是的,不过是两个小屁孩运气好考上个秀才,有什么稀奇的,非要我来和他们联络什么感情,说什么维护好关系,未免太高看他们家了!” 丫鬟吓了一跳,伸手想要去捂她的嘴巴:“小姐你小声些,让别人听到了可怎么好?” 段云儿一把甩开她的手,“紧张什么,这里谁能听到?” 见小姐发脾气,丫鬟也不敢多说,只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老爷既然这么说,定是有他的思虑的,况且八岁就中秀才的,咱们镇上可从来没出现过,就连巨鹿书院的唐院长都上赶着想收他们为徒,可见那两位小相公是有真本事的,以后的前程自然不会差。” “小姐你和他们家的那位大丫小姐有同窗之谊,这时候处好关系,将来他们家若真是飞黄腾达,咱们说起来和他们家也是有些情谊在的不是,这就是老爷说的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咱们这个时候和他们家交好,不就是雪中送炭吗?” 段云儿嗤笑一声,目露鄙夷:“大丫小姐?她算是哪门子的小姐?真真是笑死人了,我看呀,她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天生贱丫头当奴婢的命!” 她身边的丫鬟面色僵硬一瞬,勉强笑着继续劝道:“她自然是比不上小姐这般千娇玉贵的,咱们现在和她打好关系,也只是借她和那两位小相公家攀上关系,小姐您听老爷的话办成了这事,老爷只会更看重你的。” 段云儿冷哼一声,虽然没有看到那两位小秀才,可想到郭喜安他们,她打心眼里觉得他们家也不怎么样,视线一转看到丫鬟怀里的食盒,她挑剔地打开食盒盖子,拿出一块点心吃起来,“都是一群穷酸,也就这吃食做得还不错。” ...... 为了第二日的赴宴,郭喜春还特意带着大丫去店里买了套漂亮的衣裙,她听女儿说了,那位云儿小姑娘家里可是大户人家,和她相交的那些女孩儿想来家境也不会差。 不想让女儿被人瞧不起,虽说那位云儿小姑娘定不会看不起大丫,但是也得预防其他家的小姐不是,所以郭喜春还是细心给大丫挑了一套漂亮的衣裙,狠心花了二两银子呢。 郭喜春头一次这么大方,大丫倒是先心疼了:“娘,这也太贵了,我衣服多着呢,干啥浪费这个钱?” “哪里贵了,我们大丫穿一点都不贵,年轻小姑娘就是要多打扮,你听娘的话,明天就穿这套去赴宴,肯定能让你的那些小姐妹惊艳。” 大丫无奈一笑,她知道娘亲是不想她被别人看低,也不像让她觉得自己不如别人。 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大丫到底没再说拒绝的话。 买好了裙子,郭喜春还带着大丫去首饰铺子买了几样头饰和耳环,一直折腾到傍晚,两人才回家去。 ...... 第二天大丫听话地穿上那套裙子,被郭喜春打扮一番,前去段府赴宴。 第484章 青年 大丫这一去,一直到临近傍晚都没回家来。 郭喜安看着快要西斜的太阳,有些担心:“大丫怎么还不回来?别是有什么事吧?姐要不要去段府看看?” 郭喜春倒是没有多担心,“昨天云儿小姐不也说了吗?会在那里玩一天的,这还不算太晚,怕是要晚饭时候才回家呢。” 正说着,向佑向泽放学回家了。 “娘,大姨!” 小向泽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奔向郭喜安。 郭喜安笑着接住他,“今天下学怎么这么早?” “唐院长又来找老师下棋喝酒了,先生偷懒,便先放我们下学了!” 向泽说着先生偷懒,面上却是一片欢欣,可见陶老的这“偷懒”深得他心啊! 自从他们兄弟俩恢复到陶老那里上课后,那位唐院长也经常往笔墨斋去,虽然陶老每次见到他都是冷嘲热讽,但时间长了,谁都看得出来,两个老者关系不错,虽然一见面就斗嘴,却都乐在其中,是对损友。 因为唐老经常过来,向佑向泽和这位老先生也熟识起来,唐老也时不时的会指导他们,向佑向泽现在还固定每月月中三天去巨鹿书院旁听,学识增长上先不说,倒是认识了更多才华横溢的读书人,也结交到不少朋友。 因为这个关系,郭喜安一家对唐院长也熟悉起来,只能说这位唐院长果然不愧为陶老的损友,自从在郭喜安店里吃过几次饭后,立马惊为天人,和陶老一样,现在几乎天天都往多味小吃堂跑。 郭喜安他们这厢正说着陶老和唐院长呢,那头钱贵便拿着个食盒笑呵呵地上门了,“喜安姐,我们掌柜的让我来问问,你上次做的冷吃猪肉干还有没有的,唐院长今天带来了一坛好酒,他们正缺些下酒菜呢。” 郭喜安一笑,“猪肉干没有了,不过今天中午做了些冷吃鱼肉,同样又麻又辣香得很,也是道下酒好菜,这会儿吃更好,你等着我给你拿一些。” “那可真是太好了!”钱贵将食盒递给郭喜安。 郭喜安拿着食盒进厨房,装了一盘冷吃鱼,又从碗柜里抱出一个陶罐子,里面是之前炼猪油剩下的猪油渣,郭喜安特意选的肥中带瘦的,又香又脆,做小零食或是下酒都极好。 又装了盘炸花生、早上就卤好的卤毛豆,现拍了道凉拌黄瓜,一并装到食盒里去,郭喜安才提着食盒出来递给钱贵,“你也要注意着些,别让两个老人家喝太多了!” 钱贵接过食盒笑道:“放心吧,喜安姐,我晓得的。” 送走了钱贵,向泽扑上来抱着郭喜安的胳膊:“娘,还有好吃的吗?我也饿了。” “少不了你的!”郭喜安刮了刮他的小鼻头,“厨房里给你们留着呢,和你哥哥去吃吧。” 向泽欢呼着拉着向佑往厨房跑去。 “不要贪嘴吃多了,一会儿得吃晚饭了。” “知道了~” 向泽拉长了的音调嬉笑着传来,郭喜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曹康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往大门口那边看了,都这个点了人还没回来,正担心的时候看到街边总算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面上一喜就迎出去,“大丫,你总算回......” 剩下的话在看到大丫身边那个儒雅俊秀的青年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大丫看到他露出笑来,快走几步,“小康哥哥,我回来了!” 那青年跟在大丫身后,“这位是?” “哦!”大丫转身介绍,“这是我同村的一位哥哥,姓曹名康。” 又对曹康道:“这位是方汇公子,是云儿的表兄,云儿托他送我回来。” 方汇眼波流转,上下扫视曹康一圈,见他穿着多味小吃堂的店服,眼中笑意浅浅,抬手施了一礼,文质彬彬:“曹康兄有礼了!” 面对方汇这样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公子哥的读书人,曹康面有局促,连忙拱手学着他行了一礼,语气里带着些紧张的小声道:“方公子有礼!” “大丫,你回来了!” 郭喜春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从店里出来,一眼看到女儿身边的陌生青年,眼露疑惑:“这位是?” 于是大丫又给再介绍了一遍。 听说是云儿小姐家的亲戚,还特意送大丫回来的,郭喜春十分热情,“哎呀,那可真是麻烦小公子了,进店里来坐坐,家里灶上正烧饭呢,不如吃了饭再回去?” 瞧着自家娘亲这热情的样子,大丫有些尴尬,连忙拉着郭喜春道:“娘,人家方公子还有事呢,你别瞎招呼!” “再有事也得吃饭啊!”郭喜春笑容不变,还朝方汇笑道:“你说是不是啊,方小公子?” “伯母唤我字汇安就好!”方汇道,笑看了大丫一眼,恭敬又有礼地回复:“时间不早,大丫姑娘已经安全到家,我确实也该回去温书了,就不打扰伯母你们了!” “哎......” 郭喜春还想挽留,大丫赶紧拉着她的手道:“人家都说了得回去温书了,娘你就别为难方公子了!” 听到温书,读书可是正经事,不能耽搁,郭喜春只好作罢,但还是热情道:“那行,那汇安你有空再来家里做客,到时候伯母好好招待你!” “一定!”方汇礼貌笑着,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大丫才抱怨道:“娘你刚刚是做什么?这才第一次见面呢就非要留人吃饭,也不怕人笑话!” 郭喜春眼睛一瞪,“笑话什么?你才是不懂事呢,人家好心送你回来,留人坐一会儿吃顿饭怎么了?你才是,平常瞧着懂事得很,这会儿连基本的待客礼仪都不知道了!” 大丫被亲娘教训一通,眉头一皱就要和她讲道理。 再说下去,只怕就要吵嘴了,曹康赶忙上前,“好了好了,家里饭菜应该都做好了,大家都饿了吧,先进屋吃饭吧!” 大丫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说话,三人进了屋子,正巧郭喜安出来叫人吃饭,“咦!大丫回来了,正好赶紧洗手吃饭。” ...... 第485章 突变 之后几天,段云儿常邀大丫上门去玩耍,而每次回家,也都是方汇相送。 这天大丫又被段云儿邀去郊外赏花了,郭喜安忙完中午的高峰时段,到下午一点店里不怎么忙的时候,特意找到郭喜春,和她说了自己这几天为大丫留意的几个好人家。 郭喜春却听得不怎么感兴趣。 郭喜安奇怪,关于大丫的婚事,姐姐一直是最着急和热衷的,怎么这会儿态度没那么热切了? “姐,你是有了其他看上的人家了吗?”郭喜安猜测。 郭喜春还真是有了其他想法,见妹妹问起便带着些神秘地凑到郭喜安耳边,小声道:“你看那位方汇怎么样?” 郭喜安惊讶,没想到姐姐竟然看上了他,不过也难怪,这几天大丫但凡被段云儿邀出去玩,都是她家的这位表兄送回来的。 这么些天,郭喜安也见过这位小伙子,人长得俊秀不说,对人礼貌有礼,又是读书人,自有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瞧着就是一个不错的少年郎,难怪姐姐会看上。 “不过这位方公子好像家不在这里吧,现在是寄住在段家,我们也不知道他家的底细,这事怕是不太稳妥。”郭喜安考虑道。 “我都套过话了!”郭喜春连忙说道,“这孩子家是远了些,在江城那边,因为要到巨鹿书院读书,为了方便才寄住到亲戚家,家里也是做些小生意的,还算殷实,家中就他一个男丁,人口简单,实在是户不错的人家,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也上进,又知礼懂事,还考过了童生试,现在可是童生身份呢,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都是没得挑的......” 听姐姐越说越来劲,郭喜安抬手打断她,“停停停,姐,你说的套话,那就是直接问的本人吧,属不属实先不说,就说这读书,不过是才中了个童生而已,有什么稀奇的,你也太夸张了些。” 郭喜春斜了她一眼,“你以为这世上读书人都是像咱们向佑向泽这样天资聪慧的,多的是读了七八年甚至一辈子的书连个童生都考不上的,远的不说就说那老程家的大孙子,不就是读了这么多年都没考上,你可别小看了童生,汇安今年才十八岁,能中童生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家里有两个天才的孩子,可郭喜春可没有昏头,深知这读书的不易,在她看来,方汇这样的已经是顶顶有出息了。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郭喜安揉了揉鼻头,但还是谨慎道:“就算你说的对,那江城离咱们这里可不算远,你就舍得大丫远嫁?咱们在江城可没有什么认识的亲戚朋友,大丫要是真嫁过去,过得好与不好我们都难知道,更何况是照顾了!” 郭喜春却道:“我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为了大丫的幸福,我就是不舍得也要舍啊,而且以汇安这孩子的人品,真娶了大丫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他家里条件又算富裕,大丫嫁过去哪会过得不好!” 郭喜安见她已经完全把人家当成了未来女婿,颇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势头,有些头疼,“不见得吧,咱们大丫未必喜欢他,还有这事人家小伙子那边的想法也不知道,你别瞎掺和,别到时候闹得两个年轻人反而尴尬起来。” 一说起这个,郭喜春更来劲了,双眼放光:“嗐,你以为我是头脑发昏一头热吗?我就是瞧着汇安对咱们家大丫有那个意思,这才上心的,要不然这样的人家,我也不敢想啊!” 郭喜安惊讶,“这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是那方公子和你明说了,不确定的事可不要乱说。” “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就看不出来?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他常往家里送些东西,都是大丫爱吃的吃食和一些女孩子的头花手娟类,虽然是打着云儿小姐的幌子送的,但我们都心知肚明,他每次巴巴地送来了,就为看大丫一眼,这还能说他是无意吗?” 郭喜安还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事,要这么说来,这小子也算是有心的了,郭喜安觉得他有眼光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踏实,“就算是这样,也得要咱们大丫也乐意啊,我看姐你还是先别急着下定论......” 郭喜春却是一口笃定:“大丫铁定也是喜欢他的,这么好的儿郎,这样好的家庭,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况且这么些天相处,我瞧他们两个也挺开心的,咱们大丫就是脸皮薄,若她知晓汇安对她的心意,一准乐开了花!” “不见得吧!” 郭喜安倒是觉得大丫和那方公子的相处,更多的是客气和客套,可看着姐姐喜滋滋的样子,她也不好打击她,只一再叮嘱这事先不要声张,探过大丫的口风再说,别搞出一出乌龙,凭白影响了孩子们的交情。 郭喜春连道知道,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已经笃定了大丫和方汇是相互有意的,只等晚上找大丫确认一下了。 不过没等到晚上就出了事! 将近傍晚的时候,段云儿身边的丫鬟小蝶突然急匆匆地找上门来,跌跌撞撞地找到郭喜安她们,一把抓住郭喜春的手臂,一脸惊慌地喊:“郭太太,大丫姑娘出事了,她在赏花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 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脑子一蒙,郭喜春更是双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你说什么?我大丫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会掉到河里?” 郭喜安扶着郭喜春,心里也急得不行,可看这小丫头慌里慌张也说不清楚事情经过,干脆道:“赶紧带我们过去!” “对对对,先带我们过去!”郭喜春心急如焚,白着一张脸催促。 丫鬟小蝶连忙点头,“我家马车就停在外边,两位太太随我来!” “我也一起去!”先前听到消息失手打翻碗筷的曹康也站了出来。 郭喜安和郭喜春满心都在大丫身上,顾不得回应他,匆匆跟着小丫鬟往外走去,曹康见此也赶紧跟上。 第486章 负责 段云儿邀请大丫他们去的郊外,是离镇上三里远左右的一处他们段家的桃林小院,小院门前就是一条小河,附近是大片的桃园,现下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十分适合踏春赏花。 郭喜安他们坐上段家的马车,一路不敢耽搁地赶到了地方,跟着小丫鬟急匆匆地往出事点过去。 到了桃林中的别院,远远就看到一群少男少女围挤在院门口。 “大丫,我的大丫在哪?她怎么样了?”郭喜春仓惶地上前。 段云儿从人群中迎过来,双手扶住郭喜春,满脸愧疚道:“春姨,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大丫!” 郭喜安扫了一圈没见着大丫的身影,急道:“云儿小姐,先带我们去见见大丫吧!” 段云儿才如梦初醒似的,“哎,是是是,大丫在里面呢!” 郭喜安他们跟着她进屋,进了小院左侧偏房,才看到一身湿漉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大丫。 看到大丫发白的小脸,郭喜春腿一软,险些摔倒,郭喜安的心也提起,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大丫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不免心头一跳,看向床边提着医箱的大夫急声询问:“大夫,我家大丫怎么样了?是伤着哪里?” 老大夫温声回答:“小夫人莫急,小姑娘没有大碍,只是掉入河里时受惊又受寒,呛了水一时昏迷,一会儿换身衣裳,再喝碗暖身汤就没事了!” 初春的天气虽然暖和起来,但那河水还是冰凉刺骨的,好在大丫没有被泡在河里太长时间,最多后面可能是得一场风寒。 郭喜安听了大夫的话,这才微微松下一口气来。 好在这边是段家的别院,段云儿偶尔过来小住,这边也备着换洗的衣裳,她叫丫鬟找了套自己的衣裙过来,给大丫先换上,郭喜安这才抽出心神询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大丫怎么会落水? 段云儿一脸的愧疚,“实在是我不好,没想到前两天才下过春雨,河堤岸边正是湿滑的时候,才害得大丫滑倒掉到河里,是我太粗心了!” 今日的这场赏花宴,除了大丫,段云儿还邀请了不少同龄的公子小姐们过来,大丫出事时不少人都在现场,既然是意外,郭喜安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此时段云儿一脸愧疚,一直在不停地道歉。 郭喜春虽然心疼大丫,可也不是那不讲理的,见段云儿一脸自责的样子,开口安慰:“事出突然,谁都不想的,大丫无事就好,云儿小姐也无需太过自责了。” 段云儿拿手绢擦着眼睛,一脸的心有余悸,“多亏了方表哥反应快,第一时间跳下河将大丫救起来,要不然大丫若真因此有个一二,我可真是要内疚死了!” 听说是方汇救了大丫,郭喜安和郭喜春这才注意到默默站在角落一直没出声的方汇。 见方汇还是一身湿淋淋的衣裳,头发也狼狈地散开一半,因为寒冷身子有些微微发抖,郭喜春一下站起身来,“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先去把衣裳换了。” 郭喜春为自己一心扑在女儿身上,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而有些愧疚,况且汇安这样还是因为救了大丫。 方汇脸色有些发白,说话间都有些颤音,但依然有礼道:“伯母放心,汇安无事,看到大丫没事我也就心安了。” 郭喜春一听,更是感动得不得了,正要再道谢的时候,方汇却突然一撩衣摆朝着郭喜春跪下,屋里众人都是一懵! 方汇抬头,一脸的义正言辞,“今日虽是为了救人,但到底冒犯了大丫姑娘,我身为男子,不可推脱责任,若伯母不嫌弃汇安人微家薄,我愿上禀家中父母,求娶大丫为妻,一生一世都待她好!” 方汇从河里救起大丫,免不了那些肢体接触,而大丫因为落水,当时被救起来的时候浑身湿透,衣裙凌乱贴身,十分不雅狼狈,又因为失去意识,一路是被方汇搂在怀里抱到小院的。 被他这一说,众人都想起这些细节点,而且今日在场的人不少,若是在规矩严一些的人家,大丫这样的情况已经是败坏了名节。 就是现在,因为事发突然大多人的注意点都放在大丫的安危上,但是等到危险过去,知道大丫无事,风平浪静之后难免会有人想到这些细节,背后指点议论,女儿家遇到这事,总是吃亏的。 如今方汇主动站出来,救人在前,负责在后,任谁看,都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儿。 郭喜春也是如此想的,当即又是高兴又是激动,“我怎么会嫌弃,你这样的家世人品,愿意娶我们大丫是我们家高攀了才是......” 怕姐姐话赶话直接把大丫的终身大事定了下来,郭喜安赶忙开口打断她,“哎呀,现在说这事也太早了,如今方公子的父母长辈都远在江城,婚姻大事岂是他一人说了算的,而且事出紧急,都说医者面前无男女之分,那方公子是为了救大丫性命,又怎么能用那些世俗礼教来论,大丫现在还昏迷着,其他事还是等她醒了再说吧!” 虽然知道姐姐属意这位方公子,可事关大丫的终身大事,况且他们如今对这位方公子的了解实在太少,郭喜安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打着圆场想先把这事略过去。 可方汇却继续开口道:“汇安自然也知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位伯母放心,家中父母虽然严厉,但也都是通情达理的,知晓此事后绝不会阻拦,只要伯母愿意,我立即可请姨父他们先代为下聘。” 郭喜安窒了一窒,没想到这位方公子是个榆木脑袋,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正想着再怎么回绝,郭喜春听了方汇的这话,却更是觉得他有诚意。 段云儿这时候也开口道:“是呀,方表哥的父母当时把他托付到我们家,就是让我爹娘代为管教照顾的,若是表哥要娶亲,我父母也能出面为他操持,方家表哥那边也不会有什么疑问的。” 第487章 表哥表妹 郭喜安还在为难怎么收拾这个局面的时候,郭喜春已经上前将方汇扶了起来,“好孩子,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和大丫本就是有缘的,只要你们年轻人愿意,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没有什么不乐意的。” “姐......”郭喜安一急,想要劝止。 郭喜春转身看着她道:“喜安,我看这就是两个孩子的缘分,连老天都撮合他们呢,也没什么不好的!” 郭喜安还来不及说话,方汇便高兴地道谢:“多谢伯母,伯母放心,我......我本就一直心悦大丫,日后定会好好待她的。” 郭喜春现在看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一脸慈爱的样子。 “阿嚏!” 方汇突然打了个喷嚏,人也晃了晃,郭喜春赶紧扶住他,一脸关心:“汇安你没事吧?” 方汇浑身发抖,脸色越发苍白,还勉强笑道:“没事......” 郭喜春这才想起他还穿着湿衣服呢,急道:“哎呀,你这孩子,得赶紧去换身衣服,只怕要受风寒了。” 段云儿扬声唤了个小厮进来,让小厮领着方汇去换衣裳。 看着方汇离开的背影,郭喜春还满眼担心,郭喜安则是头疼不已,忍不住小声对她埋怨道:“姐,大丫还晕着呢,你这就同意了她的婚事,未免太仓促了。” 郭喜春却是不以为意,“汇安这孩子本就是个好的,如今又救了大丫的性命,这就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我看是喜安你太多心了,这样好的郎君,就是十里八乡可劲着划拉,能有几个?我看大丫嫁给他,准没错!” 郭喜安见姐姐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劝,欲言又止,到底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了,只是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一群人又在桃花小院待了一会儿,段云儿期间已经让下人送走了其他的公子小姐。 大丫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发起了低烧。 段家准备了马车,郭喜安借了两条被子,让曹康抱去先铺在马车里,大丫这个情况,断不可让她再受到风寒,喊了两声,曹康却没有一点回应。 郭喜安奇怪地看去,见曹康正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床上的大丫。 “小康,小康!” 郭喜安上前轻轻推了推他,曹康才反应过来,“啊!喜安婶,怎么了?” 郭喜安看着他这副样子,只当他是太过担心大丫才这样,继续道:“咱们一会儿得回家去,你先抱两床被子往马车里再铺一层,别让大丫待会儿受了凉。” “哦!哦哦!”曹康赶紧接过被子,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大丫,才转身往外跑去。 等曹康把被子铺好,郭喜安和郭喜春给大丫也裹了个严严实实,背着大丫上了马车。 方汇此时也发着烧,还坚持要来送他们,让郭喜春看了更是觉得这个孩子实诚,连连嘱咐他赶紧回去休息。 方汇换了一身干爽的棉白衣袍,又因为受了风寒,神色有些虚弱,更显露出一股文弱书生的样子,他咳嗽了两声,对郭喜春笑道:“是我身子太不争气了,我尚且如此,只怕大丫妹妹更是难受,只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郭喜春:“胡说,要不是你,只怕大丫就不止是生场病这么简单了,你可是救了我们大丫的命,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呢!” 段云儿捂嘴一笑:“春姨说这话就太客气了,以后你们和方表哥可就是一家人了呢,什么救命之恩不救命之恩的,一家人哪里还讲究这个!” 陪着马夫站在一侧的曹康听了这话脸色一白,握了握拳头,最后也只是眼神落寞地垂下头去。 郭喜春听了这话却是眉开眼笑,她现在看方汇,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关切道:“好了,你现在也发着热,快些进屋去吧,大丫我们会好好照顾好的,你也注意自己身子,我们这就回去了。” “是!”方汇乖巧应道。 看着马车走远,段云儿才轻笑一声,甩着手上的手绢,斜眼看向方汇,“演得不错嘛,瞧你把那一家人哄得服服帖帖的,还真是看上那村丫头了,才这么卖力?” 方汇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温文尔雅,嬉笑着伸手想要去牵段云儿的手,“表妹这是吃醋了?” 段云儿一把拍开他的手,“笑话,我能吃什么醋?” 方汇不以为意,依然厚着脸皮凑近她,还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是是是,表妹不生气就好,一个乡下丫头而已,哪配和你比!” “我这还不是听你和姨父的话,你是知道的,我的心里一向只有你,现在为了你,我都愿意听从姨父的话,低声下气地去讨好那样一个村野丫头,还愿意拿我的终身大事联姻,笼络那样一家只是可能有前程的人家,我都为你做到如此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段云儿十分享受他的奉承,方汇本就长得斯文俊秀,又一向对她死心塌地,她也不是对他完全没有感觉的,只是方家到底小门小户的,配不上她的身份,她一贯瞧不上。 不过并不妨碍她吊着这位表哥,和他玩些暧昧,享受被人捧着的感觉。 段云儿没有推开方汇靠过来的脑袋,还抬手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声音娇柔:“我自是知道方表哥对我的心意的,只是我爹你也知道,断不会同意我们的事,咱们只能是有缘无份,委屈表哥了。” 方汇被她这一哄,立马心猿意马起来,抬手握着她柔软的手掌,“我不委屈,若是能帮到云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甘愿!” 段云儿娇羞一笑:“表哥你真好!” ...... 郭喜春他们回到家里,把大丫安顿好,又请大夫过来看了一看,大夫说的和段家那位大夫说的也差不多,只说受了风寒,没有大碍,开了去风寒的药,家里人熬了喂大丫喝下,瞧着大丫沉沉睡去,郭喜安和曹康才回了店里。 第488章 懵懂 晚上,郭喜安和程家博说起这事,对姐姐的做法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虽说方汇这小伙子瞧着确实是个青年才俊,可他家到底不是本地的,咱们也不晓得根底,连对方父母家人都还没见过,就许诺婚事,实在是太冒险了些!” 而且在她的私心里,其实并不愿意大丫远嫁,就是在后世交通通讯都十分发达的时代,远嫁对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件十分辛苦和不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在这个出行全靠走,通讯都靠吼的古代社会,女子若是远嫁,出嫁后基本就是和娘家人断了联系,往后余生再想相见都是极其困难的。 程家博看着她发愁的表情,握住她的手安慰:“这事既是大姐看好的,我们也不好强硬反对,若你实在担心,我先托人到江城那边打探一番,若真是一户好人家,只要对大丫好,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郭喜安惊讶,“托人去江城打探?你在那边有认识的可靠的人吗?” 程家博顿了一顿,“之前走镖认识了不少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探听个消息不成什么问题,你放心吧,我自有门路的。” 郭喜安一听,总算打起了精神,点头道:“那也行,先打探清楚,若真是个可托付的人家,我也不好说什么,大丫到底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终身大事谨慎性总没错,我明儿个去跟姐姐说一声,让她先缓缓,等咱们这边打探清楚了,再做决定!” 郭喜安这边和程家博商量好,事情却没有根据他们的计划发展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方汇的姨父,段家老爷就请了媒婆上门,到朱家提亲。 因为大丫病着,郭喜春在家里照顾大丫,没去多味小吃堂帮忙,等郭喜安知道的时候,郭喜春已经和段家老爷换了大丫和方汇的庚帖,亲事基本已经说定了。 “姐,你怎么就这么心急呢,也不等着和我们商量一下!” 下午郭喜安忙完店里的事来看大丫,看着一屋子挂红的聘礼,差点急得跺脚,不免朝郭喜春埋怨。 郭喜春对郭喜安一而再的谨慎很是不解,“喜安,你这是怎么了?方汇这个孩子你是看过的,确实是个好儿郎,你素来开明大胆,怎么在这事上一直诸多忧虑的?” 郭喜安皱眉,“毕竟是大丫的终身大事,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大丫要是嫁过去,是要到男方家里过日子的,不是方汇公子好就可以了,对方家人的人品态度一样重要。” 郭喜春对此却是很有信心,“放心吧,汇安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是读圣贤道理的,为人自然不会差,至于他的家里人,听他说也是识文断字的,这样的家庭,自然不会是那种不讲道理的。” 郭喜安对姐姐这种对读书人的严重滤镜有些无奈,不过现在她已经收下了对方的聘礼,又和他们交换了庚帖,相当于同意了这门婚事,大丫和方汇已经算得上是定下婚约了,再说其他已经都是徒劳。 最后郭喜安只能无奈地再问上一句:“那么大丫呢,大丫怎么说?” 郭喜春眉开眼笑:“我和她说过了,她也是乐意的,我就说这孩子对汇安也是有意思的......” ...... 大丫房间,大丫靠坐在床上,听着堂屋里小姨和母亲的小声争论,她们都不知道,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她们说的那些话还是清晰地传了进来,家里宅子本就不像小姨家的那样大,她的房间又紧挨着堂屋,那边说什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无奈的一笑,大丫转头看向窗外,却见窗外隐约一个身影。 大丫一怔,直起身子:“小康哥哥?” 隐在窗后,露出一片衣角的身子顿了一顿,曹康从窗后走出来,神色有些踌躇。 大丫看到他忍不住一笑,“小康哥哥是和小姨一起来看我的?怎么不进来?” 曹康挠了挠头,“我看喜安婶和喜春婶两人在堂屋商量事情,不好打扰......” 大丫轻轻地笑了,“你都听到了?娘和小姨都是为了我好,我的事叫她们俩都操心了?” 看着大丫清浅的笑颜,少女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曹康眼神恍惚一瞬,嘴巴不受控制地问出心中所想:“大丫妹妹心悦那位方公子吗?” 话一出口才惊觉不妥,曹康脸上浮现一丝慌张,掩饰般地又急切补充道:“我...我看喜春婶十分喜欢方公子,也应下了那边的婚事,只是不知道大丫妹妹是怎么想的?” 曹康语气急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大丫,“到底是你的婚事,大丫妹妹喜欢他吗?” 大丫沉默一瞬,却没有正面回答:“我娘说得对,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方公子是个读书人,有才华,家世又好,能和他结亲,已经是我高攀了。嫁人本也是为了过日子,方家这样的人家,对我来说,已经是顶顶好的了,能定下这样的婚事,也能让家里长辈们放心,有什么不好的呢!” 看着大丫温柔懂事的笑脸,曹康眼睫微颤,微微垂下头去,很快又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换上笑容:“嗨,能看上大丫,是那位方公子有眼光呢,大丫你这样好,一般人家自然是配不上的。我还没祝贺你觅得良缘呢,希望大丫妹妹姻缘顺遂,往后余生所求皆真,一生幸福!” 大丫一怔,面对曹康真挚的祝福,看着他郑重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微微一窒,似有刺痛感,这样陌生的感受让她有些茫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曹康已经更上前一步,如同往日般温柔又体贴:“你受了风寒,不能多吹风,窗户可不能常开,还是快些躺下休息吧,我帮你把窗户关上。” 大丫瞧着他带笑的眼眸,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低低应了声“嗯”。 窗户被从外轻轻合上,大丫愣愣地看着虚空,许久慢慢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489章 婚定 大丫的婚事到底是定了下来,虽没有大肆张扬,但是段家过来下聘也没有藏着掖着,相熟的人家和左邻右舍也都是知道的。 在大丫养病期间,方汇常会让小厮过来送些小玩意儿,吃的玩的都有,倒是十分贴心。 两家婚事初定,后面就是请方家父母过来商量婚期了。 程家博派出去打探的人还没有传消息回来,主要江城那边距离远,打探消息一来一回也得七八天,而这边进展太快,原本方汇写了信过去请自家父母过来,过不久郭喜安他们就能看到方家长辈了,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当面谈。 可郭喜安觉得既然已经托付了人过去打探,和他们这边也不冲突,倒是也没有让程家博叫回打探的人。 郭喜春十分积极,已经开始在为大丫筹备嫁妆,这些日子,大丫的身子已经康复,又回到了多味小吃堂来帮忙。 郭喜安前面虽然对大丫的婚事多有意见,倒也不是真的反对,只是想再了解对方一些再做决定,现在两家既然已经定了婚约,她也不好再说那些话,传到人家男方那里影响也不好。 她自然也是真心希望大丫好的,瞧着大丫忙里忙外地收拾碗筷,郭喜安抽空将大丫拉到后院,“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来店里帮忙干活吗?” “现在你已经是备嫁的姑娘了,哪有人家还让备嫁姑娘忙里忙外的,你只管在家歇着,若是无聊便请你的那些朋友云儿小姐她们过来陪你说说话,家里的活不用你操心!” 大丫脸色微红:“小姨,这婚期还没定呢,再说我在家里闲不住,在店里忙着还充实些,没事的!” 郭喜安看着这丫头实诚的样子又暖心又无奈,还要再说些什么,三丫从前院兴冲冲地跑过来,“大姐,大姐,湘湘姐和莹莹小姐来看你了,在店里坐着等你呢。” 兰湘湘和兰莹莹俩姐妹,就是大丫她们之前上学时的另外两位同学,自从和段云儿又来往后,段云儿每每邀请大丫,也会叫上兰湘湘姐妹俩,几人倒是又恢复了来往。 听说是兰湘湘过来找她,大丫明显高兴起来,对这位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兰家小姐,兰湘湘性子温柔体贴,待她们也一向和蔼照顾,大丫私心里一直都是很喜欢她的。 看着大丫明显喜悦的神情,郭喜安微微一笑,“既然是朋友来找你玩耍,那你快过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那我先过去了,小姨!”大丫这回没有多犹豫,随着三丫有些欢快地往店里小跑过去。 郭喜安看着这样的大丫,眼里也不禁染上笑意,这样的大丫,才更有她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 想了想,郭喜安进了厨房,早上做出来的蛋糕坯这会儿已经放凉,拿了一个刮板过来,沿着锅圈刮一下周边,倒扣在砧板上,轻轻一颠,就把蛋糕坯脱模出来。 郭喜安打算做一个奶油蛋糕招待大丫的朋友们。 她蒸的这个蛋糕坯还算大,拿刀横切成三块,能做三个奶油蛋糕。 淡奶油是提前做好放在井里冰镇着的,郭喜安这会儿直接拿出来打发奶油...... 速度极快地先做好一个奶油蛋糕,郭喜安端着先给大丫的朋友们送去。 店里,大丫和兰湘湘姐妹俩坐在靠窗的位置说话。 大丫给她们姐妹俩倒了店里特制的大麦茶,兰莹莹嫌弃地看了一眼,“怎么?你们店里连像样的茶叶都没有,这给客人喝的都是什么?” “莹莹,不得无理!”兰湘湘皱眉看向她。 大丫倒是没有生气,大方笑道:“这是我小姨自己制的大麦茶,也香得很,还有帮助消化的作用,算是我们店里的特色,莹莹小姐要是喝不惯,家里也是有其他茶叶的,我再泡一壶过来。” 说罢就要起身去重新泡茶,兰湘湘赶紧拉住她,“你别理她,她就这臭脾气!” 说完转头又横了自己妹妹一眼,语气严厉:“你要是学不会好好说话,现在就给我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兰莹莹被姐姐这样当面教训,面子上很有些下不来,可看到姐姐这样难得严厉的神色,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到底没再说话了。 旁边的三丫看到她这吃瘪的样子,很有些幸灾乐祸,只差拍手叫好了,这个兰莹莹,以前在学堂的时候,就经常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对着她们趾高气扬的,讨厌得很,被骂了真是活该,哈哈! 正暗爽看热闹的时候,头上突然遭了一个暴栗,三丫“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脑袋,抬头看向大丫:“大姐,你干什么打我?” 大丫横了她一眼,“我和湘湘姐她们有事说呢,你一个小孩待在这里看什么热闹,去泡壶绿茶过来。” 三丫不服气地捂着自己脑袋,她才不是小孩,她都九岁了,可看着大姐暗含警告的眼神,她还是委委屈屈地跳下板凳,去后院泡茶去了。 大丫歉意地朝兰湘湘一笑,兰湘湘心领神会,两个作姐姐的都是无奈一笑。 兰湘湘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眼露惊喜,“咦!这大麦茶果然香,不像一般茶叶的味道,香气清新,喝起来却很醇厚,还有点淡淡的焦香,除了大麦香味,好像还夹杂着其他的植物香。” 大丫见兰湘湘能品出来,十分高兴,“湘湘姐好品味,这大麦茶除了原料大麦,我小姨还加了一些其他的植物炒制出来的,清香馥郁,还可以加上蜂蜜、冰糖一起饮用,又是另外一番风味。” 兰湘湘笑得眉眼弯弯,“大丫的小姨果然是位会吃又会做的。” 见兰湘湘夸奖小姨,大丫笑容更甜,带着自豪:“我小姨确实很心灵手巧,湘湘姐要是喜欢,待会儿我包些给你带回去!” “那就多谢大丫了!” 一旁的兰莹莹闻着大麦茶的浓郁香气,又听姐姐不吝夸奖的赞叹,心里有些痒痒的,可又拉不下面子,只能紧绷着脸继续硬邦邦地坐着。 第490章 隐晦 兰湘湘喝完一口茶将杯子放在桌上,看着大丫,斟酌着语句道:“我听说你和云儿家的那位方表哥定亲了?” 大丫脸上笑容一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很快又调整好笑容,“是啊,湘湘姐问这个做什么?” 兰湘湘小心打量着她的脸色,“据我所知,你和那位方公子相识时间不长,怎么就走到订婚这步了?” 大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方公子救了我,又念着我的难处愿意结亲,他是个好人,说来和他定亲,还是我占了便宜。” 听了大丫的话,兰湘湘微微皱了下眉头,脸色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略带隐晦道:“这位方公子一直借住在段家,我也见过几次,瞧着他和芸儿关系倒是很好?” 大丫有些奇怪莫名,但还是笑道:“他们是表兄妹,关系自然亲近。” 兰湘湘见她这样子,有些急,“我是说,云儿和她这位表哥有些时候过于亲......” “姐,茶来了!”三丫提着新泡好的一壶绿茶蹦蹦跳跳地过来。 大丫连忙接过,同时训她:“稳重些,走路就好好走,一蹦一跳的像什么话,撞着别人可怎么好?” 三丫撇了撇嘴,心里不以为意,嘴上还是应道:“知道了!” “呀,饮茶呢!”郭喜安刚好端着做好的奶油蛋糕过来了,“正好,我新做了样好吃的,拿来给你们当茶点。”说着笑盈盈地将奶油蛋糕放到桌上。 看到大人过来,兰湘湘先前没说完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毕竟这事没有证据,只是她的一点猜想。 众人看着桌上的蛋糕,都新奇地打量起来,便是一直鼓着脸的兰莹莹也忍不住询问:“这是什么?” 桌上这圆圆的吃食看着像饼,不过更大更高些,还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闻着像是奶香,又不完全一样,总之就是好闻得很。 模样也好看,白白的一整个,上面一层则是边缘装饰了一圈草莓,中间不知道是用什么酱画了个憨态可掬的小熊。 这样高颜值的东西立马得了几个女孩的喜欢,不止是兰莹莹好奇,便是兰湘湘都忍不住看向郭细安等待答案。 郭细安看果然引起了几个女孩子的注意,笑着介绍:“这是蛋糕!奶油草莓蛋糕,我也是第一次做,算是甜品,都别愣着,尝尝看就知道了。” 说着让曹康拿了几个小碟过来,用刀切了,一人分上一块。 眼见着小姨的刀就要破坏那个可爱的小熊,三丫连忙拉住她的手,撒娇道:“小姨,我要有小熊这块,你别划坏了!” 兰莹莹也喜欢那憨态可掬的小熊,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画着小熊的那一块被分到了三丫的碗里,看着三丫欢欣雀跃的样子,她面上有些悻悻,撇了撇嘴,只能看向剩下的蛋糕。 待所有人都分到一块后,几个女孩子都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顿时都惊喜得瞪大了眼睛。 便是一向稳重的兰湘湘也忍不住称赞道:“真好吃!” 这叫奶油蛋糕的东西,是她之前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里面的蛋糕松软可口,再配着绵密香甜的奶油,每一口下去都带着浓浓的奶油香味,再配着草莓的酸甜,吃起来完全不会腻。 兰湘湘虽然十分喜欢这个蛋糕,但还记得做客的礼数,对郭喜安表示了感谢,不像那几个小的,埋头吃得鼻头都沾上了奶油,哪还顾得了其他。 看着几个女孩子的反应,郭喜安忍不住暗笑,果然,女孩子都拒绝不了甜品的诱惑。 又给她们上了些家里的小零嘴,郭喜安便回了厨房,把空间留给几个孩子。 无论是在哪里,小孩子们相聚,大人在一边总是会让他们觉得有些不自在的,郭喜安很识趣。 厨房里还留着两个蛋糕胚,她刚好回去给做好,一个留着自家人晚上吃,一个做好后叫曹康给陶老他们送去。 ...... 兰湘湘她们吃完了蛋糕,又就着茶水吃着小零食聊了会儿天。 郭喜安后续给她们送的那些小零嘴,咸辣的居多,每一样都味道极好,便是不喜食辣的兰莹莹,吃得嘴里不停嘶哈嘶哈吸气,却是停不住口。 最后兰湘湘带着她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兰莹莹一反最开始的态度,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姐妹俩出了郭家店铺,兰莹莹还在为姐姐刚刚拒绝大丫说要给她们打包些吃食的行为耿耿于怀,“姐,大丫都说了让我们带些回去吃,你干嘛不要啊?” 兰湘湘斜眼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你一开始不是还看不上人家的吃食吗?” 兰莹莹小脸一僵,面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嘴硬道:“我这是看大丫她们你们热情,不想泼了她们冷水,盛情难却!” 兰湘湘轻笑一声,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而是道:“我们这是上门做客的,人家诚心招待我们已经是好客了,我们这做客的哪里还能连吃带拿,这像什么话?” 见妹妹被她说了之后有些遗憾又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兰湘湘有些好笑,提醒道:“再说了,大丫不是说了吗,那些吃的许多她们店里也在售卖,你若是喜欢,想吃的时候差人来买就是。” 兰莹莹闻言一喜,对啊,她怎么把这事忘记了,立马又高兴起来,见姐姐含笑看着自己,她飞舞的眉眼一顿,犹自死鸭子嘴硬:“谁喜欢了?我可没说过。” 兰湘湘看她嘴硬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妹妹这好面子的性子,没和她争辩,而是毫无诚意道:“行了行了,你不喜欢,你不喜欢好了吧,咱们快些回家去了。” 兰莹莹看着姐姐这敷衍的样子,不依地追上去,“我就是没有!” “嗯嗯,我知道!” “我说真的,你怎么这副态度!” “我不是顺着你的话说了吗?怎么这你也不满意?” ...... 两姐妹叽叽喳喳,完全没注意到走到一处正在换牌匾的商铺处。 兰湘湘被妹妹喋喋不休的话语扰得头疼,回头想要叫她安静些,却见妹妹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头顶也传来些异动,她疑惑地抬头看去,见头上一块巨大的牌匾正以飞快的速度砸下来。 第491章 蹊跷 兰湘湘瞪大了眼睛,手脚冰凉,浑身都不听使唤,僵硬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牌匾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牌匾砸下来带来的劲风! 她要死在这里了! 最后一秒,兰湘湘心里只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席来,一个身影闪电般地向她冲去,来不及推开人,只能将她拉到怀里,右手上挡减轻缓冲力,用整个肩背挡住了那块牌匾。 “咔嚓!” 骨骼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伴随着一声男声的闷哼。 兰湘湘愣愣地睁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微皱着眉头隐忍痛楚的俊秀男人面庞,还没有反应过来,傻呆呆的一动不动! “姐!”兰莹莹惊叫着跑过来。 “头儿!”三个穿着差服的捕快也朝这边奔过来。 唐卓嘴角沁出一丝血丝,终于站立不住,眼前发黑往前栽倒。 被他护在怀里的兰湘湘猝不及防,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环抱住他,却根本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被带着往后摔倒。 ...... 多味小吃堂,见大丫送碗碟过来,郭喜安往大厅瞄了一眼:“那两位小姐走了?” 大丫点头,开心道:“湘湘姐托我给您道谢呢,说谢谢你的招待,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郭喜安也很喜欢那位温柔娴静的小姑娘,“她们喜欢就好,以后你要是去找她们玩耍,和小姨说,小姨再给你们做。” “谢谢小姨!” ...... 快到傍晚时候,店里来了个索唤单子,所谓索唤,也就是这个时候的外卖。 郭喜安他们的店现在在镇上已经积累了一定名气,一些富贵人家没有时间或是不愿意来店里吃的,一些会使唤小厮过来买了回去,有的时候店里忙不开,他们便会提前让丫鬟小厮过来说一声,提前预定好,到点了让店里人给送过去,当然,这价格自然是要比在店里吃要贵上一些的。 郭喜安将订单做好,放到食盒里盖好盖子,叫了曹康去送:“这是茗香楼竹号房的客人点的单子,小康你送过去就快些回来,咱们也要吃晚饭了。” “哎!”曹康接过食盒,小跑着往外送去。 茗香楼是镇上老字号的茶馆,虽说是茶馆,但修得跟酒楼似的,里面也提供吃食,不过多是一些零嘴点心,不见热食,听说是茶馆老板说的,开灶会扰了他们店的清雅。 所以在这边闲聚聊天的文人雅士,要想吃些其他的,多是从其他店里叫索唤。 茗香楼叫索唤的客人多,曹康也送过好几次了,对这边已经很熟悉。 进了茗香楼,和这边的伙计招呼一声,曹康便提着食盒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找到竹号房把东西送进去。 将菜色一一摆到客人桌上,又收了钱,曹贵便退出包房,正要下楼去找茗香楼熟悉的小二托付一声,让他帮忙在客人走后将餐具收一收,自己晚一点过来取。 拐过一个连廊拐角,正瞧见段家那位小姐段云儿从楼梯处上来,曹康脚步一顿,立马往后退了几步缩了回去。 虽然她是大丫的朋友,但是曹康有自知之明,并不会自大地以为自己也能和对方搭得上话,便想等着那位云儿小姐离开,他再下去。 段云儿今天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带丫鬟,她熟门熟路地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包厢门外,伸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包厢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一名男子出现在门口,正是方汇。 瞧见方汇的身影,曹康皱了皱眉,不是说这些方汇公子风寒还没好,在家里养病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接着下一秒,他就被对面两人的动作惊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方汇见着段云儿,脸上立马露出笑来,伸手将段云儿拉进屋,段云儿也没拒绝,在门被关上的间隙,曹康还看到方汇抬手摸了一下段云儿的脸颊,而段云儿则是娇嗔地抬手捶了捶他的胸口。 两人的举止怎么看怎么亲密,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曹康呆在了原地,大脑陷入一瞬间的空白,就算是表兄妹,这样的举止也太越矩了些! 曹康的心里乱糟糟的,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到了那个包厢房门口。 茗香楼的包厢,私密性还是很好的,包厢门一关上,里面便是一个私密的空间。 曹康这会儿已经有些猜测,可又不敢相信,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怒气,又强制压抑着,他必须冷静,或许是他多想了,当前要紧的是,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茗香楼的伙计胡全从包厢里送完东西出来,刚好看到他,奇怪询问:“曹康,你傻站在那干嘛呢?” 曹康回神,看到他眼前一亮,快步朝他走去,一把拉住他急切道:“胡全,有事需要你帮帮忙!” ...... “只是进去看一眼啊,你可别给我惹出其他事!” 胡全给曹康找来一套他们店里的伙计衣服,不放心地叮嘱道。 要不是看在两人熟悉的面上,更重要的是看在那一两银子的面上,他才不会帮他这个忙。 曹康一边快速换着衣服一边回答:“明白,放心吧,我就是进去看一眼,确定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熟人就行。” 胡全搞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看看是不是熟人,守着等人出来见见就是,干嘛非要混进去? 不过只是帮他进去包厢走一圈,就能赚一两银子,怎么算都是自己血赚,胡全喜滋滋地懒得多想了,见曹康把衣服换好,便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茶壶,叮嘱: “记住了,待会儿跟着我往里面去添茶,别乱说话,看清了人就赶紧出来,可别给我找事!” 第492章 倒打一耙 “晓得了!”曹康整了整衣裳,接过茶壶,跟着胡全先往厨房那边过去。 胡全进厨房端了些干果出来,便带着曹康往方汇他们在的包房走去。 到了包间门口,胡全双手端着食盘,示意曹康过去敲门。 曹康上前敲了门后,得到里面的应允才推门进入。 进入包房,迎面的是一面屏风,绕过屏风,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曹康微低了低头,跟在胡全的身后进去,暗自打量,见整个包间就方汇和段云儿两个人,心里更是沉了沉,不管什么情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是不妥的。 段云儿和方汇坐在里边靠窗的木榻上,中间隔着一张矮几,瞧着俩人倒是没有什么越矩的地方。 方汇扫了进来的两人一眼,没有太在意,随意吩咐道:“东西放在那边桌子上就行。” 便转头对段云儿笑道:“表妹前些日子给我出的对子我想出来了。” 段云儿娇笑一声:“是吗?说来听听!” “那你听好......” ...... 听着俩人吟诗作对,语气里若隐若现的暧昧,曹康的脸色黑了黑。 胡全将吃食放置好,又添了茶水,就要出屋去,见曹康干站着不动,朝他使了个眼色,曹康却在留意着方汇和段云儿那边的动静,没看到。 胡全无奈,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提醒:“人看到了,该出去了!” 曹康不动。 胡全一急,音量大了些许:“你干什么?咱们可是说好的,可别给我惹麻烦啊!” 眼见这边的动静像是引起了方汇的注意,曹康咬了咬牙,在方汇看过来时低下头转身。 胡全心一松,忙不迭地领着他往门口出去。 方汇没看出什么,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继续对段云儿笑道:“表妹今日的这身衣裳也好看,刚好我得了块好玉,正好配你这套衣裳。”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 曹康正走到屏风处,闻言微不可查地转头,正好看到方汇将那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枚色泽柔和的玉佩。 看清那枚玉佩的样子,曹康的脸一下铁青起来。 那是大丫他们家给方家的回礼! 前些日子段家人抬着聘礼去大丫家下聘,按照这边的习俗,女方家也是要回礼的,郭喜春为了不让男方家轻看大丫,回礼上也十分大方,其中就有一枚南阳暖玉镂空定心玉佩。 这还是郭喜安送给大丫的定亲礼物,花了大价钱特意定制的,这玉佩是一对,其中一枚在段家来下聘时做了回礼,另外一枚还在大丫手里。 这玉佩还是曹康陪着郭喜安去店里取的,绝对不会看错。 那边段云儿接过方汇递过来的玉佩,眼带挑剔:“成色倒是不错!算是一块好玉!” 方汇笑得眉目舒展:“表妹喜欢就好!” 段云儿斜眼看他,“可我瞧着这不是郭家那边的回礼吗?算是定亲信物吧!这种东西你就这么送给了我,就不怕那乡下丫头以后问起来?” 方汇身子一僵,继而嘻嘻笑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表妹,不过表妹你都知道,我和那乡下丫头不过是逢场作戏,见着这玉佩好便给你送来,你怎么还说这酸话......” 屏风处传来一声惊呼:“曹康你干什么......” 方汇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拳! 曹康满脸愤怒,不等他反应拳头又挥了过去,场面一时混乱起来,榻上的小几被掀翻,茶具摔得到处都是,段云儿的尖叫响破屋顶...... ...... 郭家这边,晚饭已经端上桌,郭喜安正疑惑曹康怎么还没回来的时候,便见茗香楼的伙计胡全一脸惊慌地闯进来,“郭掌柜的,出事了,曹康出事了......” 郭喜安和家里人匆匆赶到茗香楼,到了伙计指的那个包厢,便见里面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而曹康被两个小厮按着,头破血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口鼻都在留着鲜血。 看到郭喜安他们进来,脸上也带着伤痕的方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郭喜春看到曹康的惨样惊叫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郭喜安疾步过去推开按着曹康的两个小厮,脸上满是冷意,但还克制着情绪维持冷静,“小康,你怎么样了?” 曹康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之前他突然发作,方汇不察挨了他好几个拳头,打到中途惊动了店里的人,守在下面的段家奴仆也冲了上来,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下就落了下风,而方汇自然也不是那心慈手软的,满腔怒火下是往死里下手的。 听到郭喜安的声音,曹康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郭喜安后,他心里一松,就要爆出方汇的无耻行径。 方汇却抢先一步:“郭家伯母,你们来得正好,这曹康实在恶劣,不念你们往日对他的扶协帮助,竟然惦记上大丫,现在瞧我和大丫定了亲,心里不顺,竟然见面就对我大打出手,这样人品低劣之人,你们可千万别再被他骗了。” 屋里众人全被方汇的这番话说得一怔,曹康气怒交加,没想到他竟这么无耻,这时候还能倒打一耙:“方汇,你这个伪君子,你胡说......” 方汇再次打断他,言辞犀利:“你敢说,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大丫,对她一点心思都没有?” 曹康一怔,一时无法反驳。 见他不说话,方汇面露得意,神色间从容起来,朝着郭喜安他们施了一礼,“伯母,你们看到了,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你们再帮衬!” 曹康反应过来,急急要解释:“不是的,喜春婶喜安婶,你们听我说......” “够了!”郭喜春脸色难看,特别是看到越来越多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她心里更是对曹康生起了埋怨,闹出这种事,传出去害的只会是大丫的名声。 本能地不想事情再闹大,郭喜春强硬道:“没有的事,汇安你误会了,小康就是中午喝了酒,怕是现在还没酒醒,发的酒疯才闹出这些事。” 说罢扭头看向曹康:“小康,还不快给汇安道歉。” 第493章 真相 曹康一呆,面红耳赤地要解释:“不是的,喜春婶子,这方汇就是个伪君子,他和段云儿......” 一边的段云儿心惊肉跳,立马冲出来大声呵斥:“无耻之尤,还敢说你没有心思,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得上。” 说罢转向郭喜春,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喜春姨,我知道你们心好,可店里有一个这样的人,大丫也是经常在店里帮忙的,虽然我们是相信大丫的人品,可耐不住外头的风言风语,如今大丫到底已经和我表哥定了亲,再这么抛头露面还和自家伙计厮混在一起,属实是不像话。” 郭喜春的心一跳,就要为自己女儿解释,一直没说话的郭喜安拦住了她。 郭喜安冷冷地看向段云儿:“段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抛头露面?什么又叫做厮混?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也是属于抛头露面,和伙计厮混的人?” 段云儿看着郭喜安冷淡的脸色,心里一慌,“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喜安已经抬手打断了她:“我们家是小本生意,不像你们段家那样家大业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丫在自己家店里帮忙打下手,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没有藏着掖着的,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是外人瞧见了,都是夸她能干懂事的,怎么在段小姐嘴里,倒成了上不得台面要受人非议的事了?” 段云儿被郭喜安问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又想拿曹康喜欢大丫的事说事,郭喜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再一次抢话道: “今日闹成这样,还伤了人,事情总要有个说法,我过后会去寻你们家主事的,现在赶紧都先去找大夫,治伤要紧。” 郭喜安心里清楚,若再这么掰扯下去,免不了真让大丫置于风口浪尖,还是先快刀斩乱麻,过后再议。 说罢不再理会段云儿,叫来茗香楼的伙计,托他们帮着找来一张担架,帮着把曹康先送回家去。 见着郭家人急急离开,方汇着急来到段云儿身边,语气焦躁:“表妹,要是郭家信了那小子的话可怎么办?” “你慌什么!”段云儿同样心慌意乱,但还强忍着镇定,咬牙道:“到时候你就一口咬定了是他肖想大丫,才这样诬赖你不就得了,你都和大丫定亲了,就算是为着大丫的名声着想,郭家也不敢轻易退婚!” ...... 曹康一路被抬回了郭家,他伤得有些重,路上便昏迷了过去。 郭喜安请了大夫过来,给他处理伤势上了药,直到晚上,他才清醒过来。 家里除了几个孩子,大人都守在这边,郭喜春将大丫也支了回去,大丫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郭喜春从茗香楼回来面上就一直不好看,这会儿看到曹康醒来,她立马上前,口气算不上好: “小康,你怎么能这样?大丫她已经定亲了,你这样殴打汇安,还造成那些误会,你有想过大丫的处境吗?传出来人家又会怎么议论?” 郭喜安拦住她,“姐,小康和我们生活了这么久,你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吗?你先冷静下来,听听他怎么说?” 躺在床上的曹康动了动眼珠子,刚开始还有些迷茫,然后像是记忆回笼,语气气愤又急促道:“喜安婶,喜春婶,那方汇就是个伪君子,他不是个好东西......” 曹康神情激动地把自己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曹康的话,郭喜春一脸不敢置信地高喊:“不可能,汇安不是那样的人,他可是读书人,他不能看做出这种事的。” 郭喜安却是面色冷沉,没有说话。 郭喜春崩溃了一会儿,又看向曹康:“小康,你是不是真的想汇安说的,因为喜欢大丫,才这样污蔑和她定亲的......” “喜春婶!”曹康打断她的话,心里有些难堪又有些难过:“我是喜欢大丫,可我也知道以我的条件根本配不上她,我也和你们一样,真心希望大丫能嫁一个如意郎君,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拿她的终生幸福开玩笑,你若不信,我以身家性命发誓,若有一句谎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郭喜安连忙拦住他,“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婶自然是信你的。” “喜安......”一边的郭喜春急道。 郭喜安转头看向她,“姐,你真觉得小康是那种会胡乱污蔑别人的人吗?” 郭喜春沉默了,可她又不愿意相信方汇真是那种恶心的小人,嘴里喃喃:“不......不会的,汇安可是读书人,还考中了童生呢,岂会是那等不知礼义廉耻的!” 不分内蒙古辅导时间风疙瘩剩余法搭嘎合计,方柏霓没发过第三方等因素放大管户籍,不烦你没发过打暑假工放大因素放大管户籍,不烦你都没法盾构施工放大剩余法搭嘎合计,发你的魔方大厦付递归算法对于该换机。 不分柠檬工坊倒计时官方的因素放大管户籍,方便你们发过的数据恢复更大剩余法搭嘎合计,不发你的没发过到货时间广发的因素放大管户籍。 办法吗割发代首建国饭店因素放大管户籍,方便的内蒙古佛挡杀佛更大剩余法搭嘎合计,方便面能否过段时间风疙瘩因素放大合计,方便面讽德诵功富家大室刚发阅读。 办法吗发到公司聚飞光电剩余法搭嘎合计,方柏霓都没法过段时间放大管剩余法搭嘎合计,方便的麻烦大概时间发的个首付要打啥刚发核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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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郭喜安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向佑向泽中了秀才的事,家里也只有这个变故,自从他们小哥俩在镇上扬名后,确实涌来不少结交的人,更有许多打两个孩子主意想要结娃娃亲的,都被郭喜安以孩子年纪太小需要专心读书的借口挡了回去。 正主不成,便把主意打到了家里其他人身上,用一个远房表哥走迂回路线和她家结上亲,若以后向佑向泽没有出头,对他们家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若是向佑向泽以后有了出息,借着这层关系,再更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得不说,郭喜安这番猜测,可是把段家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若真的是这样,那自家想要退亲,自然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为难之际,程家博从外面回来了,还带来一个消息,“之前托人去江城那边打探方家的情况,消息传回来了。” 程家博把手中的信件递给郭喜安,郭喜安打开一看,更是怒火中烧,一把将信拍在桌上,“岂有此理!” 郭喜春和朱重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发怒。 因为大丫的亲事定得仓促,郭喜安没有后面便没要把他们找人去打探江家底细的事告诉他们。 平息了下心情,郭喜安才把情况和打探结果给郭喜春他们说了一遍。 原来,那方家根本不像方汇说的,是什么殷实人家,也没做什么生意。 他们家倒确实是江城人,住在城里,不过还比不上乡下人家,乡下婆子至少还有几亩薄田,这方家是一点产业都没有,就一座老宅,一家子都是游手好闲的,可以说,家里都是靠段家这边接济度日,就是一家子打秋风的。 这还不算最坏,打探的人信里还说,那方家主事的男人,也就是方汇亲爹,还是一个赌徒,家里产业就是被他败干净的。 郭喜春听了这些话,气得直哆嗦,若真把大丫嫁进这样一户人家,那可真是她亲手把女儿推进火坑了! 她一下站起身来,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抬脚就要往门口去:“我这就去问问段家,他们家和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来算计我的大丫。” 朱重连忙拉住她:“你这时候去有什么用,没听喜安说嘛,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息事宁人把婚退了,这是目前对大丫最好的办法,再闹起来,不管我们多有理,传出去咱们大丫一样要被人笑话。” 郭喜春捂住脸,再次“呜呜”哭起来,“是我害了大丫啊,都怪我,猪油蒙了心了,鬼迷心窍想着高攀,害得咱们大丫好好的女孩儿,要受这样的委屈。” 郭喜安心里同样不好受,这事虽然有姐姐疏忽大意在前,但究起根底,还是因为自家,才让他们被人盯上,做出这样的算计。 郭喜安心里憋屈,没想到他们家不过是才微微冒头,就能叫人这么惦记,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偏这事牵扯上大丫,让她心有顾虑不敢直接打上门去,心里便更加窝火了。 程家博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突然想到从前打仗时见到的一种沙漠中的沙鼠,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她这个样子,可真有一种兔子要咬人的感觉。 郭喜安正生气呢,一抬头正见着他含笑看着自己,当即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笑什么?我们家都被人这样欺上门来了,你还有心思笑!” 程家博猝不及防被她当众点了出来,先是一僵,面对众人看过来的视线恢复面无表情:“其实这事也没这么难处理,你看看信件后面!” 第495章 交锋 郭喜安一愣,将手中的信翻转过来,看到背面写的内容时,她脸上一片铁青,心中怒意更甚,怒骂了声:“无耻!” 虽然被气得不轻,但是冷静下来后,郭喜安也明白了程家博的意思,这事本就是他们段家方家那边不占理,再掌握了这个证据,逼着他们退亲便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 ...... 第二天才吃过早饭,郭喜安原本是想着稍晚一点再去段家的,段家的人倒是先派人上门来请了,她当下也没有耽搁,陪着郭喜春往段家去。 这事关系到大丫,郭喜安毕竟只是她的小姨,这要谈退亲的事,她这小姨是不好直接出面的,必须得郭喜春亲自出马,而昨天被打的曹康是店里的伙计,郭喜安陪着郭喜春一同到了段府,倒也没人怀疑。 小厮领着郭喜安和郭喜春才一进段家客堂,段太太就热情地迎上来:“哎呀,两位妹妹来了,快请坐,来人,赶紧给我们亲家贵客上茶!” 段太太身材微胖又长着一张圆脸,见人就笑,态度热情,叫人说不出任何不是来。 郭喜春知道了段家的打算,又知道方家是那样一户不堪的人家,早就怨恨死了他们,即使在来之前郭喜安反复和她强调了她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解除大丫和方汇的婚约,不要一开始就搞得剑拔弩张,能和平解除最好,她心里还是没法做到心平气静,脸色一直紧绷着。 可此时面对段太太这一系列热情的招待,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原本带着打仗来的怒气和怨气一时也不好发作了。 “哎呀,原本是昨天就该登门道歉的,可等我们了解完事情始末,天色已经黑了,不好再上门打扰,这才生等着到了这个时候才请两位上门来。” 几人才坐下,段太太就率先打开话题,又一脸关切道:“听说被打伤的那个小伙计叫曹康,那孩子没事了吧?伤得重不重?” 郭喜春虽然因为段太太的态度一时不好发作,但想着他们一家做的那些下作事,心里膈应着,掩藏不住自己黑沉的脸色。 郭喜安见此,只能主动接过话题,淡笑道:“劳太太担心,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小康现在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段太太抚着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叹了口气道:“虽然是年轻人之间的口角,但是把人打得见了血,这事是我们家不在理,两位妹妹放心,那叫小康的孩子,后续的治疗费用,我们段家都包了。” 说着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一名丫鬟便端着个木托盘上来。 段太太起身揭开托盘上的红布,露出里面几锭白花花的银子,转身对郭喜安她们态度亲切道:“这些是赔给那位小哥的医药费!” 郭喜安只略微扫了一眼,粗略判断那些银子至少不下三百两,不动声色道:“小康的医药费,可要不上这么多,段太太这是何意?” 段太太见她看到这么多银子都眉目不动的样子,心里有些微微的诧异,据他们打探来的消息,这郭家虽然在镇上开了家生意不错的吃食铺子,但算不得大富大贵。 且一家子都是村里出来的,从前过的都是苦日子,她之前帮着汇安定亲的时候也是和郭喜春相处过的,和她想的一样,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妇人,和郭喜安也见过几面,倒是没怎么说过话,却没想到这做妹妹的倒是和一般的村妇有些不一样,很是沉得住气。 心里起了几分警惕,段太太面上还是不变的笑容:“光是医药费哪够,孩子到底是受苦受痛了,自然还得给些补偿,至于再多的......” 段太太话音一缓,很快又接着笑道:“那孩子是你们店的伙计,他这伤着就不能干活了,还得劳心你们照顾,这些,也是赔偿两位妹妹的损失。” “说来这事,到底只是误会一场,汇安是性急了些,可他也是太在意大丫了,这才下手没了个轻重,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了,咱们几家这样的关系,万不可因为这件小事就生分起来不是。” 听着段太太舌灿莲花地说了这么久,郭喜安轻笑一声:“看来段太太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大打出手?” 段太太脸上的笑意淡了一淡:“不就是因为那位小伙计仰慕大丫,嫉妒汇安和她定了亲,这才激愤动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郭喜春见这个时候,他们家还是在混淆视听,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 “你装什么?分明就是你们家心怀不轨,让姓方的那小子上门来骗婚,明明那小子就和你家女儿不清不楚,却还要来祸害我家大丫,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段太太脸色一变,瞬间阴沉下来,厉声道:“亲家太太慎言,此事分明是由你家所起,我是念着大丫一个女孩子,诸多不易,这才没有深究那个小伙计的事,说来要不是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没有规矩经常和外男厮混在一起,又哪里会闹出大庭广众之下二男争一女的丑事,我们不提,是维护你们的面子,你们别拿我们的仁慈来蹬鼻子上脸!” 郭喜春险些被她这厚颜无耻的话气得晕倒过去,脸红脖子粗地怒吼:“你还有脸说你们仁慈,我呸,不要脸,那方汇是个什么货色你们不清楚?还生意人家,世代清良,家里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就靠着打秋风过日子,还有个赌鬼爹,这样的门户却要装出一副正经人家的样子,不是骗婚是什么?” 段太太一惊,没想到她们竟然已经知道了汇安的家世,心里有些不妙,但还是强撑着道:“这话便严重了,汇安家里以前确实是做生意的,只是现在有些家道中落了,算不得说谎,至于家里长辈赌博一事,更是空穴来风,没有证据的事,妹妹可不要道听途说。” 第496章 退亲 郭喜春更加怒火中烧,郭喜安拦住她还想进一步和对方理论的动作,转头看向段太太,单刀直入:“段太太不必与我们分说这些,现今再争论这些已无意义,我们今日过来,是来退亲的!” 段太太一惊,面色瞬间冷淡下来,她挥手示意屋内的下人都退下,转身坐回高堂处,神色间再没有了之前的可亲热情,再看向郭喜安她们的眼神带着冷淡却透着一股威压: “哦,原来两位是因为知道汇安家不如你们想的那般富裕,这才急吼吼地来退亲啊!呵呵,你们一家农户出身,也是穷苦人家走出来的,如今不过家中子弟才中了个秀才的名声,竟便这般嫌贫爱富起来!” “也罢,你们既是执意要退亲,我们也勉强不得,只是这退亲的理由,对外上自然也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好,我家汇安好好的孩子,出身是他无法选择的,不能凭白受了委屈,还要遭人非议。我就等着看你家大丫退了我们这门亲,又能找个怎样的乘龙快婿?” 段太太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内里的威胁意味却十足,她这是拿话点她们呢,大丫本就是一个女孩子,退亲已经让她可能被人议论,再传出去一个嫌贫爱富的名声,这对一个正值妙龄,待字闺中的女孩儿无异于是重大的打击。 郭喜春果然因为她这话脸色苍白起来。 段太太看到她的脸色,心里冷哼一声,又重新缓和了一点神色,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也是个母亲,最是知道女儿家的不易,我知道亲家担心什么,我那表侄家里虽不是那么富裕,但我一直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大丫就是嫁给他也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还有我们段家呢,我这做长辈的,怎么也是要多扶携帮带的。” 郭喜安看着这位段家太太转瞬之间已经变了好几副面孔,果真是个有手段的,绝口不提他们家的错处,一直在转移话题,牢牢抓住了她们对自家女孩儿的疼惜之情,反复强调退亲对女儿家的影响,让她们不得不顾虑。 雷厉风行地砸下一榔头后,又软下语气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抛出个诱饵,又柔声劝慰,若是一般妇人,被她这么连吓带哄,只怕早已经心神大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郭喜安! 郭喜安拉住焦躁的姐姐,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向段太太挑了挑嘴角:“段太太说的是,女儿家最重清誉,这事对大丫如此,对您的女儿云儿小姐也如此!” 段太太皱了皱眉头,“这事和我家云儿有什么关系?” 郭喜安一直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这个反应更坐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看来她对自己女儿和方汇的事并不知晓。 想想也是,若是段云儿和方汇的事是父母同意的,段家父母又怎么会费尽心思要给方汇安排这么一门亲事? 想来方汇和段云儿的勾搭也是瞒着家中父母长辈的,那他们更不可能把昨日事情的真相如实告诉段太太了。 想到这里,郭喜安再看向段太太的眼里含了几分讥讽:“关于这门亲事,段太太家里人是如何算计的,我们双方现在已是心知肚明,我们不一一掰扯,是给你们留着遮羞布,太太别仗着我们留你面子,就蹬鼻子上脸,以为我们真是那好欺负的乡下人家!” 这话有些耳熟,段太太一怔,这是对她之前话语的回击呢! 反应过来的段太太大怒,郭喜安一抬手先打住她:“段太太先别生气,原本就是算计,但只要方汇是个人品端正的,就是家世差些我们也认了,可他非但人品不端,和你家女儿更是不清不楚,两人眉目传情不知道多少日子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下,惊讶地看向段太太:“不会是因为段太太你们这做父母的不同意吧?” 段太太原本就被她猝不及防透露的意思惊得失了心神,还没有完全消化,郭喜安已经摇摇头,一脸不赞同地自顾自接着道: “虽说方汇家世差了些,但他到底是您的侄儿,既然两个小儿女互相喜欢,段太太你们又何必棒打鸳鸯,搞得两个孩子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云儿小姐本人都不在乎方少爷的家世,段太太你们也不要太嫌贫爱富,亲上加亲岂不是更美!” 这番夹枪带棒的话直接砸得段太太晕头转向,气得浑身哆嗦起来:“你......你胡说什么?亏你也是个做母亲的,空口白牙竟就要污我女儿的清白,我的云儿大家闺秀,岂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你们郭家现在是为了退亲,真是什么脏事都敢往我家身上泼,简直岂有此理,真当我们段家是好欺负的!” 盛怒之下,段太太已经顾不得体面,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番话。 郭喜安冷哼一声,并没有被她吓住:“段太太,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子都是村里出来的,店里被打的那个小伙计也是个实打实的乡下孩子,最是老实本分,对上方汇这样的‘贵公子’,躲都来不及,那孩子若真是如你那侄儿说的只因为嫉妒就敢朝他大打出手,又岂会等到现在?还非得挑这样一个场合?” 说完这些,郭喜安又冷嘲一声:“更巧合的是,方汇既然借住在段府,和云儿小姐见面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舍近求远,相约到茶馆包房,还把丫鬟小厮都留在楼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什么事这么见不得人,非要关起门来避着人说,便是大家闺秀,也没有这个规矩吧?” 此话一出,段太太已经脸色发白,心神尽失,却仍强自辩驳:“这只是你的一派胡言,云儿和汇安自小关系就好,表兄妹间相约品个茶而已,再正常不过,分明就是你恶毒揣测,为自家退亲找借口!” 第497章 了结 郭喜安懒得再和她虚与委蛇,往椅背上一靠,冷冷道:“是真是假,段太太稍后好好盘问一下你那好女儿和好侄儿身边的丫鬟小厮就是,不过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看你断官司的,你家的这些破事,你日后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现在,我不过是告诉你,若你们真要扯着不放,还要拿我家伙计的事来作文章,你家女儿屁股后头也未必干净,按你们的话来说,我家大丫在店里帮忙和伙计有个接触就是和外男厮混,那你家小姐和自己表哥孤男寡女关在一间屋里,岂不是可以说在偷情了!” “你!你!你......”段太太手指着郭喜安,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郭喜春在一旁看着她这样子,都怕她被气得晕死过去。 郭喜安冷眼看着段太太这副心脏病复发的样子,虽然之前也想着能和平解除大丫的婚约就好,可这段家实在欺人太甚,这个时候还想拿捏他们家,明里暗里的又贬又吓,泥人尚且三分火,况且她也不是那泥人性子,心里本就一直憋着一股气,这会儿既然撕破了脸,她也没必要对她客气。 段太太被气得心脏抽疼,郭喜安已经又拿出了一样东西,起身拍到她旁边的桌子上:“段太太,这亲我家是退定了,若你们非要不依不饶,我们也不怕把事情闹大,先不说方汇和你家云儿小姐不清不楚的事,姓方的不过十八岁年纪,就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私生子,这事捅出去,便是闹到明面上,旁人对我家大丫也只有同情的份,被戳脊梁骨的只能是你们段家和方汇!” 段太太听了她这话却是满脸震惊,一下站起身来,“你说什么?私生子!” 郭喜安有些意外,看她样子竟然是不知道方汇还有私生子这事。 段太太还真是不知道,她和方汇母亲是表姐妹,一直可怜自小关系就好的姐妹所嫁非人,对方汇这个远房的表侄就更心疼了些,也愿意多为他打算,这回给他看上郭家的这门亲事,虽然有为自家牵桥搭线的盘算在里面,可对他本人也是有着实实在在的好处的。 郭家虽然现在家世不显,但也是吃喝不愁,那大丫也是个能读会写的,性子也乖巧懂事,对方汇来说,也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却没想到这个自己认为一向乖巧的表侄,却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私生子,还一直瞒着自己。 看着段太太这副神色恍惚的样子,见她是真不知道方汇还有个私生子的事,郭喜安的脸色稍微缓了缓。 她转身重新坐回椅子上,静下心来思索一番,诚然凭着她现在掌握的这些东西,真要闹出去,亲能退,段家和方汇也会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但这里是古代,事情闹大,街头巷尾传开,大丫一个女孩子同样要被裹挟在这场风口浪尖当中,便是众人对大丫都是同情,八卦的人多了,免不了那些打趣和恶意揣测的,这对一个女孩子而言,也是一件极其丢面的丑事。 便是他们段家丢得起这个人,郭喜安也舍不得大丫遭受一点议论委屈。 所以郭喜安最后还是压了压脾气,再看向那边坐着的段太太,和缓了语气不复刚刚的尖锐:“段太太,你也是作母亲的,也该明白我姐姐和我的心情,同为女人,女孩儿在这世上生活已是不易,大丫是我们家最大的孩子,一向最是乖巧懂事,我们把她养得花儿一般,到了这般年纪,也不过是想为她寻个可托付的郎君,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她以后能和和顺顺地过日子。” “将心比心,若是你家云儿遇到这事,换成是你,只怕也会如我们一般,急火攻心不管不顾!” 对郭喜安突然软和的态度,段太太有些意外,可依然沉默着,没有吭声。 郭喜安也不在意,继续道:“况且那方汇能对你们隐瞒这么大的事情,又岂是个真的心性纯善之人,先前我对你说的云儿小姐和他的事也不是信口胡诌,云儿小姐年纪小,保不齐被花言巧语蒙骗,女儿家,一步错就是步步错,做父母的更是要小心看护,让她别被心怀不轨的人骗了去。” 听到这里,段太太神色才一动,先前郭喜安说的云儿和方汇的事她本能的是不信的,可却不难不在意,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昔日的一点一滴便都变得可疑起来。 作为母亲,本能的事偏向自家孩子的,听了郭喜安这递台阶的话,她立马将这事的错归到了方汇的身上,没错,云儿最是乖巧懂事,就算有不妥帖的事,也定是受了他人的蒙骗。 郭喜安看她脸色,便知道她是听了进去,再接再励道:“说来这事,我们两家本也没什么仇怨,我理解段太太你为自家孩子筹谋打算,可我也是作小姨的,大丫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家里不过是想她有个好归宿罢了!” “如今咱们事情都挑明了,这亲我们定然是要退的,原本结亲结的就是亲家,若还要这样撕扯下去,那就是亲家不成,反而还成了仇家,再说了,事情闹大,太太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远房侄儿,那自己女儿的名声涉险吗?” 田穗摇了摇头,指了指他,做了一个蹲下的动作,见他还是站着不动,田穗重复做着蹲下的示范,每做一次都要伸手指一下他。 兽人似乎看懂了,试探性的蹲下身子,又看向田穗,田穗肯定的朝他点了点头,上前奖励性的摸了摸他的头顶,便很快转到他身后,趴伏在他背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 这次兽人像是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趴好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后,他便站起身来,感受到背后的田穗因为他的起身有点滑落,黑甲还十分自然的一手绕过去拖住了她的屁股。 田穗有点窘,她按下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小感受,若无其事的继续趴在黑甲背上,将注意力转向周围的景观。 第498章 反思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后面的事情就进展得很顺利了。 郭喜安也一改先前咄咄逼人攻击性十足的样子,整个人和和气气显得通情达理极了,让段太太都有一种先前看到的那个霸道张狂的妇人是个错觉的感觉。 等到送走了郭喜安两姐妹,段太太看着她们走远的背影叹息一声:“看来你的计策是不行的了,家里有个这样的当家主母,也难怪她们一家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能在镇上站稳了脚跟!” 段太太话音才落,从屋子最里面的一处墙壁后走出来一个男人,正是段老爷,原来从郭喜安她们过来,段老爷就一直隐在后面听了全程。 此时他精明的双眼里透出一点不满,“说到底,还不是汇安不顶用,没有本事就算了,竟还瞒着我们有个这么大的把柄,他要是能瞒得住也还算好,偏还能叫人打探出来,简直是烂泥巴扶不上墙!若当初听我的,让宁智那孩子去,哪会闹到这般田地!” 段太太听他只顾着埋怨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那二叔家的庶子就是个好的?说他是庶子都是抬举了他,丫鬟爬床生出来的玩意儿,便是叫他奴生子都使得,就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郭家看不上汇安,就能看上这样一个没骨气的东西?” 段老爷被她骂得变了脸色,“宁智再不好,那也占了个老实听话的优点,你倒是为着你那远方侄儿费心筹算,结果呢?” 段老爷嗤笑一声:“他可是连你这个表姨都防了一手,人家主意大着呢,我要是你,这会儿就该好好查查云儿和他的事,我们段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家中女儿真闹出什么私相授受的丑事,到时候可别怪我这做爹的心狠!” 说罢一甩手,气冲冲地朝外大步离去。 段太太被他这态度气得险些心梗,身子摇晃一下一把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虽然为丈夫的翻脸无情气愤恼火,但她也知道当下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眼里闪过冷冽,她厉声朝外吩咐:“来人,去把小姐和表少爷请过来!” ...... 段家后续的风波郭喜安她们就不知道了,和段府达成一致后,郭喜安她们回到家里,将段家之前送来的定亲礼,还有方汇断断续续送来的那些小东西都找了出来,全部退回段家,若是吃食类的那些礼物,便折算成银子,分毫不差地退了回去,势要把这门亲断得干干净净。 在外人看来,郭家和段家的这门亲定得仓促,结束得也突然,有心中好奇的人会明里暗里地打探一番,郭家和段家都是统一口径,只说两个孩子八字相冲,没有这个缘分! 这样的理由也就是糊弄外人,若是那有心的,细细一想就能察觉不对,这定亲前双方都是要交换庚帖的,若真的八字相冲,也不会定了亲后才被发现,这内里,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不过,不管是郭家还是段家,口风都紧得很,便是那有心思的想要打听也打听不出个什么来,便是有些猜测那也只是在镇上那些同样有身份的富贵人家中,这对郭喜安他们一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这一次的事,郭喜安也着实长了个记性,以前是她太掉以轻心了,只觉得只是中了个秀才,向佑向泽又还年纪小,旁人再怎么高看也不过是多说几句赞扬的话,哪里想到真有人能算计到如此地步,他们家不过只是才露了个头角,就已经引得这样的是非,那以后向佑向泽总是要更进一步的,这样的糖衣炮弹又不知道会再来多少? 待把家里的事料理完之后,郭喜安特意找了个时间把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不管大的小的,统统都上了一堂课,直把世事无常,人心险恶说了一遍又一遍,把一家子大小说得胆颤心惊,看谁要套近乎都觉得是别有居心! 陶老倒是从头到尾都笑眯眯地看着,郭喜安这番大发神威,倒是省了他再教育的力气。 经此一事,一家人都吸取了教训,提高了警惕和戒备心,便是一向天真不谙世事的向佑向泽也好好反思了一番,深刻懂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解除婚约的事,虽然没有半分不好的流言传出来,但也不是一点议论都没有的,郭喜安刚开始还很担心,怕大丫会受到影响,结果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后,大丫倒是像没事人一样,每天还是照常到店里来帮忙,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样子。 郭喜安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依这孩子的反应来看,她还真是对那方汇没有一点男女之情,答应亲事,只怕也是听从母亲的安排罢了! 这孩子,还是不开窍哩! 也罢,虽说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但太心急了也不好,段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十五岁正值妙龄,还不到大龄未嫁着急的程度,再晚个一两年也没事,期间慢慢寻摸着就是。 郭喜安这边才想开了大丫的事,心情轻松起来,那边曹康又出了问题。 看着面前低着头沉默不已的少年,郭喜安皱着眉头:“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辞工?” 曹康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还是沉默。 郭喜安头疼地扶了扶额,“是因为大丫吗?” 她看向面前的曹康,再问道:“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你喜欢大丫的事,你怕再留下来不知道怎么自处?” 曹康身子一僵,有一部分这个因素,但最重要的还是,之前方汇的诋毁更让他顾虑,他不想大丫因为自己再遭到他人非议。 犹豫了半晌,曹康还是咬了咬牙抬头对郭喜安道:“喜安婶,我喜欢大丫,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本不关大丫的事,她是个好姑娘,不该因为我被人拿着话柄,我离开这里,以后就不会有人再说她什么和外男厮混了。” “荒唐!”郭喜安轻呵一声:“你要把心怀不良的人说的这种鬼话放在心上才是糊涂,你也知道他们别有用心,就是没错也能给你挑出错来,理他们作甚!别人存心污蔑,你就是离开了他们也能做出文章来!按照你的理论,那我岂不是还得把祥贵辞了,他也是外男,以后店里都不能用男人,才算是干干净净?” 第499章 情意 曹康被郭喜安这话说得说不出话来。 郭喜安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只要我们行事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何必为了别人一句恶意的攀诬就陷入自证的怪圈,这不是正如了那些人的意吗?” ...... 大丫正在前院店里帮忙呢,三丫从后院腾腾地跑过来,神神秘秘地凑到大丫身边:“姐,我刚刚见到小康哥哥去找小姨,说要辞工回村里去呢!” 大丫一惊,桌上的碗筷也顾不得收了,急急问道:“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辞工?” “说是不想被人非议!” 三丫只偷听了个大概,其中内情大人也没专门跟她说过,她自己都听得一知半解,歪了歪头好奇地问大丫:“姐,为什么小康哥哥待在这里就会被人非议啊?非议什么?” 大丫咬了咬唇,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摔,突然转身朝后院跑去。 “哎,姐......” 三丫猝不及防,看她的样子就是要去找小姨他们的,急得跺了跺脚,只来得及喊了声:“可别说是我偷听的......” 大丫一路跑到后宅堂屋,见曹康站在郭喜安面前,眼眶红红的,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你不想看到我也不用辞工,往后我不再到店里来就是,你只管安心上工!” 说罢便埋头要朝外跑去。 郭喜安和曹康都是一脸懵。 还是曹康先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拉住大丫:“大丫你说什么呢?” 大丫咬了咬唇,“你不就是怕外人再把我和你说在一起吗?你放心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会再到店里来了,你的困扰不会再发生,更不会影响到你被人非议的。” 大丫语气硬邦邦的,却不自觉红了眼眶,浑身都透露着委屈。 曹康听了她说的这番话又急又有些好笑:“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是怕别人非议我,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能被别人非议的,我是怕连累了你,让你被人非议。” 大丫一愣,没想到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甜蜜,结果曹康接下来的话让她忍不住翘起的嘴角一下又耷拉了下去。 “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议论影响了名声,以后还怎么找个好人家!” 曹康是真真正正的在为她打算,大丫原本还有些微热的脸却一下冷沉了下来,她咬了咬唇,眼神委屈又带着倔强:“那就一辈子不成亲好了,我本来就不想嫁人,难不成再找个方汇那样的?” “你怎么能这么想?”曹康连忙劝道:“方汇那样别有用心的毕竟是少数,你这么好,一定能寻到个好人家,嫁得良人顺遂一生!” 大丫听了他这话心里更堵了,跺了跺脚什么话都没说,扭头跑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曹康有些手足无措,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么感觉大丫反而更生气了! 目睹全程的郭喜安挑了挑眉,嗯,看来也不是完全没开窍嘛! 看到门前的曹康还在一脸茫然又带着慌张,郭喜安眼里闪过笑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辞工的事别再提了,先回店里去帮忙吧,大丫这边有我呢,我过去看看她!” 曹康此时完全不知道怎么惹了大丫生气,毫无头绪的他闻言只能呐呐地点头,先回店里去了。 郭喜安在柴房侧面的角落里找到了大丫。 大丫正抱膝背靠着墙壁坐在一截木头上,双眼出神地盯着面前的地面,郭喜安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正在发呆的大丫一下回过神来,她有些慌乱地叫了声:“小姨!” “嗯!”郭喜安转头含笑看着她,“既然是想要小康留下来,怎么就不坦诚一点告诉他呢?” 大丫脸一下爆红,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我哪有!” 郭喜安看着她这副慌张的样子,脸都红到了耳根,忍不住轻笑一声,“我都还没说什么呢,看你,都害羞成什么样了?” 大丫脸色更红,张口还想要解释,郭喜安先她一步开口:“小康可是为了你,面对方汇那样的大家公子,想也不想地就动手呢,你对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喜欢?” 虽然方汇是个空架子,但那时曹康可不知道,听到他们那样贬低羞辱大丫,曹康完全没考虑后果就对方汇动手,这份心意已经是难得了。 听到小姨这样说,大丫安静了下来,她微微低着头,半晌才小声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娘亲为我定下和方汇的婚事的时候,我说不上来有多欢喜,但当时也觉得方家那样的人家也不错,嫁过去有吃有喝,吃喝不愁又能让家里人放心,这不就是嫁人的意义吗!” “和方汇订婚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反感的,仿佛只是像完成任务一样,我以为我也能平静的和他走到成亲那步,可在娘亲和我说了段家的算计,解除和方汇的亲事的时候,我却大大松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内心里是不想嫁给方汇的。” “至于小康哥哥......”大丫说到这里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羞涩的温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放松很开心,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听说他要离开的时候,我会觉得难过,听到他让我找个好人家,我更是会莫名其妙地生气......” 说到这里,大丫眼里也带上了一点迷茫,“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小姨,这就是喜欢吗?可我明明就是生他的气,该是讨厌他才对!” 看着大丫眼带迷惘的神情,郭喜安伸手为她挽了挽脸颊上的碎发,温柔道:“我们大丫,是真的长大了呢!” 少年人的情窦初开,总是这么懵懵懂懂,青涩却又透着无限美好! 第500章 两情相悦 知晓了大丫的心意后,郭喜安当即找来了郭喜春。 郭喜春听完很有些不可置信又带着些不乐意:“你的意思,是要把大丫许配给小康?” 郭喜安听出她话里的勉强,嘴角的笑顿了顿:“怎么?姐你不喜欢小康这孩子吗?”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郭喜春脸上带着些犹豫,想了想还说皱眉说出自己的担忧:“小康固然是个好孩子,可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除了一个年迈的奶奶,家里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穷二白,大丫嫁过去不就是去吃苦了吗?” 不怪郭喜春会有这样的忧虑,小康是个踏实肯干的孩子,作为长辈,她也十分喜欢和心疼他,但这种喜欢心疼是一回事,要把自己女儿托付给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天下父母,无不希望自己儿女过得好的,曹康这样的家庭,可以说是一点根基都没有,还没有长辈的扶持,可以说是无依无靠,郭喜春有这样的担心也不奇怪。 郭喜安听了她的忧虑却是一笑:“姐,你忘了咱们家以前是怎么样的了?咱们不也是一穷二白过过来的吗?只要人踏实肯干,不愁以后的日子过不好。” “而且你之前自己不也说过,找女婿人品最重要,这小康是长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的,知根知底,他又是真心喜欢大丫的,若大丫真和他在一起,他以后肯定也能心疼咱们大丫。” 郭喜春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没有抱太高期望,满心只想为大丫找个人品踏实可靠的就行,可现在看过段家这样的家世,虽说这场求亲就是一场预谋的算计,可无形中也提高了她的标准。 这会儿听到妹妹这么说,郭喜春又犹豫起来。 郭喜安笑嘻嘻地凑近她挽住她的手臂,“最重要的是,咱们大丫喜欢小康啊,而且姐你仔细想想,小康就是有你说的那些缺点,从另一方面看又何尝不是优点!”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小康这样无家族长辈扶持,换个角度看也是没有什么束缚的啊,家中就一个奶奶,家庭关系简单,你之前不也考虑过大丫和婆婆的婆媳关系吗,若是小康家,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小康的奶奶你也是知道的,断不会让大丫受了委屈的。” 郭喜春在郭喜安一连串的分析下,脸上有些意动起来,这么听来,倒好像还真是不错! 郭喜安看到她的脸色,再接再励道:“小康这种情况,说是把女儿嫁给她,其实跟招个女婿在身边没什么两样,以后他们小两口就生活在咱们眼前,时时都能看到,上哪找这样的好事?这么好的亲事你还不点头?” 郭喜春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神色在听到这最后一个理由时立马豁然开朗了起来,是啊,这不就跟招婿没两样吗?以后小康还是在店里干活,那大丫就还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有家里人照看着,更不可能过什么苦日子。 想通了这些,郭喜春的态度一下变得积极了起来,在郭喜安把曹康叫进来说这事的时候,她看曹康的眼里都更加慈爱了些。 而曹康此时已经傻了,像是天掉馅饼直直砸在他的头上,砸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郭喜春看他半天不说话,有些不满:“怎么?你这是不乐意?” “不不不!”曹康慌忙摆手,“我...我这是不敢相信!” 郭喜安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那还不快点谢过你喜春婶,哦,不,现在该叫岳母大人了!” 曹康的脸上爆红,心里的欢喜无以复加,但还存着些理智,小心翼翼道:“那...大丫妹妹也愿意吗?” 郭喜安看他这副忐忑的样子,抿嘴一笑,带了些促狭:“是哦,那就叫大丫进来问问吧!” 很快大丫也被叫过来堂屋,听了事情原委,脸上温度也急剧攀升,她和曹康一人顶着张大红脸,郭喜安都怕再待下去他俩的头上就要冒烟了! 大丫低着头顶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曹康,偏郭喜安还坏心眼地一个劲催促问她乐不乐意,曹康也紧张地看向她。 大丫又羞又臊,低着头扭捏小声道:“全凭娘亲和小姨做主!” 郭喜春看着自己女儿这小女儿的情态,哪还不知道妹妹刚刚和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之前她一门心思的要为女儿找婆家,现在真看到她有了心上人,心里欢喜的同时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她牙牙学语的样子仿佛还在昨日,一眨眼却到了许婚说亲的年纪了。 郭喜春压下心里冒上来的一点点酸涩,看向曹康:“你这孩子也是在我们眼皮底下长大的,虽说家里现在全靠你支撑着,但是婚姻大事,还是得托家里长辈出面,你和大丫既是相互喜欢,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我晓得你们家的不易,但这说亲定婚程序亦不可轻少,这也是对我家大丫的重视。” 曹康连连点头,激动得无以复加:“我晓得的,喜春婶,你放心,我断不会让大丫受一点委屈,我这就回家去让我奶奶请媒人上门,三媒六聘一样都不会少!” 说罢就激动地转身想要回村去找奶奶。 郭喜安哭笑不得地拉住他:“这都快晚上了,哪里用得着这么着急,明天店里给你放假,你驾着家里的马车回去,再和你奶奶商量!” 屋里人都被曹康这傻气的行为逗笑。 曹康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急,摸着自己脑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大丫看着他笑得傻兮兮的样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的欢悦和甜蜜却怎么也止不住。 ...... 晚上郭喜安躺在床上和程家博说起这事,还十分感叹:“当初只是瞧着小康这孩子可怜,能帮一把是一把,哪里晓得今天他会和我们大丫有这样的缘分,所以说,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得很呢。” 往常对郭喜安无有不应的程家博今天却格外的安静,郭喜安说了话后半天得不到他的回应,郭喜安奇怪地伸手戳了戳他:“你怎么了?” 程家博从自己思绪中回神:“啊?” 第501章 煎熬 郭喜安见他这个样子,更是奇怪,想到他今天一整天好像都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半支起身子关心地看向他:“发生什么事了吗?和你说话你都听不见。” 程家博这才回神,侧翻着身子面对着她,朝她露出一笑:“没事,就是想到今天盘账的时候好像盘错了一单,一时想得出神了!” 郭喜安怀疑地看着他,见他坦坦荡荡的回望过来,到底也不再多想,重新躺下:“错了就错了,明天再看看账本确认一下就是!” “嗯!”程家博含笑应了声。 躺下的郭喜安又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了大丫的事,程家博耐心地听着,也适时地给予反馈,直到郭喜安打起了哈欠,睡意上来,程家博才劝道:“困就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郭喜安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程家博起身把床头的烛火吹灭,房间一下陷入黑暗,郭喜安很快就睡了过去。 黑暗中,听着身侧浅浅的呼吸声,程家博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今天收到的那封催他回京城的信,他的心里十分煎熬。 毫无负担的郭喜安倒是睡得无知无觉,还因为夜里寒凉,而身侧的程家博像个火炉似的,浑身都在发着热量,她本能地往温暖处靠近,朝程家博身边拱了拱,窝进他的怀里,睡得更舒服了。 看着郭喜安沉沉的睡颜,她温热的呼吸扫在他的胸膛上,湿热的,痒痒的,让他的体温升得更高,程家博觉得浑身燥热不已,现在除了心里上的煎熬外,又多了身体上的煎熬。 可始作俑者却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燃起了什么样的大火。 程家博往后挪了挪,想和她保持一点距离冷静冷静,结果离开温暖源的郭喜安皱了皱小脸,小狗似地又凑了过来,紧紧贴在程家博的怀里。 程家博咬牙看着这个睡得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泄愤似地照着她的脸蛋啃了一口。 郭喜安皱了下眉头,嘤咛一声,没醒! 程家博无奈地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女人,投降似地轻骂了声:“小没良心的,你倒是睡得安稳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黑暗中一声轻轻的叹息,男人的无奈纠结和内心的争斗,熟睡中的郭喜安却是一无所知。 ...... 第二天一大早,激动得一夜都没睡好的曹康早早的起来了。 郭喜安见他这猴急样,也不逗他,直接让程家博帮他去后院套马车。 套好马车,曹康连饭都顾不上吃,便急急回村里去了。 曹康的奶奶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也是高兴得无以复加,虽然恨不得立马就到郭家去提亲,可老人家想事更加周全,她对曹康殷殷叮嘱: “小康,你喜安婶他们一家对我们是有大恩的,咱们家这样的情况,现在你喜春婶子还愿意把大丫许配给你,咱们更不能含糊,断不可在这事上委屈了大丫,我们家虽然穷,但是该有的那些礼节一样都不能少,先去置备上礼物,才好找媒上门提亲的。” 曹康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于是祖孙两个当天又去了一趟镇上,先把提亲礼备好。 曹奶奶思来想去,最后找上赵里正,想请他保这个大媒。 赵里正得知了这个消息十分惊讶,虽说曹家因为曹康在镇上做工,家里日子改善了许多,甚至比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过得殷实起来,可以郭家如今的身份地位,按理说大丫是能寻一门更好的亲事的。 这曹家小子,还真是走了泼天好运呢! 心里感叹着,赵里正也没拒绝,说是保媒,但两家都是说好的,他这大媒只需要带人走一套流程就行,也不费事,还能成就一番姻缘,是好事! 于是选定了日子,赵里正带着曹家准备好的礼物乐呵呵地上门了...... 本就是两家都欢喜的亲事,后续的一系列流程自然走得顺顺利利。 让郭喜安他们惊讶的是,最后曹家准备的那些下聘礼,便是在普通人家来说,也是十分丰厚的,可见他们是真的看重大丫。 曹康这些年在郭家的店里干活,每个月能赚上不少,逢年过节还有各种奖励,店里又包吃包住,他本人也是个省吃俭用的,除了要供养奶奶花费的钱,其他方面基本不怎么花钱,这么些年存下来,也有八九十两银子。 这在普通人家中,可也是不少的一笔巨款,他几乎一下拿出了三分之二的积蓄,全部用来置办聘礼。 虽然在有钱人家中这点钱算不得什么,可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连一些普通人家都舍不得打的大件也一个不落的置备上,到了下聘那天,光是聘礼都请了十几个人来帮忙抬。 曹康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有什么走得近的亲戚,下聘这天是请的村里人来帮忙,一路吹吹打打也十分热闹。 知道曹家的小子要和郭家的大丫定亲,村里人的第一反应也和赵里正一样,不可思议的同时都觉得曹康是走了大运,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说酸话的,但大部分村民还是祝福的态度。 被请了帮忙的人也乐意沾这个喜气,而曹家准备的聘礼自然又是让村里人一阵刮目相看。 原以为以曹家的情况,这聘礼怕也就是意思意思,但到了现场一看,整猪大米,布匹山货,糕点茶酒应有尽有,便是连金银首饰都打了几样,虽然不多,就一对小小的金耳环加两个细细的银手镯,但这在乡里人家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手笔了。 就连家里不多的三亩田地,曹康和奶奶商量后,拿出了其中两张地契一道列到了聘礼单子中。 这样的聘礼规格,别说是在向阳村,哪怕是在这附近的十里八乡,都是排得上号的重量级了。 第502章 嫁女 也因为曹家这诚心实意的聘礼,郭喜春看曹康这个准女婿越发合心意了。 曹康在多味小吃店干活,每月能拿多少钱她是知道的,他家又全靠着他支撑着,这些聘礼应该是他们家一半的家底甚至还要多了,这般诚意,便是她先前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不甘愿,此刻也完全烟消云散了。 大丫和曹康的亲事是在一片热闹和欢喜中定下的,婚期定在十月,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大丫的嫁妆本就准备得差不多,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生活变化倒也不大。 倒是曹康,他倒是真的有心了,因为要帮忙店里的生意,他和大丫婚后大概率还是要住在镇上的,但他为了不让大丫委屈,不让村里人嘲笑大丫这是眼瞎嫁了个破落户,他咬咬牙,拿出剩余的积蓄,又借了一些,把家里的那座茅草屋推翻,想盖一座青砖大瓦房。 就他目前剩下的积蓄,再加上借来的三十多两银子,也只有六十多两,要盖像郭家村里那样气派的大宅子是不可能的,但盖一座小的乡里常见的那种砖瓦房也是够了,好在就是加上大丫,他们一家也才三口人,起一座方正的那种砖瓦房,不用多大,隔出三四个房间,便是以后有了孩子,也完全够住了。 于是,曹康便更加忙碌了起来,买了建材又请了工人后,他便回了多味小吃堂继续做工,家里建房子的事交给奶奶看着,他每天傍晚下工后再赶回村里,第二天一大早又回到镇上,这样早晚两头跑,自是辛苦了许多。 大丫看得心疼不已,这天趁着下午空闲的时候,找到后院正在刷碗的曹康,从怀里拿出一块肉饼递给他:“小康哥哥,你先歇歇吧,我看你最近都瘦了好多,怎么就不听小姨的话,干脆休假把家里盖房子的事忙完再来店里干活?这么两头跑,人都得累坏了。” 曹康看见她,脸上立马就带了笑,“我没事的,一点都不累!” 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接过她递过来的肉饼,肉饼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入手还带着温热,曹康解开油纸拿起肉饼咬了一口,这肉饼用料扎实,肉汁丰满,肉香味十足,他双眼亮亮地称赞:“这肉饼真好吃,在哪里买的。” 大丫见他喜欢,笑得双眼弯弯:“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欢,我以后还给你做!” “好啊!”曹康欢喜回答,大口大口吃着肉饼。 大丫还想劝他:“我听小姨说,你要建的那个房子,完工下来也就需要三个月左右,何不先留在家里,帮着把建房子的事做完再说,你这么每天来回奔波的,累病了可怎么办?” 曹康摇头:“我真没事,店里这点活计哪里算得上辛苦,回家去也就是看看每日的建造情况,再说了,这每天来回都是驾车的,一点都不累人。” 曹康吃完了肉饼,将油纸捏成一团握在手心,温柔又认真地看着大丫继续道:“况且咱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更要努力赚钱,好让你过上好日子才是。” 大丫听他这么说,面上潮红,心里又甜蜜又暖和,便也不再劝,而是道:“好,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你多吃些,才更有精力去干活!” “嗯!” ...... 曹康家的新房不到三个月就建成了,郭喜春特意嘱咐过他,家具先将就着用旧的,她和郭喜安商量过,给大丫的陪嫁里面,再添一些家具,等全部打好,直接先装修进去。 半年的时间转瞬即过,马上就要到大丫出嫁的日子了,家里开始忙碌起来。 程家博这段日子也十分忙碌,还经常出门,行踪有些不寻常,郭喜安注意到了,只是一时分不了心,打算操持完大丫的出嫁后再好好询问他。 离大丫和曹康的婚礼还有三天的时候,郭喜安便关了店铺,一大家子回到村里,他们都是从村里出去的,这嫁娶儿女的大事,两家人商量过后,还是觉得回村里办最好,这接亲迎亲上也方便。 结婚喜事郭喜安不是第一次操持了,虽说上次姐姐和姐夫的情况特殊,他们的婚礼只是简单操办,但也算有些经验。 到了大丫这,可是家里第一次嫁女,郭喜安和郭喜春自然都不愿意含糊,都是花了十成十的精力来操办这场婚事。 家里几乎请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参加,在镇上关系亲近的朋友也都请了过来,摆了差不多三十多桌的酒席,场面十分的热闹和有牌面。 郭家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村民们自然也乐意到他家吃酒,这送礼上,也不约而同地出手更大方些。 可等看到了席面上的酒菜,他们才发现,自己自认为大方的礼在这样的酒席面前,可真是显得小气了些。 白花花的大米饭,不掺杂一点麦麸或是玉米面,整只的烤鸭蒸鱼,还有香喷喷的老鸡煲,最绝的是那一大个红烧肘子,光这个肘子就得有三斤多,村里人家,谁舍得这么大方! 一桌子的好菜,大半都是荤菜,大片大片的肉,吃得村民们过瘾极了,只觉得今天这场婚礼可真是没白来,光是这一顿席,就让大伙儿觉得物超所值。 有些个实诚的人家更是心里暗暗不安后悔,觉得自家的礼送轻了,只怕还值不上这顿酒席钱。 可郭喜安他们完全就不在乎这些,家里这样的大喜事,来的人越多越好,图的就是个热闹喜庆。 趁着外面吃得正热闹,郭喜安端了些吃食来到喜房。 大丫一身大红嫁衣,发型和妆容都是精心装扮过的,和平日的素丽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唇上朱赤色的口脂泛着潋滟的光彩,让青涩的少女带上了女儿家的娇艳! “饿了吧,离待会儿迎亲还有一会儿呢,先吃点东西!”郭喜安笑呵呵地端着吃食上前。 喜房里,郭喜春和三丫一直都在屋里陪着大丫。 郭喜安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招呼她们都过来吃饭。 第503章 叮嘱 三丫第一个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小姨,外面好热闹啊!是不是吃过了饭,小康哥哥就来接姐姐去他家拜堂了?” 郭喜安一边把筷子递给她,一边笑道:“是啊,不过以后可不能叫小康哥哥了,你得叫姐夫,一会儿我们三丫可要好好护着门,叫他们知道,我们家女儿可不是这么好娶的。” 三丫一听,小胸脯一挺,“放心吧,小姨,我们都作战好了,一会儿向佑向泽都会来帮忙,他们还叫了村里其他的小伙伴,保准叫姐夫他们没那么容易进喜房。” 郭喜安瞧着她这可爱的小样子,忍不住一乐:“好啊,待会儿就看你们的作战了!” 正说着话呢,向佑向泽果然带着五六个小孩过来了。 “娘!”向泽一看见郭喜安就往她这边跑想扑进她怀里,半路想到自己的那些小伙伴们还看着呢,生生止住脚步刹住了车,只道:“我带人过来帮忙了!” 郭喜安看着他后面跟着的童子军,都是村里十岁左右的孩子,笑吟吟地一人给他们抓了一把喜糖,又对向佑向泽道:“现在还早呢,你先带着他们在院子里玩一会儿,等接亲的人吃完饭要来喜房的时候再过来。” “哦!” 一群小兵小将又哗啦啦地退出喜房了。 三丫看着他们离开,顿时饭也不想吃了,随意扒拉了几口就把碗筷一放,“娘,小姨,我吃好了,我也一会儿再过来。” 说罢,起身便朝外跑,迫不及待地跟着去玩耍了。 “哎,这孩子......”郭喜春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摇了摇头:“越发不稳重了,哪像个女孩家的样子!” “小孩子嘛,就是活泼好动的!”郭喜安笑着接话。 待大丫吃好了饭,放下碗筷,郭喜安把碗碟收好放进食盒,提醒郭喜春一会儿帮大丫补一下口脂,便要提着东西离开,离开喜房前,她特意给姐姐使了个眼色。 郭喜春接收到她的提醒,有些不自然,待屋里只剩下她和大丫后,她先帮大丫补了刚刚吃饭掉的口脂,又拉着大丫坐到床前,脸色不自然地拿出一本书来。 大丫看着娘亲突然变得古怪的神色,十分疑惑:“怎么了,娘?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女儿的吗?” 这种事,便是郭喜春这个过来人,要和自己女儿讲解也是尴尬的,她轻咳了一声,将那本薄薄的册子翻开一页放到大丫面前,“大丫,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有夫婿的人了,一些事情也得了解了解......” 大丫视线落到面前翻开的册子上,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待看到下一页那交叠的人像时,猛地反应过来,面色一下变得通红...... 等郭喜春十分艰难地给她科普完相关知识,母女两个的脸庞都已经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合上册子后,郭喜春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妹妹的嘱咐,松的那口气到了胸口,不上不下。 踌躇了一会儿,她还是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出来,“还有,这是你小姨特意去找大夫求的,你小姨说,你的年纪还小,虽然成亲,却不必急着要孩子,以后你和小康行...行房事的时候,让小康提前吃上一颗,便可避孕!” 其实郭喜安昨天神神秘秘地找到她和她说这事的时候,她是不赞同的,这女子成了亲,头等大事不就是传宗接代吗?哪有找这种药给自家姑娘的。 郭喜安态度却很坚决,她劝道:“姐,我问过大夫了,人家大夫都说,其实女孩子最佳的生育年龄得到十八岁以后,那时候身体各方面才算是完全发育成熟,更适合怀孕生子。” 其实这完全是郭喜安自己说的,但她也不是瞎说,从大丫的婚事定下来,她就一直担心这事呢,这个时代的人们成亲早,生子也早,甚至十二三岁就生子的都有,她姐姐就是这个情况。 可这个时候妇人产子的死亡率也极高,未尝没有女孩子年纪太小发育不全的缘故。 郭喜安想来想去,还是偷偷去找大夫配了药丸,让郭喜春在给大丫讲解生理课的时候一并叮嘱她。 郭喜春其实是很不能理解的,她反驳郭喜安道:“可是大家都是这样啊,十八岁之后再怀孕,那得过三年后呢,成亲这么久没有怀孕,旁人是会说闲话的。” 这不是她无中生有的担忧,时下女子嫁人后的第一要事,就是为夫家传宗接代,若是久久不见怀孕,落下一个不会生的名头,那旁人的流言蜚语和冷嘲热讽必是少不了的。 “旁人的闲话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大丫他们小两口子达成共识就行,而且以后大丫他们还是在镇上生活,村里的是非几乎影响不到他们。” 见姐姐还有些犹豫的样子,郭喜安又道:“姐,你想想,生孩子本就是妇人的鬼门关,尤其是头胎,咱们虽然都是顺顺利利地过来了,但是从小到大见过的例子可也不少,如今有能减少风险的办法,你就真的愿意只为了外人的眼光,让咱们大丫冒着更大的风险去生孩子吗?” 郭喜春当然不愿意,被妹妹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妇人难产而死的例子还真是不少见,几乎每个村子都出过那么几起,想到那些,她心里蓦然一凉,害怕起来,顿时也不再拒绝了。 这会儿她严肃地和大丫叮嘱此事,大丫本还有些害羞,可看着娘亲眼里隐藏的担忧,脸红不已的羞涩消散去,转而代之的是心里的温暖,她接过药瓶,认真回复道:“我知道了,娘,我会和小康哥哥好好商量的,小康哥哥一向通情达理,定也不会拒绝的。” “那就好!”郭喜春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以后,你便是为人妇了,要把家里打点好,孝顺长辈,夫妻两个同心协力把日子过好......” 郭喜春又殷殷叮嘱了一些为人妇的本分,说着说着伤感起来,女儿出嫁,便是知道往后她还是生活在自己身边,可那股不舍还是忍不住泛了上来。 第504章 结亲 喜房里面母女两个正是伤离别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郭喜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姐,那边迎亲的马上就过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哎,好了好了!”郭喜春连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大丫道:“好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一会儿你就跟着牵你的喜娘走,不要紧张,啊?” 说完把红盖头给大丫盖好,便起身急急忙忙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不止是郭喜安,向佑向泽还有一群村里的孩童都叽叽喳喳围在门口,周围还有许多吃完了饭,这会儿过来凑热闹的村民。 郭喜安拉住郭喜春的手,笑着道:“姐,你先回堂屋去吧,这边有我们呢,一会儿接了新娘子还得拜别父母,你和姐夫先在堂屋那边准备着。” “哎!”郭喜春回答着,把这边交给郭喜安,便过去堂屋了。 曹康很快带着迎亲的队伍过来,他今日也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胸前还挂着红绸花,在一众迎亲队伍的簇拥下往喜房这边过来。 向佑向泽带着的一群村里孩童便嘻嘻哈哈地堵在房间门口,曹康早就做足了准备,掏出准备好的红包,一人发了一个,小孩子好办,屋里请来的几个村里姑娘小媳妇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好不容易通过童子军的关卡,曹康来到喜房门口敲了敲门,里头便传出来一道故意提高了的声音:“外头的是谁呀!” 曹康显得有些紧张,张口便答:“是我!” 这话引得围观众人一阵哄堂大笑,有人起哄着提醒他:“你是谁啊?说不清楚今天可接不到新娘子喽!” 曹康被大家打趣得满脸通红,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道:“是...是我,曹康!” 看热闹的人群又嚷嚷:“这可叫不开门,你得说你是新郎官!” 曹康便红着脸又大声说了一遍。 里面的人又故意问道:“来干什么的?” 这回不用曹康回答,跟着他迎亲的队伍里面有人笑着大声朝里面喊,“自然是来接新娘子的,姐姐们快快开门,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快把门打开吧!” ...... 一阵阵叫嚷声中,屋里堵门的小媳妇又嬉笑着问:“接新娘子就空着手来的呀?那可进不了门!” “怎么会,我们新郎官可是准备了红包要请姐姐们喝茶的,几位姐姐把门开一开,咱们新郎官也好表示啊,大伙儿说是不是?” 看热闹的人群嘻嘻哈哈,高喊着“是”。 在迎亲队伍的助阵下,里面堵门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把房间门打开一个缝,这下可得了迎亲队伍的意,接亲的那些人吆喝嬉笑着,簇拥着新郎官往里面挤了进去。 “哎呀,你们耍赖!” “抢新娘了,快拦住她们!” 众人嬉笑着作势要去阻拦,接亲队伍里面便高撒红包和喜糖,“发红包了,快去抢啊!” 在一阵混乱和嬉笑声中,曹康总算热热闹闹地接到了新娘子。 接下来便是拜别父母,曹康牵着红绸另外一端的大丫,在喜娘的指引下来到堂屋。 郭喜春和朱重坐在高堂,看着眼前的这一对新人,郭喜春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朱重则是激动又高兴,原本他是担心自己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还是郭喜春坚持,而大丫也没有反对。 曹康和大丫跪在父母面前,拜了三拜,大丫先开口:“今日女儿出嫁,拜谢父母养育之恩,往后不能时时侍候在二老身边,唯愿爹娘日后身体康顺,长命百岁!” 曹康也紧接着道:“多谢岳父岳母厚爱,肯将大丫许配于我,我日后定会好生待她,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好!好!好!” 郭喜春声音哽咽,和朱重一人一个将两人扶起,殷切叮嘱祝福:“只愿你们夫妻两个日后琴瑟和鸣,百年好合,遇事有商有量,共度人生风雨!” 拜别了父母,新郎官便可以接着新娘子回家去了。 虽然一个村的没有几步路,但曹家还是特意去请了喜轿队,结果牵着新娘子到了门口,人群又起哄着让新郎官背新娘。 大丫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外面情况,也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红了脸。 曹康更是脸红得比他胸前挂着的红绸也不遑多让,却也没有扭捏,干脆的弯腰蹲到大丫面前。 大丫从红盖头下看着面前的人影,心里羞涩,却也乖巧地爬到他背上。 于是请来的喜轿队没有派上用场,大丫是被曹康一路背回曹家的,一路上鞭炮噼里啪啦,还有村中小孩穿梭嬉笑期间,喜庆热闹得很。 新娘子被接走后,郭家的院子便冷清了下来,看着姐姐的眼眶还在红红的,郭喜安上前劝道:“姐,别伤心了,大丫这就是嫁在家门口,随时都能见的。” “我知道,我知道!”郭喜安抹着眼泪,纵使知道,可女儿出嫁,就算夫家再怎么近,到底是和养在闺中的女儿家不一样了,她心中万般滋味,总是难免伤感的。 “嗨,敲我,大喜的日子倒是哭起来了。”郭喜春很快重振精神,对郭喜安道:“家里这边我和你姐夫收拾就成,你们跟着过去小康家那边看看吧,不用担心我!” 按照这边的规矩,嫁女儿,娘家父母送女儿出门后,是不可以再到男方家那边去观礼的,所以郭喜春和朱重接下来都会留在家里,而郭喜安是大丫的小姨,倒是没有太多的讲究。 因为要摆的席面桌数多,今天摆席的场地还是选在村子里的晒场上,晚上曹家的那顿酒一样在那边。 郭喜安想了想,家里这边要收拾的活计倒是没那么多,只需要打扫一下院子卫生,把剩下的瓜子花生收一收就成,而曹家那边就曹奶奶一个长辈,怕是照应不过来,便点了点头,和程家博往曹家那边去。 ...... 曹家这边十分热闹,虽然酒席是摆在晒场那边,但这边门口也摆了五六张桌子和许多板凳,桌上放着瓜子盘和茶水,供过来凑热闹的宾客们闲聊打发时间。 第505章 醉猫 郭喜安到了曹家这边便直接到喜房去陪大丫了,直到黄昏吉时,大丫和曹康拜了天地重新送回喜房后,她才被村里的妇人们拉着去晒场吃酒。 他们一家现在在村里的地位不一样了,郭喜安走在哪都更受欢迎,吃饭的时候更是有不少人端着酒杯来敬她。 郭喜安今天本就高兴,几乎是来者不拒,这么喝下来,到了散席的时候,人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了。 程家博被人找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直哼哼。 “哎呦,家博啊,喜安喝了不少,不过今天这样的大喜事,她也是一时太高兴了。”同村的妇人对着程家博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怕他会因此生气。 村里的妇人一般是很少喝酒,只有遇上酒席提供酒水的时候,少部分人才会尝试着喝一些,郭喜安喝成这样,同桌的人都怕她家里男人不满,要是夫妻俩因为这个吵架,那可就不好了,刚刚喝到兴头上,她们有不少人可都是一直在劝酒的。 程家博完全没有不满的样子,笑着对几个妇人道谢:“我晓得的,嫂子,刚刚劳你们照顾她了。” 说着便过去扶郭喜安。 郭喜安醉得晕晕乎乎的,在程家博弯腰扶她的时候,她双手一搂,就吊在了他的脖子上,还嘻嘻笑着往程家博脖颈凑。 若是往常,程家博肯定高兴得巴不得,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未免怀中的这个醉猫醒后没脸见人,他哭笑不得地拉开她的手,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搂了起来。 郭喜安却是不依不饶,起身的瞬间手又不安分地搂了过去,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程家博越推她越来劲,最后急了,一个纵身跳起,双手搂住他的腰肢,双脚也紧跟着夹了上去,像个树抱熊一样巴在他的身上。 程家博怕她摔着,在她跳上来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拖住她的屁股,往上举了举,郭喜安便顺理成章地往上搂住他的脖子,心安理得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把在场的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些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直接红了面颊! 程家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要不是怕怀中的醉猫第二天酒醒后没脸做人,他倒是不介意就这么抱着她回去。 不过怀中的这个小醉猫平时大大咧咧,到某些时候却又害羞得不行,程家博还是将人撕拉下来,改为背着她回家。 瞧着程家博面不改色地将人背走,目睹了刚刚一切的村里妇人们立马聚在一起叽叽呱呱,有调笑的,有八卦的,但无一例外,都一致认为郭喜安男人对她可真好! ...... 程家博背着郭喜安到了家里,郭喜安瞧着他们赶紧迎上来:“哎呀,这是怎么了?” “没事,喜安喝多了酒!” “哎呦,这可真是,怎么喝了这么多啊!我去烧水,你一会儿给她擦擦,这浑身的酒味!” 郭喜春急急去厨房烧水,程家博把郭喜安背到了房间。 待热水烧好,程家博端了进来给郭喜安简单擦了擦身上,期间郭喜安还一直不老实,让程家博擦得十分辛苦。 好不容易给她简单洗漱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程家博浑身也湿透了,有热的,也有忍的。 把人往床上一放,他端着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房间。 到浴房冲了个冷水澡冷静后出来,家里人也全都睡下了。 程家博锁好门回了房间,却见床上的女人在他不在的这一会儿睡姿已经大变样,整个人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头朝下快要从床上滑落。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扶起她,有些头疼:“以后可真不能让你再喝酒了!” 郭喜安被他这一抬醒了过来,歪头看向他嘿嘿傻笑。 程家博看她这傻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什么呢,你这醉猫!” 郭喜安皱了皱眉头,不满地推开他的手,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严肃:“不要捏我的脸!” 程家博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就捏了怎么样?” 郭喜安严肃地想了想,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又气不过,朝他扑过去,“那我就捏你!” 程家博不闪不躲,任由她扑过来双手齐上捏着他的脸又扯又搓,眼里都是宠溺的笑意。 郭喜安原本是要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的,扯着扯着,脸却越凑越近。 虽然做了简单的洗漱,但程家博还是能闻到她凑近时吐出的气息里淡淡的酒味,冷静下去的身体,好像又燥热了起来。 而郭喜安扯他脸的双手已经改成捧着他的脸,顶着晕呼呼的脑袋看着面前的这张俊颜,她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又开始傻笑,“嘿嘿,帅哥!” 程家博一懵,抬眸去看她,结果眼前一晃,郭喜安已经抱着他啃了下来。 柔软的唇按压在他的唇上,和好久之前的蜻蜓一点不一样,唇齿相依,气息相融。 郭喜安醉着,这个吻其实说不上多么高超,碰上去的力道有点大,这小醉猫张嘴的时候说是吻更像是啃,可就是这一个更像是啃咬的吻,彻底点燃了程家博的欲望。 郭喜安啃了他的唇瓣两下,分开的时候还调皮地伸出舌尖往被她啃红的唇瓣上轻轻一舔,这一下,让程家博如电击般的浑身僵硬。 干了坏事的郭喜安还沾沾自喜:“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捏我的脸?捏一次我就再亲一次!” 话音才落,程家博抬起手往她脸颊上又捏了一下。 郭喜安一呆,继而大怒,挑衅!这是对她的绝对挑衅! 她张牙舞爪地朝程家博扑去,结果半路不稳,一口啃在了他的下巴上。 “唔!” 程家博闷哼一声,抬手捂住下巴,眼里浮起生理性的泪水。 郭喜安晕晕乎乎地直起身子,看他吃痛“娇怜”的样子十分得意,下巴一抬:“看你还敢不敢惹我,姐姐我可不是吃素的!” “姐姐?”程家博眼神幽幽地看向她,声音暗哑。 郭喜安正要得意地点头,对上程家博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里跳动着她看不懂的火苗,可却令她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妙,往后缩了缩身子,有些犯怂了。 程家博却伸手一把把她揽在了怀里,“这个时候怕了?晚了!” 一听他说她怕了,郭喜安立马不服输地挺胸,“谁怕了...唔......” 程家博突然低头,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小嘴。 郭喜安晕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晕晕乎乎了! 第506章 春光 直到郭喜安快要喘不上气,程家博才放开她。 解开禁锢的郭喜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些懵懵地看着程家博。 程家博突然伸手遮住她的眼睛,语气暗哑中透着克制:“别这么看着我!” 可醉鬼是无法讲道理的,自觉被压了一头的郭喜安一把抓住他的手按下,鼓着小脸不服气地看他:“我就看,我就看!” 她不止看,还直起身来凑近他的脸贴着脸看,殊不知在她认为是嚣张挑衅的行为,在程家博的眼里,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脸上,程家博看着面前女人湿漉漉的犹如小鹿般的眼睛,不自觉的喉咙一紧,想要吞咽口水却又口干舌燥,他眼里的光更加深幽,语气危险:“你是在惹火?” 郭喜安龇牙嘿嘿一笑,突然伸出舌头往他唇上舔了一舔。 程家博浑身一震,满身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伸手揽住这个还想做怪的小妖精,在郭喜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人压倒在身下,低喃:“这可是你自找的!” 郭喜安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嘴一噘,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抓住双手往头顶一按,下一秒,炽烈的吻如同暴风雨般落下,感情一样浓烈,更透着几分凶狠...... 郭喜安原本就不在线的意识更加迷离,脑袋里浆糊一般,仿佛浑身被抽去了力气,被他吻过的地方像是火烧一样燃遍全身,想要抵抗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不自觉地攀上男人的肩膀,无意识地迎合起来...... 昏黄的烛光下,烛火摇曳跳动,羞答答地照射着一室春光,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整支蜡烛都燃尽,最后的烛花跳跃一下终于熄灭,房里的动静也才总算停歇了下来。 ...... 迷迷糊糊间,鸡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是天要亮了,该到起床的时候,郭喜安迷迷糊糊地睁眼,感觉浑身像是被大车碾了一样,酸疼得难受,比往日累得慌。 想要闭上眼睛再眯一眯,蓦地察觉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正对上程家博含笑的眼眸。 感受到被窝下一丝不挂的自己,再想到自己身体的感受,郭喜安结结巴巴:“你...我...我们......” 看着话都说不完整就红透了脸的女人,程家博挑眉,故意道:“怎么?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干的好事了吧?” 郭喜安脑袋一懵,她还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知道她会酒后忘事的某人继续毫无心理负担地忽悠:“你可是抱着我一直不撒手,我反抗都反抗不了......” “停停停停停停!”郭喜安裹着被子起身,面红耳赤地摆手。 程家博支着脑袋,有意思地看着她的反应。 郭喜安脸红得厉害,更有些心虚气短,上次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好像酒量不咋地,酒品竟然也跟着下降了,这意思,还是自己强逼他的...... 郭喜安正乱七八糟地想着,眼角余光瞄到程家博坏笑的样子,不免一怔,恼羞成怒地扑上去挠他:“我看你是占了便宜还卖乖,就算是我强迫的,你是我男人,我睡了又怎么了?” 郭喜安嘴上说得硬气,脸上却红到了脖子根。 程家博哈哈笑着接住她,往她脸上亲了一口,一本正经:“你说的对,我是你男人,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你还说!”郭喜安羞得不行,往他腰窝上掐了一下,程家博捉住她的手,将人拉到怀里。 郭喜安没有防备,身上的被子滑落,就这么光溜溜地跌到他怀里,不着寸缕的肌肤紧紧相贴,体温相互传递,郭喜安脸上的热意像是要爆炸,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和他拉开,却是越忙越慌乱,老是跌落! 程家博身上热气攀升,一把按住她,沙哑着声音:“老实些,别动!” 感受到顶在自己腰腹处的东西,郭喜安浑身一僵,半趴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了! 程家博气息有些粗,闭着眼睛缓了一缓,压下体内的那股躁动,睁眼看着怀里紧张得一动不敢动的女人,不免有些好笑,恶作剧地伸手往她腰侧掐了掐。 郭喜安兔子般的被惊得一抖。 瞧见她的反应,程家博忍不住低笑起来。 见他又戏耍自己,郭喜安牙痒痒,照着他的下巴就给了他一口。 “嘶!”程家博吃痛,看着女人洋洋得意的眼神,眼里的光一暗,伸手就想要收拾她。 两人正闹的时候,堂屋里响起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郭喜安想起来之前和曹家那边商量好,今天小康就会带着大丫过来的,应该是姐姐他们早早就起来了。 怕别人听到他们这屋的动静,郭喜安连忙拦住程家博,“好了,别闹了,今天是大丫出嫁的第一天回门,咱们得早早准备起来,赶紧起床出去帮忙。” 程家博不依不饶地朝她嘴上啄了一口,才放开她,捞过一边的衣服一边穿一边道:“大丫昨日才出嫁的,日日都能看着,怎的还作出这般兴师动众的样子。” 郭喜安晲了他一眼,“便是离得近,日日都能看着,这女孩子出嫁,许多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的,你们男人懂什么,照着做就是!” 一般女子新嫁回门都是第三天,俗称的三朝回门,不过两家都在一个村,走动方便,在这边,许多婚嫁离得近的或者是同村的,大多是第二天新妇就带着新姑爷上娘家来拜见了。 这边对回门归宁的规矩灵活得很,所以大丫他们今天就回娘家不算坏规矩。 程家博收拾好下床,郭喜安也拿了自己衣服穿戴整齐,穿好鞋子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却是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程家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一脸关心:“这是怎么了?” 郭喜安又羞又气,飞了他一眼:“还不是怪你!” 程家博反应过来,眼里染上笑意,扶着她很没诚意地认错:“怪我怪我,是我的错,我扶着你出去吧!” 郭喜安啐了他一口,真叫他扶她出去,让姐姐姐夫看出不对来,她可真是没脸做人了,推开他,自己缓了缓,又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甩手自己先出了房间。 程家博轻笑一声,紧跟在她身后出去。 第507章 准备 大丫和曹康是在巳时左右过来的,即使近,小夫妻俩还是照着礼节提来了不少回门礼。 郭喜春赶紧迎上去,接过他们手中的礼物,嗔怪道:“不是一早和你们说过了吗?家里啥都有,不用再带什么东西。” 大丫今天换上了一套红色的袄子,头发也全部盘了上去,是时下时兴的小媳妇打扮,脸上带着娇羞,但是气色不错,“小康哥哥说了,虽然是一个村的,多少双眼睛也看着呢,礼节不能废,这些回门礼也是叫外人知道,我在婆家受重视着呢。” 一听这话,郭喜春看向旁边的曹康眼里更是满意了,当然嘴上还是道:“你这孩子,就是实诚,外人的眼光有什么打紧的,好了,快些进屋吧!”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屋里,郭喜安让姐姐陪着大丫去房里说些贴心话,女孩子第一次出嫁回门,当母亲的是有许多体己话要问的,朱重则是拉着曹康在堂屋里说话。 郭喜安回了厨房继续准备,其实中午要吃的东西早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再炒两个素菜出来就行,正忙活着,程家博进来了。 郭喜安一边挥着锅铲翻炒,一边奇怪地问:“不是叫你陪着小康他们聊着吗?” 程家博径直到了灶口蹲下,帮着烧柴:“有姐夫在呢,他们翁婿聊得高兴,用不上我,我来给你帮忙!” 说罢又看向她:“怎么样?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郭喜安被他这一问又脸红起来,气急败坏地瞪他:“小声些,叫别人听到了?” “这里就你和我在,哪有人会听......”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几道欢快的声音:“娘/小姨!” 向佑向泽和三丫被食物的香味吸引过来,一窝蜂地跑进来围到灶台边,向泽吸着小鼻子,一脸馋眼,眼睛盯着锅里,“娘,你在做什么?真香!” 郭喜安迅速调整好表情,笑道:“马上就可以吃饭了,那边炸了些小酥肉,饿的话先吃点垫垫!” 说着踢了踢脚边的男人,“去给孩子们盛一碟过来!” 程家博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笑了笑,起身拿碗去给孩子们盛小酥肉。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转而围着程家博。 “少吃些哈,马上就吃饭了!”郭喜安提醒。 “知道了!”三丫接过程家博递过来的一碟小酥肉,三姐弟找了个小马扎就坐在厨房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一碟小酥肉也就七八块,三人很快吃完,向泽端着盘子嬉笑着找郭喜安还想要一些。 郭喜安一边装盘一边哄他:“不行,很快就吃饭了,再忍一忍,咱们一会儿饭桌上吃好不好?” 向泽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答道:“那好吧!” 郭喜安弯腰捏了捏他的小脸:“咱们向泽真乖!” 得了夸奖的小向泽喜笑颜开,眼睛一扫却看到娘亲脖颈处红红的一块,眼睛一顿指着关心道:“娘,你脖子怎么了?被虫子咬了吗?” 郭喜安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早上她照镜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不知道昨晚是有多疯狂,她脖颈处也留下了好几处痕迹,她还特意穿了件高领一旦的袄子,没想到还是被人看见了,还是自己儿子。 眼见向佑和三丫也好奇的看过来,都是一脸担心的样子,向泽还想伸手给她检查“伤势”,郭喜安连忙捂住脖子直起身来,心慌气短的解释:“啊?没事没事!” 眼睛扫过一边的始作俑者,见他眼里还带着笑意,郭喜安心里更是来气,加重了语气:“对,就是被一只大虫子咬了,不过没事,娘已经擦过药了。” “大虫子”程家博挑了挑眉。 向佑还是担心:“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啊?” 郭喜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娘真擦过药了,很快就能好的,放心吧!” 不想再谈论这个事情,郭喜安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菜都炒得差不多了,你们先帮着娘亲去把碗筷摆好,叫你大姨他们可以准备吃饭了!” ...... 大丫和曹康成亲后,郭喜安他们只在村里待了两天,第三天就回镇上继续去开店了。 歇业了六七天的多味小吃堂重新恢复营业,有眼尖的客人注意到,一直在店里帮忙的大丫已经挽上了妇人的发型,笑着问上一句,曹康都积极又自豪的介绍一遍他们成亲了。 “哟,那可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小哥有没有喜糖吃啊?” 面对客人的调笑,曹康虽然有些脸红,但也大大方方的回应:“自然是有的。” 家里办喜事,剩下的喜糖还有不少,不止是曹家,郭家这边也还有,他们回来的时候全部带了过来,原本就是打算今天给上门客人都发一些,图个喜气。 曹康手脚麻利地装出一碟出来,给每座客人都送上一份,一路又收获不少祝福。 大丫在柜台后听着,心里的甜蜜怎么也抑不住,笑得羞涩又开心。 大丫和曹康的婚事落定,今年的一年也快要过完了,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份,天气越发的冷,向佑向泽的课业却也越来越重。 明年就是大比之年,郭喜安能明显感受到陶老对乡试的严肃,可见接下来的考试难得不小。 向佑向泽每天早出晚归,回来还要点灯做功课到深夜,郭喜安看着都心疼。 为了让两个孩子在寒冬里面保护好双手不受冻疮,她特意做了两双羊绒手套,为了不影响写字,手指头第一个关节后是露出来的,这样抓笔不会太受影响。 只要两孩子在屋里读书,她就多烧几个火盆,把他们屋里烘得暖暖的,连陶老那边的课室都没有忘记,每天都要去送火炉。 第508章 打算 这天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场小雪,天气更寒冷了,陶老久违地给向佑向泽兄弟俩放了个假,一家人都待在家里。 到了中午,昨天夜里下的那点小雪地面上已经融化干净,只有屋顶和远处山头上还能看到一片白。 因为天气冷,大街上行人很少,店里也没多少客人,一家人难得的清闲。 郭喜安燃了个火炉子提出来,闲的时候大家就围坐在火炉边烤火,还拿了些板栗花生橘子往火炉边缘放一圈,边烤边吃,炉膛里也埋了些红薯胡芋,从店里现成的调料中调了个辣椒蘸水,蘸着烤胡芋吃。 热乎乎的烤胡芋蘸上又麻又辣的辣椒调料,吃上一口,在寒冷的冬天里别提多安逸了。 到了下午申时左右,瞧着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郭喜安索性把店门一关,给大家放上半天假,让祥贵也能早点回家休息。 曹康和大丫成亲后基本还是住在店里,当然,在朱家那边也有他们的房间,小夫妻两个住哪里都行,一般为了照顾店里的生意,他们还是住在店里的时间居多。 这么冷的天,晚上郭喜安准备煮个羊汤锅来吃,家里的羊肉汤和新鲜羊肉都是现成的,倒也不费事,就去洗了一些各式各样的蔬菜,待会儿放在汤锅里涮着吃,又泡了些粉条,晚饭就差不多准备好了。 郭喜安让曹贵去叫陶老和钱贵过来吃饭。 羊汤锅里面放了些切成滚刀块的白萝卜,这萝卜是村里刘有金他们送过来的,水灵得很,放汤锅里一煮,又软又耙还不失水分,再裹上郭喜安秘制的辣椒蘸水,可口得很。 饭桌上,陶老夹了块羊肉蘸上调料送入口中,微眯着眼睛享受美味,再喝上一口新鲜的羊肉汤,浑身都暖和了起来,他长舒出一口气:“大冷的天来上这么一口羊汤,可真是舒坦!” 郭喜安往汤锅里放了些蔬菜,闻言笑道:“上次周老板给送来了几壶黄酒,您老要不要喝上一口,我拿出来暖一暖,这个天气,喝上几口热乎的黄酒,也是不错的!” 陶老眼睛一亮,“既是有酒,怎不早些拿出来?快快温去,好菜怎能没有好酒配!” 瞧他这贪杯的迫不及待样,郭喜安不免哑然失笑:“是是是,我这就去温!” 郭喜安找出酒来,拿了一套温黄酒的器皿来,这黄酒倒一些进去,再往外延倒上一圈开水,隔水加热黄酒,找了个煮茶的小炉子过来,把器皿放到炉上,这酒就能一直温着,方便得很。 待酒温热,陶老迫不及待倒上一小杯,一口入喉,大赞一声:“好酒!”他举着酒杯斜眼看向郭喜安:“别人几天前送的酒,藏到现在才拿出来,莫不是舍不得给老头子喝?” 郭喜安忍俊不禁:“我要是不舍得,今天也不会拿出来,你老这个年纪,就是贪杯也得克制一些才是,喝多了伤身!” 陶老哼了一声:“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更要趁着喝得动的时候多喝些,哪天要是一睡不醒了,也不亏不是!” “您老又说胡话......” ......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外头寒风凛凛,里屋汤锅咕嘟咕嘟,冒着腾腾热气,人间烟火正盛! 陶老又抿了口酒,放下杯子,说起向佑向泽明年乡试后的打算:“明年八月若是向佑向泽能过乡试,那就是举人身份了,便又是另外一个阶层,到那个时候,这个地方对他们而言就太小了。” “科举艰辛,不止是在于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算是关关闯过,一路成为天子门生,到了金銮殿上,对于后面的仕途也才是开始,这里面的人脉交情道道多着呢。” “向佑向泽若真要走这一条路,便不能困于向阳镇这个小地方,得提前往京城去,结交更多与他们一样的读书人或者是世家子弟,将来在官宦场上,同窗、同门的情谊和关系链,比多少才华和文墨都有用!” 郭喜安深以为然,或许是由于向佑向泽年纪太小的缘故,她一直没太重视,现在陶老提起来,她才惊觉离接下来的乡试没有多长时间了,明年八月,听起来还有七八个月左右的时间,可日子过起来却是飞快的,已经很近了。 但凡能过了乡试成为举人,便是半只脚踏进官场,是具有做官资格的,便是平民百姓间相交都讲究个阶层出身,更何况是壁垒高筑、人情复杂的官场。 现在就慢慢经营着,总比将来一脚踏进去,还懵然不知内里的好。 郭喜安想明白了这些东西,但还是有些担忧和疑惑:“理是这么个理,可我们家世代都居住在这个地方,从未进过京城,我们倒是可以带着孩子搬迁过去,但是到了京城那边,无人引荐塔桥,那也没有门道融入那个阶层啊!还有,向佑向泽离了您,他们的学业又如何继续?” 这不是郭喜安杞人忧天,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有些圈子并不是有钱就能融进去的,况且他们家还算不上财大气粗的有钱人家。 陶老悠悠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这你不用担心,考中举人便能获得进入国子监读书的机会,这便是他们的平台,而且,我是他们的老师,学生还没结业,我的教学自然也还没结束。” 郭喜安睁大了眼睛,十分惊喜地询问:“您老的意思是,您会跟我们一起去京城?” 陶老举起酒杯浅眯了一口,笑眯眯道:“说来我在京城也是生活过一段日子的,便当是故地重游,也探访探访昔日老友了!” 这可真正是绝对的惊喜了,自从向佑向泽跟着陶老读书后,郭喜安对他们兄弟俩几乎是万事不操心的,刚刚陶老一提起以后的打算,她第一反应确实是离了陶老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也确实不怪郭喜安,说到这些科举官场的事,便是她知道一些,也是从后世的史书上了解的一点皮毛,属于管中窥豹,那点东西,对现在的向佑向泽来说,没有实际的指导作用。 第509章 赚钱大计 得了陶老的这话,郭喜安喜上颜开,大大松了一口气,狗腿的给他斟酒:“还是您老英明神武,知道我们离了您不成!” 虽然知道她这是拍马屁,但陶老也受用得很,还略显得意的道:“知道我为你们着想,那酒是不是也该再拿一壶来给我喝才是?” 郭喜安却是抿嘴一笑:“您这壶还剩着一杯多呢,况且今天都喝了一壶了,该是够了,这酒虽好,节制着喝才更有滋味,您放心,剩下的酒我都给您存着,谁都不让碰!” 陶老斜眼看她,哼了声:“伶牙俐齿!”倒也没强求了。 这顿饭吃到天色将黑才结束,送走了陶老和姐姐一家,郭喜安把屋子收一收,向佑向泽回房间又做了会儿功课,一家人便洗漱歇下了。 晚上郭喜安和程家博躺在床上,想到陶老说的那些话,郭喜安心里就一直考虑着,若是要搬去京城,以后的花销大着呢,不管是向佑向泽的交际上,还是家里的生活方面,要想在京城站稳脚跟,这银子是少不了的。 这些年,家里确实是存了些钱,他们家在这镇上,也算是小有银钱的人家了,可若是去了京城,天子脚下,豪门贵族遍地走的地方,他们这样的身家,那就太不够看了。 所以还是得挣钱,不管是过日子还是为了向佑向泽的发展,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所谓的阶级跳跃和康庄大道,前期哪一样不得钱财铺路,不能因为家里的经济情况局限了孩子们以后的发展。 郭喜安正想得入神,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搂住她的腰,打断了她的思路,一侧头,正对上程家博略显深沉的眼睛。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程家博向她靠近,声音有些暗哑。 郭喜安被他搂入怀中,他的手还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离,男人火热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她伸手推他,“你干什么呢?老实些!” 嘴巴上在拒绝,说出来的话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带着几分娇嗔,更想是邀请。 果然,程家博的呼吸更重了几分,他将唇贴到郭喜安的耳边,吻了吻她的脸颊和耳侧,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欲望:“喜安,我想要你!” 从他们上次突破亲密关系已经十多天了,到了镇上又恢复了那种同居室友盖着被子纯聊天的样子,程家博可是忍了好多天了,今天他陪着陶老也喝了几杯,趁着酒劲,他放下压抑的克制,大手在郭喜安身上游离,探进了她的衣服,抚摸那细腻光滑的肌肤。 郭喜安的身子颤栗起来,像是被男人传染了一般,她的身体也火烧似的发热起来。 程家博揽住她腰的手一勾,两人的身体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程家博一个翻转,将人压在身下,低头细细密密地亲吻着身下的人儿,呼吸交融,明明已经忍得十分辛苦,还是压抑着喘息低低索求:“可以吗?喜安,我爱你!” 明明今天她没有喝酒,可郭喜安却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在男人的爱抚下,她的意识晕晕乎乎起来,男人低沉的话语透着些许撒娇的哀求,叫她的心也化成了一汪水。 她能感受到男人强忍的欲望,明明身下的枪已经顶在她的小腹许久,蓄势待发咯得她难受,却还是强行压抑着征求她的同意。 郭喜安没有说话,不过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主动送上自己的吻。 程家博眼睛一亮,再也没有顾忌,更深的吻了下去...... ...... 接下来几天,郭喜安可是遭了殃,自从默认了两人的亲密关系后,某人可是来了劲,夜夜都要缠着她,精力简直好到爆炸,明明他才是使力的那个,最后却是郭喜安举起来白旗先求饶。 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她每天腰酸腿软得受不住了。 程家博虽然不尽兴,看着女人可怜兮兮地哀求,到底收敛了一些。 郭喜安还记着赚钱的大事呢,家里的店铺现在每日收入都很稳定,没有大起大落,现在的盈利已经是很良性的了,思来想去,她准备从另外一个反面入手。 之前因为向佑向泽考上秀才,村里人筹钱给他们家办了庆功宴,虽然有他们的小心思在里面,但是他们家也是实实在在的得了好处和面子的,郭喜安还记着这份情。 所以这次她打算扩大家里的变蛋生意,在村里建一个小型的变蛋制作工厂,请村里人手来做工人,大批量生产变蛋,往外倾销,但在这之前,她得先找好收购商。 之前她和县城里的那位张老板合作时,许给他的是阳安县的独家经营权,那她自然不能再往阳安县里面去卖,但是像阳安县这样的县城,在他们这个州府,可也还有着四五个,不愁找不到识货的人。 不过郭喜安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赚钱大计,一位突然上门的来访者先打断了她的计划。 这天,郭喜安正在店门口的蒸食档处给炉子添柴火,一位浑身富态,笑眼眯眯的中年男子停在了店门口。 他的打扮着实扎眼,中等个子,挺着个将军肚,本已经显得富态的身材偏要穿一身亮眼的紫红色长袍,腰间扎着一条金灿灿的圆形镶红宝石金腰带,浑身散发出一种俗气到极致的嚎,又显得有些骚包。 过往行人都忍不住侧目,饶是连郭喜安都无法忽略。 此时,中年男子站在店门口,手里摇着折扇,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门店招牌:“多味小吃堂?嗯,名字一般,显得俗气,倒是这字不错,颇有文人风骨!” 被穿着这样“抢眼”的人评价自家店名俗气,郭喜安有些黑线,但还是起身迎过去,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客官可是要吃饭?” 中年男子转头看向郭喜安,他身后的一名像是家丁还是护卫的人上前拦在他面前,警惕戒备地看着郭喜安。 第510章 故人 看到对方这么大的戒备反应,郭喜安莫名其妙,停下了上前的脚步。 “卫伍,不得无礼!” 中年男子手持折扇轻轻拨开面前的侍卫,饶有兴趣地看着郭喜安:“小娘子是这家店的老板?” 郭喜安点头,“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店的羊肉米线可是镇上一绝,店里还有许多其他的小吃,能选择的吃食多,你尝尝保准不后悔!” 中年男子挑了下眉,刷地展开折扇轻摇,“那就尝尝吧!” 说罢大步要往店里走。 “二...爷!”卫伍脸上一急,张口差点露馅,好险及时改口,他皱着眉头,脸上表情很不赞同:“二爷,这外面的吃食多有不干净,可别吃坏了身子。” 郭喜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板了脸:“小哥这话可不中听,我在这镇上开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可着满镇上打听,我家店里的吃食不管卫生还是口味那都是有口皆碑的,赚的就是个辛苦钱,你大可放心!” 那叫卫伍的年轻人还没说话,中年男子先笑道:“老板娘别生气,我这家丁为人憨直,并不是真带恶意的。” 说罢又转向卫伍:“还不快向老板娘道歉!” 卫伍脸上闪过一抹不服气,可在主上带着些警告严厉的目光下,还是抱拳朝郭喜安道:“在下只是一时口快,并没有看不起贵店的意思,若有冒犯,还请老板娘多多包涵!” 见对方已经致歉,郭喜安也不是那不依不饶的,软和了语气:“小哥放心,我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店里的吃食我们自家人也常吃的,绝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家厨房开了个很大的档口,属于半透明厨房,里面怎么做吃食外头都是能看到的,绝对卫生!” 中年男子一听,更来了兴趣:“哦?那我可真要尝尝!” 在郭喜安的带领下,两人进了店里入座,曹康见客上门,眼明手快地上来倒了茶水。 郭喜安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店里的吃食,中年男子听得认真,最后一收扇子道:“那就来上两碗羊肉粉,再加一盘狼牙胡芋,两碗双皮奶,两份......” 眼见他还要再点,郭喜安连忙提醒:“客官,你们两人这些东西已经能吃饱了,不如先吃着,若是不够再加,免得吃不完浪费!” 中年男子倒是一个听劝的,点头道:“那就听你的,先上这些吧!” 郭喜安将点单递到厨房,回头见那两人,中年男子又开始摇起了扇子,还颇为悠闲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而那叫卫伍的年轻人,虽然收敛了许多,可仔细看去依然能发现他眼里的戒备,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真是一对怪人!郭喜安收回视线,是外地过来做生意的吗? 他们要的那些吃食很快就做好,郭喜安给两人送去,“羊肉米线,狼牙胡芋还有双皮奶,两位慢用!” 放下食物,郭喜安正要走,便见那位叫卫伍的年轻人伸手想去端中年男子面前的那碗米线,被中年男子一抬手拍开:“做什么?你自己不也有吗?干什么还惦记我的?” 卫伍缩回手有些委屈,他是这个意思吗?他明明是要帮主子检查有无问题。 中年男子却是不理会他眼里的委屈,已经拿起筷子新奇地尝试起来。 ...... 程家博今日被秦虎请去店里帮着卸了一下货,被硬留着吃了中饭才告辞回家,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街边有卖橘子的,都是树上才采摘下来的,新鲜得很,想到郭喜安爱吃这些柑橘,他停下脚步买了一些提回家去。 “程大哥回来了?”在店门口守着蒸档的祥贵第一个看见回来的程家博,笑呵呵地招呼。 程家博点头,“老板娘呢?” “老板娘在里面忙着呢!” 程家博提着橘子进店,郭喜安这会儿正在柜台处看账,抬眼见是他回来,语气寻常又带着亲昵:“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程家博将橘子放到收银台上,“路上瞧见买的,想着你爱吃!” 郭喜安笑看了他一眼:“正好家里前几天买的快吃完了。” 程家博笑了笑,一位客人吃完东西示意结账,他过去收了钱,正准备收拾桌子,眼一抬看到前方靠窗处两个正在大快朵颐的男人,身子一下僵住了,他张口就要喊:“王......” 那中年男子却突然抬头打断他:“哦?老板来了,再给我们这桌来两盘狼牙胡芋。” 程家博脸上表情有些微妙,他来到两人的桌前,脸上有些迟疑:“您怎么会在这里?” 中年男子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卫伍擦了擦嘴上沾染的酱汁,一脸严肃地回答:“自然是来找程将军你的!”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筷子,这才似笑非笑道:“程大将军三催四请都不见回京,没有办法,我只有亲自来请了!” 程家博脸上表情复杂,“我......” 郭喜安刚刚听到这边点单,往这边过来,正好看到几人微妙的气氛,一时有些奇怪:“家博,你认识这两位客人?” 程家博不知道怎么回答。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看向郭喜安:“原来你就是家博的妻子啊,久仰大名了!” 呃?看来还真是认识,不过久仰大名又是什么意思,郭喜安有些莫名。 不等她细想,那中年男子又笑道:“是认识,算是军中故交,一起出生入死好多年的。” 郭喜安惊讶,自从程家博回来后,很少谈及他在军中的生活,她也没问过,没想到会有故人来访。 得知他们和程家博的关系,郭喜安态度更加热情:“哎呀,那你们是家博的战友啊?怎么不早说,是我慢待了!” 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怎会!老板娘招待得很周到!” 郭喜安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她还在心里吐槽他们呢,没想到是自己男人的朋友,“你们这是...特意来看探望家博的?” “嘛,也可以这么说!” 第511章 目的 郭喜安还要再说些什么,程家博突然拉住她的手:“喜安,我与两位战友许久不见了,有好多话要说,我带他们去后宅叙叙旧,你不用管我们。” “啊?哦!那我给你们泡壶茶去。”郭喜安道。 “不用!”程家博从柜台上拿了一壶茶水,“这不就有现成的嘛!” 说罢带着那两人就去了后宅。 到了后宅堂屋,几人一进门,程家博就将房门关上,转身突然单膝跪在地上:“末将参加王爷!” 中年男子,也就是当朝老皇帝的二儿子:忠辅王郝烨铠 忠辅王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再次展开扇子,脸上明明是和刚刚一样亲和的笑容,周身的气势却一下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嘴角噙着笑,说出的话却有些意味不明:“家有娇妻,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难怪程将军不舍得离开!” 程家博后背一紧,抿唇道:“末将只是想将王爷交付监查的阳安县三座煤矿开采还有郡州贩卖私盐的事查探得更加万无一失而已,这才多费了些时间。” 忠辅王冷哼一声,“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儿嘛,这些事背后的运转势力已经摸清楚,本王已经连下了七八封催你回京的密函,你却拖延至今,所为何你心里清楚!” 程家博不说话了。 忠辅王叹息一声,弯腰将他扶了起来:“家博,你是随着我在腥风血雨中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难道当真忘了自己从前的抱负,甘心在这小地方蜗居一辈子吗?凭你的本事,不该如此啊!” 听他提起这个,程家博眼眸闪了闪,身上气息有一瞬间的变化,以前他确实有那种想法,不过这只是他给自己无意义的人生中强行树立的一个目标,好让自己的人生没有那么苍白和空洞迷茫。 可是现在,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目标,知道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追求世俗人眼中的出人头地了。 忠辅王看着他眼里有些奇怪的欲言又止,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又道:“况且你如今有妻有子,不更应该为他们着想吗?你是一家之主,自然要为妻儿提供更好的生活,凡是天下妻子,无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出人头地,能为家里带来荣耀的。” 程家博一怔,想到喜安前些日子说的要为两个儿子铺路的事,是啊,原本这些,该是他这个男人去为他们母子打算和争取的。 见程家博的脸上有了松动,忠辅王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又严肃了脸色:“况且,我也需要家博你的辅佐,如今京城中,陛下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整个皇城颇有些风声鹤唳,你虽然暂避到乡下,但他们不会忘记你是我的门下,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也不会放心下你的。” ...... 郭喜安将收拾的碗筷放在脏碗篓中,又往后宅方向看了一眼,家博和他那两个战友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已经在屋里待了快两个时辰的时间,这会儿都已经傍晚了,还不见他们出来。 “娘,我们回来了!”向佑向泽都已经下学回家。 郭喜安笑着迎上去,接过他们的书包。 向泽环顾了一圈,没见着程家博,仰着头问道:“娘,我爹呢?” 郭喜安一边拉着他们往屋里走,一边回答:“家里来了客人,是你爹的朋友,你爹陪着他们说话呢!” “哦!” 母子三个才走到庭院,一直紧闭的堂屋大门也恰好打开,程家博领着那两人出门。 中年男子看到他们,率先笑道:“今日贸然上门,劳烦弟妹招待了,这就告辞了。” 郭喜安惊讶:“这就要走了?要不留下来吃晚饭吧,家里食材都是现成的,快得很!” 想到中午吃的那些美味,忠辅王心里一动,可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这次来,是隐瞒行踪的,如今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不好多待,此来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他得尽快赶回京城。 目光转到正好奇打量着他的两个男孩子身上,忠辅王眼眸一动,朝向佑向泽笑道:“你们就是向佑向泽兄弟俩吧?果真是长得聪慧可爱。” 他朝两个孩子招手,向佑向泽看向娘亲,得了同意才乖巧往那边过去。 忠辅王笑呵呵地蹲下身来,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和蔼问道:“你们谁是哥哥向佑?谁又是弟弟向泽啊?” 向泽第一个开口,积极道:“我是向泽!” 向佑一如既往地沉稳,礼貌道:“我是向佑!” “哦!”忠辅王点头,脸上笑容不变,“我是你们爹爹的故交,你们可以叫我郝伯伯!” 向泽一听就乐了,带着新奇的嬉嘻笑道:“好伯伯?怎么才见面就想人夸呢?” 忠辅王一愣,他身后的卫伍更是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好小子,不愧是程将军的儿子,竟敢调侃国姓! 反应过来的忠辅王哈哈一笑,看向向泽:“你小子,还真是大胆啊!” 程家博也对小儿子的脑回路有些无语,连忙上前解围道:“小儿无知,二爷您见谅!” 忠辅王挥了挥手,笑道:“不是跟你说了以后不用那么见外,叫我大哥就行!” 程家博从善如流地改口:“大哥,小孩子言行无状,您别放在心上。” “我是那种小气的嘛?”忠辅王含笑看向向泽,还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比划:“是郝,不是好!郝伯伯才对,知道了不?” 向泽这才恍然点头! 忠辅王直起身笑看着这小兄弟俩,从怀里掏出一对玉质的祥云长命锁,“第一次见面,伯伯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来时恰好得了一块好玉,正够雕琢两块长命锁,给你们拿去戴着玩。” 他说得随意,可就是不懂玉的郭喜安一看那玉质,就知道不是凡品,通体碧绿,散发着莹润的油脂般光泽,内里又好似有流光流动,雕琢的祥云形状也如行云流水,巧夺天工。 第512章 商量 目测这玉质长命锁贵重,郭喜安拦着孩子不敢收:“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们可不能收。” 忠辅王却道:“东西再贵重也比不得我与家博过命的交情,送与孩子玩耍罢了。” “这......”郭喜安为难地看向程家博。 程家博上前几步,摸了摸向泽的脑袋,对郭喜安道:“这是大哥对孩子的心意,收下吧!” 见程家博点头,郭喜安才敢让两个孩子接过。 向佑向泽接过长命锁,这玉锁入手沉甸甸的,又带着清凉,接触人的体温后很快又变得温润,摸着倒是十分舒服。 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郭喜安心里过意不去,见两人执意要走,只能从家里打包了些店里的各样吃食,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送走了两人,郭喜安回厨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晚饭,而程家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都很沉默,直到夜里两人都躺在床上,郭喜安才询问:“那两人不是你普通的战友吧?” 她眼睛不瞎,能送出那样的礼物,再加上程家博和他们相处时的细微表情,能猜测那位郝大哥怕是身份不简单。 程家博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嗯”了一声,“他是当朝的忠辅王,是我在军中的上峰,从前在军营里的时候,对我照顾颇多!” “什么!”郭喜安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一脸震惊,她能猜到他身份怕是不简单,最多也只敢猜可能在军中有点军职,却没想到竟然是个王爷! 王爷啊,活的王爷,天潢贵胄,那是只在小说和电视上才看到过的人物。 虽然这个王爷和她刻板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郭喜安还是显得十分激动。 不过兀自激动了一会儿,郭喜安就回过神来,一位当朝王爷千里迢迢只为了看看曾经的下属,这显然是有些不太可能的,她转头看向程家博,试探地问:“那他们这次过来,就是顺道看看你,还是?” 程家博又沉默了,他已经考虑了一个下午,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既然已经答应了王爷,早晚都是要说的。 他思考半晌,最终还是起身认真地看向郭喜安道:“喜安,我以前跟着王爷做事,经历了许多,这里面情况有些复杂,但我在军中原本也有些军职的,可战争结束后回了京城,王爷处境复杂,颇为上头忌惮,我离开京城,也是为了让上头放下戒心,可现在......” “现在,忠辅王是想召你回去吗?” 郭喜安接过话,见程家博默认,她咬了咬唇,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复杂的权利斗争,但前世小说电视也看得不少,知道皇家虽然表面繁华光鲜,但内里的权谋阴计也不少,涉及到权利的斗争,总是凶险而又残酷的,更无什么父子、兄弟之情。 “当今的皇帝陛下年纪越发大了,身体很不好,王爷虽为当今的第二子,却不甚得陛下圣宠,在北边守了十几年的边关,前些年鞑靼大举来犯,是王爷带领众将士屡次击退敌军,誓死保卫我朝疆土。” 战争结束后,忠辅王便被召回京城,美名其曰是封功奖赏,实际上还是忌惮他的势力,戍守边关的这些年,他早已不是京城那个不受宠爱,默默无闻的空衔王爷,而是战场上崭露锋芒,深得民心的保家卫国英雄。 这样的人物,不管是皇帝还是当今的储君,自然都无法再小觑。 程家博又道:“王爷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他于京中如鹰困囚笼,凡事束手束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我不能只顾自己的安稳,不念他的恩情!” 这些内里,涉及许多皇家机密,本不该透露出来,可他不愿骗她,挑着要紧的说了。 郭喜安听了这些话,先前因为看到王爷的兴奋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虽然程家博只说了些皮毛,但她已经能预见这里面的腥风血雨,当时心就提了起来。 作为女人,也作为妻子,她自然是不希望自家男人淌进这么一滩浑水里面去,但是她也知道,他这个人除了对她,平日里对谁都是淡淡的,不是个情绪外显的人,瞧着似乎不像是会在乎谁的样子。 但他能说出刚刚那一番话,还特意点出忠辅王对他有恩情,郭喜安便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无法对那位王爷的处境冷眼旁观的了。 想到这些,郭喜安微微垂下眸子,最后只轻声问了句:“那什么时候走啊?” “三天后!” “这么快!” 郭喜安皱眉,思索一番:“那我得明日就安排起来,时间太紧,咱们一家要收拾的东西可多着呢,店铺还有家里的田地,也得提前做好打算......” 程家博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喜安,你...你是想和我一起去京城?” 郭喜安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是啊,咱们是一家人,本来就该在一起,况且之前陶老还说,为了向佑向泽之后的发展好,也该早点带他们去京城,现在虽然突然了些,但提前些日子也不是不行!” 程家博却反对道:“不,不行,你们不能跟着我一起去京城!” 郭喜安的脸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是嫌弃我们母子,怕我们挡了你的路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程家博皱眉,看着郭喜安明显生气了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更加软和了语音:“如果可以,我巴不得守着你们母子一辈子不分开,可刚刚我也说了,现在京中情况复杂,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暗地里盯着王爷,我若是回去,自然也少不得要应对那些麻烦事!” “如今情况不明,你们留着老家这边我才能更放心一些,要不然,若是你们母子出了什么事,那我......” 程家博说到这里气息乱了一瞬,浑身都冰冷了起来。 两人已经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郭喜安怎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一想到他要丢下他们母子,独自去京面对那凶险莫测的局势,她心里就像堵了一口气,没有着落,慌得厉害,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发起脾气来。 第513章 愁情 见郭喜安沉默不语,程家博伸手将女人揽入怀中:“你放心,等我在京中稳定下来,立马就会来接你们母子过去,况且明年就是向佑向泽参加乡试的日子,我不会忘记的,我此次回京,也当是为咱们儿子提前探探路去了!” 郭喜安头靠在他的怀里,她身上都是她熟悉的气味,是她已经习惯了的气味和体温,想到生活了这么久的男人就要离开,除了对他安全的恐慌,她的心里更涌上了强烈的不舍,心中酸涩得紧,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可是...可你这一去山高路远,若是有个什么变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心里没底,更不知道你何时能安定下来,是一个月、两个月,亦或是数年的时间,难不成叫我就这么抓心挠肝的牵挂等待着?” 听到女人语气里带着的哭音,程家博心里纠疼了一下,他吻了吻怀里女人的额头,语气坚定道:“不会,不管情况如何,待向佑向泽过了乡试,我定来接你们过去京城。” ...... 不管郭喜安如何不舍,到底还是定下来三天后,程家博会独自前往京城。 对家里人这边的解释则是他从前在军营里有立功,本就是回乡待命,现在朝廷那边终于传了话来,让他回京领职。 和郭喜安的担心不同,家里其他人得了这个消息十分高兴。 郭喜春拉着郭喜安的手欢喜道:“这意思是不是妹夫要去当官了?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那喜安你以后就是官太太了!” 郭喜安勉强一笑,在不知内情的姐姐他们看来,去京城领职,可不就是当官去嘛,自然可喜可贺! 这本也是她和程家博商量出来的对家里这边的说法,但郭喜安还是提醒道:“姐,家博以前在军中也就是一个小兵,不引人注目的,要不然朝廷也不会到现场才传来消息了,这次去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咱们还是先别走漏风声,免得最后要是和我们猜测的不一样,闹了笑话!” 郭喜春恍然:“对对,你说的是,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往外说!” 向佑向泽知道父亲要去京城,高兴得不得了,可又得知只是他一个人独去,心里又不舍起来,向泽拉着程家博的衣摆,可怜巴巴地抬头: “那爹你到底要去多长时间啊,什么时候能回来?” 程家博抚摸着他的脑袋:“不会很长时间的,你和哥哥要跟着陶老认真学习,还有我教给你们的拳法,我不在的时候也不可以疏于练习,日后等我回来,是要考你们的。” 向泽认真点头:“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习,现在我已经能保护家里人了!” 自从哥哥向佑被拐走那一次事件发生后,向泽习武更加认真起来,而且这孩子本就对拳脚功夫感兴趣,学习起来也颇有天赋,倒是赶超了对书本学习的兴趣,现在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向佑同样不舍得父亲,可这孩子不如弟弟活泼,不爱说话,只是每日粘着程家博的时间更长了些。 离别的时间总是来得很快,在程家博要离开的头一天,陶老还特意给两个孩子放了假,让他们一家人能多聚些时间。 这天郭喜安没开店做生意,一家人也没出门,就待在家里,郭喜安准备了不少食材,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包了不少饺子和灌汤小笼包。 大丫和曹康今天回了村里看曹奶奶,姐姐他们一家今天也没上门,大家都默契地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四口。 偌大的宅子一下少了这么多人,只有郭喜安他们一家,安静了不少,却不显得冷清。 天气冷,郭喜安他们就在厨房里包的饺子包子,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程家博都等不及过完年再走,今天这顿离别饭,也当是他们一家提前过年了。 “娘,看我包了一只小兔子!”向泽兴冲冲地把自己手里包的包子给郭喜安看。 包到一半,两个孩子开始比赛包出各种形状的包子饺子,程家博也跟着凑热闹,最后爷三包出不少各种形状各异的包子出来,有小鸟状的、兔子状,还有毛毛虫形状的,就没有他们想不出来的。 郭喜安瞄了一眼,笑道:“不错,比第一个包的好看多了!” 向泽便眉开眼笑地将兔子样包子小心翼翼地放到砧板上,“娘,你待会煮的时候要注意把这个盛我碗里!” “知道了!” 瞧着已经包得差不多了,郭喜安起身烧水上蒸笼。 除了包子饺子,郭喜安还做了其他许多菜,很多大菜要炖要煮的都是提前做好的,这会儿再炒上几个小炒,蒸笼里的饺子和包子也蒸熟了。 因为今天就他们一家子吃饭,饭桌便就摆到了厨房里,满满一大桌子的好菜,一家人慢慢悠悠,直吃到天黑! 郭喜安今天虽一直笑着,话却少了许多,天色越晚,她心里的那股酸涩感越甚! 等到了夜里,哄了两个孩子睡下,程家博找到厨房里的郭喜安。 厨房早就已经收拾干净,郭喜安却还拿着抹布一遍遍擦着灶台。 程家博上前握住她的手,叹息一声,从她手里抽出抹布,故作轻松地向她开玩笑:“再擦下去,灶台都要脱层皮了!” 话音才落,郭喜安却红了眼眶。 程家博脸上有着心疼慌张,“怎么了?好好好,你愿意擦就擦,我陪着你一起,你别哭啊!” 郭喜安却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语气里带着哭腔:“我后悔了,你别去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一想到要有好长的时间你都不在我身边,我的心里就好难受,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看到郭喜安这个样子,程家博的心脏紧了紧。 可很快,郭喜安又直起头来:“我乱说话了,我就是舍不得你,你去了京城一定要勤往家里写信,要时时告诉我你的情况,让我知道你平安,我才能放心,要不然,我立马带着找上京城去。” 她知道程家博不比他好受,她不该这个时候还让他为难的,她不能拦他,这是他要报的恩情,她不想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心有不安。 第514章 离别 程家博握紧了郭喜安的手,一一答应。 郭喜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拉着他回了房间,从衣柜里翻出钱匣子,两人坐在床上,她当着程家博的面打开钱匣子:“这里面是家里这些年的存款,共有四千多两银子,家里留一半,剩下一半你带在身上,你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到了地方也得安置,方方面面都要用钱,多带些银两在身上才方便。” 程家博却把银票重新放回了钱匣子:“你不用操心我,我回京任职,王爷会帮我把一切都打点好的,用不上这些,向佑向泽如今花销大了,这些钱还是都留在家里吧。” 郭喜安着急:“可是......” 程家博笑着握住郭喜安的手,“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倒是你,我走了之后,你不要太累着自己,生意是做不完的,不要再熬着大夜准备那些食材。” 郭喜安心里一暖,“我晓得的!” 夫妻两个一直说话到半夜,没有前两晚的抵死缠绵,两人相拥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舍不得将时间交给睡眠。 ...... 到了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程家博已经起身,轻手轻脚地穿好衣物,站在床前静静看了郭喜安一会儿,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背上昨天就收拾好的包袱,就这么在一家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一人一骑离开了小镇。 房间门被轻轻合上的同时,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郭喜安睁开了眼睛,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她再也忍不住,从床上爬起穿上鞋子,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轻轻开了一个缝。 借着微弱的天光,她能看到男人模糊的身影,看着他从马厩牵出马匹,又打开院门,在要出门的时候,他转头朝这边看了眼。 郭喜安站着一动未动,此时外面天色暗着,房间里没有点灯,又隔着这么段距离,她只把窗户开了一条缝,他该是看不见她的。 可郭喜安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直直看过来,仿佛在和她对视一样。 那边的男人已经回头,牵着马出了大门,院门被带上时发出一声“吧嗒”的微响,将男人的身影完全隔绝。 少顷,便有“嘚嘚”的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郭喜安还是久久站于窗前,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寒凉的冷意让她身子微微颤栗,她抱了抱手臂搓着臂膀,默默地将窗户关了起来,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重新躺回床上。 ...... 今天郭喜安起得有些晚,她起来的时候,郭喜春他们已经把店里张罗好了。 看到郭喜安过来,郭喜春忙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喜安你起来了?” “嗯!”郭喜安走近,才发现向佑向泽还没去上学,向泽的眼眶还红红的,郭喜安一怔,“这是怎么了?” 被娘亲这么一问,向泽终于忍不住,跑向郭喜安扑到她怀里,伤心道:“娘,爹走了,他都没和我们道别就离开了,呜呜......” 昨天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对父亲的出门还没有什么真实感,现在感受到父亲是真正的离家了,向佑向泽闷闷的情绪一下有些绷不住,郭喜春已经哄了许久。 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郭喜安的心里也有些酸涩,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轻轻拍着向泽的脑袋道:“咱们昨天晚上不是已经道别过了吗?没事的,爹爹是有正经事,等他在那边安顿好了,会来接咱们一起过去的,不会太久的。” 向泽扬起脑袋,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好了,今天还要去上学的,再晚只怕陶老就要生气了,赶紧收拾收拾,去上课吧!” 郭喜安话音才落,钱贵就上门了,陶老见向佑向泽今天没按时到课堂,打发他过来询问情况。 等送走了两个孩子,郭喜春担心地看向郭喜安。 郭喜安察觉到姐姐的视线,奇怪道:“怎么了?” “喜安,家博这一走,你...你没事吧!”郭喜春小心翼翼问道。 郭喜安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分开几个月嘛,没事的。” 郭喜安表面是这么说,可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常常在无意识中喊出程家博的名字,得不到回应后就会愣在原地,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多天,家里人都有些担心他。 便连向佑向泽都更懂事了些。 郭喜安也知道家人对自己的担心,她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转移注意力,想到之前计划的赚钱主意,她索性直接提上日程。 做个小型的变蛋制作工厂并不困难,乡下的房子现在基本是只有刘大哥他们一家三口住着,空房间多得很,可以直接腾出两间房间来专门做变蛋。 目前要紧的是,得先去找好购货商,找好销路,剩下的一切都好办。 思考了许久后,郭喜安找到秦虎。 听了郭喜安的话,秦虎有些吃惊:“嫂子你的意思,是想把这变蛋生意做到其他城去?” “是!”郭喜安笑道:“这变蛋这几年卖下来,反响一直都不错的,在咱们这个地方已经是很寻常的吃食了,但在其他地方却没有普及。” 而且据她所知,县城那位和她合作的张老板,当初他们两人约定好的是,他每月购货不得少于十万枚变蛋,可到如今,他几乎月月都是要货二三十万左右,甚至更多,其中许多并不是只供阳安县售卖。 有许多外地的商人从他手中批量购买,再高价卖到其他地方去。 因为当初和张老板约定好的,给他的是阳安县的独家经营权,又保密这变蛋的出处,所以许多想要做变蛋生意的人,并不知道货源在郭喜安这边,他们从张老板手中购货,已经是转了一道手续,成本更高,运到其他地方去卖,自然定价也会更高。 所以郭喜安并不担心,不管其他城市有没有出现这个变蛋,她都有信心做这个生意,毕竟她是厂家直销啊,天然有着价格优势。 第515章 寻找合作 郭喜安来找秦虎,也有她的考虑在,以前听家博说过,秦虎从以前到现在,就一直兼职在走镖,认识的天南地北的人多,其中生意人更多,或许有能找到意向合作的。 秦虎听了郭喜安的要求,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往年押镖的时候,倒真是认识那么几位走南闯北的商人,其中就有两个是做咱们这边土产山货生意的,不过他们都是每年的五月份和十月份来这边收一次货,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他们又不是本地人,这会儿也没地找他们去。” “这不要紧!”郭喜安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本就是一年一度家家户户都歇息休假的日子,我本也是打算出了年后,再正式把这生意做起来,现在说这些,只是想能不能先联系上几个有意向的,年后若是有空,便可以直接谈合作,该筹备的都筹备好,到时候也不费时间。” 秦虎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这么个理,这样,虽然暂时见不着他们的人,但我知道他们的住址,我写封信过去,跟他们说明情况,若是有意向,约他们年后过来谈谈?” “如此就最好了!” 和秦虎又说了些细节上的东西,郭喜安便离开了。 这次既然是要办工厂,那需要的购货商自然是越多越好,郭喜安又找到周大强,询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人脉可推荐的。 周老板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少,当即就给她介绍了两个靠谱的,都是隔壁镇上的,常年在外跑生意,如今变蛋在他们这小片地方这么热销,那两人一听能拿到货源,自然是高兴不已,直接约定第二天来见面详谈。 周大强见此都有些羡慕,要不是因为他现在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实在是走不开,这样好的机会,抢占先机,可是能赚上一笔不小的。 看着郭喜安从容不迫的样子,他不免感叹:“郭娘子不愧是女中豪杰,不止生意做得好,有头脑,家中孩子也个个出息,真是羡煞旁人呐!” 想当初,她还是从一个小小的摊位开始,一家人才开始时的艰难,他都是看过的,如今不过短短几年,便有了这番成就,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周大强正感叹的时候,周贵从门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爹,快给我十文钱,我刚刚在街上看到有个卖蛐蛐的,其中一只又大又威武,一看就是蛐蛐中的将军,有了它,肯定能赢隔壁板凳的常胜将军。” 已经十二岁的周贵个子窜高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初具少年人的样子来,可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跳脱天真,一点都没变。 周大强听到自己这儿子的声音反射性的皱眉,听到他说的话更是绿了脸色,一把抓起柜台上的鸡毛掸子就朝周贵的屁股上抽去: “玩玩玩,一天就知道玩,你个玩物丧志的家伙,老子送你去巨鹿书院读书,每年大把的银子花出去,你屁的花样都没读出来,也不害臊,看看人家向佑向泽,比你小那么多岁,都已经是秀才了,什么时候你也能给你老子我考个秀才回来,那我真是闭眼也没遗憾了!” “哎!哎呀!疼,疼!爹你别打了!”周贵一边跳脚躲避老爹的鸡毛掸子,一边喊冤道:“向佑向泽弟弟们那样的,咱们镇上有几个?爹你要求不要那么高,你这样我压力很大的!” 周大强被他的油嘴滑舌气得肝疼,手里的鸡毛掸子挥得更快了,“你压力大?我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一天天的斗鸡走狗就积极得很,让你读个书就像屁股底下有火烧一样,总坐不住!” ...... 郭喜安看着这对活宝父子大闹,忍不住露出笑来。 呱呱叫着躲闪老爹的鸡毛掸子的周贵看到郭喜安,立马像见到救星一样蹿到她身后:“喜安姨救我,我爹这是要谋杀亲子了!” 可把周大强气得够呛,伸着鸡毛掸子指着他怒斥:“还敢胡言乱语!” “好了!”郭喜安笑着开口劝道:“周老板你也别对贵哥儿太严厉了,今日既是学院放例休,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下,玩些自己喜欢的也没什么!” “哼,他那脑子,哪有一刻不是在想着玩的,他要是能像你家那两个小子一样那么省心,我也不用每天被他气得头疼了!”周大强嘴上这么说,到底没再动手了。 钱贵听老爹这么嫌弃自己,不满地噘了噘嘴,“你老说别人家的孩子好,那也是人家父母好,都说子肖父,我读不进书,还不是随了你!” 才稍微平静下来的周大强又被他这番话气得跳起来,“我看你真是皮子痒了,不给你挠挠你不舒服!” 说罢举着鸡毛掸子就冲过来,周贵吓得往郭喜安背后一缩。 郭喜安赶紧拦住周大强,哭笑不得地对身后的周贵道:“贵哥儿你就少说两句吧,你爹还不是为了你好,以后你要玩耍,也得先完成课业,这样你爹自然就不会再训你了!” 周贵吐了吐舌头,到底不敢再回嘴刺激他老爹了。 见他们父子俩都平静下来后,郭喜安才准备告辞回家,周贵也想跟着她一起去寻向佑向泽玩耍,得知他们两兄弟还在课堂上课后,只能遗憾作罢。 从周家店铺出来,没走几步,郭喜安看到前方巷子口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那位兰家小姐兰湘湘,她今天好像是一个人出来的。 只见她站在巷子口表情踌躇紧张,似乎有什么难以决策的事情。 虽然经历了段云儿家的那事,对这些富家小姐郭喜安有些敬谢不敏,但是这位兰家小姐她还是颇有好感的,而且大丫也很喜欢她,大丫成亲后,这位湘湘小姐还特意上门送了礼物祝贺,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 这在街上遇到了,郭喜安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便见那边的兰湘湘像是看到什么吓了一跳,突然慌张转身跑到拐角躲了起来。 第516章 芳心暗许 郭喜安正看得莫名,很快便见从那巷口走出来一个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唐捕头。 唐捕头一身公差服,看起来像是要去衙门的。 他走到街上后微微一愣,一眼看到对面街道的郭喜安,见郭喜安也正看着他这边,唐卓稍稍犹豫了一瞬,还是踏步往她这边过来,“郭娘子怎么会在这?” “啊?哦,我...我来找如意馆的周老板有点事!” 面对唐捕头的打招呼,郭喜安嘴上回答着,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身后兰湘湘藏身的方向。 唐卓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点了点头,道了声:“这样啊!”接着好像就是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还是郭喜安回神看向他,笑着问了句:“唐捕头这是要去衙门啊?” 唐卓点头:“衙里出了些事,我过去看看!” “哦,那你就先去吧,可别耽误了!”郭喜安连忙让开道。 唐卓看了她一眼,只踌躇一瞬,很快敛下眼中情绪,点头道:“那我就先过去了!” “哎,你先忙!” 看着唐卓离去的背影,郭喜安心里还挂念着兰湘湘刚刚的反应,也没回头去看她那个方向,而是随便进了一家店里逛了逛,出店的时候,果然见兰湘湘等在店门口,一脸巧遇地上前打招呼:“喜安姨,好巧,你也来逛街吗?” “是啊!”郭喜安笑道,没有露出异样。 兰湘湘腼腆地靠过来,有点没话找话说:“大丫还好吧,我有许久没见到她了!” “她好得很,前两天也刚和我念起你呢,他们小两口才从村里回来,今天都在店里,兰小姐要是有空,要不,到店里去坐坐?” 郭喜安顺势提出邀请,她这会儿心里实在好奇,看她刚刚的反应,不知道和唐捕头是什么关系。 兰湘湘犹豫了一会儿,笑着点头道:“也好,就怕贸然上门叨扰了!” “嗨,我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况且大丫朋友不多,我也希望你多上门来玩耍。”郭喜安笑道。 两人便一路闲聊着往多味小吃堂走去。 路上兰湘湘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郭喜安的话,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郭喜安自然是看出来了,心里的八卦之心越发浓烈,故意把话题拐到唐捕头身上去:“做生意是不容易,但哪一行又容易呢,刚刚我还遇着衙门的那位唐捕头,别看他们是吃公家饭的令人羡慕,这忙起来,也是没休没闲的,这不,刚刚便急匆匆的往衙门去处理公务了!” 说起唐捕头,兰湘湘眼睛一亮,声音都活跃了几分,先是顺着郭喜安的话笑道:“喜安姨说的是,这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辛苦。” 接着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喜安姨和那位唐捕头认识啊?” 郭喜安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打探,笑道:“咱们这镇上做小买卖的,有几个不认识唐捕头的?说起来这位唐捕头年纪轻轻,便年轻有为,又一副侠义心肠,我当初还只是在镇上摆摊讨生活的时候,遇着地痞流氓来闹事,还是他帮了我们呢,倒也熟悉。” 听郭喜安这么说,兰湘湘忍不住弯起嘴角,眼里的光彩越发明亮。 郭喜安偷眼瞧着她的反应,瞬时心里有了猜测,许是程家博的离开,让她的日子真是无聊了不少,这会子越发有闲情逸致八卦,她笑问了句:“怎么?兰小姐也认识唐捕头?” “啊?”兰湘湘有些慌乱,下意识地要否认,正要摇头时又止住,红着脸点了点头。 见此,郭喜安更是好奇:“兰小姐养在深闺,不怎么出门的,没想到也知道唐捕头。” “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兰湘湘红着脸,把她和唐捕头第一次见面,唐捕头如何救了她的事和郭喜安说了一遍。 郭喜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英雄救美,而这边芳心暗许了啊! 兰湘湘那日被唐卓救下后,脑子里便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的脸,伴随着心跳加速,甚至午夜梦回,那人也总是出现在她的梦中。 这样的感觉陌生极了,初时她有些不知所措,可又每每在梦到他后不自觉的欢喜,后来的日子里,她也总是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他。 唐捕头为了救她受伤,在家里躺了好些天,借着感谢和报恩的名义,她上门探病过好多回,前段日子里面两人也多有接触。 可自从唐捕头伤好后,她便没有什么借口再去看他了,这也是她刚刚站在去唐家的巷子口,却迟迟不敢进去的原因。 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荷包,兰湘湘心里叹了口气。 而吃到了瓜的郭喜安此刻满足无比,看着兰湘湘微微蹙起的柳眉,少女的心事已经昭然若揭,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正义感,笑着挽起了兰湘湘的手: “没事,咱们西街那边每天都有捕快过来巡街的,唐捕头也常去巡逻,就算今天不是他的班,到时候我跟巡逻的捕快问问,也可以邀他们晚上到我店里来吃饭,到时候你不是就能见到唐捕头人了!” 郭喜安的店开起来后,衙门那边的许多衙差现在也爱到她的店里吃饭,一来二往的,她便也和其他的捕快们熟悉了起来。 兰湘湘听了郭喜安的话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真的?” 话一出口又察觉到不对,反应过来后脸色爆红,连连摇手:“不...我不是...我没有想要见唐捕头!” 见小姑娘慌乱的样子,郭喜安抿嘴一笑,拉住她的手:“说起来唐捕头这算是救了你的命,想见救命恩人感谢一番这也没什么。” 郭喜安话说得贴心,但兰湘湘心里知道她已经看出来了,脸红得快要滴血,可也舍不得放弃和唐卓见面的机会,最后还是低着头小声“嗯”了声。 郭喜安笑眯眯的,“正好大丫也念着你,待会儿那丫头见着你,肯定高兴!说来兰小姐你算是我们大丫唯一的朋友,以后有空多到我们店里来坐坐,我还给你们做好吃的。” 兰湘湘点头,又红着脸道:“喜安姨唤我湘湘吧,大丫质朴善良,我也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的。” 第517章 牵桥 到了多味小吃堂,大丫见着兰湘湘果然高兴,郭喜安便让大丫招待她,让她们小姐妹俩去一边聊天说话。 到了下午衙差们巡逻的时间,果然见两位捕快沿街巡来,不过没有唐卓。 今日巡街的是那位叫陆柯的年轻捕快和一位年纪大一些的捕快,都是郭喜安认得的,待他们走近,郭喜安便笑着招呼:“小柯,王哥,今天是你们来巡街啊!” 陆柯性子跳脱,和郭喜安也熟悉了,当即便笑嘻嘻答道:“是啊,喜安姐,今天店里生意怎么样?” “托你们的福,一如既往的顺当!”郭喜安顺手拿油纸包了两个烧麦递给他们:“这是最近新推出的吃食,叫烧麦,你们刚好来给我尝尝味道,也好给我提提建议!” 王哥摆了摆手:“老板娘客气了,这就不用了,要是让头儿知道,怕是要骂我们的。” 郭喜安“啧”了一声,“这烧卖是新推出的,这几天本来就有试吃的活动,王哥你们碰上了尝个味道,算不上违例,便是唐捕头也说不出什么的!” 那边陆柯已经伸手接了过去,笑嘻嘻地将另外一份塞到王哥手里,“喜安姐说的是,尝个味嘛,没什么的,况且我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正饿着呢。” 王哥拿着手里的烧麦,见郭喜安面前的摊位上果然放着个盘子,上面放着些试吃的烧麦,这才举着油纸包里的烧麦咬了一口。 这一咬,便眼睛一亮,这烧麦造型奇特,像一个缩小版的鼓鼓钱袋子,里面的馅料都饱满得冒出了头,可以看到有糯米、肉粒和葱蒜类的碎末,咬上一口嚼开,外面是香滑的面皮,里面丰富的馅料和滋味便在嘴中炸开,独特的口感和富有层次的美味一下俘获了人的味蕾。 王哥从一开始的勉强,到这会儿吃完一个后,不由自主地咬向第二个。 陆柯更是三两口已经把两个试吃装吃得一干二净,这烧麦不大,也就比一个蒸饺大不了多少,两个真的只是能尝尝味道! 陆柯舔舔嘴皮:“喜安姐,这烧麦怎么卖的!” “一文钱两个!” “行,给我来上五十个,我带回衙门给兄弟们都尝尝!”陆柯大手一挥,十分豪迈。 郭喜安笑吟吟的,“好,不过你们不是还要巡街吗?你们先巡完,待会儿返回过来的时候再来拿,免得拿回去凉了不好吃!” “那行!”陆柯掏出钱袋先付了钱,“喜安姐你一会儿帮我装好,我们巡完街再过来取!” “行!”郭喜安接过铜板,又笑着仿佛顺口道:“店里还新上了新口味的米线,你们一会儿下衙后叫上唐捕头一块来尝尝啊,我给你们打折!” 陆柯眼睛一亮:“新口味的米线!” 他可是米线的重度爱好者,自从米线在镇上流行开后,其他店里也有卖米线的,他差不多都吃过,最喜欢的还是多味小吃堂的,之前他也遗憾过这里米线好吃,就是口味少了些,没想到现在就推出了新口味的米线。 当即就忙不迭地点头:“那定是要来尝尝的,不过......” 陆柯话音一转,有些无奈道:“今天镇东的一户人家丢了东西,头儿怕是忙不得过来吃了。” 郭喜安立马道:“再忙,吃饭的时间总是要空出来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们唐捕头就是太认真了,你们这些做同僚的,也该多提醒着他,可别搞坏了身体。” 陆柯点头:“喜安姐说的是,行,晚上我一定把头儿一起叫过来。” 郭喜安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行了,你们快去忙吧,烧麦我一会儿就给你装好,记得回来拿!” “嗳,好!” ...... 待陆柯他们离开,郭喜安立马回店里,找机会和兰湘湘说了这事。 兰湘湘心里激动,红着脸道谢:“多谢喜安姨了!” 郭喜安摆手:“这有什么的,不过等他们下衙也得傍晚时候了,你出来这么久,家里会不会找啊?” 兰湘湘今天本来就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听她这么一提醒,立马也着急起来,想了想道:“那喜安姨,我先回家一趟,傍晚一点再过来。” 她今日出门的时间有些长了,再待下去只怕家里人就要找过来,这会儿回家去,傍晚再借口想出来吃饭,家里那边也不会生疑。 郭喜安点头:“那也行。” 大丫这时候正提着新续的茶壶过来,见着兰湘湘面色红红的样子,不免奇怪地询问:“湘湘姐,你是不舒服吗?脸好红!” 闻言兰湘湘的脸更红了,她支吾道:“没...没什么,就是天太热了!” 天热?大丫忍不住看了看门外,正是大冬天的时候,大家都穿得厚厚的御寒,哪里热了? 反应过来的兰湘湘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连忙找补道:“我穿得多,屋里又燃着炭火,这才觉得热!” “哦!”大丫恍然,接受了这个解释,还关心道:“那我撤出去一个火盆?” “不用了!”兰湘湘起身拿起自己的斗篷穿上,笑道:“我出来时间不短了,得先回家去,要不家里人该担心了!” “啊,这么快!”大丫还有些舍不得,但也没强留,将人送了出去。 看着大丫看着兰湘湘走远的背影还恋恋不舍的样子,郭喜安也没告诉她傍晚湘湘可能还会过来。 虽然八卦,但郭喜安也是知道分寸的,湘湘是个女儿家,虽然少女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现在,这种事,还是不好透露给别人知道的,一不小心,那就会对姑娘的名节有影响,招来闲话! 所以对大丫,她也没透露半分。 湘湘是个好姑娘,唐捕头也是个好人,男未婚女未嫁的,郭喜安觉得两人还挺般配,况且只是见一面,也没什么,要是两人以后真能走在一起,也是件好事呢! 第518章 稀豆粉米线 衙门,眼看到了下衙的时间,唐卓还要带人往东街失窃人家再去找找线索。 陆柯连忙拦住他:“头儿,这个点了,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吃饱了肚子也才更有力气干活嘛!” 唐卓皱了皱眉头,看了下天色,才惊觉确实是傍晚了,这才点头:“也好,你们去吃吧,我先过去看看,你们一会儿过来。” 陆柯连忙拉住他:“哎呀,头儿,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多味小吃堂的喜安姐都说了,再忙还是要好好吃饭的,她今天还特意让我叫上你晚上到他们店里尝尝新推出的吃食呢。” 唐卓眼里闪过异色:“郭娘子特意让你叫我?” 陆柯没察觉他语气的不对,大大咧咧地回答:“是啊,下午那会儿吃的那个叫烧麦的,也是多味小吃堂新推出的新品,兄弟们不是都说好吃吗?咱们待会再点上几盘!” 唐卓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那就先去吃饭吧!” ...... 郭喜安这边,其实下午和陆柯说的店里推出了新口味米线的事还没有完全实施,但也不是骗人,她确实有要增加个新口味的想法。 自从米线的配方泄露后,米线在小镇上已经不是他们一家店独有的吃食,许多吃食店都推出了米线,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许多效仿的店铺做的米线味道不好,但随着时间推移,只要愿意花功夫研究,就是做不出多味小吃堂羊肉米线这样的味道,许多店铺也自己研究出其他口味的米线,味道都还不错。 虽然没有店铺能复制出和多味小吃堂羊肉米线一模一样的味道,但郭家的生意还是受到了些影响,米线没有之前销售的那么多了。 郭喜安老早就在考虑着推出新口味的米线,刚好趁这个机会,她索性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落实。 现在是冬天,天气冷着,预计的凉米线她打算过完冬后再推出,这个冬季,她主要推出稀豆粉米线。 所谓稀豆粉,就是用以前她做黄凉粉的那个原料,都是豌豆粉搅出来的,做法和煮凉粉差不多,只是可以比煮凉粉时多放一些水,稀豆粉实际上就是黄凉粉未冷却凝固时候的浆糊状态。 掐着时间,郭喜安从厨房舀了半盆豌豆粉出来,再煮上一大锅白水,待水开后,将已经调成粉浆的豌豆粉面浆匀速倒入沸腾的开水中,边倒边搅拌,以免糊锅。 一直搅煮到豌豆粉完全熟透粘稠,再往里面倒入一点点提前炸好的草果油,这样做出来的稀豆粉口感会更香更顺滑。 郭喜安这边刚好把稀豆粉煮好,那边陆柯带着衙门里的一众捕快也到了。 “喜安姐,你说的新口味米线是什么样的?给我们一人上一碗,再炸上两盘狼牙胡芋,还有那个叫烧麦的,也先来个三十个!” 陆柯一进店,就熟稔地往后厨这边过来,探着脑袋和郭喜安说话! 郭喜安让曹康和祥贵把一大锅稀豆粉先抬下来,往炉子上盖了块盖火板,再把那锅稀豆粉抬上去,只用炉子余温来慢慢热着。 听到陆柯的话,她笑着回答:“好嘞,新口味米线叫稀豆粉米线,马上就好,你们先坐着喝口茶稍等一会儿!” 让祥贵和曹康先去外面招呼客人,郭喜安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唐捕头果然也在,脸上一喜,放下心来去准备吃食去了。 稀豆粉米线做法简单,将细米线烫熟后盛到碗里,往里面浇上一大勺的稀豆粉,再放上秘制的辣椒油、炒制的肉酱、炸脆后捣碎的花生沫,以及小葱芫荽和盐之类的调味料,这就行了! 陆柯他们的点单很快就被上齐,看着坐上的稀豆粉米线,瞧着倒是平平无奇,闻着也没有特别诱人的香气,就是有着淡淡的豆香和油辣椒的香味。 “这个稀豆粉米线搅拌均匀就可以吃了!”郭喜安向他们介绍。 众人听话地拿起筷子搅巴搅巴,将稀豆粉搅散开后,那股豆香就更明显了,夹杂着辣椒油的刺激香味,倒是勾得人味蕾大开起来。 陆柯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口,这一口先是烫得他龇牙咧嘴,却是舍不得吐出,这叫稀豆粉的东西有着满满的糯稠口感,再配上米线的爽滑,加以其他佐料调配,每一根米线上都挂满了浓稠的稀豆粉料汁,一口下去先是黏黏糊糊的口感,接着便是滑嫩鲜香。 而且热气腾腾,吃上一半浑身已经暖和起来,是很适合冷天的食物。 一众捕快都埋头到碗里大快朵颐,直呼好吃。 有在店里的其他顾客看他们吃得这么香,不免心动,指着捕快们吃的想同样点上一碗。 郭喜安笑着致歉:“不好意思啊,这款米线还没有正式推出,今天是属于试吃测试阶段,客官们想吃,可以明天再来,明天新品第一次推出,有八折优惠,更加划算呢!” 其他客人一听,虽然有些遗憾,但想到明天就可以吃到,还有优惠,纷纷都在心里做了打算,明天可以带着家里人都来尝尝。 郭喜安看陆柯他们吃得开心,心里有了底气,看来这稀豆粉米线还是能合顾客的口味的。 其实她搅的稀豆粉还剩下大半锅,倒是还能做上好几碗稀豆粉米线,但郭喜安想留着给自家人也尝尝,晚上就当晚饭吃了,也省得麻烦。 陆柯他们那边已经吃了一半,兰湘湘还是不见人影,郭喜安心里有些着急起来,男人们吃饭本来就快,眼看着他们的碗都快空了,吃完饭怕是就要走了,湘湘她还来吗? 好在后面陆柯他们快要吃完,准备要结账的时候,湘湘终于赶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跟上了一个小尾巴,她的妹妹兰莹莹。 得知姐姐要来多味小吃堂这边吃饭,想到上次吃过的那些好吃的食物,兰莹莹当即就要跟着姐姐一起来。 兰湘湘当然拒绝过,可妹妹非要跟脚,她又没有合适的拒绝理由,再掰扯下去只怕就要耽误了时间,兰湘湘只能无奈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第519章 冷酷 看到兰湘湘,郭喜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陆柯他们那边也刚好吃完过来买单了,这种情况,那湘湘也没法和唐捕头说上话啊! 郭喜安正着急的时候,陆柯已经先一步过来询问:“喜安姐,我们这边多少钱啊!” 转眼看到一边的兰湘湘姐妹俩,陆柯一脸新奇地打招呼:“是湘湘小姐和莹莹小姐啊?你们也是来这里吃饭的?” 这倒是稀奇,这两位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会来街边小店吃饭吗? 郭喜安更是有些诧异:“你们认识啊?” 话一出口又想到湘湘之前说的和唐捕头相识的经过,又恍然了,湘湘这孩子都去唐家探望过唐捕头好几回了,和陆柯他们也见过面也不奇怪。 陆柯果然点头,倒是没有细说。 还是兰莹莹先扬着头接话道:“怎么?不行啊?就你们来得我们来不得?” “莹莹,不得无礼!”见妹妹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兰湘湘低声警告她,又看向陆柯抱歉道:“小妹冒犯了,陆捕快莫怪!” 陆柯心里撇了撇嘴,果然是娇气的富家小姐,抬手摆了摆道:“没事没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兰莹莹一听,更是眉目含嗔,就要发火,但在姐姐严厉的瞪视下憋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郭喜安眼看着气氛不对,连忙打岔道:“好了好了,莹莹你不是来吃饭的吗?先进店坐吧,看看吃什么!” 又对陆柯说了他们的账单! 眼见两人被转移了注意力,才在心里抹了把虚汗,这两小孩是怎么回事,才见面火药味就这么足。 兰湘湘看了一眼站在人后的唐卓,这么多人在,也只敢礼貌的寒暄两句,其余的话却是不敢说的,眼见着没机会,她咬了咬唇,还是和妹妹先到店里坐下了。 郭喜安给陆柯他们结了账,眼见他们就要走,她叫住唐卓:“唐捕头,庄大娘身子好些了吗?” 庄大娘是唐卓的老母亲,年纪大了,头脑时清醒时不清醒的。 唐卓一愣,显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点头道:“家母一切都好,劳郭娘子关心了!” 郭喜安笑道:“那你稍等一下,前两天别人送给我一些党参,给老人家补中益气最好,你拿些回去,泡水或者是煲汤的时候放上几片,对身体都是有好处的。” 唐卓刚想说不用,郭喜安已经自顾自往店里跑去。 陆柯他们见此,便先出了店铺,唐卓无奈,只能等在原地。 没一会儿,郭喜安便回来了,不过身边跟着兰家那位大小姐。 郭喜安将一包党参递给唐卓,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唐捕头你就别客套了。” 唐卓只得伸手接过,“那就谢过郭娘子了。” 郭喜安摆摆手,道了声不用客气,看了看身旁的兰湘湘,又对唐卓道:“湘湘好像也有话要对唐捕头说,你们说,我先去店里忙了!” 说罢便干脆转身撤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把空间留给他们。 见郭喜安离开,兰湘湘一下紧张起来,面对唐卓疑惑看过来的视线,她呼吸都窒了窒,干巴巴地先说了句:“多谢唐大哥你之前的救命之恩!” 唐卓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礼貌又客气道:“兰小姐已经道过许多次谢了,况且兰家给我请了大夫,也负担了我的医药费用,心意我都感受到了,兰小姐不必如此挂怀!” “那怎么能一样呢!”兰湘湘急道:“那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当初要不是唐大哥你挺身而出,湘湘此刻只怕已经成了一缕幽魂,救命之恩,自当铭记在心!” 唐卓有些无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一向不是一个擅于言辞的人。 兰湘湘没有介意他的沉默,从袖中拿出那个被她攥了许久的荷包,脸上有些羞意,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道: “我听大夫说,唐大哥你虽然主要被砸在后背,但后脑勺也被撞了一下,虽然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也要注意休养,不可太过劳神,可我瞧你每日忙着公务,难免劳心费神,便给你绣了个荷包,里面按照大夫说的缝了能让人宁心静神的草药,你带着身边,也对身体有益。” 话一说完,兰湘湘的脸上已经爬上一层红晕。 看到女孩子捧在手心递过来的精美荷包,再看向女孩子欲藏还露的羞涩,想到什么,唐卓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他看向店内明明忙碌着,却时不时往这里瞟一眼的郭喜安。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郭喜安虽然识趣地离开,却也总忍不住好奇往那两人那里看一眼,不知道他们会进展如何,结果再偷瞄的时候,正对上唐卓看过来的视线。 呃,偷看被人抓到,有些尴尬,郭喜安龇牙一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唐卓看到她灿烂的笑容,心中一痛,抓着刀柄的手更紧了紧,垂下眼眸。 兰湘湘久等不到回应,忐忑地抬头看向他,对上的却是唐卓平静的眼睛,当时就心中一跳。 唐卓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虽然还是和刚刚一样没什么表情,可兰湘湘却能明显感受到,他浑身的气息一下更加疏离起来。 “兰小姐!”唐卓突然开口,语气里的淡漠客气让兰湘湘心里一紧,本能地不想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唐卓并不给她机会,冷酷开口:“我之前救兰小姐,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有责任保护镇上任何一位居民的安全,当天那种情况,不管是谁,我都会出手相救的,所以兰小姐完全不必挂怀,你的荷包,我也消受不起。” “还有......”他顿了顿,在兰湘湘已经苍白的脸色下,唐卓还是吐出最后一句:“我和兰小姐萍水相逢,实在算不上熟悉,以后小姐还是唤我唐捕头吧,免得叫人生出误会!” 这话一出,兰湘湘脸上的血色已经是褪得干干净净! 唐卓却是不再理会,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多味小吃堂。 第520章 变蛋工厂 郭喜安再转头时见唐卓已经离开,而兰湘湘还站在原地。 因为背对着她,郭喜安没看到湘湘的表情,见她久久站在原地不动,她奇怪地上前,同时也好奇他们谈得怎么样,“湘湘,话说完了先进店......” 话说到一半,便看到她不对劲的神色,兰湘湘此时脸色苍白,眼中含泪,不像是见到心上人后开心喜悦的样子。 郭喜安一怔,没有多想地脱口询问:“湘湘,怎么了?” 兰湘湘回神,看到郭喜安,慌忙擦了擦眼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颜欢笑道:“没事,喜安姐,今天谢谢你了,只是我们出来的时间太晚了,我们得先回去了。” 虽然现在是傍晚时候,但是她们才到了不到一刻钟,既然已经和家里人打过招呼,不可能急于这一时回家,一听就是借口。 看着兰湘湘已经掠过她往店里去叫她妹妹,这么反常的样子,只能是和唐捕头有关系了。 郭喜安连忙跟上去。 “莹莹,咱们该回家去了!” “啊?”才端上碗的兰莹莹被姐姐叫得莫名其妙,“咱们不是出来吃东西的吗?我点的吃食才上上来呢。” 兰湘湘现在心情不好,语气也无法克制,一下提高了音量:“叫你回家就回家,吃吃吃,你脑子里就知道吃吗?” 兰莹莹一怔,眼眶一下就红了,不知道素来温柔的姐姐怎么突然这样凶她,委屈如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 这种情况,郭喜安也不好再去问兰湘湘什么,见此只能上前打岔缓和:“没事没事,莹莹你点的这些吃食,我用食盒打包了你带回家去吃也可以。” 吩咐曹康去后厨取了食盒,郭喜安将桌上的吃食都放到食盒里,还额外装了些女孩子爱吃的小甜品。 兰莹莹无缘无故被姐姐吼了一通,她本也不是能受气的性子,虽然没有回嘴,但也生了姐姐的气,脸偏向一边不看姐姐。 郭喜安原样的食物打包了两份,在将其中一份递给兰湘湘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隐晦安慰:“无论怎么样,这饭还是要吃的,吃饱肚子才是正经事,湘湘你不要想太多。” 不敢说得太多,怕不小心触到女孩子的伤痛,郭喜安不是擅长安慰别人的人,特别是这种感情上的问题,她还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只能根据湘湘的反应做出猜测,便是安慰起来也显得束手束脚。 兰湘湘看懂了她眼里的担心和关心,咬了咬唇,唐捕头刚刚的那番话让她伤心的同时更伴随着难堪,她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也知道迁怒于别人是不对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恢复平日温婉知礼的样子,对郭喜安点头道:“谢谢喜安姨,我没事的。” 又看向一边还在伤心的兰莹莹,软和了语气道歉:“好了,莹莹,刚刚是我不对,你别生姐姐的气了,姐姐不是故意的。” 兰莹莹平日最听自己这个姐姐的话,刚刚也是被姐姐莫名凶了心里委屈得慌,现在兰湘湘一给她道歉,她立马就原谅了,抓着食盒起身来到她面前,还带着些委屈道:“那姐姐你以后可别这样了!” “嗯!” 姐妹俩和郭喜安道了别,便离开了多味小吃堂。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郭喜安叹了口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之前也是自己太热情了,没有深度考虑这件事,看这个样子,怕是唐捕头没这个意思,唉,虽然心里有点可惜,但郭喜安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这种事,自己还是不要瞎掺和的好。 虽然这么说,但郭喜安还是有些担心湘湘的,后面几天经常让大丫去兰府找她们姐妹俩玩耍,她想着,许是有人陪着多说说话,湘湘能好一些。 兰湘湘也像是知道她的好意,后面也来过店里几回,表面看着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温婉的女孩儿,瞧着倒是没受影响。 她不主动提,郭喜安也没问,那件少女初心萌动的事,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开始在做过年的准备。 郭家也不例外,不过今年没有程家博在,郭喜安总是觉得缺些什么,准备起来总是少些兴致。 倒也有好消息传来,之前秦虎介绍的那两位外地远商赶在年底前回了信,都表示对这个变蛋生意很感兴趣,其中一位更是直接迫不及待地言明了合作,现在就想下订单。 只是郭喜安现在还没有备货,只能回信告诉他明年开春二月份后,才能供上货。 变蛋工厂还没有组织起来,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三位采购商,加上这边县城的那位张老板,那就是四位,郭喜安可以没有什么顾虑的准备筹建变蛋制作工厂了。 说是筹建,其实也只需要雇好工人就行,场地就定在村里的宅子里,原料鸡蛋的供应是已经解决了的,所以在过年期间,郭喜安就找上了自己早就斟酌好的几户人家。 要雇人来做变蛋,扩大生产,第一要考虑的就是工人的可信赖性,郭喜安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孙大娘和李大娘家,之前住村里的时候,孙大娘婆媳和周美玉就给她帮忙过,这两家的人品都是可以信赖的。 孙李两家听了郭喜安的打算,自然都是激动不已,这么轻松的活计,一个月开五百文钱的月钱,那可就是半两银子,他们一个月种地可赚不了这么多。 而且郭喜安说的是正常情况,若是遇到需要加工加点赶货的情况,每日完成既定的任务,超额的部分按照计件来算,后面的那些计件算法孙大娘他们有些没搞懂,不过光是每个月固定的五百个大钱,就已经够他们高兴的了,他们也没在意,冲着那五百文的月钱就已经欢天喜地同意下来。 起步阶段,郭喜安没打算一开始就大招人手,就定了孙家婆媳两个,李家李大娘的儿媳周美玉,然后就是赵里正家的一人。 赵里正对自家一直颇为照顾,这样对村里人来说能赚点家计的好事,郭喜安自然不会忘了他们家,况且赵里正一家也都是明事理的,也不用担心会出去乱说,而且有赵里正这一层关系在,也能少许多麻烦。 第521章 宫宴 郭喜安和赵里正说了自己的打算后,赵里正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的,他们一家商量后,决定让冯婆子,也就是赵里正的妻子去上工。 如此,雇工人的事郭喜安就解决了,只等过完年,便可以开工。 这一个新年,家里过得一样的温馨,却没有以往的热闹。 今年只有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和刘大哥他们一家三口过年,虽然和以往一样,都是做了一桌好吃的饭菜,也放鞭炮和烟花,但在烟花升起的时候,郭喜安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人,不知道他一个人在京城,有没有好好的过年?有没有吃上年夜饭呢? ...... 京城 皇城内皇宫一片歌舞升平,今日是年庆佳节,皇宫也举行了庆典,程家博列坐于席间,高坐龙椅的天子还在举杯说着庆词,程家博盯着手上的酒杯,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的那个小山村里...... “...天佑我大盛王朝,来年依旧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唱太平!” 上面天子一长串的讲话终于结束,大臣们高呼万岁的声音将程家博拉回现实,程家博随众举杯,一口饮下杯中酒,却是对这种流于表面的庆典兴致缺缺,不知道喜安带着孩子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席上一位身着蟒袍的年轻男子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突然笑着开口道:“程将军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宫宴吧,不知酒菜可有合口?” 程家博一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朝他一拱手:“劳皇太孙关怀,臣乃一介粗人,此等美酒佳肴,没有不合口之说。” 皇太孙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能合将军口味就好,程将军英勇无敌,为保家卫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此一杯,我敬将军!” 一位是未来储君,一位是当红大臣,本就是众人关注的对象,皇太孙这一番话,让在场大臣都不免暗暗将目光投了过来。 程家博不卑不亢,举杯和皇太孙隔空一敬,便一饮而尽。 坐于上首的老皇帝这时候也笑道:“是啊,我大盛王朝能出程爱卿这样的勇将,是国之大幸,我也敬爱卿一杯!” 皇帝举杯,程家博不好再坐在原地,只得起身拿起杯子:“陛下谬赞,能为国尽忠,才是臣之幸事!” 皇帝显然很满意他的回复,大笑着抬手示意他坐下:“今日是春节佳宴,是我们君臣同乐的日子,程爱卿坐下说话就是。” 那边温文尔雅的皇太孙这时像是随意的开口:“此等佳节,众大臣都是携家眷赴宴,倒是程将军独来独往,将军为国尽忠,也该考虑成家立业的大事,皇爷爷不如趁着这个好日子,给程将军指一门好亲事,也好让程将军不这么孤家寡人。” 次话一出,席间众人面色各异,忠辅王眼色沉了一沉,看向自己那个侄儿。 皇太孙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高台上的皇帝眼中神色微变,正要开口,程家博突然起身朝上抱拳躬身行礼:“谢皇太孙关怀,不过臣家中已有妻室孩子,不能消受皇太孙的美意!” 程家博心中有些薄怒,这个事情,皇太孙之前私下里就给他暗示过,话里话外便是乡下女人配不上他如今的身份,另娶高门贵女于他以后的仕途才更有益处,即使他已经严辞拒绝,他这时候还当众这么提出又是为何? 台下众大臣神色莫测,静静观察着上面几人的反应。 皇太孙被程家博驳了回来,也没有生气,而是一副恍然的样子:“是我不明内里冒犯了,如此,便当我没说过。” 主动挑起这事的人又这么轻易松口,程家博微微皱眉,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上座的皇帝这时却笑着开口:“程爱卿心系发妻,乃有情有义,不过现在妻子不在身边,确实是少了人照料,正好皇后身边有两个懂事的宫女,刚好到了年纪,皇后正为给她们寻个好归处为难,赐于程爱卿正好,能为你暂时打理内务,照顾爱卿的生活起居。” 程家博脸色一变,正要开口拒绝。 皇帝却已经转头吩咐身边的太监:“还不快去将人带过来,好让她们拜见今后的主君!” 太监弯腰谦卑答了声是,便退下去传人去。 皇后这时候也朝程家博笑道:“莲儿和心儿都是我身边的可心人,我平日将她们当女儿一般看待,程将军日后可要好好待她们!” 顶上一唱一和,已经把这事拍板下来,去传人的太监也很快带着两个娇颜婀娜的宫女进来谢恩,这样快的速度,只能是俩人一开始就候在外头的。 程家博脸色已经有些铁青,在他要忍不住的时候,忠辅王突然笑着开口:“还是父皇考虑得周到,对程将军这般考虑叫儿臣都羡慕得紧,程将军这么好的福气,还不快领旨谢恩!” 发不发达睡个好觉发多少过于发达给伙计,方便的那麻烦大概很舒服更大速发搭嘎,方便的柠檬工坊大商股份因素放大管户籍,方便的美国电视剧覆盖度算法的国际,方便的盾构施工属于。 不分那麻烦更待何时风格元素放大管户籍,不烦你都没法盾构施工放大属于代发合计,不分等你们发给大家风疙瘩属于搭嘎合计,方柏霓都没法过段时间分高低速放大管户籍,方便的没发过第三方捣鼓个户籍。 不烦你反攻倒算价格多少语法搭嘎合计,方便你们发过的杀伐果断苏哈,方便的你们公司聚飞光电剩余法搭嘎合计,方便的没工夫第三个发韵达算法的国际会。 不发你们梵蒂冈杀伐果断剩余法搭嘎合计,方柏霓都没法广东省法规的因素放大管户籍,发你的吗佛挡杀佛供货商幅度说法搭嘎合计,方便的那麻烦过段时间分高低速研发搭嘎合计。 不分那麻烦过段时间风格典雅速发更大合计,方柏霓都没法过段时间发更大属于放大合计,方柏霓都没法过段时间发更大剩余法搭嘎合计。 第522章 弱点 老皇帝这一出存的是什么心思,忠辅王也知道,他那太子兄长一向身子不好,现如今已经病得床榻都下不下来了,满朝文武都知道,即使太子因病有个什么意外,最后的储君之位也会落在他的儿子皇太孙的身上,老皇帝爱屋及乌,对太子一家一向偏疼,最忌讳他们这几个亲王会威胁到他宝贝儿子宝贝孙子的地位了。 想给程家博赐婚,不过是想以姻亲关系拉拢这个新晋武将,分散自己的势力,想到这里,忠辅王不免冷笑,他这位父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待见他啊,从前是漠视,如今变成了更深的防备! 也好在家博已经娶妻生子,这才能搪塞过去,要不然,这一关还真是不好过。 虽然还是塞了两个女人过来,不过最多也就是侍妾的身份,左不过是恶心恶心他们,扔在后院看管好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程家博却不乐意,皱着眉道:“王爷先前不是在宴席上说羡慕陛下对我的考虑周到吗?既是羡慕,那就把那两个女人送到你府里来吧!” 忠辅王被他这一根筋的脑袋给气笑了:“皇帝皇后大庭广众之下所赐,你转眼就把人送到我府里,你是觉得这样比当场抗旨不遵要好些是吗?你是想给我们皇帝陛下的脸上甩耳巴子?” 程家博还是咬紧了牙不松动:“总之我不需要,府里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忠辅王有些无语,没好气道:“你那宅邸是我送给你的,就是再来十个二十个人都住得下,就是找借口你也得找个站得住脚的啊!” 见程家博不言不语,眼里却依旧满是执拗,他头疼地扶了扶额,好声好气地劝他:“家博啊,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扭扭捏捏的,不过就是两个女人嘛,日后官场上应酬多了,这样的事多的是,你要是喜欢,收用了又如何,若是不喜欢,留在府里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你堂堂威北将军府,还怕养不起这几个人了?” 当然,像老皇帝送来的这两个女人,摆明了就是送过来的眼线,成日在眼皮子底下晃着是不舒坦,可到底不是妻室,随意应付着,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偏程家博就是想不通这个道理,还是皱眉道:“端茶倒水自有奴才丫鬟们去做,我有妻子,只喜欢喜安一个,其他女人我都不要,也不想让喜安因为这个伤心!” 见他软硬不吃,忠辅王一巴掌拍在桌上,气急败坏道:“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的常事,便是日后弟妹到了京城,难不成还要拦着你纳妾不成?这可是犯了七出之中的妒忌一罪,可不是贤良淑德的女人该做的事。” 程家博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关喜安什么事,是我自己不要的!” ...... 两人为这事还在纠吵不休的时候,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位身着华服,雍容温婉的中年女子端着两碗汤水进屋来,一见两人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不免笑道:“这又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瞧你们这满脸气的样子。” 忠辅王“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气道:“你问他去!” 程家博对进门女子行了一礼,恭敬道:“王妃娘娘!” 忠辅王妃瞧着两人的样子笑道:“你们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为了先前宴上皇帝陛下赐宫女的事?” 见两人都不说话,忠辅王妃笑着将手中托盘放到书桌上,才转身对程家博温和道:“想来家博是不愿意收下那两位姑娘的了,不管原因如何,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陛下此举本就是对我们的试探,家博你已经将妻子的存在搬出来挡了一次皇太孙和陛下的意思,若现在还连两个侍妾都不收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对妻子的情深义重,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忠辅王妃眼色温和地看向程家博:“我这么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如今时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在暗中窥视着,情深意重,心系妻儿是好事,但也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程家博眼中一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方面。 忠辅王妃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是想到了关窍之处,又温言道:“况且只是两个无足轻重的人,便是弟妹知道,也能谅解你的苦衷,等日后时局定下来,要怎么处理,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 经过忠辅王妃这么一番开导,程家博总算不再提要把人送走的事,他低头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抬手行礼道:“多谢王妃,我知晓怎么做了!” 见他想开,忠辅王妃也不再多说,端了一碗汤水递给他:“先前宫宴上你们都喝了不少酒,这是解酒汤,你喝了再回去。” 程家博也没拒绝,端过一饮而尽,便干脆利落地告辞离去。 “嘿,这臭小子,我和他说了这么久他油盐不进,你这三言两语他倒是听进去了。” 忠辅王妃拉住气得指着程家博背影的忠辅王,将另一碗解酒汤递给他笑道:“好了,事情解决就行了,家博是个有分寸的,好好说他能晓得利弊,你就是压不住你这急脾气。” 忠辅王悻悻地接过解酒汤喝了一口,小声嘟囔:“早知道一早就让你来和他说就是了,白费我这么多口舌......” ...... 京城的时局,郭喜安这边是半分都不知道的,出了年后,她开始忙碌起来。 组建变蛋工厂的事人员都已经雇好,过完年后郭喜安便筹备着开工,首先是把设备都准备齐全,做变蛋要用到的铁圈、手套还有收纳筐、风晾架等等,都提前购置好,接着便是联系养鸡场那边把鸡蛋送过来,便可以制作了。 刚开始的时候,郭喜安是每日都待在村里的,她得把生产线带熟悉,让大家都适应,一切走上正轨后,才准备后面都交给姚三娘负责。 裹变蛋调和泥浆的做法,郭喜安也只教给了姚三娘和刘有金夫妻俩,这本就不是很难的东西,他们俩看了几遍就学会了。 第523章 家书 郭喜安家雇人做变蛋的事,并没有大张旗鼓,但在村里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得知帮着做变蛋的人,一个月能有五百文的工钱,这可让不少人眼热不已。 这些天,每日里上门的村民络绎不绝,不少人甚至带上了家里仅有的些好东西,养的肥鸡,山里打的兔子,甚至有直接扛上一只过年时舍不得吃的腊猪腿过来的,都是想求郭喜安,进入变蛋工厂工作的。 虽然郭喜安都推拒了过去,但也很是头疼,想要做工的人太多,可郭喜安目前真的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先躲回镇上去。 订单的事,年前联系的那几个商人都定了下来,一个月差不多能有个七八十万的订单量,虽然增加了用工成本,但赚的也更多了,除去成本,一个月少说也有七八百两的利润,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郭喜安正干得起劲的时候,县城里的那位张老板再次上门。 张十满从好友周大强那里得知了郭喜安这边开始扩大变蛋生产,且广寻合作商人的事后,心里涌起了危机感,一过完年就从县里赶过来。 此时坐在多味小吃堂,张十满笑容满面,还试图说服郭喜安:“郭娘子又得忙着店铺生意,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这样,我把每月的订单量增加到五十万个,且单价上给你加上半文钱,咱们改一下合作方式,我便是你郭家变蛋唯一的合作商,如此,郭娘子每月一样有六七百两的盈利,还更轻松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吗?” 郭喜安一笑,她知道张老板的意思,这是想搞垄断了,虽然给她涨了半文钱的单价,但若真按他说的那种合作方式,他便是唯一的售卖商,以后的价格市场还不是由他说了算,从她这里亏的半文钱,转头他就可以以比进价高十倍甚至二十倍的价格卖出去,赚大头的还是他,而她只算是跟着喝了口汤罢了。 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郭喜安放下茶杯看着他笑道:“劳张老板为我考虑了,不过我这人啊,向来闲不住,这么忙碌起来,倒反而觉得更加充实,你放心,当初和你签的咱们阳安县的独家经营权,还是有效的,我接下来签的单子中,都规定了他们不可在阳安县销售,在县城里,您还是独一家。” 这怎么能一样,张十满急了起来,要知道这些年以来,他做的可不只是阳安县一处的生意,许多外来的商人找不到途径,只能从他店里高价批发变蛋,可若是郭喜安这边放出消息,那他至少得少一大半的收入。 他并不愿意放弃这到嘴的肥肉,连忙又劝道:“可郭娘子不是不想泄露消息吗?你如今这么大张旗鼓,不知道引了多少人的注意,人心险恶,你一介妇人,何必冒这个风险!” 说起这个,郭喜安早没有了之前的顾虑,如今,他们已经不是那个才从村里走出来,一家子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人家了,先不说程家博在京城那边是什么情况,便是家里,向佑向泽如今都是秀才之身,他们家,完全不用再遮遮掩掩的过日子。 是以听到张老板搬出这个说辞,她只是笑笑:“以前低调,不过如今,我们家一门两秀才,在这十里八乡,已经是再高调不已的存在,张老板不必为我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此话一出,张十满一下就哑然了,是啊,她家两个幼子都是秀才之身,其中一个更是一路连中三元,出尽了风头,便是在县城里,那时也是街头巷尾地议论着这两个天赋异禀的小相公,以他们家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一般人想要打他们的主意,都得掂量掂量。 知晓郭喜安不是那种容易被糊弄的妇人,张时满一时也无可奈何了,其实他之前也是动过一点歪心思的,别的不说,就是商人之间的那点小伎俩,就足够郭喜安吃一点苦头的了。 不过今天和郭喜安谈下来,张十满还是打消了自己的这念头,说来这些年因为和郭喜安的合作,他着实也赚了不少,虽说他不是一个十成十的好人,毕竟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私下里没有点手段,他也不可能从一个小镇上的货郎走到县城站稳脚跟,还挤身于县上富商行列。 生意场上的阴私手段不少,但不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基本的道义还是要讲的,况且郭喜安此番还保留了他在阳安县的独家经营权,虽说赚得少了,但一样还保留着不小的优势。 况且郭家如今有两个这么有出息的孩子,不说县里,便是府城知府只怕都有所关注,和这样的人家作对,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张十满是个生意人,也是个聪明人,权衡利弊之后,他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临走前还给两个孩子送了礼物,是两个分量十足的挂脖金锁。 送走了张十满,郭喜安还没回屋,便见一名青衣青年骑马而来:“请问,这里是郭喜安郭娘子的家吗?” 郭喜安先是一愣,接着点头:“是,我就是郭喜安!” 那青年抬头看了一眼店名招牌,听了郭喜安的话态度更是恭敬了不少,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我是从京里那边过来的,这里有一封家信还有从京里寄来的物件。” 一听是从京城寄过来的家书,郭喜安激动地上前,接过信件,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果然是家博寄过来的。 送信的青年将东西全部递给郭喜安,便直接告辞离去。 郭喜安抱着东西回到家里,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先是那个包袱,包袱看着不大,里面东西却是不少,有送给向佑的孤本诗集,也有给向泽的一把镶宝石的精巧匕首,还有一个精致的翡翠手镯,剩下的,便是一大沓的银票,郭喜安数了数,足足有五千多两银子。 第524章 求救 看着这么多银票,郭喜安又感动又有些担心,他才去了不到两个月,就寄了这么多银子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寄了回来? 拿起那个翡翠镯子,郭喜安眼带温柔,将镯子戴在手上,大小刚刚合适,郭喜安坐到床边,打开信封看起信来。 信里程家博说了朝廷上面对他的安排已经确定下来,只是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不算稳定,让郭喜安他们不用担心他,再等上一段日子,等他那边完全稳妥了,再来接他们母子去京团聚。 整封信不长,郭喜安却看了一遍又一遍,信里程家博除了简单提了一下他目前的情况,更多的还是对他们母子的思念之情。 郭喜安看完了信,想着远方的那个男人,抱着信发呆了许久。 傍晚向佑向泽放学回家,听说父亲传了家书回来,都嚷嚷着要看,郭喜安便把信件给他们两兄弟一边看去。 小兄弟俩看完了信,又拿到父亲给他们送的礼物,都是兴奋得不行。 “你们要不要给爹爹写封回信啊?”郭喜安询问他们。 今日送信过来的那位小哥临走前和郭喜安说了,他今晚会住在驿站,若他们有需要回信和寄送的东西,明天中午前送到驿站那边,他给捎带回去。 俩孩子一听,立马眼睛一亮,异口同声大声道:“要!” 郭喜安便让他们先去房间写信,两个孩子当即也不耽搁,不止写了长长的一封信,还把陶老称赞过他们写得十分优秀的文章一并包起来要给老爹送去。 郭喜安从中午看完信后,就开始准备,前段时间做新衣服的时候,郭喜安也没有落下程家博的,听说京里那边比他们这边气候要冷得多,她为他做了一双厚厚的棉鞋,还有两件塞了棉花的夹层背心,虽说开春后天气暖和了,但倒春寒还严重着,京里那边的气候,还穿得上。 还有家里这边的土产小吃,郭喜安足足准备了三四个大包袱,后来考虑到送信的小哥是一人一马,东西太多了不好拿,挑挑拣拣,勉强淘汰了不少,但也还有两大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第二天郭喜安把信件和包裹送到驿站来的时候,送信小哥看到那两个足有半人高的包裹,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郭喜安有些不好意思:“东西好像是多了些,不麻烦吧?” 送信小哥很快调整好神色,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夫人还有口信要我传达的吗?” 郭喜安摇了摇头,想说的话她已经都写到信里面。 把东西都交付给送信小哥后,郭喜安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小哥手里,“劳小哥费心了,这点钱你留着路上喝茶。” ...... 一切交付妥当,郭喜安才离开驿站。 一路走到家门口,正要进店里,突然一个人影朝她冲过来,郭喜安没有预备被冲过来的人影死死抱住腰杆。 “二婶,二婶,求求你救救我吧!” 嘶哑的女声绝望地哀求着,郭喜安一怔,这才看清抱住她的人的面孔,是老程家三房的大女儿小雨。 “小雨,你这是怎么了?”郭喜安连忙扶住她,“你别急,慢慢和我说!” 小雨脸色发白,眼眶红肿,头发也散乱着,一身的憔悴,她紧紧抱着郭喜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抬头正要说什么,却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郭喜安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才没让人摔在地上,原本就瘦弱的女孩儿这会儿抱在怀里更是没有一点份量,郭喜安急得往店里高喊,叫了曹康他们过来帮忙。 几人合力把小雨抬进屋里,又急急忙忙地去请了大夫,好在大夫来看过说没有大碍,只是营养不良,再加上忧思焚心的缘故。 按照医嘱给她喂了一碗糖水,小雨很快就醒了过来,她才醒的时候仿佛惊弓之鸟,直到看清楚郭喜安他们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郭喜安见她被众人包围着,还是有些惶恐不安的样子,便让姐姐和大丫她们先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小雨时,小雨才慢慢平静下来,郭喜安这时候才温声询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郭喜安的询问,小雨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她一把抓住郭喜安的手,朝她跪了下来就磕头:“二婶,二婶你救救我吧,爷爷奶奶和爹娘他们要把我送到小姑那里去伺候,说让我给她家老爷怀个孩子,来巩固小姑的地位,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求您救救我吧!” 在小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郭喜安总算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程家丽自从嫁到县城里头的钱家后,中间怀过一次,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流了产,也因为这一次流产伤了根本,无法再有身孕,前段时间写了信过来,花言巧语说要接小雨去和她一起过好日子。 她所谓的好日子,就是把小雨接过去和她一起伺候钱家老爷,而且比她这个妾的身份更上不得台面,她让小雨过去,说白了连个侍妾的身份都不是,就是一个暖床丫鬟,连普通的通房都不如。 小雨再怎么,也是清白人家的良家女孩儿,这番操作分明就是把她往死里了作贱,她爹娘程家财和李凤萍原本是不同意的,可在程家丽直接托人送来了二百两银子,更许诺以后只会更多的时候,程家财和李凤萍也心动了。 他们的宝贝儿子石头如今可是已经十四岁,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了,需要准备的钱财可不少,而且因为之前他们舍不得小雨这个劳动力,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婚事,把她的年纪也留大了,已经十八岁的小雨在村里,已经算得上是个老姑娘,再要攀亲事,可找不到能出二百两银子的人家。 程家财和李凤萍不过是考虑了一个晚上,就同意了这事。 而陷入绝望的小雨第一次反抗自己的父母,誓死不从,结果自然是招来一顿拳打脚踢,还被锁了起来,她今天是趁着家里人去地里干活,砸开了窗户逃出来的。 第525章 归乡 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小雨,郭喜安心里也涌上一股火气,老程家这一家子还真是不配为人,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有这样的家人长辈当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压制下自己心里的火气,郭喜安扶着小雨劝她躺回到床上:“好了,大夫说你现在正虚弱着,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此时的小雨内心惶然无助,极度没有安全感,她拉着郭喜安的手腕哀求:“二婶,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看着她满眼绝望的样子,郭喜安放柔了声音安慰:“好!我知道,二婶不会不管你的,你就放心先住下来,二婶会为你想办法的。” 在郭喜安再三的安慰和保证下,小雨才略微放心地睡下去,她本就担惊受怕地被折磨了好几日,这会儿卸下心防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郭喜安见她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等她出来和家里人说了这件事,大家听了都是气愤不已。 朱重气得一拳捶在桌子上,怒骂道:“天下哪有这样恶毒的父母,又不是吃不饱饭的饥荒年代,竟这样作贱自己的亲生骨肉,简直是畜生不如。” 他之前听喜春说过一点老程家那边的事,对他们的恶还没有具象化的感受,这会儿亲眼见了这种事,才对那家人的恶毒和无耻有了更深切的认识。 郭喜春同样气愤,更多的还是对小雨的同情和心疼,这孩子比大丫大不了几岁,她是做娘的人,最是看不到这种情况,此时她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帮上她,连忙询问郭喜安:“喜安,那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这也是郭喜安苦恼的,虽说对老程家这无耻的行径气愤又厌恶,可小雨到底是老程家的孩子,又是个未出嫁的女孩儿,她的父母要是执意如此,他们这些外人,还真是找不到个什么好办法。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郭喜安暂时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只能叹了口气道。 ...... 而此时老程家那边,老程家人也发现小雨逃走了。 他们一家子急得不行,当然急的不是小雨的安危,而是怕跑了这二百两银子。 刘大花急得直跳脚:“还不赶紧去找人去,我就说要把那死丫头的手脚捆起来,偏你们不听我的,这下好了,不知道这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今天家丽那边可是就要来接人了,耽误了她的事可了不得!” 亲孙女和亲女儿,刘大花一直都是偏宠自己的女儿的,知道女儿在钱家受了那么大的罪,对女儿提出的要求,她是第一个想都不想就同意的。 家丽以后都不能生育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在夫家如何能立足?当然要想办法为丈夫养个孩子,而依家丽所说的,小雨确实是最好的选择,都是自家人,生的孩子也算是和家丽沾点血缘关系,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家人,小雨说什么也比外面的女人可靠多了。 偏小雨这死丫头不懂她们的良苦用心,她乖乖跟在家丽身边为钱家生下一个儿子,巩固了家丽在钱家的地位,到时候家丽又怎么会亏待了她?偏这死丫头片子一听就寻死觅活的拒绝,竟然还敢逃跑,刘大花打定了主意,等找到人后,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老程家人慌慌忙忙地正要出门寻找,在村子里闲逛的石头突然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来:“爷爷奶奶,小姑姑...小姑姑她回来了!” “什么!”刘大花第一个冲出来:“家丽回来了?在哪呢?” 石头手舞足蹈地比划:“才到村口,小姑姑坐了一顶可漂亮可漂亮的轿子......” 程家丽这一次回村可是摆足了场面,从县城到这边,路途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她原本是乘着马车过来的。 到了镇上后,却非要把马车换成轿撵,一路被抬着进村,除了轿夫,轿子旁边还跟着贴身伺候她的丫鬟水儿。 这样的阵仗,一进村里自然就引起了村民们的关注。 程家丽本就有意显摆招摇,一路上还特意时不时地撩开轿帘装作怀念故乡的样子,实际上是让村民们看到她的脸。 轿子才走到村子中间,得了消息的刘大花从家里迎出来,老远看到轿子就喊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停轿!” 听到声音的程家丽吩咐一声,丫鬟上前将她从轿里扶出来。 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刘大花都晃了下眼,愣了一愣。 此时的程家丽哪还有半分以前乡下姑娘的样子,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绸缎刺绣花纹裙,掐着细腰,十指指盖上染着鲜红的豆蔻,腕间一个大粗的黄金手镯,头上更是钗环齐备,且都是金饰居多,面容上也细细涂抹了胭脂,化了精巧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异常的同时,又带着些妖里妖气的妖娆。 “娘,女儿好想你!”程家丽最先开口,看到周围人看到她时眼里露出的惊叹,她心里得意不已,面上却是一副思家女儿的样子,温温柔柔地上前扶住刘大花。 刘大花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看着女儿这么风光的样子,顿时心花怒放,一把握住女儿的双手:“家丽,娘的宝贝女儿,这些年,你在钱家过得好吗?” 刘大花才从地里干完农活回来,因为小雨逃跑的事还没来得及洗手,双手指缝里还带着泥土灰尘,程家丽眼里闪过一抹嫌恶,强忍着不适道:“娘,我过得很好,老爷也十分看重我,知道我这次回来,还特意送了许多礼物。”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挣脱刘大花拉着她的手,对身边的水儿吩咐:“还不快把家里带来的那些礼物拿出来。” “是!”水儿眼里闪过一抹鄙夷,还是听话地从轿子里抱出一堆的礼物出来,转身面对她们又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老夫人,这些都是老爷吩咐给姨娘回家探亲的礼物,轿里还有许多呢!” 第526章 吵架 水儿知道程家丽的虚荣心,已经尽可能地抱出多的礼盒,且挑的都是最华美名贵的几样。 “哎呦,刘大娘,家丽可真是孝敬你们啊,瞧瞧这回一趟娘家,就带这么多名贵的礼物,你可真是好福气。” 看热闹的村民中,有几个村里婆子看着那些好东西不免眼热,说上几句讨喜谄媚的话。 刘大花一听更是心花怒放,神情中都掩藏不住的得意,“那是自然,我家家丽可是最孝顺懂事的孩子。” 程家丽微扬着头,也很是享受众人言语里对她的奉承。 “让一让,让一让!” 后方突然传来吆喝声,程家丽一怔,转身回头看去,见是两辆马车驶来,车头坐着的都是生面孔,瞧着都不是村里的人。 程家丽正疑惑的时候,便见之前还围着她们的村里人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人一脸羡慕道:“这是今天第三趟给郭家那边送货了吧,看来这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扩大生产,多招些人进去,一个月就五百个大钱呢,听说那活只需要坐着动手就行,可比咱们干农活轻松多了,挣得还多,若是能多招些人就好了,我这样的老婆子也可以去做。” “你想的倒是美,现在村里多少人家都挤破了脑袋想往里面钻呢,郭家就算是要扩大生产,只怕请的还是那几家之前和他们交好的人家,怎么也轮不上你!” 接话的人虽然有些酸言酸语,但语气里也是止不住的羡慕,其余人听了也都是后悔,以前怎么就不早早地和郭家打好关系,要不然现在这好事,自家也是能沾上一点光的。 眼见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郭家变蛋工厂的事,程家丽脸色有些难看,她久不在村里,对村里现在的情况都不了解,听着周围那些议论的只言半语,更是一头雾水,正要询问一下老娘这郭家变蛋工厂是怎么回事。 刘大花已经恼怒的一口唾沫呸了出来,“一群眼皮子浅的东西,那小贱妇能干出个什么花样来,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就你们还上赶着去捧她的臭脚,等着瞧吧,我看她那什么狗屁变蛋工厂,要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大吉!” 郭喜安组建变蛋工厂的事这一段时间在村里那是热议得沸沸扬扬的,老程家这边听了那些被请去干活的人的待遇,也都是眼热不已,老程家的那个小媳妇袁氏还特意厚着脸皮又想往郭家跑一趟,结果这回是连郭家大门都没有进去,连郭喜安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被姚三娘不冷不热地刺了回去。 袁氏受了气,回家自然又是好一番闹腾,把老程一家折腾得够呛,刘大花就更加怨恨郭喜安了,这小贱妇果然不是个东西,他们家都已经三番五次地上门求和了,偏她还要上纲上线,心眼比针尖还小,没有心的狠毒货,老天怎么不一道雷劈了她。 对比刘大花泼妇的咒骂,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村民们这回却是没有当做听不到,当即便有一名妇人不满地开口:“我说刘大娘,话也不能这么说,喜安在村里搞这么一个工厂,对咱们大家也都是有好处的,若进行得顺利,以后便能多招些人手,到时候咱们村里人也能赚上一些养家钱,你怎么张口就诅咒她呢。” “就是,便是不说这些,那人家喜安一直以市场价收咱们村里的鸡蛋,这已经给了我们多少便利,你就不能想人家一些好!”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对刘大花的指责,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的态度还没那么通情达理,毕竟郭喜安招的人不多,现成的好处村里许多人家都沾不上,特别是在许多人带了礼物想去郭喜安那里走后门都碰了壁之后,还是使得一些村民眼热又嫉妒起来,私下里不满的酸话说了一箩筐。 虽然还达不到使坏的地步,但也没盼着郭家这变蛋工厂好就是了,后来还是赵里正站了出来,给村里人说了这里面的利弊,还将郭喜安的意思传达给大家,若是后期生意可以,扩大生产便可以再招人手,到时候肯定是往村里面来招人,家家户户都有可能得这一份工作,这一下让村里不少人都存了指望,这才扭转了村民的情绪。 关切到大家的利益,这会儿面对刘大花的诅咒,倒是有不少人都站出来说话。 刘大花被驳斥得脸色铁青,气得心肝都疼,对着众人就是破口大骂:“你们这么舔着姓郭的那小贱人,不就是想她大发慈悲,赏你们一份活计干吗?看你们没脸没皮的哈巴狗谄媚样,真是叫我看了都恶心!” 刘大花这话可是一下得罪了在场的所有村民,大家脸色一变,有那脾气不好的立马不甘示弱地骂回去: “哟,刘大娘这话说得倒是清高,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家那孙媳妇在人家变蛋工厂才开起来没多久,就巴巴地提着一篮子鸡蛋上门,还不是想求着进去,不过连人家大门都没进去,就被打发了回来,这会儿倒是说得漂亮,我们至少是敢做敢当,哪像你们,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到底是谁不要脸。” 这话讥讽得刘大花哑口无言,她恼羞成怒,说不过别人,撸着袖子就想上前和人动手,“你个碎嘴的烂皮货,老娘撕了你的嘴。” 被骂的村民可不怕她,往前一步也撸起袖子:“哟,说不了道理就想动粗了啊?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哎,王家的,别生气,她家什么样村里谁不知道,你和她计较个什么!” “就是,谁不知道他们家有眼无珠,把自家最有出息的子孙硬生生撵了出去,还断了亲做得这么绝,我看他们现在怕是悔青了肠子,这才这么见不得人好!” “所以说啊,这没福气的人,便是福气送上了门,他们也留不住,你就别和这样的人计较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架,主要还是拉住和刘大花对骂的那个妇人。 第527章 计算 眼看着自己老娘快要被气得背过气去,程家丽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拉了拉刘大花的袖子:“行了,娘,女儿出嫁第一次回来,咱们还是先回家吧!” 她心里此刻也窝着一团火,原本该是她荣归故里,扬眉吐气的时候,却闹上了这事,她此时只想赶紧把人拉回家去,了解清楚情况。 刘大花哪里是那种挨了骂不还口的人,还想继续撒泼,却在程家丽强硬地“搀扶”下,被半拖着带离了此地。 等回到了老程家院子,程家丽才恼火地撒开手,对刘大花埋怨道:“娘,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非要当众闹出洋相来让我丢脸不可吗?” 刘大花被自己女儿责怪,既委屈又生气:“家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娘分明是被他们给欺负了,你也不说为我出气,还反倒来指责我!你还是我亲生的吗?” 程家丽心里涌上一股烦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家里的情况和她出嫁前变化不大,此时她的眼里却闪过一抹嫌弃,左右看看,最后委委屈屈地找了个还算大的椅子坐下,坐下之前还将手里的手绢仔仔细细地铺在上面,仿佛那椅子上有什么肮脏之物一样。 这一举动让第一次才见到这传说中嫁去有钱人家为妾的小姑的袁氏眼里闪过一丝不满,碍于一家之主的程德全和刘大花都没开口,她勉强压下心里的不满,只暗自翻了一个白眼。 程家丽坐下来后,这才朝着刘大花询问:“先前我听得不明不白,那郭家的什么变蛋工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在家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说明下,程家丽才知道郭家如今竟然有了这么多的成就,不止是做生意赚钱,就连那两个小崽子都考上了秀才,如今地位早已经不是往昔可比的,她气得险些捏碎手中茶盏,一把把茶盏砸向地面,她精致的面容有些扭曲:“那贱人凭什么能过得这么好?” 当初她因为柴房一事,名声尽毁,不得不嫁给个老男人为妾,事后她思来想去,害了她的除了郭家那一家子,她想不出还有谁。 这些年,她在钱家虽然不愁吃喝,但日子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那钱老爷年近六十,府里姬妾通房不止她一个,这些年来,她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好不容易怀上的一个孩子,也被人暗害了去。 想到这些,程家丽更是攥紧了拳头,眼里闪过怨毒之色,她遭遇的这一切苦楚,都是姓郭的那贱人害的。 “向佑向泽说什么都是我们老程家的种呢,连自己爷爷奶奶本家祖宗都不认了,一家子都是该天打雷劈挨千刀的......” 刘大花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程家丽阴沉着脸,突然想到一事,心中一动:“你们说的郭喜安现在弄的那个变蛋工厂生产变蛋,就是街面上卖的那个黄金琥珀变蛋吗?” 刘大花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不确定道:“应该是吧,我瞧这边都是叫变蛋,剥开外面那层皮,里面的鸡蛋确实变得黄橙橙的像是黄金琥珀一样。” 变蛋现在在镇上卖的地方也多,老程家也买回来吃过,知道是什么样。 电闪雷鸣间,程家丽想到些什么,激动地站起身来,难不成郭喜安竟然就是黄金琥珀变蛋后面真正的生产者。 程家丽进了县城钱家做妾后,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深宅后院里,但也知道黄金琥珀变蛋这个事,这玩意儿才出现的时候,只在城里富贵人家的饭桌上才有,那时候就是钱府,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上的,她们这些侍妾,只有在伺候得老爷高兴的时候,能被赏上一小盘。 她那时正得钱老爷的欢心,被赏过好多回,印象深刻,而且她还听老爷说过一嘴,这变蛋如此风靡,当时城里可是有许多商户都打着主意,偏卖变蛋的那个张老板嘴硬得很,也是个硬茬子货,硬是没有人能从他手里分得一杯羹。 那位张老板就靠着这变蛋生意,可是赚了不少身家,她家老爷也很是眼热,随口在她面前提过一回,猜测那位张老板只怕并没有掌握这黄金琥珀变蛋的制作方法,生产者另有其人。 想到那位背后的变蛋生产者有可能就是郭喜安,程家丽激动得走来走去,若她能把这变蛋的制作配方搞到手,那她在钱家的地位,岂不是就能水涨船高,老爷定也会对她刮目相看更加看重的。 程家丽越想越心花怒放,勉强压下心里的激动做最后的确认,“家里有郭喜安家那边产出来的变蛋吗?” 刘大花对女儿突然的情绪高涨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有是有......” 程家丽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急切道:“快拿来给我看看。” 虽然不明所以,但刘大花还是让大儿媳刘翠去厨房拿一个过来。 郭家那边生产变蛋,对外也零售的,村里人都能买得到,现在镇上那边也有许多店卖的,这东西在这里并不稀奇。 刘翠从厨房拿了一个变蛋过来递给程家丽,程家丽急切地剥开,看到里面如黄金琥珀一样凝固的鸡蛋,她心里的猜测终于落实,激动得手都有些在发抖。 “家丽,怎么了?这变蛋有什么问题吗?”刘大花疑惑地询问。 程家丽压下心里的兴奋,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得细细筹谋,此时并没有声张,把手里剥开的变蛋扔在桌子上,她心情很好地说了句:“没什么!” 想到自己回来的另一个目的,程家丽拍拍手又开口:“对了,小雨呢,我这次回来也是来接她进府的,怎么没见着她人?” 听她问起小雨,屋里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察觉到众人的脸色不对劲,程家丽皱眉询问:“怎么了?” 第528章 寻找 “岂有此理!”得知小雨逃跑的程家丽一拍桌子,看向刘大花他们一脸责怪道:“娘你们也真是,就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刘大花十分冤枉:“这可怪不得我,还不是老三两口子,我分明叫他们把那死丫头手脚都绑好,偏他们不以为意,这才叫她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砸开窗户跑掉了。” 听婆婆把锅甩给他们,李凤萍也不乐意了:“这怎么就怪我们了呢?还不是小姑说是要把人接过去生孩子的,这用绳子捆着难免在身上留下痕迹,到时候钱老爷看不上她怎么办,我们还不是为了小姑着想。” 听着她们互相推诿,程家丽眉毛拧成了个疙瘩,“行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找回来。” 不想李凤萍却显得不冷不热:“都这么长时间了,又没人看到她往哪个方向跑的,我们能上哪找去?” 见她这个态度,程家丽冷下了眼神,似笑非笑道:“三嫂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我给了银子,那钱落在你们口袋你们就万事大吉了吧?那二百两银子相当于是给小雨的聘礼钱,如今小雨不见了,那银子自然也是要还过来的。” 李凤萍一听就变了脸色,因为家里的当家人还是程德全和刘大花,那二百两银子一开始自然也是刘大花保管的,后来为了让他们夫妻俩松口,刘大花直接将其中的一百两银子拿出来给了三房,这一百两便是三房的私产,李凤萍和程家财这才松了口。 一听要把钱还回去,李凤萍当然是不肯,立马转换了张笑脸:“哎呀,小姑这是什么话?我们既然是同意了就没有反悔的,只是我们现在确实是不知道小雨跑去了哪里,不过你放心,等找到了人,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好她。” 程家丽哼了一声,“小雨虽然年轻和我一样大,但她到底是我的亲侄女,我这做姑姑的又怎么会害她,现在进钱府虽然听上去不好听,但钱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只要她进去为老爷生下个一儿半女,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一举得男,便是钱府唯一的男丁,以后钱家的万贯家财,还不都是他们母子的,到时候三嫂你们作为孩子的亲外公外婆,还能少了你们的好处?” 李凤萍被她这番话说得心花怒放,是啊,钱家是个多体面的人家,看看小姑现在这风光富贵的样子就知道了。 而且若是小雨过去生了孩子,便是暂时养在小姑那又如何,那孩子总归是小雨生的,以后还能不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亲?到时候母凭子贵,指不定日后钱家当家做主的女主人就成了自己的女儿小雨,那以后他们这做父母的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李凤萍越想心里越火热,找人的积极性一下高涨起来,对程家丽殷勤道:“小姑你放心,我们这就出去找,一定把小雨那丫头给你找回来。” 程家丽没有错过她眼里的贪婪,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还软言软语道:“三嫂能想通就是最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也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才想到小雨的。” 李凤萍连连点头:“是是是,还是小姑想得周到。” 两人这一番话说下来,倒是又恢复了表面的亲近。 程家丽又特意提醒:“小雨到底是养在家里的姑娘,没有出过远门,想来就是离家出走也跑不了多远的地方,三嫂好好想想,她有没有交好的朋友或者是比较亲近的人,或许是跑去找了他们!” 李凤萍皱眉:“这丫头平日不是在家里照看她弟弟就是在地里干活,不怎么出门,哪有什么朋友和走得近的人......” 说到这里,李凤萍一顿,突然想到一个人,她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这死丫头肯定是去找郭喜安那贱人去了。” 之前她发现郭喜安对小雨的照顾,原本是有心思想借此把小雨塞到郭喜安的店铺里去打杂的,没想到郭喜安这铁石心肠的小贱人却硬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不管她如何打骂小雨她都不为所动,一点都不松口,她也没办法,想着姓郭的那小贱人对小雨也不咋地,后面也没在意这事了。 这会儿想起来,小雨这丫头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也不认识其他人,只能是去找郭喜安了。 听到李凤萍说小雨可能是去找郭喜安了,程家丽的眼里闪过一抹异光,不再像一开始一样只打算在家里等着老程家人把人找回来,而是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你们一道去郭家那边看看吧!” ...... 小雨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下午时候,这是她这几天来睡得最安稳最踏实的一觉,要不是被腹中的饥饿感唤醒,她能一直睡到明天去。 被关在老程家的这几天,她不只是没睡好,也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胃里早就什么都不剩下,此时饿得有些胃抽痛。 她掀开被子起身出门,正看到郭喜安正在井水边清洗着蔬菜。 看见她出来,郭喜安起身往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一边朝她走去:“小雨你醒了,饿了吧?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我在灶上给你留了一碗粥,你先吃点垫垫。” 小雨拘谨地缩着脖子,其实之前她和郭喜安已经很熟悉了,她也十分喜欢这个暗自照顾着自己的二婶,但因为娘亲发觉了二婶对她的照顾,便起了心思想以此拿捏二婶让自己进二婶家的店铺为她谋福利,不想二婶完全不为所动,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即使自己在她面前被娘亲毒打,二婶依然没有松口,断了娘亲的念头。 那之后,小雨也不怎么在郭喜安他们回村的时候悄悄上门了,并不是因为心生怨恨,虽然一开始她也有过期待,但正因为同为老程家人,她太了解这一家人的性子了,也明白二婶对老程家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不再上门,实际上是怕自己再给二婶他们招来麻烦。 第529章 找上门来 这一次,也实在是小雨毫无办法了,第一个想到的只有郭喜安,才不管不顾地求了上来。 这会儿睡了一觉,小雨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心里更满是愧疚,躲闪着不敢看郭喜安的眼睛,“对不起,二婶,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小姑娘惶恐又不安的神色,郭喜安一怔,伸手握住她的手:“傻孩子,别乱想,这样的事,便是谁听了都无法坐视不理的,你先好好养好精神,咱们再从长计议。” 小雨眼里含泪,点了点头。 郭喜安拉着她进了厨房,从灶上温着的锅里端来给她留的粥,之前大夫说了,她身体正虚着,不能马上吃大油大荤的食物,这粥是小米加了糯米熬的,又软又糯,正适合她吃。 小雨真是饿坏了,吃得有些狼吞虎咽,郭喜安都怕她呛着,在旁边小声提醒:“慢些吃,可别呛到了!” 一碗粥吃完,小雨的胃里好受了许多,郭喜安正要接过她的碗拿去放在洗碗盆里,小雨连忙躲开,起身就往外走道:“二婶,我自己来收拾就成。” 到了院子,又正见着郭喜春从前店收了脏碗筷过来要清洗,她连忙小跑上去:“喜春姨,我来吧!” “哎,不用......” 郭喜春刚想拒绝,手里的脏碗筷却已经被她给劫了过去。 小雨拿着那些脏碗筷,来到井水旁边蹲了下来,将碗泡进大盆里就清洗了起来。 “哎呀,小雨,你身体还虚着呢,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郭喜春上前想拉开她。 小雨却是躲过她的手,一边干活一边道:“没事的,喜春姨,我精神好着呢,这点活不碍事的。” 郭喜春正拿她没办法的时候,看到郭喜安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忙朝着妹妹走过去,无奈又着急道:“这孩子,大夫都说了得让她好好休息,你看她这......” 郭喜春是真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倒不是和她假客气,确实是担心她的身体的。 “没事,她要做就让她做吧!”看着那埋头干活的单薄背影,郭喜安却开口这样说道。 “可是她的身体......”郭喜春担心。 “只是虚弱了些,看着些别让她干太重的活就是,让她能帮着做一些活计,她心里可能还更好受一些,对她身体也有好处。” 听到妹妹这样说,郭喜春一下理解了,这么一个姑娘家虽然求上门来,但心里总是没底的,不安全感正强烈,让她帮着干些活,觉得自己能做些报答的事,确实能让她更心安一些。 叹了一口气,郭喜春也不说话了。 郭喜安正要转身去厨房里继续做晚饭,曹康突然从前店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不好了,娘,小姨,老程家的人找上门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面店里闹呢!” “啪!” 一声脆响,原本在洗着碗的小雨失手打破一个盘子,她看向来报消息的曹康,一张脸上血色尽失,浑身都在颤抖起来,她慌忙起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向郭喜安,扑在她的面前就要跪下,眼里的惶恐几乎要凝成实质:“二婶,二婶,你救救我,千万不要把我交出去!” 郭喜安连忙扶住她,“不会的,你放心,二婶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你就留在这里,先躲一躲,不要出声!” 小雨此时已经被害怕和恐惧蚕食,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里滑落,完全就是六神无主的样子,抓住郭喜安的衣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郭喜安让曹康先把她带回房间去躲一躲,嘱咐他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等曹康扶着小雨进了房间后,她才整了整衣裳,和郭喜春往前面店里过去。 “我女儿肯定是在你们这里,赶紧把人交出来,你们这样是诱拐知不知道?” “郭喜安呢?让她给我出来,她把我女儿藏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拐带良家妇女,我可以去官府告你们的!” ...... 才到后门门口,便听到店里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叫骂,郭喜安顿了顿,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是谁要找我?”郭喜安云淡风轻地走进店里。 看到她,本就在大吵大闹的李凤萍更是来了劲,一把推开挡在她身前的祥贵,气冲冲地朝郭喜安这边冲过来,手指都快要指到郭喜安的脑门上: “姓郭的,我女儿小雨是不是在你这里?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 郭喜安推开她的手指,唇角半勾,嘲讽意味十足地开口:“哟,这倒是稀奇,你女儿不见了,做娘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倒是找上我这八竿子打不上的人,这是哪门子的理?” 李凤萍被她阴阳怪气的样子激得大怒:“你别在这装傻,那死丫头在外没个认识的人,除了你这里她还能去哪里?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那是我的女儿,跟你个外人没有什么关系,赶紧把小雨叫出来。” 郭喜安神色不变,“你这当娘的都不知道自己女儿在哪里,我这个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还有,我这虽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但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都能进的,脏了我的地方,更影响了我店里客人的胃口,今天这些损失我先不跟你们计较了,赶紧走!” 李凤萍她们都是脸色一变,刘大花更是气得张口就骂:“小贱人,你说什么?” 郭喜安冷眼看向她:“披着人皮也多学学人的语言,这点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很容易露馅的!” 刘大花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是骂她是禽兽呢,鼻子都差点被气歪,正要破口大骂,程家丽突然上前一步,目光沉沉地看向郭喜安: “二婶,你不用转移话题,你不承认也没用,今天大街上可是有不少人都看到小雨进了你们店里,我们可不是无缘无故找上来的,我看你还是赶紧把小雨交出来,别闹到官府,你的脸上也不好看。” 第530章 办法 郭喜安早就注意到程家丽也跟着老程家人一起,见她打扮光鲜,头脑也比之前长进了,倒是懂得抓住重点。 不过郭喜安也没慌,冷冷地看向她答道:“哦,是吗,那你就去把目击证人找来,咱们当面对质!” 小雨过来的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确实有不少人看到她晕倒被扶进店里的一幕,再说了,因为小雨晕倒,他们还给请了大夫,只要稍稍一查证,小雨在他们这里的事就是瞒不住的,郭喜安也没真想着能把小雨藏起来,现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刘大花和李凤萍被她三言两语的冷嘲激得心中火起,立马又嚷嚷起来:“在不在你这里,让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就想往后宅闯。 “谁敢!”郭喜安上前一步拦住他们,郭喜春和祥贵也紧跟上前。 郭喜安冷道:“你们以为你们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搜人宅子?我告诉你,你们这是叫私闯民宅,就是动起手来,我们也是不怕的。” 刘大花和李凤萍被她的气场镇住,虽然气愤,却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程家丽眼里闪过一抹阴沉,捏着帕子上前,脸上挂着冷笑:“私闯民宅?二嫂你还是那么的懂律法,好啊,那我们这就去衙门里报官,告你诱拐良家女,希望上了公堂,二嫂的嘴还能像现在这般硬!” 郭喜安面色不变,还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下巴微微一扬:“请便!” 见她还敢这么硬气,程家丽气得一甩帕子,转身狠狠道:“我们走!” 刘大花和李凤萍也狠狠瞪了郭喜安一眼,紧追着程家丽出去。 祥贵赶紧跟上去,见她们三人真是往衙门那边走,连忙跑回来报告给郭喜安。 “这...这可怎么办啊?她们要是真去报了官,到时候官爷们来一搜,可就瞒不住了。”郭喜春这个时候有些慌了起来。 “没事!”郭喜安依旧镇定自若,先吩咐祥贵道:“祥贵,你赶紧从前面那个巷子抄近道先去衙门,找到唐捕头或者是小柯他们,让他们先暂时拖一下。” 这个局面她是早就料到的,现在快到下衙的时候,托陆柯他们帮忙拖一拖,老程家的人也没有办法。 祥贵连忙点头,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和郭喜安料想的一样,接到郭喜安消息的陆柯只是给前面值守的小吏递了个话,程家丽他们过来时便得了今日已下衙,有事明天再来的打发。 便是刘大花和李凤萍平日再怎么不讲理,也不敢在衙门里撒泼,只能悻悻地出了门。 “家丽,咱们现在可怎么办?” 三人中,刘大花和李凤萍虽然是长辈,现在却隐隐以程家丽为首,出了衙门,李凤萍便小心翼翼地询问。 程家丽一张脸黑得可怕,沉默了一会儿,才咬牙狠狠道:“那就明天一早过来,不过是等一夜的功夫,我又不是等不起,我看到了明天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说罢便摔着手绢气冲冲地回家去,刘大花和李凤萍赶紧跟上。 ...... 郭家这边,虽然暂时拖延住了时间,郭喜春稍稍松了一小口气,可又担忧起来:“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喜安,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那明天又该怎么办?” 要是按老程家说的,告他们一个诱拐良家女的罪名,那这罪名可就大了。 郭喜安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安慰道:“放心吧,姐,这也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雨是逃到我们家避难的,退一万步说,就是他们带着人从我们家找到小雨,最多也就是把小雨强行带走,怎么也说不上能定我们的罪,这就是一个扯皮的事,辩起来有得扯呢,县令大人不会只听他们一面之词。” 况且他们家现在可都是在县令那里露过脸的,只要陈明前因后果,县令大人就是不能违背律法不管不顾,也绝不可能轻易给他们家定罪。 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安置小雨的事情。 如刚刚说的,郭喜安并不怕老程家威胁地告她拐带一事,但若老程家真的告了官,衙门介入,她说什么也没有理由把小雨留在身边的,便是律法也不支持。 思来想去,郭喜安最后只想到一个办法。 吃完晚饭后,郭喜安便把小雨单独拉到房间。 小雨被郭喜安拉着坐到床上,手一直攥着衣角,满心都是惴惴不安,其实傍晚老程家闹的那些动静她都知道了,知道自己给二婶一家招惹了多大的麻烦。 可她还是不敢开口说离开,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这里,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还有谁能帮到她。 郭喜安看到她满脸不安的神情,放柔了声音:“小雨,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也知道,老程家那边是非要找到你不可的,二婶问你一个准话,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你还是愿意回到老程家,听你们家里人的安排吗?” 小雨心里一跳,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我宁愿死,也不要像个物件一样被安排去伺候钱家老爷,还是和自己的姑姑共同伺候一个男人!” 她伸手去抓住郭喜安的手腕,哭得屈辱又绝望:“二婶,便是那些卖身为奴的丫鬟婢女,在主人家也有个明明白白的身份,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被这样不清不楚地接过去,和那些娼妓又有什么不同,我知道家里嫌我是个女儿,从来不把我当人看,可我不至于下贱至此,要被他们这样作贱,若当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我便一头撞死,让他们抬着我的尸首进去钱家吧!” 郭喜安看到她眼里的决绝,心疼的同时也放心了不少,伸手为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傻姑娘,还没到那个地步呢,既然知道你的决心,我的心里也有数了!” 小雨泪眼婆娑地看向她:“二婶有办法救我?” 郭喜安握住她的手,“小雨,你也知道,只要你父母同意,我们这些外人怎么也干涉不了他们的决定,护得了你一时,也护不了你一世,最好的办法,还得是你脱离老程家,离开这里,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你。” 听到郭喜安说的办法,小雨脸上浮现出迷茫和绝望:“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 第531章 送走 郭喜安微微一笑,“这你不用担心,二婶正好有一个朋友,不过她现在远在遥远的平城,和我们这个地方,相隔千里,若是你愿意,我便先将你托付给她!” 郭喜安说的这个朋友,正是从前逃离夫家的黄四娘,她们两人一直都有书信联系,黄四娘自从离开镇上后,一直天南海北的闯荡,现在又是做起了生意,往返于西域那边做一些倒卖的生意,虽然辛苦,但也活得有滋有味,现在她暂居在平城那边,之前她来信说,今年暂时都不会换地方。 小雨的脸上有些犹豫,“我这样的累赘,那位黄姨会同意吗?” “当然!”郭喜安认真地向她解释:“别看这位黄姨同为弱势女子,她的魄力,便是一般男人也比不上,而且她这人最是热心快肠,只要我写信向她说明你的情况,她一定很乐意帮助你的。” 郭喜安还说了许多黄四娘这几年的经历,听得小雨眼睛越来越亮,打从心底里崇拜起这位还没见过面的黄姨来。 “不过!”郭喜安话锋一转,看向她郑重提醒:“若是离开,便是背井离乡,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你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吗?” 小雨这回想都没想地回答:“我现在有爹娘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这样不把我当人看的家人,我不稀罕,还不如没有,二婶,我愿意去找这位黄姨。” “好!”见她答得这么斩钉截铁,郭喜安点头,也下了主意:“既然你有了决定,此事也拖不得,你今晚就先出镇。” 时间紧急,不得不仓促行事,郭喜安让姐姐先给小雨准备好行囊,自己出门快速往秦虎家过去。 秦虎常年在外走镖,认识的人不少,对外面的情况也更加熟悉,郭喜安打算拜托他把小雨送走。 到了秦家,说明来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秦虎先怒骂了一句老程家的一家子都不是个东西,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旁边的何珍也连忙道:“既然马上就要走,那我得赶紧去给虎哥收拾下东西!” 郭喜安点头:“劳烦弟妹了,事情太突然,给你们添麻烦了!” “嫂子这叫什么话?我答应了家博大哥,在他走后要多照应你们,再说了,这种事,便是寻常人听了也无法坐视不理,小雨那孩子我以前也是见过的,说来她也得叫我一声叔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老程家那帮不是人的东西给迫害了!” 何珍也开口道:“是啊,嫂子,这是行善积德的事,若能挽救一个姑娘的一声,这有什么麻烦的!” 郭喜安看着这质朴的夫妻俩,感激又感动,虽说这世上有老程家那般无耻之徒,但也有如他们夫妻这样热心快肠的人。 感激的话也不再多说,郭喜安只把这份好记在了心里。 秦虎他们要简单收拾一下,郭喜安便先回了家。 郭喜春已经帮着小雨把行囊收拾出来,她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换洗的衣服便拿了大丫的,再有就是一些干娘和水,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郭喜安回屋给黄四娘写了一封信,交给小雨带过去,时间太紧,来不及先传信过去说明清苦,只要小雨到了地方,把信拿给黄四娘一看,她就什么都懂了。 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天色已经蒙蒙黑起来,秦虎背着包袱过来了。 郭喜安他们早就把家里的马车套上,只等他过来就能出发。 小雨抱着包袱出门,临上马车前突然转身跪下,朝郭喜安他们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二婶对小雨的恩德,小雨一辈子都不敢忘记,今生今世不知道还有没有报答的机会,若有来生,小雨愿意当牛做马地报答您!” 郭喜安赶紧上前扶起她:“傻姑娘,二婶不需要你的什么报答,只要你能过得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报答了,此去山高路远,但也不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人只要活着,任何事都是有希望的,你说是吗?” 小雨含着泪点了点头。 “好了,天色不早了,快上车吧,到了那边,再给二婶写信。” 将小雨扶上马车,郭喜安来到秦虎面前,塞给他一袋银子:“这一路上,就劳烦秦兄弟你多多费心了。” 秦虎也没有推辞,接过银子认真地向郭喜安保证:“放心吧,嫂子,我一定亲自把人送到地方,交到黄娘子手上。” 郭喜安点头,秦虎也不再耽搁,跳上马车便驱车离去。 马车的嘚嘚声消失在街道尽头,郭喜春看得有些唏嘘:“多好的孩子,遇上这么一家人,硬是被逼得快没了活路。” 看着马车完全走远消失不见,郭喜安才转身进门:“离了这里,外头才是她的生机,也没什么不好,小雨瞧着性格软弱,可也有她坚韧的地方,她已经经历过老程家这样一家子恶的底线,以后遇到的人事再下沉也沉不到哪里去,反而能过得更好。” 郭喜春有些没听懂这个意思,不过也没在意,此时她最关心的还是怎么应付老程家那边人,“可是,喜安,咱们就这么把人送走,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能出什么问题!”郭喜安十分淡定:“就是老程家认定了小雨是被我们送走,没有证据,又能耐我何,况且小雨本就是自己跑出来的,这是老程家人自己都承认的事,要说我们诱拐更是无稽之谈了。” 郭喜安这话说得有些无赖,不过面对无赖嘛,自然也用不上讲道理,学他们的耍无赖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应对方式。 ...... 第二天,老程家人果然一早就来了镇上,直奔衙门,把郭喜安告了上去。 第532章 公堂对峙 衙门里来传人的时候,郭喜安他们才开了店门没多久,看着家里人担忧的表情,郭喜安笑着宽慰:“没事,我过去看看,你们就在店里忙着生意。” 郭喜安随着衙差走了没多久,郭喜春心里怎么也不踏实,最后还是喊来了曹康:“小康,你还是赶紧过去衙门里看看,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有什么消息赶紧回来报给我们。” “哎,好!”曹康心里也正担心着呢,听了这话便干脆地应下,将肩上抹布往柜台上一放,便一溜烟地往衙门小跑过去。 ...... 郭喜安到了衙门,便见老程家三房的李凤萍已经跪在堂下,环顾一周,刘大花和程家丽母女果然也站在外围。 “民女郭氏拜见县老爷!”郭喜安上了公堂,面色平静规矩地行礼。 林县令已经见过郭喜安,今日一大早就接到有人要状告她的案子,心里还吓了一跳,此刻见她面色坦然,并无心虚之色,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可是他最看好的那俩小兄弟的亲娘,他自然也不希望郭喜安真和什么官司扯上关系。 心里如何想的,脸上并未表现出来,林县令还是一脸威严的样子,“郭氏,堂下李氏告你拐骗其女儿,藏匿于家中,你可认?” 郭喜安面色表情未变,语调平稳:“回大人的话,民女不认!” 旁边的李凤萍见她这个时候还死不承认,气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贱妇,公堂之上还敢撒谎,黑心嘴流脓的......” 听着她不干不净的骂语,林县令皱了皱眉头,脸上冷了几分,狠狠一拍惊堂木:“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再敢放肆,先刑具伺候。” 李凤萍被吓得一个哆嗦,立马禁声了。 林县令这才重新看向郭喜安,沉着声音继续询问:“可李氏表示,昨日午时左右,曾有人看到她家女儿过来找你,还晕倒在你家门口,后面便被你们扶进家去,此事你认与不认?” 郭喜安点头:“我认!” 这件事发生在大街上,多少双眼睛都看到过,郭喜安没指望能隐瞒过去。 李凤萍面上一喜,她这可是自己承认了,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林县令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压下心中情绪继续询问:“那李氏告你藏匿她家女儿,是真的了?” 郭喜安摇头,看向县令,不慌不忙道:“县令大人,小雨,也就是李氏的女儿,昨日确实来找过我,不过她是从家中逃出来,找我求救的!” 林县令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回大人的话,小雨在家中向来不得他们一家人的喜欢和重视,每日都有着干不完的活,甚至十八岁都还没有正经给她说个亲事,而就在前几天,为着他们家在县城为妾的小姑的一封信,他们就要把小雨送去县里那户富户人家,和自己亲小姑共侍一个男人,甚至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这是要把小雨往死里了作贱呢,小雨不从,他们便将小雨软禁了起来,小雨好不容易逃脱,无处可去,这才来寻我求助。”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看李凤萍的眼光立马怪异起来,便是连站立两边的衙差,看向李凤萍的眼里都带上了鄙夷蔑视! 李凤萍没想到郭喜安会把这事当堂抖了出来,她虽然能干出这种没良心的事,却也知道这种事明面上总是不光彩的,这会儿被人戳开那层底布,就像是当众被扒了裤子一样,盯着各色的眼神面红耳赤起来。 最后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道:“大人,我们怎么安排我的女儿那是我们家的家事,和外人没有相干,可姓郭的把我女儿藏起来,那就是包藏祸心,是拐带,大人你可不能徇私!” “啪!”林县令又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面色冷沉:“大胆妇人,竟敢威胁质疑本官,莫不是不按你的心意判案,便是本官徇私枉法了?” 李凤萍身子抖了一抖,到底不敢在公堂上做那些泼妇行径,低着头小声道了声:“不敢!” 林县令看着堂下那尖酸刻薄的妇人,知晓了她对自己亲生女儿的行径后,更是不喜,但不管再怎么不待见,他作为一方父母官,不得感情用事,案子还是得审下去。 “郭氏,那你说你没有藏匿程家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郭喜安淡定回答:“昨日小雨确实来找过我,因为体虚晕倒在我家店门口,我们将她扶回家去休息,还请了大夫给她查看,此事城西的徐大夫也可作证,好在小雨只是体虚,并无其他大碍,我虽同情她,但如李氏所说,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我于他们不过是一介外人,插手不进去,留她吃了点东西,便劝着她回家去了。” “你胡说!”李凤萍气急:“小雨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你竟敢这般睁眼说瞎话,说劝她回家了?” 郭喜安神色淡淡:“我是劝了,不信你去问我家旁边的那两户人家,当日送小雨出来时,他们两家人刚好都是看到的,不过至于她离开我家后,最后没有回家,又去了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郭喜安这般无赖的样子,李凤萍气得心肝都有些疼,直到耍嘴皮子斗不过她,索性转头看向高堂上的林县令:“大人你不要信她的一面之词,我家闺女就是被她藏起来了,你直接让人去她家宅子搜一搜,定能真相大白!” 这事争来争去,总是绕不过要搜查的,郭喜安一早就能料到,古时侦案手段单一,程家这样指名道姓地告郭喜安,官府不管是为了服众还是真心办案,肯定都免不了搜查的,这也是郭喜安昨夜连夜就要把小雨送走的原因。 所以面对李凤萍现在的要求,她一点都不慌。 林县令探究地看向郭喜安:“郭氏,你现在不认,但若是最后真从你家中搜到程家女儿,那可就是罪加一等了,如此,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第533章 结案 郭喜安面上无忧无惧,肃容道:“民女不做亏心事,问心无愧,大人尽管让人去搜!” 听了这话,堂上的李凤萍还没有意识到不对,旁听的程家丽已经皱起眉头,看着郭喜安不慌不忙的样子,她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不妙的预感来。 “好!”那头高堂上的林县令已经点头,扬声叫来了唐卓:“唐捕头,你这就带上两个人去郭家仔细搜查一番,万不可放过一个可疑点。” “是!”唐卓领命,退出去时不着痕迹地瞄了郭喜安一眼。 不过郭喜安正垂眼看着地面,没注意到。 唐卓带人去郭家里里外外地搜了一番,自然什么也没搜到,回来回话时,李凤萍说什么也不肯相信,情绪激动地指着郭喜安:“那肯定是你把人藏在了其他地方,官老爷,这姓郭的最是奸猾,她定是料到了今日之事,把人偷偷藏到了其他地方,该派人满镇上挨家挨户地搜查,我就不信找不到小雨。” 林县令面色一沉,再一拍惊堂木,“荒唐,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就为了你一句猜测,就要搅得满镇上下鸡犬不宁?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李凤萍惧怕县令官威,可又十分不甘心,咬着牙硬着头皮开口道:“可是大人,我家女儿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就是进了郭喜安家,如今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要说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时候站立一旁的唐卓站出来朝上首的林县令抱拳道:“大人,先前我们没有在郭家找到那位小雨姑娘的人影,但也询问了郭家的左邻右舍,其中两户人家有人均表示在下午左右,有看到那位小雨姑娘被郭娘子送出家去,那两位目击证人我都带了回来,您可要传上来问话?” 郭喜安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唐捕头倒是敏锐,已经把人请了过来。 没错,为了保险起见,郭喜安还是留了一手的,原本还有些发愁,上哪找合适的又可以信赖的“目击证人”,结果详贵恰好有门亲戚正是他们的邻居,通过祥贵去游说,他那老姑也是个善良的,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还拉着隔壁的老姐妹一起。 这会儿两个老人都被传上了堂,面对县令的问询答得规规矩矩, “我们年纪大了,成天没个什么事,都是待在家里,昨日下午日头好,我便和桂英在家门口巷子里坐着晒太阳聊天,不一会儿便见着郭娘子领着个小姑娘走出来,那姑娘还一直抹着眼泪,依稀能听到郭娘子还劝着她什么‘宽心,他们终究是你的爹娘,好好求一求他们,他们总不会真这么无情’什么的,我们瞧她们气氛不对,也没好上前搭话,便见着郭娘子又安慰了几句,便把那姑娘送走了。” 两位老人的说辞都差不多,林县令又例行问了几个细节,她们都能答得上。 林县令看向李凤萍:“这么看来,你家女儿确实是离开了郭家,后续事情和郭家是没有关系的。” 李凤萍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肯定是她们勾结串通一气,大人,你可不能被蒙蔽了啊!” 林县令忍无可忍,狠拍了下惊堂木怒道:“李氏,你再敢胡言乱语,没有证据就肆意攀扯,信不信本官治你一个扰乱公堂的罪名?” 看到县令发怒,李凤萍吓得跪趴在地上,不敢再信口开河了。 见她老实下来,林县令冷哼一声,又问了一下其他细节,便宣布退堂,当然,郭喜安最后一点事都没有。 至于小雨失踪的事,林县令只告诉老程家,他们衙门会立案帮着寻找,同时也警告了他们,不可再去骚扰郭喜安一家。 郭喜安平安回到家里,家里人见此都是松了一口气。 郭喜春还庆幸道:“好在我们昨天晚上就把小雨送走了,要不然今天还真是没那么容易脱身。” 郭喜安摇了摇头,笑道:“不止是因为这个,你当县令老爷和衙门捕快们都是吃素的,若他们当真较真,哪会这么轻易结案?细细盘查,顺藤摸瓜,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不过是他们有心放水罢了!” 这也是郭喜安在堂上把老程家的险恶用心说出来的原因,知道这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但凡是个心存正义的人,都无法再对这样的人家留有好感,林县令后面果然对李凤萍存了嫌恶,并不给老程家什么好脸色。 说到这里,郭喜春又生起了另一层担忧:“可县令大人也说了会立案帮着寻找小雨,这...到时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郭喜安明白她的担心,宽慰道:“没事,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要是官府找人这么容易,也不会有那么多被拐的孩子最后都石沉大海了!” 古代通讯交通落后,地方执法办案上更是受限颇多,人一旦失踪,基本上就别指望着官府能帮着找到,特别是像小雨这样无足轻重的小姑娘,衙门那边更不会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去搜寻,最多就是在方圆几个地方寻找一圈,已经算是很尽职的了。 听了郭喜安的话,郭喜春总算是放心了不少,接着感叹道:“小雨投胎到老程家那样一户腌臜的人家,真是倒了血霉了,希望她往后余生,离了老程家,能越过越好吧!” 郭喜安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到什么又忙放下茶杯道:“今日能这么顺利,还多亏了祥贵他姑姑和隔壁那位老嫂子,姐你一会儿把家里的鸡蛋捡上两竹篮,再打包些家里的吃食点心,让祥贵给他姑和那位老嫂子送去。” “这还用你说!”郭喜春笑道:“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现在大白天的,人多眼杂,你们刚从公堂出来,叫人看到我们一出来就提着东西上她们门去,又要惹事端,所以我让祥贵晚上再悄悄过去。” 见姐姐考虑得这么周到,郭喜安也没什么话说了。 姐妹俩正聊着其他事的时候,曹康又急匆匆跑了进来:“小姨,老程家那个小女儿,就是程家丽,她上门说要见你!” 第534章 二百两银子 郭喜安挑了挑眉:“见我?” 这才从衙门回来,这一家子可真是不依不饶,这么快就又找上门来了! 郭喜春面色不好地先开口道:“县令大人都已经定案了,还警告她们不许再来骚扰,她还要来见喜安干什么?不见不见,轰出去!” 曹康面带难色道:“我先前也是这么想的,只说小姨不在家想打发她们离开,那程家丽却是不依不饶,堵住店里不肯走,我怕她影响到店里客人。” 昨天老程家的来闹了一顿,今天郭喜安一大早又被请上公堂,已经引得街道上的人议论纷纷,多少还是影响了店里的生意,而且旁人的好奇探询,也影响到家里人的正常生活了。 郭喜安也想到了这些,索性站起身来:“那就去见见吧,看她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郭喜春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到了前院店里,便见程家丽带着丫鬟水儿和刘大花李凤萍婆媳门神一样杵在大厅门口,气势汹汹的样子,店里不多的几个客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见着郭喜安出来,程家丽才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二嫂如今可真是不一般了呢,好大的架子威风,想见一见都要三催四请才能见上!” “我开门做生意,迎的就是八面客,是人要见我自然是不难的,若是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硬凑上来,自然得避一避。”郭喜安半分不留情地回击过去。 程家丽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旁边的刘大花更是忍不了,当即跳脚要骂:“你这个小贱人,嘴巴不干不净......” “行了!”郭喜安不耐烦地打断她:“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如果还是只会来骂街的,我就要让伙计赶人了!” “你......” 程家丽拦住被气得不行的刘大花,压下自己心里同样的恼火,咬着牙道:“自然是有事,不过是给二嫂的大好事,二嫂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再慢慢谈吧!” 郭喜安嗤笑一声,她们会有好事找她?那可真是鼻子眼里生豆芽,天大的怪事了! 不过看到店里客人时不时看过来的探询目光,还有店外渐渐有点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为了不影响店里的生意,她还是把程家丽四人带到了后宅堂屋。 “说吧,我倒要听听你们有什么好事来找我?”进了堂屋,郭喜安率先坐到椅子上带着三分讥嘲道。 程家丽虽心有不满,但只能先强行按下,对自己的丫鬟水儿使了个眼色,水儿点头,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钱袋子打开,往郭喜安旁边的桌子上一倒,哗啦啦倒出七八锭大银子出来。 郭喜安眉毛一挑,看向程家丽:“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家丽捏着手娟做作地擦了擦嘴角,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高在上:“我知道二嫂你开了铺子,日子虽然是比以前好过了许多,但只怕也是每日起早贪黑,赚的几个辛苦钱罢了,这里有二百两银子,只要你愿意,今天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郭喜安似笑非笑:“你这意思,是来给我白送钱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程家丽放下手,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扬着下巴高傲道:“这些钱,只怕你也得赚个三年两年的才能赚上吧?现在你只需要把变蛋的制作方法告诉我,立马就能赚上这二百两银子,这还是看在你再怎么说也算是我二嫂的份上,要是其他人,可没这个福气!” 程家丽十分的有自信,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破落的小地方,多少人活了一辈子一百两银子都没摸过,她可是直接拿出了二百两银子,不怕郭家这样的穷酸不动心。 郭喜安看着她那不可一世的神态,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拿起一锭银子,上下抛了抛,语气戏谑:“二百两?确实是好大的手笔啊!” 程家丽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闻言更加得意,心里对郭喜安更是不屑一顾,果然,就算比以前富裕了一点,但穷酸就是穷酸,刻在骨子里的那股穷贱是改不了的,瞧那没见识的样子,二百两就能刷新她的认知。 心里冷笑鄙夷不已,程家丽语气里也没多加掩饰,不可一世地吩咐:“你知道就好,那就赶紧去把配方写下来给我吧!哦,对了,还有你村里搞的那个什么变蛋工厂,从今往后自然也是不能再弄了,一会儿你就回村去通知解散!” 郭喜安将银子扔回桌上站起身,程家丽还以为她是要去准备笔墨写配方,心里更加得意,身子还往背后靠在了椅背上,大爷一样就等着变蛋配方手到擒来。 那边郭喜安却没去拿什么笔墨,而是径直朝她走来,到了程家丽面前,背手弯腰凑到她面前,一副仔细观察的样子。 程家丽不明所以,头往后面更仰了仰,不明所以又带着气怒:“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这种厚颜无耻又蠢到天际的,我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过了,想再看清楚一点。” “你说什么?你敢骂我蠢?” 郭喜安直起身子,嗤笑一声,懒得再和她打官腔,十足十地嘲讽道:“对啊,你这样的蠢货都舍得花上二百两银子来换我的变蛋配方,我能不知道我配方的真正价值?” 程家丽勃然大怒,一下站起身来:“郭喜安,你别不知好歹,就凭你这什么破工厂,完全是糟蹋东西,我家老爷可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家里田产铺子无数,这变蛋的制作方法到了我们手里,才更能创造出它的价值,你这种毫无见识的愚妇是不会懂的,捏着这个配方,也是埋没了好东西,还不如趁着现在值钱的时候,赶紧出手卖上一笔钱,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郭喜安面色不变,表情还更加闲适,悠悠地走回座位处坐下,闲闲地补了一句:“我的东西,我就是捏在手里发霉发臭,跟你也没个半毛钱的关系,你眼红也眼红不着!” 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果然将一直装腔作势的程家丽气得破防,她喘着粗气就想指着郭喜安破口大骂,郭喜安可不给她这个机会,朝外面叫了一声。 一直守在外头的曹康和祥贵就小跑进来,拿着扫帚对着她们就往外轰。 第535章 不对劲 “走走走,快滚,以后可别再来了,真是晦气!” “你敢推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两个下贱玩意儿,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 一阵推推搡搡中,程家丽和刘大花婆媳真是被一路用扫把扫出门的,连带着她们的银子也被丢了出来。 将三人赶出门口,曹康立马将大门啪地关起来,还能听到里面上锁的声音。 好在她们被赶出的这个门是郭家后巷的院门,没有什么路人,这副丑样也没多少人看到。 纵使如此,程家丽还是被气得头脑发昏,双目赤红地盯着紧闭的大门,仿佛要吃人。 与她相比,刘大花和李凤萍虽然也气怒,嘴里一直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但情绪上比她好多了。 刘大花跳脚骂了一通,聊胜于无地出了些恶气,转头看到程家丽的脸色吓了一跳,她在村里撒泼耍赖多了,和那些同样刁钻刻薄的村妇也对骂过不少回,大家骂起来的时候都是面红脖子粗,凶狠得仿佛要吃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自己女儿这样,面色冰冷阴沉,眼里的怨毒仿佛要凝成实质,叫人看了心里发寒。 便是刘大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家丽......” 程家丽回神,只一下就收回了之前的神色,恢复成平常的样子,看向刘大花平静道:“怎么了?娘!” 刘大花都险些以为自己刚刚是眼花,忘了想说什么,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倒是李凤萍凑了过来:“要我说,这郭喜安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姑你还拿二百两银子来买她那什么变蛋配方,就那破玩意儿,哪里能值当这么多钱!” 好在郭喜安最后还拒绝了,天知道,当她看到丫鬟倒出那白花花的银子的时候,心里有多心疼,这么多银子啊,留着家里人花那得花多久?这小姑倒是一朝富裕了,自己家人还没照顾几分呢,就先大手大脚地把银子花到不相干的人事上,真是败家得可以! 李凤萍心里抱怨,面上就不由之主地表现出几分。 程家丽冷眼看着李凤萍的样子,心里知道她这好三嫂想的是什么,并不给她个好脸色,冷言道:“三嫂这就开始惦记起我另外的二百两银子来了?先前我花出的二百两,可是为了要带小雨回钱府的,现在小雨不见人,那这银子,你也该还回来了吧?” 李凤萍一听就脸色大变,勉强露出个笑来:“小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完全同意你的要求的,只是小雨她自己长腿跑了,我们也没办法,而且也是因为这个,小雨才会逃跑,我们还是失去了一个女儿,我们的损失可没变,你想把钱要回去,怎么都是没有道理的。” 便是一向护着女儿的刘大花此时也没吭声,那二百两银子,其中的一百两可是在她那里呢,都进了嘴巴的东西,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程家丽冷哼一声,知道这钱进了她们的裤腰带,想要这么轻易就扒拉出来是不可能的,冷着脸道:“区区二百两银子,我还没放在眼里,我也不是非要你吐出来不可,只是希望三嫂你别忘了,你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这么一大笔银子,靠的是谁?” “我能给出你们这些银子,真想要回来,你们也抵赖不了,但是嘛,我也念着你们是我的娘家人,凡事不想跟你们较真,你不要把我的宽容当成了好算计!” 李凤萍作为嫂子,被自己的小姑这么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通,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心里恨得要死,但为着进了自家私库的那一百两银子,她憋屈地没有反驳,还强挤出个笑脸迎合:“小姑说的是,是三嫂乱多嘴了!” 程家丽冷哼一声,到底没抓着不放,放慢了语气悠悠道:“我虽然嫁了出去,但心里一直也是挂念着娘家的,只要你们和我一条心,愿意帮着我,听我的话,以后的好处只会只多不少,再送上十个二百两给你们,也算不得什么!” 听到这话,不止是李凤萍,便是刘大花的眼睛都亮了。 李凤萍先前的憋屈此时也不憋屈了,她上赶着讨好道:“小姑这话说的,我们真真切切的一家人,你永远都是我们老程家的姑奶奶,我们自然是和你一条心的,有什么事当然要帮着你,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程家丽高扬着下巴,心里很看不上三嫂这狗腿的巴结样,轻蔑只在眼里一闪而过,很快她便掩藏了起来,如往常一般笑道:“我现在还真是有事想让家里人帮帮忙呢......” ...... 自从那天赶走了程家丽她们后,郭喜安他们总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不过好日子不长,不过才过了不到七天,赵里正便从村里找过来,说变蛋工厂那边出了事,让郭喜安回去。 郭喜安急匆匆地和赵里正回到村里,才进家门,姚三娘就红着眼眶迎过来:“喜安,你总算回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喜安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姚三娘抹着眼泪,边走边说:“从五六天前,咱们家附近突然多了几个生面孔,就在咱们宅子附近打转,因为咱们的变蛋生意还有来收粮食和胡芋的人多,这几年特别是最近,村里来的生面孔不少。” “刚开始我和你刘大哥都没在意,可接下来几天,夜里黑虎的叫声也越来越频繁,你刘大哥就起了疑心,察觉到不对,半夜睡觉都不敢关房间门,没想到昨夜就听到了变蛋间那边传来动静,起床过去一查看,正好和一个黑衣蒙面人撞个正着!” 第536章 黑衣贼人 姚三娘现在说起昨夜的情景都还心有余悸,刘有金听到声响起身后,循着动静小心来到变蛋间门口,原本用锁锁住的房间门被撬开,刘有金心内一惊,顾不得多想一把推开虚掩着的木门。 “哐当”一声响! 变蛋间内原本弓腰在悄声翻找什么的黑影被吓得一下直起身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上也严严实实裹了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见被人发现,他动作间有些张惶,想要逃出去,门口又被刘有金堵住。 “什么人?”刘有金大喝一声,抓住机会眼疾手快从旁边抄起一把扫把就要朝黑影打去。 见刘有金气势汹汹地轮着扫把打过来,那贼往后退了一步闪开,眼里冒出凶色,突然“铮”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低声道:“别动,要不然老子今天就让你血溅当场!” 刘有金动作一顿,眼睛瞄到一边昨日剩下的裹变蛋的那个泥浆,再一看那贼人的双手上好像都沾染了些泥浆色,左手正捏着一个有些脏的布包一样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刘有金想到什么,浑身一凉,瞬间不管不顾贼人手上的匕首,大吼一声抡着扫把朝他打去。 姚三娘也披着衣服赶了过来,见男人正和个黑衣人搏斗,隐约间还能看到黑衣人手里闪亮的匕首,她三魂顿时差点没被吓走七魄,立马大声呼救起来, “来人,抓贼,有贼啊!” ...... 听到叫喊声,那黑衣贼明显慌乱了起来,无心缠斗,转身想要冲出房间逃跑! “哪里跑!”刘有金再一次抡着扫把狠狠抽在黑衣贼人的背上。 黑衣贼人被大力打得一个趔趄,刘有金抓住机会,扔下手中扫把往前一个飞扑,就把人扑倒按在地上。 “毛贼,还不赶紧把偷的东西给放下!”刘有金一边按住还在不停挣扎的贼人一边呵斥。 黑衣贼人被他骑在身上一时挣脱不得。 因为姚三娘的叫嚷,已经有听到动静的村人远远地大声询问情况并朝这边赶过来。 听到越来越近的人声,黑衣贼人又慌又急,看向刘有金的眼里透出狗急跳墙的凶恶之色来,恶狠狠道:“你找死!”挥着匕首又狠又厉地朝着刘有金的胸口就捅过去。 刘有金猛地抬手一挡,噗呲一声,那匕首便狠狠扎进他的手臂。 刘有金痛叫一声,随着匕首被拔出,更是一股鲜血飙撒出来。 回过头来举着棍棒想来帮忙的姚三娘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爹!” 刘有金挨了一刀,贼人趁机一把将他掀翻在地,挣脱了禁锢翻身爬起就要逃跑,刘有金想也不想地再次飞扑上前抱住他的双腿,将人绊倒在地。 “放开老子!”黑衣贼人又气又急,抬腿狠狠朝他脸上跺去。 刘有金挨了几脚,忍痛爬起,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抄起来朝贼人的左手狠狠砸去。 “哎呦!” 那贼人吃痛,左手一松,一直紧抓着的那个布团就落在了地上,反应过来的他想要去捡,刘有金已经眼疾手快地一脚踢开。 “快快快!” “有贼,抓贼了!” “郭家遭贼了,快来抓贼啊!” ...... 村里被惊醒的男人们乱哄哄的声音越来越近,黑衣贼人看了看被踢远的布包,咬了咬牙,还是转身朝门口逃了出去,撞开往这边跑过来的姚三娘,黑衣贼人飞快地跑出院门,径直朝着村尾的大山口飞奔而去...... “孩他爹,你怎么样了?” 姚三娘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向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的刘有金。 看着丈夫满手鲜血,脸色唇色发白,姚三娘吓得大哭起来...... ...... 听姚三娘说着昨夜的险况,郭喜安都觉得心惊肉跳。 到了姚三娘他们的房间,便见刘有金背靠床头半躺在床上,庆收正坐在床边端着碗给他喂药。 “喜安回来了!”见到郭喜安进来,刘有金忙咽下口中药液,笑着招呼一声。 “刘大哥,你没事吧?” 郭喜安见他面色还白着,吊在胸前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白布上还透着血色,担忧地询问。 “没事没事,就受了点皮外伤,你看我这精神头,不好着的嘛!”刘有金笑着回应。 “什么没事,都被刀把手臂扎了个透穿,大夫都说了,但凡是再偏丝毫,无论是扎透骨头,还是扎破大血管,轻则费了手臂,重则你这条命都保不住了!”姚三娘带着哭腔道。 见妻子当着外人面揭破他的大话,刘有金脸上有些不自然,嘴硬道:“那这不是没到那个地步吗?好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大夫也说好好养伤就能恢复,里正叔都在呢,快别哭了!” 姚三娘狠狠瞪了他一眼,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为郭喜安和赵里正搬来两张凳子。 郭喜安坐下便看向刘有金询问:“刘大哥,那昨天那个贼人,你是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了?” 说起正事,刘有金脸色严肃了几分:“他穿了一身黑,又戴了面罩,看不清长相。” 赵里正也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贼人已经逃了出去,村里的汉子们带着人举着火把满村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影,倒是让他跑了个干净!” “那屋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姚三娘回答:“那倒是没有,我今天仔细把家里检查了一遍,就院子大门被人撬开,还有变蛋间的锁也被撬了,其余的房间都关得好好的,变蛋间的工具和那些摆放的变蛋也没少。” 刘有金也接话道:“我看那贼就是冲着咱们家的变蛋来的,他不拿屋里那些值钱的,倒是用布包了一团咱们用来裹鸡蛋发酵的那个调和泥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拼死把那团泥浆抢了回来。” 刘有金说着,让姚三娘把昨夜从贼人身上抢过来的那个布包拿过来。 郭喜安接过,仔细观察,这包着泥浆的布就是村里人都常用的那种粗制抹布,里面就包了一团裹变蛋的泥浆,泥浆都已经有些干了,整体也看不出个什么。 第537章 找过 刘有金见郭喜安看着那个布包沉吟,继续开口道:“昨天的事,我想了好久,觉得对方就是冲着咱们这变蛋做法过来的,现在想来,前两天咱们家宅子附近晃荡的几个生面孔,怕就是来踩点的。” 赵里正也紧皱着眉头:“是不是别的村听说了这事,有那二赖子眼热的,这才起了坏心偷上门来。” 说罢又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就是来晚了一步,让他给逃走了,要是当场抓住,直接打断他的腿,也好叫那些起坏心的知道,我们向阳村可不是好惹的。” 郭喜安没吭声,不排除赵里正猜的那种可能,但她心里,有另外一个更可疑的怀疑对象。 ...... 老程家,李凤萍在堂屋坐立不安,一会儿走到门口看一看,额头上都冒着虚汗。 程家丽倒是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还伸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入喉,她眉头一皱,明明用的是她带回来的上好茶叶,却总也泡不出城里的那种香味,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当真是连井水都是劣质的。 扫兴地将茶杯放回桌上,程家丽看着再一次忍不住走到门口朝外张望的李凤萍,耐心耗尽,没好气道:“你来来回回地瞎转悠个什么劲,转得我头都晕了!” “小姑!”李凤萍面带焦急地走到她面前,“我二哥昨天晚上一夜都没回来,现在郭喜安又回村了,我能不担心吗?” 没错,昨晚趁夜偷偷撬门潜入郭喜安家的那个黑衣贼人正是李凤萍的娘家二哥李铁,那日从镇上回来后,程家丽心里就琢磨,要拿到变蛋的制作方法,郭喜安那里的路子既然走不通,那就只能换一条路。 先是引诱的尝试失败后,她便想到了这个办法,找到了李凤萍,并保证如果她能帮忙把制作变蛋的秘密搞到手,原先买变蛋配方的那二百两,便直接给她。 李凤萍一听,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找来了娘家兄弟,她这二哥,年轻时候就是个方圆十里都有名的混子,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更有一股狠劲,听李凤萍说了这事,得知有一百两的银子可赚,还是他本来就擅长的,当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现在,瞧着昨天晚上那一闹,里正特意安排了几个汉子今天格外注意村子里的生人,邻居之间还互相打听各家有没有外村人上门的,李凤萍这心里油煎一般,又惊又怕! 程家丽却依然不以为意,她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你慌什么,昨夜不是没抓到李二哥吗?只要没当场抓着人,任他们怎么查去,能查出个什么!” 确如程家丽说的,这种事情,在现在这样各方面都落后的时代,没有当场捉拿到贼人,基本上就是追究不到后续的了。 而且家里也没有特别重大的伤亡或者损失,报官的作用也不大。 郭喜安也没想过报官,这事,她有九成九的把握和程家丽脱不了关系。 她前脚才因为要买自家的变蛋方子被她拒绝,后脚自家就遭了贼,还是冲着变蛋来的,要说和她程家丽没有关系,那才是有鬼了。 但是没有证据,郭喜安知道就是这会儿闹上老程家,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冷着脸,正想着该怎么解决,房间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房间里的人都是一愣,姚三娘忙起身去开门。 拉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面色忐忑的周美玉。 “美玉,怎么了?有事吗?”姚三娘奇怪地看着她。 周美玉往她背后的房间看了一眼,张口道:“姚嫂子,你们是在屋里说昨晚遭贼的事吗?” 姚三娘看着她反常的举动,心里疑惑,一时没有吭声。 周美玉也没在意,接着道:“之前程家丽找过我,我想来想去,怕两件事有关联,还是决定把这事说出来。” “什么!”姚三娘一惊。 郭喜安也听到了周美玉的话,连忙起身叫她进来。 “美玉,你刚刚说的程家丽找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美玉的脸上有些紧张和懊恼,“就是五天前的事,那天为了赶工,我们下工的时间晚了些,回家的时候天色都有些蒙蒙黑了,我和孙大娘她们分开后,正要回自己家,半路老程家的那个孙媳妇却突然冲出来,死活拉着我说让我去她家给她看看她纳鞋的针脚。” “我被她硬拉到老程家,结果到了她家后,进了堂屋,程家丽好像早早坐在那等着了,见着我就掏出两大锭银子塞我手里,可给我吓得不轻,后来在她们的拐弯抹角下,我才知道,她们竟然是想让我偷偷留意,这变蛋的详细制作方法,弄清楚后回去告诉她们,还许诺再给我一百两银子!” “这我肯定不干啊,虽然我们家穷,但喜安你对我们家的照顾可不少,以我们两家的交情,我要是真干这种事,那可真是该天打雷劈的,所以我当时就拒绝了她们。” 周美玉生气地拒绝程家丽回家后,原本是想把这事告诉郭喜安他们的,后来又一想,程家丽别的不找,非要来找她,怕自己说了之后,就算自己问心无愧,也怕郭喜安会对自己生出嫌隙,她一直犹豫不决,没想到就发生了昨夜那种事。 这下她不敢耽搁了,这会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她还连忙保证:“喜安,我真的没有一点心思,从没有想过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你可要相信我啊!” “美玉你这是什么话,我要是信不过你,一开始哪里会请你过来帮忙,现在在这变蛋工厂干活的,都是我完完全全信得过的人,你怎么净瞎想这有的没的?” 李凤萍一听,心安下来,又有些懊恼:“我要是早点告诉你就好了,也能叫大家防备着,说不定就不会发生昨天晚上的事了。” 第538章 惦记 郭喜安摇头:“这也怪不上你,不怕贼偷,就把贼心里惦记,咱们也不能无时无刻地眼睛不离地守着不是。”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周美玉担心地询问。 赵里正冷着声音道:“那自然是去老程家敲打一番,难不成还能算了。” 赵里正原本觉得老程家至少还是有点底线的,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完全魔障了,先是把自己的女儿送去给人做小老婆,现在竟然还想把亲生孙女也送过去,亏她们想得出来。 还有那个家丽,以前瞧着多乖巧的姑娘,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样子,说什么都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怎么也得让她受些教训。 “先别!”郭喜安看向赵里正,“里正叔,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没看明白吗?老程家根本就是天性如此,咱们现在没有证据,找上门去也无济于事,还可能被他们倒打一耙和打草惊蛇,何苦来哉,和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我也没力气和他们浪费唇舌功夫。” 相比起讲道理,她更想一击必中,彻底解决这个后患。 郭喜安最终还是按下了此事,而是让姚三娘收拾出一间屋子,然后找了孙大娘和李大娘他们,和她们商量,这几天让大山还有孙家几个兄弟,夜里轮流过来郭家这边住一晚,加强了警惕。 ...... 李铁是傍晚时分才回到老程家的,他换了一身衣裳,大摇大摆从村口进来的,村里人见着他,也只当他是来看亲家的,没放在心上。 到了老程家,李凤萍看到自己这二哥,赶忙迎上去:“二哥,你总算回来了。” 一直淡定的程家丽这时候也急切了几分,急忙围过来,急声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李铁面色不好,呸了一声:“有个鬼的收获,郭家的那个长工,就是个死不要命的,不知道郭家给了他几个钱,硬是拿命跟我拼。” “原本我是觉得他们屋子里的那个泥浆是个关键,想着取一些回来,到时候多找人看看,说不定能有收获,却没想到最后和他家那个长工缠斗的时候,被他打出去了。” “那就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了!”程家丽的脸垮了下来,一下甩手回了堂屋,坐到椅子上脸上没个好色:“李二哥你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只要你出马,手下绝不走空,没想到竟这么无用,只会说大话。” 李铁不乐意了,追了过来,“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不在现场,不知道情况的紧急,我能从那里跑掉,全身而退,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而且,我也挨了不少打,可是受了不少伤呢,当初说好的报酬,你可不能赖账啊!” 程家丽都被气笑了:“你什么都没帮我打探出来,还想找我要钱,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李铁看她这个样子,也沉下脸来,无赖似地往旁边椅子一坐,岔着双腿,背靠椅背,大喇喇地威胁:“反正我是为你做事,就算结果不如意,这辛苦钱你也该给的吧,咱们还是亲戚呢,你要是这么不留情面,大不了我上郭家那边自首去,大家都别想好!” “你......” 程家丽气得一下站起身来怒视着他,李铁瞟了她一眼,还是一脸无赖样。 “哎呀,都是一家子亲戚,怎么还急上眼了呢?” 李凤萍忙站出来打圆场,先看向自家二哥,虎着脸教训道:“二哥,你这像是个什么样子,家丽不过说的是气话,你自己没做好事,倒还有理起来。” 又转向程家丽哄道:“小姑你别生气,我二哥昨夜被人又打又追的,还提心吊胆在山里躲了一夜,一时脾气没有控制住,再说了,虽说他这次确实没有收获,但也是尽心尽力了不是,别的不说,一点子伤药钱还是要给他的,往后小姑再要他办事,他也定会尽职尽责啊。” 李铁眼珠子一转,也露出个讨好的笑来:“是啊,家丽小妹,我在山里可受了一夜的罪,到现在可是一口水都还没喝上呢,净顾着来给你回话,你放心,这日子还长着呢,这次不成,但只要郭家那变蛋工厂还在,我定想办法把他们的秘密搞到手。” 见他主动低头,程家丽的气倒是消了一半,冷哼一声道:“算了吧,现在郭家那边只怕更加警觉起来,不需要你再出手了。” 李铁眉头一皱,她这是当真一分都不想给自己,正要不满地开口。 程家丽突然又出声,叫来了水儿:“拿二十两银子出来给李二哥。” 又对李铁道:“这二十两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之后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有需要,我会再叫你的。” 看到递到面前来的二十两,李铁撇了撇嘴,若在往常,这二十两,在他们这样的农户人家里来说,实在是算不得少的了,但是一开始程家丽允诺的可是二百两,二百两和二十两,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此刻看着这几颗碎银子,李铁就觉得少了起来。 他有些嫌弃地开口:“我说家丽小妹,我也算是为你卖命的了,你就给我二十两?打发叫花子呢!” 程家丽被他那一脸嫌弃样气笑:“嫌少啊?行啊,那就二十两也没有,水儿,收起来!” “哎,别别别!” 见水儿当真要拿回去,李铁赶紧一把抓了回来,“二十两就二十两嘛,家丽小妹这些年样子没变,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李铁嘴里嘀咕抱怨着,银子却是赶紧揣进了怀里。 程家丽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索性移开眼,对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刘大花道:“娘,我来了这么些日子,早该回去了,再晚,府里那边就不好交代了,我看我明儿个一早就走,一会儿你帮着水儿,帮我收拾下东西。” 既然变蛋的事情没个进展,她早点回城里把这事告诉老爷,一样能讨好卖乖得个功劳,到时候再细细想办法怎么把这变蛋方子弄到手。 第539章 钱家 郭喜安得知程家丽离开村子回了县城之后,还有些吃惊:“已经走了?” 姚三娘点头:“是啊,自从那天知道背后是她在作怪的时候,我和孩他爹就一直特别注意老程家那边的动静,昨天一大早村里进了辆马车,把程家丽给接走了,我亲眼瞧着老程家的人都送到村口才回来,绝对没有错。” 不怪郭喜安奇怪,因为前几天的事,这些天她几乎每天都会回村里来一趟,这程家丽目的还没达成呢,这就回城去了,是知难而退了吗? 姚三娘也问道:“罪魁祸首走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这些天,家里可是十分警戒,不止是孙家李家的男人夜里轮流过来守夜,赵里正也经常会过来看看,还让自己儿子也过来帮帮忙,人虽然多了,但姚三娘这心里反而更不踏实,现在她都把调泥浆的活计搬到了她和刘有金的房间,就怕被人看了去。 郭喜安摇头,“还是先不要掉以轻心,我瞧着她没那么容易放弃,再看看吧!” 姚三娘点头。 郭喜安往院子看了一周,从她刚刚回来好像就一直没看到刘有金,不免开口询问:“刘大哥呢?” “哦,他啊!”姚三娘笑着道:“他一大早就去草莓地里拔草去了,怕要到晚饭时候才能回来呢。” “怎么不请短工来弄,你们又要忙着变蛋的事,又要去忙地里的事,这多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天,大山兄弟和孙家几个兄弟过来帮忙,虽然是晚上,也能帮上半个多时辰的忙,不影响进度,而且现在地里的这些事,都是日常的侍弄护理,不是大片的活计,雇短工可不划算。” 姚三娘说得毫不在意,郭喜安却看得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夫妻俩可是瘦了不少,变蛋的活计对庄家人来说虽然不累,但是要操的心也不少,再加上还要兼顾地里的农活,这精神和身体上的两层累下来,人可不就得累瘦了嘛。 况且家里如今的地是越来越多,全靠他们夫妻俩支应着,他们确实也有些分身乏术起来。 其实自从家里的变蛋招商的消息传出去,又有不少人过来打听,郭喜安又签了不少单子,现在单子是不缺的,早就可以稍微扩大一下生产,再招几个人过来。 可因为突然发生了夜里遭贼的事,郭喜安才把这事耽搁了下来,现在家里的变蛋生意遭人暗中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扩大生产招人,要是被居心不良的人混进来,那可就是内忧外患了。 虽然赵里正和孙李两家可以信任,但要是再只招这几家的人过来干活,怕村里其他人家就要不高兴了,只怕要在心里骂她是个骗子,之前说的话都是在给他们画大饼呢。 到底是在村里做事,失了人心可就不好了。 郭喜安沉吟一会儿,想到个稍微能解决一点当下困难的事,对姚三娘道:“嫂子,我看以后地里的这些零碎杂货你们还是别自己上手了,像除草浇水这些活计,索性请村里的其他人来做,时间不长就雇个半天或是一个时辰都行,大不了按时辰给算钱就是,你们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姚三娘连连摇头道:“哎呀,就这些小事,费那个钱干什么,我和你刘大哥......” 郭喜安打断她:“嫂子,你就听我的吧,再说了,刘大哥现在手还伤着呢,怎么能操劳,留下后遗症可怎么办,还是赶紧把他叫回来吧。” 在郭喜安的坚持下,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其实刘有金他们不请短工,一是心疼钱,二也是怕那些短工进了草莓地里偷吃,现在虽然还不到五月份,但已经开始有一些草莓在变红了,现在方圆十里都知道他们家种了这种珍贵的水果,还是会有些居心不良的,想来占便宜。 现在每天晚上都是黑虎守在那边,所以之前家里进贼黑虎才没有及时的预警,它那会儿在地里看着草莓呢。 请人帮忙打理地里农活的事,郭喜安自己去请的,被请的人家也十分乐意,虽然没进去变蛋工厂干活,但是给郭家照顾地里的农活一天的工钱比做变蛋还更高上十文,虽然不是每天都有活干,但也是个挣钱的机会。 ...... 县城钱府,程家丽一回到府里就着人去请钱老爷,被叫进来的小丫鬟缩着脖子,嗫嚅道:“老爷这些天一直宿在秋姨娘那里,她们院的人惯和我们不对付,奴婢只怕请不来老爷呢!” 程家丽大怒:“凭秋氏那个贱人也能和我比?叫你去请你就去请,你作这个窝窝囊囊的样给谁看?她不过是仗着我不在府,才能钻空勾引上老爷,浪的没边的骚蹄子,现在我回来了,这钱府可不是她的天下,赶紧给我去请,一定要把老爷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他说。” 小丫鬟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不敢再回嘴,慌张地跑出去了。 “出息!”程家丽朝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水儿适时地上前宽慰:“姨娘别气,小荷年纪还小,胆子小也是有的,我日后定多调教她。” “那你可要好生教教她规矩,别叫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出去都丢我们院的脸。” “是!” “好了!”程家丽起身往梳妆台过去:“水儿你赶紧给我重新梳下头发,衣服也得换一换,就穿那件水红色的束腰石榴裙,老爷说过我穿那套衣服最美......” ...... 程家丽这边一番梳洗打扮好后,前去请人的小荷终于也回来了,不过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什么叫做老爷不愿意过来?”程家丽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小荷的脸上,气得脸都青了,“是不是你这蠢材没有好好传达我的话?” 小荷捂着脸一下跪了下来,哭着道:“我是按照姨娘你吩咐的话对老爷说的,可老爷说今日天色晚了,姨娘你又才回来,叫你好好休息,他明日再来看你!” 第540章 钱老爷 “你还敢顶嘴!”恼羞成怒的程家丽伸手狠狠掐了小荷几把,直把小荷掐得痛呼不已。 “姨娘别气,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可不划算!”水儿连忙上前扶住程家丽,又怒瞪着地上的小荷骂道:“糊涂东西,还不滚下去,叫姨娘看着你这蠢样就生气。” 小荷泪流满面,忙不迭地跪爬着退出去。 水儿转身又柔声细语地安慰起了程家丽:“姨娘何必跟她生气,这丫头一贯是个蠢的,况且秋姨娘虽不是个好玩意儿,但一向擅长那些狐媚功夫,老爷在她那里,就凭小荷这样的蠢丫头,又怎么请得过来!” 程家丽一通怒火才稍稍平息下来,也觉得水儿说得有道理,她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下脸上表情道:“你说的对,还得我自己亲自去请才是。” 说着站起身来,水儿立马有眼力劲地扶住她,笑盈盈地恭维:“满院里,老爷最疼姨娘,姨娘去请,老爷自然是会来的。” 程家丽的眼里闪过一抹得色,昂着头道:“那是自然!” 主仆两人到了秋姨娘的秋容院,水儿上前去和守门的小丫鬟递话,不想小丫鬟却不给情面,话是对着水儿说的,眼睛却看着程家丽那,阴阳怪气道: “这么晚了,老爷和我家姨娘都歇下了呢,水儿姐姐还是扶着你家姨娘先回去吧,这才从娘家回来呢,就这么一夜都等不了,非要巴巴的现在过来请老爷,这老爷,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老爷,还不许来别的姨娘屋了?她真当自己是这钱府的女主人呢?不对,便是夫人,也没她这样不安分挑事的!” 程家丽可被她这番阴阳怪气给气坏了,冲上前去就甩了她一巴掌:“小贱蹄子,竟敢阴阳起主子起来,也不看自个儿是什么身份,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丫鬟挨了一巴掌,顿时不依起来,秋容院的其他奴才也围过来,一时两方哭嚷推搡起来。 正闹得欢的时候,一道不悦的呵斥声响起:“吵什么?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撕扯丫鬟最凶的程家丽面上表情立马一变,从刚刚的凶悍狰狞秒换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推开丫鬟就朝着说话的男人跑去,“老爷,这些丫鬟奴才欺负我,你可要好生教训他们。” 刚刚呵斥的正是钱老爷,他身边站着的是一道听到吵闹声出来查看的秋姨娘。 秋姨娘二十七八的年纪,虽不若程家丽那般青春靓丽,但自有一股妩媚成熟的妖娆,看着程家丽故作委屈的样子,她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很快靠在钱老爷的身上娇滴滴道:“妹妹就是不满意老爷不去你那,也没必要拿着满院的丫鬟奴才们寻气,泼妇一样地扯着丫鬟头发扇耳光,传了出去,只当我们钱府都是这样没规矩的呢。” 瞧着老爷的眉毛随着秋姨娘的话皱了起来,还不满地看向自己,程家丽心里大骂秋姨娘无耻,连忙为自己申辩:“姐姐可别睁眼说瞎话,分明是你院里的丫鬟奴才没有规矩,我要见老爷,不给通传就罢了,竟还对着主子指桑骂槐起来,我不过教训他们几句,他们还敢对我动手,姐姐要是不会教奴才,不如请了夫人身边的刘妈妈来,再好好重新调教调教!” “你......” “行了!” 钱老爷不耐烦地打断两个女人要开始的争吵,看向程家丽皱眉道:“不是让你好生休息着吗?跑到这边来闹什么?” 程家丽一副委屈的样子:“老爷,妾想你了,那些丫鬟拦着妾不让妾进去见你。” “那是我吩咐的,不许人打扰,你要是没事,你赶紧回自己院去,要是再闹,你以后就别出院子了!” 钱老爷大晚上的被打扰了好兴致,可没有心情去哄女人,说完了程家丽,挽着秋姨娘的水蛇腰转身就要回屋去。 程家丽一呆,看到老爷脸上不耐烦的神情,顾不得自己当众被落的面子,一把抓住钱老爷,也不敢再拿捏作乔了,急声道:“老爷,妾是真的有要紧事找你!” “有什么要紧事不能明天再说?”钱老爷不耐烦地转头,耐心已经快要告罄。 程家丽忙凑近他,附耳对他小声说了几句。 钱老爷眼中立马迸发神采,推开秋姨娘一把抓住程家丽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看到他的反应,程家丽又恢复了自信的样子,娇笑道:“妾何时骗过老爷!” 钱老爷一下直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好好好!” 程家丽这回又故作一副嗔怪的样子:“人家得了这事便一刻不敢耽搁地回府,巴巴地要来告诉老爷,老爷还嫌弃妾烦,不想见妾,可伤了妾的心了呢!” 瞧她嘟嘴难过的样子,钱老爷也不嫌烦了,笑呵呵地搂住她:“是老爷错了,丽儿最是乖巧懂事,我岂会嫌烦,都是这些丫鬟奴才们不懂事,分不清楚局势就是个死脑筋。” 说到这里沉下脸色朝外喊来管家:“把这些冒犯了程姨娘的刁奴好好打上一顿板子,再罚上一月例钱。” 此话一出,秋容院的丫鬟小厮们顿时哭求起来,秋姨娘上前求情都被呵斥了回去。 瞧到秋姨娘吃瘪的样子,程家丽这心里一下就满意了,搂着钱老爷的胳膊得意洋洋又趾高气扬地离开了秋容院。 到了程家丽的院子,才一坐下,钱老爷就迫不及待道:“你快给我仔细说说,那变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老爷急什么,先喝杯水!”程家丽笑盈盈地坐下,先给他倒了杯茶水,这才把郭喜安才是这变蛋背后的生产商的事细细说出来。 钱老爷听后沉吟一番,“照你这么说,那位叫郭喜安的,并不愿意售卖这变蛋配方啊,这可不好办!” 他心中有计较,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还试探道:“要不,咱们再加些钱,既是你二嫂,你再去跟她谈谈?” 第541章 大单子 程家丽果然一口拒绝:“二百两银子已经是抬举她了,她这样无知的村妇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得了这样的方子,这配方在她手里完全就是被糟蹋了,咱们拿到手里才能真正发挥它的价值,老爷你放心,既然她不识抬举,我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保管姓郭的最后乖乖地把方子交出来。” 钱老爷眸光一闪,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询问:“哦?什么办法?” 程家丽眼里满是算计,俯身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钱老爷越听眼里精光越盛,最后哈哈笑着将程家丽搂在怀里:“丽儿你可真是我的贴心解语花,你果然才是为我们钱府真心打算和着想的人。” 程家丽娇嗔地靠在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撒娇:“妾要是为老爷办成了这件事,那老爷要怎么奖励妾呢?” 钱老爷眼光微闪,很快笑道:“老爷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丽儿,你这么有大局观,如今太太身子又不好,管家上有心无力,正需要你这样懂事的人儿来帮着管理家务。” 程家丽瞪大了眼睛,心里的激动无与伦比,眼里的热切都快要压不住,勉强压住翻涌的激动,她立马保证:“老爷放心,妾定不负你所托!” ...... 郭家这边,十几天过去了,老程家那边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程家丽也没再回村,好像是真的放弃了作怪。 刘有金他们也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变蛋的单子量又增加了一些,现有的工人有些不够用了,经过深思熟虑,郭喜安还是又请了两个村里公认老实的两位婶子过来帮忙,稍微缓解了下压力。 到了五月份,地里的草莓也熟了一批,今年郭喜安没有精力再去捣鼓新的吃食,索性直接出钱雇了两个人,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提前熟的草莓采摘下来。 留下家里要用的一些,其余的都做散称卖出去,镇上买得起的人家毕竟不多,郭喜安也不想贱卖,雇了秦虎拉了一批去县城里头售卖,售卖情况也还不错,赚的钱虽然没有拿来做点心和新奇吃食那样多,但也不算少,还省了更多功夫。 郭喜安便决定,今年的草莓都多运去镇上售卖。 这一段时间,郭喜安可是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店里头的事已经基本交给了姐姐他们两口子来打理,而村里头那边则是有刘有金两口子看顾着,但遇到要紧的事,还是得郭喜安出面。 再加上离向佑向泽乡试的时间也越来越近,许多东西都得提前开始准备起来。 郭喜安一心好几用,着实有些费心费力。 还有京里程家博那边,后面虽然又托人带来了一封信,却还是让他们母子再待在家里这边一段日子,只说那边事情完全处理好了再派人来接他们。 郭喜安估摸着这个形势,怕是在向佑向泽乡试前也无法上京的了。 到了这个时候,陶老也不建议在乡试前带向佑向泽长途跋涉,大盛王朝虽然允许考生跨地域参加科考,但离考试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还要长途跋涉,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状态。 郭喜安索性也没再急着想上京和程家博团聚,一切等两个孩子考了乡试再说。 这日郭喜安写好了信,照例是说一些家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还有向佑向泽学习的进度,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程家博那边虽然回信不及时,但她每月都会这么写上一封家书托驿站的人送过去。 今日她才送了信从驿站回来,才进店,曹康便迎上来:“小姨,那边那个人说是来找你谈变蛋生意的。” 自从郭喜安的变蛋工厂开起来,消息放出去,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主动去找购货商了,许多慕名的人自己找上门来合作,所以这样的架势,曹康他们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好!”郭喜安应了一声,便朝曹康指的那个男人走去。 “你好,我就是做变蛋生意的郭喜安,老板怎么称呼?”郭喜安上前主动介绍。 这次想谈合作的男人身穿上好的绸缎长袍,身材微胖,见着郭喜安他眼睛一亮,赶紧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哎呀,久仰郭娘子大名,在下姓王,单名一个利字,做些走南闯北的生意,这次就是听说了您做的这个变蛋,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也想从郭娘子这边挣碗饭吃。” “原来是王老板,王老板过誉了,本是大家合作互利互惠的事,说不上从我这挣饭吃!” 郭喜安现在也算是对这些场面轻车熟驾,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了,邀请着人再次坐下,郭喜安笑道:“王老板既然找上门来,想必对我这边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了,我这其实就是个供货的,你有需求,也有合作的诚意,那合作不难,只是我现在不做五万以下的单子,货款也必须提前给一半的定金,剩下的尾款交货时一并结清,不知道王老板可能接受。” 王利连连点头:“自然,这是理所应当的。” 郭喜安点点头:“那王老板这次不知道是想要进多少货?” 王利微抬了抬下巴,吐出个数来:“一百万枚!” “什么!”便是郭喜安都有些被惊到,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利笑容满面:“郭娘子你没听错,我要一百万枚变蛋,最好一次性足量交货!” 这算是郭喜安目前为止接到的最大的单子了,可郭喜安并没有高兴得忘乎所以,而是狐疑地看着他:“王老板这是第一次做变蛋生意,就敢下这么大的单子?” 王利笑得爽朗,朗声道:“不怪郭娘子你惊讶,其实这并不是王某第一次做变蛋生意,之前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接触过,不过那个时候我是从其他老板那里进货,县城的那位张老板您知道吧,我之前大部分都是从他那里拿的货。” “不过从张老板那里拿货,便是进货价,也比郭娘子你这里贵了五倍,他还限量。我做的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不得不说,郭娘子你这变蛋着实很受欢迎,便是西域那边的人民,许多也能接受这个味道,我跑的地方多,需要的货量也多,在全王朝乃至隔壁几个国家都跑过,一百万的货,对我而言只会少不会多。” 第542章 谈定 听他提起张十满,郭喜安对他的话才更信了几分。 郭喜安在心里细细考虑了一圈,其实这样的大单子,只要自己能保证安全收到货款,其他的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风险性,所以郭喜安继续笑着对王利道:“我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单子,多问了几句,王老板别见怪!” 王老板倒是显得毫不介意,笑道:“怎会?咱们做生意的,自然要小心谨慎些,这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坏事!” “王老板果然是个生意人,看得明白!”郭喜安笑着说出自己的要求:“您这样的大主顾上门合作,我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愿意,只是我们家是小本经营,您又要求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一批次交够货,那我们家的小作坊就得加工加点的赶制,我能保证在您要求的期限里按期交货,只是这订金您得先付三分之二!” 原本按照她一贯的规矩,都是只收一半的订金,就算后面出了什么岔子,一半的订金刚好能保证自己不亏本,但是现在一百万的变蛋货量确实太大了,保险起见,直接收上三分之二的订金,可以说完全保证了自己这方的利益,不怕后期货款上会有什么猫腻。 见王老板皱了皱眉,郭喜安又笑着解释:“您也知道,我这做的到底是食品生意,这所需的原材料都需要提前购买,工人的工钱也得支付,制作这么大批量的变蛋,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也不少,而且我家世代都住在这边,王老板不用担心提前付的订金有风险。” 王老板却依然有些不满的样子道:“话是这么说,但郭娘子一贯的规矩都是一半的订金,偏到我这边就要收三分之二,纵使你再怎么保证,到底是空口无凭,对我而言毫无保障。” 郭喜安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她防着人家,人家不也得防着她的嘛,毛都没见一根,就先要支付出千多两的银子,光靠空口的保证,谁都无法完完全全的安心,所以她询问道:“那依王老板来说,应该如何是好?” 王利稍作沉吟,看向郭喜安道:“这样吧,让我提前支付三分之二的订金可以,但郭娘子也得承诺,若是不能如期提高保质保量的货品,那因此导致的让我遭受的损失,郭娘子要翻倍赔偿于我,若是郭娘子同意,咱们这就签合约!” 郭喜安心里盘算了一下,按照她现在的体量,一个月本就可以做出一百万枚左右的变蛋,哪怕兼顾上其他的订单,到时候再加雇两个人手赶工,完全能供应上货量,便也干脆地点头:“行,若是因为我的失误造成了王老板你的损失,我照价三倍赔偿于您!” “好!爽快!” 双方一拍即合,很快签好了合作单子。 拿下这么大一单单子,郭喜安也是高兴的,光是这一个单子,她就能赚上两千两,就是刨除了成本,净赚也得八九百两接近千两。 趁着天色还早,她直接套车回了村里,把这事给大家一说,帮着做变蛋的大伙儿也很是高兴,接了大单,虽然加工加点会更累,但也意味着他们能赚得更多了,大家伙儿的干劲都很足。 上次郭喜安就已经从村里增招了两名人手,这回她打算再招上两名,也算是实现此前对村民的承诺。 得知郭家变蛋工厂又要招工,村里人可高兴坏了,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招工虽然是好事,但到底是僧多粥少,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抢两个名额,怎么都是难以决定的,一个弄不好,倒容易激起其他村民的不满来。 所以郭喜安留了个心眼,这次没有自己直接出面挑人,而是托付给赵里正帮忙找人。 里正出面,便是有人因为没有得到份额产生不满,也不敢太过放肆。 事实证明,郭喜安的决定是明智的,赵里正很快帮着找了两个可靠的人过来,其他人家虽然失望,但这是里正的决定,就是心里有些气,也不敢乱发,只能怨自己倒霉。 虽然增添了人手,但货量摆在那里,大家也不算特别轻松,以往都是辰时工作,到了傍晚左右大家就可以回家,还来得为家里人烧晚饭。 现在是辰时开始,午饭晚饭都直接在郭家吃,一直干到晚上戌时左右,一天工作五六个时辰的时间。 郭喜安这些天也几乎都住在村里,镇上店里的生意,都全交给郭喜春两口子看顾着。 就这么加工加点的赶货,倒是比预期的时间还提前了十天生产完成。 待郭喜安一遍遍清点好一百万枚发酵好的变蛋,这半个月来头脑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得以稍微松一松。 姚三娘举着烛台过来,见郭喜安还在确认数量,笑道:“我和有金已经数了七八遍了,放心,一百万枚,绝对不少!” 郭喜安直起身,捶了捶酸疼的腰背笑道:“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我已经写了信过去通知王老板来拉货,等明天钱货两清,咱们就轻松了!” “哎!” 说到这个,姚三娘也是一脸高兴,之前因为这么大的单子,她虽然高兴,心里的压力也不小,这些天进度虽然顺利,但一刻没有完成货量,她这心里总是不踏实,现在提前完成了,她今晚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家里的米线不是还剩下一些吗?今晚给大家煮个宵夜吃吧,吃完让大家都可以回家休息了,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干到这么晚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是变蛋间那边点着五六个烛台,灯火通明的,还在忙得热火朝天。 想着大家辛苦了这么久,现在大单的货量也已经达成,就不用再这么加工加点的了。 姚三娘答应一声,先去厨房准备,郭喜安则是到了变蛋间,让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开始整理屋子,做下工的准备。 收拾好变蛋间,郭喜安朝大家笑道:“大家都辛苦了,一会儿吃完东西再回家,明儿个开始就不用这么累了!” 后面进来的两个婶子抢着回答:“哪里哪里,这点活儿一点都不累,喜安你每天还让三娘给我们做那么丰盛的饭菜,我在这边干了一个多月,反而还胖了呢!” 对这样的讨好,郭喜安也笑眯眯地回应:“姚嫂子手艺好,瞧着婶子们喜欢,她也高兴哩!” 第543章 想念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宵夜,完成订单量的大伙儿都很高兴,难得的轻松。 吃完了宵夜,大家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家去。 李家孙家的临走前,郭喜安还特意叫住她们,嘱咐她们回去再好好检查检查寄放在她们家那边的变蛋。 因为这回一百万的货量是一次性交货,郭家一下摆不开这么多,前面做好的几十万个,分两部分一部分放在了李大娘家,一部分放在了孙大娘家。 孙婆子笑道:“你就放心吧,家里摆的那些变蛋我每天都要数一遍,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 到了第二天,天光才亮,王老板已经带领着车队往向阳村这边来拉货。 一溜的马车车队,足有十几辆,浩浩荡荡地驶进向阳村,那场面,着实惹眼,引得不少村里人驻足观看。 王老板下了马车,看到等在门口的郭喜安,远远地就拱手笑道:“郭娘子效率果然高,不仅没有延误,还能提前交货,和你合作就是省事。” “分内之事罢了!”郭喜安笑着和他寒暄,带他看了货,双方核对验证无误后,便可以把货拉走。 这么多的货,即使郭喜安也雇了五六个村里的汉子们来帮忙,也足到中午时分,才完全把货物搬完。 王老板爽快地结了尾款,拿到尾款的那一刻,郭喜安才真真正正的是松了一口气。 完成这么大的订单,郭喜安也不小气,直接把这一阵大伙儿的工钱提前发了下去,忙完这些,太阳也差不多西落了。 郭喜安和刘有金和姚三娘交代了下接下来几日的事宜,便驾车回了镇上。 这一个多月,她基本都住在村里,好久没看到向佑向泽了,心里想孩子想得紧,等不了第二天再回镇上去。 姚三娘也知道她的心思,倒也没劝她,只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郭喜安接过她递过来的一大袋子茄子豆角白菜之类自家地里种的蔬菜,迫不及待驾着马车往镇上赶去。 郭喜安到镇上家里的时候,家里人正在吃晚饭,倒是赶巧了。 听到郭喜安的声音,向佑向泽兴奋地放下碗筷,起身就跑出屋来, “娘!” 郭喜安才一进门,向佑向泽已经飞快地朝她奔过来。 两个孩子今年都十岁了,个子都往上窜高了一大截,再也不是以前的小豆丁。 特别是向泽,能吃能睡,又对习武感兴趣,虽然程家博现在不在家,没人监督他们,但是小家伙完全没有觉得练武是个负担,倒比学书本知识还更积极些,每日完成了陶老布置的功课,剩下的时间大半都用来耍枪弄棒了。 所以和向佑相比,向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明明是弟弟,身子却总是比哥哥大一圈,特别是现在,那小身子壮得跟小牛犊似的,此时小炮弹一样飞跑着冲进郭喜安怀里,直把郭喜安撞得往后退了三步,差点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娘,我好想你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村里找你了!” 向泽撅着嘴抱着郭喜安的腰,个子虽然长了,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孩子气,依然是那个会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宝宝。 郭喜安摸了摸他的脑瓜子,笑道:“娘也想你们得紧,这不一把手里的事忙完,就马上回家来了。” 向佑一向稳重,这次也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郭喜安,难得像弟弟一样扑了过来。 郭喜安抬手同样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哎呀,喜安也还没吃晚饭的吧,快快快,你们两个小崽子先放开你们娘亲,先吃饭再说!” 跟出来的郭喜春也是又惊又喜,上前拉着郭喜安往屋里走。 郭喜安被姐姐牵着手,指着马车道:“马车上还有从家里带来的一些蔬菜......” 她原本是想先把东西拿下来的,郭喜春却道:“哎呀,一会儿我让你姐夫去卸车就行,你先进屋!” 郭喜安便也只能先跟着她进屋了。 到了饭桌处坐下,郭喜春给她拿来了碗筷,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道:“瞧你,都瘦了,这一段日子可累坏了吧,多吃些!” 向佑向泽也抢着往郭喜安碗里夹菜:“是啊,娘辛苦了,多吃些!” “好好好!”郭喜安笑着,看着一家人关心的笑脸,也是满满的安心和高兴。 明明村里离镇上也不是千里万里的遥远,可这一趟真有一种出了远门的感觉,此刻看着一大家子,都恍觉好久好久未见,想念的情绪是如此浓烈! “小姨,村里那边的事都忙完了吗?接下来你是不是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了?”大丫关心地询问。 郭喜安喝了一口浓香的鸡汤,舒服地舒了口气,笑着回答道:“之前接的那单大订单是完成了,接下来村里那边便恢复正常,有刘大哥和姚嫂子他们两口子看着就够了!” 郭喜春听此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向佑向泽现在功课越发紧了,你陪在身边,才能让他们兄弟俩更安心地学习备考,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天,他们每天都要问上五六遍你啥时候回家,我后面看到他们回家都头皮发麻,你要是再不回来,别说他们了,就是我也得找到村里去了。” 郭喜春这话,惹得桌上众人哈哈大笑,大家都揶揄地看向向佑向泽,两个小家伙被大家调侃得不好意思,脸色微红地挨着郭喜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郭喜安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离向佑向泽乡试开考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了,她也打算这段时间以陪着两个孩子为主,家里的那些生意,再有大单来,她也不打算接了,一切等两个孩子乡试完再说。 郭喜安计划得很好,可世事往往难料,原本以为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大事,郭喜安专心地陪着两个孩子备考,偏偏到了七月,临近向佑向泽乡试的关键时候,还是出了事! 第544章 砸店 进入七月份后,家里的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下个月就是向佑向泽乡试的日子,两个孩子苦学备考这么久,心态上已经比前几次考试平和了许多,倒是郭喜安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每日挖空了心思给他们做营养餐。 这天她正在厨房里思考待会儿是炖鸡还是炖鹅,就听到前院店子那边传来一阵吵嚷声,没一会儿祥贵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东家,不好了,有人要砸我们的店!” 郭喜安和祥贵跑到前院店里的时候,店面大厅已经一片狼藉,四五个大汉还在乱摔乱砸,桌椅板凳倒了一片,朱重和曹康他们挡在那些人面前,试图阻止,却被他们狠狠推开,店里的客人已经全被吓得跑了出去,嘈乱的动静引得街上行人挤在门口围观。 “砸!给我狠狠砸了这黑心老板开的骗子店铺。”王利站在大门口,还在指挥着手下打砸。 郭喜春和大丫又气又急:“快住手!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眼见着一个壮汉抓起一把椅子就想砸向柜台,郭喜春想都没想,突然冲过去挡在前面。 大丫瞳孔一缩,看着那高举的椅子就要朝着郭喜春狠狠砸去,吓得大喊一声:“娘......” “嘭!”的一声,椅子没有砸在郭喜春身上,那壮汉却被人一下撞飞出去。 撞开人的郭喜安发出一声闷哼,虽然及时将人撞开,但砸下来的一个椅子脚还是敲在了她的肩胛上,钝痛让她皱起眉头。 “喜安,你没事吧?”反应过来的郭喜春赶忙上前扶她。 郭喜安反手揉了揉生疼的肩胛部位,隐忍道:“没事!” 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王利,郭喜安眼里含了碎冰,冷声道:“王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利冷哼一声,“什么意思,看不出来吗?揭破你这奸商丑恶的嘴脸,我说郭娘子,你的心也太贪太黑了,我一百万的货,你竟然拿那些坏蛋臭蛋来应付我,莫不是以为我是个外地人,就可以任你欺诈,今天我就要当着大伙儿的面,揭露你这无良商家的丑恶嘴脸。” “你放屁!”郭喜春激动地上前,“我们家卖出去这么多的变蛋,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你空口白牙就来污蔑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店打砸,我看你就是故意找事。” 郭喜安拦住姐姐,看向王利:“诚如我姐姐说的,我们家做生意,向来本本分分,王老板说这些话可要讲证据!” “要证据是吧?我就给你证据!” 王利朝手下吩咐一声,很快两个男人就抬着一大框变蛋过来,那竹篓大框确实就是郭喜安家供货时装变蛋的那种。 只见那两个提着竹篓大框的男子进店,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把一整篓框变蛋倒摔在地上,霎时,一股怪异恶心的臭味弥漫了整个店面。 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都被这恶臭熏得往后退了退,大家纷纷捂住鼻子。 只见那被摔破在场中的变蛋,无一个是好的,许多流出稀黄发黑的臭水,便是少数几个凝固的,颜色也是发黑干瘪,和正常晶莹剔透中带金黄的变蛋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郭喜春惊呼起来。 门口围观人群也在窃窃私语。 王利朝向门口众人大声道:“诸位,我本久闻郭家变蛋的大名,此次千里迢迢赶来本是诚心合作,出于信任,我一次性下了一百万的大单,还预付了三分之二的订金,表达出了足够的诚意,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姓郭的卖给我的一百万个变蛋,几乎都是这样的完全变质损坏的臭鸡蛋,让我损失惨重,试问这样黑心的奸商,我能不来找回公道吗?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的真面目,别像我一样再被骗了。” 王利说得义愤填膺,一些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被他煽动,也纷纷起哄起来:“没错,就该曝光这种黑心人的丑恶嘴脸。” 也有在郭家店铺吃过东西的食客有些将信将疑:“唉,郭东家不像是这样的人啊,一百万的大单子,敢全部用坏鸡蛋来顶替,一般人可没这么大的胆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说明她就不是一般的人呗!”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冷哼道:“不是一般的贪婪和黑心,她家店铺卖的吃食本就比别家贵上许多,能做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奇怪!” 一时间围观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郭喜安他们一家自从在镇上开店以来,虽然与人为善,一直以来的风评都还不错,但也不是谁都喜欢他们家的,特别是他们这样的外来户,在镇上混得风生水起,日子越过越好,难免也有不少暗地里嫉恨眼红的。 平常郭家花团锦簇的风头上没人敢来找晦气,现在见有人带头来找麻烦,那些心理阴暗的才不关心什么是真相,趁机踩上几脚,落井下石起来。 而在多味小吃堂吃过东西,稍微认识郭喜安他们一家的那些人,虽然心里不太相信郭家会做出这种事,可此时情况混乱,真实情况如何他们也不知道,不好随便开口为谁说话。 这样一来,场上的议论一时间都是压倒性地对郭家的谩骂指责,而后来的人不清楚情况,听到场上都是对郭家的控诉指责,便信以为真,正义感爆棚地跟着指指点点起来。 王利得意地看着现在这个场面,脸上恰到好处地挂着受害人的愤懑,义正言辞地看向郭喜安继续泼污水: “你们家这么坑蒙拐骗,私底下不知道已经捞了多少不义之财,我就奇怪,听说你们一家以前在村里那是穷得饭都吃不上的,突然就在镇上买下了这么大的宅子和铺面,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原来都是这么敛财的啊,今日我算是替天行道,揭露你们家的骗子强盗行径!” 这话可是说到了那些本就眼红郭家好日子的那些人的心坎上,可不是嘛,这郭家一家子都是穷沟子里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大的本事又买宅子又开店的?定是都是赚的不义之财,一时间,指责叫嚣的声音更大了。 第545章 陷害 郭喜安冷眼看着王利眼里的得意,若说之前她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误会,打算好好协商,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就是他们的一个自导自演的阴谋。 郭喜春他们在众人的指点议论下,不住地解释:“不是,我们没有,我们一家向来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没有做什么偷蒙拐骗的事......” 只是他们急切的解释,很快就被本就心怀恶意的喷子以更高的声音反盖回去,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他们并不是真的在意,他们只是瞅着机会尽情发泄心中的恶意罢了! 郭喜安拉住还想和他们理论的郭喜春,看向那边站着的王利,声音里满是冷意:“不知道我们家是怎么得罪了王老板,王老板要处心积虑地这样来设计陷害我们?” 王利一副装傻的样子:“郭娘子何必这个时候还想狡辩,我作为受害者,损失惨重,不过是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罢了!” “好一个受害者讨公道!”郭喜安言辞犀利:“若真是损失惨重只为讨公道,作为一个商人,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先找到我这个卖家理论证明并索赔,最大限度获得赔偿降低自己的损失吗?” “可你一冲进店里,还没见着我的面,二话不说先吩咐人打砸,连协商都没有,先搞出砸人店面牌子这样的声势,这可不是正经做生意人的第一反应,倒像是被人雇佣的打手流氓,只为了闹事而来!” 王利被郭喜安质问得一窒,一时说不上话来。 郭喜安可没有功夫等他慢慢反应,转头朝一边的祥贵冷静道:“小贵,有人栽赃陷害,意图敲诈污损我们家的声誉,快去报官!” “是!” 早就一肚子火气的祥贵立马大声应声,狠狠瞪了王利他们一眼,扭头朝店外跑去。 见郭喜安气势逼人,还敢主动去报官,先前还阴阳怪气恶意诋毁的众人瞬时间哑了声,人家这样的气势,可完全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一时间,一些本就是被带节奏跟着嚷嚷的人头脑冷静下来,再有人出言嘲讽,也不跟腔了。 眼看着局势不对,王利赶紧出言挽回,故意一副气愤的样子大声道:“好啊,我们还没告官,你倒是先恶人先告状起来,报官就报官,我倒要看看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我一个受害者遭受这么大的损失,衙门是站我这边还是站你那边?” 郭喜安嘲讽地看向他:“王老板不必这么多戏,若真是问心无愧,一切到了公堂之上自有决断,现在虚张声势,就是蒙骗了不明就里的围观人群,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倒是白费了你一番好表演!” “你......” ...... 祥贵很快便带着几个捕快过来,只是现场情况复杂,光凭几个捕快已经无法调解,最后郭喜安和王利都被带到衙门。 公堂升起,林县令看到底下跪着的人后,不免有些头疼,这郭娘子怎么三天两头地出事上公堂,下月可就是乡试了,这做娘的这样,那两个孩子能有心思好好读书吗? 郭喜安若是知道林县令心中所想,定会大喊冤枉,她也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可自己不惹事,赖不住祸从天降,就是有人设计陷害啊,她肚子里还一肚子的火呢。 “堂下何人?”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林县令还是按程序询问了一遍事由,得知两人的官司,他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一时也严肃了许多,严厉着声音询问: “王利,你既然说郭家以坏充好,蒙骗欺诈于你,你有何证据?” 王利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张:“大人,这是我与郭家签订的购货协议和收货单据,皆可证明那一百万变蛋是从郭家所买,还有剩下的那些变质的坏变蛋,满满十几马车,都停放在镇外的驿站旁边,大人可派人过去查看,这些都是证据,求大人为我做主!” 旁边的衙役接过王利手里的纸张,呈递给县令,林县令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购货协议和收货单据,上面还有双方的签字和手印。 林县令捏着两张单子,看向郭喜安询问:“郭氏,本官问你,这两张协议上所写内容属不属实,你是否承认?” 郭喜安点头:“属实!” 林县令眼一厉:“那你是承认王利对你的指控属实了?” 郭喜安抬头看向林县令,不慌不忙答道:“回大人,我确实接了王老板的一单大单,不过我交给他的货物都是保质保量绝对合格完好的,当初交货时,也是王老板亲自验货无误才双方签字收货,验收的时候没有问题,如今货物已经出门十多天,王老板却返回诬蔑说我的货有问题,分明就是有人心存不良,掉包了货物,故意来陷害我!” 王利立马反驳:“笑话!我做这一单生意,可是投入了全部的身家,陷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有,当初虽然验货,可也不是每一个变蛋都敲开检查的,你为人狡诈,带我抽查的那批变蛋上面三层都是用的好蛋,这才蒙骗了我。” “至于为什么过了十多天才来追究,本就是因为我做的就是四方生意,收了货后要卖到更远的城市,一路上赶路又哪里会想到再去检查一次,是到了我的第一个目的地,江城,和那边的店铺进行交易后,被人找上门来,这才发现有问题,一路上折返,今日才到了这边。” 王利说得有理有据,甚至还拱手朝林县令情真意切道:“大人,王某所言句句属实,不信,大人可派人前去江城求证!” 江城距离这边足有二三百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也得跑上两三天,王利虽然说得言之凿凿,一副毫不心虚的样子,但让衙门的人现在去江城那边取证,显然是不现实也不可行的。 第546章 三万两 如此一来,整件事好像对郭家这边更不利起来,至少按现在王利摆出的证据来说,郭家属于是有嘴说不清的那种。 林县令一时也有些难办起来,此次官司牵涉的单子毕竟太大,又不像当铺这类行业历来就有钱货离柜,概不退换的规矩,王利是实实在在地摆出了证据,郭喜安说的虽然也有道理,却是空口无凭,若她拿不出有利的证据,这事还真不好办。 王利显然是有备而来,见郭喜安再说不出话来,眼中得意一闪而过,微微挺直了腰背,拱手对上首的林县令恳求道: “大人,郭喜安以坏替好坑骗我证据确凿,按照当初我们签订的协议,她需以三倍价格赔偿我的损失,此次我损失惨重,林林总总算下来足足损失了一万多两,按照协议,她必须赔偿我三万两银子,望大人为小民做主,判罚郭家履行合约,弥补我的损失!” 赔偿三万两银子,听到这个数目,堂外跟过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都不免倒吸了一口气,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普通人家十年都不一定能挣到这个数,郭家虽然日子越过越好,怕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吧。 郭喜安现在还真拿不出这个钱,以家里目前的积蓄,若真要凑足三万两银子,怕要卖房卖地,倾家荡产才能够勉强凑齐。 一直在堂外听审的郭喜春听到王利提出的赔偿数目,更是险些急得晕死过去,缓过气来便想往公堂上冲,被两边衙役眼疾手快地拦住:“干什么?公堂之上,不可放肆!” 郭喜春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得高声大吼:“便真是要赔偿,你从我们这里买的一百万枚变蛋,统共也才付了两千两的银子,最多也就是赔偿六千两,现在却要我们赔偿三万两,狮子大开口,分明就是敲诈勒索,县令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被这种狡诈小人骗了,我看他就是故意设计,要来害我们家的!” 郭喜春这番举动,算得上是扰乱公堂,林县令当时就沉下脸来:“大胆,竟敢扰乱公堂秩序,蔑视律规!” 见县令动怒,郭喜安连忙求情:“大人,我姐一介妇人,不懂朝堂律法,一时情急才言行无状,望大人宽恕!” 林县令冷哼一声,若不是郭喜安求情,以堂外妇人这种想要强闯公堂,又高声吵嚷喧哗的举动,他定是要罚几个板子来立威的,只是虽可以轻饶,却不能放过不究,还是冷着声音训斥一番,并让衙役将郭喜春赶了出去。 郭喜春一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跪在公堂上的郭喜安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到底还是闭上了嘴,满心忧虑地被两个衙役拖了出去。 林县令虽然将郭喜春赶了出去,但也听进了她刚刚说的话,先前王利说出要郭家赔偿三万两银子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得知他从郭家购买的变蛋总共只支付了二千两,当下也认为这赔偿极其不合理,他沉着脸看向王利,不怒自威: “刚刚那妇人虽然莽撞,说的却也不错,你和郭家做的这单生意,分明就只支付了二千两的买金,就是三倍赔偿,也该赔偿六千两即可,何故要人家赔偿三万两?” 王利似乎早料到县令会有此问,不慌不忙:“回大人的话,您仔细看我和郭家签的协议,上面写的是不是按照我遭受的损失来算?” 林县令仔细看去,协议上面确实写着,若因郭家一方的货物问题造成了王老板损失,则郭家按照王老板三倍损失价进行赔偿。 林县令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和他说的有什么区别。 王利胸有成竹地一一道来:“大人只看到我被坑骗的那一百万货物的损失,殊不知这里面千丝万缕,我的损失可远不及此,就说这时间上,为了等这批货物,我在县城就足足逗留了一个多月,对我们这样走南闯北的商人来说,时间也等同于金钱。” “为了做成这一单生意,我这期间便放弃了其他的机会,我下面还有一整个商队要养活,为了运货,租用的车队也得要钱,运输期间的人力劳工费,车队吃喝拉撒,哪样不得花钱?” “还有因为卖出这完全不能吃的变蛋,更是极大损害了我商队的名誉,这样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的,便是三万两的赔偿,都已经是我留情了的。” 听他张嘴就噼里啪啦算出这么多,围观众人咋舌的同时又觉得有道理。 此时,大家仿佛都已经默认了郭家要赔钱的事情。 林县令虽然觉得王利的话里有猫腻,可他作为判案官,不可凭感觉断案,况且王利说完了那些损失后,也拿出了许多他的商队一天消费的证据,这就更显得他说得有理有据。 未免有人说他徇私偏袒,林县令只能看向郭喜安:“郭氏,你可还有何辩护?” 若是再拿不出一些有利的证据,对她可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郭喜安看向王利,能看到他眼里暗藏的得意,当真是有备而来,而且对她家的恶意还不小,三万两,是真想逼得她倾家荡产没有活路的,只是为了财,当真能把事做得这么绝吗? “郭氏?” 见郭喜安久久不说话,林县令又提醒一声。 郭喜安转头看向高堂:“大人,我郭家做这个变蛋生意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从前虽然没有像现在规模这么大,每月卖出的变蛋也有几十万枚,从未出现过什么问题,而且百万个做变蛋失败的臭鸡蛋,要凑集这个数目,可也不是件简单事。” “这几个月来,为了完成这张大单子,我把方圆百里的养鸡场都跑遍了,每个养鸡场都有我收鸡蛋的记录,大人尽可派人去核实,我们是做变蛋的工厂,我和王老板又没仇没恨的,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难道我还特意把所有收购的鸡蛋做成臭蛋来卖给王老板?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干这种自砸招牌的事?” “这里面的许多细节,只要细细推敲,很多逻辑上都是不通的,大人,这里面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第547章 证据 王利脸色一变,急声反驳:“许是你们平日做变蛋的时候失败率高,从前坏了的那些变蛋舍不得扔,这回刚好碰上我这个外地人,贪心一起,索性一股脑地都卖给我,以为我一个外地人求助无门,到时候无声无息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郭喜安冷眼看他:“看来你的功课做得不到位啊,自从我家变蛋工厂开起来,合作的商人现在已经不下二十个,说起外地商人,比你更远的都能数出三四个来,若我有这样的心思,哪里用等到现在?” 王利恼羞成怒,开始强词夺理:“那也不能说明你没有这个坏心,你之前没有做,不代表是不想,说不定是没有机会呢,你家的臭蛋这么多,一时没有合适的单子,刚好我下的这个大单符合,你就铤而走险,既骗了一笔大的,还将那些臭蛋处理干净,对你可不是一举两得嘛!” 王利说完这些,觉得不能再这么掰扯下去了,立马看向林县令道:“大人,关于郭家给我的变蛋是臭蛋的事,我证据充分,并且我们之前的协议也写明了赔偿条件,而郭喜安到现在只凭着一张嘴巧言善辩,什么证据都没有,分明就是在混淆视听,试图蒙混过关,还望大人尽快做出公正的裁决,还小民一个公道!” 林县令沉吟不语! 王利是真有些着急,怕再拖延下去,又给郭喜安反击的机会,态度有些强硬起来:“莫不是真因为我是个外乡人的身份,大人便这么刻意拖延为难?” “大胆!”林县令怒拍惊堂木:“你这是在质疑本官?” 王利咬着牙,低下头去,态度却没有退却:“小民不敢,只是小民这一单生意几乎赔进了全部身家,说什么也要讨个公道,以现在情况来看,分明是我证据充分,却不知大人还在犹豫什么?郭家此举恶劣,按律法不仅要赔偿我的损失,还得下狱判罚,若是大人不能秉公处理,我就是告上州府,也要寻个公道!” “你...狂悖!”林县令被气得脸色发青,公堂之上,门口还有百姓围观着,他也不能因为王利这几句话就处罚他,若这样做,倒反而是证实了他的话,叫人怀疑他有意徇私偏袒起来。 林县令冷着脸,此时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尽快断清案子,他看向郭喜安:“郭氏,王利言之凿凿,你可有何证人或证物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郭喜安双眼沉幽,眼里带着寒气却不见慌张,她看向林县令询问:“大人,王利指控我的罪名若落实,我除了要赔偿天价赔偿款,是否还有其他处罚?” 林县令点头,“若你无法证明自己无辜,不但要按协议赔偿对方,还犯有欺诈罪,依律要罚没全部家产,受鞭刑二十,依欺诈金额还得服监两年!” “那若是对方蓄意算计,诬告陷害我,而我能证明清白,对诬告者又有何处罚?” 林县令微微一顿,很快答道:“依我朝律令,若诬告者无中生有,陷害他人,处之以加等反坐的处罚,既被诬告者被诬告的罪名落实后,将会遭受的处罚,视其严重程度,进行加二等或三等的刑法来处罚诬告者!” 王利听得冷汗直流,也就是说,若是事情败露,那他遭受的处罚比郭喜安被陷害受的那些处罚还要更重,她是监两年,自己就要被监四年,她赔偿三万两,自己就得赔偿六万两,并且同样要罚没全部家产! 这一瞬间,王利的心中生出惧意和悔意来,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他只能强装镇定。 郭喜安听了县令的话点点头,“了解了!” 重新转头看向旁边的王利,郭喜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显得平静无波道:“再问一遍,王老板是确定从我这买的一百万个变蛋都是臭蛋吗?” 看着她冷静的神色,王利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惊慌。 冷静!冷静!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们设的这个局天衣无缝,她绝对翻不了身! 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后,王利恢复了镇定,他看向郭喜安,斩钉截铁地回答:“没错,不管你再怎么狡辩,那些坏了的变蛋就是证据,是事实!郭娘子,我看你也别再负隅顽抗了,还是早点认罪,也争取一个坦白从宽的处理。” 郭喜安懒得理他放屁,直接看向林县令道:“大人,民妇有证据,王老板所谓的物证,那些坏了的臭蛋,根本不是出自于我郭家!” 王利被她的话惊得险些跳起来,虚张声势大叫道:“狡辩!大人,这姓郭的从上了公堂就一直只凭着一张嘴颠倒黑白,分明就是在强词狡辩,我看她这次是又要拖延时间,大人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啪!” 林县令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眼神不善地看向王利:“本官还需要你来教我判案?怎么,要不本官的这个位置让给你来坐?” 王利被林县令逼视的目光看得垂下头去,连道“不敢”。 林县令冷哼一声,看向郭喜安:“郭氏,你有何证据?赶紧呈上来吧!” 郭喜安应声:“大人,这个证据就是王老板说的那些臭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王利更是心中大松,出言嘲笑道:“郭娘子莫不是急得昏了头,那些臭蛋,正是你们坑骗我的证据,如何又成了你自证清白的证据?” 郭喜安并不理会他的嘲讽,仰头看向林县令恳请道:“大人只需派人把王老板说的那些臭蛋取一些过来,便可真相大白!” 先前为了吸引人眼球,王利本就是抬着几篓框那些坏了的臭蛋到郭家店里闹事,当时为了引导舆论当场砸了一篓筐,剩下的几篓筐臭蛋作为重要的物证,在来衙门的时候他自然也一并让人抬了过来。 是以现在也不需要再到驿站那边去取,两个衙役很快从王利带来的那几篓筐臭蛋里随便挑了一筐,抬到公堂上来。 第548章 编号 衙役将那篓筐臭蛋正放在郭喜安和王利的面前,林县令看向郭喜安,威严询问:“郭氏,你如何证明这不是你卖给王利的那批蛋?” 在王利强装镇定但还透露着忐忑的目光下,郭喜安伸手从筐里拿了一颗变蛋,抬头看向林县令道: “大人,我家从五年前第一次卖变蛋,一度在市面上十分火销,也有人想要争相模仿,但他们没有正确的技术,一直没有制作成功,曾经就出现过有人拿着制作失败的变蛋掺和在真的变蛋中一起售卖,不过这事也只是一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所以当时并没有闹大。” 这事是郭喜安还没有开变蛋工厂前,那时候自家还是自产自销,除了供应县城张老板的大单,其他只和镇上四五家铺子合作,这事就是其中一家铺子起了坏心干出来的。 不过这家铺子倒是没有把心思算计到郭喜安的头上,不过是心里有了其他想法,想自己摸索着把这变蛋也制作出来,结果尝试了好几批,都是失败,又心疼成本,便起了坏心把失败的臭蛋掺和在好的变蛋里售卖。 不过镇上就这么大,他们这么一干,许多居民发现在他家买的变蛋总有坏的,去找他家他们还不承认,一来二去,他家的坏名声就传开了,镇上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卖变蛋,后面就没有人再上他们家购买。 郭喜安听说了这事,也直接断了和他家的合作。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当时郭喜安也被这事提了个醒,这个时候的打假可不像后世那么方便啊,若再有人起了坏心,拿着假坏的变蛋却打着郭家变蛋的旗子售卖,那累害的还不是自家店铺的声誉。 所以郭喜安想了个办法,这之后郭家生产的每一个变蛋,其实都有编号,鲜鸡蛋在买回来时,便会在蛋壳上标上一个防水的编号,且家里对这些编号都有记录在册,便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编号,也很难假冒,因为郭家的这个编号并不是简单的一二三四五排列,有自己的一套规律。 且因为这个编号写在蛋壳上,裹上泥浆后就看不见,除了自家变蛋工厂做过变蛋的人知道这个事,外面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细节,毕竟没有人会在剥变蛋壳的时候,还特意把外层的那层泥浆清除干净再剥。 郭喜安问林县令要来了一盆温水,当着大伙儿的面将四五个臭蛋放进温水中,泡了一会儿后,将表层的泥浆扣干净,露出里面的鸡蛋壳,那鸡蛋壳上光滑白皙,果然没有什么所谓的记号! 王利在郭喜安说出郭家变蛋上做有记号的时候,就已经面白如纸,此刻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却还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什么记号?你说有就有啊?怎么证明?” 面对他的垂死挣扎,郭喜安并没有着急,只对林县令道:“大人可派人去我家取正常的变蛋,或是镇上任意一家卖变蛋的铺子拿几个过来,一看便知!” 至此,事情真相如何林县令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让衙役到就近的几个铺子买了些变蛋过来。 郭喜安一样把那些变蛋泡进温水中,扣除表面泥浆后,每一个变蛋的中间位置,果然都有一串小小的青色印记编号! 看到那些编号的时候,王利浑身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 “啪!” 林县令一拍惊堂木,面色冷沉地看向他:“王利,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利面色苍白,忙跪趴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心中慌乱无措,口中喊着冤枉,却是一个辩驳的词都说不出来。 看他这个样子,众人哪还不知道真相如何。 林县令高声厉呵:“王利,你设计陷害在先,诬告在后,用心险恶,罔顾律法,行为实在可恶,来啊,先打上二十大板,再行判押!” “大人!大人饶命啊!” 王利脸色大变,不住磕头求饶。 林县令不为所动,正要扔下令签,郭喜安却突然开口:“大人!” 面对众人的目光,郭喜安不慌不忙,看都没看旁边已经吓得涕泗横流的王利一眼,拱手朝林县令道:“在行刑前,民妇还有一事未明,望大人能容我先问上一问这位王老板!” 林县令皱了皱眉头,但念着郭喜安作为受害者,无辜受累,还是点头同意了。 郭喜安转头看向软跪在地上的王利,此时他还哪有之前老板模样的体面傲气,整个人已经被惊恐的汗水泡湿,额前散发被汗水湿成一股一股,狼狈地贴在前头侧脸上,目光空洞带着绝望,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郭喜安漠然地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冷声开口:“王老板,我自问与你素昧相识,自然也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你此番步步为营,用心险恶,究竟真的只是你个人所为,还是背后另有主使?” 王利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郭喜安一看他的反应,便猜到果然如她所想,当即眼色更冷了几分:“到底是何人指使你这样来害我家?” 王利目光躲闪,重新垂下头去,没有吭声! 郭喜安冷哼一声,“看来王老板是打算以一己之力扛下这个罪责了,不知道背后之人到底给了王老板你什么好处,让你能一个人顶住坐牢和罚没家产的刑法?对了,还有那六万两的赔偿款,不知道王老板现在拿不拿得出?若是拿不出,你背后的那个人愿意为你支付吗?” 说罢,不顾王利瞬变的脸色,郭喜安看向林县令:“大人,若是王利无法向我支付六万两的赔偿款安抚我的损失,那又该如何?” 林县令抚了抚胡须,沉声道:“若是无法赔偿受害者,自然要在原有的刑法上加重一等,除了加役两年,还需流放六百里!” 听到还要被流放,王利再也强撑不住,他做这事本就是为了钱财,可若是遭受流放,流放之地大多荒凉艰险,甚至有些还撑不到流放地,死在途中的也比比皆是,他是为了钱,可若是因此命都没有了,有钱没命花又有什么意义! 第549章 捉拿 想通了关窍,王利立马不犹豫了,将头磕在地上急声道:“大人饶命,小民的所作所为都是听命行事,她给了我钱......” ...... 县城钱家,程家丽坐在钱老爷怀里,正夹了一块鱼片往钱老爷的嘴里喂去,“老爷,尝尝这个松鼠鳜鱼,是我一早让水儿去请天香楼的刘师傅来做的,是他最拿手的好菜,您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钱老爷很给面子地吃下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满意道:“丽儿最知道我的喜好,你用心准备的吃食,自是样样都合我的胃口的。” 程家丽羞涩一笑,又夹了其他的菜,“能伺候好老爷是妾的福气,老爷您再尝尝这个......” 这两个月以来,程家丽在钱府过得可是风生水起,钱老爷得空就往她院里钻,晚上更是都歇在她这,现在满府谁不知道,程姨娘可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她也成了府里最体面的姨娘。 吃得差不多了,钱老爷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状似无意般提起道:“丽儿啊,这都两个多月了,你之前说的那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爷您就放心吧!”程家丽信心满满:“这会儿也到了收网的时候,等到那郭喜安卖田卖地都赔不起赔偿款的时候,那就只能拿变蛋方子来换,就是她不愿意,只要她一坐牢,那个家没有了她坐镇,剩下的那几个人,咱们只要略施小计吓唬吓唬,不怕拿不到那个变蛋方子!” 程家丽说得十分得意,这可是她精心设计的局,郭喜安这次,绝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钱老爷见她说得信誓旦旦,眼中闪过贪婪之色,拿起酒杯喂到她嘴边,笑道:“还是丽儿心思灵巧,最得我的心意。” 程家丽娇笑一声,低头喝尽杯中酒,搂着他的脖子得意道:“老爷放心,也就是这两日,王利该很快就带来好消息了!” 俩人正浓情蜜意着,一阵急促的高叫声打破了他们的雅兴, “老爷,老爷,不好了!” 钱老爷眉头一皱,将程家丽从身上推开,扬声责问:“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水儿匆匆从外面进来,福了一礼道:“老爷,是负责前院伺候的小子,说官府那边来人了!” 钱老爷一惊,站起身来,“官府的人?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水儿抬头看了他身边的程家丽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小声又急促道:“说是来捉拿嫌犯。” “嫌犯?” “就是咱们家的程姨娘!” ...... 钱老爷带着程姨娘到达客厅的时候,唐卓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虽说程家丽如今算得上是县城这边的人了,但案子发生在桥连镇,属于林县令的辖区,当日王利一五一十的招供后,林县令便先将其收监,连夜写了文书,让唐卓带人到县城里拿人。 唐卓此次来只带了陆柯一人,两人轻装上阵,一人一马很快就到了县里,先到县城衙门,把林县令的文书呈上去,阳安县知县看了后,很快便批准,还点了一名赵姓捕快协助他们。 “哎呀,让几位差爷久等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才一进门,钱老爷便笑容满面地抱拳朝唐卓他们道。 唐卓闻声起身,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即使面对钱老爷客套的笑脸,他依然一副疏离的样子公事公办道:“贵府姨娘程家丽涉嫌一起诬陷案,我等奉命带她回衙门听审,还望钱老爷积极配合,将人交给我们!” 钱老爷还没说话呢,程家丽先尖叫起来:“胡说,我一介妇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和什么案子扯上关系,简直是荒谬!” 唐卓冷眼看向她:“是不是有关系,上了公堂就自有分晓了。” 说罢示意陆柯就要拿人。 程家丽惊恐地后退,抱着钱老爷的胳膊哀求道:“老爷救我!” 钱老爷脸色微变,但还是立马换上一副和气的笑脸上前一步道:“几位差爷,我这妾室养于后宅,轻易不现于人前,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卓直接拿出“执”字签令和逮捕文书,“那王利已经招得一干二净,贵府姨娘怎么找到他的,又是如何和他密谋陷害郭家的事皆说得清清楚楚,相关证据衙门也已经掌握,贵府这是要拘捕包庇嫌犯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钱老爷脸色一变,当即不再说话。 程家丽见此,心中大慌,立马跪了下来,抓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老爷,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唐卓不再跟他们废话,直接挥手示意:“带走!” 陆柯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程家丽反剪着手提溜起来。 直到哭嚎的程家丽被捕快们拖走,钱老爷都没再说一句话。 ...... 程家丽当天就被押送到桥连镇,第二天就直接被提上公堂开堂审理,郭喜安作为受害人,自然也要到场。 一开始,程家丽还死不承认,直到她和王利来往的信件,以及她提前支付的那些银票,还有他们调包的那批真正的变蛋,也是藏在她名下的一个小铺子里,这些证据全部摆出来,便是她再如何百般狡辩,也抵赖不得。 程家丽颓然地软跪在堂上,听到上面县令大人的判罚,她终于害怕起来,膝行着爬向郭喜安哀求道:“二嫂,二嫂,我知道错了,我再怎么也是二哥的亲妹妹啊,你不能让我去坐牢,求求你了,你饶了我吧,我给你磕头了!” 看着疯狂朝自己磕头求饶的程家丽,郭喜安面上没有一丝怜悯,她太了解她真正的秉性,她此刻哀求,根本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只是害怕了,害怕受到刑法,一旦让她逃脱安全之后,她立马又会恢复本性,只怕还会比现在更加百般千倍的怨恨自己。 郭喜安完全没理会她的哀求,拱手朝上面的林县令道:“多谢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 第550章 乡试 见郭喜安不为所动,程家丽的脸色一下扭曲起来,她突然狠狠推向郭喜安:“贱人,你果然是好狠的心!” 幸好郭喜安身手利落闪得快,没被她推着。 堂上衙役见程家丽暴起,赶紧上来压住她。 程家丽被两个衙役按住,还想挣扎着往郭喜安这边扑,看着郭喜安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更是咬牙切齿地怒吼: “姓郭的,你别得意,你别以为这就能害了我,我们钱府可是县里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我家老爷一定会来救我的,只要稍微打点打点,我很快就能出来了,到时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程家丽的这些疯喊,上面的林县令黑沉了脸,当着他的面就敢说这些话,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不等他呵斥,外头的一名衙役举着一张信封走进来,“大人,钱府的管家送来了程氏的断绝书。” 还在大喊大叫的程家丽一下禁声,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名衙役,突然又发狂似地扑向他:“胡说八道,老爷才不会不要我,你竟敢这样捏造胡扯,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看着癫狂的程家丽,林县令狠拍了一下惊堂木,怒声呵斥:“大胆犯妇,公堂之上还敢放肆,来啊,先打上十个板子!” 程家丽已经形如疯婆子,还在大喊大叫,直到被按在刑凳上,第一个板子打下去,她才哀嚎一声,十个板子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她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已经没有了叫喊的力气,只是一双通红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县令手里的那张决断书。 板子打完,不顾她身上的伤势,程家丽被衙役粗鲁地架起来再次按跪在地上,林县令将钱府送来的决断书交给衙役拿到她面前,让她自己看清楚。 程家丽原本是不识字的,不过到了钱府后,为了争宠讨钱老爷的欢心,她下了苦心学了许久,现在也能看懂大部分的字,看着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她如何品行不端,为人恶毒,让钱府蒙羞,此等恶妇钱府必不会再容,断绝关系发回她本家...... 字字句句,无不透露着要和她撇清关系的迫不及待,程家丽自欺欺人的那点幻想终于全部破灭,此时的她目光呆滞,竟轻笑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 她越笑越大声,竟呈现出疯癫的姿态来。 郭喜安冷眼看着她被衙役拖了下去,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属于她的刑法她一样都逃不过,程家丽作为主谋,判服狱四年,鞭刑三十,因为钱家已经将她扫地出门,自然也不可能帮她支付赔偿,好在那批被替换的变蛋还在,便将变蛋叛赔给了郭家。 至于王利,作为从犯,一样少不了刑法,被判两年,鞭刑十五。 至此,这事总算是了结了。 其实若要按照严格的赔偿,那批变蛋完全不能抵上程家丽他们该付的赔偿款,不过郭喜安也懒得计较了,程家丽经此一遭,可以说是以后的人生已经全毁了。 钱家不要她,她现在一无所有,还有罪身,就算以后刑满释放也无处可去,只能回娘家,可到那时,老程家可不一定还是刘大花老两口当家,她的那些哥嫂又真能接纳她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累赘小姑子吗? 至于那钱家,郭喜安可不相信他们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不过这次的算计,从头到尾都是程家丽出的面,钱家那边推得一干二净,也没有证据能扯到他们身上,郭喜安也只能暗自在心里提高警惕。 被这起官司一耽搁,很快就到了七月中,郭喜安放下一切杂念,先专心应对马上就要拉开序幕的秋闱。 三年一度的秋闱大试可比前几场考试更要盛大和重要多了,若是通过了乡试,那便是举人,具备做官的资格,身份地位更是跃升了一个级别。 整个小镇上有资格参加秋闱的人屈指可数,郭家一家就占了两个,这次乡试,向佑向泽被分到县城里的贡院考试,和之前去外地考试一样,郭喜安准备提前带着孩子们去县城,也好给他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让郭喜安意外的是,在他们出发前,林县令竟然亲自登门,对向佑向泽很是勉励鼓舞了一番,这一幕看在外人眼里,更是让郭家大大出了一回风头。 不过和外人的羡慕不同的是,郭喜安对林县令的这一举动可是一点都不领情,不止是不领情,甚至还带点埋怨。 毕竟外面再怎么吹捧,在郭喜安眼里,向佑向泽都还只是个十岁多的孩子,林县令考前来这么一出,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她怕给两个孩子带来太大的心里压力。 所以在林县令走后,郭喜安立马将向佑向泽带回屋里,本来是想疏导疏导他们,叫他们不要有压力,只管以平常心去考。 却不想向佑一如既往的沉稳,向泽倒是兴奋许多,不过都是出了风头的得意。 合着紧张的只有自己!郭喜安有些无语,不过见两个孩子虽然表现不同,但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她也没多说什么了。 打发两个孩子出去,郭喜安开始收拾起出行的东西。 这次去县城,陶老依旧陪着他们。 这次陪着向佑向泽去县城赶考,一家人虽然提前了十多天到城里,但实际还算是来得晚的了,逢上秋闱这样重要的日子,许多家不住县城的学子,都是早早提前到了县城,租房或是住店,都有挑选权。 好在郭喜安他们虽然没有占得先机,但他们有认识的熟人啊,这次住的地方就是那位张老板帮他们解决的,是一座独立的小别院,离这次考试的贡院也不远,十分适合备考。 郭喜安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小院子后,十分满意,对陪着他们看房子的张十满感激道:“多谢张老板费心了,要不然这个时候,我们可找不到这么合适的房子!” 张十满爽朗一笑:“郭娘子客气了,咱们这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这点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虽然之前因为郭家扩大变蛋生产,他和郭喜安生出了些不愉快,但他是个聪明的商人,这事本就是各为利益,且他只是赚得比以前少了,并不是完全没了好处。 想通了这些后,张十满待郭家倒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况且以郭家现在的走势,有两个这么出息的孩子,和这样的人家交好,总不会有坏处的。 另外,程家丽算计郭喜安他们的事,虽然整个案子是在镇上审理的,但是涉及钱家,城里的商户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第551章 不明 张十满得知了钱家那个姨娘的后果后,更是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庆幸他当初没有因为那一点不满去给郭家使绊子,要不然,现在栽跟斗的就是他了。 所以在收到郭喜安求助的信后,他立马重视起来,十分上心地亲力亲为,也是为了修复之前的那一点不愉快。 郭喜安不知道他心里打了这么多的主意,是真心感谢他的,因为程家丽的事,耽误到现在,她原本以为找不到好房子了,没想到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张老板写了封信说明情况,他还真帮着解决了问题。 这么紧要的关头,吃住行都是重中之重,特别是涉及到两个孩子的事,郭喜安更是不敢有一点轻忽,在备考期间能找到这样既清静适合复习,又离贡院不远的住所,真的方便省心了不少。 张十满帮着他们把行李搬到屋里,东西搬得差不多后,郭喜安为了感谢他,本想留他吃饭的。 张十满笑道:“饭就不吃了,你们才搬过来,还有得收拾呢,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今天收拾好,先好好休息一天,明儿个我请你们吃饭,也尝尝咱们阳安县的一些特色。” 郭喜安连忙道:“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该我们请你吃饭才是,哪还能叫你请客!这样,今天确实是事多,明天时间地点你定,我请客,也感谢你的仗义相助,您可千万不要推辞了,要不,我这心里该过意不去了。” 见郭喜安坚持,张十满也不是扭捏的人,干脆答应了下来,只道明天傍晚过来接他们,便先告辞离去。 送走了张老板,郭喜安他们便收拾起屋子来,这次陪着向佑向泽来的,还是只有她和陶老。 屋子本就打扫得很干净,家具也齐全,几个人收拾起来很快,只需要把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东西归置一下,床铺铺好就行。 收拾完了屋子,四人也饿了,来县城里的第一天,冷锅冷灶的,郭喜安也不打算开火,就近找了家酒楼叫了嗦唤回来吃。 ...... 郭喜安他们在忙着为向佑向泽即将到来的乡试准备的时候,远在京城的程家博也挂念着他们母子三人。 随着乡试日子的临近,京城这边的话题也都是和乡试有关的。 程家博是武将,科举这事本和他没有太大关系,可他还记挂着向佑向泽今年也会下场参加这次的考试,一连好几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做什么事都不在状态。 这天散朝后,程家博走在出宫的路上,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叫他,直到一连三四声后,他才反应过来。 回头,见是那位皇太孙正快步朝他走来。 “见过太孙殿下!”程家博拱手行礼。 皇太孙温文一笑:“程将军免礼,不知将军刚刚是在想什么?我一连唤了好几声,将军都没听到。” 面对皇太孙带着好奇的打趣,程家博没露出多余的表情,轻描淡写道:“只是想着营中练兵的一些琐事,一时没听到太孙的声音,还望太孙见谅!” “程将军无时无刻都在挂心公务,乃是国之幸事,我又怎么会怪罪呢!”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宫门走去,程家博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位太孙殿下又打着什么主意。 老实说,他最不擅长和这些脑子里弯弯绕绕的人相处了,可这位太孙殿下仿佛只是和他闲谈,看不出什么意图。 程家博的心里更累了,眼见到了宫门,他才精神一振,稍微加快了脚步,只等着出了宫门就能和他分道扬镳。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程家博内心一松,正要拱手道别,皇太孙又开了口。 他笑得一贯的温文尔雅,像是无意中提起道:“听说将军在老家的两个孩子乃是少年天才,小小年纪已经是秀才之身,其中一个更是前面的三场考试都是案首,已经荣获小三元的荣誉,可真是不一般,他们今年,也都要下场参加这次的秋闱吧?” 皇太孙说起两个孩子的时候,语气自然,说到俩孩子的成就,更是赞叹的口吻,像是和程家博闲谈家常一样。 程家博的脸色却一下淡了下去,再看向他的眼里带了些警惕:“犬子年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当不得太孙殿下如此夸赞!” 皇太孙看到他的表情却是轻笑道:“将军不必紧张,我不过是想到此次秋闱,刚好翰林学士赵大人被指派到阳安县做主考官,想着正巧是到将军的老家,将军若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妻儿的,刚好可以请赵大人带几句嘱托过去,不过是顺便的事,也好叫将军一解相思之苦!” 这位赵大人是当朝陆老丞相的门生,而陆老丞相,正是皇太孙的外家,皇太孙的亲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妃,乃是陆家嫡女。 按照现在的朝堂关系来说,那位翰林学士赵大人,自然也隶属于太子一派,也就是皇太孙一派。 可现在太孙殿下专门来和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家博心里情绪涌动,面上表情却是不变,语气恭敬又疏离道:“多谢太孙殿下关怀,只是大考在即,赵大人作为阳安县主考,自然要和当地考生避嫌,我就不给赵大人添麻烦了。” 皇太孙轻笑,意味不明道:“将军可真是刚正不阿,不愧为国家栋梁!” 第552章 入考 程家博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定睛看了他一眼。 皇太孙却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拱手道别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说过,将军不是还要去西郊军营练兵吗,我就不耽误你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程家博眼里有些暗沉,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西郊大营的方向走去。 ...... 十几天的时间转瞬即过,三年一次的秋闱终于拉开序幕。 为了这一天,向佑向泽已经苦读许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乡试和前面的童生试又不一样,更加严肃和严谨,各地主考官都是由皇帝钦点,考试涉及的学问和内容也更多,按照四书五经、诗赋和策问来进行三场考试,每场就要考三天,全部考完得需九天的时间。 而且每一场为期三天的考试,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得在考场里解决,这次考试,考生们在贡院是被分配到单独的一个考间进行考试,这考间就称为“号舍”。 那“号舍”说是一个单独的考屋,实际上就是一个只有两三平米的小隔间,别说是睡觉了,坐都坐不舒服,而所有的考生们要在这样狭窄封闭的环境里面待上九天六夜。 向佑向泽还是小孩子,若是在里面睡觉还能勉强伸展开身子,像那些成年的或是个子高大一些的考生,就是睡觉都得蜷缩着身子。 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也难怪常有考试结束后,一些考生直接是被从考场里抬出来的了。 郭喜安一早就听陶老详细说过了考试程序,开考前的头一天,她就着手准备起来,八月份的天气虽然不冷,但是夜里还是有些凉的,防寒的薄被得准备好。 其他的就是干粮点心类的吃食了,一场考试就得待三天两夜,这吃食上可马虎不得,但又因为时间长,做不出什么精细的食物,还是得准备些能放得住的。 就算是干粮,也不敢准备得太复杂,因为进考场的时候会有严格的搜查,那些饼啊,馒头啊,都会被搜子捏碎了检查,以防夹带。 好在郭喜安也是有经验了,照样煎了不少薄干饼,为了补充营养,还做了不少肉干,这种肉干三五天的时间是能放得住的,多少是个肉,能补一点是一点。 至于水就不带了,贡院里是提供饮用水的,到了第二天天不亮,郭喜安还起来熬了一锅绿豆汤,用竹筒装了给他们带进去,嘱咐向佑向泽第一天就喝掉,现在虽然没有六七月份炎热,到了中午的时候,暑气也不小,这绿豆汤正好给他们消暑,就算只能喝一天,那也是好的。 除了这些常规的吃食,郭喜安还往向佑向泽兄弟俩的考篮里面各放了些人参片,这也是陶老提醒的,考场里环境艰苦,带的也都是简单的干粮,每天又要绞尽脑汁应付大量的题量,胃口不好,吃不下干粮的时候,含片人参在嘴里,也能补气。 等郭喜安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才去叫向佑向泽起床,梳洗完毕又吃了早饭,便和陶老送兄弟俩去考场。 天才蒙蒙亮,通往贡院的长街上已经逐队成群,大家都有着共同的方向。 到了贡院门口,远远的就有官兵在维持秩序,送考的人群被拦在了离贡院两里之外。 郭喜安夹杂在送考的人群中,看着两个孩子提着考篮随着人流走向贡院,和前几次相比,两个孩子个头高了不少,身子也更加挺拔了,往前迈的步伐似乎也更加从容不迫。 直到看不到两个孩子的身影,郭喜安才收回目光,心里祈祷着他们能够好好发挥,才不辜负他们夜以继日的苦读。 ...... 贡院里,主、副两位主考官早早地就到了,先是巡视确认了考场无误后,再一同站在正中的空地上,看着考生一个个地被点名入场。 副考官刘大人看着一个个学子或期待或紧张或忐忑的神情,不免感叹道:“每每看到这些学子,总是难免想到我当初第一次踏进贡院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的我们,和他们如今的心情,何其相似!” 刘大人的感怀,显然唤起了在场大部分官员的同理心,皆是纷纷附和。 站在刘大人身边稍前一步的官员面上倒是淡淡,闻言也只是露出个浅淡的笑意道:“刘大人当年可是逢考必过,皆是一次登科,春风得意,何来这些感怀。” “哪里哪里,如我这般人,天下不知何几?赵大人才是才华横溢,当年可是金榜前三中的榜眼,一甲进士及第何等风光!” 被推崇的这位赵大人,正是此次考试的主考官,不到四十岁的翰林学士,即使被人如此奉承,他脸上也只是带着一抹礼貌性的笑:“刘大人过奖了,不过我此次前来,倒是听说阳安人杰地灵,出了一位不到十岁,就连中小三元的一名小相公。” 刘大人一顿,“赵大人说的,可是那位叫程向佑的孩子?” 赵大人颔首:“正是。” 说起这个孩子,刘大人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感兴趣道:“不止呢,他还有个同胞弟弟,虽然成绩不若他这般显眼,但也一次就过了童生试,一门两兄弟,这个年纪,能获此成绩的可是罕见,听说这两孩子也参加了今年这一次的秋闱。” 两人正说着,那边正好响起了叫程向佑的声音。 赵大人和刘大人齐齐抬头看去,便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提着个明显比旁人更大的考篮跨进考场,那考篮显然有些份量,小少年时不时需要双手提一下,略有些稚气狼狈的动作,他面上却是一片坦然,将浮票递给门口检查的人,核对无误,便有人领他到他的号舍。 直到那位小少年走远,刘大人才感叹一声:“看来传言不虚啊,这位少年天才不止学问出众,还有身上的那股从容气度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很难叫人相信他是一个小山村里的农户出来的,听说还是家请的先生全程教导,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先生,才能教出这样出众的弟子了?” 第553章 结束 听到刘大人的称叹,赵大人的眸光则是闪了一闪,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啊!” 很快程向泽的名字也被叫到,赵大人和刘大人再次看去,便见这个小少年相比起他哥哥的谦谦君子样,虎头虎脑的显得更活泼了许多,小身板瞧着也更加壮实。 这两兄弟,听说是双胞胎,长相上倒是一点都不相似! ...... 向佑向泽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位主考官注意上了,进了自己的号舍后,他们便将考篮放在里面的长桌上,先将挎包里的薄被抱出来铺在座位上,再将考篮里除吃食外的笔墨砚台摆出来。 等兄弟两个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又坐等了一会儿,所有考生都入了场,贡院大门紧闭后,三声鼓响,示意着考试的正式开始。 所有考生端坐在桌前,等待考官发放考卷。 考卷抬上来后,副考官刘大人先上前检查,接着便是主考官赵大人确认,一切无误后,再当众去了封卷上的印泥,取出试卷,逐一发放到考生手中。 向泽拿到考卷,只大体扫了一遍全卷,便埋头答了起来。 那边向佑却要悠闲许多,他拿到试卷后,也是先看了一遍全卷,心中有数之后,便把试卷放在了桌上,转而从篮子里掏出两个肉饼和那竹筒绿豆汤吃喝起来。 这个举动,在整个考场都是格格不入的了,负责这片区域辅助巡查的小役都不免看了他好几眼。 刘大人之前特意关注了向佑所在的号舍,巡视的时候特意走到他这边来看看情况,一眼就看到别人埋头苦答的时候,这个少年天才捧着块肉饼吃得双颊鼓鼓的样子,像只小松鼠一般,顿时心中有些无语。 先前还说他从容淡定,但他这幅样子未免也太放松了些,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心态好好,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好! 到底考试才开始,剩下的时间还长着,刘大人虽心里有些不满,还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走了过去。 转了一圈,才坐下没多久,想着某人的嘱托,刘大人还是没忍住又站起身。 身边的赵大人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刘大人干咳一声,小声道:“东边辅查的小官都是第一次协助监察考场,我多去看看,免得出岔子。” 即使心里藏着其他事,刘大人还是耐心的一路巡查过来,再到向佑号舍这边时,纵使他再怎么克制,面色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黑了下来。 只见向佑还捧着个肉饼细细吃着,间或还喝一口竹筒里的汤水,简直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的怡然自得,一点都没有紧张感。 这回刘大人没忍住,上前敲了敲他的桌子,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严肃道:“好好答题!” 向佑看了这位威严的考官一眼,这才把手中还剩半个的肉饼用油纸包起来,放进一边的考篮里,见身前的考官还看着自己,他还小声嘀咕了句:“肉饼放硬了就不好吃了。” 这是娘亲烤的肉饼,特意嘱咐了他们今天就要吃完,他可不能浪费娘亲的心意。 听到他还敢辩解,刘大人又瞪了他一眼,才继续往前走开,他是考场的主考官,长时间站在一个考生的考舍前可不合适。 刘大人虽然走开,心里却有些累,觉得这孩子也不完全想他们口中说的那样稳重乖巧! ...... 三天的考试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不长,这三天的时间里,贡院的大部分考生一日比一日的不修边幅,一些已经披头散发,目光或是癫狂又或是呆滞。 等到第一场考试结束的鼓声响起,郭喜安他们早就等在了贡院外边,看着考生们一个接一个地从贡院里出来,每一个都满脸菜色,和第一天进去时候的意气风发完全是判若两人。 看着那些年长的考生尚且如此,郭喜安就更担心自家的那两个孩子了。 满心焦急中,终于看到人群中的一个小小身影。 向佑先出来了考场,郭喜安和陶老立马迎了过去。 仔细一看,郭喜安却有些意外,和同出考场的那些考生相比,向佑倒是整洁许多,精气神瞧着也不错,看到郭喜安他眼睛一亮,还小跑着过来:“娘,先生!” 郭喜安顺手接过他手中的考篮,一脸关切道:“怎么样,身体可还受得住?” 向佑展颜一笑:“娘,我好着呢,没事!” 正说着,向泽也从里面出来了,和向佑相比,一向比自己哥哥身体壮实的向泽倒显得更虚弱了些,小脸有些发白,走路都有些虚浮的样子。 郭喜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他,多的也不问,带着两个孩子回到租住的小院,热水是早就烧好的,先让他们泡了个热水澡,等他们泡完澡出来,热饭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 吃完了晚饭,向佑还有精力看会儿书,向泽却是回了房间倒头就睡,直看得郭喜安心疼不已。 好好休息了这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又得进贡院考第二场。 ...... 三场考试,考生们每场考出来的状态都是越来越萎靡,直到最后一场考完,更是有不少学子是被搀扶着走出考场大门的。 便是第一次考试结束后状态不错的向佑,在九天考试全部结束后,脸上的血色都少了不少。 向泽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下巴都尖了起来,虽然还能强撑着自己走出考场,可那摇摇晃晃的样子,让郭喜安着实心疼担心不已,不顾他的反对,当即将人一路背回小院,以防万一,又请来了个大夫过来诊断一番,确认只是疲劳过度,没有大碍,郭喜安才松了口气。 乡试考完之后,郭喜安他们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让两个孩子先好好休息了几天,等到向佑向泽恢复了精气神,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乡试的结果得一个月后才能出来,时间太长,一直待在县里等没必要。 第554章 解元 乡试结束,学子们是可以放松了,但负责考试的各位官员却是忙碌了起来,除了皇帝指派的两位主、副主考官外,协助监考和批卷的还有其他官员。 但凡是负责批阅考卷的官员,在批改卷子的几天时间里,都是封闭在贡院不得进出,直到批卷结束,才可以出入。 等所有的考卷都批阅完毕,所有的考官们会齐聚一堂,将中试的考卷取出来,当众将中举考卷的考生姓名揭开,也就是俗称的“揭晓”。 考官们在阅卷的时候,是看不到自己批改试卷的考生姓名的,这就杜绝了很多作弊的可能。 这开卷揭晓写榜的工作自然用不上各位考官大人亲自出手,赵大人和刘大人稳坐上首,听着中举考生的姓名一一被念了出来, “第二十八名,怀乡村高慈。” “二十七名,阳安县孙启。” “二十六名,阳安县孟之州。” ...... 唱名的文吏高声念出中举学子的姓名,而负责写榜的小官则一笔一划地将中举人的名字写到榜单上去。 眼看揭晓的名字就快念到前二十名,还没有听到程家兄弟的名字,刘大人握着茶杯的手一点点收紧,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提了起来。 正抓心挠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终于被念起:“第十七名,向阳村程向泽!” 刘大人握着茶杯的手松了松,差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险险稳住了表情,心内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作为弟弟的向泽都能考上,那功课更好的哥哥也该是没问题的。 刘大人总算放轻松了一些,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茶水! 旁边的赵大人将他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前方揭晓唱名写榜的人,面上还是一派的轻柔淡和,眼里的光却有些意味不明。 刘大人虽然先前自己心里安慰了自己,可随着揭晓的名次越来越前,还是迟迟听不到程向佑的名字,他心里又不由地七上八下起来。 “第三名,阳安县李夷!” “第二名,阳安县曾志业!” 看着文吏拿起了最后一张封卷,刘大人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腰背,放在膝盖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捏起了拳头。 “乡试第一名,解元,程向佑!” 刘大人怔住,虽然来之前就听王爷和那小子提过俩孩子有多么聪明,可他也从没有想过,这孩子竟真能考上解元! 旁边的赵大人率先开口道:“解元,程向佑,又是那个小三元的孩子,哈哈哈,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赵大人的称赞朗笑让刘大人回神,不管心中如何激动,他还是立马调整了情绪跟着笑道:“果然是天资出众,将来必是国家栋梁啊!” 其余官员也是纷纷出口称赞,都是一番感叹,特别是阳安县地方上的官员,这么重要的考试,他们自然也十分关注自己县下的这些学子,程向佑兄弟俩在童生试时就展露风头,自然也在他们的关注里面。 如今这小兄弟俩不止双双中举,哥哥依然高歌猛进,还是一举夺魁,继童生试案首后,再度考中解元,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天资聪慧能形容的了,要知道,他们现在也不过才十岁出头的年纪。 这两个孩子的前途,必将不可限量啊。 ...... 是夜,刘大人的房间里还点着烛火,他坐于书桌前看着面前写好的信,捻须笑道:“没想到程家博这愣小子的儿子竟有如此天赋,和他呆拙愚笨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 旁边伺候的小厮额头滴下一滴冷汗,要知道他嘴中呆拙愚笨的人,可是如今朝中炽手可热的新贵武将,当今陛下亲封的威北大将军,自家老爷,嘴上可是越来越没个把门了。 刘大人却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将信件装好递给小厮道:“找人快马送到京城里去吧,只怕我那蠢徒弟这几天急得觉都睡不好了!” 没错,刘大人算得上是程家博的启蒙老师,不过是文化课老师,当时他奉命去前线援助监军,然后就让忠辅王逮着给了个任务,教程家博识字,想起那段日子,刘大人现在还有些心气不顺,他就从没有见过这么冥顽不化的弟子。 倒也不是程家博真的太过蠢笨,什么都学不会,而是他本就开蒙晚,对文字天赋也不高,还偏偏思想顽固,颇有些看不起文化学识,只觉得他一个当兵的,战场上拼杀拿得起大刀就行,花时间识字完全是浪费时间,所以学习的时候,也很不上心。 刘大人三天两头就要被他气个半死,每次看他都很是咬牙切齿,师徒孽缘就此结下。 看着小厮拿着信件离开,刘大人起身踱步到窗前推开窗子,他房间的斜对面正是主考官赵大人的房间,看着那边也一样亮着的烛火,刘大人眼光微闪,到目前为止,倒是没见到他们有什么举动,是那小子多虑了,还是他们另有打算? ...... 乡试成绩出来的隔天,各州府的乡试结果便由主考官整理后上报朝廷,阳安县这边的官方消息到达京城得八九日的时间。 程家博倒是提前两天就收到了刘大人的来信,得知向佑向泽双双中举,向佑还是解元,他高兴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中激动无法言表,最后实在忍不住,索性出门骑马直奔西郊军营,狠狠操练了一下手下士兵。 ...... 而郭喜安他们这边,放榜之后,阳安县城中一片哗然,程向佑的名字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便是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这会儿都免不得仔细打探起来。 要知道,每次的乡试,中举之人多是县城里头各家公子,乡镇下的读书人虽然也有,却都是凤毛麟角,穷苦人家的读书人要出头,哪有这么容易。 而这一次不止是童生试被这两个偏僻小村出来的兄弟俩夺去风头,如今乡试解元都是花落他家,一时之间,原本之前还嘴硬说他们不过是运气好的那些人家,这下都不再吭声,更是心里暗暗有了结交的打算。 钱府这边得知消息后,钱老爷更是坐在房中久久未语,说不清楚现在心中是后悔还是庆幸的复杂情绪。 如果之前他没有对郭家的变蛋生意起了心思,阻止了程家丽的算计,那他们钱家,怎么也算得上能和这一家子扯上一点亲戚关系。 至于程家丽只是他们府里的一个姨娘,她的娘家根本算不上是钱府的正经亲戚这事,钱老爷完全没放在心上,要的不过是个能扯上关系的名头罢了。 可现在,一切都是惘然了! 也幸好抛出程家丽后,他没有再想着继续打郭家的主意,要不然现在,这事可就真没有那么好收场了。 第555章 鹿鸣宴 城里那边因为乡试结果讨论得热热闹闹的时候,郭喜安正带着一家子回村里刨胡芋呢。 和之前考完试一样,这次乡试结束,郭喜安带着孩子们回家后,在镇上休整了一天,便带着向佑向泽回了村里,此时正是瓜果成熟、丰收的季节,回到乡下既是让两个孩子在大自然中放松,也能帮上些秋收的忙。 报喜的官差一路敲锣打鼓地先到了镇上的多味小吃堂,却扑了一个空,只有郭喜春两口子出来迎接。 得知向佑向泽都考中了举人后,郭喜春激动得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一时有些找不着东西南北。 还是朱重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将人迎进屋里,转身叫祥贵赶紧上茶。 一向眼高于顶对普通老百姓没个好脸色的官差们,此时对他们却是十分客气,笑道:“恭喜店家了,程向佑和程向泽两位小公子此次都中了举人,程向佑小公子还是解元呢,以后可就是鹏程万里了!” 郭喜春已经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朱重还能保持点理智,他以前也听说过科举考试中举的人家,在官差来报喜的时候都会给喜银,这会儿也不含糊,忙从怀里掏出所有的碎银子,也就五六两的样子,一股脑都塞到为首的官差手里:“几位大人大老远来报喜,辛苦了,这些小钱您拿着喝茶!” 官差也没拒绝,笑眯眯地接了,又道:“快叫两位举人老爷出来领文书吧!” 朱重这才猛然想起,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还在村里呢,他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着急道:“哎呦,向佑向泽回村去了,这可怎么好?我这就去把他们叫回来!” 村里虽然不远,一来一回也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官差们自然是等不了的,便将文书交给了郭喜春他们,又嘱咐五日后得让向佑向泽兄弟俩去县城参加“鹿鸣宴”。 朱重将官差的话牢牢记下,送走了报喜的官差后,回屋招呼还在晕晕乎乎的郭喜春:“快,咱们这就去村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喜安他们。” 郭喜春这才如梦初醒,满脸激动道:“对对对!得赶紧告诉他们。” 两口子什么都没收拾,把店铺交给祥贵看着,便套上驴车直奔村里。 郭喜春他们找来的时候,郭喜安正和陶老还有两个孩子在玉米地里掰玉米呢。 听到姐姐和姐夫老远就在喊的:“中了,中了!”郭喜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中什么了?” 还是陶老反应快,一下站起身来喜道:“是乡试结果出来了?” 郭喜春笑得嘴都要裂到脑后跟:“是呢,向佑向泽都中了,向佑还是头魁解元呢!” 陶老一听顿时大笑,叉腰仰天:“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弟子!” 一旁的向佑向泽得了消息,兄弟俩反应不一,向泽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这次的考试,着实让他心里有些没底,别看他这几天玩得欢,其实心里忐忑着呢,这会儿知道自己也中了,才不管什么名次,立即欢天喜地起来。 向佑则要淡定许多,从听到消息后,也就是一开始小小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会儿只抿唇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模样要是让那些京里来的大人们看见了,只怕又要赞扬他的气度从容。 一家子激动高兴了许久,陶老提醒道:“事情还没完呢,官差也提醒了,五日后得去县里参加鹿鸣宴,这可是件要紧事,不能在村里耽搁了,早些回去镇上准备起来吧!” 这鹿鸣宴,是地方上为庆祝地方学子中举的一个庆祝宴会,能参加这个宴会的,都是同年中举的学子,还有就是地方上和京里来监考的那些京官。 这不止是新晋举人们互相联络关系的机会,也是官员们对这些未来官场苗子展示礼贤下士,更是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之前陶老就对郭喜安他们有简单的提过一嘴,所以这会儿郭喜安也没有措手不及,他们之前在县里租的那套院子她还没有退房,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个情况,所以也不用太着急,到时候提前一天道县城就行。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从地里回家,郭喜安先往赵里正家去报了喜。 得知郭家的两个小子继中了秀才后,这回又双双中了举人,不止是向阳村,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沸腾了起来。 不少和郭家不认识的隔壁村子的人,都忍不住往向阳村过来,要看一看这传说中的举人老爷。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郭喜安他们在得知消息的当天,回家给赵里正他们报了喜后,一行人便收拾 不能没发过活动时间风疙瘩因素放大合计,方便的那麻烦第三个环境法更大剩余法搭嘎合计,方便地方广东省聚飞光电因素发达国际会。 不分你懂吗梵蒂冈设计费更大因素放大合计,辅导班那麻烦大概设计费哥达鸭速发搭嘎合计,奋斗百年民法典睡个好觉放大关于,辅导班麻烦大哥数据恢复更大是呀放大机合法登记。 不分你懂吗梵蒂冈设计费孤独生涯放大合计,方柏霓都没法大概是积分高待遇书法等级还,方柏霓都没法过段时间刚发对于算法的户籍,辅导班那麻烦第三个环境法打撒关于放大几哈。 不烦你都没法电光火石激发广大与算法搭嘎合计,辅导班民法典三公经费搭嘎素雅放大合计,方便的那麻烦更待何时激发广大苏研发的户籍。 第556章 风云暗涌 京城,皇太孙看完了赵大人单独传过来的书信,眉毛微挑,将信件放到书桌上,意味不明道:“咱们这位程将军骁勇善战,他的两个孩子倒也不是池中之物,不过十岁多的年纪,竟然就能双双中了举人,其中一个还是头魁解元,难怪他不要京中这些世家贵女,还心心念念着老家的妻儿。” 太孙妃卫氏给他递了一盏热茶,闻言不屑道:“那程将军说到底是小地方来的,能有如今这番成就多是占了运气,一遭得势有些成就,但那眼界和见识到底跟不上,不晓得一个得力的妻族对他以后的仕途会有多大的作用,这样的人,我看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成就,殿下又何必将他看得这么重?” 皇太孙握着茶盏,眼里的光晦暗不明:“之前我朝和鞑靼的一战,让二皇叔在民间积累起了声望,更在军中有了非比寻常的地位,武将地位攀升,我们在军中却不怎么插得上手,威北将军有战功,也有军权,他若一直和二皇叔铁板一块,你说他重不重要?” 太孙妃虽然看不起程家博的出身,到底也是世家名门出来的嫡女,细一想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忠辅王现在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军中,都有着极大的声望,而程家博作为握有军权的武将,若能拉拢他,就相当于是分了忠辅王的权。 所以才会有之前他们想从程家博的婚事上做文章的事,可惜的是,不管皇太孙乃至老皇帝如何暗示,都被程家博以糟糠之妻不可弃这样义正言辞的理由拒了回来。 便是之前强硬送去他府里的两个侍妾,到如今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皇太孙盯着手里茶盏,眼里幽光暗沉。 太孙妃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倒是有了主意,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急的拍门声, “太孙殿下,不好了,太子爷他呕血昏过去了!” 闻言屋内两人都是脸色大变,皇太孙霍地站起身来,绕过书桌急急往外出去。 太孙妃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紧紧跟在后面。 等夫妻两个赶到太子和太子妃的住所,便见里面灯火通明,伺候的丫鬟太监都是脚步匆匆,人人脸上都带着惶惶之色。 当今储君和安太子,乃是皇帝和皇后的嫡长子,从出生便是光芒万丈,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深得皇帝陛下的宠爱,十五岁便被册封为太子。 奈何和安太子因为早产,从小就身子孱弱,后来更是被诊断出肺病,常年卧病榻间,这样的人,本不适合为一国储君的,但皇帝一向厚爱自己的这个儿子,从未有个换嗣的想法。 好在太子身子虽一直不好,但和太子妃成婚后也成功诞下子嗣,皇帝和皇后更是把对太子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孩子一出生就被立为皇太孙,后面皇帝更是把皇太孙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可见其重视和期许。 虽说太子才是下一任储君,可满朝文武心里都清楚,真到那一天,以太子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可能继承大统,那能接棒的,自然是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孙。 此时皇太孙脚步匆匆,一进太子的寝殿,满屋都充斥着中药的气味,太子妃坐于太子床前,抬手不住地拭泪。 “母妃,父王怎么样了?” 皇太孙急急上前,便见太子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原本就因为常年卧病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见不到一丝血色,胸口急促地起伏,呼吸间露出痛苦的神色。 太子妃双眼通红:“刚刚才喂你父王喝了两勺汤药,他却全都呕了出来,后面更是开始呕血,太医他们都说...说你父王只怕要不好了!” 皇太孙身子一怔,浑身气压一下就低了下来,转头看向一边跪着的几位太医,眼中盛着盛怒:“大胆,你们身为太医不思其职,还敢危言耸听,好大的狗胆!” 太医们心里叫苦,和安太子这些年,本就是靠着汤药吊命,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已经无能为力。 可面对太孙的怒火,他们不敢争辩,只能竭尽所能地想着办法。 皇太孙虽然又气又急,却也明白当下处境,不敢耽搁,还是连夜派人去通知了皇帝皇后。 ...... 东宫一夜兵荒马乱,连皇帝和皇后都惊动了,特别是接下来几天,皇帝陛下每日朝会时都阴沉着脸色,众位大臣心里都清楚,只怕是太子殿下快要不行了,一时间,朝内风云暗涌,各班人马各怀心思...... ...... 朝廷那边的暗潮涌动,阳安县这样的偏远小城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到了鹿鸣宴这天,向佑向泽准时到场。 兄弟两个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官方的宴会,却一点都没有露怯,陶老将他们教导得很好,这些官宴上的流程两个小家伙虽是第一次接触,但心里早已经门清。 这鹿鸣宴,实际上也是举子们和京里来的那些京官一个很好的接触机会,若是能得到某位大人的青眼,日后入了朝廷,其中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而这些,陶老也一早给向佑向泽警告过,如他们这般年纪和家世,不可贸然站队,朝廷局势瞬息万变,虽说中举不易,可在京中那些世家大族、豪门权贵面前,一个小小的穷举子,又算得上个什么,不要糊里糊涂被人当成了马前卒,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以进了宴会,向佑就拉着向泽,直接找了个偏僻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并没有要出头的意思。 向佑向泽这般年纪中举,在满场举子中,也只有这么两个,本就是引人注意的存在,更何况向佑还是解元,在座的各位举子虽然在谈笑说话,但眼角余光可是一直在注意着他们。 见那小兄弟俩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只对面前的点心茶果感兴趣的样子,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轻蔑,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知道这宴会的重要性,眼里只有吃喝,只要这两个小子没有争风头的意思,那他们还是有很大希望在两位主考官面前出风头的。 第557章 风雨欲来 席间众人各怀心思间,门外终于传来几位京里考官到达的传达声。 虽是为中举举子们举办的鹿鸣宴,但真正的主角从来就不是这些新进举子,而是那些从京里来的考官们,特别是两位主考官。 地方官员热情地引着几位考官进门,席间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赵大人作为主考官,自然居于首位,含笑最先开口道:“今日是诸位学子的庆功宴,我们这些本就是陪衬,大家不用拘束,都坐!都坐!” 众人笑着应和,全部人入席后,考官们也都是一副和气的样子,诸位举子明里暗里的恭维,便是两位主考官赵大人和刘大人,对诸位举子讨好的敬酒,都是来者不拒,席间氛围倒是和乐融融。 向佑向泽听了一会儿,发现说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很快便兴致缺缺起来,再怎么懂事,兄弟俩到底还是个孩子,见无人注意他们,渐渐放开了拘束,把注意力完全扑在了面前的吃食上。 鹿鸣宴上的酒菜,自然是精心准备,都是上好的,许多向佑向泽连见都没见过,小兄弟两个吃得正欢,突然发现大家都转头来看他们。 向佑最先发现不对,抬起头来,正见那位赵大人含笑看着自己。 赵大人先前叫了向佑一声,这才引得大家看过去,此时见向佑虽然抬头,但没有回应也没有生气,笑眯眯地继续说了一句: “说了这么久,还没有和小程解元说上一句话呢,瞧着小程解元倒是也忙着,看来这席间菜色,颇合小程解元兄弟两的口味啊!” 调笑的口吻,本不带恶意,席间众举子都是给面的笑和两声,眼里却闪过鄙夷,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只顾着吃喝,连主考官大人的招呼都没听到,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面对众人明里暗里不善的眼神,向佑却是不卑不亢,起身行了一礼,大大方方朗声道:“众位大人为我等学子办的欢庆宴,席间美酒佳肴无一不是精心筹备,我等若不尽心享用,岂不辜负了大人们的心意?” 再说了,因为要赴宴,他们本就未吃晚饭,来这,不就是为了吃晚饭的吗?向佑心里想得十分当然,一点也不窘迫。 赵大人哈哈一笑,“小解元说的是,这鹿鸣宴本就是诸生欢宴,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尽情欢悦的时候!” 连主考官赵大人都这般说了,其他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自然也都笑着奉承起来。 席间又恢复了欢声笑语,赵大人仿佛也真只是为了和小解元说一句话,后面没再提起向佑兄弟俩。 众位学子也才慢慢放下戒心。 刘大人举着酒杯笑和应酬着,眼角余光却看向一边同样言笑晏晏的赵大人,不知道他先前那一出是什么意思! 上面的大人们打着官腔,各怀心思,这边向佑重新坐下后,松了口气,没心没肺的向泽这时候还举着个鸡腿凑过来,小声道:“哥,这鸡腿好吃,你快尝尝!” 看着弟弟没心没肺的样子,向佑都有些无奈。 ...... 这场鹿鸣宴,直到戌时正才结束,诸位大人率先离席,其余人才跟着起身。 出了会馆,赵大人和刘大人那边还围着一些奉承的举子,向佑向泽看到自家马车,双眼一亮,直接往那边跑了过去。 “娘!” 两个小家伙欢快叫了一声,掀开车帘出来的却不是郭喜安。 向佑向泽一愣,向泽率先道:“怎么是先生来接我们?” 陶老笑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镇上,屋里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你娘忙着,便是我来接你们了,快上车吧,你娘怕你们席间吃不饱,还给你们留了点心。” ...... 赵大人总算应付完了那些举子和地方官员的奉承,正要上马车时,无意中往前方一瞥,正看到程家那两个小子站在一辆马车前,正要上马车的样子,这并不是引起他注意的原因,而是他看过去时,刚好看到那马车里一个老者的侧脸,虽没有看到全貌,却依然让他瞳孔一缩...... 陶老对此一无所知,三人回到租住的小院,郭喜安听到声响迎了出来,向佑向泽欢欢喜喜地奔向她:“娘,我们回来了!” 郭喜安上前牵住他们,笑道:“宴会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我给你们留了奶酥,要不要再吃些?” 她原本想的是,鹿鸣宴这样的场合,参加的又都是此次中举的学子和各位官员,皆是年纪比两个孩子大许多的人,怕两个孩子在那样的场合里会局促不自在,怕是全程小心翼翼,顾不上吃东西。 哪里想得到其实两个孩子全程一门心思都在吃,别人或许是真没吃饱,但他们可不是,吃得肚皮溜圆。 不过听到有奶酥,向佑向泽嘴馋占了上风,跟着到了厨房又吃了不少。 ...... 赵大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官邸,还来不及细想先前看到的事,心腹侍从便匆匆跑来,“大人,京里传来变故......” 太子突然亡故,皇帝悲恸难以承受,身体一下垮了下来,顿时朝中无首,短短几日间,朝野上下连番变化,后皇帝清醒间,下了圣旨,在其养病期间,由皇太孙监国,代行处理国事。 得知这么重大的消息,赵大人和刘大人一行当即第二日就起程回京。 而京城这边,经历一开始的混乱,到皇帝颁旨皇太孙监国后,似乎一切又慢慢恢复了正常,只是程家博他们,却感受到了这其中的风雨欲来。 首先便是皇太孙才监国的的第一日朝会,便言辞切切的将先太子的后事交由忠辅王负责,诸位大臣对此都是面色各异。 为兄长操办后事,更何况作为侄子的太孙一口一个皇叔,言辞恳切谦虚,忠辅王说什么也拒绝不了,也不容他拒绝。 第558章 延期 晚上,忠辅王府书房,王府谋士和几位军中将领齐聚一堂。 护军参领王冀一脸气愤:“太孙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要王爷督办太子殿下的后事,于军中军务又有何冲突,我们军里又不是没人了,凭什么让刘同来协助军务,他一个禁卫军军领,和我们三军大营有什么关系?” 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一切,叫军中武将都嗅到了异常,皇太孙以让忠辅王操办太子后事为由,更是“贴心”地指派一人为忠辅王分担军务,美其名曰是为忠辅王分担负担,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借机往军中安插人手。 囤骑校尉高坚成也愤愤不平道:“这才监国的第一天,太孙殿下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忠辅王坐于上首,眸色沉沉,但一直没有说话。 其中一名心直口快的将领骂了一声:“要打仗的时候就是我们去抛头颅洒热血,如今才太平了多久,就开始卸磨杀驴了!王爷,咱们可不能让步啊!” 其余多人也是纷纷附和。 程家博也在现场,不过他和忠辅王一样,一直没有出声。 “柳之,你怎么看呢?”沉默许久的忠辅王终于开口,却是看向谋士左柳。 左柳不到而立之年,一身书卷气,满腹才华有不测之智,却不入官场,不知道因何追随忠辅王至今,一直是忠辅王的座上宾,在场之人多是军营里出来的,都见过他的本事,对他很是尊敬。 面对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左柳不慌不忙,却说出一句在场除忠辅王外的人都没听懂的话:“王爷,我早已经给过你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忠辅王却是眼色幽沉,突然站起来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吧,大家都散了!” 这事情还没个说法呢,怎么就要散了?众位将领都是一头雾水。 护军参领王冀眉头一皱就要上前说什么,忠辅王却已经闭眼,单手盘着手中的念珠,明显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王冀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到底是随着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程家博也正要出门,身后忠辅王却突然开口叫住他:“家博先暂且留一会儿!” 待众人都离开,整个书房只剩下程家博和忠辅王两人,忠辅王才长长叹了口气,头疼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询问程家博道: “家博认为,此次事件我该如何应对最好?” 程家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左柳先生一向对朝中诸事洞若观火,王爷也一向推崇信任他,为何这次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呢?” 忠辅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苦笑道:“那你知道左柳给本王的是什么建议吗?” 程家博没说话,忠辅王也没等他回答,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满脸疲惫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三尺,这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事,是要用鲜血浇筑出来的,更何况......” 那是他的血脉亲情,尽管他和那个皇侄并不熟悉也不亲近,可父皇还在,皇兄从前也对他多有厚待,即使皇帝从没有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可他的内心,总还是存着一丝微弱的期许。 这些事,忠辅王虽没明说,程家博也能猜出来些,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粗人,除了在战场上还能有些用,对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的政治最不敏感,此时他却一反常态地再次开口: “可王爷退了这一步,太孙殿下是否能就此放心,不再猜忌?” 忠辅王沉默了! 程家博见此不再说话,拱手施礼离开。 忠辅王独坐于书房,静静看着身侧的烛火,久久未动! ...... 向佑向泽参加完鹿鸣宴后,第二天,郭喜安他们便告别张老板,离开县城回到镇上。 乡试结束,按常规下一次的考试就是明年的春闱,也就是会试,会试就得进京赶考了。 现在是八月中的日子,离明年二月的春闱会试不过半年的时间,若是再偏远一些的学子,乡试结束后,为了能按时到达京城考试,立即就要动身往京城赶路。 桥连镇这边虽然离京城也很远,但倒用不上提前半年就出发,按照正常的车马速度,从桥连镇到京城,坐马车大概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然而郭喜安原本是打算早点上京城的,一来陶老早就说过,向佑向泽考中举人后,便可以申请到国子监去读书,这对他们的未来发展是有利的。 二来,程家博那边,已经接近两个月没再寄信回来了,郭喜安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想念。 所以,她索性决定带着两个孩子早点上京城去,原本把家里的一切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一个消息的传来又打断了她的计划。 和安太子薨逝的消息终于也传到了这个小镇,原本这样的消息,一般小镇这边也不会关注的,不管和安太子的死在朝中引起了怎样的巨变,这种大人物们的事,对桥连镇这样偏远地区的百姓而言都太过遥远,人们也并不关心。 可这次不一样,因为和安太子的离逝,帝后悲恸不已,皇帝辍朝七日,又因伤心过度病倒,朝中暂由皇太孙监国。 太孙监国后,为了哀悼先父,举国悼念,更是把明年的春闱试下延一年。 也就是说,向佑向泽他们的下一次会试,延迟到后年了,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打得郭喜安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没了方向,只能来找陶老商量。 陶老捧着书慢悠悠地翻了一页,“太子殿下骤然薨世,京中只怕到处都乱着呢,不急于这一时,家博那小子不也还没给你们回信吗?先等一等吧!” 郭喜安其实有些着急,“可是,陶老你不是说已经为向佑向泽申请了国子监读书的名额,若是我们不去,岂不是浪费了机会?” “这不要紧,寻个理由延期入学就行了,朝中既然将明年的春闱延后,该也考虑到了这些情况,不会有影响的。” 第559章 晕倒 听陶老都这样说了,郭喜安虽然还有些不甘,到底还是无奈地应下了。 待郭喜安离开后,陶老才抬起头来,讳莫如深地看着门口,如今的京城,只怕水深火热,里头乱着呢,这样的关头,还是不要被卷进去的好。 ...... 从陶老那里离开,郭喜安回到自家店里,才进门,曹贵便小跑过来道:“小姨,赵里正从村里过来了。” 向佑向泽中了举人后,便匆匆离开村子,村里那边的情况家里这边就没怎么关注了。 赵里正这回来,是想商量还为向佑向泽办一个庆功宴,之前考秀才的时候都办了,没道理考中了举人还不办,村里那边的意思,甚至是要办一个比之前秀才酒更盛大的庆祝酒,把附近几个村子的乡民都请过来,直接摆上三天的流水席。 这规格可是比之前的秀才酒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花销上只怕也不少。 让郭喜安意外的是,通过赵里正的表述,这回分明要出的钱更多,却没有多少村民反对,大家还都很赞同。 “哎,喜安你不知道,因为你开的那个变蛋工厂,和雇村里人打理农田,叫咱们村的许多人家都能赚上不少家用,还因为收购变蛋和胡芋的人多了,村里一些脑子灵活的,在村口支了个茶摊,卖些茶水和农家的小吃,竟也能赚上不少钱,大家都感激你呢,是真心实意地愿意为向佑向泽的中举庆祝的。” 听着赵里正笑呵呵地解释原因,郭喜安了然,她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指望村民们感恩戴德,她也有自己的利益。 但有人能感念自己的好,郭喜安心里还是愉快的,可她还是拒绝了赵里正的提议。 赵里正脸上的笑容一僵,问道:“这是为何?到时候只需要你们人到现场就成了,其他的我们都会安排好的,钱的事也不要你们操心,就和秀才酒那次一样。” 顿了一顿,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是因为村里以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这你也可以放心,你不喜欢的那几户人家,我们不请就是......” 程家丽设计郭家变蛋工厂的事,因为都上了衙门,自然是捂不住的,事情传到了村里,赵里正得知此事的时候都忍不住狠狠骂了几句老程家那一家子都是作孽的,这会儿他便以为郭喜安是因为这事寒了心,甚至因此和村里都产生了芥蒂,当即有些着急。 郭喜安连忙摆手否认:“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和村里没关系!” 其实是郭喜安不想太张扬了,虽然之前就大操大办了一次,可那时是秀才,虽然风光,和大家多多亲近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可现在举人的身份,要注意的就要更多。 这样的庆功宴,除了能得个面子,收获几句恭维满足虚荣心,其实对他们家来说并没有真正的实在处,招摇太过也容易引起非议,还不如不办。 当然,这话郭喜安是不能实打实地对赵里正说的,而是重新找了个理由:“如今太子才薨逝,举国哀悼,堪比国丧,便连皇帝皇后都因为伤心病了,如此特殊的时期,我们却大办庆祝宴席,欢声笑语,叫有心人恶意散播出去,岂不是惹了大祸!” “向佑向泽虽说中了举人是件荣光的事,但许多事情上,更要谨慎起来,不比以前随心所欲,里正叔,这些可都是要注意的。” 听了郭喜安的话,赵里正吓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是我老糊涂了,竟把这事给忘了,幸好喜安你通透,要不然这次,我可要闯大祸了!” 经过郭喜安这么一说,办流水席的事自然就作罢了。 郭喜安本是要留赵里正吃晚饭的。 赵里正摆手道:“饭就不吃了,我还得早些回去,你有没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我带给有金两口子的?” 郭喜安想了想,摇了摇头,她准备过两日回村里去一趟,到时候再说吧。 送走了赵里正,郭喜安见店里生意不忙,便准备先去后院准备晚饭。 到了庭院,见大丫正挥着斧头在柴房门口劈柴,郭喜安忙上前拦道:“这劈柴的活叫小贵他们男人家干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干这个做什么,震伤了手怎么办?” 大丫抿嘴笑了一下,明明她都已经为人妇,小姨还是把她当成个小姑娘看待,“没事的,小姨,我劈的也不多,不碍事的!” “那也不行,小姑娘就是该把自己养得细皮嫩肉的,以后这些力气活,就交给男人们干!” 见小姨一脸严肃的样子,大丫笑着应下:“晓得了,小姨,下次我就让贵哥干!” 郭喜安这才满意地点头。 大丫弯腰将劈好的柴拾掇抱起,起身的时候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整个人向前栽倒。 郭喜安被吓了一大跳,还好她站得离大丫近,慌忙伸手去一把抱住她,才没叫她摔在地上。 瞧着脸色有些苍白晕过去的大丫,郭喜安又慌又急,扯着嗓子往店里方向喊人。 最先过来的是郭喜春,看到两人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小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大丫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大丫突然就晕了过去,赶紧先把人抬进房间,再找人去请大夫!” 大家被大丫突然的晕倒吓成一团,曹贵看到大丫的样子后更是急得不成样子。 等将大丫抬进房间,郭喜安打发六神无主的曹贵去请大夫。 还不等大夫被请过来,大丫便悠悠转醒。 郭喜春一下扑过去:“大丫,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吓死娘啊!” 大丫有些晕晕乎乎的,迷茫了一瞬才想起来发生什么事,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纳闷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起身的时候突然头晕恶心,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郭喜安也上前,先摸了摸大丫的额头,没有什么异样,又问道:“那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大丫摇了摇头。 第560章 有喜 没一会儿,曹康请了胡大夫过来,郭喜安他们赶紧都让开,紧张地看着大夫给大丫把脉。 “娘!” 向佑向泽突然急急地从门外冲进来,他们才放学,到店里见家里人都不在,只有祥贵哥哥在前面看着店面,一问才知道大丫姐姐晕倒了,当即就着急地往后院跑过来。 “嘘!”郭喜安上前牵住他们,怕打扰到了大夫的诊治。 向泽垫着脚尖往床那边看了看,满脸担心:“娘,大丫姐姐没事吧?” “没事,大夫正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郭喜安一边说一边牵着两个孩子到了床边。 这边大夫也已经诊断完毕收回手去,脸上却不见忧虑,笑眯眯地转向郭喜安他们道:“恭喜恭喜,这是有了!” 全家人都是一懵,曹康更是傻乎乎地问:“有什么了?” “有喜了啊!” 见他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晕晕乎乎的样子,胡大夫笑着又补了一句:“就是有孩子了,你就快要当爹了!” 曹康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大丫也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哎呦,这...这是真的吗,大夫?”终于反应过来的郭喜春,喜不自胜地再次确认。 “当然是真的!” 看着他们一家欢喜的样子,胡大夫也忍不住笑道。 郭喜安也有些猝不及防,更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这就要为人母了? 好不容易消化这个消息,看着大家都围在大丫身边欢喜得不能自已,将大夫都遗忘在一侧,郭喜安定了定心神,连忙朝大夫歉意一笑:“麻烦胡大夫了,那大丫现在身子可还有什么不妥的,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们格外注意的?” 听郭喜安问起这个,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大丫刚刚可都是晕倒了,别是有什么不好的问题,大家一时又都紧张地看向胡大夫。 胡大夫也不在意,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抚了抚胡须温声道:“大丫身子无碍,只是有些气虚,日后多注意休息温养就是,怀孕的头三个月是孕初期,最为要紧,不可干重活......” 大夫细细说着孕期的注意事项,家里虽然郭喜安和郭喜春都是做娘的人,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郭喜安更是实际没有经历过那一遭,听得格外认真。 等到把胡大夫送走,一家人又围到了大丫身边。 向佑向泽满脸好奇地看着大丫的肚子,三丫更是忍不住伸手要去摸:“大姐肚子里现在真的有小孩吗?” 郭喜春连忙拦住她:“当然是真的,你可别乱碰,以后也不能冒失地撞到你姐姐,知不知道?” 三丫不满地噘起小嘴:“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 看着家里人关切欢喜的神情,大丫伸手抚了抚自己还很平坦的肚子,心里还满是不真实感,她和曹康哥哥虽然已经成亲接近两年,但因为婚前娘亲和小姨的嘱咐,她和曹康也很听话,没想过太早怀孩子,这个孩子来得实在意外。 那边郭喜安也是这么想的,本还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这个孩子也来得刚好,大丫成亲这么久一直没有怀孕,难免还是招了一些多嘴多舌的人议论。 而现在大丫也已经十七岁了,出了年去就十八,这个时候生孩子虽然在郭喜安看来也还早了些,但至少没有十五六岁那种危险性。 想通了这些后,郭喜安便不再纠结,欢欢喜喜地嘱咐着大丫孕期的注意事项,瞧着曹康在旁边咧着嘴只会傻笑的样子,不免莞尔, “行了,咱们先出去吧,让大丫好好休息,小康你好好照顾你媳妇!” 郭喜安招呼大家出了房间,让大丫和曹康小两口好好说会儿话。 待家里人都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人,曹康才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又是欢喜又是懊恼地朝大丫道:“大丫,你辛苦了,都怨我,连你怀孕了都没看出来!” 大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怀孕,这这么怪得上你!” 曹康想伸手去摸大丫的肚子,手才举起又小心翼翼地放下,转而牵住大丫的手,一脸幸福而又认真道:“媳妇儿,谢谢你,谢谢你能嫁给我,谢谢你让我感受到新生命的快乐,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看着他激动又坚定的眼神,大丫原本欢喜中内心深处还带着的那一抹无措慌张瞬间消弭无形,回握住他的手,温热地“嗯”了一声。 ...... 晚上一家子围着饭桌吃饭的时候,郭喜安特意提醒曹康:“大丫有了身孕,得快些告诉你奶奶,也让她老人家好好高兴高兴,还有家里的那些亲戚,都得知会一声,我原本还想着过两天再回村里,现在有这个喜事,索性明天我一道和你回村去。” 曹康连连点头。 郭喜春又提醒:“既然这样,那我今晚上就把喜鸡蛋煮出来,明天你们回村的时候,小康你都带上,村里那些相熟的人家也去知会一声,图个吉祥喜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便收拾好准备和曹康回村。 郭喜春将煮好的喜鸡蛋用布袋装了放到马车上,家中妇女怀孕告知亲戚朋友时,主人家会送上几个煮好的,且用植物色素染红的喜鸡蛋,是这边的风俗习惯。 这喜鸡蛋,郭喜春足足煮了两大锅,布袋子也装了两袋,送整个村子的人都够了。 到了村里,先把好消息告诉给刘有金两口子,他们自然也很为大丫高兴,村里帮忙来做变蛋的几个人先得知了消息,祝贺的喜庆话都说了一箩筐。 家里这边通知到后,曹康便迫不及待地提着喜鸡蛋去告诉自己奶奶和其他亲戚。 郭喜安则是在家里和刘有金两口子了解家里的农事和变蛋制作情况。 自从程家丽的那事后,也很是震慑了一番一些原本想打郭喜安他们主意,心怀鬼胎的人,这段日子,家里的变蛋生意再没出过什么岔子! 第561章 厂房 郭喜安有心想再扩大变蛋工厂,这些日子,又有不少人找上门来想合作,目前的变蛋制作量,有点供应不上了,她这次回来,就是想和刘有金他们商量这事。 要想再扩大生产,家里的地方就有些不够用了,况且到时候还得增加人手,人员多了,在家里这边也很不方便,所以郭喜安是想就在自家宅子旁边的空地上,再盖一座房子,专门用来做变蛋工厂。 “这样好是好,只是会不会花销太高了?”刘有金听完她的打算有些担心。 郭喜安笑道:“也不是要盖多复杂的,花不了多少钱,到时候制作变蛋什么的就全部挪到厂房里面去,干活和日常生活分开,自己家里,还是有些自己空间比较好!” 刘有金点头,他倒是无所谓,只是现在变蛋制作放在家里,工人们上工都是来这边,还有做变蛋生意的那些老板都是来这边拿货,每天上门的人太多,确实有些嘈杂,东家他们回来的时候,自家人想说个私话都有些不方便,能分出去也好。 打定了主意,郭喜安便来到赵里正家找赵里正说明情况。 赵里正一听她是想买旁边那块地做厂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这建了厂房后,还会扩招人手,这可是造福村里的好事啊。 赵里正不止答应,还亲自帮着去衙门把地契办了下来,有了地契,便可以请人开工造房子了。 村里人知道郭家要造厂房的事,都十分高兴,还抢着来帮忙,听说厂房盖起来,便要扩招人手,家家都希望自家人能被选中呢。 除了扩大家里的变蛋生意,郭喜安这些年陆陆续续还添置了不少田产,只靠着刘有金夫妻俩,要把家里的田地和工厂都管理好,对他们而言,实在有些吃力了。 郭喜安便拿出一批田地出租给佃农,每年收些租金,虽然赚的少了许多,家里这边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刘有金和姚三娘的儿子庆收在李秀才那里读了三年的书就没继续了,他本身对读书就不怎么感兴趣,认字认得差不多后,就回家来帮着干活。 郭喜安无意中发现,这小子虽然对诗词歌赋的不感兴趣,但是算数上却颇有天赋,家里的变蛋工厂才开始的时候,他帮着做了不少事。 偶尔跟着姚三娘到镇上的店里帮忙,也一点都不怕生,招呼起客人来嘴甜得很,脑子又灵活,倒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子。 郭喜安注意到这点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将他带在身边,特别是和来合作的商人谈事情的时候,也让他在旁边听着,有意想多培养他。 庆收也不负她所托,学得快得很,后面郭喜安让他接待那些商人老板的时候,他也能游刃有余。 这样的一个人才,郭喜安自然不能浪费,便慢慢把变蛋工厂的事交给他来负责,庆收也争气,确实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在新的工厂建造期间,便是他在督工,还兼顾开始招人。 他自己还重新搞出了一套用工机制,在郭喜安原先的工资基础上,给每个工人定了个每天的任务量,完成自己任务后多生产的变蛋,便给他们发提成。 郭喜安一开始听他说了这个提议后还十分惊讶,这在后世虽然是一种常见的公司激励手段,可庆收现在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能想到这些可见是十分有天赋的了。 郭喜安当即答应了下来,这种方案不止可以激励员工,也能有效防止有人偷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有了庆收,郭喜安可算是轻松了许多,便是家里工厂房子建造期间,她也没怎么回村,庆收把一切打点得很好。 因为厂房建造简单,帮忙的人也积极,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新的变蛋工厂就建了起来。 搬厂房那天,郭喜安自然是要回村的。 因为会试延迟,陶老对向佑向泽的功课安排没那么紧了,听说娘亲要回村,小兄弟俩缠着郭喜安也想一道去。 想着他们从县城回来后,每日都在用功读书,确实好久没休息了,郭喜安索性便给他们向陶老请了假,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回村去。 不想陶老听说了这事,爽快答应后,也要跟着一起去凑热闹。 大丫这段日子在家里养胎,早就闷得不行了,也想跟着回村散散心。 见大家都这么心动,郭喜安索性给店里放了两天假,带着一大家子赶回村去。 新的变蛋工厂就建在郭家宅子的左边,距离很近,管理看顾都方便,建得不是特别大,但也不小,约莫一百三十平的大小。 里面构造就是简单的分成三个房间,最右边最宽敞的那间就是工人们制作变蛋的地方,中间一间是用来摆放发酵变蛋的,最后一间就是用来存储成品变蛋的,整体构造简单不复杂。 郭喜安他们到村里的时候,庆收他们已经带着帮忙的人把厂房搬得差不多了。 今天变蛋工厂也不上班,搬完厂房后,便是准备庆祝席,这庆祝席并不是大办,也就放了挂鞭炮,然后请了村里来帮忙的人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 原本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开席后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是打断了这个气氛。 老程家的那个孙媳妇袁氏不请自来,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挺着个大肚子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来到郭喜安面前,将手中的篮子递过去道:“二婶,祝贺你们新厂建成,以后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对这个小媳妇,郭喜安可是印象深刻,是个很有主意的人物,往她递过来的篮子看了一眼,虽只是半篮子的鸡蛋,但郭喜安也没伸手去接,笑道: “承你吉言了,只是今日不过是请村里人过来热闹热闹,图个喜庆,你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个饭,这礼物就收回去,你如今大着肚子,拿回家多给自己补补营养才是。” 郭喜安不知道她这又是要闹哪出,不过一贯的保持距离总是没错的。 第562章 不要脸 尽管郭喜安语气已经很和颜悦色,袁氏却是一脸委屈:“二婶,不过是半篮子鸡蛋,我也没想图你什么,就是来道个喜尽下心意,到底是血缘亲戚,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郭喜安看她一副小白花的样子,老实说,有些头疼,她现在又大着肚子,身怀六甲,也不好对个孕妇说重话,是以还是好声好气道: “你误会了,我们今天确实只是邀着大家吃一顿便饭,也是谢过乡亲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帮忙,还有今天帮着搬厂房,我们作为东道主就是请大家吃顿饭热闹一下,一早就说过不用带礼物的,今天来的大伙儿都是这样,没有区别对待。” “是啊,知文媳妇,我们大伙儿都是这样的,喜安没骗你,你怀着身孕呢,赶紧先坐下吧,可别累着了!”孙大娘也开口解围。 袁氏这才环顾四周,发现现场众人确实没像她一样带着什么东西,她倒是很会随机应变,立马一脸的歉意的样子:“那是我多想了,二婶,你不会怪我吧?” 郭喜安嘴角抽了抽,强按下心里的不适,微笑道:“怎么会?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吧!” 不想袁氏却摇头道:“饭我就不吃了。” 在郭喜安耐心快到临界点的时候,她又一副忧心的样子道:“我这次来,一是给二婶你们道个喜,二是爷爷这几日病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一病就躺在床上起不来,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念着向佑向泽呢,做爷爷的想念孙子,这也是无可厚非,我想着也许两个小堂弟去看看爷爷,他老人家一高兴,病就好了呢!” 郭喜安的脸色淡了下来,看着袁氏还一副从前什么事都没有的装傻样子,心里冷笑一声,嘴上不咸不淡道:“程老爷子病了,你们该给他好好请个大夫去看看才是,向佑向泽又不是大夫!” 袁氏的笑脸一僵,“二婶,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不管怎么样,向佑向泽到底是老程家的血脉,身上流着我们老程家的血呢,现在他们的亲爷爷病了,还病得那么严重,他们做孙子的去看一眼怎么了?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事,这生死大事面前,亲爷爷想再看一眼自己亲孙子都不行吗?” 其实袁氏说的也不是假话,程德全确实是病了,自从向佑向泽考中举人的消息传开后,他就直接晕倒了过去,他本身就年轻大了,之前就有些身子不太好,这次受刺激太大,直接就晕了过去。 程德全这一病,可急坏了袁氏,倒不是她有多大的孝心,而是再怎么样,程老爷子都是向佑向泽的亲爷爷,要是连这层关系都没了,那他们家以后还想挽回二房,就更没有什么借口和希望了。 所以程老爷子病倒的这段日子,袁氏伺候的还算是尽心尽力,她说的程老爷子生病的话也不是假话,不过也不是全部真实,程老爷子这一病确实元气大伤,但也没有她嘴里说的快不久于人世这么严重。 她今天特意挑着村民们都在场的时候来上这么一出,就是想以伦理道德绑架郭喜安他们,让他们骑虎难下,想逼迫他们就范,毕竟自己亲爷爷都要死了,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不管不顾,只会叫世人觉得他们冷血,以他们家如今的身份地位,可不能不顾自家的名声! 不得不说,袁氏想得十分周到,可她面对的是郭喜安,郭喜安哪能看不出她的这些小伎俩,以往对这个小媳妇客气,不过是觉得她虽然有些小心思,到底从前的事和她无关,她也没有参与害过自己家,郭喜安觉得没必要把对老程家的憎恶牵连到她身上。 可今日这么一出,郭喜安把自己之前的想法全部收了回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其实能理解这个小媳妇为自己一家的经营和盘算。 可她的这个经营和盘算是要靠着算计他们家,算计她的两个孩子想附在他们的身上吸血的基础上,那郭喜安怎么能忍,她看袁氏的眼神更加冷漠,出口的话也不再客气: “程老爷子的孙子不都在你家的吗?这里可没有他的孙子,知文媳妇,就算你是后面嫁过来的,也不会不知道我们家和你们老程家现在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的吧?” “之前我念着你年纪小,又是外面嫁过来的,愿意对你客气几分,不想倒让你越发没有边界感起来,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今天就给你说清楚一些,我们家和你们老程家如今可是半分关系都没有的,村里人谁不能作证?当初可是老程家义正言辞不要我们这样的拖油瓶,我这里断亲书还保存着呢,要不要拿出来给你看看?” 当着众人的面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扯下遮羞布,袁氏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颇有些恼羞成怒强词夺理地吼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向佑向泽身上流淌着程家的血脉这是不争的事实,连自己亲爷爷快死了都不愿意去看一眼,这还是人吗?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若是以前,袁氏搬出这个说辞,少不得有些年纪大思想迂腐的村民要跟着说教几句,可现在,郭家如今的地位可不是往昔能比的,再加上郭家的变蛋工厂可是造福了不少村民,便是心里有些认可袁氏说话的,也不敢轻易开口。 倒是原本就站郭喜安这边的帮腔起来没有什么顾忌,李大娘就看不下去开口道:“我说知文媳妇,从前的事大家心里都门清的,既然已经桥归桥路归路,那就各过各的日子,你这上门闹这一出实在没什么意思,还是别闹了,回去吧!” “就是!”孙婆子讲话更不客气:“你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当大家不知道呢,以前老程家的不做人,怎么?现在看这边出息了,又惦念上了?” 这话一出,顿时让大家的眼神微妙起来,是啊,以前人家又病又负债的时候,老程家的怕他们牵累到自己,断亲的时候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现在看人家有出息了,又千方百计想贴上来,属实是不要脸! 第563章 请大夫 袁氏被村民们暗藏鄙夷的眼神看得满脸通红,气得口不择言地骂起来:“你们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看着郭家能给些好处,就哈巴狗似地贴上来帮着说好话了!一群狗腿子,有什么资格冲我嚷嚷?” 在场的村民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他们中确实有不少人是想要进入郭家的变蛋工厂工作,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多赚些钱,让自家的日子好过一点?他们付出劳动,郭喜安付给他们报酬,这本是天经地义的,被袁氏的嘴巴说出来,却这么难听刺耳。 当即就有不少人不乐意起来,声讨袁氏的声音更多, “哎,我说知文媳妇,做人嘴巴要放干净些,你们老程家以前干的那些缺德事,这村里谁不知道啊,现在这样,指不定就是遭了报应,不好好反省不说,还三天两头的来找事。”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也是人家喜安心地好,还能让你进门,要是我啊,这样的一家子,从我家门口过我都嫌晦气!” “就是就是,偏某些人脸皮比墙厚,还能若无其事地找上门来要求这要求那的,我这个外人看着,都为她脸红哦!” ...... 要论耍嘴皮子、阴阳怪气膈应人,村里的这些妇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袁氏一下得罪这里几乎整个村子的妇人,可不就是自讨苦吃嘛! 那些妇人们挖苦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袁氏被她们一人一句,讽刺得脸色铁青,要不是郭喜安怕她挺着个大肚子,再说下会把她气出个好歹来,出言打断了大家,只怕袁氏真的会被气晕过去。 “好了,今天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大家还是先坐下吃饭吧!” 郭喜安出言安抚其他村民,又看向那边被气得脸色发白的袁氏,淡声道:“既然程老爷子在病中,你们做小辈的更要多陪护在身边才是,我们也没什么能做的,不管怎么样,到底也是一个村的,你今天既然找上门来了,别的我帮不上,帮忙请个好大夫却是可以的。” 说着叫来了曹康:“小康,你驾车跑一趟镇上,给程老爷子请个大夫过来看看,既然是生病,找大夫才是个正经事!” “哎,我这就去!” 曹康看了旁边的袁氏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小跑着去套马车去了。 郭喜安也没再理会袁氏,直接自顾自的招呼起在场客人来,给程老爷子请大夫并不是她真的关心老头子的死活,而是按照袁氏说的,世俗里面,程德全到底是向佑向泽的亲爷爷,为了保持距离不能去看他,可为他请个大夫做给外面的人看看,也是他们家仁至义尽了,以后谁也说不出个他们家的不是来。 ...... 那边曹康从镇上请了大夫后,便径直带着大夫去了老程家,看完程老爷子的情况,他还机灵地带着大夫回郭家这边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了下情况。 程老爷子本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不是多严重的毛病,就是年纪上来了,年老体虚,完全没有袁氏之前说的那么严重。 众人一听这个情况,对老程家那边更没有什么好气了,连带着之前还觉得懂事会做人的袁氏都一并更不喜欢起来。 这小媳妇,之前的时候在村里和和气气的,很会做人,大家还都感叹老程家这回娶了个好孙媳,没想到内里也是个黑心肝的,这回为了目的,都敢撒谎家里长辈病危,这不是诅咒人吗?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一时间大家又议论起了老程家的不是,郭喜安也只是象征性地劝和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了。 对那老程家,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提不起来的,不跟着骂就是不错的了,别人怎么议论他们家,她可管不了,再说了,人家说的不也都是实话嘛,只要不牵扯到自家身上就行。 ...... 老程家那边,袁氏盘算了这么久的主意都铩羽而归,回到家就气得躺到了榻上,指着程知文明着是骂他,实际指桑骂槐把老程家一家子都骂了进去。 程德全躺在床上,听着外边传来的撒泼怒骂声,气得脸色铁青,感觉胸口更闷了,刘大花陪在他床边,听着外头小媳妇的叫骂,只敢在这里骂骂咧咧:“泼妇,没有教养,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们家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凶悍的泼妇!” “够了!”程德全从喉咙里吼出一声,接着便是剧烈的喘着粗气。 刘大花吓了一跳,不敢再骂,忙伸手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程德全喘匀了气,睁大着眼睛,不死心道:“老二呢,姓郭的那个毒妇不让我孙子来看我?老二又是怎么说?” 听他提起程家博,刘大花咬牙:“老二以前最听我们的话了,现在这样,都是郭喜安那小贱人挑拨的,要是没有她,老二肯定不会不认我们的,只是现在老二不在家里,之前打听说是去了外地,具体干什么不知道,要是他在就好了!” “咳咳咳!”程德全重重咳了几声:“去打听,我就不信,做老子的病了,想看看自己儿子孙子还看不到!” ...... 老程家那边鸡飞狗跳的时候,郭喜安这边心情也不怎么好,原本大好的日子,大好的心情,都被老程家的给破坏了。 就算最后自家没吃亏,可遇上这种膈应的事,郭喜安的心情难免会受影响。 原本一家人是打算在村里待两天的,现在也没心情了,和庆收交代了几句,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便和家里人回了镇上。 家里的变蛋生意算是走上正轨,有庆收帮忙管理着,郭喜安也没有以前那么操心,正琢磨着趁着有闲要不要给店里再上一些新品的时候,程家博终于久违地又送来了家书。 这次随着家书一起来的,还有一支队伍。 程家博的这封信,是说让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上京的。 而送信过来的这支队伍,便是此次过来接他们母子护送他们去京城的。 这事来得太突然,看完信后,郭喜安还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她之前一直想要带着孩子去京城一家团聚,可突然一下子就要让他们现在起程,还是打得郭喜安有些措手不及。 第564章 安排 思来想去,郭喜安还是带着信件找到了陶老。 陶老看完信后也十分意外,联想到如今京中局势,猜想只怕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家博那边才会有此考虑。 思虑半晌才对郭喜安道:“原本也是计划开春后就让你们进京的,既然家博那边有了消息,提前两个月也无妨,我近日也正准备返乡过年的,那便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去年因为向佑向泽今年的乡试,陶老他们就没有回老家过年,今年两个孩子的乡试结束,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会试时间又延迟了一年,陶老他们今年要回老家过节郭喜安不奇怪,她有些讶异的是,陶老的老家竟然就是在京城。 之前虽然也知道陶老回一次老家不容易,只知道路途遥远,但具体的地方他老人家没有主动提,郭喜安他们自然也没有细问。 现在想想也是,陶老这番见识学地,也不像是个小地方出来的。 相比起讶异,郭喜安更多的是高兴,虽说她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去京城,但真要过去,身边有个熟悉的像陶老这样见过世面的一起同行,她心里也踏实些。 既然陶老也这么说了,郭喜安便也不再纠结,回家便准备起来。 家里人知道郭喜安很快就要带着两孩子去京城,也是猝不及防,郭喜春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忧心忡忡道:“怎么这么突然?非要这么赶吗?就不能过完年再去?现在离过年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郭喜安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道:“家博那边的来信是让我和孩子越早出发越好,况且派来接我们的人都一并来了的,自然耽搁不得,现在出发,还能赶在年前到达,今年能和他一起过个团圆年,也没什么不好的。” 程家博离开后,向佑向泽虽然明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郭喜安却是知道他们也很想念父亲的,这段日子以来,他们每天下学回来都要问问他们的爹爹有没有送信回来。 给两个小家伙打扫房间的时候,郭喜安还从他们枕头下发现前面两次程家博送回来的家书中单独写给他们的信,那信边都有些毛卷陈旧,可见是经常被拿出来读看。 郭喜安也是十分想念那个男人的,在他走后,她虽然专心搞钱搞事业,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总难免会想起他,所以在向佑向泽乡试结束后,她才会兴冲冲地就想上京去找孩他爹。 这次消息虽然突然,消化之后,郭喜安整体还是高兴和期待的。 家里其他人就有些难受了,郭喜春和郭喜安在屋里收着东西,大丫也走了进来,她眼眶还有些红红的:“小姨,就不能再晚几天吗?这也太突然了,我舍不得你和弟弟们!” 看到大丫的样子,郭喜安停下手里的活,笑着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小姨也舍不得你们啊,不过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在家里好好养胎,等小姨去了那边安顿下来,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接你们过去住上几天啊。” 大丫面上十分不舍,其实她一早就知道小姨和两个表弟总是要去京城的,就算没有小姨夫这件事,为了向佑向泽的前程着想,以后小姨他们也会往京城过去。 可那至少也是出了年后的事情,突如其来的变故加快了分别,大丫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心里不舍得厉害,“可也不急于这几天啊,小姨你要是走了,家里的店面还有生意可怎么办?” 这些郭喜安早就想好了,笑道:“家里不是有你们的嘛,还是和之前一样,你们就主要看着店铺这边,变蛋的事情就交给庆收来做,家里的田地你刘叔他们会帮忙看着,每个月庆收会把关于变蛋生意的账单给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你们还可以写信给我,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刘有金一家都是能信任的,他们办事,郭喜安放心,家里这边,大丫他们都是能看懂账本的,郭喜春虽然不识字,但是跟着郭喜安打理了这么长时间的店铺,基本的运营也难不住她。 况且还有朱重在呢,她这个姐夫以前就是自己做小买卖的,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家里的铺子交给姐姐两口子,郭喜安完全不担心。 三人说着话,郭喜安又从橱柜里翻出家里的存钱匣子,当着郭喜春和大丫的面打开,“这些年,家里也存了一些积蓄,特别是今年,因为变蛋生意更是挣了不少,我想着这次去京城,没什么意外的话会在那边长住,这里共有五万多两的银子,我想着到时候我带走三万两,剩下两万两就放在家里,以防有什么变故。” 看着这么多的银票,郭喜春和大丫都是吓了一跳,郭喜春更是连连摆手:“家里能有什么变故?京城那边千里万里的远得很,家博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些钱你全都带过去,皇城不比我们小地方,需要花钱的地方只怕更多的是。” 自从郭喜春嫁给朱重后,他们两口子在店里帮忙,每个月郭喜安都是给他们月钱的,所以郭喜春虽然干活上还是把店铺当成自己家一样尽心尽力,但是在店铺的营收上,她一向很自觉的不多问郭喜安,乍然得知妹妹竟然已经存下这么一大笔家当,她吃惊的同时却是完全没有其他心思的。 郭喜安看她这个样子,笑道:“姐,你先听我说,家里这边虽然有营收,但其中的成本也不少,做生意的,进进出出,怎么能不备有流动资金,就说家里的变蛋生意,偶尔也会有几家货款一时半会儿收不上来的情况,家里有银子备着,遇上用钱的时候,也不用干着急啊!” 郭喜春一时有些为难了,虽然她在干活上是一把好手,但涉及生意上的门道和这样巨额财产的管理上,她就有些慌张了:“可是这么多的钱,要叫我管着,我心里也不踏实啊!” 第565章 上京 郭喜安也知道自己这姐姐是叫她干活行,但要叫她自个儿管理铺子和生意上的事,只怕她就要整不明白了,郭喜安想了想,还是让大丫把姐夫朱重请了过来。 听了郭喜安的打算,朱重也没推辞,干脆道:“你既是信任我们,我们自然会尽力帮你打点好这边的铺子生意,只是这钱你不用留这么多,留一万两在家里也尽够用了,家里店铺这边每天都有盈利的,没有突发情况下,这些钱完全够周转。” 郭喜安听他这么说,觉得也行,便直接数出一万两银票交给他保管。 几人又说了一下关于家里店铺、生意和田产管理的事情,郭喜安把该要注意的事项都细细交代了一遍,直到亥时夜深众人才散去。 郭喜春和朱重回到家里,洗漱好两人回到房间,郭喜春逮着朱重说起了自己的不满:“我觉着家里这边完全用不上这么一大笔钱,喜安这是信任我们,才把一切都交给我们打理,可她带着两个孩子要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更该多带些银子傍身,你怎么还真同意她放一万两银子在我们这边呢?” 朱重似乎早想到她会有此一问,笑道:“喜安这是考虑周到,家里现在每月确实营收不少,可开支也不低,最赚钱的还是变蛋那头,做这样的生意和我们开店这种即买即付不一样,有的时候没那么及时就能结清货款,家里多备些银子就是有备无患!” “你放心,这钱属于公账上的,到时候我造个账册,一来一往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咱们是帮你妹妹管着产业,我心里有数的。” 郭喜春一听他考虑得这么周到,放下心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是不信任他防着他一样,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喜安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这么一大家子,走到现在实在不容易,我不想因为这些事,到时候一家人心里反而生了隔阂!” 朱重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我知道,我也十分感激喜安,要不是她,我也没法娶到你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不管妹夫那边情况如何,就说向佑向泽,日后定是有不一般的作为。” “咱们这个小地方,对喜安他们一家来说,终究是太小了,他们会有更广大的天地,那我们作为他们唯一的亲人,为他们打点好家乡的产业,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朱重说得坦荡,郭喜春听得感动不已,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胳膊,抬头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我这辈子能嫁给你这样的好男人,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 ...... 这要去京城,郭喜安原本觉得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带着些换洗衣物就是,结果这三天收拾下来,带的东西还不少,足足有三辆马车的东西。 再加上坐人的二辆马车,一行人就是五辆马车上路。 原本光是衣物行李这些也没有多少东西,可郭喜春他们觉着这一路上路途遥远,东西带齐了也能舒坦些,除了基本的衣物,那些被褥也带上几床,要是路上没赶上有旅店的地方,露营也用得上。 再加上一些赶远路必须的锅碗瓢盆、干粮这些的吃食,还有家乡这边的特产什么的,杂七杂八,便就收出了三大马车的东西。 护送郭喜安他们去京城的队伍共十人,听为首的那位赵校尉说,他们原本就在程家博的手下当差,这次就是程家博特意安排他们过来接他们母子的。 赵校尉他们到镇上的这三天都是住在镇上的驿站中,到出发这天,他们一早就过来帮着收拾东西。 家里其他人员都充斥着离别的愁绪,倒是向佑向泽,知道去了京城就能看到日思夜想的父亲,很是有些兴奋,十分积极地跟着忙进忙出。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要上马车的时候,郭喜春不舍地拉着郭喜安的手:“路途遥远,路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多注意安全。” 刘有金一家也赶来送行,此时姚三娘也上前道:“是啊,喜安,可不能为了赶路走得快就累着自个儿,还是身子最要紧,路上该休息的就休息,慢着些也不要紧。” “我晓得的!” 看着姐姐他们不舍又担忧的神情,郭喜安心里也升起不舍的愁绪,紧紧握住姐姐的手:“姐,你们在家也要多爱惜自己身子,店里的生意忙不过来就多请些人来帮忙,别舍不得花钱,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干。” ...... 絮絮叨叨,终是要迎来离别的时候,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车队缓缓启动,郭喜春他们还跟着马车走了几步,大丫眼中含泪地喊道:“小姨,到了那边,可千万记得给家里写信啊!” 郭喜安趴在马车窗口,拼命朝他们挥手:“知道了!” 原本处在兴奋中的向佑向泽,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大姨和表姐们,听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殷切叮嘱,两个小家伙顿时泪眼汪汪,再没有了一开始的高兴和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舍之情。 直到马车出了镇子,郭喜安才有些黯然地放下车帘,转头看到向佑向泽还撅着屁股两颗小脑袋挤在一个车窗口往后张望,不免笑着拍了一下他们的小屁股:“好了,都已经看不到大姨他们了,快快坐好,别一会儿颠簸磕到脑袋就不好了!” 向佑向泽闻言听话地缩回身子乖巧坐好,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红的,显然是还在离愁情绪中没有缓和过来。 为了安慰他们,郭喜安主动说起开心的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等到了京城,就可以见到你们爹爹了,你们不是还说给爹爹准备了礼物,都带好了吗?” 想起很快就能见到父亲,向佑向泽果然打起了精神,开始叽叽喳喳地和郭喜安说起给父亲准备的礼物。 第566章 赶路 除了之前童生试的时候陪向佑向泽去府城参加府试,郭喜安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出过远门,特别是京城这样千里之外的地方,更是第一次。 在前世现代社会的时候,郭喜安每年假期都得安排一次外出旅游,到了这边倒是一直窝在一个小地方,如今有机会离开桥连镇那一小片儿天地,一路上却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种游山玩水的悠闲舒坦。 这时候的道路,可不像后世那样到处都是平坦的大公路,即使郭喜安他们走的多是官道,那道路也没有后世公路的那样平整,再加上坐的马车本就颠簸,坐上一天下来,也都是腰酸背痛的。 再看向佑向泽也是,两个小家伙刚开始还兴奋的嘻嘻哈哈,凑在车窗口看着外面的一切都觉得新奇,赶了一天路下来后,便都蔫了。 好在第一天赶在天黑前,他们抵达了一处驿站,不用在外风餐露宿。 马车停稳后,郭喜安先跳下车,再转身去接向佑向泽。 小兄弟俩已经完全没有了早上出发时的精神饱满,向泽还好,他身子一向壮实,这会儿也只是脸上有些疲惫,瞧着精神有些萎靡。 向佑就不行了,小脸有些发白,下了马车后站都有些站不稳。 陶老他们也下了马车,陶老他老人家虽然年纪大,看起来精神头还行。 钱贵更是没有什么异样,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瞧着郭喜安他们疲累的样子,还小跑过来:“喜安姐,没事吧?” “没事!”郭喜安笑道:“就是累着了,一会儿好好休息下就行。” 赵校尉已经先进去驿站,找了驿站负责人把住宿安排好后才出来迎郭喜安他们:“夫人,房间和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一会儿驿站的人会把热食送到房间去,您和两位小公子还有陶老先生先洗漱一番,再好好吃些东西,今晚养足了精神,明日还是要一早赶路的。” 郭喜安颔首:“劳烦赵校尉了!” 一行人进了驿站,这驿站条件一般,好在打扫得还算干净,有热水热食,总比露宿野外好多了。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后,郭喜安才觉得身上的酸痛感减轻了许多,向佑向泽洗漱干净休息了一会儿,也总算恢复了些精神,吃过饭食后,两兄弟还去找陶老学了会儿功课。 赶了一天的路,到底是疲累的,郭喜安一歇下来,那股疲乏感就涌了上来,开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索性倒床就睡,至于向佑向泽,在陶老那里有人看着,也用不上她太操心。 一觉无梦到天明,郭喜安是听到驿站外的声响才醒的。 赵校尉他们提前起来将行李车辆准备好,郭喜安他们洗漱好下来吃早饭的时候,赵校尉他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吃完早饭,郭喜安带着向佑向泽正要上马车的时候,看到马车的车轮上裹上了一圈碎布,郭喜安奇怪:“这是?” 赵校尉上前抱拳解释:“昨日我见夫人和两位小公子十分辛苦,趁着夜晚修整的时候,让兄弟们给您和陶老先生乘坐的两辆马车车轮上都裹上了一层碎布,这能稍微减缓些颠簸,让夫人和小公子们坐着更舒服些。” 郭喜安有些惊讶,这位赵校尉一路上并不怎么说话,瞧着是位十分严肃的军汉,没想到粗中有细,还能这么贴心,当即感激地道谢:“多谢赵校尉,让您费心了!” 赵校尉还是一贯的严肃死板,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叉手道:“这是属下该做的!” ...... 第二天的路程因为马车轮子上缠了一圈碎布,还真是减震了不少,郭喜安他们坐在马车上比第一天好受多了。 向佑向泽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中途还跑到陶老他们那辆马车上去同乘,郭喜安也由着他们。 不过第二天的运气就不如第一天好了,一行人一路走到天黑都没再见到人烟,沿途没有旅社驿站,今晚就只能露宿野外了。 最后赵校尉他们找到一块靠小溪的空地,车队停靠下来,打算今晚就在这凑合一晚上。 虽然早就料到这一路上免不了会有露宿的时候,郭喜安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向佑向泽倒是十分兴奋,他们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野外露营的感觉,今天又因为适应了赶路和交通工具的改善,身体上没有昨天那么累,停下来后还十分有精神地东跑西看。 在赵校尉他们扎帐篷和挖灶起火的时候,兄弟两个看什么都好奇,屁颠颠地跟在他们后面,时不时帮着做些拿下绳子递下木桩的小活。 野外露营自然就没法讲究什么了,扎好帐篷后,便是做吃食,好在一行人东西带得齐全,从行囊中找出一口大锅来,就简单地熬上一大锅白米粥,配上从家里带来的自家腌制的小咸菜,晚饭便就解决了。 这野外露营听着有趣,实际上一点都不是那么回事,古代的野外和后世的野外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时候的野外是真正的荒山野岭,到了夜幕降临,还能听到各种野兽的嚎叫声。 第一天露宿野外的时候,可把郭喜安吓得一夜没睡,直到后面又连接着遇到好几次这样的情况,才慢慢适应下来。 也难怪这时候的镖局会这么盛行,一些有钱人家或是商队出远门的时候都会雇镖局护送,不止是为了防山贼凶徒,也是为了防山中野兽。 这一路上若是没有赵校尉他们护送着,只怕郭喜安夜里都睡不安稳。 ...... 就这么风餐露宿地赶了七八天路,这天傍晚郭喜安他们赶在天黑前到了一家旅店,一行人在旅店修整一番,洗漱完下楼吃饭的时候,赵校尉对郭喜安道:“按照咱们现在的路程,再有五天就能赶到京城外围了。” 原本若是快马加鞭,七八日的功夫也能到京城,可郭喜安他们坐的是马车,还带着不少行囊,这一路上虽然没有耽搁,速度却不是很快,现在也才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第567章 遇袭 虽然还有好几天才能到京城,赵校尉的话也给郭喜安他们打了一针鸡血。 想到五天后就能见到那个男人,郭喜安平稳的情绪也不免再次激动起来。 这次住宿的地方算是一个集镇,出发前赵校尉他们买了不少吃食带着,还买了两只活鸡用竹篓装着就挂在行囊马车上,晚上又露营在野外的时候宰上一只炖上一大锅鸡汤,配着干粮馒头,吃起来也有些滋味。 这一路上,郭喜安他们住店和露营野外的天数几乎是对等的,赶上住旅店的时候,一群人便能好好洗漱一番睡个好觉。 运气不好一连几天都露宿野外也是有的,这时候只能吃些自带的干粮或熬些白粥,若是时间来得及,赵校尉他们也会往山里打上几只野鸡野兔改善下伙食。 赶路的途中总是无聊的,陶老虽然带了不少书可以打发时间,但那些书对郭喜安来说一点解闷的作用都起不到,倒不是陶老带的都是什么《孟子》《中庸》类的学科型书,也有杂说游记故事类型的闲书。 但这时候的书,和后世的白话文不一样,就算是那些闲书也多是用文言文类的文字叙述,郭喜安虽然能看懂,基本也知晓意思,但着实费劲得很,趣味性也就少了一大半。 为了打发路上的无聊时光,郭喜安心血来潮,从陶老那里借来了棋盘和棋子,要教向佑向泽下五子棋。 陶老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要下围棋,还让他们到这边马车上来,要指点他们。 其实向佑向泽是会下围棋的,围棋作为黑白天地间文人博弈的一种手段,陶老作为他们的老师,自然不可能不教导向佑向泽。 不过围棋复杂,学习起来更需要十足的耐心和定力,向佑向泽到底年纪还小,耐性不足,虽然学会了如何去下,棋艺却还很稚嫩,也还没体会到其中的趣味。 五子棋就不一样了,规则简单易上手,同时也考验下棋者的布局和策略能力。 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下了几盘之后,向佑向泽就爱上了这种新鲜的玩法。 到下午扎营休息时,陶老看到他们的这种下法,也来了兴趣,加入进来。 一开始下这五子棋,郭喜安仗着便利,可是大杀四方,不止是向佑向泽,就连陶老都连连败在她手下,这可让郭喜安洋洋得意起来。 不过她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陶老就掌握了其中诀窍,在接下来的棋局中开始稳占上风,郭喜安开始连连败输。 再一次输个彻底后,郭喜安脸都绿了,要知道她前世也算是五子棋的爱好者,棋艺不说多高超,但也绝对不差,陶老这算是初学者,这才接触五子棋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开始碾压她这个教学者了,先前有多得意,这会儿郭喜安就有多挫败。 悻悻地丢下棋子,郭喜安灰心道:“好了,不玩了,我得去帮赵校尉他们炖鸡汤去。” 陶老笑眯眯的,也不揭穿她,继续和向佑向泽他们玩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路上,作为带头教学的郭喜安没再怎么玩五子棋,倒是陶老和向佑向泽师徒三人兴致不减,每天都要杀上几盘。 陶老本就是个棋迷,只是以前下围棋身边没有什么对手,向佑向泽对上他都是百战百输,自然就不太愿意和他下棋了。 之前的时候他带着棋盘棋子,在马车上都是自娱自乐,郭喜安教了他们这五子棋后,虽然不如围棋那般有挑战性,但至少很适合这个年纪的向佑向泽,两个孩子对上他也颇有一战之力,自然是越下越有趣味,越战越有斗志。 接下来的一路上,向佑向泽两兄弟就几乎都待在了陶老那边的马车上,郭喜安一个人一辆马车,属实无聊得慌,只能重新拿起之前她看不上的书本子翻起来。 好在随着往京城的方向越来越近,道路也更加宽敞和平坦,车队走得也更加顺畅了。 这天赵校尉驱马来到郭喜安马车旁,隔着车厢对郭喜安禀报道:“夫人,穿过前面那座山林,再往前走上一天,就能看到城墙,很快就能到京城了。” 郭喜安掀开车帘,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山林,要穿过这片林海,只怕也得一整天的时间。 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差不多刚过午时,今天只怕是穿不过这片林海,又得在野外宿营了。 进入山林中,温度更低了些,十月中的天气正是初冬时节,白天还有些阳光,不算特别冷,进了林子后,虽然很多树木只剩下光秃的枝丫,也还有许多四季常青的高大乔木遮挡住了本就不多的阳光,让本就有些小冷的天气更加阴冷了起来。 就是坐在马车中的郭喜安都感到有些冷起来,从行囊中翻出几件外套,给向佑向泽他们都穿上。 自从进了林子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的原因,林中显得十分安静,郭喜安他们坐在马车里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倒是带头的赵校尉皱了皱眉头,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打量四周的眼中更显警惕。 在郭喜安他们完全没察觉的时候,赵校尉带领着的护卫悄无声息地变换了队形,十人队伍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将郭喜安和陶老乘坐的马车紧紧护在中间,整个车队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一行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左右,这会儿也不过才申时,时间不算晚,可因为冬季天色本就暗得早,再加上山林中本身光线不好,四周已经昏暗了下来。 “娘,我要喝水!”向泽靠在郭喜安身上,突然开口。 郭喜安伸手去拿水囊,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下来,她掀开车帘,看到赵校尉紧跟在马车旁边,正想麻烦他帮忙取一个新的水囊过来,隐约中却好像听到一声破空声! 还来不及开口,便见赵校尉瞳孔一缩,突然拔出腰间刀凛目朝郭喜安这边挥了过来。 第568章 奔逃 郭喜安呼吸一滞,根本反应不过来,冰冷的长刀朝她挥来,甚至带来一股冰凉的劲风,就在郭喜安以为这刀就要劈到她头上的时候,只听“铿锵”一声,一只利箭被刀劈弹开,箭头正斜插在车窗边上。 郭喜安瞳孔一缩,那利箭原先的轨道是直朝她的面门而来,若不是赵校尉拔刀拨挡,只怕她已经被一箭射穿了脑袋。 “有敌袭!” 赵校尉持刀横拦在郭喜安他们乘坐的马车旁,发出预警,双目冷冽地看向侧边丛林。 空气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其他护卫也齐刷刷地拔出腰间佩刀,警惕地作出戒备防御姿态。 “夫人,赶紧回到马车坐好,不要露头!” 赵校尉的话音才落,密林中又是嗖嗖几支箭矢飞来。 郭喜安反应极快地躲回车内,“哆哆”几声,是箭支射在车厢上的声音。 “娘,怎么了?” 向佑向泽慌张地直起身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郭喜安的心头狂跳,这种情景,她想到后世看的电视电影中的遇袭刺杀环节,没想到有生之年,竟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看着两个孩子慌张的神情,郭喜安伸手将他们护在怀中,极力维持自己的冷静:“外面有坏人,咱们乖乖的不要说话,赵校尉他们会把坏人赶走的。” 说话间,车厢外又是一阵箭支射到车厢的声音,更有一支箭矢从窗口飞进来,险险擦着郭喜安的肩侧飞过,“铮”地钉在另一边车窗侧。 郭喜安惊叫一声,看着那危险的箭矢,想都没想扑过去将车窗盖拉上,又抱着两个孩子趴卧在马车正中,尽量不靠着车壁,避免被穿透车厢的箭头伤到。 外边,赵校尉一边持刀横扫着飞来的箭矢,一边大吼:“扔下马车,护着夫人和小公子往林中撤!” 他们现在处于林中大道上,面对敌人的箭袭,就像活靶子一样,往山林中退逃能更好找掩蔽物。 敌人的箭支不停,受惊的马儿嘶叫逃窜,马车也因此摇晃颠簸不已,郭喜安护着两个孩子在车内根本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 突然马车车门被撞开,两名护卫焦急地喊:“夫人,快下马车。” 此时此刻,根本容不得郭喜安思考,她先将两个孩子递给护卫,自己紧跟着跳下马车,在三个护卫的掩护下,往左侧山林中逃去。 赵校尉带着剩下的人马在后牵制。 敌人很快发现他们的意图,从林中探出身影,举刀追了过来。 这些凶徒,个个蒙着面,为首的一个还大喊一声:“兄弟们,不能放过一个肥羊,跟我冲啊!” 跟着护卫往山林中逃窜的郭喜安隐约听到这声喊,又慌又惧,他们这是遇到山贼了? 赵校尉他们一行护卫总共就十人,分了一半的人手出去护着郭喜安和陶老他们往山林中撤逃,剩下迎击牵制山贼的也就只有五六个人。 尽管赵校尉他们都十分勇猛,面对人数众多的山贼一时也没有落下下风,但双方人数悬殊实在太大,对方足有三十多人的样子。 赵校尉带着剩下的护卫再怎么拼杀阻挡,也难免分身乏术,还是有不少山贼朝郭喜安他们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逃到林中的郭喜安他们,很快察觉到背后有山贼追了上来。 “站住!” 恶狠狠的喊声凌乱传来,还有箭支再次袭来。 郭喜安心头狂跳,紧紧牵着两个孩子咬牙往前狂奔,三个护卫落后他们一步,将他们护在中间。 山林中树木杂草众多,虽然有效让敌人射来的箭支失了准头,却也让奔逃更加艰难。 崎岖不平的山地,时不时就有坑洼,还有挡身的荆棘杂草,都严重影响着郭喜安他们逃跑的速度,也更消耗体力。 郭喜安此时只觉得喉咙像火烧一样,心脏更是跳得像要炸开,呼吸困难,四肢发软,可她不敢停,现在不是拍电影也不是演电视剧,背后的那群人是真正的刀口舔血的穷凶极恶之徒,一旦落到他们的手中,后果不敢想象。 郭喜安咬着牙,强撑着力气继续往前跑,左边的向佑却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连带着郭喜安也被带倒。 “夫人!”护卫们赶紧将他们扶起。 郭喜安这才注意到,向佑的小脸已经有些煞白,微张着小嘴,胸膛不住地起伏,心中一紧,这才想起,自己这个成年人在这样高强度的奔逃下体力都有些撑不住,更何况是两个孩子,只怕他们早就忍耐到了极点。 向佑身子已经脱力,完全没有了力气,来不及多想,其中一个护卫直接将人背起,拉着郭喜安他们继续往前跑。 另一个护卫想去背向泽,向泽却喘着气紧紧牵着娘亲的手,说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可以。 那护卫见他虽然喘得厉害,但还能跟着跑,便也作罢,只专心护着他们往前跑,时不时挥刀挡开背后射来的箭支。 这么一耽搁,后面追击的山贼更近了些,再加上后面山贼时不时的射箭干扰,郭喜安他们速度更慢,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还是被山贼追了上来。 护着郭喜安他们的三名护卫只能持刀迎上。 追击过来的山贼足有五人,护卫们寡不敌众,即使能牵制住其中几人,还是有个山贼趁乱举刀冲向郭喜安母子。 看着冲过来的蒙面壮汉,即使看不到他们的面容,郭喜安依然能感受到他们眼中浓重的杀气,现在容不得她害怕,三个护卫和其余马贼缠斗在一起,根本分不出身来救他们。 郭喜安只能靠自己,将向佑向泽护在身后,她举起手中捡来的一根木棍,狠狠扫向冲过来的山贼。 那山贼一时不察,手中长刀被打落在地。 郭喜安眼神一凛,趁机又是一棍挥向他的脑袋。 用尽了全力的一棍挥在山贼脑袋上,那山贼惨叫一声,却没有倒地,看向郭喜安的眼神更加愤怒和凶恶。 被激怒的山贼一把夺过郭喜安手中的棍子。 郭喜安的体力本就在先前的奔逃中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时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被拽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山贼大步上前,高举手中的木棍就要朝地上的郭喜安砸去,一个小身影却炮弹一样地冲向他。 向泽捏着拳头,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开那个歹徒,口中怒喊:“滚开!不许碰我娘亲!” 那山贼被这一顶直接往后倒退好几步,摔坐在地上,先是被个妇人一棍敲在脑袋上,现在又被个小孩撞倒,接二连三的失误让山贼恼羞成怒,怒气值暴增。 正好摸到先前被打落在地的长刀,他一把抓起起身,恶狠狠地高举砍刀就朝向泽劈去,“小兔崽子,去死吧!” 第569章 山贼? 郭喜安抬头,正看到向泽挡在自己身前,像是被吓呆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见那闪着寒光的长刀就要劈到向泽头上,郭喜安肝胆俱裂,嘶吼出声:“不......” “噗呲!” 温热的血滴喷溅在郭喜安脸上,山贼还保持着怒目圆睁的姿态,胸前却贯穿了一只长剑,他高举着长刀一动不动,缓缓低头看到胸前刺穿的刀尖,眼神里还有着不可置信。 “刺啦!”剑被收回,山贼的身体也扑通跌倒在地上,露出后面的人影。 黑色束腰的锦衣,穿戴着银色轻薄的护甲和肩甲,头发高高束起,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却是郭喜安熟悉的面孔。 程家博一脚踢开面前死透了的山贼尸体,急步上前抱起向泽又来到郭喜安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满脸的焦急:“喜安,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郭喜安呆呆地看着面前之人。 程家博见她半天不说话,更是忧急:“是受伤了吗?伤着哪里了?” 向泽从老爹犹如天降神兵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激动地抱着他,大喊了一声:“爹!” 程家博此时却顾不上他,只满心焦急一眼不眨地看着郭喜安,伸手过去想检查她是哪里受了伤。 郭喜安终于回神,第一反应是拉过向泽,先上上下下抚摸一遍,确认孩子没事才一把抱住他放声大哭,又伸手去捶旁边的程家博:“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母子差点就死在这里了!” 看着她如儿童般放声大哭的样子,程家博心里一酸,伸手将他们母子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郭喜安哭得不管不顾,浑身还在发抖,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她就浑身冰凉,要是向泽因此出事,她都不敢想她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痛痛快快发泄了一通,郭喜安才想到还有向佑,连忙推开程家博,转动着身子慌忙寻找:“向佑呢?” “夫人,大公子没事!” 一名侍卫牵着向佑过来,郭喜安伸手将他拉到身边,确认两兄弟都没有受到伤害,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边战场所有的山贼都被斩杀,可惜的是一路保护郭喜安他们的三名侍卫也牺牲了两个,另外一个也受了重伤。 空气中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郭喜安看着那两名护卫血淋淋的尸首,心脏抽了抽,一刻钟前还鲜活的青年如今就躺倒在血泊中,他们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才失去生命的。 郭喜安心里堵得厉害,脚下虚软如踩在云雾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程家博带来的人很快就把这边收拾好,一行人返回到一开始遇袭的地点,赵校尉满身鲜血,看到郭喜安他们平安无事松了口气,看到程家博脸上表情又一肃,大步上前单膝跪地,语气里带着愧疚:“将军,没有保护好夫人和小公子,是属下失职!” 程家博上前扶起他:“赵校尉,你们做得很好,我要谢你保护了我的妻儿。” “是啊,赵校尉,要不是你们拼死相护,我和两个孩子只怕已经成为刀下亡魂。”郭喜安也上前感激道。 赵校尉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这是属下该做的!” “喜安姐!” 突然的一声叫喊打破了这边的对话。 郭喜安回头,看到钱贵扶着陶老往他们这边挥手。 郭喜安心一紧,赶紧小跑过去:“陶老,小贵,你们都没事吧?” 先前撤逃的时候,一片慌乱中他们和陶老他们跑散了,郭喜安心里一直担心着他们。 钱贵回答:“没事,那伙山贼没追上我们,倒是你们,喜安姐,你和向佑向泽没受伤吧?” 郭喜安摇头,上前帮忙扶着陶老,陶老脸上有着几道细小的伤口,应该是先前逃进丛林中被杂草划伤的,除此以外,倒是没有受什么大伤。 ...... 这一次遇袭,赵校尉带领的十人护卫牺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大部分也都受了重伤,要不是程家博带兵来得及时,郭喜安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伙山贼在程家博他们到后就被击溃,对战中被砍杀了不少,但也有一小部分逃了出去,只抓到两个活口。 赵校尉正跟着程家博查找现场有无异样的时候,看守俘虏的一名护卫突然匆匆跑来:“校尉,那两名俘虏服毒自尽了!” 赵校尉大怒:“蠢货,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种事都防不了?” 急匆匆赶到捆绑两名俘虏的地方,只见那两名山贼唇色乌黑,已是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刚刚查看了,那毒是藏在他们的齿缝间的,我们一时不察......” 禀报的护卫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惭愧地低下头去。 赵校尉气得不轻,还要再骂,程家博抬手止住了他,眼神暗沉:“赵校尉以为,这伙贼人真是普通的山贼吗?” 赵校尉沉默了,先前没有细想,可现在深思,那伙贼人虽然打着山贼的旗号,做的事却和山贼行事逻辑上完全说不通。 山贼行凶,主要目的是为劫财,可在他们丢下马车撤逃的时候,那伙山贼却穷追不舍,甚至没有人去关心装载行李辎重的马车,反而是一心杀人,下手狠辣不留情。 目标也十分明确,似乎就是冲着夫人和小公子他们来的。 陶老先生他们也同样逃进林中,和夫人他们分散后,追击的山贼却几乎都没有犹豫地选择对夫人他们那边穷追不舍。 最重要的是,普通的山贼谁会在嘴中藏毒?这种做派,分明是死士才会有的行径。 第570章 难受 赵校尉心中猜测,却不敢答话,程家博心中自有决断,也没有等他回答,挥了挥手道:“行了,先派两个人往京中府衙报案,再留两个人守着现场等府衙那边派人过来,其余人准备准备,继续赶路。” “是!” 赵校尉领命去安排,程家博在原地又站了会儿,看着地上那两具服毒自尽的山贼尸首,眸色幽幽,最终还是转身来到郭喜安他们这边。 郭喜安他们虽然幸运的没受到什么伤害,但在山林中逃命的时候,脸上脖颈处多少被树枝杂草划了些细小的伤口,这会儿正在抹药。 好在出门的时候备的东西齐全,常用的伤药也备了不少,找了块干净的纱布,用水囊里的水润湿,郭喜安先给向佑向泽简单擦拭了下伤口,再给他们抹上药。 将两个孩子的伤口处理好,向佑向泽便去看陶老,郭喜安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她身上的伤口更多些,之前被山贼扯得扑倒在地,双腿膝盖都磕破了皮,见了血,好在有衣物的隔挡,没有沾上灰尘沙土。 简单将膝盖上的血迹擦干净,又上了药,火辣辣的痛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郭喜安反着手清理胳膊肘上的伤口时,程家博走了过来坐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纱布,帮她清理手肘上的伤口。 郭喜安看着他,一年不见,他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两样,又好像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郭喜安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程家博看着她胳膊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眼里闪过心疼,仔仔细细地将所有伤口轻轻擦拭了一遍,伸手去拿药瓶要给她上药时,见郭喜安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程家博紧张地问。 郭喜安回神,摇头,“没,没有!” 想了想,又开口问道:“我听赵校尉说,穿过这片山林,也还得再走一天才能到京城那边,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校尉一开始就和郭喜安说过,程家博在京城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这才派他们过来接他们母子,按理说这里到京城还有两日多的路程,他怎么会带着手下跑到这边来。 程家博伸手沾了药膏,一边给郭喜安上药一边解释道:“我现在在军中任职,虽然现在不打战,但日常练兵也是不能落下的,正好我手下要组织一次野外训练,地点刚好是这边,也幸好我们来得及时。” 其实按照程家博如今的职位,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带兵操练,自从决定要接郭喜安他们进京后,程家博每日都在算着日子。 等待的日子最是煎熬的,这次往这边过来,实际上是他借着练兵的名义,内心却是想早点见到妻儿。 而现在,程家博无比庆幸他这次“以公谋私”的行为,若不是思念难耐,想出这么个名头到了这里,他都不敢想,后面的结果会是什么? 想到那可能的可怕后果,程家博帮郭喜安上药的手不自觉重了几分。 郭喜安痛得“嘶”了一声。 程家博一下回神,抬起她的手臂低头往她伤口上吹了吹:“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温凉的气息呼过伤口,抚平了刺痛感,郭喜安微皱的眉头缓了缓,看着程家博心疼又认真地为她吹着伤口,她一颗心像是浸泡在暖洋中,温润一片,又透着丝丝甜蜜,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庞。 程家博一怔,抬头看她。 “家博,我好想你!”郭喜安喃喃,眉眼里都是温柔。 程家博心中一悸,握住她的手,正要说些什么, “爹!” 向泽的高呼打断了他们! 兄弟两个上好药后就去看望陶老,见老师那边没有大碍,挂念着娘亲情况的向佑向泽便又很快回来,见着父亲也在,向泽高兴地喊了声,噔噔噔地朝他们小跑过来。 “慢着些,别摔了!” 郭喜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两个孩子身上,见向泽跑得快的样子,忙叮嘱一句。 向泽跑到程家博面前,小脸上都是高兴:“爹,之后的路程,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程家博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当然,再有两日就能到京城了,爹会一直陪着你们的,向泽别怕!” “我才不怕!”向泽挺起胸膛:“要是那些坏人再敢来,我一定会保护好娘亲的。” 程家博眉眼更加柔和:“是,之前也多亏了向泽保护了娘亲!” ...... 后面的向佑看着弟弟和父亲聊得欢快,却是一声不吭。 郭喜安敏锐察觉到他低沉的情绪,伸手将他牵到身边,关心道:“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程家博和小向泽也关切地看了过来。 看着家人脸上关心的神情,向佑脸上闪过愧疚和沮丧,“都怪我,要不是我之前被摔了一下,那些坏人是不是就不会追上我们?那保护我们的护卫叔叔就不会死了?” 郭喜安沉默了,看着孩子微红的眼眶,向佑一向心思细腻,这次遇上这种事,就是她这个大人看到那些护卫们的尸首时,心里都止不住的难受,更何况是孩子。 这一路上,虽然和护卫们没说上几句话,可一路相处,都已经是熟面孔,遇上扎营野外的时候,两个孩子更是跟在那些护卫们后面跑来跑去,相比起郭喜安,向佑向泽怕是跟那些护卫们更熟悉许多。 可现在,这些相熟的叔叔,一大半都在这场袭击中失去了生命,向佑的心里难受得厉害,越想,心里便像被压了块大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着向佑越来越泛白的小脸,郭喜安伸手将人抱在怀中,温柔的嗓音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不怪向佑,坏的是那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护卫叔叔们都是忠义英雄,他们保护了我们,我们以后更应该好好生活下去,这才不辜负他们的付出。” ...... 郭喜安搂着向佑安慰了许久,才让小家伙稍微打起一点精神。 其实郭喜安也知道,遇到这种事,别说孩子了,就是她自己,也没那么容易释怀,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这种冲击感,就是郭喜安这个大人,都有些受不了。 第571章 威北将军府 接下来的一路上,向佑都有些蔫蔫的,后来陶老把他叫过去,不知道给他说了些什么,这孩子才重新完全振奋起来,且更加用功地读书,一路上,书不离手的。 有了程家博他们的加入后,接下来的路程,一路上倒是顺顺利利,到第二日的傍晚,一行人总算抵达了京城。 因为进城的时间已经是傍晚,又因为经历了途中的那一场险事,郭喜安他们完全没有心思去好奇京城的样子。 马车一路行到一座府邸前,程家博翻身下马,将郭喜安和两个孩子接下马车。 双脚踩在地上,郭喜安抬头看向面前的府邸,朱红色的大门,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金字牌匾,“威北将军府”几个大字,在斜阳照射下,格外耀眼! 郭喜安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门口的门房看到程家博,一人赶紧往府里去传消息,一人小跑着迎上前来,帮着牵马拿东西。 没一会儿,一名穿着体面的瘦削老者从府里匆匆走出来。 “将军,您回来了,这位就是夫人了吧?”老者笑眯眯地行了一礼,看向郭喜安。 程家博点头:“杨管事,先带夫人和小公子进府休息吧,房间都备好了吗?” 杨管事热情地笑道:“早按照将军的吩咐,都收拾好了,夫人和两位少爷一路辛苦了,先随老奴进府吧。” 此时的郭喜安心里头有许多疑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面对这样的场面虽然一时有些不习惯,倒也没露怯,只微点了点头。 陶老在进城后就和郭喜安他们分开了,这会儿也只有郭喜安他们一家四口进了府。 进了府内,郭喜安才发现这座府邸占地不小,标准的园林式建筑,不过跟着管事一路前行,郭喜安也没功夫仔细打量。 穿过一片连廊,再走过两个拱门,总算来到了休息的地方。 杨管事识趣地先退了下去,让他们一家四口独处。 向佑向泽一路走来已经看得眼花缭乱,只是因为陶老一贯的教导,没有露出失礼的神色,这会儿屋里只剩下自家人后,向泽立马兴奋地询问程家博:“爹,这是我们以后的家吗?” 程家博笑着点头:“是啊,向泽喜欢吗?” “喜欢!”向泽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拉着向佑开始在屋里转悠起来。 郭喜安也走了两圈,便坐了下来,看着程家博,挑了挑眉:“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程家博来京城后,虽然给家里寄过书信,对京城的一切却没有怎么提及,郭喜安原本以为他就是有了功职,怕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职位。 可现在看到现下的一切,推翻了她之前所有的猜想。 老实说,郭喜安对这时候的朝廷官职并不了解,特别是武将这类的,更是弄不明白,可只看着这府邸的规格模式,她也知道,她家男人的这职位,只怕是不低呢。 看着郭喜安危险的眼色,程家博心里暗暗叫苦,其实也不是他故意隐瞒,之前他一心想着等这边朝局稳定再接他们母子过来团聚。 怕她担心,一直没有细说他的处境,这次提前接他们母子来京,更是突然,许多事情不好在信件里说明。 程家博正要和郭喜安细细解释,杨管事又去而复返,禀报道:“将军,皇宫里有人来请,让将军进宫一趟。” 程家博的面色淡了下来,转身对郭喜安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回来再和你细说。” 郭喜安心里头有无数个疑问,可看到程家博的脸色,还是第一反应担心道:“这么晚了,宫里宣你进去干什么?” 程家博朝她一笑,伸手为他理了理耳侧碎发:“没事,应该是问山贼的事,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区区山贼的问题,也能劳动宫里的贵人过问吗? 郭喜安心里疑惑,到底没有再追问,只点了点头。 ...... 程家博随传旨太监一路进宫来到御书房,待太监通禀后,才走进其中。 “臣,拜见太孙殿下!” 坐于书桌后的皇太孙见着他,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程将军快起,孤听闻将军夫人路上遇到山贼袭击,如今可都平安?” 程家博起身,语气里没有什么起伏:“多谢太孙殿下关怀,内子和两个孩子皆安然无恙。” “那就好!”皇太孙一脸庆幸:“幸好将军赶到及时,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山贼行凶,抢劫朝中官眷,简直穷凶极恶,程将军放心,我已令大理寺严查此案,定要对这伙山贼一网打尽。” 程家博看了皇太孙一眼,眼里幽光暗沉,“殿下,淮山林离京城不过百里,皇城边上,从未听说过有山贼出没,此事实在蹊跷。” “哦?”皇太孙面色严肃,“程将军是觉得此事不是一般山贼所为?” “是!”程家博言简意赅,定定地看着他。 皇太孙面色沉吟,点头道:“孤相信将军,既如此,更应该严查严办,将军是国之功臣,家眷受此磨难,孤也十分痛心,令夫人和公子千里迢迢而来,又受此惊吓,孤为他们准备了些接尘礼物,程将军正好给他们带回去吧!” 说罢扬声叫来了太监,一连串吩咐下去,转身对程家博温声道:“令夫人和将军久别重逢,孤便不耽误你们一家相聚,将军早些回府,山贼的事,孤定会令下面严查,严惩不贷的!” 程家博看着他一如既往温润的样子,默然半晌,最后还是抬手谢恩:“谢殿下赏赐!” ...... 程家博进宫后,郭喜安叫来伺候的丫鬟,先要了热水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向佑向泽也拾掇干净。 “常月!”郭喜安叫来了负责她这院子伺候的大丫鬟。 一名身着绿衫的少女应声进屋,“夫人有什么吩咐?” “将军还没有回来吗?” “回夫人的话,还没有!” 郭喜安皱眉,有些担心起来。 第572章 侍妾 “娘,我们饿了!”向佑向泽走过来,依偎在郭喜安怀里。 这会儿已经快到戌时,早过了晚饭时间,他们一路风尘仆仆,两个孩子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常月立马温声询问:“夫人,要传饭吗?” 郭喜安看了看外头,天色已经擦黑了下来,感觉是等不到家博一起吃饭了,点头道:“先传饭吧!” ...... 御书房,皇太孙赏赐了不少礼物,又安抚了几句,才让程家博离开。 待程家博的身影才退出御书房,皇太孙一直噙在嘴角的温和笑意便消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书桌后坐下,微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吱呀”一声轻响,左侧的墙壁处突然开出一个小门,太孙妃忐忑不安地来到他面前,小心翼翼道:“威北将军不会是怀疑了吧?” “你说呢!”皇太孙抬眸冷冷看向她。 太孙妃心里一个咯噔,立马跪了下来:“妾身也是想为殿下分忧,若是威北将军的妻儿不在了,他自然没有理由再拒绝殿下和陛下的指婚,只要他和子娴妹妹成亲,便是殿下的妹夫,以后不就是殿下的左膀右臂了嘛,哪里想到,威北将军竟会带人正好出现在现场......” “行了!”皇太孙打断她:“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太孙妃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声道:“那...威北将军那边......” 皇太孙手搭在扶椅上,轻抚着扶椅上的龙头,“朝臣内眷在赴京途中竟然遇到山贼袭击,孤自然也十分重视,当然要严查,附近山头的那些贼匪,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便是已经把这事定性为山贼所为了,太孙妃长松了一口气,面上也露出笑来:“殿下英明,那些山贼穷凶极恶,无论哪一个百姓们都深恶痛绝,咱们朝廷出兵剿匪,自然是大快人心,也深得民意。” 皇太孙没理会她的讨好,伸手拿起茶杯,浅啜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你知道就好,让你娘家卫家那边尾巴收干净点,别露了把柄!” 太孙妃心领神会:“殿下放心,都已经料理干净了。” ...... 郭喜安带着向佑向泽吃完了晚饭,还不见程家博回来,不免有些着急起来,正要叫常月去找管家问问,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声。 郭喜安出门,看到常月带着院里的小丫鬟正拦着两个容貌娇艳的女子,似在争论着什么。 “常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常月回头见到郭喜安,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忙小跑过来:“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郭喜安目光越过她看向那两名女子,不答反问:“她们是谁?” 那边被丫鬟们拦着的两名女子见到郭喜安,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心儿率先甩开拦着自己的小丫鬟,快步朝郭喜安走来,站在郭喜安面前屈声福了一礼,娇滴滴道:“奴婢心儿,见过夫人!” 另一个女子也推开拦在面前的丫鬟,紧跟上来,朝郭喜安行礼道:“奴婢莲儿,见过夫人!” 郭喜安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女孩,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皆是生得花容月貌,那叫心儿的,粉面桃腮,一双桃花眼更显娇媚,是偏妩媚的长相。 而那叫莲儿的,一张瓜子脸上柳眉弯弯,身姿纤细娇弱,如弱柳扶风,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郭喜安还没说话,常月便带着怒意急声道:“夫人舟车劳顿,正是要休息的时候,这里可不是两位姑娘该来的地方,快快回自己院去吧!” 看着常月明显不正常的态度,再看向那两名姑娘,郭喜安的心里突然沉了沉,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常月,她们是谁?” 感受到夫人周身散发的冷意,常月有些着急,正要解释:“夫人......” 心儿却开口打断她,抢先道:“回夫人的话,我们是将军的侍妾!” 侍妾? 郭喜安愣住了! 心儿微低着头,一副谦卑的样子,继续道:“这么晚了,本不该来打扰夫人休息的,可夫人是主母,我和莲儿作为侍妾,不敢不来请安。” 莲儿也柔柔弱弱地开口:“夫人第一天入府,按规矩我们该给主母敬茶,聆听主母教诲......” ...... 后面她们又说了些什么,郭喜安一个字都没再听进去,在听到那个侍妾的时候,她便像是被人朝着心脏重击了一锤,又狠狠攥住,疼得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身子微微晃了晃,郭喜安险些没站稳,还是旁边的常月连忙伸手扶住她。 瞧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常月有些慌了神:“夫人,您没事吧?” 心儿也故作惊讶的轻叫了一声,一脸关切地凑上前想扶郭喜安:“怎么了?怎么了?夫人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郭喜安没漏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和轻蔑,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接触,扶着常月的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无事,只是一路车马劳顿,累着了。” 常月连忙道:“那奴婢扶您回屋休息吧!” 心儿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掩饰下去,伸手又想去扶郭喜安:“奴伺候夫人进去,也好向夫人行正式的拜见礼。” 常月见她还这么死皮赖脸,气得不行,她们这分明就是故意来膈应夫人的。 郭喜安再次避开心儿伸过来的手,回身看向她,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就怎么淡淡地看着她,心儿却无端地感受到了压迫力,讪讪地缩回了手。 “心儿和莲儿是吧?”郭喜安突然开口。 心儿和莲儿都抬头看向她。 郭喜安面色平静,淡淡扫了她们一眼,“你们是该听训,常月,咱们府里谁负责教养规矩?” 常月一愣,很快回答:“回夫人的话,内院丫鬟女使的教导,一向是刘妈妈负责的。” 郭喜安点头:“那就让心儿和莲儿到刘妈妈那里,学会了什么是规矩和礼仪,再到我面前来。” 第573章 规矩 郭喜安突然的发难,让心儿和莲儿都愣住了,心儿第一个反应过来,不服气道:“夫人,我们做错了什么?夫人要这样罚我们?” 莲儿咬了咬唇,也细声细气道:“夫人一直住在乡下,将军这里总要有人伺候,奴和心儿姐姐一向谨记本分,不敢越矩,现在夫人回来了,您是当家主母,主母不喜欢我们,要打要罚,我们自然都该受着。” 这便是拐着弯的说郭喜安善妒,容不下妾室了。 面对她们的这些小心思,郭喜安轻笑一声,“怎么?你们这是觉得很委屈,认为我故意磋磨?” 心儿和莲儿都未说话,可那脸上表情,分明显示她们就是这么想的。 郭喜安冷哼一声,眉眼冷冽:“作为侍妾,主君主母没有传唤,谁允许你们擅闯当家主母的院子?” 心儿和莲儿皆是一怔,莲儿紧了紧手中手帕,为她们的行为找补:“奴和心儿姐姐是听说夫人入府,怕怠慢了夫人,叫人觉得我们不敬主母,这次急着来拜见,并不是擅闯......”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第一天进府,一路舟车劳顿,轻易不来打扰,你们倒好,到了这边,院里的人拦着,你们就吵吵嚷嚷和丫鬟女使们推搡起来,这是谁教你们的规矩?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商量好了,刻意来给我找麻烦添堵让我不愉快的呢?” 虽然这确实是她们的真实用意,但心儿和莲儿怎么能承认,都是喊冤。 郭喜安也不理会她们的解释,冷淡道:“再者,你们说是侍妾,是已经抬了姨娘了?” 心儿和莲儿心中一窒,都是说不出话来。 看她们这个表情,郭喜安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了,要是已经抬了姨娘,刚才常月也不会称呼她们为姑娘了。 嗤笑一声,郭喜安不再给她们留情面,“连姨娘都算不上,你们到这里来敬哪门子的茶?这还不是不懂规矩?” 侍妾和妾还是不一样的,通房丫鬟、暖床丫头也是侍妾,可和普通奴婢也没什么区别,日常该干活的还是得干活,被抬成姨娘后,那才算是过了明路有了名分的正经妾室。 若只是没有身份的侍妾,便是连给主母请安敬茶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莲儿和心儿被点破了身份,脸上青青白白,红绿交替,好不精彩! 常月看得大感解气,看向郭喜安,脸上又有崇拜,没想到夫人这么厉害,是她白担心了。 郭喜安可不知道已经有人崇拜上她,不再废话,看着心儿和莲儿冷冷道:“怎么,还要我着人送你们出去吗?” 莲儿攥紧了手中手绢,心儿也咬了咬牙,到底是不甘不愿地低头:“是奴疏忽大意犯了错,奴这就退下,夫人好生休息!” 心儿和莲儿走到门口,背后又传来郭喜安不紧不慢的声音:“告诉刘妈妈,明日心儿姑娘和莲儿姑娘每日都会到她那里学规矩,刘妈妈负责整个府的人员教导,自是忙碌抽不出空,只能让心儿和莲儿每日自己去找刘妈妈学习了。” 去找刘妈妈学规矩,不是刘妈妈亲自上门去教,那就是说她们要和府里的那些小丫鬟们一起受训。 常月忍不住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大声答了声:“是!” 心儿莲儿倍感屈辱,往外走的脚步更快了。 看着那两人离开,郭喜安脸色淡了下来,她转身,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子。 不能免费过段时间梵蒂冈属于发达国际,方便你们东风浩荡设计费更大因素发达国际会,不分那麻烦到货时间风疙瘩剩余法搭嘎合计。 方便那麻烦大概时间奋斗过属于放大合计,方柏霓麻烦得很设计风格都属于放大合计,方便地方睡个好觉发多少关于放大几哈。 不分那麻烦挂电话设计费更大剩余法搭嘎合计,方柏霓发过的设计风格雕塑研发搭嘎合计,方便面反攻倒算聚飞光电以撒发达国际,方便那麻烦大概时间风疙瘩因素放大管户籍。 不能没发过活动时间风疙瘩因素放大几哈,方柏霓魔方大厦聚飞光电因素飞机,方便那麻烦大概时间风疙瘩因素放大管户籍,不烦你民法典工会经费哥达鸭速发搭嘎合计,方柏霓民法典设计规范阅读首发个户籍。 不犯法刚回到家杀伐果断因素放大管户籍,方便你们妇姑荷箪食价格法阅读算法的户籍,不分那麻烦刚回到家风疙瘩属于发达国际会,不烦你没发过多少分固定于说法更大合计。 不发你们妇姑荷箪食积分高待遇算法的户籍,不分那麻烦更待何时积分高待遇说法搭嘎合计,方便那麻烦大概时间发的给属于发达国际会,方便那麻烦更待何时发给对于说法搭嘎合计。 白发魔女发过火剑荡四方高等于是代发给伙计,方柏霓没发过到货时间广发的因素放大管户籍,不分内蒙古发货的设计费高硬度算法的户籍,方便那么多工会经费多少功夫的刚发核打击。 方便那麻烦更好的就是个幅度说法搭嘎合计,方便你们发给谁聚飞光电属于发达国际会,方便那麻烦过段时间风疙瘩剩余法搭嘎合计,方柏霓魔方大厦工会经费打撒高压釜搭嘎合计。 不分那麻烦刚回到家生根发芽度说法搭嘎合计,方便那麻烦大概时间风疙瘩剩余法搭嘎合计,方便你们妇姑荷箪食风疙瘩语法搭嘎合计,不分那麻烦过段时间风疙瘩因素放大合计。 拜访你们发过火建国饭店因素放大几哈,不烦你麻烦得很聚飞光电因素放大几哈,不烦你民法典工会经费更大速发搭嘎合计,方便那麻烦大概时间奋斗过媛福达合计。 不分那麻烦规划设计覆盖度以撒放大管户籍,方便面你发给的数据恢复过于发达给伙计,方便那麻烦大概时间发的给属于发达国际会。 方柏霓没发过活动经费哥达鸭速发搭嘎合计,方便你们梵蒂冈杀伐果断剩余法搭嘎合计,方柏霓翻盖手机梵蒂冈属于发达国际,方便那麻烦大概时间风疙瘩因素放大管户籍。 第574章 迷惘 郭喜安一愣,想起先前进这座院子时,院子正中的那一小片打理精巧的花坛,明明是大冬天,依然有绽放的花朵,竟然是他亲自打理的吗? 郭喜安爱花,在老家村里的宅子盖起来后,她就特意沿着围墙留了十余尺宽的花坛,往里面种了不少花卉,有从市面上买的,大部分是从山里挖来的,每到花开的季节,院子里便姹紫嫣红,好看得很。 后来搬到了镇上,郭喜安不方便打理那些植物花卉,但姚三娘他们依然把那片小花坛照顾得很好,郭喜安在镇上的宅子里也养了不少盆栽,细心打理,每每到花开的时候,看着那些娇艳明媚的花朵,她的心情都会十分美好,没想到他都看在眼里。 看着夫人缓和下来的脸色,常月心里也松了口气,语气活跃几分:“夫人放心,任凭多少女人,您才是我们府里的女主人,那些莺莺燕燕,不过是一时的玩意儿罢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更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将军心里最爱重您,那些女人于夫人来说,和家里的奴婢没什么两样,夫人要是看不惯她们,尽可以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好好管教她们......” 常月自以为是在说着开解讨郭喜安高兴的话,却没看到郭喜安又变了的脸色。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本是个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的古代封建王朝,他现在是大将军了,有权有势,便连丫鬟,也天经地义地认为,将军有几个妾室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若是对这事耿耿于怀,就是现在世人说的善妒了吧! 郭喜安捏着针线,再没有了听下去的耐心,她一下站起身来,打断了常月的喋喋不休:“好了,常月,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带着人都退下吧。” 常月连忙道:“那奴婢伺候您歇息!” 郭喜安摇了摇头,“我不习惯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瞧到郭喜安有些不好的脸色,常月只以为她确实是累了,不敢再耽搁,应了声是,行礼退下了。 等丫鬟们都退出去,郭喜安呆呆地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才转身来到主卧,在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她盘着一个半翻髻,这是沐浴后常月伺候她梳起来的,正中点缀着玉叶宝石梳篦,左侧斜插着一支精贵的祥云坠珠簪,显得她端庄又柔美。 身上穿的也是府里备下的新衣,里面是月牙白的羽缎长裙,外罩一件缕金百蝶的大袖衫,通身上下,和自己以前朴素的打扮判若两人。 郭喜安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才发现有些陌生。 来时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见面时,他们会如何的欢喜,如何地互诉说衷肠,一家人团聚该是何等圆满,却独独没有想过,她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了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反而是苦涩和迷惘! ...... 程家博才出宫,便又被守在皇宫门口的忠辅王府家丁请到了王府。 王府书房,忠辅王皱着眉头看着对面坐着的程家博:“所以你是怀疑,弟妹他们这次的遇袭,不是意外?” 程家博冷着声音:“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已经是确认了!” 自从皇太孙监国以来,他们便一直被打压,忠辅王更是几次在朝堂上被借机训斥,而程家博这边,皇太孙之前若说只是暗示,现在便有点想压制强迫的意思了。 即使他已经表明家有妻室,在许多官宴上,却莫名其妙总有人向他提起惠安郡主,也就是皇太孙唯一的庶妹,明里暗里地撮合他们。 程家博不胜其烦,同时也十分困惑,就算是要拉拢他,这位太孙殿下的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那位惠安郡主,尽管是庶出,却是他的亲妹妹,也是先太子唯一的女儿,这样的身份,要许配给他,可以说不是一般的低嫁。 只为了拉拢他这样一个莽夫,花费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程家博心里奇怪,却猜不透那位贵人的用意,索性先丢在一边,更要紧的是如何让他们死心,最后在和忠辅王商量后,还是决定将郭喜安他们母子提前接来京城。 上面的贵人不管打的是什么主意,到时候他的妻儿一来,他们总不至于让堂堂郡主来给他为妾吧!若真这么做,那可是将皇家脸面放在地上摩擦,叫天下人都要看皇室的笑话了。 可却没有想到,也正是这一举动,竟让喜安他们遭受了那样的危机,想到先前的凶险,程家博的眼睛便冷沉下来。 忠辅王:“看来你对是何人所为,已经心中有数了。” 程家博讽刺一笑:“末将当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能让他们费这么大的心思,甚至不惜要杀死我的妻儿!” 忠辅王沉默半晌,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怕这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万幸弟妹他们没事,形势不比人强,家博,现在这口气只能忍下,你万不可冲动行事。” “我若不是忍辱负重,先前在御书房的时候,也不会不挑明了。程家博冷声道。 他虽然这么说,到底心里还是憋屈的。 自己的妻儿差点死在别人的算计下,他明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却不能为妻儿讨回公道出一口恶气。 这种感觉,甚至叫人憋屈。 忠辅王自然也知道他的委屈,只是现在即使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却不能挑破那层窗户纸,只能暂且蛰伏。 …… 从忠辅王府出来,已经亥时正,程家博回到府里,便直奔维意轩,到了院子门口,常月看见他,连忙迎上前:“将军,您回来了?” 程家博点头,“嗯!”便要越过她往院里走。 常月连忙小跑跟上:“将军,夫人和小公子他们已经歇下了。” 程家博脚步一顿,这才发现屋里已经熄灯。 不过他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回来太晚,他们母子奔波一路,疲累是正常的,早点休息也好。 第575章 生气 没事,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伺候了。”程家博重新往屋里走,随口吩咐常月。 “是!”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常月对值夜的小丫鬟叮嘱几句,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程家博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屋,先到侧卧看两个孩子。 向佑向泽本是有单独的院子的,是郭喜安说俩孩子才到一个新的地方,这几天先和她住在一起,等熟悉了,再让他们搬去自己的院子。 向佑相泽兄弟两睡在一张床上,许是真的累坏了,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还发出轻微的呼声。 看完了儿子,程家博才举着烛台来到主卧,将烛台轻轻放在正中的桌子上。 程家博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郭喜安背对着他,程家博来到床前,借着昏黄的灯光,能看到她睡得正熟的侧脸。 程家博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先前的一些躁动和郁气一下都散去,只觉得宁静和心安。 俯下身子,程家博低头在她侧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没有打扰她,起身拿起烛台又轻轻走了出去。 他来到偏房,就在偏房的软榻上凑合歇了下来。 …… 在程家博合上门的瞬间,郭喜安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睛,她保持着姿势久久不动。 她一直都没有睡着,只是此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家博,现在她的心里如同一堆乱麻,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只能在程家博进房间的时候,闭上眼睛装睡。 长夜漫漫,郭喜安不知道熬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第二天,郭喜安便起晚了,直到大天光,迷迷糊糊中听到隐约的嬉笑声,她才睁开眼睛。 看着头顶陌生的锦缎账顶,郭喜安的意识慢慢会笼,是了,他们已经到了京城,现在在将军府里。 郭喜安掀开被子起身,外面的笑闹声听得更清楚了些。 向佑向泽突然冲进来,常月着急地跟在他们后面喊:“大少爷小少爷,夫人还在休息呢,将军说了得让夫人好好休息,咱们去外面玩吧,别来打扰她。” 向泽看到坐起来的母亲,眼睛一亮,更加飞快地跑过来:“我就说娘亲肯定醒了,你看吧!” 常月也看到了醒来的郭喜安,有些紧张的上前:“夫人是被我们吵醒的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郭喜安摇了摇头,接住扑过来的向泽,笑着伸手往他的小鼻头上刮了一下:“向泽和哥哥昨晚上睡得好不好啊?” “好!”向泽大声的回答。 向佑也走了过来,“娘,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常月也笑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漱吧,两位少爷非要等着和您一起吃早饭,这会儿还饿着呢。” 话音刚落,身边的向泽肚子就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噜声。 瞧着大家投过来的眼神,一向脸皮厚的向泽抱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脸红起来。 郭喜安轻轻笑了声,看着向泽窘迫的可爱样子,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觉轻快了不少,对常月道:“帮我梳洗吧。” …… 等郭喜安洗漱好,精致多样的早餐也摆到了餐桌上,向佑向泽拉着郭喜安迫不及待地坐下。 丫鬟们上前布了碗筷,郭喜安不习惯吃饭都要人伺候,只留下常月,将其他丫鬟都遣了出去,自己给两个孩子盛了米粥,带着他们一起吃饭。 熬得软糯香甜的粳米粥,一揭开盖子香气便直往鼻子里钻。 向佑向泽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待娘亲盛好粥递给他们,向泽端起碗舀起一勺正要大快朵颐的时候。 向佑却突然转了转小脑袋,开口道:“爹爹呢,不等爹爹一起吃吗?” 向泽一听又放下碗来:“对对对,该等爹爹一起来吃。” 郭喜安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往他们碗里各夹了些小菜,淡淡道:“你们爹爹现在可是个大忙人,早上还要去上朝的,没空陪我们一起吃饭,咱们自己吃就是。” “啊,那爹爹这么忙,会不会饭都没什么吃啊?”向泽一脸担心。 “不会,爹爹是个大人,自己饿了会找饭吃,不用担心,你们快吃吧。” “哦!”向佑向泽乖乖地端起碗。 母子三个才吃上几口,程家博却满头汗地从外面进来。 见着他们母子,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笑,“都醒了?” “爹!”向泽惊喜地叫了一声。 向佑野忙放下碗筷,叫了声“爹”。 看着两个孩子意外加惊喜的样子,程家博愣了一下,但还是笑着应了一声。 将手中长枪递给一边伺候的常月,他大步到餐桌前坐下,看向对面的郭喜安,眉目温柔:“昨晚上睡得好吗?还累不累?” 郭喜安脸上表情淡淡,只轻点了下头“还行,多谢将军关心。” 听到那声将军,程家博眉头一皱,这才发现郭喜安不冷不淡的神情,“喜安,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郭喜安舀起一勺粥喂到嘴里,神色依然没什么变化,也不看他,声音淡漠道:“我很好,老将军挂心了。” 程家博的眉头皱得更深,“你以前从不叫我什么将军的,喜安,我们是夫妻,你今日对我怎么这么见外?” “你以前也不是将军啊,现在是将军了,我这么叫有错吗?” 常月在一边看着这局面,心里着急得不行,夫人还是生气了,这是对将军发泄不满呢,可主子们说话,没她这个丫鬟插话的道理,看着将军一头雾水的样子,常月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程家博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郭喜安冷漠的神情,他只能猜测她是生气自己没有告诉他京城的情况,当即讨好地开口: “喜安,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你听我说……” 不用了,郭喜安冷漠开口,冷里的声音让程家博一愣,向佑向泽更是被吓了一跳。 …… “娘,爹,你们不要吵架!” 向泽小心翼翼地劝道。 看着两个孩子慌张的样子,郭喜安才反应自己没压抑住情绪。 第576章 委屈 向佑向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能敏感地察觉到父母今天的情绪明显不对。 一向沉稳的向佑脸上也露出无措来。 看着两个小家伙惶惶然的样子,郭喜安一下内疚起来,连忙调整情绪,强露出个笑来:“没事,我和你爹爹没有吵架,是这些日子娘太累了,没有休息好,一时没压住脾气,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两个小家伙立马就信了郭喜安的说辞,心里松了口气,又马上提了起来,向佑连忙道:“那娘你快吃些东西,吃饱肚子继续去好好休息,我带弟弟去房间温书,不吵你!” 向泽也连连点头。 看着两个孩子懂事的样子,郭喜安脸色柔和下来,“嗯,那你们也快吃,一会儿饭菜就凉了。” 郭喜安说着,拿起筷子往他们碗里各夹了两个肉饼。 向佑向泽见娘亲恢复如常,不疑有他,欢欢喜喜地捧起碗继续吃起早饭来。 丫鬟给程家博拿来了碗筷,郭喜安虽然也主动给他添了粥,但程家博不是两个孩子,即使郭喜安没有再表现出什么异样,他还是能感觉出来她对他的疏离。 吃完了早饭,程家博本想支开两个孩子,单独和郭喜安好好聊聊。 郭喜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她直接拉着两个孩子,看都没看程家博一眼,对常月笑道: “不是说给向佑向泽准备了单独的书房,正好现在有空,你带我们都去看看吧。” 一听是专门给他们布置的书房,向佑向泽立马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特别是向佑,眼睛亮亮地询问:“专门的书房?是那种很宽敞,里面又有大大的书桌,又可以放书架子摆很多书的那种吗?” 之前他们一家住在镇上的时候,虽然镇上的宅子不小,但住的人也多,向佑向泽虽然有单独的房间,却是没有专门的书房的。 他们平日做功课看书什么的,都是在自己房间,他们的房间就是书房和卧室一体功能的那种。 但向佑他们也常去陶老的住处,看到自己老师就有个专门的书房,里面一排排架子上摆满了书,向佑早就偷偷在心里羡慕着呢,这会儿听到自己也要有书房了,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兄弟两个当即都迫不及待地要去看新书房,完全忘了自己老爹,扯着娘亲的手兴冲冲地跟着常月去了。 留下无人问津的程家博,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出门的背影,心里委屈又酸涩。 他从刚刚就一直看着郭喜安,郭喜安却从头到尾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程家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以前他从战场回家和她再见的那段日子,她都没对他这么冷漠过。 郭喜安的态度让程佳博的整颗心像是泡在了冰水里,浑身冰凉又无措难受。 见郭喜安带着两个孩子头都没回地出了院子,像是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空气刻意忽略,程家博的心里堵得难受,看到一边刚刚被常月挂起来的长枪,他伸手重新取下,再次来到练武场,又耍起枪法来。 他的一招一式都透着狠厉,像是要把心中的所有苦闷都发泄出来一般。 ....... 郭喜安这边,虽然先前她刻意忽视程家博,给他脸色瞧,更是借着带两个孩子看书房的借口刻意避开他,可她却无法忽视他的眼神。 特别是最后程家博那个带着受伤的神色,让郭喜安也忍不住心里难受起来,可她还是硬着心肠离开了。 她很明白自己在赌气什么,她就是小气,就是很介意那两个侍妾,她才不管程家博心里是不是真的在意她们。 只要有这身份的人存在,她就介意,就忍不住心里抽痛,忍不住想要发泄脾气。 郭喜安咬了咬唇,眼眶有些微红,她明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若是之前的她,遇到这样的事,肯定想都不想的冲去质问甚至责骂男人。 可此时此刻,郭喜安却退缩起来,她明知道自己的症结是什么,却不敢,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若是坦诚心意,只怕所有听说的人,都会觉得她不可理喻吧,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念,在这个时代便是妇人不能容人,善妒无理的代表。 还有他,他是否也会觉得自己不可理喻,甚至是不知好歹? 郭喜安紧了紧手,有些迷茫。 “夫人,到了,这里就是给两位小少爷准备的书房。” 常月带着他们走到一座四方的房屋面前,回头笑着提醒。 向佑向泽眼睛一亮,松开郭喜安的手首先冲了进去。 郭喜安这才回神,发现自己一路上患得患失,竟完全没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向佑向泽已经跑过去推开书房大门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陈设,向泽很没出息地“哇”了一声。 向佑也是眼前一亮,只见眼前这间屋子宽敞明亮,采光良好,正门中间放着一张古韵厚实的檀木茶桌,上面一应茶具摆放齐全。 屋子左右两边往里走的靠墙处各放着一张大大的书桌,朝南的墙壁处则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 向佑都忍不住欢呼一声,扑到书架前,摸着那些书籍爱不释手,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给我们准备的书房?” 常月跟在他们身后笑道:“当然是真的,这也是将军吩咐的,将军说两位小少爷读书都十分用功,更需要一个好的环境,两张书桌,两位少爷一人一张,同在一个书屋学习,两位少爷还可以一起探讨学问。” “若是以后想要独立开来,往中间拉一道移门,便成了两个书房,完全不碍事。” 郭喜安在书房走了一圈,打量一遍,这书房确实布置得用心,加上自己住的那院子,可见他确实是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的。 想到那人,郭喜安的心又纠结起来。 不对,自己在这边患得患失生闷气有个什么用? 郭喜安突然回神,难道因为害怕世人的眼光和外人的指责,她就默认了这个世道女人的生活方式? 她愿意和人共侍一夫吗? 郭喜安询问自己的内心,答案当热是否定的。 第577章 想通 确定了自己心意,郭喜安心下豁然起来。 她想她是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喜欢程家博的,这才遇到这种事后,失去了理智,自己一个人患得患失许久,心内苦闷又带着不甘惶恐。 她其实相比起外界的议论,内心深处更怕的是程家博的不认可,若是男人自己不愿意,自己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正是内心深处这种不能宣之于口的隐忧,让她对着程家博时,忍不住的冷眼,却不敢实际去解决问题。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扭扭捏捏,怕这怕哪的性子了? 郭喜安越想头脑越清醒,不再困于自己的死胡同里,想到程家博先前受伤的神色,她直了直腰背,决定找他坦白自己的想法。 是死是活,摊开了来说给个准话,多愁善感,猜疑不定从来就不是她的作风,先前是她魔障了。 就算最后程家博真的不能理解她的爱情观,无法接受她的理念,想到这个可能,郭喜安的心里不禁一窒,隐隐生出疼痛和慌张起来。 眼里的痛楚一闪而过,很快她的眼神又坚定起来,这是她的底线,若当真如此,那也只能说明他们两人有缘无分。 她郭喜安,并不是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即使心里会痛,但她有她的骄傲,前世的文明和教养,让她无法把自己完全同化成这个时代的女性,她也不愿意被同化。 想通了这些,郭喜安不再犹豫,转身就要去找程家博。 ....... “心儿姐姐,我看夫人不像是个乡下什么都不懂的粗俗村妇,我们昨天才惹了她生气,今天再过去,当真不会惹怒她吗?要是再被她罚骂了怎么办?” 花园小径上,莲儿拉着水儿的袖子,犹豫地说道。 心儿“哼”了一声,“怎么?你害怕啊?还想不想见将军?” 莲儿连忙点头,“自是想的,只是......” “没有只是,想见将军你就听我的,要是你想一辈子蹉跎在那个小院里守活寡,那你就回去吧!” 莲儿一下就沉默了,诺诺地不敢再说话。 心儿看着她犹豫为难的神色,心里冷哼一声,又想到郭喜安,忍不住咬了咬牙。 倒是她小瞧了她,原以为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无知蠢妇,什么都不懂的,却没想到是个厉害的。 才进府的第一天,完全没有乡下人的穷酸小家子气,甚至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局促的样子。 不是说将军的原配夫人只是一个乡下村妇,可昨天见到的那个人,还有她的行事做派,哪有半分乡下女人的样子? 心儿有些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怨愤,想到今天去刘妈妈那里学规矩时,下人们的围观和窃窃私语,让她羞恼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觉得颜面扫地,对郭喜安的恨更上了一层楼。 所以在得知将军今天留在府里没去上朝,而且早饭时好像和夫人闹了不愉快时,她立马就动起了心思,鼓动着莲儿来找将军。 “可是,府里的管事之前就嘱咐过我们,没有传唤,不可以乱走,更不可以去打扰将军,这应该也是将军的意思吧?我们主动找上门去,真的不会反而惹怒将军吗?”莲儿还在纠结。 心儿柳眉一竖,“你既然怕这怕那的,就自己回去就是,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女人的青春可没几年。” “而且咱们的那位将军夫人你也看到了,才到府的第一天呢,就给我们这样一个下马威,一看就不是个能容人的,若再不赶紧趁着这段时间想办法博得将军的欢心,等夫人站稳脚跟,第一个就是收拾我们俩,到那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怎么办?” 莲儿果然被这番言论吓得缩了缩脖子,见心儿说完转身就要走,她连忙伸手拉住她,讨好道: “好姐姐,我也没说不去啊,我们姐妹都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都带着同样的任务,妹妹我脑子愚笨,希望姐姐你多多担待,不要介意才是。” 心儿扬着脑袋,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既知道你我姐妹多年,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咱们现在唯一的路,就是抓住将军的心,有了将军的宠爱,那在这将军府,谁能动得了我们?” “是是是,姐姐说的对,先前是妹妹愚钝了!”莲儿连忙点头。 瞧着她这副讨好的样子,心儿很是受用,抬了抬下巴:“那就干赶紧走吧,我打听的消息,将军这会儿孩子练武场练舞呢。” ...... 郭喜安回到维意轩,却不见程家博的身影,问了院子里的小丫鬟才知道,他往练武场去了。 郭喜安便让常月带领她过去。 常月见夫人主动要去寻将军,自然是很高兴,她作为夫人的大丫鬟,自然是打从心里的希望夫人和将军伉俪情深,若他们夫妻不和,生了嫌隙,夫人不得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哪里能好过。 练武场位于将军府靠左稍偏的位置,离着郭喜安住的维意轩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不少距离。 郭喜安跟在常月的身后,一路上听她还在介绍将军府的布局。 因为想通了关窍,郭喜安现在情绪稳定了下来,倒也有闲心听着常月喋喋不休的介绍,瞧着一路上的假山曲径,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不大,却打理得极为精巧,岸边栽着几葱芦苇,虽然这个季节已经全部枯黄,却也别有一股萧瑟清幽之美。 这一路走下来,郭喜安才发现,整座府邸占地着实大,怕得有个七八亩的占地面积,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常月才指着前方对郭喜安道:“夫人,前面就是练武场了。” 郭喜安点头,步伐不变地往那边过去,才走到练武场门口,便能看清楚里面情形,正中的位置就是一块开阔的空地,左右两边都摆放着武器架,上面罗列着各色武器。 而程家博此时并没有在练武,而是身边围绕着两个莺莺燕燕。 心儿羞答答地扯着他的衣袖,声音嗲得仿佛要酥掉人的骨头:“将军,您也该来看看奴家呀......” 郭喜安的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第578章 吃醋 心儿和莲儿先前才到练武场,便看到程家博正练完一套枪法,将长枪递给一边伺候的小厮,摆好架势还准备再打一套拳。 心儿眼睛一亮,拉着莲儿就小跑过去。 “将军!”心儿小跑上前,靠近演武台便放慢了脚步,轻挪着莲步,脸上表情含羞带怯。 莲儿也忙上前几步。 程家博皱眉看向她们,对她们已经全无印象,不满地喝问:“你们是哪个院伺候的丫鬟,不知道闲杂人等,不许随意靠近练武场吗?” 心儿和莲儿被程家博的反应哽了一哽,她们年初就入了将军府,到现在也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却没想到程家博连她们是谁都忘记了。 心儿勉强调整好表情,委屈又刻意带着娇嗔道:“将军,我是心儿啊!” 见程家博还是一脸莫名的样子,莲儿着急补充:“将军,我们是以前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两位宫女啊。” 程家博这才恍然,眉头却皱得更深了,“谁允许你们到这里来的?” 莲儿看着程家博不耐烦且冷硬的态度,顿时就有些害怕退却了。 心儿一时也很是难堪,练武场虽然没什么人,但也有几个伺候的小厮在,面对众人投过来的异样视线,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虽然又羞又恼,但她还是咬了咬牙强撑住没动弹。 程家博说完那一句话就不再看她们,也没有了再打拳的兴致,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毛巾,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跳下演武台,看都不看边上的那两个女人一眼,就要径直离开。 心儿一看就急了,连忙追上来,甚至动手去拉扯程家博,恰好被进来的郭喜安看到这一幕。 本就是最好的年华,心儿莲儿她们为了见程家博,更是仔细打扮过,更显娇美。 在郭喜安的眼里,就是程家博处在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中间,享尽了齐人之福。 枉她之前还因为他患得患失,自己内心受尽煎熬,现在看来,她可真是个蠢货啊! 郭喜安寒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夫人……” 常月看着离开的郭喜安,又看向那边的程家博他们,跺了跺脚,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非要到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一出,这下坏了,夫人只怕误会更深了。 顾不得上前给程家博问安,常月忙转身跟上郭喜安的脚步。 程家博被两个女人拦住纠缠,正不耐烦到极点的时候,听到常月的声音,抬头正看到郭喜安离开的背影, “喜安……”他条件反射地就要追上去。 心儿和莲儿自然也注意到了郭喜安那边的情况,看着郭喜安主仆离开的背影,心儿的眼神闪了闪,伸手拉住想要追上去的程家博,娇柔着声音委屈巴巴地告状: “将军,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为了表示对夫人这个当家主母的敬重,昨日夫人一回府,我和莲儿妹妹一刻都不敢耽搁,诚心诚意地上门拜见伺候。” “却不想夫人一听我们是将军的侍妾,脸色立马就变了,先是训了我们一遍不说,还硬说我们是不懂规矩,罚我们去刘妈妈那里站规矩,故意羞辱给我们难堪……” 程家博一愣,“你说什么?你们昨天去过维意轩?” 心儿点头,见程家博有反应,更起劲起来:“将军,我们虽然身份卑下,对您却是一心一意的,只想老实本分地伺候在您身边,并没有其他虚妄不安分的想法。” “夫人是当家主母,我们也是一心一意地敬重她,可夫人分明是不喜我们姐妹,更是容不下我们,如此善妒……” 心儿趁机竭尽所能地挑拨,却没注意到此时的程家博已经完全走神没有在听她说话。 想到喜安昨天和今天前后完全不一样的态度,程家博恍然大悟,顿时顾不得再听面前的女人聒噪,一把甩开她的手,急切地就要去追郭喜安。 突然的力道甩得心儿一个趔趄,险些重心不稳摔倒,勉强站稳后她一脸委屈:“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程家博勉强压住急切的心,冷眼看向她:“你们背后诋毁主母,挑拨是非,如此生事,还敢到我的面前来颠倒黑白,简直是不知所谓。” 程家博的突然变脸,让心儿一下猝不及防。 程家博却不给她们反应的机会,直接朝旁边的家丁吩咐:“把这两人带回她们的居所,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们再出来。” “是!” 两名家丁上前,强扭着不敢置信的心儿和莲儿,不顾她们的哭求,反剪着她们的手将她们拖走。 程家博则是迫不及待地去寻郭喜安。 …… 郭喜安一路冷着脸回到维意轩,进了屋子便直接将房门关起,“谁都不许进来!” 常月站在门口满脸焦急,却毫无办法。 正一筹莫展之际,程家博追了过来。 “将军!”常月急急地迎上前。 “夫人呢?”程家博直接越过她往里走。 “夫人在屋里,不许人打扰……” 程家博完全没理会她后面那句话,到了门口,径直推开门进去。 常月也没有真去阻拦。 “吱呀!” 屋门再次被关上,常月守在门口,屏声静气注意着里面动静。 …… 程家博进了屋里,正厅并不见郭喜安,卧室那边传来她还带着怒意的声音:“不是让你们谁也别来打扰我吗?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剩下的话在看到进来的人面容时戛然而止,郭喜安冷冷地转开头不看他,“你来干什么?” 程家博完全不介意她不友好的态度,往她这边走来,挨着她坐在她旁边的床沿上, “喜安……” 程家博伸手想去拉郭喜安的手,郭喜安立马抽回,脸转向别处,就是不看他,“怎么?不用陪着你的那两个娇妾了,到我这里来寻什么不痛快!” 还是一样的冷脸冷语,程家博却没有了早上那种伤心痛苦的情绪。 看着郭喜安紧绷的脸,冷若冰霜的神情,他甚至心里还生出一股窃喜和愉悦,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579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到程家博的笑声,郭喜安脸色一变,腾地站起身来,双眼喷火地看向他:“怎么,很得意,这么欢喜上你那两个侍妾的院里笑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说罢就要赶人走。 程家博连忙去拉她的手,“喜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喜安却挣扎着不许他靠近,情急之下,程家博将人直接搂在怀里禁锢住: “喜安,你先听我说,那两个女人根本不是我的侍妾。” 郭喜安动作一顿,声音还是冷着:“怎么,满院的下人都知道她们的存在和身份,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骗我,未免太晚了些吧。” 程家博一脸的无奈:“我怎么会骗你,我对天发誓,我对她们真的没有一点想法,更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 见怀中的人不再挣扎,程家博才松开郭喜安,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一脸认真地向她解释: “真的,若我说的有半句假话,愿遭受天打雷劈,以后被万马踩踏而死……” 郭喜安心中一跳,忙伸手去捂他的嘴:“说话就说话,发什么毒誓!” 温软的手覆盖上他的嘴唇,程家博的眼里漾出笑意,伸手出去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郭喜安脸一红,想抽回手却被程家博握住死死不放。 “你干什么?松开!”郭喜安红着脸,底气不足地轻斥。 程家博不止不松手,还握得更紧了,“你就是为着那两个女人跟我生气?” 听他主动提起,郭喜安神色一顿,抬头看向他认真道: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这一年多的时间没见面,才一重逢,便冒出两个女人自称是你的侍妾,你觉得我会是何滋味?” “或许你根本无法理解,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乃是有钱有势的朝中新贵了,在世人眼中,我这样因为丈夫有了几个通房侍妾就抓住不放、耿耿于怀的,只怕就要被指责唾骂我不识抬举,毫无端庄大度的良妻风度了。” “可我就是我,我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忠贞,如果你做不到……” 郭喜安顿了顿,还是轻轻说出:“那咱们就一纸和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人生道,一别两宽!” 终于把内心的真实话讲了出来,郭喜安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她静静看着程家博的反应,虽然也会害怕是不好的那个结果,心里难受,却没了那股揪心的煎熬。 程家博在郭喜安说着那些的时候,就静静的看着她,此时见郭喜安故做坦然,眼里却难掩几分忐忑的样子,他伸出手为她抚了抚额前碎发,神色温柔:“你之前就一直在想这些问题?” 程家博的态度让郭喜安一时有些看不明白,她点了点头,咬唇低声道:“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在现在有些离经叛道,但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装了一个人,又怎么还能容下其他,既然相爱,自然要彼此忠诚,只有你我。” 程家博轻轻笑了笑:“傻瓜,就为了这个,你就生了这么久的闷气?” 他握着郭喜安的手,轻轻磨挲着她的掌心,眉目温柔又认真:“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只有你才羡慕的。” 郭喜安抬头看他,眼里有些意外,他这样的态度,和她想的出入有些大。 看到她意外的神情,程家博再一笑:“我没有什么要享齐人之福的心思,我只想守着你和两个孩子过日子。” “那两个女人,是当初陛下赏过来的,又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君心难测,陛下本就防备着我们,送这样两个女人到我身边的用意也不言而喻。” “当时情况下,容不得我推拒,但是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们,留在家里,也不过是晾在一边,府里多两张吃饭的嘴罢了,你若实在是不喜欢她们,我这就叫人把她们都赶出去。” 听到程家博的解释,郭喜安这才知晓这“侍妾”的来历,先前听常月提过那俩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时,她当时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最后还是被感情占了理智的上风,钻了牛角尖,竟把这茬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这会儿听程家博提起,再听他说起他们现在微妙的处境,郭喜安的理智完全回笼,立马否决了他的提议:“既然是陛下赏赐的,又怎么能随意赶出府去,你不是说现在朝中代理皇帝陛下处理政务的那位皇太孙殿下,对你们更加打压防备吗?” “要是真把那两个侍妾赶出去,只怕要被抓住把柄扣上帽子,治你一个违抗皇命不敬皇权的大罪!” 郭喜安虽然还是很膈应那两个人,但是现在话说开了,她自然更不希望程家博因为这个事被人抓住了把柄。 根据程家博透露的那些消息,郭喜安心念电转,看向程家博:“你突然写信接我们来京城,不会和这事有关吧?” 程家博眼里赏过欣赏,“喜安,你还是那么聪明,现在皇太孙殿下监国,我等都要避其锋芒,可皇太孙殿下步步紧逼,每每算计……” 程家博把他们如今在朝中的形势和皇太孙监国后的针对都给郭喜安说了一遍。 郭喜安才知道他们在京城中竟过得这么如履薄冰。 郭喜安心下复杂:“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清楚这些情况,那我也不会误会了。” “这种事,我原本是不想你们牵扯进来的,自古涉及权利的争斗,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而我只想你们平平安安,不想你们卷入到这些风雨中。” 程家博心里也不好受,不管他再怎么想周全,可走到如今,到了这个地位,哪里说是想抽身就抽身的,身后的软肋也已经被探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存在本就引起了京城这边的注意,向佑向泽的优秀,更是引人侧目,藏是藏不住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接到身边来,放在眼前看着,总比在千里之外,要真是有些什么事,他也鞭长莫及。 第580章 繁华 知道那两个侍妾是上面强塞过来的,程家博和她们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后,郭喜安心里是高兴的,可在了解了程家博他们的处境后,她又止不住地担忧, “皇太孙殿下毕竟是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他现在就这么打压你们,若来日真的登上皇位,岂不是没有我们的活路了?” 程家博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抹异光,但只顿了顿,安慰道:“陛下虽然年迈,但身子一向康健,此次太子薨逝他伤心过度,一时病倒,但不至于严重,等他康复重新临朝,自然就好了。” 至于往后的事情,他刻意避开不提,郭喜安也没有追问,朝堂上的事,即使她并不了解,但涉及皇权的争夺,一向都是残酷,不是处在漩涡中心的人,瞎出主意只会坏事。 两人解开了误会,郭喜安恢复如常,还为自己误解了程家博有些愧疚起来,对他更加温柔,“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咱们一家团聚,还没有一起好好吃个饭呢,今晚我亲自下厨,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看着郭喜安盈盈的笑脸,程家博心中一荡,伸手牵住她,“自是要吃的,我最想吃的菜,当然还是......” 他坏笑着凑到郭喜安耳边说了句什么,郭喜安面部一下就热了起来,羞恼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两人正在闹的时候,向佑向泽回来了。 先前看到新书房,俩孩子兴奋得不行,郭喜安心里装着事,便让他们自己先在书房里看书习字,留了两个丫鬟在那边照顾着,自己则先回来。 这会儿已过午时,虽然早上早饭吃得早,到这时候也饿了,向佑向泽便随着丫鬟回了院子。 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郭喜安连忙一把拍开程家博不安分的手,起身打开房门,脸上挂着笑:“回来了?” 向佑向泽有些纳闷娘亲大白天的关着门干什么,房门打开后,又看到正从里间走出来的爹爹,顿时什么都顾不上问了,高高兴兴地进门奔向程家博。 “爹,多谢你给我们准备的书房。”向佑仰着小脑袋,罕见地头一次在话多的向泽面前抢先表达自己的兴奋吗,可见他是真的十分满意新书房。 “跟我还说什么客气!”程家博上前揉了揉他们的脑瓜子。 常月在一边见着夫人和将军重修于好,十分高兴,上前请示道:“将军,夫人,要传午膳吗?” “不必了!”程家博上前牵起两个儿子的手,笑着对郭喜安道:“咱们出去吃,你们初到京城,今日我正好带着你们好好去逛一下。” 向泽一听可以出去玩耍,立马眼睛一亮,小脑袋点得飞快,“好啊好啊!” 郭喜安突然想到,程家博现在在朝廷中当差,今天好像没见他出过门,不禁问道:“你今日没有公务,不用去上值吗?” “昨天傍晚去宫里时,皇太孙殿下特意许了我一天假,我今天算是沐休在家。” 郭喜安听到这里不免庆幸,幸好他们已经把话说通了,解开误会,要不然憋着生一天的闷气,就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时间浪费了。 常月已经通知马房那边准备好了马车,程家博带着妻儿坐上马车,径直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楼——荣庆楼 一进酒楼,见着程家博等人,掌柜的就亲自迎上来,微弓着腰,态度热情又谦卑:“程将军来了,您可是有好一阵子没来过了,这几位是......” “这是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吴掌柜,还是我常用的那个包厢,今日拿出你们店里的所有招牌菜来,可不许出了篓子。” 吴掌柜抬眸飞快地扫了郭喜安一眼,立马讨喜地笑道:“原来是将军夫人和两位小少爷,程将军真是好福气,您放心,今天的菜,保管您满意。” 吴掌柜将郭喜安他们一家四口带到包间里,很快茶水点心就上了过来。 郭喜安好奇地打量这个包厢,布置得倒是很雅静,向佑向泽则是跑到窗户处,推开窗户。 这家酒楼总共三层,二三楼都是这样的包厢,郭喜安他们在的包厢在三楼,从窗户下去,便是繁华的街景。 向佑向泽凑在窗户处,兴奋地打量着街道。 京城的繁华,自然不是桥连镇那个小地方能比的,向佑向泽因为考试,也算是见面“世面”的孩子,但此时俯瞰着繁华的街道,兄弟俩还是有些被震惊到。 一眼望去,整个京城看不到边,街道宽敞整洁,还有来往的马车走在上面,依然不会显得拥堵。 街道两旁都是林立的商铺,街上摊贩及来往挑着货物的货郎抑扬顿挫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奏出市集生活极具热闹的人间烟火。 郭喜安看着,也感慨道:“京城果然是不一样,这热闹气,可比咱们那个小地方好了百倍千倍。” “你喜欢就好!”程家博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笑道:“这里是城中心的地方,还有许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待会儿吃完了午饭,我带你们去瓦舍那边看看,那里有歌舞、杂技还有杂耍,向佑向泽也肯定喜欢。” 瓦舍,就是勾栏瓦舍里面那个瓦舍,但并不是后世以为的就代指青楼这种不正经的地方。 这里的瓦舍,类似于后世现代的戏院,内部设施齐全,包括了酒肆、茶楼、摊铺、勾栏、看棚等等,其中的勾栏就是演出场所,全天都有表演,不局限于歌舞,杂剧、说书、猴戏、杂耍......应有尽有,是京城百姓乃至权贵们常去的娱乐场所。 向佑向泽听得向往,恨不得立马就去看动物杂耍,好在这时候他们点的菜也开始上了,扑鼻的香味又吸引了两个小家伙的注意。 清蒸太极金樽、小米海参、金汁鱼翅、肥美大闸蟹...... 京城不愧是京城,这酒楼里的菜也是道道都是珍贵稀有的食材。 向佑向泽看着那些被鱼贯端上桌的美味佳肴,止不住地咽口水。 郭喜安看着他们垂涎欲滴的样子,有些想笑,先给他们盛了一碗汤,便让开动。 向佑向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第581章 上吊 这一顿饭,直吃得向佑向泽肚皮溜圆,娘亲做的菜也好吃,但是今天在酒楼吃的这些菜品,许多都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吃过的,而且作为京城最好的酒楼,做菜大厨手艺自然不会差,就连郭喜安,都忍不住吃撑了一些。 京城这边虽然不临海,但是却有不少海货,都是从别的临海城市长途冰镇运输过来的,也只有京城的繁华才拿得出这样的大手笔。 以前在桥连镇,那也是个不靠海的地方,想吃海鲜类食物,那就只能想想了。 酒足饭饱,程家博便带着郭喜安他们前往瓦舍,瓦舍离这边本来就不远,才吃饱肚子,郭喜安他们便没乘马车,慢悠悠地走过去,权当消食了。 瓦舍里的各色表演确实精彩,那些皮影杂耍,就是郭喜安都看得津津有味,更何况是两个孩子了。 向佑向泽看得眼珠子都不带转的,遇到激动处又蹦又跳,小手都拍得通红! ......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晚上,大盛王朝的京城不像地州,是没有宵禁的。 夜晚的京城又是另一种别样的美,酒楼店铺都点起了灯笼,如荣庆楼这样的大酒楼,更是彩灯一片,郭喜安看着这样的夜景不禁恍惚,仿佛回到了现代,所谓的不夜城,就是这样的吧!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不睡觉的,这所谓的不夜城,主要还是市中心繁华街道的瓦舍几个地方,再往外延伸的居民区和小商铺,都是正常休息的。 一直玩到亥时左右,向佑向泽还有些恋恋不舍,郭喜安却是不让他们再玩了。 就算兴致再高,玩了这么一天肯定都累了,为了玩乐通宵达旦,这可不是个能被纵容的好行为。 况且程家博只有一天假,明天还得早起上朝。 最终在向佑向泽的恋恋不舍中,一家人打道回府。 到了府里,才进大门,杨管事突然匆匆忙忙来报:“将军,夫人,不好了,后院的莲儿姑娘上吊了!” 郭喜安心头一跳,几乎不假思索地急问:“死了吗?” “好在丫鬟发现得及时,人是救下来了,只是现在还昏迷着。” 听到这话,郭喜安才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竟被惊出一身冷汗。 即使知道了她们的来历,郭喜安还是不喜欢那两个女人,但也知道她们情况特殊,不好处置,便是心里憋屈,也只能忍着。 这样两个烫手山芋,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府里,真要往大了追究,只怕这事没法善了。 程家博显然比她更明白这些,冷着脸训斥:“伺候的丫鬟是干什么吃的?” 杨管家低头,“今日将军吩咐将两位姑娘禁足在院子,她们回去后就一直又哭又闹,更不许人靠近,两个丫鬟是伺候她们有一阵子的了,出事的时候被两位姑娘赶了出去,一时不察......” 毕竟这两个女人从到了将军府就没有个安分的时候,后来是将军这边实在油盐不进,她们无奈,也没有办法靠近将军。 但在府里,对其他下人,这两个女人一直是盛气凌人,甚至是作威作福的,她们的身份特殊,家里又没个主母,程家博一个大男人也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府里的下人便不敢怠慢她们,对上她们的时候,多是当成半个主子对待的。 所以伺候她们的两个丫鬟,被她们呵斥出去的时候,并不敢不听。 听了杨管家的解释,郭喜安皱眉:“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要她们何用!” “好了!”郭喜安拉了拉他的袖子,先叫来常月吩咐道:“先将小少爷带回院里休息。” 郭喜安并不想让向佑向泽过早听到这些事。 待常月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后,郭喜安才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追究那些也没什么用处,好在人没事,没出人命,她们既然都闹出这一出了,咱们就过去看看吧。” 程家博和郭喜安到了心儿和莲儿居住的翠玉阁。 翠玉阁坐落于将军府最西边的一处角落,是个很偏僻的地方,往日的时候也最是安静,没有什么人影,这会儿院子外面和里面,倒是守了不少人。 “呜呜呜,莲儿妹妹,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郭喜安和程家博才一踏进里屋,便看到心儿趴伏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 心儿眼角余光看到他们进来,立马哭得更响,伤心欲绝,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哭嚎:“莲儿,我知道你的绝望,这个将军府已经容不下我们,与其等死,不如自我了断得干净,你等着,我这就来陪你。” 说罢举起剪刀就要朝脖子刺去。 程家博眉头一跳,随手抓起一边桌子上的茶杯,便朝她掷去。 “铛”的一声脆响,心儿手中的剪刀被打脱在地,茶杯也摔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四分五裂。 心儿这才像是才看到他们,看着程家博一脸悲痛道:“将军既已是厌弃了我们,又何必救我?” 程家博皱眉,“我从未对你们欢喜过,又何来的厌弃!” 心儿的哭声一窒,十足的难堪让她腾地升起一股怒气,愤恨地看着郭喜安发泄起怒意来:“容不下我们的不是将军,而是夫人吧!” “从我们进府这里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是你,是你来了之后,便容不下我们,夫人,这里可不是你以前待的穷乡僻壤,将军也不再是以前的身份,您如此悍妒,毫无女德,完全上不了台面,是想让将军府成为京城豪门贵族里的笑话吗?” 程家博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上前一步,郭喜安却拉住了他。 看着郭喜安带着安慰的眼神,程家博的怒意才稍稍退了下去,只是看着心儿的眼神还带着冷意。 第582章 互咬 安抚住了程家博,郭喜安才转身看向还在哭哭啼啼的心儿,“你们今日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说这些?” 心儿不甘愤恨地看着郭喜安:“要不是你撺掇着将军,将军怎么会对我们如此绝情?” “所以你们就想出假装自杀这招想来逼迫我们?” 从进门开始,郭喜安就注意观察了床上躺着的莲儿,见她虽然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脖颈处却是连一点勒痕都没有,在心儿扑到她身上痛哭的时候,她的眼皮底下还动了一下,这分明就是醒着,不过是在假装昏迷罢了。 郭喜安的心一下就定了下来,有闲心看她们两个的表演,更悠悠地问上这么一句。 心儿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很快镇定下来,“你胡说什么,莲儿妹妹都这样了,你还要如此污蔑,难道真要我们头破血流死在你面前,你才心满意足吗?夫人,你的心,也太狠了!” 郭喜安见她说来说去也就这点手段,没有了应付的耐心,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我心狠,还敢在我面前使苦肉计这一套,想来也是做好了应对一切后果的可能。” “你们先前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本应该是懂规矩的,如今闹到要死要活的这一步,看来被赐到我们将军府,你们是极不情愿的了,既然如此,我明日便进宫禀报皇后娘娘,让你们继续回宫伺候,全了你们的心愿。” 心儿心头一跳,看向程家博,程家博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摆明了这件事任由郭喜安处置,她这才有些急了,她是很清楚她们在将军府的地位的,虽然将军不喜欢她们,但看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上,这将军府里的人,也不敢薄待了她们。 她们在将军府的日子,并不算难过,虽然只是个侍妾,名分上一样是奴婢,可至少也是从侍候的变成了被侍候的,日子可比宫里好过多了。 若是被退回去,丢脸不说,她们可没有完成过皇后娘娘那边的吩咐,皇后定不会再收容她们。 她不敢相信郭喜安会这样做,她们行此举本来是为了威胁他们,可她又怕郭喜安这样的乡下村妇,根本不懂她们的特殊性,真要闹到宫里去,事情收不了台,不管结果如何,她们两人的结果总是好不了的,私心里,她还是想留在将军府的。 心儿咬了咬牙,强撑着底气看向郭喜安:“你不要想要混淆视听,分明是因为你容不下我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这才寻此短见,便是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我们也会如实禀报,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威北将军府的夫人,是怎样一个善妒刻薄的人!连个小小的侍女都容不下......” 心儿还在试图恐吓,郭喜安拔下头上的簪子,不紧不慢地向床边走去,“哦?是吗?就凭你们假装自戗要死要活地闹这么一出?” 心儿恼怒,正要与她分辩,便见郭喜安已经到了床边,突然举起簪子,朝床上的莲儿刺去。 心儿来不及阻止,假装昏迷的莲儿毫无防备地被刺了一下,痛叫一声,没有控制住一下睁开眼睛。 对上郭喜安似笑非笑的眼眸,莲儿想再闭眼已经来不及,她可不像心儿那样有强大的心理素质,顿时就吓得脸色灰白,一下从床上爬起跪下,立马甩锅: “夫人饶命,我不是有意的,是心儿姐姐让我这么做的,我都是被她哄骗了!” 心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下怒了起来,扑过去抓她头发:“贱人,你说什么!” 她一直知道莲儿这个人没什么主见,窝囊又没出息,却没想到她能没出息到这个程度,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已经招得一干二净,还毫不犹豫地就出卖甩锅。 郭喜安看着面前厮打在一起的两人,既没说话也没让人去拉开她们,直到她们两个打得鼻青脸肿,才唤来丫鬟将她们分开。 “你个见风使舵的贱人,你以为出卖了我就能讨得了什么好,你这样的狗,一辈子也就是个讨食不得好的命......” 心儿被小厮拖到一边,还在气喘吁吁地咒骂。 莲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边额角的发鬓头发还被扯下来一小块,瞧着十分凄惨狼狈。 泥人尚且三分火,况且这莲儿虽然窝囊了些,却也不是那愿意吃亏的,被打成这样,顿时也没了顾忌,红着眼口无遮拦什么都抖了出来: “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这几天搞三搞四,这是惦记着做将军夫人的位置呢,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配不配?将军,夫人,这次的事情就是她怂恿我做的,她说了,我们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又是皇帝陛下赐过来的。” “将军府的人绝不会看着我们出事,只要把事情闹大些,说不定就能把夫人赶回乡下去,这样的毒妇,你们可千万不能再容留她到府里......” 心儿和莲儿越吵越激动,互相之间把对方的老底揭了个精光。 郭喜安冷眼看着她们狗咬狗,见差不多了,才冷冷道:“你们两个,都是心怀不轨,搅弄是非,我们将军府可容不下你们两尊这样的大佛,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时我把你们的所作所为禀报给皇后娘娘,你们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心儿和莲儿一听,立马脸色一变,若是以这样的罪名被退还回去,她们别说什么前途了,只怕真的是没有了活路。 莲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夫人,不要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网开一面,不要把我赶出去,我以后定当牛做马地伺候您!” 心儿也白着一张脸,哀求起来。 郭喜安神色不变,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再给你们一条路,你们做出这般事,这将军府是断容不下你们的,但念在你们到底在将军府住了一场,同为女人,我也理解你们的难处和不易,给你们最后一个选择,收拾收拾东西,搬到乡下的庄子上去。” 第583章 处理 乡下的庄子?那不就跟发配一样,心儿和莲儿听了第二个选择,都是脸色难看。 郭喜安看她们脸上的表情,可没功夫和她们墨迹,“瞧你们是不乐意的,既然如此,今晚就好好准备准备,明儿个一早我就往宫里递牌子,今天该是你们最后一天住在将军府的日子了。” 心儿和莲儿一听,顿时不敢犹豫了,连连点头:“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比起丢掉小命,庄子上的苦日子便也没那么可怕了。 郭喜安毫不意外她们的选择,转身叫来杨管家:“杨管事,你安排一下,明天就送两个姑娘到庄子上......” ...... 处理完翠玉阁的事,已经夜深快到子时,郭喜安和程家博回到维意轩,向佑向泽已经在侧卧睡熟了。 玩了一天,郭喜安也有些疲惫,一回家还要处理刚刚的破事,这会儿心情可有点不好,偏程家博看不懂脸色,还笑呵呵地凑上前去: “喜安,你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两个麻烦给解决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郭喜安此时对他可没什么好气:“行了,你可别来烦我,我都累死了!” 其实按照那两个女人今天做出来的蠢事,郭喜安就是借机把她们赶出去,凭谁也说不出她的错来。 可她到底还顾忌着万一,心儿和莲儿到底名义上还是皇帝赐给程家博的侍妾,若是赶出府去,被有心人寻个什么由头再来设计,也是防不胜防。 索性还把人留着,只是给她们弄出去,既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闹心,也还把人控制在自己手下,一本万利。 事情虽然圆满解决了,郭喜安这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绷着脸坐到椅子上抬手倒了杯茶水,程家博厚着脸皮凑过来,“辛苦媳妇了,我给你捏捏肩。” 说罢转到她身后,伸手给她揉起肩膀来,郭喜安本来缩肩要躲,但是程家博往她肩上一捏后,出乎意料的,还很舒服,她索性放松了身子,背靠椅背,闭目享受了起来。 虽然那两个女人不是他主动纳进来的,但到底和他有关系,她帮他解决了这样两个麻烦,郭喜安此时享受得心安理得。 闭着眼睛,郭喜安感受到肩背上的酸痛在程家博的按摩下得到舒缓,这种舒适让她绷着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你这手法还不错啊,感觉不像是瞎按的!”郭喜安有些奇怪道。 程家博手上动作不停,为她揉捏着肩背,轻笑道:“以前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给人当学徒,木匠、铁匠、工匠都去学过,那些师傅常年做重体力活,一天下来难免腰酸背痛,常让我给他们捶捶腰背,做得多了,也就摸索出一些门道了。” 这里面的原因竟然是这样,程家博说得不以为意,郭喜安却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反手握住他的手没再让他按摩,“好了,我轻松许多了,你别站着,明天一早你就得去上朝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好!”程家博答着,却突然俯下身子将她横抱起来。 郭喜安突然腾空被吓了一跳,赶忙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睡觉啊!”程家博眨巴了下眼睛,抱着她往里卧走去,将人放在床上,自己也顺势压了上去,就要去吻她。 郭喜安一手撑住他的胸膛,一手挡着他凑过来的脸,有些脸热地嗤他:“都这么晚了,你不累啊?” “不累!”程家博捉住她抵挡的手,不依不饶地又凑了过去。 “我累了!”郭喜安红着脸推开他,往里面滚进去,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仿佛就能掩盖住心如擂鼓的跳声,嗔了程家博一眼,故作正经:“我要睡了!” 程家博看着她这娇嗔的眼神,只觉得身上的热意又升了一度,伸手一捞,将人搂了回来,“又不要你使力!” “程家博你流氓!呀......” 后面的呓语掩盖于升高的气温和暧昧的喘气声中,烛光摇曳,衬着屋内的一室春光,连月亮都羞得不再冒头! ...... 郭喜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枕头已经空了。 程家博卯时就要上朝,差不多演时末就得起,昨夜荒唐了那么长时间,他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左右,亏得他还起得来。 郭喜安睡了个舒服,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常月听到动静,从外边进来,撩起床帐,笑道:“夫人要起床了吗?” 作为主子的贴身丫鬟,自然要对主子的言行也了如指掌,知道昨夜将军歇在夫人这,那两个侍妾今日也要被送走,常月是衷心的为夫人感到高兴。 郭喜安不知道常月的欢喜,露在被子外的小巧脚掌晃了晃,开口道:“起床吧!” 常月伺候着她起身更衣,很快洗漱的一应用具也端了进来。 郭喜安将手浸在滴了花露精油的水中,随口问道:“向佑向泽起来了吗?” “两位小少爷都已经起床,这会儿在书房看书学习呢,十分用功!”常月笑着将拧好的毛巾递给郭喜安。 郭喜安接过,先擦了下脸,再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才刚刚洗漱好,外头的一个小丫鬟又进门来报:“夫人,外面门房的来报,说门口有个自称钱贵的人要见您和两位少爷。” 钱贵! 当日回到京城后,陶老他们便不顾郭喜安他们的挽留,和他们分开,只说安顿好会来找他们的。 郭喜安他们无法,只得随他们,这都第三天了,总算上门来了。 郭喜安赶忙吩咐:“赶紧将人请进来。” 又对常月吩咐道:“快,帮我把头发梳起来,再叫人去把两位小少爷带过来。” 等郭喜安快速收拾好,向佑向泽也被丫鬟牵了过来。 郭喜安领着两个孩子到达客厅,一眼看到已经等在里面的钱贵。 “钱贵哥哥!”向佑向泽一看见他就撒欢地跑过去。 第584章 陶府 钱贵今日头戴巾帼,身上穿的是绸缎制成的青色儒袍,腰间还扎着一根腰带,和他平日的打扮很不一样。 转头见着郭喜安他们,钱贵脸上就带上了笑:“喜安姐,向佑向泽,这两日休息得还好吧?” “好!钱贵哥哥,你怎么才来看我们?老师呢?”向泽抢着回答又询问。 郭喜安笑着补充:“是啊,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住在哪里,陶老他老人家还好吧?” 钱贵还是如以前一样笑嘻嘻的样子:“我们老爷好着呢,只是先前才回家,府里那边每次都兴师动众,闹哄哄的,老爷这才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们,现在是消停下来了,老爷便让我来告知你们一声,接你和向佑向泽过去说话。” 郭喜安意外:“现在吗?” 她今日起得有些迟,但这会儿也才辰时中左右,还属于清晨时期,这么早上门会不会太冒昧了? “哎呀,喜安姐,对我家老爷您就无须讲究这些了,我门外车子都准备好的,你带着向佑向泽他们直接上车就是。” 听钱贵都这么说了,郭喜安自然也不再推辞,对常月吩咐几句,没带任何下人,带着向佑向泽兄弟俩,母子三个随着钱贵往外走去。 大门口停着一辆乌棚马车,没有车夫,郭喜安他们上来马车后,钱贵便跳上车前,充当马车夫的身份。 “驾!” 马车徐徐走动,车内的郭喜安闲来无事,掀起车帘打量着外面的街景。 此时街上行人已经开始密集起来,马车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却全然不会拥堵,得益于这修得十分宽阔的青石板路。 马车一路慢行,驶进一条岔道,这条路比外面的大路窄了许多,但人流也少,依然不显拥挤。 四周的宅邸林立,白墙灰瓦,每一座宅子瞧起来都别有格调,和之前的闹市区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低调中透着沉稳的气蕴,看着有些像是后世的高级住宅区域。 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大门前,守在门前的门房赶忙过来迎接,摆上脚凳,郭喜安他们下了马车。 向佑向泽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宅子,不像自家将军府的气派,正常大小的前院大门框顶上挂着陶府的牌子,整体外表瞧着中规中矩,倒是那“陶府”两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颇有大家笔风。 “怎么样?喜安姐,这就是我们老家的地方了。”钱贵上前笑着介绍。 又上前半步,把他们往里面引。 过了玄关,迎面便是一处小小的庭院,两边都是连廊通往后院。 郭喜安他们跟着钱贵的脚步,一路看到假山鲤鱼塘,整座宅子虽然不大,却修得极其精致,处处透着雅致。 穿过右边连廊走到底,便来到了陶老居住的地方,钱贵都没让人进去通禀,带着郭喜安他们一路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老爷,喜安姐和向佑向泽到了!” “进来!” 陶老的声音传出来,钱贵轻手推开门,向佑向泽相继进入,郭喜安随后跟上。 进了屋子,便见陶老站在书桌后面,正搁下手中毛笔。 向佑向泽先规规矩矩地向陶老行礼问好,郭喜安也福礼问候一声。 “嗯!”陶老点头,从书桌后绕出来,仔细打量了他们母子三人一圈后笑道:“如何,在京城这边可还住得惯?” 向泽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趣,把昨天去瓦舍离玩了一天的事噼里啪啦说给陶老听,一副恨不得再去一次的样子。 “哈哈,不错不错,看来家博那小子来京城一趟,倒是灵活了许多,知道带你们去瓦舍看热闹。”陶老哈哈笑道,又询问:“吃过早饭没有?” 郭喜安才洗漱好钱贵就上门,自然是没吃的,向佑向泽倒是起得早,但他们习惯和娘亲一起吃早饭,非要等郭喜安一起吃,自然也是还饿着肚子。 陶老便通知下人摆上早膳,几人先坐下吃起早饭来。 早饭很是丰盛,除了常见的米粥鸡蛋,还有各色精致的小菜点心,向佑向泽吃得津津有味。 ....... 吃得差不多后,陶老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餐巾擦了擦嘴,提醒道:“既然安顿好了,从明天开始向佑向泽便先来我这边上课,国子监那边的入学申请已经我已经替你们递了过去,只是这两三天内没那么快好......” “陶爷爷!” 正说着,一道活泼的喊声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便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看到女孩儿的一瞬间,郭喜安双眼一亮,小女孩儿八九岁左右,穿着一身桃粉色的裙子,扎着可爱的双丫髻,牙髻上扎着粉色的发带系成的蝴蝶结,末端还坠着两颗金色的小铃铛,跑动间发出轻微的叮铃声。 白嫩嫩的小脸蛋,一双黑葡萄似的灵动双眸,甜笑间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真是好一个明媚可爱的小姑娘,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喜欢。 小女孩儿跑到门口,见着屋里还有其他人,愣了一下,一道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 “明希,你慢着些,不可冒失无礼!” 一位中年男子皱眉跟了上来,有些严厉的教训小姑娘。 受了教训的小姑娘悄悄吐了吐舌头,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朝陶老行了一个礼问好:“不知道陶爷爷这里有客人在,是明希冲撞了。” 她身后的中年男子也上前一步,拱手朝陶老行了一个大礼:“学生顾辞,见过先生!” 陶老面上含笑,瞧着对他们十分熟悉,熟稔道:“明礼,你还是这么古板正经,都说了私下里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随和些就好。” 顾辞面上表情不变,还是一本正经:“学生乃先生弟子,本该如此,礼不可废!” 陶老啧了一声,知道自己这个弟子最是呆肃,不通曲直,懒得和他再说,直接朝他们介绍道:“你们来得正好,这就是我之前信里和你说的我收的两个关门弟子,向佑向泽,快来拜见你们明礼师兄!” 第585章 太子太傅 陶老的话题转得太快,在场众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向佑向泽一愣,虽然还有疑惑,但都乖乖地上前,拱手弯腰行了一礼,齐齐道:“向佑(向泽),见过明礼师兄!” 顾辞凝目看向面前的这两个孩子,虽然还显稚嫩,但周身落落大方,神色坦然,目光不见局促和畏缩,心下暗自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他们:“两位师弟有礼!” 虽然同门师兄弟以同辈论之,但长幼有序,况且顾辞自诩自己比两个小师弟大了这么多,第一次见面当然是要给见面礼的。 可今日见面属于意料之外,实在突然,他没有准备,在身上摸了半天,倒是有一块玉佩,可小师弟有两个,要是一个给,一个不给,显然是不合适的。 顾辞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的显出几分尴尬起来,向佑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开口道:“今日第一次见过师兄,实属突然,我们与师兄能拜入同一师门下,已经是莫大的缘分和幸运,不必太多客套,师兄若能指点我们兄弟几句,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是啊是啊,师兄就不要客气了,我们不讲究那些虚礼的!”向泽也大大咧咧道。 听着两个小家伙的解围,顾辞脸上神色缓了缓,只是还坚持道:“我作为师兄,第一次见面自然是要给小师弟见面礼的,只是今日出门匆忙,待我之后准备好,再给你们送过去。” 见这位师兄如此认真,向佑向泽推辞不过,只得应下。 “陶爷爷,陶爷爷,还有我呢!” 见他们聊得欢快,顾明希不依地摇着陶老的胳膊,示意还有自己没介绍。 见女儿如此没有规矩的样子,顾辞沉下了脸:“明希,不得无礼!” 顾明希噘了噘小嘴,不甘不愿地松开陶老胳膊。 陶老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我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小机灵鬼,自是要介绍的。” 说罢,笑着对郭喜安他们介绍了一通。 顾辞歉意道:“小女失礼了!” 郭喜安摇头:“明希开朗明媚,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呢。” 双方互相见了礼,在后面的聊天中,郭喜安才知道,向佑向泽的这位便宜师兄,竟然还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得知这事的时候,郭喜安着实大吃了一惊,可看着在场众人都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她只能将自己的讶异压回肚子去。 陶老他们平静,是本就知道此事,向佑向泽也没什么反应,却是不知道翰林院掌院是个多了不起的官职,自然没什么情绪波动。 但今天,注定了不是个能让郭喜安平静的日子。 后续让郭喜安吃惊的可不止是这一件事,了解中才知道,陶老身份竟然也不普通,之前做过国子监祭酒,还担任过太子太傅。 是的,太子太傅,也就是那位先太子的老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郭喜安连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沸腾的情绪。 她虽然对朝中官职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太子太傅是一个多么荣光的官位,做了太子太傅的人,实际上就相当于帝师了。 虽然以前对陶老的身份有过猜测,但郭喜安还真没想过他老人家竟这么牛气,背后有着如此身份背景。 不过,既然做到此等尊荣的地位,后面陶老又怎么会出现在桥连镇上那个小地方呢?郭喜安心里疑惑,但也不好问出口,但心里面猜测了许多官场里面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大戏,最后陶老不胜其烦,辞官归隐田园的戏码! 其实她猜得也没错,陶老辞官确实有这一方面的顾虑,但最重要的还是,那时候先太子殿下的身体就一直不好,陶老对这个学生,一直有着复杂的感情,后来先太子病情严重,几乎都在卧床不起,学习类的一起事情自然就暂停了。 陶老自认为自己这个太子太傅已无用武之地,索性辞官离去。 这才让郭喜安他们误打误撞捡了这个便宜。 陶氏一族世代为官,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清流门第,只是自从陶老辞官后,陶氏族群中便没有人在朝为官。 如今陶家是陶老的侄儿陶宣当家,陶老的地位在陶家依然是超然的,他和侄儿及侄孙们住在一起,一个家族也算平淡温馨的度日。 ....... 陶老他们师徒凑在一起,少不得要考校和探讨学问,这些东西郭喜安和那位小姑娘听着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好在陶府的当家太太江氏似乎早有料到,中途带人来送茶点的时候,就笑呵呵地将郭喜安她们邀到后花园中。 顾明希离了父亲的管教,性子里的活泼就更加显露了出来,背着手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她对陶府的环境十分熟悉,对上郭喜安这个还算陌生人的人,也完全没有怕生的感觉! 还眨巴着眼睛凑过来好奇地询问:“你就是威北大将军的那位乡下糟糠妻啊,她们都说你粗俗又难看,我看你一点都不难看啊!” 朝堂上的风吹草动,普通百姓无从知晓,可权贵之家扎根多年,况且在朝堂上混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似的,嗅觉敏锐,之前皇太孙的暗示也没那么隐蔽,朝中官员还是都能看出意思。 朝堂上讳莫如深,私底下各家没少议论,议论得多了,也就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就连顾明希这样的小孩子都能听到些消息。 郭喜安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京城贵妇圈中被人议论了一遍,听了顾明希的话十分讶异:“她们?她们是谁?” 顾明希撇了撇嘴:“讨厌的人!” 似乎想到了那些不讨喜的人,她皱了皱小鼻子,又很快地一挥手道:“这不重要,我看八成是她们瞎说八道的,我看夫人你长得好看,性子也好,我就很喜欢!” 听她这么孩子气的话,郭喜安忍不住一笑,没再去纠结她先前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我与你话都还没说上几句,你便觉得我性子好了?” 第586章 奶茶 顾明希小脸一扬,双髻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身上的气息让我很舒服,我就觉得你不是坏人!” 郭喜安莞尔一笑,不知道该说这孩子是敏锐还是心大。 江氏一直含笑看着她们,这会儿笑着开口道:“明希这小丫头可不会轻易喜欢上什么人,第一次见面就让她这么有好感的,喜安你可是第一个。” 陶府当家女主人江氏是一位颇有书香气的女子,年纪不大,也就比郭喜安年长了三岁,一张鹅蛋脸,左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更显楚楚可怜的味道,性子却十分爽利,是位柔中带刚的聪慧女子。 郭喜安看着又已经蹦跳着跑远的顾明希,脸上带着笑,“许是我和她有缘吧,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呢。” 到了陶府后花园,江氏已经让下人在暖房里准备好了糕点茶水,京城的冬季可比郭喜安他们老家那个小地方冷多了,虽然没有下雪,但也寒气逼人,这么冷的天气,自然是不好坐在室外的。 暖房正中点着个大大的火炉,把屋里烘得暖洋洋的,郭喜安她们便围坐在茶桌边,围炉煮茶闲聊着,倒也惬意。 郭喜安和她们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倒也能说到一起去。 看着炉子上袅袅升起的茶烟,郭喜安来了兴趣,看向江氏问道:“不知道嫂子家里可有牛乳?” “厨房里倒是常备有鲜牛乳的,怎么,你要喝?我叫下人给你盛一碗过来!”江氏回答。 郭喜安一笑:“倒不是要喝,我给你们煮个新口味的茶水,就是奶茶,这么冷的天气,正适合喝热乎乎的奶茶呢。” “奶茶?”江氏一愣。 顾明希也好奇地凑过来:“那是什么?好喝吗?” 这个时候的朝代还没有喝奶茶的说法,除了草原上的放牧民族,喝习惯了这些动物奶乳,在北方塞外草原比较盛行外,大盛王朝的百姓大部分都是喝不惯牛乳的,寻常人家更不会吃这奢侈的玩意儿,在这里,牛乳多是用于制作糕点、甜品,很少会直接拿来饮用。 而塞外草原的游牧民族虽然有喝牛乳的习惯,但那边物资匮乏,普通百姓很少喝得起茶叶,所以奶茶这种在后世风靡全世界的流行饮品,现在都还没出现。 在桥连镇的时候,郭喜安倒是在自家小店有推出奶茶,不过这种东西,这个时候能用的材料和后世相比,成本还是比较高的,也只有家底殷实的人家,才舍得花钱享受,所以那时候也只是在那些大户人家中风靡,没有特别流传开来。 顾明希听到是好吃的,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忙不迭地催着江氏叫人去取牛奶。 “知道了,你这小馋猫,一听是吃的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江氏笑道,唤来丫鬟,叫她去取一壶牛奶过来。 “还有糖,都多拿些!”郭喜安提醒。 “是!”丫鬟领命下去,很快就取来了东西,一大壶的鲜牛乳,加上一碟子的糖块。 郭喜安先用个新的茶壶将茶叶泡好,又要来了一个敞口深底的小锅,就用煮茶的那个小火炉,将小锅放在火炉上,加入糖块,慢慢炒制。 等把糖块全部炒化,再盖上一半炉盖改小火不停搅拌炒制,把糖水炒成焦黄色并且不停地开始冒泡,这样焦糖就炒好了,这时候就可以把先前泡好的茶汤倒入锅中了。 等锅中茶水沸腾开煮上片刻,再倒入适量的牛奶,再咕咚三分钟左右的样子,就可以了,这样煮出来的奶茶颜色板正,茶味奶味都融合得刚刚好,也不容易味道发苦,简单好喝,像把茶叶和白糖一起炒制那种,掌握不好时间和火候,就容易把茶叶炒焦,最后做出来的奶茶味道就会发苦。 煮好了奶茶,郭喜安用茶漏将奶茶过滤出来,先递给顾明希一杯。 顾明希迫不及待地接过就往嘴边送。 “小心烫!”郭喜安才提醒。 顾明希就“嘶”一声,已经被烫到,她吐着小舌头,另外一只小手扑扇着,却舍不得放下右手捏着的茶杯。 “怎么样,没事吧?”郭喜安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凑上去查看她的情况。 江氏也担心地看过去。 顾明希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大着舌头道:“没事没事!”竟又举着杯子想再喝。 郭喜安哭笑不得地拦住她:“这奶茶才出锅,正是烫的时候,得多晾晾,你这么心急,要是烫坏了舌头,再美味的东西也品不出味道来了!” 顾明希听了这话,才乖巧地耐下性子,鼓着腮帮子往茶杯里的奶茶大口大口地吹气,直到温度适宜了,才小口抿了一口。 香浓的奶茶入喉,顾明希顿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其实她不太爱喝茶,但品茗一直便是一件上流圈子中奉行的雅事,不管喜不喜欢,像她们这样的官宦小姐,都是自小就要学习的。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人生阅历,哪能真正体会藏在茶道中的人生道理,多是附庸风雅,真心喜欢的又有几个。 而奶茶则更迎合小孩子的口味,顾明希十分喜欢,喝着茶的时候还在想,要是品茗的是这种茶水,那她定不会在茶道课上打瞌睡。 郭喜安再滤出一杯,递给江氏。 江氏尝了,眼里也是闪过一抹惊奇:“这样煮出来的茶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这茶叶和牛乳融合起来,没有了牛乳的奶腥味,也喝不出茶叶中淡淡的苦,留下的只是两者的浓香,当真是不错!” “是还可以吧!”郭喜安笑眯眯地也给自己倒上一杯,尝了一口,嗯,是不错,浓淡甜度都刚刚好! “不止可以做这个口味呢,还可以往里面放上一些煮好的红豆,红豆奶茶也好喝着呢,夏天的时候再在这个基础上稍稍改变一些配方,加些冰块,做成冰饮,也十分可口!” 顾明希在一边听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向郭喜安撒娇:“那喜安姨到明年夏天做冰奶茶的时候,可一定要叫上我。” 第587章 请帖 郭喜安看着小姑娘这馋嘴的样子,为了些喝的,这么快就把先前的将军夫人称呼换成了更亲近的喜安姨,那讨好的小样子,让郭喜安忍不住想到向泽的馋嘴样,眼里的笑意更深: “你都叫我姨了,自是少不了你的!” 小姑娘欢呼一声,嘿嘿一笑,举着杯子递过来:“喜安姨,我还想再喝一杯!” ...... 郭喜安他们一直在陶府待到傍晚时分,程家博下值从军营回来不见妻儿,从丫鬟那里得知消息后,便直接往陶府来接人。 对陶老是陶府的老爷子的事,程家博似乎并不吃惊。 一家子被陶老他们留在府里吃了晚饭才回家的。 晚上夫妻两个躺在床上,郭喜安才有空询问程家博:“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陶老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程家博捏着她细软的手掌,回答得心不在焉:“陶家现在虽然无人在朝中为官,不复往日的风光,但也不是无名无姓之辈,我到京城后,确实是打听了一番。” 对陶老这个人,他一开始就觉得不简单,他和郭喜安他们不一样,一直在心里留了层疑虑,确实找人查过陶老,后面才完全对他放心的。 郭喜安可不知道他私下里还做了这么多事,当即就一把推开他,瞪眼道:“你早就知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程家博厚脸皮地再凑过去,伸手去搂她:“知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和陶老相识是缘分,他既然喜欢这样不带任何包袱的和我们相处,我们也自然的来往就是,在乎那些个做什么?” 郭喜安可没被他哄过去,一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没好气道:“你不在乎?那你咋还偷偷去调查?” “那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我不好,喜安你从不看重那些虚名,自然也无所谓的不是!” 郭喜安横了他一眼,对他的吹捧讨好不买账:“这做了将军就是不一样了,油嘴滑舌让你学了个精透,你离我远些,别凑过来。” 程家博充耳不听,厚着脸皮贴过去,身后去搂郭喜安:“媳妇儿,我错了,我以后再有不敢了,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别气了好不好?” 郭喜安想要推开他,程家博的手却更加不老实起来,纠纠缠缠中,气温越升越高...... 郭喜安恼羞这人的无赖,却在他的动作下,也迷糊了神智...... ....... 第二天,郭喜安又起晚了,程家博已经去上朝,向佑向泽今天也要去陶老那里读书。 府里只剩下郭喜安一个人。 难得悠闲,郭喜安一个人慢悠悠地吃了早饭,寻思着做些什么打发时间的时候。 门房递进来了一张拜帖,常月呈给郭喜安,“是太孙妃邀您后日到东宫赏梅的请帖,夫人,你要去吗?” 常月的语气里有些担忧,她虽然只是个丫鬟,但之前是在忠辅王府里伺候的。 是程家博决定将郭喜安母子接过来后,求了忠辅王妃,找了几个得力的人过来帮忙伺候打理。 常月是忠辅王妃一手调教出来的,眼界自然不是一般的丫鬟能比的,对如今朝中的微妙局势,也有所了解些。 郭喜安看着手中的精致请帖,上好的宣纸,上面还熏了熏香,带着淡淡的雅致香气,无不显示着底蕴尊贵。 皱眉想了半天,郭喜安将请帖递给常月:“先收起来吧,等将军回来再说!” ...... 向佑向泽按照以往上学的时辰,一早就到了陶府,恢复了之前跟着陶老读书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到了下午,那位明礼师兄又来了,还穿着朝服,这才他是特意抽空来给向佑向泽送礼物的。 昨日师徒四人畅谈一番,顾赐对这两个小师弟是越来越喜欢,晚上一回到家里,就开始翻箱倒柜,总算找他令他满意的见面礼。 今早出门上朝的时候他就带上,知道向佑向泽今日会在老师这里读书,中午特意抽了空亲自把礼物送来。 看到师兄给自己准备的礼物,向佑向泽眼睛一亮,那是一方上好的歙砚加紫毫笔。 一共两套,兄弟俩一人一套。 向佑向泽跟着陶老这么久,眼光自然也和以前不一样,对这样的好东西,兄弟俩都是识货的。 向佑虽然喜爱,但还是懂事的摇头:“这样名贵的东西,我和弟弟怎么受得起,师兄还是收回去吧。” 向来严肃的顾辞对着向佑难得的和颜悦色:“都说宝剑赠英雄,好的笔砚自然也要留在懂得欣赏它们的人手中,才更能发挥价值,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师兄,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向佑向泽最终还是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顾辞还有公务在身,对向佑向泽又勉励了几句,才匆匆离去。 ...... 顾明希昨天在陶府喝了郭喜安做的奶茶,虽然郭喜安没有藏私,特意教过她们怎么煮,也大方的让她身边的丫鬟在旁边看着,可回家自己做了之后,却总没有那个味道。 才吃了午饭,小姑娘就吵着娘亲要上威北将军府。 顾夫人怎么会惯着她,“便是要去人家府里做客,也得先递了拜帖,你这样冒冒失失的上门,成何体统!教你的那些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顾夫人出身名门世家,自小受的就是名门规训,最重规矩,自然也是以此来教育要求女儿的。 顾明希撅着嘴,很是厌烦这繁琐的规矩和讲究,可也知道母亲的脾性,赌气的转头不再说话了。 顾夫人见女儿闷闷不乐的样子,到底还是心疼闺女的,试探地商量道:“前日陶府的江太太邀了娘亲去她那里看刺绣,你若是觉得闷,要不要和娘一道过去,你不是也很喜欢去陶府玩耍嘛。” 顾明希正气着,本想一口回绝,话到嘴边又想起昨天听说的,喜安姨家的那两个小孩今日好像要去陶爷爷那里上课,他们说不定知道奶茶的做法呢! 想到这里,顾明希一下振奋起来,点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