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种田,我靠千亿物资造反成功了》 第1章 穿越了 富川市最大的丝绸厂医务室内,一身白大褂的叶桑晚与一位身穿西装革履的律师对峙。 “叶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您确实是叶氏丝绸厂厂长遗失多年的亲孙女,只要您签下这份遗嘱,整座叶氏丝绸厂都是您的。” 叶桑晚目瞪口呆的盯着桌面上的亲子鉴定,旁边遗产继承书上数字长得匪夷所思,还有厚厚一沓的各种股权转让书…… 她质疑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她龇牙咧嘴。 所以,这一切不是梦! 叶桑晚沉浸在即将成为富川市最年轻的首富的幻想中,随手捡起一旁的笔,兴致冲冲地画上自己的名字。 “恭喜叶小姐……”律师话音刚起,一阵地动天摇,头顶上的房梁屋顶迅速坍塌。 在失去意识前,叶桑晚似乎还听到律师高呼:“快跑!地震来了……”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叶桑晚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跌坐在一昏暗的杂货间里。 “我先来!” “凭什么?这妞明明是我先瞧上的!” 叶桑晚错愕的盯着对面脱得只剩下裤衩的男人,还是两个! “干什么!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啊,姑奶奶我可是练过的!”声音明明是从叶桑晚口里说出来的,可这声音不仅陌生,甚至还有一点轻软。 这不明摆着故意引诱别人犯罪嘛? 叶桑晚试探性的动了身子,突如其来的头晕耳鸣令她下意识的抱住脑袋。 与此同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四面八方强硬的挤入她的脑海。 叶桑晚忍不住在心里怒骂几声国粹,这狗血的穿越,竟让她成了两个前来报丧官差的砧上肉。 “你们两个死变态!未成年少女也敢欺凌,姑奶奶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我叶氏无影针的厉害!”说话间,她右手一翻,食指与中指就捏住一枚银针,快狠准地朝其中一个猥琐男射了出去…… 前世被爷爷领养后,爷爷见她长相甜美便担心她被人欺负,于是,便给她报了武术班。后来跟着爷爷学习中医针灸,便两两结合自创了这一套叶氏无影针,别小看这一枚小小的银针,只要扎中穴位,就能一击要害。 “噗通”一声巨响,那人忽然昏倒在地,而另一位官差却误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两只眼睛如狼似虎的盯着叶桑晚。 他一脸狡诈的笑着,露出一嘴黄牙:“今日遇到老子,算你有福气!老子可是他们当中最强的……小娘子等不及了吧?哥哥这就来疼……”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死到临头也不知道叶桑晚是如何动的手,这一石头砸下来,哥哥果然疼! 叶桑晚厌恶地扫了眼地上面黄肌瘦的官差,心中暗自吐槽自己穿到的是个什么垃圾朝代,竟选这些人渣当官。 蓦地,一道尖锐的呼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长姐!救我!长姐……啊~!” 隔壁房间,原主的妹妹叶桑烟被扔在床上,她一边面如死灰的挣扎,一边期盼着长姐能来救她。可她又清楚的知道,长相比自己更甚的长姐,或许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境地。 叶桑晚从厨房找到一把菜刀提在手里,右手已经熟稔的捏住一枚银针,朝房间冲了过去:“什么垃圾!十二岁的小孩也不放过?” 她抬脚蓄力,一脚将房门踹开。本就脆弱的门,如今四分五裂。 屋里的两人仿佛被惊了一下,其中一个男人吼道:“二狗子,你先上我垫后!” 在一片尘土飞扬中,叶桑晚提着刀冲了进来。 那裸着身体的肥硕男人眼前一花,只觉得胳膊一疼,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空气中瞬间弥漫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紧接着一只露出脚趾的绣花鞋朝他的面门袭来,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他已经被ko倒地。 叶桑晚唾之以鼻,“就这?不自量力!” “长姐!”叶桑烟喜极而泣,甚至有种劫后重生的窃喜,却猛然被人捏住了脖颈,将她腾空吊了起来。 看着叶桑烟满脸充血,努力踢踏着双脚,叶桑晚双眸嗜血:“放开我妹妹!你有什么冲我来!” 男人将叶桑烟随手扔到床上,快速的从旁边抽出一把长刀朝叶桑晚逼了过来。 叶桑晚一边警戒一边往后退,直到退到院外,才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上纵横交错着深浅不一的伤痕。 “哟呵,长得不错,还是个火爆的小辣椒!”男人伸手摸了摸下巴,露出猥琐的表情,“你这一款老子还没试过。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长姐!你快走!你和云珩哥哥有婚约,倘若出了事,是要被浸猪笼的!”叶桑烟哽咽道。 叶桑烟的这番话更加挑起男人的兴趣,他舔了舔嘴唇,双眼泛光:“有夫之妇?倒是有趣!” 叶桑晚终被男人赤裸裸的目光,给恶心到了。她右手一个漂亮的手花,银针“咻”的朝男人的命门射去…… 那男人身形微动,便轻易地躲开了叶桑晚的攻击,并恼羞成怒的朝叶桑晚一顿乱砍。 叶桑晚一边躲闪一边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男人故意的还是准头不好,二十招下来叶桑晚体力有些不支,一个不慎左肩便挨了一刀。 手里的菜刀应声而落,伴随着叶桑烟一声尖叫:“长姐!” 便瞧见她如火箭般冲了过来,却在与那男人擦身而过之时,再度被他挟持。 这一次,叶桑烟虽然仍旧全身发抖,可她却眼眸坚定,“你放了我长姐,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阿烟!”叶桑晚心口一热,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在她心尖生根发芽。 叶桑晚双眼危险一眯,正欲动手,一块小石子却先她一步击中男人膝盖。 见此,叶桑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银针刺入男人的神庭穴,男人闷哼一声,软绵绵地砸在叶桑晚的身上。 “长姐,你没事吧?” “无妨。”叶桑晚摇摇头,除了有些脱力,肚子还在唱着欢快的空城计。 待叶桑烟将她挖出来,耳边传来训练有序的脚步声,越逼越近,伴随着“铮铮铮铮”四声拔刀的声音响起时,叶桑晚只觉得脖子一凉,就被四把磨得锃亮的刀给桎梏了:“你为什么要杀人?” “住手!” 叶桑晚抬眸,便瞧见四位身着皂服的衙役,正警惕地望着她。 不远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脚步蹒跚的朝她走了过来……他是半月坡村的村长朱朝章,刚才喊“住手”的,便是他。 朱朝章的身后,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曲腿立在原地,他虽然身着粗布麻衣,却生得俊美绝伦,就像漫画里的高冷男主一般,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瞧着就令人心生畏惧。 此刻,他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眸里一闪而过的惊艳被叶桑晚忽略不见。 第六感告诉她,刚才那块石子便是他所为。 “长姐,是云珩哥哥!云珩哥哥果真还活着!”叶桑烟激动的摇着叶桑晚,语气饱含庆幸:“长姐你不用守望门寡了!” 云珩?便是那位与自己从小便定了亲的未婚夫? 刚那报丧的官差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叶桑晚蹙着眉瞧他,眸里充满了狐疑。 但是,守活寡这事是能随便嚷嚷的吗?原主才十五不到,还不至于到如此恨嫁的地步吧? 她下意识的抬眸晙他,果然瞧见他那一本正经的脸上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叶桑晚:……不是,你听我解释…… 这时,朱朝章有些焦急地道:“杨捕头手下留情,桑晚这丫头是老夫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刚才那般肯定事出有因……” 叶桑烟也紧跟着解释:“对对对!这些来报丧的官差欲对我与姐姐……” 叶桑晚扯了她一把:“这些官兵见财起意想进屋抢东西,又拿刀砍伤我,我这么做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况且,他们也并没有死,只是暂时昏了过去。” 杨铺头虽然不懂什么叫做‘正当防卫’,看到男人赤裸半身已有大致猜测,眼前这丫头也不像是敢杀人的样子。 理清缘由杨捕头抬抬手,示意众人收回刀具。 叶桑晚指了指房间:“屋里还有人。” 第2章 雪上加霜 几位官差马不停蹄地前往房间搜查。 待他们将那赤裸的三人抬出来后,看向叶桑晚和叶桑烟的目光里又多了几丝怜悯。 除了家境,还包括所遭遇的事故,其中一人大声坦白:“这些人是假冒的,他们都是镇上有名的混混。 不过,你们也算立了大功一件,这伙人犯了不少案子,我们大人正四处派人将其捉拿归案……” “啊?那他们刚才说我爹和我大哥死了的消息也是假的咯?”叶桑烟一脸期待地瞪大着双眼注视着刚才说话的官差,毕竟云珩哥哥都回来了,爹爹和大哥肯定也能平安无事。 可官差看了眼叶桑烟,又难为情的瞥了一眼叶桑晚,欲言又止。只是快速地从钱袋里翻出三锭银子,如烫手山芋般塞到叶桑烟手里,“姑娘,请节哀。” 叶桑烟刚接到银子就负气地扔在了地上,转身扑到叶桑晚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长姐,我不要银子,我要爹爹,我要大哥,这些坏官差一定是在骗人的对不对……” 叶桑晚笨手笨脚的安抚着妹妹,直到她哭晕才被叶桑烟抱到房间里安置。院外的人后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概不知。 此刻,她正一筹莫展的盯着捡回来的银子,眼底一片迷茫。 根据原主的记忆,半月坡村每隔几个月就会有官差征男丁前往前线打仗的或报丧的,离别与死亡已成了天山国国人习以为常的一日三餐。 可是对于留在家中的老少妇孺,却被迫成为家中的顶梁柱,顶着繁重的粮税、人头税,辛苦耕耘,剩下的粮食再节省也不够填饱肚子。 而作为叶家大房的人,打从原主那会打猎的爹爹被征往前线后,原主的奶奶赵氏少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加上他们大房只剩下一群吃‘白食’的,更是变本加厉…… 忽然,屋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桑晚、桑烟快来搭把手,你们大嫂见红了!” 听到声音,叶桑晚下意识地往外跑,看到一位瘦得皮包骨的年轻妇人紧闭着双眼,在几个婆子的帮助下被抬了回来,她的裤腿上染了一片猩红。 叶桑晚领着众人将徐大妮抬到房间里,其中一位婆子语重心长地同她道:“好孩子,你爹和大哥的事大伙儿都听说了,你一定要节哀。 刚你大嫂她在菜地里,就是听闻你了大哥的事后滑了一跤。那模样你也瞧见了,恐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保不住了……” 话虽这般说,可想到叶桑晚两姐妹胆小、懦弱的性子,只能摇着头无可奈何地离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家还有一屁股烂事等她家去处理。 待众人散去,叶桑晚赶紧替徐大妮把脉,感觉到徐大妮肚子里的孩子正在缓慢流逝,想到这是原主大哥仅留下的唯一血脉,叶桑晚立即拿出银针给她止血保胎。 等她行完针,额上的薄汗浸透了发丝,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若不是她死死的咬住后槽牙,只怕也跟着昏了过去。 孩子是保住了,可接下来徐大妮必须得一直卧床安胎才行。 安胎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对于家徒四壁的叶家大房来说,无疑不是雪上加霜。 五年前,朝廷强制征兵,每家必须要出一男丁,原主的爹是叶家的大房,家中儿女众多,又不受二老待见,所以原主的爹被征走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知原主的娘却在二年后被磋磨得丢了性命。 半年前,又逢朝廷征兵,没想到原主的奶奶竟为了偏袒二叔、三叔,暗地里将原主大哥的名字报了上去。 事已成定局,为了能护住妻子和弟弟妹妹,临去边境前,原主大哥便以此事为掣肘,央求朱朝章将他们大房分了出来,搬到山脚下的叶家老宅地定居。 这半年来,即便是被分了出去,也仍然遭受着奶奶赵氏的压榨。 她不仅日日寻由头让他们没完没了的干活,干完活后又以已经分家为由将他们撵了回来,连口水都不准喝。原本分给他们大房的一亩田一亩地的收成,也在秋收后被赵氏以各种理由抢了去。 都说长嫂如母,这位大嫂即使怀着孕也尽量抢着干活,深怕她们累着,可谁知赵氏越发变本加厉,加上怀孕的月份渐长,徐大妮也渐渐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没记错,刚才赵氏便鬼鬼祟祟地跟在人群身后! 想到这,叶桑晚连忙起身去寻,果然,院子里正在下蛋的母鸡没了踪迹,就连他爹和大哥用命换来的丧银也不知所踪。 这么缺德的事,除了原主那尖酸刻薄的奶奶赵氏,还能有谁? 代入感太强,消化完原主记忆的叶桑晚,快速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她从衣柜里翻出麻布挂在门口,又找来一块披在身上,顺手带走了那把带血的菜刀,杀气腾腾的朝老叶家杀去。 “桑晚啊,你扛着菜刀要去哪里呀?” “桑晚你别冲动,受什么委屈了你跟婶子说……” “来人啊!叶桑晚魔怔了!” 从村尾到村头,叶桑晚一句话也没说,她红着眼眶,眸里蕴藏着深深的恨意。 一口气走到叶家的大宅,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鸡肉独有的香味,一想到大着肚子被赵氏逼着去种菜的大嫂险些落胎,他们老叶家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就连本该要留给大嫂补身子的母鸡也被赵氏偷了回来! 叶桑晚只觉得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不休,她一脚踹开了宅子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大的“砰”声。 听到声音,赵氏举着锅铲,瞪着她那刻薄的三角眼怒气汹汹而来,“你要死啊贱丫头?好端端的踹我家门干嘛?我看你是比是皮痒了不是?老二!” 叶桑晚瞧她那理所应当的模样,怒极反笑,她伸手抓住赵氏胸口的衣裳,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赵氏眼神忽然闪了一下,故技重施:“我可是你奶,你居然敢忤逆我?好哇!你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敢窝里横?” 叶桑晚眼中的笑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轻蔑和嘲讽,“吃你的用你的?” 她手上一使劲,就将赵氏给扔到了地上,“赵菊花,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我们大房一家六口人,哪一个不是叶家干活的一把手?单拿我爹来说,他这些年打猎换来的钱就给你们起了一座新宅子! 我和我妹妹,三岁懂事起就被你撵去割猪草抓虫喂鸡,我八岁的弟弟至今还在山里给你们一老叶家捡柴火打猎!每日若是捉不回一只野鸡你们就不准他回来! 我娘,她被你磋磨得小产,大冬天的被你逼着用凉水给洗床单,若不是那时落下了病根,她也不至于被病活活拖死! 还有我大嫂,她都怀孕六个月了,你们还让她到菜园里种菜,在地里见了红还是村里好心的婶婶伯娘送回去的! 可你呢!不仅趁乱偷走了我爹和我大哥丧银,还把我大嫂用来补身子的我一一只生蛋的鸡也偷了!你们还是人吗?” 叶桑晚的一番话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指指点点,毕竟他们叶家的破事单独拧出来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什么偷来的?你爹是我儿子,你大哥还是我养大的,这钱本就归我!还有那鸡,我是你奶,一只鸡孝敬你奶和你爷怎么了?”赵氏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半眯着眼睛瞪着叶桑晚以示警告,想要从她赵菊花抠手里银子,没门! 叶桑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蛮不讲理的人,她面红耳赤的怒瞪着赵氏,胸腔里翻腾倒海,肩膀不住的颤抖。 可偏偏赵氏丝毫没有半点知错的模样,反而如一只骄傲的公鸡似的用下巴鄙视她。 叶桑晚忍无可忍,提着刀朝赵氏冲了过去,把菜刀横在赵氏的三层下巴下与其对视。 “赵菊花,光脚不怕穿鞋的!如今我们家新收的粮食被你们搬空,仅剩的五个铜板也被你抢了卖肉吃,我大嫂如今躺在床上只出气不进气,我叶桑晚就一条烂命,就算我今日不死,过两日也会被饿死! 我死之前不如把你杀了,也好过你再磋磨我大嫂和弟弟妹妹!”说话间,叶桑晚手里使了蛮力,菜刀割破了赵氏的皮肤,血缓缓地渗了出来。 “啊!杀人啦!亲孙女杀人啦!”赵氏被吓得惊恐万状,双腿之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竟是大小便失禁了。 此时,她的后劲子被叶桑晚死死的掐着,下方又抵着一把菜刀,加上叶桑晚那嗜血的目光,仿佛看到地府里来索命的黑无常。 赵氏不明白,往日任人揉圆搓扁的叶桑晚,怎忽然变得如此骇人! 叶桑晚再次强调:“把东西拿来!” “我拿我拿!你别杀我!” 赵氏妥协得很快,甚至恨铁不成钢的催促着呆愣如鸡的二儿子叶大胜:“老二快去取银子!快啊!” 叶大胜向来对赵氏唯命是从,去而复返不过眨眼的功夫。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钱袋扔给叶桑晚,见目的达成,叶桑晚便解除了对赵氏的桎梏,捡起钱袋翻了翻,却发现三锭银子少了一锭。 叶桑晚抬眸,目光如箭朝赵菊花射了过去,她吓得一抖,只听到一阵‘嘘嘘’声后,空气中再一次被腥臭的气息弥漫,“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给你三叔送去了了,你爱要不要!” 第3章 断亲 在众人对赵氏与叶大胜指指点点下,叶桑晚眼尖地看到气喘吁吁赶来的朱朝章,她越过看热闹的人群,哭得梨花带雨走到朱朝章跟前:“朱爷爷,求您为我们大房做主!” 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将赵氏的光荣事迹宣扬了一番,朱朝章立即气得咬牙切齿,“晚丫头不哭,朱爷爷为你做主!” 叶桑晚摇摇头,“不!赵菊花说我爹生也是他的儿子,死也是她的儿子,既然如此,我爹的丧银她拿了十两,加上我爹生前为叶家建的一座新宅子,我爹也算是报了我祖母的生养之恩。 而我们大房剩下的这些吃白食的便宜货,别的可以不要,但一定要断亲!” “什么断亲?谁要跟你们大房断亲!”赵氏很明白,大房如今最好磋磨,要是断了亲,家里脏活、地里的脏活谁干? “那我今日就把你杀了!我再自裁!”说着叶桑晚再次提刀,红着眼眶朝她冲了过去。 朱朝章连忙召集人将叶桑晚给拦了回来,见识过叶桑晚的狠劲,他心急如焚:“晚丫头别冲动,这事朱爷爷为你做主!” 半月坡村民风向来淳朴,又是从边境迁徙而来的难民,身上的血统纯不纯正另说,对于原住民而言,他们半月坡村就是一群蛮人,倘若真出了命案,不就凑巧印证了别人的闲话? 你推我搡之间,一位驼着背且头发花白的老人背着手走叶家大寨里走了出来,他是原主的祖父,叶文竹。 印象中,这位祖父性子淡薄,最懂得袖手旁观,可今日为何会在此时出面? 待她走近,叶桑晚看他手里捏着一张写满字且发黄的纸,步履蹒跚地朝叶桑晚走过来,然后将纸塞到她手里,哑着声音疲惫地道:“往后,我们老叶家与你们再无瓜葛,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叶桑晚有些意外,断亲在古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没想到叶文竹这般爽快。 更意外的是,她从叶文竹的脸色看出了他大限将至。 “我不同意!”赵氏说着就想上前来试图抢那断亲文书,却被叶桑晚抢先一步将文书藏了起来。 叶文竹狠狠地剐了赵氏一眼,“你若再敢胡闹,我就把你休回娘家!” 赵氏一听不干了,顿时坐在地上撒泼,嘴里骂骂咧咧:“好呀叶文竹,我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临到老了你居然还妄想休我!天爷哎,瞧瞧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到如今还惦记着那狐狸精……” “你再给老子胡咧咧试试看!”叶文竹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紧接着巴掌高高扬起,狠狠地甩在了赵氏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不仅将赵氏打懵,也把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村民们惊呆了。 自打赵氏进门,叶文竹就成了众人眼里的孬货,管不住赵氏不说,家里的大事小事几乎都由赵氏做主,众人忍不住猜想:难道叶老爷子也魔怔了? 众人看看叶桑晚又瞧瞧叶文竹,只觉得周身寒意四起。 “你若是不想老三考功名,就使劲作吧!”说完,叶文竹背着手,面色暗沉的回了屋。 叶桑晚将文书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后仔细收好,她可不管叶文竹为何忽然转了性子, 就当他是回光返照吧! 虽然叶文竹没有直接的磋磨他们叶家大房,可也是其中的帮凶之一,原主都对这位祖父没有任何感情,更何况她一个外人。 反正她的目的已达成,爱谁谁谁。 想到徐大妮,叶桑晚便摸到赵氏的鸡窝,从里头挑了两只最肥的母鸡,这才扛着她的菜刀潇洒离去。 赵氏和叶大胜有心要拦,却被朱朝章冷声警告:“敢拦我就把你们老叶家逐出半月坡村!” 而不得不干瞪着眼瞅着,好不情愿。 一只瘦成皮包骨的鸡换两只大肥鸡,怎么算怎么吃亏,还有那二十两银子就这么长着脚跑了…… 赵氏恨之入骨的睨着叶桑晚离开的背影,暗下决心一定不让大房好过! “娘,我们家去吃鸡!正好我媳妇和孩子们都不在,我们还能多吃两块。再者刚才孩儿还聪明的留下了十两银子……”见众人散去,叶大胜连忙低声下气地哄赵氏。 叶大胜不明白,他们凭白得了十两银子,虽然损失了一只鸡,那鸡一只不过二百文,到底还是他们占了便宜不是。可他娘为何还要如此吃了大亏的模样? “吃吃吃就知道吃!喉咙是无底洞怎么着?一吃白食的臭丫头你都斗不过,早知道比如此无用,你生下来我就应该将你溺死在尿桶里!省得整天气我……” …… 朱朝章随着叶桑晚一路护送到山脚下那破败得不成样的危房,他沧桑的脸上布满无奈:“晚丫头啊,朱爷爷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今日的行径定会传出一些不利于你的流言蜚语。 好在你祖父还算明理,不然今日这出也没办法收场。云珩小子应当也不会在意这些……” 说着,视线又落在叶桑晚身后的房子,“这半个月来雨水多,你们家这老房子只怕要扛不住了,晚丫头啊,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一定要来寻朱爷爷帮忙!” 叶桑晚疲惫的点点头,又真诚地朝他道了谢,送走就差要把棺材本借给他建房子的朱朝章,这才转身去看徐大妮。 徐大妮虽然没醒,但好在自己救助及时,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给力,后续好好养胎,顺利生产是没问题的。 她给徐大妮掖了掖被子,转身要去看叶桑烟时,视线便落在一旁来不及收拾的银针上…… 她面色骤变,这银针不是她医务室里的东西吗? 当时情况危急,她来不及想,但她确定这银针不是原主的东西! 她回想之前是如何取针的,又重新尝试了一遍,果然她的手里就多了一枚银针! 她又尝试着取用医务室里现有的药物,竟都一一取了出来! “收!”她轻喊一声,那些东西果真凭空消失了…… 叶桑晚有些负气的想,“要是人也可以自由出入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她人就站在了医务室中央,鼻尖仍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周围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刚才取用的东西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原处,就连那两枚用在那假冒官差身上的银针,也规规矩矩的躺在消毒盒子里。 难道这里的东西取用之后还能继续补给? 这不会是小说里穿越人士人手必备的随身空间?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她的医务室两厅两室,前厅是医务室放置各种药物和器械的,隔壁的房间安置了两张病床,平时给病人使用。 以一门之隔的后面是她的生活区,员工宿舍。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该有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她一个孤儿,从小就具备良好的自主生活能力,厨艺还是跟一个开饭馆的老板专门学过的,所以冰箱里的食材只多不少。 她透过大厅的窗户,还可以看到楼下员工开垦的菜地。 难道说…… 她迫不及待的奔了下去,发现空旷的厂区除了那十几万人不在,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她恨不得立即在厂区里狂奔一圈,这个占地千亩的丝绸厂厂房,竟然跟着她一起穿越了! 她流下感动的哈喇子!这可是价值千亿的丝绸厂厂房啊! 她发了!她发了!她真的成了富川市最年轻的首富! “晚丫姐,我和大哥来了!” 声音离得很近,叶桑晚心下一着急就在空间里四处乱窜,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就被送了出来。 真是太tm人性化了,她好爱! 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从房间里跑出来,就看到云香双手小心翼翼的端着大瓦罐。她旁边,则站着那位冷峻少年,他的未婚夫云珩。 原主和云珩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的,至于是什么定下的,原主也有些迷惑,据当时两家大人所言,说是因为原主救了云珩,云家要报恩所以才定下了亲事。不过叶桑晚搜寻了原主的所有记忆,根本没有相关的信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记忆中的云珩总是冷漠寡言,即使面对原主的热情,也是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确定云珩只是单纯的报恩,对原主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理清楚两者的关系,叶桑晚面对云珩时倒没了什么拘谨。 云香是叶桑烟的好朋友,她忙笑着将云香迎了进来,“你怎么来了?可是又研究了新菜品?” 云珩见叶桑晚只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便视他为空气,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抬脚跟了进去。 叶桑晚这才发现,原来云珩的脚竟然是是瘸的。 她有些惋惜,长得这般好看的少年,居然成了瘸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治好。 云珩察觉到了叶桑晚的目光,瞬间楞在原地,心里顿时有了一丝了然,原来她是介意自己的腿。 “晚丫姐,我娘听到了你大嫂的事情,特地炖了鸡汤让我送来。”云香将瓦罐放在桌面上,见厨房里冷锅冷灶的,忍不住蹙着眉道:“晚丫姐,都饭点了,你怎么还没做饭?” 说着,十分不见外的开始动手,“晚丫姐,我给你帮忙吧?” 可当她打开米缸,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她一脸窘迫:“晚丫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叶桑晚有些疑惑,探头去瞧,原来是米缸空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云香让你见笑了,家里的米粮都让赵氏给抢了,不过我中午去了一趟老宅……” “去老宅?”云香猛地站起来,“那老虔婆又找你麻烦了?是不是又来抢东西?是不是……那银子?” 说着,就扯着叶桑晚往外走,“走,我们去找朱爷爷评理去!” 第4章 见外 云香性格向来直爽泼辣,又极其护短,是半月坡村出了名的小辣椒。 原主和叶桑烟每每被欺负时,总是第一时间护着她们,本来没什么的,可前世作为孤儿独自长大的叶桑晚忽然体会到这难得的关心,心中微微触动。 她忽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晚丫姐!” 只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揽住肩膀,鼻尖一股清新好闻的皂角香,还有一道极其有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侧脸,心跳在这一刻猛烈加速,从后颈处传来的酥麻似的电流一般的淌过全身。 叶桑晚定了定神,“云香我没事,也没有被老宅的人欺负。” 云香瞪着眼:“还没事!你看这后脑勺都流血了!还有你这胳膊……都黏在一起了……是不是很疼?” 叶桑晚感觉到旁边云珩的身形一顿,她立马下意识的弹开。 有些尴尬地用手摸了摸脑袋,“云香你一会帮我喊阿烟起床,我去找宋爷爷帮忙包扎一下。” 宋爷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他性格虽然孤僻,对于村里大多的伤患而言都是有求必应,重点是便宜。 找宋爷爷不过是个借口,她自己就是医生,这点小伤对她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让我大哥陪你去!”云香冲叶桑晚挤挤眉。 叶桑晚只觉得老脸一红,脑海里那云香曾经与原主开玩笑的称谓“未来的大嫂嫂”,仿佛被按了循环播放键般,让她差点被记忆沦陷。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叶桑晚盲猜云珩肯定觉得麻烦并且有些不耐烦。 于是她摆手拒绝道:“我自己去就可以。”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云珩用力抓住,他冷冷地睨着她:“你对自己的未婚夫一定要这么见外吗?” “我,我……”叶桑晚梗着脖子,笨嘴拙舌的想要解释,脸红得像朵红玫瑰。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着他回到云家的,等她被按在凳子上坐定,在陈如惊诧的目光中,云珩亲自给叶桑晚上药、包扎了伤口时,才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怂? 愣愣地看他娴熟的动作,竟发现比她当实习生的时候还要熟练。 “你们忙,我去厨房看看火。”陈如说着便放下手中的绣棚,同手同脚的溜出了堂屋。 陈如是云珩的娘,她跟村里的农妇不一样,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窝在家里做衣服绣帕子,仅凭一个人就拉扯大了五个孩子,还有钱盖瓦房。 她滑稽的动作,惹得叶桑晚噗嗤一笑,却让给她上药的云珩误碰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嘶!” 头顶立刻传来云珩担心地问话,“弄疼你了?” “没有。”要不是她乱动,也不至于误伤。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气氛一度陷入尴尬时,叶桑晚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那块石子,是你扔的吧!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可一想到刚才他说的那句“你对自己的未婚夫一定要这么见外吗?”,她又立即改口:“我明天请你吃烤鸡!” 话刚说完,叶桑晚就感觉到压抑的气息瞬间松乏,难道他刚才是准备生气? 可能是因为技痒,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块小石子之恩,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腿?” 一股熟悉的冰凉伴着压抑的气息又朝她扑了过来,只见云珩眉眼间凝着一抹寒霜,狭长的眼睛里也透着冷冽。 叶桑晚忽略掉他的低气压,怔怔地盯着他瞧,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每一处都恰好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不过,她是个有自制力的颜控,清楚的明白眼前这个人对自己这棵豆芽菜并不感冒。 她叹了口气:“不给看就不给看,干嘛那么凶?” 见云珩面无表情的收拾药粉和布条,叶桑晚自觉的远离他,小声嘀咕:“本来还想给看看你的腿能不能治,我看你还是当一辈子瘸子算了……” 云珩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二。 她刚错开眼,目光正巧落在一旁绣到一半的手帕上。 那手帕上的蝶戏芙蓉花图栩栩如生、娇艳欲滴,一看就知道陈如的绣技定然相当厉害,这手艺若是放在现代,肯定能大赚一笔。 只可惜,她刚继承那日入斗金的丝绸厂啊,就这么黔驴技穷了…… 她捂着心口一脸惋惜,在厨房里找到陈如与她告别,陈如拉着她一阵挽留。 叶桑晚拒绝了她的好意,小巧的身影混入了浓浓的夜色。 叶桑晚一边走一边想。 云珩刚才拒绝了她治腿的想法,她打算将这份救命之恩转到陈如身上,陈如长年累月的刺绣赚钱,眼睛肯定熬坏了。 她记得她的医务室里有许多叶黄素,这叶黄素吃了对眼睛好,希望能对陈如有用。 可是要怎么解释这叶黄素的来历呢?这个问题还得好好想想。 “长姐!”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极轻的喊声。 叶桑晚猛地一拍脑门,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是原主的弟弟叶初安,肯定是没抓着野鸡,不敢下山交差。 “初安!”叶桑晚有些自责,几步走到他的身边,将他背后比他还大几倍的柴火接过来背在自己身上,“快回家吃饭。” “长姐,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叶桑晚无奈的叹了口气,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总不能坦白自己把他给忘了吧? 看着叶桑晚恬静地微笑,他又自责地道:“可我没抓到野鸡……长姐、二姐和大嫂是不是又没饭吃了。” “傻初安,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会没有饭吃了。”叶桑晚看着眼前这个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孩子,心底忍不住起了要保护他的心思, 叶初安睁着圆圆的眼睛:“为何?祖母她变好了吗?” “不是。反正以后长姐保护你!” 他们的身后,云珩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死死的盯着叶桑晚坚毅的背影,脑海里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完美的契合在一块,他内心百感交集:是你吗? …… 姐弟两一问一答终于回到了家,屋里起伏着两道撕心裂肺的哭声混合着云香安慰的声音,定是叶桑烟和徐大妮醒了。 瞬忽之间,叶初安急促地躲到叶桑晚身后,不安地问:“长姐,是不是奶又来家里抢东西了?” 叶桑晚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告诉他,“初安,是爹和大哥,他们出事了。和娘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叶初安闻言,有一瞬间的沉默,许久才哽着声音道:“娘说她会在天上看着我长大,爹和大哥是不是也在天上?”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仰起头,天上繁星点点,不停地朝他们眨眼睛。 “嗯!所以初安一定要平安长大,这样爹和娘,还有大哥在天上才会放心。” “嗯,初安会快快长大保护长姐、二姐还有大嫂!初安是男子汉,初安不能哭。” 叶大山离开的时候,叶初安不过两岁,对于父亲他可能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对于大哥,叶初安还是充满了依恋,他握着拳头强忍着泪水,眨巴着眼睛紧盯着叶桑晚瞧。 叶桑晚被他的目光瞧得都要心碎了…… 这般懂事的叶初安,令叶桑晚忍不住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那初安快去洗手,我去哄大嫂,初安去哄二姐好不好?” 看着叶初安瘦小的身影钻进厨房,叶桑晚心情复杂的去了徐大妮的房间。 叶桑晚好说歹说地劝了一刻钟,终是利用徐大妮肚里孩子的安危,暂时安抚好了徐大妮。 可对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新妇,刚嫁入叶家不到一年就死了丈夫,又加上肚子里的胎儿不稳,赵氏的无尽磋磨,还有夫妹、夫弟要抚养,徐大妮得有多无助? 若是按照原主的懦弱的性子,徐大妮这半个顶梁柱一倒,只怕再过几日,叶家大房剩下的一家五口,定会饿死家中。 她只身来到厨房,云香似乎已经离开。 饿了一天没吃上饭,此时那鸡肉独有的馨香馋得她口水直流。不!确切的说是原主身体的本能反应。 想想原主也有将近半年没吃上肉了,上一次还是大哥离开的前一晚,那只野鸡炖蘑菇的滋味还深深地刻在原主的记忆里。 到底还是穷给闹的。 她默默的端起灶头上那碗清汤寡水吸溜进肚子里,喝到碗底才依稀瞧见碗底薄薄的一层碎米。 旁边的饭桌上,叶桑烟小心翼翼地从瓦罐里检出两块拇指头大小的鸡肉放在叶初安的碗里,那紧张的模样,好似在瓜分什么珍馐。 “安儿快吃!这鸡肉可好吃了!” 叶初安冲她一笑,“二姐也吃。” “我吃过了!初安吃!” 叶桑晚瞧了瞧她的碗,半丁油水不见,肯定没舍得下手。 叶桑晚闭了闭眼睛,忍不住从橱柜里取了两个碗,给叶桑烟和叶初安一人盛了一碗鸡汤,“你两身子弱,把把鸡汤喝了补身子。” “长姐,这鸡汤珍贵,还是留给大嫂多喝几天吧!” 叶桑晚摇摇头,执意道:“天气还热着,这鸡汤再放一晚上铁定坏了。你们赶紧趁热喝,剩下的一会端去大嫂屋里。” 叶初安往瓦罐里探头瞧了一眼,转身取了干净的碗给叶桑晚也舀了一碗递给叶桑烟,“长姐也喝。 明日我一定能猎到一只野鸡,到时我们也炖蘑菇吃……” 第5章 出场费 叶家大房的这一夜注定不安稳,重振叶家大房的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这个做长姐的身上。 不过没有关系,她有自动补给药品和食物的随身空间,温饱暂时不成问题。 就是住的这套垮塌严重的泥房,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住朱朝章说的多雨天气? 为了安全着想,短期的目标还是得赶紧赚钱起房子才是正道! 躺在床上,叶桑晚辗转反侧了许久,最终决定将自己收藏在医务室里那棵百年人参取出来,看看明日能不能到镇上换些银子。 这棵百年人参是前世收养她的爷爷留给她的,除了人参,一株松杉灵芝,还有几本中医手札。 她本就有中医的基础,加上西医的辅助,这些年经过不断地学习,在医术上颇有造诣,许多西医看不了的病,都是她用中医给治好的。 别看她呆在工厂里小小一方的医务室,可外面特地来找她瞧病的数不胜数,这也是她外快的来源。 翌日一大早,叶桑晚半梦半醒间被一道怨念的目光吓醒。 昨晚,担心徐大妮的身子,叶桑晚将铺盖搬到徐大妮隔壁的屋子,也就是叶初安的屋子睡了一晚。 平日里叶初安早起惯了,此刻他正揉着肚子,睁着大眼睛朝她喊:“长姐……我饿了。” 空间的冰箱里,有各式各样的早点,可这些东西并不方便拿出来。 “初安饿了呀?长姐这就起来给你做好吃的。 不过长姐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你去问问朱爷爷家今日去镇上能不能带上长姐。” “好……”叶初安应了一声后便跑了出去。 支开叶初安,叶桑晚赶紧进空间淘米煮粥,趁着煮粥的功夫赶紧洗漱。 事后又从坛子里捞出一把酸菜,打算炒个小菜就粥吃。 想到大家都需要补充营养,便用破壁机打了一大盆豆浆,又蒸了一碗芙蓉蛋。 等到所有的都忙好,叶初安竟还未曾回来。 叶桑晚走出门外看了看天色,按道理说她进空间忙了半个多小时,这外头本该天亮了的,可外头如今竟还是黑漆漆的? 难道空间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计算方法不一样? 一盏茶后,叶初安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冲她叽叽喳喳地道:“长姐,朱爷爷说正巧今日云珩哥哥要借牛车去镇上,让你用过早饭直到村口等云珩哥哥…… 好香!长姐,我好像闻到了鸡蛋的味道!” 他扭头一看,便瞧见桌面上一大碗芙蓉蛋,惹得他频频咽口水:“长姐,这芙蓉蛋我能吃吗?” “当然!不过只能吃一点,还要留给二姐和大嫂肚子里的小宝宝。” 叶初安闻言,想了一下,最终道:“那我不吃了,我的那份要留给小宝宝。” 叶桑晚捏了捏叶初安有些凹陷的脸颊,差点泪奔,“没关系,以后长姐天天都给初安煮鸡蛋吃。” “大嫂肚子里的小宝宝也吃!” “好!” 快速地用过早饭,叶桑晚便趁着叶初安洗碗的功夫,给米缸里续了两斤米。 从冰箱里拿出半只土鸡剁成一块块的放进唯一的铁锅里,又放了一些当归和党参,嘱咐叶初安等叶桑烟起来后让其给徐大妮炖鸡汤喝。 忙完这些,才从杂物间里找到唯一的竹篮子和一件穿不了的破衣服盖上,才将昨晚那支包好的人参紧紧地裹在其中。 在叶初安渴望的目光下,叶桑晚承诺回来给他带糖,让他好好照顾徐大妮不许乱跑,这才挎着篮子往外走。 她刚出门,就看到云珩牵着牛在路边吃草,旁边还停着一辆牛车,车板上用稻草薄薄的铺了一层,上面躺着血淋淋的狍子和山羊各一只,不远处还绑着一溜子昏头晕脑的野鸡和野兔。 要不是她前世动过手术,这血淋淋的场面非给她吓晕过去不可。 看到她,云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朱爷爷说你也要去镇上,让我顺道来接你。” 叶桑晚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她家在村尾,这顺道吗? 不过,叶桑晚也没有拆穿云珩的谎话,更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他是特地来接自己的。 因为,此时不远处正站着一位姑娘,满脸彩霞地盯着云珩。 这位姑娘是半月坡村的村花,姓苗,名苗,今年十六岁,是云珩的疯狂小迷妹。 据原主的记忆,当年云珩被征壮丁离开前,她娘还请媒婆上云家为苗苗云珩定亲,后来才传出了她与云珩已经定亲的消息。 为此,丢了面子的苗苗,总是刁难原主,原主性格懦弱自然不敢反抗,在村里见到苗苗,也只有绕路走的份。 “云珩哥哥,听村长爷爷说你要去镇上,可以顺路带我一趟吗?我想去镇上卖几张绣帕换铜板……”苗苗夹着嗓音,扭着大屁股朝他们徐徐走来。 那黏糊糊的声音,听得叶桑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现场吃瓜这种好事,叶桑晚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云珩半响不回话,自顾自地套上牛车,然后坐到叶桑晚身边。 低眉瞥了苗苗一眼,才慢悠悠回道:“不太顺路。” 苗苗脸上的笑瞬间凝住,随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叶桑晚。 无辜躺枪的叶桑晚,一脸问号。 “而且,阿晚会介意。” 叶桑晚脸上的问号又多了几个。 “我不介……”叶桑晚正要解释,却被他威胁的眼神吓得把后面的字给咽了回去。 接着,云珩冷淡地说:“还有,以后别叫我哥,我跟你不熟。” 说完,云珩甩了甩手里的竹鞭,黄牛哀嚎一声,快速地从苗苗身边经过,长长的牛尾巴还甩了苗苗一脸泥土。 看着苗苗一副窘迫的样子,叶桑晚抿着嘴憋笑忍不住暗爽:原来云珩竟是这样的直男! 爱了!爱了! 但这一码归一码,拿她当挡箭牌这事,叶桑晚十分有意见。 “这位大哥,麻烦出场费结一下。”她朝云珩白了一眼,不要以为他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以后不许再拿我当挡箭牌,我可不想当靶子,更不想成为你情路上的绊脚石。” 云珩只是目光冰冷地瞥了她一眼,一路上再没有说话。 只是临到城门下车时,塞给她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 “干什么?贿赂我吗?我不是那种人……” 他盯了叶桑晚片刻,戏谑地开口:“结出场费。” 说着,便扛起牛车上大大小小的野味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看着手里两只肥硕的野味,叶桑晚脑海里闪过野兔与野鸡的一百种做法,反正是出场费,又是人家云珩自愿给的,她一点负担都没有。 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将东西收进空间。 等她一路打听到,来到镇上最有名的医馆门前,瞧见那医馆的门童正与一位三十好几的贵夫人正在上演一场古代版的医闹。 “这位夫人,不是钱的事,是这位小公子眼看就要死了,我们大夫也说了治不了,您就莫要在此胡搅蛮缠了。” “轩儿尚有气息,你怎就断定他要死了?我看你们静善医馆大夫根本就是庸医杀人!”贵夫人气得钗环乱颤,发出叮叮当当地碰撞声。 门童被贵夫人的话给气得暴跳如雷,他忙捡起门旁的扫帚朝贵夫人等人袭了过来,将他们主仆众人打得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干道上才作罢。 “滚滚滚!我们静善医馆不是活神仙,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你若败坏了我们医馆的名声,就算你是什么夫人,我也照打不误!” “你!”贵夫人又气又急,眼看怀里的小儿子脸色越来越沉,只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嘤嘤地哭了起来,“小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求你帮帮忙,轩儿他不能死呀……” 那门童厌恶的哼了一声,举着扫帚冷漠地立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叶桑晚蹙着眉,忍不住朝那贵夫人走了过去。 那贵夫人的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公子,生得那叫一个粉雕玉琢,此刻他那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下死灰一片。 他微微翁动的嘴唇长了一圈紫绀,却仍然艰难的喘息着,滚动的喉咙发出“咔咔咔”的异响。 “这位夫人,不如让我试试吧?”叶桑晚有些忐忑,她挎着篮子,一身衣裳破烂不堪,一头长发干燥发黄,像极了传闻中的小乞丐,“我自小随着长辈习医,医术还算可以……” “还算可以你就敢拿我们公子开刷?”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婆子当众开怼。 叶桑晚并未将她放在眼里,而是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贵夫人。 那贵夫人瞧她浑身破破烂烂的,倒没有对她产生厌恶,反倒是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又饱含着一股令人信服的自信。 “你试试。” 贵夫人说着就将怀里的小公子递给了她。 那婆子还欲阻拦,“夫人,你糊涂呀……” 贵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住口,不然接下来的话只怕会得罪眼前的小姑娘,这可是救活轩儿的唯一希望。 叶桑晚连忙接过,孩子不大倒是沉的厉害,“小公子是不是不小心吃了什么硬物,比如花生、瓜子、桂圆什么的……” “对对对,我们当时在马车里,轩儿在马车里头吃果子,可谁知道马车忽然碾到了石头,这般颠簸下来,他就成了这样子……” 第6章 假参 确定患者是被硬物卡住气管,叶桑晚立即采用海姆立克法展开急救。 将小公子仰卧在地上,叶桑晚没嫌弃地脏双腿分开直接跪在小公子髋部,双手叠放,下面手掌的掌根放在小公子的上腹部剑突下,重复朝上腹部做快速向上挤压…… 那婆子见了又开始急眼了,“夫人呐,这臭丫头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呕……”她话尚未说完,小公子竟张口吐出了一粒花生米。 小公子缓缓地睁开双眼,首先入目的是叶桑晚那张削瘦的脸,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叶桑晚道:“哇……妖猴子……娘,是妖猴子……” 叶桑晚:…… 她嘴角抽动,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能将一个小屁孩丑哭了! 罢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计较,但她记仇。 并且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好好护肤! 周围的人在小男孩吐出花生米后,就冲她指指点点:“这小女娃真厉害,静善医馆大夫都治不好的病竟然被她给治好了!” “对啊对啊!刚才那刁奴还百般阻挠,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让那年画般的小公子枉死……” “你们说,医术这般厉害的小女娃会不会在咱镇上开医馆呢?要是开了,我铁定第一个捧场!” 那婆子听了众人的指责,连忙朝贵夫人解释:“夫人,老奴只是……老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公子,请夫人明鉴。” 可那贵夫人正欲扬起手赏她一巴掌,想到出门在外不合时宜,只好警告的瞪了那婆子一眼。 随即换了一副温柔地面孔朝叶桑晚道:“谢谢这位姑娘为轩儿看症,孩子不懂事,前些日子我带她去戏楼里看了场戏,没想到这孩子……罢了,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叶桑晚摆摆手,捡起自己的篮子准备离开。 没想到却被那贵夫人一把拉住,她满脸歉意地道:“姑娘救了轩儿便是我们季家的救命恩人,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一百文。” “什么?”贵夫人不解。 叶桑晚淡然地解释,“诊费。” “才一百文?你当我家公子的命才值一百文吗?”那婆子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叶桑晚戏谑地瞧着那婆子,又看向一旁面显尴尬的贵夫人,似笑非笑眸子仿佛会说话般:“既然你们嫌少,就多给点吧! 萍路相逢,我见夫人哭得伤心,又瞧这小公子年纪小死了可惜,没想到救个人竟还能惹出麻烦来……” 贵夫人被叶桑晚说得面红耳赤,朝旁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那丫鬟便捧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奉到她的面前 叶桑晚拿起钱袋,毫不犹豫地的离开。 她走了老远,似乎还能听到那贵夫人高声呵斥的声音…… 叶桑晚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她还得卖参换钱起房子,刚才在人家静善医馆门前砸了人家的招牌,万万不能再主动送上门任人宰割的。 况且这镇子虽不大,但也不是只有一个医馆。 “姑娘来拿药吗,可有药方?”刚走进济元堂医馆,药童便挂上得体的微笑询问。 却不想,旁边另一位稍微年长的药童却冷哼一声,刻薄地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的人来医馆,怕是来乞讨的吧?” 叶桑晚瞬间就促紧眉头,看向一旁尴尬的小药童语气还算柔和地道:“小哥你好,我有一贵重的药材想要卖,不知道贵店收不收?” “收倒是收,不知你要卖的是何种药材?可否让小的看看再做决定。” “嗤~”那年长的药童冷叱一声,脸上布满了不屑。 叶桑晚斜了他一眼,若是放在平时,早就将这种人暴打一顿出气了,真真明白了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她不想耽误时间,于是从篮底里取出人参,将帕子掀出一角,那药童眼前一亮,正欲说些什么。 那高眼看人低的药童却忽然从里头走了出来,推了她一把,“走走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人参这种东西岂是你这种人能拥有的,莫不是拿了个假的来诓人吧……” 见她还不肯走,又连续推了她几把,直到将她推倒在门前,才抱着胸鄙夷地看着叶桑晚。 手里的人参滚落在地上,露出它完整的根须,以及饱满的参身。 叶桑晚爬起来正欲伸手去捡,却不料被人抢先一步被人捡起。 她抬眸去瞧,发现竟是那位贵夫人。 “姑娘,这人参我要了,你开个价吧。”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贵夫人对叶桑晚本就有些愧疚之意,没想到又碰上了。还是在人家遭遇刁难的时候。 她知恩图报务必要出手相救,哪怕真如那人所言这人参是假的,她也认了。 那药童果真前来相劝:“这位夫人,这人参是假的,你莫要被她诳了!您若要卖人参,我们店里还有一株……” “买卖是我们两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掺和个什么劲。”贵夫人怒怼。 说着看向叶桑晚真挚的道:“我正巧需要一株人参入药,我瞧你这人参相貌乃极品,根须也完整,如你愿意卖给我,我出两千银子怎么样?” 叶桑晚对于这个朝代的物价并不是十分了解,毕竟他们叶家大房的银子都是以铜板计算的,不过她知道这个人参的价值,在现代这样的人参可谓有市无价。 这人参本是爷爷给她留的遗产,若不是因为空间可以复制再生的缘故,这样的东西打死她也不会随意拿出来贩卖。 “若是夫人对这株人参没有什么歧义,我自然是愿意的。” 贵夫人很是爽快,立马就让丫鬟取了银票交给叶桑晚,还贴心的给了她一些面值比较小的。 拿到钱,叶桑晚激动万分。 这下他们叶家大房的新宅子也有了着落,以这么快的速度完成了短期的目标,叶桑晚很是开心。 到钱庄换了散碎银子后,叶桑晚便开启了买买买的购物模式。 这边贵夫人买了药后,马车在镇子的东边一座门匾上挂着“安府”的宅子安置。 陆洲安家是经商世家,产业遍布全国各地,她是安家的嫡女安以慧,并没有继承到安家的经商头脑,于是与同样是经商世家的季家缔结姻亲,这么多年来她的夫君将她当做傻白甜,觉得她总是容易上当受骗。 这不,她刚斥巨资买了一根假人参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季老爷耳朵里。 此时,花厅里正招待着一位老医士。 这位老医士不是别人,正是济元堂的幕后东家。他刚才没在医馆,便是来了这安府赴约。 安以慧刚踏进花厅,老医士便坦言:“听闻夫人在某的医馆门口与一女娃买了根相貌极好的参,不知夫人能否割爱让徐某品鉴一番?” 安以慧朝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人参连带着包裹着的麻布一起递到了徐医士的手里。 他举起人参好一阵端详,又闻又嗅,一双老眼昏花的眼睛霎时亮了几个度。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人参,激动地道:“季夫人好眼光!这确实是根好参,还是一百二十龄的参! 这参不仅根须完整,炮制的手艺更是比徐某略高几筹,若有这样的参给季老爷入药,功效增倍啊! 别说二千两银子了,就算是两万两银子徐某遇到了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安以慧冷哼一声:“您说得倒是好听,你那医馆的徒儿还冤枉人家小姑娘说人家卖假参!” “竟还有这事……” …… 叶桑晚这边买完东西,与云珩在停牛车的地方汇合。 云珩像是等候许久,牛车上血迹斑斑的稻草已经被他处理,此时正抱着一小捆青草喂牛。 看到叶桑晚大包小包的走过来,却没有她许诺的烧鸡,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叶桑晚莫名其妙的将手里的东西察看了一遍,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你怎么忽然生气了?是等太久了吗?我刚才突发了点急事……”叶桑晚将东西边码在车上边解释。 听到这,云珩忽然沉着眸子上下的打量她,见她没添新伤,又将眸子垂了下去。 忽然,云珩眼尖地发现她左肩上泛着一抹红。 云珩平静的黑眸立即云海翻腾。 接下来,不管叶桑晚再说什么,云珩小气得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叶桑晚向来没心没肺,在云珩低气压的氛围下,拿起一串糖葫爬上牛车津津有味的品尝了起来。 糖葫芦很新鲜,叶桑晚吃得很满意。 吃得欢快之时,两条腿垂在车辕上俏皮地荡来荡去,红彤彤的糖葫芦染得叶桑晚的唇色朱樱一点。 他直勾勾的盯着叶桑晚,喉头翻滚。 待叶桑晚察觉狐疑地看向他时,他又快速地目光挪向别处。 几番你追我撵下来,两人的目光终于恰逢其时地相撞。 云珩眼里闪过错愕之意,两人的距离寥寥,随着她的低头,她不算精致也不太好看的脸钻入他的视线,浅浅的梨涡里漾着一缕捉狭。 她故将声线放得娇软:“你也想尝尝吗?” 云珩眼神漆黑亮堂,好整以暇地把眼神凝聚在她的脸上,然后往下挪了一寸,他喉结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咕咚’声。 随后,他挪开双眼,用嘴从葫芦串上咬下一枚糖葫芦,不自在地道:“嗯,很甜。” 第7章 流言 叶桑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两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傻掉了一般。 主动撩人结果反被撩,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令人不爽!哪怕是开玩笑! 她嘴角向下一弯,手里的糖葫芦瞬间也觉得不美味了,她控诉道:“我又没让你吃我手里的!现在这糖葫芦上沾了你的口水,你自个吃了吧!” 说完就将那串糖葫芦塞到了他的手里,气呼呼地不去看他,反倒是翻出篮子里的几串糖葫芦,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这是初安的,这是阿烟的、云香的……” 云珩侧耳倾听,直到那几串糖葫芦全部署上名字,竟发现又没有他的份! 看着叶桑晚气鼓鼓的脸,想到那只没影的烧鸡,云珩抿着唇将脸侧到了另一边。 他的目光落在手里吃剩只有两粒的糖葫芦,嘴角微勾,连他也尚未察觉到自己嘴角漾起那抹温柔的笑。 牛车刚驶入村口,便看到村口的那棵大叶榕树下,几个长舌妇围坐在一起八卦不休。 “听说了吗?今晨铁柱媳妇娘家来人了!” “又来借粮了?哎,这铁柱也真是倒霉,竟摊上这么个没谱的娘家,他们家自个儿就过得紧兮兮……” “不是!这一次是因为铁柱媳妇那外甥王二狗!我当时趴在那墙头听到那么一嘴,说是王二狗带着他镇上那群酒肉哥们去了晚丫家,把人家给那啥了……” 那妇人正说的起劲,就被旁边的人用胳膊肘给撞了好几下,她猛然抬起头,竟发现叶桑晚眼神凌厉无比的睨着她,目光好似一把刀子一般,泛着逼人的寒意。 她朝叶桑晚赧然一笑,“晚丫、珩哥儿镇上家来啦?哟,还买了不少东西呢!……嘿嘿,那啥……婶子要急着家去做午饭,有空再聊……有空再聊……” 说着,脚底抹油地跑了,边跑边疑惑:“这晚丫最近是怎么回事?怎生得如此吓人……” 小小的插曲叶桑晚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 倒是云珩对叶桑晚的态度有些意外,若是放在以前她早就哭着鼻子跟了家解释了,不过下意识的想到自己的猜测,又变得十分淡然。 云珩驾着牛车将叶桑晚送到家门前,又贴心的给她买的一应物件下了牛车,这才将牛车还给朱朝章。 听到动静,叶初安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嘴里嚷嚷着:“长姐……长姐……” 印象中的叶初安从未表现出如此跳脱地一面,如今的模样才算是小孩子该有的模样。 叶桑晚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串糖葫芦,叶初安便叽叽喳喳地喊了起来,“长姐,这是什么?是糖吗?” “这叫糖葫芦,你尝尝看,特别好吃!”叶初安都八岁了,连糖葫芦还是第一次见,这让叶桑晚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叶桑烟举着火棍也跟着跑了进来,看到叶初安手里红彤彤的糖葫芦,忍不住道:“长姐,你不该乱花钱的。这糖葫芦一串就得一个铜板……” “阿烟,这是给你和云香的。” 她看到叶桑晚手里又拿出两串,瞳孔微怔,满脸不赞同地道:“吃这玩意还不如买一斤黑面……” 叶桑晚知道叶桑烟没有坏心思,只不过是过怕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相对于对糖葫芦的热衷,她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填饱肚子。 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叶桑晚越发的想要给予她们更多。 于是,她又打起了空间里冰箱的食材,昨天她答应云珩要请他吃烧鸡,那么再做几个硬菜,顺便把朱朝章等人请过来,一来是感谢他对叶家大房的照应,二是商量起新宅子事宜。 看着叶桑烟接过糖葫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眼里一片惊诧,脸上满足与珍贵并存。 叶桑晚摇摇头,哪有孩子不喜欢糖的? 她留了话,让叶桑烟和叶初安把东西搬回家里,自己则借口到房间里换衣裳,顺便到空间里做美食。 利用外面与空间的时速差异,叶桑晚将腌制好的鸡放进烤箱里并调好时间,并用电饭锅煮了饭,又蒸了一大碗芙蓉蛋。 取了一条五花肉做红烧肉,留下一些鲜肉朝白菜帮子,取了一包蕨菜做凉拌,洗了一个茄子和尖椒,准备做一道下饭的烧椒茄子。 这些都是这个朝代的物种,况且这些东西都是过了明面的,所以叶桑晚并不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忙完这些,叶桑晚就着镜子处理伤口,再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云珩正提着一袋米往厨房里扛。 看到叶桑晚,云珩眼睛亮了一下,忽然那光又快速的泯灭,脸上似乎挂着一抹怨念。 他来来回回地在叶桑晚面前走来走去,本来可以分三次搬进厨房的东西,硬生生被他走了十个来回。 叶桑晚有些奇怪,没好气的问:“你干嘛?” 他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叶桑晚一眼,又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厨房,哼哧哼哧的从她面前路过…… 然后,又一言不发的离开…… “喂!等下叫陈婶子和云香她们过来吃午饭!” 云珩家人口众多,除去还在前线的父亲云成然,还有老二云念,老三云香,老三老四这对孪生兄弟在镇上念书,不过眼下除了瘸了腿的云珩,就剩下三个女丁了。 云珩的眼前一亮,故作冷淡地应了个“好”后,脚下健步如飞的往家赶去。 叶初安被打发去村里请朱朝章,叶桑烟被支去后山寻野葱,而她则在灶里点了一把火,然后将空间里的菜用现有的锅碗瓢盆盛了出来,顿时满屋飘香。 大概两刻钟后,云香一进门便夸张的叫到:“晚丫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这香味都飘到我家了!” 山脚下就只有叶桑晚家和云家,相隔大约一百多米,这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但是香味能飘到云家,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 当云香与叶桑烟携手走进厨房,看到摆在桌子上那色泽诱人的肉菜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特别是叶桑烟,她椎心饮泣地道:“长姐,那是爹和大哥的丧银,你……” 叶桑晚大手大脚的花钱,在叶桑烟眼里无疑是在亵渎爹和大哥的命! 叶桑晚有些懊恼,一心只想着给予弟弟妹妹好的,却忘了交代银子的来历,到底是孤身久了,很多事情就忘了商量。 她急切地解释道:“阿烟,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日买东西的钱都是长姐挣的,真的……” 说话的功夫,便从身上翻出那两锭银子,“爹和大哥的丧银在这,我一点也没花。还有,昨天你昏过去的时候,奶她来偷过银子,我……我自己自作主张花了十两银子,和他们断绝了关系……长姐没跟你们商量是我的不对,以后,以后保证不会了!这银子阿烟收着……” 叶桑烟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 叶桑晚知道叶桑烟并没有完全信任她,又忙掏出安以慧给的钱袋,继续道:“长姐没有说谎,长姐今日去镇上真的赚了银子!” 说着便叮叮当当的将袋子里的银子全都倒了出来,成锭的银子就有两个,加上一些散碎的银角和铜板,也有个将近三十两。 如果叶桑晚撒谎,就不会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银子,毕竟她们叶家大房不仅一个铜板的存银没有,米缸也是空的。 若不是昨日官差送来的三十两丧银…… “对不起长姐,是阿烟错怪你了。”叶桑烟平静下来,便将那二十两银子收起来后,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 等云珩和朱朝章到齐,叶桑晚便提议挪到外头吃,因为够敞亮。 有了前车之鉴,叶桑晚便将建新宅子的想法在饭桌上提了一遍,并将如何赚到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略去了空间那部分,只说是当初在山上割猪草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朱朝章闻言很是欣慰,笑眯眯地问:“那晚丫头准备起什么样的新房?” 叶初安吃得满嘴流油,根本没发现自家长姐和二姐之间的龃龉,听到要起新房子他最欢快不过了,他连连拍手附和:“我想要像云珩哥哥家那样的青砖大瓦房,我还想要一张大床和一床软乎乎的厚棉被,这样子冬天就不用挨冷了!” “那我们就起那样的房子。”叶桑晚从原主的记忆中想到往年过冬的场景,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也亏这么些年来命大没被冷死。 闻言,不知为何叶桑烟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审视着她。 朱朝章却忍不住泼冷水道:“云家那样的大瓦房少说也得七八十两银子,你们……” “就这么定了吧!”叶桑晚从身上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朱朝章。 朱朝章起先还不知道这张纸是什么东西,等她看清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吓得差点扔出去。 不过想到自己是个已经成熟的老成年人,又假装镇定的将银票叠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既然晚丫头有主意,那朱爷爷依你,明日就给你寻几个靠谱的瓦匠来。 只是晚丫头啊,这起了房子后,你打算怎么办呀?手上可还有银子周转……” “朱爷爷放心,我打算做点小生意……” 想到如今的朝局,朱朝章有些担忧:“做生意倒是可以,就是如今的税收太重了。若是……” “叶桑晚你这个下三滥的jian货,你给老娘滚出来!”一道突兀的叫骂声,引起了众人的警惕。 第8章 赔钱 云珩第一时间站起来,双手握拳挡在叶桑晚面前。 叶桑晚心中涌上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一阵春风柔柔的拂过,又似一阵热流,只觉得暖暖的。 待她看清来人,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并没有发现眼前这位国字脸绿豆眼的老婆子是谁? 但是她刚才满口脏话,骂的还是她本尊,自然对此人没有半点好感。 待她准备回怼回去时,那老婆子身后出现了一个身上满是补丁的年轻妇人,正抱着一个打着鼻涕泡的四五岁男孩,“娘!您不要冲动!您……” 那妇人叶桑晚见过,她是王铁柱的媳妇,叫李翠枝,是隔壁旺村嫁过来的。 听闻,她有一个极端自私,又爱占便宜的娘,时不时的上女婿家打秋风,本还算温饱的王家,在花婆子的眷顾下,日子过得越发的苦哈哈。 “你就是叶桑晚?这长得也不好看呀?瘦得跟麻杆似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我们家二狗不可能对你这种人感兴趣!”花婆子一脸挑剔地朝叶桑晚就是一顿输出。 在乡下,特别是老太太这一辈,在审美上有一套自己的见解,大多喜欢长相圆润的,屁股大的,因为屁股大的好生儿子,谁家不喜欢儿子啊? 反倒是像叶桑晚这样瘦弱的,往往遭到鄙夷。 叶桑晚真是莫名其妙,她也没招谁惹谁,花婆子凭什么要对她评头论足? “你是从哪来的疯狗?无端就朝着人乱犬?” 花婆子横眉倒竖,绿豆眼恶狠狠地瞪着叶桑晚,还用手将云珩扒拉到一边,“你骂谁是狗?” “谁应我话我就骂谁!” 花婆子举起枯燥的手就要往叶桑晚身上打,却被王翠枝一把拉住,“娘,你住手,娘!” 花婆子见被人无端阻拦,加上又在气头上,便朝王翠枝身上招呼,一边掐一边捏,顿时传来王翠枝的鬼哭狼嚎,就连儿子都抱不住给放在了地上。 她儿子鼻子灵,刚下地就朝饭桌飞奔,也不顾他外婆和他娘如何扭打在一起,一双黑漆漆的手不管不顾的抓起红烧肉往嘴里塞…… 朱朝章见二人打得不可开交,连忙嚎了一嗓子,“花婆子你瞧瞧你打的是谁,那是你家闺女啊!” 这句话到底让花婆子找回了脑子,她嘀嘀咕咕地抱怨:“你能什么?老娘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脓包,你的亲外甥因为这个jian货蹲了大牢,你居然还敢拦我……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着一脚将王翠枝踹到一边,回头朝叶桑晚颐扬气使地吼道:“叶jian货,识相的就把我乖孙子放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经过这一遭,叶桑晚终于从花婆子的话大概猜测出她来寻讯滋事的原因。 若是没有猜错,大概是昨日那冒充假官差欲对她们姐妹两新不轨之事后,被真官差带走的其中一位。 “真是好笑!你孙子犯了事被蹲了大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白被人砸瓢了脑袋,又被人砍了一刀,这天大的委屈我正愁着不知道找谁喊冤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是你孙子所为,赔钱吧!我不要你多,五两银子就行!” “什么?你还想要五两银子?你这jian货你怎么不去抢!”花婆子失声道。 朱朝章也从叶桑晚的话里明白了原委,也附和着说:“花婆子,你这一趟确实不该来!说句公道话,那王二狗在镇上犯了多少孬事,蹲大牢是迟早的事!但是他居然敢打我们半月坡村人的主意,瞧瞧晚丫头这脑袋,这胳膊……五两银子若是不出,你今日就别出村了!” 说话间,云珩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团麻绳,麻绳握在他手里,正查验是否牢固。 花婆子脖子一缩,就缩到了王翠枝的身后,“你们别仗势欺人!我家姑爷可是猎户,小心我让他一人赏你们一箭!” 朱朝章和云珩对视一眼,云珩便沉着脸握着麻绳朝花婆子走了过去…… 花婆子最终被捆成一团,像个不倒翁似的怎么都坐不直,最后气得骂骂咧咧…… 这边倒是解决了,但是另一边叶初安却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一桌子饭菜竟被王翠枝的儿子糟蹋得不成样子,王翠枝探头一看,见到桌面上泛着油光的饭菜,一屁股坐在地上,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云珩看着那只叶桑晚特地给他做的烧鸡身上,印着一只黑漆漆的手掌印,气得抱起王翠枝的儿子,就朝他屁股狠狠地打了几个巴掌,然后揪住他后颈的衣服,咬牙切齿地冲王翠枝吼:“让王铁柱拿六两银子赎人!一个时辰之内若是见不到人,我就先把他儿子扔到萝卜湖里喂水猴子(水鬼)!” 云珩的表情狠戾非常,冷若寒潭的双眸闪烁着嗜血的凶光,到底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王翠枝被唬得一阵屁股尿流,临去前还能嗅到那倒人胃口的恶臭。 而且萝卜湖不是一般的湖,它横跨好几个村落,每年都有好几个人死于萝卜湖,长久以来便有传闻,萝卜湖里住了水猴子,每年都需要几个人祭湖。 这么多年来,王翠枝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李铁柱自然将儿子放在心肝上疼,所以云珩威胁王翠枝将她儿子扔到萝卜湖里,她自然害怕。 也正巧今日李铁柱没进山,半刻钟的功夫不到,李铁柱那结实的身板就出现在众人眼前,那被吊起来的小屁孩本来不哭的,看到他爹就嗷嗷地大哭了起来,“爹!爹!他们要把我扔到萝卜湖里喂水猴子!” 叶桑晚本以为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可李铁柱竟出乎意料的懂事明理,直接将六两碎银交给云珩,“村长,珩哥儿、晚丫头给你们添麻烦了!银子赔给你们,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我猎了好东西再请你们家去吃饭。” 说着,一手提着他儿子,一手提着花婆子,就这么吭哧吭哧的离开了叶家大房。 经过这件事后,叶桑晚凶恶的名声在附近几大村落快速传播…… 看着三人滑稽的背影,叶桑晚眨了眨眼睛,有些错愕这个大块头的反应。 耳边充斥着,叶初安和云香异口同声的欢呼,“长姐真厉害!云珩哥哥威武!” “晚丫姐真厉害!大哥威武!” 而叶桑烟却是奇怪地睨着她。 意识回归,叶桑晚朝朱朝章表示了歉意,朱朝章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知道他是客套话,许诺晚上再给大伙做好吃的后,叶桑晚打算将朱朝章送回家。 一路上,朱朝章都在夸她厨艺好,能赚钱了,长大了,能立得住门户了之类的言语,他很欣慰,说到心坎上时,还掉了两滴眼泪。 叶桑烟其实对于朱朝章关怀,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没有血缘的关心与信任比亲情来得暖心,再有赵氏和叶文竹做对比,叶桑烟觉得叶朝章的这份情谊难能可贵。 叶桑晚向来知恩图报,日子还很长,她会报答朱朝章的。 两人路过一片空荡荡地旱田,八月的天气还很闷热,看天色这两日像是有暴雨,所以闷热得厉害。 叶桑晚随口一问,“朱爷爷,秋种准备种些什么呢?” 朱朝章微楞了一下,想到她一个女娃子不懂农耕之事也情有可原,便耐心解释:“哪来的秋种?这田地跟人一样,种过一茬作物就得歇息半年,不然明年春耕时地不肥,收成也跟着差很多。如今这税收见年的长,这一年忙活下来,连吃口饱饭都难……” “朱爷爷,那您有没有想过寻找别的方法肥地啊?我觉得我们半月坡村的的气候尚可,种两季不成问题呢!” “当真?” “对啊!您想想看,那山上那般贫瘠的土地都能日日年年的长满野草和大树,这田地不见得就如此娇气。我猜肯定有其他肥地的方法! 不然你瞧那猪圈排水的水沟,还有埋鸡粪的地方,野草都长得比别的地方要粗壮,颜色也更绿……” 朱朝章闻言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踉踉跄跄的往前跑,边跑边道:“晚丫头我去瞧瞧,倘若真如此,你便是我们半月坡村的恩人!” 叶桑晚抿嘴一笑,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以为朱朝章会比较封建不会接受新思想,原来是她狭隘了。 半月坡村的秋种迟早要开始,她得好好想想她们家那一亩旱地和一亩旱田种什么才好? 她边走边想,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产量极高的红薯与土豆身上。 冬日里,她最喜欢吃烤红薯了,而且这红薯简单的吃可以果腹,复杂的吃还有制成红薯粉,土豆也是如此,能当主食也能入菜。 这个朝代还没有水田一说,旱地种稻,还是没有杂交过的水稻,产量低不说,还不会治虫,也难怪吃不饱。 而且半月坡村的地理位置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南方,气候宜人,她自己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倒是更钟情于米饭。 可是面食也很不赖呀!而且小麦在秋天种最合适不过了。 才一盏茶的功夫,叶桑晚就敲定了秋种的安排,她要种半亩红薯、半亩土豆,还要种一亩麦子。 红薯藤她记得留下员工宿舍那片菜地就有,土豆是食堂每日都会有的菜系,食堂的仓库肯定会有,麦种的话就有些难,毕竟食堂只会直接买袋装的面粉…… 没想到想得太专注,竟然撞上了个人:“唉哟!云珩你走路干嘛不看路?” 云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想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我准备上山打猎,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第9章 发现 “上山?”叶桑晚的目光看向云珩身后层峦叠嶂的山群,陷入了沉思。 半月坡村其实被山群包围,有危峰兀立的石山,有千岩万壑的峭壁,也有拔地而起的土坡山。 老话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俨然这半月坡村并没有将此发挥到极致。 除开会打猎的猎户,还有采药的宋爷爷,偶见几个采野菜的妇人,打柴的汉子,似乎并没有人愿意往山里跑。 或许,这神秘的山群可以成为她空间的掩护。 “若是方便的话,我想去!” 云珩瞧她双眼亮晶晶的,瞧她开心的模样,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极好:“自然方便。” 两人在叶桑晚家门外分开,约定好一刻钟后在山脚集合。 一刻钟后,叶桑晚带着三个整装待发的小尾巴们赴约。 远远地,便瞧见云珩一身修身的劲装,手腕和脚腕处的用绳子束着,后背背着一把弓和一个装着箭羽的竹篓,腰间挂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墨发高束,身影萧萧,孤身立于树影绰绰处,正偏头看枝梢上的鸟儿嬉戏,微风轻起,发尾随风飘逸。 似乎是察觉到叶桑晚的到来,他扭头看向叶桑晚,眉毛顿时拧成一个“川”字。 云香朝云珩挥挥手,“大哥,我和阿烟就在山脚下挖点野菜,不会影响你……”和晚丫姐谈情说爱的。 叶初安举了举手里的柴刀表示:“我去砍柴……” 这满满的求生欲,叶桑晚不解。 刚才他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走吧。”云珩瞄了叶桑晚一眼,嗓音微沉,似有魔力。 直到叶桑晚跟在他身后走了大概一百来米,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一起? “咻!”一道破空的箭鸣刚起,就听到不远处的乱颤的草丛里,一只灰色的兔子在吱哇乱叫。 等叶桑晚走近时,竟发现箭羽射中了灰兔的后腿,并且那箭穿过后腿扎在了松软的泥土里,这箭术……令她想起了早晨那一牛车死相惨状的野物。 叶桑晚吞了吞口水,一言难尽地盯着云珩,眼里多了一抹对他的敬畏,不!确切的说,是恐惧。 “那什么!我到附近转转,我瞧着这附近枯木繁多,应当有不少蘑菇……”说完,好像有鬼撵似的拔腿就跑。 云珩:…… 娘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在她面前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 娘说当时看到他爹一箭射中了只野鸡后,就对她爹情根深种了吗? 他展现了,然后呢? 难道问题出在射中的不是野鸡? 他气得一把掐死那只无知的灰兔…… 接下来,他专挑野鸡猎杀,不到半个时辰,那背篓里便装满了五颜六色的野鸡,背篓外沿还挂了一串…… 离得大老远的叶桑晚,持续地听到野鸡传来的哀嚎,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缓缓爬过心头…… 都怪前世看的丧尸片、鬼片太多,以至于无数种恐怖的猜想在她的心头缠绕,此时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云珩这人她帅是帅的,可万一哪天自己不小心惹恼了他,那她的下场……啧啧啧,太血腥,太有画面感,也太惨了吧! 她吓得一个激灵,手劲没控制住,竟捏碎了一簇鲜嫩的茶树枯…… 她晃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给甩掉,然后当场表演了个原地凭空消失术,一个闪现的功夫就到了空间里员工宿舍楼下那片菜地。 原本这块地是铺了草坪的,后来不知怎的,就被开成了菜地,毕竟是上头批准的,这块地大概有五亩宽,暂且能够满足种植爱好者的基本需求。 走到种红薯的那块地方,叶桑晚举起锄头,连红薯带腾连根挖起两棵红薯。 看着粗壮的茎蔓上垂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红薯,叶桑晚双手合十:“感谢大姐/阿姨/大婶提供的优质劳动力,这些红薯我会让它在半月坡村发扬光大的!” 挖完红薯,叶桑晚又掏了两棵土豆,这一次只是把土豆挖了,土豆苗没什么用,没必要给她增加劳力。 弄完这些,叶桑晚的小竹篓已经满了。 除了红薯和土豆,她还捡了一些平菇、茶树菇、香菇之类,还挖了一些野生的三七。 三七有止血的功效,野生三七在现代比较珍贵,前线又在打仗,应该挺缺这类药材的。 “长姐!长姐~,你在哪?” 是叶初安的声音,他语调轻快,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叶桑晚连忙站起来,将旁边的小树苗摇得像正在经历十五级台风一般:“初安,我在这!” 大概一炷香时间,叶桑晚就看到沾满草籽和枯叶的叶初安等三人。 叶初安手里提溜着两只野鸡,叶桑烟和云香手里的篮子则装满了野葱和草菇,三人像在邀功似的给她挨个展示,又简单地阐述了对这些食材入菜的期待。 待云香看到叶桑晚竹篓里红薯和土豆,她发出了史诗级的疑问:“晚丫姐,这个长条的红皮怪物和这个跟鹅卵石似的东西是什么?” 长条的红皮怪物?这形容词……真有你的云香妹子! 叶桑晚扬天翻了个白眼,“这红皮的叫红薯?好像叫地瓜也行,我刚才无聊刨蚂蚁洞的时候刨到的,我见那蚂蚁啃得津津有味,我没忍住也啃了一口,真的特别脆甜。 我觉得煮熟了说不定味更美! 还有这个,刨红薯的时候就长在旁边,诺,你看这个,被老鼠咬过,铁定也能吃!” “可是……我进了那么多回山,我怎么一次也没见过?” “我也是第一次见啊,毕竟这两东西都长在地底下,谁会没事刨地啊?”忽然想到刚才自己胡扯的借口,又解释道:“有可能是我比较闲……” 叶初安用食指戳了戳红薯,不小心撑破了点皮,那破皮的地方竟然渗出了一层白浆,他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那这东西要怎么烧呀?” “烧!对万物皆可烧!”叶桑晚灵机一动,“天色还早,不如我们烧着吃?” 三人兴趣不高甚至还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不过瞧着叶桑晚很有把握的样子,三人只好配合其演戏,拾柴的拾柴,挖坑的挖坑。 前世她去过农庄,那农庄里有一个项目,叫做窑红薯。 将泥快垒起呈三角形的塔状,留出一个烧火口即成窑,往里面烧火直到泥块烧红,就可以把顶端掀开,放入红薯后,把烧红的泥块砸碎,以便与红薯更好的接触,再在上方铺一层薄泥,预防漏气。 稍等两刻钟左右,就可以享受美味啦! 开窑的时候,云珩闻香而来。 作为烤红薯的资深爱好者,每到冬天,厂区外卖烤红薯的大叔,就是靠着烤红薯的香味吸引了一众顾客。 所以,不负众望,那香甜的气息令几人惊呼不断。 “长姐,好香啊!感觉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对啊!晚丫姐,快让我先尝一个!” 叶桑烟也难得露出一抹微笑,只是只是含蓄地吸了吸鼻子,笑意渐深,眉眼弯弯如初月。 叶桑晚将红薯扒拉出来,每人分了两条,又分了一个小个头的土豆,“吃吧!尝尝看,要是好吃的话,我们明日挖点回去往地里种点。” 叶初安这个小馋猫等不及了,烫得他龇牙咧嘴的不停哈气,一边吃还一边夸赞,“长姐,这东西真的好好吃!又甜又糯的,怪不得蚂蚁也爱吃……长姐,我也爱吃!要是能一天三顿都吃这个,我铁定不挑食!” 云珩诧异地看了叶桑晚一眼,“这东西还能种?” 叶桑晚将背篓里领一株没有动过的红薯提溜长蔓站了起来,那还算粗壮的茎蔓上,吊着一串红薯,长势极其喜人,“看!这一棵就能结这么多果实,还是长在贫瘠的山地里。 要是移栽到田地里好好侍弄,说不定还能结更多!” “行!那我这几日仔细找找。给你挖一些回来试种看看。”云珩心中对此物并不报多大的希望,毕竟这东西若是真能成为主食,早应该有人发现并提倡。 叶桑晚见众人吃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但是对种植一事并不感冒,她微微地叹了口气。 感觉鸡同鸭讲,她就应该拉着朱朝章一起来,他肯定为此感到兴奋,不过一想到他那颤颤巍巍的双腿,又打了退堂鼓。 “吃吧!吃完要下山了。天黑有狼!”云珩边说边给她递过来一个剥了皮的红薯。 叶桑晚诧异了一下,小心地瞥了旁边地三人一眼,见他们双眼亮晶晶的瞅着他俩,这吃瓜的表情,好像在哪里都十分的一致。 她干咳了两声,大方的接过就啃,啃完一口发现云珩还盯着他瞧,她深吸了口气,脸颊烫的像火烧,羞涩地低下头捡起一条红薯扔给他,“你也吃。” 叶初安咬了一口土豆,满脸可惜,“长姐,这个黄皮的味道没有红薯好唉……” “其实这个味道也挺好的,要是蘸酱吃的话,更令人回味无穷!” 叶桑烟却狐疑地问:“长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东西不是你第一次挖到吗?” “这个……我是想到之前偶然学到的万能蘸料嘛……下次我们试试,试试……” …… 当晚,云珩做了一个梦。 梦到叶桑晚移栽的红薯在霜降前迎来了大丰收,半亩的红薯就收了一百多石。 这样有预测的梦不是第一次发生。 上一次,他从军队退下来不知何去何从之时,就梦到了儿时的叶桑晚,这次回村便是受到了那场梦的指引…… 第10章 补征 更深露重,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恶狼的吼叫声隐隐传来,在夜风中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地飘荡。 而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没入山林,然后在树梢上快速移动…… 天刚蒙蒙亮,叶桑晚从空间里出来打开房门,就撞上了一道黑漆漆的人影。 若不是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叶桑晚手里的银针就要蚌不住了。 “云珩!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云珩有些手足无措,有些懊恼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来告诉你,我找到了一片红薯地,在仓山和半月坡山中间的夹缝里。” 说着,将那还带着黑泥土的红薯藤蔓提溜起来给她看。 叶桑晚呆呆地张了张嘴,与云珩来了个难以置信的凝视后,露出了然的表情后,转身“砰”地关上门。 肯定是睡醒的打开方式不对! 这红薯可是在明朝万历年间才被引进我国的,这个架空的朝代,怎么会有? 可当她再次打开门,云珩仍旧还在,此时正提着一溜的红薯,倚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叶桑晚身体忽然僵直,不自在的道:“这是好事!我昨天才想要移栽,你就发现了一大片……” “事是好事也是坏事。那片红薯地里,不仅住着一群凶猛的野猪,附近还有一群饿狼虎视眈眈……” “这么危险!?” 可脑门却遭到了云珩一记爆枣,“想什么呢?野猪和狼都在深山里,况且还是食荤动物,怎么可能会在那低洼的谷底出现?” 可叶桑晚却双眼如繁星的盯着他,“我刚是不是听错了,你居然说了两句很长的话!” 云珩:“……” 可叶桑晚却好似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偶像包袱?或者什么人设?你明明可以说长话,可你平日里却冷冰冰的惜字如金……到底是不是?” 云珩:“……” “喂喂!你都被发现了,你还装!” 云珩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纵容的笑意:“去洗脸。晚点,我来你家用早饭。” 说完又给了她一记暴枣,独留叶桑晚和一背篓红薯在露水中凌乱。 今日的早餐做的很简单,蒸了红薯,熬了一锅浓浓的白粥,用土豆炒了一碟酸辣土豆丝,怕他们吃不习惯,又抓了一把酸菜炒小米辣。 在空间里卤了一盆茶叶蛋,大概有十个,又打了一大盆豆浆,给徐大妮单独蒸了一碗红枣甜酒鸡蛋。 顺便把昨天在镇上给徐大妮抓的安胎药给煎上。 将东西麻利的摆上桌,叶桑烟却红着眼眶像盯陌生人似的盯着她。 叶桑晚被吓得浑身一颤:“阿烟,你怎么了?” “你不是我长姐!”她的语气笃定。 “我是!” 她的眼眶红得更甚,“我长姐根本不会这些稀奇古怪的菜品,更不会赚银子! 我跟我长姐从小睡在一张床上,她放的屁是什么味的我最清楚不过。” 啊这,大可不必! “你明明常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八岁不同堂,可你这两日却偏偏要和安儿挤一间房也……”她说着说着竟开始抽泣。 叶桑晚连忙将她揽在怀里,刚开始她还有些挣扎,伴随着叶桑晚温软的声音,她逐渐安稳:“阿烟,我是长姐。我没有变……那日,我被歹人袭击了后脑勺后就被一个穿白色衣服和黑色衣服的牛头马面带走了。 可那白胡子老爷爷却说我命不该绝,要我回来好好保护你们。我知道我以前的性子和如今的性子有些相悖,可我要是不按照那位白胡子老爷爷说的做的话,他随时会将我带走。 至于我为什么会很多你不认识的东西,都是白胡子老爷爷教的,除了这些,我还会医术,还会种地…… 至于为什么要和初安睡一起……阿烟你没发现吗?初安有时候大半夜会跑到院子里哭喊着要娘……他这是生病了!” “所以,长姐不和阿烟睡是因为安儿生病了,会很多本事是因为有神仙爷爷教……如果你不停他的话,她就会带你走?”她说着,紧紧地抱住叶桑晚的腰,“长姐不要走,阿烟知道错了……阿烟不应该怀疑长姐……” 听着叶桑烟指责的语气,叶桑晚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怪阿烟,是长姐不好,没有提前告知你。所以阿烟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叶桑烟擦掉眼泪,郑重地点点头:只要长姐还是她的长姐,变成什么样也无所谓。 云珩带着云香一同用过早饭后,便迫不及待的找朱朝章借牛耕地。 朱朝章本来要套车去镇上的砖瓦厂打听价格的,听到叶桑晚要种地,顺便带上他那种田如痴的儿子朱继忠一同前来看热闹。 主要是怕云珩不会使牛耕地,还想瞧瞧云珩说的那什么红皮薯是什么玩意。 云珩十二岁就离开家去了前线,确实不会耕地。 但有了朱继忠教,云珩很快就上手。 叶桑晚看着云珩那只煞风景的残腿,又一次起了治腿的念头。 眼看犁得差不多,叶桑晚便去后山将还在薅松针、茅草的三人组给叫了回来,顺便将那成捆的干草给担到了地里,然后一把火烧得火光漫天,并且引来了不少村民前来扑火,在知晓原因后选择观望。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有秋种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地种了一茬就得猫地,来年的作物长势才能好。” “就是!一群小毛孩懂什么?散了散了,明年若是种不出东西,看他们怎么办!” “我倒觉得挺有道理的,这虫子怕火,这么熏一熏说不定真有效果。” 朱朝章却抿着嘴在心里偷笑,你们要是知道晚丫头在试验肥地的话,会不会更加惊悚? 此时,一个黑点由远至近跑来。 他气喘吁吁地道:“村长,你怎么在这?让我一顿好找! 你快家去看看,官府又派人来了,说要补征人头税……” 其中一个村民不满道:“春头不是征过了吗?怎么又征?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嘛?” 众人也将目光落到朱朝章身上,叶桑晚仿佛在一瞬间看到朱朝章的背又驼了一寸。 叶桑晚心中微动,“云珩,我们也去瞧瞧。” 回到朱朝章的家,身穿皂服的官差们就对着众人出示了令牌证明身份。 这一次,除了四位官差,还多加了一位气质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他胳肢窝下夹着一把算盘,双手捧着一本账本和一套墨宝,盲猜应该是账房之类的。 将白底黑字的告示拿出来给众人看清楚后,朱朝章便让朱继忠扛了两套桌椅出来。 众人还沉浸在“征南大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里回不过神来。 这边的官差已经‘当当当’地敲响手里的铜锣:“本次补征人头税,0-11岁的孩童,5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补征35文,12-49岁的每人补征50文,也可用稻谷代替,一斗米折算为10文。请大家积极配合,有序补缴。” “什么?补征还要交这么多?一斗米才折算10文?你们什么官差,还不如去抢了算了!” “就是!征南大将军都战死了,补征这些钱又有什么用?这战事都打了二十年了,征南大将军好不容易赢了几场战役,他死了还有什么盼头?” “还不如被人家国强富足的若水国接盘……” 这汉子的话没说完,就听到“铮铮”的拔刀声,不满的声音也因此戛然而止。 叶桑晚虽然对记忆里很厉害的征南大将军战死也感到惋惜,也对繁重的赋税深感不满。 可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这人头税迟早都要交,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大好的时光里。 于是,她借着衣袖作为掩护,从空间里取出一块碎银角。 “户主叶成然。” 那账房将名册翻了又翻:“姓叶的只有两家,没有叶成然这个户主?” 朱朝章翻到户主为叶文竹的一页,帮她解释:“叶成然是这家的大儿子,去年已经分出来自立门户了,还有这位叶成然和他大儿子叶初昂已经为国捐躯,现如今只剩下一八岁的男丁……” 那账房又翻了翻旁边一本花名册,应该是在查战死沙场的人员名单,确认无误后道:“你们家若是没有大人的话,这户主……” “如先生对女户没有意见,我是长姐,我有能力抚养弟弟妹妹。如若不行,就填我弟弟的。” 账房诧异地看了一眼叶桑晚,在新户主上写了叶初安的名字。 “两百一十二文,三个十二岁以上的一共一百五十文,一个十一岁以下的三十五文,你大嫂肚子里揣着的那个算你二十五文,开新户要另交两文。你核算看对不对。” 有人惊呼,“这怎的肚子里的也算人头?都还没生出来!” 那账房翻了个白眼极其不耐,“没生出来就不用吃东西了吗?” 接着看向叶桑晚,“你这碎银角两钱二毫,要是没意见,拿着这八个铜板就走,别挡在这妨碍公差。” 这态度,气得叶桑晚想给他来一套叶氏无影针。 将铜板收回钱袋,一位有点面熟的官差朝她走来,小声地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第11章 受伤 叶桑晚端量了对方半响,才想起这人便是当初识破假官差里的那位杨铺头。 出于好奇,叶桑晚便跟着他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那人警惕地看了周围一圈,然后道:“是这样的姑娘,我们衙门上次在审问那些人时,发现他们冒充假官差到你家为非作歹,疑点重重。 这伙人平日里靠收钱替人办事挣钱,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了人?”叶桑晚连忙摇头,“我连村都不出,哪有时间得罪人?” 杨铺头眸光一沉,眉目间的疑惑更深,“无妨,这伙人牵涉甚广,不过还是希望姑娘提高警惕。” “谢谢杨铺头好意提醒,有空家来吃饭。” 杨铺头一愣,想到叶桑晚的家庭情况,摇着拒绝并原路折返。 叶桑晚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刚感觉要抓住点什么,却被朱继忠的话打断,“晚丫头,云珩小子,稍后我就不跟你们去地里了,你朱爷爷让我尽快落实瓦匠事宜。” 他复而搓了搓手,“听闻你们要种一种红皮薯,我能不能找你们要点种子,忠叔也想试种看看。” 叶桑晚抬眸瞟了云珩一眼,见他没有异议,这才点头答应。 三人之间的谈话,被一个头戴菊花的妇人听了去,她不是别人,正是原主那去外家省亲刚回来的二婶。 此时她心里、脑里全是叶家大房要起新房子的消息。 只不过赵氏等人来叶家祖宅寻了好几回,每回都是无功而返。 这让他们心里的怒火创了新高,随时有可能爆发。 叶桑晚和云珩从村长家离开,带着三条尾巴上了山。 为了安全着想,将三条尾巴留在山脚下挖野菜和捡柴火。 叶桑晚与云珩则准备去割红薯藤。 红薯的种植很简单,不论是播种还是插藤都能种活。 如今秋分将至,红薯若是再不种下去,霜降前若是没办法收成的话,会减产。 眼下,还是插藤法比较合适。 两人明明是奔着割红薯藤去的,云珩却一路打猎,直到猎物背不动了,才摸着鼻子同她道:“你在此等我,我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叶桑晚怀疑,这丫的是故意的。 可为什么故意支开呢? 半个时辰后,叶桑晚得到了答案——他被猪拱了! 晨起云珩说的那番言论,竟是真的! 云珩肩上吃力的扛着一头长着一对长獠牙的野猪,大概有二三百斤种,竹篓背在身后,那绿油油的红薯藤忽隐忽现,而他此刻脸色苍白,汗水淋漓,原本受伤的那条腿,膝盖处破了一个大洞,夹杂着泥土的伤口,血一滴一滴地往外冒…… “云珩,你这怎么弄的?”叶桑晚问着就要扒开他的裤腿瞧,云珩却闪到一边不让她看。 “我先把东西扛回家。” 叶桑晚心里急得团团转,“可是你的腿……” “没关系的,在战场上,这点伤不算什么。” 叶桑晚彻底无言了,云珩说的没错,生在乱世,受伤并不算什么?是她矫情了。 这般想着,便将地上的野物全部塞进自己的背篓里,即使沉甸甸的,也咬牙切齿的背着。 回到云家,陈如也被云珩狼狈的样子吓得两腿发软,若不是扶住门框,只怕已经瘫倒在地。 叶桑晚脸色铁青地注视着云珩的腿,朝陈如道:“麻烦如姨帮忙烧锅热水来。” 她板着脸尾随云珩进了房间,因为过度关注云珩腿的情况,以至于对方脱光了衣裳也尚未知。 “咳咳!”云珩干咳出声提醒。 当叶桑晚得知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蒙住了双眼。 想到自己一个医生,又理直气壮的松开手,指着一旁的竹塌,恶狠狠地道:“躺下,我看下伤口。” 云珩刚披上外衣,就被叶桑晚强势地按在了竹塌上。 气氛一度陷入暧昧之时,叶桑晚沉着脸用刚才从外头顺来的剪刀剪开裤腿。 用手轻按了下云珩的骨节,发现之前断了的地方又从中断裂开来时,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按照她作为医生的角度,这是件好事。 “云珩,你可想治腿?”这话一出,叶桑晚便从他冷峻的表情里,感受到他压抑的怒气。 叶桑晚眯了眯眼睛,眼里透着警告:“我知道腿是你的逆鳞,但是如果我能治好你的腿疾,并且恢复得跟常人一般,你也不考虑吗?” 他的眼神这才没有了刚才的冷峻和怒气,反而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叶桑晚哪还容他磨磨唧唧的思考,一枚银针在手,趁其不备扎入他的神庭穴。 复而出去找陈如要了一盆热水,嘱咐了不允许外人打扰后,准备为云珩接腿。 叶桑晚怕云珩会忽然疼醒,便拿出麻药给他注射。 这才从空间里取出棉花和生理盐水先帮他清理伤口上的泥沙,之后在伤口上涂了一层止血药和促进愈合的药粉,用纱布将伤口包裹住后,这才准备动手术…… 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手术成功了,并且连消炎药也已经打完。 将垃圾丢回空间,叶桑晚拿出一副夹板给云珩固定住,避免他乱动再次让骨头长歪。 忙完一切,叶桑晚有些疲惫的撑在竹塌前,云珩沉睡的容颜与往常相比,多了温顺,却不知为何那光洁额头上的愁绪,怎么也化不开。 她想起了刚才云珩说的那句:在战场上,这点伤不算什么。 她有些好奇,才少年的他,到底经历了多大的伤痛,竟对生死看得如此轻描淡写。 叶桑晚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外裳的束带,露出他结实的胸肌,还有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痕。 最重的伤,伤在在右肩。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洞,像是中了箭伤后被强行挖开所致…… 她伸手手指轻轻地抚摸,伤痕处凹凸不平,像一只丑陋的蜈蚣。 “你这叫趁人之危?”忽如其来的声音低醇,落在叶桑晚的耳内,却比鼓声还要让人心悸。 不安分的手也被云珩束缚。 叶桑晚的脸一下子飞满了火烧云,她笨嘴拙舌的解释:“才不是!我只是瞧瞧这伤口,竟是得如此草率,难看至极……” 可对上云珩那双如幽深湖水的眸子,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被他看一眼,就像被和煦的春风抚摸,又像是在黑暗里被一双温柔的手牵引。 “小时候你说让我以身相许的话,还算数吗?”他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干净温柔,像一根羽毛轻轻地在她心上挠。 可忽然意识到这话不是她说的,是原主说的,有些变扭地回道:“你三岁吗?儿时的玩笑岂能当真?” 云珩“哦?”了一声,“那阿烟说你不用当望门寡的话,也是她自己想的?” 叶桑晚瞪了他一眼,正欲解释。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云珩哥哥,你在里面吗?听闻你受伤了,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这黏黏糊糊的声音,不是苗苗还有谁? 叶桑晚端起那盆脏水正欲要走,便听到云珩冷冽的声音道:“不用,你走吧!” 门外的苗苗似乎将脸贴在了门上,将声音放得更加柔软,“云珩哥哥我特地给你炖了鲜笋炖鸡,一点也不腻……” 门忽然被嘎吱一声从里由外打开,露出叶桑晚巴掌大的脸。 “你怎么在这?”苗苗的脸瞬间变得嫉妒与恶毒。 叶桑晚瞄了一眼那碗精心熬制的鸡汤,回眸看了一眼云珩,好心警告:“你的腿伤不能吃竹笋这种发物,你自己衡量。” “你!”苗苗只觉得这是叶桑晚故意针对她。 这竹笋炖鸡是她最拿手的菜,叶桑晚却故意诋毁她,见她无事自己,便伸手阻拦:“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在这?” 叶桑晚没想到苗苗会无端发作,手上没来得及稳住的木盆,就此朝她泼了过去…… “啊!”伴随着苗苗的尖叫,她瞬间成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就连那碗引以为豪的鸡汤,也应势而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碗落在地上,还顽强地地转了一个圈。 “叶桑晚!”苗苗抬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招呼,却一把被叶桑晚抓住,像提小鸡似的的将她扔出了门外。 “病人需要休息,你在这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我是医、大夫,我说的话你不听?甚至还要胡搅蛮缠? 你是嫌云珩伤得不够重吗?” 陈如从厨房里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苗苗先发制人的告状:“听闻云珩哥哥受伤了,我特地炖了鸡汤来,可叶桑晚她竟然把鸡汤给打翻了,还说我影响云珩哥哥休息……” 陈如看了一眼地上的鸡汤,直白道:“晚丫头说的没错,有伤口的话最好不要吃发物,竹笋是发物啊! 还有,刚才你的声音确实是蛮大的,晚丫头说得也没错。” 陈如直白的话狠狠地戳在苗苗的心口,她欲哭还休,淬了毒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将叶桑晚毒死。 她搓了搓眼睛,哭着正欲往外跑。 “唉,苗苗你等等!我这刚扫的地被你糟蹋弄成这样,赶紧地给我收拾了,免得误伤了你云棠姐。” 闻言,苗苗心比针扎还要难受。 她“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了起来,滴溜溜的眼睛转啊转,瞬息之间发出惊呼:“啊!陈姨,我流血了!” 第12章 天打雷劈 陈如看向苗苗的目光有些错愕,面显尴尬瞟了一眼叶桑晚。 苗苗这样的手段,陈如曾生活在大家庭里见怪不怪,可晚丫头不一样,她从小生在着淳朴的半月坡村,莫要被教坏咯~ 叶桑晚似乎看出了陈如的担忧,端着木盆赶紧离开。 叶桑晚一走,陈如顿时拉下脸:“苗苗受伤了就快些回去上药吧!阿珩有晚丫头照顾,你还是在家多帮你娘吧!” 苗苗特意涂了粉的脸更显惨白,她眉眼和唇角向下拉,委屈被她表演得淋漓尽致:“我知道,陈姨是嫌我家穷和云珩哥哥门不当户不对,可是……叶桑晚不也没了爹,而且她被王二狗玷污了身子,她……” “闭嘴!”陈如呵斥出声,有些失望地道:“苗苗,我本以为你足够懂事的,可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你走吧,以后我们云家不欢迎你!” 苗苗捂着脸冲出了云家,一口气跑回自己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午饭都不吃了。 苗苗的娘秀春放下绣棚隔着门规劝:“苗儿咱不难受,云珩那瘦麻杆似的瘸子有什么好的,我们苗儿长得胸大屁股圆的,就是配给镇上的员外也配得过。 况且,娘以前的家也算是富户……” “嘎!”房间的门忽然被苗苗从里头打开,探出泪眼惺忪的杏仁眼:“娘,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娘以前的家是富户?” 秀春讪笑了下:“是……” “那娘以前的家是什么样的?”刚才还哭兮兮的苗苗扶着秀春坐下,看向秀春的双眼充满了希翼。 …… 叶桑晚回家后依然在空间里做了午饭。 她们叶家大房没有吃午饭的习惯,因此家里除了被严格要求卧床的徐大妮外,都不在家。 在空间用过午饭,给徐大妮送了一份,又将剩余的饭菜温在锅里,这才提着多做的那份前往云家。 顺带将叶黄素装进小瓷瓶,放到篮子里。 刚才在云家,她发现陈如并不擅厨艺,家里就云香一个会厨艺,并且还在学习试验中。 这也难怪云珩对云家的饭菜弃之敝履。 陈如看到叶桑晚去而复返,温和的笑容立即堆在脸上,有些拘谨地搓搓手:“晚丫头还给如姨带吃的来了? 上次云香从你家带了点菜回来,那滋味比镇上酒楼里大厨做的还要美味……” 她说着又尴尬地道:“苗苗那孩子混说霸道,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云家只认你这个长媳……” 叶桑晚被‘长媳’两个字烫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如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害,你这孩子脸皮咋这么薄呢?如姨是过来人,如姨什么都懂!”说着她冲叶桑晚身后的窗户挑了挑眉。 叶桑晚不明所以地望过去,发现那敞开的窗户的棂上,插着一根只剩下两颗彤红的糖葫芦,那糖液似是有些融化,引来一群勤劳的蚂蚁排队搬运…… 这糖葫芦……有点眼熟…… 对着陈如一副吃瓜的悠然窃喜,叶桑晚只觉得她的脸“腾”的就红了,两颊涨得通红。 她不明白云这串糖葫芦对云珩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可这样一个微小的细节对于她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来说,真的很令人心动。 讨厌,一不小心又被撩了! 她连忙提起一旁装满红薯藤的背篓撒腿就跑,连叶黄素怎么服用都忘了交代,不过她贴了标识,陈如识字看了肯定能明白。 看着叶桑晚落荒而逃的背影,陈如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祥的笑容:云家好事将近咯! 因着云珩忽然受伤,种红薯的活就落到了叶桑晚一个人身上。 一背篓的红薯藤,叶桑晚就种了半天,直到空中披星挂月才意犹未尽收工回家。 第二日,叶桑晚在空间里的菜地里割了红薯藤,搬运了三百斤土豆,又在厂房的空间里翻出五袋麦子。 朱朝章一家牵着牛前来帮忙,足足花了两日的功夫才把朱继忠和叶桑晚的地给种完。 天才见黑,叶桑晚姐妹三人扛着锄头归家。 大老远的就瞧见他们的破屋旁立着三个人影,瞧那身量,除了赵氏、叶大胜和那位爱戴鲜花的二婶卢柳儿,还能是谁? “终于晓得归家了?还以为你们一个二个的为了躲你们祖母,连家都不要了呢?”卢柳儿瞪着她的肿泡眼,语气极其不耐。 这也不能怪她态度不好,毕竟为了堵这三兔崽子,卢柳儿已经有三天没睡成懒觉了。 听到卢柳儿的声音,叶桑烟和叶初安本能的躲到叶桑晚身后,叶初安人小胆更小,攥着叶桑晚的衣摆恨不得揪出一个洞来。 这一举动,又激起了叶桑晚作为长姐的保护欲。 她将锄头环在胸前呈双手抱胸状:“你们有何贵干?” 这硬气的态度,令本将姐弟三当泥捏的卢柳儿瞬感不爽,她厉声喝问:“晚丫你胆敢对长辈不敬? 二婶不过回娘家几日的功夫,竟纵容得你如此无法无天,连你祖母和二叔也不晓得问候一声了?” 叶桑晚不屑地冷哼一声,“长辈?就你们?” 说话间,叶桑晚伸手将挡道的卢柳儿扒拉到一旁,“好狗别挡道,别耽误我们回家。” 被惹怒的赵氏从旁边蹿了出来,伸手便朝叶桑晚头上招呼,“我打死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白眼狼,你这个不孝不敬的东西,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咔嚓……轰隆……” 突然一阵大风卷起几人的衣摆,紧接着一道电光闪过,霹雳一声巨响,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从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顷刻间漂泊大雨从天而降。 赵氏吓得一个激灵,如落汤鸡般伸长着脖子跑着躲到了叶大胜身旁,顺手将他的外裳扯起来挡在头顶,眼神四处乱瞟,深怕那雷不长眼地往她身上击。 几息后,赵氏瞧见再未打雷和闪电,这才大起胆子道:“老娘也没那番功夫与你这狼崽子扯皮,就直话直说了! 听说你们要建新房,这我没意见。但是这地方是叶家的祖宅,既然你们与我们断了关系,这地方便是我们老叶家的东西。 地契拿来!” 叶桑晚不怒反笑,“拿来也不是不可以。这住宅的地契当初是如何到我们手里的你们应该很清楚,除非……” “你这是不想给咯?”叶大胜眉毛一竖,扮出一副自以为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简直是瘦猴子装大猩猩——不伦不类,看得叶桑晚直想笑。 “别急嘛!”叶桑晚带着叶桑烟和叶初安躲在屋檐下,好笑地瞧着挤作一团淋着雨的三个傻蛋。 “我都说了,想要回祖宅的地契,除非叶二叔你一命抵我大哥一命,我大哥,他可是因你而死!” 一道银蛇般的闪电掠过头顶上的灰黑色云团,将大地照得雪亮,滚滚而来的旱天雷“轰隆”作响,似在为叶桑晚加油助阵。 三人被吓得嗷嗷叫,豆大的雨滴砸得他们脑袋发懵,双眼朦胧,仿佛叶初昂浑身是血的朝他们走来,口口声声向他们索命…… 都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俨然这三人不止做了亏心事,似乎还过犹而不及。 “你别过来……不是二叔害的你,你要找就找你祖母……不关我的事……” “啊~!你也别怪二婶,是你祖母……” 赵氏有些傻眼,“老天爷,你一道雷劈死这狼心狗肺的儿子和儿媳妇吧……我这么做我都是为了谁呀我……” “轰隆……”头顶再次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在身后炸开,紧接着那颓败的泥墙轰然翻倒。 “安儿!”叶桑烟一声尖叫,赵氏花等三人已经不要命的撒腿往家跑。 叶桑晚扭头去瞧,只瞧见那轰倒的泥砖瞬间将叶初安瘦小的身子掩埋其中,只剩下他一声惊呼:“长姐……” 叶桑晚闻言便朝叶初安扑了上去,可谁知下一秒就被两条硬邦邦的东西禁锢并拖拽了回来,耳边传来云珩的低斥:“你不要命了?” 她只是短暂的失去了理智,听到云珩的话,叶桑晚迅速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刚才,那泥墙坍塌时的画面与自己前世地震死亡前看到房梁坍塌的画面重合,一想到叶初安有可能会死于此,就有些冲动。 可这泥墙不一样,因为经久不修,泥砖早已不成形,若不是因为这场暴雨淋湿了墙体…… “你怎么来了?你的腿还要不要了!给我回去!” 云珩却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的脑袋,待叶桑晚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只瞧见一坨泥块从他肩头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不回去,我要保护你。” 云珩执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语气坚定,简短的几个字让叶桑晚微微动容,就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顺势淌过她心尖。 短暂的楞了一下,叶桑晚忙从云珩的怀里挤出来,对云珩警告道:“站在这别动。” 将被砸倒在地的叶桑烟迅速给扶到了一旁,在她惊恐地哀求下,叶桑晚徒手挖开泥块,将被砸晕过去的叶初安从泥堆里挖出来,并在怀里检查了把她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发现他并无外伤,这才舒了口气。 再次抬首,只见那杂物间的泥墙已经倒了三分之一,若是继续暴雨,势必会将剩下的泥砖淋湿,再次发生倒塌事件。 “阿烟,晚丫姐!大哥……” 第13章 毫无关系 云香撑着印着一支红梅的纸伞走来,大老远的就冲着几人的身影大喊,当她看清眼前的事态,连忙道:“晚丫姐,你们的房子不能再住了,到我家去吧……” 叶桑晚看向叶桑烟,叶桑烟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不知是哭是笑:“长姐,听云香的吧!大嫂她还怀着宝宝……” 不小心对上云珩看过来的目光,叶桑晚从那目光里瞧出了期待。 不知为何,她竟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了…… 这该死的美色…… 事有轻重缓急,这房屋坍塌砸死人的事在前世的新闻上不少播报,眼下村里有多余房间能容得下她们一家五口的,也就只有云家了。 云香扶着叶桑烟,叶桑晚抱着叶初安,云珩小心的护着腿,快速的往云家赶,等将几人送到云家,叶桑晚嘱咐不允许挪动叶初安后,又钻进雨幕回去接徐大妮。 “晚丫,快把大嫂放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徐大妮被叶桑晚公主抱在怀里,一脸羞愧。 她一个双身子的成年人,竟让一个瘦弱的女娃儿抱在怀里,成何体统? 叶桑晚咬着牙,手上沉甸甸的重量令她忍得面红脖子粗的,到底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体质,这才将将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可是,徐大妮的身体叶桑晚根本不放心她下地,小路颠簸,又下着暴雨,若是一不小心摔倒……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发狠地咬着后槽牙,艰难的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安慰徐大妮:“大嫂放心,我定能安安稳稳地将你送到云家。” 霎那间,徐大妮的眼圈红了,眼眶里涌出晶莹的泪光,她紧紧地抿住嘴,用力的点点头。 村里人人都说她徐大妮嫁过来叶家是来受苦的,只她不以为然,别人家里头都有难侍候的公婆、小姑子、夫弟,可她没有。 嫁给叶初昂,她虽然只堪堪与他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日子,可叶初昂爱重她,疼惜她,凡事都与她有商有量,让她体会到了与别人不一样的婚姻。 而她的小姑子和夫弟,性格虽然懦弱,却也敬重她这个长嫂。 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是与别家不一样的家庭氛围。 哪怕被赵氏磋磨得筋疲力尽,回到家,感受着他们发自肺腑的嘘寒问暖,毫无保留的依赖,徐大妮感觉自己被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 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小姑子和夫弟也不曾埋怨过她一句,还尽心侍候她,什么都捡着最好的给她,怪不得老话常道:善有善报。 她相信,她们叶家大房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不知不觉,两人就到了云家。 在云香的帮助下,徐大妮住进了一间宽敞的大房间,床也是大床,上头铺着绵软的床垫,床单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瞧着就令人心喜。 这样的待遇,若不是看在晚丫头是云家未来的长媳,她徐大妮也不会有这般好的待遇。 她忽然抓住叶桑晚的手,语重心长地道:“阿晚,云家这般看重你,定然是对你满意至极,趁此机会与珩哥儿多多接触,我们农家的也没那么多讲究,许多人家都是定了亲后就住在一起,生了娃儿连婚宴一起办。 珩哥儿马上就要及冠,赶紧也生个大胖小子,省得那苗家姐儿老是惦记他……” 叶桑晚:…… 叶桑晚不明白徐大妮的脑回路? 她才十五吧?这干瘪的身材,生了娃也不知道有没有奶喝,呸!想什么呢? 她的意思是:她对云珩顶多算有些好感,这好感的来源还有待考究啊,反正她没谈过恋爱,就觉得云珩长得好,性格也还行,总之不讨厌,即便是他如今挂着自己未婚夫的名头,也并未反感。 所以总结了一下,她对云珩应该算是有好感的。 哪有人恋爱都没谈,就直接生孩子的?她还是很封建的好不好? “大嫂,你别瞎说!”叶桑晚给她盖好被子,送给她塞了一碗热开水,“眼下你只管好好养身体,其余的事有我!” 徐大妮不明所以:“你和珩哥儿生大胖小子不得是你么?还能是别人?你能依?” 得,徐大妮已经成功的把天聊死了。 叶桑晚无奈地叹息一声,匆匆离开。 这一幕到了徐大妮的眼里,便成了女娃面皮薄,落荒而逃了。 徐大妮忍不住弯唇一笑,忽而想到当初刚嫁进叶家时候的自己,笑容又瞬间凝在脸上…… 叶桑晚刚出房门,就与云珩正面对上。 “我出去办件事,很快回来。”留下话,叶桑晚便抱起坐在榻上发懵的叶初安往门外跑, 重新感受到雨滴落在身上的叶初安,一脸懵逼地问:“长姐,我们去哪?” “去找麻烦。你等下只需要配合我装睡就行。” 叶初安不安了动了动身子:“长姐,我怕。” “不怕。长姐说过会保护初安的!”说着用意念从空间里取出一袋杀鸡时留存的鸡血,“初安,闭眼。” 叶初安乖巧的闭上眼,他睫毛颤动,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这演技……叶桑晚直接赏了他一根银针刺穴,令其暂时昏迷过去。 将鸡血涂在叶初安脑袋和衣服上后,这才杀气腾腾朝叶家大宅走去。 途中,恰逢遇到了担忧叶家大房安危的朱朝章,并与其达成了某种共识。 “砰砰砰!”叶桑晚用巧劲踹了踹门,门上立即印上三只完整的脚印。 “敲什么敲,催魂啊?”卢柳儿的大嗓门刚嚷嚷完,叶桑晚便瞧见隔壁邻舍有人头攒动。 她嘲讽一笑,仰声痛哭:“叶奶奶你可怜可怜我家初安吧!他被您家的住宅坍塌的围墙砸得头破血流,大夫说他脑袋被砸傻了,需要好多银子才能治好……” 卢柳儿闻言,连忙弹开,门也不打算开开了。 隔着院子仿佛避瘟神一般:“什么我们老叶家的祖宅?那明明是分给你们大房的屋产,管我们老叶家何事?” “叶家二婶你说的不算,半个时辰前叶家奶奶还在我们屋前嚷嚷着祖宅是你们老叶家的,眼下初安路过被墙砸成这样,你们又说祖宅不是你们的,阿晚实在糊涂!” 伴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叶大胜扶着赵氏匆忙赶来,叫嚣道:“糊涂什么糊涂,那是之前分给你们大房的屋子,跟我们自然没有关系,你还想讹钱? 我们两家已经断亲,那兔崽子是疯是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给老娘滚!别在我们老叶家门前找晦气!” “赵氏你所言当真?”叶桑晚怯声反问,“祖宅是我们叶家大房的跟你们没有关系?叶家大房是死是活,是富是贵也同你们毫无干系?” “哈哈哈!”赵氏捧腹大笑,“还富贵?别他娘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们叶家大房能富贵,我赵菊花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叶桑晚故作沉重的叹息了一声,扭头朝暗处道:“朱爷爷,您都听到了吧?” 朱朝章痛心疾首的点点头。 叶桑晚将房契取出来,“这祖宅即是我大房的东西,我卖了他们也管不着。” 朱朝章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五两银子塞给叶桑晚。 赵氏等三人一瞧见银子,忙噔噔噔地跑过来,一口气冲到朱朝章面前,“村长这什么意思?我们叶家的祖宅卖了?卖了五两?” “什么你们叶家的,刚还说叶家大房的跟你们可毫无关系!”朱朝章黑沉着脸,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黑雾当中。 这一次,他真的很生气,万万没想到老叶家竟是这样的人。 都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赵氏等人的行为显然刺激到了朱朝章的认知。 “臭biao子,拿钱来!这是你能拿的么?”赵氏见朱朝章刺头不好对付,忙将枪口对上叶桑晚。 “臭biao喊谁?” “臭biao子喊……你他娘的找抽是吧?把老娘的钱拿出来!那可是我们老叶家的东西……” “嗤~”那看热闹的人不知是谁忽然笑出声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打扰到了众位,不得不出来说句公道话,“我说赵婶子,刚才是你亲口说那房子跟你们老叶家毫无干系,如今见人家卖了钱,又说是你们老叶家的。 啧啧啧,你们老叶家说的话,往后还能不能信了?” 这话说到众人的心坎里,连忙有人高声附和:“就是,就是。” 还有人说,“本来还期盼着他们老叶家能出个秀才,我们半月坡村也能风光一把,算了吧!这样品性的出身,歹竹也出不了好笋。” 提到老三叶大河,赵菊花充满戾气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老三是谁?那可是能让她成为官家老太太的人! 但人叶大河也说了,在村子里要友善待人,不要招惹是非,不然即使他中了秀才,若是有人下来调查背景,成绩再好也会被拉下马。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与官家老太太失之交臂,赵氏忙腆着脸赔笑,“哪能呢?你们听错了,那祖宅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 她忽然变得理智和气,可内心处憋着的那股恶气却无处可发。 瞧着叶大胜和卢柳儿跟个大愣子的杵在那,忙朝二人一人赏了一脚:“还不家去做饭?等着老娘老胳膊老腿的伺候你俩不成?” 叶大胜不明白赵氏为何好端端的银子怎么不争了,指了指叶桑晚手里的银子不甘地道:“娘,银子……” “啪!”的一声,赵氏赏了叶大胜一巴掌,并将拧住他的耳朵扭了一圈:“银子什么银子,那是别人家的银子……” 叶家大宅门前,只留下叶大胜凄厉的惨叫,以及众邻居的唏嘘声。 待众人离开,叶桑晚才道:“朱爷爷,明日烦您明早帮忙在山脚下帮我量块地基吧,也不要太大,六亩就成。” 第14章 不公平 朱朝章双眼一瞪,六亩还不算大吗?这女娃到底懂不懂啊?张口就来。 可想到宅基地一亩才一两银子,准备用来劝说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成,正好明日瓦匠也要上门认地方,到时多给他们两个铜板,让他们帮忙一道量量地,朱爷爷不会亏了你的。” 叶桑晚闻言微微蹙了蹙眉,“那我明日要准备些什么?” “备些好酒菜就成。”忽然想到叶家大房的处境,“酒菜就让你朱奶奶和你伯娘们替你操办了吧。她们熟悉。” “那不成,我明日备好食材一早过去帮忙,到时候还得麻烦朱爷爷从旁指点。” 朱朝章呵呵一笑,“那感情好,晚丫头做的饭菜朱爷爷爱吃,明个儿让你忠伯打点好酒,岂不美哉。” …… 第二日一早,叶桑晚一如既往的在空间准备早饭,然后生火烧水,将东西挪到了现有的锅碗瓢盆里。 她起的很早,加上云家的厨房与卧房有一段距离,叶桑晚并不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 昨晚叶桑烟和云香睡在一个屋,而她则分到了一间小屋,屋里只摆了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小箱笼。 房间虽小,五脏俱全,能够有自己的一方空间,叶桑晚很满足。 而身为男孩子叶初安再不能跟她挤在一处,而是将他安排在了云珩旁边的耳房,方便两人相互照料。 这是云珩自个提的。 这个决定,令作为母亲的陈如一度震惊。 殊不知,云珩这么做自有他的打算。 这不,叶·工具人·初安就派上了用场。 刚洗漱完的叶初安在洗漱时发现自己手上被划了一道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可是碰到水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 于是,他紧绷着脸走进厨房,消瘦的脸膛显得愈发阴沉。 他撅着嘴唇,带着一股子倔强之色,他眼含泪光要落不落,委委屈屈地冲着叶桑晚喊:“长姐~初安疼!” 正在摆饭的叶桑晚被这略带撒娇且软儒的声音给分崩瓦解,心里的怜惜油然而生,连忙出声询问:“初安哪里疼?长姐瞧瞧。” 叶初安连忙将伤口给叶桑晚瞧,叶桑晚见了朝伤口呼呼地吹了两下,然后边摸着叶初安的脑边安慰道:“等用过早饭长姐给你涂药,过两日就好了。” 叶初安乖巧的点点头。 云珩一言难尽的吞了吞口水,眼里闪烁着怪异的亮光。 他刚坐下便故意发出一道抽气声:“嘶!” 闻言,叶桑晚蹙着眉头望了过来,语气有些不耐,“你干嘛又乱跑?” 云珩:??? 这不公平! 待众人到齐,大家开始用早膳。 一大桌子的早膳十分丰盛,主食除了白粥还有包子、饺子。 小菜有拌凉菜和酸菜,除了茶叶蛋还蒸了叶初安最爱吃的芙蓉蛋。 但是桌子实在有些大,芙蓉蛋的位置又摆在叶初安的对面,他够不着,但是又非常想吃。 于是他又朝叶桑晚撒娇,“长姐,我想吃芙蓉蛋。” “好!长姐给你拿。”说着,脸带微笑的用调羹舀了两大勺。 云珩眼前一亮,“阿晚,我想吃茶叶蛋。” 闻言,不止叶桑晚,众人皆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叶桑晚想着这茶叶蛋有可能摆在自己面前,他不好拿,于是好心的给他拿了一个。 云珩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整得她一头雾水。 谁知他三秒破功,那鸡蛋放到云珩手心时,烫得他龇牙咧嘴,好不酸爽。 云珩:??? 阿晚这分明是区别对待,她明明对初安那般温柔可亲,对他却…… 没等云珩想明白,叶桑晚已经提着云香和叶桑烟一早去后山挖回来的各种野菜,并昨日云珩猎到的野兔和野鸡,走了。 路上,叶桑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又到空间里取了不少食材,除了两条猪肉,还有一只猪蹄。 菜是在菜地里摘的,新鲜的辣椒、茄子、苦瓜…… 两篮子满登登的食材,吓得朱奶奶等人以为叶桑晚搬来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 请来认路的瓦匠只来了四人,每个瓦匠身上都是结实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领头的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人姓赵,大家都客气的称呼他为赵工头。 听闻叶桑晚要买宅地,在划分宅地位置的时候,为叶桑晚提供了许多良好的建议。 花了大概大半个时辰,叶桑晚确定好了宅基地的位置。 一行人就地商讨了新宅子的样式、用料等问题进行讨论。 穿到这,叶桑晚对其它的事物持保留意见,唯独老旧厕所和洗漱间的构造令她忍无可忍。 虽然她平时都是在空间洗漱的,可每每经过之时,还是觉得难以忍受暴露在空气中的污秽之物。 昨晚她就画了图纸,“赵工头,这是我对盥室的一些想法,看看能不能这样帮我建。” 图纸递过去,那一目了然的结构图让赵工头眼前一亮,连忙与其余的三位瓦匠一同分享,赵工头跃跃欲试:“没想到叶姑娘竟对建术有如此见解,您的这法子十分可行,以我这些年在建术上的了解,您这类盥室的建造定能风靡全国。 叶姑娘有兴趣与赵某做这生意吗?” “这……”叶桑晚无奈,她只是想自己可以住得舒服点啊! 可若是能赚钱,谁嫌多啊? “赵工头有心带我发财,阿晚乐意之至。” 赵工头哈哈一笑,“我瞧叶姑娘也不像急用钱的样子,这样,我建间一个这样的盥室就给叶姑娘分一成的红利,每月一结如何?” 叶桑晚没意见,意外之财不可贪婪,她笑道:“全凭赵工头做主。” 叶桑晚直爽的性子,赵工头忍不住夸道:“叶姑娘性情不同俗流真叫人刮目相看。” “赵工头谬赞!” 一旁的朱朝章为此十分开心,本来还怕叶桑晚不识好歹暴露人性之贪婪,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知晓明理,简直让他大吃一惊。 他心中无比欣慰:这丫头终于长大了! 在朱奶奶和朱继忠媳妇王氏的帮忙下,叶桑晚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 饭桌上几位瓦匠对那盥室的图纸仍赞不绝口,最终在报价时还给叶桑晚减免了五两银子,真是意外之喜! 酒足饭饱后,叶桑晚与瓦匠们约定好开工时间,目送几人歪歪扭扭的踩着夕阳离开…… 在厨房,叶桑晚找到朱奶奶和王氏,将请她们帮忙给瓦匠们做饭的想法说了一遍。 刚才与赵工头估算了一下时间,房子建成大概需要一个月,她愿意出三两银子请朱奶奶和王氏负责瓦匠们的午、晚饭。 听完叶桑晚的话,朱奶奶连连摆手,“这做饭的事费什么力气,总归我们自己也要吃,不需要同我们谈钱。” 一伙人在厨房里辩论了半响,朱奶奶和王氏终于应下此事,但对于给工钱这事仍耿耿于怀。 就连在外面歇响的朱朝章也惊动了,他背着手朝叶桑晚走来:“晚丫头啊,你就莫要与我和朱奶奶客气,况且你们起房子要花费好多银两,你都这般难了……” “朱爷爷,朱奶奶,我不难,我手里还有钱。”说着,又随手从袖笼里掏出一百两银票, “这是我准备用来盖房子的银子,朱爷爷帮我一道保管着。” 朱朝章到嘴的话,再一次被咽回了肚子。 孩子有能力,他应该高兴! “晚丫头,明日你要跟朱爷爷到县里头办房契,越早越好,我们顺便去县城将砖瓦一道拉回来,再有两日就要开工动土了。” 叶桑晚点点头,“行,天一亮我就过来。建房子的事情就拜托朱爷爷和忠伯了,这五两银子就当是您和忠伯的工钱。 其余要花的费用您全在那二百两银子里扣,若是不够您再同我说。” 朱朝章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我们不要工钱。建房子的事你放心,账目我保准给你记得清清楚楚,瓦匠们也休想偷懒分毫。” “工钱您不要我就另请他人了。”叶桑晚故作生气。 朱朝章有点心急,“请别人哪有自己人上心……你这丫头,原来是等着朱爷爷我自个跳进来是吧? 行行行,我就当是晚丫头孝敬爷爷的了。 但是晚丫头啊,我们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坑蒙拐骗他人……” 叶桑晚:…… 得,这老爷子又开始担心她的银子来路不正了。 叶桑晚恨不得满身长嘴的为自己辩解…… 此时,云家正发生一件天大的喜事。 云家大厅,秀春双眸含水,面色激动的握着陈如的手,语无伦次的道:“没想到你竟是我家舅娘口里那位绣工极好的表姐,在这半月坡村我们也待了将近二十来年,竟生生的错过了这么些年。” “我也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陈如眼底也亮起了一道光,“当年我那姑姑最好茗香阁的雕花杏仁还闹了不少笑话,如今想来还仿若昨日……” 秀春眸光一闪,不自然的绽开一抹笑:“确实,若是岚县没被攻破,我们卫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亲人离散……” “瞧你哭的多难看,孩子还瞧着呢!”陈如微微凝眉,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秀春手中抽离。 今日,秀春以闺门卫妍上门认亲,原本她心中甚为激动,但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 卫妍是陈如外祖家三舅庶女的名讳,陈如母亲执意嫁给穷酸秀才的父亲后,便与外祖家不怎么来往,加上又离得较远,只在书上提及一二。 当年砦县城破后,便与卫家失了联系,仅凭对方一面之词,陈如又怎知对方是敌是友? 第15章 认亲 况且,这些年来卫妍一直以秀春自居,为人处世陈如本就瞧不上,她倒要瞧瞧这对母女要玩什么花招? 她顺势捻起一旁的帕巾,给旁边哭得抽抽噎噎的苗苗擦眼泪。 苗苗边哭边打嗝,“表姑,我这是高兴。 我不曾想过我最喜欢的云珩哥哥,有一日会成为我的表哥,我真是太开心了……表姑,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随时来家里玩儿?” 陈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得寸进尺。 这时,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秀春忙朝陈如挤了过来,两人恨不得黏在一块,以此来说明两人之间更进一步的情谊,“哟,这不是晚丫头吗? 怎么进了别人家一声招呼都不打? 不像我家苗苗,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闻言,叶桑晚双眸闪过一丝莫名,待看清屋里的人,心中一片了然。 她试探地看向陈如,见她冲自己递了个眼神。 叶桑晚若无其事的转头,离开前只同陈如打了声招呼:“如姨,我去做饭。” 秀春见她如此目中无人,着急开口:“表姐你怎么也不管管,这人还没进门呢,就给你做婆婆的摆脸色!” 说完,又迅速的自我否定:“我呸,我真是该打!表姐不常出门应该还不知道,村里都传遍了! 听闻这晚丫头前几日被隔壁村的王二狗给毁了清白,她这样不洁的女子,表姐就应该做主退了珩哥儿与她的亲事。 更何况云家还是我们半月坡村的第一大户,就应当给珩哥儿找个门当户对的……” 秀春指手画脚的一番话,把陈如的耐心消磨殆尽,她低着头借着刺绣的由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紧接着翻了个听天由命的白眼。 秀春越说越上头,将旁边的苗苗一把拽起来,像推荐商品似的朝陈如展示:“瞧我家苗苗,玉峰挺拔,肥tun蜂腰,我瞧你们家珩哥儿又是上过战场的,在那方面需求肯定比别人更要强。 我家苗苗身子骨极好,嫁过来定包你三年抱两…… 而且,以我们两家的关系,那可谓是亲上加亲!” 陈如抽空瞧了一眼这对冲她露着讨好笑容的母女,恨不得捡起旁边的扫帚将这两厚脸皮的玩意给打出去。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正欲道:“我……” “娘,吃饭了!”是云香的声音。 陈如抬起屁股,恨不得撒腿就跑,但暗忖了片刻后假笑道:“卫妍啊,你看我们也叙了一日的旧了,这天色渐深,你们母女两也该家去做饭了。” 母女两丝毫没有听出陈如话中的意思,继续执迷不悟:“哟,都到饭点了!瞧我,一激动给忘了。 正好,我们刚认亲,应当与珩哥儿、棠姐儿、香姐儿说道说道,毕竟也算是件大事不是? 走,我们一道用膳去!” 陈如:? 这家到底是谁家? 云香在门外被秀春厚颜无耻的话给逗笑了,她向来耿直:“谁要跟你们一道用膳?煮你们饭了吗? 在我家喝了一日的热水,我还没找你两要柴火钱呢! 一整日拉踩我晚丫姐捧高苗苗,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坏心思?要我说,苗苗给我晚丫姐提鞋都不配! 还不走?我放大黑了啊!” 大黑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狗,这只狼狗已经守护云家将近七年,不仅听得懂人话,还会自行上山狩猎,但因其体型一年大过一年,村里人都惧怕它,所以后来便用铁链拴养着。 强烈的羞辱感涌上秀春和苗苗的心头,秀春气得嘴唇发抖,秀春长了张嘴:“表姐?” 陈如没有及时回应。 苗苗噙着泪花,“表姑?” 不得已,陈如尴尬附和,“瞧,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好菜,改日再请二位登门。再晚,下山的路就瞧不见了。” 说着,就将二人往外推。 原本打算以怕黑不敢下山为由要住云家的苗苗,这回更急了,“娘~” 秀春也没法,人家都送客了,也明显不欢迎她们,自觉得今日确实急功近利了些,于是拉着执拗的苗苗顺势往外走,“那表姐我明日再来陪你说话。” 回应秀春的,是果断的关门声。 “娘,叶桑晚那个贱人还在里头,她昨晚就在里面住了一晚!”一出来,苗苗就歇斯底里的冲秀春嚷嚷:“你不是说我们今晚也住青砖大瓦房的嘛?” 秀春双唇紧抿任其发作,半响后才安慰道:“住就住嘛,你珩表哥不是伤着呢嘛,不会有事的……放心,娘有的是办法治她……” —— 在朱朝章家用过饭的叶桑晚,自主揽了给云珩送饭的任务。 饭是云香和叶桑烟做的,她刚才在厨房,也不过是帮忙往灶洞里扔了两根柴火。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云珩连忙跳到床上,正襟危坐。 尔后,叶桑晚推门而入,伴随着她温软的嗓音:“云珩,吃饭了。” 将饭菜放在桌上后,叶桑晚扭头去看云珩,见他坐姿端正,面上闪过一丝怪异,但想到古代封建的思想,又立即明白他应当是害羞了。 于是,她扭头准备离开。 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下床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嘶!” “需要帮忙吗?”叶桑晚蹙着眉看他。 他微哂了下:“要。” 叶桑晚伸手搀住他的长臂,将他扶到桌前,然后顺势坐到云珩对面,安心等他吃完,再原路给他扶回去。 见她不急着走,云珩以碗遮挡,勾唇偷笑。 尝了几口饭菜,云珩有些兴趣缺缺,“明天我想吃阿晚做的烧鸡。” 语气里,带有属于叶初安冲叶桑晚撒娇的调调,把叶桑晚给整不会了。 叶桑晚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那明晚给你做。” “明天中午不行吗?” 叶桑晚摇摇头,“明日要与朱爷爷去镇上办理宅地房契,还要购砖买瓦,估摸着要晌午后才能回来。” “明日我陪你一道去。” “不行!”叶桑晚哗啦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的腿没有七日不许下床!” 云珩微怔,桀然一笑:“好,听阿晚的。” 那笑好像忽然绽开的白兰花,笑意写在他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 这好像是叶桑晚头一回瞧见云珩这般肆无忌惮的笑,一时之间竟有些移不开眼。 瞧见叶桑晚呆如木鸡的模样,云珩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虽然我去不了,但有一事想请阿晚帮忙……” —— 翌日,天未亮,叶桑晚早早起来,照例在空间里忙活。 叶桑晚将做好的早餐从空间里挪到厨房,自己草草啃了个包子,踩着露水往村里走。 此时,村口的大叶榕树下,不少小媳妇和妇人挎着篮子在左顾右盼。 这是半月坡村去往镇上的必经之路,平日里会有载客的牛车在此处经过,每人只需要付1个铜板就能搭坐牛车。 但如果是村长家的牛车,一来一回却仅需一个铜板足以。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消息,听闻今日朱朝章要去镇上,所以村里善持家的小媳妇、大婶子们早早地就在此等候。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一群。 这不,叶桑晚一出现,各家婶子媳妇人人鼻孔朝天,眼里带着浓浓的不屑。 “瞧,那不是叶家晚丫头嘛?我要是出了她那样的事,直接在房梁悬个裤腰带直接吊死得了,还有脸子在村里乱晃。” 其中一个面生的小媳妇鄙夷道:“叶家哪来的房梁?前日不是塌了吗?你们还不知道吧?人家都厚脸皮住到未婚夫婿家里头了呢!” “可不嘛!也不知道那云家是咋想的,竟也不退婚?” 说着那位婶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叶桑晚:“要是我儿有珩哥儿的容貌和财力,我才不要这款儿媳妇,苗丫头长得好嘴又甜,娶回来指定旺夫,可惜我们家没有适龄的小子……” 这些话犹如一把刀毫无顾忌的往叶桑晚身上扎,若是放在平日里,她是不屑与她们辩论的。 但是今日,恰好撞在枪口上。 叶桑晚也乐得与其掰扯一番:“家中没有适龄的小子?这有何难? 你自请下堂,把那千好万好的苗丫头娶过去给你家那位续弦旺家不也挺好的么? 说不定你夫家大富大贵后还会感念您的大发慈悲,赏你二两银子花花!” 第16章 赏赐 那婶子没想到叶桑晚居然敢当众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来,气得她“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桑晚冷哼一声,走到那面生的小媳妇面前:“半月坡村我叶家无亲无故的,不住到我未婚夫家,住到你家吗? 不过要住也行,我未婚夫家日日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不知小嫂子家里一日三餐可有肉吃? 至于房梁,也不知道小嫂子家的房梁经不经得住我这样的身量!” 叶桑晚并不知这位面生小媳妇夫家的情况,但是半月坡村村民家里的情况大多清贫,一日两顿都成问题。 一般去镇上,大家为了体面都会换身比较新的衣裳,但这位小媳妇旧衣上满是补丁,所以叶桑晚猜测其夫家家庭条件比较苛刻。 那小媳妇被叶桑晚说得满脸zhang红,她紧抿着唇,一双赤红的双眼溢满泪花,顷刻间簌簌落下。 叶桑晚无动于衷,又将目光看向第一个发话的妇人身上,似笑非笑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这位婶子,你的裤腰带可借我一用?” 她步步紧逼,将那妇人吓得捂着裤腰带节节败退,最后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大屁墩。 叶桑晚捧腹夸张地哈哈大笑,笑完后好看的眸危险的眯起扫向众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各位婶子嫂嫂嘴巴积点德,对你们有好处!” 众人被叶桑晚的眼神吓得惊慌失措,皆有些忌惮的盯着她。 恰巧这时,朱继忠牵着牛载着朱朝章缓缓行来。 朱朝章见了叶桑晚露出慈祥一笑,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晚丫头,上来坐!” 叶桑晚朝朱继忠颔首:朱爷爷,这就来!” 并甜甜地喊了声:“忠伯!” 这才欢快地跳上牛车。 见其余人未动,朱继忠目光奇怪的扫向那群平日呱燥的妇人:“你们不走吗?” 众人挤作一团,连连摆手,仿佛那牛车上有会吃人的怪物。 朱继忠向来老实憨厚,见人不来,自然乐得清闲自在。 三人一路闲聊至镇门口,兵分两路。 叶桑晚和朱朝章到办事处办理房契,朱继忠则去砖瓦厂验货。 朱朝章对办事的地方十分熟悉,带着叶桑晚三弯两绕穿过闹事的街道,就来到了一处僻静威武的宅院门前。 向门口守卫的官差说明了来历后,二人才得以放行。 这里不是县衙,只是临时的办理点,门口只挂了一个“临时事务办理处”的牌子,瞧那牌子像是挂了有些许年头的样子。 正是荒年,办理田地契的很多,但房契的却极少。 排了两个人后,叶桑晚就拿到了署着叶初安名字、加盖了官印的红本本,并且还缴了一两银子的契税。 不得不感慨,这天山国的赋税真的很重。 先有人头税,再有这宅契税,还有田税地税,到了秋收还得上缴四成的收成税,这不妥妥的搜刮民脂民膏呢嘛? 与朱朝章从办理处出来,不想又遇到了那日提醒她注意安全的官差,杨捕头。 这一次,他带了属下。 看到朱朝章,两人熟稔的喊了朱朝章一声:“朱村长。” 随后向其说明拦住二人的缘由,“朱村长,叶姑娘,原本今日我二人领了这任务要去半月坡村找您俩一趟的。 不巧竟在此处遇见了二位。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那几个冒充假官差的混混已如数招供,案子也差不多了结。 我们县令大人鉴于叶姑娘及朱村长的帮忙,决定给二位进行嘉奖。” 杨捕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包用红纸包着的两封银子,将大的那块递给叶桑晚,小的递给朱朝章:“我们县令非常感谢二位配合,这是大人给二位亲手写的表彰信。 在此,我等就恭喜二位了!” 朱朝章和叶桑晚对视一眼,接过信封后,朝县衙的位置拱手谢恩。 “麻烦二位小哥了,有空到家去吃顿便饭,我们晚丫头的厨艺那可是极好的!”朱朝章朝那两位官差伸了个大拇指,脸上尽显真诚。 叶桑晚本以为那两位官差会客气的拒绝,没想到杨捕头思考片刻后竟不客气地道:“那就麻烦朱村长和叶姑娘安排,明日我俩就厚着脸皮叨扰二位了。” 说完,两人冲朱朝章和叶桑晚憨厚地笑了笑,便以还有公务在身快速离开。 朱朝章盯着两人的背影直犯嘀咕:“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的命令下达呀?” 怕老爷子又乱想,叶桑晚连忙安慰:“这个档口还能有什么命令?朱爷爷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明日还是老规矩,我准备食材,其余的一切听凭朱爷爷安排。” “行,晚丫头办事越来越老成了,朱爷爷我可等着享清福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串铜板,大概有两百文的样子,“这铜板你拿着,多买些肉啊菜啊什么的,哦对了!还有那好酒也要来上两坛,今日出了这样的好事,明日得好好庆祝庆祝。” 说着,又反复叮嘱叶桑晚到村里不许她四处宣扬,大致的意思是怕有人觊觎这封厚重的赏银。 白捡了五两银子呢!若是遭了村子里的人眼红,指不定那些长了歪心思的人起点什么坏心思就不好了。 这一点,叶桑晚与朱朝章的想法不谋而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闷声发大财才是真理。 得到叶桑晚的再三保证后,朱朝章遇到了老熟人。 叶桑晚以要去采购物品为由,与其约定日落前在镇门口汇合。 挎上篮子,叶桑晚取出字条,准备给云珩结算最近供应给酒楼的野味的银子。 待她打开字条,看懂上面的话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叫“烦将银两给吾妻带回?” 他怎么敢的啊?谁是她的妻?不要脸! 不过昨晚云珩交代今日务必要将银两带回去,他有急用,叶桑晚还是去结了银子。 也不知道这是多久的银钱没结,竟一下结了一百七十多两银子!这放在半月坡村,可是妥妥的暴发户呀! 也难怪苗苗对云珩如此痴迷。 这般想着,叶桑晚没由来的觉得心里泛起一抹酸涩。 走到偏僻的小道,将藏在袖笼里的银票和房契转存进空间。 当她挂着大包小包的从冲出来,看得朱朝章连连咂舌,一路上又是一番勤俭节约的思想教育。 翌日,刚用完早饭,苗家母女就把云家的大门敲得砰砰作响。 一进门,苗苗的目光就在院中四处搜寻云珩的身影,所有人心知肚明,却对云珩只字不提。 两人挎着的篮子里有针线和绣棚,陈如心知肚明,今日又有一场硬战要打。 叶桑晚今日要去朱朝章家中为接待官差做准备,见日头尚早,听闻云香和叶桑烟要到后山挖野菜,连忙寻了个竹篮跟上。 带上在溪边薅了半框美人要的野水芹,叶桑晚带了点空间的食材前往朱朝章家中,与朱奶奶和王氏花了一个半时辰,备下了一桌子好菜。 其中有她们的拿手好菜白切鸡和清蒸鱼,另几道清淡的菜色。 叶桑晚在其基础上加了几道重口味的菜色,红烧肉、辣子鸡、辣拌水芹和尖椒炒肉。 菜刚摆上桌,杨捕头及两名属下一身威严的皂服,踏马而来。 翻身下马之时,腰刀已握在手中。 衙役办事,闲杂人等火速退让,官差一进村,便有妇人匆忙地将还在路上嬉闹的孩童抱回了家中,躲在门缝背后惶恐不安地偷瞄。 朱朝章笑着将三人迎进家门,屋里比较黑,桌子便摆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有风徐徐而来,倒有点秋高气爽地意味。 杨捕头将手里的点心和茶叶递给朱朝章,“小辈一点心意,还望朱村长莫要拒绝。” “杨捕头实在客气,一顿家常便饭而已,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杨捕头等人看向桌子上摆满大大小小十几碗不重样的菜色,三人对视一眼的同时,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 逢于荒年,这样的菜色不是一般人家能大大方方拿出来的,除非人家对你足够重视。 几人客气几句后,依次落座。 朱朝章连忙让朱继忠取来酒坛给杨捕头等人满上时,遭到了拒绝:“朱村长,我等今日前来有要务在身不方便饮酒。 您也无需特殊照料,就当是普通家宴,让家里人一道上桌吧,都热闹热闹。” 客人都如此说了,便让朱继忠将家里的人都请了过来。 跟着一道来的,还有叶桑晚。 看到叶桑晚,杨捕头意外了下。 朱朝章解释,“晚丫头厨艺不错,老头子我厚着脸皮将这孩子叫过来帮忙。”他用手指挨个指了桌上叶桑晚做的几道菜,“这几个都是她做的,我刚才偷偷尝过,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 杨捕头明白了,这是两家合伙请的宴,“我们年轻人最好这一口辣,叶姑娘辛苦了。” 叶桑晚谦虚一笑:“朱奶奶和王伯母的手艺也特别好呢,各位大人赶紧都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是是是,大家都辛苦了!”杨捕头等人附和。 简陋的农家小院里,地上一片的摇曳婆娑树阴,凉风一吹过,头顶上一片沙沙声。 饭桌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朱朝章也在饭桌上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开荒前三年不纳税,秋种尚未有税收的指令。 叶桑晚饭正吃到一半,叶初安忽然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长姐,快跟我走!” 第17章 抬进门 才走出门外,他焦急地解释说:“花婆子带着媒婆说今日要抬你和二姐过门!” 叶初安指了指后山:“长姐,你快躲山里,二姐也在。” “花婆子是谁?为何要来抬我和你二姐过门?”叶桑晚被扯着一边跑一边问。 “花婆子就是王铁柱家媳妇的娘家人……” “是她!”叶桑晚忽然停下,似乎已经明白其中的缘由:“初安,长姐行的端坐得直,小小流言,不足以断送长姐和你二姐的一辈子!她们在哪?” “可是,除了花婆子,还有一整支迎亲队伍……” “不怕!青天白日的,难道他们还敢强抢民女不成?”更何况,朱朝章家里还伺候着三个衙门来的官差,“你去知会一声朱爷爷。” 叶初安小小的人儿抿着嘴,踌躇了半响才道:“他们在云家门口闹着,长姐你一定要小心,我这就去找朱爷爷,马上就来保护你!” 他说的铿锵有力,鼓足了勇气。 叶桑晚内心感慨地点点头,目送叶初安原路返回至朱朝章家,才急匆匆地往云家赶。 云家大门口,围着几圈人,其中除了腰间挂着红绸布、头戴大红花的妇人、男人,门口的不远处还停放着一辆挂红的牛车,还有一只脖子下挂着大红花的水牛,正在牟牟地叫唤。 其中不乏有村里看热闹的老少妇孺。 看到叶桑晚,众人纷纷让路。 透过人群,叶桑晚远远地就瞧见那国字脸绿豆眼的花婆子,正在唾沫横飞的叙述着,声音洪亮:“嘿!今日我王家双喜临门,一日娶二媳,这样的喜事百年都不可能有一件! 今日我花婆子高兴,宴请大家家去吃席,大伙儿可一定要来为我儿庆祝道喜啊!” 有人提出质疑:“花婆子,王家这是娶的云家云念和云香?” “什么云念和云香?我今日要接的是叶家那两贱人!”花婆子咬牙切齿地道:“要不是她俩勾引我家二狗,我家二狗也不可能如今还蹲大牢里,连见个面还得老娘掏钱……” 果然,这一番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前几日叶桑晚被人玷污的流言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没成想这里头竟然还有如此大瓜! 姐妹同嫁一夫,这样的‘福分’,可不常见。 与此同时,众人看向叶桑晚的目光,咎由自取、幸灾乐祸…… 叶桑晚脊背挺直,微风中裙角飞扬,阳光肆无忌惮地投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得那身影靓丽而又模糊,就连扬起的发丝都散发着倔强。 “花婆子。”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听说你今日要接我和我妹妹过门?” 花婆子那绿豆般的眼睛微微一眯,脸也随之拉得老长:“贱人,少往你脸上贴金!要不是我家二狗出了那档子事需要冲喜,你以为老娘会给你这样的脸面接你? 我呸,你别妄想了! 还有,我听说你不管不顾的住到别的男人家里,未进门就给我家二狗戴了绿帽子,你得掏二十两银子作为赔偿,不然今日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媳妇!” 叶桑晚抿嘴冷笑一声,“我本来也没想入你家的门,你是不是这里有什么毛病?” 叶桑晚指了指她的脑子:“有病就赶紧去治,别在这发疯!” 花婆子闻言,尖着声音喊:“你不进我家的门,难道还想进云家的门不成?我要是没说错的话,那日你家来了四个人吧? 也就我王家还肯认你,不然你以为你这种sao货……” 她话尚未说完,叶桑晚手一抬就给她来了一巴掌。 她头上的绸花和银钗被打落在地,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被叶桑晚这种人打,一时之间还有些错愕。 “天山国律令,诋毁他人名誉者可是要下大牢的!”叶桑晚面无表情地道:“我叶桑晚指天发誓,我就算这辈子打光棍也不嫁你王家!更不会将我妹妹阿烟送到你手里糟蹋! 你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给我滚!” 花婆子被叶桑晚的话气得七窍生烟,“你,你……” 眼见花婆子大势已去,躲在人群中的始作俑者秀春鄙夷道:“哟!这世道是不是要变了?好人要被恶人欺,坏了名声的女子不躲在屋里自省,反倒频频往人群里宣扬她的不知羞耻……” “这位大婶,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祸从口出!” 秀春怒,“你叫谁大婶?我……” 此话一出,众人瞧她的模样就多了不认同。 她今日一身桃红的袄裙,她人本就生得又比村里的妇人妩媚,加上不用侍弄田地,皮肤白暂细腻,媚眼含羞,村里的男人见了她,大多会不由自主的多瞧上一眼。 为此,无意中就得罪了许多妇人。 秀春目光轻蔑:“我告诉你叶丫头,我如今可是云家亲戚,倘若我卫妍不点头,你就休想嫁进云家!” 她话音刚落,云家的大门骤然顿开,从里头走出周身弥漫着端庄气息的陈如,她的身侧跟着面容俊冷的云珩。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众人一圈,眸间皆是不耐。 瞧向叶桑晚时目光轻轻扫过,眸里尽是温柔。 云珩一出现,目光就黏上来的苗苗看见了这一幕,勃然变色。 陈如缓缓地朝叶桑晚走来,途径秀春时,她的眸光一掠,眉宇间都是厌恶。 秀春瞳孔骤然一缩,连旁边的苗苗都感觉到了异样,她不安地喊了一声,“娘。” 陈如伸手将叶桑晚的手拉住,顺势将其拉到身旁,又身后抓住自家儿子的手,将两只一大一小的手交叠在一起,提高声音道:“云家长媳我只认晚丫头一人,两人本就定亲,在我家中小住合情合理。 再者,我相信晚丫头的为人。天在做人在看,那些诋毁晚丫头的人终会自食恶果。” 说完,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秀春身上。 随后小声安慰叶桑晚:“晚丫头别怕,有如姨在,有云珩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陈如的一番话,让叶桑晚浑身感到暖烘烘的,仿佛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苗苗含泪看着这一幕,想到陈如对待她的态度,郁闷地捂着胸口,嘴唇发抖。 她真的好不甘心,她明明什么都比叶桑晚好,云珩为何瞧不上他? 她为了云珩做了这么多,他瞧不见吗? 眼泪簌簌顺着脸颊滑落,流入口中,满嘴苦涩,一直蔓延至心底…… “苗苗,咱不难受啊~” 秀春瞧见自家女儿如此伤心难受,于心难忍,想到手里捏着的秘闻……终究是抵不过内心的谴责,又默默地压了回去…… 花婆子眼看到手的媳妇被陈如三言两语地变成了云家的长媳。 前几日被讹了六两银子之事,花婆子还耿耿在怀,本想打着叶桑晚将那手里银钱全部捞到手的心理才这般大张旗鼓来的。 她以为女子的名声大过一切,将叶家姐妹两接进门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家孙子王二狗眼看就要二十尚未婚配,就算王二狗现在还蹲在大牢里,白捡了两干活的一把手家去,也算是捡了大便宜不是? 现在好了,钱没捞着,干活的一把手眼看也要飞了。 花婆子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直窜天灵盖。 她伸手猛地推了陈如一把,趁机想要将叶桑晚抢过来:“这是我花婆子的孙媳妇,我看谁敢抢!” 陈如被忽如起来的力量推得一个踉跄,若不是叶桑晚伸手拉她一把,定会扑向那碎石子。 一想到自己的双手有可能会因此长时间不能捏针线,陈如心里一阵后怕。 花婆子没能将叶桑晚抢过来,反倒是被云珩一招钳制。 “花婆子!”陈如一声爆喝,欲冲过去与之理论。 云珩将其拦住,他脸色有点青。 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穴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识相的给我滚,否则休怪我动手打人!” “嚯!云家小子真真了得,,竟还敢殴打妇孺?天山国到底有没有王法?有本事你就打啊?来啊!” 花婆子丝毫不惧,卖力的挥舞着四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云珩嫌弃且冰冷地睨着花婆子,手指下油腻的触感让他心生厌恶。 花婆子似乎看出了云珩心思,反倒不要命朝他身上挤,云珩只好伸出一只手挡,而她却用头作为出力点使劲,与云珩较劲。 “住手!”朱朝章一声高喝,便带着杨捕头等人走了过来。 村民们一瞧见官差就像猫见了老鼠般,恨不得立即打个洞钻进去。 杨捕头对此见怪不怪,他目光凌厉地扫向众人,取出一块铁令迅速亮出:“衙门办差,所有人等原地不许动!” 花婆子正斗得起劲,丝毫没察觉到周围的异样,更没想到云珩会突然收手。 “噗通~”她面朝地面扑到了碎石子路上,“嗷”地一阵惨叫后,灰尘四起,呛得众人直咳嗽,还夹杂着一道道压抑的笑声。 花婆子忍痛麻利爬起,劈头盖脸地怒骂道:“云家小子,看老娘今日不宰了你……” “锵~”一抹冰凉抵在她下颚。 灰尘缓缓落下,花婆子的视线也随之清明,当她看清自己被一个官差用刀抵住喉咙时,她的心怦怦直跳,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下,难以遏制的恐惧把她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杀人了!杀人了!官差杀人了!” 第18章 抓捕归案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惊呼了一声,围观地人群开始四处逃窜…… 杨捕头:…… 他剑眉一扫,在人群中找到四处逃窜地苗苗,将她从中拽了回来并顺手扔在地上,另一个官差麻利的取来麻绳,捆绑的动作一气呵成,等众人找回自己的意识,苗苗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 “苗苗,16岁,半月坡村人氏,你涉嫌县衙一起买xiong杀人案现将你抓捕归案,你可有话要说?” 苗苗震惊了下,立刻陷入恐慌:“不!我没有!我没有买xiong杀人!娘!” 一声“娘”将秀春的意识唤回。 她惊慌失措的跑到苗苗身边:“苗儿,你……” 忽而她猛地跪在杨捕头跟前磕头:“官差大人我家小女从小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家苗苗……” “她无辜?”杨捕神情没有一丝松动,往旁边躲了躲:“王二狗等人亲口招供,苗苗花费八两银子命其四人假借官差之名上叶家大房报丧,谎称未婚夫云珩战死沙场,并要求将叶姑娘逼迫以身殉夫! 但是,王二狗等人见叶家姐妹二人长相伶俐便起了歹心想要夺人清白! 可你却不知叶家大姑娘身手敏捷,几根绣花针就将那伙歹人撂倒在地,连她们的半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我们抓捕归案! 苗苗,你说是或不是?” “不!我没有!”她鼻涕眼泪混作一团,目光嗜血地盯着叶桑晚。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叶桑晚已经死了几百回。 苗苗被抓,叶桑晚只微微惊讶了下。 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叶桑晚表示很惊悚,“杨捕头,你的意思是那日冒充假官差的那伙人,是苗苗花银子请来谋害我的?” 杨捕头点点头。 叶桑晚瞳眸紧缩,宛如凛冬的寒霜,暗藏嗜血:原来,原主竟是被苗苗给害死的! 她手握成拳,似在隐忍着巨大的怒意:“杨捕头,若是结案,她的惩罚是什么?” “服役一年。” 叶桑晚理智有些失控,“一年?她害死了人,才服役一年?” 云珩适时将她拉入怀里,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 杨捕头不解:“害死了人?害死了谁?” “她……唔唔……” 云珩替她解释:“阿晚被真相吓懵了,胡言乱语的。杨捕头你公事公办,我与阿晚感激不尽。” 他又指了指地上的花婆子,“此人便是以阿晚被二狗子毁了清白,领人前来强抢民女,瞧,这些都是花婆子带来的人,此事还望杨捕头一并帮忙处理。” 那些留下看热闹的人急忙出声解释:“大人,不是这样的……花婆子说要来半月坡村迎亲,村里有喜事向来都是相互帮忙的,我们根本不知晓其中还有这档子事……” “对啊!我们是冤枉的,我们这就离开……” “对对对,叶家大姑娘、云家小子,这真的是误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见杨捕头等人没有阻拦,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走了几步,后来直接吊着一口气往村外跑…… “都带走!”杨捕头朝朱朝章深深做了一辑:“朱村长,得罪了。” 杨捕头等人那用来迎亲的牛及牛车给扣了,除了苗苗和花婆子,还扣下了几个旺村的成年人。 杨捕头本打马而来,万万没想到返回时闹得这般声势浩荡…… “嗷!苗儿!等等娘……”秀春忽然回神,朝苗苗追了出去…… 朱朝章神情失落的目送杨捕头等人离开,不忘为叶桑晚姐妹俩证明:“你们可都听清楚了?晚丫头和烟丫头是清白的,那伙歹人连根头发丝都没碰着! 村里若是还有乱嚼舌根的,老头我可不管他是谁,全部撵出村!” 众人脖子一缩,俨然已经被刚才发生的事惊吓过度:“村长,我们知道错了……” …… 昨天发生的事情,除了在村民心里更添了对官差们的忌惮外,只花了一夜的功夫就已经消化。 因着朱朝章的事先声明,苗苗的事也只是雷大雨小的在各自家中作为饭后茶点偶尔议论,但日子还是得照常过着。 七月二十八这日,是叶桑晚与赵工头约定建房子开工的日子。 薄雾弥漫的早晨,潮随风飘来阵阵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在一挂鞭炮,被授予重任的朱朝章带着叶初安同握着绑着红绸的铲子,挖下了重重的一铲。 赵工头大呼:“开工大吉!” 话音刚落,汉子们便扛着铲子在用石灰提前划好的地方开挖。 叶桑晚因提前得到朱朝章的提点,昨晚连夜做了一些红馒头、花生、瓜子糖等,带着叶桑烟端着簸箕给来看热闹的人分发。 或许是看在朱朝章这个作为村长的面子,村里不少汉子扛着锄头前来帮忙。 让叶桑晚万万没想到前来的第一人,竟是大堂伯叶大仁和堂长兄叶子清。 二人除了扛着锄头,还提了个装满酒肉的竹篮子,二人腼腆地朝叶桑晚姐妹三人说了一连串的好话,并顺势将篮子递给了叶桑晚。 她求助地看向朱朝章,见他点头,才大方的将篮子收下,“阿晚就谢过大堂伯和大堂哥了。” 叶大仁咧嘴憨笑:“应该的。阿晚太客气了。” 叶子青也道:“就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叶桑晚朝着两人尴尬地笑了笑。 叶大仁的爹叶文修与原主的祖父叶文竹是兄弟,当年砦县被攻破后,叶文修与叶文竹逃了出来,跟随着大部队一路扶持,这对难兄难弟你谦我让的才得以活下来。 可谁知,后来赵氏进门后,竟因家中的几亩田地分配与尚未婚配的叶文修吵得不可开交。 叶文修没法,主动提出净身出户分了家。 后来,因着赵氏的原因,两家的关系渐渐疏远。 但叶桑晚从原主的记忆里大概还是知道一点,当初赵氏发了狠的打压她们大房时,叶文修一家还是有偷摸着接济过她们的。 只是那时的叶家大房根本守不住东西,给予再多最终还是落到了赵氏手里。 如今,她们叶家大房与老叶家的人撇清了关系,正是两家关系重修于好的时候。 低头看着篮子里满满当当的食物,叶桑晚如哽在喉。 堂祖父一家日子过得比老叶家不知道艰苦多少倍,却在今日凑出了这样贵重的东西,怕是又花费了不少家底。 叶桑晚将东西交给叶桑烟,又薅了薅叶初安的脑袋,“堂祖父一家待我们大房向来亲厚,阿烟、初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可明白长姐的意思?” 两人郑重地点点头,叶桑晚去木桶里捞了几个馒头送了过去,叶初安则去安排了茶水。 而她,在中午下工还篮子时,送了一篮子土豆和红薯,还在篮底用红纸封了一个五两银子的利是。 “大堂伯,这是我偶然得到的新鲜吃食,这个红皮的可以做主食,洗干净了直接上锅蒸至两盏茶的功夫就成,这个黄皮的可以入菜,也能当主食。 大伯娘手艺极佳,想必不用阿晚多说就能随便倒腾出好几种吃食。” 叶大仁见这两种东西她都没见过,身上又裹着新鲜的泥土,想必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便大方的收下。 “即是觉得你大伯娘做的吃食好,那就带着弟弟妹妹到家去吃顿便饭,你堂祖父和你堂祖母心里念你们几个念得紧呢!” “好,阿晚记下了。等忙过这阵子,到时大堂伯可不要嫌我们胃口大啊!” 叶大仁嘴咧得更大了,“这哪能呢!” 三人说话的功夫,王氏带着小辈们给瓦匠们送饭。 今日除了瓦匠,村里也来了不少汉子,所以东西有点多,但好在朱朝章有提前告知,所以并不觉得手忙脚乱。 叶桑晚朝二人眨眨眼:“大堂伯和大堂哥快些去吃饭吧!再晚可就抢不到了!” “我们就不吃了吧……”叶大仁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父子是上门来混吃混喝的。 “您和大堂哥帮了阿晚这么大的忙,怎能连饭都不吃? 再说了,我下午还想着让伯娘过来帮忙准备晚上的菜呢!”说到着叶桑晚有些负气:“你们这么客气,我怎好开口?” “这……” 叶子清拉了拉叶大仁的衣袖:“爹,就听妹妹的安排吧!” 说完又看向叶桑晚,“一会我家去帮妹妹去唤我娘来!” 闻言,叶桑晚这才眉开眼笑,“好!” 关于叶大仁和叶子清上门为叶家大房“压风”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赵氏和叶大胜的耳朵里。 “娘,听说晚丫那败家子中午给那些瓦匠和帮工的伙食有肉还有鸡蛋,而且还给了叶大仁好大、好满一篮子东西!” 赵氏有些鄙夷:“老二你这眼皮子是不是太浅了些?有肉有鸡蛋?那么多人能分到鼻屎这么大点的已经不错了,不过是好面子的手段罢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谁家有肉有菜不先紧着自己,反倒有便宜外人的理? 还有那满满一篮子的东西,能是什么值钱的? 那jian种手里不过二十五两银子,随便建个泥砖茅草屋顶的三、四间房已经够呛了。 “才不是!我从地头回来,瞧见王婶子担着的木桶里头老大一片肉了,还有那鸡蛋里头搁着葱炒的,大老远就闻着味了。” 第19章 压风宴 “当真?”赵氏的心里又开始活乏,“晚上总归要请人吃饭的,我是她亲祖母她还能不请我?” 叶大胜连忙笑了起来,“那我这做二叔的理应给她们备些好东西才行。” 母子两相视一笑,鬼知道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因着当地的习俗,叶家大房建新房,亲友们带着酒肉前来“压风”,作为主家理应好酒好菜的款待这些亲友。 今天来“压风”的人还不算太多,但是若是整家整家的过来,或者如朱朝章所言,有些人直接带着礼金前来道贺,也不能将人往外念不是? 所以,一下午叶桑晚、叶桑晚、云香、朱奶奶和王氏一下午都在厨房里忙活。 朱继忠要去镇上拉砖瓦,叶桑晚便列了单子让他临时充当采购员,除了买回来的许多食材,还有那一车连着一车,叶大胜数来数去都数不清的板车,载着码放得极为整齐的青砖从家门口路过。 叶大胜不淡定的嚎了一声:“我的乖乖!这可都是我们老叶家的钱!” 除了叶大胜,村里头的人都不淡定了。 全都不由自主的跟在板车后头指指点点。 确认这青砖是送往叶家大房的宅基地,赵氏和叶大胜两眼放光。 “老二,你快掐我一下。” 叶大胜用力的掐了一下赵氏。 赵氏“嗷!”的叫了一声,朝叶大胜猛地踹了一脚:“让你掐我,没让你把老娘往死里掐!” 叶大胜捂着被踢的地方,只觉得委屈无比。 “老二你说这些jian种到底哪里来的银钱?那十几车的青砖就不止二十五两银子。” 叶大胜耸拉着脑袋:“我哪里知道。” 赵氏伸出食指使劲地戳这叶大胜的脑门,“你只知道吃你还知道什么? 让柳儿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全家都去吃席。” “那爹呢?” 赵氏猛地瞪圆了眼睛,“稍后一块叫上。好说歹说也亏了十个鸡蛋不是。” 自从叶文竹忤逆她给那群jian种写断亲书后,两人都分房睡了。 虽然她还是有气,可一想到将要吃的亏,赵氏就觉得心被剜了一刀似的,空荡得厉害。 一家人左等右等,等到叶家大房那边响了一回鞭炮,也不见有人来请。 反倒是有好几年未登门的叶文修在院外头喊:“文竹~!文竹~!” 赵氏一肚子火气,拉开大门不耐烦地朝她吼:“你来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叶文修老脸微晒了下,不语。 只闻一声重重地“冷哼”,朱朝章从暗角处走来,语气不善:“去把叶文竹叫出来。” 赵氏张了张嘴,没想到夫哥后头还跟着村长。 最近几次都在村长面前丢尽了脸面,似乎每一次都是因为那个jian种。 见叶大胜不动,赵氏又朝其踹了一脚,“还不快去?” 然后给朱朝章赔笑:“村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敢。” 赵氏一噎。 本来还想打听找那老头子何事,见朱朝章拉着个驴脸,顿时有些怂。 没多大一会,叶文竹驼着背出来,几日不见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听闻是因大房的事来的,又是给大房新宅子“压风”,于是又返回去准备收拾点东西,总不好空手去。 正巧看到厨房案条上放着一篮子鸡蛋便提在手里。 “老头子,你干嘛去?”赵氏握住篮子,吊着三角眼发问。 叶文竹眼神闪烁,“村长请我喝酒。” “喝酒?”赵氏咬牙切齿,“去给叶家大房长脸?人家都没亲自来请,你就巴巴的去?还提鸡蛋?” 虽然这鸡蛋本就是要专门送给那几个jian种的,但是人家都没来请,就这么巴巴的上门,赵氏心里不痛快。 哪怕这鸡蛋是寡蛋也不行! 叶文竹不语,却执拗的护着手里的篮子。 赵氏见此,开口就是嘲讽:“好哇!果然是狐狸精生的jian种玩意,今日你有种你就去!” 叶文竹表情麻木的扫了赵氏一眼,提着鸡蛋转身就走。 赵氏在他后面吼:“你有种!有种你今晚就别回来!” 她负气的一屁股坐回凳子,赵氏想不明白,叶文竹怂包了一辈子的人,怎的忽然就硬气了呢? “娘,我们还去不去吃席了?”卢柳儿惦记席面好久了。 想要吃口好的,就是吃席,还能沾点喜气。 正在气头上的赵氏将桌上的东西摔了个干净。 叶大胜缩着脖子躲在墙角,卢柳儿护着一对儿女避开从四面八方飞来的障碍物。 这样的场面,叶家二房四口已然见怪不怪。 要怪就怪叶文竹,明知道娘气急了会乱摔东西,还要忤逆娘。 等赵氏发泄完,越想越气,对着门口大喊:“老二,老儿媳妇,我们吃席去!” 一行五口,空手上门不像是来吃席的,倒像是来捣乱的。 当赵氏等人来吃席的消息传到叶桑晚处时,人家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席了,还单独坐了一张桌。 村里的宴席一桌十人,可赵氏却一屁股坐两个凳子,就连叶大胜和卢柳儿也如此,两个小的有样学样,在一旁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笑。 叶桑晚只觉得怒火在胸中翻腾,那双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她握着拳正欲上前教训老叶家这几个不知好歹的。 就被朱奶奶催促上来拦人的王氏和大伯娘贺氏给抱了回来。 朱奶奶给她拍背顺气:“晚丫咱不气哈!今日生气不吉利,闹事更不吉利!你就当这几人是腆着脸上门来求口吃喝的野狗、疯狗,咱先不跟他们计较。来日方长!” 好一句疯狗、野狗! 叶桑晚偏过头去,忍了又忍:“劳烦二位伯娘再帮忙摆两上两张桌子,另外将他们那桌摆得远一些,莫祸害了其他人。” “这没问题,但晚丫头你别气,有我公公在。”王氏见她脸色好了一些才与贺氏去摆桌子。 等叶桑晚将最后一道菜炒好,老叶家那一桌果然被搬到了与其他桌更远的地方。 外头的鞭炮被朱继忠点燃,伴随着热闹的鞭炮声,朱奶奶一声:“开饭!” 村里几个少年端着木托盘开始上菜。 第一道是半只鼓油鸡,本该用整鸡的,可朱奶奶说太扎眼,没人在意是半只还是整只。 用半只鸡做一道菜设宴,这可是半月湾村的首例,菜刚上桌,就响起了激烈的讨论。 叶桑晚本以为出了昨日那件事,他们叶家大房在村里应该会被孤立。 今日来的都是些与朱继忠这般憨厚、正直的人,叶桑晚心中万分感激。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她生在这个村,养在这个村,总不能切断与村里所有人的联系。 她叶桑晚是可以,可为了叶初安和叶桑烟,她不能这么自私。 所以,她在宴席的菜式上下了功夫,就是简单的表达对村民的感恩。 好在剩下的菜式,除了肉炒野水芹、鸡蛋炒木耳,其余的单独拧出来并不算什么好东西。 猪下水是个好东西,朱继忠给叶桑晚买了三副回来,只花了9文钱就造出了无数个肉菜。 猪肺、猪血、猪肝就着几张菜叶和豆腐煮了一大锅猪杂汤。 红烧肥肠、泡椒腰花、凉拌卤猪头、猪耳朵、爆炒猪舌就一共有九个菜了。 在空间里捡了一筐堆满仓库的土豆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在菜地里拔了一些小菜苗用蒜末炒了个素菜,再取了几包蕨菜做凉拌,提前腌了酸萝卜片凑成一碗凉菜拼盘。 六桌,每桌十二个菜,主食除了馒头,还有红薯饼、蒸红薯,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村民们虽然叫不出那几个猪下水做的菜式,可味道独特,口感像肉,自然被划分为肉菜。 “这叶家真是大方,一个压风宴就上了十二个菜,还有九个肉菜,我滴个乖乖!我不是在做梦吧?” “没有做梦!这些肉呀实打实的全吃在嘴里,是肉哩!你赶紧动筷,不然就要被抢光了!” 岂料这话一出,王氏便笑道:“大伙儿可劲着吃,晚丫说了,不够了给添,保管你们今晚吃好喝好!” 大家听了嘴都要合不拢了,“那我们一同庆贺晚丫头、烟丫头、安小子开工大吉大利,财源滚滚来!” “庆贺晚丫头、烟丫头、安小子开工大吉大利,财源滚滚来!” 叶桑烟和叶初安躲在叶桑晚后面腼腆地笑。 叶桑晚大大方方向众人道谢。 本热热闹闹的气氛,却因为一道孩童凄厉的哭声戛然而止。 “把鸡腿让给你弟弟,你一个吃白食的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吃鸡腿?”是赵氏的怒吼。 小丫头四岁,自己夹的鸡腿被弟弟抢走,她只能嘶声裂肺的哭,什么吃白食的丫头她压根不懂。 在家里,好东西都紧着弟弟吃,小丫头不敢有意见。 可是今日这么多肉,她都四岁了,莫说鸡腿了,连鸡肉都没尝过,但她却也明白,这鸡腿是鸡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赵氏的怒吼,引来了村民们的不满。 “赵氏,吃饭都堵不上你那张臭嘴了?” 赵氏被这话气得昏了头,“我嘴怎么臭了?你尝过?” 赵氏这话一出,羞得刚才那发声的汉子满脸zhang红。 朱朝章筷子猛地拍在桌上:“赵氏你要吃饭就好好吃,不想吃了给我滚回去!” 第20章 喂狗 坐在他旁边的叶文竹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灌酒。 叶文修又是抢酒瓶又是抢杯子,怎么也拦不住。 叶文竹孬种行为仿佛一瓢热油浇在赵氏胸口,怒火忽地燃烧了起来:“我凭什么滚?要滚也是你们滚! 这是花老娘的钱置办的宴席,我爱给谁吃给谁吃!你们全给老娘滚?” 叶桑晚挖了挖耳朵,“你说谁钱置办的宴席?你的钱?” 赵氏内心慌乱了一下,理直气壮地道:“就是我的钱!刚才老娘发现家里的银子丢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银子丢了,怀疑是我偷的?” 叶桑晚被赵氏的胡言乱语给气乐了,“你有证据证据吗?还有,你的银子是铜钱?是银角?还是银锭?丢的多不多啊?” 赵氏眼神微闪,刚才的话不过是她的脑海一闪而过的念头,她又没真正的丢钱…… “银、银锭子……”她先是支支吾吾的,但想到那锭老二暗地里昧下的十两丧银,又满脸笃定:“那日你上门同我老叶家断亲,本是三十两银子而我却只换给你二十两,你心中嫉恨,所以偷了!” 赵氏的话刚说完,吃着满嘴流油的叶大胜吸了吸手指上的油,伸手扯了扯赵氏的裤管,“娘……” 被赵氏蹙着眉一掌拍飞。 叶桑烟抿着唇有些懵,她紧张地看了眼叶桑晚,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一举动,不仅被赵氏瞧在眼里,也被在场的多数人瞧了去。 叶桑晚拍了拍叶桑烟的手示以安慰,顺便将握着拳头挡在她面前的云香给按回了座位。 “混账!”朱朝章斥责出声,“晚丫头建房子的银钱悉数给我的都是银票,你说的那十两丧银乃是朝廷所发,银锭身上加盖了特定的印记,我岂能不知?” 赵氏自觉胜券在握,“哟,村长这般护着这jian种,不会是得了什么好处吧?” “就是,你有怎知那jian种不是拿着银锭去银莊兑换了银票?”叶大胜附和。 朱朝章怒不可遏,“晚丫头给我的可是一百两面值的银票! 赵氏,你再胡搅蛮缠我就……” “就怎样,威胁赶我出村?”赵氏邪恶一笑,笃定朱朝章已经花掉了那百两面值的银票,“村长空口白牙,一百两的银票拿出来我们瞅瞅?” 朱朝章难为情与叶桑晚对视。 叶桑晚不想让朱朝章为难,但是卖人参一下赚了银子的事情,怕是掩不住了。 朱朝章沉着脸,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了银票。 人群中发出一声“哇!” 原来银票长这样,他们这些人可从未见过银票。 “我不信!今日刚买了这大些青砖不要钱吗?”赵氏不信,“我看这银票是村长你的吧?” “彭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赵氏的话未落,就从席间走出来一位面生的中年男子,他是砖厂的掌柜,若不是今日店里的活计告了假,这一趟他本不必来的。 他从怀里取出银票,给大家展示,“这一张是朱村长今日给我结的青砖尾款。”然后面带歉意,“朱村长借你手里这张银票一用。” 他就着月光,看清银票上的联号:“这两张银票相连的,说明这两张银票是银莊按照顺序发印的。 也就是说,这两张银票应是同时获得。 叶姑娘,彭某说的是与不是?” “是。”叶桑晚明白闷声发财这事是瞒不住了:“这两张银票是我在后山意外找到一支人参卖给贵人所得。 “嚯!”众人发出一声惊叹,什么样的人参一下卖了两百两银子? 众人心思活乏,都在心里计划着什么时候也上山碰碰运气。 赵氏眼见大势已去,又舍不得到嘴的肉要跑,她有些后悔的咬咬舌头:“咳咳,许是我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彭某一个生意人,什么人没见过,“辱人清誉等同犯罪,是要下大狱的!” 赵氏横眉倒竖:“我都说了误会了,你还想怎么着?” 彭某语凝:“真是个无耻泼妇!” “朱爷爷!麻烦您帮忙喊些叔伯将这伙人请出我的宅基地,我们叶家大房的地盘不欢迎他们!”叶桑晚觉得自己的头顶都冒着火儿。 叶桑晚话一出,没等朱朝章发话,就已经自发的将赵氏一行五口人,连凳子带人一起抬了出去…… 没吃上肉的两小孩哇哇大哭,叶大胜和卢柳儿拼死了还想要往嘴里多塞几口,赵氏双管齐下,把能抓的菜都抓了个遍,弄得满桌子好菜一片狼藉。 叶桑晚按了按太阳穴:“算了,麻烦各位叔伯将这桌菜也一并端出去吧!就当是喂狗了!” 失了颜面的叶文竹灌了一肚子的酒,被叶大仁背了回去,可笑的是他在老叶家门前敲了一盏茶的门,里面的人仿佛集体耳聋了。 与叶大仁等通路归家的朱朝章,越发的对这个只会窝里横的赵氏不满,无奈之下只能将叶文竹暂时安置在朱家。 毕竟赵氏与叶文修当年闹的动静太大,若是让赵氏知晓叶文竹在叶文修处过夜,定不让叶文竹好过。 叶桑晚将帮忙收拾到最后的贺氏送走,已经夜半三更。 她锤着发酸的后背回云家,却与“以军务为由不得不去镇上一趟”为由的云珩撞上了。 灯笼里的烛光将二人的身长,甚至变形的交措在一起。 叶桑晚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膝盖上:“腿可还好?” “不敢不好。”他道。 叶桑晚:“……” 瞧他周身的疲惫,甚至带了一丝落寞,叶桑晚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瞥了瞥嘴角。 紧接着云珩口出妄言:“阿晚,我能不能与你借点钱?” 叶桑晚:??? 云珩沙哑疲惫却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印象中的云珩,心思细腻,直爽果断,清冷的外表下却包裹着一颗炙热的心,还有满满的安全感。 但这些定义,却在他开口向她借钱之后开始质疑,并被贴上了“渣男”、“不靠谱”、“下头男”等标签。 她想起前世无聊刷到的一个帖子:但凡一个男人对你有一丝好感,他都不会放下尊严向你开口借钱,什么生意失败,周转不开,全是扯淡。 叶桑晚掀了掀眼皮:“用在什么地方?” 他坦言:“做生意。” 叶桑晚感觉到心里那点对他仅有的好感正在缓慢流逝,她苦笑:“我只能借给你一千两。” 她话刚说完,分明感觉到云珩的气息忽得轻快了一些, 叶桑晚却误以为云珩在得手后短暂的窃喜。 云珩激动朝她走了两步,却被她错开了身子,她背对着云珩道:“明日取给你。” 叶桑晚忽然的冷淡,他不是感觉不到。 看着她急促离开的身影,云珩心里像吞了一大块薄荷冰,顿时凉了半截,神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等他第二日从云香处得知压风宴上赵氏又上门找麻烦后,暗以为叶桑晚昨晚的态度是因此而生,便没有太放在心上,日后若是有机会再为她出口恶气。 明明很累的叶桑晚,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快天亮时才睡着。 次日的早饭是云香和叶桑烟做的。 在陈如让云香去了叶桑晚屋子确认了五次,叶桑晚不是生病而是睡着后,几人幽怨的将食物往嘴里塞,味同嚼蜡。 都说由奢入俭难,原来食物也是如此。 日头日上三竿,叶桑晚是被一阵急促地锣声吵醒的。 在半月坡村,锣声可以是传播工具,也可以起到警醒的作用,譬如当年砦县城城破,就是靠这锣声救下无数条性命。 叶桑晚赶忙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衣服,便跑边整理头发。 等她跑到村口榕树下时,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周围的人都在猜测朱朝章将人召集到此处的用意,叽叽喳喳地讨论声吵得叶桑晚脑门疼。 “云家小子怎么跟村长站一块?” “谁知道呢?自打云家小子回村,村长的心就像是长在他和晚丫头身上似的,整日都围着这两人转。” “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站在朱朝章身边的云珩,他抱着胸背靠着大树,高高束起的发随着微风飘逸,他透过人群瞥见叶桑晚的倩影,忽然一笑。 本该清清冷冷地一个人,因为这一笑,那冷峻的五官也随之柔和。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面的云珩身上,叶桑晚不自在的将脸扭到一旁,却猛地撞上了一道炙热的目光。 对方的眼中忽然发出一种光芒,脸一下子飞满了火烧云。 这个人……村里最年轻的童生——姜沿耀。 想到自己的突兀,叶桑晚朝他歉意一笑。 姜沿耀被那笑迷花了眼,他脑袋嗡的一下炸开,羞赧的垂下了头,耳垂红得滴血。 阳光斜射,凹凸不平地地面,姜沿耀看到两人的灰色影子交迭在一起…… “当!”一道锣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 朱朝章清了清嗓子,“今日召大家前来是有事要说。 一是秋种朝廷没有做明确的税收安排,也就是说若是我们秋种的话,收成全部归自己所有。” 人群中有人愤懑:“村长这话您倒是说的好听,这地种了一茬就得猫冬,不猫冬的地不肥,怎么可能种得出庄稼?” “就是,就算种出了庄稼,你能保证明年的春种不受影响?” 第21章 重金佃地 朱朝章脸色微沉,他深知打破老旧的观念让他们立刻接受新的思想,真的很难。但珩哥儿也说:事在人为。 他稳了稳心神,猛击铜锣,将村民们的七嘴八舌喊停。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替你们想过了,眼下我手里有肥地的法子,要不要种,选择权在于你们自己。 其二,珩哥儿今日拜托我向大伙儿重金佃一些田地,时限一年半。大家要是有意佃地的可以私下找珩哥儿商议。 其三,朝廷有新的指令,鼓励大肆开垦荒地,可以用来耕种、建作坊等……” 对于第三点大家没什么兴趣,荒地开出来还需要大量的时间肥地,谁有那闲工夫? 在这种吃不饱的日子里,多喘一口气都是对口粮的亵渎。 “重金佃地”四个字却仿佛一把大锤锤在村民们的心口,相对于摸黑自己秋种,还不如将地佃出去给云家拿现银来得痛快。 人群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讨论。 后面的叶桑晚心头微动,难道昨晚他开口向自己借钱说做生意,指的是这个? 她不过是顺嘴提了一下秋种,云珩连种植都没能参与,他竟如此大胆想要大规模种植? 真不知道是一头脑热,还是精打细算过的? 但,对于云珩愿意打破旧观念勇于做新的这份魄力,确实值得叶桑晚敬佩。 然,和多数村民的想法相悖,叶桑晚对开垦荒地这个更感兴趣:开出来就是自己的地,就是费点力气,前三年还不收税银,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对于叶家大房如今的人员调配,开荒这件事似乎并不符实际。 “晚丫头,来一下。” 朱朝章见叶桑晚站在那眉头越蹙越紧,忙将她招呼过来。 看到她走至跟前,还挂着不达眼底地笑意,朱朝章关切地问:“晚丫头可是觉得这三件事有何不妥?” 叶桑晚摇摇头:“朱爷爷,这对于村民来说是好事!” “那你?” “我在想开荒的事……”她灵光一闪,想到了解决的法子:“家里只分了一亩田、一亩地,家产还是太薄了些。 若是开荒的话,单靠我们几个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道花点钱让人帮忙的话可不可行?” “可行!这怎不可行?往年秋收过后,村里的汉子们就会结伴到镇上找零工打,你若请人开荒,出门就能赚钱的事大家高兴还来不及!” 围在云珩旁边排队商议佃地事宜的汉子们听到了朱朝章与叶桑晚的谈话,当众就有人自荐:“晚丫头,若是你要招零工,可要第一个选我!叔别的没有,倒是有一把子使不完的力气!” “还有我!还有我!” 惹得叶桑晚噗嗤一笑,有钱好办事,在哪里都适用。 回到云家,叶桑晚从空间里将那些散碎的银两倒出来数。 卖人参的二千两银子,二百两用来建宅子可能剩不下几个钱,许诺借给云珩的一千两,还得拿出一百两出来置办家具等生活用品,就只剩下七百两了。 剩下的,救那小公子的酬劳,县令给的赏银,加上这段时间花用的,只剩下二十三两不到了。 她捧着铜板一筹莫展:空间里的东西取用有限制,迟早会有花用完的一天。 看来,她不能任由自己继续摆烂了,还得靠这些钱生钱才行! 站在门口偷看的叶桑烟,似乎读懂了长姐的麻烦,她去而复返后敲了敲门,“长姐,是不是家里的银子不够用?” 她将当初叶桑晚给她的那两锭赏银放入那堆银子里,“这些给长姐支配,阿烟虽然不知道长姐想做什么,但阿烟相信长姐一定可以的!” 叶桑晚拍了拍她的手,她的手因为干农活、挖野菜,指节有些变形,本该细皮嫩肉的手掌布满了喜茧,修理得极为平整的指甲,还染一层绿浆。 与她近日有特地做过保养的手成了鲜明的对比。 都怪她,是她这个做个长姐的不够努力,让阿烟受苦了。 “这银子阿烟保管着以备不时之需,长姐这还有一些足够用了。”她将那两锭银子塞进钱袋,还给了叶桑烟。 钱袋是粉绿色的,上面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应是小丫头喜欢的物件。 叶桑烟摸了摸钱袋上的蝴蝶爱不释手,“长姐,这个钱袋真好看!阿烟很喜欢。 不过银子还是长姐拿着,这段时间管着这银子,整日整日的不敢睡觉,深怕祖、叶奶奶上门来抢……好长姐,你就饶了阿烟吧!” “你呀!”叶桑晚点了点她的鼻子,眼底一片宠溺,小丫头的那点小心思她哪能不知。 这钱她拿着不用就是了,好歹是署了原主爹和大哥的命。 叶桑烟顺势将头靠在了叶桑晚的肩膀上:“长姐,大嫂让我问你她能不能下床遛遛弯,她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都快要长蘑菇了。” “再过两日,等把我从镇上带回来的安胎药喝完。”她将头贴着叶桑烟的额头:“平日里还得阿烟多帮忙照看着,炖点汤什么的补补。” 叶桑烟拍拍胸脯,“那没问题!保管把大嫂养得白白胖胖的!” 叶桑晚欣慰的点点头,却发现小丫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直接说,我们是亲姐妹,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道理。” 叶桑烟当即没了疑虑,开门见山地道:“长姐,有一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她忙坐直身子:“前几日压风宴上的那几道用猪下水做的菜,我和云香觉得味道棒极了,主要是价格还便宜。 我和云香都想学,学会了就挎着篮子到村里叫卖,一日也能挣上几个铜板。” 她兴奋的说着,一双眼睛越来越亮,眼底里那抹认真,让叶桑晚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教做菜没问题,但是关于这个小买卖你和云香还是得商量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案。” “什么叫实施方案?” “就是提前将想要做买卖的想法和过程理出来,比如做买卖前,这些猪下水该与谁订?怎么订?锅碗瓢盆得准备几个?赚的钱怎么分……” “啊?这么麻烦?”叶桑烟抱着脑袋,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面对诸多的困难,叶桑烟只是略作思考下,就风风火火跑去寻云香商量去了。 叶桑晚也没闲下来,自家的妹妹都能想到赚钱的法子,她这个穿越者自然不能落后。 趁着闲空,她将房间的门冄上,闪身进了空间。 第22章 养蚕系统 空间里24小时都是白日,进来后叶桑晚呼吸着清凛的空气,顿感精神抖擞。 拥有厂房空间这么久,叶桑晚最多的地方除了她的医务室和食堂的几个仓库,其他的地方尚未涉及,关于空间取用次数为十次的限制原因,还有待发掘。 厂区实在太大,叶桑晚开着观光车将整个厂区转了一圈后,在东门尚还在开发的区域,一幢新建的厂房门口,竟悬挂着“机械化养蚕实验室”几个大字。 附近原本闲置的空地上,生长着一排排枝叶繁茂的桑树,外围围了一层低矮的竹篱笆,门口挂着“桑园”、“闲者勿进”等标识。 叶桑晚在这个厂区待了两年,常进常出的门以南门和北门为主。 东门这边,还是第一次来。 她好奇地走进实验室。 刚进门,一套洁白的实验服竟自动的套在了她的身上,就连脚上也被套上了鞋套…… 警报声骤然响起,还夹杂着一道软糯糯的小奶音播报:“警告!警告!可爱的蚕虫宝宝要出世咯,请蚕虫爸爸妈妈们做好投喂准备工作!” 叶桑晚:? “滴~滴~”是机器移动扫描的声音。 “第一条蚕宝宝已出生……” “第二条蚕宝宝已出生……” “第三条……” 叶桑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电击了一下,紧接着又响起那道小奶音的催促:“蚕宝宝饿了,蚕宝宝需要大量的嫩桑叶……” 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叶桑晚的这个想法刚出,手里就多了一个白色塑料框。 “还请这位呆傻充楞的蚕妈妈立即采摘新鲜的桑叶喂养蚕宝宝,否则我将有权收回空间使用权!否则我将有权收回空间使用权!否则……” 空间这种强迫行为,让叶桑晚十分无语。 “滋~”这种想法刚冒出来,空间就给予她一个电击惩罚,并且提醒道:“这位未来的蚕奴,请您摆正您的思想,这一切都是您自愿继承的,与本空间的强迫没有关系!” 那小奶音边说边将画着自己名字的合同展示了一遍,看着合同上签署的确实是地震那日的日期,叶桑晚立即有种被人坑了还替别人数钱的感觉。 “滋~”又是一次电击惩罚。 在那道小奶音不断地催促下,叶桑晚只得认命的挎着框子,暂时接受自己蚕奴的身份。 前世,叶桑晚没有做过农活,更没有接触过养蚕。 所谓的嫩桑叶,叶桑晚并不清楚到什么程度的才叫嫩,脑海里只要一想到那密密麻麻地软体生物,她后脊直发凉。 庆幸的是有小奶音系统全方面指导,叶桑晚在一次次电击惩罚中,完成了采桑、晾干、消毒、喂蚕等一系列工作。 却在完成后,被系统快速的送出了实验室,理由是:蚕宝宝太小,避免细菌感染。 叶桑晚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嫌她脏嘛,何必拐弯抹角? 但是,将她利用完就踢开,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脑海里这一想法刚出现,她的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个界面,界面上写着“选择奖励”四个大字。 下面是三个格子,每个格子里的奖励都不一样,但却只能选择其中一种。 格子里的奖励有:蚕种、桑树苗、极速化肥三种。 这三种奖励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哪一样都不是自己刚需的,于是选择了以后再选按钮。 空间的这一系列操作,让她仿佛感觉正在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 等她回到医务室,医务室桌面上竟多了一本《养蚕系统升级指导书》。 她随便的翻了翻,用简单的话概括就是:养蚕、织布积攒经验升级系统,卖出布匹或者被子获取金币兑换物品,除了升级得到大礼包奖励,若是完成养蚕系统得到那位小奶音,哦不,人家是有名字的,叫团宝,认可的话,会有额外奖励。 就比如刚才的奖励界面。 开弓没有回头箭,看来她只能任劳任怨地成为空间第一打工人——蚕奴。 刚放下书,叶桑晚的房门被敲响。 别看她在空间里忙活了半天,在外面却仅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叶桑晚打开门,就看到云珩立在门口,抬着胳膊往衣袖上擦汗。 或许是因为叶桑晚那先入为主的偏见,即便是云珩很正常的擦汗动作,也令她产生了不必要的生理不适。 作为一个医生,她的洁癖确实要比正常人要重一些,以前因为滤镜觉得云珩做什么都是帅的,现如今却让她产生抵触之意。 她微乎及微的蹙了蹙眉,“有事?” 话刚说出口,叶桑晚那冷漠的态度,不仅是云珩,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是打扰到阿晚休息了吗?”云珩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那,脸上尽是懊恼之色,双眸里的自责仿佛要溢出来。 “那倒没有。” 云珩张了张嘴,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晨起时,我去了仓山与半月坡山夹缝处那处红薯地,发现除了我采摘过的痕迹外并无其他,我……” “我没去那处。”叶桑晚知道他想问什么,“那地方前有狼后有野猪的,我一女娃哪敢去啊?忠伯和我家地种的红薯和土豆,是我在别处找到的。” 他眼里的光芒肉眼可见的消失,缓缓地垂下头在原地僵立了好半响,许久才重新抬起眸,眸里全是受伤:“阿晚,那里已经没有危险,我当时拼命将它们都赶走了……” 叶桑晚呆了呆,他的意思是当初那片红薯地,他不惜让自己受伤也要将附近的危险拔除,是为了她? “罢了,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想到母亲说的话,又忍不住关心:“再困也要记得吃饭。”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叶桑晚不知自己抱了什么样的心思将他一把拽住,待云珩转过身奇怪地看着她,她又有些怂。 “银票给你。”她用意念将藏在空间里的银票取出来塞给云珩。 云珩低眸留恋地盯着她青葱的手指,直到叶桑晚如烫手山芋抽回手,他苦笑地说了声:“多谢,年前就能还你。” 叶桑晚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两个小人正在你来我往的争辩。 白色小人:“主人,云珩好可怜哦,你错怪他了!” 黑色小人唾之以鼻:“渣男惯用的伎俩罢了,小心别被骗了!” 白色小人咆哮:“你才是骗子!” 黑色小人轻蔑地道:“啧啧,你急了!你急了!” “……” 叶桑晚烦躁地将两个小人拍飞,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厨房的方向走。 听到动静的陈如,将埋在绣棚里的头抬起来笑道:“晚丫头睡好啦?珩儿在锅里温着饭菜,你赶紧趁热吃去。” “谢谢如姨。” “嗨~你要谢就谢珩儿,如姨这可不兴这些。” 心事重重的用过午饭,已将近末时。 隔着院墙,叶桑晚瞧见不少村民们背着竹篓成双结对的往半月坡山上走。 第23章 葛根 平日里,村民们一般不往山上走的,这一反常的举动,让叶桑晚有些好奇。 她打开院门跑出去,随便逮住一个人便问:“这位嫂子,请问你们这是……?” 这人叫娟子,隔壁旺村人:“哦!我们这是去山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些值钱的东西。” 叶桑晚眼皮一跳,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压风宴自己谎称在后山遇到一根人参并且换了二百两银子的事,这两日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娟子以为叶桑晚也起了心思,朝她发出邀请:“你要一块去吗?听闻云家珩哥儿带着一群汉子在前头带路,王猎户也一同前往,不会有危险的!” 王猎户就是王铁柱,村里小有名气的猎户,只要他进山,定不会有空手回的道理。 可是云珩,他的腿还伤着,夹板都没拆,上一次受伤的场景,叶桑晚还历历在目,一想到他刚才的坦言,叶桑晚就呆不住了。 回云家取了背篓、小锄头、柴刀、小笊篱等工具,叶桑晚与陈如打了声招呼后,急匆匆地往山上跑。 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嘻嘻哈哈地小娃子,他们的方向直奔仓山。 仓山是一座古老的深山,古木参天,遮云翳日,幽深的山谷之中升腾着神秘莫测的氤氲山气,令那片森林看起去更加阴森恐怖。 仓山下衔接着半月坡山,半月坡山是一座土石山,除了杂草,偶间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树丛和野果,半月坡村的村民们最多的活动轨迹便在此,就算遇着野物,也是一些野兔、野鸡、山羊、狍子等没有攻击性的。 云珩等人的目标,是翻过半月坡山抵达与仓山之间那处夹缝。 夹缝处有一暗河,是动物们平日里汲水的地方,叶桑晚没去过那处红薯地,但以当时云珩描述的情况,她以为那处应当是狼群与野猪前往暗河饮水路过的地方,或者附近。 有云珩在前面带路,只要不随处乱走应当不会出事,可这些无知的妇孺们,在她们眼里叶桑晚就是这后山的得益者,若是由她出言提醒,只怕会适得其反。 感觉到周围妇孺们隐晦地观察她,叶桑晚灵机一动。 在一处爬满野生葛根的地方放下背篓,果然不少人停驻脚步朝她靠近。 有些年纪稍大的婶子倚老卖老朝她发问:“晚丫头,你要挖的这是什么东西?” 她语气过于急切,甚至可以用质问来形容。 叶桑晚不在乎她的态度,她要的是尽量控制住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们圈在此处。 她提高声音微笑着解释:“这叫葛根,这葛根不仅是一味中药,切巴切巴晒干了卖到医馆能挣上几个铜板。 或是煮了吃,也能节省一顿粮食,用来炖鸡,还能补身子。” 相对于节省粮食,补身子,大伙儿更在乎的是钱,“果真能赚钱?” 叶桑晚刚要点头,众人已经自动散开寻找着葛根藤,甚至有些人抢急眼了,还吵上几句。 想到众人的安危,叶桑晚忍不住提醒道:“这葛根喜阳,就喜欢长在这半月坡山上,再往里地质潮湿这玩意也不爱生长,我们就在附近找找吧!” 都是些淳朴的妇人和孩子,听到叶桑晚如此大方的分享赚钱的法子,对她甚为感激。 叶桑晚见大家眼里只有葛根反倒是错过了好些味美的野菜。 极为常见的野葱、野蒜、荞苗、鱼腥草、荠菜和苗条菜正是能吃的季节,叶桑晚从空间里顺出一把剪刀,满脑子都在搜罗着这些野菜的烹制方法。 有些不满足于只有一种收获的贪心田氏,见她一心只扑在这些不值钱的苦菜叶子,瞧了半天瞧她没有偷摸着倒腾别的赚钱门路,便一心一意的挖葛根。 背篓里的葛根越来越多,众人的笑就越来越深…… “嗷呜!”一声恐慌地狼叫,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山涧里惊起一群飞鸟。 汉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扩大,叶桑晚侧耳倾听,便从那在山谷回荡的声音中,听到了有人受伤的消息。 刚才在云家门口叶桑晚遇到的那位娟子面色惊慌地循着声音奔跑,连绊倒了刚才挖了半天的葛根也顾不上扶起来。 “是我婆婆的声音!”她一边跑一边哭:“她不会是被狼吃了吧?我夫君远在边境打仗,若是知道我没护好我婆婆,回来肯定要将我打死的!” 这话是叶桑晚跟在她身后跑时无意中听到的。 虽然她也很同情这位娟子的遭遇,但是今日之事如不是她婆婆贪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咎由自取。 卖掉人参赚了两百两银子是她说出来的幌子,可半月坡村在此生活了几十年,遇到人参这种事,百年也就只有叶桑晚这一例。 他们深知其中的道理,却执意前行,明知守株待兔般的成功几率,也乐得趋之若鹜,到底还是穷给闹的。 “小嫂子别慌,事情不定没这么严重,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呀!” 对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感激地朝叶桑晚点头。 两人很快跑到事发地附近,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身上满是补丁的衣裳被荆棘勾得破破烂烂的,夏末天气还挺热的,衣服穿得本就不多,这般下来,就显得很是狼狈。 这人,叶桑晚从原主的记忆里得到了相关讯息:田氏,半月坡村少有的极品人物之一。 田氏笔直的躺在地上不敢动弹,嘴里嗷嗷的喊疼。 叶桑晚听她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她伤不致命。 用衣袖遮挡,从空间里拿出消毒水、棉布和消肿止血药粉,叶桑晚扒开人群,将东西放在地上。 用已经消过毒的双手为田氏检查,从上到下一寸寸的检查了两遍,一边摸一边反复地问:“这里疼不疼,这样呢?” 刚开始田氏还配合着回答,后来意识到周围全是汉子,她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这小女娃,在我身上瞎摸个什么劲?嫌老娘丢的人还不够多吗?” 叶桑晚耐心解释:“我在检查您是否伤了骨头。” 可没想到田氏却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你个小女娃懂什么,一边去!” 尔后又将目光看向一旁哭红眼眶的娟子:“还愣着做什么?等我咽气了好继承我老卢家的田地啊?我告诉你,没门!” 抬手就往那娟子背后就是一巴掌,“还不快去将宋大夫请来?真是一点眼力见的都没有。” 叶桑晚一把拉住娟子,“宋大夫腿脚不便,就莫要折腾他老人家了。 我瞧您一生都是皮外伤,伤得最重的地方就是右脚腕处扭伤了有些红肿,我可以帮你处理的。” “就你?”田氏的语气和表情都充满了不屑,她稍显刻薄的豆荚眼微微一眯,眼神尖锐:“你是晚丫吧?怕我进山受伤牵连你和珩小子故意说我伤得不严重? 我今日就告诉你们,我今日要是断了腿伤了胳膊一切都赖你们,得给我赔钱!得伺候我,直到我伤好为止!” 第24章 一语成谶 叶桑晚被她的言论给气笑了,这碰瓷是不是碰得太有失水准? 这样的人,叶桑晚可不敢动手治。 说着,便将地上的棉布和消毒水递给那娟子:“她是你婆婆你来。” 叶桑晚口述了一下清洗伤口的方法,还有上药粉的步骤。 那娟子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上前替田氏处理。 清洗伤口的时候疼得田氏嗷嗷大骂,可上了药粉后,伤口处有些凉,却也让她感觉伤口处痛意在极速减轻。 再一次清洗伤口时,田氏不干了,觉得是叶桑晚故意找茬让她疼:“我不要涂着火辣辣的东西,你给我直接涂药粉!” 娟子求助的看向叶桑晚,叶桑晚摇摇头“伤口不清洗容易细菌感染和发炎,严重的有可能会演变成破伤风,破伤风严重的话会发热惊厥的。” 可田氏根本不听,甚至以为叶桑晚在诅咒她。 婆媳两拉拉扯扯间,田氏直接把那消毒水和消肿止血药粉给扬了。 趁着娟子被药粉眯了眼,呛了鼻,又顺势将娟子往推外推了一把,娟子没来得及反应就往后倒,连带着将叶桑晚也险些扑倒。 前者有怕被田氏寻着由头找麻烦的汉子已经悄然离开,心里藏有几丝怜悯的汉子却也离了老远守着。 若不是云珩及时赶来,将她险险接住,否则从此处翻下山沟,没被摔死,也要被活活淹死。 叶桑晚心有余悸的盯着身后山沟发怵,鼻尖萦绕着云珩身上熟悉的气息将她安抚,意识拉回之时,云珩已将她带离危险之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宋大夫来了!” 叶桑晚循声望去:这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他头发花白用一根木簪固定,有点像现代的半包包头。 他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左手拄着一根棍子,背上的竹篓,装满了各种药草。 他身上虽然穿着朴素的麻衣,他一步步走来的动作无不在渲染着他温文儒雅的气质。 听到宋卓潇来了,田氏哀嚎的声音更大了,如此,却还有时间轻蔑地朝叶桑晚和云珩瞪了一眼,仿佛再说:咱走着瞧! 关于自己的医术,叶桑晚很自信。 因着男女大防的缘故,宋卓潇检查伤势时就没有叶桑晚仔细,只问了田氏感觉哪里最痛,告了罪后,这才开始检查她的脚腕。 他鼻翼翁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药粉味:“这味道闻着像是上好的止血消肿药,好像只县里有卖,得五两银子一瓶。” 想到自己好像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论又道:“伤者都是些皮外伤,最严重的不过扭伤了脚腕,伤口有这药粉,两三日就好了。 至于扭伤的脚,涂点药酒就行,若是家中没有药酒到我家去取便是。” 宋卓潇的一番话,听得娟子羞愧得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她抱着歉意的目光,朝叶桑晚露出感激一笑。 听到价值五两银子的药粉。田氏眼里闪过了一丝可惜。 转念想到自己此番遭遇,皆因晚丫头和云珩的挑唆所致,又变得理直气壮。 “咳咳,晚丫头、珩哥儿听到了没,我这伤需要你那五两银子的药粉才能医治,还不赶紧把药粉交出来?” 宋卓潇张了张嘴,俨然没想到田氏会扭曲他话里的意思。 叶桑晚朝宋卓潇递了个眼神,表示明白他并非田氏说的意思,这才朝田氏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没了。” “没了?”老妇惊叫一声,声音都透着嘶哑:“没了就赔银子!没有十两我就不起来!” 云珩忽然冷笑一声,那冰冷的感觉从田氏与娟子心底油然而生,空气仿佛都要凝结:“那便不起来,刚才那狼虽然被我一石子砸伤了,但可不保证它不会返回复仇。” 说起来,那狼遇到这田氏它也挺无辜,它就是下山喝个水,就被人给碰上了,碰上就碰上了,它也没打算怎么着,岂料这人类就被吓得摔下陡坡,因此它还被人砸了一石子,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云珩的话令众人气息一窒,面上写满恐慌,狼吃人的事故偶有发生,大家都是怕死的人,心里早藏着恐惧,不然也不会放着资源丰富的大山不下手。 “今日就先到这吧。”云珩冷冷地瞥了田氏,“下山!” 其实云珩是恨的,今日上山他的目的是红薯藤,找的这些个汉子也都是花了钱的,如今也才上山不到两个时辰,就因为这个田氏提前终止安排。 云珩的脸色黑沉,却不忘照顾叶桑晚的脚下。 挖葛根的妇孺们听闻下山的汉子说遇到了狼,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僵硬的同时,已然撒开腿逃一般的下山了。 看着健步如飞的妇孺们,叶桑晚的负罪感也因此稍有减少,闹了田氏这一出,只怕再不敢有人往深山上跑。 本以为这事的后续顶多是田氏上门讨要赔款,却没想到叶桑晚的话竟一语成谶——田氏发高热了。 夜色下的娟子,脸色惨白得吓人,她站在云家大门口哭着喊着死都要见叶桑晚:“珩哥儿求求您让我见见晚丫头吧!我婆婆说我要是不将晚丫头请回去,她明日就做主休了我。” 这个朝代,被休弃的人并没有好结果。 婆家成仇,娘家蒙羞,外人的指指点点,除了死没有任何选择。 她娘家还有几个妹妹和堂妹尚未出嫁,哪怕为了她们着想,即使出卖自己的良心,她也不能被休。 “走吧。”叶桑晚其实在这娟子敲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当时在空间里被团宝压榨做蚕奴,好不容易把一群蚕宝宝给喂饱,麻烦又找上门。 云珩一低头,就瞧见了叶桑晚手腕处挽着个小包袱,以及穿着形状怪异的鞋子,露出她娇嫩、白净的脚。 庆幸的是现在黑灯瞎火的,不然云珩脸上两道红晕直红到了耳朵后面的窘迫,就被人发现了。 那娟子一见到叶桑晚,仿佛见到了救世主般激动,拽着她就往外跑。 云珩想也未想,将门房的灯笼提上便也跟了上去。 刚进村就引来了百犬吠声,惊得熟睡的狗主人赶忙爬起来,举着油灯在院子里四处警戒。 瞧见是熟人,多嘴询问:“这么晚了,你们干啥去呢?” 回话的是娟子:“我婆婆发高热惊厥了……” “这么严重?怎的不去请宋大夫?” “……” 那人未得回应便见叶桑晚等三人已经走得老远,他想了想,叫醒自家的老母亲让她看能否搭把手。 叶桑晚到的时候,宋卓潇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看不清他的脸色,唯独听到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屋里,田氏嘴里发着奇怪的哆嗦声,时不时的抽搐与翻白眼,持续几分钟后症状减轻,看到叶桑晚的到来,开始朝她骂骂咧咧。 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粗口话,并指责叶桑晚的乌鸦嘴成功诅咒了田氏之类的。 看田氏情况不太对,叶桑晚扭头看向云珩:“云珩,麻烦帮忙请村长。” 而这边,娟子向宋卓潇询问田氏情况,得到宋卓潇的回应竟是:“老夫医术不精,只能听天由命。” “哇~”娟子痛哭出声,边哭边往下跪:“宋大夫,请您一定要救活我婆婆,哪怕让我当牛做马都行,我……” “老夫真的无能为力。” 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下娟子悲悯的哭声。 朱朝章在云珩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村里自发而来的几个婆子和婶子。 听到宋卓潇的话,婆子和婶子们的脸色立刻变得沉重起来,田氏年纪还算年轻,怎的受了惊吓,摔了一跤,就要不行了呢? 叶桑晚没管众人是如何想的,扶住朱朝章的胳膊,向众人道:“麻烦朱爷爷与各位奶奶、婶娘做个见证。” 第25章 尖锐 朱朝章还没喘上气,就被叶桑晚引进了田氏的房间。 逼仄的房间,顿时挤满了人。 时间紧迫,叶桑晚直话直说:“其实,我有把握能治好这位婶子。” “人命关天,晚丫头那你还等什么?” “我之所以救她,一是因为她儿媳娟子的恳求,二是出于医者的本能,与其他无关。 今日上山这位婶子遇到野狼被其吓得滚下陡坡,却将此事赖在我与云珩身上,甚至到现在她还仍对我骂骂咧咧。 人命关天我可以不与她计较,救她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需要一个书面说明,并以大夫的身份施以援手。”叶桑晚一吐为快。 “晚丫头你……”朱朝章没想到生死攸关前,叶桑晚竟如此看重利益,他有些失望。 就连那些婆子和婶娘也不理解叶桑晚为何要如此斤斤计较。 更让众人大跌眼镜的,叶桑晚竟无视众人的意见道:“我的出诊费很高,得要一两银子,治或者不治得让她们自己拿主意。” 众人没想到叶桑晚心竟如此冷漠。 朱朝章见劝不动叶桑晚,他转头看向眼前这个作天作地的后辈。 “话你都听清了?要死要活你一句话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两银子不算多,娟子虽然从未听闻叶桑晚懂医,但她白日的那番话却让娟子对叶桑晚这个人十分相信,“晚丫头,别说是一两银子了,就算是十两,我们也治!” “治什么治?”田氏忍着身体上铺天盖地的痛,从牙齿里艰难地挤出话来,“我们莫家全是女丁,哪来的存银,我算是看明白了,宋大夫与你联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没等田氏将话说完脑子里无休止翻转晕眩袭来,耳朵里发着尖叫和幽灵之音,面前仿佛站着黑白无常的幻影,就等她咽气将她魂魄勾走。 宋卓潇没想到田氏空口无凭就如此血口喷人,当即背起自己的药箱,甩袖就走。 娟子连忙去拦:“宋大夫,宋大夫您别走……” 可尽管她如何哭喊,宋卓潇也只是宽慰了她几句,沿着牛肠小道化作一点融入浓浓的黑夜里。 至此,朱朝章终于明白叶桑晚为何会如此做派,往日那么柔和的一个人,往往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变得尖锐,也正是这因为股尖锐让她在失去所有依靠时,能快速的挑起叶家大房的重担。 泥菩萨都有三分真性子,别人可以不理解她,但他作为晚丫头的朱爷爷,决心要保护叶家大房的朱爷爷,他不能寒了晚丫头的心。 田氏被rou体上一阵接着一阵的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眼看象征只收一两个铜板省钱的宋大夫被自己气走,并且人家还扬言让她听天由命。 高热惊厥至死的人田氏不是没有见过,眼下却只有叶桑晚说能救她,田氏心里虽然舍不得那一两银子的高额诊金。 可是她不能死,她儿子未归,只要她一死,莫家的家产就要全部落到娟子母女手里,她和老头子拼死拼活置办下来的家产,断不能便宜了娟子这个外人! 田氏的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她死死地咬住后槽牙:“我要活,我要治!” 等她好了,赖掉那诊金不就行了。 叶桑晚眉目冷绝,似乎一眼洞穿田氏的心思:“烦请朱爷爷帮忙立下文书,并让其按上手印。” “晚丫头!” 这一次,朱朝章没有干涉,带着不认同语气何止的另有其人。 “她死不了。”叶桑晚说话间,一根银针刺入头顶,田氏浑身的抽搐立即停止。 田氏紧绷麻木的身子立即得到了舒缓,仿佛久旱的土地忽然得到雨水的滋润。 田氏以为就此治好了,口舌说话也如正常时利索,这么一针就要付一两银子,田氏觉得不值:“我不治了!” 叶桑晚弯唇一笑,目光毫无波澜,抬手取下银针,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并看好戏般的望着田氏。 银针刚撤走,那熟悉的痛觉,麻木、僵硬从四面八王涌了进来,这来势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更为猛烈,田氏抽搐的同时,控制不住地猛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婆婆!” 不止是娟子,屋里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可叶桑晚却无动于衷地收拾着自己的包裹。 朱朝章赶忙出去写说明,他可以确定,只要田氏不按手印,晚丫头是不会给田氏治病的。 妮子忙捂住叶桑晚收拾东西的双手:“晚丫头,求你不要走!我婆婆她,你不要与她置气,不要同她计较,我保证,婆婆好了以后就算是用命拦着,我也不让她上门寻你麻烦。 还有,这是诊费。” 娟子将银子强硬的塞到叶桑晚手里。 “晚丫头,田氏脾性虽然不怎么着,好歹是一个村的,你就大人有大量救救她吧。” “她这样也怪可怜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叶桑晚却仍旧一言不发。 直到朱朝章拿着叶桑晚要的书面说明,在众人的见证下,娟子拉着田氏的手按下手印,娟子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也按了一个指印。 叶桑晚将上面的字看了一遍没问题后,吹干上面的字迹,叶以衣袖为遮挡扔进了空间。 “劳烦各位婶子帮忙准备热水,半个时辰之内,若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闯入。 我要开始,救命了。”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叶桑晚右手一翻,口吐白沫的田氏便昏睡了过去,若不是那起伏的胸脯证明田氏还活着,还以为叶桑晚直接把人家治死了呢。 直到听到关门上,叶桑晚忙走过去冄好门。 从空间里取出手术灯,屋里顿时亮如白昼。 这一次用的是叶氏独门针法《头针法》,前世爷爷自创的快速退热法,不用喝药就可以快速退热,现在能要田氏命的,无非是高热惊厥,只要能退热,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一套针行完,再辅以破伤风抗毒素静脉输入,连续口服三日沙参麦冬汤即可。 半个时辰后,将垃圾扔回空间,叶桑晚让云珩帮忙撰写了药方交给那娟子,告诉她如何煎服,并嘱咐她拧干毛巾给田氏擦拭身子,换身干爽的衣服后,背起小包袱,与云珩踩着露水并肩回了家。 刚走出莫家的院子,云珩见四下无人,这才从怀里取出叶桑晚的布鞋。 叶桑晚这才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脚,怪不得刚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拖鞋漏风。 眼看云珩艰难地蹲下想要为她穿鞋,叶桑晚猛地将鞋子抢过来:“夹板还没拆,小心误伤,我可再没有那能力给你治腿!我自己来。” 叶桑晚的语气凶巴巴的,可云珩却发自内心的高兴,阿晚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这样就够了。 其他的,他会努力。 换完鞋子,叶桑晚盯着地上不伦不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件,目光幽幽地看向云珩:“你,难道就没有要问的吗?” 说着,当着云珩的面大大方方的将那拖鞋放进包裹,实则却扔回了空间。 云珩摇摇头:“只要你是阿晚,叶桑晚。” 再此之前,叶桑晚本还想矫情的问上一句:云珩,你也觉得我冷漠无情吗? 如今,却没那必要了。 第26章 新科技 前世的毒鸡汤文学很多,她不能因为一个恰巧看到的帖子去否定云珩所做的一切。 再说,云珩借钱做生意,做的还是与自己相关的生意,就凭这点无条件的信任,叶桑晚也不能再对他心怀芥蒂。 想明白这些,叶桑晚决定要好好辅佐云珩秋种,顺带着那肥地的法子也要替朱朝章把关和落实。 她虽没种过地,但也明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道理,她有着现代人的思维,综合智商应该算走在前线吧? 更何况,她的金手指也不是盖的,叶氏厂房里,可还有一整栋图书馆藏书! 她不行,照抄她还是会的。 利用空间的时间差,叶桑晚直接睡在了空间里,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还黑漆漆的。 团宝又开始催促她采桑喂蚕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叶桑晚觉得其实养蚕也不是那么辛苦,实验室里的蚕经过两次蜕皮,也稍微长大了一些,也更瘆人了。 叶桑晚不清楚为何实验室里的时间和厂区外面的空间不一致,但可以确定的是,机械化养蚕实验室,包括桑地的时间要快上几倍的,这里的时间指的是蚕生长的速度,而她的时间却以厂区外面的时间为准。 喂完蚕,又在团宝的指导下给蚕消了毒,叶桑晚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图书馆。 在图书馆里的自助售卖机上点了一杯现磨咖啡,在等待咖啡的过程中,叶桑晚就将自己准备要翻阅的书籍罗列在了脑子里。 等她端着咖啡坐到桌子上时,刚才罗列在叶桑晚脑子里的相关书籍,竟全部摞在了桌子上,甚至几本因为距离较远,正朝叶桑晚腾空飞来。 这……太玄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新科技,反正她是空间的主人,所有的利益总归只归她所有。 在新科技的帮助下,叶桑晚将可用在这里的肥地方法一一记下来,又把种红薯、土豆、麦子的种植方法,以及有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法也摘抄了下来。 抽空往外满看了看,天边已经泛着鱼肚白,是时候做早饭了。 将东西闻在锅里,叶桑晚在空间里随手拿了一个面包,又用保温杯装了现磨的豆浆,背上背篓马上工具就往上山走。 决定要帮云珩以后,她就决定利用空间的资源作为云珩的后盾,给他补给红薯、土豆的种苗。 仓山上危险重重,再不能让他带着村民们冒险。 按照记忆找到红薯和土豆有可能喜欢的地势,叶桑晚便从空间里顺出现代的锄头,对着山地一通乱挖,用以掩护红薯藤和土豆的来历。 大概挖了有两三分地的样子,叶桑晚再回到空间,将里面的红薯藤全部割了,还将其中一个食堂的土豆存货倒腾在地上。 眼看红彤彤的太阳跳出山头,叶桑晚在空间里挖了一背篓荞苗,满头大汗了打道回府。 昨晚云珩虽然忙到很晚,多年的生物钟还是让他按时起床,起床后一如既往地闻见厨房里熟悉的香味,却唯独不见叶桑晚。 他打着锻炼身体的旗号,将整个村子都翻遍了,却仍不见踪影,正打算去山上寻,不料却碰上了叶桑晚。 云珩急切地迎上去:“大早上的阿晚去哪了,我……” 叶桑晚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去了趟半月坡山,找着了不少红薯和土豆,我觉着可以种上两日了。 你等会寻些人将东西带下山吧!” 她的眼睛立刻溢满了笑,弯成漂亮的月牙儿,脸上丝毫瞧不见疲惫,一如既往的灵气与活力。 云珩的心脏仿佛在冬日里沉浸在温暖的山泉里,只觉得暖暖的,“阿晚,山里危险,下次再去务必要带上我。” 叶桑晚却不以为然,要是带上他的话,她的秘密就要曝光了。 像是看穿了叶桑晚的心思,云珩仿若叶初安撒娇时撒娇时的语气:“好不好?” 叶桑晚嘴角抽了抽,心中暗想:这丫的今日改小奶狗人设了吗? 不知不觉她就想到与叶初安相处的画面,以及应对方式。 她抬起手,原本打算给云珩顺毛的叶桑晚,因为身高的差距,只好拍了拍云珩的肩膀:“注意安全可以答应你,但若是带上你的话……” 云珩倾耳戴目的看着她。 她怪好笑的继续道:“我会问你一声。” 却不是每一次都会问,只是凑巧的时候才问。 显然这个回答,云珩很满意,他伸手将叶桑晚背后的背篓卸下背在自己身上,心情不错的往家走。 一路上,叶桑晚将自己在图书馆里学到的那点东西,现学现卖的说给云珩听,云珩听得很认真,甚至在不懂的地方插嘴问上个“为什么?” 甚至觉得这样的种植方法很新颖,也特别的感兴趣。 叶桑晚说得口干舌燥,若不是原主从未识字,她就用写的方式传达了,或许她得寻个合理的借口,将自己识字的马甲扒了摆在明面上。 她的脑子快速的出现了两个人选——宋卓潇和姜沿耀。 回到云家抱着水勺喝完整整一瓢水,叶桑晚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休息了片刻,欣赏完美男用完早饭,云家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陈如在刺绣,云棠仍猫在房间里,至今叶桑晚仍未识得其庐山真面目,云香和叶桑晚这个时辰应该去河边洗衣裳去了,至于叶初安,估计又上山砍柴和逮野鸡去了。 最近可能得到了云珩的指点,每天都能带上一只野鸡或者野兔回来。 但,也不能一直这么放任他这么野蛮生长,等过了这几日,再寻他聊聊看,问他有什么打算。 在新宅地找到帮忙监工的朱继忠,把肥地的法子口述分享与他听后,本就嗜种田如命的朱继忠,一双浑浊的眼不知道亮了几个度。 报名秋种的只有叶大仁和王铁柱两家。 其余的大多选择将地佃给云珩,还有一些认死理的,没有什么动作,一心准备猫地,等冬日一场瑞雪将地冻后,来年又是丰收年。 这叫典型的看天吃饭吃。 从新宅回来,云香和叶桑烟就将她拽回了房间里。 这两日,她们一直在商量做猪下水生意的计划。 云香从小就跟陈如开过蒙,写字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所以当她兴高采烈的将几张纸递给叶桑晚时,似乎忘了她并不识字。 叶桑晚随便扫了几眼,见她糊成黑点的字,笑道:“还是云香你念与我听吧。” 第27章 被绑 听着云香清脆的嗓音,以及有条有理的计划,叶桑晚明白,这好姐妹俩确实是想做好这个生意的。 她也没藏私,大方地将卤猪下水的方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二人。 三人以“卤菜”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决定明日到镇上采买食材,试做样品。 云香将自己的计划在晚饭时宣布,得到了陈如与云珩的银子支持,叶桑晚私下也资助了叶桑晚十两银子,如此,两姐妹以一银子为一股入股,并决定让给叶桑晚这个师傅两成股,这让她十分意外。 叶桑晚很大方地接受馈赠,一是不想打击她们的积极性,二是让她们明白做生意等于做人 基本道理。 到时候这些收益她给存起来,等到未来她们扩大生意、嫁人等再还回去就是了。 云香和叶桑烟几乎是一夜没睡着,天没亮就起来将早饭和衣服洗了。 三个小丫头坐上朱继忠牛车,打闹和嬉笑的声音传得老远。 “小的见过云掌柜。” “小的见过晓也掌柜。” “哈哈哈……” 到了镇上,三人分头行动。 叶桑晚按照昨天商量的去准备卤料包,而云香和叶桑烟则去准备食材、调料、工具等。 除此之外,叶桑晚还准备去瞧瞧家具,为新家的布置做准备。 她刚拐入偏僻的小道,就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刚一转身,迎面撒来一刺鼻的药粉,脑海里适才浮现出药粉里的几味药材,人就四仰八叉地晕倒在地。 那人冷哼一声后,用麻袋将叶桑晚套住麻利地扛出巷子,四下张望无人后才将其扔到接应他的青顶小马车上。 迷药逐渐失效,叶桑晚醒来时,鼻尖萦绕着各种药香,视线所及之处的架子上堆放着各种常用的药材。 侧耳倾听,还能听到商贩熟悉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偶尔夹杂着孩童的哭闹,以及妇人不耐烦的吼骂声。 她低头瞧了瞧,除了挎着的那只竹篮不知所踪之外,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遭绑架时所遭受的‘待遇’,她站起来,推了推门,发出轻响。 门顿时从外面“嘎吱”一声打开,露出一个带着假惺惺笑意的脑袋。 “姑娘,您终于醒啦?我们掌柜等候您多时,让您醒了立即随小地去见他!” 看清来人的装扮,见是静善医馆的药童,叶桑晚饶有兴味地睨着那人,那微眯的眼神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有一抹坦荡无比的嘲讽:“凭什么?” 药童脸上讨好的笑容一顿,转瞬间恶狠狠地瞪视着她,“哎嘿!我说你这小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像你这样的泥腿子能得到我们掌柜的召见是你的福气!麻溜地跟上,否则……” “否则如何?”叶桑晚嗤之以鼻,“再用药迷晕我?堂堂一悬壶济世的静善医馆,竟是此等作恶多端、强抢民女、善恶不分的黑店,倒是让人大开眼界!” “啪啪啪!”叶桑晚的话音刚落,略有些空洞的掌声由远至近传来,紧接着从暗处走来一大腹便便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衣着打扮颇有商人的气息,又多了几分读书人的儒雅。 “姑娘一番话,钱某羞愧难当。”他朝叶桑晚拱拱手,一脚将那拥有两副面孔的药童踹出门外,“唯有清理门户,一解姑娘心头之恨。” 叶桑晚猛地翻了个白眼:“他的去留与我何干?你话说得这般好听,无非是将他内心的仇恨引至我身,让他怨恨于我,报复我! 敢问阁下,你的羞愧难当,怎么个难法? 无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威胁我罢了!” 她双手抱胸,银针在手:“阁下绑我到底有何贵干?” “姑娘颖悟绝人,钱某万分佩服。”钱百万给旁人递了个眼色,那人赶忙端来两张太师椅,邀请其就坐,“既然姑娘豁达直爽,钱某便不与你绕弯子。某想买下当日你在静善医馆救那you童的法子,多少银子你随便开!” “无价!”叶桑晚张口就来,语气咄咄逼人,但见她鼻翼微微隆起,显得稚气又逗人。 钱百万一介商人,识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但像叶桑晚这样的还是头一回遇见,并且对方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他扑哧一笑,心胸顿感豁达,“小姑娘怎能讲如此不发财的话? 任你开价这句话我可是只对你一人说过,在商言商,钱某自然不会让自己亏损利益。 但以一个医者,医者仁心,以医技普济众生,是所有医者的使命所在。 姑娘小小年纪医术高明,终将会是我天山国悬壶济世的天选之人。” 钱百万的这番话,令叶桑晚陷入了沉思。 被莫名其妙地绑来,无故遭受药童高高在上的姿态讽刺,她心里是有气的。 可她却不能反驳钱百万对于医者使命的言论,想起当初步入医门入职时的宣誓誓词,那坚定、庄严的画面一股脑地钻进她的脑海里,她心中倍感崇敬。 默默地将手里的银针收回,心里有了新的决定。 “寻笔墨来,方法我这就写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她目光凌厉饱含坚定地盯着钱百万:“我要求钱掌柜日后医治此类病患时,分文不取!” 钱百万一噎,心中没由来的气闷: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他一介商人,唯利是图。本以为用‘医者仁心’之论可以无偿换取小姑娘救人的方法,没承想自挖自坑。 他捂着胸口,心在滴血。 双方立下合作条款按完手印后,叶桑晚心情极好的给钱百万出了个宣扬静善医馆的好办法:立即公布免费治疗此病患事宜。 殊不知,钱百万所经营的静善医馆竟让他名利双收,成为一代商人的典范。 洽谈完事宜,叶桑晚就地在静善医馆配了十个卤料包。 等她付钱离开,钱百万却从后堂走出来与那捡药的药童打听方子,并将方子抄撰给了坐堂大夫研究。 那坐堂大夫看了一辈子的病,从未见过此等奇怪的方子。 钱百万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难道这小丫头的医术已经高到如此地步? 他朝众人吩咐:“往后凡是与这位姑娘相关的事宜,无论大小务必要第一时间通知于我。本掌柜必有重赏!” 第28章 卤菜生意 叶桑晚将所需物品全部采购完毕,她钱袋里的散碎银子只余下四两有余。 她整个人有点泄气,要是刚才那钱百万说要买下“海姆立克法”的时候,就应该狠狠宰他一笔。 云珩的秋种进行得十分顺利,有了图书馆地提供的种地法子,相信半月坡村的秋种定在不久后迎来大丰收。 而云香和叶桑烟的卤菜小生意,也会逐渐成熟步上正轨。 那她呢? 自从穿过到这,仿佛一切都在推着她走,唯一的胆大不过是卖掉了一支人参。 她仍然可以继续贩卖人参赚钱,可人参终究有卖完的一天,也会因高质量的人参流入扰乱市场,这并不可取。 还有养蚕系统,等到这一批蚕吐丝至少还得二十天,二十天后才能开始织布,织出的布匹不知道是空间自己消化,还是要靠她自己贩卖,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 除开不想动的银票,四两银子按照现在的开销俨然不可能再用一个月。 叶桑晚绞尽脑汁地想,如今她身上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身医术了,以目前的情况,她万不能随便找个医馆当坐堂大夫的吧? 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一股水蒸气朝她面上袭来,还带着一股猪下水难闻的气息。 “晚丫姐,焯水焯到这个程度可以了吗?”云香一边撇掉锅里的浮沫,一边用筷子插入锅里的猪头。 叶桑晚回神朝锅里看了一眼:“可以了!只要再没有浮沫出来,就可以捞出来放入水里浸泡、清洗、晾干水分备用。 其余的东西也都是如此。” 今日,她们只买了一副猪下水,同时也包含猪头、猪皮、猪蹄、排骨、筒骨等,只要是便宜的,叶桑晚都做主买了回来。 这个朝代对排骨、猪蹄这些食材尚未发掘其的食用价值,却也将那骨头上的肉剃得一干二净,最多只能用来炖个汤尝尝肉味。 同时也不忘嘱咐云香和叶桑烟:“往后若是确定要做这些菜的话,不乏多给两个铜板,让那杀猪佬给在骨头上留点肉。” 叶桑晚每做一个步骤就给两人讲解,直到暗红色的卤水调配好,按照卤制的时间顺序,依次放入肉类。 顿时,满院飘香。 云香闻着诱人的香味笑得露出十二颗牙齿:“我终于知道晚丫姐为何建议我们做卤味了。” “为何?”叶桑烟脑子没有云香灵光。 “因为,这卤味一锅就能搞定,而且并不需要什么技术。 而且我觉得,这卤料既然能卤肉,指不定还能卤些别的,比如鸡蛋、腐竹什么的,比较耐煮的素菜。” 叶桑晚忍不住夸奖:“倒还挺聪明!那晚丫姐建议你试试卤上一点莲藕、土豆、豆角什么的尝尝。” “真的?”云香是实干派,提着篮子就扯着叶桑烟去了菜园。 叶桑晚盯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年轻真好啊,去哪都得黏着。 她认命地坐下烧火,顺便从空间里取出爷爷给她留下来的其中一本手札拿出来看。 这本手札是关于中医护肤的,讲究的是内调外养,更有不少已经失传的美颜方子。 当初她抽空按照方子做了一套护肤品,那效果杠杠的! 许久没看,都快将方子忘了。趁着现下无人,赶紧复习一下。 一炷香后,云香和叶桑烟提着竹篮满载而归。 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发生何事了?脸色怎的这般凝重?” 叶桑烟张了张嘴,云香却坦然地道:“也没什么。刚才瞧见宋爷爷背着药箱往苗家去了。 听说花婆子带着儿子和儿媳上苗家闹,苗苗买凶谋害你的事情被卧床的苗家奶奶知晓了,苗家奶奶好像气吐血了,情况不太好。” 云香仔细瞧了叶桑晚的脸色,见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她心里有些不好受,苗家奶奶以前人可好了,自己的厨艺便是她提点的,要不是碍于苗苗和晚丫姐的龃龉,她就开口让晚丫姐与她同去苗家瞧瞧了。 晚丫姐的医术那般高明,苗家奶奶肯定会好起来的。 叶桑晚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往灶洞里添了两根柴火便道:“阿烟你陪云香去苗家瞧瞧,若是……你们回来知会一声。” 至于她与苗苗的仇,不至于仇至连坐,并且原主脑海里对苗家奶奶的印象极好,也曾受过她的益,知恩图报的道理,她懂。 只是,上天并没有给叶桑晚这个机会,苗家奶奶她就这么去了。 若说花婆子一家上门是苗家奶奶去世的导火索,秀春薄待苗家奶奶才是真正的死亡真相,若是没有今日花婆子的上门,再有两日,苗家奶奶也必死无疑。 秀春不在家,苗家奶奶的丧事就落到了身为村长夫人的朱奶奶身上。 村里向来有丧事、喜事村里人一起帮忙习俗,苗家奶奶的后事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小娃娃管。 而她能做的,只有在灵前多给苗家奶奶烧些纸钱,让她到了那头不再受生前的罪。 苗家奶奶的忽然离世,让云家的气氛有些许低迷。 眼看云香也没了做饭的心思,索性将叶桑烟打发去陪云香。 叶桑晚就着卤好的肉和菜,做了一大桌好菜,有猪脑壳拆下来的肉炒尖椒,红油和野葱、蒜末、香菜拌制的凉拌猪耳,热切的猪下水拼盘,卤水和猪肺煮的猪杂萝卜汤,泡椒炒猪尾,长豆角和蒸好的茄子凉拌…… 云想和叶桑晚是循着香气到厨房的。 看着面前的一大桌子菜,云香眼眶虽然红着,但却格外的亮堂。 若是有晚丫姐这样的手艺,哪需担心她们的生意会不好? 接下来是制定菜单环节。 有些低迷的气氛,也因为小生意的推进,也渐渐热络起来。 因着村里有丧事,三个小女娃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在家里巩固厨艺,也因此得到了一次锻炼的机会——为苗家奶奶的丧宴掌厨。 因着秀春不在的缘故,苗家奶奶的丧事银钱是村里捐的,剩下的由村里补给。 宴席只有九桌,并没有大办,主要是没钱。 一两银子的宴席,还得是九桌,这样的席面,也只有叶桑晚的猪下水宴席适配了。 “朱爷爷、朱奶奶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地置办席面,定让苗家奶奶体面地离开。”只是叶桑晚的保证。 与朱奶奶打听了丧宴的习俗后,在村里叔伯婶子,大小伙,小媳妇的帮忙下,叶桑晚指导着云香和叶桑烟炒菜。 吃过叶家大房压风宴的人,自然知道叶桑晚的手艺,只是今日掌厨的人竟是云香和叶桑烟,这让人多少有些不放心,甚至受到了老一辈人的指责。 “村长夫人啊,虽说苗家如今也没个掌事人在,但请三个小女娃掌厨是不是有些胡闹?” “就是,这也不是在搬家家酒……” “若躺在棺材里的是我,非得气得直接掀了棺材板不可!” 第29章 秀春上门 朱奶奶摇摇头,她是见识过晚丫头本事的,只要再过一会,不用她多加解释,总归会让他们这些老头、老太自行闭嘴的。 等院子里充斥着熟悉的菜香味,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果然逐渐闭上了嘴。 第一道菜是豆腐菜,猪血、豆腐、粉肠、猪肺等加上叶桑晚自己发的豆芽,煮的猪杂汤。 剩下的都是卤菜,或是在卤菜的基础上加上其他的食材加工而成。 大菜小菜整整有十二大碗! 吃得众人满嘴的同时,也打响了叶桑晚姐妹和云香做菜手艺好的名气。 苗家奶奶下葬的三日后,云香与叶桑烟的卤味小生意在村口的榕树下支起了摊子。 中午干完农活回来的村民们闻讯而来,一个铜板可以得一大勺肉,还免费送一碗猪血萝卜汤。 虽然他们没有中午吃饭的习惯,可在外忙碌了一日,就随便烧个火热热也废不了什么事。 况且大家都知道,那可是肉! 一文钱的生意可谓是十分火爆,一副猪下水并不多,才过晌午就卖完了,连那将近五十斤的猪血萝卜汤也见了底。 到了晚饭前,竟还有上门来买的,这就离谱。 第二日,又增加了一副猪下水的量,好在是基本满足了村里的需求。 叶桑晚跟了两日,见两人的小生意做得越来越像样,连带着叶桑烟的性子也开朗了不少。 苗家奶奶下葬后的第五日,秀春回来了。 面对村民们的指责,以及苗家奶奶的去世,她疲惫着脸,无动于衷。 只麻木地拖着两条腿,跪倒在叶桑晚面前。 话刚说出口,秀春的声音几度哽咽:“晚丫头,千错万错都是婶子的错!你放过苗苗,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要我的命!” 叶桑晚今日穿的可是才过了一次水、陈如亲手为她亲手所做的新裙子。 当秀春那双布满脏污的手靠近她时,她面无表情地拂开了她,她顺势瘫倒在地。 她死死咬着的唇角破了,渗出了一点血丝,白皙的脖子、脸颊上有指甲抓出的血痕,她的眼睛全红了,泪水无声地往下滑,压抑着狼狈与绝望…… 扮柔弱是秀春惯用的伎俩,若不是叶桑晚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或许会被她如今的可怜样给蒙骗,秀春指甲上那干涸的血迹,足以说明她的脸和脖子上的伤是她自己挠的。 关于苗苗因何缘由被杨捕头带走的,那日动静闹得这般大,村民们不可能不清楚。 可面对刚死了婆婆,女儿又下了大狱,孤立无援的软弱妇人,与要起新宅子,做了小生意事事顺心,一身光新亮丽的叶桑晚比,秀春这个可怜人,又一次得到了大家的怜悯。 也不约而同地忘了,苗家奶奶是被秀春活活饿死这茬。 异样的目光落在叶桑晚和叶桑烟身上,叶桑晚朝叶桑烟面前一挡,将那些目光与叶桑烟隔绝。 “晚丫头啊,苗苗好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买凶……这样的事定是那王二狗朝她身上泼的脏水,你也没受什么伤,别毁了苗苗那乖囡囡。” “可不是,秀春定是为了苗苗的事,连婆婆的丧事都被绊着出不了面,你就大人有大量,让那官差把人给放了吧?” 叶桑晚听着这两位婶子为秀春和苗苗辩解只觉得好笑。 她忍不住反唇相讥,连尊称都给扔了:“哦?按你们的意思,可是置喙县令大人的断案能力,冤枉了你们的乖囡囡苗苗?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比县令大人的更有能力,想让他抓谁就抓谁?想让他放谁就放谁? 我一小小农女我可不敢,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 “这……” 叶桑晚丝毫不顾及人家作为长辈的难堪,又冷冷地盯着秀春,恨不得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你也不用在此扮可怜装柔弱,我叶桑晚不吃你这套。苗家奶奶是怎么死的,我们有目共睹。苗苗不过是要坐一年牢,可却因为你的疏忽,害死了苗家奶奶的一条命!” 她用腿踢了踢躺在地上装可怜的秀春:“滚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若不是旁边有这么多眼睛看着,即便是为了云香出口恶气,她也要用叶氏无影针治治她不可! 叶桑晚的一番话,堵得众人无话可说,也让那些被她可怜样迷惑的人,瞬忽清醒。 秀春见一计不成,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只是,却在回家的时,拐往云家的方向。 家里只有陈如和天塌了都不可能出房门的云棠。 门被敲响时,陈如以为珩哥儿买麦种回来了。 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狼狈的秀春,想到她做的那些恶事,陈如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到底没下狠心用话刺她:“你来干嘛?” 秀春故技重施,嗷的一声,就哭着跪在地上抱住了陈如的腿。 若是陈如仔细观察的话,就会看到秀春故意错开了地上的石砾,跪在了绵软的草地上。 “表姐!你救救苗苗吧!苗苗被叶家那大丫头害得可惨了! 你是她未来的婆婆,她肯定听你的,你让她求求那官差,让她把苗苗给放了吧! 苗苗她真的知道错了!” 陈如掀了掀眼皮,脑海里只有那日云珩亲自给晚丫头上药的画面,那刀伤,深可见骨。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帮助一个心思歹毒的人欺负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即是知错就好好在牢里改造,这事牵扯的案子复杂,岂是我等平民能置喙的?”她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拿着这些银子好好打点打点,苗苗在牢里也吃不上什么苦。” “我呸!”秀春一把拂去她手里的银子,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别假惺惺的了!说来说去,你身为苗苗的表姑就是不想帮她!” 她忽而仰天一笑,又哭又笑地像极了个疯子:“苗苗当初一口一个表姑的喊得多热切,如今她的心里就有多心灰意冷! 陈如,你真是枉为她的亲表姑!” “亲表姑?”陈如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我姑姑根本不喜欢茗香阁的雕花杏仁,甚至因此差点丢了性命! 你倘若真的是卫妍,就不会不知道我姑姑身上的这些秘辛!” 真相被揭穿,秀春不装了,从地上爬起来,食指指着陈如,暴跳如雷地道:“你诳我!你从一开始就诳我!” 陈如丝毫不惧,“你心若干净,一切都干净。你心若脏了,谁拦得住? 苗苗不过是咎由自取,要怪你只能怪你自己,把你好好的女儿教成这副模样!” 秀春闻言哈哈大笑,她如何不知这一切都怪她,若不是她没能及时掐掉苗苗心里那些邪念,苗苗就不会为了云珩,牵扯进王二狗那个案子。 可若不是云珩,她苗苗又如何会生出这等不该起的心思? 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仰视着眼前这位,就连吵架都这般淡若自如,大家闺范的陈如,嫉妒得她撕碎心底最后一丝善良的底线。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陈如你是不是很高兴?村里都说你出身书香世家,又有一手极佳的绣技傍身,又生了三个儿子傍身,家底丰厚,夫家爱戴,让你骄傲得找不着北了吧?” 可她话音一转。 第30章 游街示众 格格笑道:“我亲眼所见,云成然你的夫君,早在六年前就养了外室在镇上! 那外室在镇上开了一家粮铺,生意火爆不说。 就连你的大儿子珩哥儿也瞒着你时常接济!” 秀春紧紧地盯着陈如,丝毫不错过她脸色如调色盘似的红了绿,绿了又紫,好不痛快! 秀春恨不得亲手扯掉她心中最后的防线,她要看陈如哭,看她撕心裂肺,看她闹!她不是村里长得最好,最有福的妇人吗? 今日她就要将陈如的这一切全部撕碎! 她秀春就算是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也是一个曾在大家族里体面的一等丫鬟! 陈如一个穷酸秀才的女儿,她凭什么样样比她好? 最后,她轻飘飘地说道:“今日我从镇上回来,还看到珩哥儿与之谈笑风生……哈哈哈……” 秀春是什么时候走的,陈如不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坚信的那些信念正在分崩瓦解,阿然去了边境足足六年,这六年里她凭借着年轻时他对自己的爱苦苦支撑着这个家。 可今日秀春却告诉她,这个信念是假的,阿然爱他是假的,珩儿敬重她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理智,云珩却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他喊:“娘!” 就只一声“娘”,陈如就觉得好满足,珩儿能从战火硝烟的边境回来,她已经比村里许多的母亲要幸运了。 可今日,当她知晓这些都是假象的时候,心狠狠地揪成一团,她望向云珩手里印着“吴娘子粮铺”的麻袋,她什么也没说,扭头进了屋子将自己封闭起来。 当时陈如的脸背着光,云珩没将陈如的表情瞧个真切,又逢母亲素日里小憩的时辰,只当她乏了。 卸完牛车上的麦种,云珩感觉赶着牛车往村里走。 果然,在他将牛车还给朱朝章后,遇到了游行的队伍。 王二狗等总共二十七人在内,往日作奸犯科、调戏民女、偷盗抢劫无恶不作的街霸,在为时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全部抓捕归案,并在服役两年后,流放蛮地。 而苗苗等五人作为街霸的支持者代表,也受到了服役1—3年的惩罚,其中1人被直接判了流放。 而当日花婆子打着以被王二狗侵害的旗号强抢民女,也只是堪堪罚了三十板子,并缴了十两保释金才得以放了回来。 只不过王二狗被迫孝顺为花婆子替了二十个板子,而旺村那些助长花婆子的村民们,只象征性地打了两个板子就放了回来。 案犯游行的路线一般只在镇上的街道进行,但这次对于苗苗的游行地点增加了半月坡村。 这是在朱朝章与云珩背地里策划的结果。 朱朝章的目的是杀鸡儆猴。 而云珩的目的则是为了叶桑晚。 名声在这个朝代而言占着极其重要的位置,比如参加科考的学子,中榜后都会经过一番摸底排查,名声极差的人即使是中了榜首,也将会被除名。 这也是赵氏为何一提到在考秀才的老三叶大河名声立即变怂的缘由。 而作为女子名声要是坏了,姻缘也就坏了,甚至会连累家里的兄弟姐妹,宗族乃至整个村。 因为当苗苗作为茶前饭后的谈资之时,只会这样描述:半月坡村苗家的姑娘…… 苗苗作为首位玷污半月坡村的人,朱朝章即使心有不忍,也不得不硬下心来做此决定。 而秀春之所以忽然回村,便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想着回来“求助”的。 用骡子拉着的囚车里,苗苗一头凌乱的黑发掩住了她的脸。 她穿着单薄且发黄的囚服上还沾着一滩滩发臭的鸡蛋液,头发上还挂着几片烂菜叶。 囚车刚进村,就引来了众村民的围观。 后头还跟着一些正义人士,手里挎着臭鸡蛋、烂菜叶和臭石头,时不时地给苗苗“助兴。” 而这时,背着包袱准备回镇上再想办法的时候,遇到了游行的苗苗。 她嗷的一声扑了上来,上前拍打着囚车,大喊着:“苗苗,我是娘,你看看娘,苗苗……” 很快秀春被同行的官差架着离开。 从始至终,苗苗都不曾抬眸瞧秀春一眼。 被关的这些天,苗苗思前想后,除了心中生出了对母亲的怨怼外,她一点也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只恨自己运气不好被王二狗供出来,更恨自己没下死手,早把叶桑晚弄死。 当年若不是姜沿耀多管闲事,叶桑晚理所应当的享年八岁!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仇恨的烈火直冲头顶,苗苗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燃烧,每根毛发都闪着火星,浑身控制不住地直发抖。 “长姐,官差大哥要买十个铜板的卤肉尝尝……”叶桑烟的话,仿佛是点燃苗苗心中怒火的导火线。 “啪~”的一声,苗苗只觉得胸中的怒火忽然炸裂。 她猛地从囚车上站起来,疯狂地摇晃着囚车,惹得铐在她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叮当作响:“叶桑晚!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下地狱!” 苗苗双目圆瞪,瞳孔睁得大大的,布满了一条条血丝,配上她白衣黑发,仿佛孤魂野鬼般骇人,她双手掐住囚车的栏杆,死死地扼住那木棍,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往那处使劲掐,嘴里咆哮着:“叶桑晚,我要你死!死!” “这苗苗不会是疯了吧?” “我看像,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一位老太双手合十祷告:“阿弥陀佛,子不语怪力乱大神,罪过罪过……” 叶桑晚无动于衷地给装好了十文钱的卤肉,直接递给了那官差,因着之前假官差的缘故,叶桑烟对一身皂服的官差还是有些害怕。 叶桑晚抽空朝正从她面前驶过的苗苗轻描淡写地睨了一眼,足以让苗苗崩溃。 “不可能!”苗苗大呼一声,眼泪和鼻涕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沾满泥印的脸像是被蜗牛画地图般,留下一道道滑稽的泪痕。 此刻苗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叶桑晚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毫无意义。 “啪!”是一块石子砸中了苗苗的脑门,鲜血顿时汩汩地往外溢。 苗苗朝那砸石子的一瞪,竟是云珩! 她的瞳孔先是一怔,眼里的爱意渐显又渐退,逐渐变成失望、麻木…… “砸坏人!砸坏人!”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嚷嚷了一声, 石头、菜叶、烂鸡蛋不要命地朝苗苗袭去…… 秀春张开双臂在旁边拦,拦完左边拦右边,根本拦不住,俨然螳臂当车:“不要砸了,不要砸了……” 而这时,一道熟悉洪亮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苗苗娘?今日不躲了?” 第31章 狗咬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国字脸绿豆眼的花婆子拄着根棍子从人群中里走出来。 花婆子最近在旺村的处境很是艰难,因着利用为孙子王二狗抬叶家两个丫头的事情,连累了村里好几户人家,仅是那些被罚了板子的村民,就以治伤为由上门找了几次麻烦。 再有为孙子王二狗的案子忙前忙后,村里各种难听的流言广为流传,她已经有好几日没睡过好觉了。 在叶桑晚处吃了两回亏,花婆子就是再蠢也应该知晓叶家这个铁板凳不能随意乱踢。 苗家不同,秀春如今就是一个落水狗,自然可以任由她宰割。 秀春听到花婆子的声音,整个人僵在原地。 前两日被花婆子儿子和孙子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画面还清晰地刻在脑子里,身上的伤至今透着黑紫。 那一刻她才后悔自己没多生几个儿子傍身。 “你,你要做什么?”秀春看着她身后凶神恶煞的儿子和孙子,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花婆子也不回答,只顾朝她的方向走。 秀春脚下仿佛忽然被灌了铅似的变得千斤重,她频频后退,最后因为心中的恐惧致使乱了脚下的步子,被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花婆子的绿豆眼一眯,宽大的国字脸上只剩下阴鸷:“你倒是挺会装。” 她冷哼一声,手里的棍子就朝秀春的胸口上捅,花婆子边捅边道:“你那日拍着胸脯说,只要我配合找来人,打着我家二狗玷污了叶家丫头的名誉就能白得两个干活的一把手? 还能帮我追回被骗的六两银子?” 秀春捂着被戳痛的心口,眼前一阵阵发黑。 当日,若是知晓王家儿子、孙子辈们都长成这样牛高马壮的,她哪敢招惹? 说好了事情不论成不成都不准将对方抖出来的,这花婆子竟然说话不算数? 秀春环顾了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若不是有官差看着,只怕她已经被这些刁民给生吞活剥了。 起先,她装柔扮弱二十余年,人们只觉得她是个可怜的柔弱女子,可今日叶桑晚以婆婆的死揭开了她丑恶的一面。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她婆婆早就该死了! 生病卧床,不仅需要人伺候一日三餐还要钱买药,她的绣技本就不高,又不想像别的村妇那般下地干脏累的活计,于是便想到了来钱快的皮肉生意。 可谁知,有一日被婆婆发现了蹊跷,于是便设计婆婆误以为自己摔伤,又找了门路买了毒药给婆婆灌上,让其看起来像是忽然中风的样子。 她维护了这般久的名声,终在这一刻全然崩塌。 她下意识地疯狂摇头:“不!我没有!我可是名门贵族的大小姐,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旁边的朱奶奶捂着胸口“哎”地叹了口气,她用脚轻踢了朱朝章一脚,却没用多少劲:“你还要为她隐瞒多久?你瞧瞧她们母女做的这些事……” 朱朝章也没想到当初那点心软,成就了秀春这样的恶人,“秀春,你的身份不过是名门贵族的一逃奴,倘若不是看在当年你浑身是血的跪在村门口求救,又如此可怜的份上,我又怎会收留于你!” 朱朝章的话仿佛如沸腾的开水,热闹的炸开。 “什么?逃奴?” “一个奴婢,还是一个逃奴!就这样竟也敢欺负到我们这些良民头上二十余年?简直好笑!” “姐妹们,当初她是怎么骂我们的?乡野村妇?耕田佬?这么些年的恶气,此时不出更待何时,给我打……” 说话间,村里曾惧怕她身份的妇人们,朝秀春扑上去又抓又挠…… 官差想要阻拦,却被朱朝章伸手拦住。 “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等妇人们撒完气,秀春已经被锤得奄奄一息。 “传我令,将秀春、苗苗逐出半月坡村,倘若此生胆敢出现在半月坡村一丈之内,无需向我知会,直接给我打出去!” 苗苗冷眼瞧着秀春的惨样,终于明白每每自己与母亲谈及以前家世时,那永远看不透的讪笑,竟是因为她只是一个逃奴? 苗苗仰起头,笑得一个癫狂:“哈哈哈……” 她苗苗的整个一生都是假的,胸前的两团是馒头塞的,那浑圆令人羡慕的屁股也是用棉花垫的,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输给了叶桑晚,哪里来的好生养?哪里来的门当户对? 根本全都是骗人的! 夕阳似血,迎着夕阳,只见囚车里的女子,用牙齿一个接着一个将自己的指甲拔掉,她满嘴都是血,就连白色的囚服上也染了一层鲜血,她的瞳孔再无法聚焦,嘴里反反复复地嚷嚷:“哈哈,我是逃奴的孩子,哈哈哈……” 苗苗她疯了。 云香若有所思地瞧着离去的人群,朝叶桑晚疑惑地道:“晚丫姐,花婆子和秀春刚才说的事你都听见了,那你为何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 叶桑晚神秘一笑:“如果是云香遇到两只狗在旁边打架的话,你会如何?” “自然是跑!” “若是打得两败俱伤呢?” 云香眼里闪着疑惑。 叶桑晚直接道:“我会将它们捡回去,再找来八角和香叶一锅焖了。” 云香脑海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地道:“晚丫姐的意思是,任凭花婆子和秀春互掐,就好似刚才说的狗打架,秀春被逐出了村,花婆子在旺村往后的日子定也不好过,可晚丫姐什么也不需要干,就能坐享其成,对吧?” “对!”叶桑晚点点头,忍不住朝她夸奖一番。 说话的功夫,刚才那买卤菜的官差去而复返,将坛子里剩下的卤菜全部给包圆了。 云珩帮着三人将东西搬回家。 却在云家门口,叶初安委委屈屈地扑进了叶桑晚的怀里,“长姐。” 叶初安眼里含着泪光,像是刚哭过。 但是这么多人在,也知道初安这个男子汉不会轻易开口说出自己的心事。 于是,她朝云珩递了个眼神,将叶初安往旁边的小道的上带。 小心地将叶初安的眼泪抹掉,语气关切地问:“初安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叶初安绞着手指,沉默了许久才道:“长姐,初安是不是很没用?” “初安为何要这样说?” 一说到这,叶初安小朋友就绷不住了,“长姐在后山捡了人参赚了银子起房子,二姐和云香姐做卤菜生意,每天也能挣不少钱补贴家用,可初安却只会砍柴,运气好才能逮住一两只野物……” “没有呀!”叶桑晚立刻反驳。 没想到叶初安心思竟如此细腻,到底还是她忽略了这孩子的成长,“初安已经很厉害了!你看长姐就不会砍柴,二姐也不会对不对? 就算我们会,也没有初安打得柴好烧火,是不是? 还有你二姐,要不是你每日打柴,她们卤菜生意是不是就做不成了?” “嗯……”叶初安仍有些忐忑地绞着手指。 “初安可是还有疑虑?” 叶初安忽然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饱含期待地道:“长姐,我可以读书吗?” 第32章 朱娘子米粮铺 叶桑晚先微微一愣,一副为自家浑小子忽然长大懂事的欣慰模样。 她一边薅着叶初安的头发,一边说:“当然可以啊!臭小子你有这想法怎么不早说? 再晚上一些,书塾可就不收学子了!” 可叶初安却道:“长姐,我能不能跟村里的姜哥哥学?他人可好了,小时候我被祖母罚不准吃饭,是姜哥哥给我饼。 还有今日,也都是姜哥哥开导我,鼓励我读书的……” 姜哥哥?姜沿耀? 叶桑晚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张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 叶桑晚:! 刚想起这个人,叶桑晚已经在心底打了个大大的叉。 叶初安小朋友本就在赵氏的磋磨下有些懦弱,若是……叶桑晚摇摇头,脸红成煮熟虾子的脸安在叶初安脸上,她只觉得惊悚。 好歹原主的爹,也是半月坡村超有能力的猎户,万不能将叶初安这唯一的男丁给养废了。 叶初安见长姐不同意,整个人都有些泄气。 他不明白长姐为何要对姜哥哥有偏见,明明姜哥哥比珩哥哥更温柔,姜哥哥不会欺负他,而珩哥哥却每天晚上都要逼着他,让他学乖巧的、撒娇的模样给他看,还威胁他不准告诉长姐…… 一想到与姜哥哥谈好的,如今长姐又不同意,叶初安就有点不安,再想到未来要面对那么些不认识的同窗,他整个人有些战战兢兢的。 似乎感觉到叶初安的气息不对,叶桑晚关切地问:“初安你怎么了?” 叶初安强横地推开叶桑晚的手,却在推开后,眸中闪过惊愕之色。 他面上满是自责:“长姐,对不起,初安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抹着眼泪低泣了起来:“初安只想要姜哥哥教,初安不去书塾,初安不想跟不认识的人一块……” 不想跟不认识的人一块? 以作为医生的敏锐,叶桑晚似乎从中察觉出了不寻常。 她伸手覆上叶初安的背,这孩子竟隐隐在发抖! 难道,是社恐? 叶桑晚微沉着脸,搜寻着原主记忆关于叶初安的一切,以及之前用来搪塞叶桑烟的借口:叶初安偶尔梦游的陋习。 或许,初安真的因某件事形成了创伤,对陌生人起了抗拒之心? 若真是如此,叶桑晚觉得或许让他赖以信任的姜哥哥教他是对的。 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慢慢来吧,只希望姜沿耀能够不负叶初安的信任。 “没关系,初安若是不想去书塾,那我长姐明日就去找你姜哥哥,问问看他的想法。” 毕竟明年开春姜沿耀可是要去县里参加春闱的,别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人家考取功名。 叶初安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姜哥哥肯定会愿意。” 叶桑晚薅了薅他脑袋上的头发,丝毫没听懂叶初安话里的弦外之音。 毕竟,提议让叶初安读书考取功名这件事,便是自己姜沿耀提出来的,理应不会拒绝。 两人从外头回到家,院子里的氛围有一点奇怪。 “怎么了?” 云香脸色发青,怒目圆睁:“你祖父压风宴送来的鸡蛋,发臭长蛆了!” 叶桑晚听完,忙走进厨房,果然那铺天盖地的臭味熏得她连连作呕。 那存放鸡蛋的地方,其中有七八个外壳发黑爬满白蛆的蛋,周围还有飞虫围绕…… 向来爱干净整洁的叶桑晚,差点没当场气昏过去。 见过埋汰的人,没见过这么埋汰的,以叶文竹的性子定不会做如此遭人厌恶之事,定是赵氏所为! 一想到那一桌子好菜喂了狗,还被狗恶心了一下,叶桑晚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她取了一块麻布将这几个臭鸡蛋包起来,放到篮子里,交给叶桑烟:“你和弟弟,当着赵氏的面还给叶爷爷,就说我们叶家大房不缺这几个破鸡蛋。” 一听到赵氏的名讳,叶桑烟和叶初安的模样有些怂。 云香从旁边走出来道:“我跟你们一块去,还怕那赵虔婆吃了你们不成?” 有了云香的陪同,两姐弟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三人离开后,云珩去井里打了水把脏污的地方用皂角液冲了好几遍后,厨房里终于没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叶桑晚借着去菜园摘菜的工夫,从冰箱里取了一些食材,云珩烧火,能下地的大嫂帮忙择菜洗菜,叶桑晚掌厨,合作得倒也算得上天衣无缝。 菜刚端上桌,三人就从外边回来了。 只是叶桑晚不论怎么问,三人却只管说是鸡蛋还给了叶文竹,便再没有说其他。 从三人黑沉的脸色,叶桑晚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想起前几日大堂伯叶大仁邀请她到家去吃饭,觉得这两日可以安排上行程。 翌日,因着要为叶初安上门询问姜沿耀是否愿意教习叶初安识字,空手不合礼数,空间里的的东西并不太方便拿出来用。 她得去镇上买几封点心、肉什么的。 只是,叶桑晚万万没想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陈如竟提要求说也要一同前往! 这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陈如对出门像是真的有所忌讳。 就算是绣好的屏风、手帕之类的女工,都是布庄的老板亲自上门取的,平日里花用的东西也都是托朱爷爷带的。 所以,主动要出门的陈如真的很令人震惊! 不过敏感的叶桑晚也感觉到了陈如从昨晚开始就有些心事重重。 特别是当云珩提出要去“朱娘子米粮铺”拉麦种的时候,所以,叶桑晚笃定陈如的反常肯定与这个“朱娘子米粮铺”有关。 一路上,叶桑晚总是有意无意地与云珩谈论起“朱娘子米粮铺”。 “云珩,朱娘子米粮铺的麦种很好吗?昨日都见你已经买了好些。” 云珩握紧牛绳,专注地赶车,不忘回答叶桑晚的话:“倒也不是。主要是那朱娘子米粮铺是一对母子所开,那孩子的爹爹与我爹是旧识,五年前又为救我爹丢了性命。 总归是些常用的,在哪买都一样。” 叶桑晚偏头瞧了陈如一眼,见她脸色有些发白,眼底遮掩不住的黯淡。 云珩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我爹当年去前线前,曾为筹备军粮的士兵们引荐过此粮铺……” 再多的,云珩便没有再提。 陈如眉宇间的愁绪也随之一点点褪去。 叶桑晚心里稍稍为陈如好受了一些,虽然她不知道陈如因何忽然对着粮铺产生了芥蒂,多少有可能与离家多年的云伯伯有关。 能让陈如这般在意的,除了儿女,应该只有云伯伯了。 叶桑晚不想陈如心里有顾虑,明目张胆的说出了字的猜测:“云珩,你与边境,还有朱娘子米粮铺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第33章 搞砸 云珩下意识地捂住了叶桑晚的嘴,怔怔地凝视着她半晌,感觉到陈如也同样期待的目光,云珩吞咽了下口水,耸兀地喉结上下滚了滚,见四处无人,只小声地嗯了一声。 “粮食筹备所需,因着朱娘子的丈夫,她也算是个可靠之人。” 所以,一切都真相大白。 秀春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只是为了给她添堵,她的阿然并没有负她! 虽然,陈如再去镇上已毫无意义,但是对这位朱娘子,陈如也在心底生出敬佩之意,她得去瞧瞧看。 陈如一改刚才的心事重重,眼底浮起一抹好奇。 反之,叶桑晚眉眼闪动了一下,没有再问是不是在村里大规模秋种也是因为边境的傻话。 偌大的军营,恐怖如斯的战场,也不知道那些将士们能不能在临死前吃个饱饭? 天山国与若水国将近快五十年的征战,令整个天山国都陷入在阴霾理,白骨露野边境,流离失所的难民,食不糊口的百姓…… 想想近年来赢了不少场战役的征南大将军战死沙场,朝廷颁发的却是补征的税令,如此,只会让本就饱受煎熬的黎民百姓更艰难竭蹶。 叶桑晚越是深究这个朝代的背景,心里便越发的恐慌,也不知道这若水国的皇帝是好是歹,万一他们天山国战败了,会不会被屠城?会不会被烧杀掠夺? 前世在某音刷到国家被侵略的事件,还有某京的大屠杀,那惨状的画面回想起来都让她心里打着突突…… 虽然她没有可以伟大到保护整个天山国的能力,但是叶家大房,云家、朱爷爷家,还有堂祖父家,那些待她好的人,她一定要竭尽全力守护! 开荒不能再拖了! 生意也得赶紧弄起来!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里充满了斗志。 从镇上回来后,陈如的心情比头顶的太阳还要明媚。 关于叶初安要跟着姜沿耀学习的事情,想着不是拜师只是试读,叶桑晚便将此事交给了叶桑烟处理。 阿烟和初安的性子还是得多磨炼,她虽是长姐,但也不可能一辈子为他们操持这些小事,唯有让他们自己摸索着成长,这才是她应该做的。 姜沿耀是知道叶初安要登门的,也猜测定会有家中的长辈会来,只是没猜对前来的人。 在村里,见到外男并不奇怪,只不过这是叶桑烟第一次与外男独处,对方还上长得好看的相龄男子。 虽然她每日都要对着好看的姐夫,可与现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姜哥哥,我这趟前来为的是弟弟安儿,我听安儿说想跟你识字……” 叶桑烟声音越说越小,头也随着也来越低,她脸红得像块红抹布,脚不住地在地上磨蹭。 林氏闻声而来,就瞧见了叶桑烟这副小媳妇的模样,微微嗤了嗤鼻:“哟,稀客呀!烟丫头和安哥儿这是干嘛来了?” “娘!”姜沿耀不耐地喊了一声,明明昨晚就与她娘商量过的,她这不是明知故问,挑人家理嘛? 叶桑烟时常在村里走动,好话歹话不知道听了多少,她心性懦弱,却不是个傻子。 陈氏话里埋汰她并不是听不懂,只是她的性格却让她变得分外的冷静。 “婶子,我是代家中长辈替安哥儿来问江哥哥愿不愿意教安儿开蒙的,这是我们叶家备的礼,还请婶子和姜哥哥收下。” 陈氏嗤笑一声,露出她眼尾深浅不一的鱼尾纹,语气鄙夷:“这些东西拢共加起来不到半两银子吧? 我听闻你们叶家大房可是发达得很那,先不说这拜师礼,就看你叶家大房仅派你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来,就知道你们不是诚心来拜师的!” “娘~”姜沿耀心急地喊了一声,生怕她娘搞砸他的好事。 “娘什么娘?”陈氏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用手指猛戳姜沿耀的脑门,这叶家不过是见她这傻儿子好骗,想要为这烟丫头寻门好亲事罢了! 她儿子可是要考秀才的人,等她儿子考中了秀才,就是县里的小姐也配得起,岂是这干瘪的丫头惦记的? “你们叶家大房若果真想要拜我家耀儿为师,就拿点诚意来,毕竟我家耀儿可是村里最年轻的童生,要你十两束脩不贵吧? 这些茶点什么的我们不稀罕,倒是觉得你们那卤菜方子不错……” 叶桑烟听明白了,叶初安也囫囵个儿地听懂了大概。 叶初安不是不懂事的人,他眼底带着浓浓的失落看向姜沿耀:“这也是姜哥哥的意思吗?” “不……”姜沿耀正欲解释,就被陈氏给推进了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叶初安眸里的失落更深,朝陈氏道:“这般大的事,我与二姐得回去与我家长姐商量商量,就先回去了。” 陈氏瞧着二人,脸上的假笑逐渐加深,演变成了狞笑:“去吧!实在不行也没关系,总归是我家耀儿没那工夫教你的。” 陈氏的话不是为难,而是变相地表明了拒绝。 两姐弟回到云家,作为姜沿耀的好朋友,叶初安没有落井下石,只知道他是因为母亲陈氏为难。 叶初安小朋友在心里不断地照着借口为姜沿耀开脱,可心里那道坎怎么也跨不过去。 叶桑烟回到云家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尽管云香怎么哄就是哄不好,反倒越哄阿烟就哭得越凶。 堪堪这个时候,晚丫姐却不在家,真是令人头大。 准备去堂祖父做客的叶桑晚,丝毫不知道自家妹妹弟弟遭到了刁难。 不过若是知道也无所谓,本来她对姜沿耀就没看好。 此时,叶桑晚正提着一篮子东西被大伯母贺氏笑着迎进门。 只是贺氏脸上的笑深不见眼底,却又不像敷衍。 叶桑晚的忽然到来,打得二房叶家措手不及。 看着屋里脸色各异的众人,叶桑晚开玩笑道:“堂祖父、堂祖母、大堂伯,大伯母,你们这是不欢迎我来家里做客吗?” “晚丫头说的这什么话,祖父和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快来祖父这坐。” 叶文修拍了拍旁边的凳子,那位置旁边刚好是堂祖母朱氏坐着,朱氏笑得像朵菊花,眉眼里透着平易近人的善良。 堂祖母朱氏和村长夫人朱奶奶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关系,仔细观察还是能瞧出朱氏与朱奶奶长得有些像的。 当初在叶家大房出事时,朱爷爷对他们的态度,叶桑晚一度以为是因着堂祖母的关系。 后来才明白,即便是没有这层关系,朱爷爷也一样会待他们如此。 叶桑晚听话地坐了过去。 在此之后,场面再一度陷入了沉默。 许久,朱氏叹了口气,踹了朱大仁一脚:“行了!人都到眼皮子底下了,还觉得能藏着掖着不成? 再说阿晚也长大了,是非好歹也该让她知道才行啊!” 第34章 我会醋 经过大家七嘴八舌地叙述和补充,叶桑晚终于从大家的话里明白了大概的实情。 也就是压风宴那晚,吃完席后叶文竹便一直长住于此,他不仅被赵氏不允许回家,就连他的铺盖、衣物也被从家里扔了出来。 赵氏这是铁了心的不让叶文竹回家,原因是什么叶桑晚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个大概。 昨晚叶桑烟等三人受命提着那臭鸡蛋上门,赵氏矢口否认不是她做的,反倒将那污水泼到了叶文竹身上。 赵氏和叶大胜你一唱我一合,加上叶文竹这段时间憋了太久的气,长期的肝气郁结让他本就被掏空的身体直接一病不起,其实只是气胸。 叶大仁请了宋大夫两回也没能将叶文竹弄醒。 “晚丫头,虽说你如今与你祖父一家断了关系,可一笔也写不出叶字来,若是赵氏也就罢了,可你祖父也是有苦衷的。 你医术高明,不若你给瞧瞧看?能不能治暂且不说,就当是全了你俩的祖孙之情。” 叶桑晚知道朱氏是为了她好才说这番话的,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哪怕是断了亲,也会遭人指指点点,若是放在以前也就算了。 如今初安要走科举之路,定不能让这些诈死影响了他。 叶文竹,也罪不至死,更何况他本就大限将至,最多再活个一年半载的。 用袖子作为遮掩,从空间里取出银针,假装是随身所带。 在二房老爷家所有人的目光下,诊脉、下针、扎破手指、脚趾、放血,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连叶大仁和叶子清等几个力气比较大的,都被叶桑晚支去帮忙给叶文竹挤黑血。 前前后后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叶文竹的脸色从乌黑转至发白,再恢复成正常。 叶文竹悠悠醒来,不知为何大滴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他喃喃地道:“娉婷,我有愧于你啊……” “大哥你说什么胡话!这是晚丫头!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尽在这胡言乱语!” 叶文竹话尚未说完,就被叶文修给喝止住了。 这么秀气的名字,叶桑晚知道绝对不可能是那赵菊花的小字! 她忽然响起赵氏每次撒泼喃喃,却总叶文竹打断的那个字眼——狐狸精! 叶文修讪笑地朝叶桑晚道:“晚丫头让你祖父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说话。” “对啊!晚丫头快来陪老婆子说说话,告诉堂祖母你想吃什么菜,让你大伯母给做!” 叶桑晚压下心里的怀疑,顺势回道:“阿晚不挑食,大伯母做什么我都爱吃。” 王氏嗔了她一眼,“就属你嘴甜!”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是叶桑晚在两世都不曾感觉到的。 如今住在云家,氛围也很好,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许是骨子里怎么也切不断的血缘关系吧! 至于其他的,交给时间处理。 星河上才铺满几点繁星,云珩瘸腿而来,说要接她回家。 二房老叶家众人朝她眨着暧昧分明的眼,将她推出了大门,还让他俩有空常带弟弟妹妹来玩。 叶桑晚嘴里虽然没说什么,其实却分外感动云珩会来接他,心里想着要该如何感激他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左腿上。 距离接骨手术已经过去九天,是时候拆夹板了。 “阿晚,你是不是让桑烟去求姜家那小子识字了?”云珩的语气有点闷闷的。 叶桑晚不明白:“何以用求?” “阿烟和初安被欺负了?”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可能。 初安明明说那姜童生是自愿想要教他识字的啊? 云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道了一声:“阿烟不太好。” 完了,又补充了道:“阿珩也不太好。” 叶桑晚斜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丫的是不是又在抽风:“那你先说说阿烟怎么个不好法。” 他却答非所问:“阿珩想知道阿晚为何不让我教初安。” “你识字?” “阿晚太小瞧我了。” “那你教?” 云珩双手抱胸摇头:“我教他学武。” 叶桑晚朝天翻了个白眼:无效谈话? 叶桑晚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给予他一个极为标准的答案:“一切以初安的意愿为主。” 云珩忽然满足一笑,朝她伸出了脑袋。 叶桑晚:? 他不知羞耻道:“要摸摸,像初安那样!” 叶桑晚切了一声,“你又不是初安!” 云珩嘴角上扬,倏地拉近与她的距离,在她耳边轻轻说:“也不是不可以。” 晚风慢悠悠地从脸颊绻卷而过,徒留一股温热的噪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桑晚幻听,只闻一道轻叹:“阿晚,别离姜沿耀太近……” 我会醋。 翌日,天没亮,叶桑晚就被窗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醒。 她支开半边窗户,原来是初安在云珩的监督下,提着水桶跑步。 负重跑步?还挺像那么回事。 只不过,直接上狠活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初安小朋友虽然从小干粗活,但是…… 算了,既然初安有意愿学武,她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任由云珩操练吧! 叶初安睨着那宛如假象支起的窗户,欲哭无泪:长姐,是珩哥哥强迫我的,并不是我的意愿啊! 关上窗户,叶桑晚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便爬起来做早饭。 初秋的早晨只微微有点凉,东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叶初安便结束了操练。 叶桑晚特地瞧了瞧叶初安的状态,见他除去满身臭汗,脸上的皮肤红至发紫。 他情绪有些低落,倒没有像往常一样朝她身上扑,委屈巴巴地无声控诉着。 叶桑晚朝叶初安伸出大拇指:“初安很棒,有进步!” 叶初安只敢在心里哭唧唧,将对云珩的恨意发泄在了手上的大肉包子上。 瞧着叶初安竟多吃了两个肉包子,叶桑晚瞧向云珩的眉眼,都多了一抹赞许,还破天荒地给他专门剥了个茶叶蛋。 叶桑烟的心情昨晚经过叶桑晚的劝解已经恢复正常。 她瞧着叶初安操练如此辛苦,心里有些不忍,她小心翼翼地问:“长姐,那安儿不识字了?” “为何不识?学武并不耽误识字”说着,便想起叶桑烟跟她学陈氏的那些话,便有些愤愤地:“我亲自去找宋大夫谈谈看。” 第35章 我心思狠毒 村口往南唯一的一处院落,用竹子编织而成的竹架上,放着一层叠着一层的簸箕,上边晒着切好的药材,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药香。 “咳咳咳……”只见院角处浓烟滚滚,在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跑出来一位点着了头发的老头。 朝头顶泼了一勺水后,宋卓潇从头顶滑落下来的水帘里,看到门口走进来两道模糊的身影。 “哎呀,宋大夫您怎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您这是要做饭?我帮您做吧!” 陈氏每每这个时候登门,就是为了给宋大夫献殷勤,好给她儿子争取机会,哪怕随便指点几句,也是极好的。 宋卓潇明面上虽然是半月坡村的赤脚大夫,可却听姜家老一辈的人论及,他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当年被攻破的砦县县令! 只是不知这位砦县县令怎的龟缩在这方小小的村落里,甘愿当一名不经传的赤脚大夫。 其他的陈氏管不着,她只希望耀儿在科举之路上能得到其指点一二,少走弯路罢了。 可谁曾想这老头竟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她家耀儿都回来将近半月了,她也求了宋大夫近半月,这宋大夫愣是半点不松口。 姜沿耀将身上随身携带的帕子为宋卓潇擦干脸上的水渍,发自内心地劝道:“宋大夫,您君子远离庖厨,您这都将近三十年了都未曾学会点火,还是安心搬我家去让我娘伺候您一日三餐。” 宋卓潇也为此无奈,他习得万卷书,行过万里路,却独独栽在了这吃喝上。 但搬去姜家,还是算了吧!姜家母子的目的,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对那人恨之入骨,断不会再为其效命,更不会为其培养人才,给自个添堵。 “我还是那话,你回去吧!我一赤脚大夫教不了你吟诗作赋,更教不了你写什么大义为国的文章。” 在墙角刚点起火的陈氏听了就不高兴了,她哒哒地跑过来,“我说你这老头怎就如此冥顽不顾呢? 我家耀儿可是村里最有出息的童生,他明年若是高中秀才郎,您若是作为老师,脸上不也贴金了不是? 再说我儿孝顺,你若帮了他,他能不记着您的好?不给你养老送终?” “你!”宋卓潇低声叱她,自身良好的教养让他再一次忍气吞声。 陈氏的指责在宋卓潇的底线反复蹦跶,就连身为儿子的姜沿耀也为此心中有愧。 他扯了扯陈氏的衣袖:“娘,您别胡说!” “我就胡说怎么滴?宋老头我告诉你,今日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不然老娘把你院子给掀了你信不信!” 宋卓潇冷哼一声,他何惧于此? 忽然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陈家婶子,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地痞来我半月坡村闹事呢!” 陈氏一瞧是叶桑晚,只觉得这叶家真是阴魂不散故意与姜家作对:“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叶桑晚却不屑回答陈氏的话,只是扭头看向身后,伸手将落后的朱朝章给引了进来:“朱爷爷,看来您今日来得不是时候,不能与宋爷爷把酒问青天咯!” 姜沿耀自打叶桑晚一进门,整个视线就黏在了她身上。 “胡说!”说着,朱朝章的目光就冷冷地落在了陈氏身上。 陈氏此时只觉得后背生寒。 她猛地瞪了一眼叶桑晚,若不是她追着耀儿到这来,她的处境也不会如此尴尬。 朱朝章将目光收回,转而眼底都带着笑意地朝宋卓潇道:“这孩子给我做了不少好菜,我想着也有些时日不与宋兄喝酒,便来了。” “这孩子的厨艺,略有耳闻。老夫也正好尚未用饭,朱兄来得正是时候。”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珠,朝院里唯一的石凳伸手:“朱兄,晚丫头这边请!” 故意将陈氏与姜沿耀视作空气。 叶桑晚走到石桌旁,将食盒里的菜取出来摆上,应着朱爷爷的要求,还带了一壶酒,自然也带了酒杯。 朱朝章刚坐定,宋卓潇就换了身衣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陈氏与姜沿耀还傻愣着,便道:“你们还是走吧。我心已绝,不会再收弟子。” “您说得倒是好听!这叶家无事什么勤,反正就是没安好心!昨日,她家安小子来我姜家可是死乞白赖地想要我家耀儿教他认字呢! 我看啊,她今日又是好菜,又是把村长一道请来,可见心思狠毒!” 弟弟和妹妹昨日被羞辱的恶气还在肚子里憋着呢,本想日后再找机会收拾陈氏,没承想这丫的就送上门来找抽。 她左顾右盼,正准备寻一称手的武器,目光就落在了墙角的大缸上。 她走过去,舀了一勺水就往陈氏身上浇。 “你要死啊?干嘛泼我?” 叶桑烟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道:“我心思狠毒啊!” 这坦荡的模样,惹得宋卓潇和朱朝章忍不住嗤笑。 陈氏的脸却气得脸色发青,追在叶桑晚去放水勺的身后,刚要开口指责她时,又被泼了一勺,一勺接着一勺,直到她不敢再口出恶言。 “嘴巴那么臭,我不介意给陈婶子洗洗嘴巴!” 她似笑非笑的眸子瞥向旁边的姜沿耀,带着些丝毫不掩饰地嘲弄与讽刺:“与其说我家初安死皮赖脸地求姜童生,倒不如问问你的好儿子,他无故教唆我弟弟跟他识字,目的又在何?” 原本叶桑晚的目光没落在姜沿耀的时候,姜沿耀的神情并没有不对。 可当叶桑晚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他整个人就像刚煮熟的虾子,整个人红彤彤的。 叶桑晚是没谈过恋爱,却也不至于是个恋爱白目。 被掀了老底的姜沿耀只觉得窘迫,从他脸颊开始,一路红到脖颈,轻薄的耳垂也如滴血般的红。 “叶姑娘,我,我没有……” 姜沿耀虽是辩驳,但“没有”二字声音却说得极小。 “耀儿,你跟娘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氏似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更可笑的是刚才叶桑晚进门,她还以为叶桑晚是特地送钱和卤肉方子来的! 丢了脸面的陈氏,只觉得叶桑晚的目光刺目得厉害,她满脸羞臊,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显然她也是如此做了。 看着陈氏扯着姜沿耀狼狈离开的身影,叶桑晚只觉得解气! 她拍了拍身上无意蹭到的水珠,顺便将她精心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拍了拍,幸亏没沾上水! 她落落大方地回到朱朝章身边站定,歉意地道:“让宋爷爷见笑了。” 第36章 被需要 宋卓潇爽朗一笑:“倒是挺好笑的。你这女娃如此泼辣直爽的性子我倒是第一回见。” 说着,筷子控制不住地夹了好几筷子那道炖得绵软可口的红烧肉,“这做菜的手艺确实不错。” “谢宋爷爷夸奖!”她嘿嘿一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宋大夫就不怕我如陈氏所言,抱有目的的贿赂您吗?” “怕!”他仍笑着回答,“朱兄向来知晓我的脾性,他与你一道前来,我便不怕了。” “是,宋兄历来如此,不吃暗亏。”朱朝章端起小酒杯与他碰了碰。 这和谐的场面,就像熟悉已久的老友,令人羡慕。 叶桑晚将手里蓝皮封面的册子递了过去,“别的先不说,这个见面礼先给您。” 她提起裙摆缓缓落座。 拿到书册的宋卓潇,刚开始还有些好奇,当他翻开内页,看到上面一团团黑漆漆的字,只觉得脑门直抽抽:“这字写的真真是自成一派,令人惊诧……嗯?” 他反复念道:“瞒天过海:备周而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宋卓潇眸子一亮,忽然激动地从石凳上蹦起来:“这是兵书?此计妙矣!倘若……” “咳咳……”当他瞥见朱朝章淡定的模样,以及听到他善意的咳嗽声提醒,宋卓潇故作淡定地坐了回去。 “此见面礼深得我意!只是上面的字,真是令人难受犹如鲠在喉……” 叶桑晚调皮地眨眨眼睛,“所以,能否劳驾宋爷爷教我认字,写字呀?” 宋卓潇恍然大悟,“原来在搁这儿等着我呢!你这女娃真真是古灵精怪得厉害,把老夫都给绕糊涂了!” “宋爷爷教我可不吃亏,都说一日师终身为父,您的年纪当父亲有些勉强,但是爷爷的话却是刚刚好的!” 宋卓潇嗔了她一眼:“调皮!” “第一,我会做三百六十五天都不重样的菜,第二,我医术也还不错,还能接替您在村里赤脚大夫的衣钵,至于第三嘛……”叶桑晚朝那蓝皮封面的书挤了挤眼,“我还有办法找到更多孤本!” “不只于此吧?”宋卓潇端起酒杯一口闷掉,“这里头也有朱兄的意思?” 朱朝章坦言:“就知道瞒不住你。 晚丫头确实有心,一方面她确实想跟你认字,对了,还有他那弟弟,都是好孩子。 叶家大房的事,你在村里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如今这孩子越发出息了,他们有心孝顺你,你就受着。 现在这叶家大房就剩这三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是得有个大人在家里给立立威的。” “是啊宋爷爷,等我们家的新宅子建好了,您就搬过去与我们一块住,有您在啊,我就是跟人打起来,底气也足!” 朱朝章与叶桑晚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话虽没有经过精雕细琢,却让宋卓潇感觉到内心十分妥帖。 曾经享受过的含饴弄孙的他,又怎甘愿孤苦伶仃至死呢? 叶桑晚一句“有您在啊,我就是跟人打起来,底气也足”,让他明白自己多年来要等的不过是一个“被需要”,而不是“需要他。” 他偏过头抹了抹眼角,最后点头应了声“好”。 朱朝章与叶桑晚相视一笑,朱朝章眼角的皱纹似乎因此事抚平了几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初安被以给宋爷爷送饭为由,带着叶桑晚特地从镇上买的启蒙三件套前往宋卓潇的住所,一是陪同,二是顺道认认字。 宋卓潇在知晓叶桑晚让叶初安识字不是为了科举之路后,教得更是尽兴,却都更偏向于实际运用。 至于学武,作为非常严厉的武师傅云珩,哪怕风吹雨打也一日不落地操练着叶初安。 叶桑晚解决了叶初安想要识字的想法后,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 村里有能力的汉子都被云珩征去秋种了,叶桑晚想开荒地倒是因此耽搁了。 好在是耽搁了,不然这几日她不得崩溃了不可。 实验室里的蚕一日大过一日,每日的口粮需求也一日多过一日,她除了守在空间里做一只蚕奴外。 还顺带将她的另一个副业——做护肤品,给步上正轨。 这几日,经过不断地实验,加上之前的经验积累,叶桑晚做出了一套基础的补水套盒,里面包含:洗面奶、爽肤水、补水泥膜、乳液、隔离、粉底、卸妆水。 这些,都是她之前做过的,也是她亲自上脸用过的,就连现在用的也是这些。 自从在镇上被那小屁孩丑哭后,叶桑晚就将护肤安排进了每日行程当中,原本干黑的脸颊,不仅变白了不少,也更滋润了。 身体的营养跟上了,消瘦的脸也长了点肉,总归不是一眼望过去,就只那双凸显的眼睛的,瞧着就很骇人。 瓶瓶罐罐摆在桌面上,叶桑晚有些苦恼。 东西倒是做出来了,可这些个产品单个拧出来并不出彩,护肤品还是需要时间来验证结果,最少也得一个周期28天。 她想要一款一鸣惊人的产品,毕竟是长久的买卖,首先需要的是先打响名气。 叶桑晚将冰柜里的材料逐一掏出来,在否定了九九八十一种材料后,叶桑晚的目光落在了那两大瓶玫瑰原液上。 玫瑰花的味道够香够纯,用来做香水最合适不过了! 这味道放在前世或许并不出彩,但是在这,那散发着怪异气息的头油、面脂等,她相信这一款好闻的花香会成为众女子的追捧对象。 说干就干,务必做出几罐样品出来试卖。 再将与她最近要做的事情结合,立即有了新的想法:到时荒地一开,花种一撒,药妆护肤品作坊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废寝忘食花了足足三天三夜的工夫,实验室里的第一批蚕宝宝开始结茧了。 庆幸的是不需要她一个个将虫子拣出来给她们找产房,由此看来机械化确实还算便捷的哈! 除此之外,叶桑晚不仅做出了玫瑰味的香水,还做了羊奶皂和玫瑰味的洗发水。 洗发水的成分还需要再调试一下,而玫瑰香水和羊奶皂却是可以上市了。 上市之前,叶桑晚需要给她的护肤品取一个耳濡目染,令人影响深刻的品牌名! 至于是什么,慢慢想吧! 她眼下需要将这两样东西拿出去分给家里的娘子军团们试用,并收集整理有效意见,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整改的地方。 俗称:问卷调查! 第37章 我又能当娘了 从空间里出来,外边的天气闷得有些难受,瞧着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估摸着近几日又得下场暴雨。 看到好几日都闷在房间里不出现的叶桑晚终于舍得出来,徐大妮边择菜边调侃:“哎哟,害羞的小媳妇终于敢出门了!” 叶桑晚有些不好意思,关禁闭的这几日累得云香和陈如频频到房里查看了她好几次,还以为她生了病。 “大嫂尽会胡说。”说着就将一块奶香浓郁且嵌着干花的羊奶皂递给徐大妮,“这几日我可没偷懒,一直在捣鼓这玩意,且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动静的云香和叶桑烟也提着裤腿跑了过来,“长姐,是什么?” “晚丫姐,是什么?” 叶桑晚逐个给她们发羊奶皂,一边解释:“这叫羊奶皂,可以用来洗脸和洗澡。” 听到是这般稀罕的物件,陈如放下绣棚,也跑过来凑热闹。 “晚丫,这味道好好闻,确实有一股子奶味!”大嫂狠狠地嗅着羊奶皂,只觉得这味道令她整个人都舒畅了。 云香笑眯眯地道:“闻起来还很香甜,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费了不少东西吧?” 叶桑烟摆弄着手掌里的皂,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干花,瞧她那双明亮的眼,就知道是极开心的。 说话的功夫,陈如手里也分得了两块。 看到陈如眼里的疑惑,叶桑晚柔柔一笑,“另一块麻烦如姨拿给云棠姐姐。” 陈如有些欣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自然而然地接下了东西,又厚脸皮地朝叶桑晚多要了一块:“这块我要送给朱娘子,好让她羡慕我有个这般好的儿媳妇。” 叶桑晚囧。 将手里的玫瑰味洗发水放到陈如手里:“这是洗头用的,阿烟你们锅头要是闲了就烧几锅热水,试试我这新做的东西合不合用?” 陈如打开盖子闻了闻:“这味道像是月季,没想到月季还能做洗头水?如姨长这么大,还没闻过这么好闻的洗头水呢!” 把洗发水交出去的叶桑晚,这时正对着自家妹妹的那有些炸毛的头发,忽然灵机一动。 “我忽然有了点新的想法,先去忙了!晚饭记得喊我!” 叶桑晚说着,又将自己锁进了房间。 将材料和试管取出来,叶桑晚迫不及待地尝试做起了护发素。 这洗发水有了,配套的护发素不能没有。 玫瑰味的洗发水做的是清爽功效的,用这洗发水洗过头后,头皮会觉得很轻松,头发也会变得蓬松。 若是遇到像妹妹这种有新长的短发混合在里头,只会让头发炸得更厉害,这时就需要这款护发素帮助啦! 说干就干! 这护发素爷爷留下的手札是没有配方的,她先是去图书馆的查找了资料,找到三个比较靠谱的配方经过反复的实验后,又成功了! 叶桑晚将刚才的配比用笔记录在笔记本上,又多做了几罐发现没有问题后,便取了好看的罐子装起来备用。 在收拾桌面的时候,叶桑晚忽然就想到了云珩。 羊奶皂家里的女丁们人手一份,没道理家里的男丁没有份。 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大一小两张委屈巴巴的脸,叶桑晚只觉得头疼。 男生的洗护用品多以清爽为主,叶桑晚便将目光放在了仅有的柠檬、柚子和薄荷上。 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叶桑晚分别做了一款柠檬皂和一款淡薄荷皂,还有同款味道的洗发水。 没出意外,两个男丁收到了东西十分开心! 家里的女人们听了羊奶皂洗脸、洗澡可以变白,越发地在洗漱上费工夫,一家子香喷喷地钻进被窝,连被窝也染了香味。 特别是得了有安神作用薄荷皂的叶初安,每晚都能睡一整夜的觉了。 连续用了三天后,发现产品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后,叶桑晚想用此赚钱的心思更加活络。 —— 半月坡村的雨,足足下了四日才停。 直到第五日太阳才敢冒头,在山头躲躲藏藏地时不时露出个虚影。 云家人刚吃过早饭,叶桑晚迎来了她作为半月坡村赤脚大夫的第一位患者。 看到叶桑烟在打扫院子,梅子扭扭捏捏朝众人依次打了招呼。 梅子是从八里外的那古村嫁来的小媳妇,婆婆便是那日徐大妮见红帮着抬回来,并好意提醒她的那位方大婶。 “嫂子今日上门,可是有事?”叶桑晚见梅子一直用眼神晙着自己,随口一问。 梅子扫了周围一眼,将叶桑晚拉到墙角边:“我婆婆听闻你医术高明便让我来寻你瞧病,不知晚丫是否会治女人病?” 叶桑晚将扫把靠在墙上,边道:“露出手腕给我瞧瞧。” 梅子很听话,将束紧的衣袖往上捋了捋。 叶桑晚左右轮换着将脉象摸了个一清二楚,又命梅子伸出舌苔观察后,才缓缓地道:“这病不算太严重,待会我写个方子,你连服上三日再前来复诊即可。” 梅子有些惊诧:“竟这般简单?我不是患的不育症?” 叶桑晚摇摇头:“只是底子弱了些,服上三日药我再替你针灸行气,再辅以汤药去除淤堵即可。” “果真如此?”梅子捂着嘴巴泣不成声,“去年冬日在河边洗衣裳落了水后,便感染了风寒,从此月事再未见来,去镇上看了大夫说是落下了根子,恐会不孕…… 呜呜,晚丫头,你若是真的能将此病治好,嫂子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愿意!” 叶桑晚叹了口气,很明白在这个朝代生孩子对于女性来说是在婆家站稳脚跟的依仗,她轻轻拍了拍梅子的肩膀安慰道:“只需要三个月,我一定能将你治好,前提是你一定要听我的。” “好好好!我一定听晚丫的。” “坐在这等会,我给你写药方。”叶桑晚指了指旁边的矮凳,自己则进了屋子写方子。 一盏茶的工夫,叶桑晚去而复返,先是将药方递给她:“这是药方,每日一副,需要买三副,大概需要一百文。 这一张写的是需要忌口的食物名称,服药期间必须确保不能沾一丝一毫,辣、麻、鱼虾类、不能饮酒……” 梅子收下方子,反复确认忌口的东西直到能倒背如流,再三谢过叶桑晚后,这才付了诊金眼含激动地与叶桑晚告别。 才刚出了门,就高声地、大笑着、欢呼着、蹦跳着回了家。 那欢呼的声音恨不得传得半月坡村人尽皆知:“娘,相公!我又能当娘了!我又能当娘了!” 第38章 小神医 在厨房里擦桌子的方婶子听到了梅子的喊话,拿着抹布就从屋里跑出来:“梅子啊,你所言当真?” 梅子将手里的药方朝方婶子挥了挥:“真的!晚丫头说治愈只需三个月!” 方婶子闻言喜极而泣,赶忙回房间取了银子揣上:“那还等什么,娘带你镇上抓药去!” 说话间,两人风风火火地坐上了去往镇上的牛车,直奔济元堂。 济元堂经过上次安夫人假参事件后,徐医士便将那狗仗人势的药童给扫地出门。 如今看店的两位药童,生得脸软心慈,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安。 “麻烦小哥按这个方子给我抓三服药。”梅子小心翼翼地从袖笼里取出方子,仿若珍宝。 那药童瞧见她那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好嘞!小嫂子和婶子稍坐片刻,马上就好。” 药童拿着药方立即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药柜一通忙活开来,这方子的药越配越玄乎,越配越令人匪夷所思。 他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忍不住问:“请问二位这方子是何人所开?” “是我们村的……”梅子不敢说是个女娃开的方子,只好道:“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这方子可是有问题?” “问题可大着了!我在此当了两年的药童,可从未见过如此荒谬的方子!” 本抱着极大期待的梅子和方婶子犹如当头一棒,顿时手足无措立在那,“那、这……我们该当如何?” 药童也是心善,不忍二人被无良的赤脚大夫欺骗,又想着今日徐医士也得闲空,便自作主张道:“我将此方子拿与徐医士瞧瞧,二位稍等。” 药童撩开门帘风风火火地走了。 徒留方婶子与梅子立在那,痛心疾首,心灰意冷。 梅子抹着无声滑落的眼泪自责万分:“我就说让娘再给辉子再寻一门亲事,您不乐意。总说有法子…… 那晚丫头医术再高明,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娃……” “胡说!娘从未有过再为辉子寻一门亲事的想法,娘这辈子就只认定你一人,你如今嫁入我周家,活是我周家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再胡言乱语,娘可真要生气了! 再者那晚在莫家,晚丫头的医术我可是亲眼所见,怎能作假?” 忽闻门帘窸窣作响,未见其人便闻其声:“二位所言,可是说这方子出自一女娃之手?” 说话的功夫,一位正气凛然的老头从里头走了出来,他正是徐医士。 徐医士是小跑着来的,气息有些不稳,神色也有些许激动。 梅子不敢言,还是方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应了声:“是。” “这女娃姓甚名谁?是哪家府上的姑娘?如今年庚几何?拜在何人门下学医……”他一口气问了十来个问题,方婶子囫囵地听完,都忘了前面都问了些什么。 徐医士见两人一脸茫然的模样,解释道:“二位莫急,听我一一道来……” 经过漫长的一轮解释,并且得到梅子的允许,徐医士为她亲自切了脉,更加让他笃定开这药方的人的医术精明。 方婶子听完后,反射弧极长地问:“您是说这方子没问题,并且对症下药,可以治好我媳妇的病?” “以目前来看,是这么一回事。这方子可是前朝太医署失传已久的秘方,你们能遇到这位神医,说明二位福气绵延! 这下,二位可愿意透露这位神医的府邸在何处了吧? 若是二位愿意,往后二位不论是在济元堂就诊还是抓药一律免费!” 方婶子和梅子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渴望。 晚丫也说了,想要治好梅子的病需要三个月,三个月不知需要多少银钱买药,可若是免费的话,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捡了大便宜! 二人踌躇了片刻,便选择答应。 从济元堂出来,婆媳二人还是有些心虚,只一百来文钱的药费,就让她们出卖了叶桑晚,没由来的还是觉得很愧疚。 “娘,你说万一这徐医士是个坏人怎么办?我们这不是将晚丫头往火坑里推嘛?” 方婶子也有点担心,但还是自我安慰道:“那徐医士瞧着慈眉善目的也不像是坏人,哎呀!你就别担心了,一切有娘!” —— 几乎是同一时间。 静善医馆门口,娟子与半月坡村的几名小媳妇正用篮子提着切片晒干的葛根,往静善医馆内堂探头探脑。 钱百万打着哈欠来查账,便与这些小媳妇们撞上了。 他好奇地朝娟子等人的篮子瞟了几眼,见篮子里的葛根质量上乘,收拾得干净又卫生,又发现这几个小媳妇的衣裳都是打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到底起了些怜悯的心思。 况且店里也正缺这类药材。 他轻言轻语地道:“几位是要售卖药材吧?是只有这葛根吗? 葛根按八个铜钱每斤收,各位要是有意售卖,直接进去问问那药童即可。” “真,真的吗?”娟子很开心,自从婆婆病了以后,就以各种由头让她买肉,已经许久没有进项了。 钱百万只是点点头,便背着手走进医馆。 刚进门,就听到药童们喊得响亮:“钱掌柜,您来啦!” 吓得一群小媳妇们顿时如惊弓之鸟般缩了回来。 半晌后,几人你推我搡地走进了静善医馆。 药童连忙迎了上来:“各位可是来售卖药材的?刚才我们钱掌柜的吩咐了,葛根给大家八个铜板的高价,请这边来称重结账。” 几个小媳妇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本来还以为晚丫头说这木头根能卖钱我还当她是诓人呢!” “是啊!不过我还是费了老鼻子力气才将这树根按晚丫头说的处理的。” 娟子一脸可惜:“听闻村里有几个婶子嫌费事,全给倒刺棚里了。加起来估摸着也有七八十斤,真是可惜。” 那药童一边称重,一边无意间询问:“听各位嫂子所言,此番卖药材可是得了高人提点?” 其中一大大咧咧的小媳妇扬起下巴骄傲地道:“那是!我们半月坡村的晚丫头医术可真真厉害得紧,田婆子那日滚下山坡受了重伤,半夜就发起了高热还抽搐,口吐白沫的! 那晚丫头手捏银针,三两下就将人给救回来了! 你若不信,你问问娟子,正是她婆婆。” 娟子似有顾忌地点点头,总觉得这样大剌剌地说出来不好,但在药童眼神的质问下,加上自己要卖葛根赚人家的钱,只能如此。 药童又似无意间道:“也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位晚姑娘是不是与我们静善医馆颇有渊源的叶姑娘,这叶姑娘啊,免费赠予了我们一个救人的法子……” 他话尚未说完,刚那小媳妇便抢着道:“晚丫头就是姓叶,闺名桑晚,月前父亲和兄长都死在了边境,真是可怜见的……” 药童套完话,便不再发言,一心想将这群村妇打发走,好去给钱掌柜通风报信拿赏钱。 小媳妇们揣好铜钱,成群结伴地往外走,就在刚才称重的功夫就约好了要一起筹钱给叶桑晚和叶桑晚买个头花戴戴。 丝毫没人留意刚才那药童脚步生风地往账房赶,“钱掌柜!叶姑娘有消息了!刚才那群村妇就是受了她的指点采药和炮制。 刚才那村妇还道那叶姑娘会行针灸之术,三两下就将一个高烧至抽搐,口吐白沫的婆子救了!” “果真会针灸之术?”钱掌柜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得到药童肯定的回应,钱百万心急地吩咐道:“备上厚礼,我们去会会这位叶姑娘!” 第39章 求医 半个时辰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入半月坡村。 马车在半月坡村可是有钱人的象征,更何况一下子还出现了两。 村头的大叶榕树下,静善医馆与济元堂医馆的药童同时朝那闲话的婆子们发问:“大娘,请问叶桑晚,叶姑娘家怎么走?” “大娘,请问叶大夫家怎么走?” 同时的问话,不仅让村口的大娘们吓了一跳,便连那马车里头的钱百万和徐医士也震惊有余。 双双下了马车,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徐医士看到钱百万,没好气地道:“钱老弟,你寻叶大夫与我可是同一目的?” “原来是徐医士!在下乃生意人,哪有路子赚钱自然是无孔不入。”钱百万虽是晚辈,但却并未因此,屈服于有着御医身份的徐家。 “哼!老夫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钱百万朝他拱拱手,“钱某自当全力以赴。” 树下的众人只觉得二人剑拔弩张好不吓人,在药童的铜钱诱惑下,还是给几人指了云家的方向。 而此时,那群买个葛根的小媳妇们,正挤在云家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卖葛根赚了多少钱。 “晚丫头,这两对头绳是我们一块筹钱给你和烟丫头买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胜在款式新奇,你快戴上试试?” 其中一位媳妇忸怩着站出来,小声地:“我学过梳头的手艺,不如给你梳一个如何?” 叶桑烟和云香在一旁听得眼热,连忙回了房间找梳子。 在盛情难却下,叶桑晚只得赶鸭子上架的任由那些小媳妇们摆弄。 在那小媳妇的巧手下,很快就梳好了垂鬓分肖髻,头顶用的是木簪固定,发尾则用的一根翠蓝色发带束住。 这段时间叶桑晚日夜保养,加上伙食不错,加上这个发髻很适合她,让人瞧着都变好看了很多。 “呀!晚丫头这样真好看,平日里不觉得,这般一捣鼓像变了个人似的!” “要是再换身衣裙就更好了,可惜晚丫头要干家务活。” 云香却捂着嘴嘿嘿地笑道:“晚丫姐,我大哥要是瞧见了定也欢喜。” 这话匣子一开,关于她与云珩暧昧的话便铺天盖地地袭来,叶桑晚直接将云香按在凳子上,将另一个发带塞到那会梳头的小媳妇手上,示意也给云香梳一个。 她则借口去菜园里择菜,逃一般地往门外走。 刚一推开门,就瞧见徐医士和钱百万正互看不顺眼,却动作一致的高举着手敲门。 钱百万忙挂上标准的狗腿笑容,自以为和蔼地道:“叶姑娘,钱某未提前告知就上门,你不会介意吧?” 叶桑晚瞧着他那谄媚的模样,只觉得太阳穴都在为他尴尬地直抽抽。 “自然是介意。” 上次绑架她的仇,叶桑晚铭记在心。 看到钱百万吃瘪的模样,徐医士捋着他下巴那黑白相间的山羊胡,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叶大夫,老夫乃济元堂的东家,姓徐。此番前来……” 钱百万立即打断了他:“叶姑娘不请我们家里坐坐吗?我今日可是有一笔生意要与你谈。” 叶桑晚狐疑地看了眼旁边,急得想要着急插话却插不上的徐医士,“你们一起的?” 这一次,徐医士事先捂住了钱百万的嘴,“谁跟他一起的,他这个浑身都是铜臭味的商人,跟他在一起我都嫌弃臭!叶大夫,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医……” 钱百万从徐医士手里挣脱,没让他继续说,两人你推我攘的像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撒泼打闹。 叶桑晚只觉得头疼,怎会遇到两个这样的奇葩。 “先进来吧!”看着门前逐渐聚过来的村民,叶桑晚只好打开门迎人进门。 一进门,那群小媳妇瞧见钱百万时,全部做大惊失色状。 特别是那位透露了叶桑晚信息的小媳妇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面上尽显愧疚。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不时地用胳膊肘去捅旁边的人,面上皆是心虚。 要不是那药童说往后只要有这样好的药材随时都收购,她们也不至于眼皮子如此浅的出卖晚丫头。 叶桑晚并未留意到那群小媳妇的变化,因为她将人请去了厨房,并去堂屋将作为云家的大家长请来坐镇。 作为云家的未来媳妇,私见外男没有说不允许,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叶桑晚觉得还是让陈如陪着比较好。 叶桑晚给二人边倒水边解释:“这位是我未来的婆婆,家中男丁目前无法脱身前来,二位贵人有什么可以直接与我二人商量,全凭如姨替我做主。” 陈如朝叶桑晚感激地点点头,叶桑晚刚才的一番话无形中抬高了陈如的家庭地位。 徐医士和钱百万人精一样的人,还有什么不懂,连忙朝陈如拱拱手:“今日冒昧前来,还请夫人见谅。” 陈如端庄大方地回道:“二位客气,家中简陋,还望二人莫要嫌弃。” 她神态举止颇有大家风范,更让徐医士和钱百万更另眼相看。 只是,刚才叶姑娘说这位是她未来的婆婆,有些惋惜叶桑晚小小年纪就定了亲。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夫人这般知书达礼,她的儿子应当也十分优秀。 徐医士撇开自己脑子里乌七八糟的想法,直言道:“拐弯抹角的话老夫就不说,老夫今日前来,是为了叶大夫手里的针灸之术。” 钱百万也道:“钱某今日前来也是与叶姑娘的医术有关。”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在空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电光,最后碍在陈如的面子上没有当场发作。 陈如很欣慰,有阿晚这样优秀的媳妇,她由衷地为叶桑晚高兴。 叶桑晚猜到了大概,毕竟钱百万明面上的身份是静善医馆的掌柜,加上钱百万称呼那老头为徐医士,又有两人在门口的那场胡闹,明显是比较幼稚的同行竞争。 她勾了勾唇角:“然后呢?” “陆洲的季老爷久病难愈,寻遍了名医也不见好转。 老夫曾翻过先祖留下来的医案,瞧见上头说此类病症可以通过针灸之术诊治。 偶然得知叶大夫正通此道,老夫冒昧前来,寻求真相。”徐医士三言两语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叶桑晚在心里串联了一下相关的讯息,今日村里的小媳妇们前脚镇上卖葛根,两人后脚就跟来了,便有些了然。 她的目光落在了钱百万身上。 钱百万背脊立即绷得笔直:“我是偶然听到叶姑娘医术高明,经过上次合作的事后,钱某对叶姑娘的医术万分敬佩,所以想代季老爷请叶姑娘前往就诊。” “既是同样的事情,那我今日就直说了。我只是村中一介小女娃,自知自己的医术拙劣,难堪大任,还望二位另请高明。” 第40章 眼疾 叶桑晚想得很明白,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医术出类拔萃,引来不必要的灾祸。 就像前世,几大医院争相向她抛出橄榄枝,却仍然选择呆在叶氏丝绸厂医务室里,过着她向往的生活。 尔虞我诈的生活,并不适合自己,如今她已不是独身一人,还有更多的亲人需要她的守护。 这个权贵横行的荒年乱世里,捏死她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依徐医士所言,这个朝代的针灸之术似乎已经到了要作古的时代,徐医士这样的医门氏族不会,她一小小农女又怎能会? 徐医士与钱百万对视一眼,不明白叶桑晚为何会拒绝。 徐医士以为叶桑晚是为名:“叶大夫,只要你治好季老爷的病,自当会名扬天下。” 钱百万不以为然,他觉得经过上次那you童急救的法子便是叶姑娘免费赠予他静善医馆的,自当不屑于这些,“叶姑娘,季家可是出了千两黄金作为诊金,你一点也不行动?” 不心动是假,顶着这么大的风头去赚这个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花。 相比钱财,她更惜命。 她眉眼冷凝成霜:“徐医士,钱掌柜,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若是二位再无其他的事,烦请二位将院外的东西一并带走。” 徐医士还想要劝,却被叶桑晚冷若冰霜的气势给逼得住了口。 钱百万还想借机劝一劝陈如,却发现这妇人比叶姑娘还要淡定,显然根本没被千两黄金诊金给吸引。 他怀顾着这个不大不小的院落,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如此清风高洁的农户,还是第一次见。 徐医士和钱百万是如何兴致勃勃地来,如何败兴而归,叶桑晚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云家至此从未谋面的云家大姑娘云棠忽然出现了。 云棠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像是许久不见天日的那种白,她的外貌像是一个缩小版的陈如,气质是那种柔弱的小白花类型。 “棠儿!你怎么出来了?”陈如惊讶大于惊吓。 她朝云棠飞奔过去搀扶,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宛若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叶桑晚这才瞧见,她那双毫无焦距的双眼,一眨也不眨的。 云棠声音清脆干净:“娘,我今日好似能瞧见一些模糊的东西了。” “当真?” 云棠点点头,只回应了一个嗯。 两年前,一觉醒来就瞧不见东西的眼睛,并被镇上的大夫判定此生都不可能恢复光明的眼睛,忽然瞧见了一点虚影,才有了今日她走出房门的动力。 不知为何,陈如忽然激动的抓住叶桑晚的手腕:“晚丫头,你月前给我的那罐子药丸,定是那罐子药丸起了效果!” 叶桑晚努力的回想了下,试探地道:“如姨您是将上次那个护眼丸给了棠姐姐服用?” “对!难道不是给棠儿的吗?”那罐子外头写着护眼丸,云家就只有棠儿患有眼疾。 叶桑晚没想到自己随手送给陈如的叶黄素,竟受益了棠姐姐。 叶桑晚没有直面回答陈如的话,只道:“如姨,您将棠姐姐扶到这来,我给瞧瞧。” 之前,陈如对叶桑晚的医术并不了解。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村里很多消息只要没有人刻意在她面前说,她是不知道的。 前有自家儿子云珩的腿伤在先,后有今日徐医士和钱掌柜上门求医,现在棠儿的眼疾也有好转,只怕晚丫头的医术真的很高明。 云棠被陈如扶着一边走,一边问:“娘,是阿晚吗?做菜很好吃的阿晚?还会做羊奶皂和洗头膏的阿晚?” “是她!是她!”陈如红着眼眶努力的点着下巴。 云棠坐定,感觉到长了些许细茧的手按在她的手腕处,她勾唇一笑:“阿晚,我很喜欢你做的东西。也很感谢你的护眼丸。” “棠姐姐实在客气。” 语毕,便认真地给云棠切脉,时间过得很漫长,漫长到陈如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一盏茶后,叶桑晚道:“棠姐姐,我需要用银针给棠姐姐的眼睛做更一步的检查,可能会有些痛,不知……” “我可以!”云棠没等叶桑晚说完,就着急着回答。 叶桑晚转头去取了银针来,顺道取了一瓶特制的眼药水。 “如姨,检查的过程可能会有些残忍,您确定要在这吗?”叶桑晚没告诉二人,其实她已经找到了云棠忽然看不见的原因。 陈如担忧地点点头。 见此,叶桑晚也没在劝,只从取来的工具箱里取出纱布,将纱布倒入特制的眼药水里浸湿,然后覆在云棠的眼睛上,用一条带子束住。 “什么感觉?” 云棠感受了下:“有些辣,有些热。” 叶桑晚点点头,提醒道:“再过几息的工夫,眼球会有些刺痛,你若是顶不住无比要叫我。” “好。” 没多久,云棠果然感觉到叶桑晚说的那种刺痛,刺痛很强烈,云棠几乎是咬着唇,死死的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手才忍住的。 陈如有些心疼,忙将云棠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可还忍得?我要开始行针了。只要开始行针便不能喊停,哪怕你叫破了喉咙我也不会停。棠姐姐,你的决定是?” 云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沁出了薄汗:“继续行针。” “如姨你去取条湿毛巾来。” 陈如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依不舍的去了。 陈如刚走,叶桑晚双手执针,聚精会神的捻针,推入。 就在这时,空间里传来团宝急促的呼唤:“紧急通知快回空间!紧急通知快回空间!” 叶桑晚面色一沉,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这套针法不能暂停! 她只好顶着团宝催促的压力,继续行针。 痛感在入针后如波浪般分批袭来,云棠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引得在院里的云香和叶桑烟冲了过来。 云香看到云棠楞了一下,又瞧见叶桑晚用针刺大姐,心中一急,脑子就有些转不过来弯来。 她鲁莽的冲上来,狠狠地推开叶桑晚:“不许欺负我二姐!” 行针需要提气,被云香一推,叶桑晚的气息紊乱,叶桑晚怎么控制不住胸口的那股乱窜的气息,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叶桑晚没忍住吐出一口淤血。 叶桑烟瞧见了,猛地扑过来:“长姐!长姐!你吐血了!长姐!” 第41章 空间升级 陈如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时候,首先是看到地上使劲挣扎几次都没能爬起来的叶桑晚,旁边是一摊乌黑的血,叶桑烟蹲在地上手足无措。 云棠正痛得死死地咬着牙,她的旁边是目瞪口呆的云香,她诧异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不明白自己为何轻轻一推,就把叶桑晚给推吐血了。 “阿烟,帮我取银针来。”叶桑晚因为气息紊乱,心跳正在迅速加快。 给云棠行的针法不能半途而废,刚才已经将穴位打开,此时若是停下来不仅再治不好她的眼疾,更会危害其生命。 眼下,只能先稳住自己,才能继续致病。 叶桑烟欲哭无泪,她不明白长姐为何都吐血了还要执着于欺负棠姐姐。 云香听到“银针”二字,猛地回过神来,就看到云棠头上的耸立的银针,伸手就要去拔。 “不要!如姨快拦住她!拔了银针棠姐姐会死!”叶桑晚身形一动,伸手便抱住的云香的双脚。 陈如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幕给吓得愣在原地。 等云香被叶桑烟抱住双腿后,云香费劲地挣扎着,她有些失控会偶尔踢踩到叶桑晚。 陈如才厉声嚎叫道:“云香别动!你晚丫姐是在给你二姐治眼疾!” 说着,陈如就朝叶桑晚护在了怀里,等云香意识到自己踢踩了陈如好几脚时才停止了动作。 叶桑烟也在她停止动作后,将她拉开。 “晚丫头,是如姨对不起你,你可有事……”陈如急不择言,顺手将桌上的银针给取了过来。 叶桑晚屏气敛息,颤抖着双手捏起银针,朝自己身上的穴位连连刺了好几针,感觉好些了才让陈如扶着站起来。 她甚至没给云香和叶桑烟任何一个眼神,只小声地道:“我要继续给棠姐姐治疗,麻烦如姨清场,若再有一次,死的不只是我,还有棠姐姐。” “我不走!”云香仍旧很固执。 叶桑晚当即就蹙紧眉。 陈如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巴掌将云香给扇倒在地:“混账!” 云香还是第一次被打,她一时有些懵懂的愣在地上,这才找回自己的理智:“晚丫姐,我……” 叶桑晚没在说话,只专心的行针。 云香只见叶桑晚熟稔地捏着针,轻轻地刺入,再捻起一枚,再轻轻刺入…… 叶桑晚的手随着动作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时候,又在自己身上扎了几针,每一个动作让人触目惊心。 等她一套针行完,又将自己身上的银针拔掉,揭开云棠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再也控制不住再次吐了一口血,然后仰面晕倒在地。 伴随着叶桑晚倒地的闷响,云棠惊喜若狂地道:“娘!我好像可以看见了!” 可入目却是倒在血泊里的叶桑晚,她狂喜之下又受到了惊吓,刚睁开的双眼又猛地闭上,也昏了过去。 “晚丫头!棠儿!” 一时之间厨房一阵鸡飞狗跳。 云珩带着宋卓潇和叶初安回到云家,就看到独自倒血泊里的叶桑晚。 “珩哥儿,先别动。”宋卓潇快步走过去给叶桑晚把了把脉后,惊呼道:“这心跳怎得如此之快?脉象又弱得如此离谱?珩哥儿快些将晚丫头抱回屋里!” 云珩立即将叶桑晚抱回了屋里,叶初安哭唧唧地跟在后头,“宋爷爷,我长姐怎么了?她怎么全身都是血?” 宋卓潇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脉象,他闷头走着,在脑海里回顾以前翻过的医书,竟怎么也找不到类似的医案。 或是听到响动,陈如从云棠的房里出来,看到宋卓潇眸里闪过惊喜之色:“宋大夫,您快跟我去瞧瞧晚丫头,她在厨房……” “娘,阿晚为何会伤成这样?”云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刚才仿若感觉不到阿晚的气息,就好像要断气了一样…… 他摇了摇头将脑海里子虚乌有的猜测给抛开,忐忑不安地质问陈如。 陈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宋卓潇捶胸顿足地道:“糊涂啊!大夫行针被打断可是要出人命的呀! 偌大的天山国如今会针灸之术的人屈指可数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行针所要运的气和力需要极好的配合才能使出此术。 阿晚的气息紊乱,心跳骤快,脉象羸弱,恐怕……” 云珩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衣袖一拂,气冲冲地回了叶桑晚的屋。 陈如也是一阵后怕:“宋大夫,阿晚她真的没救了吗?” 宋卓潇摇了摇头,他一个半吊子的赤脚大夫又怎会有那般大的能耐。 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 是云棠、云香、叶桑烟,以及跟在后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叶初安。 “云香,跪下!”云棠面容清冷地叱她。 云香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从小到大云棠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她。 她如今的心情真是复杂,从小云香就护短,见不得外人伤害家人,这份情义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云香误会了阿晚,还让她伤成这般,就是大错特错。 云香心中有愧,跪得很心甘情愿。 一同跪下的还有叶桑烟,她也很自责自己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相信长姐。 这段时间的生活过得很好,也在长姐越变越优秀的时间里,越发地觉得现在的长姐跟以前的长姐根本不是一个人。 那晚叶桑晚掏心掏肺的言语,她大抵还是忘了。 长姐说如果不按照那位白胡子老爷爷的话去做的话,他随时会将长姐带走。 这一次,是因为阿烟的不相信,那位白胡子老爷爷真的要将长姐带走了吗? 叶桑烟越想越不安,她轻咬着下唇,盯着远处的树梢发呆…… 昏迷后,叶桑晚的意识被强行吸到了空间里。 本该二十四小时都是白昼的空间,此刻变得乌漆嘛黑的,就连医务室的电闸也被断了电。 若不是摸黑下楼瞧见头顶上璀璨的星空,叶桑晚还以为自己也患了眼疾。 在换了无数个地方都没办法出去后,叶桑晚只好回宿舍睡觉打发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桑晚是被团宝高亢喝彩声吵醒的,“耶!太棒了!空间升级了!” 第42章 空间故障 叶桑晚睁开眼睛,窗外的夜空果然换上了白色的幕布,外头亮堂堂的太阳,昭示着它的活力。 从床上爬起来,叶桑晚忽然发现自己书桌上的电脑居然自己亮了! 这不见鬼了不是。 人家的电脑上装满了各种方便快捷的生活app,而她的电脑桌面竟只有一个软件——机械化养蚕实验室。 双击点开,入目的背景是白色的,上面点缀着几条大蚕虫嗷嗷吃食的虚影,就很惊悚! 左上角是她入职时自己用手机瞎拍可以丑哭自己的工作照,头像的右边是空间的等级与升级进度。 再往下,是一个库存和礼包的按钮。 目前库存有丝绸布匹100匹,蚕丝被20床。 礼包里只有一个抽奖次数,便空空如也。 右上角地写着“¥”的钱袋旁边写着一个大大的“0”,0字下方还有灰色的商城两字,反正是怎么点也点不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写来好看的。 外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只听云珩语气焦急地道:“徐医士,劳您帮忙看看阿晚为何睡了一天一夜不见醒?” 啊这? 被关在空间里竟有一天一夜之久,她这也太能睡了吧?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如姨她们吓着? 当时吐血并非云香打断才导致的,而是因为自己抵抗空间的召唤造成的。 她有气云香的鲁莽,也气阿烟的不信任,但如若不是自己大意,也不至于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爷爷也曾多次嘱咐自己行针时,不允有旁人影响,这本就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她却明知故犯了,怪不得别人。 云香那么护短的一个人,云棠又叫得那般惨烈,也难怪她会失去理智。 叶桑晚绞尽脑汁用尽一切办法尝试着出去,得来的只有一个“系统错误”的提醒。 也就是说,她现在身体和灵魂被强行分成了两个部分。 果然,接下来就听见徐医士道:“叶大夫的脉象实在是奇怪得紧,她呼吸平稳,心跳骤快,脉象却羸弱得像马上要……恐怕只能听天由命。” 可怕的念头在心里产生,她前世的身体被埋在崩塌的水泥碎石里,想要回去再无可能。 原主的身体是她最终的归宿,总不能因为空间的一次升级,就让她成为孤魂野鬼吧? “知道怕了?”团宝没好气地指责,“若你真在乎自己的命,就不应该抵抗空间的召唤。” 可能是害怕叶桑晚胡思乱想,假模假意地安慰道:“空间系统会自主修复,你外面的身体也不会出事,安心在此待着继续当蚕奴吧!” 有了团宝的保证,叶桑晚便乖乖地呆在空间里,等待第二批幼蚕的出生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叶桑晚很是得心应手。 团宝也因此增加了1张a4纸的蚕种数量。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叶桑晚一直忙碌于这一批蚕,闲空的时候就研究护肤品,也算过得不亦乐乎。 而外面却只过了不到三日。 这一日,叶桑晚躺在床上午休,闲来无事便尝试着从空间里出来。 只见眼前一花,叶桑晚便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床顶,她这是出来了? 她侧头打量,便瞧见云珩趴在她床头,俊脸道不尽的疲惫,紧闭的双眼下一片青黑,凌乱的头发像是好几日都没成打理,身上的汗味有些重。 叶桑晚有些心疼,自己在空间里过得那般安稳,云珩却在外头如此狼狈。 伸手将他脸上的碎发挂到脑后,云珩的手却忽然抓住了叶桑晚的手臂。 他像是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叶桑晚朝他眨了眨眼,他以为是梦境,怀疑地搓了搓自己的眼。 叶桑晚扑哧笑出声来,只觉得这样的云珩有些憨。 “阿晚,你醒了!”云珩眉眼闪动了一下,眼底浮着惊喜。 “阿晚,不能再有下一次了。”说着他站在来,趴在了叶桑晚身上,像是在求拥抱,“答应我,以后不许再玩消失了。” 这般近的距离,让她的身体有点僵硬,感觉到云珩禁锢自己身体的双手越来越紧,她只好敷衍说了声好。 云珩脑袋靠在叶桑晚的肩膀,小声说道:“你六岁那年救了我之后去哪了? 这么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你的爸爸妈妈到孤儿院找你了吗?” 云珩的三连问,把叶桑晚给问懵了。 她怎么知道“爸爸妈妈”和“孤儿院”这些现代词汇? 云珩继续絮絮叨叨:“你明明说你救了我要让我以身相许的,我负责任了,你却逃了。” 等等!这番话怎么有点熟悉? 依稀记得六岁那年她偷跑出孤儿院,跑到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那时天有些晚,她遇到了一个在水里抽筋的长头发小哥哥,顺手搭救了。 然后恶趣味地调侃了他,难道这个小哥哥是云珩? “你,你是当年那个长头发的小哥哥,你说你叫阿珩?”叶桑晚以为的那个“珩”是“衡”,穿越重生后也没有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耳边传来云珩有些闷闷的嗓音:“是我。” 叶桑晚分明感觉到了云珩身体明显的颤抖,他又道:“那日,我就知道是你。” 云珩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和坚强倔强的背影。 叶桑晚的此刻的心情有些一言难尽,有狂喜、有苦涩、有不可思议。 喜的是云珩对自己好,不是因为早年的定亲,而是因为云珩认出了当年救他的人是自己。 苦涩的是,云珩这丫的九岁就开始惦记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早熟了! 不可思议的是,当年自己走失,到底是在什么机缘巧合之下穿过来又恰好救了云珩,难道是平衡空间? 哎!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毕竟自己魂穿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阿珩,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叶桑晚吸了吸鼻子,“当年若不是你的开导,我或许早就死了。” 叶桑晚感觉到云珩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不许胡说!” “阿珩,你会觉得我是妖怪吗?我……” 云珩声音低哑:“就算是妖怪,我也认。阿晚,你不许再消失……” 叶桑晚手里捏着银针,缓缓地刺入他的睡穴,她面容刚毅:“睡吧!我不会再走了!” 第43章 再遇贵夫人 待她得知在自己昏迷之后,云香和叶桑烟在房间门口跪了一天两夜,她心里的那点郁气也随之消散了。 云香和叶桑烟在知道叶桑晚醒来后就专门与她道了歉,就连极力护着她的陈如也觉得心中有愧。 还有云棠,若不是给她治眼疾,也不至于害得云香误会叶桑晚,让她遭遇这样的劫难。 叶桑晚大方地接受了众人的歉意,也适时地宽慰了几句。 “大家不用自责,病了一回也好,也正能用这个理由来回绝再次登门的徐医士与钱掌柜。” 是的,徐医士和钱百万在知道叶桑晚醒来的第二日清晨又登门来请她为季老爷看诊。 叶桑烟病了是徐医士亲眼所见,还有村中关于云棠眼疾忽然见好的传闻,惹得徐医士和钱掌柜对叶桑晚的医术更是寄予厚望。 可惜磨了半日,徐医士和钱百万仍旧没能得偿所愿。 待云珩睡醒,已经是午饭时间。 叶桑晚将想去镇上卖洗护用品的想法告诉云珩后,云珩决定要与她一同前往。 叶桑晚也正有此意,她可太怕钱掌柜再用极端的手段强迫她了,有云珩在,她大可放心前往。 挎着只放了羊奶皂和玫瑰香水的篮子,叶桑晚和云珩坐上从朱爷爷家借来的牛车,畅想着能够大卖的想法,来到了镇上。 只是,叶桑晚和云珩将镇上所有的商铺都转了个遍,除了杂货铺有售卖碾碎的皂角液外,并未发现有相关的店铺。 唯一一家的胭脂铺,在看到两人的穿着后,将他俩当成要饭的乞丐给撵走了! 就很离谱! 叶桑晚和云珩今日穿的衣裳是九成新的麻布,这身衣着放到北街也算是家境极好才有的物件。 可放在富裕的南街,就显得极其寒酸。 就在叶桑晚准备到附近成衣铺买套衣服装有钱人再去那胭脂铺试试的时候,一道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传来:“娘!好像是那位妖猴子姐姐!” 叶桑晚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才妖猴子!你全家都是妖猴子! “姑娘!我们又见面,可真是有缘!” 安以慧声线温柔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那半开的窗帘也被全撩了上去,能清楚地瞧见她保养得极好的面容。 说着,又用眼神和动作警告旁边的季云轩不准乱说话。 叶桑晚瞧着安以慧精致的面容,顿时茅塞顿开。 这位贵夫人瞧着就是镇上富豪,若是能由她牵头做这桩买卖的话,说不准能行! “夫人安好!”叶桑晚朝安以慧扬了扬嘴角,又与云珩介绍与安以慧之间的渊源。 与云珩说话的功夫,安以慧已经从扶着丫鬟的手走下来,她诚恳地道:“今日姑娘若是有空,不如由我做东,请姑娘吃顿便饭吧?以聊表当日姑娘的救命之恩。” 叶桑晚摇摇头,“救命之恩不敢动,我不过是……” “哎!快帮忙抓小偷!”后面传来一位姑娘的娇喝。 一个小偷从安以慧与叶桑晚中间留空的位置横冲直撞,他手里攥着粉色锦缎绣着荷花的荷包。 叶桑晚和安以慧被这小偷左推右搡的,往两边倒。 安以慧撞到了车辕上,被丫鬟护住。 叶桑晚则被云珩接住后,手里的篮子也适时地飞了出去。 只觉得眼前一闪,云珩竟腾空而起,飞向那小偷。 那小偷左闪右避,才跑出不到一百米,就被云珩给提着后颈的衣服,如拧小鸡般地扔到那丢了荷包的姑娘面前,被那姑娘的侍卫给扼住。 那姑娘嘴唇微张,睁大的杏眼里满是崇拜之意。 “什么味道?好香啊!”人群中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 叶桑晚这才想起手里的篮子刚才脱手而出,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空气中,玫瑰香水的香气仿佛令人置身于花丛中,而他们化作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因此流连忘返,陶醉绵连。 叶桑晚寻找了一圈,看到地上已经摔得粉碎的玫瑰香水,哀嚎一声:“啊!我的香水!” 安以慧回过神来,便看到在自己身边碎了一地的瓷片,还有一个蒙着麻布的篮子,她命丫鬟帮忙捡了起来。 自然也看到了那块白如璞玉的羊奶皂。 她拧着挂绳,好奇地打量着皂体:“这是什么?闻起来一股子奶味,是糖吗?” 若不是叶桑晚及时拦下,保不齐安以慧就要上嘴了。 “夫人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小玩意,今日到镇上来就是为了它、们。”叶桑晚盯着碎了一地的瓷罐,眼底浮起一团惋惜。 “卖给我!我喜欢!”安以慧又将那羊奶皂给夺了过去,像个小孩子得了新鲜物件般把玩着。 “可是,夫人你都不知道这是用来何用的,你……” “外面人多眼杂,你到我家去,给我讲讲不就成了!”说着就将叶桑晚往车里拽。 叶桑晚也想谈好这笔生意,她制止了安以慧的动作,“夫人,今日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我……” 没等叶桑晚的话说完,外头安以慧的车夫已经给云珩安排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云珩正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叶桑晚张了张嘴的同时,心里“好帅”“好酷”等形容词不要命地往外冒。 也在她愣神之际将她一把拉回了车厢里。 一路上,叶桑烟给安以慧讲解了羊奶皂的用途与功效,还有那瓶当场殒命在街道上玫瑰香水也稍作普及。 包括空间里已有的成品种类。 听完叶桑晚的想法,安以慧更觉得自己慧眼识金。 她季家因着掌舵人患了病,同行频频使用恶劣的手段压制他们季家的生意,让人好不窝火。 这位姑娘带来的物件足够吸引人,若是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效果,定让那墙头草两边倒的胭脂水粉的供货商袁家刮目相看。 一想到如此,安以慧看向叶桑晚的目光就更热切。 叶桑晚此时也很着急,她可以感觉得到这位贵夫人对着羊奶皂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 可那香水才是第一批洗护用品的主打产品,叶桑晚不想因小失大。 于是她利用昏暗的车厢在空间里搞小动作,把香水放进了她做药膏用来存放的小容器里,大概有三个手指头的大小,装了三盒。 又换了个稍微大些的瓷瓶,放了玫瑰味和薄荷味的洗发水和护发素。 用一块裁剪成正方形准备研究做蚕丝面膜的丝绸,将她们包裹在一起,假装从袖笼里取出来。 好在今日穿得这麻布裙是宽袖的设计,不要就得露馅了。 马车是直接从正门驶入府里的,当叶桑晚看到安府华丽的门庭,叶桑晚越发想要谈成这笔生意。 她对于这位夫人而言,是恩人。 叶桑晚觉得只要好好利用这层身份,定能在这屹山镇上站住脚跟的。 “姑娘,不瞒你说,近日我们季、不,安家的在屹山镇新开的满香堂货源遭到了同行的恶意拦截,眼看这开业在即,却无一供货商可愿意供货。” 第44章 挂羊头卖狗肉 安以慧招呼着叶桑晚在花厅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 “今日我二人能有此等的缘分,定是上天派你来拯救我安家危机的。若是你愿意,我安家愿意以每月百两的月银请你做我们满香堂的制香师傅如何?” 安以慧的坦诚,是叶桑晚没有想到的。 都说生意人阴险狡诈,可这位夫人却如此直率、坦诚。 百两的月银在这个朝代算是高薪职业了,安以慧一开口就是百两,足以看出安以慧对叶桑晚的重视。 叶桑晚想挣钱,却不想被拘束得毫无自由。 她果断摇头拒绝:“夫人,我很感激您对我的看重。我家有极品亲戚,父母、兄长又早亡,我身为长姐,还要抚养家中弟妹成人,心有牵挂,自然无法全心全意地在夫人的满香堂任职。 若是夫人真的愿意与小女做生意,我觉得您应当将重心放在我研制的物品上。” 安以慧一时语凝。 她对叶桑晚如此看重,其一是叶桑晚对云轩的救命之恩,还有那人参的亏欠,她向来知恩图报,自应当衔环结草。 其二,自然是叶桑晚的东西足够吸引了她。 只是没想到她的那点小心思居然被小姑娘给识破了。 看到安以慧羞赧的神情,叶桑晚主动要求道:“不如,我给夫人试用一下我带来的产品吧?” 安以慧从她感激一笑,“那就有劳姑娘了。” 叶桑晚便让安以慧的丫鬟准备了热水和干毛巾。 前世美容院的一条龙服务,正适合用于今日谈成生意的手段,比起挟恩图报,不如用好产品说服。 恩情可以耗尽,但好产品的前景不会。 让安以慧躺在榻上,叶桑晚拿出自己研制的牛奶洗脸皂给她净脸后,又给她敷上厚厚一层补水泥膜。 等敷面膜的功夫,叶桑晚便开始给安以慧用玫瑰味的洗发水洗头,洗头的手法用的是前世洗头店的独门手法,这头还没洗好,安以慧竟酣然大睡。 丫鬟瞧了甚是咋舌:“我们夫人近日为了操持家中的生意和担忧老爷的病情,已经有些许时日没睡过好觉了。 姑娘这法子真真是厉害,能不能教教奴婢?” 这丫鬟问得小心翼翼又急切,看得出是个忠心为主的好丫鬟。 她边做边教,洗头的步骤、头发水疗、洗脸、敷面膜、做皮肤的水疗方法全部教给了这小丫鬟。 这丫鬟聪明,手脚麻利,学东西又快,要不是她有主了,真想将她抢过来给她打下手也好呀! 这想法一出,叶桑晚有些意外,饱受熏陶前世“人人平等”的思想熏陶,竟在这一刻被潜移默化了。 她有些悲哀,却又不得不遵从这个朝代的生活原则。 在叶桑晚小小发呆的同时,小丫鬟给安以慧卸去脸上用来做水疗的棉布,安以慧那吸饱了水分的脸,又白又亮,瞧得那小丫头眼都直了。 这时,小憩了半个时辰的安以慧恰巧醒来,像是感受到了小丫鬟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脸的目光,以为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结果伸手一摸,那嫩滑的手感让她无比震惊:“代玉,快去取面铜镜来!” 铜镜的镜面泛黄,安以慧却依然能瞧出自己容貌的变化。 叶桑晚将乳液打开递到她面前,“夫人蘸取一些均匀地涂抹于脸上,这有补水滋润的功效,可以给您的皮肤补充水分。” 安以慧照做,涂完果然觉得脸上更滋润了。 叶桑晚又一引导她涂了隔离霜,隔离霜叶桑晚做的是防护和遮瑕的效果,相当于素颜霜,这东西涂在脸上,仿佛给皮肤一键磨皮了般。 安以慧天生丽质,素颜的她更让她别有一番风味。 安以慧一手执着铜镜,另一只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 “姑娘,这真是我用过最好用,最有用的面脂了!” 叶桑晚笑了笑,示意丫鬟给安以慧绞干头发。 包着头发的毛巾刚被取下,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多闻几下。 安以慧与小丫头惊呼:“这香味真好闻!” 本来洗头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香甚至有一股难闻的药味,现在的味道却极其的惊艳,很淡很好闻,越闻越上头。 这其实是叶桑晚用了爷爷给的手札,用了一种特殊的法子改变了留香。 这法子本是为了在制作的药丸到了同行手里不被人研制出药方的掩盖手法,叶桑晚学以致用,做了几番实验后,才得以用在洗发水和护肤素上成功。 “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效果自然好啦!”叶桑晚毫不谦虚地说道。 作为女人,安以慧十分喜欢这样的洗头膏和面脂,“适才姑娘说因为牵绊不愿来做我满香堂的制香师傅,是否已有了其余的合作打算?” “是。”叶桑晚边收着桌面上的瓶瓶罐罐,边道:“我愿意为夫人的满香堂供货,除了夫人今日用到的这些,我手上还有其他的,效果保管越来越好。” “姑娘是想做供货商?”安以慧并不意外,比起将成品卖给她,作为供应商对于眼前的小姑娘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安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只怕姑娘手中的这点货……” 叶桑晚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抹慧黠:“夫人觉得我按摩的手艺如何?” “舒坦!我现在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本来觉得千斤重的脑袋……”安以慧忽然想到什么,“姑娘的意思是……” “对!卖服务。”叶桑晚连忙接话,“像您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夫人日日都关在后院里打理内务,若是有一处这样的地方,去了不仅能变漂亮,还可以舒缓神经,放松身体,您觉得她们会不会去?” “我肯定会去。” 安以慧说完,又有些茫然:“如此的话,我满香堂岂不成了挂羊头卖狗肉?” “此言差矣!您刚才用了这洗发水和护肤品,您是不是觉得您的皮肤得到了改善,头发用了我的洗发水,是不是觉得头皮舒爽,头发也更柔顺?而且味道也好闻?” 安以慧摸了摸后脑勺的青丝,确实如叶桑晚所说,这才认可地点点头。 叶桑晚又继续道:“若是这些瓶瓶罐罐让你全部买回家里,您自己会用吗?” 安以慧和代玉动作一致地摆摆头。 叶桑晚打了个响指,“这么一大罐护肤品可以用很多次,我们这般做可以让更多人学会如何精准护肤,而且这么有效果的东西,您自己都很感兴趣,为何会觉得别人会否定呢? 再说了,等我做了足够多的产品,还愁找不到顾客卖吗?” 安以慧嘴巴惊成了“0”字状,“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怎么做起生意来比我家老爷还人精?” 她忽然抓住叶桑晚的手,“就凭你这做生意的点子,我愿意与姑娘合作!” 叶桑晚在心里嘿嘿一笑,感谢前世各商家层出不穷的销售手段,她学以致用,照搬全套地用到了这里,应该不会怪她抄袭吧? 这时,门外陡然听到一位老头的声音:“夫人,前厅招呼的公子着老奴来问叶姑娘何时归家?” 第45章 旧事重提 原来你姓叶呀!”安以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与姑娘相识这般久还不知道姑娘名字。” “小女叶桑晚。” “我姓安,闺名以慧,你可叫我安夫人。” 叶桑晚轻轻地唤了声:“安夫人。” 说完,又继续道:“我与安夫人的生意怕是一时半会也谈不清楚,不若我们再另约时间?” “不!”安以慧语气中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武断:“我愿意给叶姑娘七成的利润,只要能让满香堂的生意起死回生,我安以慧听凭叶姑娘的差遣。” “夫人!”代玉眼眶红红的,心里无比的心疼安以慧。 代玉没想到自家夫人会为了家族的生意如此低声下气,去求一个比自己还小姑娘。 叶桑晚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不该占人家如此大的便宜,“安夫人言重了,做生意讲究的是双赢,您如此真的没必要。” 安以慧执意道:“叶姑娘我相信你的能力,也希望用这七成的分成让姑娘将满香堂的生意当做是自己的生意来做。” 叶桑晚当初的想法,先用玫瑰香水打开品牌的口碑,未来不管是有多少家店铺在卖她的产品,只要未来她有钱自己开铺面了,那些顾客自然而然地会成为她的顾客。 如今,安以慧略过了前面的,主动送来了机会。 叶桑晚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安夫人,我之所以将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找一个合适的合作人,其实是有私心的。 我一介农女自知自己没办法护住这些东西,安夫人您说您季家的产业遍布全国,能开满全国各地商铺的安家,必定是权贵人家。 想必护住这些东西并不难,安夫人,我今日与您谈的这笔生意是互利互惠的,我希望与您达成合作的同时,也希望安夫人您能护住我和我的家人。 所以,若是您愿意与我合作,就别争了。听我的,也不厚此薄彼,就五五分!” “好一个厚此薄彼。”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叶桑晚循着声音去瞧,便瞧见一位做管家打扮的老者扶着身着锦缎,有些消瘦且满脸病态的季老爷走了进来。 他身后约莫半步的距离,紧随着背着药箱的徐医士,再后面跟着的则是云珩。 安夫人身旁的丫鬟恭敬地喊了声老爷。 安以慧用嗔怪的语气埋怨:“你身体不好怎还到处乱走?” “再不来,我夫人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说着,季老爷就将目光落在了叶桑晚身上,明显意有所指。 正当叶桑晚准备出言辩驳,他又继续道:“听闻叶姑娘蕙质兰心,明明身怀高超医术可以赚我们季家千两黄金,却为何要另寻远路,赚这微薄的利润?” 叶桑晚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哪里知道徐医士口中的季老爷是安夫人的夫君? 季老爷随着那管家一道来就听了叶桑晚说的许多话,自然知晓眼前这位小姑娘对自己的夫人没有恶意。 在夫人给出七成超高分成的时候,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甚至坦率直言她的所求,如此判断这位叶姑娘的性情确实令人敬佩。 安夫人怕老爷阴阳怪气的话惹恼了叶桑晚,帮腔道:“老爷,这位可是我们家的恩人,若不是叶姑娘,我们家轩儿早就命丧黄泉了! 还有那株人参,您当初不是说若是遇到了那位姑娘定要亲自感谢一番吗? 人家如今都在这了,你却要用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刺她!” “夫人是说这位叶姑娘是救轩儿的恩人,还有那骗、额我是说那位卖你人参的姑娘?”季老爷撇撇嘴,“而且我也不曾听闻你说这两人是同一人呀!” 徐医士也忽然站出来道:“没想到那株人参竟是出自叶大夫之手,果然是后生可畏!” 叶桑晚不敢居功,“那人参确实是出自我手,但炮制的手艺却是我爷、师傅所为。” 她咬了咬舌头,差点就露馅了。 再抬起眸时,又被云珩的目光鼓励到。 叶桑晚差点忘了,云珩不介意她的来历。 “叶大夫医术如此高明,想必您身后的师傅医术更佳……”徐医士越说越激动,脸红脖子粗的,几近口不择言。 叶桑晚打断道:“我师傅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 “那实在是有些可惜。”徐医士又旧事重提,“叶大夫今日好不容易上门一趟,不若给季老爷诊诊脉吧?” 叶桑晚迟疑了一下,抬眸看向一旁的安以慧,见她如许多人那般眼神灼灼地盯着她,似乎只要她点头,就会迎来欢呼和雀跃。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叶桑晚朝旁边的凳子上伸了伸手:“季老爷请就座。” 此话一出,除了云珩,所有人的脸上都绽开了笑容。 叶桑晚没放在心上,只说诊脉,又没说要治。 她一如以前的习惯,把完左手的脉,又换右边,最终确定季老爷只是患了肺痨。 肺痨在现代叫肺结核,主要的症状会咳嗽、咯血、盗汗等,身体会逐渐消瘦。 从季老爷的体态可以看出他原先应当是有些发福的,如今吊着这层没来得及收紧的皮,瞧起来有些可怖。 “如何?”安以慧急切地问。 叶桑晚将季老爷的病情如实告知,也没说治和不治,只道:“有徐医士为季老爷调理身子,想必季老爷的病情也控制得极为妥当。” 一时之间,场面一度陷入沉默与尴尬。 云珩似是瞧出了叶桑晚的为难,忙道:“天色已晚,再不归家母亲和弟妹在家定会担忧,我与阿晚就先告辞了。” 安以慧却急急地喊了声:“叶姑娘。” 叶桑晚见季老爷扯了扯她的衣摆,眼底黯然一片。 “即便是你没办法治好我家老爷的病,刚才我们谈及的生意仍然有效。”安以慧冲她笑了笑,那笑分明带着无尽的苦涩。 叶桑晚心底有些不忍,爷爷自打将她领入医门,就告诫她:竭尽全力除人类之伤痛,助健康之完美。 而她却因为一己之私心生退却。 叶桑晚心绪恍惚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走至大门前时,徐医士急急地追了出来:“叶姑娘等等,老夫有话要与姑娘言明。” 第46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叶桑晚与云珩一道回过头来,她冲徐医士了然轻笑。 云珩嘴角的笑意尚在,却没笑到眼睛里去。 “叶姑娘,其实老夫知道你心中所忧。”徐医士神情拘谨,正色道:“季老爷是陆洲季家人氏,背靠益王府,十大皇商之一。 现如今季老爷病重,生意上又受同行压榨,季老爷这一脉子息薄弱,就算你与安夫人做成了生意,没有季老爷的支撑,季家和安家的产业迟早会被其余的同行荼毒。 叶姑娘无非是不想卷入这些纷争,可若您背后的树倒了,头顶上的太阳也迟早会照到你的身上。” 叶桑晚大致猜测季老爷和安夫人的身份不一般,但没想到会如此不一般。 背靠益王府,等同皇亲国戚了吗? 叶桑晚敛了敛眉,良久才道:“多谢徐医士告知,我回去考虑考虑。” 洗护用品的生意与安夫人合作应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刚才与安夫人提出让她庇护家人,安夫人当时也没有不悦,只是凑巧遇上了安夫人的夫君正是那位高调求医的季老爷。 叶桑晚细细的斟酌了一番,觉得季老爷的病还是可以治的,为了她未来的洗护用品生意减少失败的隐患,这季家的家主必定不能倒下。 背靠大树好乘凉,相信以季家的能力,以自己这个救了季家小公子的恩情,再有生意伙伴的身份,若是再施以援手救了季老爷的话,这份巨大的恩情好歹能护叶家大房和云家周全。 叶桑晚变幻莫测的神情,让云珩瞧了个真切。 他担忧地道:“季老爷的病若是实在棘手,不救便是了。至于生意,我们再另寻他人试试?” “季老爷的病并不棘手。都说商场如战场,我们一旦与安夫人做了生意,我做的这些东西迟早会在市面上推崇,我们无形中便会成为季家同行的眼中钉,肉中刺。 季老爷是季家的顶梁柱,他一旦垮了,季、安两家势必会被其余同行分食殆尽。 若是让这些人知道是我救了他,那我们……” 叶桑晚垂下双目,难掩面容上的担忧。 云珩忽然抓住了叶桑晚的肩膀,眉间阴鹜顿生,那股熟悉的冰凉气息如波涛汹涌般袭来,他低声道:“阿晚不必担心。只要是阿晚想做的,那边大胆去做。其余的一切有我!” 他慢慢敛去眼底的深沉,心底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叶桑晚感觉到了云珩忽然的炸毛,用手轻轻拍了下他:“你好凶,要把我吓跑了。” 云珩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顺势将她揽入怀里,叶桑晚侧脸贴在他的胸口,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路边走过结伴而行的妇人,她俩经过时用眼神羡慕地看着二人:“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可真恩爱啊~” 叶桑晚立即将云珩推开,脸顿时发起烧来,像又无数条小虫子在不停地爬着。 她懊恼的抓了抓脑袋,怎么忽然就忘了这是天山国了呢? 云珩忽然被推开,面上略显不悦,眼睛狠狠地睨着那两位多嘴的妇人:要不是她们,阿晚也不会将他推开。 叶桑晚只觉得此时的云珩有些可爱,连着她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走啦!回家给你做烧鸡。” 云珩得寸进尺:“我还想吃炖猪蹄。” “那我们还得去采购才行。” 云珩迟疑了一下道:“阿晚去采购,一会儿在城门口汇合可好?我有事要去朱娘子米粮铺一趟。” 叶桑晚嘴角含笑地点点头。 看着云珩离去的背影,他的腿自从拆掉夹板后,走路瘸腿的幅度日渐一日的变小,估计再喝上七日的药,平日里再补补钙就能恢复正常。 他是因为残疾退伍的,不知好了以后还要不要再回到边境? 叶桑晚站在那,眉目里竟是担忧,这是她两世为人以来第二次生出如此浓浓的不舍之意。 头一次是因为爷爷离世。 翌日,又下起了暴雨。 叶桑晚背着昨晚连夜收拾好的包袱,与云珩撑着伞驾着牛车直奔安府。 二人刚到门房,便直接放行。 管家将云珩领去了前厅候着,叶桑晚则被丫鬟引去了后院。 叶桑晚到的时候,安以慧正被代玉劝着用早膳。 听到动静看到是叶桑晚来了,脸上堆起笑急急的站起来迎她,“叶姑娘,可用了早膳?” 在代玉恳求的目光下,用过早膳的叶桑晚,违心的摇了摇头:“特地空着肚子来的,想蹭安夫人一顿早桑呢!” 安夫人吩咐道:“快给叶姑娘添副碗筷。” 碗筷很快取来,安夫人命丫鬟给她夹了不少菜,有炸春卷、荷花糕、金香饼、玫瑰酥等塞了满满一碗。 “这些点心都是老爷今早命人去外头酒楼买的,叶姑娘尝尝合不合胃口。” 叶桑晚同她道了声谢后,用手捻起一块荷花糕小口小口的尝了起来。 安夫人面上带着笑意看她,眼底竟是踌躇与不安,似乎是在猜测叶桑晚的来此的用意。 见此,叶桑晚放下糕点,脱口而出道:“夫人快些用膳吧,一会给季老爷行针的时候,还需夫人打点帮忙呢。” 安以慧捂着嘴不可置信地道:“叶姑娘的意思是老爷的病还有得治?” “自然有得治!不过能不能治好还得看夫人监管得到不到位!你若是不用膳,哪来的力气监管季老爷,又与我一道做生意。”叶桑晚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我可不想做赔本的生意。” 安以慧闻言,连忙朝嘴里塞了一块玫瑰酥,同时朝叶桑晚露出讨好的笑。 仿佛是在担心她不吃东西,叶桑晚就要收回要给季老爷治病的话。 代玉暗地里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看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定是费了不少功夫安抚安以慧。 安以慧用膳的时间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得知叶桑晚是专门来给季老爷治病的,在刚才就命人去将季老爷给请来。 下人刚将吃食撤下去泡上热茶,季老爷在管家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道来的还有徐医士。 有了前车之鉴,叶桑晚这次可不敢再让旁人在侧。 “季老爷若是准备好了,即可便开始治疗吧!”说着,叶桑晚将自己的包袱打开,露出上面泛着银光的一排排银针。 从容不迫地下了逐客令:“行针期间,我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我。徐医士应当是明白我苦衷的。” 叶桑晚说的是上次行针时抵抗空间召唤吐血那回。 徐医士闻言,脸顿时一沉,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上次叶桑晚病情的危机不亚于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回,人家既然肯施手救季老爷,他即便想亲眼目睹这针灸之术,也只能就此作罢。 叶桑晚硬声说道:“治疗季老爷的病,需要连续行九日丹溪针法,加以百合固金汤合秦艽鳖甲散口服三日再行调整。 若是大家无异议,我要开始行针了!” 第47章 一辆马车 小厮伺候完季老爷脱了上衣,便与其他的人一道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季老爷与叶桑晚,叶桑晚也没再说话,只是摆弄着布袋里的银针。 季老爷也不知道叶桑晚在做什么,只听到瓷碗里银针混合着液体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与一个比自己大儿子还要小的女娃共处一室,季老爷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还没等他做好心里建设,叶桑晚捻着银针,只一下就让他昏睡了过去。 将消毒好的银针依次扎在季老爷的后背头顶,一刻钟后取下。又将其翻了过来,在肺部又扎了几针,丹溪针法才算走完流程。 从空间里拿出还原性谷胱甘肽给季老爷静脉注射上,她则趁此时间溜道空间里喂蚕。 因着空间升级的缘故,实验室里的时间流速比上次更快了。 这几日正是蚕虫五龄期,孵化的幼蚕经过桑叶饲养经过四次蜕皮后到达五龄期,再经过七日的饲桑即成成熟蚕,就能吐丝结茧了。 这是蚕虫五龄期的第三日,食欲大增,这起床时才喂的桑叶,吃得只剩下梗梗了。 在空间里忙活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那瓶还原性谷胱甘肽却只注射了一半不到。 叶桑晚又到空间里做了两百块羊奶皂,再次出来那瓶注射液可算是打完了。 等叶桑晚带着疲惫地模样,擦着未来得及擦掉的汗水开门时,门外的人望眼欲穿的眼眸终于闪过一丝惊喜。 安夫人着急地道:“我家老爷可还好?” “一切都好,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该醒了。” 徐医士有些不敢相信:“叶大夫确定这般九日下来就能治好?” 叶桑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徐医士说笑了,这不过是前期的治疗,后期还需要服药调养,至少需要半年。” 徐医士眼前一亮,他查了所有能查的遗书,这病根本不能治愈,只能凭些昂贵的药材吊着命,可眼前这十来岁的小姑娘却说能治愈,且只需要半年! 这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 徐医士正欲与她探讨这病的医治心得,却被一本泛黄的《针灸入门篇》给砸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叶大夫送给我的?” 徐医士不可思议地翻了翻,只见上面画着详细的穴位图,旁边注解着每个穴位的讲解,顿时被这本医术给吸引了去。 至于叶桑晚后来说了什么,已然不重要了。 这书不过是在图书馆里仓库用来垫架子角的,上边的文字是繁体古言的,反正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倒不如送给徐医士,既成人之美又为自己打发了麻烦,岂不妙哉? 一盏茶的功夫,季老爷果然醒来,他吐出一口浊气:“叶姑娘的针灸之法果然高明,我这睡了一觉的功夫,觉得胸口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气的那股气好似宽宥了不少。” 他翻身下床,小厮手脚麻利的给他穿上外袍,他迫不及待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感觉手脚都轻便了许多,也不用人扶了。 季老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喜悦,他激动的握住安以慧的手,“走,夫人!我们去好好感谢一下叶姑娘。” 季老爷与安以慧找到叶桑晚时,叶桑晚正在写药方,她手握着毛笔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她的字如花瓣般在纸上一朵朵绽放,宛若香气远播,越发芬芳。 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农女能写出来的字! 季老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叶桑晚,心里对她起了警惕与好奇。 这时,叶桑晚将药方与忌口分别写了两张纸,吹了吹未干墨迹,同管家道:“这副药一日四顿,一副药熬四次,三碗水小火煎成一碗,饭后吃。 这一张是忌口,务必在服药期间,不允食之分毫。” “是。”管家小心的收着药方,抬头就看到了老爷和夫人,便喊了声:“老爷,夫人。” 听到声音,叶桑晚站了起来,朝二人点点头,目光落在季老爷身上:“季老爷可觉得舒服了些?” “叶姑娘医术高明,何止是舒服了些,要不是知晓自己的病情,我都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了!”他朝叶桑晚恭敬的拱拱手,“多谢叶姑娘救命之恩。” “应该的。” 季老爷与安以慧对视一眼,季老爷试探道:“那榜上千金求医的告示对叶姑娘仍然有效,若九日之后我的病有所好转定如数奉上。 除此之外,叶姑娘若还有什么吩咐,我们季家愿为叶姑娘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季老爷的心思,叶桑晚怎会不知。 她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带着礼貌和疏离:“吩咐是有的。还望季老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此话一出,叶桑晚肉眼可见季老爷眸中的真挚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叶桑晚脆声将医嘱和忌口的东西依次说了一遍,最后道:“千金就不必了,诊费我只要一辆马车即可。 至于名声,我一女娃也不需要,若是季老爷与安夫人感念,还望二位替我遮掩,我不喜麻烦。” “就这样?”季老爷还以为叶桑晚会狮子大开口提一些无理的要求,竟没成想对方只要一辆马车! “是。” 季老爷一改刚才的态度,爽快地道:“按叶姑娘的意思去办,再多卖一匹马赠予前厅那位公子。” 他可还记得昨晚小厮禀告说那公子虽跛了脚但骑术了得,一匹马不过几十两银子,想必那位公子必然会喜欢。 叶桑晚脑海里浮现那日云珩翻身上马的飘逸动作,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来:“那就多谢季老爷了。” “叶姑娘客气。” 安以慧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客气谈话,牙齿都酸了,“行了!我和阿晚还有要紧事要谈,老爷您身子不好,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着就朝管家习惯性的用眼神示意,管家手脚麻利的架着季老爷回了院子,丝毫不顾已经可以自行支配自己四肢的季老爷反抗。 叶桑晚被安以慧带回了今晨的院子,隔得老远就瞧见丫鬟们提着食盒排着长长的队伍往院子里送午膳。 叶桑晚猛地拍了下脑门:“安夫人,与我一同前来的……” “那位公子离开了,说是让叶姑娘忙完事情在朱娘子米粮铺寻他。”是代玉回的话。 叶桑晚点点头,有些愧疚每次都让云珩费时间等她,待她学会了驾马车,就不需要每次出来都拉着云珩了。 开小差的片刻功夫,安以慧便给叶桑晚夹了不少菜:“阿晚快吃,吃完我们谈生意。” 第48章 野猪下山 阿晚这个称谓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较之安以慧之前态度,更多了几分真诚。 叶桑晚对一桌子只是外表精致的饭菜,却没什么特色的菜并不感冒,只堪堪吃了小半碗就说吃饱了。 安以慧见此,也加快了用膳的速度,也让代玉取了昨晚特地找人拟定的合作条款取给叶桑晚瞧。 上面除了六四分成变了之外,叶桑晚提及的那些,里面都详细的附加上了,连让季夫人保护他们的安危这条也在其中。 看得出来,安以慧对这门生意真的很看重。 “满香堂八月二十开业,因着老爷的缘故,我暂且想用屹山镇这间铺子试业,关于店内洗头和洗脸的手法,还望叶姑娘亲自教导。 今日我会让府里的管家亲自挑选二十名伶俐的丫鬟交给叶姑娘教习。” 叶桑晚边在合作契约上签字,边回了声:“好。” 又让代玉取了几张纸,画了一张洗头床的构造图,一张展示架的设计图,还有一辆小推车置物架。 “这三种东西先找人每样做一件出来,我自有妙用。” 安以慧看着上面罕见的物件十分新奇,建议道:“不如满香堂店里的布置也交给阿晚一并设计了如何?” 叶桑晚摇摇头,“还是安夫人做主,我实在是……” 没等叶桑晚说完,安以慧便拉着她兴致勃勃地往外走,“我带你去店里瞧瞧,那铺面的位置极佳,在北街最醒目的地方,一共有四层楼,还带了一个院子……” 她巴拉啦的说了一大堆,叶桑晚越听越觉得头疼。 等她看到那被安夫人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满香堂,叶桑晚对满香堂的未来仅有一个担忧:这上门的顾客会不会直接把墙扣下来提炼成金子。 不知道别人想不想,现如今的她特别想。 距离开业的时间自有十四天的时间,叶桑晚咬咬牙,脑海里将前世美容院的装修结合了现代简约的奶油风格,画了一张设计图扔给满香堂的管事。 又与那管事细细的讲解了一番后,这才与安以慧道别离开。 在朱娘子米粮铺找到云珩,安夫人派了两个小厮将那辆马车与一匹枣红大马牵了过来,将云珩和叶桑晚送回了半月坡村。 小厮在前面平稳的驾着马车,云珩骑着马在旁边随行,后面小厮帮驾着村长的牛车。 刚进村,就被村口闲聊的大娘小媳妇们团团围住。 “珩哥儿,你莫不是发了横财?这又是买马又是买马车的,可花了不少银子吧?” “是啊!珩哥儿你若是有了发财的门路,可不能不带上大娘呀!” 看热闹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嚷了一声:“莫不是晚丫头又在山上挖了人参?” 叶桑晚在马车里听着这群人的酸言酸语,忍不住撩开车帘怼道:“发横财,赚银子,挖人参与你们何干? 你们家炖肉可曾分给大伙儿一人一口? 若是没有,就请闭上嘴!” 众人一噎,只干巴巴的瞪着眼睛看着叶桑晚。 叶桑晚的伶牙俐齿她们当中可是有不少人见识过的,就连村里的刺头也不敢轻易寻她的麻烦。 其中一婆子撇撇嘴,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斥巨资种的红薯都被野猪给刨了,有什么可豪横的!看不把你们亏得连裤衩都不剩。” 这句小声的嘟囔叶桑晚没听清,可身怀武功的云珩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还没等云珩问话,叶子清就搀扶着叶大仁从萝卜湖那边朝他们飞奔了过来,叶桑晚仔细一瞧,叶大仁身上的旧衣像被撕碎了般,裤腿上还有破了几个洞,鞋子还跑丢了一只。 叶桑晚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堂伯,大堂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脸色被吓得煞白,嘴唇颤抖着哆嗦道:“是野猪,是成群的野猪下山了!” 成群的野猪怎会下山? 云珩却忽然小腿一瞪,他身下那匹枣红色的大马如火箭般射了出去,直冲萝卜湖的方向。 叶桑晚坚持,连忙跳上马车:“快追上去!” 叶子清哪能让妹妹自己冒险,当即也跳上了马车,坐在外沿。 叶大仁动作没年轻人那般迅猛,只得在后面追:“晚丫头,清哥儿你们莫要胡来,若是不成赶紧跑! 那些庄稼不碍事啊……” 叶桑晚不知道野猪为何会成群的下山,但反常必有因,她得做提前做一手准备。 她将前世网购的防狼喷雾和空间里的辣椒粉分批次取出来,用一块抹布包住防狼喷雾的瓶身,一口气包了七八个。 等她提着一罐防狼喷雾从车厢里钻出来,这才瞧见叶子清,也没来得及问他为何跟上来,只给他塞了两大包辣椒面,“一会我们驾着马车冲向野猪群,你就将这辣椒面往野猪的眼睛里撒!” 说着,又扭头问一旁的小厮,“你可带了匕首?” 那小厮爽快的从裤脚处取出了一把匕首递给叶桑晚。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叶桑晚已经跳下马车,在地上打了个滚,快速的朝与正在同野猪打斗的云珩汇合。 “阿晚妹妹!”叶子清惊呼一声,万万没想到叶桑晚的身手如此敏捷,居然大胆到敢跳马车! 叶子清的喊话将云珩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云珩的眼底立刻闪现一层惊慌失措:“阿晚,危险!” 叶桑晚朝他挤了挤眉,莞儿一笑:“阿珩,接着!按住灰色的阀门,对准野猪的眼睛喷!” 她说着将手里的防狼喷雾朝云珩扔了出去,左脚朝地上的石头微微借力,右手一翻又从空间里取了一罐防狼喷雾。 当即对着最近的一头野猪眼睛喷了过去,野猪忽然遭到双目刺痛,四处乱窜,还误伤了好几个同伴。 与此同时,小厮驾着马车飞奔而来,叶子清朝空中扬了好几把辣椒面,那野猪也蠢,又不会捂眼,顿时被辣椒呛了眼和口鼻。 这时,云珩利用轻功飞到叶桑晚身边,叶桑晚递给他,她则在躲在暗处,利用浸泡了麻药的银针,不断地往野猪的身上刺,可奈何野猪的皮毛实在太厚,银针根本无计可施。 她咬了咬牙,将空间里加强版的麻沸散药包剪开,朝野猪群里扔了出去,那嗷嗷惨叫原地转圈的野猪,在接触到药粉之后,不过几息的功夫,全部抽搐倒地。 云珩诧异之时,不忘朝那些野猪的喉咙一刀一个,将这群野猪一个不落的解决了。 叶桑晚大致地数了数,这群野猪群大大小小的野猪大概有二十来头,个个生得彪悍无比,红薯地的外围大概一分的区域,被野猪用獠牙刨开了好几个地方,长出一米来长的红薯藤被啃得只剩下黄绿色的藤蔓。 这群野猪不会是冲着这红薯来的吧? “珩哥儿,阿晚妹妹真厉害!” 叶子清从马车上跳下来,崇拜的星星眼掩不住的朝叶桑晚和云珩身上晙。 就连那赶马车的小厮,亦是满脸崇拜。 “好多野猪!好多野猪!要发财了!要发财了!哈哈哈……” 第49章 卢柳儿之死 卢柳儿努力的瞪着她的肿泡眼,眼里贪婪的仿佛要溢出来。 紧随其后的叶大胜,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头头肥硕的野猪,仿佛看到了摆在桌面上色泽红润,酱香四溢的红烧肉。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朝其中一头最大的野猪冲了过去…… 可谁知,那野猪群里忽然站起来一头“诈尸”的野猪,以为是刚才灭它全族的叶桑晚和云珩。 野猪发狂般的朝叶大胜冲了过去,紧随其后的人群发出失声的尖叫声。 夫妻二人被吓得楞在原地,叶大胜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的将卢柳儿推向野猪,那野猪顺势将卢柳儿一顶,长长的獠牙直接穿过卢柳儿的身体,鲜血喷了一地,也洒了叶大胜一脸…… 卢柳儿就这么难以置信的瞪着她的肿泡眼,眼底里透露着对未知死亡的恐惧之色,还夹杂着对离去的不甘之意,还有对叶大胜薄情寡义的恨…… 叶大胜害怕得浑身发抖,双腿打颤,双眼死死的盯着被野猪獠牙扎穿的卢柳儿,看她瞳孔里的光一点一点涣散,眼里透露出深深地恐惧。 他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同时可以听到自己大口大口、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身下不受控制的“流水”声…… 那野猪摇头摆脑的将獠牙上顶着的卢柳儿甩到一边,它棕色的鬓毛上染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卢柳儿的血,它脚下虚晃,又朝叶大胜冲了过来…… 叶大胜被吓破了胆,只呆呆的楞在原地。 就在野猪梅开二度想要再次顶穿叶大胜肚皮的千钧一发之际,那头野猪轰倒在地,它的脖颈处正插着一把匕首。 叶大胜眼前一黑,当即昏倒在地。 为了避免死去的野猪再次诈尸,云珩与叶子清将那二十来头野猪又检查了一遍,发现还吊着气的野猪,又补了几刀,直到确保没有危险才作罢。 “卢柳儿死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周围的气氛陷入低迷。 卢柳儿在村里的名声向来不好,可亲眼看到叶大胜将她置于死地,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连带着天公不作美,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刹那间又下起了大暴雨。 村里的好心人将卢柳儿和叶大胜抬回了叶家大宅。 各家的壮力冒雨将那些野猪抬回了村里,有朱朝章做主,留下两头分给村里的村民,剩下的由云珩和叶子清拉到镇上和县城卖给了各大酒楼,换了一百八十多两银子。 三十两给了赵氏为卢柳儿置办后事,剩下的钱由云珩、叶子清、叶桑晚支配。 叶桑晚做主给了二十两作为赏银给了那位赶马车的小厮。 剩下的一百三十多两银子,最终在你谦我让下被三人平分了。 最终,卢柳儿的后事赵氏以身体不适为由,简单的操办了下,一卷草席将她卷了让人随便挖了个坑将她埋了,连个墓碑都没立。 赵氏和叶大胜薄凉的品行,让村里的人望而止步,仓皇退遁。 卢柳儿的死对叶桑晚并未造成任何影响,她在空间和满香堂的各种事物两头忙。 云珩则为了红薯的收成,在村里招了些汉子在红薯地的外围挖了一圈又深又宽的鸿沟,又在鸿沟下布了陷阱,这样再有野猪下来,也祸害不到他的红薯地。 暴雨一连下了好几日,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凉。 今年因着补征人头税的缘故,村里外出找活干的人也在离开村子的五日后逐渐空手归来。 被叶桑晚逐渐遗忘的开荒地事宜,也在众人焦头烂额之下被人记起。 这一日,叶桑晚才从镇上回来。 就在云家门口遇到了以王铁柱为首的一群汉子。 “晚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不枉费这几日大家在云家蹲守了这么些日子。 叶桑晚不解,“各位长辈寻我何事?” “晚丫头之前不是说想招人开荒地吗?眼下我们大伙儿都有时间,你看……” 叶桑晚眼底带着一缕诧异,这些人对她的开荒大业怎的如此积极? 可想到自己的洗护用品生意规划,抬起眸道:“确有此事,王叔不如您帮忙在村里招些手脚麻利勤快的人,帮我将玉带山开出来如何? 工钱就按镇上给的算,不包吃,可再多加三文钱每人每日。” 玉带山是一座土坡山,山上除了杂草,只生长了一些低矮的杂树,叶桑晚在决定开荒的时候,早就选中的地方。 “镇上的工钱壮年是三十五文,妇人是二十文,可是都要多加三文?”王铁柱有些迟疑。 叶桑晚点头,念了几个妇人的名字:“这些人我都不要,剩下的就麻烦王叔了。” 王铁柱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能在猫冬前赚到一些银钱,村里的人也不至于受冻挨饿。 叶桑晚特地将王铁柱单独留了下来,“王叔,开荒的事我信任你,明日我会换些铜钱回来,工钱一日一结。 乡里乡亲的大家挣钱也不容易,但在我做务工的人我决不允许偷奸耍滑的人。 王叔,你可明白?” 王铁柱搓了搓手掌表示认可,自从花婆子首次上门闹事叶桑晚让赔的那六两银子被叶桑晚私下还给他后,王铁柱更是感念叶桑晚和云珩的宽厚。 这也是花婆子后来三番五次闹事,王铁柱和王翠枝不管不顾的原因。 叶桑晚直接取了一块五两重的银子递给他:“这是我提前付给王叔的工钱,玉带山的开荒,我希望能在年前完成开荒。” 王铁柱虎目圆睁,连忙退却:“太多了太多了!” “王叔拿着吧!不然我可另寻他人了。” 最终王铁柱犹豫了半响后,还是收下了银子。 第二日,王铁柱陆续在村里招了不少壮汉和手脚麻利的妇人开启了玉带山的开荒。 那些被叶桑晚剔除名字的妇人,不论亲自登门拜访了王铁柱和王翠枝几回,哪怕连家里平日的鸡和鸡蛋都舍了出来,也没能争取到开荒的名次。 反倒是便宜了隔壁旺村的许多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被剔除名字的人幡然醒悟,她们没有得罪王铁柱和王翠枝,她们得罪的是叶桑晚! 怪不得她们每每恶言相对她时,她总说让她们积点口德,原来是在这等着她们。 可是,人家日日上山开荒回来的人每晚都能结了银钱回来,她们家里眼看米缸一日矮过一日,马上就要见底了。 其中一小媳妇提议:“我们去求晚丫头吧!都是一个村的,她旺村的人都能帮,没道理不帮咱自己村的人。” 第50章 置若罔闻 这日,叶桑晚好不容易休息一日,来瞧新宅子的进度。 这段时间,有朱朝章一家帮忙看顾建新房的进度,叶桑晚也只是偶尔路过时进来瞧瞧。 如今这宅子的雏形已完成,只需再盖上瓦片即可。 五进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多细节还需要处理,六亩的围墙还需花上几日的功夫建造。 叶桑晚在新房里转了一圈,对于这古色古香的建筑还算满意。 脑海里已经在构思新宅屋内的设计图,确保每一处都利用到极致。 刚走出新宅不远,那群被剔除名字的妇人们,挟持着朱奶奶朝她走来。 所谓的挟持不是真的挟持,只是被那些妇人架着,哪怕朱奶奶脸沉得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那团乌云。 叶桑晚眉眼一片冰凉:“放开朱奶奶,我们之间的龃龉,冲一长辈发泄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啊!” 妇人们遮遮掩掩地朝叶桑晚看过来,只见她神色见冰凉冷漠,眼底蕴藏着一股怒意,她所言不是警告,极有可能会忽然冲过来将她们暴打一顿。 最终,在与叶桑晚的对峙下,那两位架着朱奶奶的妇人战战兢兢地松开了手。 叶桑晚一副生人勿近的将朱奶奶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朱奶奶您可有受伤?” “不曾。”朱奶奶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叶桑晚见朱奶奶无碍,这才冲着那群妇人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理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你们曾经对我的冷嘲热讽,犹如一根刺扎在我的胸口,我叶桑晚向来嫉恶如仇,你们让我不好过,便也休想在我这好过!” 此言一出,竟有几个不顶事三两个不顶事的小媳妇跪倒在地朝她哭诉:“晚丫头,我们知道错了! 你就行行好让我们帮你开荒挣钱吧!” “是啊!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给你磕头,你就原谅我们吧!”那人说着就砰砰地磕起头来。 叶桑晚冷眼旁观的瞧着,只觉得无比好笑。 朱奶奶瞧着那群妇人,脸上罩上一层难以掩饰的无力感,她不能劝晚丫头,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红着眼眶将头扭至一边,始终没为那些得罪过叶桑晚的妇人劝说一个字。 叶桑晚淡淡地瞥了那些人一眼,置若罔闻的转过身,扶着朱奶奶将她送回朱家。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道凄厉的哭喊声,叶桑晚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硬心肠的离开。 八月初十,是给季老爷施针的最后一日,九日的丹溪针法治疗,让季老爷的病情好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只需要喝药巩固即可。 从安府出来,满香堂的管事派人传话,说是之前订做的洗头床、展示架和小推车置物架都做出来了。 叶桑晚一睹为快,瞧见纯手工制作出来的物件,心中不免感叹这古代的手工艺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叶桑晚支出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又按照店里的规模又让管事按照改进好的又订做了一批。 又请成衣店的老板做了窗帘、隔帘,桌布、床垫、沙发垫和抱枕等物,就等这些物件进场,满香堂开业在即。 为了忙活满香堂的开业筹备,养蚕实验室的第三批幼蚕孵化,还有洗护用品的筹备,叶桑晚已经在满香堂的后院住了好几日,直到中秋这日下午才匆匆的赶回村里。 中秋在这个朝代是仅此于春节的第二个重要的节日。 这日有钱没钱的都会买上一条猪肉,点上香火祭拜祖宗,在外的游子也会在这日尽量赶回家。 云家中秋晚饭的菜是叶桑晚带着云香和叶桑烟做的,这大半个月来,云香和叶桑烟的厨艺日益见长,卤猪下水已经被两人做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云香更是以卤猪下水为主发明了好几个新菜式,在村里换着菜单卖,就连隔壁旺村的人也闻讯而来。 原来一副猪下水的量也随之增加到了三副! 因着今日是中秋,村里和旺村的人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抢着来买上好几文钱,这不到午时,就卖得一干二净。 就在叶桑晚回来时,还瞧见村里有妇人端着碗来买,最终败兴而归。 叶桑烟悄悄告诉她,除去成本,她已经赚了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是普通人家一年才能赚到的银钱,而云香和叶桑烟凭借一文钱一勺的卤菜,不到一个月就赚到了,这事要传出去,不定让多少人眼红。 三人麻利的做好饭菜,把宋卓潇也一道接来了云家。 满满一桌子的菜,几乎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伴随着村里时起彼伏的鞭炮声,众人觥筹交错,以茶代酒,庆祝中秋佳节团圆美满。 可逢于荒年乱世,又哪能真正的团圆美满? 酒足饭饱,山下陷阱异动,云珩被村里的汉子叫去查探。 叶桑晚见宋卓潇俨然精神不济,便去杂物间提了灯笼准备送他暂回宅院。 那处宅院是他住了二十余年的地方,叶桑晚和云珩劝了几次让他先来云家住,都被他拒绝了。 只推说:“晚丫头的新宅院眼看就要建成,搬家是迟早的事,不急这一时。” 叶桑晚心中明白,宋爷爷实则是不想自己难做。 村里那些难听的传闻,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一路上,叶桑晚主动将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捡着能说的都大致说了一遍,他老人家应是听了叶初安的炫耀,闹着也要给他做一款独一无二的皂。 叶桑晚连连答应:“等满香堂开业,我来村里接宋爷爷去热闹热闹,届时定把那皂给爷爷做出来!” 宋卓潇听完很是开心:“这事不急,安儿送了我一块薄荷皂,我用着正好。” 良久,他又道:“生意虽说紧要,但也要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叶桑晚暖暖一笑:“阿晚听宋爷爷的。” 爷孙两人的关系,也因为彼此的关心逐渐升华。 将宋卓潇送回家,又给他烧了热水,在他洗漱时,叶桑晚顺便给收拾了下屋子。 等宋卓潇躺在床上,叶桑晚留下一本经过文字处理的《王阳明知行合一》后,才提着灯笼原路折返。 此时,已接近亥时末。 夜风微凉,头顶的圆月格外的明亮,耳边是和谐的虫鸣声,远处的池塘里传来连绵不断地蛙叫声。 村尾的十字路口,月影下一道诡异的身影蹲在路旁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她的旁边倒扣着一只碗,周围点着香烛。 这大晚上,叶桑晚压抑着呼吸,只觉得后背直冒寒气。 “各路神仙保佑,保佑我老叶家平安发财,保佑老妇身体康健,那孽畜的死跟我和老二毫无关系……” 第51章 中秋鬼事 这声音,是赵氏! 想起原主委屈,原主父亲、母亲和大哥叶初昂的死,徐大妮和弟弟妹妹的不公待遇,仇恨如同潮水在叶桑晚胸中汹涌起伏。 “谁让那孽畜生得好看,又有一双巧手擅刺绣又赚钱,那老头子不是东西,这么好的媳妇不给老二留着,偏许给那妖精的儿子。 那狐狸精到死还要留一个比我儿还优秀的孽障,那狐狸精不让老娘好过,我就不让他儿子儿媳好过!” 赵氏絮絮叨叨地吐槽着心里的不满。 叶桑晚从她的话里大概猜出了赵氏话里的孽畜,应该是原主的娘! 果然,原主的娘是被赵氏故意磋磨致死的! “我这辈子做过的坏事也只这一件,老天你若是有眼,就不应该让老头子与我离了心,又叫我遭了雷劈坏了腿,老二失了媳妇,今日竟连我那孝顺的老三也不回来同我过节,呜呜呜……” 原来如此! 叶文竹被赵氏撵出门后,便一直在叶文修处住了下来。 前头叶桑晚在赵氏的膝盖埋了银针,前几日因为卢柳儿的贪婪,被狼咬死,叶大胜浑浑噩噩了几日,夜里频频被噩梦吓醒。 老叶家的种种厄运,皆是从叶家祖宅坍塌开始,那道响雷到底让心中有鬼的赵氏记忆尤深。 赵氏对他们大房做的恶事,叶桑晚从未想过原谅。 哪怕是现在,赵氏背影萧瑟地蹲在那,真挚的为他的儿祈祷,那又如何? 难道赵氏犯下的罪,只因她虔诚的祷告就不计较了吗? 叶桑晚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想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铺天盖地的仇恨好似将她整个人席卷,她恨赵氏的残忍,恨这个万恶的世道。 一阵风吹灭了叶桑晚手里的灯笼,也吹灭了赵氏跟前的烛光。 叶桑晚想也未想,连忙闪身进了空间,把之前网购后闲置无用的变声喇叭给掏了出来。 如女鬼般的鬼泣声传来,是女鬼的低泣:“呜呜呜……赵菊花还我未出世的孩儿来,赵菊花还我命来……” 叶桑晚又切换了中年男声:“娘,你为何如此偏心,娘~” “祖母,我在阴曹地府,好想你……” 变声喇叭的声音大而空旷,这些话俨然一字一句砸在赵菊花的心头,她死命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大汗淋漓,连牙齿都在打着颤:“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哈哈哈……”那中年男声阴恻恻地笑着道:“还我丧银,还我丧银……” “丧银?丧银!”赵氏似乎明白这些人,哦不,这些鬼的用意。 她跌跌撞撞地朝叶家大宅的方向跑,几次踉跄扑倒在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沙,又往前跑。 一盏茶的工夫,赵氏去而复返。 她先是掏出那处从叶桑晚处偷来的丧银:“老大,丧银还你,你莫要再来纠缠于我,娘知道错了……” 她话音刚落,手心的丧银便凭空消失了。 赵氏抖如筛糠,又将口袋里其余散碎银子一并倒了出来:“这些都是我从你手里寐下,剩下的银钱,都还给你!” 叶桑晚毫不客气的全部收进了空间,这些钱都是她爹挣的,平白让她占了这么些年,还要磋磨他们叶家大房。 别说不是亲祖母了,就算是亲的,叶桑晚也照坑不误。 最后,叶桑晚用着中年男音继续道:“我会无时无刻地盯着你,倘若再欺负我儿,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赵氏连忙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大山,你放心去吧,娘再不会寻她们麻烦,娘不敢了。” 那诡异的声音再未响起,叶桑晚在空间里瞧着赵氏烧了一把又一把滴了鸡血的纸钱,又朝四处拜了拜,这才慌里慌张地往家里逃。 可怎么逃,赵氏都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黏在她的身上。 刚见了鬼的赵氏可不敢大着胆子回头看是谁,她一口气跑回房间,将头蒙过被子。 等赵氏感觉不到暗处关注她的那双眼睛,才敢悄悄地探出个脑袋,只见眼前一抹白色忽闪而过,便瞧见那房顶上飘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鬼,那女鬼穿着卢柳儿生前的衣饰,在房梁上飘来飘去…… 赵氏瞳孔猛地一缩,直喘着粗气,毛发倒竖:“啊!鬼啊!” 喊完后,伴着窸窸窣窣的流水声传来,恶臭的气息冲出薄被的屏障弥漫至整个房间,赵氏也因禁不住惊吓,昏了过去。 叶桑晚将那木棍做的女鬼,带到外边毁尸灭迹后,这才提着灯笼蹦蹦跳跳地回了云家。 听到叶桑晚回来的动静,陈如特地点了盏油灯出来告知云珩的去向,说是在陷阱里逮住了一头野猪和一匹狼,趁着新鲜连夜赶去县城换钱去了。 云珩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他又身怀武功,虽然不知道他的武艺厉害到什么程度,但知道一般人伤害不到他,叶桑晚便放心地回了空间。 钦点了一下赵氏送来的贡银,除开那十两丧银,竟有四十二两之多! 叶桑晚无法想象叶大山打猎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凭借着叶大山先是给赵氏起了一幢新的二进宅子,后有花了六年多仍剩下四十两的余银。 叶桑晚认为,若不是这个世道,她相信凭借着叶大山的能力,他们大房理应过着富足的生活。 她将银子默默地收好,喂饱刚刚褪了皮的蚕崽子,又做了许多洗护用品打发时间。 把仅有的一瓶竹香味的提取液,给宋卓潇做了一款属于他的皂。 等她从空间出来,厨房那边已经传来卤猪下水的香味。 叶桑晚跨上篮子装上原主爹、大哥的衣裳,又带了昨日在镇上买的蜡烛和香,叫上在自主晨练的叶初安,径直地去了玉带山。 玉带山经过几日的开荒,已经开出了二十来亩的山地,小半个玉带山都被泥土的颜色覆盖。 这座山,未来将会是叶家大房的地产。 因着原主的娘便葬在这处,所以,叶桑晚想在此给原主的爹和大哥立个衣冠冢在这,方便以后祭拜。 叶桑晚和叶初安一人一把锄头,在原主娘旁边挖了两个很深的坑,将叶大山和叶初昂的衣裳埋了进去。 又给衣冠冢用泥土垒成两座高高的山包,这才将点心水果摆上,点了蜡烛和香,朝三人拜了又拜。 “长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第52章 满香堂开业 叶初安扯了扯叶桑晚的袖子,小小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叶桑晚摇摇头,如往日般摸了摸他的脑袋:“长姐只是想念爹娘和大哥了。” 实则,不过是昨晚的做贼心虚罢了。 她不是原主,对原主的爹娘和大哥除了记忆上的情感寄托,并没有实质上的感情。 可她却十分感念原主的爹娘给了她这副躯体,还有原主大哥对原主的宠爱。 哪怕只是这些零星的记忆,也足以让她这个孤儿,能够重温亲人给予的温暖。 叶桑晚在心里暗道:“我既然住进了你们女儿的身体里,只要一日是阿烟和初安的长姐,就会履行长姐的职责抚养他们长大成人,知晓明理,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还有大嫂和那未出世的侄儿,我会拼了命地护他们周全。” 眼看徐大妮身孕马上就要满八个月了,再过一两个月,徐大妮肚子里的孩子便要呱呱坠地。 如今自己这般繁忙,阿烟也忙着她的小生意,初安又要习武识字,倒是怠慢了徐大妮了。 等搬进了新房,恐怕要买些忠厚的下人回来伺候了。 八月二十,大吉,宜开业。 经过差不多半个月的装修,屹山镇南街的满香堂终于开业啦! 印象中的满香堂主要经营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等物。 屹山镇只有区区一家同类的店铺,作为同行的水颜阁早早就做好了与满香堂打擂台的准备,但凡在八月二十这日进店的顾客,享受全场八折优惠。 垄断了满香堂进货渠道的水颜阁,不仅拿到了袁家的独家代理商,就连进货的价格都比原来的低了一成。 这袁家的胭脂水粉可是公认的便宜又好用,满香堂若是想在同行的竞争中脱颖而出,要么是在产品上占优势,要么在价格上做调整。 听闻之前安夫人与制香的罗家接触频繁,想必是找罗家供了货,罗家的货色虽说比不上袁家,可罗家的安神香那是连当今太后都夸过的好。 可那又如何,罗家的货他们水颜阁也有,水颜阁在屹山镇捞了那么些年的金,抛出一点橄榄枝并不会亏损什么。 满香堂,水颜阁胜券在握。 在敲锣打鼓欢愉的氛围下,满香堂揭开了覆盖在牌匾上的红绸,又打破常规在满香堂的大门右侧挂上了写着“洗头、美容、护肤、美白”字样的牌匾。 看热闹的人除了洗头外,其余的字他们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有那大胆的婆子帮主子发问:“掌柜的,这美容、护肤、美白是何意?” 叶桑晚巴不得有人询问,她淡笑着解释:“这美容自然是让女子的容貌变美的意思。 至于这护肤嘛,自然是解决脸上干燥、皱纹、斑点、痘痘的肌肤问题。 这美白就更好理解了,变美变白!” “那这洗头又是什么意思?可以在你们店里洗头啊?这洗头谁家下人不会?非得要在你店里洗啊?” 叶桑晚一眼就瞧见了这位砸场子的男人,正是那水颜阁换了身皮囊的店小二。 因为那日叶桑晚与云珩上水颜阁的门,就是被眼前这人给骂出来的。 满香堂是接待女子的店铺,男人的问话叶桑晚只堪堪朝他鄙夷地瞧了一眼,便将其视为空气。 叶桑晚拍了拍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众位,我们满香堂今日开业大酬宾,凡是今日前五十名入店体验牌匾上的任意一项,即可免费获得价值一两银子的俏佳人滋润美白羊奶皂一块。” 说着,叶桑晚便将羊奶皂向众人展示了一遍,“长期使用我们的羊奶皂可达到滋润、美白肌肤的效果,这羊奶皂味道好闻,既能洗澡、洗脸,还能放在衣柜里当熏香使用,可谓上等佳品。” 看热闹的人群仍然无动于衷,站在一旁的安以慧紧张地绞着手帕,面上不显,仍然挂着得体的笑。 叶桑晚与她对视一眼,再次重磅出击:“现在,满春堂将在你们当中挑选今日的五名幸运星,只要被选中者即可免费体验我们满香堂经营的任何一项,并免费获得价值三两银子的俏佳人玫瑰香露一瓶!” 说着,叶桑晚便将装着玫瑰香露的瓷瓶向众人展示,又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瓶盖,缓缓地划过前排看热闹的夫人及小姐的鼻尖。 玫瑰香露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众人仿佛置身于清晨的玫瑰园,坐在藤编的秋千上,嗅到那种带着露水的香甜,怎么闻都闻不腻。 那温柔的香味中带着一些小少女的青涩,让人仿佛化身为蝴蝶在花香中翩翩起舞。 “这香露真好闻!三两银子,我要买三瓶!” “我要五瓶!” “掌柜的我要10瓶!府里夫人的香薰都换成这种!” 叶桑晚轻轻挑眉一笑:“诸位,我们满香堂的玫瑰香露不卖只送! 现在,由我们满香堂的东家甄选今日的幸运星。” 说话间,便有婢女端着托盘将五瓶未开封的玫瑰香露走至陈如跟前。 另一婢女将香露取下递给陈如,安以慧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便将那香露放到了一位位脸上浮粉严重的夫人手上。 这是之前叶桑晚与安以慧商量过的小心机。 那夫人拿到香露,笑得合不拢嘴,张口就道:“怪不得今日我房顶有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原来是得了满香堂的幸运星名额!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祝掌柜的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安以慧菲薄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冲旁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夫人里边请,您将获得我们满春堂的免费护肤一次。” 安以慧又从人群中抽中了四位幸运儿,皆都免费获得了玫瑰香露和一项满春堂免费的项目服务。 没有中奖的,也被叶桑晚的营销话术给勾起了好奇心。 满春堂开门迎客,摆在展示架上的产品外包装令人耳目一新,除了瓷瓶上好看的图案,还有艺术体写着的俏佳人三个大字。 俏佳人是洗护用品的品牌。 正面才有用正楷写着的各类产品的名称。 一位小姐指着淡粉色浮着朵半开的玫瑰干花皂:“小二,我能将这皂拿起来瞧瞧吗?” 第53章 好朋友 店员用眼神询问了叶桑晚,得到叶桑晚的认可后,店员将玫瑰皂小心翼翼地捧至那位小姐跟前。 那位小姐的目光循着刚才丫鬟的眼神久久地停留在叶桑晚身上,冥思苦想了许久才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叶桑晚仔细地瞧了她几眼,恍然大悟道:“丢荷包?” 那小姐异口同声:“抓贼?” 两人又十分默契得答:“是我!” “是我。” 前者惊喜,后者淡然。 叶桑晚不觉得在这种时候相认是件好事。 对方却不这般想,她开始喋喋不休:“你是这儿的掌柜吗?你能带我在你店铺里四处走走吗?对了,那位帮我追回荷包的公子,他怎么没跟你一块?” 叶桑晚:“……” 这么多问题,叶桑晚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好。 那小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说着她忽然挽住叶桑晚的手,“那我们能不能成为好朋友?你小小年纪就开了店铺,我是真的很佩服你!” 叶桑晚不喜欢这种忽如其来的亲近,只支着牙冲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她旁边的丫鬟满脸黑线地解释:“姑娘您莫害怕,我家小姐是县令千金,从小被拘在家中,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闲逛,所以对什么都好奇。” 说着她朝叶桑晚歉意地行了个礼,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放到叶桑晚身后的店员手里:“给我家小姐办张会员卡吧!” 说着,又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营业范围,“上面的项目都给我家小姐来一遍!” 叶桑晚学着那丫鬟的模样回了个礼,笑着问:“不知县令千金名讳,方便日后核销。” “我叫林诗茉,17岁。” 叶桑晚亲手将她的名字和年龄写在了本子上。 “你的字写得真好!”林诗茉好看的凤眼泛着明亮的光,“你叫什么名字呀?” “叶桑晚。” 林诗茉拍了拍手:“那我叫你阿晚,你叫我茉茉。” 叶桑晚拿出昨晚新做的口脂塞到她手里,“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呀?” 装口脂用的是前世在拼夕夕上买的复古口红模具,可以旋转出膏体,很是便捷。 叶桑晚将膏体转出,在她唇上轻轻地涂了一层,然后从桌面上取了铜镜照着她,“这是口脂,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谢谢!我很喜欢!”林诗茉一手攥着口红,一手扶着铜镜,臭美地照了又照。 旁边的人也瞧中了这特别的口脂,忙道:“是不是只要办那什么会员,掌柜的就送口脂?” “这……”店员求助地看向叶桑晚。 结果没等叶桑晚回答,那些夫人们忙唤着下人掏银票办会员卡。 叶桑晚没法,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昨晚她做了二百多支,理应够用的。 柜台忙着办会员,店员们都忙着招待顾客,普及护肤小常识。 后面的房间里,五个免费体验项目的幸运星,店员们使出浑身解数,务必让顾客对她们的服务满意。 大伙都在忙着,就连安以慧也带着她那群贵妇友人们推荐着店里的产品。 叶桑晚将口红放进仓库。 紧随着林诗茉的身后上了二楼包间。 店员给林诗茉洗头,叶桑晚则用卸妆液给她卸妆。 她边做边道:“我现在给你用的是我们店里的卸妆液,这是我们日常护肤的第一步骤,用薄纱布蘸取卸妆液均匀地涂抹整张脸。” “叶姑娘,我们小姐没有化妆。”林诗茉的丫鬟解释。 “没化妆也需要卸,卸掉的是毛孔里的垃圾和灰尘,这一步很重要。” 店员正给林诗茉洗头打泡,玫瑰味的洗发水让她无比享受:“又青你且跟阿晚学着。” “是。” 叶桑晚给她卸完妆,将刚才的纱布展开给林诗茉与又青瞧:“看这是我说的灰尘与垃圾。” 看着那白色纱布上泛黄的东西,林诗茉嫌弃地点点头。 “第二步是清洁,我们满香堂有洗面奶和洗脸皂。我刚才见林小姐对我们的玫瑰皂感兴趣,那我们就用这款。” 叶桑晚说着沾湿皂体,用打泡网打出绵密的泡泡后,覆在林诗茉的脸上,用标准的洗脸手法给她洗脸,一分钟后洗净。 林诗茉好奇地摸了摸,“好像变滑了!” 叶桑晚想说,那都是错觉,主要是姑娘你天生丽质。 她大声地道:“又青,这玫瑰皂我们买上十块回府。” “是。” 叶桑晚继续道:“接下来,我要给林小姐打开毛孔,并敷上我们满香堂的滋润补水面膜。” 叶桑晚将剪成脸状的毛巾泡入热水中,片刻捞起挤干水分,覆在林诗茉的脸上,“微微有点烫,林姑娘忍忍。” 林诗茉却不觉得烫,温度刚刚好,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热毛巾敷脸竟如此舒坦。 打开毛孔后,叶桑晚拿着工具给林诗茉均匀的上了一层补水泥膜。 泥膜呈淡粉色的,里面含有番石榴素,烟酰胺,长久使用还可以美白。 “敷面膜的时候林小姐不能做大幅度的脸部动作,比如大笑,说话。需要坚持一刻钟。” 这一刻钟的时间,叶桑晚让给了店员,店员给林诗茉和又青普及了一些美容小知识,又适时地推荐了一下满香堂的产品。 惹得两人啧啧称奇,打开了新的认知。 一刻钟后,店员要给林诗茉做头发水疗,叶桑晚给林诗茉洗去脸上的泥膜后,用爽肤水给她做了深敷,让她的肌肤喝饱水分。 十七岁的林诗茉本就生得天生丽质,敷了面膜后她洁白无瑕的脸蛋更加水润透白。 坐在梳妆镜前,店员给她绞干头发,叶桑晚则给她涂乳液、隔离还有素颜霜。 再补了补口红,又青惊呼出声:“小姐,您这样瞧着皮肤真好!” 林诗茉也惊喜地道:“我也觉得我的脸好清透!阿晚,满香堂的东西可真好!” “林小姐您喜欢就好。”叶桑晚说着又道:“林小姐今日洗了头,做了一次护肤,总共是二两。 但您办了我们的会员,只需要一两六百文。 您所剩余额为九十八两四百文。” 林诗茉不可思议:“啊!是这么便宜啊?我可以用会员里的余额买东西吗? 我想要十块玫瑰皂、十块羊奶皂、十块薄荷皂,洗发膏男士女士的各一套,还有这面部保养七件套也来上一套,玫瑰香露要两瓶。” “当然可以。” 店里的货源暂时充足,叶桑晚连忙用眼神让店员去打包产品。 叶桑晚给林诗茉和又青泡了花茶,又端来一些小点心,“您要的东西店员去打包了,皂类每块是一两银子每块,共三十块,合三十两; 洗发水和护发素每瓶售价是五两银子,四瓶合计二十两; 卸妆液和爽肤水是一两银子每瓶,其余的售价都是二两,合计十二两; 玫瑰香露是三两银子每瓶,合计六两,总共六十八两。 给您会员价打八折的话就是五十四两四百文。 您会员账上余额为四十四两整。” 第54章 何时成婚 林诗茉越听眼神越亮,最后演变成崇拜:“阿晚,你的算术也太厉害了吧!比我府上的老管家算账还要快!” “林小姐谬赞。” 她却忽然嘟着嘴:“阿晚,说好地做朋友,你怎的总是一口一个林小姐。” 说着从又青刚给她盘好的发髻上取下一支金簪塞到叶桑晚手里:“这是我给阿晚的见面礼,这金簪是我及笄的时候我娘送的,是一对! 现在将这只给你,我们就是形影不离的手帕交了!” 啊这,叶桑晚怀疑这位林小姐身后有一群的手帕交。 这么贵重的东西,叶桑晚连忙推脱:“这簪子太贵重了,林小姐还是收回去吧!” 又青插话道:“叶姑娘,我家小姐与你有缘,这簪子虽说贵重,正说明小姐与叶姑娘有缘,您可是小姐第一个认可的手帕交呢!” 林诗茉在连连点头:“嗯嗯。” 叶桑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任凭林诗茉朝她头上插簪子。 店员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包厢,给二人讲解东西的用法用量。 叶桑晚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林诗茉这般真诚的要将她当闺蜜,她只好将自己同样珍视的人参,用锦盒装了一支。 在两人临走时,塞进了那堆洗护用品里。 “阿晚,明日我带我娘来!”在上马车前,林诗茉转过头来同叶桑晚说。 叶桑晚笑着同她挥手告别。 一整日,叶桑晚除了亲自接待了林诗茉,剩余的时间不是在调货就是在补货的路上。 只要是进了满香堂来的顾客,无一不是大包小包的被店员们笑着送出了门。 开业的第一天,满香堂收获了七十八个百两会员,单凭这会员入账就是七千八百两。 还有一些没办会员的,只是体验了项目买了产品的,又有将近两百两的入账。 虽说这会员有余额,不过叶桑晚相信,再过几日这些余额都将化零,成为满香堂真正的收益。 这日,水颜阁门可罗雀,营业额竟不足十两。 那管事愤愤地摔了茶盏:“还不快去查!这满香堂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屹山镇上有钱的夫人和小姐全吸引了去?” “是,小的这就去查罗家。” —— 满香堂的生意经过几日的沉淀,加上安以慧的人脉,可谓是蒸蒸日上。 作为掌柜的叶桑晚第二日便以要兼顾产品生产为由隐退。 叶桑晚将满香堂服务女子为主,满香堂二十一名包括掌柜在内的所有员工皆为女子,作为服务宗旨。 经过三日的试业,安以慧似乎已经理解了叶桑晚的用意。 安以慧与叶桑晚商量了一番后,觉得趁热度在满香堂的顶楼开办一家女子茶楼。 叶桑晚双手赞成,这也是她将顶楼留出来的原因。 她提议在外边重新打造一座楼梯,这样可以区别满香堂的顾客和茶楼的顾客,也避免了一些想要混淆视听的小人打探消息。 满香堂开业的第二日,云珩骑着马来满香堂后院接她回村。 算算日子,应当是她的院子建好了。 “阿晚,朱爷爷让我来接你回家。明日房子封顶,需要你在场操办。” 叶桑晚有些迷茫:“可是要办宴席?” “朱爷爷说要撒糖、红糖糍粑、铜钱这些。宴席要等搬新家才办。”云珩将朱爷爷的意思传达。 “那我们先去采买些东西。”叶桑晚沉思了半晌道:“这段时间辛苦了朱爷爷一家,还有赵工头他们这些师傅。 我打算做两桌菜犒劳一下他们。” 云珩望着她神色变得格外温柔:“阿晚向来最知礼数。” 叶桑晚朝他微微一笑,让云珩将马牵至院子里绑好,才拿了钱袋让小厮赶着马车去北街采买食材。 顺路将自己这几日不在镇上的消息告知满香堂的女掌柜:“这几日我不在镇上,若是店里有急事可叫人去半月坡村寻我。” “是。” 女掌柜是见识过叶桑晚厉害的,也知道夫人极为看重她,素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 叶桑晚从满香堂出来,刚跳上马车,云珩定定地瞧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块璞玉。 “瞧阿晚开心的模样,满香堂的生意是不是极好?” 叶桑晚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可是阿晚医术如此高明,为何不从事医业,而要退而求其次做这洗护用品?” 这个疑问,云珩想问很久了。 叶桑晚嘴角泛着苦笑:“我对弱者向来狠不下心来,从事医业,只怕连米汤都喝不上吧。” 她定了定神,睨着云珩道:“阿烟和初安从小受苦,我希望未来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活下去。” 云珩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只将叶桑晚的头按向他的肩膀:“辛苦阿晚了。” 心里却想着如何培养叶初安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两人采购了一马车的东西回了半月坡村。 叶桑晚先去宋卓潇的住处,把专门给他采购的秋衣和棉被送给了他。 还有一匣子八月十五时约定好的竹香皂。 “宋爷爷,明日新房封顶,您作为我们叶家大房的长辈可一定要来为我们姐妹几个操办哟!” 宋卓潇没好气地瞪着她:“我就知道晚丫头这趟回来不是特地来瞧我老头子的。” 他轻哼出声,像个老顽童。 “那我今晚做几个下酒菜,让朱爷爷陪您喝酒可好。” 宋卓潇不认可地摆摆手,复而指了指云珩:“让孙女婿陪我,你朱爷爷可没空陪我这糟老头子。” 叶桑晚和云珩被宋卓潇一个“孙女婿”的称呼羞红了脸。 “宋爷爷,我们还没成婚。”叶桑晚嘟着嘴故作生气地道。 宋卓潇翘着胡子,嘿嘿地笑道:“那何时成婚?珩哥儿今年十八了吧?你马上也要及笄了。 人家像你们这般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 “宋爷爷,阿晚还小,况且如今的世道……”云珩说道一般又住了口。 叶桑晚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瞒着自己。 不过,她确实没有马上成婚的打算,就算要成婚,也得等阿烟嫁了好人家,初安能撑起门户才行。 她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到那时,她应该成老姑娘了吧。 因此,附和着云珩的话继续道:“是啊,宋爷爷我们都还小。阿珩与我的事业都在上升期……” 最重要的是,她和云珩好像正处于暧昧期,这忽然就说结婚,感觉怪怪的。 叶桑晚的话一出,云珩眼底快速地闪过一抹黯然。 宋卓潇瞧了眼云珩,又瞅了眼叶桑晚,最后无奈地道:“孩子大咯,老头子管不了咯,管不住咯~” 叶桑晚和云珩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陪着老人家笑。 第55章 诓骗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叶桑晚用箩筐将连夜蒸好的红糖糕放置新院的大门,由着村民们取用。 混了铜钱的糖果用簸箕装得满满的,由着叶初安爬上房顶朝人群中抛洒。 “初安,扔这边,快扔这边!” “安哥儿看看婶娘,扔婶娘这!” 还有些不懂事的小毛孩威胁着道:“安哥儿你要是不朝我这边扔,我就叫大伙儿不跟你玩儿!” 叶桑晚仰着头瞧叶初安,她不过大半月的工夫,跟云珩习了武,又跟宋爷爷识字明理,原本懦弱爱撒娇的性子,渐渐有了男子的气概。 他也不偏心谁,每一处都撒了一把,引得孩子和妇人们抢得不亦乐乎,欢笑连连。 孩子奔着糖果去,妇人奔着铜钱去,有些捡了铜板的孩子,被亲娘撵着屁股上交,好不热闹。 云珩不知道从哪捡了两粒,撕开油纸给她递了一粒。 糖果做的很大的一颗,塞到叶桑晚的嘴里,鼓囊囊的,那模样被云珩瞧在眼里,心都要化了。 好在门口的红糖发糕没用抢的,只要上门庆贺者都能分到一个。 叶桑晚实诚,每个红糖发糕放足了糖,杂面馋了许多白面,吃着也软和,做的又大,成年人吃上一个就能吃饱。 好歹能为家里省下口粮,所以不少人趋之若鹜,隔壁旺村得知消息的许多孩童也上门来凑热闹。 有些眼皮子浅的,换了身衣裳来了两回三回,叶桑晚都让朱奶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大家分发了。 朱奶奶唉声叹气地道:“这些人都不坏,都是穷给闹的。” 朱氏神色也有些萎靡:“可不就是,秋收后补缴的人头税不知害苦了多少人,眼下在镇上又找不到活计,今年冬日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朱奶奶呸呸几声:“今日可不兴说这些。” “不过,我家大仁说跟着阿晚种的那三亩红薯,前两日被老鼠刨了洞,子清说那红薯长得有两根手指大哩!” 朱奶奶也小声说道:“继忠也刨了一株,最大的有三个拇指大呢!我家种了四亩,今年冬日怕是不用再买粮了。” 说着她又感慨道:“你瞧瞧村里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愣是说珩小子和晚丫头种不出东西来,硬是将地租了出去要银子。 我老头子前日镇上回来说,那粮价又涨了两文!” “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两位老姐妹越聊越忧心,越聊越发辛酸,只盼今年冬日不再有人被活活饿死。 说话间,感觉周围的声音短暂地顿了顿。 不知是谁家的熊孩子大喊来了一声:“叶家的老虔婆来了,快跑!” 经过卢柳儿丧事被草草应付后,赵氏的名声在附近几个村落算是彻底臭了。 以至于村里的熊孩子们私底下给赵氏取了个响亮的昵称“老虔婆。” 时隔多日,叶桑晚再次瞧见赵氏,只觉得她肥硕的身体像瘪了气的气球,瘦得有点极速。 她向来刻薄凌厉的三角眼下此刻吊着两个黑肿的眼袋。 叶桑晚抿着嘴偷笑,这赵氏定是得了失眠多梦症,真是自食恶果。 她被叶大胜搀扶着走到门口,朝朱奶奶撇撇嘴:“看什么看?我这亲祖母还不能来给亲孙女祝贺封顶之喜了?” 众人无语朝二人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去看他俩,极品的人永远极品,只有选择无视才不令自己添堵。 朱奶奶将早已空了的箩筐扔到她跟前:“真是不巧,赵嫂子你们来晚了。这红糖糕早就发完了!” “怎么就发完了?”赵氏当即紧皱眉头。 叶大胜不满地嘀咕出声:“我就说让你早点来吧你不信,白得的便宜你不占。” 说着他双手抱胸一副理所当然地道:“我媳妇没了,娘你是屋里唯一的女人,理应伺候我吃饱穿暖。今日我要吃烧肉,你拿钱给我镇上买肉!” 赵氏当即就不干了,眼下她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剩下的三五十两银子她还要留着养老,“娘还病着,这晚丫头回来了,我得找她瞧病。” 叶大胜面露狠色,狰狞地道:“晚丫头那贱人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孙女,咋你寻她瞧病还要给钱? 娘你莫不是随便找个搪塞我的理由,就是不给我银子咯?” 赵氏讪讪地喃喃:“娘真的没银子。” 叶大胜气急败坏的将自己的手从赵氏的胳膊下取出,赵氏腿上有伤,又饿了两顿,如今饿得两眼发慌,眼冒金星。 失去了叶大胜的吃撑,她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叶大胜没能从赵氏手里拿到钱,气急败坏的朝她踩了两脚,气呼呼地扬长离去。 叶桑晚对叶大胜态度的转变有些不明所以,毕竟叶大胜以前对赵氏言听计从,如今这叛逆的模样,难道是晚春? 叶桑晚将疑惑的目光从叶大胜的背影上收回来,落在始终一动不动的赵氏身上。 有那不怕事的妇人朝她走近用脚撩了撩她的胳膊:“赵婶子你别装死啊!人家晚丫头封顶大吉,你在这添什么晦气?” 赵氏纹丝不动。 那妇人又踹了她两脚,仍旧毫无反应。 叶桑晚冷眼睨着她:“别踢了,她人已经昏过去了!” “啊?”那妇人连忙弹开,“你们都瞧见了,这可不关我的事!是她那混球儿子造的孽。” 叶桑晚指着那边的长廊:“麻烦各位搭把手将她抬到那处阴凉的地方。” 若不是赵氏在她新宅子里出事,若不是众目睽睽孝字压死人,她叶桑晚绝不施救。 好叫人瞧瞧什么叫医德仁心、以德报怨! 叶桑晚给她把了把脉,开了药方去宋卓潇的院里取了药亲自煎上,用银针配合刺激穴位将赵氏逼醒,又叫人喂她喝了一碗糖水。 她吊着的三角眼迷茫的盯着叶桑晚,正欲上演一场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戏码。 叶桑晚打断她,干巴巴的道:“有话我就直说了,大伙都知道我的诊费颇高,刚才我又是施针又是煎药的,收礼三两银子不过分吧?” “什么?三两银子?你莫不是抢钱?” “不给也行,那这安神避梦汤你也别喝了。”叶桑晚高喊一声:“阿烟,那药倒了吧!病人宁愿噩梦缠身,不眠不休至死也不喝!” “你说我会死?”赵氏被吓得魂飞魄散:“我当真会死?我不能死!对,我不能死!药我喝!三两银子我晚些时候取来给你。” 第56章 作孽 田氏的事迹在半月坡传了个遍,都说叶桑晚一手银针可将人从阎罗王手里抢人。 那田氏的病症,连行医问诊了二十余年的宋大夫都束手无策,可人家叶桑晚却用一根银针控制了田氏的病情。 如今田氏每日都能中气十足的磋磨着儿媳妇干活,哪还有要垂死挣扎的模样? 叶桑晚瞧着赵氏火急火燎的模样,缓缓地摆了摆头:“收钱给药,你赵氏的话我可不敢信。” 在赵氏懊恼的神情中,叶桑晚轻飘飘地道:“我只等你一刻钟的时间。” 赵氏哪还来得及深想,一骨碌从草席上爬起来,不顾腿上的刺骨的痛,硬是一口气跑回了家。 叶大胜听到了赵氏回来的动静,没好气的尾随赵氏进了房间。 见赵氏挪开衣柜,从衣柜下挖出一个陶罐,从中取出了几块碎银子,叶大胜鹰瞵虎视的盯着赵氏的动作,直到赵氏将陶罐再埋回去,他才鬼鬼祟祟的回了堂屋继续躺着。 等赵氏揣着银子离开,叶大胜搬开衣柜挖出陶罐,将里头所有的银子,全部占为己有,并马不停蹄的往镇上赶。 赵氏交了钱,叶桑晚亲自将熬好的药端给了她:“喝吧!你这病若想好,还得喝上十日。” “十日?每日都三两?”赵氏骇然失色。 叶桑晚呵了一声:“想省钱也不是不可以。这药方五两银子,你可自行镇上配药,自己回来煎上就是。” 赵氏虽然心疼钱,可也不是要钱不要命之徒,她恋恋不舍地将银子递给叶桑晚,几次都想收回来,揣上银子扭头就走。 可是,镇上开的药她吃着一点效果都没有,若是得罪了这臭丫头,她岂不是就要没命了? 她不敢赌,只好认命的往外掏银子。 赵氏强压着如剜去心头肉的疼痛,拿到方子的她朝叶桑晚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是笑容。 叶桑晚瞧着忍不住在心里拍掌叫好! 云珩不知从何处寻来,瞧叶桑晚一副痛快的模样,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可玩痛快了?” 叶桑晚摇了摇头,这才算哪儿到哪儿呀,游戏才刚刚开始。 赵氏吃了药回家,只觉得困意袭来。 这么些日子来,还是头一回有这般浓重的困意。 她打着哈欠朝叶大胜的房间叫了一声:“老二啊,娘歇会啊!你弄点吃的给我乖孙儿,都饿坏了!” 许久不见叶大胜答应,赵氏又吼了一声:“老二!” 她不甘心的推开叶大胜的房门,只见房间内空空如也,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不顾两个挂着鼻涕的孙儿,抱着她双腿叫嚣着喊饿。 赵氏用尽力气将缠在她腿上的孙儿推开,一股脑的往房间里跑,小娃儿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赵氏望着被凌乱不堪的房间,那搬开的衣柜下,那个装着银钱的陶罐已然不知所踪,她猛拍着大腿鬼哭狼嚎:“作孽啊,作孽啊!” 她越想越气,一股子怒火夹杂着心痛腾的窜出来,一张口,喉头一股腥甜,呕出一口老血,就这么直愣愣的摔在了床上…… 叶家大宅的事,叶桑晚一概不知。 她请朱奶奶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帮忙打扫房屋,她则让小厮驾着马车带她去镇上买下人和拉家具。 家具是订做的,木匠是给满香堂装修的那家,因为合作过,手艺甚得叶桑晚满意,因此便将家里的家具一应交给了他们。 前两日就收到了家具打好的消息,今日正好一并带回去。 小厮带叶桑晚去的牙行,是安以慧介绍的。 听闻这家牙行的掌柜是做正经买卖的,购买的下人渠道正规,背景简单,人也是精挑细选买来的。 再者他手里的人大都经过培训,买回去就能直接用,也不用废工夫去教。 叶桑晚刚下马车,就瞧见那在牙行门口等待的掌柜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可是叶姑娘?元谋在此等候许久,牙里的人今晨统一沐浴过又换了新衣,就等叶姑娘您来选人了!” 叶桑晚掀开车帘,连脚踏也没让小厮下,自个直接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元掌柜见她十来岁的模样,也并无轻视之意,仍热情的将她往牙铺里迎。 经过前厅,沿着长廊七拐八扭的来到一处八角亭。 八角亭里摆着一套酸枣木的桌椅,桌子上摆着茶点,花瓶里还插着花,可见这位元掌柜定也是个风雅之人。 “叶姑娘请稍坐片刻。”元掌柜将叶桑晚朝主位上引,待叶桑晚坐下后,自己才坐到下手的小桌上。 “啪啪啪!”他举起手来在空中拍了拍。 旁边的婢女低眉顺眼地给叶桑晚添茶倒水。 只听一阵铃铛作响,一群身穿灰色麻衣,麻衣前后印着牙行名字的统一服饰的十三至十八岁的少女,她们双手交握于胸口,步履一致,身高由矮至高的排着纵队,在婢女的带领下往八角亭的方向走来。 看着这些如花季般的少女,叶桑晚心有不忍,面无表情的挨个注视着她们。 “安夫人提前吩咐元谋,这些都是元谋牙行里考核最优等的婢女,您瞧瞧哪些个合您的眼缘,随便挑随便选。” 元掌柜像介绍商品般介绍着这些人。 叶桑晚垂下眸子,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都抬起头来让你们未来的主人好生瞧瞧!” 那些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朝叶桑晚看了过来。 她们的眼里饱含着一致的渴望和期待。 叶桑晚清了清嗓子:“识字的站一边,烧菜烧得好的站一边,懂医的站边,有其他特长的站一边,剩下的站另一边。” 叶桑晚的话一出,元掌柜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暗忖:这叶姑娘果真厉害,选个婢女都选得如此出类拔萃。 但叶桑晚的这一举动,也让他得到了灵感。 很快,这些婢女们都找到了自己相对应的位置。 叶桑晚给所有人机会,十句话介绍自己的特长的机会。 一轮下来,叶桑晚已从其中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人选。 站在其他特长那队被冷落的几个人,其中一个身材较为壮硕的婢女忽然站出来朝叶桑晚恭敬一鞠:“姑娘,俺爹生前是镖局的掌舵,我从小跟我爹习武,有一把子使不完的力气。您买我,我必誓死追随您。” 第57章 批发下人 只是这壮姑娘的话一出,惹得哄堂一笑,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姑娘您别信,每次有人来买人她都如此说。 她不光吃得多,买她还得花银子买一溜子的人,莫要被她憨厚的外表骗了!” 这话一出,元掌柜恨铁不成钢的道:“还不将此人拉下去,莫要污了贵人的眼!” 壮姑娘面上快速闪过一抹失落,她刚毅的眼神落在叶桑晚身上,试图祈求叶桑晚,能将她解救于水火之中,又或者免她一顿毒打。 “且慢!”叶桑晚开口制止。 “叶姑娘,你……”元掌柜十分意外叶桑晚的反常。 叶桑晚坦然的面对他的目光,开口道:“我想听她说。” 一句“我想听她说”,让那壮姑娘秒变崇拜脸,她眼含感激地道:“姑娘,俺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她们说的也是真话。但俺并没有骗您! 我们龙甲镖局是因为被人劫镖赔不起钱才被判了变卖家产和发卖的,我爹虽说死了,龙甲镖局的人都是我爹捡来的,他们本不用被发卖,却因为我与我娘,才誓死追随的。 我求姑娘买下我们,我娘她……快不行了。” 她紧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让眼眶里的眼泪落下。 叶桑晚听完她的故事,觉得龙甲镖局的掌舵人生前应当是个忠义之人,不然他的手下也不会如此讲义气,守信用。 这样的人,理应堪当大用。 叶桑晚毫不犹豫地对元掌柜道:“烦请掌柜的将这位姑娘说的那些人一道请上来。” “这位姑娘”“请”这些客气的字眼,让这些被蛮横化身为奴的奴隶们瞬间红了眼眶,若不是遇了难处,又有谁愿意卖身为奴? 壮姑娘闻言,连忙跪地磕头致谢:“谢谢姑娘愿意给我机会,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待那壮姑娘说的龙甲镖局兄弟和她那病入膏亡的娘被领上来,叶桑晚有些咂舌,好家伙,这少说老老少少也得有将近三十来人了吧? 有拖家带口的也就罢了,竟还有抱在怀里的奶娃娃。 叶桑晚蹙了蹙眉,单手按着眉心道:“都说说你们擅长做什么。” “老夫是镖局的管家,曾在书院当过先生,会教书算账。” 叶桑晚眼前一亮,这个可以有! “老妇是镖局的采买,擅长讨价还价,能一眼瞧出货品的好歹。” 叶桑晚点点头,这个也可以有! “我是镖局的副镖头,我手里大刀曾砍过39个土匪的项上人头!” 叶桑晚整个人一惊。 镖局的人大多以杀了多少个土匪为荣,就连那两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手上都沾了人命。 剩下的妇人,出乎了叶桑晚的意料,她们不仅人人会武,其中还有两个妇人懂些简单的医术,还有擅做饭的,就连那三位年过半白的婆子,不是纳鞋子纳得快,就是做衣裳做的麻溜,除了那刚出生奶娃娃和已经病入膏亡的壮姑娘她娘暂时没什么用外,个个都是能人。 叶桑晚朝元掌柜道:“这些人我都要了。” 元掌柜听得发憷,忐忑地反问:“都,都要了?” 叶桑晚肯定的点点头。 又指了指先前瞧上的十来个婢女,“还有这几个,另外我还想再选几个书童,几个脑子灵活的小厮。” 元掌柜张了张嘴,朝旁边的婢女递了个眼神让她去办。 他擦了擦鬓角上的冷汗,没想到这叶姑娘如此大胆,居然连杀过人的莽夫也敢买,原以为这叶姑娘意思意思的买个几个人也就罢了,哪成想人家是来批发的! 待那婢女再次领着小厮和书童前来,叶桑晚依葫芦画瓢,给叶初安选了三个识字,且看起来身体强壮的书童。 伺候宋爷爷的小厮选了两人,又多预备了四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用于培养。 门房选了三个老鳏夫,用于守门轮班和日常牲畜的喂养,又选了四个善于侍弄田地的汉子。 元掌柜边打着算盘,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叶姑娘,您今日总共选了六十九人,除开那妇人抱在怀里的奶娃娃是送的,总共收您三百二十七两。” 叶桑晚挖了挖耳朵,将目光放在刚才自诩自己擅长讨价还价的老妇身上。 那老妇顿时一亮,站出来道:“掌柜莫不是坑姑娘?这位躺在板车上奄奄一息的妇人你也要卖八两银?” 元掌柜尴尬一笑:“那给叶姑娘抹个零,三百二十两如何?” 叶桑晚微乎其微的摇摇头,也没有答话。 那老妇又大胆地道:“元掌柜既然要抹零,就三百两如何?我们姑娘一下给您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又买了这么些人,再说那几个老头瞧着浑身也没几两肉,当肉称斤卖也不值您卖的高价。” “行行行,看在叶姑娘是安夫人介绍的份上,就三百两。” 叶桑晚暗暗给那老妇竖了个拇指,这才从荷包里抽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她表面有多云淡风轻,暗地里就有多心疼,那可是三百两银子,不是三两! 她捂着心口,让那镖局的管家替她交涉了大伙的身契,让他们先在此收拾一下行囊,待她采购完东西再一道回去。 期间,她给了那镖局的管家一百两银子,让其安排人自行上街采购这六十九人的衣裳、被褥、鞋袜等物。 又与众人约好了来接他们的时间,这才让安府帮她赶马车的小厮待他去定制家具的地方。 刚上马车,小厮边赶车边道:“叶姑娘,适才在牙行外,夫人身边的代玉拿了个匣子让奴给您。 奴才把匣子放在了马车里,您打开瞧瞧。” 叶桑晚坐定,果然瞧见了那花梨木雕刻的妆花匣子。 她打开暗锁,只见黄色绸布上躺着一封用绣花小楷写着“阿晚亲启”的信封。 字迹是确实是安夫人的,叶桑晚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里默念:见字如面,甚为挂念。 得知你即将乔迁之喜,我与老爷甚感欣慰。 提前备下厚礼,一来感念你予老爷再生之恩,二来解你燃眉之急。 短短几句,叶桑晚便读明白了安夫人的用意。 她将上边的黄绸布掀开,底下是厚厚的一沓百两银票,以厚度猜测,大概便是那千金所换算得来的万两银。 叶桑晚确实缺钱,除开借给云珩的一千两,建宅子的二百两,加上刚才一口气花掉的三百两银子,外加一百两采购的物资。 还有未结的赵工头的工钱大约五十两,定制家具的一百五十两,卖人参的银子即将所剩无几。 治季老爷的病,毕竟用了空间医务室里用一次少一次的药物。 眼下还有七十多张嘴等着她养,这些钱确实能解她燃眉之急。 又得知季家的身家并不差这万两银子,叶桑晚没有忸怩,决定收下这笔钱。 只是,叶桑晚瞧着那混在银票里的身契发出灵魂般的拷问:“这东白是谁呀?为何他的身契会在此?” 第58章 打肿脸充胖子 外头传来小厮略带歉意的声音:“姑娘,东白是奴。奴求了夫人,让夫人将奴送给您使唤。 奴对姑娘万分敬佩,您又坐惯了奴给您赶的马车,就留下奴吧!” 叶桑晚无语:“季家和安家可是名门贵族,我是一小小农女,你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真是糊涂啊! 你若后悔,就将这身契带回给你家夫人。” 东白立刻表忠心:“姑娘,东白是认真的,奴就愿跟着您,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奴在所不辞。” 见叶桑晚仍不说话,东白又祈求道:“姑娘,您就留下奴吧!奴吃的少,很容易养活的。” 叶桑晚:“……” 叶桑晚斟酌了片刻,想起那日东白与他们智斗野猪时勇往直前的模样,又回顾这些时日东白不管是饲养马匹还是驾车的技术,确实可圈可点。 良久叶桑晚才应道:“那便留下吧。 只是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今日你既成了我的人,便只能忠心我一人,否则别怪我容不下你。” “奴,明白!” 叶桑晚将银票和刚才新买下人的地契都存放至空间,便听到东白在外头勒马叫停的声音。 他心情不错的道:“姑娘,到了。” 叶桑晚嗯了一声,隔着车帘给他递了三百两银票:“你以我的名义结了尾款,让那木匠将家具半个时辰后送往新宅。 剩下的银子再买两辆马车合两辆牛车,若还有剩余的银钱,就买几头正在产奶的羊。” “是!” 东白应声去办。 叶桑晚则偷空去空间休息了一会,顺便吃了块面包,喝了杯牛奶。 出来时不忘给东白带了一份。 等东白回来,又在北市看好了马车、牛车还有奶羊。 叶桑晚便让东白驾着马车去牙行将那六十九个下人给接到这来汇合。 她这般刚付了钱,东白便拉着那管家带人采买的布匹等东西浩浩荡荡赶来。 东白将那拉东西的马车交给了那镖局的兄弟赶车,将叶桑晚护着上了其中一辆新买的马车,剩下的下人,挤进剩下的车里,像拉猪崽子似的,晃晃悠悠的往城外赶。 叶桑晚这行人才出城,后头送家具的就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十几辆车,一进村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东白是村里人都见过的,有他载着叶桑晚在前边领头,这行人的的来历,大家一猜便知。 “我的个乖乖!这车上的是不是牙行买的下人?这一下买了满满三大车,这晚丫头莫不是傻了吧?” “这得多少张嘴等着喂啊?” “瞧这阵仗,莫不是这叶家大房发了吧?” 这些妇人脸上满满皆是羡慕。 可也有人酸溜溜的道:“发什么发?两个月前她叶家大房连颗米下锅都不曾有,我看啊,定是打肿脸充胖子!” 东白听了有些愤懑,大呼一声:“无知妇孺,给我闭嘴!” 叶桑晚却立即制止了他:“东白,无需理会。立即归家。” 东白狠狠地瞪了那老妇一眼,瘪着嘴继续赶车。 可谁知,那老妇继续酸道:“瞧给她能的。我倒要瞧瞧,她一个女娃要如何养活这一大溜子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些话传到了这些下人的耳朵里,惹得众人一片茫然。 有人小声讨论:“买我们的姑娘不会真的很穷吧?” “这去的方向正是乡下……可能是真的。” 闻言众人惴惴不安打量着半月坡村的环境,皆有些气馁。 半月坡村房屋大多以泥房为主,家境算不错的只有朱朝章和王铁柱两家,两人的房屋除了几间主屋盖了用的青砖和瓦片,其余的与别人没什么两样。 也不知,迎接他们的是何种惨局。 “说什么胡话!”那壮姑娘厉喝出声:“姑娘是何种家境也由不得我等在此议论。 牙行管事教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这话惹得大家想到被买家以不识规矩退回来的那些人,皆是打了个冷战。 虽然大家都闭了口,但心中的担忧丝毫不减。 直到马车在一出青砖琉璃瓦的五进院前停下,他们杞人忧天的担忧这才烟消云散。 叶桑晚跳下马车,让东白安排众人让开进门的主路。 她找到镖局那位管事:“后头的家具你带人按照我的吩咐抬进屋里摆放。” 转头又见那讨价还价的婆子正一副听候吩咐的模样,便吩咐道:“你带着女眷将马车里的东西抬了放在花厅。 生病和抱娃的稍作休整。” “是!” 初到新的环境,大家都很陌生。 有了领头人,刚开始虽说有些杂乱,但渐渐地氛围就好了起来。 特别是那抬家具的,叶桑晚每每提及这是放到哪里下人房的,就让他们充满了干劲。 这些东西,可都是主子给他们准备的,这般便说明主家根本就是不是那些村妇口中所说的那般,无米下锅。 一个时辰后,空荡荡的新宅子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具。 叶桑晚将在路上偷空到厂房食堂蒸的几屉包子从空间里取出来,让婆子挨个分发,当是迟来的午餐。 他们这些下人是在午前买下的,那牙行定不再管这些人的午饭。 在牙行他们日日只能吃个半饱,刚才又忙活了一阵,饭点都过了将近一个说时辰,如今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大家都以为要饿到晚饭。 现在主子却拿出了这般多的包子,成年的男人和少年分了四个,其余的人都分到了三个之多! 这包子用的白面做的,做的又白又软,轻咬一口还是肉馅的! 这样的伙食,他们当中有些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曾吃到过,有幸做了姑娘的下人,竟有这样的伙食! 他们眼含泪水,觉得被主子带回来欣慰至极,幸运至极,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要为姑娘上刀山下火海。 安置马车的东白来替叶桑晚传话:“花厅有姑娘为大家准备的豆浆和开水,大家慢慢享用。一炷香后,二进前院集合,姑娘有要事安排。 病重的和奶娃娃的若是不便,无需前往。” 说着,东白又补充一句:“宅子很新,望大家多加爱护。” 第59章 未来的大姑爷 一刻钟后,宋卓潇、叶初安和叶桑晚被东白接了过来。 叶桑晚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希望大家不要被忽然多出的七十个下人吓住。 宋卓潇独居习惯了,忽然听闻家里多了这么些人,有些拘谨:“晚丫头,爷爷知道你有能耐,可在这乡下,何须要这般多的下人伺候? 这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 叶桑烟绞着手指也有些紧张:“长姐,那我,我需要怎么做?” 叶初安小朋友虽然不明白长姐的用意,面露疑惑的道:“初安一切听长姐。” 叶桑晚一手薅住一个脑袋安抚,解释道:“宋爷爷,我买的这些下人将来都是有大用。 其中有三十多人是镖局里的人,他们功夫了得,人人都有拿手的看家本事。 除去伺候的丫鬟和小厮,我还买了擅厨艺、擅医术的婢女、擅侍弄田地的汉子。” “晚丫头可是为了阿烟和你那满香堂的生意,,擅侍弄田地的汉子可是为了玉带山的开荒?”晚丫头这先明之见倒是让他十分诧异。 “是。”叶桑晚没打算隐瞒:“满香堂开遍全国各地单凭我一人是没办法提供货源的,我打算开个小作坊。 玉带山的荒地,目前除了种植洗护用品的原材料外,我还有其它的打算。 家里的田地各一亩,总归还是要添一些的。 大嫂再有两个月就要临盆,爷爷您又要教初安识字,阿烟也有她的生意要忙,若是不买些人回来兼顾家里的活计,怕是要让大家无端受累的。” 宋卓潇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心里只是暗叹这个世道的艰难:“晚丫头心里有数就好。老夫临了老了还能享天伦是我的福分。 还是要谢谢晚丫头给我这个机会。” “宋爷爷莫要胡说,以后您就是我们三兄妹的亲爷爷,就安心在我们叶家小苑养老吧!” 叶桑晚说着侧头吩咐道:“以后就喊爷爷,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叶桑烟和叶初安异口同声地回答。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叶桑晚和叶初安早已将宋卓潇当做亲爷爷孝敬,宋卓潇有什么好东西惦记着他们,晚上叶桑烟算盈利,还是宋卓潇手把手教的。 不仅是叶初安进步神速,就连叶桑晚也跟着认了不少字。 爷孙几个谈完了心,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东白集合了下人,叶桑晚坐在首位上,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两世为人,前世叶桑晚与爷爷相处的时间最多,她向来喜静,咋一面对这么些人,还有有些紧张。 她掐了掐自己的腿,眉目清冷:“先欢迎大家成为我们半月坡村叶家小苑的一员。” 叶桑晚带头鼓了鼓掌,“首先先介绍一下我们小苑的家庭成员。 这位是我们叶家的太老爷,我是家里的大姑娘,日后你们唤我主子即可,这位是二姑娘,这位是小公子。 其中还有一位将要临盆的大夫人,往后你们会见着。” 叶桑晚每介绍一位,下人们异口同声地唤着几人的称呼。 这时,云珩朝她缓缓走来,俊朗的脸上是熟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绝,深邃冷峻的目光中,看向叶桑晚时微微露出一丝温柔。 叶桑晚冲他弯唇一笑,向众人介绍:“这位是云公子……” 他强调:“姑爷。” 这是他给自己的定位。 叶桑晚满脸爆红,小声地道:“也是未来的大姑爷。” 这样的互动,足以让叶桑晚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垮掉,好在云珩之后再没有说些什么,只清冷地站在叶桑晚身边,仿佛一座守护神。 接下来是人员的调配,叶桑晚参考了大家之前的经历,打算让他们各司其职。 之前镖局的人都跟着之前的掌舵姓江,那位管家叫江阿壮,幸得宋卓潇赐名改成了江律。 江律闻言噗通跪地:“太老爷,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我即是被主子买回了叶家,往后我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 还请太姥爷赐姓让某姓叶!” 作为原本江家的大小姐,那位壮姑娘也站出来道:“主子,您就满足了他们的心愿吧!” “你们的心思我已知晓,姓什么无所谓,在我叶家,我只需你们无条件的对主子忠诚即可。”叶桑晚继续道:“就还姓江吧!大家的姓氏皆可保留。” 众人一阵哗然,黯淡无光的眼底多了一抹惊喜。 古人对自己的姓氏还是很重视的,哪怕是卖身为奴为婢,也希望自己在死后可以认祖归宗,这是一种传承。 叶桑晚的这个决定,又赢得了一波好感。 制作花名册的事交给了江律。 叶桑晚宋卓潇先挑了近身伺候的小厮,赐名为竹山和竹冉,待乔迁后居住于前院南侧的南竹居。 叶初安的三个书童并侍候的小厮,书童赐名为:书禀、书怀、书祈,小厮则为立泽和立明,将住在前院东侧的伏枫院。 叶初烟选了的贴身丫鬟,叫轻歌和燕舞,将住后宅的云烟阁。 叶桑晚选了四个丫鬟,江媛、初岁、桃良和清祀,将住星回居。 另外,叶桑晚给徐大妮安排了一个婆子并两个丫鬟伺候,福婆子、兰香和兰草,将住素容院。 剩下的也都一一赐了名,江律任职叶家小苑的总管,没安排活计的,等以后哪里缺了人再补上即可。 那位讨价还价极为厉害的金婆子,叶桑晚将后院管事让她与杨婆子先行管着,杨婆子是江律的夫人。 “暂且先这么办吧!后日九月初二,我们叶家小苑要小办一场迁居之宴,江总管你来安排。”叶桑晚将重要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所以明日务必要将院子装扮和打扫整齐,院子里的草木待日后慢慢休整就好。” 说完,她真挚地道:“现下大家回去收拾自己的屋子,采买的成衣、鞋子、被褥等,江总管按数量分配到位,若有难处可找江总管禀明。 晚上杨管事安排为大家准备接风宴,东白你现下带几个兄弟与金管事到镇上采购食材。” 叶桑晚将一百两银票交给江律,“小苑里的花销还望江总管做好账目,让江昭帮你一块理。 这银票一会给金管事和东白采购食材。 粮食就不必了。” “是!”被点名的齐齐应是。 叶桑晚神情倦怠的喝了口茶润嗓子:“都先下去歇着吧。” 众下人朝几位主子团团行了礼后,这才交头接耳的往下人房走。 叶桑晚按了按脑袋忽然想到什么,高声道:“江媛你等一下。” 第60章 救惠娘 江媛便是那位壮丫头,叶桑晚让她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她娘惠娘。 与宋卓潇留了几句话,叶桑晚便与江媛一道去瞧惠娘。 “一会让江总管将你娘先抬到星回院左侧院,我在那处等你们。你娘的病能治。” 江媛双目生辉,神情激动地道:“主子,当真能治?” 叶桑晚嗯了一声,“我去准备些东西,你领了铺盖、衣服就过来。” 江媛捏住裤管,忽地跪在地上,朝叶桑晚连连磕头:“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 “起来吧!” 叶桑晚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 她闷着头往星回居走,星回居在第三进的主院,分左右两个侧院。 主院有前厅、会客厅,才到叶桑晚的起居室。 起居室用阻断一分为二,前头摆了榻和桌椅,后头才是睡觉的房间,里头只摆了床、梳妆台和一套桌椅。 里头做了盥室,平时洗浴和上厕所都在里头。 墙上开了侧门,通往叶桑晚的书房,这里是她将来要办公的地方。 右侧院旁边配备了个小厨房,方便日后的起居。 叶桑晚穿过起居室,来到书房,将治疗惠娘所需的银针和药瓶从空间里取出来。 将特地请人打造的药箱,将东西全都塞进暗格中。 叶桑晚用电饭锅在空间里煮了白粥备用,见江媛迟迟不来。 叶桑晚将自己的日常所需,从空间里挪了出来。 现在,实验室里的棉被库存为六十床,叶桑晚一口气拿出来二十床,等明日被套回来,挨个往他们的院里送。 等叶桑晚忙完这些,又从书房的暗道穿到小苑的总库房,把食堂里仓库的存粮,弄出来一批。 其中不乏有米、面、红薯、土豆、红薯、油、盐等这种换了包装的调料。 这些东西用上半年应该不成问题。 等她从暗道回到书房,左侧院熙熙攘攘的的挤了不少来帮忙的下人。 叶桑晚背着药箱缓步走来,所有人立即停下手中所有的活计,团团朝她行礼问安。 叶桑晚抬了抬手,径直的朝内室里走边走边道:“江媛,你在门口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半个时辰后,你去书房里将那白粥端来喂你娘。” 江媛十分诧异地道:“可我娘都昏睡了两日,她……” “照我说的去办。” 江媛立即垂眉应了声是后,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叶桑晚先将屋里的窗户逐个打开透气,又将门反锁。 从空间里取出维生素和葡萄糖给她打上,这才给她施针佐以将她的心脉打开。 惠娘主要是忧思成疾,后来染了风寒又没能及时治疗,辗转几月,小病熬成大病,身上的小毛病也越积越多。 只要助她吐出憋在胸口的那口淤血,打开心结,按时吃药,总归能好。 要问叶桑晚为何要救一个白送的下人,一来为了笼络人心,惠娘若不被发卖,就是龙甲镖局的夫人,江媛便是小姐。 叶桑晚若是救了她,龙甲镖局也会为了惠娘感念她的恩情。 二来,是无意间听到有人谈及惠娘会织布的手艺。 实验室仓库里的丝绸已经累积了将近五百匹,空间的流水线只做不回收,叶桑晚想将这丝绸生意摆在明面上,必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等空间的商城开了,卖掉库存换取的金币就可以在商城换购商品。 虽然叶桑晚尚未知商城里有什么东西,但叶桑晚确定,一定是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一举两得的事情,从救惠娘开始。 半个时辰后,在叶桑晚的努力下,惠娘终于吐出了堵在心口的那口淤血。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喊了声:“阿媛。” 叶桑晚没应,只用挤干了水的帕子给她擦嘴。 良久,惠娘才后知后觉地道:“你不是阿媛。你是谁,我的阿媛呢?” 叶桑晚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走来,她放下手帕打开房门,就瞧见江媛双手端着白粥的身形顿了一下。 “主子,我刚才好似听到了我娘的声音。” 叶桑晚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娘醒了。你先给她喂些吃的,待她睡下再去寻我拿药方。” 江媛欣喜若狂,笑容像朵花似的在她脸上绽放:“俺、江媛谢谢主子,江媛感激不尽。” 叶桑晚眉心微动,淡淡一笑:“去吧。” 刚走出房门,换上新衣的桃良,双手交叠于腹前,脊背挺立朝她盈盈一拜:“主子,奴婢没拦住云公子,他如今牵着只狗在花厅里已等候您多时了。” 叶桑晚轻掀眼皮素手轻轻一抬:“若是云公子的话,往后我星回居可由他自由出入。” 桃良怕此行为对叶桑晚的闺誉不好,准备劝道:“可是主子毕竟是女子……” 回答桃良的是活像一只猫头鹰般眼神犀利的警告。 桃良赶忙垂下头,大气不敢出。 叶桑晚脚下生风的朝花厅的方向走,远远地便瞧见云珩半蹲在地上,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呈四十五度直立。 他一手牵着狗绳,另一只手rua着大狼狗的脑袋,大狼狗讨好的曲着耳朵,尾巴直摇。 他身上一如既往的清冷,在瞧见叶桑晚时,他微微一笑,周边的景象转瞬间黯然失色,那如春日般暖阳的笑意,驱散了他身上的冰凉。 “阿珩,你怎么带它来了?” 云珩睨着她,目光拉丝:“大黑是我从外头带回来的狗崽子,前些年跟我和我爹在山上跑野了,家里也就只有你不怕它,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保护你。” 大黑配合的“嗷呜”了一声。 叶桑晚忍不住笑问:“难道不是打着送狗的旗号,来瞧我?” 云珩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桑晚从他手里将狗绳接到自己手里,似是无意的道:“我在前院给你置办了一个院子,有没有兴趣去瞧瞧?” “要去。”云珩的眼神亮得惊人。 两人一狗,后面远远地跟着桃良,往前院北侧走去。 院子不算大,地面一半铺了草坪,另一边却铺了小石子,压得很是平整。 院墙上钉着两个箭靶,旁边坐落着几个人形木桩,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小型的练武场。 “可喜欢?” 云珩心里有些感动:“你怎知我喜欢这些?” 他不曾与叶桑晚说过这些,也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展现自己会武的一面,但却仅他实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叶桑晚眨了眨眼睛,带着少女的调皮:“自然是猜的。” 说话间,小厮慌手慌脚地跑过来,冲二人行了礼:“奴见过主子和公子。” 叶桑晚抬抬手:“这是负责星辰居的小厮,月白。 月白,这位公子日后是你的主子,往后星辰居里的事务,一应听从云公子安排。” 听着叶桑晚的吩咐,云珩忍不住抿嘴偷笑。 第61章 真正的目的 “你笑什么?”叶桑晚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脸颊发红。 云珩摇摇头,心里只顾着自己偷乐。 阿晚的院子叫星回居,给他院子取名为星辰居,阿晚的小厮叫东白,而他的小厮唤月白。 这么工整对称的名字,阿晚分明就对他有意,虽然阿晚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爱慕自己的话,可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告诉自己,阿晚爱慕云珩。 月白很有眼力见的离开,将空间还给二人。 叶桑晚带着他在院里走了一圈,有些可惜地道:“屋里现下只有家具,等明日东西回来才能一一布置上。 现在带你去瞧惊喜!” 推开书房的门,叶桑晚找到隐藏的暗门,牵着大黑带着面带诧异的云珩,走过七扭八歪的小道,待瞧见亮光时,两人一狗竟出现在了星回院,叶桑晚的书房里。 大黑带着疑惑的眼神,奇怪的“嗷呜”了一声,又想钻进那暗门,探索神秘。 云珩帮忙拉住了大黑,他眉目舒展,似乎有着无限的欢愉:“阿晚,你这般可知自己羊入虎口?” 叶桑晚呸了他一口,“我如此信你,您竟想当狼!” 她将手里的狗绳捧到云珩面前,“不过,我有狗,还怕你这只大尾巴狼?” 他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懊恼自己为何给自己找来这么个麻烦。 大黑似乎是感受到了云珩的嫌弃,朝他“汪汪”的吠了两声表示自己不满。 云珩伸手将叶桑晚圈进自己的怀里,冷峻的眉眼如同春水,眼底隐藏着深深地克制,“阿晚,谢谢你。” “可喜欢?”叶桑晚抬起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笑如春花,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 云珩不置可否地道:“喜欢。” “那作为交换,我想知道你退伍回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云珩的刚还温柔的目光忽然碎裂,眉眼间戾气聚拢,转瞬之间他的眼睛犹如冰雪,没有一丝温度。 他冷漠的推开叶桑晚,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叶桑晚唇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转瞬即逝,也顺着他的动作,与她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自然是叶桑晚。” 她的语气冷漠非常,神情冷肃,眼尾带着一抹嘲讽。 这样的叶桑晚,令他手足无措,却因心中的警惕,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良久,似是受不住叶桑晚戏谑的目光,他神色黯然地扔下一句:“阿晚,我明日再来看你。” 叶桑晚身子僵硬,垂着眼眸,什么也没说,等听见云珩抬脚离开的动静,这才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狗男人!” 大黑用前脚挠了挠地板,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配合着摆动得像个陀螺似的尾巴,仿佛在说:“我就是狗男人。” 与云珩的小插曲,叶桑晚并未放在心上,他是从军队里退伍回来的,以叶桑晚前世累积的经验来看,他身上的任务应当十分机密。 若是换个角度想问题的话,云珩若是询问她关于随身空间的事,她应该也不会全盘托出的。 所以,到此为止。 叶桑晚做好了云珩腿上彻底好后,随时有可能离开她的准备。 云珩很好,但她不能恋爱脑。 —— 云珩说今日会来看她,可小苑里定制的物什都来回拉了三趟,日上三竿也不见她的踪影。 将各处院落的东西命下人全部搬了屋里。 叶桑晚带着桃良和清祀去了星辰院,把云珩的起居室先收拾了出来。 星辰院用的深蓝与橙色作为主色调布置,深蓝的沉闷中带着一抹活力的橙,咋一看去,就觉得神采奕奕。 清祀惊奇地瞧着古怪的搭配,笑着道:“主子眼光真好,这院子也不知道未来是谁入住,定能得他欢心。” 月白猛地被口水呛到直咳嗽。 桃良昨日可是瞧见云公子面色黑沉着离开的,清祀这般不合时宜说这些话,让她不安了扯了扯清祀的衣袖。 叶桑晚弯弯翘起,大方地道:“这院子是专门为云公子备下的,月白一人恐难打理,你们平日若是有空便来此帮扶一二。 另外,大黑牵来给月白照料吧!” 清祀忙叽叽喳喳地道:“大黑月白照料正好,我们几个都怕它。” 忽然想到大黑是云公子送给主子的,她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冲叶桑晚解释:“主子,奴婢不是嫌弃它的意思,奴婢……” “无妨。”叶桑晚见布置的差不多便抬脚准备回去布置自己的地盘,她边走边道:“在我跟前伺候无需这般拘束,想说什么便说。 但,不得违抗我的命令。 你们几个身为燕回居的丫鬟,自是我的颜面。 往后多想少问,谨言慎行。” 桃良和清祀对视一眼,连声应是。 主子的雷厉风行,桃良是见过的,昨晚她已经提醒过了初岁和清祀,好在今日没出什么大问题。 回燕回居的路上,下人们每个人都很忙碌,都说将心比心,叶桑晚先是亲手医治了惠娘,又大方的买肉买菜给他们办接风宴。 下人房的的上下铺大床,每个人都配置的大方柜,桌椅板凳,厚实的被褥,无一不体现着主子对他们的重视。 这让他们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同时,又得到了主子给予的温暖,是在别处得不到的。 他们很珍惜与叶桑晚的这段主仆情谊,所以也铆足了劲要为叶家小苑出力。 就拿那位砍了39个土匪人头的江几把,此时左手右手各举着一张木榻,还不忘同叶桑晚传信:“主子,外头有个老头寻您。” 桃良与清祀忙护着叶桑晚,冲江几把喊道:“你快离主子远些,莫要伤了主子。” 江几把憨憨一笑:“俺、奴不过去。” 叶桑晚冲他笑笑,又侧头看向清祀,“你将朱爷爷迎进前院花厅,并亲自嘱咐门房,往后若是村长家、云家的人,直接放行。” “是。” 说着叶桑晚又忽然想到,“明日迁居宴,让江总管与门房的人跟着朱爷爷认人,往后免不了要与这些人打交道,不认识可不行。” 叶桑晚打发了桃良回星回居,让她帮着初岁整理院中的事物。 待她走到前院的花厅,正与朱朝章碰头。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朱爷爷。” “晚丫头。” 前者欢欣雀跃,后者局促不安。 第62章 迁居宴 叶桑晚用眼神示意清祀离开,上前扶住朱朝章的手,笑盈盈地道:“阿晚还想去村里寻你呢,您就自个来了。” “我来瞧瞧阿晚需不需要朱爷爷帮忙。”说着他神情有些落寞:“刚才瞧你这些下人忙得有条有序的,朱爷爷就不担心了。” 叶桑晚明白他的担忧:“阿晚虽然有下人帮忙了,可依然少不了朱爷爷的提点。” 他叹息了一声:“朱爷爷知道阿晚是长大咯。” “朱爷爷,您坐下说。”叶桑晚扶着朱朝章坐下,又给他到上茶水。 朱朝章思忖了半响,如释重负地道:“朱爷爷今日前来,其实还另有一事。” 叶桑晚示意他继续往后说。 “你忠叔今日去地里挖了两株红薯回来,我瞧着个头大的也有将近三个指头大了,晚丫头当初说这红薯得霜降前割藤,霜降后采挖。这挖薯之事可否提前?” 叶桑晚瞧着他不断地握紧手指又松开,明显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爷爷可是有什么难处?阿晚家里尚有充足的米粮,若是朱爷爷需要,我可以……” 朱朝章闻言,有些无奈:“朱爷爷家米粮暂且够吃。” 他担心的可不止这些。 叶桑晚不解:“那您?” 叶桑晚见他不愿说,只好如实道:“这剩下的个把月是红薯加速膨da的时间,大的红薯可长到一两斤重,如今挖了太可惜了。” 朱朝章长满皱纹的脸上,似乎在听到叶桑晚的话更苍老了些。 他垂眉想了许久,起身道:“朱爷爷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明日再来参加阿晚家的迁居宴。” 深知再如何追问也不可能问出缘由的叶桑晚,只好命人好生的将朱朝章送回了家。 翌日的迁居宴。 在朱朝章和江律的组织下,按照当地的风俗,成功搬家。 午时的迁居宴,是请了云香带着下人操办的。 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做的还是猪下水宴,既省钱,又解馋。 可谁知,这小小的迁居宴,安夫人和季老爷竟分别命人前来送礼。 那长长的礼单,在来人唱礼下,一件一件地从马车上搬下来,惹得众人眼红不已。 “我滴个乖乖,原来锦缎长那样啊!真是开了眼了,十两银子一匹布,这穿上不得全身冒银光啊!” 有人盯着那敞开的匣子,嘴角流着可疑的液体:“那是一柄玉如意吧?得要上百两银子吧?” “这晚丫头家当真是发了,前脚建了青砖大瓦房,后脚就买了三车下人,原来是榜上了有钱人家的老爷夫人啊!” 这不论是好听的、难听的话都囫囵个儿的冒出来,气得小苑的下人们想抄家伙赶人。 但瞧叶桑晚淡定自若的立在那,应对有度,丝毫不受这些目光短浅的村民们影响。 作为曾经龙甲镖局的大小姐江媛,听到诋毁主子的言论,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她气得火冒三丈,本想扛起什么砸了示威,却见院里全是大家辛辛苦苦置办的东西,只好咆哮出声:“你们是些什么烂心肝的玩意,也配在这对我家主子指指点点?” 她指着刚才其中一个说难听话的婆子,鄙夷道:“这位大婶你刚才随的礼是一把干瘪的烂菜叶吧? 若不是我家主子心善大义,这有你坐的份吗?” 也不知是谁有先见之明的将那把烂菜叶取了过来,顺手递给江媛。 江媛一把甩在她脸上,指着她的鼻子道:“拿着你的烂菜叶给俺滚!” 那婆子嘴上没把门只是随口一说,哪知竟整了这一出? 前两日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这宴席的随礼,她也是听了一个小媳妇说上回她随了一篮子青菜,人家晚丫头也没说什么,所以她今日就带来前两日隔壁石头娘给的野菜给随礼了。 她打着浑水摸鱼来混口饭吃的,谁不知道这叶家大房酬办的宴席,出手那叫一个大方。 如今被下人摆在明面上来,所有人瞧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她急得胡乱地指了几人:“那张家婆子,李家媳妇不也随了一篮子菜叶嘛?你怎的就单单只针对我?” 被点了名的几人仿佛被这婆子架在油锅上煎,个个脸色如调色盘似的,好不窘迫。 朱朝章在旁,气得抓耳挠腮。 一想到这今日来的贵人会因此看轻了晚丫头,他忍不住咆哮出声:“你们几个闹事的都给我滚回去!否则别怪我将你们撵出半月坡村!” 几人不情不愿的被下人们推出了后门。 几个婆子媳妇直觉丢了颜面,觉得丢了面子,忙道:“不让我吃席,就还我菜来!谁还稀罕吃你们家饭菜了? 就我送的那篮子菜叶子,我还能吃上两日呢!” 这些人打定了送来的菜叶子已入了锅,这晚丫头没菜还,指不定会给她们赔钱啊肉啊什么的。 正当她们自以为聪明,暗自窃喜的时候,对方原模原样的将那菜叶子给扔了出来,江媛隔着围墙不屑出声:“回去吃你们的菜叶子去吧!就这玩意狗瞧了都摇头!” “张婶子你不是说这才送来就下锅的吗?” “这铜板和菜肉都没捞着,还被人羞辱了一顿,往后我们在村里可要如何立足?” “……” 后门的事,叶桑晚一概不知。 她此刻正带着江总管正在接待徐医士和钱掌柜。 他俩带的礼没有季老爷和安夫人的重,可那礼单也足以引起村民们的又一番讨论。 特别是见过徐医士和钱掌柜的人,更加相信这晚丫头铁定是因为医术和挖草药挣了银子,而非榜了什么有钱人家的老爷和夫人。 “现在这叶家大房发达了,你说我们要是上门借银借粮的,她会不会借啊?” 其中一个小媳妇不认同的道:“借什么借啊?她即是有挣钱的法子,就应当告诉我们。这后山也不是她晚丫头一人的。” “就是,之前她挖了人参起了宅子也就算了。铁定是又在后山挖了宝贝,这后山的东西本应是我们大家的东西,我们理应都有一份。” 几人边吃边合计,越说越起劲,最终一致决定撮窜家中的汉子们,找朱村长主持公道让晚丫头分钱。 第63章 要钱还是要命 这头叶桑晚才将喝得醉醺醺的徐医士和钱掌柜送走。 桃良便领着脸上满是心事的杨管事匆匆而来。 “主子,老奴与金管事在厨房里抓到了村里几个孩子,他们……”杨管事欲言又止,想想那些被糟蹋的饭菜,最终还是道:“偷拿了不少馒头包子。” 叶桑晚诧异:“这些孩子可是跟随家人来参加宴席的?可是没吃饱?” “老奴刚才旁敲侧击,是因为家中为了节省口粮,改成了一日一顿……” 叶桑晚当即蹙紧眉头,联想昨日朱朝章欲言又止的神情,莫不是因为此事吧? 人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些孩子偷东西不对,也是被这世道给逼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形容的不就是当下吗? 叶桑晚神色不宁地安排:“将厨房里现有的东西分一分,让江总管拿着名册将东西分发至今日来贺宴的村民手里。 若是不够分配,杨管事你安排人赶紧做一批出来。 至于那几个孩子告诫一番放了吧!” 江媛刚踏进门就听到了这番话,她急急地跑过来劝道:“主子,您此时可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呀! 这有了一回就会有二回,如今这世道不好,人人自危,您若施以援手一回,别人便以为您是泥菩萨性子随便欺辱,再大的家业,也不够这些人贪得无厌。” 叶桑晚不反驳江媛的话,她深谙这些道理,可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活活饿死,更何况他们也算是一个小团体。 团结凝聚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呀! 忽然前头一阵杂乱,桃良引着抱着娃儿的王铁柱媳妇王翠枝跑了进来,“晚丫头,不好了!村里的人拿着扁担和锄头朝小苑这边来了!他们说你在山上挖了宝贝,要你分钱呢!” “这些人欺人太甚!”江媛听着双目喷火,像只被惹怒的霸王龙。 她边撸起袖子边往外走:“俺今日不将这群人打得落花流水我就不姓江!” “回来!”叶桑晚厉喝一声。 侧头对旁边的清祀吩咐道:“通知东白,让他将季老爷重金求医的告示揭回来。 桃良你去通知江几把,让他带十来个兄弟过来壮胆。 江媛你去请村长。 初岁你带人堵住前院的大门,莫让人趁乱闯进来影响了太老爷休息。”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后,就开撒腿往外跑。 本以为,玉带山的开荒出了高价暂且能收买住村里的一些人心,可谁成想,这些人听风就是雨,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要上门来讨伐她。 她神情阴鹜地往大门走去,王翠芝不安地跟在后头,想为大伙儿说些好话,几次想要张口,却因为嘴笨,支吾了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来。 赶到门口,镖局的兄弟们双手抱胸地分别站在大门的两旁,他们身材彪悍,像是天生就带着一股子匪气,瞧一眼都觉得胆颤心惊。 “开门!” 叶桑晚一声令下,靠近大门的下人们立即拔了门上的插销。 被憋了半年的镖局弟兄摆着各式各样的姿势热身,各个关节在热身时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引得众人内心爆燃。 大门顿开的声音,叶桑晚便瞧见村民们分成两派,正焦灼得难舍难分。 以叶大仁、叶子清、王铁柱为首的作为正方,用扁担和锄头拦着要往叶家小苑里闯的反方。 反方的人以婆子和媳妇为主,个个都是胡搅蛮缠的主,她们一言不合就上手抓、挠、扯头发,再不行就滚地、撒泼,又哭又嚎。 汉子们嘴笨,又不能真的与这些妇人们打起来,只得被妇人们拿捏。 看到有人维护自己,并且还占了大部分,叶桑晚心里还是欣慰的。 眼看叶子清等人的脸色瞬间多了几道划伤,叶桑晚怒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那些要讨伐叶桑晚的妇人们见到了叶桑晚,仿佛见到了成堆的铜板,如同火箭般朝她扑了过来。 “分钱!分钱!分钱!” 叶桑晚身形不动,妇人们眼瞧就要将叶桑晚逮住,却在将要触碰到叶桑晚裙角之时,被几只大脚狠狠一踹,飞出老远后砸在他们的同伙身上。 “哎哟!” 接连的惨叫,让叶家小苑地人暗爽不已。 被撮窜成为此次的领头人田氏,她记恨着被叶桑晚诓去的银钱,更因为成了村里饭前便后的笑柄,她田氏神气了半辈子,竟栽在了一个黄毛小丫头手里,简直是她人生的耻辱。 这段时日,若不是被他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媳妇娟子拘着,她早来找叶桑晚麻烦了。 今日,娟子上山挖葛根,她就好似那刚被解了狗链的疯狗,逮谁咬谁,好不痛快! 旁边被踹得直不起身的人,嗷嗷大叫的人,丝毫没有给田氏起到警示的作用,她扯高气扬地道:“小贱蹄子,将那卖宝贝的钱拿出来!不然我们踏平你叶家新寨!” 江几把见满嘴脏话,握着拳头想要上前教训,被叶桑晚一个眼神制止。 没能出恶气的江几把郁闷得抓耳挠腮,虎视眈眈地睨着田氏。 只闻叶桑晚风轻云淡地道:“对救命恩人口出狂言,几把,掌嘴!” 江几把双眼一亮,上前就甩了田氏一巴掌,江几把用了十成的力,这一巴掌下去,就把她原就松动的牙打掉了几颗。 掉牙本就流血,更何况是一次性掉好几颗。 田氏没想到叶桑晚竟敢当众殴打妇孺,她吐掉嘴里的牙齿和血水,触及叶桑晚森寒的目光,身体不受控制的抖。 叶桑晚目光喷射着如刀锋般锋利的警告:“我最后只给你们一次机会,就此作罢的往左边站,仍不知悔改的原地不动。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今日是要钱还是要命?” “众位不要听她威胁,杀人犯法,她不过口出狂言,只想暗地里寐下公钱罢了!” 原本有几个被动摇的妇人,因为这位的男人的话,像是瞎子找到了拐杖,又支棱了起来。 “小贱蹄子,废话少说!你就说你拿不拿钱!” 叶桑晚被他们的自信给逗乐了,她不怒反笑:“不知你们想我拿多少钱?” 刚才那男子眼前露出贪婪之色,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千两!” 然后觉得少了,又伸出一根手指:“两千两!” 叶桑晚美丽的眼睛突然升起阴郁的怒火:“真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怕被口水噎死!你们口口声声说我贪墨了什么工钱?什么交出卖宝贝的钱? 你们今日若是将此事掰扯清楚了,就休怪我告你们个污蔑之罪!” 第64章 三十石的甜枣 “对!若是晚丫头属实没有贪墨你们口中的公钱,我今日亲手将你们送进衙门!” 朱朝章铿锵有力的声音如约而至。 他在朱继忠与江媛的搀扶下,走到叶桑晚跟前,脸上布满了羞恼的神情:“刘狗蛋你说,晚丫头贪了什么钱?你如实说来听听!” 刘狗蛋就是刚才张口就要两千两银子的男子,他闻言先是心虚将头扭过一边,胡编乱扯道:“这些婶子们说叶桑晚山里挖了宝贝卖了钱才有现在的家底! 那半月坡山和仓山是我们村的公产,她从里头挖了宝贝卖钱,自然是公家的。” 朱朝章吸了几口气,强忍下怒火,失望的闭上了眼睛,他嘴唇发抖,跳脚地怒吼:“你个猪狗不如的蠢货! 半月坡和仓山是村里的公产,晚丫头从山上挖了人参赚了钱就是公家的了吗? 你娘前两日在半月坡上挖的葛根,换个铜板怎不说是公家的? 还有你路嫂子,昨日我还瞧你在山上挖了野葱,怎不说是公家的拿出来给大伙儿分一分? 还有田嫂子,你家娟子在山上挖的葛根不少吧? 听闻你月头吃药的钱都是从这里头出来的,怎不见你拿出来给大伙儿分分?” 朱朝章越说越气,气得嘴唇都要发紫了。 叶桑晚赶紧从空间里拿出一粒救心丸给他服下,让人给他端了张凳子。 “我在苍山幸得一株人参赚了二百两银子不假,可这人参就长在那,一长就长了几十年。在场的各位个个都比我年长,你们自己遇不着,这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你们若是肯将这些年你们在山上打猎换来的银子,挖葛根换来的银子,挖回的野菜一一换成银子分给村里的众位,我就将这卖参的二百两拿出来!” 涉及到了自身利益,大家的目光都变得遮遮掩掩。 那刘狗蛋呸了一声,混不吝地道:“建你这院子不止二百两吧?” “不知你家建房子当初花了多少银钱?”叶桑晚反问。 “我家建房花多少银子关你屁事?” “那建我家院子多少银子又与你何干?” “你!”刘狗蛋恼羞成怒:“叶桑晚你伶牙俐齿! 大伙都知你银钱来路不正,不知在山上寐下多少宝贝换银钱,以为如此胡搅蛮缠就能就此揭过了吗?” “哦?”叶桑晚眸中浮起一片寒意,好似淬了一层寒冰:“你将行医问诊赚来的诊金,开商铺挣来的银子当做来路不正? 难道你在赌坊里赌来的钱来路就正了?” 眼看路上一群骑着马身穿皂服的官差驭马奔来,叶桑晚便懒得与他再废唇舌之争。 叶桑晚神色平静,眼若秋水:“今日之事就交由官府定夺。” 她的话音刚落,后头几声“吁”的听马声后,官差麻利的翻身下马。 杨捕头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之上,神情肃穆。 “朱村长,有人报案有人私闯民宅,我带人来瞧瞧。” 朱朝章没有丝毫想要护着村民的意思,抬手一指:“就是这些人。” 被朱朝章指的人连连摆手,当初花婆子和苗苗等人被捕场景历历在目,杨捕头的威名早在半月坡村传得神乎其乎。 杨捕头抬抬手,他的下属们就拿着麻绳朝那不知悔改的十来个村民给捆了起来,押着并跪在了地上。 朱继忠代替朱朝章,将刚才的过程不偏倚任何一方的叙述了一遍。 杨捕头双眼微眯,直接定罪:“尔等心有贪念,私闯民宅在前,诽谤他人在后,今日原地重罚二十大板,以正风气! 如有再犯,以强盗罪直接判流放!立即行刑!” “大人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大人!” “大人,我们知错了,大人饶命!” “民妇是被人撮窜的的,求大人查明缘由,以证我等清白啊,大人!” “……” 杨捕头雷厉风行,哪怕对方是哭得屁股尿流的妇孺,仍旧铁面无私的照打不误。 几人时起彼伏的求饶声,攀咬声更让朱朝章更加看清这些人的劣性,半月坡村这锅好汤,决不能因为这几颗老鼠屎给坏了! 朱朝章捂着沉闷地胸口痛心疾首道:“半月内,我不想在半月坡村看到你们几人!如有异议,全家离开村!” 村民们被杨捕头和朱朝章的作为,看得胆颤心惊,看向叶桑晚的目光犹如毒蛇猛兽。 此事皆因叶桑晚而起,又因叶桑晚给一把甜枣而结束。 “今日我叶桑晚感念父老乡亲们的拥护,从明日起,以我之名义向大家出借三十石粮助大家度过困境,利息丝毫不取。 除去刚才无端污蔑我的这几家人之外!” 朱朝章猛然瞪大眼睛,眼里全是欣慰的光芒:“阿晚,你当真愿意帮助大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叶桑晚承诺着,又朝旁边的江律吩咐:“此事江总管你盯人去办,不可缺斤少两,该写的欠条也别忘了。” 虽说这不是白给,可这世道对于没钱又没粮的村民们来说,仿佛是在溺水濒临死亡前抓住了唯一救命之草。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乎乎的,他们个个红着眼眶,激动得浑身颤抖。 叶桑晚将众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她的表情亦喜亦忧。 桃良亦出神地盯着叶桑晚瞧,总觉得现在的主子心里必定藏了什么事情。 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硬生生被这些人逼至如此,主子她一定很辛苦吧? 此时,江媛焦躁地拔着脑袋上的头发,做事直来直去的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她们赢了,主子为何还要舍出三十石的粮食喂这些贪得无厌之人? 叶桑晚敛了敛眉,将心中的杂事暂时撇到一边,最小扯出一个弧度,看向杨捕头:“今日多谢杨捕头相助,不然我今日就算是跳下萝卜湖也洗不清了。” 杨捕头朝她作了一辑:“叶姑娘无需客气,相信今日杨某不来,你也留有后手。” 说着他意味不明地朝东白瞧了一眼。 东白这才站出来解释道:“奴是在回来的路上遇着杨捕头的。” 叶桑晚听出了话中玄机。 她边将杨捕头引进小苑,一边问:“杨捕头公务繁忙,今日特地跑这趟,可是有什么要事?” 叶桑晚正准备让清祀去请朱爷爷,杨捕头抬手制止:“我今日前来,是有一桩生意要与叶姑娘相谈。” 第65章 事务司的伙食供应 叶桑晚微微眯起眼睛,不太明白自己手里还有什么生意可以与他相谈。 杨捕头仔细地打量着叶桑晚,见这小丫头脸上长了些肉,皮肤也白暂细腻了不少,或是因为她本身时而清冷时而温软的气质,让他有些琢磨不透眼前的小丫头。 良久,杨捕头才道出了他的目的:“叶姑娘,我今日前来为的是办事处的伙食。 近日,县令协妻女前来屹山镇处理事务也有一段时日了,镇上的酒楼饭馆夫人小姐都吃腻了,于是县令就询问到了我这。 杨某思索再三向县令推荐了叶姑娘,衙里的兄弟们也是尝过叶姑娘手艺的,心中万分挂念。 所以,我今日代表这整个事务司与叶姑娘商谈为事务司供应伙食一事,不知叶姑娘对这桩生意可有兴趣?” 叶桑晚了然一笑:“村里熟菜的生意一直以来都是令妹阿烟与云香主导,不如我请令妹前来与您商谈如何?” 杨捕头眸中闪过一抹惋惜:“那有劳叶姑娘帮忙搭线。” 叶桑晚摆摆手,侧头吩咐道:“清祀立刻去请阿烟和云二姑娘前来。” 一盏茶后,叶桑晚和云香携手而来。 “长姐,你寻我何事。”叶桑烟一进门,黄鹂鸟般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忽瞥见旁边的杨捕头,神色尴尬地喊了声:“杨捕头。” 云香也跟着淡笑着喊了声:“晚丫姐,杨捕头。” 叶桑晚直接说明了杨捕头的来意:“杨捕头这趟前来,是想与二位相谈事务司伙食供应一事,你们若是有意,可以直接与杨捕头商讨。” 闻言,两人怔了一下,随之眼底亮起一道光。 云香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她与阿烟的熟菜生意从半月坡村做到了隔壁旺村,又做到了镇上了呢! 叶桑晚瞧见了两人的模样,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到底还是孩子,经事不够,也没有防人之心。 以目前的情形,这事务司伙食的生意恐单凭阿烟和云香恐怕吃不下。 不过叶桑晚还是决定先坐观其变。 只见叶桑烟试探似的询问:“杨捕头,不知事务司每日需要提供多少人的饭食?” “事务司总共二十三人,县令、夫人和小姐的饭食需要单独另做,可不能与我们吃得这般粗糙。” “杨捕头说的极是,只是不知大家的伙食每顿定价是几钱?”云香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事务司的每人每月定价为一两,至于县令、夫人小姐的,他单独给了十两银子。” 云香和叶桑烟激动的拍拍手,云香不忘道:“杨捕头这生意我们接下了。” 叶桑晚与杨捕头同时蹙紧眉头。 杨捕头意味不明地看向叶桑晚:“叶姑娘,不知您对此事可有什么疑虑?” 叶桑晚微微含笑,柔声道:“杨捕头和县令大人愿意出如此高的价格与我们几个小姐妹们谈生意,可见是对我们抱了极大的期待。 阿晚在此以茶代酒感谢杨捕头的提携之恩。” 说着叶桑晚给杨捕头等人挨个添上茶水,用眼神示意云香和叶桑烟给杨捕头敬茶。 杨捕头哈哈一笑,端起茶杯一口饮进,刚才心中那点点不爽也随之散去。 叶桑晚继续道:“杨捕头一两银子的伙食可是我们乡下人家的半年风花用,可是要提供一日三餐? 另外对产品方面有什么要求,大家忌口的东西也需要杨捕头提点……” 叶桑晚一下问出了好几个问题,杨捕头边说,叶桑晚边记,一盏茶的功夫就记了满满两页纸。 杨捕头对叶桑晚的认真态度十分赞赏,就连县令及其家眷地喜好也做了相应的提点。 叶桑晚按照杨捕头的回答,分别写了两份菜单,每份菜单罗列了二十多道主菜。 “杨捕头这是我们前半月提供菜色,您可将此菜单拿回去与众人商讨,等定下菜单后,我们按照菜单的顺序,早晚两荤一素的供应,您觉得如何?” 杨捕头垂手恭谨:“便依叶姑娘说的去办。” 他抿唇想了会儿,又道:“不如,我等的早食叶姑娘也一道包圆了吧?早餐也不拘如何丰富,能吃饱就成。” “自是可以的。”叶桑晚立即答应,“大伙儿给的钱多,多加一顿不成问题。” “不敢当,加餐就得加钱,叶姑娘您看加多少合适?” 叶桑晚连连摇头:“早食不值几个钱,杨捕头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请您多为我们介绍生意。” “好说好说!”杨捕头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刚才叶姑娘提及用鱼入菜,味道鲜香味美,眼下我等也无事,不知花二两银子烦请叶姑娘为我们做桌下酒菜尝尝如何?” 叶桑晚知道杨捕头存了考教的成分,她神色从容地回道:“来者即是客,阿晚怎能收杨捕头的银子,今日阿晚作东,请杨捕头和您的兄弟们吃好喝好!” 说完侧头吩咐清祀:“命江总管好好招待贵客。” 杨捕头默然,欣然而有喜色,他从怀里装了银子的钱袋,放到桌面上,“这是事务司这个月的伙食费,接下来我们的一日三餐可就仰仗叶姑娘了!” “杨捕头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叶桑晚站起来微微屈膝,笑意盈盈地接过银子,才告罪道:“我们姐妹几个现在要去给各位大人准备晚膳,杨铺头若是闲着无聊我让人带您在村里四处逛逛可好?” “甚好!” 叶桑晚便安排了两个小厮过来。 等几人出了院门,叶桑晚才将手里的银子和菜单交给叶桑烟和云香。 云香眼眸水光盈盈,带着毫不遮掩的崇拜:“晚丫姐你真厉害!若不是有你,我和阿烟的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叶桑烟耸拉着脑袋,神情沮丧:“可是长姐,我们只擅长做卤下水,菜单上的这些,我们一样都不会,这可如何是好?” 叶桑晚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个大脑崩,目光带着一分宠溺:“不会就学,我教你们。” 说着话音一转,“这生意的工作量单靠你们两个可是不那么容易完成的,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第66章 恩威并失 叶桑烟歪着脑袋,张着嘴,半天才道:“小苑里的下人不能帮我们么?” “自然是可以帮,只是他们在小苑里各司其职,你们想要抽出谁来帮你们?帮你们有什么好处?” “可他们是下人,帮主子做事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叶桑烟犹犹豫豫地开口,她这么说不是看不起下人,可长姐花了银子买他们…… 叶桑晚无奈,“阿烟你记住,人都是自私的,利益至上不无道理。 就拿今日杨捕头与咱们谈的事情,倘若他以官府的身份施压,让你们无条件的服从他的要求,你们又做何想?” “晚丫姐,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给他们钱财,收买人心?”云香一知半解的皱着眉。 叶桑晚深吸一口气,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跟我来!” 叶桑晚带着二人径直地朝江律办公的地方走去。 此时,江律正与东白、杨管事、金管事在核对今日迁居宴的支出和收入,忽然瞧见叶桑晚,几人立刻拘谨地站起来,异口同声地冲她们道:“主子,二姑娘,云二姑娘。” 叶桑晚嗯了声,平静的脸上挂着一抹凝重之色,“立即召集手头上无事的下人。” 几人变得惊慌失措起来,脸上渗出一层汗珠,手脚微微发抖,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最后索性俯首认罪,同时跪地。 “主子,迁居宴上食物相克之事,皆因老奴监管不利,还望主子息怒。”江律因此心神不安了一整日。 金管事双手交握,指甲在她的手背上扣出了一个深深地甲印,“这采买的活是老奴在管,草鱼改成黑鱼,是老奴点头应下的,主子要罚您就罚我吧!” 杨管事也道:“老奴同为管事,没能做到互相监督,是老奴的失职。” 东白连忙道:“这草鱼改买黑鱼的事情是奴自己决定的,与几位管事毫无干系,主子您要罚就罚奴吧!” 叶桑晚冷哼一声:“你们倒是团结。” 她伸手拍了拍东白的肩膀,疾言厉色地道:“黑鱼与茄子同食会造成腹痛,倘若今日掌喜没在第一时间指出,酿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既然你们主动认罪,自然是要罚你们的,你们可有异议?” “老奴,听候主子发落。” “奴,听候主子发落。” 叶桑晚撑在桌面上的手轻叩了几下,半响才慢条斯理地道:“就罚你们今日将马厩打扫一遍吧!” “主子!您……”江律满擦掉头上沁出的薄汗,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 叶桑晚嗔笑出声,“怎的?是觉得我罚得太清了?” “没有没有!” “那还不快起来!”叶桑晚眼眸微深,若有所思:“有罚必有奖,掌喜有功,这个例银多加五百文。” 江律心中颤了一记,愣愣然地道:“主子,我们下人也有例银吗?” “自然。只要是我叶家小苑的下人们都享有例银,并且一月可休四日,有奖有罚,怎的就不能有例银了?” “可我们是奴……” 叶桑晚立即否定:“在我这,你们是帮工。传令下去,所有人月银为一两,掌事为二两,如有兼顾其他生意的,会给予相应的提成作为奖励。” 几人泪目,心中感慨万千,哽咽道:“老奴何德何能,此生能遇见如此好的主子……老奴愿以毕生所学,助主子打理家中所有事务……” 金管事等人也接连表忠心,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喜,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你们先忙。”目的达成,叶桑晚带着叶桑烟和云香回了星回居。 二人一直盯着叶桑晚瞧,眸瞳里含着满满的敬佩。 “晚丫姐一手恩威并施属实厉害,云香明白了!” “长姐,阿烟也学会了!” 叶桑晚喝了口茶,笑意分明:“学会了就赶紧拟计划出来给我瞧瞧。现在我们要去为贵客做菜,你们今日就跟着学吧!” 去往厨房的路上,几人能感觉到所有下人们的发自内心的欣喜。 这也让云香和叶桑烟在此事中得到了更深的启发。 大厨房里,有叶桑晚特地挑回来做饭手艺还算可以掌欢和掌喜。 另外,有原来负责镖局伙食的吉婆子、祥婆子、顺婆子和一位年轻的小媳妇大喜。 迁居宴在叶桑烟和云香的主导,这几人的辅助下算是完成了不错。 特别是顺婆子,她手脚麻利,学习能力又快,那卤下水做的炒菜,较于云香过犹而不及。 叶桑晚当即点名:“顺婆子、掌欢、掌喜,你们三人日后协助二姑娘和云二姑娘负责熟菜的生意。 吉婆子和祥婆子暂时负责府里的一日三餐,人手不够的话就禀明金管事往厨房添些人来。 现在,你们的职责是从我手里学会所有菜式。” “是!” 叶桑晚一声令下,厨房迅速地动了起来。 两桌子菜数量并不多,原先在厨房打下手的人便足够了。 叶桑晚将所需的食材挑拣出来,让人按照要求切洗出来,叶桑晚手提锅铲,快捷而灵巧的挪动着身子,在灶台上同时烹制两道菜。 若不是为了教学,她可以一次进行烹制四五样菜的。 “事务司的都是些比较年轻的汉子,根据杨捕头提供的喜好,偏好重油重盐一类。 这边锅里炖的是红烧肉,同样的做法还可以炖排骨,是爷爷最喜欢的两道菜。 这边锅里做的尖椒炒肉,这道菜又辣又下饭,百吃不腻。” 叶桑晚边将菜装盘,便命人将腌制过的鱼块递了过来,“现在我们要做的这道菜是香辣红烧鱼块,这道菜去腥的法子刚才已经说了,做法没什么特别的。” “……” 一个时辰后,十七道主菜摆满了桌面。 杨铺头等人被江主管请上桌,只闻众人克制不住咽口水的咕咚声。 叶桑晚带着云香和叶桑烟,将桌面上的菜就这写好的菜单挨个介绍给众人听后,便请来宋卓潇、朱朝章、叶初安作陪。 叶桑晚又命人上了几道下酒菜上去,上菜回来的小厮们便低声与顺婆子等人学舌:“刚才我去传菜,那些官差们对主子的手艺赞不绝口呢!” “主子的手艺确实极好,那菜色诱人,瞧着就让人流口水,若是有机会能吃到主子做的菜就好了……” “别有机会了,都过来,主子给大家留了菜!” “……” 这一晚,不仅叶家小苑,半月坡村大半的人家都吃了一顿令人无比怀念的饱饭。 第67章 饿死人 吃饱喝足,叶桑晚加班加点的与小苑里的几位管事开了紧急会议。 现在所有的事情叶桑晚一把抓,她恨不得自己有十个分身。 迁居宴过去后,小苑将恢复正常的生活。 “目前,家里有满香堂的生意是我在外操持,往后小苑安排东白,再选上两个兄弟,帮我日常押送货品。 至于生产,江总管你这边明日先将我们小苑附近连至玉带山的地全部买下来,作坊要尽快盖起来,工匠方面朱爷爷熟,你可以去找他要一下联系方式,最好还是赵工头。 玉带山的开荒,将府里得闲的人全部派出去帮忙,开春的种植等过了年再详谈,这个不急。 不过半月坡附近的闲田闲地,让江慎带禄叔全部买下,不拘好坏。” 江慎是江律的儿子,读过书,走过镖,很有胆识。 禄叔是买回来侍弄田地的一把手,是里头最年轻的,年轻的有干劲,不怕身体吃不消。 安排了外边的工作,叶桑晚又扭头对金管事道:“小苑的采买、一日三餐,二姑娘的熟菜小生意,还望金管事鼎力相助。 厨房的几个掌厨我会花时间培养,这个不劳你费心。 惠娘那边煎药,袁嫂子那边煮奶的小灶务必要留出来,莫要耽搁了。” 金管事没想到这么点事主子还要特地点出来说,她笑道:“都知主子仁厚,还特地给花妞买奶羊。” “买奶羊也不只是为了花妞,太老爷、小公子们每日早食都得喝的。” “是。奴婢保管煮出来的羊奶没有一点膻味。” 叶桑晚嗯了一声,又扭头吩咐杨管事,“府里主子和下人的穿的四季衣裳,鞋袜务必每季都有三套换洗,鞋子得多准备几双,床单被褥得厚实,特别是冬日的。莫要亏待了大家。 对了,在门房辟出一间屋子,给那几个懂医术的当办公点,以后府里下人和村里人的小病小痛就让她们全权负责,诊金收多少让她们自己定。 至于草药方面,没办法采到的列单子出来给金管事采买,其余的让她们得了闲空后山采回来即可,不过要提醒她们莫要往深山跑,注意安全。” “是,奴婢知晓了。” 叶桑晚按了按额头,长吁了一口气:“你们可还有事要与我说?没有的话,江总管您留一下。” 金管事和杨管事懂事的退了出去。 叶桑晚将提前准备好的匣子取出来放到桌子上:“这是三千两银票,所有的开支先从这里支。还有各房的钥匙,特别是仓库和库房的,务必要保管好。今日安夫人送来的那几匹布,取出来让杨管事给小公子和二姑娘做几身衣裳。” “奴惶恐,这般多的银子,老奴怕看管不当。” 叶桑晚知道江律的顾虑,她眼眸一压,便道:“你让江几把安排两队人,日夜巡逻小苑,确保小苑时刻安全。” “是。” “这下可还害怕?” 江律动了动唇角,惶恐道:“向来当管家的都是写了条zi找主子支钱,没有像您这样直接将钱交给下人看管的。” “可若是我不在家,你又急用钱,你要如何是好?” 江律一噎,眉心微微一动,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我既任命你当小苑里的总管,那便是信任你。”叶桑晚一副毫无商量的余地继续道:“劳烦江总管选几个得力的助手,不拘是男是女,我手里还有些生意要拓展。” “小的明日选了人送来。” “行!天色也挺晚了,先下去休息吧!” 江律抱着匣子走出书房,走到院门口回头,隔着敞开的窗户,还能瞧见主子在灯光下奋笔疾书。 他紧了紧手里的匣子,心中敬佩又心酸。 桃良打着哈欠,来劝第五次:“主子,午时三刻了。您快歇下吧!还是身体要紧啊!” “好!你先下去歇吧,我这马上就好。” 桃良不依,“奴婢陪您,您何时睡,我便何时睡。” “嗯?主子的话也不听了?” 桃良连连告罪,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她的屋。 叶桑晚吹灭书房的灯,闪身进了空间。 将实验室里的蚕宝宝喂饱,又去瞧了下正在孵化的蚕卵,估摸着睡醒这批蚕宝宝就得孵化。 上一批再有两日就能吐丝,按照这越扩越大的养殖规模,只怕仓库里的丝绸得增加到五千匹。 届时,空间的等级也将达到三级。 她发愁的睨着电脑界面,最后心事重重的洗漱,睡觉。 等她一觉醒来,外头才凌晨三点。 把团宝要求的任务逐个完成后,叶桑晚去了一趟图书馆,取了两本菜谱,利用电脑的功能,将其变成这个时代的文字。 云香识字,有了这两本书,只希望小苑大厨房的掌厨们能厨艺大增。 接下来的三日,叶桑晚都呆在厨房,教她们几个做菜。 第五日的时候,杨捕头命人送来了好消息,事务司的伙食明日开始按照菜单开始供应。 小苑里的几个掌厨也能独当一面,应付这笔生意。 只可惜,空间食堂仓库里的肉类和食材并没有派上用场。 这日,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叶桑晚在给满香堂备货,无意间问起东白:“这几日可瞧见云公子?” “不曾。偶然听二姑娘说起,云公子字迁居宴那日后日日早出晚归,她也许多日不曾见过云公子了。” 叶桑晚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些,他竟如此之忙? 那日两人起的龃龉还没有解除,叶桑晚没去找他,云珩也不知道主动来寻她。 她气呼呼地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朝几人道:“若是云公子回来了,记得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 她话音刚落,门房传话的小厮忽然跑过来道:“主子,出大事了!村头蒋家的周婆子饿死了!村长急得在赶去的路上摔了一跤,被王铁柱带人抬在门房的药屋里,瞧那模样伤得可严重了!” “快让王铁柱将朱爷爷抬到这来,我亲自医治!”叶桑晚脚步跨得很急,火急火燎地往门房赶,“还是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初岁在后头撑着伞追,追了老半天也没追上…… 第68章 荣光 “哎哟铁柱,你将我抬来叶家小苑干什么?快去村头周婆子家啊! 那蒋家老大的六个小娃儿全靠她一独眼的瞎婆子养,她两个孝顺的儿子都在北边,儿媳妇都在县城员外府里干粗活,没我这把老骨头帮忙撑着,只怕蒋家得散咯…… 你还杵在着干嘛?快抬我去呀!” 朱朝章恨铁不成钢地吼了王铁柱一嗓子,哪知动作过大牵扯到了痛处,顿时龇牙咧嘴地抽着气。 王铁柱无奈:“周婆子那继忠大哥不是去了吗?您就好生让晚丫头瞧瞧伤得严不严重……” “晚丫头忙得很,我这伤不碍事,你赶紧的抬我去!” 朱朝章说着手脚并用的想爬起来,可奈何他人老了,手脚越发麻木,动作便显得十分笨拙。那一跤结结实实地摔在石头渣渣上,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又不是耳聋没听见。 可眼下周婆子的事情火烧眉毛,那六个娃儿可如何是好? 叶桑晚远远地,就听到朱朝章与王铁柱的对话。 朱朝章的心思,叶桑晚又何尝不知? 当初叶家大房忽遭厄难,便是朱朝章的热心帮助让她在异世感受到一丝人情的温暖。 村里不知有多少像她这样依赖着朱爷爷的人,她遥望着这位饱经风霜的慈祥老人,看他胡闹撒泼,像极了得不到零嘴胡闹的熊孩子。 像是感知到叶桑晚的注视,朱朝章温柔的目光朝她望了过来,那目光如和煦的眼光,慢慢融化她心头的淡漠。 若说“村长”这个头衔是朱爷爷的束缚,倒不如说是他一生的荣光。 朱朝章像做错了事被抓住小辫子般自形惭愧,“晚丫头,不担心啊,朱爷爷身子骨硬朗,没事的啊!你让铁柱抬我去周婆子家……” “立刻将朱爷爷抬至南竹居。”叶桑晚强硬的态度,让以混淆视听的朱朝章吓得缩了缩脖子。 叶桑晚又吩咐道:“初岁,让江总管亲自操办周婆子后事。” 王铁柱拒绝了小厮将他请去花厅喝茶的提议,与叶桑晚说明了朱朝章的情况,眼见江律带人往蒋家去了,他立马转身跟上。 此时,周婆子家乱做一团,屋里的几个孩子,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才两岁半。 十一岁的大牛是蒋家的长孙,他垂着头笔直的跪在周婆子旁边,倔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围弟弟妹妹的哭声撼天动地,他仿佛闻所未闻。 他紧紧地握着周婆子的手,这双手已经粗糙得像老松树皮,手背上裂了一道道口子,手指关节已严重变形,手掌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衣袖下的手臂,只剩下一层皮包骨。 自打半年前爹和二叔被征壮丁离开,娘和二婶去了县城只着人送了信说在县城的员外家中做粗活,之后就再没有消息。 上个月秋收,田里好不容易有了收成,祖母就指望着这些粮食过日子,谁料征南大将军阵亡官差又上门补征,家中无银钱,只能用粮食交人头税,至此家中的余粮省吃俭用,祖母竟为了他们,省下口粮,被活活饿死…… 都怪他没用,都怪他没本事,才让妹妹感染了风寒久病不愈,才让家里到了这般境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蒋大牛偶尔像死人般停滞不动,混浊黯淡的目光,终于缓缓地升起一丝丝希望。 笨嘴拙舌的朱继忠眼前一亮,“大牛,可能是你村长爷爷来了!” 两人扯着脖子往门外张望,直到王铁柱和江律带着婆子和小厮走近,蒋大牛眸里眼里的那丝希望,最终消失殆尽。 “柱子,我爹呢?不是让你去请我爹去了么?”朱继忠焦急地往身后查看,又等了许久,仍不见朱朝章的身影。 “村长在路上摔了一跤……” “什么!摔了一跤?严不严重?他人现在在何处?” 朱继忠只觉得此刻整个人挠心挠肺的难受,他爹日日奔波劳累在各家之间操劳了大半辈子,本应颐享天年,可自己这块榆木疙瘩却不能为他爹排忧解难,才将他累倒了! 他火急火燎地道:“我去瞧我爹!” 王铁柱立即拦住了他,“村长在晚丫头处,你无需担心。这是叶家小苑的江律总管,晚丫头派来给周婆子操办后事的,大牛!” 蒋大牛眼神淡漠,神情麻木,透着一种机械和迟钝,连村长爷爷都不管他们了…… 这叶家小苑的总管与他们蒋家毫无关系,要不是叶家办什么迁居宴,送什么包子,馒头,菜,引得弟弟妹妹闹着祖母包饺子,祖母就不会拿着仅剩的一斗子黑面换了白面。 那婆子走至几个孩子跟前,柔声哄道:“婆婆给你们祖母洗漱更衣,让她体面的离开吧!” “我祖母没死,她只是睡着了,睡着了!你坏,你走开!”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听着要送祖母走,就朝着那婆子拳打脚踢。 “大牛!”王铁柱蹙眉喊道。 蒋大牛透着一种机械和迟钝,仿佛被抽取灵魂似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王铁柱大喊出声之后,满脸阴郁地将那婆子,乃至江律一道推出了家门。 “你们给我滚,我蒋家不要你们叶家的假心假意!滚!再不滚我就用扫把给你们轰出去!” 江律老脸有些挂不住,婆子和小厮也莫名其妙,他们听命于主子前来帮忙,竟遭到如此待遇,这让他们十分不解。 江律疑惑地道:“蒋家小公子,不知我们做错了何事,将我们当做洪水猛兽往外撵?” “是你们害死了我祖母,还有脸问!滚啊!” 一把沾满及屎的扫把朝几人扔了过来,屋里蒋大牛带着四个弟弟拿着铲子和锄头冲了出来,表情如恶狗般,恨不得在几人身上咬上一口。 江律见此,只好带着人先行回了小苑。 王铁柱和朱继忠拦住了想要追上去蒋大牛兄弟几个,瞧着蒋大牛不知好歹还在继续喊打喊杀地模样,喝斥道:“叶家是看在你村长爷爷的面子上派人来的,派的还是人家府上的总管,你不感恩厚待也就罢了?怎还口出恶言说是人家叶家害死了你祖母?” “就是他家害死的我祖母,要不是他们迁居宴往家里头送包子送菜,弟弟妹妹这几日就不会总闹着要吃大肉包子!我祖母就不会为了省口粮,用黑面换成白面给我们包包子……” 第69章 糊涂的蒋大牛 这是什么歪理?人家好心给送的好吃的,竟莫名其妙的成了杀人凶手? 如今,半月坡村谁不对叶家小苑感恩厚待,真不知道大牛小子脑子是不是被屎糊住了! “你闭嘴吧你!闹着要吃大肉包子的是你们,用黑面换成白面是你祖母的决定,要我说害死你祖母的是你们自己!”王铁柱愤懑地瞪了蒋大牛一眼,拉着朱继忠扭头就走。 “继忠哥我们快走!这种人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蒋大牛满脸错愕,欲哭无泪地喊道:“忠伯,王叔,你们别走……你们走了我祖母怎么办……哇……” 见蒋大牛哭,他的弟弟妹妹也扁着嘴跟着哭了起来,一时之间那哭声宛如鬼哭狼嚎般恐怖。 王铁柱则拽着期期艾艾的朱继忠走得更快。 不用王铁柱两人将此事告知叶桑晚,叶桑晚在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朱朝章脱臼的骨头接上,刚出房门,江律就将此事禀告给了她。 后有王铁柱和朱继忠的为叶桑晚打抱不平的吐槽,叶桑晚没把蒋大牛的那些浑话放在心上,安慰了众人几句,这才拿了几瓶钙片出来,让朱朝章按时服用。 想着朱奶奶的年纪大了不能让她太过担忧,便与朱继忠商量让朱朝章在小苑上小住几日,直到其恢复正常再做打算。 至于周婆子的事,叶桑晚让杨管事取了五两银子让方婶子借着邻居的帮忙操办。 方婶子和她媳妇梅子,在村里的名声还算不错,大家都愿意与她家打交道,自从叶桑晚将梅子的病治好,周辉又在给玉带山给叶桑晚开荒,不说赚得盆满钵满,喝药的钱是不成问题了。 他们一家对叶桑晚感恩后代,周家婆子生前也是极好的人,不用叶桑晚吩咐,方婶子作为邻居,也是要帮衬一二的。 只是,当她知晓蒋家误会叶家的缘由,心中不免有些感叹:“都说好人有好报,瞧瞧这蒋家小子,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半月坡村如今与叶家大房交好的,哪个不是顺心顺遂,就单拿那老虔婆赵氏来说,怎叫一个惨来形容。 她家对他那般唯命是从的老二,如今也跟她离了心不说,还败家。 那叶老头虽说是回了老叶家,也病得不成样子。 就连赵氏她自己,整日疯疯癫癫地说自己遭了报应!” 梅子帮腔道:“娘,蒋家大牛平日也不是那蠢笨的,只是周婶子忽然离世,这孩子神经错乱,说了胡话。回头我让辉子帮着提点下他,莫让他寒了晚丫头的心。” “只是不知周婶到底是如何想的,那晚丫头都说了要分出三十石的粮食借给村里,她咋就这么轴呢?面子当真有命重要吗?” 方婶子也真是无奈,早知她那日上门换面就不应该换给她,那斗黑面也能再吃上几日。 可方婶子却不知,周婆子已经有将近七日没进食了,她饿了就灌水,只怕这蒋家一屋子的孩子挨饿受累,生生将自己逼上了死路。 周婆子的后事,有了叶桑晚资助的银子,又有方婶子和村里其他好心人的帮忙,办得还算体面,至少没有像前头的卢柳儿那般随意。 周婆子下葬后,蒋大牛带着弟弟妹妹到周家跪谢。 “方大娘,辉大哥,梅嫂子,若不是有你们的帮衬,我们祖母的后事也不至于办得如此体面。”蒋大牛说着,就带着弟弟妹妹们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方大婶看着蒋大牛头上磕得红肿的大包,忍不住心酸道:“你这孩子心眼咋这么实诚呢?额头疼不疼?” 蒋大牛眼眶发红的摇摇头,“方大娘,大牛不疼。” 他攥着手,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怯弱地问:“我娘和二婶为何不回来送我祖母一程?” 方大娘等人对视一眼,最后决定隐瞒到底。 “你娘和二婶她们忙,没办法脱身……” 蒋大牛顿时炸了毛似的吼道:“大娘您别骗我了!我是十一岁不是三岁,你要不告诉我实话,我今日就带着我弟弟妹妹们去县里找她们!” “不许去!”方大娘顿时如瘪了气的气球,忽然无力的靠坐在凳子上,她沉痛地道:“你娘和你二婶心性单纯,出了村子不久就遇到了人贩子,那人贩子以给她俩介绍活计为由,将她们卖到了广源县。” “怎么可能?” 周辉难得开口,“是叶家的晚丫派人去查的,你娘被卖给了镇上一个四十来岁的屠夫,日子过得不错,如今肚里已怀了那屠夫的孩子。 你二婶被卖给了乡下一独门独户的猎户家中,上个月也查出了身孕。” 蒋大牛不信,“她的话怎能信?定是因为我撵走了她的家奴,所以故意话说八道诋毁我娘!” “糊涂!你王婶亲自去认的!这还能有错?”王婶便是王铁柱媳妇王翠枝。 周辉因为先前叶桑晚被蒋大牛误解的事情还气在头上,这几日若不是因为看在周婆子的面子上,早就将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痛打一顿。 这是蒋大牛第八回诋毁叶桑晚,周辉气得肝疼的同时,飞快的扬起手,电光火石之间蒋大牛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巴掌印。 “若不是晚丫头送来的五两银子,你以为你祖母的后事能办得如此顺利吗?做人可以糊涂一时,但不可以糊涂一世! 你晚丫姐害没害死你祖母你自个心知肚明,你若真心疼你祖母,又怎会不知你祖母节省口粮,喝冷水果腹之事? 你弟弟妹妹小可以理解,可你自己都说你十一了,你难道就一点没有发觉?” 周辉双手握拳地抱胸,用力的压下想要将他揍一顿的想法,眼底冒着一层火焰道:“滚回去想清楚再出门,莫要将你那蠢相祸害了其他人! 你要真的这般硬气,就赶紧把那五两银子还给人家,别一边对人家心生愿意,又占着人家的便宜!” “辉子哥!” “别叫我哥,我嫌你丢人!” 周辉说着,就将人撵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任由外头如何哭喊嚎叫,愣是无动于衷。 梅子有些心软,想为他们几兄妹说点好话,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方氏给拉回了屋里。 方氏语重心长地道:“大牛这孩子若是还这般钻空子,总会有要惹怒晚丫头的一天。现在晚丫头的能耐大得很,大牛若是聪明,就不能与晚丫头对着干, 辉子也是为了逼他一把,若他不知悔改,迟早会得罪村里所有维护晚丫头的人,你看谁还搭理他们。” “可是,晚丫头当真会帮他们吗?” 第70章 吞并的心思 这个问题,不仅是梅子,是半月坡村大多数人家都想要知道的答案。 是夜,又下起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里风寒久治不愈的蒋小六,因为没了周婆子的悉心照顾着了寒,深夜就发起了高热。 蒋小六才两岁半,这病来势汹汹,高热而死的例子,半月坡村就有两例。 而高热被治好的,田氏的事情,蒋大牛还是知道的。 蒋大牛不想蒋小六死,可若是想小六活着,必须要去叶家小苑求叶桑晚,那个复杂的女人! 他垂下迷茫地眸子,脑海里都是蒋小六奶呼呼唤他大哥哥的模样。 最终,蒋大牛不顾一切的抱着蒋小六冲出了黑幕,直奔叶家小苑。 门房的值夜不敢放他进来,先去请示了江律,江律又将去让夫人杨管事去下人房叫醒了懂医的婢子。 因着叶桑晚的命令,村中只要是上门求医者必须全力救治。 所以即便是被从睡梦中挖起来的几个婢子,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门房很快亮起了油灯,蒋大牛也被江律客气的迎了进门。 因为心中有愧的蒋大牛,面对面无表情,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江律,心中的罪恶感越来越深。 他不安地捧着热茶,一边拿着眼睛晙着江律。 “江总管,奴婢医术有限,这小丫头病得来势汹汹,我等……皆救治无力。” 江律面无表情的脸上,凝重了起来。 他盯着热得像熟透的柿子般的蒋小六,蹙着眉在心里抉择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主子。 蒋大牛却在忽然跪下来道:“江总管,求您让晚丫姐救救小六吧!她医术高明,上个月就把高烧至惊厥的田婆婆救回来了,我求求您,救救小六……” “起来吧!” 叶桑晚清冷的声音在众人身后骤然响起,若不是她在空间里忙着听到了动静,也不至于来得如此及时。 “主子,您怎的一个人……” 叶桑晚抬手制止了众人的问话,将从医务室里的退烧药取出来,朝其中的一位药女道:“将此这粉末给这娃儿喂下。” 药女接过药粉,几人合力将药灌了下去。 蒋大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与印象中完全相悖的少女,她明眸善睐,容颜姣好,皮肤白暂,是他这辈子瞧过所有女子中最好看的存在。 她的事迹,在村中广为流传,明明眼前这人只比她大四岁,可站在她身边,仿佛顶了千斤的压力。 “一刻钟后就开始退热,若是再烧起来,还得继续再服一剂药。” 蒋大牛支支吾吾地问:“诊金,多、多少银子。” 村里都在传找叶桑晚看病诊金高,田婆婆说花了一两银子,可梅嫂子却说只要了两文,小六和田婆婆一样的病,不会是也要一两吧? 叶桑晚眼色冷冷,神色平静:“你妹妹身上还有其余的病症要治,诊金不多,明日去玉带山干活给你妹妹治病吧!” “我……” 叶桑晚凌厉的眼神朝他射了过来,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江总管去仓库让他选一百斤粮食,记得让他在借粮的字根上签字画押!” 说着,不屑地瞧着他单薄的身体,继续吩咐:“寻个人将他连粮食一道送回去!” “我妹妹……” “七日后,你来接她。” 见蒋大牛无动于衷,江律拍了他肩膀提醒道:“还不谢谢主子!” 蒋大牛闻言,呆呆愣愣地又想下跪。 叶桑晚当即蹙紧眉头:“不必。” 说完,就赶紧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看着床上躺着满身泥污、散发着臭味的蒋小六,叶桑晚忍无可忍:“明日让杨管事赶制两身衣裳厚实的衣裳出来给她,你们今晚好生照料她,明日送去给花妞娘照顾,一应吃穿用与花妞一般,不准怠慢!” 说完这些,又留下治风寒的药方,告知煎药和服用的方法,叶桑晚这才披着衣服又独自回了燕回居。 药女们自她走后小声议论:“主子明明面冷心热怜惜这兄妹两,为何要对那哥哥如此?” “你懂什么!这蒋大牛身为长兄,四六不勤,他还有五个弟妹要养,主子心善破立让他去玉带山开荒,又给他借粮应急,这是在扶持他!” “主子真好!竟也不与他计较之前误解主子的事……” “那是我们主子心善、大度!” 秋风和着秋雨缠绵了一夜,好在天亮十分,雨终于停下。 叶桑晚正与朱朝章和宋卓潇在星回居用早膳。 昨日去镇上给满香堂送货的东白回来了。 昨晚的大雨拦住了他回来的路,于是他便宿在了满香堂后院,今日早起,去寻了在安府兄弟,几番畅聊下来,东白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于是他撇下赶马车的两个兄弟,自己打马归来。 叶桑晚的时间很固定,这个时候定在主厅里用早膳,东白还没跨进门,就在门口嚷嚷地道:“主子,不好了!奴从兄弟口中得来了可靠消息,说是去若水国买粮的商队被撵回来了!” 等东白瞧见里头正襟危坐的两个老头,被唬得不知是进是退? “若水国不卖粮给我们了?”这是宋卓潇先问出的话。 东白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回道:“何止是粮食,商队还没进若水国边界,就被戍守边界的官兵给撵回来了!” “朱兄,你怎么看?” 朱朝章摔了筷子,“他们这是要乘胜追击! 四十多年前若不是镇国大将军夫人被若水国活俘,那一战谁胜谁败还不一定。 这镇国大将军自打任命后就没打过一场败仗! 若不是当今陛下急着要收复失去的城池,天山国也不至于接连遭遇两次重创。 四十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征南大将军,这才坚持了六年,又…… 天山国山地颇多,不想若水国地广物博,眼下这一出,只怕是起了吞并的心思。” 宋卓潇眼底爬上了一层痛苦,四十余年前的种种,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他叹息了一声:“将近四十五载的苦战,也是时候结束了。” “只是,要苦了这天下的百姓了。”朱朝章心里的酸楚疼成一片汪洋,觉得全身都麻木得动不了,一想到村里这些从边境经过重重磨难逃难到此的村民们挣扎了几十年,却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眼里,嘴里,舌底皆是苦涩。 那种感觉,犹如变成钝刀,一下下地在他心上切割。 他极力遏制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无力,扭头看向毫不关己的叶桑晚问:“晚丫头你如何看?” 第71章 前朝往事 叶桑晚之所以这般心安理得,自然是有空间给她撑腰。 “若水国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们国盛民强,生得小巧却个个骁勇善战,边境的战火都绵延了四十多年,其中的艰苦只有我们最底层的这些百姓深感难熬。 若是天山国国君无能,被若水国拿捏是迟早的事,若是可以我倒希望这一日能来的快一些!” 叶桑晚说完,便瞧见旁边两位老人表情逐渐僵硬,连着脸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宋卓潇和朱朝章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道:“你可知刚才那番话,若是被有心人告到陛下处,是会被杀头的!” 叶桑晚不以为然:“可这只有我们四人,总不会有人想去告密吧?都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若他当真小肚鸡肠要砍我的头,只怕天山国半数人的项上人头都要保不住了吧?” “晚丫头说的不无道理。”朱朝章当即堵住了想要与叶桑晚掰扯一番的宋卓潇。 东白也在一旁连连摆手,表明自己不会卖主求荣。 “即是这国祸不能避免,我们要想活命却不简单。阿晚,朱爷爷见你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这将来你要如何打算?” 叶桑晚冥想了一会道:“生活离不开吃穿住行,我们天山国的口粮多有依靠若水国,如今交通、消息闭塞,一时半会若水国的心思不会快时间的发酵。 在此之前,我们应当立即开始屯粮,屯物,只要有足够的口粮和保暖的衣物,哪怕边境告破,敌军挥兵南上,必会经过此处要塞。 若那敌军直捣京师逼迫国君退位,我们倒是可以安好如初。 可若是那敌军贪狠卑鄙,我们只能退到仓山深处,以此作为我们天然的屏障,以求保住性命。 不论是哪个结局,我们都得有足够的口粮和保暖的衣物。 眼看,马上就要入冬了!” 时间仿佛因为叶桑晚的这番话陷入了无端的静止,只有叶桑晚小声吞咽的声音。 “村里的红薯和麦子眼看就能收一茬,只是……除了我们自己种的这几家,珩小子租种的那些却要另做他用。 眼下这粮价一日卖得比一日高,村里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怕是手上也没几个银钱用于屯粮。” 顿时,朱朝章觉得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从头顶凉到了脚尖。 叶桑晚也有些苦恼,她空间总共有五个食堂,每个食堂的仓库都储存了大量的油米柴盐酱醋糖,原本空间对于空间的限制是可以取用十次。 经过这段时间的升级,二级的空间又为此增加了两次取用次数,眼看马上就要升至三级,对目前的局势而言,只好不坏。 仓库里的东西放在这个朝代属于精粮细面,若是拿出来,叶桑晚要如何解释其的来历? 若是不拿出来,她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与她朝夕相处的村民们活活饿死、冻死吗? ——也不能! 她越想心里的结就缠得越紧,缠得越乱,直到一团乱麻。 她试着询问:“朱爷爷,人生来就是自私的,哪怕是在生死攸关之际。您到如今还想着要保护村民们,可是因着村长一职?” 朱朝章摇头,这其中的缘由又哪能如此简单。 “朱爷爷,若是我手里有足够的口粮能够度过此劫,您可愿意将村民们甚是于不顾?” 哪知,朱朝章噗通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气得满脸通红:“晚丫头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身为一村之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叶桑晚捂着胸口,眼含隐忍在眼眶中,委屈地控诉道:“可是阿晚手里的钱只能够养活叶家小苑,云家、您家、我堂祖父一家……” 宋卓潇闻言,黑沉着脸指着朱朝章鼻子大骂:“朱兄,纵使你心中大义,那也是你自己的事!阿晚有什么错,她无非是想帮你一把,可你倒好,不仅不感谢,还想将她一道拉下去! 这么些年,你已仁至义尽,就算他日九泉之下,那贵人也不敢怪你!” 叶桑晚满脸问号,什么大义,什么贵人? 难道朱朝章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朝章轻咳出声,以示提醒。 宋卓潇见此,脸色更为黑沉,但没有直接道出叶桑晚心中疑云的答案。 这说一半留一半,真的很让人抓心挠肺的好不好? 叶桑晚用眼神支开了东白,见他离开才道:“朱爷爷,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瞒着了!” “哎呀!”宋卓潇苦恼地喊了一声:“你朱爷爷是当年被攻破的砦县县令,他得了太子秘旨,带着砦县百姓往南如丧家之犬逃窜,堂堂一县令为了隐瞒前朝太子的踪迹,最后自甘沦落成为一介草民,真是好笑!” 这些话,两人把酒相谈之时,宋卓潇没少用这些话刺他,他也从未忍让,如平常般反驳:“那丧家之犬不也有你其中一个,好端端地四品议和官,若不是太子殿下,你早就被敌军撕票,尸首都不知能不能回归故土……” 一个砦县县令,一个四品议和官! 这个消息让叶桑晚大吃一惊的同时,她的心在胸脯跳德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紧似一次。 怪不得,叶桑晚总觉得两人的举止和见识与村里的汉子不一样。 起初自以为是因为走的地方多,所以见识面广,可在后来的相处中,叶桑晚也越来越觉得奇怪,特别是妹妹宋卓潇提及那位君王之时,那眼里一下子窜出来的怒气,还有眼底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愧疚,当日她便断定,宋爷爷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今日,叶桑晚思前想后,结合天山国这位君主的篡位历史,前朝那位宅心仁厚的昶云帝,皇室衰微只留有太子殿下一丝血脉。 当时身为宰相的张振乾,想将女儿送进昶云帝后宫,屡次遭到拒绝。 乾帝为此怀恨在心,索性筹谋逼宫,逼得昶云帝自刎云霄殿。 昶云帝在月前就察觉了张振乾的意图,密诏太子殿下带着皇太孙与怀了身孕的太子妃,以视察民情为由,偷偷前往边境求助镇国大将军调兵救驾。 只知后来兵没调回来,篡位的张振乾自立成乾帝,撕毁与若水国的议和条款,罢免镇国大将军之位,命冲云将军举兵讨伐若水国,以收复被割让的城池。 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若水国,当即砍杀了前来议和的官员发泄,而宋卓潇当日因身体不适躲过一劫,并在镇国大将军夜闯敌营将他救回才幸免一难。 “怜我那宋家族人,因我生而被狗乾帝屠尽全族,我恨不得有朝一日手刃于他,以报屠我满门之仇!” 朱朝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地狮子,桌子被他锤得砰砰作响:“狗乾帝害得镇国大将军满门惨死,我亲眼目睹冲云将军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将满三岁的皇太孙一刀刺死,任由流民将他们的尸骨踩成肉酱……” 第72章 黑土地种植实验室 这样的场面,是叶桑晚两世为人都不曾经历过的,她没办法想象将曾在马路上被碾压成泥浆的老鼠,放在人身上是何种惊悚的体验。 因为上位,将无辜的将士和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可想而知,这位乾帝是何等暴戾的统治者。 叶桑晚试着安慰两位老人一番,她深知这些刻在骨子里的家仇国恨不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平息。 等两人稳定情绪,朱朝章徐徐道:“晚丫头,朱爷爷老了,毕生都在为太子殿下的嘱托所累,村里的事本不应该劳你所累。 半月坡的村民们,有四十年前从砦县被太子殿下救下的百姓,也有二十多年前被攻破岚县逃荒而来的难民,他们曾经历过太多的苦,这剩下的日子啊,朱爷爷唯愿能够过得太平一些。 你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挣得如数家产,朱爷爷不问你得到了什么机遇,只希望你能力所能及地帮助我们半月坡的村民共度艰难。” 叶桑晚:“……” 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叶桑晚蹙紧眉头,伸手将与朱朝章准备争论的宋卓潇拉住,“朱爷爷,我会的。” 自那日早饭后,朱朝章当日便离开了叶家小苑。 满香堂的生意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叶桑晚研制的护肤品也卖得越来越好。 事务司的伙食供应,也顺利的进行着,有了金管事的帮衬和监督,叶桑晚才得以脱身,日日猫在空间里。 除去每日四顿的蚕奴工作,叶桑晚还要抽空做满香堂供应的各类产品,也把皂类的配方交给了桃良,让她牵头带着那群医女研究,已经失败了两次。 这日,第二批蚕吐丝完成,再经过自动加工成成品后,空间再一次进入断电的升级当中。 叶桑晚再一次被关在黑暗的空间里,她如上次那般一觉醒来,发现办公桌上那台电脑上,又多了一项功能——任务管理。 任务管理分为两项,一项为机械化实验室,增加了一键喂养功能,只是这项功能需要每次使用需要消耗一千金币。 另一项是黑土地种植实验室,叶桑晚点开主页查看,发现里头有六块黑漆漆的空地,每块地的面积为一分,做成方方正正的一块,有点类似于前世的扣扣农场,附加的功能也有,除了升级扩征土地,要么就是消耗金币使用快捷功能。 除此之外,叶桑晚还发现这黑土地种植的时间是按照24小时制计算的,种植后收获的东西,可以自由取用,也可以直接卖给后台换取金币。 这空间真是懂事,前脚叶桑晚还在想要如何带领全村发家致富,空间后脚就递来了法子。 叶桑晚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用意念去到了黑土地的位置。 眨眼的功夫,叶桑晚便到了地方,周围雾气缭绕,空气潮湿,肉眼只见这六分的黑土地。 从旁边的小木屋工具房里,叶桑晚在架子上找到了0级可种植的麦子和锄头,先是按照团宝提供的步骤将地给翻了一遍,然后将麦种随意的抛洒在地里,如此团宝愉悦地向她恭喜道:“晚晚很厉害哦,为了你积极的响应公司的事务,团宝再奖励你一次抽奖吧! 对了,忘了提醒你,空间里的极速化肥有极速生长和改善土壤的功效,用在黑土地上事到功倍。” 叶桑晚回到医务室,毫不犹豫的将第一次得到的抽奖功能用来兑换了极速化肥,看着黑土地实验室里多出来的极速化肥一字后面一长串的零,叶桑晚有种被敷衍的错觉。 1.2.3……9,居然有九个零,以亿为单位的极速化肥数量,空间真有你的! 该说不说,这空间大方的时候是真大方! 叶桑晚按照团宝的提示,每袋可用十亩地的使用方法,用在了黑土地上,只见这肥料刚撒上去,片刻的功夫那撒了肥料的地方的麦子竟直接成熟了。 叶桑晚任劳任怨的撒完肥料,又将麦子收割完毕,收回仓库卖掉,那电脑界面上的金币终于变成了一百。 庆幸的是“黑土地种植实验室”的一键功能每次只需要扣除1个金币,叶桑晚当即又将土地种上了麦子。 麦子一种下去后,又立即成熟,叶桑晚又一键收成,一键卖出,又收获了一百金币。 如此操作了五次后,团宝软糯糯的声音又提醒:“晚晚,极速化肥功能失效咯,需要继续施肥,才能保证即种即收的功效哦!” 好吧! 为了金币,叶桑晚拼了! 半个小时后,叶桑晚点鼠标的食指点到手麻,空间里的金币也累积了到了两万。 黑土地种植实验室的等级也升级到了1级,第七块黑土地上立着可开垦的标识,叶桑晚花了五百金币毫不犹豫的开垦黑土地。 又马不停蹄的配合着极速化肥开始种植1级作物,红薯和水稻。 整整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叶桑晚将黑土地等级终于升到了三级,只是三级后,系统便提醒不能继续升级,需要等“养蚕实验室”升级到四级方能继续升级。 空间的规定虽然有些鸡肋,不过叶桑晚正好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多多种植一些粮食,等囤够了数量,叶桑晚便借此机会,将仓库里的粮食拉到镇上去卖。 看着仓库里的麦子、水稻、红薯、高粱的数量不断上升,叶桑晚的笑意逐渐加深…… 等她从种植的快乐中抽身而出之时,团宝又开始了她新一轮的催促。 “晚晚,新品种幼蚕孵化了!你快去瞅瞅!” 叶桑晚骂骂咧咧的结束了种地,又投身于蚕虫接生的环节中。 只是,当她看到蚕卵上趴着一坨坨粉紫色的小虫子,叶桑晚不淡定了,“这幼蚕怎是粉紫色的?” 团宝骄傲地回应道:“这是养蚕实验室升级后的奖励哦,这粉紫色的小蚕虫成熟后吐的丝也织成的丝绸也是粉紫色的哦!厉害吧!” 叶桑晚听着此刻团宝的声音,在脑海里给他匹配出一张极为傲娇的脸来。 虽然叶桑晚仍对这虫子有着莫名的恐惧,但这粉紫到起雾的颜色确实清新雅致,若是能用这布搭配锦缎,说不定还能做出身好看的衣裳来。 这般想着,叶桑晚更卖力的喂养这些小蚕虫。 在关进空间里的第二天,云棠忽然来叶家小苑拜访。 第73章 代替桃良 叶桑晚松松垮垮地穿着居家服从空间里出来,与云棠衣香鬓影的得体穿着成了鲜明的对比。 清祀见此,忍不住替叶桑晚解释道:“云大姑娘见笑了,我家主子近日忙于公务……” 云棠淡淡一笑:“不碍事,阿晚为家中事物操持确实辛苦。” 这个朝代对女子的约束要比现代要求来得多,就比如叶桑晚的这副邋遢模样,会被误解为对对方的不尊重。 云棠却没有。 她眼底含着一抹对待亲妹妹般的宠溺,笑着问叶桑晚:“阿晚最近都瘦了些,可有好好用饭。” 叶桑晚才想点头,清祀却出声道:“云大姑娘你可管管主子吧,她近日来日日只食一顿,平日里桃良在还能劝上几句,如今桃良不在,我家主子可是越发的胆大妄为。” 叶桑晚张了张嘴,她没有不好好吃饭,她在空间里一日三餐地吃着,比在外头吃的还要多。 空间里一大堆的重活要干,消耗的也比平常要多得多。 可这些叶桑晚却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只能听两人不停地唠叨着要爱护身体之类的关心言论。 半晌后,云棠进入了正题。 “阿晚,我能不能代替桃良帮你?其实我也挺喜欢捣鼓这些东西的,今日我还带来了之前做的香胰子。” 说着,云棠从小竹篮里取出两块类似于前世的洗衣皂,颜色有些杂乱无章,似乎还夹杂着碾碎的皂角末末。 “棠姐姐的这个香胰子是如何做的?” 云棠大方的分享道:“将皂角用干净的石头碾碎,加入猪油和蜡油充分地混合在一起,倒入模具中即可。” “棠姐姐碾碎皂角后为何不将其过滤,皂角确有清洁的作用,但若是将这渣沫留在这皂体当中,不仅影响美观,还会减少储存时间。” 说到这,云棠脸上微晒了下,“之前瞧着你做的玫瑰皂上的嵌入的花瓣着实好看得紧,我就……” 叶桑晚明白了,她这是学以致用,只是没有明白原理。 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多,她不可能做到亲力亲为。 云家对于叶桑晚来说是第二个家的存在,自打将云棠的眼睛治好,她待自己比她的亲妹妹云香还要好上两分。 不说自己一年四季的衣物,鞋袜,就连贴身的小衣都是陈如和云棠亲手做的,上面的刺绣可谓是费劲了心思,且都绣上了一朵盛开的桃花印记。 云棠的刺绣得了陈如的真传,甚至要比陈如更强,叶桑晚不明白,云棠怎的就对这手工皂产生了兴趣? 叶桑晚微微思忖了片刻,问道:“棠姐姐来这之前,可有征得陈姨的同意?” “自然,这事还是我娘劝说我来的。”她微微叹息了一声,“她说刺绣伤眼睛,以前是情不得已,如今大哥哥回来,我们日子也跟着好过了不少。” 提及云珩,叶桑晚忍不住撇了撇嘴。 云棠似无意地抱怨道:“大哥哥也有些日子不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我娘时不时地念叨几句,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为人父母的自是担忧孩子的,眼看就要霜降了,地里的红薯也到时间收获了,怕是也快回来了的。” 云棠诧异地道:“大哥哥去哪连你也不曾说?” 叶桑晚苦笑地摇摇头,谁知道呢?那晚两人起了龃龉的第二日他就离村了。 两人又聊了片刻,叶桑晚从空间里将之前收集到的洗护用品类的古方,用图书馆的电脑转换成了一本书,并取了几匹丝绸出来,一并给了云棠。 “这书棠姐姐先拿去看看,过两日你再过来接替桃良的位置。”她瞧了瞧外面黑沉的天色,只怕是又要下雨,“若是棠姐姐不急,就留在这用过午饭了再走。” “这书……真的要给我吗?”看着上边如此周详的秘方,云棠激动得都快要顾不上自身的端庄,她蹦着跳着到了叶桑晚跟前,用力地抱住叶桑晚,“谢谢阿晚愿意相信我,我肯定会努力干的!” 她嘴上说着努力,却从未问过自身的利益。 满香堂在屹山镇日进斗金,不少外地的人慕名而来,若不是因为满香堂的会员制,只怕生意会更好。 云棠最终也没留下来用午饭,叶桑晚命清祀亲自将云棠送回了云家,带着那几匹丝绸。 前两日东白送货回来替安以慧递来了话,说是准备将沛县的其中一个店铺改造成屹山镇这样,让她多多做货,准备一战成名。 可是,空间里的原材料本就不多,要想继续生产,务必需要收集各种鲜花、药材,叶桑晚也将自己的难处让东白传达给了安以慧。 她回复称:“我儿云川归期将至,途经花簇县,你列个单子,我令其一并采购。” 叶桑晚朝东白打听了花簇县,得知是一处种满各类鲜花的地方,因为那处掘出了不少个温泉口,气候四季如春,不论什么季节,最不缺的就是鲜花和瓜果。 叶桑晚闻言也不写什么单子了,直接让东白告诉安以慧,将可以采购到的瓜果以最大程度的带回。 穿到这已将近三个月,叶桑晚除了偶尔能吃上一两回白瓜,或是几粒野果外,已经许久没吃到水果了,对于一个水果控来说简直是难捱的噩梦。 午饭后,又下起了淅淅沥沥地秋雨。 这些日子一日冷过一日,叶桑晚披着外袄隔着雨帘,眺望远处的玉带山,陷入了沉思…… “主子,外边冷,您快回屋里歇着吧!”初岁小心翼翼地劝道。 她性子绵软,也是几个丫头中年龄最小的,平日里最悚叶桑晚,只要她微微沉下脸,初岁便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主子不快。 此刻,叶桑晚又面无表情地望着雨帘出神,初岁都快要被吓哭了,只盼清祀能赶紧来替班。 不曾想,叶桑晚却无意识地询问:“你说,入冬后得有多少人受冷挨饿呢?” 初岁表情一顿,声音忽然哽咽道:“主子,不怕您笑话,我爹娘就是为了不被饿死才将奴婢给卖了的……” 叶桑晚蹙着眉回头看向初岁,只见她捏着衣角垂着头,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瞧见几滴豆大的泪珠落在她的前襟,她哭了。 被最亲的人遗弃,应该不亚于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被父母抛弃一样痛心吧? 叶桑晚拍了拍她的肩,顺手将她抱在怀里,“那我希望,今年能少些人步入你的后尘。” 初岁不明所以地抬着泪眸看她。 叶桑晚松开她,弯了弯唇:“让人将朱爷爷背来小苑,并命小苑里的掌事,以及禄叔等三人即刻前往前厅召开紧急会议。” 第74章 极速化肥的妙用 等叶桑晚命东白带着极速化肥,并命小厮准备了一缸子泥土前往前院时,前院的会议室已经人满为患。 叶桑晚让小厮将大缸抬到会议室门口,便招呼大家靠过来,将手中的小锄头递给禄叔。 “禄叔,你舀上一瓢口袋里的肥料,将缸里的泥土混合。” 禄叔虽不以为然,却听命照做。 等他将缸里表面的泥与极速肥料混合在一起后,叶桑晚让初岁取出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麦种,递给禄叔。 “撒上。” 禄叔听话照做。 “盖上一层薄土。” 叶桑晚见禄叔将土盖得差不多,她算准时间,将手里的洒水壶递给朱朝章,“朱爷爷,您来浇水。” 洒水壶是叶桑晚画了图纸让东白命人打造的,形状跟茶壶类似,只是多了壶嘴上多了个壶塞。 朱朝章将水浇入泥土的一瞬间,小麦肉眼可见地生根发芽,长出叶子,直到结出麦穗花…… 这个生长的速度,大概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比在空间里更久一些。 “这……”神奇的场景,让众人齐齐往后退。 叶桑晚淡然地解释:“这是我近日研究的一款极速生长肥料,这肥料可以促进植物生长,只要地上不结冻,就不会影响生长。 今日命大家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这几日,镇上的粮食,最次等的黑米、黑面都卖到了十五文每斤,眼看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北边又在打仗,劳民伤财也就算了,还要消耗大量的口粮。 眼下玉带山的荒地开垦得差不多,就和着肥料将荒地全利用上,种上口粮,保证自己不缺粮的同时,还能卖上一批。” 就在叶桑晚说话的时候,那麦穗慢慢地开出了花。 众人恍惚地点头,仍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叶桑晚也不着急,坐在凳子上等待麦子的成熟。 一个时辰后,金黄的麦穗压弯了麦秸,禄叔和朱朝章匆匆从缸里取下一抽,将麦粒的皮剥开,露出里面饱满的麦子。 “这麦子是真的!生长快,产量高,还特别饱满!” 朱朝章激动地搓搓手,又让人抬来一缸新的土,又照着刚才的法子种了一遍,浇完水后,那麦苗极速地生长着,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这才相信这一些都是真的。 “晚丫头,你这极速生长化肥多不多,能不能卖些给村里!”朱朝章想得很简单,只要不偷懒,这在自家地上种上几茬,这哪还愁吃不上饭啊! “可是村里的地,除了我大堂伯家和朱爷爷您家,几乎全部租赁给了云珩。”叶桑晚毫不留情地揭穿。 朱朝章张了张嘴,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这群眼皮子浅的东西,前脚还有大丰收的红薯,后脚又有这极速生长肥料,就因那几两银子,生生错过了这般好的机会。 叶桑晚不忍他急上火,便道:“朱爷爷您去村里与大家说说吧,若是大家能为我保密,我就让他们继续在我这帮忙,工钱就用这口粮结,种什么结什么?可好?” 玉带山开出来的荒地有将近二百亩,半月坡村加起来总人数不到三百人,二百亩地俨然已经够种了。 “好好好!”眼下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朱朝章迫不及待地让小厮背着他回村中落实此事。 叶桑晚这才继续道:“小苑里能抽出来的人手全部调去种地,在下雪前,也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尽可能的多种些,世道不太平,再多的银子也不比手里有口粮踏实。 金管事、杨管事,后勤的工作一定要做好,种地是力气活,务必要让大家吃好、睡好,金管事,午餐必须确保每人加餐一个鸡腿,鸡腿我会提前从冰窖拿出来。 杨管事,鞋子衣裳这些多给备上几套,雨水天气不耐干,被褥也要多加一床,人手赶制不出来,就买成品。 江总管,收回来的粮食全部存入仓库,剩下的晾晒我自行处理。 把月白调过来,让他负责肥料和种子的发放和消耗登记。” 事情安排妥当后,叶桑晚让厨房做了几桌子好菜提前慰劳大家,预祝在未来的一个多月里,能够利用极速化肥,争取能有个好收成。 朱朝章是在晚饭后来的,他将愿意承诺保密,并将上工的人员名单手抄了一份给叶桑晚,叶桑晚将在图书馆打印好的保密协议交给他,让他务必在明日前签好。 看着上面的条款,朱朝章狠狠地皱着眉。 “阿晚,这上面写的如若有违反者,需赔偿你千两白银……” 叶桑晚看向朱朝章,瞳孔里深不可测:“朱爷爷,倘若有那坏心人知晓我研制出这逆天的肥料,你能确保我不被当作妖精活活烧死吗?” “怎会是妖精?明明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朱朝章说话间,意识到人心叵测难料,便恹恹地住了口。 叶桑晚知道朱朝章不会害自己,也做好了暴露的准备,毕竟她要将粮食平价地卖给百姓,以助大多数人渡过难关。 翌日,雨停了。 半月坡村的半数村民扛着锄头前往玉带山种粮。 今日安排种的是麦子,明日是稻子、后日是高粱,大后日是红薯…… 叶桑晚一起床,就瞧见了拉进仓库的一车接着一车的麦子,笑容在脸上缓缓地绽开,叶桑晚挥挥手,将潮湿的麦子收入实验室里的仓库加工。 这是叶桑晚与团宝辩论了半日才得到的特权,团宝虽然是个机器人,也还算是个有人情味的机器人,在知道她处于的这个国家将要遭遇一场粮食战斗,她好心地提供了无限量的极速化肥和种子使用权! 又在种子的架子上增加了玉米、花生等优良的种子。 除开那番茄种子,还有能榨油的花生,其余的都是主食。 虽说这玉米是黄色的饲料玉米,这东西打成面在前世可以用来喂猪,放在这却是可以当做主食的。 这人若是饿了,米糠都有人用来做饼,何况这又香又软的玉米面。 每日,叶桑晚睡前都会将仓库里新收的口粮收回空间,再将加工好的米面堆放一些在隔壁仓库,以便给村民们发放薪资。 三日后,叶桑晚蹭上给满香楼送货的马车,去安府拜访安以慧。 第75章 蹊跷 叶桑晚被下人热情的迎进了安府,代玉也被安以慧派人在二门下迎她。 走过曲折蜿蜒的长廊,远远地,叶桑晚便瞧见安以慧抱着手炉在门口笑着瞧她。 按道理说,这才将入秋,不至于冷到如此地步。 代玉似是瞧见了叶桑晚眼底的疑惑,叹着气道:“夫人打从生下小公子后就极为怕冷,瞧了不少大夫,连御医也没辙。” 叶桑晚只稍稍地点点头,再未有多余的言语。 代玉郁闷地想,叶姑娘先是误打误撞地救治了小公子,夫人便许以重金卖下那人参,后又出手治好了老爷的恶疾,老爷许诺了那千两黄金不说,夫人更是将满香堂的生意几乎算是送给了她,代玉不信叶桑晚如此不识好歹。 直到走至跟前,代玉都不曾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般冷的天阿晚怎么出门了?”安以慧略显青黑的脸上,即便涂了厚厚的粉底,仍然掩盖不住她的疲惫与病态。 叶桑晚反常的拉住安以慧的手,暗地里偷偷替她摸了摸脉,眼底一片清冷,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安以慧:“阿晚想慧姐姐了。” 眼尾扫过屋中周围的下人,叶桑晚的表情有些微微动容:“秋收后我在村里捣鼓了一种叫红薯的东西,产量极高,又软糯又香甜,我今日是特地来请慧姐姐到我家去做客的。” 安以慧眼前一亮,朝代玉吩咐道:“多收拾些衣物,我要在阿晚家多住几日。” “带上季老爷一道吧!” 安以慧眨了眨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叶桑晚拍了拍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开来。 先是从村里的琐事聊到满香堂的生意,接着又聊到近日时兴的衣裳首饰,直到临近午膳,屋里的婢女只留下代玉一人的时候。 叶桑晚小声地道:“夫人,一会午膳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我稍后会偷偷留下一些菜,你要配合我!” 安以慧不知道叶桑晚要搞什么鬼,但是确定她不会伤害自己,忙下意识的点点头。 这头下人们摆完饭,便有一位脸长得圆圆的丫头过来请她们移步前厅用饭。 叶桑晚和安夫人刚到前厅,后脚季老爷也裹着厚厚的皮衣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季老爷。”叶桑晚朝季老爷颔首点头,之后再无下文。 那圆脸丫头似乎十分不满意叶桑晚的态度,怒斥出声:“大胆,你一介泥腿子见了我家老爷为何不见全礼?” 季老爷和安夫人的脸顿时一沉,同时叱道:“桂圆,下去!” 桂圆欲语还休,明明是眼前这农女不懂事,怎的还惹恼了老爷和夫人对自己呵斥? 她可是陆洲季家老夫人派来照料大老爷和大夫人生活起居的,可不是来受骂的! 桂圆怒目圆睁的指着叶桑晚道:“她一早就入府,扯着夫人说了一上午的闲话,原本夫人用过早饭两刻钟后就得小憩片刻,老爷您瞧,夫人的脸色是不是更差了!” 安以慧气凝,她这些日子吃饱了睡,刚要睡着又被拉起来吃,简直活得猪狗不如。 季老爷的目光缓缓地落在安以慧身上,见她脸色确实青黑了不少,话到嘴边想要呵斥桂圆的话深深地止住,他心中又感念叶桑晚的救命之恩,自然不会开罪于叶桑晚。 “先用膳吧,早些用完夫人不就能休息了。” 安以慧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向叶桑晚,叶桑晚朝她点点头,微微地勾起唇角。 三人落座,桂圆站在季老爷与安夫人中间便开启了她的布菜任务。 她先是给安以慧夹了一筷子羊蹄笋,再给季老爷一块鸡元鱼。 叶桑晚观察了她许久,眸中的冷意便愈来愈深。 “嗯~夫人家的膳食味道真真是极好的,这羊蹄笋,笋子又脆又嫩,羊蹄炖得又烂又入味,只是这都秋日了,怎还有如此脆嫩的鲜笋?” “哇!这五味杏酪鹅,每一种味道都好惊艳哦!夫人,等会我能不能打包一些家去?” “呀呀,这是什么奶?好醇厚!” “……” 叶桑晚每尝一道菜便发出一声感叹,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完全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安以慧不以为然,在叶桑晚传递这菜能吃她才吃掉,那些不能吃的,则夹出来放到了骨碟中。 桂圆连忙提醒:“夫人这笋子是奴婢亲自命人从陆洲连夜送来的食材,您若不吃怎对得起庄子上那些黎明就爬起来挖笋的佃户……” “夫人,这青菜您不能吃,吃多了脸绿……” “老爷,我这都是为夫人好,您瞧瞧那位来了以后,夫人都不听劝了!” 季老爷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桂圆虽说是老夫人派人来照料两人生活起居的,可这奴婢就是奴婢,仗着老夫人就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他耐心已然被磨尽。 “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桂圆嘟气的声明道:“老爷,我可是老夫人……” “架出去!” 代玉等人将桂圆架了出去,屋里只留下叶桑晚、季老爷、安以慧三人。 “别吃了!菜里有毒!” 叶桑晚眉间阴鹜,用筷子夹了几种可以产生毒素的菜搅拌在一起,然后从空间里拿出银针轻轻刺入,那银针从菜里拔出来后,银针的针尖上便冒着一缕黑气,眨眼即逝。 季老爷和安以慧被吓得不清,打从桂圆来了之后,厨房便被她以老夫人的名义接了手,那菜式日日不重复,还有不少珍贵的食材,桂圆称是老夫人给二人调理身子。 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也让他们心生警惕,可后来将剩菜打包给了徐医士验毒,得出的结论确是无毒的。 可今日,叶桑晚却提出了有毒! 正当他想要问些什么,被架出去的桂圆去而复返,叶桑晚故作粗鲁的打了个饱嗝,“季老爷、夫人我吃饱了,谢谢你们请我吃这么好吃的饭菜,我见你们吃的差不多了,这剩下的菜,我能不能全部打包带回家去?” 季老爷嘴角使劲的抽了抽,赶忙喊道:“桂圆,快去厨房给叶姑娘多做几个好菜,连同这桌上的菜一道给她打包回去! 她家里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神tm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叶桑晚直率地道:“才不是,弟弟妹妹吃野菜饼就可以,这些菜是用来款待季老爷和夫人的,适才夫人可是答应了要与季老爷一同去我家做客的!” 季老爷:“……” 第76章 季老爷的歪门邪理 桂圆听了,连忙道:“老爷和夫人出门,奴婢是要一同前往的。这样,我带着老夫人命奴婢带来的那些厨子一道带去乡下伺候老爷和夫人,夫人您觉得……” “不用觉得了,我家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给你们落脚,夫人只需要带上代玉即可。”叶桑晚看向代玉,见她略有些不满的神情,语气有些不善地道:“还不快去给你主子收拾东西?” 代玉目光求助的看向安以慧,见安以慧淡然地道:“去吧。” 代玉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后头收拾东西。 季老爷和安以慧都要去叶桑晚家里小住,府中的小公子怎能独自留在家中,就这样,叶桑晚死皮赖脸的将那桌子上的剩饭剩菜,打包得一干二净的装入了食盒里。 甚至还挤进了季老爷一家子乘坐的马车中。 桂圆忍着没当场翻白眼的冲动,直到马车行得老远,才咆哮地问着旁边的小丫鬟:“这不知礼数的野丫头什么来数?为何老爷和夫人都宠着她?” 那小丫鬟与桂圆从陆洲一道来的,才来了不到五日,脚跟还没站稳呢,又哪知那野丫头是谁? 小丫头求生欲极高的摇摇头,“奴婢这就去查!” 说着一溜烟的跑了,丝毫不给桂圆发作的机会。 马车里,叶桑晚略带歉意地道:“季老爷,安夫人,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此番将你们带回家,是为了给你们解毒。 这毒狠辣,来势凶猛,若是再晚个五日,二位恐怕会在睡梦中毒发身亡。 我见贵府不像太平的日子,我家虽在乡下,暂时能为几位遮风挡雨。” 这几日,季老爷和安夫人越发的嗜睡,又被桂圆无尽的折磨着,徐医士昨日又离开了屹山镇,府医日日给他们请平安脉都不曾说有问题。 季老爷神情有些肃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轩儿可是也中了毒?” “他未曾。” 季老爷苦笑绵延,不满十岁的轩儿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堪一击,等到他们毒发身亡后,想要如何处置轩儿,岂不是砧上肉般简单? “只盼川儿能早日归来。”季老爷叹息着,满脸的褶皱仿佛比之前更多了几根。 马车缓缓地驶入东街,安以慧让代玉给满香堂的掌柜传话的时间,叶桑晚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今日来府中叨扰季老爷和安夫人,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安夫人眉间忧思萦绕,却还是打着精神问道:“阿晚但说无妨。” “想找安夫人帮忙前线寻一个可靠的粮商,我有一批粮食急着要卖。” “害,我当是什么事呢!我陆洲安府之前就是做粮食生意的,不过你也听说了,今日若水国关闭了与天山国的商贸来往,若不是官府出面压下了这消息,只怕这屹山镇早就乱了。 阿晚你手上若是只有些闲粮的话,不如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叶桑晚执意的摇摇头,“我手中至少有千万石粮食,家中不足百人,千万石的粮食得吃到猴年马月?” “千、千万石?”季老爷和安以慧被这个数字惊得差点咬掉舌头。 安以慧激动地握住叶桑晚的手,“这生意你找钱掌柜,钱掌柜可以帮你。他是我安府的第一掌事之一。” 叶桑晚眼波微闪,是他? 叶桑晚有些莫名,徐医士和钱掌柜都是季家和安家的人,当初去云家求医的时候为何要上演那出水火不容的模样? “叶姑娘真是我们的贵人,三番五次的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不说,我们的生意也因为你的存在而涅槃重生。”季老爷感慨出声。 说到这,叶桑晚想起上次买下人时候那匣子里满香堂的两层利润,将契纸取出来塞到安以慧手里道:“不说我都要忘了,这满香堂的生意之前都说好了,没道理我一人拿八成的利。” 安以慧不接,又将那契纸塞了回来,“送给你的东西怎能要回来,阿晚你这是瞧不起谁?” 叶桑晚“……” 叶桑晚正踌躇着寻什么由头将这契纸塞回去的时候,代玉回来了。 她轻飘飘的接过,自然而然的塞到袖笼里,语气寡淡地道:“我替夫人收着。” 此番,正合叶桑晚的意,虽然代玉莫名的敌意不知从何而来,但叶桑晚感激她接了这烫手山芋。 叶桑晚冲她微微一笑,“季老爷、安夫人,我先去寻钱掌柜,前头东白在城外接应,我让他带您先回我家。” “那阿晚先去忙,我们等你回来。”安以慧微笑地道。 叶桑晚朝她回以一笑,将从空间里的解毒丸取出来塞给安以慧,“一日三次,一次三片,直到大便颜色正常为止。” 一直尚不曾说话的季云轩蹙着眉大声叫道:“你这人怎的这般粗俗?” 叶桑晚不语,默不作声的下了车。 隔着门帘,叶桑晚还能听到代玉的抱怨:“老爷,夫人,此番下乡不知要受多少苦,就应该听桂圆的,多带些下人……” 季老爷:“你若不想受苦,趁着马车还没出城,立即给我滚回府去!” 代玉嘴角向下弯了弯,心中十分难堪,她这般也是为了主子们好。 桂圆说的没错,这位叶姑娘定是给老爷和夫人下了什么迷魂药,将他们迷得如此无可救药。 这不,夫人已经语重心长的开始给小公子洗脑了:“轩儿,不得对叶姐姐无理。” “可我们见她的第一回,她就跟个小乞丐似的,她现在的好日子不过是借了爹和娘的光,才得以换了身皮子……”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下,季老爷怒吼道:“季云川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先生没教你知恩图报善莫大焉?还是没教你君子不敝人之美,不言人之恶?” 季云川扁着嘴控诉:“那为何姓叶的、叶姐姐她不!” “因为她不是君子,她是女子!” 季云川小屁孩气得哇哇大哭,他爹是什么歪门斜理?平日里护着娘就算了,今日为了维护那姓叶的,也是这般。 可没想到历来宠爱他的娘也是如此,他瞬间觉得世上没爱了,他爹和他娘都开始偏疼那姓叶的妖猴子了! 第77章 买宅子 马车里发生的事情,叶桑晚一概不知。 当她在静善医馆找到钱掌柜的时候,他正在无聊照着铜镜拔白发。 叶桑晚来访不用报备的吩咐是钱掌柜亲自下的,可如今让一个小辈瞧见了自己披头散发这般不雅的画面,还是令钱掌柜有些腼腆地尬笑。 “怪不得我今日早起就听到院外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唤,原来是叶姑娘要登门。”钱掌柜边胡乱的束起头发,边拍着马屁。 “钱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巧言令色。”叶桑晚唇角微扬,笑道:“此番前来是得了安夫人的指引,我想与钱掌柜做一笔生意。” 钱掌柜将发冠固定在头顶,好奇地道:“哦?是何生意?” “粮铺。” 钱掌柜眼前一亮,“巧了不是。我手中正有一位想要高价收购粮食的老板,你有多少他便要多少,只要能入口填饱肚子,无毒不损害身体,不拘是什么通通收购。” “那麻烦钱掌柜帮忙约见一下这位粮商。” 钱掌柜斟酌了片刻后,“就今晚吧!届时你带些样品来。” 叶桑晚没意见,她手里的粮食急需脱手,不然仓库可真要爆满了。 离开了静善医馆后,叶桑晚找了当初安夫人介绍的牙行掌柜,让他帮忙瞧瞧这镇上是否空闲可短期出租的仓库。 这话问到了元掌柜的心坎上,他大方地表示:“元某正好有一处闲置的院子,目前尚未有买家询问,若是叶姑娘不介意,在元某脱手前,可供叶姑娘免费使用。” “不不不,元掌柜还是按市场价租赁给我吧!”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桑晚可不敢随便应允别人的好意。 “害!说那些做什么!我因叶姑娘的好点子大赚了一笔,我还没能好好谢谢叶姑娘。况且我那处宅子,之前租住的一个老鳏夫不知为何横死家中,镇上的人都嫌那宅子晦气。 叶姑娘若是不介意,先用着便是。” 没想到元掌柜会如实相告,作为医者叶桑晚不认为世上会有忽然横死的活人,老鳏夫老鳏夫,说明这位租户应当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身体容易患上各种疾病,前世的脑梗、心梗等忽然离世的人大有人在。 都说死者为大,若是以这个来定义宅子晦气的话,是不是有失偏颇? 元掌柜的想法很简单,自己与安夫人相熟,又有提点之恩,才会对她这般客气。 叶桑晚不喜欢占人便宜,于是道:“不知这宅子售价几何?” 元掌柜闻言,眼睛瞬间亮了一个度,这位叶姑娘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莫非想要买下宅子? “这是一座四进的宅院,在面朝西南,又四季来财的寓意。若是没发生这老鳏夫一事的话,怎么说也能卖个一千六百两,若是叶姑娘诚心想要,一千两直接给您办红契如何?” “八百两吧!八八八,发发发!我一个生意人,正需要这样的好兆头!” 元掌柜面显为难,不过想到若是一直留在手里不定还得等上个几年才能卖上高价,倒不如半卖半送的当时与叶姑娘交朋友。 “成!叶姑娘爽快,元某就将宅子卖给您!”元掌柜还是头一次见买宅子买的这般迅速的。 叶桑晚从空间里取了银票给元掌柜,元掌柜便取了钥匙,带她去了那处宅子。 正如元掌柜所言,那宅子的地理位置确实很好,南侧院的下人房若是在侧面打通了的话,还能得到几间十来平米的小商铺。 最主要的是,这三进院里头的仓库下还挖了地窖,里头休整得很是平坦干燥,大概有两百平的样子。 叶桑晚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对这周遭都种满绿植花木的地方十分喜欢。 元掌柜留下钥匙后,又询问了她是否要留下守门房的老夫妻,这对老夫妻已在这处住了将近五十余年,不曾偷奸耍滑,府里的花草树木皆是夫妻二人侍弄的。 这两人也不贵,叶桑晚付了十六两银子,就得到了他们激动的感恩厚待。 这对老夫妻男的姓刘,年轻的时候扛重活伤了脊背,因此后背拱起一个厚厚的鼓包,显得他很是驼背,大家都叫他刘驼子,而她的妻子是她在逃难途中捡来的,大家都叫他驼子媳妇。“刘奶奶,您对这周围熟悉,麻烦您请些手脚麻利的妇人将屋子仔细地打扫一遍,并撒上这些防虫防蚁防老鼠的药物,我要在这些空置的地窖和房间堆放粮食。” 叶桑晚说着就将空间里自己调制出来的无害药粉取了出来,交给刘婆子。 “老老老老、奴,这这这…就…去去去、办。”刘婆子结结巴巴地回话。 叶桑晚这才明白,原来刘婆子还是个结巴。 等刘婆子出了门,叶桑晚在门口花了两个铜板让一个小乞丐到满香堂替她传话让东白驾着马车来此接应。 这会子工夫,想必东白已经将季老爷一家安全的送回了叶家小苑。 等东白到的时候,叶桑晚没想到桃良和清祀也跟着一道来了。 瞧她们一副满脸幽怨的模样,叶桑晚知道她俩肯定是在埋怨自己出门没将她们带上。 刘婆子办事很牢靠,一个时辰后,宅子里里外外的被收拾得很干净,知道叶桑晚要屯粮,还将不少地方都空了出来,不过二进的主院仍旧保留着可以住人的布局。 让东白寻个车队回叶家小苑往宅子里拉粮食,顺带让江几把带上十个兄弟过来白夜轮班守粮仓,并且为今晚与粮商的买卖给自己增加助力。 她则在车队来回拉粮的过程中,见缝插针的将空间里的粮食挪出来。 江总管听闻叶桑晚在镇上置办了新宅子,立即派了几个丫鬟、婆子、小厮们前来助阵,领头的婆子叫雾婆婆,她不仅会武,还懂得打理一府事物,叶桑晚就将这宅子的管事给了她,而刘婆婆熟悉府中一干事物,让她从旁协助雾婆婆。 叶桑晚也如叶家小苑般给宅子拨了一笔银钱,不多,只有一千两银子。 一切准备就绪,叶桑晚穿着雾管事亲自挑的衣裙,原本叶桑晚想学电视里男扮女装的,可实在是自己的外貌过于的女性化,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做自己。 夜幕渐黑,叶桑晚坐上被江几把改造过的马车,带着雾婆婆,并四个保镖。 只听车外勒马的声音响起,江几把粗粝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进来,“主子,静善医馆到了。” 素手轻轻撩起车帘,从里头走出一位容貌清丽,表情却是清清冷冷的姑娘,叶桑晚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上身穿了一件同色系的薄袄领子上镶了一圈白软的兔毛,让她坚韧的高雅气质下,又多了两分俏皮。 叶桑晚刚跳下马车,就被一双深邃寒冷的冰眸给吸引了过去。 这人一身黑色的劲装,黑发高高束起,头顶的发冠用的是黑曜石,他上半张脸带着一张面具,整个人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寒意。 叶桑晚眸光明亮,却在这时微微一眯,笃定地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78章 面具男采花记 话音刚落,那面具男身形微微一顿,隔着面具,叶桑晚也能感觉得到他骤然变黑的脸,他侧头问道:“钱掌柜,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位有货源的老板?” 她声音深沉得像一面鼓,跟心中所想之人,除了这冷若冰霜的气质外,丝毫不像。 叶桑晚撇开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心思,仰着头道:“钱掌柜,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只要货好就收的粮商?” 钱掌柜被两人的气质吓得满头冷汗,他边擦汗边道:“二位这门口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后头边吃边聊。” “不必了!”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叶桑晚懒洋洋地道:“这位公子若是像收购我的粮食,今晚子时前直接到南街的府邸寻我即可。” 说着又朝钱掌柜行了个标准的歉礼,“今日之事麻烦钱掌柜了,我忽然身体不适,就先行回府了。” 叶桑晚说着,与那面具男擦身而过。 一道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叶桑晚勾了勾唇角,轻哼一声,扶着雾管事的手直接上了马车。 面具男在叶桑晚冷哼的时候身形再次微微一顿。 他寒冷,神秘、深邃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那里头夹杂着些许无奈,还有一抹温柔的迫切。 叶桑晚前脚刚进了书房,面具男后脚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他双手抱着把剑,声音仍是那入打鼓般的沉闷:“你有多少粮?打算卖多少银子一石。” 叶桑晚丝毫没有被他忽然的出现吓住,甚至当他的面换起了衣服。 面具男的表情逐渐僵硬,等他意识到叶桑晚在做什么的时候,立刻转过了身,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他语气稍显无奈地道:“姑娘自重。” 叶桑晚撇撇嘴,她身上穿着宽肩带的背心,这副模样放在前世,也是有人敢穿出门的。 虽说在这可能有些大胆,可对方是他的未婚夫,她何惧于此? “我若是不自重呢?” 叶桑晚听到了一声吞口水的压抑咕咚声,她边系上腰带边绕到他跟前,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在他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叶桑晚将他环抱着佩剑的手,牵住并带到她盈盈一握的腰上,他急忙想要收回手,却被叶桑晚紧紧的抓住,也因此被他的力气带进了面具男的怀里。 叶桑晚连忙伸手挽住面具男的脖子,只见面具男喉结再次不自觉的滚动了两下。 叶桑晚温热的气息洒在面具男的脖颈,面具男的心跳在这一刻猛烈的加速,从后颈处传来酥麻似电流一般淌过全身。 叶桑晚清晰的感觉到面具男身体的僵硬,她缓缓地靠在面具男肩膀上,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叶桑晚觉得一如既往的安心,手掌轻按在面具男的心脏处,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 她狡黠地说:“满足我,十万石粮食白送你。” 面具男锐利的目光刹那间落在叶桑晚身上,那瞳孔中,一点点染上了情。欲的颜色。 叶桑晚明明感觉到面具男腰带的僵硬,却在她误以为面具男要主动揭露自己身份的时候,他“锵”地拔出了手中的佩剑,剑锋抵在叶桑晚的下颚,割破了她的衣裳,也割破了她的皮肉。 他声音冰冷至极,眼神阴鹜:“恕我无法从命。” 叶桑晚抬起懵懵地看他,薄唇微翘,眼里竟是戏谑,“为何?” “婚约在身。” “哦?她可曾安好?你可有想她?” “她……”面具男似乎想了会儿,忐忑地道:“或许她并不喜欢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具下的黑眸是落寞的。 叶桑晚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哪怕脖颈下的的剑锋刺破深深地剜着她的血肉仍就不以为然,她轻声道:“或许她是喜欢你的呢?” 叶桑晚瞧见他恢复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忍,他快速的收回了手中的佩剑,对自己的身份仍就只字不提。 她的神色慢慢的沉了下去,心里感到郁闷无比,越想越是气恼。 “五千两银子,三进院里的十万石粮食你自己搬。” 面具男怔了怔,倒也不与她讨价还价,朝空中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如刚才那般凭空出现,将一个黑色的包袱扔给了面具男。 面具男将包袱打开,把里面的叮当作响的、玉器、金银首饰、玛瑙珠串等物一一展露给叶桑晚瞧,“这些够不够?” “滚。” 一想到刚才自己那副鬼样子被人一并瞧了去叶桑晚就很窝火。 她骂骂咧咧的将这些宝物收到空间里,也不管他是从何处收刮来的这么些女人的首饰。 而是骂骂咧咧的回了空间,将自己的脑袋盖在被子里,真是太社死了! 因着有了提前的安排,所以宅子里搬粮的动静并没有引起误会。 直到天色将明,叶桑晚打着哈欠高声吩咐桃良:“桃良,待会天亮了让东白装十万石的粮食,我们今天去县里卖粮!” “是!”桃良大声的应着,奇怪主子今日说话的声音为何会有种故作大声的嫌疑? 桃良质疑的不无道理,叶桑晚就是故意的。 那面具男不是要粮吗?叶桑晚有的是粮,这场坦白身份的拉锯战,叶桑晚必定要一赢到底。 主院旁边的树杈上,黑衣人欣喜的道:“主子,您听到了没?那娘们手里还有粮,且一出手就是十万石! 不若主子您委屈一下就从了那娘们吧?说不准您一夜就能换来弟兄们半月的口粮也说不定?” “闭嘴!”面具男冷叱出声,“不该看的不许看!” “小的可没眼看,我那是顺耳听到的!” “不许再有下次!” 黑衣人撇撇嘴,心口不一的回了声:“是。” 那姑娘身段好,长得清丽又乖巧,若不是主子乡下有个土不拉几的未婚妻,从了这姑娘又有何妨? 可忽然感觉到一股阴恻恻的目光盯着他,黑衣人循着那目光看过去,赶忙撒腿就跑:“小的去瞧瞧粮搬得如何了……” 见黑衣人离家,面具人飞身落在叶桑晚卧房的窗户旁,将药粉和祛疤药膏置于窗户前,又站在窗口,从半开的窗户里偷偷地看了屋里那胆大妄为的女子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扬长离开…… 第79章 主子真狗 早膳后,叶桑晚把江几把带来镇上的人手,一道派去押送粮食前往沛县。 沛县离屹山镇不过二十来里路,只不过需要经过两处险要的夹山道。 这夹山道上近来时有匪寇出没,加上易攻难守的地里环境,那山匪几乎是十拿九稳。 “主子,那姑娘当真往沛县方向去了。” 山顶上,面具男与黑衣人并肩而立,衣抉被山风吹得随风四处飘扬。 “用你说?” “可那夹山道布控了不少山匪,主子这可是十万石的粮食啊!你若是不怜香惜玉,这兄弟们的口粮你总该是在乎的吧!” “月梧,带上人在前面的古亭山劫道!”面具男一贯的镇定冷静,表情冷淡的吩咐? 面具男身旁的黑衣人表情失控地失声道:“劫……劫道?主子你疯了?” 面具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月梧当即垂下眸,丈二摸不着头脑地带着人去劫道。 一行二十人个黑衣人,头戴黑面具,手握佩剑,在树枝上几个飞跃就下了官道,将叶桑晚等人的马车团团围住,奈何车队实在过长,月梧只能把重心放在了叶桑晚乘坐的马车上。 江几把怒喝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说时迟那时快,两队人马飞快地扭打在一起,月梧不知道主子真实的想法,以守为攻,打得十分憋屈,嘴里不住地骂着脏话,往后撤。 眼看就要退至山底,一伙身穿白衣的侠士从天而降,几下就将月梧等人给击败,黑衣人见势不妙,赶忙用轻功逃离现场。 月梧呸了一声:“主子真狗,竟将我等当枪使!自己去做那英雄救美的大英雄。” 江几把等人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打过架了,这身还没热够呢,又杀出了个白衣英雄来。 他兴趣缺缺地朝白衣面具男拱拱手,“多谢兄弟出手相救。” “你们主子呢?” 他话音刚落,叶桑晚扶着雾管事的手跳下马车。 她今日一身螺甸紫的衣裙罩着一层薄纱,上衣是一件白色的兔毛短袄,脚上蹬着一双纯白的厚底靴,显得高贵又神秘。 她缓步走到面具男跟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毫无情绪的黑眸,“又见面。” “姑娘手里的粮食都买与我吧!价格好商量。” “公子的眼里只有粮食吗?”叶桑晚语调始终平缓,空灵的音色里,有冷玉清霜的质地。 面具男不答话,伸手朝后头的下属取了两个包袱扔给江几把,里头的东西叮当作响。 “昨日的两倍可够?” 叶桑晚咧嘴一笑,那笑意分明正盛,但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几把,打道回府。” “是!”众人齐齐喊是。 雾管事给那车队押运的领队付了银子,这才带着自己人骑上马,原路折返。 一路上,雾管事觉得叶桑晚的神情有些冷得可怕。 一直觉得主子是个平易近人的姑娘,可这两日,姑娘一日比一日清冷,仿佛复制了姑爷身上的那股冷意般。 瞥见叶桑晚那掩饰得极好,脖子上仍能瞧见的伤口,雾管事忍不住劝慰道:“主子,您怎么说都是姑娘家,外头如今正乱着,您手头上的生意就让江几把帮忙操持吧! 他人瞧着粗鄙,可做事并不马虎。” “我知道,雾管事。”她沉默了一会儿,眼里带着惆怅:“你说,人若是有了苦衷,为何要选择隐瞒而不是如实相告呢?” “老奴以为定是为了让亲人们不担忧。” “不明真相的更担忧吧?”叶桑晚背抵着车壁,缓缓地磕上了眼睛,“让江几把联络钱掌柜,就说我想将府邸打穿,在南侧街低价卖粮,要以他粮铺的名号。我们直接回村。” 说完,叶桑晚意识回了空间继续当她的蚕奴。 等叶桑晚在空间里呆了四天三夜,水稻和玉米都种下二三十轮后,才听到雾管事唤醒她的声音。 叶桑晚迷茫地睁开眼睛,“到了?” 雾管事回道:“未曾,是村里的姜公子拦住了马车。” 叶桑晚掀开车帘,发现离半月坡村尚有一段距离,不远处,姜沿耀捏着本书,一如既往地红着脸。 她也不下车,直接举着车帘问:“你拦下马车可谓何事?” 姜沿耀左瞧瞧右瞧瞧,见叶桑晚的下人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他忸怩地道:“你能不能下来说?” “直接说吧!他们也不是外人。” 姜沿耀的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般难看,“我今日是为了上次我娘的行为道歉的……” “你娘的错何以让姜公子代劳?” 姜沿耀一噎,“这将近月余,我都被我娘关在家里看书,这两日才被放出来。我……之前初安的事情我本是好意,哪知我娘她……” 儿不言母之过,他忽然就顿住了。 “无妨,也多亏了你才让初安找到了更优秀的夫子。” 姜沿耀的脸由红转黑,上次他娘在宋大夫处说的那番话,如今想起来他还燥得慌。 “阿晚,那我以后能不能去你家找宋大夫指点下功课?” 叶桑晚冷笑一声,阴恻恻地问道:“姜公子今日拦下我的马车可曾经过你母亲的同意?你说的这番话,可是受你母亲指使?” “不、不……是我自己要来的,跟我娘她没有关系。” “即是如此,还请姜公子先询问您母亲的意愿后再来询问我的意见。 你母亲对我们叶家不喜,我们做生意的与你这种两袖清风的读书人不是一路人。望姜公子自重。” 这番话,让姜沿耀脸红了绿,绿了黑,他知晓叶桑晚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自己不能做自己的主嘛,让他不要给他叶家添麻烦。 “阿晚,你忘了?当初在萝卜湖边,你不慎落水我将你救起时说的那番话了么?” “何话?”叶桑晚愠怒,怎的一个个都拿救命之恩来挟持她,难不成又一个“以身相许”的荒谬言论? 姜沿耀很后悔,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让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跳梁小丑般,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极了。 他跺了跺脚,控诉道:“你怎么能忘了?你说等你家去后就与你爹说要与云珩解除婚约,及笄后嫁给我,你都忘了吗?” 第80章 我一定会改的 叶桑晚惊愕地抬眸望去,脑海里忽然跳出来的记忆在攻击她。 前世,叶桑晚不知如何穿到了这里,将落水的云珩救了,开玩笑的言语,让她和云珩早早的就订了亲。 之后,也就是父亲被征去北边打仗前,原主因与云珩定亲,苗苗心生嫉妒,故将引诱至萝卜湖,想要将她推下湖中淹死。 原主因为此事,在湖里挣扎的时候便立志要与云珩退婚,因湿身被外男触碰,原主便想着用此事为由与云珩退亲,才说出了那番言论。 缕清前因后果,叶桑晚面无表情地道:“这将近八年来我都未曾提出要与云家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那便说明我根本不想退亲。 我当初落水之所以说出那般不知廉耻的话,无非是因为苗苗因为云珩想要害死我,我说的那是气话。 只是没想到姜公子你居然信以为真。” “你……” 叶桑晚又道:“让姜公子误会了这许久,是我的不是。我欠你一个道歉。” 她一字一句诚恳道:“对不起!若是姜公子无事,我要回家了。” 说着,也不等他再说话,快速地放下车帘。 她苦恼的抓抓头发,前世她恋爱都没谈过,到了这古代,毛都尚未长齐的黄毛丫头,竟招惹了这么一朵烂桃花。 车轮缓缓地重新滚动,姜沿耀在后头高声道:“阿晚,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知道什么都听我娘的是我的不是,我会改的!阿晚,我一定会改的!” 可回应他的,只有车轮压在沙地上发出的沙沙声。 回到家,安以慧牵着季云轩束着衣服朝她快步走来。 “阿晚,你终于回来了!你这院子实在是有趣得紧,我方才带着轩儿在花园里刨土,这小子还堆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宫殿呢!” 叶桑晚被她有趣的表情给逗笑了,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儿玩泥巴? “可排了毒?” 安以慧当即夸张地道:“阿晚的药真真是厉害,我昨晚排了一次,又黑又大坨,那味道熏得代玉都出去吐了两回,瞧着有三四斤重咧……” 叶桑晚:“……” 大可不必描述的如此清楚。 果然季云轩就皱着鼻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娘,有辱斯文!” 安以慧当即就在他屁股打了一巴掌,“去找初安哥哥玩。” “我才不去!他只会带我下河摸鱼捉虾,上树摘野果和掏鸟蛋,这些事情太有辱斯文了!” 叶桑晚噗嗤一声,“初岁你带她去初安的书房看会书。” 季云轩这才奶声奶气地与安以慧告别。 目送季云轩离开,安以慧赶忙将她拉进她的房间,她激动地指着床上的被褥道:“阿晚,你家的这棉被是什么做的,又轻又软,还特别保暖。我听初岁说是你捣鼓出来的什么蚕丝被。” “对,蚕丝被。” “何为蚕丝被?”安以慧从未听说过此物。 “蚕是一种吃叶子长大的虫子,它长大后会吐出洁白的丝,用这丝可以织成丝绸做衣裳,也可以做成这蚕丝被。” “那我能不能看看是什么虫子?” 叶桑晚:“……” 怎还有这种要求? “天气冷了,这虫子眼下是没了,等来年我捉些来养的时候,再邀请夫人来瞧瞧?” 安以慧笑着连连点头,“那你能不能匀我几床,我和老爷冬日里最是怕冷了。” “这倒是没问题的。话说,季老爷呢?他可有排毒?” 安以慧无奈地指着对面的玉带山,“他呀,瞧见你家源源不断地往仓库里抬粮食,好奇地跟着下人们去山上去了! 我刚瞧他跟在后头跑来跑去的,玩得比轩儿还疯! 至于排毒,比我的那坨还要大,你就将心安回肚子里吧!” “夫人可想去?”叶桑晚知晓小苑里的下人不会解释那极速化肥的来历,可半日一收的庄稼,还是很扎人的。 安以慧却拒绝道:“我对那没啥兴趣,我听闻你厨艺极好,家里的妹妹还在给府衙供应伙食,不若我们去山上弄点野味什么的回来?我想吃烤野兔了!” “行!都依你!”说着叶桑晚便让雾管事传话,让江几把到后山打些野物回来给兄弟们加餐。 她则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着家中得了闲空的丫鬟、婆子背着背篓提着水桶往半月坡山挖野菜去。 安以慧真的是个不太讲究的贵夫人,她在城里担得起贵妇,在乡下也吃得了苦。 特别是到了这山里头,她孩子般的天性就被激发了出来。 秋日里,山上的灌木丛里还是会有不少野果,比如野葡萄、板栗、野猕猴桃等。 安以慧就像那猴子似的,捡了玉米丢西瓜,看到一样新奇的东西就扑过去采,玩得不亦乐乎。 不到半个时辰就捡了大半篓子的野果。 此时,叶桑晚在山中发现了一条山沟,山沟两旁长满了野水芹又嫩又粗,便张罗着让雾婆婆多采上一些。 就连长在石头旁的野葱也挖了不少。 等她走到山沟边,这才瞧见那水里铺满了一个个如拇指大小般的石螺,顿时想起了前世夜宵摊上的炒螺蛳。 “东白,快下沟里给我捡几桶这个,今晚上给大伙儿做一道美味的下酒菜!” 带来的婆子和丫鬟们连忙也提着桶给叶桑晚捡螺蛳,那螺蛳一摸一大把,毫不费力气,一把接着一把的螺蛳被扔进木桶里,发出哗啦哗啦的碰撞声,简直不要太爽! 如今这福寿螺尚未泛滥,根本不需要区分,只要下手捞,处处都是惊喜。 这山沟不深,只没至小腿处,旁边野草众多,时不时的有被惊得乱窜的野鱼、野虾。 鱼和虾这些东西,在这个不会去腥的朝代,并不受大家的追捧。 可这野生的鱼虾在现代可是紧销品,叶桑晚忙大喊道:“东白抓鱼!东白摸虾!” 东白被指挥得团团转,却也全部满足了叶桑晚的要求,但凡遇到鱼和虾的统统一网打尽。 玩闹了将近两个时辰,安以慧与叶桑晚等人满载而归。 让人将东西送回星回居,她又趁人不备将那石螺收进了食堂的池子里吐泥沙。 山沟沟底都是石头,叶桑晚给石螺冲洗了一遍后,加了一些油,不到半日就吐了个干干净净。 等她将石螺再送出来,外头不过只过了一刻钟不到。 叶桑晚让雾管事带人去河边用布袋将石螺外边的青苔搓洗干净,并去掉尾巴。 野芹菜一半洗干净后沥干水分,用醋拌了个凉拌水芹,剩下的准备留来炒肉。 野葱一半用来做咸菜,另一半用来炒野虾。 叶桑晚正欢快地指挥着丫鬟们切配菜,江媛忽然地暴喝吓得叶桑晚差点踩空了门槛。 “你凭什么指挥我娘干活,主子都不曾说些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第81章 一日不忠,终生不用 叶桑晚扶住门槛,忍不住叹了口气。 惠娘和江媛的身份是之前镖局的夫人和小姐,惠娘刚入府时病得只剩下一口气,如此柔弱的身子叶桑晚只好命她好好调养身体,并让江媛佐以照料她的起居。 惠娘的身体伤了根本,想要彻底的养好需要小半年的时间,这事放在曾经的镖局里头自然是每人敢抱不平的。 可这小苑里除了以前龙甲镖局的人,还有其他的下人,久而久之自然会遭到其他人的眼红。 半个月前,叶桑晚便将蚕丝织成丝绸的相关书籍交给惠娘学习,学习得如何,叶桑晚尚未有时间检验。 她冲旁边地雾管事递了个眼神,“你去瞧瞧。” 雾管事连忙应声去了左侧院调解。 只是,雾管事的参与,却让江媛更加的歇斯底里,将过一盏茶的功夫,江媛怒气冲冲的跑到小厨房,朝叶桑晚告状。 “求主子为俺和我娘做主!这院中的事务本不应我娘打理,她们却欺人太甚让我娘择菜!” 这话一出,雾管事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她赔笑地解释道:“主子,大小姐她性格直率,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主子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叶桑晚眼神冰冷,复述道:“大小姐?欺人太甚?合着我将你们买回来是供你们当祖宗的?” 意识惹叶桑晚生气的雾管事噗通跪倒在地,“是老奴口误,老奴甘愿领罚。” 叶桑晚不看雾管事,铁青着脸看向江媛,“到星回居前厅给我跪着。” 江媛却板着脸不服道:“让我娘休养的是主子您,让俺照顾我娘的也是您,您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 让江媛去前厅跪着是想给她留一丝情面,按眼下江媛的态度,叶桑晚觉得没这必要了。 “来人,把江媛给我拖到院里跪着,谁若敢求情,与她同罪!” 此话一出,那些想要给江媛求情的人,顿时噤了声。 出了这档子事,也算是她自己做的孽,若不是当初自己心软,就不会让江媛误以为自己是个软脚虾,任凭她江媛踩在她叶桑晚头上。 叶桑晚让惠娘养病休养是真,让江媛照料她娘也是真,可她却没让江媛去厨房单独给惠娘开小灶,又是炖鸡,又是炖燕窝的,还妄图勾结外人,将小苑里的事务告知给外人。 关于开小灶,叶桑晚查账的时候略与江律和金管事提点过此事,叶桑晚以为江媛会到此为止,可见这些人全然没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这些人表面上不敢置喙她的决定,背地里那不认可的目光令她心中更是窝火到不行。 关于勾结外人,叶桑晚也给了她过一次机会,让她为此事坦白,可她却假装不知,利用一等丫鬟职位之便,谋求小苑更多的密辛。 叶桑晚之所以揭穿,就是想顺藤摸瓜找出收买江媛的是哪路神仙,不过她今日是看出来了,江媛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只怕是觉得自己已经得手。 “东白,去镇上请元掌柜,就说我们府上有些不听话的下人想要发卖,骑马去,要快!” 众下人脸色一白,身体不住的颤抖,那些刻在身体上可怕的回忆,让他们清醒的意识到未来的恐惧。 她们挨个跪在地上,口中连连求饶,“主子奴婢认罪,求您别把我们送回去……主子奴婢知罪……” 可叶桑晚对他们视而不见,转身回到房间将房门紧闭,回了空间,将在小厨房顺来的食材,给安以慧做了一桌子菜,还有她点名要吃的秘制烤兔肉。 等她忙完,从星回居的书房密道去了星辰院,把做好的菜摆在桌子上,开门让正在院里拔草的月白把菜送去了客房。 对于叶桑晚忽然的出现,月白早已见怪不怪。 等月白将菜全部送走,叶桑晚坐在太子凳上,疲惫地按着太阳穴:“月白,将府里的所有管事,东白和桃良也一道叫来。” 叶桑晚喝完一盏茶的工夫,众人都到了。 星回居的事闹得很大,几个管事到的时候,有些畏手畏脚。 东白前院忙活满香堂库存的补货,瞧见几人的模样,有些一头雾水。 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叶桑晚的不对劲,“主子,可是发生了何事?” 叶桑晚看向他和桃良,正色问道:“东白,桃良,我能完全的信任你们吗?” 没等东白和桃良反应,江律、金管事、杨管事、雾管事动作一致的扑倒在地,“老奴知罪。” “老妇知罪。” 叶桑晚的眸光加深了几分。 江律主动道:“老奴错在不该徇私擅自挪用府中银钱为惠娘购置燕窝等补品。” 金管事也道:“老妇不该心软,吩咐厨房对江媛给惠娘开小灶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管事不曾参与其中,却还是道:“老妇知晓此事,却没有制止,是老奴的不是。” 雾管事重重地朝叶桑晚磕头道:“老妇不应当同为下人的江媛称呼为大小姐,老妇没有对主子不忠心的意思,老妇只是一时口误,希望主子能原谅老妇的过错,再给奴一次机会。” 叶桑晚把玩着茶杯,浅笑盈盈地道:“都说一次不忠,终生不用。你们即承了江家的恩情,誓死要为江家终生为奴为婢。 当初在牙行,江媛跪求到我面前让我一道将你们买了,我承认当初确实有被这份相互扶持的态度给打动。 现在,我不想强人所难了。” 你们把手中的事务交接给东白和桃良,收拾收拾东西一会跟着元掌柜回去吧! 东白,你给他们多结一个月的月银。” 东白有些不忍,求情道:“主子,几位管事对待小苑的事情一直以来尽职尽责,也就在惠娘和江媛的事情上犯了糊涂,事情既然出在惠娘和江媛身上,不如就把她俩赶走得了。” “桃良你觉得呢?” 叶桑晚看向桃良,桃良从她的瞳孔里看穿了她的受伤。 “奴婢认同主子的话,可东白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主子为难,不如让他们自己选择,愿意留下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留下的结了银钱让元掌柜领回牙行便是了。” “月白你觉得呢?”月白有些惶恐,这种事主子怎会问他? 他慌忙回道:“主子不若给惠娘和江媛一次辩解的机会?” “东白,你亲自将人提来!”叶桑晚也很好奇这母女二人要如何脱身? 第82章 背主的下场 很快,江媛和惠娘被押送而来,跟着一道来的,还有小苑里所有的下人。 叶桑晚尚未发话,就见江媛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若不是东白用蛮力压制住,只怕就被她得逞。 叶桑晚瞧着月前还为自己打抱不平的黑丫头,如今狰狞得像一只发怒了的黑猩猩,她有一些恍惚。 “明明是你同意的事情,为何要出尔反尔?”叶桑晚没说什么,江媛倒将她怪上了。 叶桑晚不知她是想挑拨离间,还是破罐子破摔。 “东白,先堵住她的嘴!” 江媛的嘴立即被东白堵上。 惠娘只知江媛为了自己不干活顶撞了叶桑晚,于是连连告罪,“主子,小女脾性直率,您亲手将惠娘救活已是天大的恩情,又恩准惠娘修养月余,让阿媛好吃好喝地照顾我,更是对我母女俩天大的恩情,惠娘……” 叶桑晚抬抬手打断了她的废话:“行了!我只问你,江媛以前任主子施压江总管等人为你谋取福利,开小灶吃补品一事,你是否知晓?” 惠娘神色巨变,正欲解释。 看热闹的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在用目光交头接耳。 叶桑晚见她一副惶恐,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时,便猜到她是知晓的,于是又打断了她预将说出的废话。 “另外,我想问问惠娘,你手撰做皂的法子、做菜的法子、极速生长化肥的来历、用法、用量、乃至厨房各菜系的做法是为何?” 说着,将利用图书馆电脑的复制功能,复制了惠姨娘的手稿扔到她脸上。 “我让熟悉织布步骤,你说你身体乏得很没有精力,撰写这些是打算交给谁?” 江媛惊恐地呜呜出声,开始挣扎。 叶桑晚很庆幸惠娘是个不会撒谎的老实人,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还有,把那本《织布云锦》还给我。” 惠娘更慌了,那本书,被江媛拿走说是给了需要的人。她会织布自然不需要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所以被江媛贿赂给了身后之人。 殊不知,那《织布云锦》中间有两页纸提到的丝绸技艺才是叶桑晚想让惠娘学的。 原本,叶桑晚想考察惠娘对织布的热爱有几成,若是真的喜欢这个技艺,理应会在看到这简略的丝绸技艺时,会来询问于她,但半个月过去了,她没有。 说明什么? 说明她要么真如她所言没精力,要么不曾认真阅读。 如今叶桑晚让惠娘归还《织布云锦》,实则是确认这书到底还在不在? “这书惠娘在如厕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粪坑里。” 听听这是什么滑稽的言论。 “胡说!小苑里的茅厕粪坑都挖在地下,你是如何将书掉进粪坑的?”这话,是江几把说出来的。 大家都知晓的事情,惠娘之所以不知是因为星回的左侧院没有盥室,江媛为了方便,在屋里放了便桶,才让她误以为小苑里的厕所与平常所见的一样。 惠娘蠕蠕嘴,蹙着眉喊了声:“几把,你……” 江几把却满脸厌恶地道:“我江几把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不忠之人,哪怕你是我兄弟的夫人,可讨厌就是讨厌了。往日与掌舵的情义,早在我们被你将我们当做下人卖掉抵债后殆尽!” 江几把的话,宛如一枚鱼雷扔到平静的水中。 “什么?是她将我们卖了抵债的?” “我们不是因为押镖失利……” 众人陷入了久久的回忆…… “明明是你们大义,自己愿意为了我夫君为奴为婢……” 叶桑晚不想听他们攀扯这些陈年往事,东白派去请元掌柜的人已经回来,江媛与惠娘的事情也该有定论。 “我叶家庙小容不下你们这等背信弃主之人,来人!江媛与惠娘贪财牟利,背信弃主,按照家规,杖打三十大板后发卖!你们愿意帮我行刑?” 江几把站出来道:“主子,我来!” “还有我!” “我也来!” 不少之前龙甲镖局的人站出来。 这些练过功夫的人,加上被刚才的真相心中起的怨气,相信他们这次松手不会手下留情。 叶桑晚做了个手势,江媛和惠娘被人按在地上,江几把等人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如成年男人小腿粗的木棍,朝着两人的后背和屁股噼噼啪啪的打了起来。 一行人轮流打得十分卖力,发狠地模样确实让叶桑晚觉得他们对惠娘和江媛没有任何私情。 三十板打完,惠娘与江媛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叶桑晚直接将二人卖给了元掌柜,倒赚了二十两银子。 “有谁不愿意待在这的?工钱可结双倍!”叶桑晚神色淡然,让众人误以为是放奴。 院中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没有人愿意离开。 唯有一个会医术的丫鬟,她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我想离开。” 叶桑晚看向她,有些许意外。 这人在云棠手下参与过薄荷皂的制作,这个月的工钱因为薄荷皂的手艺分成,已经高至了三两,她不是龙甲镖局的旧人,不可能因为江媛和惠娘被驱逐而离开。 叶桑晚没问缘由,直接将卖身契连同江媛和惠娘的一道递给了元掌柜,“放!” 那丫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你竟不是放奴?” 叶桑晚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裙摆,不以为然地道:“我花钱买来的,我脑子被驴踢了才放奴?可你刚才明明说要结双倍的工钱!” “东白,结给她,六两!” 东白忙将怀里的银子取出来六两递给那丫鬟,动作行云流水,根本没有想要克扣的意思。 那丫鬟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可转念一想,自己手里握着薄荷皂的制作技术,只要后日那位接头的贵人来此寻不到她,定然会去牙行里寻她,到时她求上一求,让那贵人买下她,也不是不行。 这般想着,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叶桑晚瞧她脸色变来变去的,心中自然有了成算。 拿到元掌柜赔偿的银子,叶桑晚让初岁装了几道下酒菜让元掌柜带走,并道了谢。 “大家都散了吧,大厨房帮忙将今日大伙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做了慰劳下大家,府中的事务暂时交由东白和桃良管理。 你们私下若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再来找我! 月白,你随我来!” 第83章 徐大妮生产 叶桑晚快步走进大厅,月白紧随其后,他步伐与叶桑晚一致,却不曾发出声音。 “月白,你其实会武的吧?” 月白被叶桑晚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了一跳,他明明隐藏得极好,不明白主子是如何发现的? “我其实在买下你当日就发现了。”叶桑晚提起裙摆屈身坐下,目光朝月白略略一瞥,“让你呆在星辰院拔草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若你帮我打探消息如何?” 月白听了这话,有些犹豫:“苑中能人居多,主子何故不找其他人?” 叶桑晚没好气的反问:“你说呢?” 事关惠娘和江媛,叶桑晚不想再冒险,眼下月白是最适合的人。 良久,月白垂首恭谨:“奴去。” 叶桑晚愉快的笑起来,笑得得意而放肆:“我想查出江媛母女俩背后之人,她们如此积极的打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我生意上的对家所为。 你暗中在牙行周围查探,摸清与她们接触过的所有人底细。 还有那位自主离开的丫鬟白蔻,看她回牙行后被谁买走。” 说着,叶桑晚递给他五十两银票,“安全最重要,若有异动只管逃跑!” 月白受宠若惊惊的抬眸瞥了叶桑晚一眼,心底那坚固如城墙的堡垒,微微触动。 他在叶桑晚跟前,不像是下人,更像是一个能与她并肩而行的伙伴。 这种感觉很棒! 月白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当着叶桑晚的面运着轻功几下飞出叶家小苑的高墙。 她从空间里取出电筒,从密道里回了星回居的书房。 刚将书房里的灯点燃,便听外头福婆子急吼吼地禀告:“主子,大夫人适才喊肚子疼得厉害,以老奴的经验来瞧,怕是要临盆了!” “福婆子别急!你先回去守着大嫂,我安排了厨房的事宜立即就来!清祀你去客房请产婆!” 叶桑晚一边安排,一边从屋里往大厨房赶。 这个时间点各方都需要热水,所以大厨房里金管事正带着人在厨房里打点安排。 远远地,金管事便瞧见叶桑晚如一只逃窜的兔子般奔来,她连忙迎了上去问:“主子,您怎亲自来?” “大夫人临盆,素容院的热水不准断,一锅不够就烧两锅,另外命人做些面和粥温在锅里,妇人生产等同于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厨房这一块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说着,叶桑晚从空间里取出一支人参塞到金管事手里,“切片煮沸,立即送往素容院!” 金管事看着手里比拇指还大的人参吓得手一哆嗦,心中暗想主子对大夫人真真是掏心掏肺,她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大的人参,她拍了胸口,感觉胸口都要被跳出了嗓子眼。 这些时日,她常常听闻村中的妇孺说主子是靠挖了一支人参才发家致富的,原本她还有些相信,眼下主子随便出手就是这样的人参,恐怕主子比众人想的更有能力。 不然,那只是个下人的花妞,也不能能日日都能喝上羊奶。 叶桑晚不知金管事因为一支人参心中已百转千回,她吩咐完后才瞧见清祀,又让她拿着方子去门房的药方捡药,这是下奶汤的药方,等徐大妮生产后服下有助于下奶。 等她忙完,抵达素容院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 素容院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将住在隔壁的叶桑烟也惊动了过来。 十二岁的叶桑烟瞧着徐大妮痛得死去活来,她整个人被吓得有些呆滞。 瞧见叶桑晚来了,方觉得找到了主心骨。 “大嫂如何了?”叶桑晚隔着大老远便问道。 叶桑烟连忙迎了上去,扶住叶桑晚的胳膊,心慌神乱地道:“大嫂她好痛,你救救她!不能让她像娘一样……” 不能像娘一样?叶桑晚似乎明白了叶桑烟的意思。 她安抚地拍了拍叶桑烟的手,扭头道:“轻歌,带二姑娘回去休息。” 又小声地保证道:“长姐答应阿烟,一定不让大嫂像娘那般……” 说完,提着裙子走上楼梯,往徐大妮的房间冲了进去。 兰草连忙伸手拦住:“主子,您不能进去,若是被人知晓您一黄花大闺女进了这腌臜的地方,会被人瞧不起的。” 叶桑晚拂开兰草的手,陡然暴怒:“让开!我不在乎这些!” 见实在拦不住,兰草只好退到一旁。 稳婆是在三日前就请来府上待产的,见她神情自若的指挥着下人们忙进忙出,忙中有序,想必是个老练的稳婆。 “哎,大姑娘这有我在,您还是在外等候吧!”稳婆也跟着劝。 叶桑晚板着脸摇摇头,走到床边就将徐大妮的手握住,“大嫂别害怕,阿晚陪你。” “阿晚……”徐大妮疼得满头是喊,嗓子也喊得有些哑。 叶桑晚给她摸了摸脉,当即取出一根银针为徐大妮止疼,“胎位可正?” 稳婆见叶桑晚随意给产妇刺针,正欲阻止,却见产妇好像不喊疼了,这才回神道:“正!大夫人身子养得好,只怕子时前就能生产。” 这时,金管事端了碗卧着鸡蛋的面进来,稳婆便劝道:“产妇快多用些,一会儿才能有力气生娃娃。” 徐大妮刚用过晚膳不久,这时并不饿。 可瞧见叶桑晚灼灼地目光,她连忙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忽然外头响起了安以慧的声音。 叶桑晚忙迎了出去,“安夫人,是不是吵到您了?” “胡说!我住那院子隔着那老远怎就吵到我了?是代玉取热水见厨房忙得跟个陀螺似的,顺嘴问了一句。”安以慧有些嗔怪道:“你一小女娃对生产没什么经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叶桑晚笑了笑,“是,夫人经验丰富,今晚就靠夫人坐镇了。” “我去里头给你守着!”叶桑晚也想跟着一道进去,安以慧按住她:“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向你保证,定不让你大嫂缺一个汗毛。” “好吧……” 等安以慧进去,叶桑晚走到屏风前大声道:“大嫂,我就在这!你别怕!” 徐大妮心暖暖的,“阿晚,我不怕!” 说完,叶桑晚便听到里头福婆子喊着徐大妮喝参水,叶桑晚便搬来张小凳子,靠在屏风后头等着。 不知不觉中,叶桑晚陷入了沉睡。 “呜哇……呜哇……”叶桑晚被一道响亮的哭声惊醒。 第84章 该回村挖红薯了 叶桑晚听到稳婆兴奋地叫嚷道:“生了生了!大夫人生了!” 叶桑晚忙从矮凳上站起来,却因为腿麻,不慎朝前扑去,摔了个青蛙趴。 等她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安以慧抱着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丑东西朝她走来。 “宝宝快笑你大姑姑。” 叶桑晚顾不上痛,好奇地凑上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嫌弃地道:“原来刚出生的小孩长这般丑啊?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稳婆站在一旁笑:“恭喜大姑娘,大夫人生了个小少爷哩!” “稳婆辛苦了!”叶桑晚扭头看向从外头端来下奶汤的清祀,嘱咐道:“送稳婆回房里休息,赏钱多加一两!” 说着又冲给徐大妮喂水的金嬷嬷道:“小苑大喜,小苑里所有下人赏钱一贯!” 说完,窜到徐大妮跟前,询问道:“大嫂,你有哪里不舒服?” “阿晚,大嫂除了有些困,一切都好!” 徐大妮消耗了巨大的体力,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会,她从安以慧怀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大侄子,放到徐大妮身边,小声地道:“大嫂你好好休息,福婆子、兰草,兰香,好好照看好大夫人和大少爷。” “是!” 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有些累了。 叶桑晚深怕徐大妮身边的人手不够,又从别处调了如诗和如画过来。 经过现代电视剧的熏陶,叶桑晚与徐大妮在生产前曾商讨过要不要请奶娘一事,这事放在以前可能没有条件,如今家底厚了些,叶桑晚不想徐大妮太辛苦。 不过徐大妮后来还是决定要亲自喂养孩子,奶水不够的话就喂羊奶,总归是饿不着孩子的。 把前世那套照顾产妇和孩子的那套方法照搬过来,叶桑晚又亲自列了月子餐菜单,又仔仔细细的教了吉婆子半个月,明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翌日,叶桑晚忙完空间的事务,从空间里出来。 清祀从衣柜里取出今日穿的衣裙,伺候着叶桑晚穿上,然后动作麻利地给她绾发。 “今日大家得了主子的赏钱可开心了,东白和桃良忙前忙后的,连早饭都未曾用呢!” 叶桑晚没有揭穿清祀的小心思,知晓她这是在为几位管事求情。 她想了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小苑里的各项事务实在是繁琐,单靠东白和桃良是不可能完成的。 “让初岁通知各位管事,按部就班。” 清祀笑出声道:“就知道主子不是真的生气。” 叶桑晚无奈地摇摇头,“一会让东白和桃良与我一道用早膳。” “主子想吃什么?” 叶桑晚敛敛眉,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便听到清祀停住了手,恭敬地喊了声:“安夫人安。” “哎呀!阿晚你怎这个时候才起?今日我们还去后山捡螺蛳吗?昨晚我都没抢着几个,都被我家老爷给吃光了!” 叶桑晚微微含笑,“想吃我命人去后山捡便是了。” “你懂什么!这要的是过程!”安以慧扯了扯捆得不够结实的绑带,“瞧我都武装好了,阿晚你就陪我再去一次吧!” 叶桑晚拗不过安以慧的撒娇,快速地用过早饭后,又去素容院瞧了瞧徐大妮和那长得红彤彤的小侄子,见照顾的人都尽心尽力的,叶桑晚便命人取了工具,又往半月坡山上走。 安以慧边走边抱怨:“我家老爷自个去玉带山上种地去了,轩儿又非要窝在那书房里看游记,眼下只有阿晚肯陪我了。 诶,忘了告诉你,我家川儿大概后日就要回来了!” “哦,那可真是恭喜安夫人了!” 果然,安以慧又继续道:“我家川儿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十二岁媒人就踏破了门槛想要定亲……” 叶桑晚不知道季云川到底是不是长得如安以慧所说的那般,但估计还有人是冲着季家的皇商身份,富裕的家产来的。 安以慧喋喋不休的说着,说到最后,安以慧神逻辑道:“阿晚你还没定亲吧?不如,你给我家川儿当媳妇如何?” 叶桑晚差点被口水呛到,“夫人真是说笑,先不说我已经定了亲,就算没定,以我的身份也不可能给你当媳妇吧?” “你瞧不起我家川儿?” “才不是!”叶桑晚解释道:“你们季家高门大户,肯定不拘于娶多少个媳妇。可我不一样,我希望我未来的夫君只娶我一人。” 安以慧震惊于叶桑晚这样的言论,原本想反驳作为妻子理应知书达理,善理后宅,广纳娴妾,传宗接代。 叶桑晚的那番话,俨然是善妒的行为。 安以慧呐呐道:“那你的未婚夫,若是不能做到你说的只娶你一人呢?” “那我便即刻接触婚约。” 安以慧差点被惊掉了下巴,嘴巴久久地张在空中…… —— 屹山镇上一处僻静的小院。 月梧双手抱拳对着面具男禀告道:“主子,据可靠消息,压风寨的山匪们准备劫持一个富商。那富商的马车上似是运送了大量的棉花,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些山匪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可见是这批棉花实在吸引人。” “确实吸引,别忘了你还有九万兄弟在大山里头受冻挨饿。” 月梧恍然大悟,“难不成主子又想梅开二度,去抢?” 面具男斜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月梧缩了缩脖子,“主子你还是从了那姑娘吧!我听闻那姑娘手里有一种极速生长肥料,所有的庄稼种下去,最快的三个时辰就能收割。 我们缺棉花,何不买些棉花种子,让那姑娘给咱一些极速生长肥料……” “什么生长肥料?”面具男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紧接着,面具男眸中多了一层月梧看不懂的浓雾,他莫名其妙地道:“大后日是不是霜降了?” “小的确定以及肯定是的!主子你要干嘛?” “该回村挖红薯了!” 月梧:“?” 月梧不明白,刚还说着姑娘,怎的又扯到了种地上? 怪不得他主子今年都十八了,跟在身边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就算了,连院子里那只看仓库的猫都是公的! “主子,你什么时候成亲啊?未来夫人还有没有姐妹啊?月梧要求不高,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第85章 剿灭山匪 面具男解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云珩的真实面容,并朝月梧白了一眼,“别想了。” 他将手里的面具往月梧的手里一塞,运气轻功的同时从怀里拿出一枚信号弹发射到天上。 一行人身着白色的衣袍,朝那处险要的夹道飞身掠去…… 古亭山五里之外,一道蓝白色的长龙蜿蜒曲折的朝着夹道逼近。 前头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公子,季云川。 他一袭纯白狐裘,身下是一匹罕见的汗血宝马。 他手握缰绳,抬首看着官道上左右两旁的繁枝茂叶。 他身姿清瘦欣长,露出的半面清隽雅逸的面容如冰如玉。 “大伙警戒,只要顺利经过前边的夹道,我们就能顺利抵达屹山镇,届时本公子好吃好喝的伺候大家啊!” 季云川话刚说完,破空射来一支箭羽,箭羽没有造成任何人的威胁,只是直直的插入了地面,那箭尾上还用绳子捆着一张字条。 距离旁边的人赶紧将字条取来双手俸给那公子。 季云川将字条缓缓展开,只见上头写着:“古亭山夹道有山匪共三十八人,布有落石阵,目标物,棉花。 若得公子信任,可随在下一百人小队,上下夹击,剿灭山匪,永绝后患。” 季云川将字条看完,直接撕成碎片,抬头看向两旁层峦叠嶂的山峰,只见十一点钟的方向,有颗山松顶上绑着一条红绸带。 季云川抬抬手,指着红绸带的位置:“原地休整,取出我们的商期冲那个位置摇一摇,一刻钟后,留下十人看货,所有人与我前往古亭山夹道剿匪!” “是!” 深山间,白色的身影在树枝上上蹿下跳,宛如一只只身手敏捷的山猴子。 山下,商队在季云川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山林中。 在半腰山处,月梧带着二十个人手前来接应季云川一伙人。 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人,打起交道来十分的得心应手。 月梧将大概的情况与季云川说明后,众人以布谷鸟声作为暗号,朝山匪埋伏的地方缩小范围,将山匪团团包围住。 此时,那山匪丝毫不知自己被包围,那虎背熊腰的头头还大声抱怨道:“不是说还有五两地吗?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那商队怎还不过来? 老子屎都要屙到裤裆上了!” 另一人劝道:“老大别急,那商队押运的东西实在太多,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不如您先去屙屎?” 那老大骂骂咧咧的吐了口口水,将手里的大砍刀扔在地上,从旁边的树枝上薅了几张树叶,钻进一处茂盛的草丛里,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裤腰带。 等他捏着裤腰带从草丛里出来时,时起彼伏的布谷鸟叫声欲叫欲密。 还没等那老大系上裤腰带,直接被人从后头一石头砸晕了。 忽然,空中响起刀剑破空的声音,只听道山谷中一声咆哮:“不少,有埋伏!兄弟们快撤!” 可云珩与季云川已将山匪的后路全部封锁,轻而易举的擒住了所有山匪。 这伙山匪在此盘踞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人数上并不算太多。 这半个月来,这伙山匪劫了不少商队的道,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山匪被麻绳绑成一串,被月梧带人牵着。 季云川这才瞧见云珩,上前主动道谢道:“多谢这位公子提醒,不然我商队的货就要被这群山匪给糟蹋了。” 云珩面无表情地道:“不客气,也谢公子愿与我等配合。” “我姓季,陆洲季家人氏,家中做生意的。公子剿匪,可是朝廷中人?” “是也不是。”云珩敛敛眉,“在下云珩,眼下还要将这些上交衙门,就不奉陪季公子了。” 季云川后退一步,朝云珩作了一辑:“云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着,云珩等人头也不回的带着山匪们快速下山。 “主子,我们为何不直接跟那季公子要好处?何必抓这些山匪浪费力气?”月梧愤懑不平的撇撇嘴。 云珩不语,只赏给他一个白眼,仿佛在说:“你懂个屁!” —— 半月坡山上。 叶桑晚带着安以慧捡了螺蛳,挖了野菜,又闹着摘了一会野果。 因着空间团宝的召唤,叶桑晚又回了空间喂蚕和种植。 等她从空间出来,附近早就没了安以慧等人的踪迹。 叶桑晚也不担心安以慧的安危,毕竟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护着,即便是遇到野猪,也只能是野猪吃亏的份。 忽而瞧见旁边的枯木上长了不少蘑菇,想着这东西入菜也算稀罕,便多采了一些。 等她将篮子装满,才挎着篮子慢慢往山下走。 忽然,叶桑晚瞧见前头一抹雪白一闪而过,叶桑晚还以为是白狐之类的东西,谁知等那人走近,竟是一位长着一双狐狸眼的公子。 “敢问姑娘可是叶桑晚?” 叶桑晚警惕地往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瞧,见他舒眉浅笑,目似繁星,如今正浅笑的看着她。 看着不像坏人,叶桑晚在心里想。 可下一秒,他却道:“姑娘身上的束衣用的是何种不料,为何我从未见过?我能不能摸摸看?” 束衣便是古代的抹胸,叶桑晚身上的束衣是丝绸做的。 可你听听这长得还算端正的人,张口就要摸女子的束衣,还是穿在自己身上的束衣! 叶桑晚当即横眉冷竖:“哪里来的登徒子?小心我揍你啊!” “哎哎,姑娘你别生气!我……” 没等那公子说完,叶桑晚借力一跃,左腿蹬在旁边碗口大的树干上,右脚朝那公子的胸口踢了过去…… 那公子双手交叉往胸口一挡,没让自己受到伤害。 叶桑晚瞧见了眼神凌厉的扫过,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朝他的脸都飞踢一脚,“登徒子给我滚!” 那公子弯腰躲过,双脚从地面上一跃而起,三步两步就到了树枝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桑晚。 “姑娘你听我解释,我娘是安以慧,是她担心你的安危让我到这山里来寻你的!我叫季云川!” 叶桑晚冲他呵呵假笑一声,“公子若不来我一直很安全,但你来了,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提起地上装满蘑菇的篮子,叶桑晚怒气汹汹地往上下走。 叶桑晚虽学过武术,可却不会轻功。 季云川这丫的一下爬上树顶,叶桑晚再气也没辙。 季云川见了,忙从树上飞下来,笑得像个哈巴狗:“叶姑娘,我刚才只是好奇你束衣的布料,不是想要占你便宜!” 还说? 叶桑晚直接朝他鼻子就是一拳…… 第86章 到底要不要吃醋 面具男解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云珩的真实面容,并朝月梧白了一眼,“别想了。” 他将手里的面具往月梧的手里一塞,运气轻功的同时从怀里拿出一枚信号弹发射到天上。 一行人身着白色的衣袍,朝那处险要的夹道飞身掠去…… 古亭山五里之外,一道蓝白色的长龙蜿蜒曲折的朝着夹道逼近。 前头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公子,季云川。 他一袭纯白狐裘,身下是一匹罕见的汗血宝马。 他手握缰绳,抬首看着官道上左右两旁的繁枝茂叶。 他身姿清瘦欣长,露出的半面清隽雅逸的面容如冰如玉。 “大伙警戒,只要顺利经过前边的夹道,我们就能顺利抵达屹山镇,届时本公子好吃好喝的伺候大家啊!” 季云川话刚说完,破空射来一支箭羽,箭羽没有造成任何人的威胁,只是直直的插入了地面,那箭尾上还用绳子捆着一张字条。 距离旁边的人赶紧将字条取来双手俸给那公子。 季云川将字条缓缓展开,只见上头写着:“古亭山夹道有山匪共三十八人,布有落石阵,目标物,棉花。 若得公子信任,可随在下一百人小队,上下夹击,剿灭山匪,永绝后患。” 季云川将字条看完,直接撕成碎片,抬头看向两旁层峦叠嶂的山峰,只见十一点钟的方向,有颗山松顶上绑着一条红绸带。 季云川抬抬手,指着红绸带的位置:“原地休整,取出我们的商期冲那个位置摇一摇,一刻钟后,留下十人看货,所有人与我前往古亭山夹道剿匪!” “是!” 深山间,白色的身影在树枝上上蹿下跳,宛如一只只身手敏捷的山猴子。 山下,商队在季云川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山林中。 在半腰山处,月梧带着二十个人手前来接应季云川一伙人。 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人,打起交道来十分的得心应手。 月梧将大概的情况与季云川说明后,众人以布谷鸟声作为暗号,朝山匪埋伏的地方缩小范围,将山匪团团包围住。 此时,那山匪丝毫不知自己被包围,那虎背熊腰的头头还大声抱怨道:“不是说还有五两地吗?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那商队怎还不过来? 老子屎都要屙到裤裆上了!” 另一人劝道:“老大别急,那商队押运的东西实在太多,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不如您先去屙屎?” 那老大骂骂咧咧的吐了口口水,将手里的大砍刀扔在地上,从旁边的树枝上薅了几张树叶,钻进一处茂盛的草丛里,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裤腰带。 等他捏着裤腰带从草丛里出来时,时起彼伏的布谷鸟叫声欲叫欲密。 还没等那老大系上裤腰带,直接被人从后头一石头砸晕了。 忽然,空中响起刀剑破空的声音,只听道山谷中一声咆哮:“不少,有埋伏!兄弟们快撤!” 可云珩与季云川已将山匪的后路全部封锁,轻而易举的擒住了所有山匪。 这伙山匪在此盘踞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人数上并不算太多。 这半个月来,这伙山匪劫了不少商队的道,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山匪被麻绳绑成一串,被月梧带人牵着。 季云川这才瞧见云珩,上前主动道谢道:“多谢这位公子提醒,不然我商队的货就要被这群山匪给糟蹋了。” 云珩面无表情地道:“不客气,也谢公子愿与我等配合。” “我姓季,陆洲季家人氏,家中做生意的。公子剿匪,可是朝廷中人?” “是也不是。”云珩敛敛眉,“在下云珩,眼下还要将这些上交衙门,就不奉陪季公子了。” 季云川后退一步,朝云珩作了一辑:“云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着,云珩等人头也不回的带着山匪们快速下山。 “主子,我们为何不直接跟那季公子要好处?何必抓这些山匪浪费力气?”月梧愤懑不平的撇撇嘴。 云珩不语,只赏给他一个白眼,仿佛在说:“你懂个屁!” —— 半月坡山上。 叶桑晚带着安以慧捡了螺蛳,挖了野菜,又闹着摘了一会野果。 因着空间团宝的召唤,叶桑晚又回了空间喂蚕和种植。 等她从空间出来,附近早就没了安以慧等人的踪迹。 叶桑晚也不担心安以慧的安危,毕竟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护着,即便是遇到野猪,也只能是野猪吃亏的份。 忽而瞧见旁边的枯木上长了不少蘑菇,想着这东西入菜也算稀罕,便多采了一些。 等她将篮子装满,才挎着篮子慢慢往山下走。 忽然,叶桑晚瞧见前头一抹雪白一闪而过,叶桑晚还以为是白狐之类的东西,谁知等那人走近,竟是一位长着一双狐狸眼的公子。 “敢问姑娘可是叶桑晚?” 叶桑晚警惕地往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瞧,见他舒眉浅笑,目似繁星,如今正浅笑的看着她。 看着不像坏人,叶桑晚在心里想。 可下一秒,他却道:“姑娘身上的束衣用的是何种不料,为何我从未见过?我能不能摸摸看?” 束衣便是古代的抹胸,叶桑晚身上的束衣是丝绸做的。 可你听听这长得还算端正的人,张口就要摸女子的束衣,还是穿在自己身上的束衣! 叶桑晚当即横眉冷竖:“哪里来的登徒子?小心我揍你啊!” “哎哎,姑娘你别生气!我……” 没等那公子说完,叶桑晚借力一跃,左腿蹬在旁边碗口大的树干上,右脚朝那公子的胸口踢了过去…… 那公子双手交叉往胸口一挡,没让自己受到伤害。 叶桑晚瞧见了眼神凌厉的扫过,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朝他的脸都飞踢一脚,“登徒子给我滚!” 那公子弯腰躲过,双脚从地面上一跃而起,三步两步就到了树枝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桑晚。 “姑娘你听我解释,我娘是安以慧,是她担心你的安危让我到这山里来寻你的!我叫季云川!” 叶桑晚冲他呵呵假笑一声,“公子若不来我一直很安全,但你来了,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提起地上装满蘑菇的篮子,叶桑晚怒气汹汹地往上下走。 叶桑晚虽学过武术,可却不会轻功。 季云川这丫的一下爬上树顶,叶桑晚再气也没辙。 季云川见了,忙从树上飞下来,笑得像个哈巴狗:“叶姑娘,我刚才只是好奇你束衣的布料,不是想要占你便宜!” 第87章 知错了 但很快就被这种感觉陶醉,他亲吻的力气十分霸道,恨不得将她揉碎了,拆解入腹。 良久,唇分,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男人暗沉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情欲,薄唇低声:“阿晚,我知道错了。” “什么错了?”叶桑晚双手捂着脸,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 “我不应该不告而别,不应该隐瞒身份……”他将叶桑晚的手从脸上取下来,炙热又用力地吻着叶桑晚,这次他的动作极为温柔,与刚才的霸道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叶桑晚化被动为主动,使劲的纠缠了上去,再次分开,叶桑晚朝云珩锤了一拳。 云珩抓住她的拳头握在手里,把头埋在她的脖子处,声色委屈地道:“阿晚不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何曾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过?” “你上次,调戏那面具男,还要人家满足你!”云珩气急败坏地告状道。 叶桑晚理直气壮地道:“那面具男不是你么?我让我未婚夫满足我有错?” “那你刚才跟季云川打情骂俏,你还……” “那是意外,况且在第一时间我就将那人踹开了,为此,我的背都被蹭破了皮!” 云珩听到受伤,便顾不上吃醋,焦急地道:“伤哪了?我看看!” 叶桑晚哼了一声,将他推开:“云珩,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云珩手忙脚乱的道:“我……” 瞧着他滑稽的表情,叶桑晚抿着唇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点伤没事。” 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的云珩,整个人像煮熟了的虾子似的,红彤彤的。 良久才道:“阿晚,我的身份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回来的目的,筹备军资,一是粮草,二是过冬的棉衣,三是武器。” “筹备军资不应该是朝廷户部的事情吗?为何你……” 云珩将叶桑晚按到凳子上坐下,分别倒了两盏茶水:“乾帝如今已六十好几,传闻他无力朝政,底下的官员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户部一到要筹备军资的时候,就只会哭穷。 今年开春后,边关春头那批物资连根毛也没见着。” “那你们岂不是要受冻挨饿?” “边关二十万大军驻扎,若不是征南大将军没将那些赢来的战利品留下大半,只怕他们早就饿死了……” 叶桑晚忽然缄默了。 前两回她收下的那些珠宝首饰,想必便是那征南大将军留下的战利品吧? 她有些愧疚,那些东西,明明可以买更多的粮食,可叶桑晚只给了他二十万石。 “一会你从小苑的仓库里再拉走十万石粮食吧!” 云珩赶忙解释道:“阿晚,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桑晚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可是你之前给我的那些东西,可以买到这些粮食的。” 云珩苦笑:“外头的粮店都卖将近二十文一斤精粮,只有阿晚傻乎乎地卖五文。” 叶桑晚莞儿一笑,镇上的宅子打通的铺面,卖的各种粮食比之前各大粮铺卖的还要便宜,她这般做不过是因为与团宝谈判承诺的约定,也是因为她心怀善意,不想人被饿死。 叶桑晚也怕有人在她的粮铺低价买入,高价卖出,所以制定了号码制。 每家凭户籍登记领取号码牌,按照人口,以每人每日消耗两斤粮食来计算自由选择粮食搭配够数量,买过后就会登记,最多可以买五日的量。 这一项规定便杜绝了粮商想要在叶桑晚粮铺批发的想法,也保证了其他粮铺的权益。 “我没有什么宏大的志愿,只是偶然得到了一种极速生长的肥料,种植的成本低了,卖出去的粮自然便宜。” 云珩知晓这其中确有蹊跷,却没有刨根问底。 “眼下马上就要霜降了,村里的红薯是不是该收了?” 叶桑晚点点头,“红薯藤切碎了晒干,带了冬日可以用来喂牛吗,眼下那红薯藤还绿着,不如你请些人? 边境除了人,战马也是需要口粮的。” 云珩眼前一亮:“还是阿晚点子多!不过再去忙之前,我能不能让阿晚给我做只烤鸡,我饿了。” 叶桑晚微微凝眉,“一只可够?” 云珩尴尬地摸了鼻子,“手下有一百人,麻烦阿晚安排。” 叶桑晚咽了咽口水,完全想象不到刚才那模样是不是被人围观了,只狠狠地瞪了云珩一眼,“在这等着!” 说着叶桑晚从密道回了星回居的书房,又从书房,让在打扫房间的初岁传话给金管事,准备一百人的吃食送去星辰院,又让人东白到镇上预定一批高低铺的下人床回来。 等所有人离开,才闪身进了空间,去了食堂,从冰柜里取出了五十只鸡,做成烤鸡。 食堂的设备应有尽有,烤炉就有好几种,还有那种土窑,要不是叶桑晚嫌麻烦,还可以做窑鸡。 不过云珩吃的,叶桑晚单独做了一只,用的是以前的法子。 空间的流速很快,如今外头已过午时,想必仅凭大厨房里那几个人,做出百人的菜可能需要费不少功夫。 于是,叶桑晚又取了面粉,用机器揉好面团,蒸了四百个肉馅的包子。 炒了一锅尖椒炒肉后,用木盆盛出来,并把那蒸得半熟的包子,移出星回居的小厨房,让初岁蒸上。 “初岁,等包子蒸好,你让人将书房里的烤鸡一道送去星辰院。” 初岁张了张嘴,她不过是去了半刻钟不到,主子就做了这么多东西,初岁忍不住怀疑,主子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 叶桑晚瞧初岁那惊诧的表情,扯谎道:“那些东西都是之前做好放在冰窖里的,我不过是取出来热了一下罢了。” 这般说,初岁便信了。 大厨房里的鸡腿,每日都是冻得梆硬,解冻后做出来的秘制鸡腿很得大家的喜爱,小苑里的人大家都知道。 此时,星辰院,月梧贼兮兮地盯着云珩。 “主子,您也太不厚道了!那姑娘明明是你在乡下的未婚妻,你为何不与我坦白?” 云珩眉一挑:“你也没问!” 第88章 红薯大丰收 月梧气得跳脚,正欲从地上腾空而起来与云珩大战三百回合,眼角就瞥见门外走进来一群丫鬟。 那领头的丫鬟生得又白又好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成熟稳重。 “吧唧”一声,月梧从半空中坠下,摔得像只大青蛙似的月梧,还保持着被桃良痴迷的模样。 桃良瞧见了不但没有嘲笑他,反倒是奇怪的蹙紧眉头,很快恢复恭敬的神色道:“云公子,主子命奴婢送来的吃食。” 桃良说着,指挥人那些抬着长桌的小厮鱼贯而入,把两条长桌合并成一条,大概有十来米长。 身后的清祀、初岁等丫鬟,竟吃食全部按照叶桑晚的吩咐,逐一摆盘。 “云公子先请慢用,厨房里还备了些其他的菜,稍后再给您一一送来。”桃良说着,低眉顺眼地往院外走。 刚出星辰院,清祀和初岁笑闹道:“桃良,刚才你瞧见云公子身边的那人了没?瞧你都瞧入迷了。” 桃良立即又蹙眉不认同地道:“他瞧谁与我何干?把主子的安排的事情做好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着,快步往星回居回去复命。 清祀和初岁比桃良要小上一岁,性格也不想桃良这般老成,所以时常有些跳脱。 两人相视一眼,跳调皮的吐吐舌头,心中谨记再不敢胡言乱语。 一炷香的时间后,江几把带着禄叔,以及得了闲空的下人们齐齐换上了下地的旧衣裳。 叶桑晚特地命人将朱朝章一道请了过来,一众人挎着锄头,背着背篓,往叶桑晚种红薯和土豆的一亩地。 红薯地里,红薯藤爬得满地都是,颜色还翠绿翠绿的,叶桑晚瞧着那嫩出水的红薯叶,让桃良和清祀选了些嫩杆拿回去加菜。 红薯苗杆炒酸笋可谓一绝,再放几个泡椒,绝对是下饭神菜,叶桑晚爱吃! 叶桑晚指挥着人先割掉红薯藤,再用锄头从旁边挖起,很快就瞧见那泥土下穿着玫红衣裳的大红薯。 下人们两人一组,一个挖一个捡,甚至还幼稚地开始比赛。 比的不是谁挖得快,而是谁挖的大,伴随着时起彼伏的尖叫声,叶桑晚弯了弯唇,终于体会到了收获的乐趣。 “看,我们一棵红薯挖了十三条红薯,最大的起码有一斤半!” “那有什么了不起?瞧我这个,至少有两斤重!” 江几把将框里最大的红薯挑出来举到头顶,“看到了没,最大的在我手里!” 下人们忙得不亦乐乎,朱朝章瞧着地里的红薯笑得合不拢嘴。 他扭头问道:“晚丫头你家的红薯侍弄得极好,每棵藤上都长了十几个,且几乎每棵都有一个一两斤种的,你估计你这半亩地大概有多少收成?” 确实,叶桑晚种红薯的时候确实放了不少农家肥,还特地喷洒过一次中药调配的杀虫药汁,所以根本没受什么虫害。 叶桑晚想了想道:“估摸着有六百石吧。” “这么多?那岂不是一亩地得有一千二百石了?” 叶桑晚也不确定,只知道前世一亩地红薯产量可达2000-3000斤,这里一石相当于一百二十斤,应该不止这个数的。 “朱爷爷,我们等会称重看看。”说话间,已经有人将那秤给抬了过来。 红薯收得很快,人多地少,半个时辰的时间,地里已经堆了整堆的红薯。 村里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多为妇人和孩子居多。 村里的汉子都到玉带山给叶桑晚种地去了。 “瞧,人家晚丫头当真种出了红薯,这老大一鼻子红薯,得有五百石吧?” “我瞧着不止。” “要是知道这红薯这般好种,我就不应该把地佃出去,如今只能眼红人家收成!” 这边,江几把带着人一篓子一篓子地称了起来,并在地上记录每一篓子的数量。 “一百七十三斤!” “一百五十斤!” “正好一百八!”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几把给叶桑晚和朱朝章禀告道:“主子,半亩红薯一共收成一千八百三十二斤,红薯藤三百七十五斤!” “不,你算错了!半亩红薯的收成,一共是两千零五十六斤。” 江几把挠了挠头,又重新算了一遍:“神了!主子算账真厉害!” 朱朝章惊讶地道:“当真有两千多斤?” 就连看热闹的妇人们也跟着感叹连连,恨不得那一篓子一篓子的红薯是自己的。 两千多斤啊,省着吃的话,都可以吃到明年秋收了。 叶桑晚瞧着目光贪婪的人,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眼下正是云珩红薯丰收的时节,莫要让村里这些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又惦记着自个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于是道:“今日红薯我高兴,江几把,给在场的每户人家各送五斤尝尝鲜。” 叶桑晚就种了这半亩红薯,朱朝章觉得没必要送人。 可叶桑晚朝他递了个制止的眼神后,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在确定红薯确实是个高产的粮食,朱朝章便计划着春耕要多多种上。 拿到新鲜红薯的人成群结伴地捧着红薯回家。 陈氏刚从菜地里回来,见一行人高兴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哟,你们干嘛去了?咋笑得这般开心?” “晚丫头地里挖红薯,半亩地就收了两千斤红薯,这不,我们在边上瞧着眼红,她每人分了我们五斤呢!” 陈氏心里不爽地道:“什么?半亩地就收了两千斤口粮?这玩意当真能吃?” 其中一妇人道:“可好吃了,甜糯糯的,没牙齿的老人家也能吃!” 陈氏听不得人说叶家的好话,酸道:“呵呵,瞧你那傻样,人家收两千斤才给你分五斤,你还乐成朵花……啧啧……” 她边说边摇头,看向那群妇人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群傻子。 可心底又十分嫉妒别人凭白得了五斤口粮,一想到自己和叶家的关系,陈氏又自诩是未来的官太太,为了区区五斤红薯落了面子,又觉得不应该。 最后,她望着那群谈笑风生的妇人们各自回了家,烟囱里生出袅袅的轻烟,这才跺了跺脚往旺村的方向走去…… 一人发五斤红薯的消息,陈氏务必要让旺村的所有人都知晓,彼时,人人都有份,她不信同为半月坡村的人,她叶桑晚给了旺村的人,怎好意思不给自己村的人发放? 一盏茶后,她敲开了一户农家小院。 “好消息,好消息,半月坡村叶家大房免费发五斤口粮咯,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从里头钻出一个绿豆眼的婆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铁柱的丈母娘花婆子,吃了太多哑巴亏的她鄙夷地道:“人家叶家大房家里的口粮也不是大水推来的,你说发就发啊?” 第89章 给陈氏的教训 陈氏撇撇嘴,叉腰道:“你爱信不信!我可是未来的官太太!” 被质疑的陈氏有些窝火,她盯着绿豆眼咕噜咕噜乱转的花婆子道:“花婆子你如今怎变得如此怂了?难不成是怕了那叶家小贱人不成?” 花婆子不怂,三番五次地栽在叶桑晚手里,她也嗅出了点不寻常的味道。 比如,与叶家晚丫头交好的人,如今家里不愁吃穿,她女儿桂枝前段时日还往家里送了一篮子红薯和土豆。 女婿铁柱负责玉带山的开荒,更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偷摸着塞了几个人过去,一个月就赚了小二两银子。 现在听闻在玉带山上做工,还能以工换粮,镇上卖十几文一斤的精米,一日也能拿回来五六斤! 想到这,花婆子不屑地道:“我家也不缺那五斤口粮,你哪凉快那呆着去!” 花婆子说着就将院门“砰”地关上。 等陈氏嘀嘀咕咕地往村里走,花婆子换了身衣裳,并用方巾裹住脑袋,抄近道往半月坡村赶去。 她一路小跑,直奔女儿王翠枝家。 王翠枝从花婆子口中得知陈氏的事情后,忙带着花婆子去寻叶桑晚。 叶桑晚此时,正与下人们将地里的红薯和土豆往小苑里运,王翠枝和花婆子正巧遇到了她。 “嫂子,瞧您跑得满头是汗,可是有什么事?” 叶桑晚说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旁边的花婆子身上。 王翠枝低声道:“晚丫头,有人往旺村那边传话,说你免费发口粮,让大家过来领!你快躲躲,不然你刚收的红薯……” “是花婆子特地过来传话的?” 花婆子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头上的方巾。 可没想到,叶桑晚却温声道:“谢谢花婆子告知我。” 她不过是递了个眼神的工夫,清祀就提着一大篮子的红薯和土豆走了过来,叶桑晚直接塞到花婆子手里,“这是谢礼。” 花婆子不敢接,最后还是王翠枝在叶桑晚的眼神示意下厚着脸皮留下的。 “晚丫头,我……我来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 叶桑晚唇角弯弯,“我知道,快些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叶桑晚的背影离开,花婆子掐了掐王翠枝的腰,“刚才她冲我笑,你瞧见没,她冲我笑!” 王翠枝搓着自己腰上的肉,“娘,我瞧见了!我说的吧,晚丫头是个好人!” “确实是个好人!”花婆子眼眶微红,想想当初自己造的孽,愧疚的垂下了头。 陈氏说叶家免费发五斤口粮,可瞧瞧这满满一篮子的土豆和红薯,起码得有二十几斤。 这叶家对人极好,可也要看是对什么样的人好。 花婆子算看明白了,只要与叶桑晚站一条线上,多少也能沾点光的。 “清祀通知门房,倘若有人前来询问叶家是不是免费发粮,你让人统一回话,就说谁去传的话就去找谁要粮。” 清祀垂眸偷笑,没想到主子竟是个腹黑的,这下陈氏要惹麻烦咯! 果然,门房在清祀传话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旺村提着篮子来领粮的人络绎不绝。 都被门房堵了回去:“叶家要免费发粮?老奴怎不知?我们主子说了,是谁传的话你们就找谁去!” 刚才陈氏传话的时候,不少用“我是未来的官家太太,怎会骗你”一言,暴露了她的身份。 大家虽然对陈氏不熟,可却是知道半月坡村有个秀才的,稍作打听,就能知道陈氏的住址在何处。 领不到粮的旺村人,直接杀到了姜家。 此时姜家院里。 少年一身青白相间的长袍,腰间束着洁白的腰带,在石榴花的衬托下,更显清新脱俗。 众人抬眼看去,看到一双执卷的手。那双手拿着一卷书册,修长的手指上有着微微的薄茧,徐徐翻动书页。 几人瞧见如此干净整洁的院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几位婶子,可是来找我娘?” 几人你推我搡,最后拖拖拉拉地道:“是……” 姜沿耀听着,忙从屋里搬来几张凳子,“婶子们先坐着,我娘去菜地了,估计马上就能回来。” 他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到,他眼眸一亮道:“娘,这些婶子们说来找你!” “谁啊?”陈氏边整理着衣服头发,边伸长脖子往院里瞧。 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你们不是去叶家领粮去了吗?寻我这来干嘛?” 可当她对上自家儿子审视的目光,不自在的解释道:“是咱隔壁的常婶子说的,娘没有……” “叶家门房说根本没有这回事,陈氏你为何要诓骗我们?” “对!既然我们为了免费的口粮而来,叶家不发。又是你去传的话,那你给我们发!” “就是!” 陈氏着急地道:“叶家可有钱了,她家都不发,我们姜家哪发得起?” 姜沿耀联系前因后果,终于明白了缘由。 瞧着院中横眉竖立的众人,想到母亲愚蠢的做法,自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是读书人,是母亲口中的死脑筋,这回他就要死脑筋一回。 “各位婶子不好意思,此事是我娘的不是,您们说的对,此事我们姜家负责。”说着,他扭头与陈氏道:“按照约定给婶子们发粮,否则明年春闱我不去!” 陈氏失声道:“耀啊,你糊涂啊!你读了十几年书,等的不就是明年春闱吗?” “那您就发粮!” 陈氏一噎,那两袋粮还是前日到镇上买的,这可是要存来过冬的! 陈氏很为难,她不想舍粮,可更不希望儿子不去春闱! 自打上次陈氏将姜沿耀关在屋里关了一个月后,陈氏越发觉得儿子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清楚的明白,姜沿耀刚才说的话不是单纯的威胁她,而是笃定会如此做。 “我发!我发粮还不行嘛!” 陈氏说着,不情不愿的将屋里的那两袋粮拖了出来,用称每人分了五斤,分到最后不够了,反倒还赔了两吊钱。 她跌坐在门槛上,看着空荡荡的粮袋,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掩埋在冰窟里。 姜沿耀见她如此,忍不住道:“今日之事只是给娘一个教训,往后你若再想做蠢事,就想想今日的后果。” “娘何错之有啊?她叶家那般有钱,给大家分点口粮怎么了?” 姜沿耀真是被目前的脑回路给气笑了,“娘您春头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口粮也挺多的吧?何不见您好心分大家一些呢?” “你说什么气话?那是你娘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那叶家三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辛苦种出来的东西,娘为何打他们的主意呢? 往后你若是再刁难叶家,我就不认你!” 姜沿耀厌恶的盯着陈氏,眼里充满了警告。 陈氏一噎,捂着脸“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第90章 叶大胜不是孬种 没人在意陈氏和姜沿耀之间的龃龉,全被半月坡脚下一群挖红薯的人吸引了过去。 收获使人心情愉悦,一百人挖红薯实在是壮观,等云珩得知自己雇人种的地,一亩能产出三千八百多斤红薯时,整个人都懵住了! 他当初一共佃了七十亩地,其中三十亩种了红薯,十亩种了土豆,剩下的三十亩种了小麦。 这三十亩地就能产出十万石的红薯,简直不可思议! “当初将地佃给云家小子,眼下我肠子都悔青了!这地居然真的能产出这般多的口粮,这都能吃上一整年了!” “哟,当初不是您倚老卖老说这地种了一茬就要猫冬,不然明年就种不出庄稼?” “就是,当初大伙儿都是听了您的话才将地佃给云家小子的!” 那老头被呛,脸上讪讪的,只觉得脸上燥得慌。 另一老头怕火烧到他身上,便扯到另一话茬上。 “珩哥儿呀,那晚丫头种一亩地都免费赠了大伙儿几斤红薯,这玩意我还没尝过是啥味道的。又是自家地里出的,能不能也分几斤给俺们尝尝?” 众人用同样期待的目光瞧着云珩。 云珩当即拒绝:“这地里的产出,我早早的就卖人了!” 他拍了拍身边的月梧,“这是边关负责采购军资的月校尉,他可是负责你们家中在边关虽有士兵的口粮,今日若是多分你们一斤,你们的亲人在边关就少吃一斤……” 那老头瞪着眼睛看向月梧道:“他说的可当真?” “自然。”月梧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可没想到,村民们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拉着月梧问:“那你可认识宋二蛋?” “你认不认识刘大刀?” “你认不认识沈石头?” 月梧被一群老弱妇孺扯来扯去,他生无可恋地瞪着天空,直到身上的衣服被人撕碎成好几瓣…… 三十亩地,一百五十号人,只花了半日的工夫就全部收完。 马车拉着红薯,一辆又一辆地往镇上拉,规模好不热闹。 路过叶家大宅跟前,叶大胜啃着瓜子,不停地往墙外吐瓜子皮。 他今日刚从镇上回来,村里各家各户的消息还是比较闭塞。 他吊儿郎当地喊道:“娘,这外头进进出出的马车拉的是什么呀?瞧着就心烦!” 赵氏懒得搭理他,只顾着往手里的针孔上穿线,只是那线头舔了又舔,剪了又剪,却仍穿不进洞里。 “祖母,我帮你!”才四岁的小孙女,接过线和针,几个呼吸间就将线给穿了过去。 赵氏满是沧桑的脸,终是露出了一抹如菊花般的笑容来。 “哎,我说你个老不死的,老子问你话呢!你到底说不说?”叶大胜见赵氏不搭理他,将在外头跟人学的痞气用在了赵氏身上。 上一回,银子被叶大胜偷走,赵氏气吐了血后,身体日渐一日地变得更差了些,整个人身上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那日,若不是叶文竹听到孙子孙女的哭喊声赶回来,她恐怕早就死在了床上。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赵氏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加上不仅要照顾生了病的叶文竹,又要看管才三四岁的孙子、孙女,她再没有余力在村里作天作地。 “你想知道你自个问去!”赵菊花麻利地将手里破衣裳缝缝补补。 叶大胜显然是学野了,在外头受气,回了家又得受气,他俨然没有了太多的耐心,伸手抓住赵氏的前襟,怒气汹汹地道:“老子就想听你说!” 赵氏咬牙切齿地怒斥:“你这个不孝子!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是吧?”叶大胜玩味地勾了勾唇,唇角荡漾着痞气,“老子不打你,怕是你皮痒了不成?” 外头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屋里头的叶文竹。 他迈着蹒跚的步子跑了过来,可到底人已经来了,只是姿势看起来像跑的,人却一点儿也没跑起来。 他着急地吼道:“逆子!把你娘放下!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叶大胜阴恻恻地笑道:“在叶家,我就是王法!你们可别忘了,我那发妻卢柳儿,可是我亲手向她推出去喂野猪的!” 说着,他癫狂地笑了起来,他瞳孔嗜血,比发了疯的野猪还要吓人。 叶大胜身形随了叶文竹,他长得牛高马壮的,缩了水的赵氏在她手里,就好比老鹰抓小鸡一般。 那日,他亲自体会到了杀人的快感后,一颗罪恶的种子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他不仅夜半梦回,几次都在回味卢柳儿死在他手里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脑子想象着当初是如何将卢柳儿推出去,又将这动作复制了一遍,他奋力的,恶狠狠地将赵氏摔向地面…… 叶文竹在他抬起手的时候,连忙取了放在门口旁边用来顶门的木棍,用尽全力的朝叶大胜身上打…… “啪”一下,两下,三下…… 叶大胜被打得抱头鼠窜,这才将赵氏随手一扔,也不知道具体扔在了哪里,反正只听一声闷响,赵氏便昏了过去。 “爹你别打祖母和祖父,外头是云家的马车,他家种的红薯卖给了粮商……”小女孩儿抱着弟弟被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的,还不忘捂住了弟弟好奇的大眼睛。 可陷入癫狂的叶大胜哪里控制得了自己,他此时正在与叶文竹抢夺棍子。 一个年轻力壮,一个灯枯油竭,这场拉锯战的结果,毫无悬念。 只是,叶文竹到底是气劲大,这才坚持了两息的时间,他身体一软,口中猛地喷出一口血,“你个逆子……” 猩红的血如花洒般再一次喷满了叶大胜的整张脸…… 叶大胜眼神中闪着莫名的光,举着木棍在院子里狂奔了一圈,边跑边道:“我不是孬种,我杀人了,我又杀人了……” 他眼神癫狂,双手颤抖,脊背绷直,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幽怖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或许不满足于此,他从小女孩怀里抢走才不满三岁的弟弟,朝院门外冲了出去…… 他边跑边笑:“叶大胜不是孬种,我杀人了,我又杀人了……” 第91章 叶文竹离世 路人见状纷纷闪躲,又临近天黑,村民们都从外边赶着回家。 如此,就与抱着孩子的叶大胜迎面撞上。 叶大胜是何人,在村子里,那可是连自己枕边人都舍得害死的狼心狗肺之人,如今又疯疯癫癫的,哪怕路上的行人众多,也没人敢上前阻拦。 只是,他嘴里嚷嚷着的话,到底让人起了警惕之心,于是不约而同的往叶家大宅赶去。 “不得了了,叶大胜杀人了!叶大胜杀人了!” 叶家大宅的惊呼声,到底是把叶修竹一家给惊扰了。 等叶大仁飞快的赶到现场,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连连后退。 叶大仁死死的捏住手腕,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探赵氏和叶文竹的气息,发现还有呼吸,这才后怕的抚了抚心口:“快来搭把手,人还没死!” 人群中,叶大仁一眼就瞧见了叶子清,他大声嚷嚷道:“清儿,快去请晚丫头!你叔公恐怕不好!” 一时之间,好心人帮忙将叶文竹夫妻两抬进了里屋。 众人见叶文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大致猜测到了结局。 一盏茶后,叶桑晚带着帮忙背着药箱的清祀匆匆赶来。 没等叶桑晚发话,叶大仁和叶子清就将屋里的人往外赶,“大家让让,别耽误了晚丫头救人!” 一会儿,屋里只剩下叶桑晚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叶文竹和赵氏。 叶桑晚从药箱里取出银针铺在桌面上,伸出双手,同时给叶文竹和赵氏把脉。 在确定叶文竹伤势最重时,用银针刺入赵氏穴位,让她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这才从空间里拿出了抢救器械,叶文竹三番两次的被气成这副模样,没有当场离世已经算好的了。 若不是叶文竹的意志力坚强,叶桑晚也不想再白费力气。 一刻钟后,叶桑晚配合着阴阳针法终是把叶文竹给弄醒了,他此时眼神有些涣散,睁开眼就朝叶桑晚喊了一声:“娉婷……” 他的声音很空灵,叶桑晚甚至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爱慕之意。 “娉婷,我对不住你,你恳求我要好好照顾的儿子,他死在了边关……” 死在了边关?那岂不是原主的爹?那娉婷又是谁? “都怪我,我一个大男人不会照顾孩子,赵氏当初说愿意将清让当成亲儿子抚养我才娶的她,是我害了清让,娉婷,是我害了清让…… 若不是因我私心,清让早就拿着玉佩认祖归宗了,玉佩,玉佩我藏在了老宅地的桃树下……” 将叶文竹的话断断续续的听完,叶桑晚大致明白:她爹叶大山,实际叫做叶清让,是一个叫娉婷的女子所生,后来这个叫娉婷的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把她爹托给了叶文竹抚养,可叶文竹不会照顾孩子,赵氏表明愿意照顾她爹,叶文竹才将她娶进门。 叶桑晚猜测出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娉婷是叶文竹的原配,生下她爹后可能不幸去世,留下牙牙学语的叶清让,之后娶了赵氏续弦。 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娉婷与叶家毫无关系,逼不得已才将叶清让交给叶文竹抚养的。 叶文竹还在不停的说着胡话,叶桑晚直接开门将叶大仁等人放了进来。 叶修竹全家都来了,原本以为叶桑晚将人已经救醒,可谁知,却是回光返照。 “有什么话都尽量说吧,老人油尽灯枯,准备后事吧!” 叶修竹闻言,凄厉地哭出了声:“晚丫头,你爷爷他比我还小上三岁,我都还活得好好的,他怎么能先我离开?” 叶大仁劝道:“人命由天,晚丫头已经尽力了,爹!” 叶修竹哽咽地握着叶文竹的手,两兄弟相互交代着后事…… 至于是什么,叶桑晚没心思去听。 她给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赵氏施针,喂药,可这一回,不管叶桑晚如何刺激,赵氏怎么也醒不过来。 “文竹啊~” “小叔~” “叔公!” 身边传来嘶声裂肺的声音,叶文竹离世了…… 叶桑晚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她表面风轻云淡的扶着朱氏,朱氏只是抹了抹眼角,已经开始动作迅速的安排。 “清儿,你去县城通知你三堂叔回来。若是瞧见了叶大胜那逆子,绑也给我绑回来!” “晚丫头,宴席还是交给你和烟丫头,务必要办得体面。” “大仁你……” 叶桑晚点头应了,死者为大,更何况明面上叶文竹还是原主的亲爷爷。 办丧事,叶桑晚请来雾管事前来帮忙朱氏打配合,丧宴让顺婆和掌欢过来掌厨,再有村里的人帮忙打下手,估摸着就差不多了。 “晚丫头,你爷爷生前没有备下棺材,赵氏如今又昏迷不醒,你看……” 说这话的,是朱朝章。 叶修竹因为难过,又上了年纪,有些承受不了,如今回了屋里休息。 朱氏忙前忙后的,朱朝章也不敢再拿这事叨扰他们。 “我让东白即可去买。”一副棺材花不了几个钱,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朱朝章眼神微动,夸了声:“好孩子!” 叶桑晚在叶家大宅演绎着孝顺孙女的角色,只要花上一笔钱就能收获好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叶桑晚毫不吝啬,也没人挑她的错。 叶初安和叶桑烟也一道候在大宅,一会儿给人递东西,一会儿给人洗碗洗盆,一点架子都没有。 等东白将柏木棺材运回来时,村民忍不住惊呼道:“这棺材得十两银子吧?” “柏木的得十五两呢!这样式可真气派,叶大叔死得真风光。” “何止,听闻晚丫头还请了大师前来做法,乡下哪有这么讲究的。” 叶桑晚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回路,风光是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不过是活着的人给予自己安慰的把戏罢了。 “嗷!,爹!不孝儿叶墨砚回来看您了爹!你年前还好好的,儿才去县里不到一年,您怎的就去了呢?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爹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儿吧!爹!” 第92章 继承我公公他老人家的财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呀!是我们村的叶秀才回来了!大河,你终于晓得回来了!” 叶大河? 叶文竹的三儿子,叶大河? 他刚不是自称叶墨砚吗? 果然,叶大河皱了皱鼻子,文绉绉地道:“我是叶家唯一的读书人,我叫叶墨砚!不叫大河!” 叶桑晚打量着叶大河一大家子,他们身上衣服瞧着都是八成新的,用的布料是细棉布。 叶大河的妻子谢南瑛,头上还簪着一支水头不错的玉钗,就连他们的儿子,头顶上的发簪也是玉的。 两个小丫头束发用的发带,尾端也坠着几颗白胖胖的珍珠。 看来,这叶家三房的生活,远比想象的过得要好。 “这是晚丫头吧?才大半年未见,竟出落得这般模样了,可真是女大十八变!”谢南瑛烧过香,戴上孝,马不停蹄地往叶桑晚的方向赶来。 若不是叶桑晚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还以为自己与她有多亲密。 叶桑晚避开了她伸过来的爪子,“三婶说笑了,阿晚尚未及笄,哪来的女大十八变之说?” 谢南瑛的手指微微一顿,将她身后的女儿叶孜孜和叶欣欣朝叶桑晚面前一推,“快叫晚丫姐!如今你晚丫姐可出息了,那屹山镇上的满香堂可是你晚丫姐开的! 讨好了她,那羊奶皂岂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知道她是满香堂东家的人少之又少,就连朱朝章只知她给满香堂供货。 谢南瑛知道的还不少! 叶桑晚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婶说的是什么话?满香堂那是安家的产业,我不过是其中的供货商罢了。” “哦?那你承认那羊奶皂是你做的咯?这配方是叶家的吧?” 叶桑晚眉头微微皱起,原来谢南瑛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摊摊手:“阿晚不知三婶什么意思,今日爷爷忽然离世,我心中悲痛欲绝,只想好好的陪爷爷最后一程。” 说着,她挤了挤眼睛,终是被挤出了几滴泪水。 “晚丫姐,你带我们家去玩吧?我听说你家起了大宅子,我今晚可以在你家住吗?” “对啊!晚丫姐,我听说你家还有枣红大马,还有好几辆马车,晚丫姐,我们刚才跟子清堂哥坐的还是牛车,屁股都快颠散了 晚丫姐,等我们回了县里,你能送我娘一两马车吗?她肚子里怀了弟弟呢!” “晚丫姐你怎么不说话?我还想找初安堂哥给我大哥哥要一副砚台呢!” 叶桑晚本不想跟两个小屁孩计较,可谁知谢南瑛笑眯眯地道:“晚丫头向来疼弟弟妹妹,应该不会拒绝吧?” 叶桑晚嫣然巧笑,却说着最难听的话:“我当然会拒绝,我叶桑晚自认为与你们三房没有什么关系,你哪来的脸教唆小孩朝一个小辈要东西?” “咋就没关系了呢?你适才不是喊我三婶吗?”谢南瑛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 叶桑晚刹那间冷意翩飞:“唤你三婶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我叶家大房跟你们老叶家已经断亲,倘若你给脸不要脸的话,休怪我翻脸。 你是个大人,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劝你到此为止。” 谢南瑛“嚯”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这叶桑晚与印象中的叶桑晚已经不如以前那般好拿捏。 她正欲撸起袖子,准备用暴力让叶桑晚妥协。 可她袖子刚撸起来,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的一群妇人让她心惊胆战,“你们干什么?” “什么我们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咋?见不得自家侄女发家致富想占为己有啊? 那什么皂的方子?你说是老叶家的?赵氏什么人?能将那好东西给晚丫头?”帮叶桑晚说话的是方婶子。 方婶子在村里是个口碑极好的婶娘,为人处世最是清醒,公道。 先有叶桑晚帮媳妇治不孕,后有蒋大牛的活计帮衬,叶桑晚在方婶子心里,俨然成了老好人一枚。 “方婶子你干嘛帮她说话?难不成她给你好处了?我叶家的事与你何干?” 方婶子蠕蠕嘴,“你……” “谢氏,你若是真心回村奔丧的我们很欢迎,可你若是打着奔丧的旗号干别的事的话,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谢氏三番五次的被叶桑晚下脸,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我可是你三婶,我夫君可是公公的儿子,晚丫头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赶我走,是想继承我公公他老人家的财产吗?” 叶桑晚冷笑一声。 财产?若是叶桑晚没记错的话,叶文竹根本没有财产,老叶家的银钱向来是赵氏在管,之前东白偶然提及在镇上遇到了叶大胜,那叶大胜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可他还跟人接学会了赌钱! 前段时间,村里还传言说叶大胜发疯抢了赵氏的银钱躲镇上去了。 可见,这赵氏手里也没几个余钱了。 “你笑什么?” 叶桑晚桀然一笑,“大家都听到了吗?三房此番回来除了奔丧,还为了继承爷爷老人家的遗产。 他们三房这般孝顺,尽孝的事情理应轮不到我一孙女来管。” 说着,叶桑晚便将东白刚做好的账本取出来砸在谢南瑛的脸上,“如今赵氏昏迷不醒,这办理丧事的一应花费都是我先垫上的,账本给你,银子给我!” “什么银子?这办丧事的银钱理应三个儿子平分,你父亲是大儿子,养老送终本应是你大房的事情,与我三房何干?” 叶桑晚哦了一声,“出钱与你们三房何干,分钱只你三房有份,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就是!这三房还是读书人,怎也学人家如此刻薄!” “大河还是秀才呢,这样的人品,当了官也是个坏官吧?” “什么坏官?不是说不孝之人是不能当官的吗?他们这就是不孝!” 不孝二字,仿佛像一记铁锤重重的咋在谢南瑛的心头,她张了张嘴,俨然百口难辩。 她恶狠狠地盯着叶桑晚,这死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不就是银子么?我给你就是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谢南瑛在县里开了家驿馆,赚的银子不多,可也算是富足的。 可当她看到账本上记的数字,失声惊道:“什么?三十两银子?办个丧礼要三十两?” 叶桑晚指了指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细项:“柏木棺材十五两,在安宁寺供奉长明灯九九九八十一日香油钱和做法共十两……” 第93章 县令上门 谢南瑛眼神微闪,心中无比后悔刚才自己冲动下答应给银子。 若不是顾及自己秀才夫人的人面子,她肯定是要赖账的。 她不情不愿地从荷包里取出三张十两的银票,恋恋不舍的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伸手接过,谢南瑛却不愿放手,两人拉锯了半晌,叶桑晚发出“嗯?”的一声鼻音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原本,谢南瑛还想在丧礼上挑叶桑晚的错,岂料叶桑晚做什么都滴水不漏,谢南瑛根本无从下手。 停灵三日后,叶文竹风风光光地下了葬。 赵氏也在下葬后当日行了过来,她目光茫然地看着一屋子的白绸带,“老头子呢?” 叶墨砚带着哭腔道:“娘,爹他去世了!” “怎就去世呢?他之前还好好的……”她神色一凛,那日的记忆碎片慢慢拼接,她目光喷火:“老二那个逆子呢?” 旁边叶大胜的女儿却哭喊着告状道:“祖母,爹他打死爷爷,把弟弟带走了!” “什么?” 这个消息,俨然当头一棒,赵氏刚醒过来,又被刺激得昏了过去。 那日,叶大胜抱着儿子去了镇上,原本只是想用此来威胁叶文竹和赵氏拿钱,可谁知,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三岁多的孩子吃喝拉撒都用大人操持,以前卢柳儿还在的时候,孩子都是卢柳儿带的,后来卢柳儿去世了,孩子自然轮到作为祖母带。 叶大胜瞧着手头上的银子越来越少,儿子一日三顿地喊着肚子饿,后来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卖掉一个孩子竟可以得到十两银子! 叶大胜想也未想,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儿子卖了换钱。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斗志盎然地走进了赌坊…… 叶文竹下葬后的二日。 沛县的县令林满志,在杨捕头等人的带领下,忽然造访。 “大人是沛县县令林满志林县令,我是屹山镇事务司的杨捕头,今日前来是有人举报你们半月坡村云家和叶家秋种不纳税,特此来查探。” 杨捕头举着证明身份的令牌,前头是穿着深绿色官服的林满志。 门房忙将这伙人引进前厅,又着人给正在补觉的叶桑晚传话,至于云珩,他收完红薯,好像带人直接回了镇上。 林满志刚热乎乎地喝上一碗花茶,叶桑晚打扮得体,带着桃良不卑不亢地冲林满志微微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这话明明是抱歉的话语,可叶桑晚说着却像是在例行公事。 林满志是听过叶桑晚不少事迹的,从协助捉拿假官差,到自己府上的一日三餐,再到这秋收,不难看出,这是个胆大、聪明的姑娘。 眼下,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子在面对一方的父母官,竟如此坦然自若,可见要比他想象的更吸引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发出一声轻响,“听闻叶姑娘鼓动半月坡村的村长带领村民们一道秋种,并非常成功,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一亩地产了将近300石的粮食,可有此事?” 叶桑晚不置可否地道:“大人,只是将近三百石,实则只有其中一亩肥地产出三百石而已。” “大人吃过的,我曾用此物做了一道拔丝红薯,不是还说味道甚好吗?”叶桑晚忽然提及此事,杨捕头有些诧异。 叶桑晚才门口的小厮道:“去取一筐红薯过来。” 林满志似乎在回忆,良久才道:“是,本官确实吃过。香糯可口,我家夫人和女儿也爱吃。特别是小女,都抱怨了好几日。” 林满志在论及妻女的时候嘴角是向上扬起的,都说爱家的男人是好人,再加上刚才的试探,叶桑晚确定这位县令大人不是上门找茬的。 小厮很快将红薯取了过来,林满志也不嫌弃这带泥的红薯腌臜,小厮一端上来,他就上手拿起一根观察。 “真是物如其名,红色的皮,地下长出来的薯,红薯这名字起得好呀!”林满志忍不住夸道:“这东西除了拔丝的做法,可还有别的吃法?它即是口粮,难道和米一样?煮?” “红薯的做法很多,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放水煮,或者隔水蒸,味道甜糯。另外还可以做红薯汤、红薯饼、红薯干、红薯粉等等……” 林满志认可地点点头:“这般听来确实是好东西!” 说着,忽然提道:“我能不能去玉带山,你开荒的山地瞧瞧?” 叶桑晚眼眸微动,玉带山仍在马不停蹄地用极速生长化肥种粮食,林满志忽然提及,定是有备而来。 她沉默了半晌,最后道:“可以的,大人请跟民女来。只不过山路不好走,还请大人脚下小心。” 说完,带着桃良另两个小厮,桃良还贴心的背上了小锄头和背篓。 叶桑晚等人的到来,无疑是让在干活的众人惊吓了一大跳。 当初来玉带山上干活的人可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此时官差上门,定是这极速生长肥料被传了出去。 此时,他们频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是否继续。 叶桑晚瞧出了大家的不自在,忙道:“大家别慌,来!这位是县令大人,他只是例行视察,你们见过礼后就各忙各的吧!” 林满志微点着下颚,心道:这姑娘真是伶牙俐齿,明明杨捕头都说是来查探秋种不纳税的,可却被这姑娘说成了例行视察。 他也不生气,毕竟上头确实没有命令这秋收还要纳征。 村民们和下人一一朝林满志行了磕头礼,此时,林满志有些别有用意的撇了撇叶桑晚,好似在道:瞧!这才是真正的见礼。 叶桑晚假装没瞧见,指着面前绿油油的花生苗,“这地里种的叫花生,花生经过加工可以得到花生油,这跟菜籽油是一个原理,给大人家做菜用的油便是这花生油。” “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花生,可以给本官细瞧?” 叶桑晚指了指地头上堆着的一捆捆码放整齐的花生,“大人请!” 林满志抬了抬手,将手腕上的衣袖往上卷了卷,“叶姑娘,你这荒地瞧着泥土呈黑色状,可见这并未什么荒地,而是肥地吧?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肥地的法子有很多,比如动物的粪便、植物燃烧后的灰,再有用各种植物混合发酵成的肥料……只要费点时间和功夫,没有不肥的地。” “那你这地里头奇怪的紧,有人刨地,有人洒种,有人在收成,你这地还能一日分四季不成?” 林满志左拐右拐总算将话引到了极速化肥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桑晚并不害怕,只要撒谎有技术,就不怕人揭穿,“不过是一种特制的肥料罢了。大人不嫌弃,那地头用布袋装的东西能促进植物生长,不过味道不太好,大人若要查探,建议捂住口鼻。” 本来这极速化肥是无色无味的粉尘状物体,叶桑晚在将此物拿出来后,特别和团宝商量了一遍,让这玩意散发着某种排泄物和烂菜叶的味道作为掩盖,这样叶桑晚解释起来也方便。 只是,这味道实在是上头。 秉着好奇心的趋势,林满志带着官差们用布条捂住了口鼻,甚至上手摸了,那刺鼻的恶臭,差点没将他们把早饭给吐出来。 没等林满志问,叶桑晚就解释道:“这极速生长肥料是用以上民女跟你提及的各种粪便,树叶,再加上一些药材研制而成,至于配方,民女还想留着挣钱,所以不方便告知。” 听到有粪便,包括林满志在内的官差,都嫌弃地扔下了手中的极速化肥,若是这里有水,叶桑晚相信他们肯定要洗八百遍。 可如今没水,他们一想到自己刚才用手摸了那腌臜的东西,只能嫌弃的端着。 “本官还听闻你在南街上开了一家粮铺,低价售卖粮食给百姓们,如今大家都在感念平价粮铺的恩情。你此番做,到底是为何?” 叶桑晚抬眸对上林满志的目光,她的眼睛澄澈干净,像极了秋夜点缀在夜空上的星星、明亮,干净,下一瞬却变成干涩和荒寂。 “敢问大人可曾挨饿受过冻?”叶桑晚瞧他眼底的迷茫,苦笑道:“我身为女子在家中不受祖母待见,从小饥一顿饱一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 月头,村中有个老妇因为节省口粮给家中的孙儿,活活将自己饿死! 我不信大人不曾听过近来的传闻,若水国有意斩断我们天山国的口粮,眼下求人不如求己,勤奋些总归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受罪。 民女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能自己吃饱的同时,也让旁人不受饥饿之苦罢了。 若是大人不介意,我带您见见我爷爷吧!” 林满志作为一方父母官自然是希望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少灾少难的,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都能利用自己所学完成自己的目标,又造福了旁人,可见她的品行可见端正。 能教养出来这样心性的孩子,可见是其家人并不一般。 只不过听杨捕头提过一嘴,说这姑娘实在命苦,母亲早故,父亲和大哥在边关战死沙场,她身为长姐,凭借自己的能力,抚养弟弟妹妹…… 林满志下意识地同意道:“那本官就会会你爷爷!” 第94章 薄荷皂只要两百文 宋卓潇此时正与朱朝章在院里下棋。 自打两人把他们的身份告知叶桑晚后,叶桑晚对乾帝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乾帝登基以来四十多年里,百姓没有一日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都是前朝铮铮铁骨的好官,却因为当今陛下的昏庸,让他们在战争中没落。 叶桑晚在与杨捕头等人接触下来,发现他们是一群正义凛然的年轻人,虽然今日只与林满志接触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他却也是个忠心为民的好官。 将林满志引荐给两位老人,一是为了开解或是解闷,二是让三人同仇敌忾,力气往一处使。 叶桑晚身上藏有秘密,不是自以为用谎话就能一直隐瞒下去的。 比如,小苑常用的盐为何纯白又细腻,比如那耗油、鸡精、豆瓣酱的出处,又比如那极速生长肥料,是在何处研制? 处处都透着蹊跷,宋卓潇和朱朝不问,那是对自己信任,并且相信自己不会害人,才选择了假装不知。 叶桑晚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身怀千亿资产空间的由来,却也见不得身边的人备受煎熬。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地拉拢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让她在这个保护圈里,发挥自己的作用。 叶桑晚没有参与此次的谈话,只是命人准备茶水和点心送去了南竹院。 客房里,经过这几日的排毒,季老爷和安以慧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 许是因为离家太久,桂圆竟手持季老夫人的手谕前来,要求季老爷和安以慧立即回府“养身体”。 她嚣张跋扈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季老夫人。 季家一家四口道别了叶桑晚后,乘着马车慢悠悠地回了安府。 当桂圆看到从马车下来的季云川,仿佛见了鬼般:“大、大公子,您不是……” 可回应她的,是一把没入身体的利剑。 季云川冷笑道:“很意外?化成厉鬼回季府复命吧!本公子命可没那么薄!” 安以慧惊慌失措地问:“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云川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娘,自从咱祖父把生意交由我们大房打理后,二房、三房的人虎视眈眈,之前爹爹病重,他们的心思更加活络。 此前,我遇了好几次偷袭,那些人都是二房和三房分别派来的!” 安以慧喃喃地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季老爷挽住安以慧的肩头,安慰道:“任性贪婪,岳父岳母相继过世后留下安家的那些财产主意让家里那些人眼红,眼下季家的生意由交由我们打理,他们更是癫狂。 夫人,恐怕我们未来的生活,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呀!是我们村的叶秀才回来了!大河,你终于晓得回来了!” 叶大河? 叶文竹的三儿子,叶大河? 他刚不是自称叶墨砚吗? 果然,叶大河皱了皱鼻子,文绉绉地道:“我是叶家唯一的读书人,我叫叶墨砚!不叫大河!” 叶桑晚打量着叶大河一大家子,他们身上衣服瞧着都是八成新的,用的布料是细棉布。 叶大河的妻子谢南瑛,头上还簪着一支水头不错的玉钗,就连他们的儿子,头顶上的发簪也是玉的。 两个小丫头束发用的发带,微端也坠着几颗白胖胖的珍珠。 看来,这叶家三房的生活,原比想象的过得要好。 “这是晚丫头吧?才大半年未见,竟出落得这般模样了,可真是女大十八变!”谢南瑛烧过香,戴上孝,马不停蹄地往叶桑晚的方向赶来。 若不是叶桑晚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还以为自己与她有多亲密。 叶桑晚避开了她伸过来的爪子,“三婶说笑了,阿晚尚未及笄,哪来的女大十八变之说?” 谢南瑛的手指微微一顿,将她身后的女儿叶孜孜和叶欣欣朝叶桑晚面前一推,“快叫晚丫姐!如今你晚丫姐可出息了,那屹山镇上的满香堂可是你晚丫姐开的! 讨好了她,那羊奶皂岂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知道她是满香堂东家的人少之又少,就连朱朝章只知她给满香堂供货。 谢南瑛知道的还不少! 叶桑晚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婶说的是什么话?满香堂那是安家的产业,我不过是其中的供货商罢了。” “哦?那你承认那羊奶皂是你做的咯?这配方是叶家的吧?” 叶桑晚眉头微微皱起,原来谢南瑛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摊摊手:“阿晚不知三婶什么意思,今日爷爷忽然离世,我心中悲痛欲绝,只想好好的陪爷爷最后一程。” 说着,她挤了挤眼睛,终是被挤出了几滴泪水。 “晚丫姐,你带我们家去玩吧?我听说你家起了大宅子,我今晚可以在你家住吗?” “对啊!晚丫姐,我听说你家还有枣红大马,还有好几辆马车,晚丫姐,我们刚才跟子清堂哥坐的还是牛车,屁股都快颠散了 晚丫姐,等我们回了县里,你能送我娘一两马车吗?她肚子里怀了弟弟呢!” “晚丫姐你怎么不说话?我还想找初安堂哥给我大哥哥要一副砚台呢!” 叶桑晚本不想跟两个小屁孩计较,可谁知谢南瑛笑眯眯地道:“晚丫头向来疼弟弟妹妹,应该不会拒绝吧?” 叶桑晚嫣然巧笑,却说着最难听的话:“我当然会拒绝,我叶桑晚自认为与你们三房没有什么关系,你哪来的脸教唆小孩朝一个小辈要东西?” “咋就没关系了呢?你适才不是喊我三婶吗?”谢南瑛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 叶桑晚刹那间冷意翩飞:“唤你三婶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我叶家大房跟你们老叶家已经断亲,倘若你给脸不要脸的话,休怪我翻脸。 你是个大人,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劝你到此为止。” 谢南瑛“嚯”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这叶桑晚与印象中的叶桑晚已经不如以前那般好拿捏。 她正欲撸起袖子,准备用暴力让叶桑晚妥协。 可她袖子刚撸起来,周围虎视眈眈地盯着的一群妇人让她心惊胆颤,“你们干什么?” “什么我们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咋?见不得自家侄女发家致富想占为己有啊? 那什么皂的方子?你说是老叶家的?赵氏什么人?能将那好东西给晚丫头?”帮叶桑晚说话的是方婶子。 方婶子在村里是个口碑极好的婶娘,为人处世最是清醒,公道。 先有叶桑晚帮媳妇治不孕,后有蒋大牛的活计帮衬,叶桑晚在方婶子心里,俨然成了老好人一枚。 “方婶子你干嘛帮她说话?难不成她给你好处了?我叶家的事与你何干?” 方婶子蠕蠕嘴,“你……” “谢氏,你若是真心回村奔丧的我们很欢迎,可你若是打着奔丧的旗号干别的事的话,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谢氏三番五次的被叶桑晚下脸,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我可是你三婶,我夫君可是公公的儿子,晚丫头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赶我走,是想继承我公公他老人家的财产吗?” 叶桑晚冷笑一声。 财产?若是叶桑晚没记错的话,叶文竹根本没有财产,老叶家的银钱向来是赵氏在管,之前东白偶然提及在镇上遇到了叶大胜,那叶大胜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可他还跟人接学会了赌钱! 前段时间,村里还传言说叶大胜发疯抢了赵氏的银钱躲镇上去了。 可见,这赵氏手里也没几个余钱了。 “你笑什么?” 叶桑晚桀然一笑,“大家都听到了吗?三房此番回来除了奔丧,还为了继承爷爷老人家的遗产。 他们三房这般孝顺,尽孝的事情理应轮不到我一孙女来管。” 说着,叶桑晚便将东白刚做好的账本取出来砸在谢南瑛的脸上,“如今赵氏昏迷不醒,这办理丧事的一应花费都是我先垫上的,账本给你,银子给我!” “什么银子?这办丧事的银钱理应三个儿子平分,你父亲是大儿子,养老送终本应是你大房的事情,与我三房何干?” 叶桑晚哦了一声,“出钱与你们三房何干,分钱只你三房有份,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就是!这三房还是读书人,怎也学人家如此刻薄!” “大河还是秀才呢,这样的人品,当了官也是个坏官吧?” “什么坏官?不是说不孝之人是不能当官的吗?他们这就是不孝!” 不孝二字,仿佛像一记铁锤重重的咋在谢南瑛的心头,她张了张嘴,俨然百口难辩。 她恶狠狠地盯着叶桑晚,这死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不就是银子么?我给你就是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谢南瑛在县里开了家驿馆,赚的银子不多,可也算是富足的。 可当她看到账本上记的数字,失声惊道:“什么?三十两银子?办个丧礼要三十两?” 叶桑晚指了指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细项:“柏木棺材十五两,在安宁寺供奉长明灯九九九八十一日香油钱和做法共十两……” 第95章 布庄生意 “直接请进来!” 叶桑晚深怕打这场商业战伤及了无辜,于是得到了此消息后,连忙命人去静善医馆将人带了过来。 和预想的那般,静善医馆的大夫根本不敢对这才月余的孩子诊治,直接宣布了听天由命。 叶桑晚讨厌陈家和袁家的卑鄙手段,可不想牵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童。 可当叶桑晚瞧见这对年轻的夫妻满身打着补丁,抱着孩子的抱被却是无比崭新和厚实的模样,可见这对年轻夫妻对这孩子有多看重。 扑通一声,抱着孩子的父亲和孩子的母亲连忙跪在叶桑晚面前,“姑娘,您求求我家香儿吧,求求您……” 还是女孩! 在这个封建的社会,大多数以生儿为荣,这对夫妻少有的独树一帜。 叶桑晚让桃良将两人扶起,直接道:“这孩子我有办法救,需要二位在此静心等待半个时辰。桃良,好吃好喝伺候!” 说着,从孩子父亲手里接过孩子,直接转进了屏风后头。 这般小的孩子,叶桑晚只能给她喂了退烧药,又用酒精擦拭身体,让她快速降温。 好在这个孩子的底子还是挺好的,退烧药也很有效,一刻钟左右烧就退了下来。 只不过,这孩子不是因为用了水颜阁的薄荷皂发烧的,而是另有所因。 给孩子涂上去疹子的药膏,叶桑晚将孩子抱了出来。 “请问二位,平日里都是谁在照顾孩子?” 孩子母亲拘谨地站起来道:“是俺……” “这孩子之所以发高热是因为平日里穿太多衣物给闷着了,孩子一直发汗,又没能及时换干爽的衣物,所以才发热的!” “啊?衣服穿多了也能发热啊?”孩子的父亲和母亲同时发出了灵魂般的疑问。 叶桑晚当即道:“那你们可曾六月盖过棉被?是什么感受?” 瞧见两人后知后觉的模样,她又道:“你们平日里怎么穿,就给孩子多穿一件就成,别再给孩子闷着了。” 叶桑晚属实有些无语,这回真真是明白什么叫有种冷叫娘觉得你冷了。 两人面上都也些讪讪的,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还努力地将水颜阁的薄荷皂推到了风尖浪顶,如今那流言都变成了水颜阁的薄荷皂害死了他们的乖孩子。 可眼下该如何是好? “主子,白蔻在牢里自尽了。”这是忽然出现的月白禀告的话。 因为焦急,说完才发觉屋里还有其他人。 这番话,叶桑晚不由得看向面前的年轻夫妻,“烦请你们二人澄清你家孩子发高热与水颜阁无关,若有人问起在何处治好的高热,请实话实说。” 白蔻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尽,这分明是怕事情败露,直接杀人灭口。 涉及到人命,叶桑晚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猖狂。 “月白,你继续查探消息,东白,我们去一趟事务司。” 屹山镇是没有县衙的,事务司类似于前世的镇委,作为县令的林满志,衙门在沛县县城,每个月会轮流到附近的城镇巡查。 而这个月,林满志正巧巡查至此。 “大人,门外半月坡村叶桑晚叶姑娘求见。” 叶桑晚一到事务司门口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半月坡村事务司的人都熟,姓叶的那更是亲切,毕竟人家照顾着他们的一日三餐,在镇上还颇有声望。 林满志直接迎了出来,往回走时才道:“可是为了白蔻的死而来?” “是!白蔻曾是我从牙行买回的婢女,几日前从我府中离开,制皂的技术学了个半吊子。”叶桑晚直接道出了原委。 “今日才将人捉拿关在牢里,不到一个时辰便毒发身亡了!” 和叶桑晚猜的一样。 “水颜阁将此事全部嫁祸给了白蔻,在事务司门口递状纸的时候,大声道出缘由,这分明是硬洗!” 水颜阁因为此事名声大跌,自然是想及时的撇清关系。 说到底,事情的起因,莫过于季老爷病重而起。 陈家有意打压季家,自打季老爷病重后,便开始筹谋搞垮季家,斩断满香堂的供货只是个开端。 如若没有叶桑晚“俏佳人”品牌的参与,白蔻、惠娘和江媛三人便不会在被她买回叶家小苑后,背叛于她。 这事情不仅牵扯了袁家,还牵扯了陈家,这些人都是不林满志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够插手的。 哪怕林满志在诉说时如何的愤懑,到最后也只是无奈的道:“本官只能将此案草草了结,否则得罪了陈家,只怕我头顶上的朱砂帽也要不保。” 叶桑晚轻掀眼皮,眼神平静地道:“林大人,民女此番前来是顾念主仆情谊,来瞧白蔻最后一眼。” 林满志一怔,那日他得知宋卓潇和朱朝章的身份,将叶桑晚也代入了进去,前朝官员的后裔,即便是如今不当官了,二位老人家仍然值得林满志敬佩。 叶桑晚前来,林满志以为是为了给他施压的。 可没曾想,她轻飘飘地说着事不关己的言语,只为了看一眼这毫不相干的人最后一眼? 本以为是托词,可林满志当真陪着叶桑晚隔着牢笼,远远地看了白蔻一眼,叶桑晚便离开了。 林满志满头雾水,却也没有多问。 第二日便按照事情应该发展方向,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了白蔻身上,水颜阁也为他们的过失,给予受害者应有的补偿。 特别是那对帮忙澄清水颜阁薄荷皂没有害死人的事情后,还得到了十两银子的嘉奖。 可就是这份澄清,显得白蔻的死有多多余。 反正在买通叶桑晚下人这事上,水颜阁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甚至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确定白蔻当真死后,叶桑晚更是加强了叶家小苑和南街平价米铺的管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翌日,叶桑晚刚起来就被安以慧派来的马车接去了满香堂。 刚走进账房,安以慧忙笑着将桌面上的一堆银子朝叶桑晚这边推:“阿晚,这是上个月的分红,快快收下!” 叶桑晚看着账上还是以八成的分红给她算的,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夫人,当初说好的六四分,你这……” “满香堂我只要两成就行,下个月恐怕收益会更多,沛县半个月的收成都比屹山镇上多了两倍。阿晚,库存可不多了!”安以慧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水颜阁出了事,生意肯定会有一段时间大跌,昨日你让我一两银子入会员,一下就多了将近上千个新会员。 一直在我们满香堂保养的老客户,效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俏佳人产品迟早会火!你那作坊,有没有想过要扩建?” 叶桑晚疲惫地塌下双肩,村里的作坊尚未建成,安以慧就想着要扩建,女人的钱好挣叶桑晚当然知道,但是事情不能太操之过急,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稳了才行。 眼下她的团队尚在成长,叶桑晚还想给她们一点成长的时间。 “夫人,这事不着急。眼下我们要严格把关好每一个环节,莫要让人钻了空子,水颜阁发生的事,他们迟早要找回场子的。毕竟,江媛和惠娘手里盗取的机密,可不止一个薄荷皂。” 安以慧面色一凝,“你的意思是……” 两人相视一眼,心知肚明。 良久,安以慧复道:“阿晚,其实我们季家和安家如今四面楚歌,不仅是满香堂的供货商出了问题,最近布庄也……” 叶桑晚明白了,当初季云川初次见面就瞧见了陈如给她用丝绸做的束衣时的情形,便明白了季云川对它的热衷。 叶桑晚仓库里的丝绸布匹库存已经达到了将近十万匹,也该是时候拿出来换钱了。 “夫人,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您手下既有布庄,理应是有通晓织布、染色、印花等工艺的能人,不若您派两个师傅过来?” “这有何难?”安以慧连忙道:“我这就让川儿安排几个师傅过来。” 可当叶桑晚看到这些人的时候,不由得怀疑季云川是不是将整个布庄的师傅都安排了过来? 无奈之下,安以慧直接接手了一家摇摇欲坠的布庄。 叶桑晚从空间里拿出各种可用的织布工艺的相关书籍扔给几个大师傅让他们停业整顿研究,并让钱掌柜秘密将此处修建成丝绸作坊。 叶桑晚对着布庄丝毫不懂,专业的事找专业的人做。 她只盼早点开春,带领大家种桑养蚕,发家致富。 一眨眼,又过了三日。 云珩风尘仆仆得在夜里赶回镇上的叶府,原来是地里的小麦用了极速化肥直接提前收割结束了。 这一道来的,还有叶初安。 “长姐!你都好久不回家了,初安都想你了!” 根据东白来往传递的消息,叶桑晚确定叶初安忽然找到镇上来,并没有表面上的这般简单。 叶桑晚抓住他的隔壁,细细地把了把脉:“还不错,有按时吃药。” 药不是真的药,而是一些增加免疫力的保健品,这孩子生来受了不少苦,该有的营养没有跟上,才会有梦游之类的症状,据他身边的小厮观察,最近梦游的次数已经大大减少了。 “长姐,我这次来镇上,是因为爷爷说一位学识很高的先生要在德才书塾开班,我想去呢!” 第96章 叶初安求学1 学识很高的老师,宋卓潇推崇的先生应当没有错,叶桑晚没有犹豫:“初安想去的话,长姐这就给你张罗拜师。” 叶初安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两粒俏皮的小虎牙,“谢谢长姐。” 为此,叶桑晚特地寻了刘坨子打听拜师需要准备的一应物件后,亲自带着雾管事前去采购。 这里的拜师礼除去应有的束脩外,还需要准备以下五种,分别是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导,红豆,寓意为鸿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还有桂圆,寓意功德圆满。 除去这必备的,叶桑晚还去五柯糖果铺排了老长的队,买了几封时下很受欢迎的干果点心。 恰逢遇到有人在卖老死的耕牛,在这个朝代耕牛可不允许随便宰杀,所以牛肉甚难得,今日也算是叶桑晚运气好,直接买下半只,可把雾管事给吓得不清。 不过当叶桑晚用牛肉做出那韧劲十足的炭烤牛肉干时,雾管事终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主子银子再多,这一下子花费几十两用来买这柴得无法下咽的牛肉,雾管事还是觉着有些浪费。 庆幸的是,主子捣鼓吃食的手艺,确实无人能比。 眼看马上就要日落,叶桑晚将采买的东西带上,牛肉干用食盒装了五斤,又做了烤鸡、卤肉等下酒菜也一应带上。 听闻这位聂先生平时爱好小酌上一杯,在这个调料匮乏的朝代,叶桑晚对自己的手艺还是蛮自信的。 看着拔高了不少,又白胖了一圈的叶初安,叶桑晚一度有种前世父母亲要将自家孩子去幼儿园的既视感。 这几个月来,叶初安在宋卓潇的教导下,自身的修养在不断提高的同时,也得到了极高的肯定,“初安小子学东西极快,若是春闱有院试可以下场练练胆子。” 当初叶初安是个社恐又内向的假小子,如今的他却与之前判若两人,除去宋卓潇的功劳外,离不开云珩和江不药武艺教导。 叶初安走至叶桑晚跟前,她伸手给叶初安扯了扯身上有些褶皱的衣领,嘱咐道:“一会见了聂先生莫要紧张,初安这般乖巧可爱,先生定也一样像长姐一般欢喜你。” 叶初安一言难尽地道:“长姐,我都八岁了!” “又不是小孩子……”后面这句是他在心里嘀咕的话,长姐还像以前那般将他当个小屁孩他其实很受用,可瞥见一旁冷着脸的未来姐夫,他故作老成地推开叶初安,“长姐,我一点也不怕!” 叶桑晚:“?” 叶桑晚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忽然马车一沉,紧接着车帘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掀开。 叶桑晚诧异地问:“我与初安去拜师,你跟来做什么?” 云珩一屁股坐在叶桑晚旁边,甚至将她往里挤了挤,“聂先生也是我弟弟的夫子,今日我恰巧有空,带些东西去探望一番。” “弟弟?”叶桑晚蹙紧眉头,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寻。 来到这里已将近三月有余,叶桑晚还一次都没有见过云珩的弟弟。 据原主的记忆反馈,云珩的弟弟,云宸,云堇是一对十一岁的双胞胎,自打六岁起就送去了书塾念书,至此便一直寄宿在书院中,一年也只有放长假的时候能回家。 云珩没接话,反倒是叶初安兴奋地道:“长姐你还不知道吧,宸哥哥和瑾哥哥十岁就已经考上秀才啦!” 叶桑晚张了张嘴,尴尬地道:“在村里也没听说过这事……” 可没想到云珩却道:“这事家里从未在村里议论,眼下知道此事的也就只有我家里和初安知晓,如今又多了个你。” 什么意思? 叶桑晚眼睛微闪,云珩又道:“此事无需声张,阿晚只需知晓,我无意瞒你。” 叶桑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瞒我的事还不算多吗? 马车缓缓前行,越走越稳,路上行人纷纷,都赶在天黑前归家。 东街最安静的角落,坐落着一座不算大的小院,小院门外挂着用龙飞凤舞字体雕刻着的“德才书塾”大字。 那上面的痕迹甚为新鲜,确如传言那般,是个极新的书塾。 镇上原本仅有一个名叫“松鹤书院”的书塾,里边的先生听闻是考中举子后回乡养病的一位老先生创办,可能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招的学生并不多,只有六七个,也多为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出童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可见这松鹤书院也不是一般人想进便进的。 如今,这镇上忽然又开了一个德才书塾,可见也是相当热门。 据传闻,这位聂先生曾是一位清官,几年前告老还乡,无所事事后才决定开一家书塾,赚点束脩作为生计。 此时,虽已夕阳西下,但门外停着的马车、牛车不在少数,就连姜沿耀也来了。 叶桑晚等人刚下车,便有门童迎上来道:“几位也是来拜师的吧?今日夫子实在是疲乏得紧,眼下天色已晚,不若几位明日再来?” 叶桑晚瞧了瞧天边被晚霞余光染红的天,翘了翘唇角道:“我们是南街平价粮铺的人,这么晚叨扰他老人家确实有些不对,我们明日再来。” 门童见叶桑晚这般明事理,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哪知叶桑晚却将手里的食盒塞进他手里,“来时担心聂先生忙碌尚未用饭,特地做了些小菜,又买了点酒一道送来,劳烦小哥帮忙往前递上一递。” “这……” 门童本还想拒绝,可闻到食盒里透出来的香气,想着聂夫子确实没有用晚膳,这才厚着脸皮收下。 “那小的替夫子多谢姑娘的好意。”说着目光就落到旁边的云珩和叶初安身上,瞧着瞧着眼前一亮,又道:“来拜师的可是这两位公子?” 没等叶桑晚点头,云珩微乎及微的抚了抚腰间挂着的玉佩,答道:“吾陪妻弟而来,要拜师的是这位。” 门童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猛地一惊,撂下话道:“几位在此稍作片刻,小的这就给聂夫子传话!” 说完,好像屁股后头有鬼撵似的,跑得脚底冒烟。 原本,叶桑晚想用美食勾引,可眼下瞧那门童的模样,似乎对云珩和叶初安比较感兴趣。 叶桑晚慵懒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忽然感觉到一抹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奇怪地抬起头,便见姜沿耀提着大包小包的立在眼前,“阿珩,初安,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你们。” 说着,表情古怪的冲叶桑晚喊了声,“叶姑娘。” 云珩意味深长地瞧了叶桑晚一眼,“确实。” 叶初安心里还在生气当初陈氏那日的所作所为,他冷淡地喊了声:“姜哥哥。” 一时之间,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姜沿耀面上虽讪讪的,脸上也带着窘意,却还是道:“聂夫子学问极好,若是初安能得到聂夫子的教导,开春的院试定能拿下的。” 云珩好整不暇地瞧着他,“若是你得了聂先生教导,那春闱的乡试也不在话下吧?” “我今日来不是拜师的,是想让聂夫子瞧瞧我做的文章。”他声音越说越小,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几人聊着,刚才的门童去而复返,嘴角边还沾了一层油渍。 瞧他抿着嘴含笑的模样,定是得了聂夫子的赏,“几位,夫子里边有请。” 姜沿耀目光询问地看向叶桑晚,又看向云珩,“我可以同你们一道进去吗?” 本以为最持反对意见的应该是云珩,没想到云珩却向门童道:“这位姜公子是与我们一道来的,不知可否一道进去。” 门童忙笑着回答:“即是一道来的,那就随小的一道进去吧!” 看得出来,那门童对此毫无偏见。 姜沿耀闻言,赶忙提着大包小包跟上。 一路上,门童热情的介绍着小院各处的用处,比如上课的地方、宿舍、供休闲玩乐的马场等,叶桑晚听得连连咂舌,别看这小院小,可人家五脏六腑俱全。 叶初安笑眯眯地听着,眼神中隐隐含着期待,叶桑晚瞧得出,叶初安小朋友还是蛮喜欢这的。 几人在门童的带领下穿过几道圆拱门,就到了一处书香味十足的偏房。 屋里四处都挂着墨宝和字画,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墨香,只是这墨香里,好似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来了就坐下吧!等老夫吃口饭再来应付你们这些毛头小子!” 循声望去,叶桑晚便瞧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整大快朵颐着面前的饭菜,那菜正是叶桑晚带来的烤鸡和卤肉等。 聂知行吃得嘴唇边上的胡须一翘一翘的,滑稽中又透着可爱。 或许是因为今日叶桑晚穿的海棠色的衣裙,有些亮眼,聂知行捧着撕下来的烤鸡翅啃了一口,目光落在叶桑晚身上,“这菜是姑娘做的吧?你可是也来拜师?你这做饭的手艺不错,就留下来吧!” 叶桑晚:“?” 叶桑晚怀疑这老头在cpu她,明面上收下她,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况且,叶桑晚并不打算拜这老头为师。 她侃道:“哦?聂先生竟还招女学子吗?” 老头瞥了她一眼,“招女学子有何不可?这前朝还有女官呢,有什么好稀奇的。” “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我今日是带弟弟前来拜师的。” 第97章 叶初安求学2 聂知行将目光落在了叶桑晚旁边的叶初安身上,见他不卑不亢也不躲闪,反倒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便哈哈一笑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在家读过什么书?怕不怕被打手心?” 前三个问题没什么,可这后头“怕不怕打手心”是什么鬼? 叶初安恭谨地回道:“回夫子的话,我叫叶初安,今年八岁,四书五经都已会背,另外还学过算术,看过《西游记》《三国演义》……,不怕被打手心,因为我会按时完成功课,上课也不会开小差惹夫子生气。” “什么是《西游记》《三国演义》……,这些书老夫怎没听过?” 叶桑晚:“……” 她猛地拍了拍脑袋,竟忘记了这茬,应该提前知会叶初安的。 可没成想,叶初安小朋友竟一本正经地讲起了故事:“西游记讲的是一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 叶初安的嗓音清脆,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再加上他讲故事用的是自己重新组织语言叙述的,并不是背诵文章那般简单。 八岁的年纪,能做到如此实属不易。 就连一旁的姜沿耀也被叶初安的故事吸引。 就着《西游记》下饭,聂知行比平日多吃了一碗干饭。 “今日就先讲到这了,后面的往后再讲……” 叶初安震惊地道:“夫子的意思是愿意收下学生吗?” “那不然你以为呢?” 聂知行抬眸睨着他,仿佛在看傻子。 “学生叶初安拜见先生……”说着就将后头书童提着的各种拜师礼推到聂知行面前,这时门童适时端来一盏茶,叶初安忙将茶双手端给聂知行,“先生请喝茶。” “嗯……”聂知行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道:“拜师礼在三日后统一举行,三日后正式上课。” “是,先生。”叶初安笑着看向叶桑晚,胸脯挺得高高的。 虽然叶桑晚不知道聂先生挑选学生的要求是什么,但能这般轻易地被收下,叶桑晚还是替叶初安感到高兴的。 “我知你是为何而来,那你呢?”聂知行前者说的是云珩,后者自然是姜沿耀。 姜沿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拱手回道:“学生写了文章,想让夫子帮忙点评。” 门童得到聂知行的同意,从姜沿耀手中接过那几张整整齐齐的纸,上面的字叶桑晚瞧着还不错,可见姜沿耀是下了功夫的。 聂知行大致的翻看了一下道:“老夫瞧你这文章应当是去年乡试的考题,怕是在准备明年春闱的乡试吧?” “是的,夫子。” 说话间,聂知行将几张纸随手放在一旁,吩咐旁边的门童道:“给他一枚书塾的令牌。” 然后瞧着他说,“看在这小子的面子上,三日后与这娃儿一道过来上学。” 姜沿耀先是一喜,而后有些面露难色。 聂知行喝了口茶,蹙眉问:“可是不愿?” “不不不,学生求之不得,就是不知这束脩几何,学生……”姜沿耀脸色微囧,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家中的存银并不多,若是在春闱前再花上一笔,不知来年去秋闱的经费还够不够使唤。 聂知行这才察觉他身上的衣裳不似叶桑晚等人那般崭新,心中便有些了然。 “二两就行。只不过老夫我精力有限,正巧需要招收一名副手,每月三两银子,你可愿意来帮我?” 姜沿耀一喜,“学生愿意。” 这相当于来此学习不用花钱,反倒还能赚上一两,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聂知行摆摆手,看向云珩,“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后,叶桑晚等人每人手里都多了一盏茶,并让他们在此休整片刻。 门童悄悄靠近叶桑晚道:“姑娘,那烤鸡和卤肉都是姑娘做的吗?我瞧着夫子爱吃姑娘做的菜,若是姑娘平日里无事,不如来给夫子做厨娘如何?” 姜沿耀一听,眼神也随之变得亮晶晶的。 村里都在传叶桑晚做饭的手艺极好,可姜沿耀从来都不曾尝过她的手艺。 叶桑晚笑着摇摇头,“多谢小哥美意,可我家中生意繁忙,怕是没空给夫子做厨娘。” 门童有些许泄气,却听到叶桑晚说:“不过……” “不过什么?” “家中妹妹手艺是我手把手教的,厨艺并不亚于我,甚至高我一筹。如今负责这事务司和县令家一日三餐的伙食,若是小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传个话。” “当真?” 叶桑晚肯定地点点头,“不如明日我命人往这送一份来,看看可合夫子胃口?” “自然是极好!那就麻烦姑娘呢!” 叶桑晚冲他笑笑,“哪里,多亏小哥关照小妹生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谈下一桩生意,这让姜沿耀十分咂舌。 看来村里的传闻信不得真,都说叶桑晚傍上了镇上的有钱人,做了点小生意就瞧不起村里人。 姜沿耀亲眼所见了叶桑晚业务能力,只怕这村里传得神乎及乎的傍大款,实则是她自己努力打拼而来的。 这般想着,姜沿耀又有些郁闷,这般优秀的阿晚,恐怕他再也配不上了吧? 今日若不是托了云珩和她的福,恐怕自己连门也进不来吧? “今天的事,谢谢你阿晚。” 叶桑晚摊摊手,“姜公子恐怕谢错人了。” 姜沿耀一愣,原本要靠近她的脚步当场顿在原地。 他泛着苦笑,将头扭向别处。 这时,云珩带着一对除了衣着不一样,仿佛如复制粘贴般长得一模一样的云宸和云堇。 叶桑晚微张着嘴,打量着眼前的双胞胎兄弟。 好奇地道:“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呀?” 云宸和云堇长得不像陈如,叶桑晚记忆中的云叔叔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但是从外貌上看,与云珩有某些地方还是有些相似的,比如鼻子和唇。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又异口同声地改口:“他!” “他!” 云珩一人一巴掌拍在两人后背上,冷冷地警告道:“不许用这把戏骗人!” “是不允许骗未来的大嫂吧!” 叶桑晚脸微微一红。 云珩解释道:“臭小子调皮,别搭理他。我想着如今都随聂先生回来了,平日里回家也方便,我今晚想带他们借住你府上,明日他们休假,正好可以回去看看我娘。” “我没意见,反正前院就那般大,要挤也是挤你和初安。” 叶初安小朋友也笑着道:“我也没意见,反正我身子小不占地。” 几人敲定后,眼看着夜幕越来越深,便起身告辞。 一行人走到书塾外头,原本停满的马车牛车眼下是只剩下叶桑晚的。 “姜公子你怎么回去?”叶桑晚被云珩的一番话吓得大跌眼镜。 云珩何时这般好心在乎别人了? 姜沿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打算连夜走回去。” 云珩目光又看向叶桑晚。 叶桑晚顿时明白了云珩的意思,于是邀请道:“姜公子一人赶夜路有些危险,不如到我镇上的小院歇上一晚,明日再与我们一道回村也不迟?” “可你们……我看着瘦弱,可是我睡觉不太老实……” 叶桑晚噗嗤笑出声来,“去吧,前院房子多的是!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原本镇上的房子买了是准备当库房的,现在许多空房间确实堆着不少粮食,可若是要住人,搬出来就是了。 虽然不理解云珩此番做的目的,身为同村人,伸手帮一把也算应该,更何况人家还是原主的救命恩人。 姜沿耀忐忑忑地坐上了叶桑晚的马车。 本以为叶桑晚的房子应当是那种一两间的屋子,哪知竟是南街上一座三进院的宅子! 如果是租的,这院子怎么说也得几两银子一个月,可瞧着那架势,这分明是阿晚买下的宅子。 南街地段这样规模的房子,少说也得二三千两银子。 姜沿耀吃着一桌子不少于十个菜的晚饭,整个人都有些三迷五道,仿佛在做梦一般。 等他浑浑噩噩地被小厮引着去洗漱,又得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姜沿耀只觉得阿晚早已离他越来越远。 他娘总说村里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自己,哪怕是拥有青砖大瓦房的叶桑晚家,也被她说成充满铜臭的小摊贩而已。 他家原本有将近百两的家产,在父亲离世后,入不敷出,越来越少。 母亲总以为姜家还如之前那般富裕,却不知是他偷摸着接了一些帮人代笔的活计,苦苦的撑着。 可阿晚,不过三个月的工夫,就赚了这般多的家产,他有些怀疑自己,读这般多的书,到底有何用? 阿晚说的没错,他不能一直活在她娘的阴影下,他需要成长,需要长见识,他要努力…… 这边,云珩主动找来了主院。 桃良正在给叶桑晚绞头发,瞧见云珩,轻声喊了句:“云公子。” 尔后瞧见云珩像是有话要与主子说的模样,主动退出了房间。 “阿晚,姜沿耀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与你知会一声。” 叶桑晚照着镜子,给脸上涂了一层面霜,“你说。” “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梦,得到梦的指引要与他修好,至少不是点头之交。” “我没太听懂。” 云珩正色道:“我不常做梦,可当我一做梦,每个梦都起了警示的作用。比如当初从边关退伍回村,比如当初佃地大规模种红薯……” 第98章 未卜先知 叶桑晚双眸瞬间亮了亮,前世闲时用来打发时间看的小说里,好像女主就有此类异能,叫什么未卜先知? 云珩垂眉,只见眼前的小姑娘眼眸中闪烁着惊喜,却没有恐惧和猜忌。 他嗓音低哑:“不怕?” “为何要怕?”叶桑晚不明白,有未卜先知这种异能,不应该高兴么? “怪力乱神之事,焉能当真?” 叶桑晚直白道:“你忘了?我身上的秘密不比你少。” 云珩手握成拳状,放到唇边清了清嗓子,他警惕道:“阿晚不得肆意宣扬,我怕……” “我知晓,这里不是只有你么!你不一样。” 云珩垂着眉瞧着她笑,脸上那温柔的笑意愈加愈深。 有了云珩的坦白,叶桑晚在对待姜沿耀上自然也多了几分照顾,当姜沿耀为此欣喜不已之时,叶桑晚也只是冷淡地解释:“同村情义,又是初安的同窗,搭把手的事姜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叶桑晚的客气与疏离,让姜沿耀更加认清自己的身份,眼看春闱在即,又紧着聂先生手下的活计,倒是再没有闲空胡思乱想。 天刚刚亮,叶桑晚等一行人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只是,今日镇上的气氛有些诡异,路人行色匆匆,就连摆摊的小贩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东白,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坐在外头的东白忽然掀开车帘钻了进来,小声禀告道:“主子,若水国关闭外贸通道,不与咱天山国做生意一事,上头扛不住压力,爆发了! 如今家家户户都知道了此事,如今镇上的人,都在屯米屯粮,只是那粮铺里的米粮最下等的黑米黑面都涨到了十文每斤。 那咯嗓子的米糠都卖到了八文!” 东白的话一落,云珩和叶桑晚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 “物以稀为贵,粮商涨价也是情非得已。眼下最要紧的,就怕商贾手里的粮食也不多了。” 天山国山多地少比不了若水国地大物博,天山国百姓口粮大部分依赖若水国出口,如今关闭了贸易,定会引起动荡。 云珩也道:“离边关最近的几个州县,只怕已经乱了阵脚。若是阿晚手里的粮食不多,还是得先紧着自己。” 叶桑晚手里的粮食还有很多,怕是比现在天山国所有粮仓加起来的粮食多上几倍,因着养蚕实验室的等级不提升,所以这黑土地实验室种植的东西收获的时间很短,叶桑晚许下重金,开启了自动种植和自动收割功能,积少成多,越积越多。 “这事我心里有数。” 只不过,最近平价粮铺陆续多了不少人拿着新户籍买粮,不知这些人都从何处而来,若是遇到逃荒或者流民,平价粮铺将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砧上肉。 只希望是她杞人忧天了。 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半月坡村,村口大叶榕树下仍有闲空的妇孺们闲话家常,看到叶家小苑的马车,都会热情地询问上一句:“晚丫头家来了呀?” 瞧他们眉眼舒展的模样,怕是还不知道消息。 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毕竟这段时间,村里极大部分人家都存了不少余粮,省着吃也能吃到明年秋收。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玉带山上的种植也停了下来,村民们这才有空成群结队地到山里捡柴过冬。 叶桑晚刚下马车,便有眼尖的小媳妇们挎着篮子迎了上来。 “晚丫头,这是我刚在山上捡的蘑菇,听闻你最喜这野物,送你尝尝鲜。” “晚丫头,我在沟里抓了两条落单的鱼,这玩意我怎么做都一嘴腥,我还是不糟蹋食材了。” “我摘了些野果子,挺甜的,把你吃。” 叶桑晚知道这些人为何这般热情,也没有推脱,挨个收下,并回了礼。 一来一往,情义更加深重。 说话间,云珩已经带着双胞胎弟弟从后门回了云家,姜沿耀也背着小包袱偷溜回了家。 宋卓潇得知叶桑晚姐弟二人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时下又听到叶初安能顺利去德才书塾,忙吩咐下人要备下酒菜为他庆贺。 几人高兴地聊着闲话,门房来报说,谢南瑛来了。 叶桑晚撇撇嘴,“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说话间,她已带着前来迎她的清祀去了门房。 “你来做什么?”叶桑晚距离谢南瑛三米开外的地方,抱胸睨着她。 谢南瑛赔笑道:“还不是你祖母,听闻你回村,说想你了。” “说人话!” 谢南瑛索性不装了,昂着下巴道:“你祖母整日喊头疼,说只有你能治,你能不能治我不清楚,可你做孙女的是不是应该尽尽孝了?” “我记得我说得很清楚,我们姐弟三人与你们老叶家已经断亲,尽孝轮不到我吧?” 谢南瑛呵呵一笑,“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那村口的老鳏夫都被你接到家里了,你新宅子建好了,你亲祖母还没过来住过吧? 反正我就是来传话的,你爱去不去! 不过,我可不保证村里会不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我听说初安年后要下场,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她姿态摆得很高,说到最后一副吃瓜的模样,显然觉得叶桑晚被拿捏了。 叶文竹忽然离世,本应过年同样要参加会试的叶大河要守孝而耽搁,加上要照顾赵氏,不得不留守在村中。 看着谢南瑛扭着腰身离开的背影,叶桑晚三思后还是决定去一趟堂祖父家中走一趟,顺道去老宅那棵桃树下,找找叶文竹遗言说的,证明父亲身份的信物。 换了身衣裳,叶桑晚让清祀装了几床蚕丝被,还有特地命杨管事做的成衣,又带了一些肉、点心之类的,让东白赶着马车载着主仆三人去了叶修竹家。 马车停在院门外,在修补屋顶的叶子清和叶大仁大老远地就瞧见了,确定这马车是朝自家来的,大伯母贺氏反复搓着手在门口等候。 “你大伯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亲眼瞧见了才踏实!”贺氏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笑得格外灿烂。 叶桑晚冲她微微一笑,许久不见,贺氏仿佛年轻了几岁,头上还簪了个银簪子。 似乎感觉到叶桑晚的目光,贺氏摸了摸银簪子,不好意思地道:“这簪子是你大伯前两日镇上买的,我人都老得跟树皮似的,带着东西怪羞的。” “胡说!大伯眼光不错,这簪子很适合大伯母。”说着,初岁已将手里的红匣子端了过来,叶桑晚接过顺势塞入贺氏手里,“这是侄女的一点心意。” 贺氏好奇地打开匣子,看到里头金灿灿的金镯子、金簪子和金耳环,吓得直接啪地关上。 犹如烫手山芋般扔了回来:“这东西我不要!” 叶桑晚眯着眼睛笑,忙照顾东白将马车里的东西搬进屋里。 屋顶上的大老爷们和在屋里的小王氏坐不住了,俨然被叶桑晚的这番阵仗给吓得前来制止。 “晚丫头你来就来,带这些东西干啥?” 叶桑晚抱着匣子走进屋里,朝贺氏和小王氏手里一人塞了一个。 “小辈孝敬长辈应当的。”她指了指蚕丝被,“这被子且盖着看看舒不舒服,若是觉得不错的话,我这有个赚钱的门路想让你们试试看。” 小王氏和贺氏闻言,忙伸手朝蚕丝被上摸了摸,手感滑腻,拿在手里很是轻薄,就是不知道够不够暖和。 叶大仁这几个月来跟着叶桑晚干,赚了这辈子都赚不来的银子,他赶忙笑道:“阿晚有心带我们赚钱,我们自然尽心尽力。” 叶桑晚将种桑养蚕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后,提议道:“种桑的地也不需要多好,就你们开荒的那几亩便足以。” 叶大仁表示,“你大伯读书少,不知道这蚕和桑是什么,但阿晚愿意带我们,我们一家子肯定会好好干的。” 言归正传,叶桑晚来的目的,不止于此。 说服几人将东西收下后,叶桑晚不经意问道:“那边又起什么幺蛾子?”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小王氏叹气道:“听闻你二叔把子铭卖给人牙子了,你奶气得呕了血,这几日听孜孜和欣欣偶然提起,你祖母她脑子不灵光了哩! 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说遭了天谴,一会儿又说……” “说什么?” “该生下来就把你掐死,说你是阎罗王转世,是专门来坑害咱老叶家的。” 根据小王氏提供的情况,叶桑晚以为赵氏这是受了刺激,得了精神病,或是老人病。 贺氏瞧见叶桑晚忽然不说话,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你堂祖母没有这样认为,你大伯还有大堂哥,还有我,我们都不觉得晚丫头会坑害人,你明明很善良,是你祖母她瞎了眼和你对着干,所以才遭了天谴……” 叶桑晚哭笑不得:“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要不是谢氏上门威胁我,怕是我连问都不会问上一句的。 阿晚明年要参加院试,我不想因此断了他的前程。” 一直不说话的叶修竹忍不住赞道:“读书好啊!明年叶家又多了一个读书人,光宗耀祖咯!当年要不是你祖母偏心,你父亲他……哎,不提也罢。” 白发人送黑发人,叶桑晚没办法感同身受,也知叶文竹的离世对叶修竹有一定的影响,她虽然很想知道关于原主父亲生前的事情,却不能将人架在火上烤。 她转身去了马车里,在空间里配了一些药丸装到瓷瓶里装进木匣子,交给贺氏:“这白瓷瓶里是安神的,睡前一粒。 这绿瓷瓶里的可以缓解赵氏眼下疯癫的情况,一次一粒,每日三次。 帮我转交给叶大河吧!” “晚丫头放心,这事我必定给你办得妥当。” 第99章 化敌为友 在贺氏等人的极力邀请下,叶桑晚还是拒绝了在此用饭的请求。 按照原主的记忆,在叶家祖宅找到那棵桃树,叶桑晚让东白等人将桃树下一米宽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刨了一遍。 “咔哒。”东白锄头下发出一声响动,紧接着他从土里扒拉出一个褪了色的木盒子。 “主子,您找的是不是这个?” 初岁连忙拿出手帕将其裹住,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接过,并道:“再刨刨看。” 只不过,三人将此又挖深了一丈,再没有任何发现。 恐怕就是它了,叶桑晚在心里道。 叶桑晚说这是小时候藏的铜板,今日恍然记起,所以才心血来潮将其挖出。 她好歹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偶然有这种小心性也不难理解,东白等人也没有怀疑。 回到小苑后,叶桑晚借口要洗漱休息,将木盒子带到了空间里。 木盒子经过长时间的雨水腐蚀,即便被锁了小锁头,叶桑晚仅用了一把刀就将它给劈开。 木盒子里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破布头,叶桑晚用镊子一个个掀开…… 直到最后,才瞧见那布头里头藏着的东西。 一块墨绿色的玉佩,上面没有特殊的标记,款式瞧着像是男子佩戴的。 旁边还有一个像是铜制的老虎,像是什么符之类的。 将这两样东西消毒后,叶桑晚便将它们收进了小盒子里,叶文竹说是信物,那便说明是很重要的东西。 临摹了一张玉牌的图,叶桑晚迫不及待地拿着草图去找宋卓潇。 “爷爷,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玉佩?” 宋卓潇将那图纸举到光亮的地方看了又看,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蹙紧,最后从他垫桌子的角落下,取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盒子,取出一块玉佩来。 “是不是这个?” 叶桑晚探头去瞧,款式和空间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就是上面的绳结款式不同罢了。 “爷爷,不是呢!” 他道:“这类玉佩挺常见的,像我这般年纪的人手一枚,你朱爷爷也有呢!” “好吧!”叶桑晚恹恹地回答。 宋卓潇见她如此,忍不住问道:“你忽然打听这玉佩,可是有什么事?”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爹不是叶文竹亲生的?”叶桑晚试探问道。 据说,当初砦县被攻破,像叶文竹这般年纪的人多数是从那处一道逃难过来的,多多少少应当知道一些秘闻。 可宋卓潇沉默地回忆了半晌才道:“不可能!当初叶文竹疼你爹的劲比亲生的还要亲生。不过你那亲祖母我倒是没见着。” 所以,那个叫娉婷的女子,有可能村里的人都不曾见过。 宋卓潇说着,猛地回过神:“你这孩子,神神叨叨地作甚呢?厨房的酒菜怕是已经备好了吧?老夫肚子都空了!” —— 经过激烈的探讨,决定让叶初安走读。 家中有马车,走读并不麻烦。 只不过按照德才书塾的规定,中午必须歇在书塾里,所以还是需要住宿的。 为了叶初安小朋友的伙食着想,叶桑晚不忘给云香和叶桑烟搭线,一道接下德才书塾的伙食。 在尝过两人手艺的聂先生,立即与云香和叶桑烟签下了半年的伙食供应合作,叶桑晚和云香为此连续高兴了好几日,干劲十足。 就在叶初安将去书塾上课的前一晚,养蚕实验室终于升级了! 和几次升级一样,叶桑晚再一次被关在了空间里。 只是这一次,要比前几次多了两日,连带着黑土地种植实验室也升到了四级,现在叶桑晚的黑土地已经扩到了二十块。 这一次,种子库里多了苹果树和水蜜桃树,收获时长仅需三日。 眼下马上就要过冬,水果在天山国可是稀罕之物,据说皇室所食用的水果还是从若水国快马加鞭运回来的。 看来,叶桑晚又多了一笔生意可以做。 只是,眼下更令人发愁的是仓库里堆放的十几万匹丝绸吧? 团宝日日催促,不是她不想出手,是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解释这丝绸的由来。 至于养蚕实验室升级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种蚕种的喂养,喂养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经验加的不一样。 彩色的蚕种,增加绿色、黄色两种。 商城的按钮还是灰色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通。 熬到可以出空间,已经是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听到动静的清祀,连忙端着装着热水的木盆进来。 “主子终于醒了,前院云公子和季公子已经等候多时,怕是再有半个时辰您不醒,就要闯进来了。” 咋一听这两人一道来还有些奇怪,不过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也不急于一时。 换上衣裳,叶桑晚清祀将人请来了书房。 季云川刚进门,眼睛就亮了好几个度。 “叶姑娘,你身上的这衣裳可真好看,用料可是丝绸?” 叶桑烟诧异道:“季公子如何得知丝绸?” “若水国有一布料名曰丝绸,是一种叫做柞蚕吐的丝编制而成,过程繁琐,成品数量极少,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千金难求。” 柞蚕? 印象中这柞蚕是人工放养的野蚕属于北方的物种,柞蚕吐的丝呈焦黄色没有桑蚕吐的白,桑蚕丝属于长纤维,柞蚕丝属于短纤维,弹性和韧性上,桑蚕丝更为优越。 只是没想到,若水国竟有了柞蚕丝绸。 “清祀,去找桃良白色和雾紫色的丝绸各取一匹过来,另外那丝绸被也抱一床。”叶桑晚吩咐道。 季云川惊讶道:“这丝绸竟还有雾紫色?不都是焦黄色,然后染色吗?” 叶桑晚摇摇头,“我所发现的蚕种可能与若水果发现的柞蚕不一样。这蚕吃的叶子叫桑,吐的丝雪白,后来又发现了一种彩色的蚕种,什么颜色的蚕便吐什么样的丝,甚为神奇! 季公子有没有兴趣养养看?” “我也能养?” “自然。” 这时,桃良和清祀一人抱着布匹一人抱着丝绸被走了进来。 季云川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抚摸着那洁白丝滑的丝绸。 “这样的丝绸布匹你还有多少存货?你出个价,我全要了!” 小子,全要了就狮子大开口了吧?你吃不下! 叶桑晚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季公子打算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是!”季云川毫不遮掩地回答。 叶桑晚一喜:“你有门路?” 季云川指了指云珩。 叶桑晚歪头问云珩,“你有门路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云珩清了清嗓子,“若水国要比天山国富裕,这些年来他们不知道在我国捞了不少银子,也该是我们捞回来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叶桑晚看一眼季云川,又看一眼云珩,“不是,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了?” 明明上次,云珩还吃季云川的醋…… 化敌为友? “其实,云公子不日前救过在下一命。” 叶桑晚:“?” 云珩接着道:“军资除了粮草,还需要棉被和御寒的衣物,我这不求上了季公子。” 叶桑晚抱胸,“那你俩为何要一块找上我?” “大肆收购棉花肯定会引人耳目,季公子建议我从若水国入手。而阿晚手中正巧有若水国商人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们打算以物换物!”云珩笑答。 叶桑晚明白了。 丝绸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那么敢入手的自然是若水国皇室之人,重新打开与若水国的贸易枢纽,这丝绸确实是个很好的引子。 叶桑晚又观察了两人的神情一番,发现他们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俨然是十分有把握的。 见叶桑晚不语,云珩像在恳求又像在撒娇道:“阿晚,你就帮帮我吧!” 叶桑晚:…… “各一百够吗?” 季云川眼神灼灼,“你的意思是两种颜色各一百匹吗?这被子可也有一百床?” “我觉得这彩色留作后招吧!一下子把底牌掀开,有失先机。” 季云川张了张嘴表示惊讶,没想到叶桑晚的脑子如此灵活,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他试探道:“有没有更多?” “你说个数。” 季云川略作思考了下,“三百?五百?” 最后他大胆地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如何?” “我没问题。”忽然她话音一转,“就是不知这千金难买的布匹,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季云川摸了摸手指,忐忑地道:“我先给叶姑娘十万两订金,等我从若水国回来,再给你确切的答复。” “二八分吧!”叶桑晚直接提议,“明年我准备大肆在村里养殖,这生意也不只一次。况且,我手里还有人手辅佐于你,你觉得如何。” “二八分?你可知这丝绸生意可谓一本万利的生意,你居然直接二八分?”季云川有些凌乱。 “你可以选择不要。” “要!谁说我不要!”季云川惊呼。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拟了合作契约。 当季云川瞧见库房里的千匹丝绸,整个人仿佛在云里雾里。 从叶家小苑出来时,季云川手里多了几十只刚破壳而出的蚕虫宝宝,而蚕虫口粮,叶桑晚约定让东白送去镇上的安府。 于是,季云川也开始了他的养蚕之路…… 叶桑晚也因此得到了启发。 第100章 种棉花 季云川带人将丝绸布匹拉走的第二日,云珩带人将满满两马车的棉花种送到叶桑晚手中。 叶桑晚随意扒拉了一下,发现每粒种子都十分饱满,看得出来,为了收集这些棉花种,云珩费了不少心思。 棉花作为这个朝代唯一可用来御寒的衣物,价格还算比较高的。 像原主先前的生活环境,想要一床新的棉被,亦或者一件新的棉衣,亦如登天。 买一床棉被,倒不如多捡些柴火,还能节省些银钱买口粮。 秉承着“屡见不鲜”的原则,叶桑晚毫不犹豫地准备试种。 “阿晚,如今这外头的地都冻上了,怕是再套用之前极速生长肥料的方法,怕是不可行了吧?” 云珩凝重地睨着仓库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棉花种,不知道此时思绪又想到了何处。 叶桑晚安慰道:“没事,我试试别的办法。我这不行,不是还有季云川嘛!” 云珩这才呼出一口浊气。 想必为边关战士们过冬的物资十分头疼。 瞧着他布满血丝的眼,叶桑晚忍不住心疼道:“回星辰院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吧?这一路不止是你,你的兄弟们应该也累了。” 点名到云珩的手下,云珩有些沉默,这些弟兄陪他出生入死,确实没过上一日安稳的日子。 想到叶桑晚在星辰院左侧院布置了“宿舍”,云珩感激地道:“他们让我亲口向你道谢,架子床和私人柜子,他们很喜欢。” 宿舍是叶桑晚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词汇,没想到云珩记忆这般好。 叶桑晚咧了咧嘴,“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我不过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罢了,他们无私的奉献才值得敬佩。” 若是能选择,谁又愿意赴死边关呢? 云珩低眉笑了笑,最终抵不过几日未眠的困意,回了云家。 云珩刚离开,叶桑晚便将仓库里暂存的棉花种存进了“黑土地种植实验室”的种子仓库。 紧接着,叶桑晚也一道进了空间。 “叮咚!”叶桑晚刚进来,便发现棉花种子被整齐地安置在了货架上,此时它的头顶的问气泡上标注着:种子质量可升级,是否升级? 下边有两个选项,是和否,叶桑晚立刻点了是,然后…… 被扣了一万金币…… 叶桑晚朝天翻了个白眼,将之前定量种植的庄稼等物全部移除后,换上了棉花种后,又设置了自动种植和收获功能。 等她从仓库出来,桃良连忙落了锁。 才走到二进门,清祀挎着篮子走过来道:“主子,东白派人给您传话说,赵氏带着三房那两位去镇上寻叶大胜,得知叶大胜将人卖给了人牙子,赵氏直接气晕了过去,如今人在静善医馆,主子您要不要去一趟?” “不去了,人各有命。”老叶家的那点腌臜事,叶桑晚一点也不感兴趣。 有这闲空,倒不如多花点时间陪大嫂和侄子。 徐大妮如今还在坐月子,有了叶桑晚的医理指导,倒没有忍受一个月不能洗澡洗头的荒谬言论。 眼看徐大妮就要出月子,这侄子的大名尚未取名,大家都小少爷,小少爷地喊着。 从叶修竹口中侄子是“奕”字辈的,在叶桑晚的催促下,终于取了“叶奕承”的大名。小名承承。 叶桑晚去看承承的时候,小包子正睡得香甜,做梦都在吧唧嘴,十分的可爱。 看到徐大妮正在学习刺绣,叶桑晚小声询问道:“大嫂,计划给承承办满月席还是百日宴呀?” 徐大妮有些许茫然地抬起头,仿佛在问:就要足月了吗? 不过很快回神道:“百日宴吧!眼下承承还小,待养大些再带出去,也不容易生病。” 叶桑晚点头,“大嫂考虑得极是。” 许是说话的声音吵到了叶奕承,他不安地动了动,叶桑晚深知带孩子的繁琐和疲惫,用眼神示意了下,便离开了素容院。 回到星回居,叶桑晚便以午睡为由,劝退了一干丫鬟。 闪身进入空间,叶桑晚就被黑土地实验室仓库里白花花的棉花给惊住了。 这外头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这空间里棉花就收了三茬的棉花,并且已经完成去籽工序。 叶桑晚翻了翻“机械化养蚕实验室”的成品功能,发现并没有自动成衣的功能,思考再三后,叶桑晚出了空间。 “桃良,请江总管和杨管事过来一趟。” 桃良有些郁闷地道:“主子,您这才躺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怎的就起来了?” “忽然想到点事没处理,你快去!”叶桑晚催促出声。 桃良这才无奈地转身去外头命人传话。 初随忙捧了身干净的衣裳过来,“主子可是要起了?穿这身衣服可好?” 叶桑晚“嗯”了一声,等收拾好自己,江律和杨管事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 两人恭谨地朝她喊了声“主子”,叶桑晚示意两人坐下。 这时桃良已经泡好了热茶满上。 “近日天气较冷,大家都在忙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江律惶恐道:“前院无事,除了换班的护卫,江楠带着其余的人在后山烧炭和打猎。” 杨管事紧接着道:“小作坊那头有些忙,闲空的人都派过去帮忙了。” 也就是说,眼下倒是没闲人可用。 “听闻这江楠烧炭的手艺甚好,能主动揽职非常值得表扬,这个月奖励1两银子,公开表扬。其余帮忙的,都按照功劳大小,江总管看着奖。” “是。”江律嘴里应着是,心里却泛着嘀咕:主子,到底想干什么? 叶桑晚瞧着两人拘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云公子运了一批棉花回府,我打算做一批大衣,眼下府中人手可能不够,看看村里有没有愿意来做工的,手艺不拘多好,工钱江总管按市场给,或者用棉花抵扣。” “可……主子,这棉花可是稀罕物!”江律忍不住惊呼出声。 叶桑晚摆摆手,“再稀罕,在我们小苑什么都不缺。眼下天气越来越冷,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杨管事!”叶桑晚忽然点名,叶桑晚取出从图书馆里打印出来的军用大衣图纸递给她,“先做出几件样品,让村里的妇人们按样品做。 另外在作坊里收拾出一间房来,每日茶水和炭火管够,若是她们愿意,就让她们在里头做工吧!” 两人连连应是,走出书房时两人的背都不由得直了直。 叶家小苑忽然招女工做衣裳的刚贴出去,半月坡村和旺村的妇人们听了消息,连夜赶过来报名。 先前开荒玉带山让他们赚了不少银子,跟着家里的存粮也多了不少,这让不少汉子在家里不禁挺直了腰板,再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有了这存银和存粮,今年也算能过个好年了。 如今,叶家小苑又要招工,这俨然是要给大伙儿送钱的节奏。 就算叶桑晚呆在星回居,也能听到前院熙熙攘攘的报名声。 “选我娘,我娘做衣裳的手艺在村里可谓是一绝,村里大伙儿都知道!” “选我女儿,我女儿绣工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选我选我!不绣花的话,我一天可以做三件成衣!” 大家深怕选不上,手上提着的篮子里都放着自己做的绣活,如今都扬在空中,你推我搡。 江律的儿子江慎大吼道:“大家不要拥挤,主子说了只要手艺过得去都能领活,现在大家排队,我给大家先登记一下,明日才开始正式领工。 这次做的是棉衣,工钱按35文/件计算,也可以用工钱兑换棉花,五件一斤棉花,十日一结。具体的明日会细讲,要报名的这边排队!”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讨论,边讨论边排队。 “五件就能换一斤棉花,那岂不是不到两天就可以有一斤棉花?十日就能得好几件棉衣,若是做被褥就能得一床呢!” “可不是,前日去镇上,我去了那布庄,那棉花都卖到一百二十文一斤了!这叶家也太厚道了吧!” “值确实值!年前多做一点,得了棉花家里就有新棉衣和新被褥盖了!” 叶桑晚站在围墙边上,唇角弯弯。 桃良忍不住道:“主子,村民们在夸你和善呢!” 叶桑晚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日让东白回来一趟,总感觉我这心里有些不安。” “主子可是担心流民?” “是啊!眼下边关的难民四处逃难,这屹山镇是通往京都的要塞,越往京都就越冷,怕是还会下雪。难民保不定会着急赶路,眼下距若水国关闭贸易通道已经有半个月了。 按照脚程,应是差不多了!” 叶桑晚听闻这边关的人长得矮小,却十分精悍,脑万分灵活不说,还被称为蛮子。 武力战斗值极高,若是遇到成群的难民,难保不准会对路上的村庄下手。 这事,朱朝章不仅一次提起,每提及一回,叶桑晚都心惊胆战不已。 最好是没有,可也得做完全的保障。 叶桑晚郑重地道:“命江几把安排人巡逻村里的几个出入口,莫要让面生的人随意进入,若有危险,立即敲锣警示!” 第101章 两村联盟 想到这,叶桑晚忙让桃良点亮了灯笼,从后门直接去了朱朝章的家中,这可是涉及大家生命安危的事情,预防这事宜早不宜迟。 这大晚上的忽然登门,确实吓了朱家众人一大跳。 朱奶奶和王氏听了叶桑晚的来意后,这才放心回了房间。 “刚才那番话,是哄你朱奶奶和王婶子的吧!我还不知道你,如若不是急事,定不会深更半夜的登门。”朱奶奶和王氏刚走,朱朝章忍不住揭了叶桑晚的底。 叶桑晚也不恼,笑着夸了一句:“朱爷爷眼光独到,什么都瞒不了您。” 叶桑晚有些歉意地道冲朱继忠干笑一声,“还望忠伯见谅。” 老实憨厚的汉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晚丫头客气了,你叫我一声伯,这些都是应该的。” 叶桑晚扶着朱朝章坐下,这才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几日前在镇上,若水国关闭贸易通道的消息在镇上已经传开了,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还要快。 这几日,东白隐晦提及镇上多了一些面生的商贾,瞧那模样,像是边关那边逃荒过来的……” 叶桑晚的话还没说完,经历过逃难的朱朝章,已经从中想到了后果。 “晚丫头的意思朱爷爷大概明白了,一来加固村里的防御工作,二来寻找能容纳村民们的避难之所。 难民们之所以会逃难,自然是没了生存下去的口粮,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莫说这饿得眼冒绿光的难民。 晚丫头你有什么对策?” 叶桑苦笑着摇摇头,“我只让小苑里功夫还算不错的下人从今晚开始巡逻进出村里的各条小道。 朱爷爷,人多力量大,不若与旺村村长商量对策?” “行,这事朱爷爷心里有数,夜里冷,快些家去吧!”朱朝章一言难尽的看着叶桑晚露出脚趾的怪异鞋子。 叶桑晚循着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忍不住有些羞赧,出门太急,竟把木拖鞋给穿出门了。 “那朱爷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同我说,阿晚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小苑里的下人个个都顶顶厉害的。” 朱朝章连连应是,父子二人将叶桑晚和桃良送出家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朱继忠安慰道:“爹,不论是四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我们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阿晚她年纪尚小,会不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朱朝章摇摇头,“阿晚虽然年纪小,可她心里头比你还要成熟。这是若水国的狠戾手段,务必是要将我天山国囚禁在这牢笼里。 前有天山国施难,后有广凛国虎视眈眈想要吞并。 陛下如今年老色衰,六十多岁不肯易位,到时民怨四起,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二十年前,易子而食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阿忠啊,天山国势在必得。 如今我已不是四十年前的砦县县令,可保护百姓的安危,一直是我此生最大的使命。 行错一步都不行!” “哎哎哎,是孩儿愚钝。”朱继忠有些自责,又让他爹想起了往事,他自责地道:“儿子都听爹的安排,您身子骨不好,快回屋去歇着吧!” 朱朝章这才叹着气回了屋,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残忍画面,今晚怕是彻夜难眠了。 入冬的清晨,灰蒙蒙亮便已是辰时中旬。 朱朝章和朱继忠裹着厚厚的棉袄,踩着露水,抵达旺村村长庄大禾家门前,头顶已经被露水打湿。 “叩叩叩”,朱继忠上前敲响了眼前的农家小院。 “请问这里可是旺村村长庄大禾家,我们是隔壁半月坡村的,这是我爹,朱村长。” 来开门的是庄大禾的儿子,与朱继忠年龄相仿,咋一听是隔壁半月坡村的村长,赶忙迎进了小院。 “二位见笑,入冬后我家老爷子身子骨一日不比一日,眼下尚未晨起,二位贵客可曾用早食?若是不嫌弃,用点?” 村里人大多好客,这话不过是客套话,在这粮食匮乏的年代,懂事明理的人一般不会随意在别人家里用食。 朱朝章放眼望去,那桌面上摆着一盆地瓜稀饭,稀饭真的稀,有几块地瓜和几粒米一眼就能洞穿。 村长家都如此,可见旺村其余村民的生活更是拮据。 “太客气了,我们在家中已用过早食了。” 对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家里条件不好,让二位见笑了。” 说话间,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被少年扶着走了出来,走几步咳几声,那咳嗽的声音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胸腔,让人狠狠地揪住。 庄大禾饮过一碗热水,面露歉意道:“不知朱老弟前来,有失远迎。二位这般早过来,定是有什么急事!都怪老头子贪睡,别耽误了两人的大事才好。” “老兄这说的哪里话,是我等不知礼数,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庄大禾连忙接话道:“这几个月我旺村还仰赖半月坡村给口饭吃,怎就冒犯,若不是我身子不好,早就登门拜访了。” 说是这般说,叶家开荒玉带山旺村大半数人家都赚了银子,其余的事情庄大禾又怎能厚着脸皮去寻求半月坡村分一杯羹。 两人客气的一番,心里藏不住事的朱继忠差点把头都给挠秃了。 朱继忠“哎呀”一声,忍不住切入话题:“爹,庄村长,你俩就别客套了,还是赶紧洽谈抵御流民吧!” “什么流民?”原本还笑晏晏的庄大禾顿时警惕。 几人落座后,朱朝章这才道:“半月前,若水国封闭了与天山国的贸易通道,若水国物产丰富,天山国却是高山居多,半数口粮都依赖若水国。 上次补征人头税,那骁勇善战的征南大将军战死沙场,上头又是个好战的,只怕那少年将军要继承征南大将军的衣钵,待年前筹备好军资,怕是开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战争一战就是四十余年,这一次,若水国怕是要一举夺城了!” “眼下马上就要入冬,这若水国又关闭了贸易通道,在年前便不会筹备到军资,开春那场仗也便不必打了! 眼下已经不是打仗的问题,而是关乎民生问题,没了若水国的粮食和口粮,这冬天一来,不知道要饿死多少无辜百姓。 所以,你这是在担心边关的百姓,会大举迁徙?” 庄大禾直接点出了重点。 朱朝章摆摆手,“不是担心,而是眼下已经在屹山镇城门前聚集了不少面生的商贾富绅,他们马车磨损严重,生得矮小精悍。 马车牛车跑得快,这步行的恐怕再有个三五日也就到了。眼下最富裕最安全的地方是京都,这行商贾富绅一瞧就是要直奔京都。 可普通的流民不一样,他们若是饿狠了连自己孩子都不放过,想要活着前往京都,只怕会沿路掠夺财物米粮等。 我们村又在要塞附近,难保不会被波及……” “那朱老弟打算如何?眼下我们的日子已经够苦了,若是再被流民洗劫的话,怕是过不了冬了。” “正是如此,我才如此焦急。” 众人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再三讨论过后,朱朝章和朱继忠仍然愁眉不展。 “爹,这可如何是好?这旺村说听命于您,可我们也没有什么法子呀?”这下好了,去了一趟旺村,又多了将五十户人家的性命要管,这都是什么事呀? “晚丫头说的没错,人多力量大,别看旺村五十户人家,可人家后生多!我们村的男丁和后生不多,怕还是要仰仗人家的照顾。”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改道去了叶家小苑。 知道朱朝章会来,叶桑晚一早起来就去了南竹居陪宋卓潇用早膳。 “太老爷,主子,朱村长和他儿子到院门前了。”来传话的小厮,顺便送上了两副碗筷。 碗筷刚摆好,朱朝章和朱继忠便到了。 宋卓潇忙指了指对面的空位,“朱兄你们来了,快坐!” 两人看了眼桌上的饭食,见是四人份的,还有朱朝章最爱吃的几样,不用想,就知道是阿晚那丫头准备的。 他嘀咕一声:“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晚丫头你呀!” “朱爷爷,忠伯,你们快快喝一碗豆浆暖身子,昨晚我仔细想了一下,村里大多都是淳朴的村民。 若是知晓这档子事,定然会害怕。江几把他们有作战的经验,村里的事,就让他们有经验的去策划吧! 不是还有云珩嘛!星辰居还住着几十个弟兄。” 说到云珩,朱朝章眼前一亮。 叶桑晚口中的那些弟兄,朱朝章是见过的,那些人训练有素,手里握着长剑,瞧着像军队里出来的人。 村里去边关,能回来的只云珩一个,眼下他当初瘸掉的腿已经好得七八分,忽然来了边关这么多人,怕是云珩小子身上背负着什么秘密任务。 “那朱爷爷就听晚丫头安排了!今日已经去了旺村与庄村长沟通,那边愿意全权配合我们。” 叶桑晚眯眼一笑,忍不住夸道:“朱爷爷最厉害了!” 早膳后,叶桑晚召开紧急会议,参加此会议的除了两村的村长还有两位主似的年轻人。 旺村的年轻人是庄大禾的长孙庄尧,而半月坡村这事云珩作为代表参加。 另外还有江几把、江不药、江楠等人。 重要的计划,叶桑晚与朱朝章、云珩在将旺村村长祖孙二人请来之前已经对了一遍。 于是,主持此次会议的主持人,便交到了朱朝章手里。 “关于此次应对流民事件,我有以下几点计划。” 第102章 陈氏的封杀令 朱朝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第一,立刻在家里挖地窖存放家中多余口粮及家中重要物品; 第二,后山是天然的屏障,我们将派人寻找可以容纳我们两村村民的安全区域,并提前预备好为数半月的粮食和抗寒衣物被褥等; 第三,建立巡逻队,日夜巡逻周边,以保证村民安全。 第四,约定预警信号,一旦有危险男丁应当先护送村长老人妇孺撤离安全区域……” 说完,朱朝章看向庄大禾询问意见,“庄老兄可有需要补充的?” “我听着极好!想必朱老弟已在心里做了推演,老头子我说过的,我旺村全权听从众位的安排。” 朱朝章适时地提出了许多安全问题与细则,庄尧在一旁全部用笔记录了下来。 两村达成共识后,朱朝章便开始分派起了任务。 就第一点,挖地窖,只给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准备,地窖家家户户都有,需要新挖的没有几家。 而第二点,派人寻找能容纳两村人的安全区域,需要在两日内完成,并将一应的生活物资运送上去。 第三点,各村的巡逻负责各村的,云珩带人从旁协助,毕竟他手下里的人,都是真刀真枪干过的。 商讨了半日后,庄大禾和庄尧急匆匆地赶回了村里。 而半月坡村这边,去后山寻找安全区域的任务就交到了江几把身上,叶桑晚让他多带几人协助。 而江不药和村里的王铁柱,负责村里日夜巡逻事宜。 江楠则负责到时村里老少妇孺们撤退。 叶桑晚则自荐给大家准备生活物资。 一时之间,半月坡村和旺村不论男女老少,都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工作。 旺村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是经历过一次流民洗劫的。 所以,不用多说什么,大家都十分积极配合。 但也有极个别的人比较反骨,比如陈氏。 她听闻隔壁在叶家领了做衣服的活计,做一件棉衣就可以有35文,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打从相依为命的儿子姜沿耀去了德才书院,陈氏就仿佛被剜了心似的,食之无味,整日整日的无精打采。 在听闻儿子能顺利进德才书院还是叶家那小蹄子使了力,陈氏心里愤懑不已,这小蹄子也不知道给她儿子上了什么眼药水,竟让原本乖巧的儿子变得越发的忤逆。 就在两日前,姜沿耀还反复警告她:“不许在村里招惹是非,更不许刁难叶桑晚。” 上次白赔了两袋粮食,她陈氏心知肚明,眼下那小蹄子要散财,不捡白不捡! 于是,她腆着脸去求了隔壁的小,“阿香呀,你看你一下领了十件的量,就让婶子做两件吧! 婶子的手艺你是瞧过的,那叶家小蹄,晚丫头给你三十五文,这活是你领回来的,我也不要三十五文,白给你赚五文可还行?” 一件五文,十件就五十文,阿香顿时心动不已,但还是闻道:“婶子你为何不直接去叶家小苑领活?白白便宜了我这是为何?” 陈氏干笑了一声,“害,这不是我家阿耀,怕我又惹是生非的,让我不要往那小蹄,丫头跟前凑……” 阿香大致懂了,陈氏和叶桑晚的龃龉她是听说过的,这陈氏想赚钱又拉不下脸。 阿香也不揭穿她,匀了两件出来给陈氏。 “这棉衣的样式有特别的要求,婶子我教你吧!”阿香主动凑了过来,打算教教陈氏。 可陈氏扬扬下巴,得意地道:“棉衣能有什么样式,婶子手艺厉害的紧,不需要教!” 阿香还想继续说,可陈氏压根不听,提着东西就家去低头盲目的干了起来。 等晚上阿香要交货的时候,看到陈氏送来的棉衣,整个人就不好了。 “婶子,这就是你做的棉衣?”阿香失声问道,当初叶家管事可是说过的,若是做坏了,做的样式不对,偷工减料,不仅要赔偿布料和棉花的钱,下一次就不能领活了! “是不是做的比你好?”陈氏抱拳嘚瑟。 阿香真是要被急哭,她失声道:“婶子,这棉衣的样式你做错了!你还偷工减料,这棉衣里头要塞四斤的棉花,可你这……才两斤不到吧?” “怎么就做错了?怎么就偷工减料的?你看这针脚细密,这里还绣了花,棉花是没塞四斤,可也不可能才两斤,谁家棉衣塞四斤棉啊?到底是我蠢,还是你蠢啊!”陈氏理直气壮地道,“要不是布料给的不够,我这还能做三件呢!” 阿香傻眼楞在原地,也不与她分说了,拉着她就往叶家小苑走,“这事我没办法和婶子掰扯,您还是与我一道去叶家评理吧!” 忙了一日的叶桑晚,累得手软脚累的,好不容易吃上晚饭。 外头却忽然闹将了起来。 “这外头又发生何事了?”叶桑晚烦躁地询问。 桃良忙道:“是阿香和陈氏,阿香领的活计被陈氏做错了款式,阿香和她掰扯不过,让江慎给评理做主呢!” “谁领的活谁负责,按当初的规则处理不就好了!” 桃良忍不住为阿香打抱不平:“可那棉衣是陈氏做错的款式……” “不管是谁做错了,活是阿香领的,她作为默认的负责人没有交好帮工是她的失职。这里头的是跟我们没有关系,该掰扯的是她们两个!” 听完叶桑晚这般说,桃良恍然大悟。 可过了一刻钟,外头的吵闹声依旧不休。 叶桑晚不得已派人去外头传达了自己的意思,这点小事江慎都处理不了,叶桑晚有些微微失望。 可转念一想陈氏的性子,又忍不住头痛。 又过了一刻钟,外头的竟哭闹了起来,竟还惊动了朱朝章。 叶桑晚再不能继续窝在屋里,带着清祀去了门房。 “哇哇哇……村长你评评理,我这棉衣做的不好吗?针脚细密,又节省棉花,怎就款式不对了?村里大家都这样的,怎到了这小蹄,叶家这行不通了呢? 我瞧你们就是看阿耀不在我身边,可劲的欺负我这个寡妇!” 陈氏的夫家战死边关,本是件好事,可如今用这身份出来掰扯,就显得有点不合情理。 村里寡妇,孤儿孤女一抓一大把,可怜了陈氏,又难为了谁? 人家阿香丈夫和公爹都去了边关,一门两壮丁,婆婆又病得卧床不起,到底谁更可怜? 阿香哭着道:“这棉衣是陈家婶子硬要我匀给她的,还拍着胸膛跟我说会做,结果就做成了这样! 我阿香本也不是贪图银子的人,我手脚麻利,又得婆婆帮忙,一日做八件也是做得的!可陈家婶子非要害我交不了货,还得赔钱!我不依!” 朱朝章很快就从两人的言语中嗅出了不对劲,“陈氏你自个说,你为何要让阿香匀棉衣给你做? 这叶家做棉衣有定专门的规矩,这灵活的人自然要按照人家的规矩办事,你这么能,咋不自己当工头呢? 这事说破了天也是你没理,你害人家阿香丢了活计不说,这棉衣是你做错了款式,就该你赔钱!” “嗷!”陈氏一拍大腿,就躺在了地上,“我就知道你们欺负我这寡妇,我就知道! 小贱蹄子见我好欺负,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 阿香你说这事是不是叶桑晚那个小贱蹄子指使你的!” 莫名中枪的叶桑晚:??? 陈氏这人有毛病吧?难不成还有被迫妄想症? “小贱蹄子骂谁?” “还能骂谁?可不就骂你呢么!你都有未婚夫了,干嘛还扒拉着我家阿耀不放?不仅离间我们母子轻易,如今还挑唆别人欺负我一寡妇!”陈氏怒不可遏。 叶桑晚真是要被陈氏的脑回路给惊呆了! 她脸上迅速染上冰霜,“你可知当初花婆子为何会被衙门的人杖责二十大板的?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她好像犯的就是污蔑罪!” “你休得恐吓我!人家衙门的人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 “是么?东白!” 东白刚驾着车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他连忙接道:“是主子,奴才这就去镇上将杨捕头请来喝茶!” 陈氏脸一白。 朱朝章顺势道:“阿耀那小子过了年要下场吧?你这当母亲的……” 双重压力下,陈氏哭着将钱袋子掏了出来,“一百文是吧!我赔!” 说着,就将一串铜板扔在了叶桑晚跟前,那嚣张的模样,根本没觉得自己错了! “捡起来!”叶桑晚怒喝一声。 “捡什么捡!我就不捡怎么地?你能拿我如何?” 叶桑晚忽然一笑,弯腰捡起铜板,“大伙挺好了,陈氏家里富裕不屑银钱,往后烦死我叶家小苑的活计和福利,一概与陈氏毫无干系。 若谁从旁协助,待遇与同等!” 这话一出,简直是对陈氏下了封杀令。 不仅是半月坡村,就连隔壁的旺村,都受了叶家的利,当初与叶桑晚不对头的花婆子,早就改邪归正,日子过得风调雨顺。 这陈氏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反复在晚丫头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陈氏双手叉腰,“就你叶家这气性,还妄想发家致富呢?我可是未来的官家太太,就你这蝇头小利,老娘还看不上呢!” 不知那位吃瓜群众小声道:“看不上,还让人家阿香匀你两件棉衣做?” 陈氏老脸一红,逃一般的撤离了现场。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可谁知阿香噗通跪在叶桑晚跟前哭道:“阿晚,我真的很需要这份活计,我婆婆她生病药不能断,需要很多银子……” 叶桑晚叹了一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你阿晚!”阿香感激地道。 清祀已经在叶桑晚的示意下将阿香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时,江慎忍不住再次声明:“叶家做棉衣的活计针线只要过得去就可以领活,但一定要按规矩办事。 再有一次,按照规定处罚!严惩不殆!” 忽然,一道黑影莽撞的冲了过来,仔细一看,竟是跑掉了一只鞋的姜沿耀。 “阿晚,不好了!初安、云宸、云堇被一群黑衣人给劫持了!这是歹徒将我扔下马车一道扔出来的信!” 第103章 被劫持 叶家小苑的众人们这才想起,早已过了小公子下学的时间。 若不是阿香和陈氏在门房闹事,小苑早应察觉到此事。 村里都是也胆小的普通人,听到“劫持”、“歹徒”两字,刹那间变成灰色,甚至有些人还夸张的缩着脖子东张西望,像极了被惊吓的鹌鹑。 人多眼杂,叶桑晚朝东白示意了一眼,东白便上前搀住了姜沿耀,将人带进了小苑。 江律适时安慰了一下村民,让他们赶紧回家睡觉。 姜沿耀一进来,叶桑晚赶紧抢过他手中的信件,手指颤抖,几次都没能将那折叠的纸张展开。 清祀将手里的灯笼抬高,叶桑晚就着灯笼的微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叶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三日内若不与季家断绝合作关系,休怪我无情!” 如此狂妄的字眼,已经不难猜测出劫持叶初安等三人的罪魁祸首。 这时,听到消息的徐大妮、叶桑烟、宋卓潇、朱朝章等人匆匆赶来,脸上的惊慌之色,犹如五雷轰顶! 叶桑晚将手里的信快速塞进衣袖中,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道:“你们怎么来了?” 徐大妮抱着承承,脸色慌张:“安儿是不是出事了?” “长姐,安儿怎么还没回来?” 宋卓潇和朱朝章急得嘴巴都起了一串水泡,眼下正瞪大着眼睛看她。 “没多大的事,马儿惊了,几个小孩受了点伤,眼下已经回了镇上宅子,姜沿耀你实话实说。” 说到“实话实说”几个字,叶桑晚咬字极重,还有瞥向姜沿耀时警告的目光,让他登时明白了叶桑晚的用意。 他咬着舌头连连应是:“对对!是我刚才太急,一时脑乱胡说八道……” 说完,还伸长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叶桑晚忍不住扶额,姜沿耀这模样,脸上恨不得写上“我正在撒谎”几个大字。 于是道:“爷爷,朱爷爷,大嫂,阿烟,你们不要担心。我这就收拾药箱,去镇上瞧瞧他们伤得重不重!” 说着,就吩咐东白准备出门事宜,叶桑晚也在这时候,用眼神示意在场的众人莫要露出马脚。 宋卓潇和朱朝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路上注意安全,多带些人手!” 徐大妮和叶桑烟好骗,可这两位人精可不好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叶桑晚也只冲两人安慰地扯了扯嘴角。 江几把等人在村里都安排了事情要做,眼下能用的人手不多,其中有三位年龄大概三十来岁的妇人毛遂自荐。 这些人是当初镖局里的女打手,功夫还算了得,一直委身于小苑做粗活,毫无怨言。 大家都唤他们君姑、艳姑和桃姑。 君姑拱手道:“主子,此事事发突然,就让奴们陪您一道去吧!我们三人功夫了得,长得也并不扎眼,行事更方便些。” 这几人,叶桑晚一直是知道的,也一直在观察她们的能力,府里的粗活、脏活有了这几位姑姑,确实有条有序。 叶桑晚点头,“赶紧收拾行囊,与我一同前往。” 桃良这时也背着包袱过来,“主子,桃良也要与你一道同去。” 叶桑晚垂眉想了想,这明面上是要去治伤的,带上桃良正能打掩护,“嗯,清祀也随我一同前往。” 一行,加上东白总共7人。 在马车出到村口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月梧抱着剑拦住了叶桑晚的马车。 叶桑晚掀开车帘,月梧直接道:“叶姑娘,是主子命在下来的,这些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我们会隐在暗处护您周全,并听从您的差遣,务必救出叶小公子和云四公子、五公子。” “那就劳烦众位了!” 说完,东白拉紧缰绳,往姜沿耀说的被挟持地勘察。 叶初安等三人是刚出镇门口不到一里路的地方连人带车劫走的,据姜沿耀口述,那驾车的小厮被黑衣人捅了一刀,被扔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主子,找到了!正是今日当值的驾车小厮松木,幸好伤不致死,尚有气息。”东白将松木抬到马车跟前,冷声禀告。 松木只是一般的小厮,今年才十七岁,并没有武艺傍身。 出了此事,叶桑晚心有内疚,于是拿了药箱亲自给其喂药、包扎。 并让月梧派人去事务司报案。 包扎完毕,叶桑晚让人将松木抬上马车,吩咐东白道:“将松木带回镇上养伤,松木是为小公子受伤,是叶家的恩人,让雾管事务必要重视。” “可主子,您怎么办?”松木坐了主子的马车,主子难不成还要步行不成? 在别家,可没有主子让马车给下人坐的道理,清祀为叶桑晚抱不平。 叶桑晚知道清祀没有恶意,也没做任何解释。 她看向月梧,“你应该是见过月白的吧?” 月梧眼神微闪,“月梧认识。” “你找人去顶替他的监视任务,让他亲自来寻我一趟,在镇上的宅子。” 月白一直在袁家监视惠娘和江媛,初安等人被劫持,袁家那边定然有小动作。 月梧闻言,亲自带人往西南方向腾空而起,几息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叶桑晚等一行人,则在原地等报案的人过来。 与此同时,叶家大宅。 叶大胜抱着酒瓶,又喝得东倒西歪地回了家。 瘦了一大圈的赵氏,原本刻薄的脸,也渐显温和,只是她如今怒目圆瞪地举着木棒,冲叶大胜咆哮:“你到底把壮哥儿卖到何处去了?” 壮个儿是叶大胜那日发疯后抱走卖掉的儿子,赵氏虽然蛮不讲理,可对传宗接代这种事情并不马虎,除开重男轻女。 叶大胜是她亲生的,又是长房,壮哥儿又是长房唯一的男丁,所以格外的在意。 叶大胜喝了酒,六亲不认,笑得癫狂:“我卖我儿子干你何事?” 赵氏歇斯底里,“我是她亲祖母!” “柳儿还是你亲媳妇呢!你咋还一卷草席将人给扔山上去了?” 原来,叶大胜是怪赵氏拿了赔偿的银子,薄待了卢柳儿。 赵氏语凝,想起之前的荒唐事,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自打在祖宅遭雷劈后,赵氏的腿脚就出了毛病,一直以来赵氏都没将自己的不适与这联想在一块,眼下这老叶家发生的祸事越来越多,还有八月十五那日遇到的鬼魂,让赵氏不得已改变了想法。 大房那几个兔崽子有不仅有神仙眷顾,就连死去了大房几人都在守护着他们,这个时代对于鬼神之事大家又是信奉又是忌讳的,年轻的赵氏做下了太多祸事,临到老了,自然害怕如传闻那般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投胎。 叶大胜瞧着赵氏那悔不当初的模样,嗤笑出声:“有其母必有其子,娘您也别怨孩儿,孩儿今日的所作所为,皆是从您身上学来的。 看在这里头有你功劳的份上,赏你十两银子花花!” 说着,将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子砸在赵氏的胸口,还得痞子般地朝赵氏吹着相哨。 “这银子你哪来的?”赵氏不在乎叶大胜地痞般的模样,狠戾地盯着叶大胜。 叶大河十分瞧不惯也大胜的模样,出言指责道:“叶大胜不孝父母,天打雷劈……” “叶大山倒是挺孝顺父母的,你瞧瞧她那几个崽子!” 叶大河一噎,又攀扯到了另一件事上:“你不孝父母,你还好赌成性!那赌场的八十两银子,你可还了?” 叶大胜嗤之以鼻,“自然是还了?不然都以为像你,除了读书,只会啃老。” 叶大河闻言,火一下就窜了起来,“叶大胜别以为你是大哥,我就不敢打你!” 叶大胜将头凑到叶大河面前,嘚瑟地道:“来啊!朝这打!打完我就到县城告你,看你还怎么读书!” 叶大河想,反正他还要守孝三年,况且叶大胜不敬娘在先,就算告到县令那,他也是有理的。 于是,叶大河捡起一块石头,朝叶大胜的脑袋砸了过去……一时之间,两人扭打在一起。 吓得一旁的几个小妮子抱在一团哇哇大哭,赵氏则捡起那块银子,神游天外。 谢南瑛倒是不怕叶大河吃亏的,叶大河虽然一直读书,可也不是死读书,又是农家出生,身强体壮是他的本事。 相对于一直摆烂喝酒、熬夜、大吃海喝伤了身体的叶大胜,自然略高一筹。 刚听叶大胜的意思,不仅还了赌坊的欠款,还有多余的银子大手大脚的花费,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她眸光忽然一闪,心中暗道不好! 安儿和云家双胞胎被劫持的事情不会是叶大胜干的吧! 这念头一出,谢南瑛双脚冰凉。 自打频频在叶桑晚处吃了大亏,又在叶大河的劝说下,还有他弟弟谢南明的多次嘱咐下,让她不要再招惹大房的麻烦。 谢南明是云珩那一百亲卫里负责第八小队的小头目。 若不是前几日谢南明在村里巡逻时与谢南瑛偶遇,谢南明还不知道唯一的姐姐已经嫁人成亲。 至于此次回来的任务,谢南明不能告知谢南瑛,但却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不要与云家和叶家大房交恶。” 知道自己弟弟在云家那小子手下办事,这云家和大房自然不能得罪。 这段时间,谢南瑛的性子转变得很快,如今有了这个念头,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要拉开正在扭打的叶大河和叶大胜,而是一口作气朝叶家小苑的星辰院侧门跑。 “阿明,快告诉阿晚和云珩,安儿和云家那双胞胎,有可能被叶大胜卖掉了!” 第104章 一石二鸟 一看到谢南明,谢南瑛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谢南明脸色一僵,叶家小公子和云家三公子、四公子的消息,让大伙儿十分不安。 这眼下,一要注意外头四处乱窜的流民会不会祸及旺村和半月坡村,又要兼顾被劫持的几位公子,主子已经被这两档子给烦得焦头烂额,这叶姑娘竟在这时带着几个女眷涉险,连贴身护卫月梧那队精英都派给了叶姑娘。 主子的身份何等高贵,即便叶桑晚在筹备物资上给予了不少帮忙,可怎么说,她也是个乡下的姑娘…… 谢南明心里确实有些不满的,可却不能耽搁主子的事情。 自己既然说不明白,那就带着谢南瑛亲自求见主子,若是此事为真,也算是为那便宜姐夫引了条路。 以属下家眷的身份面见云珩还是第一次,谢南瑛拘谨地绞着手指,按照辈分,若是晚丫头的未婚夫婿的话,云珩理应尊称她一声“三婶”的。 可她哪敢托大,待谢南明说明了带谢南瑛面见云珩的原因后,她露出讨好的微笑:“这些年,劳烦主、主子照料我弟弟。” 云珩凉如井水的目光朝她撇了一眼,那眸里瞧不出任何情愫:“确定此事确是叶大胜所为?” “不,不确定。可、可叶大胜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敢卖,卖掉不亲的侄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叶大胜他今日中午至几位公子出事后才回来……的确有下手的动机。” 谢南瑛在云珩凉薄的目光下,结结巴巴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叶大胜昨日忽然回家,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心情还极好地哼着曲儿,就在昨晚,她还瞧见叶大胜鬼鬼祟祟地出了村,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了,那胸口处鼓鼓囊囊的,十分的不对劲。 然后,第二日天不亮叶大胜连早饭都没用,就急匆匆地出了门,平日里叶大胜不睡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起来的!这反常的地方,确实值得谢南瑛怀疑。 这事,云珩答应了叶桑晚放手去做,便不打算插手。 不过,从谢南瑛刚才的话里,叶大胜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于是他道:“将人带去见叶姑娘。” 当谢南瑛见到叶桑晚的时候,已将近子时。 打从接到叶初安等人被劫持的消息至今,叶桑晚得到唯一的线索便是姜沿耀送来的那封信。 然,衙门那边确实对此事十分重视,屹山镇的治安向来还不错,这三位学子忽然被劫持,又是在林满志坐镇屹山镇之时,这伙歹徒显然没有将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林满志算是自己人,叶桑晚将关于自己与季家的渊源简单地做了说明,又把那封信给林满志看。 林满志作为一县之父母官,自然有他为官的法则,袁家身后的敬妃,定是他这一小小县令得罪不起的人物。 报官只是其中的一个过程,与其再将林家牵扯进来,倒不如让林满志保持中立的态度,混淆视听。 发生这事,自然是因之前袁家的水颜阁“薄荷皂一事”上受到的打击,叶桑晚作为满香堂的背后主力军,袁家自然拿她当磨刀石开刷。 “深更半夜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叶桑晚在听到清祀的传话,对应付谢南瑛一点兴趣都没有。 若不是清祀言明,这人是云珩命人送来的,只怕是连门都进不来。 谢南明听到这话,为谢南瑛有些抱不平,但想到自己姐姐和便宜姐夫的未来,最终还是吞下了这口怨气。 谢南瑛自然知道叶桑晚的语气为何会如此不善,但她为了弟弟和夫君,只好赔笑着将自己的猜测又说了一遍。 叶桑晚闻言,略微有些诧异,要不是谢南瑛提起,她早该忘记叶大胜这号人物。 “清祀,今晚好生招待谢夫人,明日将她安全送回村。” 对于谢南瑛的示好,叶桑晚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叶桑晚虽然对谢南瑛这两面三刀的处事不喜,但她提供了这样重要的线索,大抵还是有些功劳的。 表面的客气,叶桑晚还是愿意维持的。 清祀将谢南瑛姐弟两人带去客房,月梧和月白在他们离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忽然从窗外跳了进来。 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主子,小公子们的消息月白没有查探到,但袁家打算明日在水颜阁上新羊奶皂!”月白连口气都未曾歇息,便急忙禀告。 羊奶皂作为满香堂的扛把子,经过这几个月的验证,这羊奶皂不仅有美白的功效,还特别的滋润皮肤,传言长时间使用羊奶皂,对于秋日脱皮有良好的抑制效果。 眼下正是众人为脱屑苦恼的时候,这身上因为长时间的烘烤炭火,变得又干又痒,严重的还会紧绷脱屑。 可用了满香堂的羊奶皂则没有这个苦恼,好东西都靠口碑,这一来二去,满香堂这段时间羊奶皂极其的好卖。 想到这,叶桑晚还有什么不明白。 袁家这打的是“一石二鸟”的计谋。 劫持叶初安让叶桑晚自乱阵脚,季家若是没能及时帮叶桑晚寻回叶初安,那么叶桑晚肯定会怨怼季家。 这不正合了袁家的初衷,让叶桑晚断绝与季家的合作关系。 知道了袁家的最终目的,叶桑晚反倒舒了口气。 眼下,在袁家的计策成功之前,叶初安等人还是安全的。 “桃良,看茶!”一旁还在为两人如何从天而降的郁闷的桃良连忙回神。 叶桑晚忙快速地写了一封信,交给月梧:“月梧,务必将这封信送到安夫人手里。” 月梧接过信,再次消失在了窗口外。 月白放下茶盏,声音小了一倍:“主子,袁家这次的羊奶皂与我们满香堂的八九不离十,您……” “生意上的事,月白你无需担心。水颜阁既然想赚这羊奶皂的钱,我们就让他赚个够!我们满香堂多的是好用又有效的产品。 你回村,组织大量人手排查与袁家有关的一切能藏人的地方!” 月白忽然一怔:“主子,您的意思是……” “羊奶皂大卖,这眼下赚钱的机会袁家肯定不会放过,届时袁家肯定会派大量人手做皂,只怕更方便我们行事!” 月白直勾勾的盯着叶桑晚,冷静的眸子此时也变成了崇拜的星星眼。 桃良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月白的胳膊,月白这才回神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的这就去办。” 吩咐完这一切,叶桑晚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桃良连忙过来给叶桑晚捏肩膀,无意间询问道:“再过五日就是主子您的生辰了,江总管和杨管事等人还在筹办您的及笄礼……” “取消了吧!”眼下这些事混到一起,叶桑晚哪还有心情张罗什么及笄礼。 桃良连忙道:“及笄礼可是女子最重要的礼节,况且您与云公子还有婚约,及笄当日,是需要交换庚帖,定下成亲日期的!” “这事,等找到初安他们再议!”再怎么重要,都没有人命关天。 桃良还想再劝,可叶桑晚直接取了裘衣盥室洗澡,桃良只好向清祀求助,清祀平日最听叶桑晚的话,根本想不明白桃良的顾虑。 翌日,叶桑晚睡到差不多日上三竿。 刚起床,东白就来了。 “主子,满香堂生意果真如上次般红火,看样子那配方确实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有了薄荷皂的前车之鉴,袁家这次肯定会谨慎。 加上买一块羊奶皂,就可以免费送一份罗家的安神香,有便宜占,甭管什么前车之鉴,占了再说。 况且,那安神香可不是一般的香,那可是宫里娘娘们都喜爱的香!用上了这香,自己可不就等同于后宫的娘娘待遇了! 名人效应这事,在哪个朝代都适用。 水颜阁的掌柜,本以为这满香堂肯定与上一次那般与他们打擂台,这一次的羊奶皂可是找人食用过半个月的,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才敢上市。 这次他们是胜券在握。 可万万没想到,这满香堂竟然胆小到直接闭店,真是笑死个人了! 羊奶皂的方子是叶桑晚亲手写给惠娘的,稍作研究肯定能做出来,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但想葫芦画瓢做出其他的皂类,怕是没那么容易。 叶桑晚眸光一掠,“即刻备马车,桃良你穿上我的衣服,去安府做一出戏!” “做戏?” “嗯……”叶桑晚慵懒的尾音有些拉长,尽量搞得狼狈些,最好让人以为我与安夫人闹崩了才好。 东白双眼圆瞪:“您的意思是,让别人误以为我们两家交恶?” 原来忽然给满香堂的店员们放假,竟是这个原因! 桃良扭扭捏捏的穿上了叶桑晚的衣服,上了那叶家有标志性的马车。 桃良与东白刚出发,从叶府对面的小巷探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那人一路跟踪马车直到安府门前,又瞧了“叶桑晚”唱了一会戏,这才掉头,从东街钻到西街,又从偏僻的巷子回了东南方向一座未挂任何牌匾的宅子。 此时,那花园里,一位身穿锦衣华服,将近四十岁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嬉戏于从各地搜罗回来的美人之间。 他不是别人,正是与敬妃娘家陈家有姻亲关系的水颜阁三当家,袁三爷袁凯。 “三爷,成了!那叶姑娘如今正与那安夫人闹呢!今日这满香堂忽然闭店,肯定与那叶家小公子失踪有关! 听闻这叶姑娘还把事闹到了县令跟前,那县令也是个孬的,有陈家替我们撑着,看谁敢与我们做对!” 在叶家小巷那鬼鬼祟祟的人,竟是袁家的小厮,他此刻笑嘻嘻的禀告着,还不忘偷瞄袁三爷将枯燥的大手,伸进美人的领口里,揉圆搓扁…… 小厮咕咚吞下一口口水:“三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第105章 全镇暴乱 袁凯自然看到了小厮的目光,可眼前的小厮表现得越急切,袁三爷的动作幅度就越大。 他两颗绿豆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神情迷离不已:“自然是让加深爽感……羊奶皂的活动连做三天! 让罗家辅助江媛母女俩,加紧生产!爽!” 自打上次吃了那薄荷皂的闷亏,袁凯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想跟他袁凯斗,叶家小妮子还嫩着点! 说着,双手蛮横地撕碎了美人身上的布料,招呼着旁边的下人过来,“一起来玩!” —— 月白带人将袁家和罗家名下所有的宅子反复查探了一遍,仍未有叶初安等三人的消息。 整整两天两夜,月白一伙人都未曾合眼,此时的他们满脸疲惫,嘴边旁的胡茬也长了乌黑的一圈。他们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带兄弟们先去休息吧!”弟弟不见,作为长姐的叶桑晚确实着急,却也不能不顾及他人的性命。 月白有些自责,“都是月白无用……” 隔着高高的院墙,外头忽然一阵骚动。 “别跑,你们这些该死的流民,县令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居然敢当街行凶……” 外头气急败坏的喊话,让叶桑晚心中警铃大作。 这两日一心寻找叶初安的消息,反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这时,刘婆子双手护着篮子,惊慌失措地从侧门跑了进来。 看到叶桑晚,她结结巴巴地比画:“外头、流民、抢包子……打起来……” 外头的流民,抢了包子铺,打起来! 若是没记错的话,平价粮铺的对街,是一对年轻夫妻经营的包子铺,偶然得了叶桑晚对馅料的提点,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 那包子铺还有一个瞎了右眼的老婆婆时常抱着她两岁的孙儿四处遛弯,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有次叶桑晚巡店,便在路上遇到了这对祖孙二人,那孩子还咧着门牙伸手要叶桑晚要抱。 那软萌娇憨的样子,叶桑晚当时心都要化了。 叶桑晚脸色发白,腿脚发软:“君姑、桃姑务必将那包子铺的人救回来!” “我也去!”月白说着,抱着剑运气轻功飞出了高墙。 前几日,为了做戏,叶桑晚索性将“平价粮铺”也闭店停业,恐是那些流民们听到了什么风声…… 屹山镇各大粮铺因为天山国关闭贸易通道后,挣扎了半个来月,相距停业,唯有的三家,两家都是季家的产业。 作为以“米粮”出道的皇商,季家在各处都有应急的粮仓,哪怕如此,巨大的粮食消耗也入不敷出,只能以不断提高粮食价格,减少内存消耗。 而“平价粮铺”,后面不仅有县令撑腰,还有皇商季家护着,加上“平价”俘获了不少百姓的心,平价粮铺也因此在屹山镇站稳了脚跟。 “清祀,去请雾管事。”叶桑晚脑海控制不住的钻出一些凌乱的画面,面色白得吓人。 流民之所以成为流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电视上,安抚流民、难民的方法,无非是行医布粥,叶桑晚不缺粮食,至于布药,还需要找钱掌柜或者徐医士。 雾管事来得很快,哪怕她有武功的底子,气息微喘:“主子,您寻我?” “照顾府中所有人,为屹山镇难民布粥,将外头的铺子空出两间,务必在午饭时开始实施。清祀你将此消息送给林县令,让他派人过来维护秩序。” 两人脚下生风的离开,东白满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这两日东白在镇上四处走动,不仅打探叶初安的消息,也在留意流民的动向。 “主子,奴刚才在路上瞧见,有一伙流民往德才书院去了!” 德才书院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又地处偏僻,怎会往那边去! 叶桑晚不得不内心邪恶地想,这些流民是不是得到了谁的指使? 一边是平价粮铺对面与叶桑晚有些渊源的包子铺,另一边是叶初安等三人就读的书院,还与叶家的有生意上的往来,可见,这背后之人是为了给她叶桑晚挖坑。 事关自己,不能高高挂起。 带上艳姑,还有云珩给他留下的那队人马,叶桑晚命东白用马车装上粮食垫后,一伙将近十人,往德才书院的方向赶。 街道上,摊贩们哀嚎连天,那些随街而摆的摊位被掀翻在地,各式各样的物品被洒落一地,若是有铜板或是能吃的,皆被流民们洗劫一空,更有些眼热,心肠坏的本地人,开始了趁火打劫行径。 街道上,偶有穿着皂服的官差阻止,可奈何官差人数甚少,只好束手无策,见一个帮一个。 杨捕头一眼便瞧见了在街道上行色匆匆的叶桑晚,他赶紧伸手拦住:“叶姑娘,流民忽然暴乱,你一个女娃子家家的,快回去躲躲……” “杨捕头!”叶桑晚瞧见他,眼前不由得一亮,但听到他说的话,有些微微不悦。 女娃怎么了? 可想到杨捕头这是在关心自己,一时嘴快,并没有别的意思后,叶桑晚才道:“听闻有一伙流民往德才书院去了,聂先生与我颇有些渊源,我想去帮帮忙。 杨捕头,平价粮铺要开门施粥,流民闹起来无非是为了一口吃的,劳烦您将此消息散播,若还有流民闹事……” 若还有流民闹事,那这些人定有蹊跷。 杨捕头是个聪明人,无需叶桑晚明说,相信杨捕头心里有数。 果然,杨捕头微微一怔后,脸色微变。 这两日在各处城门都有安排登记要留在屹山镇的难民,若是要前往京都去的难民们,只要文书齐全,若是不齐全的还可以临时补办,一切都井然有序。 可忽然闹出洗劫了包子铺这档子事后,难民变成流民,场面一时无法控制…… 他目光微沉,在路上抓住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平价粮铺要开铺施粥,你们赶紧去告诉同乡排队去!” 那流民起皮的嘴唇抿了抿,眼睛发绿:“当真?” “我可是官差,官差怎可能骗人?” 一时之间,街道上大部分难民们开始奔相走告,脸上都闪烁着激动的神情。 而有极个别成群结伴的流民,却对施粥充耳不闻,不消几个眨眼的功夫,路边的几个摊位,,又被翻倒在地! “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尘土飞扬,几个汉子被杨捕头的下属当场按倒在地。 杨捕头高声道:“屹山镇热情好民,各位都是从边关千里迢迢投奔而来,我们县令心善,只要你们留下自然有你们口饭吃,有地方住,可若是故意闹事……那我们衙门也不是吃干饭的!” 杨捕头这番话,立即让那些想要趁机顺手牵羊的本地人偃旗息鼓,而那些故意闹事的人,也不敢当面造次。 杨捕头一路,抓捕了许多故意闹事的人,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 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手上干净自然,也没有多日风吹日晒,受饿的面黄肌瘦,并且以男性为主。 这些人,果真大有蹊跷! 叶桑晚这边赶到德才书院门前,那伙流民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在砸门。 那门经久不修,虽是枣木制的,也不堪几击。 再加上这德才书院,多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书院里又不开火,流民此番动机不纯! “住手!”叶桑晚怒喝一声,她清脆的声音,让正在砸门的流民们手上停顿了下。 一道道大胆、黏腻、猥琐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叶桑晚身上,那些人脸上多了些许玩味。 领头是一个头发板结,缺了一颗门牙的胖子,他嘴角一歪,拇指和食指捏住他肥厚的下巴:“哟,这屹山镇上的姑娘真是新鲜,居然敢在我等面前叫嚣,怕是寂寞难耐,想哥哥们想疯了吧!” 这污秽的言语刚出,暴脾气的艳姑忍不住要上前理论。 与此同时,叶桑晚朝月梧递了个眼神,随后两个属下悄声离开。 流民们对叶桑晚吹起了流氓哨,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气得叶桑晚身后的人咬牙切齿。 叶桑晚也从那些人群中,看到了一些茫然的流民们。 东白运粮的马车已经出现在拐角,她莞尔一笑:“德才书院乃书香之地,我们天山国向来崇尚儒学教育,这等地方除了学子多点,根本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我乃平价粮铺老板叶桑晚,你们若就此停手,我愿意补贴你们一人一袋粮食。” 这话一出,那里头混着的难民双眼顿时亮如灯泡。 可,那缺了半颗门牙的领头却冷哼道:“切,一个小女娃就敢称自己是粮铺的老板,也不嫌躁得慌!兄弟们咱别信她,这德才书院食堂的饭菜,可是出了名的好,一袋粮食……” 而此时,东白已经将一袋米从马车上扛了下来,打开束缚在袋口上的绳结,捧出里头白花花的大米。 领头人声音一顿,已经发现队伍里头的那十几个难民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叶桑晚那边走去。 “回来!女人生性狡诈,别被骗了!” 可难民就是难民,饿了好几日的难民看到粮食已经走不动道了,况且,这些人都是别人的父亲,别家的儿子,眼前的粮食比那传闻中只能吃几顿的粮食更吸引人。 这一袋粮食,省吃俭用,至少够家里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比起抢,傻子才不要白给的吧? “我叶桑晚说话算话,不信你们去南街上瞧瞧,我那铺面是不是在布粥,不只是今日,往后每日都会布粥,可若是你们一时脑热行了凶被关进了牢里……” 第106章 蛛丝马迹 那些难民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慌,几个快步就踱到了叶桑晚跟前:“我不抢书院了,我来领粮。” “还有我!我也要领粮……” 叶桑晚挑衅地朝对面的人挤挤眼,那领头一闪而过的恨意被叶桑晚及时地捕捉,甚至那属下惊慌的神色,一目了然。 东白带人一袋一袋地发粮。 而月梧这头,在叶桑晚的一个手势下,已经不约而同地从藏在长靴上的刀朝那伙流民攻了过去…… 那伙人不是什么真正的流民,当即也将藏在身上的匕首,砍刀给露了出来,与月梧等人拼杀了起来。 而那里头还有几个是真正难民的,连忙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他们只想讨口吃的,可不想丢了性命呀!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那伙人一边打一边退,眼看逐渐落了下风,那领头直接朝月梧等人扔过来几个人,往东门那边夹着尾巴逃了。 而那些被活捉的人,月梧命人将人绑了,依照叶桑晚的命令,将人送去了事务司。 待外头的声音渐渐平息,德才书院那不堪一击的大门,终于在打开后,四分五裂,“砰”地砸在了地上。 聂知行带着学子们脸色不安地跑了出来,看到叶桑晚,忍不住指责道:“好孩子,若不是有你,我们今日怕是要血洗当场。丫头,受苦了!” 叶桑晚指了指月梧等人,“聂先生,您要谢就谢他们,是他们打跑了流民。” 聂知行闻言,果然带着学生们朝月梧等人作揖道谢。 如此风骨的先生,确实令人敬佩。 可谁知,聂知行忽然问:“初安、阿耀还有云宸、云堇,他们事情可都办好了?” 叶桑晚脸色控制不住地沉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们很好!聂先生,眼下镇上流民暴乱,不若先休课,避难要紧。 眼下这第一批流民过来就如此危急,后面不知道还有几批,我们村做了部署,应该是安全的。不如,您先去村里避避?” 聂先生不是顽固之人,他只微微叹息了一声,直接答应:“好!我也正好去会会初安嘴里超厉害的爷爷。” 叶桑晚留下东白,又让月梧留了两人将聂知行等人护送回村,书塾停课,学子们自然要休假回家,那些路途比较远的,都被聂知行一并带去了半月坡村。 “东白,回村后立即让江楠等人连夜躲回安全区域,没有通知,任何人不准出来!” 东白心里有些慌,“主子,今日是您及笄之日,您不回去了么?” “东白,人命关天。初安他们还没找到,街上全是流民……把,清祀和桃良也一并带回去。” 东白欲哭无泪:“主子,让奴跟着您吧!” 叶桑晚眼神笃定,“照顾好太老爷、二姑娘和大夫人!一切就拜托你们了,东白!我能信你吗?” “主子,东白就是死,也要保护好村里的主子们!” 叶桑晚朝他微微一笑,转头离开时,东白瞧着叶桑晚的背影,仿佛一瞬间高大了起来。 与月梧等人回到平价粮铺。 按照叶桑晚的要求,空出的两间铺面正在发放口粮,一边是免费烧开晾凉的白开水,另一边有米汤和两个拳头大的馒头发放,每个人都能领一个,哪怕是牙牙学语正在学步的孩童也有。 现场有三个衙役正在维持持续,反正只要排队就能领,这平价粮铺实在,馒头做得又大又松软,成人多喝两碗水,也能吃到撑。 “叶姑娘,如今粮食金贵,您这粮铺余粮还能坚持多久?”问话的,是叶桑晚叫不出名字,但却面熟的官差。 知道他这般问,可能是担心她的家底被吃空。 叶桑晚安慰笑了笑:“一个来月,还是能坚持的吧?” 她用的是不确定的语气,让人也捉摸不透她家底到底多少。 那衙役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出声安抚:“安夫人在粮铺也开始布粥,镇上有了您俩这天大的好人,这些难民们怕是能过上一顿安稳的日子。” “林县令打算如何安置这些人?” “北街那边还有不少空置的房屋,休整一下还能入住。就是生计……” 叶桑晚明白了,缺安置费还有过渡的口粮。 两人东拉西扯了聊了一会,钱掌柜又胖了一圈的身体,忽然出现在了叶桑晚跟前。 “叶姑娘,我来协助你行医……” 叶桑晚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她心里虽然有这个打算,却记得没有这个安排。 钱掌柜似乎知道叶桑晚的疑虑,笑着解释说:“是公子交代在下来的,说您肯定需要在下。” 季云川? 他不是出发去若水国去了么? 钱掌柜又读懂了叶桑晚的疑问:“公子昨日写信来了,还派人运了不少药材回来。”说着,他声音放低:“叶姑娘怕是不知,我们家公子手里掌握着庞大的药草物资,徐医士……” 叶桑晚不知道钱掌柜说这番话的寓意在何处。 至于叶桑晚与季家的关系还算亲密,对钱掌柜自然不会客气。 “钱掌柜,为难民行医就劳烦您亲力亲为了,我弟他……望您见谅。” 钱掌柜表示很理解,他朝后边的药童和大夫挥挥手,便有小厮将桌椅凳子搬下了马车。 叶桑晚索性让刘婆子将另一个铺面收拾出来,供钱掌柜等人使用。 “免费看病”的布告刚挂上去,便有不少人蜂拥过来排队。 这是一位后头衣角处牵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满脸通红,嘴唇干裂的母亲。 “姑娘,求求您帮我看看这孩子,发热发了三日了,今日一直昏睡着,怎么都叫不醒!你救救她!” 叶桑晚瞧见妇人怀里的小女娃,她头发稀疏,脸色灰败,气息可有可无。 她心中一急,指着旁边的小榻:“快将她放这。” 说完,赶紧检查她的口鼻。 确定只是着凉发烧后,叶桑晚从空间里取出退烧药给那妇人,“想办法给她喂下去,一炷香你再来。” “这药当真能救我家姑娘?与我同村的几个孩子也同样发了高热,今晨有一个已经死了……”说着,这妇人忍不住捂着嘴哭了。 叶桑晚确定这只是着凉发的热,不是什么瘟疫。 于是,问清楚有几个孩子后,又多给了两瓶退烧药粉。 叶桑晚连续看了几号病人,有发烧的,咳嗽的,拉肚子的,还有吃撑了的,眨眼间天就暗了下来。 等她抬起头,旁边的大夫也同样累得手指颤抖。 “姑娘,我家姑娘和我同村那些发高热的孩子都退热了,你真是神医,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 “是是是,刚才我儿喝了两碗米汤,半个馒头……” “听闻您是这叶家平价粮铺的掌柜,您真的是大好人……” 那些人说着,都自顾自地对着她磕起头来。 叶桑晚让艳姑将人扶起来,把事先准备好的药让艳姑挨个分发了下去。 那些难民们得了药,又激动地想要跪下感谢她,艳姑挨个将人拦住,叶桑晚朝众人笑着摆摆手,笑容还凝在脸上时,月白忽然来了。 他凑近叶桑晚耳边,耳语了两句。 叶桑晚脸色巨变地道:“多带一个人,立刻去拦截!” 说着,叶桑晚猛地就要站起来,可却因为动作过急,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在地。 “你们先行,我让艳姑紧随其后。” 事情实在严峻,月白也没有劝说让叶桑晚在府里等消息。 这一幕,落在了靠墙休息的难民眼里,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感激。 艳姑搀扶着叶桑晚,“主子,您就别去了!月白和月梧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您不会武功,又忙了一下午,小公子他必定能完整无暇地安全归家。” 见叶桑晚眼神仍是坚定,艳姑继续劝:“姑娘您忘了吧,晨起让桃姑和君姑救的包子铺一家,您打算不管了吗?那小媳妇给打小产了……” 小产? 叶桑晚神色巨变,那位包子铺的小媳妇长得虽然不那么好看,但却十分的友善和气,每次见面都是笑语晏晏的,说话声音也很温柔。 那样心善的人,怎能遭此厄运? 果然,艳姑的一番话成功地将叶桑晚的思路给错开了。 叶桑晚回到府里,先去看望了那包子铺的一家人后,胡喝海塞地用了晚饭,借故以休息为由,在空间休息了半晌后,换了夜行服,用墙角翻了偷偷地翻了出去。 月白说,镇上流民暴乱,为了安全起见,罗家在袁凯的指示下,将叶初安等人从袁家押送至罗家的制香作坊。 因着羊奶皂的量产,罗家制香的作坊改成了羊奶皂的工作间。 袁家和罗家的大部分人手都在这,将叶初安押送到这,确实是眼下最妥帖的安排。 叶桑晚不会轻功,徒步奔跑又是跨越障碍、翻墙的,速度自然跟不上月白他们。 此时的街头,除了互相依偎取暖的难民们,只剩下寒风四处乱窜。 咋然瞧见一个黑漆漆的声音,引来无数人的侧目,但也仅仅是好奇地瞟上一眼,又缩了回去。 “老五,老大都跑了我们还留在镇上做什么?”叶桑晚刚爬进一处狗洞,就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第107章 暗处的敌人 “他跑了关我什么事啊?跟着他能吃饱饭吗?那平价粮铺做的馒头,又大又松软,那官差说明日就能分房子住! 跟老大有什么用,跟老大还要去什么半月山什么坡的搞事……” 听到半月坡村的名讳,叶桑晚整个人僵在原地。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愚蠢的家伙便是与今日掳了包子铺,又要抢德才书院的是同一伙人,而这一伙人的目的,是让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人或物遭遇厄难,架空与她相关的所有势力,最终让她孤立无援。 能够铺这么大的一张网来坑她,说明这人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忽然,两道哗啦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原来,这两人是在解决人之三急中的一急。 趁其不备,叶桑晚爬上围墙,一手捏住两枚银针,直击两人神庭穴。 “噗通”两声闷响,叶桑晚拍了拍手,朝着墙角处黑漆漆的角落轻喝道:“出来吧!” 同样身穿夜行衣的君姑等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缓缓地落在了叶桑晚跟前。 “主子,我们是担忧您的安危……” 叶桑晚没有责怪三人,指着地上的两人道:“将他们带回去好好看管,先饿上个三天三夜再说。” 君姑瞧着她欲言又止,道:“那您……” “你轻功了得,带我去追月白。”三人对视一眼,心知主子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只能听从。 君姑单手拦住叶桑晚的腰,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轻轻点在屋顶,围墙上,左右横跳。 不到一盏茶,君姑便落在了一处院子旁的高树上。 哪怕是初冬,这棵树的叶子还是郁郁葱葱的,甚是隐蔽。 叶桑晚刚扶着树干站定,便听到月梧轻声问道:“姑娘,这太危险了,您不该来的?” 月梧心中很是焦急,若是叶姑娘出了事,怎好向主子交代。 叶桑晚抬手打断了他的问话,望着院内忙进忙出的人道:“可有消息?” “月白去会见江媛了。另外惠娘已经被救走了!至于罗家人,江媛手里有重要的线索,应能给罗家致命的打击。” 叶桑晚嗯了一声,又等了片刻,月白见她肉眼可见的焦躁。 接着,叶桑晚道:“带我去找江媛。” “这是罗家的制香坊,平日里为了秘方不被泄露暗处有不少人把手,眼下又将小公子等人押送过来,这暗处不定会增派不少人少。 叶姑娘,你且安心等着,月白找到江媛,一定能拿到制香坊的布防图的。” 当初,江媛和惠娘在叶家小苑演了一出叛主的戏码,为的就是这一日。 当初,袁家的人找到江媛的时候,江媛在第一时间便将此事告知了叶桑晚。 叶桑晚将计就计,把江媛和惠娘赶走的同时,又钓出了白蔻这条小鱼。 按照安以慧给的信息,罗家断掉与安家满香堂的供货渠道,并与袁家签订了独家合作协议。 作为十大皇商的袁家,以优质的胭脂水粉等独占鳌头。 在一次意外中接触到罗家的安神香,叶桑晚从中闻到了少量曼陀罗香味。 曼陀罗是一种可以引诱致幻的植物,若是长期摄入这曼陀罗香气,会让人产生幻觉,还会让人在睡梦中无故死亡。 而这种安神香,据说是当今陛下最喜欢的一种香,叶桑晚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所以,江媛和惠娘愿意毁掉名誉为叶桑晚潜入罗家收集证据,叶桑晚很是感激。 眼下发生了叶初安等人劫持的事,江媛从中出了不少力。 而刚月白与她耳语的那两句话:主子,江媛意外得知消息,罗家二公子命人将制香坊一间空置的下人房打扫干净,还派了打手看守,并与厨房预定了第二日的三人份的饭菜。 想要把三个十来岁的人悄声无息地转移,必定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 所以,今晚便是下手的好时机。 沉默之间,制香坊后门处停了一辆并不扎眼的马车。 赶车的人,轻盈地跳下马车,可见这人不是一般的车夫,而是身怀武艺之人。 脚踏刚从马车后头搬下来,就见马车里跳出两个汉子,紧接着,又跳出来了一人。他们每人背着一个人形麻袋,鬼鬼祟祟地挨着墙角直接去了月梧指的那处下人房。 “月梧,动手!”若是让他们将人关进了那派人把手的地方再动手,怕是没那么容易。 眼下,这加上那车夫,加上每人扛着一袋的三个大汉,也不过才四个人。 月梧身经百战,更是明白什么时机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月梧一个手势,一队人马悄悄朝那三个汉子杀了过去。 叶桑晚侧脸看向君姑,“君姑,带我去东侧。” 君姑避开有可能布置了暗卫的地方,带着叶桑晚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所宅院的东侧。 今日风是从东向南而吹的,这边是制香坊的柴房,走水什么的应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叶桑晚在黑土地实验室的仓库里取出一捆干稻草,这干稻草在冬日可以浸湿了喂牲畜,还能与其余的麦杆、花生苗等物加工成一种青料,用于喂养牲畜。 君姑见叶桑晚凭空取出一捆干草,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甚至左顾右盼,恨不得将叶桑晚整个人剥开,看看这干草到底藏在何处。 取出事先存在空间的火折子,将稻草点燃,扔进了敞开了厨房窗户里。 窗户和门框都是木制的,且都是易燃物,眼下天干物燥,不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厨房就这般热热闹闹地烧了起来。 “不好了,走水了!” 一时之间,正在加工做羊奶皂的工人们从作坊里冲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寻找着趁手的物件灭火。 与此同时,月梧等人已将那三个大汉放倒,救出了叶初安等人,并抢了那不起眼的马车,往郊外赶。 月白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忙把江媛从房里带出了宅院。 八目相对,江媛看到了脸型越发消瘦的叶桑晚,她哽咽道:“主子,您……” 江媛万万没想到,叶桑晚竟亲自来接应她,她江媛何德何能,竟遇到如此好的主子? “快走!其余的话留着往后再慢慢说!” 月白也赶忙道:“城外安排了接应的马车,我们赶紧离开!” —— “三爷,不好了!罗家制香坊那边走水,押送那叶家和云家的三位小公子的人在后门被人暗杀,几位小公子不见了!” 被人打扰了好事的袁凯,不耐烦地穿上袭裤,打开房门,一股萎靡的气息迎面扑来。 那小厮,隔着屏风,还能瞧见那床上婀娜多姿的美娇娘。 “好好的怎会走水?不是说那叶家姑娘在平价粮铺行了一下午的医,被婆子扛回府里的么?”袁凯心中憋着一团火还没发,这小厮胸口当即挨了袁凯两脚。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查!” 袁凯是不会相信叶桑晚有能力将三名人质给救走的,前两日她还在季家跟人闹上了,给她撑腰的人没了,满香堂也没开门,这俨然确实是按照他的要求,与季家的合作解除了。 “还有谁呢?”袁凯有些琢磨不透,“难不成这叶家,还得罪了其他人不成?” 就在袁凯绞尽脑汁冥想的时候,从屏风后头走来一位风情绝代的美娇人,她身段柔媚,皮肤白皙,高高的胸脯傲然挺立,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若是叶桑晚瞧见了,都会忍不住震惊高呼一声:“秀春?” 没错,这人正是被下入大牢苗苗的母亲,秀春。 “三爷,奴家冷。” 袁凯回神之际,便揽住了秀春的腰身。 “今日是我俩的新婚之夜,莫要被那没用的东西给祸害了。十六姨娘,我们继续……” “三爷,您真坏……可是,那叶家人就这般轻易放过了?” 说到叶家的时候,秀春的眸里一闪而过的怨毒怎么也掩饰不住。 袁凯自然也捕捉到了,他轻轻刮了刮秀春的鼻子,似无意地道:“十六姨娘为何对这叶家如此恨之入骨?” “三爷,我这是为了您,若不是她搅了您的好事,明年皇商的位置定非陈家莫属!” 陈家把袁家当狗,袁家把陈家当登天梯。 袁家不喜陈家高高在上的姿态,可又不得不依靠陈家的脸面存活。 “你倒是嘴甜,让爷尝尝是不是真的甜?” 房内灯台翻倒,一时陷入黑暗,只剩下两道均匀的喘息…… 与此同时,半月坡山脚下。 一条长龙般的黑影,像蚂蚁搬家似的,缓缓朝仓山的深处走去。 江几把在仓山与不舟山交界的地方,沿着那条野兽们时常饮用的水流径直往前,找到了两处山洞。 山洞里有野猪的干涸的粪便,野猪是群居的生物,所以这处山洞足够大且宽敞,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不是当初那群下山糟蹋红薯的野猪群居住的地方。 这里不仅靠近水源,过了山沟就是长满野菜野果的半月坡山,并且有一片茂密的竹子作为遮挡,想要发现确实很难。 里头经过打扫,又存放了不少存粮。 这两处山洞,一处分给半月坡村,一处分给旺村,如今上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和妇孺。 汉子还在村里驻守,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是万万不能被人占去的。 叶桑晚一行人刚到村口。 云珩迎了上来,声音急切:“阿晚?” 第108章 罗家落马 叶桑晚伸手将碍事的车帘掀开,快速的从马车里跳下来。 “初安他们呢?”云珩伸手扶住叶桑晚,而叶桑晚跳下马车后怀顾着周围,寻找着叶初安等人的身影。 叶初安自被劫持到现在已经已经整整四天,若不是刚才在路上耽误了一些功夫…… 云珩无奈道:“他们没事,已经派人将他们和聂先生一同护送安全区域。阿晚,你就不想我嘛?” 云珩的语气无奈又委屈,天知道昨日他等了一天,等她回来办及笄礼,确定他们成亲的日子,可是,终究是错付了…… 云珩很生气,不哄就不好的那种! 叶桑晚眉眼闪动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焦急的眼眸染上一丝宠溺:“想你了,只是你这样……大家都在瞧着。” 叶桑晚反手握住她的手心,悄悄的挠了挠。 云珩扬起高傲的下巴,冷哼一声。 叶桑晚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君姑,君姑凑过来小声透露:“主子,及笄礼。” 叶桑晚眉头一蹙,及笄礼怎么了? 忽而想到那日桃良的提醒,忙解释道:“阿珩,昨日我不回来,不是有要事在身嘛?况且云宸和云堇是因为初安才被连累的,我总不能任其不管,回来办什么及笄礼吧? 对不起嘛,农历的及笄礼办不成,我们办阳历好不好?” 云珩这才垂下眼眸瞧她,眸中尽是得逞。 月梧这时在人群中起哄:“夫人!夫人!夫人……” 叶桑晚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红了。 而云珩,半抱着他,乐得像个憨憨。 叶桑晚捂住耳朵,抓起江媛的手跳上了马车,跳上马车后,叶桑晚仍旧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 感觉到江媛怪异的目光,叶桑晚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问:“月梧说你手里有可以绊倒罗家的证据,你与我仔细说说。” 江媛仔仔细细的将这几个月查到的消息,逐个不漏的说了一遍…… 月亮害怕夜晚的寒风,躲进旁边的云朵里取暖,太阳心疼值夜的老伴,早早的来接班。 天边朝霞给山头镀了一层金边,露珠扬起小脸,折射出一道道绚丽的小彩虹。 屹山镇事务司值早班的衙役打着哈欠打开门,被一手握长剑,寒着脸的人给撞了个满怀:“这位兄台你……” 衙役眼前一花,一块令牌挡住了他的视线:“将军护卫统领!你你你……” 边关的将领怎会在这? 吓得那衙役当场就要跪了。 可对方只冷冰冰的塞给他一团东西,留了一句:“交给你们大人,命公事公办!” “是是是……”衙役双手接过东西,待他再抬起头,眼前早没了人的踪影。 若不是手里的东西还在,那衙役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待露水蒸发,太阳斜斜的挂在头顶,平价粮铺已经发放了完了今日的早食,肉包子配甜甜的豆汁。 拐角出去的南街,因羊奶皂火热了三天的水颜阁,却忽然被查封了! 稍稍一打听,嚯!不得了,这家的安神香里含有会致命的毒物! “买五块羊奶皂送一盒安神香,送的竟是会致命的安神香,这水颜阁上次因为薄荷皂害死了个刚满月的孩子,这次直接送什么当今陛下都爱用的安神香!” “陛下是不是真的爱用不说,但这样的无良商家就应该砸了,以免他再祸害人!” 一时之间,民众激愤,更是将从水颜阁买来的羊奶皂直接扔在被衙役们押送回事务司的水颜阁掌柜等罪魁祸首身上。 一同被抓捕的,还有罗氏制香坊的所有工人,以及负责安神香生产的罗家大公子。 罗家是百年制香世家,这安神香又得陛下青睐,一直是宫里常年不断的快销品,御用之物查出有毒,这简直是有弑君的嫌疑。 事关重大,作为一县之令的林满志自然不敢轻易处决此案,直接将与案情相关的人物,直接打包押送前往京都。 罗家百年传承的制香世家,就此陨落。 —— “三爷,外头罗家大夫人和太夫人亲自递来帖子,要求见您一面!” 袁凯被水颜阁被查封之事烦得焦头烂额,不仅是袁家,就连陈家,乃至为此引荐的敬妃也被陛下猜忌。 上头已经传下话来了,若是不能洗白罗家,那就与罗家撇清关系。 袁凯自觉得倒霉,一直觉得这水颜阁是家族里最多油水的活计,可没曾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上次因薄荷皂赔的银子还没回流,今日账款全部被查封了! 袁凯勃然大怒:“见什么见?我们袁家跟罗家没有半点关系,将人给我打出去!以后袁府三米之外,凡是罗家的人,全给爷撵走!” 小厮一脸为难:“可是三爷,那罗家大夫人说您若是不见她,她就撞死在袁府门前,好让大伙都知道咱袁家是何等忘恩负义之人!” “什么忘恩负义之人?这罗家因咱袁家的关系搭上了敬妃,这几年可算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她爱死不死的,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死了也白死!” “那……从叶家出来的江媛母子,还要不要继续追踪……” 袁凯当即摔了茶盏:“追什么追?出事的又不是羊奶皂,是安神香!眼下这羊奶皂的方子已经握在我们手里,她们不见了又有什么关系?水颜阁卖不掉,咱就换个名字继续卖!” 小厮恍然大悟,笑得一脸狡黠:“三爷的意思,奴明白了……” 这时,秀春扭着水蛇般的腰肢走了过来,顺势坐到了袁凯的身上,“三爷,不如这新开的铺子,就唤秀春阁吧! 妾倒要看看,这满香堂的叶姑娘到底有多厉害!” “好,三爷都依十六姨娘……” 袁凯嘴里应着,手上也在秀春的身上忙个不停,但那双不太聪明的眸,闪过一抹得逞之意。 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袁凯自然是乐意奉陪。 “只不过,十六姨娘你的动作可要快些的,那满香堂今日开门迎客了!” 不仅开门迎客了,还出了一款叫做娇润身体乳的东西,分男女款,据说每瓶拳头般大小的容量,就卖三两银子一瓶,还免费送一块羊奶皂,真真是气死他袁凯了! “可是,三爷,您不是说您手里还捏着叶姑娘的筹码,她怎么敢的呀?” 不提这茬袁凯还不生气,一提到这,他又摔了一套茶盏:“什么筹码,袁家尽养了一些饭桶!” “三爷不气,没了筹码,我们就另找筹码。满香堂弄不倒,还有与事务司的伙食生意不是?再者,平价粮铺的粥铺……” 袁凯满意极了的表情刮了刮秀春的鼻梁,两人笑得一脸狡诈:“还是十六姨娘主意多!” 秀春阴沉的想,何止呢! 等着看吧!她要让叶桑晚死无葬身之地! “三爷,叶大姑娘在门外让您履行承诺。”那小厮说着,朝袁凯递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小女已承诺退出满香堂,请袁三爷归还几位弟弟。 袁凯气得将字条撕成粉碎,“她还敢上门要人!真是胆大包天!去将她请进来,我倒要瞧瞧,她哪来的底气!” 袁凯话刚落,叶桑晚便带着君姑和艳姑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怎么拦也拦不住的袁府小厮。 袁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样貌粗鄙的农女,她生一张洁白无瑕,还带着点点婴儿肥的小脸略施粉黛,弯眉下是一双灵活灵动慧黠地转动,明明是个长相无邪的软萌少女,何以用样貌粗鄙,品行极端来形容。 若不是叶桑晚那一身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意,袁凯还以为对方是来找他寻欢作乐的。 只闻她声音冷冽中带着一丝原有的娇软:“我的底气自然是退出满香堂,我言而有信,那袁三爷呢?” 说着,叶桑晚将那份以假乱真的终结契约书扔在袁凯脸上。 而这时,叶桑晚也瞧见了袁凯怀里,笑如蛇蝎般的秀春。 “不知叶姑娘什么意思,我袁凯与叶姑娘并未相识,何来言而无信,难道是我哪日喝了醉酒,轻薄了姑娘?答应姑娘当爷的第十九姨娘?” 叶桑晚鄙夷地瞧了袁凯怀里的秀春一眼,也不知道这位秀春排行第几? 这般想着,叶桑晚让君姑将当初姜沿耀送的那封信展开。 信的落款,是袁凯的私印。 “袁三爷莫说这私印是伪造的,今日我特地去衙门比对过的,我既然说到做到,还请袁三爷将三位幼弟归还于我!” 叶桑晚咄咄逼人,根本不给袁凯反驳的余地。 袁凯被逼得哑口无言,反倒是秀春声音柔柔地问:“叶姑娘即说自己退出了满香堂,那今日那什么娇嫩身体乳又是出自谁人之手?还有之前一直在卖的各类产品……” “这位姨娘,我与季家的生意来往,本就是一锤子买卖,我卖方子季家许我钱财,这卖出去的东西,钱我也花了,哪还有找人要回方子的道理?您说是与不是?” 秀春横眉冷对:“你胡说,那满香堂明明是你的产业!” “我与季家合作的买卖,难道这位姨娘比我本人更清楚?” 叶桑晚左一句姨娘,右一句姨娘,让秀春气得不清。 秀春你了半天,最后也只能躲进了袁凯怀里指着叶桑晚告状:“三爷,您瞧她伶牙利嘴的多讨人厌。” 叶桑晚摊摊手,失声笑道:“我也可以讨人喜欢的,这位姨娘。若是这位袁三爷出得起钱,我卖给满香堂的那些方子,也不是不能给你!” 袁凯激动得将秀春推到一旁,站起来惊喜地道:“叶姑娘此话当真?” 第109章 洗劫一空 叶桑晚冲袁凯神秘一笑:“自然当真,前提是袁三爷赶紧将我的三位幼弟归还于我。” 袁凯心中又急又恼,急的是自己劫持来的那三人已然不知所踪,恼的是眼前正是袁家发家的好机会,因为此失去了良机。 袁凯终于知道什么“挖坑自己跳”到底是何典故? 叶桑晚知道袁凯交不出初安等人,至于她手里的方子,只不过是诱饵罢了。 从袁府出来,叶桑晚碰到了林满志,两人只眼神交流了一番,便分道扬镳,待叶桑晚回到叶府,月白紧随其后,传来了好消息。 “主子,林县令带着郡守,将袁凯捉拿了,听闻要连夜将人押送前往京都。” 暂时解除了袁家这个炸弹,叶桑晚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刘婆子正命人给叶桑晚摆饭,这事本不应是她做的,在叶府,刘婆子和刘坨子已经到了养老的年纪。 因着平价粮铺布行医施粥的缘故,府里本就不多的下人,都被派去了前头帮忙,而说话不怎么利索的刘婆子见府里人如此忙碌,于是担了不少活计。 饭菜是刘婆子做的,是这里比较常见的家常菜,和叶桑晚教给下人们做的那些不一样,胜在新奇。 “这几日,辛苦您了。”叶桑晚不禁感谢出声。 刘婆子摆摆手,知道自己说话结巴,也不敢出声耽误叶桑晚。 不过,叶桑晚还是瞧见了她眉眼闪烁其词,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刘婆子,您有话不妨直说。” 刘婆朝她讨好一笑,“侧门门们、有一对母女,跪跪、见您,奴,赶赶不不不走,放放进来,吃三三三个大馒头……” “没事,三个馒头而已,您无需自责。”叶桑晚以为刘婆子是因为心软给人吃了三个大馒头而感到自责。 可没想到,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 是月白拦住了那想要闯进来的母子二人。 叶桑晚当即蹙紧了眉头,偏头瞧刘婆子一副拘谨不安的模样,大概猜到了什么、 刘婆子也在叶桑晚蹙紧眉头的一瞬间“扑通”跪倒在地,整个人匍匐在地。 “月白,放进来!” 母女二人生得白净,手上也没有做粗活的痕迹,却身着一身灰扑扑的麻衣。 叶桑晚不语,只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二人。 两人绞着手指,不卑不亢。 见叶桑晚不语,那十五六的少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细声问道:“叶姑娘,这饭菜可合您的胃口?” 听到这问话,匍匐在地上的刘婆子身子一紧,抖如筛糠。 叶桑晚淡淡地瞥了一眼清淡的毫无食欲的饭菜,“也就那样。” 果然,那少女表情狰狞,“你……你可知,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 “那又如何?我认识你们吗?为什么要吃陌生人准备的饭食,谁知道有没有下毒?” 少女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休要口出狂言,我娘一心向佛,连踩死只蚂蚁都要为其超度……” 叶桑晚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说完了吗?说完就滚出去!” 这时,旁边的妇人终于阻止了少女的胡搅蛮缠,她抬起脸,那张脸说不出多惊艳,甚至有些疲惫,确实也是个面相和善之人。 “叶姑娘,以这样方式见面并未我母女俩的意愿。利用了您家的婆子,还望叶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计较。 我是罗家大夫人,这是小女罗畅,平时在家被宠坏了,也望叶姑娘您大人有大人不要与她追究。” 叶桑晚冷哼一声,只觉得这人说话好不讲道理。 再者,她凭什么要看在她罗家大夫人的面子上不予计较?你的面子好大哦! 在你家宠坏的孩子,凭什么到我家了,我还得无条件地宠她,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罗家乃百年制香世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在沛县这一带,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受世人尊崇。 作为罗家的大夫人,她以为叶桑晚一介女流,还是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孩子,自是好哄的,可这叶桑晚偏偏软硬不吃,眼下这模样,像极了将她们母子俩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 见叶桑晚不语,罗家大夫人忍不住着急:“叶姑娘,今日我们母女俩斗胆来此,是冒着得罪袁家的危险,甚至会惹上杀身之祸……看在我们这么真挚的份上,能不能求您放过罗家……” 叶桑晚不知道这罗家大夫人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人家袁家摆明了是要将所有的事推到罗家头上,这罗家倒好,觉得是叶桑晚故意陷害她罗家的。 想到这,叶桑晚觉得不必继续容忍这两愚蠢地玩意在此胡咧咧,于是道:“这两人未经许可,擅闯私宅,还不将人打出去?” 显然,罗家大夫人和罗畅没想到叶桑晚如此无情。 罗畅口不择言的,“你……”你了半天,愣是你不出一句话。 罗家大夫人眼见如此,只好亮出最后的底牌:“叶姑娘,慢着!我这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罗家大夫人歇斯底里的模样,在触及到叶桑晚清冷的目光下,尊严再一次被扔在地上反复碾压。 可是想到罗家眼前的局势,还是咬咬牙道:“袁三爷的十六姨娘,她与压风寨的山匪有勾结!” 叶桑晚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怔然,压风寨这几个词很熟悉,但一时记不清在哪里听说过。 忽然……叶桑晚脸色一变。 这压风寨,不是被云珩和季云川一窝端的山匪吗? 若不然,就是这些山匪没有被一网打尽,要么就是衙门里有内应,得以重获自由。 将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叶桑晚的思路越发清明。 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这些山匪的目标,初了她,还有云珩、季家。 得到了如此重要的线索,叶桑晚做以报答,给了罗家大夫人一百两银票。 罗家被抄,最缺的应该是银子,一百两不多,可一个消息换一百两,怎么算也是血赚的。 罗家大夫人不明所以的拿着银子,只觉得自己的脸被狠狠地扇了几巴掌,忍不住怀疑她到底哪点让叶桑晚误会自己是来乞讨的? 叶桑晚可不知道罗家大夫人的心里活动,在命人将母女二人送出府之前,好意提醒了一句:“罗家此劫与我无关,若想证明罗家清白,还需你们自己想办法。” 若是如此直白的言语都不能点明二人,那罗家被袁家当做替罪羔羊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至于这母女两人有没有将叶桑晚的话听到心里,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送走两人,对于还匍匐在地上的刘婆子,叶桑晚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是她仁慈,而是相信刘婆子会因为此事在往后的日子里更加谨慎,也会带着这份愧疚,更加忠诚于她。 让月白将叶桑晚手里掌握的信息送去季家后,便着手查秀春和山匪勾结一事。 这月梧刚走不到半个时辰,他的手下鹰1和鹰2去而复返。 “叶姑娘,月梧命我二人特来禀告,距屹山镇三十里外的虞山附近几个村落,被山匪和流民洗劫一空,不少无辜百姓惨遭杀戮,您……快逃吧!” 鹰1和鹰2是见识过叶桑晚能力的,可再怎么说眼前这女子也不过才十几岁…… “逃?”叶桑晚反问一句,随即无奈地摇摇头,“鹰1你将此事通知事务司杨捕头,鹰2你回村通知你家主子。” 云珩知晓此事后,定然会知晓要做如何安排。 镇上平价粮铺有衙门的人协助,叶桑晚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反倒是半月坡村和旺村。 半月坡村发现一种高产农作物在镇上偶有流言,但半真半假的,一亩高产上千斤的口粮,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另外,还有关于玉带山被传为神山的故事,大致是说玉带山只要种下东西,就可以一直收获…… 正常人可能不会相信如此荒唐的传闻,可眼下是大批的难民,手上那点吃的,早在逃荒路上消化得干干净净,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总归会有不少难民往半月坡村走上一遭。 眼下,最危险的地方便是半月坡村,以及与之相邻的旺村了。 想到这,叶桑晚坐不住了。 先不说半月坡的村民如何,这里头还有原主的亲人,自己这个来自异地的游魂,早就将原主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对待。 除开这些,还有房产、地产、对她忠心耿耿的下人们…… “东白,备车!回村!” 东白闻言,小声劝道:“主子,村里有云公子他们,您此时回去太危险了……” “东白,我不回去守着,心里不安。” 东白继续劝:“村里的人都躲到山里了,万一您在回去的路上与那流民碰上,我们武功再强,可也架不住人多呀!” 这个道理,叶桑晚怎会不知,她沉默了片刻道:“让雾管事在各个门口再支一个粥棚。” 那些没有户籍进不来镇上的人,希望有了这个粥棚,不会被坏心人利用去干什么缺德事。 也希望,前世在历史上出现的那些食肉糜的故事不会情景再现,叶桑晚空间里的米粮莫说可以喂养一个镇的人,就算是一个州府也不成问题。 可她却不能肆无忌惮的将这些粮食拿出来,眼下只能利用平价粮铺这层身份,尽她所能。 安排好这些,又在地窖里存放了大量的粮食后,叶桑晚还是一意孤行的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第110章 团灭 脑海里这一想法刚出现,她的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个界面,界面上写着“选择奖励”四个大字。 下面是三个格子,每个格子里的奖励都不一样,但却只能选择其中一种。 格子里的奖励有:蚕种、桑树苗、极速化肥三种。 这三种奖励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哪一样都不是自己刚需的,于是选择了以后再选按钮。 空间的这一系列操作,让她仿佛感觉正在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 等她回到医务室,医务室桌面上竟多了一本《养蚕系统升级指导书》。 她随便地翻了翻,用简单的话概括就是:养蚕、织布积攒经验升级系统,卖出布匹或者被子获取金币兑换物品,除了升级得到大礼包奖励,若是完成养蚕系统得到那位小奶音,哦不,人家是有名字的,叫团宝,认可的话,会有额外奖励。 就比如刚才的奖励界面。 开弓没有回头箭,看来她只能任劳任怨地成为空间第一打工人——蚕奴。 刚放下书,叶桑晚的房门被敲响。 别看她在空间里忙活了半天,在外面却仅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叶桑晚打开门,就看到云珩立在门口,抬着胳膊往衣袖上擦汗。 或许是因为叶桑晚那先入为主的偏见,即便是云珩很正常的擦汗动作,也令她产生了不必要的生理不适。 作为一个医生,她的洁癖确实要比正常人要重一些,以前因为滤镜觉得云珩做什么都是帅的,现如今却让她产生抵触之意。 她微乎其微地蹙了蹙眉,“有事?” 话刚说出口,叶桑晚那冷漠的态度,不仅是云珩,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是打扰到阿晚休息了吗?”云珩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那,脸上尽是懊恼之色,双眸里的自责仿佛要溢出来。 “那倒没有。” 云珩张了张嘴,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晨起时,我去了仓山与半月坡山夹缝处那处红薯地,发现除了我采摘过的痕迹外并无其他,我……” “我没去那处。”叶桑晚知道他想问什么,“那地方前有狼后有野猪的,我一女娃哪敢去啊?忠伯和我家地种的红薯和土豆,是我在别处找到的。” 他眼里的光芒肉眼可见地消失,缓缓地垂下头在原地僵立了好半晌,许久才重新抬起眸,眸里全是受伤:“阿晚,那里已经没有危险,我当时拼命将它们都赶走了……” 叶桑晚呆了呆,他的意思是当初那片红薯地,他不惜让自己受伤也要将附近的危险拔除,是为了她? “罢了,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想到母亲说的话,又忍不住关心:“再困也要记得吃饭。”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叶桑晚不知自己抱了什么样的心思将他一把拽住,待云珩转过身奇怪地看着她,她又有些怂。 “银票给你。”她用意念将藏在空间里的银票取出来塞给云珩。 云珩低眸留恋地盯着她青葱的手指,直到叶桑晚如烫手山芋抽回手,他苦笑地说了声:“多谢,年前就能还你。” 叶桑晚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两个小人正在你来我往地争辩。 白色小人:“主人,云珩好可怜哦,你错怪他了!” 黑色小人嗤之以鼻:“渣男惯用的伎俩罢了,小心别被骗了!” 白色小人咆哮:“你才是骗子!” 黑色小人轻蔑地道:“啧啧,你急了!你急了!” “……” 叶桑晚烦躁地将两个小人拍飞,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厨房的方向走。 听到动静的陈如,将埋在绣棚里的头抬起来笑道:“晚丫头睡好啦?珩儿在锅里温着饭菜,你赶紧趁热吃去。” “谢谢如姨。” “嗨~你要谢就谢珩儿,如姨这可不兴这些。” 心事重重地用过午饭,已将近末时。 隔着院墙,叶桑晚瞧见不少村民们背着竹篓成双结对地往半月坡山上走。 平日里,村民们一般不往山上走的,这一反常的举动,让叶桑晚有些好奇。 她打开院门跑出去,随便逮住一个人便问:“这位嫂子,请问你们这是……?” 这人叫娟子,隔壁旺村人:“哦!我们这是去山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些值钱的东西。” 叶桑晚眼皮一跳,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压风宴自己谎称在后山遇到一根人参并且换了二百两银子的事,这两日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娟子以为叶桑晚也起了心思,朝她发出邀请:“你要一块去吗?听闻云家珩哥儿带着一群汉子在前头带路,王猎户也一同前往,不会有危险的!” 王猎户就是王铁柱,村里小有名气的猎户,只要他进山,定不会有空手回的道理。 可是云珩,他的腿还伤着,夹板都没拆,上一次受伤的场景,叶桑晚还历历在目,一想到他刚才的坦言,叶桑晚就待不住了。 回云家取了背篓、小锄头、柴刀、小笊篱等工具,叶桑晚与陈如打了声招呼后,急匆匆地往山上跑。 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嘻嘻哈哈的小娃子,他们的方向直奔仓山。 仓山是一座古老的深山,古木参天,遮云翳日,幽深的山谷之中升腾着神秘莫测的氤氲山气,令那片森林看起去更加阴森恐怖。 仓山下衔接着半月坡山,半月坡山是一座土石山,除了杂草,偶间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树丛和野果,半月坡村的村民们最多的活动轨迹便在此,就算遇着野物,也是一些野兔、野鸡、山羊、狍子等没有攻击性的。 云珩等人的目标,是翻过半月坡山抵达与仓山之间那处夹缝。 夹缝处有一暗河,是动物们平日里汲水的地方,叶桑晚没去过那处红薯地,但以当时云珩描述的情况,她以为那处应当是狼群与野猪前往暗河饮水路过的地方,或者附近。 有云珩在前面带路,只要不随处乱走应当不会出事,可这些无知的妇孺们,在她们眼里叶桑晚就是这后山的得益者,若是由她出言提醒,只怕会适得其反。 感觉到周围妇孺们隐晦地观察她,叶桑晚灵机一动。 在一处爬满野生葛根的地方放下背篓,果然不少人停住脚步朝她靠近。 有些年纪稍大的婶子倚老卖老朝她发问:“晚丫头,你要挖的这是什么东西?” 她语气过于急切,甚至可以用质问来形容。 叶桑晚不在乎她的态度,她要的是尽量控制住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们圈在此处。 她提高声音微笑着解释:“这叫葛根,这葛根不仅是一味中药,切巴切巴晒干了卖到医馆能挣上几个铜板。 或是煮了吃,也能节省一顿粮食,用来炖鸡,还能补身子。” 相对于节省粮食,补身子,大伙儿更在乎的是钱,“果真能赚钱?” 叶桑晚刚要点头,众人已经自动散开寻找着葛根藤,甚至有些人抢急眼了,还吵上几句。 想到众人的安危,叶桑晚忍不住提醒道:“这葛根喜阳,就喜欢长在这半月坡山上,再往里地质潮湿这玩意也不爱生长,我们就在附近找找吧!” 都是些淳朴的妇人和孩子,听到叶桑晚如此大方的分享赚钱的法子,对她甚为感激。 叶桑晚见大家眼里只有葛根反倒是错过了好些味美的野菜。 极为常见的野葱、野蒜、荞苗、鱼腥草、荠菜和苗条菜正是能吃的季节,叶桑晚从空间里顺出一把剪刀,满脑子都在搜罗着这些野菜的烹制方法。 有些不满足于只有一种收获的贪心田氏,见她一心只扑在这些不值钱的苦菜叶子,瞧了半天瞧她没有偷摸着倒腾别的赚钱门路,便一心一意地挖葛根。 背篓里的葛根越来越多,众人的笑就越来越深…… “嗷呜!”一声恐慌的狼叫,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山涧里惊起一群飞鸟。 汉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扩大,叶桑晚侧耳倾听,便从那在山谷回荡的声音中,听到了有人受伤的消息。 刚才在云家门口叶桑晚遇到的那位娟子面色惊慌地循着声音奔跑,连绊倒了刚才挖了半天的葛根也顾不上扶起来。 “是我婆婆的声音!”她一边跑一边哭:“她不会是被狼吃了吧?我夫君远在边境打仗,若是知道我没护好我婆婆,回来肯定要将我打死的!” 这话是叶桑晚跟在她身后跑时无意中听到的。 虽然她也很同情这位娟子的遭遇,但是今日之事如不是她婆婆贪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咎由自取。 卖掉人参赚了两百两银子是她说出来的幌子,可半月坡村在此生活了几十年,遇到人参这种事,百年也就只有叶桑晚这一例。 他们深知其中的道理,却执意前行,明知守株待兔般的成功概率,也乐得趋之若鹜,到底还是穷给闹的。 “小嫂子别慌,事情不定没这么严重,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呀!” 对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感激地朝叶桑晚点头。 两人很快跑到事发地附近,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身上满是补丁的衣裳被荆棘勾得破破烂烂的,夏末天气还挺热的,衣服穿得本就不多,这般下来,就显得很是狼狈。 这人,叶桑晚从原主的记忆里得到了相关讯息:田氏,半月坡村少有的极品人物之一。 田氏笔直地躺在地上不敢动弹,嘴里嗷嗷地喊疼。 叶桑晚听她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她伤不致命。 第111章 花不完的银子 徐英是有妻子的,只不过他的妻子怀有身孕,这一路逃荒,不小心流了产,连小命也丢在了半道上。 若是其他的事倒还好,可一旦涉及已经故去的妻子,徐英就仿佛跟鬼附身似的,这便是他的底线。 赖皮三却故意在徐英的底线上反复试探,引其发怒。 “赖皮三,你给老子闭嘴!你这样的人不配提我媳妇!” 徐英双目赤红,双手握成拳状,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稍许狰狞。 赖皮三丝毫不惧,甚至将那张令人厌烦的嘴脸往徐英跟前凑,“我这样的人怎么了?要不是我压风寨收留你,你以为你和你的那群狗腿子能在这混下去,我呸!” 他一口浓痰吐在徐英坚毅的脸上,徐英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睛,握紧拳头就朝徐英脸上挥了过去…… 伴随着砰砰的拳头声,陈氏缩头缩脑地退到一边,两方的老大打架,其余的人开始劝偏架,时不时的给对方踹一脚,打一拳,于是两方人马更是不服,真刀真枪地干了一架,直到厨房里传出米饭的香味,这才悻悻的住了手。 不是他们怂,实在是肚子咕噜作响,米饭的味道又实在诱人。 “哎,我说!这都老鼻子功夫了,什么时候开饭啊?老子肚子都快饿得不行了!” 赖皮三轻按着脸上挂彩的地方,忍不住朝徐英频频翻白眼,但这句话却是朝着陈氏问的。 陈氏应了一声,刚要不是被人逮住,她早跑了! “刚在柜里找到不少面,我就擀了点面条,你们垫吧垫吧,这炖鸡烤肉什么的,还早着……咕咚……” 陈氏说着,麻利摊鸡蛋,这白面现如今已经卖到了三十八文一斤,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这叶家竟藏了小半麻袋,嘴里的口水不住的泛滥,自打耀哥儿去了镇上,家里再未出现过白面。 想到这,陈氏忍不住又在心里骂起了叶桑晚,要不是那小贱货,耀哥儿怎会去那德才书院被那教书先生逼迫干活。 姜沿耀在书塾兼职的活计,姜沿耀没跟陈氏提及那一两银子的事,只说聂先生瞧他伶俐,免去了学费,但需要帮忙做些趁手的活计。 陈氏原本觉得这挺好的,虽然不知这聂先生的能力如何,可人家不要学费,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可当她听说耀哥儿是通过叶桑晚才进的书塾,只觉得心里比吃了老鼠屎还要难受,加上姜沿耀时常夜不归宿,又因那贱人时不时的顶撞她,这让她心里极其的不舒坦。 陈氏如调色般的变脸被赖老三看在眼里,他忍不住恐吓:“咋?让你给我们做饭是你的福气,还敢给老子脸色看,看我不用鞋拔子抽你!” 说着,就将脚下那包了浆的鞋子脱下来往陈氏身上招呼,不过也只是扇了几下就被跟班拦住了,“老大别打了,弟兄们都等着吃面呢!” 赖皮三瞪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子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你们吃!” 这句话说得不中听,却是揶揄众人的,他朝徐英重重地冷哼一声,带着兄弟们理直气壮地霸占了用饭区。 徐英拉住预要上前理论的兄弟,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当初,要不是赖皮三忽悠,徐英也不至于带人加入压风寨,这一路来,这赖皮三属实祸害了不少人,手段极其恶劣,这跟边关对面要杀过来的敌人有什么区别? 忽然,他猛地站了起来。 赖皮三等人以为他要找茬,走到厨房门口,瞧见跟班们起身要过来,徐英沉着嗓子道:“不用跟来,我上趟茅厕。” 疾步走出叶家,喜好夜行的斑鸠叫声越发清晰,“咕咕咕……” 他不作思考地钻进了草丛深处,从黑暗中走出了一道人形黑影…… 待徐英回来的时候,赖皮三众人都吃上了热腾腾的面条,徐英朝陈氏望去,见她还在擀面,便没再说话,继续回到草垛边上坐着。 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第二锅面已经煮好,盛在了漂亮精致的瓷碗里,碗像是特地用来吃面用的,白乎乎的面条上还卧了鸡蛋和几片青菜叶子,这模样瞧着就十分有食欲。 一碗热面下肚,让众人都舒畅了不少,不过看到院子里歪七倒八被抹了脖子的鸡、鸭、兔子,浓郁的血腥味让徐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吃了面随我一道把院外的东西都处理了……” 徐英的话未落,赖皮三翻着白眼“切”了一声,“要去你们去,我们可不干这些粗活!” 回答赖皮三的,是徐英雄壮的背影。 陈氏见赖皮三嗜人的目光,撒着腿跟了过去:“我……我也去!” 跟随徐英的人,大多都是老实诚恳的农家汉子,秉承着多劳多得的态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 人多力量大,杀鸡宰兔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连篝火也被徐英等人安排点上。 “谁让你自作主张把火点在这了?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我就要在那院子里!”赖皮三见徐英将烤肉的位置选在了小苑的后门,很是不爽的提了出来。 徐英朝火堆里扔了几根切割整齐的柴火,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我们烤肉的地方。” “什么意思?”赖皮三失声吼道。 “字面的意思,我怕看见你的脸,浪费了这般好的肉!”说着,他指了指旁边堆成山的一盆处理好的肉,“这是你们的,自个吃去吧!” “你!”赖皮三正欲朝徐英一顿输出,却被他的手下给拉了回来。 眼下不是打架的时候,这用调料腌制过的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不过是生火嘛,没必要为这事计较。 再说了,旁边就是原本主家堆柴火的地方,取用并不费工夫。 “老大,咱自己烤吧!再不济不是还有那妇人帮忙嘛!走走走!”说着便将赖皮三带进了小苑里。 徐英冷冷地撇着赖皮三等人的背影,毫无波动的脸上,渐渐升起一抹狠戾。 很快,空气中被肉类特有的香气弥漫。 赖皮三从厨房里寻来几瓶酒,就着陈氏烤的肉喝起了小酒。 “老大,要是顿顿都有肉吃就好了!” “是呀!老大,这宅子又宽又大,一人一间房也足够了!” “不如我们把人都接来这,以后就在这住下了!” 赖皮三咽下兔肉道:“我倒是想,可这村子实在诡异,连个人影也没见着,想要安稳的住下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把村里的人全屠了!” “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子还没爽够呢!” 赖皮三白了那两人一眼,“人影都没见着,怎么了?” 说到这赖皮三也有些手痒。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陈氏身上。 陈氏放下手里的肉串,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村民们躲在山里……” 陈氏当即捂住嘴,心中暗恼自己怎么说出了真话。 赖皮三哈哈笑出声,朝旁边的人递过去个眼神,两个男人直接站起来将陈氏拧着脖子抓住,并有人取了麻绳将陈氏捆在了柱子上。 陈氏被吓得全身颤抖,满脸发白,那长长的竹鞭才落到身上两次,陈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屁股尿流。 赖皮三闻着臭味,脸色阴郁地道:“真是倒胃口,不说直接杀了扔山上喂狼!” 语毕,就有人拿着宽刀朝陈氏杀气汹汹地走了过去。 赖皮三补充道:“拉远点,别脏了的,老子还没吃饱呢!” “说!我说!”陈氏害怕地弓成一只大虾般,“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在半月坡山,他们往山上搬了不少之前的东西。特别是这家的主人,是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姑娘,老大见了定然会十分喜欢!那姑娘还有个妹妹,她妹妹年纪虽说小了些,那也是长得极好的,他们家有的是前,怕是花上一辈子都花不完……” 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得是多少钱啊? 众匪喝了酒,脑海里已经幻想出自己躺在银子上数钱的模样。 “老大,我们再干一票吧!” “就是!我们抓了那姐妹给老大当压寨夫人!” “胡说什么,最好的不应该留给……” “留什么留!都是老子的!”一想到那段时间在压风寨里出现那身段极妖娆的女子,赖皮三只觉得心中一片火热。 他把宽刀往腰上一挂,“这等好事定不能让徐英他们知道,走!咱寻刺激去!” “哦哦哦!务必要再干一杯!” 喝掉碗里的酒,赖皮三等人趁着罪意避开徐英,挟持着陈氏直奔半月坡山。 走了大半晌,草丛里被惊起的山鸡,叫声怪异的夜鸟,是不是缠在腿上的荆棘,让赖皮三等人被吓得直接醒了酒。 “扑扑扑~”又惊起一只山鸡,加上怪异的鸟叫声,有人战战兢兢地道:“老、老大,要不我们明天亮再来吧?这实在瘆得慌。” 有人反驳道:“就你胆小,咱压风寨不也在山上吗?瞧给你吓的。还是男人么你?” 赖皮三本也被吓得不清,想着若是有个台阶他就顺势下了,可还没等他接话,就被人截了胡。 压风寨不一样,山上可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赖皮三不想被下面的人笑话,硬着头皮道:“怕什么?想想今晚之后咱就能有花不完的银子,还怕个啥?” “可我还是怕……”那人小声说道,但月光下赖皮三等人的目光如狼似虎般恐怖,那人连忙捂着肚子道:“不怕了不怕了,我去拉屎,你们先走,我一会循着光追上去!” “赶紧的!别耽误的老子的正事。” 那人点头哈人的走进了旁边的草丛…… “主子,要不要属下把那人给捉了过来?” 第112章 老村长之死 说话的是月白,叶桑晚在鹰1探查有人进村后,便将马车停在了山下,避开耳目潜伏在小苑暗处。 赖皮三等人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顶多算是莽夫,以月白等人的身手,带着叶桑晚根本不成问题。 反倒是那个徐英,要不是遇到了云珩,叶桑晚还不知道这徐英竟是友军。 如此看来,对半月坡村和旺村最有威胁的人便是这赖皮三一伙人了。 只是不知道,那罗大夫人口中与秀春好上的,是不是这位赖皮三,若是他的话,秀春的眼光实在不敢恭维。 “捉过来。”叶桑晚轻应一声,月白便已飞身朝那缩头缩脑的人给打晕了过去,并带了到叶桑晚面前。 叶桑晚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人:…… 这跟直接杀了有什么区别?这还怎么逼问消息? 月白在接受到叶桑晚幽怨的目光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属下一时手快……” 叶桑晚满脸黑线地道:“务必快速将这人弄醒!” 说着,她有些担忧地看向赖皮三等人的背影,心里升起一抹不安的情绪。 不过,她伸手按住心口安慰自己:没事,云珩说一切安排妥当,不会有事的! 赖皮三等人在陈氏的带领下,在初冬的夜晚身上竟出了一层细汗,一行人为了隐蔽,只点了一盏在叶家小苑顺手牵羊而来的灯笼。 “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路啊?这都走了大半个时辰了!你要敢耍花招老子立刻杀了你喂狼!”赖皮三有些浮躁,那牛大宝一去不复返,定然是尿遁了。 这把戏当初也是他赖皮三常用的招数,可眼下他作为老大,定不能如此的,原本喝了酒不太清醒的脑袋,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山风,竟比平时还要清明的厉害。 叶家的家世,赖皮三是知道一些的,单拿镇上那从不涨价的平价粮铺来说,人家半卖半送的价格,还开了将近两个多月没倒闭,可见人家并不是缺钱的主。 还有那被踏破门槛的满香堂,就算不日入斗金,也有个上千两,打从上个月底开始,就有不少外州的人特地来满香堂排队买那什么香膏,一辈子花不完的银子不可能,但这叶家肯定是有些家底的。 想到这,赖皮三心中有些不安,这半月坡山下两个村子所有人都消失不见踪影,这里头定然有猫腻。 若是这两个村子的人抱团,也不知道他带的这二三十人能不能拼过人家,濒临死亡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子狠劲,这狠劲赖皮三在虞山那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为此他压风寨也损失了将近三十来个手下。 “各位爷,马上就到了!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但听闻翻过这半月坡山,就在仓山和半月坡山衔接处,涨水时节被山洪冲出的不少洞穴,那洞穴就在前面不远了!” 陈氏已经有好几年没上过山了,眼下她累得气喘吁吁,再有被麻绳捆着,又顶着随时有可能被杀死的压力,陈氏汗流浃背。 可一想到那贱人将要被赖皮三收拾,陈氏又觉得舒爽无比,只要叶桑晚一死,就蛊惑不了她耀哥儿。 届时,姜家将会回到正轨,耀哥儿也还是她的好孩儿。 闻言,赖皮三命人吹灭了灯笼,抬头看了眼挂在半空的寒月,应该临近午夜时分。 午时,在古代正是人酣睡的时刻,只要摸清村民们的藏身之处,夜袭成功的概率将会大大提升,省时又省事。 一行人,在陈氏的引导下,轻手轻脚地抵达了村民们的藏身之处。 “老大,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这黑不隆冬的啥也瞧不见……” 赖皮三瞪了那人一眼,“闭嘴,等着!你们几个去查探消息,不论查探到什么消息,都要在一刻钟后回来汇合。” 几人应声回了“是”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下。 随之,陈氏也被赖皮三命人脱下袜子堵住了嘴,那袜子的味道直冲天灵盖,陈氏几次干呕,也没呕出啥来。 噢,原来是陈氏还没顾得上自个的肚子。 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山里除了潺潺的流水声,还有怪鸟瘆人的喊叫,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唯独没了赶路的声音。 忽然,一道弓着身子的黑影,伴随着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渐渐走入赖皮三等人的视线。 在月光下,赖皮三笃定那人是从那棵歪脖子树附近走出来的,瞧那身形和咳嗽的声音,赖皮三笃定那是一位老头。 那老头手里还拄着一根棍子,都说人到老了睡眠浅,果然是真的! 赖皮三做了个手势,便有两人朝那老头潜了过去…… 旺村的老村长庄大禾压根没想到这大山里头除了危险的动物,竟还有恐怖的山匪,还是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 旺村是有不少边关流民被安排到村里生活的,但是被洗劫、屠村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加上旺村众人经过好几日的巡逻和警惕,都生了不少怨言。 打从昨日搬进山洞,闲下来的庄大禾在村民们的抱怨声中,也觉得这半月坡村的村长等人有些过于杞人忧天。 这不,这白日里闲话听多了,上山又忘带药的庄大禾,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加上山洞里人又说,为了不影响他人休息,庄大禾假借解手出来透口气。 可谁知,这刚排空身体的水分,就被人捂住嘴给往杂草丛里拖…… “呜呜呜,怒么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放开喔……”庄大禾挣扎着,咬字不清的问话,却发现对方像是要他命般的越箍越紧。 他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年纪又大,自然是斗不过两个精壮的成年人。 眼看自己被拖行了好几米,他张口用那仅剩几颗的牙,狠狠地咬了一口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啊!草你大爷的!你敢咬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那被咬的人为所欲为惯了,哪里还顾得上赖皮三说的小声行事,打草惊蛇。 这声音,几乎是被吼出来的。 庄大禾趁着那人喊痛的功夫,高声道:“有流民!有流民!” 这架势到底是将山洞里的人给吵醒了小半部分。 “听着像是老村长的声音,老村长人呢?”山洞里,窸窸窣窣地响起了交流声。 被吵醒的还有聂知行一行,以及姜沿耀等人,他们被安置与旺村人一道,这里头就是庄大禾带头接纳的他们。 洞口外,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人痛苦的呻吟声。 但那一声声“有流民!”还是被姜沿耀等人给听清了。 “先生,外头有流民,老村长被抓了!” 庄大禾的孙子庄尧这才发现躺在他身边的庄大禾不见了,惊呼道:“我爷爷不见了!我要出去救我爷爷!” 聂知行压低声音用腿拦住了庄尧,“你出去可就暴露了我们藏身的地方,外头只有你爷爷一人,这山洞里头,可是有旺村小半数的人! 你爷爷作为村长,如今拼了力气地告诉大家有流民,这是为了让大伙警惕,而不是你个愣头青冒险!” 庄尧有些失去理智地道:“那就任凭我爷爷在外头遭流民痛打吗?他身体不好……他……” “大家别出来!大家千万别出来!” 庄尧的话尚未说完,外头庄大禾有气无力的声音被山风吹进了山洞。 庄尧眼睛顿时红了,双手握成拳状,身体隐忍地发颤:“爷爷……” 外头赖皮三的声音忽然拔高:“想要救这老头,就把你们身上的银钱和粮食都交出来!否则我杀了这老头喂狼!” 庄尧嘴一弯,捂住嘴哭了出来,几次想要冲出去,又被聂知行和姜沿耀等人给拉了回来。 庄大禾听到赖皮三想要用自己威胁村民,他死死地盯着赖皮三旁边那人手里泛着寒光的尖刀,心如止水。 他今年已经七十有二,已经算是高龄人士,活了这老鼻子长的日子,黄土都要埋到头顶的人,临死前竟还有成为歹人人质的时候,他的命已经不值钱了,不应该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这也是他活该,大半夜的不睡觉,让人给逮住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阿尧,保护好旺村!爷爷要当英雄去了!”庄大禾拼尽所有力气,朝那尖刀冲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这老头有如此傲骨,竟为了保护村民,以命相护,敬他是条汉子,但庄大禾还是毫不犹豫地朝扑来的庄大禾连补了两刀。 想要坏他赖皮三的好事,就该如此! 轻描淡写地杀死了庄大禾,赖皮三等人的脸上都多了一抹恶趣味,他招了招手,陈氏也被人压了上来,顺带将堵住陈氏嘴巴的臭袜子给拔了下来。 弯刀抵在陈氏的喉咙下,陈氏刚呼上一口新鲜空气,又被人扼住了命脉。 “耀儿,快来救救娘!娘知错,娘不应该不听你的劝告躲到山里来,这些人……这些人拿刀架我脖子上了,你快救救我!你求叶家……” 赖皮三对陈氏的表现十分满意,他自豪的吹了吹口哨。 “识相的把叶家那两小妞给爷交出来,把银子和口粮交出来!老子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准备,要是交不出一百两银子和一千斤粮食,以及叶家那两姑娘,老子就把这妇人给剁了喂老虎!” 山洞里,姜沿耀这边刚按住庄尧,就被陈氏的呼救声给镇住了。 他红着眼睛想要冲出去,到底还是被聂知行和书塾里的下人给拦住了。 “老村长是为何自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银子和粮食也就罢了,这张口还要两姑娘,还是阿晚姐妹两,这流民如何认识她们,若不是你娘……”聂知行忍不住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 第113章 取舍 陈氏是何等讨厌叶家的,只有做儿子的姜沿耀知晓,姜沿耀与陈氏产生了龃龉后,在聂知行多番询问后,姜沿耀道出了缘由。 所以,陈氏和叶家的那些破事,聂知行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一股脑想要冲出去救陈氏的姜沿耀忽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庄尧因为庄大禾的死已经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想到自己刚才劝说庄尧时的言语,姜沿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耀儿,救救娘,娘不想死啊!那小贱人有什么好的?只要她出来,给这些大爷们一些银子和粮食人家就走了! 况且人家看中那小贱人是她的福分,这两姐妹长着一张狐媚脸,人家这是看上了她脸,要将人带回寨里当压寨夫人的!” 陈氏的话让姜沿耀整个人全身冰冷,就算今日那些流民要的不是叶桑晚姐妹,哪怕是村里别家的女娃,他姜沿耀满腹圣贤书,怎可枉顾他人性命,抛开母子的情义而言,前有旺村老村长自刎就义,陈氏如今的所作作为简直令人不齿。 庄尧以他爷爷为荣,他姜沿耀的母亲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如此恶劣之人,他怎有脸救? “聂先生,您将我打晕吧……” “砰!”不知是谁,手刀一劈,姜沿耀已晕倒在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最里头补觉出来的江楠,要不是带人搬东西搬了两日,他也不至于睡得像只死猪似的。 “年轻力壮的旺村小伙子们,快同我一道出去保护家人!外头还有人巡逻,这个时辰马上就要回来,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外面的流民再厉害,也没有我们两个村加起来的小伙子们多!”江楠从里头一路走出来,叫醒了不少年轻人。 有些胆小怕事的妇人们阻止道:“去什么去!咱就呆在这,那歹徒要的又不多,那两被选上的姑娘可是要去享福的……” “可这一百两和千两的口粮,咋也没有啊?” “咱没有,那半月坡村叶家不是有吗?” 江楠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生气道:“你们这些无知的妇孺,要不是我家主子,你们旺村早被屠尽了,还有那闲气搁着叽叽歪歪呢? 反正我也不是你们旺村的,我身怀武艺,自保的能力绰绰有余,既然你们要分得这般清楚,那我作为叶家的下人自然是保护我家主子才行,这外头啊,杀掉了那陈氏,下一个杀的就是你们……老子走了!” “别,别啊!”旺村的村民们也害怕了。 这山洞最不隐蔽,住的大多是年轻人,以防真的遇到危险时能够快速逃跑,庄大禾之所以执意住进来,为的就是监管好这些小年轻人们。 一时之间,山洞里各抒己见。 与此同时,另一个山洞。 “大嫂,我害怕。”叶桑烟挨着徐大妮,脸上写满了担忧。 徐大妮将她揽在肩头,安慰道:“阿烟不怕啊,外头的人要银子和粮食可以,但要你和阿晚的话是万万不能的,大嫂就算是死也要护你们周全。” 叶初安连忙举手,“二姐,还有初安,初安也会保护二姐的!” 云香也挨了过来,半抱着叶桑烟的胳膊,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可脸上写满了坚毅。 杨管事忍不住笑出声道:“那需要大夫人和小公子拼命啊!这山洞里头十个人里有七个是会武的,这门外哪怕是有五百个流民也不够他们练手的。” “此话当真?”宋卓潇再一次确认道。 小苑里的各项杂事他一直没插手,为了就是不让自己尴尬的身份让晚丫头心里不痛快,竟不知这下人里头,竟都是些如此能干的人才。 “是的太老爷,您就将心揣回肚子里,主子都吩咐过了,奴们会保护好各位主子们的。” 宋卓潇沉默了好半一会,“外头也不知道有多少流民闹事,旺村老村长豁出老命守住了咱们一回,这陈氏虽然心思歹毒了些,可倘若她一死,外头的那些人定会找到我们的洞穴,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听着外头的动静可不像是有五百流民的模样。” “太老爷说得极是,大石、二石、三花……你们随我一块出门迎敌!”一直不说话的江媛,一出声就似晴天里一道旱天雷。 江媛的身上是有些武功在身的,但因为惠娘反对的缘故,只能偷摸着跟镖局里的人偷偷学,十成倒是没学到,六七成还是有的,她缺的是实战。 惠娘满头黑线:“阿媛,外头已经够乱了,你就莫要捣乱了!” “娘!我才不是捣乱。” 惠娘还想继续劝,杨管事却道:“惠娘就让江媛试试吧,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有什么能力,我们还是清楚的。” 江媛还跟镖局走过几趟镖,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是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桃良、清祀几个都不会武,根本保护不了主子,君姑那几个手粗脚笨手的,肯定没把主子照顾好,就算照顾好了,主子一小姑娘有什么心事,同龄的丫头们更容易沟通些。 惠娘一想,这才恍然记起自己和阿媛已经不是镖局夫人和小姐,她蠕了蠕嘴,最终道:“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媛冲惠娘笑了笑,留下几个会武的婆子和两个武艺高强的汉子,便带着山洞里的年轻人出去迎战。 每个山洞都有不约而同一道出来的年轻人,他们手上或多或少的拿着木棍、铲子、锄头等充当趁手的工具,脸上虽然有着害怕,可眼底那抹守护家人的坚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的。 许是听到动静,赖皮三索性将灯笼点亮,他胜券在握的盯着对面,鄙夷地道:“这时间可不止一盏茶了吧?为了惩罚你们拖延时间,就砍掉她一只手作为惩罚。” 没等众人反应,赖皮三手起刀落,利落的砍掉了陈氏的整个左手,血喷溅在赖皮三的脸上,他甚至兴奋地将唇边的血舔了舔。 陈氏左臂落在地上许久,才发出震天动地的嚎叫:“老娘的手!” “放开她!否则你将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江媛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身上仍穿着罗氏制香坊师傅的那套制服,紫白色的,江媛身子粗壮,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就像前年的衣服小了还要硬穿在身上,滑稽至极。 赖皮三忍不住嘲笑出声:“就你这胖得跟猪头似的的黄毛丫头,也配和我对峙?去把你们村长请来,老子要跟他聊!” 忽然,一道疾驰脚步声从远至近。 除了叶桑晚和月白一行人,还有闻讯追来的徐英等人。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叶桑晚轻呵一声,人已经被君姑抱着从赖皮三等人头顶飞掠了到江媛身边。 鄙视,藏在暗处的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主子,您回来了!” “阿晚你回来了!” “晚丫头……” 那语气里充满了惊喜和欣慰。 “又是你!”赖皮三咬牙切齿地道。 叶桑晚冷如寒月的地盯着陈氏汩汩流血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回道:“彼此彼此。” 陈氏这人叶桑晚不喜,脾气恶劣,于几百人性命于不顾,残了死了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这人,是姜沿耀的亲娘,姜沿耀是云珩想要重用的人才之一,叶桑晚不愿因此与姜沿耀产生龃龉。 “你来了也好,省得老子再费力气找你!今日若是你愿意以天地为证,日月为媒,再许白银一万两,粮食五千斤,当我赖皮三的压寨夫人,我就放过你身后的村民,这买卖你一点也不亏,我知道你有这能力!” 如此狂妄之言,也就赖皮三敢言。 江媛被气得吐血,上前就要与赖皮三拼命。 叶桑晚一把拉住了江媛,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之余透着沁入骨髓的冰凉:“我劝你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什么意思?”赖皮三不知所以然。 他旁边的属下提醒:“老大,他说你做白日梦!” 赖皮三恼羞成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徐英,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对面那女的给老子抢回来!” 徐英回望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你什么意思?翅膀硬了?老大的话你也不听了?”说着,又警告道:“徐英便罢了,可你们可想清楚了,你们的家人还在老子手里,特别是……” “别废话了,你压风寨的老窝只怕是被人给一窝端了!哦,我忘了跟你说,你藏在老鼠洞里的银子,我让人给——掏了!”掏了这两个字徐英说得极轻,却犹如千金重压在赖皮三身上。 那老鼠洞里的银子不过十两不到,是他赖皮三所有的私产! “你……”赖皮三气得差点背过气,每次藏银子都是他自己藏的,徐英来压风寨不过十来天,他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老大,你怎么可以这样,兄弟们为你拼死拼活,你居然私藏银子!” “就是,我们得到的第一口粮都孝敬你,你……太让弟兄们失望了!” “都说入了压风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赖皮三你倒好,兄弟背后还要捅一刀!” 眼看这听命于他的人全部幽怨地看着他,他焦急地道:“徐英这是挑拨离间,他平时说话惜字如金,可你听听他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 定是那妖女,给了徐英等人什么好处!他要叛变!” 陈氏也符合地道:“是!那小贱人就是妖女,惯会蛊惑人心……” “你闭嘴!不然我用鞭子抽死你!”江媛听不得人污蔑叶桑晚,手里的鞭子已经控制不住要朝陈氏甩去。 叶桑晚徒手捉住了江媛的鞭子,谁知那鞭子上还有到此,直接将她的手刺破,鲜血直流…… 她皱了皱眉头,小声道:“江媛不要轻举妄动。” 赖皮三忽然哈哈一笑,“原来你在乎这妇人的性命,老子在你这栽了两次跟头,你重视的东西,老子偏不如你意!” 他邪魅一笑,没等叶桑晚阻止,赖皮三已经拔刀朝陈氏的肚子刺了过去…… 第114章 老熟人 奇迹并没有发生,宽刀没入陈氏的肚皮只是一瞬间,原本还龇牙咧嘴生灵活现的陈氏轰然倒地,赖皮三抽出宽刀时,竟还邪魅地笑了笑,仿佛对自己的表现极其满意 所有人对赖皮三如此蔑视生命而悲愤,还不等叶桑晚回过神,村民们已经扛着锄头、棍棒朝赖皮三等人冲了过去。 “娘!”只闻身后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一道青白色的身影从洞口弹了出去…… 外面,正打的混乱,叶桑晚怕姜沿耀被误杀,连忙将其拉住,却没想到姜沿耀一把甩开叶桑晚,疾恶如仇地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 如此,叶桑晚清冷一笑,大大方方地退后几步,姜沿耀一愣,目光微闪了一下,最后害死跌跌撞撞地朝陈氏的尸体跑了过去…… 赖皮三等人不过三十来人,而叶桑晚这边人多势众占了极大的优势,再有武力上的加持,这伙山匪很快就被全部活捉。 村民们不知从何处隽来几根麻绳,将这些山匪们绑成长串,与大树合体。 赖皮三作为重要的领头人,江楠毛遂自荐,把赖皮三吊在树上,以免他嘴巴喷粪,说些难听的话,给叶桑晚惹麻烦。 这边,朱朝章安抚了众村民后,天已灰蒙蒙地亮了起来,朱奶奶正安排人生火做饭,另一边江楠却被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打成重伤,并劫走了赖皮三。 江媛和君姑带人去追,却已为时已晚。 “晚丫头,这该如何是好?若是让这赖皮三卷土重来的话,我们该怎么办?”问这话的,是村长奶奶。 亲眼目睹了两个活生生的性命死在面前,村民们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沉闷。 “朱奶奶,眼下以赖皮三的能力不可能卷土重来得如此快速,眼下最害怕的,还是流民进村。” 朱奶奶和旁边的几个妇人还欲再唠唠,毕竟事关重大。 “主子,云公子和月梧他们回来了!”初岁指着不远处剧烈晃动的草丛,惊喜地叫道。 叶桑晚循着初岁指的方向看去,云珩头上还挂着根枯草从草丛里钻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月梧,后头是扛着什么动物的属下,再后面是一些身着破破烂烂的难民们。 “娘!” “宝儿~” “囡囡!” 接连不断的喊声时起彼伏,似感动、似惊喜,似欢愉,还有劫后重生的庆幸。 这些人,便是徐英要求帮忙从古亭山救回来的家人们。 看到这些人重新团聚,徐英那张面瘫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江几把扛着一头三四百斤重的成年野猪“砰”地砸在地上,笑得一脸骄傲:“主子,瞧咱猎到了不少野货,不仅有野猪、狼,还有一头幼熊,听闻这熊掌可是酒楼里的稀罕物,就是那玩意太重了,没能扛回来!” 野猪被扔在地上扬起一层树叶,喉咙处的窟窿还流着鲜血,如此新鲜,瞧着像是刚猎到的。 忽然来了大批的人,两村的村民都在观望,听到江几把的话,个个被吓得脸色发白。 “这苍山里竟真的有熊!” “还要狼!那狼一出现就是成群结队的,这山里实在危险,我们还是回村吧!” “对啊!我们快回村吧!要是夜里那狼群闻着味道来,我们肯定连骨头都不剩!” 这些人说着,就已经跑回山洞里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旺村老村长没了,朱朝章的话压根没人愿意听,老头在后边劝,旺村的人跑得飞快,有些甚至还顺了一两只野鸡野兔的带走,非说昨晚被吓掉了魂,要补补。 庄家都在为庄大禾的死伤心,也没人管得住旺村的人,这眨眼的功夫,无论如何劝,这些人硬是下了山。 “流民都来过了,不可能再来!可这狼啊,熊啊都是凶猛的玩意,不走只会被撕碎,你们好自为之!” 叶桑晚看着如被鬼撵般下山的村民们,深深地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云珩:“可顺利?可受伤?” “一切顺利,不曾受伤。”好几日不见,云珩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不过精神头却还是不错的。 叶桑晚笑了笑。 朱朝章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一道来的还有朱继忠,朱朝章的语气有些焦急:“晚丫头,村里有不少人想要回村,此事……” 叶桑晚朝朱朝章递了个眼神,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朝没人的地方走去:“朱爷爷,昨晚那伙人不是流民,他们是古亭山上的一伙山匪,那边叫徐英,是被赖皮三诓骗进的压风寨,他们冒充流民,把虞山附近的好几个村落屠了个干净,手段可见狠辣。 真正的流民来不来尚且未知,可存在的危险仍然存在,为了大伙儿的安全,还是劝大家再在山里隐蔽一段时间。” 朱朝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几次想要张口都没成功,最后只留了一句:“我再回去做做思想工作。” “嗯,朱爷爷辛苦了。” 老头一声不吭,满肚子心事地回了山洞。 耳边传来树叶被踩碎的声音,叶桑晚扭头便瞧见含情脉脉盯着自己的云珩。 “阿晚,昨晚在压风寨,我遇着熟人了!” 压风寨的熟人? 叶桑晚警惕地道:“压风寨的大当家,当初与季云川联手剿灭的山匪大当家,我怀疑这伙山匪与林县令有勾结。” “压风寨的大当家与赖皮三什么关系?” 云珩心中有惑,但还是道:“堂兄弟。” 叶桑晚:“赖皮三被一黑衣人劫走了,那人武功不错,把江楠痛打了一顿。” “这事实在危急,还得去见一面林县令才能解开谜团!”云珩刚舒展不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叶桑晚叹了口气,“我在袁家瞧见了秀春,她现在是袁三爷的十六姨娘,袁凯被押送回了京城,这府里如今十六姨娘一人独大,听闻在满香楼隔壁盘了那家小饭馆,要继续开办脂粉铺子,用的袁凯的名义。” “她倒是精明,出了事有袁家顶包。” “罗家大夫人曾来找过我,她说十六姨娘与山匪有所勾结,也不知道她勾结的人是那大当家还是赖皮三。不过没区别了,毕竟他们是堂兄弟。” 忽然,云珩握住了叶桑晚的手:“这些人藏于暗处,且都与我们有不愉快的渊源,你在外定要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叶桑晚垂了垂眸子,眼里清澈如水:“你也一样,一切以安全为重。” 山洞外头忽然闹了起来。 “村长叔咋也不是不听你的号令,可这山里实在是不敢呆,您老就让我走吧!出了啥事,俺家不要你负责就是了!” 朱继忠上手去夺人家的包袱:“木哥你真不能走,流民的隐患还没消除……” 那叫木叔的人和他的两个儿子竟朝朱继忠拳打脚踢,一把抢过包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叶桑晚冷漠地瞧着这些人,大声道:“村长爷爷,您就让想走的人离开吧!人生来有一命,可却有千万种选择。留下或者下山,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后果自负就行。” 叶桑晚说完,有不少人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朱朝章,又瞄了瞄叶桑晚。 “晚丫头,我们这若是下山了,你不会不让我们领活计了吧?” “对啊!往后有赚钱的事也不要忘了我们!” 叶桑晚只淡淡地回应:“不会。” 只要,你们能还活着。 听到叶桑晚的保证,半月坡村有五家人也收拾包袱下了山,也同样每家都顺走了一只野鸡或者一只野兔。 这些小恩小惠云珩和江几把都没怎么放在身上,想着白日里,这山上应该还算安全,于是,便让妇人们大胆地生火煮饭,而小伙子们则兵分两路,一路返回去找那头打死的幼熊,一路将这些血淋淋的猎物拿到山沟里清洗。 而;留在地上的血腥味,也被叶桑晚提醒这让朱朝章带人掩埋。 各家都带了锅碗瓢盆和口粮,于是各自忙开寻了自个喜欢的地方,或煮野菜粥,或煮两根红薯,要么就啃前天带上来的干粮。 徐英等人是难民,他们身上没粮也没银,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如狼似虎地盯着人家的锅,恨不得抢过来吃个干净。 叶桑晚注意到了,便让掌欢和福婆带上能够他们这三四十来个吃上一日的口粮,又给添了一篮子鸡蛋,送了一口大锅,又热心肠地教那些面色枯黄的妇人们在山沟边认野菜。 而徐英则带人不知从何处砍来的竹子,用原本用来杀人的砍刀做碗筷。 虽然,危机四伏,可瞧着周围席地而坐的人群,叶桑晚还是觉得很安心。 用过早餐,半月坡村和旺村的妇人们则拿出棉衣出来缝制,男人和小伙子们则围成一圈开会,商量着晚上巡逻治安的问题。 如此井然有序的生活竟让那些流民们羡慕不已,江几把人虽然很粗糙,却还是热情地为这些人找了一个小山洞。 徐英曾是龙甲镖局的人,是吃江家米长大的孤儿,后来成亲,便随着岳父一家做边关的小生意,岂料边关大乱,一路逃难,路上岳父和怀有身孕的媳妇全没了。 本想跟着难民们一路北上,再回龙甲镖局的,没曾想他和赖皮三刚进村就被一同长大的江几把给认了出来。 这便有了云珩和江几把带人古亭山救人的后续。 “阿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主子,她还缺不缺人手做工?” 江几把叹了一声,“你们如何打算?活计什么时候都有,村民们也感激你们帮忙收拾赖皮三,可有想过要留下?”. 第115章 收留 徐英受那些妇人所托来帮忙问地,听闻叶桑晚给的福利很好,做的棉衣可以换银子也可以兑换粮食,这对于一无所有的他们,宛若甘霖。 逃难是毫无目的的,遇到了合适的地方就会选择留下,未来需要面对什么,徐英不知道,他如今孤寡一人,从前的龙甲镖局也没了,叶家姑娘瞧着也是个极好的主子,跟着她肯定好过。 至于其他人,他从未奢求半月坡村的人能够接纳他们。 江几把竟毫无征兆地提出来,显然有不小的把握。 “阿把,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村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大大小小将近四十人……” 江几把朝陪着与朱朝章宋卓潇的叶桑晚等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徐英身上:“你去问问,朱村长是个好人,我们主子也善良,俺觉得能留下来的几率极大!” 将那伙救回来的难民安顿好,徐英问清众人的意见后,除了两家没有长久要在此落脚的外,其余的人都愿意留下来。 这些人瞧着虽多,却有十六户而已,差不多来自同一个村,相互之间都比较熟悉。 除开那两家,有十四户,共三十三人。 做好统计,徐英在外头吃午饭前找到了朱朝章,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朱朝章没敢立即答应,特地去问了下村里有些威望的老人,以及可以提供生活保障的叶桑晚商量。 叶桑晚正吃着福婶亲自烹制的各类猪内脏炒菜,这些猪内脏是村里人杀猪觉得麻烦要扔掉的腌臜物,是其中一道去杀猪的下人捡了回来,交给厨房处理出来的。 在野外不同在家里,能把这些东西烹制得这么香,叶桑晚已经很满足,东西不多,还分给了村里一些流着口水的孩子。 猎物是云珩等人带回来的,众人也不敢觊觎,况且晚饭听说是叶家主持,给大家做烤肉什么的,自己家只需要提供主食自己用就可以。 那头幼熊倒是没有找到,大概是熊爸熊妈将它的尸体带走了。 仓山的物资还是很丰富的,这里冬日的天气也不算太冷,出来觅食的动物还是很多,只要肯出力还是能猎回来不少。 半月坡村加上旺村人,老老少少加在一起有五六百人,去掉下山的两百来人,也有三百多人。 人倒是挺多的,可人多也力量大。 瞧见朱朝章过来,宋卓潇发出邀请:“再吃点?” “吃过了!老头子我这时候来,可不是来蹭饭的。”朱朝章用眼神指了指徐英等人。 叶桑晚立即明白,站起身来,与朱朝章往没人的地方走。 “晚丫头,恐怕朱爷爷又有事要麻烦你咯!”老头子觉得脸燥得慌,有事没事总要麻烦一个小辈。 叶桑晚摇摇头,初初到来的时候都靠朱爷爷维护她们姐弟三人,早不知被赵氏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朱爷爷哪里话,能帮到您的忙,是我这做孙女的荣幸。” 朱朝章唉了一声,“那些个难民们想在半月坡村落脚,老头子我想从你得到一些口风,明年你那什么养蚕的生意,当真能赚很多钱?” 叶桑晚笑,“这得看个人情况,若是有人坐享天成那是不可能赚钱的,还是得自己勤快。” “那些人瞧着都是干活的一把手,里头有些汉子一把子力气,那腱子肉邦邦硬,还有几个麻利的妇人,听说帮你堂祖母半日就做了好几件棉袄呢!是会过日子的。 抛开他们的身世,我们半月坡村一直都是个小村,人心也不太齐,要不是之前逐个撵出去一部分,更是一盘散沙。 晚丫头,你也曾说过人多力量大的俗话,想要半月坡村在荒年中屹立不倒,必须要有传承和宗室……” “留下他们吧!村里若是极力反对的话,就留在小苑给我当长工,明年我那玉带山还需要不少人,别的地方还买了百来亩的地,总归不会饿死他们的。” 朱朝章双眼通红,眼含泪光:“朱爷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切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日头渐渐西落,夜露有些厚。 山涧里,燃起了篝火,在确定踪迹不会暴露的情况下,众人吃上了香喷喷的烤肉和野菜骨头汤。 简单的篝火晚会刚开始,徐英已经带着挂着泪珠,红着眼眶的难民们走了过来,扑通地跪在朱朝章和叶桑晚等人跟前。 “谢谢朱村长和叶姑娘收留我们,往后我们在村里定不招惹麻烦,好好过日子。也谢谢大家的宽厚……” “别这么说,你们也保护了我们一次,半月坡村很大,等我们下山后,我后院那片空地,随便你们选!” “……” 朱朝章笑得一脸慈祥,“都起来,往后都是一个村的人,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老头子我,受欺负了也不要忍着,老头子给你们做主。 都起来吧!地上凉,别把孩子给冻病了!都去吃肉!” 若不是在避险,不定还能大口喝上几碗酒,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将近亥时初。 叶桑晚刚睡下,君姑却忽然叫醒了她。 声音极小地禀告道:“主子,月白查探到消息,有一群大概一百来人的队伍兵分两路,悄悄摸进了旺村和我们村,主子的意思是?” 叶桑晚将压在自己身上,叶桑烟的脚给取下来,又小心翼翼地瞧了里头抱着宝宝睡得香甜,蹑手蹑脚地与君姑走出了山洞。 警醒的江媛,揉搓着眼睛跟了出来,感觉到了不会吵醒人的地方,这才迷迷糊糊地问:“主子,你是要方便吗?阿媛陪您。” 君姑谨慎道:“出事了!” “又有流民?” 君姑和叶桑晚同时点了点头,叶桑晚沉声问道:“云公子那边可否接到消息?那边打算怎么计划?” “是云公子的人先探查到的消息,只不过云公子好像连夜往镇上去了。眼下,所有人都听凭主子差遣!” “派人去将朱爷爷和庄尧叫醒,如实说明情况。江媛里让云公子那边的人和江几把带些人分成两组前往村里救人。 务必要带上个熟悉路的,特别是旺村,几乎半数的人都下山了!” 这时,月白赶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额上还有薄薄的汗。 顾不上寒暄,君姑与江媛已经去传话了,叶桑晚这才有空向月白打探情况:“如何?” “村里已经烧起来了!起火的方位大致是从太老爷村口住的那草屋。” 竟如此猖狂! 叶桑晚脸色有些难堪,“月白,来不及了!你立刻带正在巡逻的江慎等人前往救援,前提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月白白着脸运起轻功快速离开,各个山洞响起了说话声,朱朝章和朱继忠并肩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搓着脸的汉子。 隔着大老远,朱朝章迫切地问:“晚丫头,听说有流民进村,是真的?” “是真的!村口已经被点燃了火,我已经让月白先回去救人了!朱爷爷,你快召集村里的汉子,最好是认识今日回村那些村民的家,我们好去营救,要是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村长爷爷,我去!我认识他们的家!”竟是蒋大牛! 朱朝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牛你别胡闹,那可是要出人命的活计!” “朱爷爷,让他去吧!我会让人保护好他的!”叶桑晚试了个眼神,那边月梧已经运气轻功把蒋大牛给扛在肩上,如同闪现似的消失在了林子里。 “旺村下山的人多,需要两人带路,谁愿意?”叶桑晚刚问出来,就已经有几个十来岁的少年跃跃欲试。 江几把选了两个看起来精明的,也快速往下山的路飞奔。 被吵醒的人都有些睡不着,索性往半月坡山上爬,待爬到山顶瞧着山下火光一片,妇人们哭作一团,就连汉子们也红了眼眶。 “那个地方,是我家宅子,完了!一切都完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拍着大腿,束手无策。 另一个妇人也哭喊着说:“我家就在村口,眼下怕是全被烧成灰了……” “那里,那里是不是赵嫂子的家,叶大河,你们家,你们家烧着了……” 不说山顶上的人哭得肝肠寸断,这边叶桑晚已经在众人的反对下,毅然决然的决定要去村里指挥救援工作。 “主子,找不到庄尧在何处?他爹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先不管他们,救人要紧!”叶桑晚催促着,后面的汉子和少年也扛着锄头、铲子想要一同前往。 叶桑晚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于是道:“每家出一个男丁,这是赴死的事,总归要给家里留条后路。” 这番话,说得大家心里都打了退堂鼓,可一想到自己一片一瓦盖起的家,脸上又缓慢地扬起了坚毅。 “江媛,桃姑听命,带领村民,以保护自身安全为主,扑火为辅,与我一道下山保护我们美好家园!” “保护家园!保护家园!”激动澎湃的声音如低沉的鼓声在山头漾起,击中众人的心房。 叶桑晚与江媛等人兵分两路,由君姑和艳姑带她下山,月梧带了几人保护她的安全,往村口飞掠而去…… 第116章 什么都没了 火光冲天,肆意的吞噬着干燥的房屋,噼里啪啦作响,像极了放鞭炮的模样。 旺村的地理位置和半月坡村的位置,其实是在同一条直线上的两个分支点,两波人马几乎是同时进行的烧杀抢夺。 尖叫声、哭声、叫骂声、狂妄的大笑声混作一片,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熟悉的身影,鲜血染红了地上枯黄的野草。 “主子,我们还是来晚了……” 站在火光中,叶桑晚深刻的感觉到什么叫做沉重。 地上,躺着的是一位妇人,这位妇人厨艺十分了得,还特别爱笑,笑起来有两个深深地酒窝,她的孩子随了她,是个懂事又活泼的小女孩,小女孩很爱美,时常把采回来的野花别在头上,害羞地问大家好不好看。 可如今,母女两相隔两米左右的距离,早已没了呼吸…… “主子,南边有打斗的声音!” 叶桑晚敛去眸里的悲伤,“月梧,去救人!” 月梧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都去了,唯独他留了下来。 “我们也去!”叶桑晚知道云珩的吩咐,定是让月梧不离一步的保护她,他没有矫情,毕竟危险无处不在。 等叶桑晚赶到时,竟是先前君姑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庄尧父子两! 当叶桑晚瞧见那堂屋里乱七八糟的灵堂,终于明白两人失踪的缘由。 她没好气地骂道:“老村长凭了命的要护你们周全,你们呢?不顾性命回村办灵堂当真是孝顺吗?” 庄尧肩膀上挨了一刀,正汩汩的流血,他爹身上也挂着彩,狼狈都不足以描述此时他俩的模样。 “死的不是你家人,你懂什么!”庄尧捂着伤口朝叶桑晚嘶吼,却因此拉扯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叶桑晚不想跟不理智的人废话,从空间里取出一瓶止血药扔在两人脚边,“我确实不懂,只怪我多此一举打扰了你们的好事!想活着就往村头跑,好自为之!” “主子,您怎么也来了!这里太危险了!让君姑和艳姑护送您回去!”江慎带人冲进来看到叶桑晚,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刚才有一伙人从我手里逃跑了,我们正追赶着,没想到…… “庄尧?下山的名单里没有你们家呀!”少年瞪大着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慎和江几把一个从村头,一个从村尾,将所有流民逼至村中,完成一个包围圈进行围剿。 没想到还是让人逃跑了,逃跑就算了,竟还到此祸害了庄尧父子二人。 “此处不易久留,先带人离开,江慎你带人去追!若是那些人投降也不必全杀了。”流民也曾是百姓,之所以变坏是被这个世道给逼的。 江慎硬是,带人往半月坡村那边追,那边有一片荒地,是一片小树林,旺村被烧得到处光秃秃的,唯有那处能勉强藏得住人。 等叶桑晚与江几把在村里碰头的时候,得到已经将小部分人救出来后,大部分被杀害的村民还留在原地。 古人讲究的是入土为安,叶桑晚也想钦点一下遇害的人,所以让江几把将尸体全部搬到村头的空地上,等事后为亡者统一收敛。 看着一具具被抬出来的尸体,叶桑晚神情格外的凝重。 今晚没有月亮,也不见一颗繁星,就好像叶桑晚此时的心情。 知道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可真正的发生了,还发生得如此措手不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忽然陨落,即使有做心理建设,这让叶桑晚无法接受。 村道上,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还有鞭子抽在马背上的“啪啪”声,等叶桑晚抬起头,林满志一身官府翻身下马,不知道是赶路赶得太急,还是看到地上的村民们死相惨状,他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死了……都死了?都怪本官无能,都怪本官……” 虞山县半数人被屠已经让他心灰意冷,这在眼皮底下的半月坡村和旺村再出事,就算是把他千刀万剐了也不足以抵命。 “林县令,这不怪你。”叶桑晚出声安慰。 “叶姑娘?” 叶桑晚:“是我!” “你不是在半月坡村的人,你怎在旺村?”听出叶桑晚声音的林满志,爬起来,奇怪地询问。 叶桑晚实话实说:“三日前,半月坡村和旺村的村民全都被两村的村长组织躲到山里避难,昨晚已经遇到了一波,还遇到了猛兽,所以有些村民害怕早晨就下了山,没想到晚上流民又来了……” “幸好不是屠村!”林满志抚了抚胸口,一阵后怕。 叶桑晚还记挂着半月坡村的人,便道:“这村里的流民死的死,驱赶的驱赶,后续的收尾工作就交给林县令了,我还得回村里看看情况!” “应该的应该的!”林县令连连颔首,“杨捕头带了些人去了你们村,你也别太担心!” 怎么不担心,这些流民不去别的地方,像是被指使似的直奔他们村,定然有什么蹊跷。 叶桑晚没再说什么,让君姑继续用飞的方式去了半月坡村。 半月坡村下山的没几户,但……几户全部遇难了。 唯一救出来的,只有六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村口的大榕树下,绑着一串用麻绳串起来的流民,大概有四五十人。 月白在与杨捕头在交涉,村里江媛带人给起火的地方扑火,瞧她们的样子,像是刚刚才到。 看到叶桑晚,月白忽然单膝下跪:“主子,属下办事不利,村民和宅子全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流民一进村就点火,想要将在屋里睡着的村民们逼出来,这村头全是空的,等流民到了村尾,那些村民组织反击流民,可谁知对方人多示众,结果……” 叶桑晚明白了,倘若这些人不作死,在家好好的躲着,或许可以等到月白的救援,可这些人以为流民和昨晚差不多,竟做了羊入虎口的糊涂事。 “叶姑娘,他们招了!这些人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所以才来的!”杨捕头走到叶桑晚身边,小声说道:“苗苗趁乱跑了,衙门里有人通匪,前几日云公子送去的压风寨山匪们,全被换走了!” “猜到了。”叶桑晚淡淡地回答。 若是没猜错,这伙流民是秀春导的一出好戏,而赖皮三,则是被那压风寨的老大当了试探云珩或者她的靶子。 “暴乱时,玉带山的那些流言,是人故意放出去的,这三起流民烧杀抢掠,后面肯定有推手所为。杨捕头,能够推动如此大的事情,背后人的身份肯定大有来头。一切小心行事。 村里的收尾工作你派两个人辅助就行,剩下的我们自己来!” 说完,叶桑晚朝叶家小苑赶去。 小苑的东西,江律说早早地命人藏在了地窖,洗护作坊的东西也全都藏好了。 这场大火几乎把整个半月坡村全部烧尽,就是不知道在村尾的小苑和云家是否也一样? “主子,小苑只烧了门房和下人房,好在我们过来时及时扑火,损失不大。云家一点事都没有,地方太远了,流民还没糟蹋到!”江媛见叶桑晚行色匆匆的,连忙跟过来。 “那就好!”叶桑晚瞧着旁边几个灰头土脸的几人,“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来了这两波流民,怕是不会再有人来。去把村民全接下来吧! 马上就要小雪了,这场火让他们一无所有,今年过冬不好过了……” 何止不好过,可能会低迷很久。 江媛上前劝道:“主子要不回小苑里休息一下,这段时间您如此操心,都瘦了一大圈。” “去吧!我们先回小苑收拾一下……” 和想象中的一样,小苑确实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整个一进房被烧得只剩下框架,地上还有血,院子里的东西全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摆件散落一地,有些还摔碎了,整个小苑,除了星回居,没有一个地方是没被糟蹋的。 星回居不算没被糟蹋,摆件还是被搬出来,用棉被包裹着…… 叶桑晚将翻到在地上的凳子摆正,“先休息一会,等他们下山了,让人把所有不能用的东西全部先清出去,等天亮了到镇上找几队木匠过来,我们修葺房子。” 叶桑晚嘴里说着要休息,却让江媛把笔和纸给取了过来,开始绘图,绘的是整个村子的房屋阵型图。 叶桑晚想过了,自己手里的银子足够重建半月坡村,倒不如先将钱借出去,把养蚕的屋子修建起来,按照前世的新农村来建设。 规整的房子,宽阔的道路,如果可以的话,还要做一些安全布防,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之前半月坡村户与户之间实在太散了,并不太好管理。 眼下,重建半月坡村这事也不算坏事,俗话说:能有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一个半时辰后,村民们全部回来了。 外头哭嚎声一片,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被打击得来小苑里找大夫。 村里的大夫,一直都是小苑里那几个懂医的丫鬟,一下子小苑里鸡飞狗跳的,绘图的叶桑晚也变得心烦意燥,索性丢了笔。 月白却忽然来了:“主子,您三叔和三婶在院外,赵氏怕是不行了。” 第117章 赵氏去世 这几日,大家的神经绷得紧紧地,深怕出了什么意外,好不容易松弛下来,这大房的极品亲戚又上门找麻烦,这让听到月白话的人脸色顿时变得臭臭的。 叶桑晚清秀的脸上一派沉静,仿佛赵氏去世的消息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件意料之内的事情。 “请太老爷和医女帮忙去瞧瞧,就说我受了点伤。”说着,叶桑晚将衣袖坦坦荡荡地挽起来,手臂伤纵横着两道起着水泡的伤痕。 确实是受伤了,没有撒谎。 清祀惊叫一声,桃良已经在屋里寻找着药箱,执意要给叶桑晚上药。 可瞧见叶桑晚左手上也布满了水泡,一旁地江媛头顶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君姑,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主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们竟毫无知觉!” 不管几个丫鬟们的鸡飞狗跳,等叶桑晚回神过来,手上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棉布。 看着夸张的包扎技术,叶桑晚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想到也许能利用这伤口遮掩去不必要的流言,叶桑晚伸了个拦腰,朝门外走出。 江媛和桃良见此,连忙跟了上来。 霎时间,叶桑晚感觉到院子里的人忽然朝这边递来奇怪的目光,叶桑晚顿住脚步仔细想了想,终于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 “桃良,召集小苑所有下人集合召开紧急会议。”桃良呆了一下,目光复杂了看了眼江媛。 江媛则一脸正气的立在叶桑晚身边,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 等桃良离开,江媛才压低声音道:“主子,奴婢没关系的。” “这是我对你的亏欠。”叶桑晚带着疲惫的神情,脑海里翻腾着理不乱的杂事,“若不是有你和你娘帮我,初安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营救回来。” “到底没把抓住袁家的把柄。”只是苦了那罗家背锅,江媛惆怅地想着,与那罗家制香坊的工人们相处了许久,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因此被连累。 下人们很快被召集到二进院,叶桑晚直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对着下人们说了一遍,包括几个主子。 还有几位管事故意诋毁的话,也证明了全是为了演戏胡编乱造的,众人看向江媛和惠娘的神情才由复杂演变成崇拜。 “初安,若是没有江媛传递消息,我们也不可能以这样快的速度找到你,江媛和惠娘是你的救命恩人,长姐希望你知恩图报。” 叶初安双手交叠朝江媛和惠娘做了一辑,“初安诚挚的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惠娘连忙将叶初安拉起来,“小公子这是我们应该的,您和主子这样,我们心里难安!” 叶桑晚笑了笑,“这些虚的没用,就赏你们母女二人可以自立门户,另赏银一百两吧!” “自立门户的意思,主子您不是我和我娘了吗?”江媛焦急地喊道。 叶桑晚应声望去,瞧见那壮实的丫头急迫又委屈地模样,“是把卖身契还给你,你娘身子骨不好,难不成要一辈子在我这任我磋磨吗?” 江媛地眼眶顿时红了,她哽咽地喊了一声:“主子……” “好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还需要大家的帮忙,你们的所做作为我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我把话放在这了,只要你们凑够了赎身的银子或者做了巨大的贡献,卖身契随时能还给你们。 我叶桑晚说话算数。” “真、真的……”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反复确认,在得到叶桑晚肯定的点头后,所有人都感动得红了眼睛。 若是可以选择,谁愿意一辈子当奴隶? 可转念一想,脱离了叶家,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复杂,见不得别人好,可若有了和别人一样的待遇,又开始乱想。 叶桑晚只是例行画了一个饼,刺激众人的积极性罢了。 解决了惠娘和江媛的事,叶桑晚去了村子里。 所有人都聚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人抱着仅有的半袋粮食,有人箍这怀里的孩子,有人红着眼眶,抹着眼泪,一脸的绝望。 旁边摆着刚死去的同村村民,他们全部蒙着白布,那伙流民已经被杨捕头带走了,周围还有些未扑灭的烟,被风吹得动摇西摆。 看到叶桑晚,所有人眼前一亮朝她围了过来。 “晚丫头,婶儿知道你是有能耐的,眼下我们全部无家可归,你帮帮我们!” “求你帮帮我们……” 不知是谁不小心捏住了叶桑晚受伤的手臂,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江媛和月白连忙将围过来的人给隔开。 叶桑晚目光毫不避讳的迎上所有人:“大家稍安勿躁,村里的事我需要和朱爷爷商量一下,你们给我一刻钟时间。” 说着,叶桑晚朝福婶递了个眼神:“叶家小苑只被烧毁了三分之一,厨房还是能正常用的,这是给大家做的一些吃食,你们先垫垫肚子。” 说着,福婶已经带着下人们在旁边支起了摊子,村民们在下人的督促下排起了长队。 朱朝章无力的坐在草地上,旁边是朱奶奶和朱继忠等人。 叶桑晚走了过去,手上的饭食塞给了朱奶奶,“朱爷爷,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朱朝章冲朱奶奶和朱继忠点点头,两人站起来,带着其余的人坐到了另一边。 叶桑晚从怀里摊开了自己画的草图,“朱爷爷,您看看,这是重建半月坡村的草图……” “重建?”朱朝章震惊地盯着叶桑晚。 “是。我算过了,我们半月坡村几十户人家,建个房子的钱我还是足够的……” 朱朝章失声尖叫,“晚丫头,这不是开玩笑,这起码得几千两乃至上万两银子,就算是有了房子,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口粮……” “朱爷爷,如果您相信我,我认为我有这个能力。您先瞧瞧这个草图。” 看完叶桑晚画的图,朱朝章更加不淡定了,“晚丫头,单一个旺村就已经有一百三十多户人家了,你想把两个村合在一起……旺村人是不会答应的!” “朱爷爷,旺村的暂且不说,半月坡村呢,您同意吗?房子我会以房子的规格分类收费,比如最低的五间房带一个院子的,是五十两银子,我会让村民写借条,十年内还清。 还有粮食,赊给村民们,村民可以在三年内还粮食或者按照平价粮铺的价格,还钱给我。开春您不是想让我带领村里养蚕吗? 你可知,季家大公子带了两千匹丝绸前往若水国,但是定金就给了我十万。丝绸是若水国皇室的御用布料,若水国土地辽阔,富裕的人只多不少,等着丝绸逐渐普及起来,就算不稀有,也是能卖上价的。” 朱朝章半信半疑地道:“当真如此挣钱?” “前两年我保证大家赚得盆满钵满!” 朱朝章将草图收起来塞给叶桑晚,脸上的颓败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望,“我去给丫头开路,单你先垫钱和借粮这事,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叶桑晚支牙笑了笑,目送朱朝章召集村民们开会。 “阿晚!” 叶桑晚扭头,见是瘦了一圈且憔悴得不成样的谢南瑛,蹙着眉问:“你有事?” “去看看你祖母吗?她老念叨着要见你!” 叶桑晚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了。” “你祖母她是去家里刨东西,被坍塌地房梁掉下来砸伤的。那东西事关你母亲,你真的不去?” “带路。” 叶桑晚眸里的阴霾渐重,她觉得这老叶家真是可笑,总是在死前做一些让活着人郁闷的事情。 她父亲叶大山的身世还毫无头绪,眼下又多一桩,回首赵氏的所做作为,她手里确实沾上了不少人的性命。 叶桑晚没办法替受害者原谅她,也不会因为在她临死前,因为告诉她什么秘密,就原谅她。 地上的草席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婆,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她了,眼前这赵氏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身上的骨架。 “丫头,你终于来了。”赵氏蠕动着干涸的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 这话听得叶桑晚瘆得慌。 她右手颤颤巍巍地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支还沾着泥土的簪子放在草席上,只是简单的动作,她却好像费了全身的力气,“这是你娘的东西、你外祖母送的及笄礼……咳咳……” 赵氏话还未说完,就咳出了一大滩学,叶大河激动地喊了一声:“娘!” “光、门、耀、祖~” 这四个字,她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说完,眼神涣散空洞,最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赵氏,走了! 直到死,也没有再提叶大胜一句,却还记挂着一个无关紧要,被她磋磨至死的大媳妇,她嘴里的外人。 叶桑晚不知是不是在赎罪,她半蹲下来,将草席上的簪子,用手帕细心的包裹,然后转头,抬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处。 如果世上有鬼魂,一定会见到真正的叶桑晚,至于原谅与不原谅的事情,就交给当事人抉择。 “娘,您一路走好……” 这一夜,寒风骤起,哪怕是有叶桑晚救济的棉被,在四面透风的大榕树下,仍然令人觉得寒风刺骨。 叶家小苑能住的地方,优先安排了年迈和年幼的孩子,就连云家也收留了不少体弱的老人。 御寒的房子还是要尽快建起来。 天刚要亮,叶家小苑门口已经聚集了要来签借条选房子的村民们。 而此时,星回居正招待着一位特殊的老熟人。 第118章 重建 “几个月不见,叶姑娘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赵工头捧着热茶,隔着水蒸气,脸上的遐意的神情让人不由得也随之轻快了几分。 “赵工头倒像是发福了一些。这位是彭掌柜吧?”彭掌柜,制砖厂的老板,当初叶家小苑的压风宴上,有出手帮忙与赵氏针锋相对过。 赵工头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若不是托了叶姑娘的福,我们瓦匠队的生意也不至于如此火爆!” 在叶桑晚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赵工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推到叶桑晚面前:“这是当初说好的分红,有伍仟七百八十多两,大头我都换成了银票,散碎的银子不好装,这里一共是五千八百两银票。” 说到分红,叶桑晚想起来,当初那盥室的设计图…… 一成的分红竟有伍仟八百两,这几个月的时间,赵工头岂不是赚了五万八千两? 这真是意外之喜,不过叶桑晚也没去动那钱。 彭掌柜也笑道:“也托了两位的福,我也跟着捞了点油水。” 叶桑晚客气道:“也是赵工头和彭掌柜的能力强,我什么也没做,白捞了这么些银子。我就谢谢赵工头了,您今日真真是雪中送炭之举。 您也瞧见了,我们半月坡村和旺村被流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正打算在大雪前把房子建起来,我们都是合作过的,相信二次合作可以使我们更加愉快。” “正是,知道叶姑娘您需要瓦匠,我这不是拉着彭掌柜巴巴地来了么!” 赵工头忙碌于各地,手里已经发展了不少个瓦匠队,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想着家乡年前肯定会有不少人在这时候起房子,于是就带了三个瓦匠队回乡,碰巧就遇到了找瓦匠的江慎。 “是阿晚需要你们呢!”叶桑晚笑,“彭掌柜,这次需要的砖瓦有上百户之多,你这边……” “放心吧,我那砖厂扩大了三倍,你就放心吧!价格上,我给你八折优惠,定不让叶姑娘吃亏。”彭掌柜拍着胸脯说。 叶桑晚冲他感激一笑,“我让管事与您对接,最好是明天就能运一批青砖过来。” “没问题。” 说着,江律便将彭管事引去了隔壁,两人低声地谈论起了细则。 叶桑晚从书案上将自己的草图取出来,大张的是半月坡村的住宅布局图,小张的是房屋设计图,有两进的、三进的、四进的三种。 看到如此清晰的图纸,赵工头还是再次惊讶了一下。 “赵工头,这部分是半月坡村,这个画圆的区域是二进房,画三角形的地方是三进房,正方形的地方是四进房。这个区域是一小块树林,这块区域会把树全部砍光,这里办一个村学,村学对面是一个技术培训基地,这部分设计图我后面再补给你。 旺村这边的标注和刚才的一样,目前是整整二百二十户,您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 “我们只负责建对吧?其余的杂活是村里的汉子们干?我的伙食能不能在你这吃?” 叶桑晚:…… 万万没想到,赵工头竟是吃货!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仅限十人不能再多了!” 赵工头指着那处村学和培训基地,“这两处的我不收你工钱,还有你这小苑的修葺,成交不?” 叶桑晚嗯了一声,“赵工头帮我估算下,每种房型的大致费用。” 赵工头伸手取了算盘,噼噼啪啪的乱打了一通,反正那手速,叶桑晚还没看懂,他就报了个数,“二进房六十两足够了,我说的是人工费和砖瓦费。另外这地道什么的,并不饱含在内。 三进房八十两,四进房九十五两,你这一下两百多户,我也不多收你的,就每户在原来的基础上,给你减免五两银子。 就这工程,想要在一个半月内建好,起码得八个瓦匠队同时进行。” 叶桑晚在心里默算了一遍,原本她的预算是五万两银子,这般算下来,竟还节省了将近一万多。 叶桑晚正沾沾自喜的时候,赵工头继续道:“若是叶姑娘免费把这三种户型图给我,我给你免了所有的人工费,如何?” 看着赵工头发绿的眼神,叶桑晚只觉得后背发凉。 一个小小的盥室设计图就让他在短短几个月有如此高的收益,尝到甜头的赵工头可不想白白失去这次机会。 这种设计图,叶桑晚只要动动手就能画无数种,在她手里也是用一次过的,但到了赵工头手里却不一样,他可以生钱,可以让人享受到这种房型的便捷,这时好事。 “赵工头,工钱免了就不必了,这图纸也不是……” 赵工头有些急,“分红给你两成,工钱全免,这是我能给叶姑娘最大的让利了!” 叶桑晚:!!! 可是,我想白送你…… 叶桑晚张张嘴,赵工头直接拍板,“叶姑娘,就这么吧!那伙食也不用你供应了!” 叶桑晚:…… “行!就这么着吧!工钱全免,分红我还是要一成,所有工匠的伙食我负责。” 赵工头瞪大眼睛:!!! 还有这等好事! 一想到那香喷喷的猪下水爆炒各种,赵工头感动的泪水不自觉的从嘴角流下来,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午饭赵工头和彭掌柜就留下来用吧!厨房里做了不少好吃的!就是……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望各位瓦匠师傅们嘴下留情。” 赵工头拍拍胸脯保证:“瓦匠队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叶姑娘你就放心吧!给我们一个月时间,还你们一片美好家园!” 那股崩在心口的紧张缓了些许,叶桑晚眸光一掠,漆黑的瞳眸里泛起点点笑意:“那就麻烦赵工头了。” 与赵工头和彭掌柜将事情敲定下来。 叶桑晚又找了一趟朱朝章。 这几日,朱朝章住在宋卓潇的南竹居,身子骨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朱爷爷,您身体瞧着不太好,您得听我的好好调养才行,不如您在村里找个靠谱的人,把村长的担子交出去吧!我向您保证,无论是谁继任村长之职,我与您的想法永远一致。” 宋卓潇也在一旁帮腔,“就听晚丫头的,你不是说你那在县城当学徒的大孙儿明个儿就要回来了吗?那孩子稳重,也是朴实善良的性子,就交给他吧!” “听你们的。”或许是那位朱爷爷的大孙子实在靠谱,或许是真得觉得自己精力不够,他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 与叶桑晚和朱朝章预想的那样,半月坡总共八十九户人家,包括徐英那边的十三户,全部和叶桑晚签了垫付协议。 所有的房型包一口价,不接受修改户型建议,不接受多退少补建议。 不过一日的时间,八十九户人家全都选到了自己心仪的位置。 其实,叶桑晚在村里规划了一百户,多出来的十一户留着备用,未来总归是有用的。 半月坡村闹出来的动静到底是传到了旺村,旺村没有村长,庄尧父子两如今称病卧床,缩在草垛里不愿见人。 村里年纪大且有些威望的老人合计了一番,推出了两个老人和在叶桑晚面前露过脸的年轻人过来与叶桑晚洽谈。 “晚丫头,我们几个都是旺村的,如此套近乎的与你谈话,别怪老头子我脸皮厚。” 毛五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在旺村,毛姓和庄姓为主,其余的杂姓也比较多。 “我们过来,是听闻你搞那什么垫付重建的事,这事能不能也让我们村参与进来?” 叶桑晚将草图摊开,指着属于旺村的那部分,“其实,你们村也在我的规划之内,我打算明天过去与你们商量的,既然你们今天来了我就仔细与你们说一说……” 叶桑晚详细的介绍了一遍,以及未来的展图,惹得四人震惊得大半天都合不拢嘴。 毛五磕磕绊绊地确认道:“晚丫头,你说你出钱给我们建房,建的是带院子的青砖瓦房,房型任我们自己选,春头还带我们挣钱?” “是,这些房子是批量性建的,草图在这,你们村地广,一共有一百五十户,但你们实际上只有一百一十多户。 按照人数,圆形的是二进房,三角形的是三进房,正方形的是四进房,到时候房契统一给你们办下来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是蚕室,是开春我们要挣钱的项目,你们可以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现在都可以问出来。” “晚丫头,这养蚕是什么?真的能挣钱?” “蚕是一种虫子,这种虫子吐出来的丝可以用来织布,这种布很值钱,目前价格在百两一匹。你们只需要把蚕养到吐丝,倒是我这里统一将你们的蚕茧回收,不会不要紧,有专门的人会教。” “一百两一匹?”几人诧异。 一百两已经是少报了十倍,要是知道季云川给的估价是一千两,这些人岂不是要跳起来。 “这里除了垫付起房子的银子,若是想要借粮也是可以的。具体的方法在这,找个认字的念一念大家就明白了。” 几人凑近一看,虽然都不太认字,但这字趴在纸上还挺好看的,没想到一个女娃儿写字还能写得如此好看。 叶桑晚指着村学的区域又开始画大饼:“这是村学,办在两村中间,谁家小孩想上学都能去上,怎么收费以后再定。 这里是培训基地,到时候怎么养蚕就在这培训,未来还有什么好的项目我们都在这教,重点是免费。 眼下,我需要一个体力比较好,认字的人与我这边对接。 今晚回去你们可以商量着要不要与我签垫付协议,要是有超过二十户人家不签,那可能我这个旺村的建设就没办法建起来。毕竟是打包一起的,数量不够就达不到如此低价就能住瓦房。 这是协议书,明天我会派人过去签。 旺村那边若是没口粮了,可以派人过来拉,具体的看这张,找个人念念。天色实在太晚,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一行四人,就这么被人送了回去,直到回到村里,到打谷场上仍旧呆呆的好似被人勾了魂似的。 “你掐我一下,刚那丫头说的都是真的?嗷……” “真的!真的!竟然是真的!” 毛五挥舞着手里的图纸,“乡亲们,我们旺村有救了!” 第119章 变数 “主子,您睡了么?”叶桑晚刚躺下,桃良隔着窗户在外头喊。 桃良历来懂事,若不是事态紧急定然不会大半夜的来喊门。 叶桑晚点亮蜡烛,打开房门,桃良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直接道:“主子,今晨赵工头给您留了字条,您一直在忙,奴婢拖到现在,奴婢失职。” “赵工头既然没当面跟我说,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事,去睡吧!” “奴婢今晚守夜,您有事喊我就行。”桃良指了指她值班所待的区域。 叶桑晚点点头。 关上门,打开字条,上面写道:边关恐会失守,少年将军已被敌军生俘。 叶桑晚胡乱地想,边关若是战况如此激烈的话,云珩是不是要离开?季云川能不能顺利交易丝绸? 想着想着,叶桑晚睡不着了,索性进了空间消耗体力,顺便利用空间的食堂,给村民们准备一些可口的早餐。 厂房里的食堂什么都是大型的,时间的流速也比外面的快不知道多少倍。 外面的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可空间里的气温一如既往地温暖如春。 把面粉发上,又泡了一些黄豆,叶桑晚才回到医务室的卧房里睡觉。 等她睡醒一觉,以外面的时间计算,不过才过去了半个时辰而已。 用巨型料理机榨出豆浆,取了四百个鸡蛋煮上,做前世早餐必备的茶叶蛋,但想到村民们今天要干很累的体力活,早上单吃这些东西肯定没有力气,于是又打起了冰冻鸡腿的主意。 冰箱里一直存放着老卤水,只要把鸡腿解冻,煮开卤水,加上一包卤料包和一些调味料,剩下的就交给时间熬煮就行,反正也不麻烦,叶桑晚煮了两大锅,具体也不知道有几个。 趁着解冻的空档,叶桑晚去了一趟“养蚕实验室”和“黑土地种植实验室”。 养蚕室从原本的一间扩建到了三间,两间是养彩色的蚕种,一间是白色的蚕种,因为斥巨资购买了一键喂养功能,已经不需要叶桑晚忙前忙后地当个铲屎官。 黑土地现在种的都是棉花,仓库里的棉花已经堆了长长的一串数字,叶桑晚将棉花种子放回仓库,换成了稻子和麦子的种子。 叶桑晚捣鼓了一下棉花,仓库里的棉花已经自从去了籽,想着蚕丝可以自动加工生成蚕丝和蚕丝被,说不定这棉花也可以? 带着疑问,叶桑晚回了医务室,坐在电脑前。 当她右击棉花按键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选项1棉被,2棉衣。 旁边人性化地浮现几张样式图供选择,但棉衣却没有。 叶桑晚点了随即*500,仓库里就出现了各种罩着一层布的棉胎,只要买回一些布将这棉胎缝起来,就是盖的棉被了! 叶桑晚随即自动加工生成了随机棉衣*100,即便是随机的,这棉衣的款式只有一种,类似于前世的军用大衣,颜色只有军绿色和黑色。 想着云珩说的边关将近十万将士无棉衣可穿,叶桑晚直接加工了军用随机棉衣*3000000000,鼠标点击开始制作时,整个电脑竟然卡住了…… 叶桑晚:…… 这台电脑怎么说,也是自己花了将近三个月工资买的当时最热门的电脑,这都用了快两年了,从未出现过卡bug的现象。 她无语地站起来,祈祷着空间的强大可以自行修复这个bug,实在不行,就花点金币,让团宝帮忙处理一下。 现在她可是不缺金币的人了,要不是这金币除了和团宝兑换东西没啥用处,拿出来或许又是一笔巨大的财产。 她越来越期待空间商城的开放了,希望是像前世的某宝某猫某夕夕类似。 等她闪现到食堂的时候,鸡蛋、鸡腿已经卤好了,豆浆也榨好煮开,只剩下包子没有包。 将东西挪到小苑的大厨房,面团也堆在仓库门口,这样福婶她们过来就能瞧见。 小苑里的下人对厨房里忽然多出来的东西,从开始的慌神(偶弥陀佛)——震惊——顿了一下,演变成了(今天又可以小小偷一懒)的淡定。 等福婶上工,紧接着的是叶桑晚派人桃良来传话的安排,所以,她们一致认定是叶桑晚安排的,便也就不大惊小怪了。 叶桑晚在初岁的帮助下,梳好了头,换了身行动方便的衣裙。 杨管事和金管事一道来了。 叶桑晚把装了500床棉胎的钥匙交给杨管事:“这是发放给村民们的棉被,你派人分发,下午你再去一趟,确保每两人能盖一床。” “金管事你到镇上采购一些便宜的铺盖,要是没有现成的不打紧,直接买布料回来让她们自己缝,不过针线尽量多买一些回来。” 安排完这个,叶桑晚又道:“前期这十来天,村民们的早饭就辛苦大家帮忙一下,我另外也会安排,在村里的房子没有建成之前,村民们的吃用暂时由我们负责,出手大胆一些,尽量让他们吃饱穿暖。” 这边刚说完,江总管就来了。 “主子,门外来了不少旺村村民,说是来钱垫付协议的。” 叶桑晚朝桃良看了一眼,桃良将叶桑晚在图书馆复印的协议递给江律,“今天就辛苦江总管带人处理了。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就在村里寻我,我在村里督促建房子的事。 如果东白回来了,务必让他来寻我一趟。” “是!”三人齐齐应了一声。 瞧见清祀端着饭食过来,三人便退了下去。 叶桑晚见几人都没用上早饭,又把几个都打发走了。 四下无人后,叶桑晚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月梧!” 月梧和月白同时出现。 月梧和月白的名字如此想象,叶桑晚其实也挺意外的,他俩长得也不像,一个浓眉大眼,带着一点令人察觉不到的呆,却故作冷漠孤傲。 一个是真正的冷漠孤傲,但面向却十分的亲和。 两人如今都在暗中保护她,私下里没少打过架,但在叶桑晚面前,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挺好的。 “月梧,这是仓库的钥匙,昨晚我半夜去的那个院子,右数第三间。里面是三十万棉衣,现在我联系不上你家主子,这些东西,你安排送往边关吧。” “叶姑娘,您……昨晚半夜三更是在为边关的将士们准备物资?”月梧震惊地盯着叶桑晚。 可是三十万件棉衣,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问,但主子不让。 没错,电脑卡了bug后,在叶桑晚把食物安置在厨房,又把棉胎放进无人住的房间,bug就已经卡完了。 其实也不是卡,就是系统加工的数量太大,一下没反应过来。 所以,那三十万棉衣,堆了满满一仓库。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棉花种子还是你们费了好大力气帮我搜罗回来的。”叶桑晚不敢居功,这大部分都是空间的功劳。 “总之,我替边关的将士们谢谢叶姑娘,另外我们会给叶姑娘一些酬劳,望姑娘不要推辞。” 月梧说完便接过钥匙瞬间消失,月白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坐下吃早饭,我去屋里忙一会,帮我看着。” 月白张了张嘴,叶桑晚已经将房门关紧,再次回了空间。 加工的棉胎不够,棉衣也需要再加工一些出来给村民们备用,别全部冻感冒了,还要费时间医治。 叶桑晚从空间出来的时候,月白刚好放下碗筷。 带着月白把物资分别存放好,这才让远远跟着的清祀去给两位管事传话。 今天的天气老天还是十分赏脸的,暖暖地太阳照在人身上,让村民们贪婪的吸收着温暖。 几个扛着锄头的汉子从后山回来,叶桑晚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去后山给那些遇难的村民们下葬的,这里头也包括了赵氏。 所有的阴霾,在一串长长的鞭炮声中消散。 半月坡村重建家园项目开始动工了。 彭管事按照约定,早早的派人送来砖瓦,村头已经挖好了两座两进房的地基。 赵工头来的比较晚,现在正带着瓦匠队的人在用早饭,八个瓦匠队同时入场,今天建三幢二进房根本不成问题。 小苑门口,还有一些正在观望的人,瞧见旺村这般声势壮大的动工,本以为叶桑晚想要割韭菜的村民们,全部不约而同的签了垫付协议。 虽然大家都想不通叶家这小姑娘到底因为什么如此积极地,又是免费的吃食,又是垫付银子建房子。 但村里有读过书的人盘算了一番,看了那什么垫付协议,还有这些可口的吃食,并没有损害道自己利益的的地方。 前有山洞避难,后有不顾安危下山救人,哪怕没全部将所有人救出,却也恰恰说明了人家叶家姑娘是个好人,她的下人们也都是好人。 签完协议,毛五已经在赵工头的计划下,全部回村按照图纸开始挖地基,每个瓦匠队都有一个小工头,这个小工的工作就是监督能够正确的实施工作开展,所以他们的任务很重要。 旺村的汉子比半月坡村的多,这才一个早上,就挖了三座二进房的地基,于是,赵工头又重新计划,安排了五个瓦匠队过去。 妇人们帮忙除杂草,搬小石头,再老一些的妇人就帮忙操持午饭,老头则拾柴,垒灶,吃食和调料都是叶家出的,小孩们则由着大些的孩子带着挖野菜什么的。 听说叶桑晚喜欢河里的东西,又是逮鱼又是摸虾,还捡了不少石螺,全都送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很震惊,这些孩子真是天真、单纯,想必他们的父母在里面做足了教育工作。 “天气太冷了!以后不要再下河了,会冻感冒的!”叶桑晚心疼地看着冻得嘴唇发紫的孩子,招呼着杨管事赶紧给大家发棉衣,特别是这些孩子。 想到棉衣的全是成人均码的,叶桑晚只好花了一万个金币与团宝商量,给了棉花加工成品里,多了尺码选择。 团宝是个财迷,对于团宝来说,应该只是几串代码就能搞定的事情,而叶桑晚却花了将近半个月得来的金币。 在空间里将各个尺码的棉衣都做了二十件,孩子们的保暖问题总算得到了解决。 “主子,云公子回来了!”窗户被月白轻轻叩响。 第120章 离开 打开门,叶桑晚瞧见了云珩。 他是只身前来的。 “阿晚可是不舒服?”桃良在外头敲门,将近敲了一盏茶的时间。 叶桑晚摇摇头,“去了库房。” 云珩了然的点点头,两人去了书房,桃良给二人倒了热茶。 云珩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若不是那乌黑的长发束在头顶,简直和现代的装扮一模一样。 打从坐下,叶桑晚就隐约地猜到了什么。 两人一度陷入沉默,最终云珩才缓缓地道:“阿晚,今日特地赶回来,我是同你告别的。 原本打算等你补办了及笄礼,可眼下村里的情况,想必你也没那个精力。 征南大将军战死,他儿子在不久前又被敌军生俘,边关怕是危矣。我不能正面的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军营里混迹了几年,立了不少战功,我不能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落个去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我要亲自前往查探,阿晚,我想去边关,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叶桑晚猜测过云珩的身份不简单,所以早早的在心里做过建设,可当这些事真实的发生时,叶桑晚还是有些不安的。 她不会傻傻地问出那些万年无解的问话,云珩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他不能阻止。 “我支持你,但我有一个要求,活着回来!哪怕你缺胳膊少腿了,我也不嫌弃你!你不许偷偷躲起来!不然我……” “不然你如何?” 叶桑晚小小声:“随便找个人嫁了。” 云珩捏住叶桑晚的手,信誓旦旦地道:“我不会让你这个机会的!” “打算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准备干粮。” 云珩叹息了一声,眸里闪过无奈,“今晚就得走。彼时,谢南明会安排人把棉衣押往边关,月梧依旧留下来保护你。” “让月梧跟你走吧!有他在,我心里也安稳些。我有月白还有江几把,听我的。” 云珩还想劝,可瞧见叶桑晚坚毅的表情,只好作罢。 “我还要安排其他的事,晚上再来寻你。” 叶桑晚点点头。 等云珩离开,叶桑晚又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 房间的地上,放着一个超大的木箱子,叶桑晚没打开,直接收进了空间。 这箱子和当初云珩用来买粮食的那个一模一样,若是没猜错,定是些值钱的金银首饰之类的。 她现在不缺钱,这些东西什么时候看也不耽误。 眼下最要紧的,是云珩出行时的干粮。 叶桑晚翻箱倒柜了一番,在医务室的房间里找到了一箱牛肉干,两箱挂面,还有一些面包、巧克力之类的。 还拆了几个没有拆封的快递,从里头拆出来一些泡面。 这些大部分是工厂年节发下来的节礼,知道大概是些什么,叶桑晚忙着赚钱也没来得及拆封。 至于其他病人送来的礼品,叶桑晚瞧了瞧,找到两根人参。 吃的有了,急救药箱也得有,叶桑晚配了一些感冒药、发烧药,还有一些解毒丸,红药水,止血药粉之类的,一股脑的装了一大袋,为了减轻包裹的负担,包装盒全部拆了,也顾不上内包装那奇奇怪怪的简体字。 等月梧收到月白送来的巨型包裹时,月梧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他们不是去度假,带着这些个玩意…… 月梧正想与自家主子商量的时候,自家主子竟然偷摸着笑,而且笑得有点憨! 月梧再次吐槽,恋爱中的男人果然都会变笨,英明神武的主子也不例外! 认命吧,这些东西肯定是要全部带上的。 晚饭,叶桑晚和云家一道用的,陈如得知云珩又要去边关,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吃晚饭的时候,眼泪不住地往碗里掉。 云棠几度哽咽,但最终只是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诸如注意身体,注意安全的话。 云香做了一些卤肉,天气凉了,卤味也可以保存差不多一周不变质。 云宸和云堇特地从书塾里赶回来送行,这两个小没心肝的,只顾着吃可口的饭菜,完全望了自家便宜大哥将要远行的大事。 在叶桑晚眼里,其实最正常的应该是云宸和云堇了。 用云宸的话说:“长兄最厉害,肯定能打跑敌军,凯旋而归!” 作为云珩的母亲,叶桑晚也很理解,《游子吟》便是最好的解释。 是的,陈如亲手做了好几套衣裳,深怕下一次相见,又是一个六年。 好在,云香和云宸云堇两兄弟调节了一会气氛,陈如和云棠也被她们逗得破涕为笑。 从云家出来,云珩身上又多了个小包袱。 两人一路无话的回到叶家小苑。 叶桑晚望着云珩,眼里充满了不舍。 云珩一向淡漠的脸上,也写满了忧愁。 他单手覆上叶桑晚的脸,深深地吻了吻,将叶桑晚整个人拥有怀里,轻轻地在她耳边道:“等我回来。” “嗯……” 云珩松开叶桑晚,往村外走了两步,又扭头看了一眼叶桑晚,回头又将叶桑晚紧紧地搂在怀里。 “乖,闭上眼。”云珩的声音很轻很轻,像羽毛似的在叶桑晚耳朵轻轻地挠了挠。 伴随着微微的寒风,叶桑晚只觉得身边云珩的气息越来越淡,等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再没有云珩的身影。 叶桑晚伸手慢慢地抱住自己,冲着村口的位置,“云珩,一路顺风。” …… “主子,您多吃两口吧!您都两日没用饭了,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扛不住的。”桃良劝了又劝。 打从云珩离开后,叶桑晚便没什么胃口,不论厨房做了多少的事物,哪怕是清祀亲自下厨,叶桑晚只是瞅了一眼,然后道:“我不饿,你们分了吃吧!” 她不吃就算了,可她还拼命的做事,整宿整宿的算账,写计划,画草图,一刻也没让自己歇着。 叶桑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矫情,就是觉得只要停下来,就会想起云珩去往边关的事情来。 归期不定,仿佛是一个魔咒,不断地提醒着她。 叶桑晚在桃良极力的劝说下,勉强喝了一碗冬瓜排骨汤,味道很清爽,叶桑晚觉得整个人都好受了一些。 “主子,东白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小姐。” 叶桑晚站起来道:“我们去瞧瞧。” 小姐这个词,一般用在大户人家,是对姑娘的尊称。 远远地,叶桑晚听到了熟悉的叽叽喳喳声——她是县令千金,林诗茉。 满香楼第一个主动要求入会员的那位姑娘。 “没想到你们姑娘家的屋子这般大,比我们镇上的宅子还要大上两倍!阿晚!”林诗茉看见叶桑晚,朝她疯狂的挥了挥手。 叶桑晚冲她笑笑,实在不明白她怎么这个时候来? 两日没出门,叶家小苑被烧毁的地方已经被赵工头的瓦匠队伍修复成原来的模样,那些在外头打地铺睡了两天的小厮们也搬回了下人房。 “林小姐,您怎么来了?”叶桑晚看向东白,东白目光有些躲闪。 命人联系了三天东白才回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可她现在不能问,还得先应付这位县令千金。 “阿晚,我们不是朋友吗?要不是在安夫人那遇到了东白,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来满香楼?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你家做客?” 叶桑晚无奈地叹了气,“林小姐身份尊贵,想必半月坡村和旺村遭遇的事情你也应该在林县令口中了解,你现在过来,危险重重。” “行了!我这次来是我爹的命令,她让我带着银钱来的,你们半月坡村和旺村的事受到了镇上富绅们的关注,这里是五千两银子,大家募捐来的。东白,你说是不是?” 东白一脸难受的点点头,“主子,这里头的银子,有四千两是安夫人捐的,五百两是县令夫人捐的……” 叶桑晚大概明白了。 “替我谢谢安……各位富绅。” 说着,林诗茉走过来搂住了叶桑晚的胳膊,“这笔钱你打算怎么用?” “林县令有安排?还是林小姐有计划?”叶桑晚蹙着眉,不太适应别人的身体触碰。 林诗茉似乎没察觉,她边说边动作,叶桑晚到底是不动声色地脱离了林诗茉的魔爪。 “我爹说,人活着脱离不了吃穿住行,吃、穿为大,我想用这笔钱给村民们买些吃的用的。” 叶桑晚没泼她冷水,赞同地道:“林小姐可以去瞧瞧村民们缺什么再决定。既然林小姐有安排,这些银子就由您来支配。” 说着叶桑晚朝桃良道:“桃良,带林姑娘等人到客房安置,她是来办公务的,让大家莫要怠慢了她。” “阿晚,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诗茉有些着急,“我爹让我把银子给你,他说你一人负担这么多人的伙食,还要垫付银子起房子,朝廷不管,我爹和我娘也是好意……” “林小姐您多虑了,这些银子是您和县令夫人辛苦筹来的,村民们肯定很感激。但民女手上事务实在繁多,还请林小姐帮帮忙。” “是啊!林小姐,我家主子身体不适,这两天茶饭不思的忙也没忙完,您就可怜可怜我们主子吧!”桃良附和着道。 林诗茉这才仔细的端量了一下叶桑晚的脸色,见确实苍白得厉害,这才拘谨的点点头,“这事是我考虑不周,阿晚你别介意。” 叶桑晚摇摇头,“你们先去熟悉住的地方,我要去村里一趟。” 两日没出门,也不知道进度怎么样了。 林诗茉想去,但她身边的丫鬟又青连忙扯了扯林诗茉,她嘟了嘟嘴,只好作罢。 桃良将主仆几人引到客房,派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 桃良一走,见那两个也换也老老实实的在外院守着,又绿生气地道:“那叶家的姑娘什么意思,我们小姐都这般亲厚了,她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第121章 突发高热 “住嘴!”林诗茉生气地制止,“是我先骗了阿晚,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爹今年的评定将会不达标。 因为爹爹的失职,已经让这两个村的村民们家破身亡不说,现在又来给阿晚添麻烦,现下我们寄人于屋檐下,又绿我们不得如此放肆!” 又绿觉得林诗茉的说法太绝对,仗着自己是府里的家生子,自认为与林诗茉有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关系,她不屑地道:“我们也一定要住在这叶家,这里虽然大,府里下人的礼数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奴婢打听过了,那边山脚下的那处宅子,是您一直命奴婢打听那位公子的家!” 那位公子,指的是当初在南街上,叶桑晚带着玫瑰香水与安以慧再次相遇时,顺手帮林诗茉帮忙住小偷的云珩。 和叶桑晚做朋友,林诗茉其中的目的便是因为云珩,以为叶桑晚是那位公子的妹妹,所以才在满香堂开业时博取叶桑晚的好感。 但用完满香堂的产品后,也确实成为了满香堂的死忠粉。 可那之后,林诗茉在满香堂再也没见过叶桑晚。 有钱人家的小姐大多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加上镇上流民作乱,林诗茉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出府。 所以也一直没有时间去打探那位公子的消息。 又绿确实仔细地打听过了,也知道叶桑晚和云珩已经定亲,却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自隐瞒。 “当真!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婚配?” 又绿抬了抬下巴,“那位公子姓云,单字一个珩,是从边关退伍回来的,听说是得了腿疾。不过小姐别担心,那云公子的腿疾好像寻了镇上的徐医士瞧好了!四肢健全!” 重要的事一点不说,就连叶桑晚治好云珩的消息也被安给了镇上医术最好的徐医士。 “既然这位云公子也住在这的话,不是阿晚的哥哥,那他们的关系是?” 又绿抢打断道:“是表兄妹!对,是表兄妹!” 林诗茉闻言,忽然痴痴地抿着嘴笑,粉红色的云团渐渐地爬上脸颊。 “他的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还是住阿晚这最稳妥,我刚才说的话你可都听清了?不许给我招惹是非!”林诗茉羞赧地警告。 “噢~”又绿嘴里应着,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个不停,她转移话题道:“又绿,你伺候小姐小憩,我外头随便逛逛!” “是。”又青认命地曲了曲腿。 林诗茉再次出言提醒:“出去可以,但别忘了我的话!” “好好好!我的好小姐!” 又绿蹦蹦跳跳地走出房门,甩着裙摆上的禁布,活像一只刚被放鸟笼的小鸟。 她高抬下巴,试图比小苑里下人们的下巴更高,形象地展示着什么叫做“眼高于顶”。 又绿一路打听,却也聪明地知道什么专挑柿子软的捏,没敢开口问小苑的下人,基本是问来往忙碌的妇人、小孩。 但最好忽悠的是小孩,她拿出一包蜜饯在手上掂了掂,抓住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便问:“小娃儿,有没有吃过蜜饯?姐姐手里的蜜饯裹了糖霜,可香甜了。要是想吃的话,只需要回答姐姐一个问题,就可以得到一粒作为奖励!” “姐姐,我想吃!” “姐姐,我也想吃!” “……” 又绿见这么多小孩举手,于是问道:“你们是不是都喜欢叶桑晚,叶姐姐呀?” “那是晚丫姐!才不是叶姐姐!”有小孩反驳。 那位小孩回答了问题立即得到了一颗蜜饯作为奖励,顿时惹得众位小朋友的看过来的羡慕眼神。 “那有没有那位小娃儿告诉姐姐,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晚丫姐呀?” 有人道:“晚丫姐治好了我的肚肚疼,喝苦苦药的时候还偷偷给我糖吃。” “我家没口粮的时候,是晚丫姐送给我家五斤红薯!” “给我们发新棉衣和暖和的棉被!” “每天还给我们吃鸡腿和鸡蛋,还有豆汁!” “……” 又绿只用了一小袋的蜜饯,获得了许多关于叶桑晚让村民们获得好感的做法大全。 自家小姐想要帮助老爷得到村民们的认可,必须要下狠功夫。 她远远地注视着叶桑晚那毫无边界感的亲厚,只觉得叶桑晚愚蠢至极,再有钱又如何?始终摆脱不了泥腿子的身份。 瞧瞧她那主子不像主子的羊,还好意思让人叫她主子,又青呸呸了两口,想到林诗茉的告诫,只好悻悻地打道回府。 小姐又没说每天都不让惹事,暂且让她先舒服这一天,明天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二日,天公继续做美。 这是,半月坡村和旺村进行家园重建的第四日,这四天里两个村加起来已经建好了八幢房子,其中二进房有五套,三进房有三套,进度那叫一个飞快。 叶桑晚一如既往的天一亮就起床,叶桑晚这头还刚梳到一半,又青神色匆匆地在桃良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叶桑晚跟前,吓得叶桑晚整个人从凳子上弹起来。 “叶姑娘,我家小姐她忽然发高热,听闻您医术了得,又绿已经去镇上请大夫了!可奴婢怎么叫我家小姐都叫不醒,这才斗胆来求叶姑娘!” 叶桑晚这才坐回原位:“桃良,你去青竹居找竹山取一坛太老爷收藏最烈的酒,协助又青给林小姐擦身子,立刻去!” “叶姑娘……” 桃良火急火燎地将又青拉了出去,边跑边给又青解释烈酒擦身的医理知识。 初岁加快速度给叶桑晚绾了个最简单的发式,清祀已经提着药箱已经侯在一旁。 林诗茉到底是林县令的千金,在小苑出事不好给林县令交代,即便人家是不请自来。 匆匆赶到客房,桃良和又青在给林诗茉擦身。 叶桑晚走过去,翻了翻林诗茉的眼皮,边把脉边问:“昨日你家小姐面色红润也不像患病的模样,这怎地说病就病了?” “又绿昨晚值夜,说是这卧房的窗户坏了关不上,应是吹了一夜的风导致的。” 叶桑晚点点头,侧头对桃良道:“马上找人过来修!” 确定林诗茉的确实是着凉导致的发烧,叶桑晚取出退烧药教又青给林诗茉喂药。 叶桑晚将林诗茉刚才把脉的手盖回被子里,竟发觉那被褥里湿淋淋的,不像是被汗水打湿的。 况且,以现在的天气也不足以让一个人流汗浸湿被子,这里大头有蹊跷! “清祀,找杨管事重新取几套被褥过来备用。” 又青不解:“这被褥怎么了?” 叶桑晚瞥了她一眼,见她眼里除了疑惑再不含有其它杂质,回道:“许是出汗弄湿了。一炷香后你家主子如果出汗退热,再按这个方子取药服下一日就能痊愈。这些药材府里都有,桃良你带又青去抓。” 这时,桃良去而复返。 又青有些为难,“桃良帮我抓回来吧!主子这样我不放心……” “我记得与你们一道来的还有一位婆子,让她过来守着,清祀你也留在这。入你家小姐口的东西,还得你这做贴身丫鬟的操持,别出了什么岔才好。 又青一怔,朝叶桑晚服了服身:“又青多谢叶姑娘提点。” 待两人离开抓药,叶桑晚往角落边上,不属于这间屋子的物件——香炉走了过去。 香炉外部被人打理的很干净,里头有不少香灰,叶桑晚瞧了瞧,里头有一小节未燃尽的香。 叶桑晚对香料没有什么研究,只是瞧着新鲜的香灰和旧的香灰不一样,于是捡起那小节香嗅了嗅。 叶桑晚恍然大悟,这香是迷香,这东西还是云珩给普及的,里头能致人昏迷的药物下得很重,哪怕是几百斤重的野猪闻到了也叫不醒。 趁着那婆子还没过来,叶桑晚又起瞧了眼窗户,窗棂上可见几处人为的痕迹,窗口下一块突兀的石头,让叶桑晚有了大致的猜测。 叶桑晚抬头看了看时间,外头的脚步声有些急促。 推门进来的,是那位婆子,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有油光,看样子是刚刚从床上被人强行叫醒的。 身后是小苑里的丫鬟,一脸正气地站在那婆子后边。 “你们好好照顾林小姐,再犯一次,这个月的月银就别要了。” 两丫鬟对视一眼,瞳孔来闪过一抹了然,齐齐道:“奴婢谨记绝不再犯。” 说完,叶桑晚提着药箱抬脚离开,从始至终,那位婆子连个表情都没给她。 一路上,先是遇到府里来修窗户的工匠,而后是帮忙一道来送被子的清祀和杨管事,紧接着…… 如叶桑晚猜想的那样:江慎带着朱一鸣,惊慌失措地朝叶桑晚走了过来。 朱一鸣,前面提到的,朱朝章的长孙。 “何事如此惊慌?”叶桑晚迎了上去。 江慎回道:“是县令千金身边的人,那丫鬟去镇上请了位大夫说是给林小姐看诊,可那大夫刚下车就指着村民们说他们中了毒,村民们一听吓得不清。 正巧厨房正抬着早食给大家分发,那大夫指着那豆汁,直说里头有毒,现在村民们正举着锄头、铲子让主子您给个说法!” 原来是这样子! 从林诗茉生病,到镇上请大夫,确实挑不出错来。 只是,那动手的人确实有些潦草留下了许多把柄,不然叶桑晚也要被骗过去了 将手里的药箱交给旁边洒扫的小厮,她颇有兴致的笑了笑:“去瞧瞧!” 她倒要看看这出戏是怎么唱的! 第122章 投毒 门外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哭爹骂娘的脏话让叶桑晚的眉头越蹙越紧。 村民们的讨伐声,江律和朱朝章等人制止声,还有解释被淹没在咬牙愤怒的吼叫声中。 有那么一瞬间,叶桑晚的心里是打了退堂鼓的。 本以为大家一起共了患难,至少应该不会受人挑拨两句,就变得如此失去理智。 不得不说,她们的计策成功了一半。 临到大门前,小石块和砂砾从四面八方朝叶桑晚身上投来,还冒着热气的各类食物被杂草和沙土糟蹋得不成样子。 这是她在空间里亲手做的,到底是费了自己不好精力,在这乱世荒年,糟蹋粮食本应受人指责。 反之,叶桑晚面对这村民们的血盆大口,耳朵里嘈杂一片,脑袋嗡嗡作响。 “叶桑晚你简直十恶不赦,竟敢在食物里投毒!” “烧死她,烧死她!恶毒的坏人,烧死她!” 新一轮的砂砾石头轰炸,让叶桑晚被沙子迷瞎了眼。 她内心闪过无数慌乱,一直以来,她守着自己有金手指的秘密,深怕有朝一日会像曾在电视上把人当妖怪一样烧死。 当心里的恐惧被人放大,叶桑有一瞬间的呆滞。 “安静!先听我说一句,阿晚若真的要害你们,她为何要在流民屠村带你们一起躲进大山?又费劲亲自下山救人? 那边的人是谁?他们说的话就一定全是对的吗?” 感觉不到石头扔在身上,叶桑晚茫然地睁开眼睛,纠结的意识也被喊话给拉回了现实。 抬眸便看到一道大黑影笼罩在叶桑晚面前,他面朝叶桑晚,面部隐忍的表情在告诉叶桑晚,姜沿耀这货竟用后背给她挡石头! “你不要命了?”叶桑晚将他推开,自己也躲到了门边上。 姜沿耀撇撇嘴,“你不也是,直愣愣的站在那任人宰割。” 叶桑晚张了张嘴,只是不知怎么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罢了。 “我不信阿晚会做投毒伤害大家的事。” 可是,陈氏的死,姜沿耀那日不是也怪她了吗? 叶桑晚的沉默,让姜沿耀意识到自己那日的疯言疯语感到愧疚,“那日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娘她咎由自取,我只是一时悲愤……” “嗯……” “看到了没!那狠毒的女人连门都不敢出,她心虚了!”这声音,是林诗茉身边的丫鬟又绿没错了。 又绿与叶桑晚第一次见面,那日就觉得这丫鬟的面相,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第六感果然没错。 “主子,你没事吧?这些村民们太疯狂了,一点感恩都没有。这些人若真是不识好歹,我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算了。”江律压着一腔怒火道。 叶家的资产,江律了解的不多,不过他手里管理的两百多亩田地,整座的玉带山,地窖下怎么也搬不尽的米粮,换个地方再见座宅子也不成问题,何必在这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叶桑晚冷冷地抬起头,“你说的对。” “关门!”江律朝负责看门的下人们打了个手势。 “慢着,在此之前我需要自证清白,我叶桑晚没做过的事便是没做过,这锅我不背。” 朱朝章擦着鬓角上的薄汗,焦急地道:“晚丫头,这事我来摆平,你先回去。” “朱爷爷,这些人摆明了是冲着我来的,我要躲起来,这戏就不好看了。” 朝后面赶来的君姑喊了一声,“带我去那边。” 叶桑晚指了指又青站的地方。 “镇上第一酒楼的饭菜随便吃随便拿!是我们县令千金特地为大家准备的,快过来吃!”又青抬着下颚,一脸轻蔑地看着叶桑晚。 君姑手才搭上叶桑晚的腰,就被叶桑晚制止了,“先让他们吃东西吧!一大早闹起来,还真是操碎了心。” “主子,你……”桃良不可思议地盯着叶桑晚,只觉得叶桑晚圣母得毫无边界。 “等着吧,这大鱼大肉可费了人家不少银子,村民们肯定会放开肚皮大吃的……” 朱朝章不认同地叱骂:“真是饿鬼投胎来着的,这些人肚子一肚子的刮水,吃了这些东西,别闹肚子才好……阿晚你……” 叶桑晚心如止水:“最好的不一定适合自己,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这些村民不认识什么字,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更不懂上层社会的勾心斗角,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最大的心愿的吃饱穿暖。 说不怪这些村民,叶桑晚没有这般宽广的心胸。 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总不能刚迈出第一步摔了一跤就退缩了吧?这跟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作为一个穿越者,叶桑晚不想成为活得最狼狈的那一位。 云珩还在边关,她还要等云珩平安归来。 人心叵测,这些人终会有一日被驯服,成为自己的助力。 “大家也都填饱肚子,一会才有力气干仗。” 说着,叶桑晚朝月白做了个手势。 一早起来,叶桑晚也没吃东西,她目光落在被石头、泥沙污染的吃食,眼前一亮。 “这些吃食虽然沾染了泥沙石块,在这以粮为命的年代,有口吃的已经算是难能可贵。大家若是愿意,便跟我一道用这些食物吧。” 朱一鸣忽地瞪大眼睛,露出骇然之色:“晚妹妹,那吃食里头除了泥沙还有毒!” “一鸣哥也相信了那人的话?”叶桑晚盯着他,目光里的光华渐渐地暗了下去。 朱一鸣连忙解释:“不,晚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一鸣从镇上回来那一晚,自家爷爷和爹爹轮番给他讲述阿晚妹妹的事迹,朱一鸣除了感激叶桑晚对他们朱家的好之外,还觉得叶桑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子。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竟然能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帮助到这么多人。 他真的没有不信任晚妹妹的意思,看着她越来越失望的眼神,朱一鸣再一次声明:“我没有怀疑晚妹妹的意思,我就是怕那人在这些东西里提前下了毒……” 在县城呆了好几年,富人家里的那些勾心斗角无时不在提醒他世道的人心险恶。 叶桑晚伸手取了个碗,给自己打了一碗豆浆,取了一个包子,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淡定的吃了下去。 见此,周围的下人们也依葫芦画瓢,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哪怕是赴死,也要证明他们叶家没有投毒的心思。 大家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混了泥沙的食物比什么都没有更令人绝望,饿过肚子,啃过树皮,吃过草根,能活着已经是上天对他们这些人最大的恩赐。 就连朱朝章和旺村的毛五几个代表,也不约而同伸手去拿那些脏兮兮的食物。 叶桑晚看着周围的人,眼里渐渐地浮起氤氲: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信任自己。 “快看快看,他们在吃那些东西!”那边狼吞虎咽着大鱼大肉的村民们忽然发现了大门这边的异样。 “真的!他们都在吃!” “他们不怕死吗?” 这一句话,让众人醍醐灌顶,哪怕这些人再蠢,也从中捂出了一抹不寻常。 若是里头真的有毒,作为众人眼里一向讲究的叶桑晚,必定不会吃这些不干净的食物。 村里头还是有些传闻的:听闻在小苑里的人饭前和解手后都会用皂仔仔细细的洗一遍手,说是这样能少生病。 村里的妇人或多或少的都听了进去,自家里虽然没有那昂贵的皂,但清水还是有的,于是,村里就渐渐地培养了爱干净的风气,比起多洗手,花银子看病和自己难受来得让人容易接受。 “有没有可能,晚丫头他们根本没往那食物里头下毒……” 语毕,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与又绿一伙的几人。 “别看我!说你们中毒的可是这位大夫,而且,你们别不知好歹!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又绿面对这些村民们质问和瘆人的目光,忍不住将旁边做医士打扮的老头推了出来。 老头长得精瘦,脸上的肉凹陷,显得眼睛十分的突兀,只不过嘴巴下那束山羊胡,倒让他在“医士”这个称谓上加了二三分。 那老头拿了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挺直了脊背,笃定地道:“别被那恶毒的人眯了眼,小伙子,我瞧你印堂发黑,嘴唇、有些发白,你这是中邪、毒已久,再有几日,将会暴毙身亡!” 他又看向另一个人,“你也差不多!” 老头一连看了几个,来来去去的几句话,让村民们人心惶惶。 “那毒女当然敢吃,那里头的毒需要在体内逐渐积累,达到一定的程度才会爆发,为时晚矣!” “啊?”众人发出惊呼。 里头不乏有人对此产生疑惑:“你口口声声说阿晚下毒谋害于我们,你们有什么证据?” “对啊!叶家为何要毒死我们?要真想要我们的命,不给我们借粮,不告知我们有流民不就行了?救了我们又下毒害我们,费那些力气干什么?” “就是啊!那边瓦匠队的人也跟我们用的同一种吃食,为什么他们一点事儿都没有?” “对!那县令千金没来之前咱啥事没有,她一来就出事……我们去听听阿晚怎么说!” 第123章 自证 听到村民们的激烈讨论,哪怕是不利于又绿的,她竟还露出得逞的目光,暗地里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夸了一句:“做的不错!” 老头嘿嘿一笑,心想自己不过是来说几句话就凭白得了五十两银子,那人还说只要做得好,还能多得五两的赏钱,这可比在镇上给人算卦强上不止一百倍。 “别装了!你这吃食里的毒是慢性毒药,吃一次根本死不了人!不然这些村民早死了!”又绿抱着胳膊,鄙夷地盯着叶桑晚。 “哦?那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给大家下的是慢性毒药?”叶桑晚与她对视,一派凛然地问道。 又绿双眸微闪,再次拉那老头出来当挡箭牌:“自然是医士说的。” 叶桑晚的目光看向老头,“这位医士瞧着仙风道骨,容光焕发,再加上这标准的手势,应当是极为信奉道术,应当是个尊道贵德之人。” 叶桑晚这般夸着老头,老头当即笑得露出十二颗牙齿,正要与叶桑晚攀扯一番,又绿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后背。 老头那手势这才迅速的收了回去。 叶桑晚这段话含义颇深,朱朝章和朱一鸣等念过书的人幡然顿悟。 “咳咳!”老头轻咳几声,老神在在地道:“这毒药名唤落实回,长时间服用可造成神志不清,浑身无力,昏迷后直接在睡梦中死去……” “啊!怪不得我最近觉得自己干活有些吃力!” “对对,我也觉得我的脑子不太清醒!” “啊!你这毒女,为何要害我们!” 叶桑晚瞧着又被带起节奏的村民们,冷笑一声。 “敢问这落实回的主要几味药材是什么?这位医士,您忽然莅临我们半月坡村又是为何?” 老头挠了挠脑袋,他又不是真正的医士哪里能说出这落回实主要几味药材是什么? 他求救目光看向又绿,又绿也没想到叶桑晚会问这一出,她做了个手势,老头只好硬着头皮地解释道:“老夫是被请来给县令千金瞧病的,只是这一下车就瞧着这些村民们有了中毒的症状,我也是好意如此。只没想到你这女娃生得倒是好看,心里却如此歹毒。” “既然是要去给县令千金瞧病的?那为何要在此耽搁?如实我没记错的话,县令千金忽然发了高热,高热可是会死人的!可我瞧着你几人的神色一点也不着急呀?” 又绿闻言,就像是被忽然揪住尾巴地老鼠:“我家小姐奉的是县令大人为半月坡村和旺村重建,是带着赈灾的银两前来,小姐向来善良,知晓有人打着救助的旗号谋害他人性命,定然也会支持我等的决定的。 况且,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为何你垫付银钱给村民们建房,要比上面上的价格上要贵上几两银子呢?你无非打着帮助村民重建的旗号,做那贪污之事。” 叶桑晚拍手鼓掌,“又绿姑娘说的好!但,你们为何不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呢?落实回里最重要的几味药材是什么?” “哎哟!”老头忽然惊呼一声。 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叶桑晚却看清了又绿的动作,她推了一把老头。 叶桑晚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这老头不是医士。 老头只好硬着头皮胡掐了几个药名:“白芷、麻黄、荆芥……” “这几味药不是咱平时染上风寒时宋大夫给咱开的药方吗?”人群中,不知是谁郁闷地嘀咕出声。 为此,老头又被重重地推了一把。 又绿的眼神骇人无比,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头给生吞活剥了。 又绿站了出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叶姑娘,你敢不敢让人搜搜你的厨房和院子,有没有下毒一搜便知。” 叶桑晚带着一点嘲讽地道:“搜到是可以,只是要搜的话是不是应该……” 又绿取出令牌向众人展示:“这是衙门的搜捕令!还不让开!” 叶桑晚死死地盯着又绿,眼里平静无波,下一刻往旁边一避,让又绿带着几个做衙役打扮的人大喇喇地闯了进去。 那几个衙役,应该是与林诗茉一道来保护她的,只是今日被用来当了出头鸟。 忽然,那老头想要趁乱逃跑,被江几把当场逮住。 “你们干什么?难道还想杀人灭口?”老头吱哇的叫嚷着。 江几把不知从何处取了一块烂布将她的嘴给堵上,“放心吧!这里人多,不会要你性命的。” 与此同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上响起,后面的黄土被高高扬起,具体来了何人,瞧着也不真切。 在众人疑惑地目光下,林满志等人翻身下马,朝朱朝章等人礼貌地拱了拱手。 然后走到叶桑晚身边,“听闻茉茉发了高热,我是来瞧茉茉的。只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指了指地上满是泥沙的吃食。 “林小姐这时候应该已经退热。 关于这里发生了何事林县令当真一点也不知吗?”叶桑晚双目骤然一审,嘴角冷漠地抿着。 “可是茉茉给叶姑娘惹了什么麻烦?我替她向你赔不是,她在家里被宠坏了,你别跟她计较。” 叶桑晚看向林满志,好看的杏仁眼里早已一片冰冷。 “林县令,林小姐的丫鬟带着这医士,指证晚丫头下毒谋害村民,还说晚丫头利用此时行那谋财害命之事。 眼下,那人拿着搜捕令在苑里搜物证搜苑,真是荒唐至极! 晚丫头是什么人,我这做村长的心里头明的跟面镜子似的,今日你要不给个说法,老头子就算写状纸我也要告到上头去!” 朱朝章气得说话都在哆嗦。 “杨烁,立即带人去瞧瞧!”杨烁就是杨捕头的名讳,他抽空递给叶桑晚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带人冲进了院子。 叶桑晚也让江几把那冒充医士的老头押送大林县令面前:“这位是林小姐身边的丫鬟请回来的医士,说我下毒之事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林满志凌厉地眼神朝他扫了过去,那老头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呜呜呜呜……” 见老头有话要说,江几把取掉了封住他嘴巴的抹布。 “青天大老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冒充医士骗人,可这一切都是那个姑娘强迫我干的!真的真的,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衙役中有人说道:“大人,这人是镇上替人算卦的道士,这道士为了赚钱坑骗了不少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道士?他是道士?怪不得一点医理都不懂!” 说话间,那位被说印堂发黑的小伙抹了一把脸,手上竟沾满了混合着泥沙的污垢,这哪里是印堂发黑,这明明是晨起时处理昨晚取暖用的草木灰不小心沾脸上造成的。 “县令大人,这等恶毒之人哄骗我们误会阿晚,居心叵测,您一定要严惩不殆!”姜沿耀见势插针。 那些墙头草般的村民们见自己被人哄骗,纷纷发言,让林满志一定要严惩这个坏人。 鄙视,看向叶桑晚的目光,充满了愧疚。 “阿晚,是我们不对,竟信了这人的胡话……” “晚丫头,对不住……” 叶桑晚默默地将脸扭向一边。 道歉,或许为时尚早。 “老爷,奴婢冤枉啊!这叶姑娘的厨房里确实搜出来了一袋奇怪的粉末,这粉末里头就有落实回!”又绿被衙役架起来,双脚离地的乱踢踏着。 旁边,确实有人提着一袋东西。 福婶等人望去,正欲说些什么,叶桑晚不认同的摇摇头。 “拿过来,徐医士马上就到。这袋子里有没有还得听听他老人家验过才行。” 叶桑晚微微一愣,徐医士游历回来了? 不一会儿,村道上果然一前一后的出现了两辆马车。 又绿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大人,这叶姑娘居心叵测,她命人将我等安排在一处破旧的客房,那窗户坏了不说,害得小姐吹了一夜的凉风,害得小姐一夜之间发了高热。您一定要为小姐做主啊!” 叶桑晚那如秋潭般的生眸忽而幽深下来,脸上布满了冰冷,“破旧的客房?又绿姑娘应该还不知道吧?我这处宅子是大概在两个月前建好的,小苑里连牛马住的棚子都是崭新的,何来破旧一言?” “那你就是故意针对我家小姐?” “哦?我为何要针对你家小姐?”叶桑晚好奇地反问。 “我家小姐爱慕云公子,你自觉比不上我家小姐,所以故意刁难她!” 叶桑晚两个瞳仁几乎要跳出来,这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呵呵。江楠,上物证。”叶桑晚高喊了一声。 江楠把那扇被石头破坏的窗户摆放在林满志跟前,排列顺序为:窗户、石头、零食的被子,以及刻意的香炉。 “又绿姑娘,我也是有物证的。”叶桑晚眼里的冷光化作凌凌锋芒。 又绿不敢看她,低头又喊了一句:“老爷,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大人,徐医士来了。”杨捕头道。 徐医士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张了张嘴,杨捕头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徐医士还没验便直接道:“叶大夫的品行老夫认为是极其信得过。前有免费赠给济元堂的被硬物卡住喉咙的方法,这才不到三个月已经救人无数…… 后又救了张榜求医的季老爷,更是让人不准泄密于外人,叶姑娘不求名利,已然值得敬佩有余。 后来瞧我痴迷于医术,对那针灸之术极为迫切,又将医术传授于我,更让老夫为之震撼……” 第124章 农夫与蛇 “嗯?这里头确实有落实回。”徐医士惊讶地喊出声。 又绿冷哼一声:“徐医士您刚说的话也不怕打脸。” 徐医士也不与她计较。 “又绿姑娘口口声声说我下毒,又在我厨房里找到了这投毒的源头,不知又绿姑娘可敢指证看看,这些个吃食里头,哪样是被下了这落实回的毒?” 叶桑晚见太阳已经缓缓身高,时间再耽误下去,会影响进展,所以索性一针见血。 又绿指了指那锅奶黄色的豆浆,“这个!” 其余的东西她都见过,只有这锅豆汁,肯定是这粉末泡出来的! “劳烦徐医士还我清白。”叶桑晚一双黑眸看着他,眉梢好看的扬起,根本没有一丝惧意。 徐医士又将地上的吃食,挨个的查验了一遍,“这些吃食里头并没有毒。” “不可能!”又绿吼了一声,这毒她可是昨晚就下进去的,这些吃食里不可能没毒。 福婶忽然站出来解释:“恕奴婢直言,这袋子里头的粉末是红薯粉,用途是勾芡,增加菜式的口感。比如是红烧鱼的汤汁,黏黏滑滑的,味道浓郁,里头用的便是这个。 而这豆汁,是用黄豆泡发研磨成浆,烧开而得。并非是用这红薯粉调配。 况且,这几日的早食,是我家主子连夜找人烹制的,并非在我们大厨房。” 林满志看向又绿的目光里,多了些许探究。 待福婶说完,叶桑晚又接着道:“又绿姑娘昨日初到村里,用蜜饯贿赂村里的小孩,得到了叶家不少秘密。 昨晚,她潜入我后院,在我书房后头埋了一大包落实毒。 回到客房,给熟睡的林小姐点了迷香,并用石头砸坏了窗户,给林小姐的棉被泼了一盆冷水。 为此,林小姐发了高热。 又绿姑娘便有了借口,天未亮就出门筹谋此事,你说,我说的对与不对?” “你血口喷人!” “我喷不喷人的,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这时,林诗茉的奶娘被带了上来。 “林县令,您自己问吧!这位婆子住在林小姐耳房。” 林县令沉着脸问:“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回老爷,奴婢昨晚早早就睡了,临近子时便听到小姐屋里传来奇怪的敲打声,奴婢起身去瞧,没发现什么异样,昨晚守夜的又绿也好好的守在小姐门口。可奴婢回了屋,又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奴婢几次爬起来瞧,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来实在太困了就睡了过去……” 林县令闻言,忽然咆哮:“又绿你可知罪?” “奴婢没错!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小姐心疼老爷今年评定不好,明年无法升任,奴婢是为了小姐才这么做的!” 林县令咬牙切齿:“糊涂啊!评定好不好与你们何干,在屹山县继续连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凭什么要替我做主啊?还有,你的搜捕令哪来的?” 提到受布林,又绿有一瞬间的心慌,但很快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搜捕令是我偷来的!老爷您要杀要剐,又绿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身后传来不缓不急的声音,不怒自威,若是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县令夫人周晓芙。 周晓芙眉间阴鹜,语气隐含着怒意,平素温柔敦厚地县令夫人,竟发了火:“我林府自认待你不薄,你就这般坑害老爷吗?” 叶桑晚目光冰凉地看着这群人演戏,只觉得无聊至极。 “奴婢没有做错,奴婢想着只要诋毁了叶姑娘的名声,再用老爷的名义重建半月坡村和旺村,这样人人都记得老爷,老爷也无需为此伤肝伤肺。这不也是小姐和夫人您说期盼的吗?” 周晓芙真要被这个愚蠢的气得半死,“所以这是你污蔑叶姑娘的理由吗?” 再说,把人家叶姑娘挤出去,他门林家就一小小知县,哪来了几万两银子白白贴补给这些村民? “林县令,既然此事与我无关,便不在这碍手碍脚了。 半月坡村和旺村的重建我本人没有任何意见,您若是有意参与,可与两个村的负责人商量。 几位都是镇上尊贵无比的贵人,我这小小院落恐招待不周,请众人移步。” 说话间,忽然声音极为友好地朝徐医士发出邀请,“徐医士,今天中午就留在小苑用饭吧?阿晚还想听听你此去游历发生的趣事。” “好好好!老夫也念叨叶姑娘的手艺许久了呢!” 叶桑晚冲他笑了笑,又做了一番安排后,绝然离去…… 林县令和林夫人有些尴尬,谁也没成想事情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林满志神情倦怠地捏了捏眉心,无力地挥了挥手:“把人先带回去关着,容我过几日再回去审理。” 朱朝章盯着两人欲言又止,可不说心里有难受得厉害,斟酌在三,他还是直接道:“林县令,林夫人,恕我直言。 我们半月坡村云珩那小子与晚丫头打小父母就给定了亲事,要不是街上流民动乱,晚丫头耽误了及笄礼,两人成婚的日子早该定下来。 还请林小姐高抬贵手,莫要坏人姻缘!” “这……朱村长,这话从何说起?女儿家的名声……” “别狡辩了,那丫头说的话,刚才在这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你们家林小姐,爱慕我们村云珩小子!” 林晓芙整个人都惊呆,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真想把又绿这丫头给一巴掌呼死,省得让他们一家丢人现眼。 “朱村长误会,是我管教不力才造成了今日的麻烦。你放心,我会好好管束好我家茉茉,定不做那坏人姻缘之事。 那今日之事,朱村长能不能给林某一个面子,替我好好劝劝叶姑娘,我们不插手村里的事,只希望叶姑娘不要意气用事,最终受苦的还是无辜的村民们。” 林满志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好人坏人他一人全包了,搁着给自己立人设。 朱朝章气鼓鼓地瞪了门口的墙头草一眼,恶狠狠地道:“无辜?三言两语就被人挑拨得要把人家晚丫头烧死,人家好心帮你,你们倒好一群农夫与蛇,不识好歹。 我也老了,这些腌臜事我一点也不想管,你们爱咋咋的。一群白眼狼!” 朱朝章说完,转身就走。 这时候要是自己还不站在晚丫头这边,这孩子不得委屈死啊?自个的孙女自个疼,才将将及笄的丫头,因为他,承受了太多。 这时,赵工头被小苑的下人寻来。 一路上,下人将事情的经过与赵工头说了一遍,赵工头也被气得牙痒痒。 他走到众村民面前,朝林县令拱了拱手,就道:“今日,烦请林县令做个见证。 大家对叶姑娘帮忙垫付重建房屋的费用存在疑虑,我赵刚今日就当着林县令的面给大家仔细的算一算账……” 赵工头将建造房屋的材料、人工精确到文算了一遍,不论是什么样房型,都比协议上要还的银两要多出五到十两以内。 他继续道:“虽说这将近三百户宅子,谈的时候确实给叶姑娘一些优惠,可人家包了我们瓦匠队八十余人的伙食,现在粮食什么价?费心想想看,我们八十多张嘴要吃掉多少口粮,更何况人家叶姑娘大方,深怕我们干活没力气,顿顿大肉伺候着。 别眼红,你们吃的口粮人家不是免费发放给你们的?只有开小灶借的那些才算吧? 瞧瞧这,不仅要造村学,还给你们造培训基地,深怕你们挣不着钱要带你们发家致富。 我要是她,我才不把这能赚来源源不断地图纸用来给我抵工钱!” “什么意思?什么图纸?什么抵工钱?”村民们只觉得脑袋里无数个问号在敲他们的脑壳。 赵工头冷哼一声:“人家叶姑娘掏空家底的帮你们,你们的回报就是烧死她?你们这种人,我赵刚真不屑帮忙!” 好家伙,这直接又把瓦匠队给气走了。 一连气走三个重要的人,村民们直接傻眼了。 “林县令,今日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这哑巴亏可不兴吃。” “就是!要不是你家丫鬟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晚丫头也不至于被气走!” “咱就指望着这房子给建起来,来年跟着叶姑娘种桑养蚕发家致富,嘿,这倒好!人家被气得拍拍屁股直接不干了!” 也有人直接开怼。 “气走了晚丫头这不正好,林县令你负责我们吃穿,给我们垫钱给咱建房子呗!咱肯定好好的歌颂你!” “你!”林满志脸被气成了猪肝色,偏他还不知道怎么还嘴。 而这时,林诗茉也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又青一脸懵逼的被撵出来,瞧见自家老爷和夫人,六神无主的她顿时找到了主心人。 “这叶家也真是的,老爷和夫人来接小姐,竟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帮我们收拾行李给撵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叶家不欢迎我们呢!” 林满志和周晓芙一噎,可不就是不欢迎嘛! “夫人先带茉茉回府吧!我留下来处理后事。” 周晓芙也不想留在这继续丢人现眼,“老爷注意安全,我先带茉茉回府养病。这事你也别着急上火,看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125章 支援 谢南瑛眼神微闪,心中无比后悔刚才自己冲动下答应给银子。 若不是顾忌自己秀财夫人的人面子,她肯定是要赖账的。 她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取出三张十两的银票,恋恋不舍的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伸手接过,谢南瑛却不愿放手,两人拉锯了半响,叶桑晚发出“嗯?”的一声鼻音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原本,谢南瑛还想在丧礼上挑叶桑晚的错,岂料叶桑晚做什么都滴水不漏,谢南瑛根本无从下手。 停灵三日后,叶文竹风风光光的下了葬。 赵氏也在下葬后当日行了过来,她目光茫然的看着一屋子的白绸带,“老头子呢?” 叶墨砚带着哭腔道:“娘,爹他去世了!” “怎就去世呢?他之前还好好的……”她神色一凛,那日的记忆碎片慢慢拼接,她目光喷火:“老二那个逆子呢?” 旁边叶大胜的女儿却哭喊着告状道:“祖母,爹他打死爷爷,把弟弟带走了!” “什么?” 这个消息,俨然当头一棒,赵氏刚醒过来,又被刺激的昏了过去。 那日,叶大胜抱着儿子去了镇上,原本只是想用此来威胁叶文竹和赵氏拿钱,可谁知,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三岁多的孩子吃喝拉撒都用大人操持,以前卢柳儿还在的时候,孩子都是卢柳儿带的,后来卢柳儿去世了,孩子自然轮到作为祖母带。 叶大胜瞧着手头上的银子越来越少,儿子一日三顿的喊着肚子饿,后来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卖掉一个孩子竟可以得到十两银子! 叶大胜想也未想,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儿子卖了换钱。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斗志盎然的走进了赌坊…… 叶文竹下葬后的二日。 沛县的县令林满志,在杨捕头等人的带领下,忽然造访。 “大人是沛县县令林满志林县令,我是屹山镇事务司的杨捕头,今日前来是有人举报你们半月坡村云家和叶家秋种不纳税,特此来查探。” 杨捕头举着证明身份的令牌,前头是穿着深绿色官服的林满志。 门房忙将这伙人引进前厅,又着人给正在补觉的叶桑晚传话,至于云珩,他收完红薯,好像带人直接回了镇上。 林满志刚热乎乎的喝上一碗花茶,叶桑晚打扮得体,带着桃良不卑不亢地冲林满志微微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这话明明是抱歉的话语,可叶桑晚说着却像是在例行公事。 林满志是听过叶桑晚不少事迹的,从协助捉拿假官差,到自己府上的一日三餐,再到这秋收,不难看出,这是个胆大、聪明的姑娘。 眼下,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子在面对一方的父母官,竟如此坦然自若,可见要比他想象的更吸引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发出一声轻响,“听闻叶姑娘鼓动半月坡村的村长带领村民们一道秋种,并非常成功,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一亩地产了将近300石的粮食,可有此事?” 叶桑晚不置可否地道:“大人,只是将近三百石,实则只有其中一亩肥地产出三百石而已。” “大人吃过的,我曾用此物做了一道拔丝红薯,不是还说味道甚好吗?”叶桑晚忽然提及此事,杨捕头有些诧异。 叶桑晚才门口的小厮道:“去取一筐红薯过来。” 林满志似乎在回忆,良久才道:“是,本官确实吃过。香糯可口,我家夫人和女儿也爱吃。特别是小女,都抱怨了好几日。” 林满志在论及妻女的时候嘴角是向上扬起的,都说爱家的男人是好人,再加上刚才的试探,叶桑晚确定这位县令大人不是上门找茬的。 小厮很快将红薯取了过来,林满志也不嫌弃这带泥的红薯腌臜,小厮一端上来,他就上手拿起一根观察。 “真是物如其名,红色的皮,地下长出来的薯,红薯这名字起得好呀!”林满志忍不住夸道:“这东西除了拔丝的做法,可还有别的吃法?它即是口粮,难道和米一样?煮?” “红薯的做法很多,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放水煮,或者隔水蒸,味道甜糯。另外还可以做红薯汤、红薯饼、红薯干、红薯粉等等……” 林满志认可的点点头:“这般听来确实是好东西!” 说着,忽然提道:“我能不能去玉带山,你开荒的山地瞧瞧?” 叶桑晚眼眸微动,玉带山仍在马不停蹄的用极速生长化肥种粮食,林满志忽然提及,定是有被而来。 她沉默了半响,最后道:“可以的,大人请跟民女来。只不过山路不好走,还请大人脚下小心。” 说完,带着桃良另两个小厮,桃良还贴心的背上了小锄头和背篓。 叶桑晚等人的到来,无疑是让在干活的众人惊吓了一大跳。 当初来玉带山上干活的人可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此时官差上门,定是这极速生长肥料被传了出去。 此时,他们频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是否继续。 叶桑晚瞧出了大家的不自在,忙道:“大家别慌,来!这位是县令大人,他只是例行视察,你们见过礼后就各忙各的吧!” 林满志微点着下颚,心道:这姑娘真是伶牙俐齿,明明杨捕头都说是来查探秋种不纳税的,可却被这姑娘说成了例行视察。 他也不生气,毕竟上头确实没有命令这秋收还要纳征。 村民们和下人一一朝林满志行了磕头礼,此时,林满志有些别有用意的撇了撇叶桑晚,好似在道:瞧!这才是真正的见礼。 叶桑晚假装没瞧见,指着面前绿油油的花生苗,“这地里种的叫花生,花生经过加工可以得到花生油,这跟菜籽油是一个原理,给大人家做菜用的油便是这花生油。” “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花生,可以给本官细瞧?” 叶桑晚指了指地头上堆着的一捆捆码放整齐的花生,“大人请!” 林满志抬了抬手,将手腕上的衣袖往上卷了卷,“叶姑娘,你这荒地瞧着泥土呈黑色状,可见这并未什么荒地,而是肥地吧?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肥地的法子有很多,比如动物的粪便、植物燃烧后的灰,再有用各种植物混合发酵成的肥料……只要费点时间和功夫,没有不肥的地。” “那你这地里头奇怪的紧,有人刨地,有人洒种,有人在收成,你这地还能一日分四季不成?” 林满志左拐右拐总算将话引到了极速化肥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桑晚并不害怕,只要撒谎有技术,就不怕人揭穿,“不过是一种特制的肥料罢了。大人不嫌弃,那地头用布袋装的东西能促进植物生长,不过味道不太好,大人若要查探,建议捂住口鼻。” 本来这极速化肥是无色无味的粉尘状物体,叶桑晚在将此物拿出来后,特别和团宝商量了一遍,让这玩意散发着某种排泄物和烂菜叶的味道作为掩盖,这样叶桑晚解释起来也方便。 只是,这味道实在是上头。 秉着好奇心的趋势,林满志带着官差们用布条捂住了口鼻,甚至上手摸了,那刺鼻的恶臭,差点没将他们把早饭给吐出来。 没等林满志问,叶桑晚就解释道:“这极速生长肥料是用以上民女跟你提及的各种粪便,树叶,再加上一些药材研制而成,至于配方,民女还想留着挣钱,所以不方便告知。” 听到有粪便,包括林满志在内的官差,都嫌弃地扔下了手中的极速化肥,若是这里有水,叶桑晚相信他们肯定要洗八百遍。 可如今没水,他们一想到自己刚才用手摸了那腌臜的东西,只能嫌弃的端着。 “本官还听闻你在南街上开了一家粮铺,低价售卖粮食给百姓们,如今大家都在感念平价粮铺的恩情。你此番做,到底是为何?” 叶桑晚抬眸对上林满志的目光,她的眼睛澄澈干净,像极了秋夜点缀在夜空上的星星、明亮,干净,下一瞬却变成干涩和荒寂。 “敢问大人可曾挨饿受过冻?”叶桑晚瞧他眼底的迷茫,苦笑道:“我身为女子在家中不受祖母待见,从小饥一顿饱一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 月头,村中有个老妇因为节省口粮给家中的孙儿,活活将自己饿死! 我不信大人不曾听过近来的传闻,若水国有意斩断我们天山国的口粮,眼下求人不如求己,勤奋些总归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受罪。 民女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能自己吃饱的同时,也让旁人不受饥饿之苦罢了。 若是大人不介意,我带您见见我爷爷吧!” 林满志作为一方父母官自然是希望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少灾少难的,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都能利用自己所学完成自己的目标,又造福了旁人,可见她的品行可见端正。 能教养出来这样心性的孩子,可见是其家人并不一般。 只不过听杨捕头提过一嘴,说这姑娘实在命苦,母亲早故,父亲和大哥在边关战死沙场,她身为长姐,凭借自己的能力,抚养弟弟妹妹…… 第126章 满目疮痍 叶桑晚伸手将碍事的车帘掀开,快速的从马车里跳下来。 “初安他们呢?”云珩伸手扶住叶桑晚,而叶桑晚跳下马车后怀顾着周围,寻找着叶初安等人的身影。 叶初安自被劫持到现在已经已经整整四天,若不是刚才在路上耽误了一些功夫…… 云珩无奈道:“他们没事,已经派人将他们和聂先生一同护送安全区域。阿晚,你就不想我嘛?” 云珩的语气无奈又委屈,天知道昨日他等了一天,等她回来办及笄礼,确定他们成亲的日子,可是,终究是错付了…… 云珩很生气,不哄就不好的那种! 叶桑晚眉眼闪动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焦急的眼眸染上一丝宠溺:“想你了,只是你这样……大家都在瞧着。” 叶桑晚反手握住她的手心,悄悄的挠了挠。 云珩扬起高傲的下巴,冷哼一声。 叶桑晚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君姑,君姑凑过来小声透露:“主子,及笄礼。” 叶桑晚眉头一蹙,及笄礼怎么了? 忽而想到那日桃良的提醒,忙解释道:“阿珩,昨日我不回来,不是有要事在身嘛?况且云宸和云堇是因为初安才被连累的,我总不能任其不管,回来办什么及笄礼吧? 对不起嘛,农历的及笄礼办不成,我们办阳历好不好?” 云珩这才垂下眼眸瞧她,眸中尽是得逞。 月梧这时在人群中起哄:“夫人!夫人!夫人……” 叶桑晚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红了。 而云珩,半抱着他,乐得像个憨憨。 叶桑晚捂住耳朵,抓起江媛的手跳上了马车,跳上马车后,叶桑晚仍旧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 感觉到江媛怪异的目光,叶桑晚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问:“月梧说你手里有可以绊倒罗家的证据,你与我仔细说说。” 江媛仔仔细细的将这几个月查到的消息,逐个不漏的说了一遍…… 月亮害怕夜晚的寒风,躲进旁边的云朵里取暖,太阳心疼值夜的老伴,早早的来接班。 天边朝霞给山头镀了一层金边,露珠扬起小脸,折射出一道道绚丽的小彩虹。 屹山镇事务司值早班的衙役打着哈欠打开门,被一手握长剑,寒着脸的人给撞了个满怀:“这位兄台你……” 衙役眼前一花,一块令牌挡住了他的视线:“将军护卫统领!你你你……” 边关的将领怎会在这? 吓得那衙役当场就要跪了。 可对方只冷冰冰的塞给他一团东西,留了一句:“交给你们大人,命公事公办!” “是是是……”衙役双手接过东西,待他再抬起头,眼前早没了人的踪影。 若不是手里的东西还在,那衙役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待露水蒸发,太阳斜斜的挂在头顶,平价粮铺已经发放了完了今日的早食,肉包子配甜甜的豆汁。 拐角出去的南街,因羊奶皂火热了三天的水颜阁,却忽然被查封了! 稍稍一打听,嚯!不得了,这家的安神香里含有会致命的毒物! “买五块羊奶皂送一盒安神香,送的竟是会致命的安神香,这水颜阁上次因为薄荷皂害死了个刚满月的孩子,这次直接送什么当今陛下都爱用的安神香!” “陛下是不是真的爱用不说,但这样的无良商家就应该砸了,以免他再祸害人!” 一时之间,民众激愤,更是将从水颜阁买来的羊奶皂直接扔在被衙役们押送回事务司的水颜阁掌柜等罪魁祸首身上。 一同被抓捕的,还有罗氏制香坊的所有工人,以及负责安神香生产的罗家大公子。 罗家是百年制香世家,这安神香又得陛下青睐,一直是宫里常年不断的快销品,御用之物查出有毒,这简直是有弑君的嫌疑。 事关重大,作为一县之令的林满志自然不敢轻易处决此案,直接将与案情相关的人物,直接打包押送前往京都。 罗家百年传承的制香世家,就此陨落。 —— “三爷,外头罗家大夫人和太夫人亲自递来帖子,要求见您一面!” 袁凯被水颜阁被查封之事烦得焦头烂额,不仅是袁家,就连陈家,乃至为此引荐的敬妃也被陛下猜忌。 上头已经传下话来了,若是不能洗白罗家,那就与罗家撇清关系。 袁凯自觉得倒霉,一直觉得这水颜阁是家族里最多油水的活计,可没曾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上次因薄荷皂赔的银子还没回流,今日账款全部被查封了! 袁凯勃然大怒:“见什么见?我们袁家跟罗家没有半点关系,将人给我打出去!以后袁府三米之外,凡是罗家的人,全给爷撵走!” 小厮一脸为难:“可是三爷,那罗家大夫人说您若是不见她,她就撞死在袁府门前,好让大伙都知道咱袁家是何等忘恩负义之人!” “什么忘恩负义之人?这罗家因咱袁家的关系搭上了敬妃,这几年可算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她爱死不死的,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死了也白死!” “那……从叶家出来的江媛母子,还要不要继续追踪……” 袁凯当即摔了茶盏:“追什么追?出事的又不是羊奶皂,是安神香!眼下这羊奶皂的方子已经握在我们手里,她们不见了又有什么关系?水颜阁卖不掉,咱就换个名字继续卖!” 小厮恍然大悟,笑得一脸狡黠:“三爷的意思,奴明白了……” 这时,秀春扭着水蛇般的腰肢走了过来,顺势坐到了袁凯的身上,“三爷,不如这新开的铺子,就唤秀春阁吧! 妾倒要看看,这满香堂的叶姑娘到底有多厉害!” “好,三爷都依十六姨娘……” 袁凯嘴里应着,手上也在秀春的身上忙个不停,但那双不太聪明的眸,闪过一抹得逞之意。 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袁凯自然是乐意奉陪。 “只不过,十六姨娘你的动作可要快些的,那满香堂今日开门迎客了!” 不仅开门迎客了,还出了一款叫做娇润身体乳的东西,分男女款,据说每瓶拳头般大小的容量,就卖三两银子一瓶,还免费送一块羊奶皂,真真是气死他袁凯了! “可是,三爷,您不是说您手里还捏着叶姑娘的筹码,她怎么敢的呀?” 不提这茬袁凯还不生气,一提到这,他又摔了一套茶盏:“什么筹码,袁家尽养了一些饭桶!” “三爷不气,没了筹码,我们就另找筹码。满香堂弄不倒,还有与事务司的伙食生意不是?再者,平价粮铺的粥铺……” 袁凯满意极了的表情刮了刮秀春的鼻梁,两人笑得一脸狡诈:“还是十六姨娘主意多!” 秀春阴沉的想,何止呢! 等着看吧!她要让叶桑晚死无葬身之地! “三爷,叶大姑娘在门外让您履行承诺。”那小厮说着,朝袁凯递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小女已承诺退出满香堂,请袁三爷归还几位弟弟。 袁凯气得将字条撕成粉碎,“她还敢上门要人!真是胆大包天!去将她请进来,我倒要瞧瞧,她哪来的底气!” 袁凯话刚落,叶桑晚便带着君姑和艳姑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怎么拦也拦不住的袁府小厮。 袁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样貌粗鄙的农女,她生一张洁白无瑕,还带着点点婴儿肥的小脸略施粉黛,弯眉下是一双灵活灵动慧黠地转动,明明是个长相无邪的软萌少女,何以用样貌粗鄙,品行极端来形容。 若不是叶桑晚那一身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意,袁凯还以为对方是来找他寻欢作乐的。 只闻她声音冷冽中带着一丝原有的娇软:“我的底气自然是退出满香堂,我言而有信,那袁三爷呢?” 说着,叶桑晚将那份以假乱真的终结契约书扔在袁凯脸上。 而这时,叶桑晚也瞧见了袁凯怀里,笑如蛇蝎般的秀春。 “不知叶姑娘什么意思,我袁凯与叶姑娘并未相识,何来言而无信,难道是我哪日喝了醉酒,轻薄了姑娘?答应姑娘当爷的第十九姨娘?” 叶桑晚鄙夷地瞧了袁凯怀里的秀春一眼,也不知道这位秀春排行第几? 这般想着,叶桑晚让君姑将当初姜沿耀送的那封信展开。 信的落款,是袁凯的私印。 “袁三爷莫说这私印是伪造的,今日我特地去衙门比对过的,我既然说到做到,还请袁三爷将三位幼弟归还于我!” 叶桑晚咄咄逼人,根本不给袁凯反驳的余地。 袁凯被逼得哑口无言,反倒是秀春声音柔柔地问:“叶姑娘即说自己退出了满香堂,那今日那什么娇嫩身体乳又是出自谁人之手?还有之前一直在卖的各类产品……” “这位姨娘,我与季家的生意来往,本就是一锤子买卖,我卖方子季家许我钱财,这卖出去的东西,钱我也花了,哪还有找人要回方子的道理?您说是与不是?” 秀春横眉冷对:“你胡说,那满香堂明明是你的产业!” “我与季家合作的买卖,难道这位姨娘比我本人更清楚?” 叶桑晚左一句姨娘,右一句姨娘,让秀春气得不清。 秀春你了半天,最后也只能躲进了袁凯怀里指着叶桑晚告状:“三爷,您瞧她伶牙利嘴的多讨人厌。” 叶桑晚摊摊手,失声笑道:“我也可以讨人喜欢的,这位姨娘。若是这位袁三爷出得起钱,我卖给满香堂的那些方子,也不是不能给你!” 袁凯激动得将秀春推到一旁,站起来惊喜地道:“叶姑娘此话当真?” 叶桑晚冲袁凯神秘一笑:“自然当真,前提是袁三爷赶紧将我的三位幼弟归还于我。” 第127章 凭什么相信 十一日香油钱和做法共十两……” 谢南瑛眼神微闪,心中无比后悔刚才自己冲动下答应给银子。 若不是顾忌自己秀财夫人的人面子,她肯定是要赖账的。 她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取出三张十两的银票,恋恋不舍的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伸手接过,谢南瑛却不愿放手,两人拉锯了半响,叶桑晚发出“嗯?”的一声鼻音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原本,谢南瑛还想在丧礼上挑叶桑晚的错,岂料叶桑晚做什么都滴水不漏,谢南瑛根本无从下手。 停灵三日后,叶文竹风风光光的下了葬。 赵氏也在下葬后当日行了过来,她目光茫然的看着一屋子的白绸带,“老头子呢?” 叶墨砚带着哭腔道:“娘,爹他去世了!” “怎就去世呢?他之前还好好的……”她神色一凛,那日的记忆碎片慢慢拼接,她目光喷火:“老二那个逆子呢?” 旁边叶大胜的女儿却哭喊着告状道:“祖母,爹他打死爷爷,把弟弟带走了!” “什么?” 这个消息,俨然当头一棒,赵氏刚醒过来,又被刺激的昏了过去。 那日,叶大胜抱着儿子去了镇上,原本只是想用此来威胁叶文竹和赵氏拿钱,可谁知,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三岁多的孩子吃喝拉撒都用大人操持,以前卢柳儿还在的时候,孩子都是卢柳儿带的,后来卢柳儿去世了,孩子自然轮到作为祖母带。 叶大胜瞧着手头上的银子越来越少,儿子一日三顿的喊着肚子饿,后来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卖掉一个孩子竟可以得到十两银子! 叶大胜想也未想,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儿子卖了换钱。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斗志盎然的走进了赌坊…… 叶文竹下葬后的二日。 沛县的县令林满志,在杨捕头等人的带领下,忽然造访。 “大人是沛县县令林满志林县令,我是屹山镇事务司的杨捕头,今日前来是有人举报你们半月坡村云家和叶家秋种不纳税,特此来查探。” 杨捕头举着证明身份的令牌,前头是穿着深绿色官服的林满志。 门房忙将这伙人引进前厅,又着人给正在补觉的叶桑晚传话,至于云珩,他收完红薯,好像带人直接回了镇上。 林满志刚热乎乎的喝上一碗花茶,叶桑晚打扮得体,带着桃良不卑不亢地冲林满志微微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这话明明是抱歉的话语,可叶桑晚说着却像是在例行公事。 林满志是听过叶桑晚不少事迹的,从协助捉拿假官差,到自己府上的一日三餐,再到这秋收,不难看出,这是个胆大、聪明的姑娘。 眼下,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子在面对一方的父母官,竟如此坦然自若,可见要比他想象的更吸引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发出一声轻响,“听闻叶姑娘鼓动半月坡村的村长带领村民们一道秋种,并非常成功,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一亩地产了将近300石的粮食,可有此事?” 叶桑晚不置可否地道:“大人,只是将近三百石,实则只有其中一亩肥地产出三百石而已。” “大人吃过的,我曾用此物做了一道拔丝红薯,不是还说味道甚好吗?”叶桑晚忽然提及此事,杨捕头有些诧异。 叶桑晚才门口的小厮道:“去取一筐红薯过来。” 林满志似乎在回忆,良久才道:“是,本官确实吃过。香糯可口,我家夫人和女儿也爱吃。特别是小女,都抱怨了好几日。” 林满志在论及妻女的时候嘴角是向上扬起的,都说爱家的男人是好人,再加上刚才的试探,叶桑晚确定这位县令大人不是上门找茬的。 小厮很快将红薯取了过来,林满志也不嫌弃这带泥的红薯腌臜,小厮一端上来,他就上手拿起一根观察。 “真是物如其名,红色的皮,地下长出来的薯,红薯这名字起得好呀!”林满志忍不住夸道:“这东西除了拔丝的做法,可还有别的吃法?它即是口粮,难道和米一样?煮?” “红薯的做法很多,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放水煮,或者隔水蒸,味道甜糯。另外还可以做红薯汤、红薯饼、红薯干、红薯粉等等……” 林满志认可的点点头:“这般听来确实是好东西!” 说着,忽然提道:“我能不能去玉带山,你开荒的山地瞧瞧?” 叶桑晚眼眸微动,玉带山仍在马不停蹄的用极速生长化肥种粮食,林满志忽然提及,定是有被而来。 她沉默了半响,最后道:“可以的,大人请跟民女来。只不过山路不好走,还请大人脚下小心。” 说完,带着桃良另两个小厮,桃良还贴心的背上了小锄头和背篓。 叶桑晚等人的到来,无疑是让在干活的众人惊吓了一大跳。 当初来玉带山上干活的人可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此时官差上门,定是这极速生长肥料被传了出去。 此时,他们频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是否继续。 叶桑晚瞧出了大家的不自在,忙道:“大家别慌,来!这位是县令大人,他只是例行视察,你们见过礼后就各忙各的吧!” 林满志微点着下颚,心道:这姑娘真是伶牙俐齿,明明杨捕头都说是来查探秋种不纳税的,可却被这姑娘说成了例行视察。 他也不生气,毕竟上头确实没有命令这秋收还要纳征。 村民们和下人一一朝林满志行了磕头礼,此时,林满志有些别有用意的撇了撇叶桑晚,好似在道:瞧!这才是真正的见礼。 叶桑晚假装没瞧见,指着面前绿油油的花生苗,“这地里种的叫花生,花生经过加工可以得到花生油,这跟菜籽油是一个原理,给大人家做菜用的油便是这花生油。” “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花生,可以给本官细瞧?” 叶桑晚指了指地头上堆着的一捆捆码放整齐的花生,“大人请!” 林满志抬了抬手,将手腕上的衣袖往上卷了卷,“叶姑娘,你这荒地瞧着泥土呈黑色状,可见这并未什么荒地,而是肥地吧?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肥地的法子有很多,比如动物的粪便、植物燃烧后的灰,再有用各种植物混合发酵成的肥料……只要费点时间和功夫,没有不肥的地。” “那你这地里头奇怪的紧,有人刨地,有人洒种,有人在收成,你这地还能一日分四季不成?” 林满志左拐右拐总算将话引到了极速化肥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桑晚并不害怕,只要撒谎有技术,就不怕人揭穿,“不过是一种特制的肥料罢了。大人不嫌弃,那地头用布袋装的东西能促进植物生长,不过味道不太好,大人若要查探,建议捂住口鼻。” 本来这极速化肥是无色无味的粉尘状物体,叶桑晚在将此物拿出来后,特别和团宝商量了一遍,让这玩意散发着某种排泄物和烂菜叶的味道作为掩盖,这样叶桑晚解释起来也方便。 只是,这味道实在是上头。 秉着好奇心的趋势,林满志带着官差们用布条捂住了口鼻,甚至上手摸了,那刺鼻的恶臭,差点没将他们把早饭给吐出来。 没等林满志问,叶桑晚就解释道:“这极速生长肥料是用以上民女跟你提及的各种粪便,树叶,再加上一些药材研制而成,至于配方,民女还想留着挣钱,所以不方便告知。” 听到有粪便,包括林满志在内的官差,都嫌弃地扔下了手中的极速化肥,若是这里有水,叶桑晚相信他们肯定要洗八百遍。 可如今没水,他们一想到自己刚才用手摸了那腌臜的东西,只能嫌弃的端着。 “本官还听闻你在南街上开了一家粮铺,低价售卖粮食给百姓们,如今大家都在感念平价粮铺的恩情。你此番做,到底是为何?” 叶桑晚抬眸对上林满志的目光,她的眼睛澄澈干净,像极了秋夜点缀在夜空上的星星、明亮,干净,下一瞬却变成干涩和荒寂。 “敢问大人可曾挨饿受过冻?”叶桑晚瞧他眼底的迷茫,苦笑道:“我身为女子在家中不受祖母待见,从小饥一顿饱一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 月头,村中有个老妇因为节省口粮给家中的孙儿,活活将自己饿死! 我不信大人不曾听过近来的传闻,若水国有意斩断我们天山国的口粮,眼下求人不如求己,勤奋些总归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受罪。 民女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能自己吃饱的同时,也让旁人不受饥饿之苦罢了。 若是大人不介意,我带您见见我爷爷吧!” 林满志作为一方父母官自然是希望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少灾少难的,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都能利用自己所学完成自己的目标,又造福了旁人,可见她的品行可见端正。 能教养出来这样心性的孩子,可见是其家人并不一般。 只不过听杨捕头提过一嘴,说这姑娘实在命苦,母亲早故,父亲和大哥在边关战死沙场,她身为长姐,凭借自己的能力,抚养弟弟妹妹…… 林满志下意识地同意道:“那本官就会会你爷爷!” 宋卓潇此时正与朱朝章在院里下棋。 自打两人把他们的身份告知叶桑晚后,叶桑晚对乾帝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乾帝登基以来四十多年里,百姓没有一日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都是前朝铮铮铁骨的好官,却因为当今陛下的昏庸,让他们在战争中没落。 第128章 你是好人吗 宋卓潇此时正与朱朝章在院里下棋。 自打两人把他们的身份告知叶桑晚后,叶桑晚对乾帝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乾帝登基以来四十多年里,百姓没有一日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都是前朝铮铮铁骨的好官,却因为当今陛下的昏庸,让他们在战争中没落。 叶桑晚在与杨捕头等人接触下来,发现他们是一群正义凛然的年轻人,虽然今日只与林满志接触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他却也是个忠心为民的好官。 将林满志引荐给两位老人,一是为了开解或是解闷,二是让三人同仇敌忾,力气往一出使。 叶桑晚身上藏有秘密,不是自以为用谎话就能一直隐瞒下去的。 比如,小苑常用的盐为何纯白又细腻,比如那耗油、鸡精、豆瓣酱的出处,又比如那极速生长肥料,是在何处研制? 处处都透着蹊跷,宋卓潇和朱朝不问,那是对自己信任,并且相信自己不会害人,才选择了假装不知。 叶桑晚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身怀千亿资产空间的由来,却也见不得身边的人备受煎熬。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的拉拢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让她在这个保护圈里,发挥自己的作用。 叶桑晚没有参与此次的谈话,只是命人准备茶水和点心送去了南竹院。 客房里,经过这几日的排毒,季老爷和安以慧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 许是因为离家太久,桂圆竟手持季老夫人的手谕前来,要求季老爷和安以慧立即回府“养身体”。 她嚣张跋扈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季老夫人。 季家一家四口话别了叶桑晚后,乘着马车慢悠悠地回了安府。 当桂圆看到从马车下来的季云川,仿佛见了鬼般:“大、大公子,您不是……” 可回应她的,是一把没入身体的利剑。 季云川冷笑道:“很意外?化成厉鬼回季府复命吧!本公子命可没那么薄!” 安以慧惊慌失措地问:“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云川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娘,自从咱祖父把生意交由我们大房打理后,二房、三房的人虎视眈眈,之前爹爹病重,他们的心思更加活络。 此前,我遇了好几次偷袭,那些人都是二房和三房分别派来的!” 安以慧喃喃地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季老爷挽住安以慧的肩头,安慰道:“任性贪婪,岳父岳母相距过世后留下安家的那些财产主意让家里那些人眼红,眼下季家的生意由交由我们打理,他们更是癫狂。 夫人,恐怕我们未来的生活,要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安以慧不喜勾心斗角的生活,可也不想一直被人虎视眈眈,她无奈地道:“只要我们一家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季云川知道自家母亲的性格,暗地里将府里又问题的下人清理干净,又命人截杀了往季家送信的人,这般暂时就没人会知道,季云川在花簇县乃假死脱身。 季家四口刚离开叶家小苑不久,月白风尘仆仆的归来。 “主子,白蔻在回到牙行的第二日,就被辗转反侧卖到了袁家手里,而惠娘和江媛,也在伤养好后,不顾元掌柜的阻挠,被人高价将她们买走了!” “以同样的方式,最后都到了袁家人手里?”叶桑晚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以叶桑晚的脑子,月白并不意外,“是!那袁家是锦州人士,家里世代都在钻研面脂等物,如今仅供货水颜阁。” 水颜阁背后的大东家,是当今敬妃的娘家,锦州陈家,陈家百年经商,到了这一代族里才有人入仕,不过仅仅是个七品的官员。 相对比于季家而言,陈家之所以能成为十大皇商,皆是因为敬妃在后宫的经营,水颜阁所售卖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由其他世家所供,说到底,与前世的经销商没什么差别。 “月白,继续查探袁家和陈家动向。” 月白有些诧异,“主子,不用将三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桑晚露出一抹意味深藏地笑道:“不用,袁家会自掘坟墓的。” 林满志来半月坡村后的第二日,叶桑晚在南街的那处宅子,得到了林满志亲笔所题“宅心仁厚叶府”的牌匾。 一时之间,此事在屹山镇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钱掌柜利用了一些手段,将当初叶桑晚免费提供的“海姆立克法”宣扬了一番,叶桑晚名声大噪的同时,静善医馆也得了个好名声。 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宅心人厚的叶家人是谁的时候,水颜阁忽然在门前搭了台子唱戏,旁边垒着一摞摞的薄荷皂,“新品上市大酬宾,与满香堂一模一样的薄荷皂,只需二百文一块!” 众所周知,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满香堂买东西的,前提是必须成为满香堂的会员,最低的会员价也要十两银子。 这段时日,满香堂的洗护用品在屹山镇上传得玄幻,比如东巷的龚家三小姐,满脸红疹不到月余就是在满香堂做那劳什子皮肤管理治好的。 比如南巷的周夫人,一身狐臭硬是变成了香美人,夸张点的说,现如今出门还能引来蝴蝶围观,还有那张员外的老母亲,人家都快六十岁了,现在保养得像个四十岁的夫人似的。 所以当众人听闻这薄荷皂是与满香堂做得一模一样的,不论是有钱没钱,都抢着要买上一块,一时之间,水颜阁门前人声鼎沸,直接造成了南街街道拥堵的场面。 “阿晚,你怎还能如此悠闲的在这笑,你可知水颜阁单卖这薄荷皂都成交上千两银子了!”安以慧瞧着站在栏杆旁,望着对面水颜阁掌柜趾高气昂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叶桑晚捻起一块茶楼新做的桂花酥,浅浅地咬了一口:“夫人不着急,他今日赚的越多,后面赔的就越多。” “什么意思?” “白蔻有几斤几两,我这主人的何尝不知,瞧着吧!”说着,她神秘一笑,取出一块金盏花舒缓皂,“明日在门口挂个牌子,就说此皂有止痒舒缓的功效,配合三日前满香堂新品上市的祛痘膏,可有效解决身上的红疹。 明日庆祝满香堂开业满30天,仅需1两银子即可成为满香堂会员,但凡要来店里买东西的人,来者不拒!” “你的意思是,水颜阁的薄荷皂有问题?” “夫人明日就知道了。” 翌日,天未亮。 南街水颜阁门口,一伙人举着锄头、铲子等物在门口叫嚣。 “黑心商家快开门!怪不得人家满香堂一两银子的薄荷皂,他水颜阁才卖200文,昨晚我一家人用了这东西,当晚就起了红疹子!” “我也起了,瞧见没,我当时洗着觉得身上凉嗖嗖的觉得特别舒坦,就多洗了一回,这身上的红疹密密麻麻的,抓心挠肺的痒了一晚上。” “别说了,我邻居家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用了这东西,直接高烧不退,连夜送去了静善医馆救治。” 越说越瘆人,有些买了水颜阁用了之后没怎么长红疹,却也在这群人的鼓动下全部前来讨伐,薄荷皂在满香堂一直有醒目安眠的功效,只不过只卖了一批后就宣告断货。 这薄荷皂在贵妇圈中,也从一两银子炒到了十两一块,可不管外头如何炒,可满香堂再没有上架薄荷皂。 就连安以慧也提了好几回,都被叶桑晚回绝。 叶桑晚这般做不是故意吊着顾客的胃口,而是入冬后薄荷会黄叶枯萎,再没有原材料罢了。 而水颜阁在这时候能大批量的上新如此多的薄荷皂,说明白蔻根本分不清薄荷到底长什么样。 这世上可是有太多种长得相像的植物,薄荷用错了,又是混合的错,难保不会让这些被误以为是薄荷的草,混合成一种微毒的元素。 叶桑晚不知道这种元素叫什么,可却知道这玩意会令人起红疹子。 昨晚水颜阁的掌柜是数着银子睡着的,以为这大清早的就有人来敲门买皂,可听到外边这番言论,原本懵懵懂懂的他,顿时被吓得屁股尿流。 他连忙喊人将院里的水缸抬进来封住前门,与伙计们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一伙官差接到报案后,直接冲进了镇上一座僻静的宅院。 白蔻挂满笑容的脸上忽然戛然而止,“你们是什么人?” “衙门查案!怀疑你们做的薄荷皂害死了人命,全部带走!”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毒?”白蔻瞪大着眼睛,明明昨晚还让加大生产,她还得了一百两的赏钱,怎的就害死了人呢? 在叶家的时候,那叶家大姑娘就是教她们如此做的呀! 秉着自己不会害死人的理直气壮,白蔻被人带上了镣铐带回了衙门。 可直到死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主子,那发高烧的婴儿被奴婢找到了,此时正候在门外。”东白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 叶桑晚昨日因为担心有什么变故,便直接歇在了镇上的宅子上。 早晨她派人去水颜阁打探情况,没想到还出了不满月的孩子,高烧不退这档子事。 “直接请进来!” 第129章 真是神医 学识很高的老师,宋卓潇推崇的先生应当没有错,叶桑晚没有犹豫:“初安想去的话,长姐这就给你张罗拜师。” 叶初安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两粒俏皮的小虎牙,“谢谢长姐。” 为此,叶桑晚特地寻了刘坨子打听拜师需要准备的一应物件后,亲自带着雾管事前去采购。 这里的拜师礼除去应有的束脩外,还需要准备以下五种,分别是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导,红豆,寓意为鸿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还有桂圆,寓意功德圆满。 除去这必备的,叶桑晚还去五柯糖果铺排了老长的队,买了几封时下很受欢迎的干果点心。 恰逢遇到有人在卖老死的耕牛,在这个朝代耕牛可不允许随便宰杀,所以牛肉甚难得,今日也算是叶桑晚运气好,直接买下半只,可把雾管事给吓得不清。 不过当叶桑晚用牛肉做出那韧劲十足的炭烤牛肉干时,雾管事终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主子银子再多,这一下子花费几十两用来买这柴得无法下咽的牛肉,雾管事还是觉着有些浪费。 庆幸的是,主子捣鼓吃食的手艺,确实无人能比。 眼看马上就要日落,叶桑晚将采买的东西带上,牛肉干用食盒装了五斤,又做了烤鸡、卤肉等下酒菜也一应带上。 听闻这位聂先生平时爱好小酌上一杯,在这个调料匮乏的朝代,叶桑晚对自己的手艺还是蛮自信的。 看着拔高了不少,又白胖了一圈的叶初安,叶桑晚一度有种前世父母亲要将自家孩子去幼儿园的既视感。 这几个月来,叶初安在宋卓潇的教导下,自身的修养在不断提高的同时,也得到了极高的肯定,“初安小子学东西极快,若是春闱有院试可以下场练练胆子。” 当初叶初安是个社恐又内向的假小子,如今的他却与之前判若两人,除去宋卓潇的功劳外,离不开云珩和江不药武艺教导。 叶初安走至叶桑晚跟前,她伸手给叶初安扯了扯身上有些褶皱的衣领,嘱咐道:“一会见了聂先生莫要紧张,初安这般乖巧可爱,先生定也一样像长姐一般欢喜你。” 叶初安一言难尽地道:“长姐,我都八岁了!” “又不是小孩子……”后面这句是他在心里嘀咕的话,长姐还像以前那般将他当个小屁孩他其实很受用,可瞥见一旁冷着脸的未来姐夫,他故作老成地推开叶初安,“长姐,我一点也不怕!” 叶桑晚:“?” 叶桑晚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忽然马车一沉,紧接着车帘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掀开。 叶桑晚诧异地问:“我与初安去拜师,你跟来做什么?” 云珩一屁股坐在叶桑晚旁边,甚至将她往里挤了挤,“聂先生也是我弟弟的夫子,今日我恰巧有空,带些东西去探望一番。” “弟弟?”叶桑晚蹙紧眉头,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寻。 来到这里已将近三月有余,叶桑晚还一次都没有见过云珩的弟弟。 据原主的记忆反馈,云珩的弟弟,云宸,云堇是一对十一岁的双胞胎,自打六岁起就送去了书塾念书,至此便一直寄宿在书院中,一年也只有放长假的时候能回家。 云珩没接话,反倒是叶初安兴奋地道:“长姐你还不知道吧,宸哥哥和瑾哥哥十岁就已经考上秀才啦!” 叶桑晚张了张嘴,尴尬地道:“在村里也没听说过这事……” 可没想到云珩却道:“这事家里从未在村里议论,眼下知道此事的也就只有我家里和初安知晓,如今又多了个你。” 什么意思? 叶桑晚眼睛微闪,云珩又道:“此事无需声张,阿晚只需知晓,我无意瞒你。” 叶桑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瞒我的事还不算多吗? 马车缓缓前行,越走越稳,路上行人纷纷,都赶在天黑前归家。 东街最安静的角落,坐落着一座不算大的小院,小院门外挂着用龙飞凤舞字体雕刻着的“德才书塾”大字。 那上面的痕迹甚为新鲜,确如传言那般,是个极新的书塾。 镇上原本仅有一个名叫“松鹤书院”的书塾,里边的先生听闻是考中举子后回乡养病的一位老先生创办,可能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招的学生并不多,只有六七个,也多为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出童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可见这松鹤书院也不是一般人想进便进的。 如今,这镇上忽然又开了一个德才书塾,可见也是相当热门。 据传闻,这位聂先生曾是一位清官,几年前告老还乡,无所事事后才决定开一家书塾,赚点束脩作为生计。 此时,虽已夕阳西下,但门外停着的马车、牛车不在少数,就连姜沿耀也来了。 叶桑晚等人刚下车,便有门童迎上来道:“几位也是来拜师的吧?今日夫子实在是疲乏得紧,眼下天色已晚,不若几位明日再来?” 叶桑晚瞧了瞧天边被晚霞余光染红的天,翘了翘唇角道:“我们是南街平价粮铺的人,这么晚叨扰他老人家确实有些不对,我们明日再来。” 门童见叶桑晚这般明事理,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哪知叶桑晚却将手里的食盒塞进他手里,“来时担心聂先生忙碌尚未用饭,特地做了些小菜,又买了点酒一道送来,劳烦小哥帮忙往前递上一递。” “这……” 门童本还想拒绝,可闻到食盒里透出来的香气,想着聂夫子确实没有用晚膳,这才厚着脸皮收下。 “那小的替夫子多谢姑娘的好意。”说着目光就落到旁边的云珩和叶初安身上,瞧着瞧着眼前一亮,又道:“来拜师的可是这两位公子?” 没等叶桑晚点头,云珩微乎及微的抚了抚腰间挂着的玉佩,答道:“吾陪妻弟而来,要拜师的是这位。” 门童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猛地一惊,撂下话道:“几位在此稍作片刻,小的这就给聂夫子传话!” 说完,好像屁股后头有鬼撵似的,跑得脚底冒烟。 原本,叶桑晚想用美食勾引,可眼下瞧那门童的模样,似乎对云珩和叶初安比较感兴趣。 叶桑晚慵懒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忽然感觉到一抹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奇怪地抬起头,便见姜沿耀提着大包小包的立在眼前,“阿珩,初安,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你们。” 说着,表情古怪的冲叶桑晚喊了声,“叶姑娘。” 云珩意味深长地瞧了叶桑晚一眼,“确实。” 叶初安心里还在生气当初陈氏那日的所作所为,他冷淡地喊了声:“姜哥哥。” 一时之间,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姜沿耀面上虽讪讪的,脸上也带着窘意,却还是道:“聂夫子学问极好,若是初安能得到聂夫子的教导,开春的院试定能拿下的。” 云珩好整不暇地瞧着他,“若是你得了聂先生教导,那春闱的乡试也不在话下吧?” “我今日来不是拜师的,是想让聂夫子瞧瞧我做的文章。”他声音越说越小,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几人聊着,刚才的门童去而复返,嘴角边还沾了一层油渍。 瞧他抿着嘴含笑的模样,定是得了聂夫子的赏,“几位,夫子里边有请。” 姜沿耀目光询问地看向叶桑晚,又看向云珩,“我可以同你们一道进去吗?” 本以为最持反对意见的应该是云珩,没想到云珩却向门童道:“这位姜公子是与我们一道来的,不知可否一道进去。” 门童忙笑着回答:“即是一道来的,那就随小的一道进去吧!” 看得出来,那门童对此毫无偏见。 姜沿耀闻言,赶忙提着大包小包跟上。 一路上,门童热情的介绍着小院各处的用处,比如上课的地方、宿舍、供休闲玩乐的马场等,叶桑晚听得连连咂舌,别看这小院小,可人家五脏六腑俱全。 叶初安笑眯眯地听着,眼神中隐隐含着期待,叶桑晚瞧得出,叶初安小朋友还是蛮喜欢这的。 几人在门童的带领下穿过几道圆拱门,就到了一处书香味十足的偏房。 屋里四处都挂着墨宝和字画,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墨香,只是这墨香里,好似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来了就坐下吧!等老夫吃口饭再来应付你们这些毛头小子!” 循声望去,叶桑晚便瞧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整大快朵颐着面前的饭菜,那菜正是叶桑晚带来的烤鸡和卤肉等。 聂知行吃得嘴唇边上的胡须一翘一翘的,滑稽中又透着可爱。 或许是因为今日叶桑晚穿的海棠色的衣裙,有些亮眼,聂知行捧着撕下来的烤鸡翅啃了一口,目光落在叶桑晚身上,“这菜是姑娘做的吧?你可是也来拜师?你这做饭的手艺不错,就留下来吧!” 叶桑晚:“?” 叶桑晚怀疑这老头在cpu她,明面上收下她,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况且,叶桑晚并不打算拜这老头为师。 她侃道:“哦?聂先生竟还招女学子吗?” 老头瞥了她一眼,“招女学子有何不可?这前朝还有女官呢,有什么好稀奇的。” “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我今日是带弟弟前来拜师的。” 聂知行将目光落在了叶桑晚旁边的叶初安身上,见他不卑不亢也不躲闪,反倒是好奇地打量这他,便哈哈一笑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在家读过什么书?怕不怕被打手心?” 第130章 安置 “什么是《西游记》《三国演义》……,这些书老夫怎没听过?” 叶桑晚:“……” 她猛地拍了拍脑袋,竟忘记了这茬,应该提前知会叶初安的。 可没成想,叶初安小朋友竟一本正经的讲起了故事:“西游记讲的是一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 叶初安的嗓音清脆,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再加上他讲故事用的是自己重新组织语言叙述的,并不是背诵文章那般简单。 八岁的年纪,能做到如此实属不易。 就连一旁的姜沿耀也被叶初安的故事吸引。 就着《西游记》下饭,聂知行比平日多吃了一碗干饭。 “今日就先讲到这了,后面的往后再讲……” 叶初安震惊地道:“夫子的意思是愿意收下学生吗?” “那不然你以为呢?” 聂知行抬眸睨着他,仿佛在看傻子。 “学生叶初安拜见先生……”说着就将后头书童提着的各种拜师礼推到聂知行面前,这时门童适时端来一盏茶,叶初安忙将茶双手端给聂知行,“先生请喝茶。” “嗯……”聂知行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茶,道:“拜师礼在三日后统一举行,三日后正式上课。” “是,先生。”叶初安笑着看向叶桑晚,胸脯挺得高高的。 虽然叶桑晚不知道聂先生挑选学生的要求是什么,但能这般轻易的被收下,叶桑晚还是替叶初安感到高兴的。 “我知你是为何而来,那你呢?”聂知行前者说的是云珩,后者自然是姜沿耀。 姜沿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拱手回道:“学生写了文章,想让夫子帮忙点评。” 门童得到聂知行的同意,从姜沿耀手中接过那几张整整齐齐的纸,上面的字叶桑晚瞧着还不错,可见姜沿耀是下了工夫的。 聂知行大致的翻看了一下道:“老夫瞧你这文章应当是去年乡试的考题,怕是在准备明年春闱的乡试吧?” “是的,夫子。” 说话间,聂知行将几张纸随手放在一旁,吩咐旁边的门童道:“给他一枚书塾的令牌。” 然后瞧着他说,“看在这小子的面子上,三日后与这娃儿一道过来上学。” 姜沿耀先是一喜,而后有些面露难色。 聂知行喝了口茶,蹙眉问:“可是不愿?” “不不不,学生求之不得,就是不知这束脩几何,学生……”姜沿耀脸色微囧,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家中的存银并不多,若是在春闱前再花上一笔,不知来年去秋闱的经费还够不够使唤。 聂知行这才察觉他身上的衣裳不似叶桑晚等人那般崭新,心中便有些了然。 “二两就行。只不过老夫我精力有限,正巧需要招收一名副手,每月三两银子,你可愿意来帮我?” 姜沿耀一喜,“学生愿意。” 这相当于来此学习不用花钱,反倒还能赚上一两,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聂知行摆摆手,看向云珩,“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后,叶桑晚等人每人手里都多了一盏茶,并让他们在此休整片刻。 门童悄悄靠近叶桑晚道:“姑娘,那烤鸡和卤肉都是姑娘做的吗?我瞧着夫子爱吃姑娘做的菜,若是姑娘平日里无事,不如来给夫子做厨娘如何?” 姜沿耀一听,眼神也随之变得亮晶晶的。 村里都在传叶桑晚做饭的手艺极好,可姜沿耀从来都不曾尝过她的手艺。 叶桑晚笑着摇摇头,“多谢小哥美意,可我家中生意繁忙,怕是没空给夫子做厨娘。” 门童有些许泄气,却听到叶桑晚说:“不过……” “不过什么?” “家中妹妹手艺是我手把手教的,厨艺并不亚于我,甚至高我一筹。如今负责这事务司和县令家一日三餐的伙食,若是小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传个话。” “当真?” 叶桑晚肯定的点点头,“不如明日我命人往这送一份来,看看可合夫子胃口?” “自然是极好!那就麻烦姑娘呢!” 叶桑晚冲他笑笑,“哪里,多亏小哥关照小妹生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谈下一桩生意,这让姜沿耀十分咂舌。 看来村里的传闻信不得真,都说叶桑晚榜上了镇上的有钱人,做了点小生意就瞧不起村里人。 姜沿耀亲眼所见了叶桑晚业务能力,只怕这村里传得神乎及乎的傍大款,实则是她自己努力打拼而来的。 这般想着,姜沿耀又有些郁闷,这般优秀的阿晚,恐怕他再也配不上了吧? 今日若不是托了云珩和她的福,恐怕自己连门也进不来吧? “今天的事,谢谢你阿晚。” 叶桑晚摊摊手,“姜公子恐怕谢错人了。” 姜沿耀一愣,原本要靠近她的脚步当场顿在原地。 他泛着苦笑,将头扭向别处。 这时,云珩带着一对除了衣着不一样,仿佛如复制粘贴般长得一模一样的云宸和云堇。 叶桑晚微张着嘴,打量着眼前的双胞胎兄弟。 好奇地道:“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呀?” 云宸和云堇长得不像陈如,叶桑晚记忆中的云叔叔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但是从外貌上看,与云珩有某些地方还是有些相似的,比如鼻子和唇。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又异口同声地改口:“他!” “他!” 云珩一人一巴掌拍在两人后背上,冷冷地警告道:“不许用这把戏骗人!” “是不允许骗未来的大嫂吧!” 叶桑晚脸微微一红。 云珩解释道:“臭小子调皮,别搭理他。我想着如今都随聂先生回来了,平日里回家也方便,我今晚想带他们借住你府上,明日他们休假,正好可以回去看看我娘。” “我没意见,反正前院就那般大,要挤也是挤你和初安。” 叶初安小朋友也笑着道:“我也没意见,反正我身子小不占地。” 几人敲定后,眼看这夜幕越来越深,便起身告辞。 一行人走到书塾外头,原本停满的马车牛车眼下是只剩下叶桑晚的。 “姜公子你怎么回去?”叶桑晚被云珩的一番话吓得大跌眼镜。 云珩何时这般好心在乎别人了? 姜沿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我打算连夜走回去。” 云珩目光又看向叶桑晚。 叶桑晚顿时明白了云珩的意思,于是邀请道:“姜公子一人赶夜路有些危险,不如到我镇上的小院歇上一晚,明日再与我们一道回村也不迟?” “可你们……我看着瘦弱,可是我睡觉不太老实……” 叶桑晚噗嗤笑出声来,“去吧,前院房子多的是!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原本镇上的房子买了是准备当库房的,现在许多空房间确实堆着不少粮食,可若是要住人,搬出来就是了。 虽然不理解云珩此番做的目的,身为同村人,伸手帮一把也算应该,更何况人家还是原主的救命恩人。 姜沿耀忐忐忑忑地坐上了叶桑晚的马车。 本以为叶桑晚的房子应当是那种一两间的屋子,哪知竟是南街上一座三进院的宅子! 如果是租的,这院子怎么说也得几两银子一个月,可瞧着那架势,这分明是阿晚买下的宅子。 南街地段这样规模的房子,少说也得二三千两银子。 姜沿耀吃着一桌子不少于十个菜的晚饭,整个人都有些三迷五道,仿佛在做梦一般。 等他浑浑噩噩的被小厮引着去洗漱,又得了一生崭新的衣裳,姜沿耀只觉得阿晚早已离他越来越远。 他娘总说村里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自己,哪怕是拥有青砖大瓦房的叶桑晚家,也被她说成充满铜臭的小摊贩而已。 他家原本有将近百两的家产,在父亲离世后,入不敷出,越来越少。 母亲总以为姜家还如之前那般富裕,却不知是他偷摸着接了一些帮人代笔的活计,苦苦的撑着。 可阿晚,不过三个月的工夫,就赚了这般多的家产,他有些怀疑自己,读这般多的书,到底有何用? 阿晚说的没错,他不能一直活在她娘的阴影下,他需要成长,需要长见识,他要努力…… 这边,云珩主动找来了主院。 桃良正在给叶桑晚绞头发,瞧见云珩,轻声喊了句:“云公子。” 尔后瞧见云珩像是有话要与主子说的模样,主动退出了房间。 “阿晚,姜沿耀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与你知会一声。” 叶桑晚照着镜子,给脸上涂了一层面霜,“你说。” “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梦,得到梦的指引要与他修好,至少不是点头之交。” “我没太听懂。” 云珩正色道:“我不常做梦,可当我一做梦,每个梦都起了警示的作用。比如当初从边关退伍回村,比如当初佃地大规模种红薯……” 叶桑晚双眸瞬间亮了亮,前世闲时用来打发时间看的小说里,好像女主就有此类异能,叫什么未卜先知? 云珩垂眉,只见眼前的小姑娘眼眸中闪烁着惊喜,却没有恐惧和猜忌。 他嗓音低哑:“不怕?” 第131章 不怕 “为何要怕?”叶桑晚不明白,有未卜先知这种异能,不应该高兴么? “怪力乱神之事,焉能当真?” 叶桑晚直白道:“你忘了?我身上的秘密不比你少。” 云珩手握成拳状,放到唇边清了清嗓子,他警惕道:“阿晚不得肆意宣扬,我怕……” “我知晓,这里不是只有你么!你不一样。” 云珩垂着眉瞧着她笑,脸上那温柔的笑意愈加愈深。 有了云珩的坦白,叶桑晚在对待姜沿耀上自然也多了几分照顾,当姜沿耀为此欣喜不已之时,叶桑晚也只是冷淡地解释:“同村情义,又是初安的同窗,搭把手的事姜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叶桑晚的客气与疏离,让姜沿耀更加认亲自己的身份,眼看春闱在即,又紧着聂先生手下的活计,倒是再没有闲空胡思乱想。 天刚刚亮,叶桑晚等一行人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只是,今日镇上的气氛有些诡异,路人行色匆匆,就连摆摊的小贩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东白,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坐在外头的东白忽然掀开车帘钻了进来,小声禀告道:“主子,若水国关闭外贸通道,不与咱天山国做生意一事,上头扛不住压力,爆发了! 如今家家户户都知道了此事,如今镇上的人,都在屯米屯粮,只是那粮铺里的米粮最下等的黑米黑面都涨到了十文每斤。 那咯嗓子的米糠都卖到了八文!” 东白的话一落,云珩和叶桑晚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 “物以稀为贵,粮商涨价也是情非得已。眼下最要紧的,就怕商贾手里的粮食也不多了。” 天山国山多地少比不了若水国地大物博,天山国百姓口粮大部分依赖若水国出口,如今关闭了贸易,定会引起动荡。 云珩也道:“离边关最近的几个州县,只怕已经乱了阵脚。若是阿晚手里的粮食不多,还是得先紧着自己。” 叶桑晚手里的粮食还有很多,怕是比现在天山国所有粮仓加起来的粮食多上几倍,因着养蚕实验室的等级不提升,所以这黑土地实验室种植的东西收获的时间很短,叶桑晚许下重金,开启了自动种植和自动收割功能,积少成多,越积越多。 “这事我心里有数。” 只不过,最近平价粮铺陆续多了不少人拿着新户籍买粮,不知这些人都从何处而来,若是遇到逃荒或者流民,平价粮铺将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砧上肉。 只希望是她杞人忧天了。 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半月坡村,村口大叶榕树下仍有闲空的妇孺们闲话家常,看到叶家小苑的马车,都会热情的询问上一句:“晚丫头家来了呀?” 瞧他们眉眼舒展的模样,怕是还不知道消息。 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毕竟这段时间,村里极大部分人家都存了不少余粮,省着吃也能吃到明年秋收。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玉带山上的种植也停了下来,村民们这才有空成群结队的到山里捡柴过冬。 叶桑晚刚下马车,便有眼尖的小媳妇们挎着篮子迎了上来。 “晚丫头,这是我刚在山上捡的蘑菇,听闻你最喜这野物,送你尝尝鲜。” “晚丫头,我在沟里抓了两条落单的鱼,这玩意我怎么做都一嘴腥,我还是不糟蹋食材了。” “我摘了些野果子,挺甜的,把你吃。” 叶桑晚知道这些人为何这般热情,也没有推脱,挨个收下,并回了礼。 一来一往,情义更加深重。 说话间,云珩已经带着双胞胎弟弟从后门回了云家,姜沿耀也背着小包袱偷溜回了家。 宋卓潇得知叶桑晚姐弟二人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时下又听到叶初安能顺利去德才书塾,忙吩咐下人要备下酒菜为他庆贺。 几人高兴的聊着闲话,门房来报说,谢南瑛来了。 叶桑晚撇撇嘴,“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说话间,她已带着前来迎她的清祀去了门房。 “你来做什么?”叶桑晚距离谢南瑛三米开外的地方,抱胸睨着她。 谢南瑛赔笑道:“还不是你祖母,听闻你回村,说想你了。” “说人话!” 谢南瑛索性不装了,昂着下巴道:“你祖母整日喊头疼,说只有你能治,你能不能治我不清楚,可你做孙女的是不是应该尽尽孝了?” “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我们姐弟三人与你们老叶家已经断亲,尽孝轮不到我吧?” 谢南瑛呵呵一笑,“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那村口的老鳏夫都被你接到家里了,你新宅子建好了,你亲祖母还没过来住过吧? 反正我就是来传话的,你爱去不去! 不过,我可不保证村里会不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我听说初安年后要下场,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她姿态摆得很高,说到最后一副吃瓜的模样,显然觉得叶桑晚被拿捏了。 叶文竹忽然离世,本应过年同样要参加会试的叶大河要守孝而耽搁,加上要照顾赵氏,不得不留守在村中。 看着谢南瑛扭着腰身离开的背影,叶桑晚三思后还是决定去一趟堂祖父家中走一趟,顺道去老宅那棵桃树下,找找叶文竹遗言说的,证明父亲身份的信物。 换了身衣裳,叶桑晚让清祀装了几床蚕丝被,还有特地命杨管事做的成衣,又带了一些肉、点心之类的,让东白赶着马车载着主仆三人去了叶修竹家。 马车停在院门外,在修补屋顶的叶子清和叶大仁大老远地就瞧见了,确定这马车是朝自家来的,大伯母贺氏反复搓着手在门口等候。 “你大伯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亲眼瞧见了才踏实!”贺氏笑眯眯的握住她的手,笑得格外灿烂。 叶桑晚冲她微微一笑,许久不见,贺氏仿佛年轻了几岁,头上还簪了个银簪子。 似乎感觉到叶桑晚的目光,贺氏摸了摸银簪子,不好意思地道:“这簪子是你大伯前两日镇上买的,我人都老得跟树皮似的,带着东西怪羞的。” “胡说!大伯眼光不错,这簪子很适合大伯母。”说着,初岁已将手里的红匣子端了过来,叶桑晚接过顺势塞大贺氏手里,“这是侄女的一点心意。” 贺氏好奇的打开匣子,看到里头金灿灿的金镯子、金簪子和金耳环,吓得直接啪的关上。 犹如烫手山芋般扔了回来:“这东西我不要!” 叶桑晚眯着眼睛笑,忙照顾东白将马车里的东西搬进屋里。 屋顶上的大老爷们和在屋里的小王氏坐不住了,俨然被叶桑晚的这番阵仗给吓得前来制止。 “晚丫头你来就来,带这些东西干啥?” 叶桑晚抱着匣子走进屋里,朝贺氏和小王氏手里一人塞了一个。 “小辈孝敬长辈应当的。”她指了指蚕丝被,“这被子且盖着看看舒不舒服,若是觉得不错的话,我这有个赚钱的门路想让你们试试看。” 小王氏和贺氏闻言,忙伸手朝蚕丝被上摸了摸,手感滑腻,拿在手里很是轻薄,就是不知道够不够暖和。 叶大仁这几个月来跟着叶桑晚干,赚了这辈子都赚不来的银子,他赶忙笑道:“阿晚有心带我们赚钱,我们自然尽心尽力。” 叶桑晚将种桑养蚕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后,提议道:“种桑的地也不需要多好,就你们开荒的那几亩便足以。” 叶大仁表示,“你大伯读书少,不知道这蚕和桑是什么,但阿晚愿意带我们,我们一家子肯定会好好干的。” 言归正传,叶桑晚来的目的,不止于此。 说服几人将东西收下后,叶桑晚不经意问道:“那边又起什么幺蛾子?”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小王氏叹气道:“听闻你二叔把子铭卖给人牙子了,你奶气得呕了血,这几日听孜孜和欣欣偶然提起,你祖母她脑子不灵光了哩! 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说遭了天谴,一会儿又说……” “说什么?” “该生下来就把你掐死,说你是阎罗王转世,是专门来坑害咱老叶家的。” 根据小王氏提供的情况,叶桑晚以为赵氏这是受了刺激,得了精神病,活是老人病。 贺氏瞧见叶桑晚忽然不说话,有些着急的解释道:“你堂祖母没有这样认为,你大伯还有大堂哥,还有我,我们搜不觉得晚丫头会坑害人,你明明很善良,是你祖母她瞎了眼和你对着干,所以才遭了天谴……” 叶桑晚哭笑不得:“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要不是谢氏上门威胁我,怕是我连问都不会问上一句的。 阿晚明年要参加院试,我不想因此断了他的前程。” 一直不说话的叶修竹忍不住赞道:“读书好啊!明年叶家又多了一个读书人,光宗耀祖咯!当年要不是你祖母偏心,你父亲他……哎,不提也罢。” 白发人送黑发人,叶桑晚没办法感同身受,也知叶文竹的离世对叶修竹有一定的影响,她虽然很想知道关于原主父亲生前的事情,却不能将人架在火上烤。 她转身去了马车里,在空间里配了一些药丸装到瓷瓶里装进木匣子,交给贺氏:“这白瓷瓶里是安神的,睡前一粒。 这绿瓷瓶里的可以缓解赵氏眼下疯癫的情况,一次一粒,每日三次。 帮我转交给叶大河吧!” “晚丫头放心,这事我必定给你办得妥当。” 第132章 建别宫 在贺氏等人的极力邀请下,叶桑晚还是拒绝了在此用饭的请求。 按照原主的记忆,在叶家祖宅找到那棵桃树,叶桑晚让东白等人将桃树下一米宽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刨了一遍。 “咔哒。”东白锄头下发出一声响动,紧接着他从土里扒拉出一个褪了色的木盒子。 “主子,您找的是不是这个?” 初岁连忙拿出手帕将其裹住,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接过,并道:“再刨刨看。” 只不过,三人将此又挖深了一丈,再没有任何发现。 恐怕就是它了,叶桑晚在心里道。 叶桑晚说这是小时候藏的铜板,今日恍然记起,所以才心血来潮将其挖出。 她好歹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偶然有这种小心性也不难理解,东白等人也没有怀疑。 回到小苑后,叶桑晚借口要洗漱休息,将木盒子带到了空间里。 木盒子经过长时间的雨水腐蚀,即便被锁了小锁头,叶桑晚仅用了一把刀就将它给劈开。 木盒子里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破布头,叶桑晚用镊子一个个掀开…… 直到最后,才瞧见那布头里头藏着的东西。 一块墨绿色的玉佩,上面没有特殊的标记,款式瞧着像是男子佩戴的。 旁边还有一个像是铜制的老虎,像是什么符之类的。 将这两样东西消毒后,叶桑晚便将它们收进了小盒子里,叶文竹说是信物,那便说明是很重要的东西。 临摹了一张玉牌的图,叶桑晚迫不及待的拿着草图去找宋卓潇。 “爷爷,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玉佩?” 宋卓潇将那图纸举到光亮的地方看了又看,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蹙紧,最后从他垫桌子的角落下,取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盒子,取出一块玉佩来。 “是不是这个?” 叶桑晚探头去瞧,款式和空间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就是上面的绳结款式不同罢了。 “爷爷,不是呢!” 他道:“这类玉佩挺常见的,像我这般年纪的人手一枚,你朱爷爷也有呢!” “好吧!”叶桑晚恹恹地回答。 宋卓潇见她如此,忍不住问道:“你忽然打听这玉佩,可是有什么事?”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爹不是叶文竹亲生的?”叶桑晚试探问道。 据说,当初砦县被攻破,像叶文竹这般年纪的人多数是从那处一道逃难过来的,多多少少应当知道一些秘闻。 可宋卓潇沉默地回忆了半响才道:“不可能!当初叶文竹疼你爹的劲比亲生的还要亲生。不过你那亲祖母我倒是没见着。” 所以,那个叫娉婷的女子,有可能村里的人都不曾见过。 宋卓潇说着,猛地回过神:“你这孩子,神神叨叨地作甚呢?厨房的酒菜怕是已经备好了吧?老夫肚子都空了!” —— 经过激烈的探讨,决定让叶初安走读。 家中有马车,走读并不麻烦。 只不过按照德才书塾的规定,中午必须歇在书塾里,所以还是需要住宿的。 为了叶初安小朋友的伙食着想,叶桑晚不忘给云香和叶桑烟搭线,一道接下德才书塾的伙食。 在尝过两人手艺的聂先生,立即与云香和叶桑烟签下了半年的伙食供应合作,叶桑晚和云香为此连续高兴了好几日,干劲十足。 就在叶初安将去书塾上课的前一晚,养蚕实验室终于升级了! 和几次升级一样,叶桑晚再一次被关在了空间里。 只是这一次,要比前几次多了两日,连带着黑土地种植实验室也升到了四级,现在叶桑晚的黑土地已经扩到了二十块。 这一次,种子库里多了苹果树和水蜜桃树,收获时长仅需三日。 眼下马上就要过冬,水果在天山国可是稀罕之物,据说皇室所食用的水果还是从若水国快马加鞭运回来的。 看来,叶桑晚又多了一笔生意可以做。 只是,眼下更令人发愁的是仓库里堆放的十几万匹丝绸吧? 团宝日日催促,不是她不想出手,是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解释这丝绸的由来。 至于养蚕实验室升级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种蚕种的喂养,喂养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经验加的不一样。 菜色的蚕种,增加绿色、黄色两种。 商城的按钮还是灰色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通。 熬到可以出空间,已经是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听到动静的清祀,连忙端着装着热水的木盆进来。 “主子终于醒了,前院云公子和季公子已经等候多时,怕是再有半个时辰您不醒,就要闯进来了。” 咋一听这两人一道来还有些奇怪,不过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也不急于一时。 换上衣裳,叶桑晚清祀将人请来了书房。 季云川刚进门,眼睛就亮了好几个度。 “叶姑娘,你身上的这衣裳可真好看,用料可是丝绸?” 叶桑烟诧异道:“季公子如何得知丝绸?” “若水国有一布料名曰丝绸,是一种叫作柞蚕吐的丝编制而成,过程繁琐,成品数量极少,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千金难求。” 柞蚕? 印象中这柞蚕是人工放养的野蚕属于北方的物种,柞蚕吐的丝呈焦黄色没有桑蚕吐的白,桑蚕丝属于长纤维,柞蚕丝属于短纤维,弹性和韧性上,桑蚕丝更为优越。 只是没想到,若水国竟有了柞蚕丝绸。 “清祀,去找桃良白色和雾紫色的丝绸各取一匹过来,另外那丝绸被也抱一床。”叶桑晚吩咐道。 季云川惊讶道:“这丝绸竟还有雾紫色?不都是焦黄色,然后染色吗?” 叶桑晚摇摇头,“我所发现的蚕种可能与若水果发现的柞蚕不一样。这蚕吃的叶子叫桑,吐的丝雪白,后来又发现了一种彩色的蚕种,什么颜色的蚕便吐什么样的丝,甚为神奇! 季公子有没有兴趣养养看?” “我也能养?” “自然。” 这时,桃良和清祀一人抱着布匹一人抱着丝绸被走了进来。 季云川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神色激动的抚摸着那洁白丝滑的丝绸。 “这样的丝绸布匹你还有多少存货?你出个价,我全要了!” 小子,全要了就狮子大开口了吧?你吃不下! 叶桑晚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季公子打算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是!”季云川好不遮掩地回答。 叶桑晚一喜:“你有门路?” 季云川指了指云珩。 叶桑晚歪头问云珩,“你有门路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云珩清了清嗓子,“若水国要比天山国富裕,这些年来他们不知道在我国捞了不少银子,也该是我们捞回来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叶桑晚看一眼季云川,又看一眼云珩,“不是,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了?” 明明上次,云珩还吃季云川的醋…… 化敌为友? “其实,云公子不日前救过在下一命。” 叶桑晚:“?” 云珩接着道:“军资除了粮草,还需要棉被和御寒的衣物,我这不求上了季公子。” 叶桑晚抱胸,“那你俩为何要一块找上我?” “大肆收购棉花肯定会引人耳目,季公子建议我从若水国入手。而阿晚手中正巧有若水国商人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们打算以物换物!”云珩笑答。 叶桑晚明白了。 丝绸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那么敢入手的自然是若水国皇室之人,重新打开与若水国的贸易枢纽,这丝绸确实是个很好的引子。 叶桑晚又观察了两人的神情一番,发现他们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俨然是十分有把握的。 见叶桑晚不语,云珩像在恳求又像在撒娇道:“阿晚,你就帮帮我吧!” 叶桑晚:…… “各一百够吗?” 季云川眼神灼灼,“你的意思是两种颜色各一百匹吗?这被子可也有一百床?” “我觉得这彩色留作后招吧!一下子把底牌掀开,有失先机。” 季云川张了张嘴表示惊讶,没想到叶桑晚的脑子如此灵活,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他试探道:“有没有更多?” “你说个数。” 季云川略作思考了下,“三百?五百?” 最后他大胆的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如何?” “我没问题。”忽然她话音一转,“就是不知这千金难买的布匹,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季云川摸了摸手指,忐忑地道:“我先给叶姑娘十万两订金,等我从若水国回来,再给你确切的答复。” “二八分吧!”叶桑晚直接提议,“明年我准备大肆在村里养殖,这生意也不只一次。况且,我手里还有人手辅佐于你,你觉得如何。” “二八分?你可知这丝绸生意可谓一本万利的生意,你居然直接二八分?”季云川有些凌乱。 “你可以选择不要。” “要!谁说我不要!”季云川惊呼。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拟了合作契约。 当季云川瞧见库房里的千匹丝绸,整个人仿佛在云里雾里。 从叶家小苑出来时,季云川手里多了几十只刚破壳而出的蚕虫宝宝,而蚕虫口粮,叶桑晚约定让东白送去镇上的安府。 于是,季云川也开始了他的养蚕之路…… 第133章 非议 在贺氏等人的极力邀请下,叶桑晚还是拒绝了在此用饭的请求。 按照原主的记忆,在叶家祖宅找到那棵桃树,叶桑晚让东白等人将桃树下一米宽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刨了一遍。 “咔哒。”东白锄头下发出一声响动,紧接着他从土里扒拉出一个褪了色的木盒子。 “主子,您找的是不是这个?” 初岁连忙拿出手帕将其裹住,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接过,并道:“再刨刨看。” 只不过,三人将此又挖深了一丈,再没有任何发现。 恐怕就是它了,叶桑晚在心里道。 叶桑晚说这是小时候藏的铜板,今日恍然记起,所以才心血来潮将其挖出。 她好歹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偶然有这种小心性也不难理解,东白等人也没有怀疑。 回到小苑后,叶桑晚借口要洗漱休息,将木盒子带到了空间里。 木盒子经过长时间的雨水腐蚀,即便被锁了小锁头,叶桑晚仅用了一把刀就将它给劈开。 木盒子里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破布头,叶桑晚用镊子一个个掀开…… 直到最后,才瞧见那布头里头藏着的东西。 一块墨绿色的玉佩,上面没有特殊的标记,款式瞧着像是男子佩戴的。 旁边还有一个像是铜制的老虎,像是什么符之类的。 将这两样东西消毒后,叶桑晚便将它们收进了小盒子里,叶文竹说是信物,那便说明是很重要的东西。 临摹了一张玉牌的图,叶桑晚迫不及待的拿着草图去找宋卓潇。 “爷爷,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玉佩?” 宋卓潇将那图纸举到光亮的地方看了又看,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蹙紧,最后从他垫桌子的角落下,取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盒子,取出一块玉佩来。 “是不是这个?” 叶桑晚探头去瞧,款式和空间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就是上面的绳结款式不同罢了。 “爷爷,不是呢!” 他道:“这类玉佩挺常见的,像我这般年纪的人手一枚,你朱爷爷也有呢!” “好吧!”叶桑晚恹恹地回答。 宋卓潇见她如此,忍不住问道:“你忽然打听这玉佩,可是有什么事?”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爹不是叶文竹亲生的?”叶桑晚试探问道。 据说,当初砦县被攻破,像叶文竹这般年纪的人多数是从那处一道逃难过来的,多多少少应当知道一些秘闻。 可宋卓潇沉默地回忆了半响才道:“不可能!当初叶文竹疼你爹的劲比亲生的还要亲生。不过你那亲祖母我倒是没见着。” 所以,那个叫娉婷的女子,有可能村里的人都不曾见过。 宋卓潇说着,猛地回过神:“你这孩子,神神叨叨地作甚呢?厨房的酒菜怕是已经备好了吧?老夫肚子都空了!” —— 经过激烈的探讨,决定让叶初安走读。 家中有马车,走读并不麻烦。 只不过按照德才书塾的规定,中午必须歇在书塾里,所以还是需要住宿的。 为了叶初安小朋友的伙食着想,叶桑晚不忘给云香和叶桑烟搭线,一道接下德才书塾的伙食。 在尝过两人手艺的聂先生,立即与云香和叶桑烟签下了半年的伙食供应合作,叶桑晚和云香为此连续高兴了好几日,干劲十足。 就在叶初安将去书塾上课的前一晚,养蚕实验室终于升级了! 和几次升级一样,叶桑晚再一次被关在了空间里。 只是这一次,要比前几次多了两日,连带着黑土地种植实验室也升到了四级,现在叶桑晚的黑土地已经扩到了二十块。 这一次,种子库里多了苹果树和水蜜桃树,收获时长仅需三日。 眼下马上就要过冬,水果在天山国可是稀罕之物,据说皇室所食用的水果还是从若水国快马加鞭运回来的。 看来,叶桑晚又多了一笔生意可以做。 只是,眼下更令人发愁的是仓库里堆放的十几万匹丝绸吧? 团宝日日催促,不是她不想出手,是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解释这丝绸的由来。 至于养蚕实验室升级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种蚕种的喂养,喂养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经验加的不一样。 菜色的蚕种,增加绿色、黄色两种。 商城的按钮还是灰色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通。 熬到可以出空间,已经是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听到动静的清祀,连忙端着装着热水的木盆进来。 “主子终于醒了,前院云公子和季公子已经等候多时,怕是再有半个时辰您不醒,就要闯进来了。” 咋一听这两人一道来还有些奇怪,不过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也不急于一时。 换上衣裳,叶桑晚清祀将人请来了书房。 季云川刚进门,眼睛就亮了好几个度。 “叶姑娘,你身上的这衣裳可真好看,用料可是丝绸?” 叶桑烟诧异道:“季公子如何得知丝绸?” “若水国有一布料名曰丝绸,是一种叫作柞蚕吐的丝编制而成,过程繁琐,成品数量极少,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千金难求。” 柞蚕? 印象中这柞蚕是人工放养的野蚕属于北方的物种,柞蚕吐的丝呈焦黄色没有桑蚕吐的白,桑蚕丝属于长纤维,柞蚕丝属于短纤维,弹性和韧性上,桑蚕丝更为优越。 只是没想到,若水国竟有了柞蚕丝绸。 “清祀,去找桃良白色和雾紫色的丝绸各取一匹过来,另外那丝绸被也抱一床。”叶桑晚吩咐道。 季云川惊讶道:“这丝绸竟还有雾紫色?不都是焦黄色,然后染色吗?” 叶桑晚摇摇头,“我所发现的蚕种可能与若水果发现的柞蚕不一样。这蚕吃的叶子叫桑,吐的丝雪白,后来又发现了一种彩色的蚕种,什么颜色的蚕便吐什么样的丝,甚为神奇! 季公子有没有兴趣养养看?” “我也能养?” “自然。” 这时,桃良和清祀一人抱着布匹一人抱着丝绸被走了进来。 季云川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神色激动的抚摸着那洁白丝滑的丝绸。 “这样的丝绸布匹你还有多少存货?你出个价,我全要了!” 小子,全要了就狮子大开口了吧?你吃不下! 叶桑晚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季公子打算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是!”季云川好不遮掩地回答。 叶桑晚一喜:“你有门路?” 季云川指了指云珩。 叶桑晚歪头问云珩,“你有门路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云珩清了清嗓子,“若水国要比天山国富裕,这些年来他们不知道在我国捞了不少银子,也该是我们捞回来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叶桑晚看一眼季云川,又看一眼云珩,“不是,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了?” 明明上次,云珩还吃季云川的醋…… 化敌为友? “其实,云公子不日前救过在下一命。” 叶桑晚:“?” 云珩接着道:“军资除了粮草,还需要棉被和御寒的衣物,我这不求上了季公子。” 叶桑晚抱胸,“那你俩为何要一块找上我?” “大肆收购棉花肯定会引人耳目,季公子建议我从若水国入手。而阿晚手中正巧有若水国商人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们打算以物换物!”云珩笑答。 叶桑晚明白了。 丝绸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那么敢入手的自然是若水国皇室之人,重新打开与若水国的贸易枢纽,这丝绸确实是个很好的引子。 叶桑晚又观察了两人的神情一番,发现他们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俨然是十分有把握的。 见叶桑晚不语,云珩像在恳求又像在撒娇道:“阿晚,你就帮帮我吧!” 叶桑晚:…… “各一百够吗?” 季云川眼神灼灼,“你的意思是两种颜色各一百匹吗?这被子可也有一百床?” “我觉得这彩色留作后招吧!一下子把底牌掀开,有失先机。” 季云川张了张嘴表示惊讶,没想到叶桑晚的脑子如此灵活,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他试探道:“有没有更多?” “你说个数。” 季云川略作思考了下,“三百?五百?” 最后他大胆的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如何?” “我没问题。”忽然她话音一转,“就是不知这千金难买的布匹,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季云川摸了摸手指,忐忑地道:“我先给叶姑娘十万两订金,等我从若水国回来,再给你确切的答复。” “二八分吧!”叶桑晚直接提议,“明年我准备大肆在村里养殖,这生意也不只一次。况且,我手里还有人手辅佐于你,你觉得如何。” “二八分?你可知这丝绸生意可谓一本万利的生意,你居然直接二八分?”季云川有些凌乱。 “你可以选择不要。” “要!谁说我不要!”季云川惊呼。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拟了合作契约。 当季云川瞧见库房里的千匹丝绸,整个人仿佛在云里雾里。 从叶家小苑出来时,季云川手里多了几十只刚破壳而出的蚕虫宝宝,而蚕虫口粮,叶桑晚约定让东白送去镇上的安府。 于是,季云川也开始了他的养蚕之路…… 叶桑晚也因此得到了启发。 季云川带人将丝绸布匹拉走的第二日,云珩带人将满满两马车的棉花种送到叶桑晚手中。 叶桑晚随意扒拉了一下,发现每粒种子都十分饱满,看得出来,为了收集这些棉花种,云珩费了不少心思。 第134章 真相 定让东白送去镇上的安府。 于是,季云川也开始了他的养蚕之路…… 叶桑晚也因此得到了启发。 季云川带人将丝绸布匹拉走的第二日,云珩带人将满满两马车的棉花种送到叶桑晚手中。 叶桑晚随意扒拉了一下,发现每粒种子都十分饱满,看得出来,为了收集这些棉花种,云珩费了不少心思。 棉花作为这个朝代唯一可用来御寒的衣物,价格还算比较高的。 像原主先前的生活环境,想要一床新的棉被,亦或者一件新的棉衣,亦如登天。 买一床棉被,倒不如多捡些柴火,还能节省些银钱买口粮。 秉承着“屡见不鲜”的原则,叶桑晚毫不犹豫的准备试种。 “阿晚,如今这外头的地都冻上了,怕是再套用之前极速生长肥料的方法,怕是不可行了吧?” 云珩凝重的睨着仓库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棉花种,不知道此时思绪又想到了何处。 叶桑晚安慰道:“没事,我试试别的办法。我这不行,不是还有季云川嘛!” 云珩这才呼出一口浊气。 想必为边关战士们过冬的物资十分头疼。 瞧着他布满血丝的眼,叶桑晚忍不住心疼道:“回星辰院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吧?这一路不止是你,你的兄弟们应该也累了。” 点名到云珩的手下,云珩有些沉默,这些弟兄陪他出生入死,确实没过上一日安稳的日子。 想到叶桑晚在星辰院左侧院布置了“宿舍”,云珩感激地道:“他们让我亲口向你道谢,架子床和私人柜子,他们很喜欢。” 宿舍是叶桑晚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词汇,没想到云珩记忆这般好。 叶桑晚咧了咧嘴,“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我不过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罢了,他们无私的奉献才值得敬佩。” 若是能选择,谁又愿意赴死边关呢? 云珩低眉笑了笑,最终抵不过几日未眠的困意,回了云家。 云珩刚离开,叶桑晚便将仓库里暂存的棉花种存进了“黑土地种植实验室”的种子仓库。 紧接着,叶桑晚也一道进了空间。 “叮咚!”叶桑晚刚进来,便发现棉花种子被整齐的安置在了货架上,此时它的头顶的问气泡上标注着:种子质量可升级,是否升级? 下边有两个选项,是和否,叶桑晚立刻点了是,然后…… 被扣了一万金币…… 叶桑晚朝天翻了个白眼,将之前定量种植的庄稼等物全部移除后,换上了棉花种后,又设置了自动种植和收获功能。 等她从仓库出来,桃良连忙落了锁。 才走到二进门,清祀挎着篮子走过来道:“主子,东白派人给您传话说,赵氏带着三房那两位去镇上寻叶大胜,得知叶大胜将人卖给了人牙子,赵氏直接气晕了过去,如今人在静善医馆,主子您要不要去一趟?” “不去了,人各有命。”老叶家的那点腌臜事,叶桑晚一点也不感兴趣。 有这闲空,倒不如多花点时间陪大嫂和侄子。 徐大妮如今还在坐月子,有了叶桑晚的医理指导,倒没有忍受一个月不能洗澡洗头的荒谬言论。 眼看徐大妮就要出月子,这侄子的大名尚未取名,大家都小少爷,小少爷的喊着。 从叶修竹口中侄子是“奕”字辈的,在叶桑晚的催促下,终于取了“叶奕承”的大名。小名承承。 叶桑晚去看承承的时候,小包子正睡得香甜,做梦都在吧唧嘴,十分的可爱。 看到徐大妮正在学习刺绣,叶桑晚小声询问道:“大嫂,计划给承承办满月席还是百日宴呀?” 徐大妮有些许茫然的抬起头,仿佛在问:就要足月了吗? 不过很快回神道:“百日宴吧!眼下承承还小,待养大些再带出去,也不容易生病。” 叶桑晚点头,“大嫂考虑的极是。” 许是说话的声音吵到了叶奕承,他不安的动了动,叶桑晚深知带孩子的繁琐和疲惫,用眼神示意了下,便离开了素容院。 回到星回居,叶桑晚便以午睡为由,劝退了一干丫鬟。 闪身进入空间,叶桑晚就被黑土地实验室仓库里白花花的棉花给惊住了。 这外头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这空间里棉花就收了三茬的棉花,并且已经完成去籽工序。 叶桑晚翻了翻“机械化养蚕实验室”的成品功能,发现并没有自动成衣的功能,思考在三后,叶桑晚出了空间。 “桃良,请江总管和杨管事过来一趟。” 桃良有些郁闷地道:“主子,您这才躺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怎的就起来了?” “忽然想到点事没处理,你快去!”叶桑晚催促出声。 桃良这才无奈地转身去外头命人传话。 初岁忙捧了身干净的衣裳过来,“主子可是要起了?穿这身衣服可好?” 叶桑晚“嗯”了一声,等收拾好自己,江律和杨管事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 两人恭谨的朝她喊了声“主子”,叶桑晚示意两人坐下。 这时桃良已经泡好了热茶满上。 “近日天气较冷,大家都在忙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江律惶恐道:“前院无事,除了换班的护卫,江楠带着其余的人在后山烧碳和打猎。” 杨管事紧接着道:“小作坊那头有些忙,闲空的人都派过去帮忙了。” 也就是说,眼下倒是没闲人可用。 “听闻这江楠烧炭的手艺甚好,能主动揽职非常值得表扬,这个月奖励1两银子,公开表扬。其余帮忙的,都按照功劳大小,江总管看着奖。” “是。”江律嘴里应着是,心里却泛着嘀咕:主子,到底想干什么? 叶桑晚瞧着两人拘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云公子运了一批棉花回府,我打算做一批大衣,眼下府中人手可能不够,看看村里有没有愿意来做工的,手艺不拘多好,工钱江总管按市场给,或者用棉花抵扣。” “可……主子,这棉花可是稀罕物!”江律忍不住惊呼出声。 叶桑晚摆摆手,“再稀罕,在我们小苑什么都不缺。眼下天气越来越冷,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杨管事!”叶桑晚忽然点名,叶桑晚取出从图书馆里打印出来的军用大衣图纸递给她,“先做出几件样品,让村里的妇人们按样品做。 另外在作坊里收拾出一间房来,每日茶水和炭火管够,若是她们愿意,就让她们在里头做工吧!” 两人连连应是,走出书房时两人的背都不由得直了直。 叶家小苑忽然招女工做衣裳的刚贴出去,半月坡村和旺村的妇人们听了消息,连夜赶过来报名。 先前开荒玉带山让他们赚了不少银子,跟着家里的存粮也多了不少,这让不少汉子在家里不禁挺直了腰板,再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有了这存银和存粮,今年也算能过个好年了。 如今,叶家小苑又要招工,这俨然是要给大伙儿送钱的节奏。 就算叶桑晚呆在星回居,也能听到前院熙熙攘攘的报名声。 “选我娘,我娘做衣裳的手艺在村里可谓是一绝,村里大伙儿都知道!” “选我女儿,我女儿绣工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选我选我!不绣花的话,我一天可以做三件成衣!” 大家深怕选不上,手上提着的篮子里都放着自己做的绣活,如今都扬在空中,你推我搡。 江律的儿子江慎大吼道:“大家不要拥挤,主子说了只要手艺过得去都能领活,现在大家排队,我给大家先登记一下,明日才开始正式领工。 这次做的是棉衣,工钱按35文/件计算,也可以用工钱兑换棉花,五件一斤棉花,十日一结。具体的明日会细讲,要报名的这边排队!”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讨论,边讨论边排队。 “五件就能换一斤棉花,那岂不是不到两天就可以有一斤棉花?十日就能得好几件棉衣,若是做被褥就能得一床呢!” “可不是,前日去镇上,我去了那布庄,那棉花都卖到一百二十文一斤了!这叶家也太厚道了吧!” “值确实值!年前多做一点,得了棉花家里就有新棉衣和新被褥盖了!” 叶桑晚站在围墙边上,唇角弯弯。 桃良忍不住道:“主子,村民们在夸你和善呢!” 叶桑晚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日让东白回来一趟,总感觉我这心里有些不安。” “主子可是担心流民?” “是啊!眼下边关的难民四处逃难,这屹山镇是通往京都的要塞,越往京都就越冷,怕是还会下雪。难民保不定会着急赶路,眼下距若水国关闭贸易通道已经有半个月了。 按照脚程,应是差不多了!” 叶桑晚听闻这边关的人长得矮小,却十分精悍,脑万分灵活不说,还被称为蛮子。 武力战斗值极高,若是遇到成群的难民,难保不准会对路上的村庄下手。 这事,朱朝章不仅一次提起,每提及一回,叶桑晚都心惊胆颤不已。 最好是没有,可也得做完全的保障。 叶桑晚郑重地道:“命江几把安排人巡逻村里的几个出入口,莫要让面生的人随意进入,若有危险,立即敲锣警示!” 第135章 贵客来啦 叶桑晚冲袁凯神秘一笑:“自然当真,前提是袁三爷赶紧将我的三位幼弟归还于我。” 袁凯心中又急又恼,急的是自己劫持来的那三人已然不知所踪,恼的是眼前正是袁家发家的好机会,因为此失去了良机。 袁凯终于知道什么“挖坑自己跳”到底是何典故? 叶桑晚知道袁凯交不出初安等人,至于她手里的方子,只不过是诱饵罢了。 从袁府出来,叶桑晚碰到了林满志,两人只眼神交流了一番,便分道扬镳,待叶桑晚回到叶府,月白紧随其后,传来了好消息。 “主子,林县令带着郡守,将袁凯捉拿了,听闻要连夜将人押送前往京都。” 暂时解除了袁家这个炸弹,叶桑晚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刘婆子正命人给叶桑晚摆饭,这事本不应是她做的,在叶府,刘婆子和刘坨子已经到了养老的年纪。 因着平价粮铺布行医施粥的缘故,府里本就不多的下人,都被派去了前头帮忙,而说话不怎么利索的刘婆子见府里人如此忙碌,于是担了不少活计。 饭菜是刘婆子做的,是这里比较常见的家常菜,和叶桑晚教给下人们做的那些不一样,胜在新奇。 “这几日,辛苦您了。”叶桑晚不禁感谢出声。 刘婆子摆摆手,知道自己说话结巴,也不敢出声耽误叶桑晚。 不过,叶桑晚还是瞧见了她眉眼闪烁其词,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刘婆子,您有话不妨直说。” 刘婆朝她讨好一笑,“侧门门们、有一对母女,跪跪、见您,奴,赶赶不不不走,放放进来,吃三三三个大馒头……” “没事,三个馒头而已,您无需自责。”叶桑晚以为刘婆子是因为心软给人吃了三个大馒头而感到自责。 可没想到,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 是月白拦住了那想要闯进来的母子二人。 叶桑晚当即蹙紧了眉头,偏头瞧刘婆子一副拘谨不安的模样,大概猜到了什么、 刘婆子也在叶桑晚蹙紧眉头的一瞬间“扑通”跪倒在地,整个人匍匐在地。 “月白,放进来!” 母女二人生得白净,手上也没有做粗活的痕迹,却身着一身灰扑扑的麻衣。 叶桑晚不语,只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二人。 两人绞着手指,不卑不亢。 见叶桑晚不语,那十五六的少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细声问道:“叶姑娘,这饭菜可合您的胃口?” 听到这问话,匍匐在地上的刘婆子身子一紧,抖如筛糠。 叶桑晚淡淡地瞥了一眼清淡的毫无食欲的饭菜,“也就那样。” 果然,那少女表情狰狞,“你……你可知,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 “那又如何?我认识你们吗?为什么要吃陌生人准备的饭食,谁知道有没有下毒?” 少女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休要口出狂言,我娘一心向佛,连踩死只蚂蚁都要为其超度……” 叶桑晚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说完了吗?说完就滚出去!” 这时,旁边的妇人终于阻止了少女的胡搅蛮缠,她抬起脸,那张脸说不出多惊艳,甚至有些疲惫,确实也是个面相和善之人。 “叶姑娘,以这样方式见面并未我母女俩的意愿。利用了您家的婆子,还望叶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计较。 我是罗家大夫人,这是小女罗畅,平时在家被宠坏了,也望叶姑娘您大人有大人不要与她追究。” 叶桑晚冷哼一声,只觉得这人说话好不讲道理。 再者,她凭什么要看在她罗家大夫人的面子上不予计较?你的面子好大哦! 在你家宠坏的孩子,凭什么到我家了,我还得无条件地宠她,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罗家乃百年制香世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在沛县这一带,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受世人尊崇。 作为罗家的大夫人,她以为叶桑晚一介女流,还是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孩子,自是好哄的,可这叶桑晚偏偏软硬不吃,眼下这模样,像极了将她们母子俩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 见叶桑晚不语,罗家大夫人忍不住着急:“叶姑娘,今日我们母女俩斗胆来此,是冒着得罪袁家的危险,甚至会惹上杀身之祸……看在我们这么真挚的份上,能不能求您放过罗家……” 叶桑晚不知道这罗家大夫人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人家袁家摆明了是要将所有的事推到罗家头上,这罗家倒好,觉得是叶桑晚故意陷害她罗家的。 想到这,叶桑晚觉得不必继续容忍这两愚蠢地玩意在此胡咧咧,于是道:“这两人未经许可,擅闯私宅,还不将人打出去?” 显然,罗家大夫人和罗畅没想到叶桑晚如此无情。 罗畅口不择言的,“你……”你了半天,愣是你不出一句话。 罗家大夫人眼见如此,只好亮出最后的底牌:“叶姑娘,慢着!我这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罗家大夫人歇斯底里的模样,在触及到叶桑晚清冷的目光下,尊严再一次被扔在地上反复碾压。 可是想到罗家眼前的局势,还是咬咬牙道:“袁三爷的十六姨娘,她与压风寨的山匪有勾结!” 叶桑晚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怔然,压风寨这几个词很熟悉,但一时记不清在哪里听说过。 忽然……叶桑晚脸色一变。 这压风寨,不是被云珩和季云川一窝端的山匪吗? 若不然,就是这些山匪没有被一网打尽,要么就是衙门里有内应,得以重获自由。 将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叶桑晚的思路越发清明。 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这些山匪的目标,初了她,还有云珩、季家。 得到了如此重要的线索,叶桑晚做以报答,给了罗家大夫人一百两银票。 罗家被抄,最缺的应该是银子,一百两不多,可一个消息换一百两,怎么算也是血赚的。 罗家大夫人不明所以的拿着银子,只觉得自己的脸被狠狠地扇了几巴掌,忍不住怀疑她到底哪点让叶桑晚误会自己是来乞讨的? 叶桑晚可不知道罗家大夫人的心里活动,在命人将母女二人送出府之前,好意提醒了一句:“罗家此劫与我无关,若想证明罗家清白,还需你们自己想办法。” 若是如此直白的言语都不能点明二人,那罗家被袁家当做替罪羔羊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至于这母女两人有没有将叶桑晚的话听到心里,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送走两人,对于还匍匐在地上的刘婆子,叶桑晚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是她仁慈,而是相信刘婆子会因为此事在往后的日子里更加谨慎,也会带着这份愧疚,更加忠诚于她。 让月白将叶桑晚手里掌握的信息送去季家后,便着手查秀春和山匪勾结一事。 这月梧刚走不到半个时辰,他的手下鹰1和鹰2去而复返。 “叶姑娘,月梧命我二人特来禀告,距屹山镇三十里外的虞山附近几个村落,被山匪和流民洗劫一空,不少无辜百姓惨遭杀戮,您……快逃吧!” 鹰1和鹰2是见识过叶桑晚能力的,可再怎么说眼前这女子也不过才十几岁…… “逃?”叶桑晚反问一句,随即无奈地摇摇头,“鹰1你将此事通知事务司杨捕头,鹰2你回村通知你家主子。” 云珩知晓此事后,定然会知晓要做如何安排。 镇上平价粮铺有衙门的人协助,叶桑晚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反倒是半月坡村和旺村。 半月坡村发现一种高产农作物在镇上偶有流言,但半真半假的,一亩高产上千斤的口粮,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另外,还有关于玉带山被传为神山的故事,大致是说玉带山只要种下东西,就可以一直收获…… 正常人可能不会相信如此荒唐的传闻,可眼下是大批的难民,手上那点吃的,早在逃荒路上消化得干干净净,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总归会有不少难民往半月坡村走上一遭。 眼下,最危险的地方便是半月坡村,以及与之相邻的旺村了。 想到这,叶桑晚坐不住了。 先不说半月坡的村民如何,这里头还有原主的亲人,自己这个来自异地的游魂,早就将原主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对待。 除开这些,还有房产、地产、对她忠心耿耿的下人们…… “东白,备车!回村!” 东白闻言,小声劝道:“主子,村里有云公子他们,您此时回去太危险了……” “东白,我不回去守着,心里不安。” 东白继续劝:“村里的人都躲到山里了,万一您在回去的路上与那流民碰上,我们武功再强,可也架不住人多呀!” 这个道理,叶桑晚怎会不知,她沉默了片刻道:“让雾管事在各个门口再支一个粥棚。” 那些没有户籍进不来镇上的人,希望有了这个粥棚,不会被坏心人利用去干什么缺德事。 也希望,前世在历史上出现的那些食肉糜的故事不会情景再现,叶桑晚空间里的米粮莫说可以喂养一个镇的人,就算是一个州府也不成问题。 可她却不能肆无忌惮的将这些粮食拿出来,眼下只能利用平价粮铺这层身份,尽她所能。 第136章 是小的不是 在贺氏等人的极力邀请下,叶桑晚还是拒绝了在此用饭的请求。 按照原主的记忆,在叶家祖宅找到那棵桃树,叶桑晚让东白等人将桃树下一米宽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刨了一遍。 “咔哒。”东白锄头下发出一声响动,紧接着他从土里扒拉出一个褪了色的木盒子。 “主子,您找的是不是这个?” 初岁连忙拿出手帕将其裹住,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接过,并道:“再刨刨看。” 只不过,三人将此又挖深了一丈,再没有任何发现。 恐怕就是它了,叶桑晚在心里道。 叶桑晚说这是小时候藏的铜板,今日恍然记起,所以才心血来潮将其挖出。 她好歹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偶然有这种小心性也不难理解,东白等人也没有怀疑。 回到小苑后,叶桑晚借口要洗漱休息,将木盒子带到了空间里。 木盒子经过长时间的雨水腐蚀,即便被锁了小锁头,叶桑晚仅用了一把刀就将它给劈开。 木盒子里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破布头,叶桑晚用镊子一个个掀开…… 直到最后,才瞧见那布头里头藏着的东西。 一块墨绿色的玉佩,上面没有特殊的标记,款式瞧着像是男子佩戴的。 旁边还有一个像是铜制的老虎,像是什么符之类的。 将这两样东西消毒后,叶桑晚便将它们收进了小盒子里,叶文竹说是信物,那便说明是很重要的东西。 临摹了一张玉牌的图,叶桑晚迫不及待的拿着草图去找宋卓潇。 “爷爷,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玉佩?” 宋卓潇将那图纸举到光亮的地方看了又看,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蹙紧,最后从他垫桌子的角落下,取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盒子,取出一块玉佩来。 “是不是这个?” 叶桑晚探头去瞧,款式和空间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就是上面的绳结款式不同罢了。 “爷爷,不是呢!” 他道:“这类玉佩挺常见的,像我这般年纪的人手一枚,你朱爷爷也有呢!” “好吧!”叶桑晚恹恹地回答。 宋卓潇见她如此,忍不住问道:“你忽然打听这玉佩,可是有什么事?”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爹不是叶文竹亲生的?”叶桑晚试探问道。 据说,当初砦县被攻破,像叶文竹这般年纪的人多数是从那处一道逃难过来的,多多少少应当知道一些秘闻。 可宋卓潇沉默地回忆了半响才道:“不可能!当初叶文竹疼你爹的劲比亲生的还要亲生。不过你那亲祖母我倒是没见着。” 所以,那个叫娉婷的女子,有可能村里的人都不曾见过。 宋卓潇说着,猛地回过神:“你这孩子,神神叨叨地作甚呢?厨房的酒菜怕是已经备好了吧?老夫肚子都空了!” —— 经过激烈的探讨,决定让叶初安走读。 家中有马车,走读并不麻烦。 只不过按照德才书塾的规定,中午必须歇在书塾里,所以还是需要住宿的。 为了叶初安小朋友的伙食着想,叶桑晚不忘给云香和叶桑烟搭线,一道接下德才书塾的伙食。 在尝过两人手艺的聂先生,立即与云香和叶桑烟签下了半年的伙食供应合作,叶桑晚和云香为此连续高兴了好几日,干劲十足。 就在叶初安将去书塾上课的前一晚,养蚕实验室终于升级了! 和几次升级一样,叶桑晚再一次被关在了空间里。 只是这一次,要比前几次多了两日,连带着黑土地种植实验室也升到了四级,现在叶桑晚的黑土地已经扩到了二十块。 这一次,种子库里多了苹果树和水蜜桃树,收获时长仅需三日。 眼下马上就要过冬,水果在天山国可是稀罕之物,据说皇室所食用的水果还是从若水国快马加鞭运回来的。 看来,叶桑晚又多了一笔生意可以做。 只是,眼下更令人发愁的是仓库里堆放的十几万匹丝绸吧? 团宝日日催促,不是她不想出手,是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解释这丝绸的由来。 至于养蚕实验室升级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种蚕种的喂养,喂养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经验加的不一样。 菜色的蚕种,增加绿色、黄色两种。 商城的按钮还是灰色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通。 熬到可以出空间,已经是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听到动静的清祀,连忙端着装着热水的木盆进来。 “主子终于醒了,前院云公子和季公子已经等候多时,怕是再有半个时辰您不醒,就要闯进来了。” 咋一听这两人一道来还有些奇怪,不过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也不急于一时。 换上衣裳,叶桑晚清祀将人请来了书房。 季云川刚进门,眼睛就亮了好几个度。 “叶姑娘,你身上的这衣裳可真好看,用料可是丝绸?” 叶桑烟诧异道:“季公子如何得知丝绸?” “若水国有一布料名曰丝绸,是一种叫作柞蚕吐的丝编制而成,过程繁琐,成品数量极少,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千金难求。” 柞蚕? 印象中这柞蚕是人工放养的野蚕属于北方的物种,柞蚕吐的丝呈焦黄色没有桑蚕吐的白,桑蚕丝属于长纤维,柞蚕丝属于短纤维,弹性和韧性上,桑蚕丝更为优越。 只是没想到,若水国竟有了柞蚕丝绸。 “清祀,去找桃良白色和雾紫色的丝绸各取一匹过来,另外那丝绸被也抱一床。”叶桑晚吩咐道。 季云川惊讶道:“这丝绸竟还有雾紫色?不都是焦黄色,然后染色吗?” 叶桑晚摇摇头,“我所发现的蚕种可能与若水果发现的柞蚕不一样。这蚕吃的叶子叫桑,吐的丝雪白,后来又发现了一种彩色的蚕种,什么颜色的蚕便吐什么样的丝,甚为神奇! 季公子有没有兴趣养养看?” “我也能养?” “自然。” 这时,桃良和清祀一人抱着布匹一人抱着丝绸被走了进来。 季云川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神色激动的抚摸着那洁白丝滑的丝绸。 “这样的丝绸布匹你还有多少存货?你出个价,我全要了!” 小子,全要了就狮子大开口了吧?你吃不下! 叶桑晚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季公子打算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是!”季云川好不遮掩地回答。 叶桑晚一喜:“你有门路?” 季云川指了指云珩。 叶桑晚歪头问云珩,“你有门路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云珩清了清嗓子,“若水国要比天山国富裕,这些年来他们不知道在我国捞了不少银子,也该是我们捞回来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叶桑晚看一眼季云川,又看一眼云珩,“不是,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了?” 明明上次,云珩还吃季云川的醋…… 化敌为友? “其实,云公子不日前救过在下一命。” 叶桑晚:“?” 云珩接着道:“军资除了粮草,还需要棉被和御寒的衣物,我这不求上了季公子。” 叶桑晚抱胸,“那你俩为何要一块找上我?” “大肆收购棉花肯定会引人耳目,季公子建议我从若水国入手。而阿晚手中正巧有若水国商人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们打算以物换物!”云珩笑答。 叶桑晚明白了。 丝绸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那么敢入手的自然是若水国皇室之人,重新打开与若水国的贸易枢纽,这丝绸确实是个很好的引子。 叶桑晚又观察了两人的神情一番,发现他们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俨然是十分有把握的。 见叶桑晚不语,云珩像在恳求又像在撒娇道:“阿晚,你就帮帮我吧!” 叶桑晚:…… “各一百够吗?” 季云川眼神灼灼,“你的意思是两种颜色各一百匹吗?这被子可也有一百床?” “我觉得这彩色留作后招吧!一下子把底牌掀开,有失先机。” 季云川张了张嘴表示惊讶,没想到叶桑晚的脑子如此灵活,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他试探道:“有没有更多?” “你说个数。” 季云川略作思考了下,“三百?五百?” 最后他大胆的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如何?” “我没问题。”忽然她话音一转,“就是不知这千金难买的布匹,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季云川摸了摸手指,忐忑地道:“我先给叶姑娘十万两订金,等我从若水国回来,再给你确切的答复。” “二八分吧!”叶桑晚直接提议,“明年我准备大肆在村里养殖,这生意也不只一次。况且,我手里还有人手辅佐于你,你觉得如何。” “二八分?你可知这丝绸生意可谓一本万利的生意,你居然直接二八分?”季云川有些凌乱。 “要!谁说我不要!”季云川惊呼。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拟了合作契约。 当季云川瞧见库房里的千匹丝绸,整个人仿佛在云里雾里。 从叶家小苑出来时,季云川手里多了几十只刚破壳而出的蚕虫宝宝,而蚕虫口粮,叶桑晚约定让东白送去镇上的安府。 于是,季云川也开始了他的养蚕之路…… 叶桑晚也因此得到了启发。 季云川带人将丝绸布匹拉走的第二日,云珩带人将满满两马车的棉花种送到叶桑晚手中。 叶桑晚随意扒拉了一下,发现每粒种子都十分饱满,看得出来,为了收集这些棉花种,云珩费了不少心思。 第137章 边关 学识很高的老师,宋卓潇推崇的先生应当没有错,叶桑晚没有犹豫:“初安想去的话,长姐这就给你张罗拜师。” 叶初安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两粒俏皮的小虎牙,“谢谢长姐。” 为此,叶桑晚特地寻了刘坨子打听拜师需要准备的一应物件后,亲自带着雾管事前去采购。 这里的拜师礼除去应有的束脩外,还需要准备以下五种,分别是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导,红豆,寓意为鸿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还有桂圆,寓意功德圆满。 除去这必备的,叶桑晚还去五柯糖果铺排了老长的队,买了几封时下很受欢迎的干果点心。 恰逢遇到有人在卖老死的耕牛,在这个朝代耕牛可不允许随便宰杀,所以牛肉甚难得,今日也算是叶桑晚运气好,直接买下半只,可把雾管事给吓得不清。 不过当叶桑晚用牛肉做出那韧劲十足的炭烤牛肉干时,雾管事终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主子银子再多,这一下子花费几十两用来买这柴得无法下咽的牛肉,雾管事还是觉着有些浪费。 庆幸的是,主子捣鼓吃食的手艺,确实无人能比。 眼看马上就要日落,叶桑晚将采买的东西带上,牛肉干用食盒装了五斤,又做了烤鸡、卤肉等下酒菜也一应带上。 听闻这位聂先生平时爱好小酌上一杯,在这个调料匮乏的朝代,叶桑晚对自己的手艺还是蛮自信的。 看着拔高了不少,又白胖了一圈的叶初安,叶桑晚一度有种前世父母亲要将自家孩子去幼儿园的既视感。 这几个月来,叶初安在宋卓潇的教导下,自身的修养在不断提高的同时,也得到了极高的肯定,“初安小子学东西极快,若是春闱有院试可以下场练练胆子。” 当初叶初安是个社恐又内向的假小子,如今的他却与之前判若两人,除去宋卓潇的功劳外,离不开云珩和江不药武艺教导。 叶初安走至叶桑晚跟前,她伸手给叶初安扯了扯身上有些褶皱的衣领,嘱咐道:“一会见了聂先生莫要紧张,初安这般乖巧可爱,先生定也一样像长姐一般欢喜你。” 叶初安一言难尽地道:“长姐,我都八岁了!” “又不是小孩子……”后面这句是他在心里嘀咕的话,长姐还像以前那般将他当个小屁孩他其实很受用,可瞥见一旁冷着脸的未来姐夫,他故作老成地推开叶初安,“长姐,我一点也不怕!” 叶桑晚:“?” 叶桑晚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忽然马车一沉,紧接着车帘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掀开。 叶桑晚诧异地问:“我与初安去拜师,你跟来做什么?” 云珩一屁股坐在叶桑晚旁边,甚至将她往里挤了挤,“聂先生也是我弟弟的夫子,今日我恰巧有空,带些东西去探望一番。” “弟弟?”叶桑晚蹙紧眉头,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寻。 来到这里已将近三月有余,叶桑晚还一次都没有见过云珩的弟弟。 据原主的记忆反馈,云珩的弟弟,云宸,云堇是一对十一岁的双胞胎,自打六岁起就送去了书塾念书,至此便一直寄宿在书院中,一年也只有放长假的时候能回家。 云珩没接话,反倒是叶初安兴奋地道:“长姐你还不知道吧,宸哥哥和瑾哥哥十岁就已经考上秀才啦!” 叶桑晚张了张嘴,尴尬地道:“在村里也没听说过这事……” 可没想到云珩却道:“这事家里从未在村里议论,眼下知道此事的也就只有我家里和初安知晓,如今又多了个你。” 什么意思? 叶桑晚眼睛微闪,云珩又道:“此事无需声张,阿晚只需知晓,我无意瞒你。” 叶桑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瞒我的事还不算多吗? 马车缓缓前行,越走越稳,路上行人纷纷,都赶在天黑前归家。 东街最安静的角落,坐落着一座不算大的小院,小院门外挂着用龙飞凤舞字体雕刻着的“德才书塾”大字。 那上面的痕迹甚为新鲜,确如传言那般,是个极新的书塾。 镇上原本仅有一个名叫“松鹤书院”的书塾,里边的先生听闻是考中举子后回乡养病的一位老先生创办,可能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招的学生并不多,只有六七个,也多为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出童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可见这松鹤书院也不是一般人想进便进的。 如今,这镇上忽然又开了一个德才书塾,可见也是相当热门。 据传闻,这位聂先生曾是一位清官,几年前告老还乡,无所事事后才决定开一家书塾,赚点束脩作为生计。 此时,虽已夕阳西下,但门外停着的马车、牛车不在少数,就连姜沿耀也来了。 叶桑晚等人刚下车,便有门童迎上来道:“几位也是来拜师的吧?今日夫子实在是疲乏得紧,眼下天色已晚,不若几位明日再来?” 叶桑晚瞧了瞧天边被晚霞余光染红的天,翘了翘唇角道:“我们是南街平价粮铺的人,这么晚叨扰他老人家确实有些不对,我们明日再来。” 门童见叶桑晚这般明事理,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哪知叶桑晚却将手里的食盒塞进他手里,“来时担心聂先生忙碌尚未用饭,特地做了些小菜,又买了点酒一道送来,劳烦小哥帮忙往前递上一递。” “这……” 门童本还想拒绝,可闻到食盒里透出来的香气,想着聂夫子确实没有用晚膳,这才厚着脸皮收下。 “那小的替夫子多谢姑娘的好意。”说着目光就落到旁边的云珩和叶初安身上,瞧着瞧着眼前一亮,又道:“来拜师的可是这两位公子?” 没等叶桑晚点头,云珩微乎及微的抚了抚腰间挂着的玉佩,答道:“吾陪妻弟而来,要拜师的是这位。” 门童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猛地一惊,撂下话道:“几位在此稍作片刻,小的这就给聂夫子传话!” 说完,好像屁股后头有鬼撵似的,跑得脚底冒烟。 原本,叶桑晚想用美食勾引,可眼下瞧那门童的模样,似乎对云珩和叶初安比较感兴趣。 叶桑晚慵懒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忽然感觉到一抹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奇怪地抬起头,便见姜沿耀提着大包小包的立在眼前,“阿珩,初安,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你们。” 说着,表情古怪的冲叶桑晚喊了声,“叶姑娘。” 云珩意味深长地瞧了叶桑晚一眼,“确实。” 叶初安心里还在生气当初陈氏那日的所作所为,他冷淡地喊了声:“姜哥哥。” 一时之间,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姜沿耀面上虽讪讪的,脸上也带着窘意,却还是道:“聂夫子学问极好,若是初安能得到聂夫子的教导,开春的院试定能拿下的。” 云珩好整不暇地瞧着他,“若是你得了聂先生教导,那春闱的乡试也不在话下吧?” “我今日来不是拜师的,是想让聂夫子瞧瞧我做的文章。”他声音越说越小,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几人聊着,刚才的门童去而复返,嘴角边还沾了一层油渍。 瞧他抿着嘴含笑的模样,定是得了聂夫子的赏,“几位,夫子里边有请。” 姜沿耀目光询问地看向叶桑晚,又看向云珩,“我可以同你们一道进去吗?” 本以为最持反对意见的应该是云珩,没想到云珩却向门童道:“这位姜公子是与我们一道来的,不知可否一道进去。” 门童忙笑着回答:“即是一道来的,那就随小的一道进去吧!” 看得出来,那门童对此毫无偏见。 姜沿耀闻言,赶忙提着大包小包跟上。 一路上,门童热情的介绍着小院各处的用处,比如上课的地方、宿舍、供休闲玩乐的马场等,叶桑晚听得连连咂舌,别看这小院小,可人家五脏六腑俱全。 叶初安笑眯眯地听着,眼神中隐隐含着期待,叶桑晚瞧得出,叶初安小朋友还是蛮喜欢这的。 几人在门童的带领下穿过几道圆拱门,就到了一处书香味十足的偏房。 屋里四处都挂着墨宝和字画,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墨香,只是这墨香里,好似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来了就坐下吧!等老夫吃口饭再来应付你们这些毛头小子!” 循声望去,叶桑晚便瞧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整大快朵颐着面前的饭菜,那菜正是叶桑晚带来的烤鸡和卤肉等。 聂知行吃得嘴唇边上的胡须一翘一翘的,滑稽中又透着可爱。 或许是因为今日叶桑晚穿的海棠色的衣裙,有些亮眼,聂知行捧着撕下来的烤鸡翅啃了一口,目光落在叶桑晚身上,“这菜是姑娘做的吧?你可是也来拜师?你这做饭的手艺不错,就留下来吧!” 叶桑晚怀疑这老头在cpu她,明面上收下她,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况且,叶桑晚并不打算拜这老头为师。 她侃道:“哦?聂先生竟还招女学子吗?” 老头瞥了她一眼,“招女学子有何不可?这前朝还有女官呢,有什么好稀奇的。” “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我今日是带弟弟前来拜师的。” 聂知行将目光落在了叶桑晚旁边的叶初安身上,见他不卑不亢也不躲闪,反倒是好奇地打量这他,便哈哈一笑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在家读过什么书?怕不怕被打手心?” 第138章 你会后悔的 宋卓潇此时正与朱朝章在院里下棋。 自打两人把他们的身份告知叶桑晚后,叶桑晚对乾帝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乾帝登基以来四十多年里,百姓没有一日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都是前朝铮铮铁骨的好官,却因为当今陛下的昏庸,让他们在战争中没落。 叶桑晚在与杨捕头等人接触下来,发现他们是一群正义凛然的年轻人,虽然今日只与林满志接触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他却也是个忠心为民的好官。 将林满志引荐给两位老人,一是为了开解或是解闷,二是让三人同仇敌忾,力气往一出使。 叶桑晚身上藏有秘密,不是自以为用谎话就能一直隐瞒下去的。 比如,小苑常用的盐为何纯白又细腻,比如那耗油、鸡精、豆瓣酱的出处,又比如那极速生长肥料,是在何处研制? 处处都透着蹊跷,宋卓潇和朱朝不问,那是对自己信任,并且相信自己不会害人,才选择了假装不知。 叶桑晚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身怀千亿资产空间的由来,却也见不得身边的人备受煎熬。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的拉拢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让她在这个保护圈里,发挥自己的作用。 叶桑晚没有参与此次的谈话,只是命人准备茶水和点心送去了南竹院。 客房里,经过这几日的排毒,季老爷和安以慧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 许是因为离家太久,桂圆竟手持季老夫人的手谕前来,要求季老爷和安以慧立即回府“养身体”。 她嚣张跋扈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季老夫人。 季家一家四口话别了叶桑晚后,乘着马车慢悠悠地回了安府。 当桂圆看到从马车下来的季云川,仿佛见了鬼般:“大、大公子,您不是……” 可回应她的,是一把没入身体的利剑。 季云川冷笑道:“很意外?化成厉鬼回季府复命吧!本公子命可没那么薄!” 安以慧惊慌失措地问:“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云川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娘,自从咱祖父把生意交由我们大房打理后,二房、三房的人虎视眈眈,之前爹爹病重,他们的心思更加活络。 此前,我遇了好几次偷袭,那些人都是二房和三房分别派来的!” 安以慧喃喃地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季老爷挽住安以慧的肩头,安慰道:“任性贪婪,岳父岳母相距过世后留下安家的那些财产主意让家里那些人眼红,眼下季家的生意由交由我们打理,他们更是癫狂。 夫人,恐怕我们未来的生活,要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安以慧不喜勾心斗角的生活,可也不想一直被人虎视眈眈,她无奈地道:“只要我们一家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季云川知道自家母亲的性格,暗地里将府里又问题的下人清理干净,又命人截杀了往季家送信的人,这般暂时就没人会知道,季云川在花簇县乃假死脱身。 季家四口刚离开叶家小苑不久,月白风尘仆仆的归来。 “主子,白蔻在回到牙行的第二日,就被辗转反侧卖到了袁家手里,而惠娘和江媛,也在伤养好后,不顾元掌柜的阻挠,被人高价将她们买走了!” “以同样的方式,最后都到了袁家人手里?”叶桑晚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以叶桑晚的脑子,月白并不意外,“是!那袁家是锦州人士,家里世代都在钻研面脂等物,如今仅供货水颜阁。” 水颜阁背后的大东家,是当今敬妃的娘家,锦州陈家,陈家百年经商,到了这一代族里才有人入仕,不过仅仅是个七品的官员。 相对比于季家而言,陈家之所以能成为十大皇商,皆是因为敬妃在后宫的经营,水颜阁所售卖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由其他世家所供,说到底,与前世的经销商没什么差别。 “月白,继续查探袁家和陈家动向。” 月白有些诧异,“主子,不用将三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桑晚露出一抹意味深藏地笑道:“不用,袁家会自掘坟墓的。” 林满志来半月坡村后的第二日,叶桑晚在南街的那处宅子,得到了林满志亲笔所题“宅心仁厚叶府”的牌匾。 一时之间,此事在屹山镇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钱掌柜利用了一些手段,将当初叶桑晚免费提供的“海姆立克法”宣扬了一番,叶桑晚名声大噪的同时,静善医馆也得了个好名声。 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宅心人厚的叶家人是谁的时候,水颜阁忽然在门前搭了台子唱戏,旁边垒着一摞摞的薄荷皂,“新品上市大酬宾,与满香堂一模一样的薄荷皂,只需二百文一块!” 众所周知,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满香堂买东西的,前提是必须成为满香堂的会员,最低的会员价也要十两银子。 这段时日,满香堂的洗护用品在屹山镇上传得玄幻,比如东巷的龚家三小姐,满脸红疹不到月余就是在满香堂做那劳什子皮肤管理治好的。 比如南巷的周夫人,一身狐臭硬是变成了香美人,夸张点的说,现如今出门还能引来蝴蝶围观,还有那张员外的老母亲,人家都快六十岁了,现在保养得像个四十岁的夫人似的。 所以当众人听闻这薄荷皂是与满香堂做得一模一样的,不论是有钱没钱,都抢着要买上一块,一时之间,水颜阁门前人声鼎沸,直接造成了南街街道拥堵的场面。 “阿晚,你怎还能如此悠闲的在这笑,你可知水颜阁单卖这薄荷皂都成交上千两银子了!”安以慧瞧着站在栏杆旁,望着对面水颜阁掌柜趾高气昂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叶桑晚捻起一块茶楼新做的桂花酥,浅浅地咬了一口:“夫人不着急,他今日赚的越多,后面赔的就越多。” “什么意思?” “白蔻有几斤几两,我这主人的何尝不知,瞧着吧!”说着,她神秘一笑,取出一块金盏花舒缓皂,“明日在门口挂个牌子,就说此皂有止痒舒缓的功效,配合三日前满香堂新品上市的祛痘膏,可有效解决身上的红疹。 明日庆祝满香堂开业满30天,仅需1两银子即可成为满香堂会员,但凡要来店里买东西的人,来者不拒!” “你的意思是,水颜阁的薄荷皂有问题?” “夫人明日就知道了。” 翌日,天未亮。 南街水颜阁门口,一伙人举着锄头、铲子等物在门口叫嚣。 “黑心商家快开门!怪不得人家满香堂一两银子的薄荷皂,他水颜阁才卖200文,昨晚我一家人用了这东西,当晚就起了红疹子!” “我也起了,瞧见没,我当时洗着觉得身上凉嗖嗖的觉得特别舒坦,就多洗了一回,这身上的红疹密密麻麻的,抓心挠肺的痒了一晚上。” “别说了,我邻居家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用了这东西,直接高烧不退,连夜送去了静善医馆救治。” 越说越瘆人,有些买了水颜阁用了之后没怎么长红疹,却也在这群人的鼓动下全部前来讨伐,薄荷皂在满香堂一直有醒目安眠的功效,只不过只卖了一批后就宣告断货。 这薄荷皂在贵妇圈中,也从一两银子炒到了十两一块,可不管外头如何炒,可满香堂再没有上架薄荷皂。 就连安以慧也提了好几回,都被叶桑晚回绝。 叶桑晚这般做不是故意吊着顾客的胃口,而是入冬后薄荷会黄叶枯萎,再没有原材料罢了。 而水颜阁在这时候能大批量的上新如此多的薄荷皂,说明白蔻根本分不清薄荷到底长什么样。 这世上可是有太多种长得相像的植物,薄荷用错了,又是混合的错,难保不会让这些被误以为是薄荷的草,混合成一种微毒的元素。 叶桑晚不知道这种元素叫什么,可却知道这玩意会令人起红疹子。 昨晚水颜阁的掌柜是数着银子睡着的,以为这大清早的就有人来敲门买皂,可听到外边这番言论,原本懵懵懂懂的他,顿时被吓得屁股尿流。 他连忙喊人将院里的水缸抬进来封住前门,与伙计们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一伙官差接到报案后,直接冲进了镇上一座僻静的宅院。 白蔻挂满笑容的脸上忽然戛然而止,“你们是什么人?” “衙门查案!怀疑你们做的薄荷皂害死了人命,全部带走!”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毒?”白蔻瞪大着眼睛,明明昨晚还让加大生产,她还得了一百两的赏钱,怎的就害死了人呢? 在叶家的时候,那叶家大姑娘就是教她们如此做的呀! 秉着自己不会害死人的理直气壮,白蔻被人带上了镣铐带回了衙门。 可直到死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主子,那发高烧的婴儿被奴婢找到了,此时正候在门外。”东白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 叶桑晚昨日因为担心有什么变故,便直接歇在了镇上的宅子上。 早晨她派人去水颜阁打探情况,没想到还出了不满月的孩子,高烧不退这档子事。 第139章 离开 叶桑晚伸手将碍事的车帘掀开,快速的从马车里跳下来。 “初安他们呢?”云珩伸手扶住叶桑晚,而叶桑晚跳下马车后怀顾着周围,寻找着叶初安等人的身影。 叶初安自被劫持到现在已经已经整整四天,若不是刚才在路上耽误了一些功夫…… 云珩无奈道:“他们没事,已经派人将他们和聂先生一同护送安全区域。阿晚,你就不想我嘛?” 云珩的语气无奈又委屈,天知道昨日他等了一天,等她回来办及笄礼,确定他们成亲的日子,可是,终究是错付了…… 云珩很生气,不哄就不好的那种! 叶桑晚眉眼闪动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焦急的眼眸染上一丝宠溺:“想你了,只是你这样……大家都在瞧着。” 叶桑晚反手握住她的手心,悄悄的挠了挠。 云珩扬起高傲的下巴,冷哼一声。 叶桑晚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君姑,君姑凑过来小声透露:“主子,及笄礼。” 叶桑晚眉头一蹙,及笄礼怎么了? 忽而想到那日桃良的提醒,忙解释道:“阿珩,昨日我不回来,不是有要事在身嘛?况且云宸和云堇是因为初安才被连累的,我总不能任其不管,回来办什么及笄礼吧? 对不起嘛,农历的及笄礼办不成,我们办阳历好不好?” 云珩这才垂下眼眸瞧她,眸中尽是得逞。 月梧这时在人群中起哄:“夫人!夫人!夫人……” 叶桑晚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红了。 而云珩,半抱着他,乐得像个憨憨。 叶桑晚捂住耳朵,抓起江媛的手跳上了马车,跳上马车后,叶桑晚仍旧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 感觉到江媛怪异的目光,叶桑晚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问:“月梧说你手里有可以绊倒罗家的证据,你与我仔细说说。” 江媛仔仔细细的将这几个月查到的消息,逐个不漏的说了一遍…… 月亮害怕夜晚的寒风,躲进旁边的云朵里取暖,太阳心疼值夜的老伴,早早的来接班。 天边朝霞给山头镀了一层金边,露珠扬起小脸,折射出一道道绚丽的小彩虹。 屹山镇事务司值早班的衙役打着哈欠打开门,被一手握长剑,寒着脸的人给撞了个满怀:“这位兄台你……” 衙役眼前一花,一块令牌挡住了他的视线:“将军护卫统领!你你你……” 边关的将领怎会在这? 吓得那衙役当场就要跪了。 可对方只冷冰冰的塞给他一团东西,留了一句:“交给你们大人,命公事公办!” “是是是……”衙役双手接过东西,待他再抬起头,眼前早没了人的踪影。 若不是手里的东西还在,那衙役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待露水蒸发,太阳斜斜的挂在头顶,平价粮铺已经发放了完了今日的早食,肉包子配甜甜的豆汁。 拐角出去的南街,因羊奶皂火热了三天的水颜阁,却忽然被查封了! 稍稍一打听,嚯!不得了,这家的安神香里含有会致命的毒物! “买五块羊奶皂送一盒安神香,送的竟是会致命的安神香,这水颜阁上次因为薄荷皂害死了个刚满月的孩子,这次直接送什么当今陛下都爱用的安神香!” “陛下是不是真的爱用不说,但这样的无良商家就应该砸了,以免他再祸害人!” 一时之间,民众激愤,更是将从水颜阁买来的羊奶皂直接扔在被衙役们押送回事务司的水颜阁掌柜等罪魁祸首身上。 一同被抓捕的,还有罗氏制香坊的所有工人,以及负责安神香生产的罗家大公子。 罗家是百年制香世家,这安神香又得陛下青睐,一直是宫里常年不断的快销品,御用之物查出有毒,这简直是有弑君的嫌疑。 事关重大,作为一县之令的林满志自然不敢轻易处决此案,直接将与案情相关的人物,直接打包押送前往京都。 罗家百年传承的制香世家,就此陨落。 —— “三爷,外头罗家大夫人和太夫人亲自递来帖子,要求见您一面!” 袁凯被水颜阁被查封之事烦得焦头烂额,不仅是袁家,就连陈家,乃至为此引荐的敬妃也被陛下猜忌。 上头已经传下话来了,若是不能洗白罗家,那就与罗家撇清关系。 袁凯自觉得倒霉,一直觉得这水颜阁是家族里最多油水的活计,可没曾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上次因薄荷皂赔的银子还没回流,今日账款全部被查封了! 袁凯勃然大怒:“见什么见?我们袁家跟罗家没有半点关系,将人给我打出去!以后袁府三米之外,凡是罗家的人,全给爷撵走!” 小厮一脸为难:“可是三爷,那罗家大夫人说您若是不见她,她就撞死在袁府门前,好让大伙都知道咱袁家是何等忘恩负义之人!” “什么忘恩负义之人?这罗家因咱袁家的关系搭上了敬妃,这几年可算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她爱死不死的,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死了也白死!” “那……从叶家出来的江媛母子,还要不要继续追踪……” 袁凯当即摔了茶盏:“追什么追?出事的又不是羊奶皂,是安神香!眼下这羊奶皂的方子已经握在我们手里,她们不见了又有什么关系?水颜阁卖不掉,咱就换个名字继续卖!” 小厮恍然大悟,笑得一脸狡黠:“三爷的意思,奴明白了……” 这时,秀春扭着水蛇般的腰肢走了过来,顺势坐到了袁凯的身上,“三爷,不如这新开的铺子,就唤秀春阁吧! 妾倒要看看,这满香堂的叶姑娘到底有多厉害!” “好,三爷都依十六姨娘……” 袁凯嘴里应着,手上也在秀春的身上忙个不停,但那双不太聪明的眸,闪过一抹得逞之意。 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袁凯自然是乐意奉陪。 “只不过,十六姨娘你的动作可要快些的,那满香堂今日开门迎客了!” 不仅开门迎客了,还出了一款叫做娇润身体乳的东西,分男女款,据说每瓶拳头般大小的容量,就卖三两银子一瓶,还免费送一块羊奶皂,真真是气死他袁凯了! “可是,三爷,您不是说您手里还捏着叶姑娘的筹码,她怎么敢的呀?” 不提这茬袁凯还不生气,一提到这,他又摔了一套茶盏:“什么筹码,袁家尽养了一些饭桶!” “三爷不气,没了筹码,我们就另找筹码。满香堂弄不倒,还有与事务司的伙食生意不是?再者,平价粮铺的粥铺……” 袁凯满意极了的表情刮了刮秀春的鼻梁,两人笑得一脸狡诈:“还是十六姨娘主意多!” 秀春阴沉的想,何止呢! 等着看吧!她要让叶桑晚死无葬身之地! “三爷,叶大姑娘在门外让您履行承诺。”那小厮说着,朝袁凯递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小女已承诺退出满香堂,请袁三爷归还几位弟弟。 袁凯气得将字条撕成粉碎,“她还敢上门要人!真是胆大包天!去将她请进来,我倒要瞧瞧,她哪来的底气!” 袁凯话刚落,叶桑晚便带着君姑和艳姑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怎么拦也拦不住的袁府小厮。 袁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样貌粗鄙的农女,她生一张洁白无瑕,还带着点点婴儿肥的小脸略施粉黛,弯眉下是一双灵活灵动慧黠地转动,明明是个长相无邪的软萌少女,何以用样貌粗鄙,品行极端来形容。 若不是叶桑晚那一身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意,袁凯还以为对方是来找他寻欢作乐的。 只闻她声音冷冽中带着一丝原有的娇软:“我的底气自然是退出满香堂,我言而有信,那袁三爷呢?” 说着,叶桑晚将那份以假乱真的终结契约书扔在袁凯脸上。 而这时,叶桑晚也瞧见了袁凯怀里,笑如蛇蝎般的秀春。 “不知叶姑娘什么意思,我袁凯与叶姑娘并未相识,何来言而无信,难道是我哪日喝了醉酒,轻薄了姑娘?答应姑娘当爷的第十九姨娘?” 叶桑晚鄙夷地瞧了袁凯怀里的秀春一眼,也不知道这位秀春排行第几? 这般想着,叶桑晚让君姑将当初姜沿耀送的那封信展开。 “袁三爷莫说这私印是伪造的,今日我特地去衙门比对过的,我既然说到做到,还请袁三爷将三位幼弟归还于我!” 叶桑晚咄咄逼人,根本不给袁凯反驳的余地。 袁凯被逼得哑口无言,反倒是秀春声音柔柔地问:“叶姑娘即说自己退出了满香堂,那今日那什么娇嫩身体乳又是出自谁人之手?还有之前一直在卖的各类产品……” “这位姨娘,我与季家的生意来往,本就是一锤子买卖,我卖方子季家许我钱财,这卖出去的东西,钱我也花了,哪还有找人要回方子的道理?您说是与不是?” 秀春横眉冷对:“你胡说,那满香堂明明是你的产业!” “我与季家合作的买卖,难道这位姨娘比我本人更清楚?” 叶桑晚左一句姨娘,右一句姨娘,让秀春气得不清。 秀春你了半天,最后也只能躲进了袁凯怀里指着叶桑晚告状:“三爷,您瞧她伶牙利嘴的多讨人厌。” 叶桑晚摊摊手,失声笑道:“我也可以讨人喜欢的,这位姨娘。若是这位袁三爷出得起钱,我卖给满香堂的那些方子,也不是不能给你!” 袁凯激动得将秀春推到一旁,站起来惊喜地道:“叶姑娘此话当真?” 叶桑晚冲袁凯神秘一笑:“自然当真,前提是袁三爷赶紧将我的三位幼弟归还于我。” 第140章 释怀 宋卓潇此时正与朱朝章在院里下棋。 自打两人把他们的身份告知叶桑晚后,叶桑晚对乾帝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乾帝登基以来四十多年里,百姓没有一日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都是前朝铮铮铁骨的好官,却因为当今陛下的昏庸,让他们在战争中没落。 叶桑晚在与杨捕头等人接触下来,发现他们是一群正义凛然的年轻人,虽然今日只与林满志接触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他却也是个忠心为民的好官。 将林满志引荐给两位老人,一是为了开解或是解闷,二是让三人同仇敌忾,力气往一出使。 叶桑晚身上藏有秘密,不是自以为用谎话就能一直隐瞒下去的。 比如,小苑常用的盐为何纯白又细腻,比如那耗油、鸡精、豆瓣酱的出处,又比如那极速生长肥料,是在何处研制? 处处都透着蹊跷,宋卓潇和朱朝不问,那是对自己信任,并且相信自己不会害人,才选择了假装不知。 叶桑晚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身怀千亿资产空间的由来,却也见不得身边的人备受煎熬。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的拉拢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让她在这个保护圈里,发挥自己的作用。 叶桑晚没有参与此次的谈话,只是命人准备茶水和点心送去了南竹院。 客房里,经过这几日的排毒,季老爷和安以慧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 许是因为离家太久,桂圆竟手持季老夫人的手谕前来,要求季老爷和安以慧立即回府“养身体”。 她嚣张跋扈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季老夫人。 季家一家四口话别了叶桑晚后,乘着马车慢悠悠地回了安府。 当桂圆看到从马车下来的季云川,仿佛见了鬼般:“大、大公子,您不是……” 可回应她的,是一把没入身体的利剑。 季云川冷笑道:“很意外?化成厉鬼回季府复命吧!本公子命可没那么薄!” 安以慧惊慌失措地问:“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云川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娘,自从咱祖父把生意交由我们大房打理后,二房、三房的人虎视眈眈,之前爹爹病重,他们的心思更加活络。 此前,我遇了好几次偷袭,那些人都是二房和三房分别派来的!” 安以慧喃喃地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季老爷挽住安以慧的肩头,安慰道:“任性贪婪,岳父岳母相距过世后留下安家的那些财产主意让家里那些人眼红,眼下季家的生意由交由我们打理,他们更是癫狂。 夫人,恐怕我们未来的生活,要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安以慧不喜勾心斗角的生活,可也不想一直被人虎视眈眈,她无奈地道:“只要我们一家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季云川知道自家母亲的性格,暗地里将府里又问题的下人清理干净,又命人截杀了往季家送信的人,这般暂时就没人会知道,季云川在花簇县乃假死脱身。 季家四口刚离开叶家小苑不久,月白风尘仆仆的归来。 “主子,白蔻在回到牙行的第二日,就被辗转反侧卖到了袁家手里,而惠娘和江媛,也在伤养好后,不顾元掌柜的阻挠,被人高价将她们买走了!” “以同样的方式,最后都到了袁家人手里?”叶桑晚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以叶桑晚的脑子,月白并不意外,“是!那袁家是锦州人士,家里世代都在钻研面脂等物,如今仅供货水颜阁。” 水颜阁背后的大东家,是当今敬妃的娘家,锦州陈家,陈家百年经商,到了这一代族里才有人入仕,不过仅仅是个七品的官员。 相对比于季家而言,陈家之所以能成为十大皇商,皆是因为敬妃在后宫的经营,水颜阁所售卖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由其他世家所供,说到底,与前世的经销商没什么差别。 “月白,继续查探袁家和陈家动向。” 月白有些诧异,“主子,不用将三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桑晚露出一抹意味深藏地笑道:“不用,袁家会自掘坟墓的。” 林满志来半月坡村后的第二日,叶桑晚在南街的那处宅子,得到了林满志亲笔所题“宅心仁厚叶府”的牌匾。 一时之间,此事在屹山镇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钱掌柜利用了一些手段,将当初叶桑晚免费提供的“海姆立克法”宣扬了一番,叶桑晚名声大噪的同时,静善医馆也得了个好名声。 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宅心人厚的叶家人是谁的时候,水颜阁忽然在门前搭了台子唱戏,旁边垒着一摞摞的薄荷皂,“新品上市大酬宾,与满香堂一模一样的薄荷皂,只需二百文一块!” 众所周知,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满香堂买东西的,前提是必须成为满香堂的会员,最低的会员价也要十两银子。 这段时日,满香堂的洗护用品在屹山镇上传得玄幻,比如东巷的龚家三小姐,满脸红疹不到月余就是在满香堂做那劳什子皮肤管理治好的。 比如南巷的周夫人,一身狐臭硬是变成了香美人,夸张点的说,现如今出门还能引来蝴蝶围观,还有那张员外的老母亲,人家都快六十岁了,现在保养得像个四十岁的夫人似的。 所以当众人听闻这薄荷皂是与满香堂做得一模一样的,不论是有钱没钱,都抢着要买上一块,一时之间,水颜阁门前人声鼎沸,直接造成了南街街道拥堵的场面。 “阿晚,你怎还能如此悠闲的在这笑,你可知水颜阁单卖这薄荷皂都成交上千两银子了!”安以慧瞧着站在栏杆旁,望着对面水颜阁掌柜趾高气昂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叶桑晚捻起一块茶楼新做的桂花酥,浅浅地咬了一口:“夫人不着急,他今日赚的越多,后面赔的就越多。” “什么意思?” “白蔻有几斤几两,我这主人的何尝不知,瞧着吧!”说着,她神秘一笑,取出一块金盏花舒缓皂,“明日在门口挂个牌子,就说此皂有止痒舒缓的功效,配合三日前满香堂新品上市的祛痘膏,可有效解决身上的红疹。 明日庆祝满香堂开业满30天,仅需1两银子即可成为满香堂会员,但凡要来店里买东西的人,来者不拒!” “你的意思是,水颜阁的薄荷皂有问题?” “夫人明日就知道了。” 南街水颜阁门口,一伙人举着锄头、铲子等物在门口叫嚣。 “黑心商家快开门!怪不得人家满香堂一两银子的薄荷皂,他水颜阁才卖200文,昨晚我一家人用了这东西,当晚就起了红疹子!” “我也起了,瞧见没,我当时洗着觉得身上凉嗖嗖的觉得特别舒坦,就多洗了一回,这身上的红疹密密麻麻的,抓心挠肺的痒了一晚上。” “别说了,我邻居家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用了这东西,直接高烧不退,连夜送去了静善医馆救治。” 越说越瘆人,有些买了水颜阁用了之后没怎么长红疹,却也在这群人的鼓动下全部前来讨伐,薄荷皂在满香堂一直有醒目安眠的功效,只不过只卖了一批后就宣告断货。 这薄荷皂在贵妇圈中,也从一两银子炒到了十两一块,可不管外头如何炒,可满香堂再没有上架薄荷皂。 就连安以慧也提了好几回,都被叶桑晚回绝。 叶桑晚这般做不是故意吊着顾客的胃口,而是入冬后薄荷会黄叶枯萎,再没有原材料罢了。 而水颜阁在这时候能大批量的上新如此多的薄荷皂,说明白蔻根本分不清薄荷到底长什么样。 这世上可是有太多种长得相像的植物,薄荷用错了,又是混合的错,难保不会让这些被误以为是薄荷的草,混合成一种微毒的元素。 叶桑晚不知道这种元素叫什么,可却知道这玩意会令人起红疹子。 昨晚水颜阁的掌柜是数着银子睡着的,以为这大清早的就有人来敲门买皂,可听到外边这番言论,原本懵懵懂懂的他,顿时被吓得屁股尿流。 他连忙喊人将院里的水缸抬进来封住前门,与伙计们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一伙官差接到报案后,直接冲进了镇上一座僻静的宅院。 白蔻挂满笑容的脸上忽然戛然而止,“你们是什么人?” “衙门查案!怀疑你们做的薄荷皂害死了人命,全部带走!”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毒?”白蔻瞪大着眼睛,明明昨晚还让加大生产,她还得了一百两的赏钱,怎的就害死了人呢? 在叶家的时候,那叶家大姑娘就是教她们如此做的呀! 秉着自己不会害死人的理直气壮,白蔻被人带上了镣铐带回了衙门。 可直到死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主子,那发高烧的婴儿被奴婢找到了,此时正候在门外。”东白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 叶桑晚昨日因为担心有什么变故,便直接歇在了镇上的宅子上。 早晨她派人去水颜阁打探情况,没想到还出了不满月的孩子,高烧不退这档子事。 第141章 中举 袁凯自然看到了小厮的目光,可眼前的小厮表现得越急切,袁三爷的动作幅度就越大。 他两颗绿豆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神情迷离不已:“自然是让加深爽感……羊奶皂的活动连做三天! 让罗家辅助江媛母女两,加紧生产!爽!” 自打上次吃了那薄荷皂的闷亏,袁凯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想跟他袁凯斗,叶家小妮子还嫩着点! 说着,双手蛮横的撕碎了美人身上的布料,招呼着旁边的下人过来,“一起来玩!” —— 月白带人将袁家和罗家名下所有的宅子反复查探了一遍,仍未有叶初安等三人的消息。 整整两天两夜,月白一伙人都未曾合眼,此时的他们满脸疲惫,嘴边旁的胡茬也长了乌黑的一圈。他们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带兄弟们先去休息吧!”弟弟不见,作为长姐的叶桑晚确实着急,却也不能不顾及他人的性命。 月白有些自责,“都是月白无用……” 隔着高高的院墙,外头忽然一阵骚动。 “别跑,你们这些该死的流民,县令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居然敢当街行凶……” 外头气急败坏的喊话,让叶桑晚心中警铃大作。 这两日一心寻找叶初安的消息,反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这时,刘婆子双手护着篮子,惊慌失措的从侧门跑了进来。 看到叶桑晚,她结结巴巴地比划:“外头、流民、抢包子……打起来……” 外头的流民,抢了包子铺,打起来! 若是没记错的话,平价粮铺的对街,是一对年轻夫妻经营的包子铺,偶然得了叶桑晚对馅料的提点,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 那包子铺还有一个瞎了右眼的老婆婆时常抱着她两岁的孙儿四处遛弯,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有次叶桑晚巡店,便在路上遇到了这对祖孙二人,那孩子还咧着门牙伸手要叶桑晚要抱。 那软萌娇憨地样子,叶桑晚当时心都要化了。 叶桑晚脸色发白,腿脚发软:“君姑、桃姑务必将那包子铺的人救回来!” “我也去!”月白说着,抱着剑运气轻功飞出了高墙。 前几日,为了做戏,叶桑晚索性将“平价粮铺”也闭店停业,恐是那些流民们听到了什么风声…… 屹山镇各大粮铺因为天山国关闭贸易通道后,挣扎了半个来月,相距停业,唯有的三家,两家都是季家的产业。 作为以“米粮”出道的皇商,季家在各处都有应急的粮仓,哪怕如此,巨大的粮食消耗也入不敷出,只能以不断提高粮食价格,减少内存消耗。 而“平价粮铺”,后面不仅有县令撑腰,还有皇商季家护着,加上“平价”俘获了不少百姓的心,平价粮铺也因此在屹山镇站稳了脚跟。 “清祀,去请雾管事。”叶桑晚脑海控制不住的钻出一些凌乱的画面,面色白的吓人。 流民之所以成为流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电视上,安抚流民、难民的方法,无非是行医布粥,叶桑晚不缺粮食,至于布药,还需要找钱掌柜或者徐医士。 雾管事来得很快,哪怕她有武功的底子,气息微喘:“主子,您寻我?” “照顾府中所有人,为屹山镇难民布粥,将外头的铺子空出两间,务必在午饭时开始实施。清祀你将此消息送给林县令,让他派人过来维护秩序。” 两人脚下生风的离开,东白满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这两日东白在镇上四处走动,不仅打探叶初安的消息,也在留意流民的动向。 “主子,奴刚才在路上瞧见,有一伙流民往德才书院去了!” 德才书院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又地处偏僻,怎会往那边去! 叶桑晚不得不内心邪恶的想,这些流民是不是得到了谁的指使? 一边是平价粮铺对面与叶桑晚有些渊源的包子铺,另一边是叶初安等三人就读的书院,还与叶家的有生意上的往来,可见,这背后之人是为了给她叶桑晚挖坑。 事关自己,不能高高挂起。 带上艳姑,还有云珩给他留下的那队人马,叶桑晚命东白用马车装上粮食垫后,一伙将近十人,往德才书院的方向赶。 街道上,摊贩们哀嚎连天,那些随街而摆的摊位被掀翻在地,各式各样的物品被洒落一地,若是有铜板或是能吃的,皆被流民们洗劫一空,更有些眼热,心肠坏的本地人,开始了趁火打劫行径。 街道上,偶有穿着皂服的官差阻止,可奈何官差人数甚少,只好束手无策,见一个帮一个。 杨捕头一眼便瞧见了在街道上行色匆匆的叶桑晚,他赶紧伸手拦住:“叶姑娘,流民忽然暴乱,你一个女娃子家家的,快回去躲躲……” “杨捕头!”叶桑晚瞧见他,眼前不由得一亮,但听到他说的话,有些微微不悦。 女娃怎么了? 可想到杨捕头这是在关心自己,一时嘴快,并没有别的意思后,叶桑晚才道:“听闻有一伙流民往德才书院去了,聂先生与我颇有些渊源,我想去帮帮忙。 杨捕头,平价粮铺要开门施粥,流民闹起来无非是为了一口吃的,劳烦您将此消息散播,若还有流民闹事……” 若还有流民闹事,那这些人定有蹊跷。 杨捕头是个聪明人,无需叶桑晚明说,相信杨捕头心里有数。 果然,杨捕头微微一怔后,脸色微变。 这两日在各处城门都有安排登记要留在屹山镇的难民,若是要前往京都去的难民们,只要文书齐全,若是不齐全的还可以临时补办,一切都井然有序。 可忽然闹出洗劫了包子铺这档子事后,难民变成流民,场面一时无法控制…… 他目光微深,在路上抓住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平价粮铺要开铺施粥,你们赶紧去告诉同乡排队去!” 那流民起皮的嘴唇抿了抿,眼睛发绿:“当真?” “我可是官差,官差怎可能骗人?” 一时之间,街道上大部分难民们开始奔相走告,脸上都闪烁着激动的神情。 而有极个别成群结伴的流民,却对施粥充耳不闻,不消几个眨眼的功夫,路边的几个摊位,,又被翻倒在地! “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尘土飞扬,几个汉子被杨捕头的下属当场按倒在地。 杨捕头高声道:“屹山镇热情好民,各位都是从边关千里迢迢投奔而来,我们县令心善,只要你们留下自然有你们口饭吃,有地方住,可若是故意闹事……那我们衙门也不是吃干饭的!” 杨捕头这番话,立即让那些想要趁机顺手牵羊的本地人偃旗息鼓,而那些故意闹事的人,也不敢当面造次。 杨捕头一路,抓捕了许多故意闹事的人,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 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手上干净自然,也没有多日风吹日晒,受饿的面黄肌瘦,并且以男性为主。 这些人,果真大有蹊跷! 叶桑晚这边赶到德才书院门前,那伙流民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在砸门。 那门经久不修,虽是枣木制的,也不堪几击。 再加上这德才书院,多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书院里又不开火,流民此番动机不纯! “住手!”叶桑晚怒喝一声,她清脆的声音,让正在砸门的流民们手上停顿了下。 一道道大胆、黏腻、猥琐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叶桑晚身上,那些人脸上多了些许玩味。 领头是一个头发板结,缺了一颗门牙的胖子,他嘴角一歪,拇指和食指捏住他肥厚的下巴:“哟,这屹山镇上的姑娘真是新鲜,居然敢在我等面前叫嚣,怕是寂寞难耐,想哥哥们想疯了吧!” 这污秽的言语刚出,暴脾气的艳姑忍不住要上前理论。 与此同时,叶桑晚朝月梧递了个眼神,随后两个属下悄声离开。 流民们对叶桑晚吹起了流氓哨,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气得叶桑晚身后的人咬牙切齿。 叶桑晚也从那些人群中,看到了一些茫然的流民们。 东白运粮的马车已经出现在拐角,她莞儿一笑:“德才书院乃书香之地,我们天山国向来崇尚儒学教育,这等地方除了学子多点,根本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我乃平价粮铺老板叶桑晚,你们若就此停手,我愿意补贴你们一人一袋粮食。” 这话一出,那里头混着的难民双眼顿时亮如灯泡。 可,那缺了半颗门牙的领头却冷哼道:“切,一个小女娃就敢称自己是粮铺的老板,也不嫌躁得慌!兄弟们咱别信她,这德才书院食堂的饭菜,可是出了名的好,一袋粮食……” 而此时,东白已经将一袋米从马车上扛了下来,打开束缚在袋口上的绳结,捧出里头白花花的大米。 领头人声音一顿,已经发现队伍里头的那十几个难民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叶桑晚那边走去。 “回来!女人生性狡诈,别被骗了!” 可难民就是难民,饿了好几日的难民看到粮食已经走不动道了,况且,这些人都是别人的父亲,别家的儿子,眼前的粮食比那传闻中只能吃几顿的粮食更吸引人。 这一袋粮食,省吃俭用,至少够家里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我叶桑晚说话算话,不信你们去南街上瞧瞧,我那铺面是不是在布粥,不只是今日,往后每日都会布粥,可若是你们一时脑热行了凶被关进了牢里……” 第142章 果真是流民 夕阳缓缓沉下山,天边还燃烧这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微弱的光芒照在匆匆赶回家的行人身上,温暖顺心。 一辆马车朝仓山方向缓缓行驶,仿佛一艘小小的游船驶入一望无际的深海。 偶有几只被惊飞的夜鸟,扑腾着翅膀四处逃窜。 本该炊烟袅袅的半月坡村和旺村,此时寂寥一片,反常得令人后背发凉。 “老大,这村里怎么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那人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只希望在晚饭时能垫巴垫巴两口,距离上一顿饱饭,已经有好几日了。 那被唤作老大的,是压风寨的老三,赖皮三。 老大,老二被抓,这位老三自然而然的接替了老大的位置。 原本不足十人的队伍,在经过个来月的发展,已超上百人,除去汉子,还有拖家带口一道加入的,本以为这压风寨是个什么慈善机构,哪成想,竟是一路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山匪! 若不是这个叫赖皮三的老大处事还算公正,在这压风寨还能混口吃的,也就将就在此继续呆着,却不会像一些比较上头的人,为其出血卖命。 因此,这压风寨的队伍里便分成了两派,一派忠心耿耿,嗜血狠辣,寻求刺激,另一派则是比较理智,只要有好处,自然使力,内心还保留着善良的一面,不会无故残害百姓。 两派人两看生厌,谁也看不起谁,又谁也干不过谁,特别是这个叫徐英的,长得牛高马大的,一个人能打十个,就算是赖皮三,在他面前也不敢指手画脚。 赖皮三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是说来之前命人前来打探消息了吗?人呢?” 要不是在镇上踢到了叶桑晚那该死的铁板凳,以德才书院的伙食,怎么也能让他们大吃一顿。 眼下这肉飞了,还被策反走了十几个兄弟,这损失让赖皮三心口滴血。 为此,他带着几十个弟兄把虞山附近的那几个村屠了也还不解气,主要是那几个村实在是穷得很,十家的米缸都凑不出一斗米,可奈何他们压风寨张着嘴等吃的嘴多等吃啊,没法只能把附近的几个村子全屠了。 不过,也因此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一个老妇人说她邻居的姑娘嫁到旺村,听闻时不时的送回来不少口粮,据说那叫半月坡村的人种出了一种高产的庄稼,正是大丰收的时候…… 半月坡村,怎么听怎么熟悉,赖皮三一伙人一听有粮,哪还坐得住,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准备大干一票。 说人人到,那位大头阵到村里打听的兄弟,兴奋地跑了过来:“老大,那边有座宅子烟囱冒烟了,刚我蹲在那厨房后头,没多久就闻到了一股肉味!” 这话刚落,四周竟是吞咽的“咕咚”声音。 作为老大的赖皮三,他也有很久未尝过肉的味道了,他大手一挥笑着道:“走!跟老子吃香的喝辣的去!” 当一行人踹门而入,陈氏还在灶头上欢快地翻炒着锅里的鸡肉。 村里的人都被叶桑晚那小贱人怂恿躲到后山去了,许多人连家里的家禽都来不及关起来,就跑不见了人影。 陈氏是村里唯一没有躲起来的人,所以这两日,村里的鸡鸭被她用一把加了耗子药的米,一只接着一只进了她的肚子。 今日,她胆子更大了些,直接闯进别人的鸡舍,直接从里头逮了两只大肥鸡,那大肥鸡肚子里紧紧地贴着一层黄油,陈氏花了半刻钟就练出了可以用整整一年的油量。 “要死啊?阿耀我告诉你,你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你上山的……你,你们是谁?” 陈氏本以为是被那小贱人迷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儿子姜沿耀又来劝说她上山,可当她举着锅铲跨出厨房门槛,看着一群气势汹汹,双眼冒着绿光的陌生男人,吓得连连后退,最终被门槛绊倒,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赖皮三冷哼一声,识相的小弟已经端来靠背椅放在陈氏的正对面。 赖皮三坐上去,嘚瑟的翘着二郎腿,“瞧这天色也挺暗了的,咱弟兄几个在村头是寻着味来的,大娘的手艺闻着就是极好的,今日咱就厚着脸皮在你这蹭饭得了!” 赖老三说的话表面上极为客套,可他的神情却在告诉陈氏,若是胆敢说一个“不”字,那她的下场将会十分难堪。 陈氏后背发凉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一刻她十分后悔自己没跟村里人一道藏起来。 看着赖皮三等人手里泛着寒光的宽刀,陈氏讨好地道:“大娘的厨艺能得到诸位的认可是我的福分,今日家里杀了鸡,前头我跟着村里的人晒了些蘑菇,正好一块给炖上……” 果然,“村里人”三个字,引得赖老三怪异地看了陈氏一眼,“这位大娘,咱弟兄多,一两只鸡的话,可不够咱晒牙缝,你再给想想办法?” 陈氏干笑一声,“这不是为难大娘嘛……这眼下……” 赖老三干咳一声,正用拇指试着手里的宽刀够不够锋利,这一举动俨然吓得陈氏又是一哆嗦。 “村尾、村尾叶家小苑,那叶家最是富裕,不仅养了鸡鸭,还有羊和兔,她家下人最厉害,每天都能在山上猎到野物,眼下这村里也没人,不如你们跑一趟?” 陈氏的话惹得众山匪眼前一亮,这么多的肉,让饿了好几顿的人来说,简直是福利。 陈氏想着先将人从家里引开,自己再上山去找村里的人,可谁知赖皮三直接道:“这什么叶家什么村尾的我们可不熟,怕是需要大娘您带个路!” 赖皮三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山匪将陈氏一左一右地禁锢起来,在众人眼神的催促下,陈氏只好认命的放下锅铲,带着山匪们往叶家小苑走去。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山匪们被眼前华丽的宅子给惊掉了下巴。 他们从南边一路往北,经过无数个村落,眼前这个宅子的外观竟与自己的认知毫不相干。 “这房子真他娘的大……” “没想到这犄角旮旯里还有这样的有钱人!” “今晚我们就睡这吧?反正也是个空宅!” 可经历过各种的赖皮三可不这么认为,他谨慎地看了一眼陈氏,“你,带路!” 赖皮三心里虽然很震撼,可听陈氏的话里的意思,这户人家的下人可是厉害得很,这么厉害的人理应不会惧怕什么山匪流民的,可眼下这附近两个村里除了这个陈氏,再没有其余人的踪迹,这个陈氏肯定有问题。 毕竟,刚才他没提任何,陈氏便主动交代了叶家的各种事迹,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陈氏到底是不是故意将他们引诱至此。 陈氏心里其实也很没有底,这叶家小苑她也是第一次进,之前这叶家小贱人进新房的时候可没有请她来吃席,上一回也不过是在门房前闹上一闹。 眼下,这天又黑,雾气又大,她缩着脖子带头进了小苑。 小苑门房外的墙边上挂着好几个灯笼,赖皮三取了火折子点上,便有人往那门房里搜了一遍。 “老大,这除了几包茶叶啥也没有!” 那人一脸晦气的拿着茶包走了出来,脸上对着茶包显然十分不屑,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 紧接着,便有人将下人房和马厩牛棚都看了一遍,除了两辆闲置的牛车,还有几套下人换洗的衣裳。 “这是我找着的!” “这明明是我先瞧上的……” 这下人平常换洗的衣裳,却也比他们身上的要好和干净,就连赖皮三也对那看起来很是厚实的衣服很是眼热,可他是老大,自是不能跟下面的兄弟抢。 “行了,先将东西守着,回去再行分配。” 老大发话,自然是不能不听,几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推推搡搡的将小苑给翻了好几遍。 除了在厨房里找到一些用剩一半的调料,还有只够吃一两日的口粮外,在最后头的外院,终于找到了陈氏口中提到的家禽。 “就在这做了吧!” 山匪们有的扯着羊,有的抓着兔,身上还沾了鸡屎鸭粪,头上还顶着几片生物的毛发,可他们发绿的眼睛却在告诉陈氏,这些人找到这些东西,已经分外满足。 陈氏有些心慌,“这里的东西我用得不太习惯,我家那锅里不是还炖着鸡呢么……” “嗐!这还不简单,大方你去一趟,把那鸡汤给端这来,今晚我们也享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陈氏一噎,这伙人果真如那村里人说的那般,饿得急了眼,原本以为在这找了这些东西就能保住家里头那锅蘑菇炖鸡,到头来人家还派了人特地看着那汤! 果真是流民! “愣着干什么?要不是我们不会做饭,你以为你的头和你的身体还在一处上吗?” 那话音刚落,陈氏的腰上就挨了结实的一脚。 徐英斜了那人一眼,“行了,踢坏了饭你做啊?” 说着,便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指着他后头的兄弟道:“他们都是干活的一把手,若是需要帮助,尽管吩咐。” 陈氏赔笑着绞着手指,“好、好……” 可瞧着眼前这牛高马大的人,非常的有压迫力,打死她也不敢使唤这些人的…… 赖皮三忍不住唾了一口,“咋,你这流民还打算搁着收上一房姨太太呀?” 第143章 我不想成为你 在贺氏等人的极力邀请下,叶桑晚还是拒绝了在此用饭的请求。 按照原主的记忆,在叶家祖宅找到那棵桃树,叶桑晚让东白等人将桃树下一米宽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刨了一遍。 “咔哒。”东白锄头下发出一声响动,紧接着他从土里扒拉出一个褪了色的木盒子。 “主子,您找的是不是这个?” 初岁连忙拿出手帕将其裹住,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接过,并道:“再刨刨看。” 只不过,三人将此又挖深了一丈,再没有任何发现。 恐怕就是它了,叶桑晚在心里道。 叶桑晚说这是小时候藏的铜板,今日恍然记起,所以才心血来潮将其挖出。 她好歹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偶然有这种小心性也不难理解,东白等人也没有怀疑。 回到小苑后,叶桑晚借口要洗漱休息,将木盒子带到了空间里。 木盒子经过长时间的雨水腐蚀,即便被锁了小锁头,叶桑晚仅用了一把刀就将它给劈开。 木盒子里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破布头,叶桑晚用镊子一个个掀开…… 直到最后,才瞧见那布头里头藏着的东西。 一块墨绿色的玉佩,上面没有特殊的标记,款式瞧着像是男子佩戴的。 旁边还有一个像是铜制的老虎,像是什么符之类的。 将这两样东西消毒后,叶桑晚便将它们收进了小盒子里,叶文竹说是信物,那便说明是很重要的东西。 临摹了一张玉牌的图,叶桑晚迫不及待的拿着草图去找宋卓潇。 “爷爷,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玉佩?” 宋卓潇将那图纸举到光亮的地方看了又看,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蹙紧,最后从他垫桌子的角落下,取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盒子,取出一块玉佩来。 “是不是这个?” 叶桑晚探头去瞧,款式和空间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就是上面的绳结款式不同罢了。 “爷爷,不是呢!” 他道:“这类玉佩挺常见的,像我这般年纪的人手一枚,你朱爷爷也有呢!” “好吧!”叶桑晚恹恹地回答。 宋卓潇见她如此,忍不住问道:“你忽然打听这玉佩,可是有什么事?”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爹不是叶文竹亲生的?”叶桑晚试探问道。 据说,当初砦县被攻破,像叶文竹这般年纪的人多数是从那处一道逃难过来的,多多少少应当知道一些秘闻。 可宋卓潇沉默地回忆了半响才道:“不可能!当初叶文竹疼你爹的劲比亲生的还要亲生。不过你那亲祖母我倒是没见着。” 所以,那个叫娉婷的女子,有可能村里的人都不曾见过。 宋卓潇说着,猛地回过神:“你这孩子,神神叨叨地作甚呢?厨房的酒菜怕是已经备好了吧?老夫肚子都空了!” —— 经过激烈的探讨,决定让叶初安走读。 家中有马车,走读并不麻烦。 只不过按照德才书塾的规定,中午必须歇在书塾里,所以还是需要住宿的。 为了叶初安小朋友的伙食着想,叶桑晚不忘给云香和叶桑烟搭线,一道接下德才书塾的伙食。 在尝过两人手艺的聂先生,立即与云香和叶桑烟签下了半年的伙食供应合作,叶桑晚和云香为此连续高兴了好几日,干劲十足。 就在叶初安将去书塾上课的前一晚,养蚕实验室终于升级了! 和几次升级一样,叶桑晚再一次被关在了空间里。 只是这一次,要比前几次多了两日,连带着黑土地种植实验室也升到了四级,现在叶桑晚的黑土地已经扩到了二十块。 这一次,种子库里多了苹果树和水蜜桃树,收获时长仅需三日。 眼下马上就要过冬,水果在天山国可是稀罕之物,据说皇室所食用的水果还是从若水国快马加鞭运回来的。 看来,叶桑晚又多了一笔生意可以做。 只是,眼下更令人发愁的是仓库里堆放的十几万匹丝绸吧? 团宝日日催促,不是她不想出手,是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解释这丝绸的由来。 至于养蚕实验室升级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种蚕种的喂养,喂养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经验加的不一样。 菜色的蚕种,增加绿色、黄色两种。 商城的按钮还是灰色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通。 熬到可以出空间,已经是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听到动静的清祀,连忙端着装着热水的木盆进来。 “主子终于醒了,前院云公子和季公子已经等候多时,怕是再有半个时辰您不醒,就要闯进来了。” 咋一听这两人一道来还有些奇怪,不过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也不急于一时。 换上衣裳,叶桑晚清祀将人请来了书房。 季云川刚进门,眼睛就亮了好几个度。 “叶姑娘,你身上的这衣裳可真好看,用料可是丝绸?” 叶桑烟诧异道:“季公子如何得知丝绸?” “若水国有一布料名曰丝绸,是一种叫作柞蚕吐的丝编制而成,过程繁琐,成品数量极少,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千金难求。” 柞蚕? 印象中这柞蚕是人工放养的野蚕属于北方的物种,柞蚕吐的丝呈焦黄色没有桑蚕吐的白,桑蚕丝属于长纤维,柞蚕丝属于短纤维,弹性和韧性上,桑蚕丝更为优越。 只是没想到,若水国竟有了柞蚕丝绸。 “清祀,去找桃良白色和雾紫色的丝绸各取一匹过来,另外那丝绸被也抱一床。”叶桑晚吩咐道。 季云川惊讶道:“这丝绸竟还有雾紫色?不都是焦黄色,然后染色吗?” 叶桑晚摇摇头,“我所发现的蚕种可能与若水果发现的柞蚕不一样。这蚕吃的叶子叫桑,吐的丝雪白,后来又发现了一种彩色的蚕种,什么颜色的蚕便吐什么样的丝,甚为神奇! 季公子有没有兴趣养养看?” “我也能养?” “自然。” 这时,桃良和清祀一人抱着布匹一人抱着丝绸被走了进来。 季云川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神色激动的抚摸着那洁白丝滑的丝绸。 “这样的丝绸布匹你还有多少存货?你出个价,我全要了!” 小子,全要了就狮子大开口了吧?你吃不下! 叶桑晚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季公子打算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是!”季云川好不遮掩地回答。 叶桑晚一喜:“你有门路?” 季云川指了指云珩。 叶桑晚歪头问云珩,“你有门路将这丝绸卖到若水国?” 云珩清了清嗓子,“若水国要比天山国富裕,这些年来他们不知道在我国捞了不少银子,也该是我们捞回来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叶桑晚看一眼季云川,又看一眼云珩,“不是,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了?” 明明上次,云珩还吃季云川的醋…… 化敌为友? “其实,云公子不日前救过在下一命。” 叶桑晚:“?” 云珩接着道:“军资除了粮草,还需要棉被和御寒的衣物,我这不求上了季公子。” 叶桑晚抱胸,“那你俩为何要一块找上我?” “大肆收购棉花肯定会引人耳目,季公子建议我从若水国入手。而阿晚手中正巧有若水国商人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们打算以物换物!”云珩笑答。 叶桑晚明白了。 丝绸只供若水国皇室使用,那么敢入手的自然是若水国皇室之人,重新打开与若水国的贸易枢纽,这丝绸确实是个很好的引子。 叶桑晚又观察了两人的神情一番,发现他们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俨然是十分有把握的。 见叶桑晚不语,云珩像在恳求又像在撒娇道:“阿晚,你就帮帮我吧!” 叶桑晚:…… “各一百够吗?” 季云川眼神灼灼,“你的意思是两种颜色各一百匹吗?这被子可也有一百床?” “我觉得这彩色留作后招吧!一下子把底牌掀开,有失先机。” 季云川张了张嘴表示惊讶,没想到叶桑晚的脑子如此灵活,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他试探道:“有没有更多?” “你说个数。” 季云川略作思考了下,“三百?五百?” 最后他大胆的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如何?” “我没问题。”忽然她话音一转,“就是不知这千金难买的布匹,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季云川摸了摸手指,忐忑地道:“我先给叶姑娘十万两订金,等我从若水国回来,再给你确切的答复。” “二八分吧!”叶桑晚直接提议,“明年我准备大肆在村里养殖,这生意也不只一次。况且,我手里还有人手辅佐于你,你觉得如何。” “二八分?你可知这丝绸生意可谓一本万利的生意,你居然直接二八分?”季云川有些凌乱。 “你可以选择不要。” “要!谁说我不要!”季云川惊呼。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拟了合作契约。 当季云川瞧见库房里的千匹丝绸,整个人仿佛在云里雾里。 从叶家小苑出来时,季云川手里多了几十只刚破壳而出的蚕虫宝宝,而蚕虫口粮,叶桑晚约定让东白送去镇上的安府。 于是,季云川也开始了他的养蚕之路…… 叶桑晚也因此得到了启发。 季云川带人将丝绸布匹拉走的第二日,云珩带人将满满两马车的棉花种送到叶桑晚手中。 叶桑晚随意扒拉了一下,发现每粒种子都十分饱满,看得出来,为了收集这些棉花种,云珩费了不少心思。 真的废了不少心思。 第144章 爆发 学识很高的老师,宋卓潇推崇的先生应当没有错,叶桑晚没有犹豫:“初安想去的话,长姐这就给你张罗拜师。” 叶初安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两粒俏皮的小虎牙,“谢谢长姐。” 为此,叶桑晚特地寻了刘坨子打听拜师需要准备的一应物件后,亲自带着雾管事前去采购。 这里的拜师礼除去应有的束脩外,还需要准备以下五种,分别是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导,红豆,寓意为鸿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还有桂圆,寓意功德圆满。 除去这必备的,叶桑晚还去五柯糖果铺排了老长的队,买了几封时下很受欢迎的干果点心。 恰逢遇到有人在卖老死的耕牛,在这个朝代耕牛可不允许随便宰杀,所以牛肉甚难得,今日也算是叶桑晚运气好,直接买下半只,可把雾管事给吓得不清。 不过当叶桑晚用牛肉做出那韧劲十足的炭烤牛肉干时,雾管事终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主子银子再多,这一下子花费几十两用来买这柴得无法下咽的牛肉,雾管事还是觉着有些浪费。 庆幸的是,主子捣鼓吃食的手艺,确实无人能比。 眼看马上就要日落,叶桑晚将采买的东西带上,牛肉干用食盒装了五斤,又做了烤鸡、卤肉等下酒菜也一应带上。 听闻这位聂先生平时爱好小酌上一杯,在这个调料匮乏的朝代,叶桑晚对自己的手艺还是蛮自信的。 看着拔高了不少,又白胖了一圈的叶初安,叶桑晚一度有种前世父母亲要将自家孩子去幼儿园的既视感。 这几个月来,叶初安在宋卓潇的教导下,自身的修养在不断提高的同时,也得到了极高的肯定,“初安小子学东西极快,若是春闱有院试可以下场练练胆子。” 当初叶初安是个社恐又内向的假小子,如今的他却与之前判若两人,除去宋卓潇的功劳外,离不开云珩和江不药武艺教导。 叶初安走至叶桑晚跟前,她伸手给叶初安扯了扯身上有些褶皱的衣领,嘱咐道:“一会见了聂先生莫要紧张,初安这般乖巧可爱,先生定也一样像长姐一般欢喜你。” 叶初安一言难尽地道:“长姐,我都八岁了!” “又不是小孩子……”后面这句是他在心里嘀咕的话,长姐还像以前那般将他当个小屁孩他其实很受用,可瞥见一旁冷着脸的未来姐夫,他故作老成地推开叶初安,“长姐,我一点也不怕!” 叶桑晚:“?” 叶桑晚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忽然马车一沉,紧接着车帘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掀开。 叶桑晚诧异地问:“我与初安去拜师,你跟来做什么?” 云珩一屁股坐在叶桑晚旁边,甚至将她往里挤了挤,“聂先生也是我弟弟的夫子,今日我恰巧有空,带些东西去探望一番。” “弟弟?”叶桑晚蹙紧眉头,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寻。 来到这里已将近三月有余,叶桑晚还一次都没有见过云珩的弟弟。 据原主的记忆反馈,云珩的弟弟,云宸,云堇是一对十一岁的双胞胎,自打六岁起就送去了书塾念书,至此便一直寄宿在书院中,一年也只有放长假的时候能回家。 云珩没接话,反倒是叶初安兴奋地道:“长姐你还不知道吧,宸哥哥和瑾哥哥十岁就已经考上秀才啦!” 叶桑晚张了张嘴,尴尬地道:“在村里也没听说过这事……” 可没想到云珩却道:“这事家里从未在村里议论,眼下知道此事的也就只有我家里和初安知晓,如今又多了个你。” 什么意思? 叶桑晚眼睛微闪,云珩又道:“此事无需声张,阿晚只需知晓,我无意瞒你。” 叶桑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瞒我的事还不算多吗? 马车缓缓前行,越走越稳,路上行人纷纷,都赶在天黑前归家。 东街最安静的角落,坐落着一座不算大的小院,小院门外挂着用龙飞凤舞字体雕刻着的“德才书塾”大字。 那上面的痕迹甚为新鲜,确如传言那般,是个极新的书塾。 镇上原本仅有一个名叫“松鹤书院”的书塾,里边的先生听闻是考中举子后回乡养病的一位老先生创办,可能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招的学生并不多,只有六七个,也多为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出童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可见这松鹤书院也不是一般人想进便进的。 如今,这镇上忽然又开了一个德才书塾,可见也是相当热门。 据传闻,这位聂先生曾是一位清官,几年前告老还乡,无所事事后才决定开一家书塾,赚点束脩作为生计。 此时,虽已夕阳西下,但门外停着的马车、牛车不在少数,就连姜沿耀也来了。 叶桑晚等人刚下车,便有门童迎上来道:“几位也是来拜师的吧?今日夫子实在是疲乏得紧,眼下天色已晚,不若几位明日再来?” 叶桑晚瞧了瞧天边被晚霞余光染红的天,翘了翘唇角道:“我们是南街平价粮铺的人,这么晚叨扰他老人家确实有些不对,我们明日再来。” 门童见叶桑晚这般明事理,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哪知叶桑晚却将手里的食盒塞进他手里,“来时担心聂先生忙碌尚未用饭,特地做了些小菜,又买了点酒一道送来,劳烦小哥帮忙往前递上一递。” “这……” 门童本还想拒绝,可闻到食盒里透出来的香气,想着聂夫子确实没有用晚膳,这才厚着脸皮收下。 “那小的替夫子多谢姑娘的好意。”说着目光就落到旁边的云珩和叶初安身上,瞧着瞧着眼前一亮,又道:“来拜师的可是这两位公子?” 没等叶桑晚点头,云珩微乎及微的抚了抚腰间挂着的玉佩,答道:“吾陪妻弟而来,要拜师的是这位。” 门童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猛地一惊,撂下话道:“几位在此稍作片刻,小的这就给聂夫子传话!” 说完,好像屁股后头有鬼撵似的,跑得脚底冒烟。 原本,叶桑晚想用美食勾引,可眼下瞧那门童的模样,似乎对云珩和叶初安比较感兴趣。 叶桑晚慵懒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忽然感觉到一抹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奇怪地抬起头,便见姜沿耀提着大包小包的立在眼前,“阿珩,初安,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你们。” 说着,表情古怪的冲叶桑晚喊了声,“叶姑娘。” 云珩意味深长地瞧了叶桑晚一眼,“确实。” 叶初安心里还在生气当初陈氏那日的所作所为,他冷淡地喊了声:“姜哥哥。” 一时之间,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姜沿耀面上虽讪讪的,脸上也带着窘意,却还是道:“聂夫子学问极好,若是初安能得到聂夫子的教导,开春的院试定能拿下的。” 云珩好整不暇地瞧着他,“若是你得了聂先生教导,那春闱的乡试也不在话下吧?” “我今日来不是拜师的,是想让聂夫子瞧瞧我做的文章。”他声音越说越小,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几人聊着,刚才的门童去而复返,嘴角边还沾了一层油渍。 瞧他抿着嘴含笑的模样,定是得了聂夫子的赏,“几位,夫子里边有请。” 姜沿耀目光询问地看向叶桑晚,又看向云珩,“我可以同你们一道进去吗?” 本以为最持反对意见的应该是云珩,没想到云珩却向门童道:“这位姜公子是与我们一道来的,不知可否一道进去。” 门童忙笑着回答:“即是一道来的,那就随小的一道进去吧!” 姜沿耀闻言,赶忙提着大包小包跟上。 一路上,门童热情的介绍着小院各处的用处,比如上课的地方、宿舍、供休闲玩乐的马场等,叶桑晚听得连连咂舌,别看这小院小,可人家五脏六腑俱全。 叶初安笑眯眯地听着,眼神中隐隐含着期待,叶桑晚瞧得出,叶初安小朋友还是蛮喜欢这的。 几人在门童的带领下穿过几道圆拱门,就到了一处书香味十足的偏房。 屋里四处都挂着墨宝和字画,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墨香,只是这墨香里,好似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来了就坐下吧!等老夫吃口饭再来应付你们这些毛头小子!” 循声望去,叶桑晚便瞧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整大快朵颐着面前的饭菜,那菜正是叶桑晚带来的烤鸡和卤肉等。 聂知行吃得嘴唇边上的胡须一翘一翘的,滑稽中又透着可爱。 或许是因为今日叶桑晚穿的海棠色的衣裙,有些亮眼,聂知行捧着撕下来的烤鸡翅啃了一口,目光落在叶桑晚身上,“这菜是姑娘做的吧?你可是也来拜师?你这做饭的手艺不错,就留下来吧!” 叶桑晚怀疑这老头在cpu她,明面上收下她,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况且,叶桑晚并不打算拜这老头为师。 她侃道:“哦?聂先生竟还招女学子吗?” 老头瞥了她一眼,“招女学子有何不可?这前朝还有女官呢,有什么好稀奇的。” “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我今日是带弟弟前来拜师的。” 聂知行将目光落在了叶桑晚旁边的叶初安身上,见他不卑不亢也不躲闪,反倒是好奇地打量这他,便哈哈一笑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在家读过什么书?怕不怕被打手心?” 第145章 想我了嘛 谢南瑛眼神微闪,心中无比后悔刚才自己冲动下答应给银子。 若不是顾忌自己秀财夫人的人面子,她肯定是要赖账的。 她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取出三张十两的银票,恋恋不舍的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伸手接过,谢南瑛却不愿放手,两人拉锯了半响,叶桑晚发出“嗯?”的一声鼻音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原本,谢南瑛还想在丧礼上挑叶桑晚的错,岂料叶桑晚做什么都滴水不漏,谢南瑛根本无从下手。 停灵三日后,叶文竹风风光光的下了葬。 赵氏也在下葬后当日行了过来,她目光茫然的看着一屋子的白绸带,“老头子呢?” 叶墨砚带着哭腔道:“娘,爹他去世了!” “怎就去世呢?他之前还好好的……”她神色一凛,那日的记忆碎片慢慢拼接,她目光喷火:“老二那个逆子呢?” 旁边叶大胜的女儿却哭喊着告状道:“祖母,爹他打死爷爷,把弟弟带走了!” “什么?” 这个消息,俨然当头一棒,赵氏刚醒过来,又被刺激的昏了过去。 那日,叶大胜抱着儿子去了镇上,原本只是想用此来威胁叶文竹和赵氏拿钱,可谁知,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三岁多的孩子吃喝拉撒都用大人操持,以前卢柳儿还在的时候,孩子都是卢柳儿带的,后来卢柳儿去世了,孩子自然轮到作为祖母带。 叶大胜瞧着手头上的银子越来越少,儿子一日三顿的喊着肚子饿,后来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卖掉一个孩子竟可以得到十两银子! 叶大胜想也未想,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儿子卖了换钱。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斗志盎然的走进了赌坊…… 叶文竹下葬后的二日。 沛县的县令林满志,在杨捕头等人的带领下,忽然造访。 “大人是沛县县令林满志林县令,我是屹山镇事务司的杨捕头,今日前来是有人举报你们半月坡村云家和叶家秋种不纳税,特此来查探。” 杨捕头举着证明身份的令牌,前头是穿着深绿色官服的林满志。 门房忙将这伙人引进前厅,又着人给正在补觉的叶桑晚传话,至于云珩,他收完红薯,好像带人直接回了镇上。 林满志刚热乎乎的喝上一碗花茶,叶桑晚打扮得体,带着桃良不卑不亢地冲林满志微微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这话明明是抱歉的话语,可叶桑晚说着却像是在例行公事。 林满志是听过叶桑晚不少事迹的,从协助捉拿假官差,到自己府上的一日三餐,再到这秋收,不难看出,这是个胆大、聪明的姑娘。 眼下,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子在面对一方的父母官,竟如此坦然自若,可见要比他想象的更吸引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发出一声轻响,“听闻叶姑娘鼓动半月坡村的村长带领村民们一道秋种,并非常成功,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一亩地产了将近300石的粮食,可有此事?” 叶桑晚不置可否地道:“大人,只是将近三百石,实则只有其中一亩肥地产出三百石而已。” “大人吃过的,我曾用此物做了一道拔丝红薯,不是还说味道甚好吗?”叶桑晚忽然提及此事,杨捕头有些诧异。 叶桑晚才门口的小厮道:“去取一筐红薯过来。” 林满志似乎在回忆,良久才道:“是,本官确实吃过。香糯可口,我家夫人和女儿也爱吃。特别是小女,都抱怨了好几日。” 林满志在论及妻女的时候嘴角是向上扬起的,都说爱家的男人是好人,再加上刚才的试探,叶桑晚确定这位县令大人不是上门找茬的。 小厮很快将红薯取了过来,林满志也不嫌弃这带泥的红薯腌臜,小厮一端上来,他就上手拿起一根观察。 “真是物如其名,红色的皮,地下长出来的薯,红薯这名字起得好呀!”林满志忍不住夸道:“这东西除了拔丝的做法,可还有别的吃法?它即是口粮,难道和米一样?煮?” “红薯的做法很多,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放水煮,或者隔水蒸,味道甜糯。另外还可以做红薯汤、红薯饼、红薯干、红薯粉等等……” 林满志认可的点点头:“这般听来确实是好东西!” 说着,忽然提道:“我能不能去玉带山,你开荒的山地瞧瞧?” 叶桑晚眼眸微动,玉带山仍在马不停蹄的用极速生长化肥种粮食,林满志忽然提及,定是有被而来。 她沉默了半响,最后道:“可以的,大人请跟民女来。只不过山路不好走,还请大人脚下小心。” 说完,带着桃良另两个小厮,桃良还贴心的背上了小锄头和背篓。 叶桑晚等人的到来,无疑是让在干活的众人惊吓了一大跳。 当初来玉带山上干活的人可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此时官差上门,定是这极速生长肥料被传了出去。 此时,他们频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是否继续。 叶桑晚瞧出了大家的不自在,忙道:“大家别慌,来!这位是县令大人,他只是例行视察,你们见过礼后就各忙各的吧!” 林满志微点着下颚,心道:这姑娘真是伶牙俐齿,明明杨捕头都说是来查探秋种不纳税的,可却被这姑娘说成了例行视察。 他也不生气,毕竟上头确实没有命令这秋收还要纳征。 村民们和下人一一朝林满志行了磕头礼,此时,林满志有些别有用意的撇了撇叶桑晚,好似在道:瞧!这才是真正的见礼。 叶桑晚假装没瞧见,指着面前绿油油的花生苗,“这地里种的叫花生,花生经过加工可以得到花生油,这跟菜籽油是一个原理,给大人家做菜用的油便是这花生油。” “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花生,可以给本官细瞧?” 叶桑晚指了指地头上堆着的一捆捆码放整齐的花生,“大人请!” 林满志抬了抬手,将手腕上的衣袖往上卷了卷,“叶姑娘,你这荒地瞧着泥土呈黑色状,可见这并未什么荒地,而是肥地吧?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肥地的法子有很多,比如动物的粪便、植物燃烧后的灰,再有用各种植物混合发酵成的肥料……只要费点时间和功夫,没有不肥的地。” “那你这地里头奇怪的紧,有人刨地,有人洒种,有人在收成,你这地还能一日分四季不成?” 林满志左拐右拐总算将话引到了极速化肥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桑晚并不害怕,只要撒谎有技术,就不怕人揭穿,“不过是一种特制的肥料罢了。大人不嫌弃,那地头用布袋装的东西能促进植物生长,不过味道不太好,大人若要查探,建议捂住口鼻。” 本来这极速化肥是无色无味的粉尘状物体,叶桑晚在将此物拿出来后,特别和团宝商量了一遍,让这玩意散发着某种排泄物和烂菜叶的味道作为掩盖,这样叶桑晚解释起来也方便。 只是,这味道实在是上头。 秉着好奇心的趋势,林满志带着官差们用布条捂住了口鼻,甚至上手摸了,那刺鼻的恶臭,差点没将他们把早饭给吐出来。 没等林满志问,叶桑晚就解释道:“这极速生长肥料是用以上民女跟你提及的各种粪便,树叶,再加上一些药材研制而成,至于配方,民女还想留着挣钱,所以不方便告知。” 听到有粪便,包括林满志在内的官差,都嫌弃地扔下了手中的极速化肥,若是这里有水,叶桑晚相信他们肯定要洗八百遍。 可如今没水,他们一想到自己刚才用手摸了那腌臜的东西,只能嫌弃的端着。 “本官还听闻你在南街上开了一家粮铺,低价售卖粮食给百姓们,如今大家都在感念平价粮铺的恩情。你此番做,到底是为何?” 叶桑晚抬眸对上林满志的目光,她的眼睛澄澈干净,像极了秋夜点缀在夜空上的星星、明亮,干净,下一瞬却变成干涩和荒寂。 “敢问大人可曾挨饿受过冻?”叶桑晚瞧他眼底的迷茫,苦笑道:“我身为女子在家中不受祖母待见,从小饥一顿饱一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 月头,村中有个老妇因为节省口粮给家中的孙儿,活活将自己饿死! 我不信大人不曾听过近来的传闻,若水国有意斩断我们天山国的口粮,眼下求人不如求己,勤奋些总归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受罪。 民女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能自己吃饱的同时,也让旁人不受饥饿之苦罢了。 若是大人不介意,我带您见见我爷爷吧!” 林满志作为一方父母官自然是希望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少灾少难的,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都能利用自己所学完成自己的目标,又造福了旁人,可见她的品行可见端正。 能教养出来这样心性的孩子,可见是其家人并不一般。 只不过听杨捕头提过一嘴,说这姑娘实在命苦,母亲早故,父亲和大哥在边关战死沙场,她身为长姐,凭借自己的能力,抚养弟弟妹妹…… 真的很令人佩服! 第146章 遇到熟人 谢南瑛眼神微闪,心中无比后悔刚才自己冲动下答应给银子。 若不是顾及自己秀才夫人的人面子,她肯定是要赖账的。 她不情不愿地从荷包里取出三张十两的银票,恋恋不舍的递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伸手接过,谢南瑛却不愿放手,两人拉锯了半晌,叶桑晚发出“嗯?”的一声鼻音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原本,谢南瑛还想在丧礼上挑叶桑晚的错,岂料叶桑晚做什么都滴水不漏,谢南瑛根本无从下手。 停灵三日后,叶文竹风风光光地下了葬。 赵氏也在下葬后当日行了过来,她目光茫然地看着一屋子的白绸带,“老头子呢?” 叶墨砚带着哭腔道:“娘,爹他去世了!” “怎就去世呢?他之前还好好的……”她神色一凛,那日的记忆碎片慢慢拼接,她目光喷火:“老二那个逆子呢?” 旁边叶大胜的女儿却哭喊着告状道:“祖母,爹他打死爷爷,把弟弟带走了!” “什么?” 这个消息,俨然当头一棒,赵氏刚醒过来,又被刺激得昏了过去。 那日,叶大胜抱着儿子去了镇上,原本只是想用此来威胁叶文竹和赵氏拿钱,可谁知,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三岁多的孩子吃喝拉撒都用大人操持,以前卢柳儿还在的时候,孩子都是卢柳儿带的,后来卢柳儿去世了,孩子自然轮到作为祖母带。 叶大胜瞧着手头上的银子越来越少,儿子一日三顿地喊着肚子饿,后来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卖掉一个孩子竟可以得到十两银子! 叶大胜想也未想,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儿子卖了换钱。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斗志盎然地走进了赌坊…… 叶文竹下葬后的二日。 沛县的县令林满志,在杨捕头等人的带领下,忽然造访。 “大人是沛县县令林满志林县令,我是屹山镇事务司的杨捕头,今日前来是有人举报你们半月坡村云家和叶家秋种不纳税,特此来查探。” 杨捕头举着证明身份的令牌,前头是穿着深绿色官服的林满志。 门房忙将这伙人引进前厅,又着人给正在补觉的叶桑晚传话,至于云珩,他收完红薯,好像带人直接回了镇上。 林满志刚热乎乎地喝上一碗花茶,叶桑晚打扮得体,带着桃良不卑不亢地冲林满志微微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这话明明是抱歉的话语,可叶桑晚说着却像是在例行公事。 林满志是听过叶桑晚不少事迹的,从协助捉拿假官差,到自己府上的一日三餐,再到这秋收,不难看出,这是个胆大、聪明的姑娘。 眼下,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子在面对一方的父母官,竟如此坦然自若,可见要比他想象的更吸引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发出一声轻响,“听闻叶姑娘鼓动半月坡村的村长带领村民们一道秋种,并非常成功,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一亩地产了将近300石的粮食,可有此事?” 叶桑晚不置可否地道:“大人,只是将近三百石,实则只有其中一亩肥地产出三百石而已。” “大人吃过的,我曾用此物做了一道拔丝红薯,不是还说味道甚好吗?”叶桑晚忽然提及此事,杨捕头有些诧异。 叶桑晚才门口的小厮道:“去取一筐红薯过来。” 林满志似乎在回忆,良久才道:“是,本官确实吃过。香糯可口,我家夫人和女儿也爱吃。特别是小女,都抱怨了好几日。” 林满志在论及妻女的时候嘴角是向上扬起的,都说爱家的男人是好人,再加上刚才的试探,叶桑晚确定这位县令大人不是上门找茬的。 小厮很快将红薯取了过来,林满志也不嫌弃这带泥的红薯腌臜,小厮一端上来,他就上手拿起一根观察。 “真是物如其名,红色的皮,地下长出来的薯,红薯这名字起得好呀!”林满志忍不住夸道:“这东西除了拔丝的做法,可还有别的吃法?它即是口粮,难道和米一样?煮?” “红薯的做法很多,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放水煮,或者隔水蒸,味道甜糯。另外还可以做红薯汤、红薯饼、红薯干、红薯粉等等……” 林满志认可地点点头:“这般听来确实是好东西!” 说着,忽然提道:“我能不能去玉带山,你开荒的山地瞧瞧?” 叶桑晚眼眸微动,玉带山仍在马不停蹄地用极速生长化肥种粮食,林满志忽然提及,定是有备而来。 她沉默了半晌,最后道:“可以的,大人请跟民女来。只不过山路不好走,还请大人脚下小心。” 说完,带着桃良另两个小厮,桃良还贴心的背上了小锄头和背篓。 叶桑晚等人的到来,无疑是让在干活的众人惊吓了一大跳。 当初来玉带山上干活的人可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此时官差上门,定是这极速生长肥料被传了出去。 此时,他们频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是否继续。 叶桑晚瞧出了大家的不自在,忙道:“大家别慌,来!这位是县令大人,他只是例行视察,你们见过礼后就各忙各的吧!” 林满志微点着下颚,心道:这姑娘真是伶牙俐齿,明明杨捕头都说是来查探秋种不纳税的,可却被这姑娘说成了例行视察。 他也不生气,毕竟上头确实没有命令这秋收还要纳征。 村民们和下人一一朝林满志行了磕头礼,此时,林满志有些别有用意的撇了撇叶桑晚,好似在道:瞧!这才是真正的见礼。 叶桑晚假装没瞧见,指着面前绿油油的花生苗,“这地里种的叫花生,花生经过加工可以得到花生油,这跟菜籽油是一个原理,给大人家做菜用的油便是这花生油。” “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花生,可以给本官细瞧?” 叶桑晚指了指地头上堆着的一捆捆码放整齐的花生,“大人请!” 林满志抬了抬手,将手腕上的衣袖往上卷了卷,“叶姑娘,你这荒地瞧着泥土呈黑色状,可见这并未什么荒地,而是肥地吧?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肥地的法子有很多,比如动物的粪便、植物燃烧后的灰,再有用各种植物混合发酵成的肥料……只要费点时间和功夫,没有不肥的地。” “那你这地里头奇怪的紧,有人刨地,有人洒种,有人在收成,你这地还能一日分四季不成?” 林满志左拐右拐总算将话引到了极速化肥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桑晚并不害怕,只要撒谎有技术,就不怕人揭穿,“不过是一种特制的肥料罢了。大人不嫌弃,那地头用布袋装的东西能促进植物生长,不过味道不太好,大人若要查探,建议捂住口鼻。” 本来这极速化肥是无色无味的粉尘状物体,叶桑晚在将此物拿出来后,特别和团宝商量了一遍,让这玩意散发着某种排泄物和烂菜叶的味道作为掩盖,这样叶桑晚解释起来也方便。 只是,这味道实在是上头。 秉着好奇心的趋势,林满志带着官差们用布条捂住了口鼻,甚至上手摸了,那刺鼻的恶臭,差点没将他们把早饭给吐出来。 没等林满志问,叶桑晚就解释道:“这极速生长肥料是用以上民女跟你提及的各种粪便,树叶,再加上一些药材研制而成,至于配方,民女还想留着挣钱,所以不方便告知。” 听到有粪便,包括林满志在内的官差,都嫌弃地扔下了手中的极速化肥,若是这里有水,叶桑晚相信他们肯定要洗八百遍。 可如今没水,他们一想到自己刚才用手摸了那腌臜的东西,只能嫌弃的端着。 “本官还听闻你在南街上开了一家粮铺,低价售卖粮食给百姓们,如今大家都在感念平价粮铺的恩情。你此番做,到底是为何?” 叶桑晚抬眸对上林满志的目光,她的眼睛澄澈干净,像极了秋夜点缀在夜空上的星星、明亮,干净,下一瞬却变成干涩和荒寂。 “敢问大人可曾挨饿受过冻?”叶桑晚瞧他眼底的迷茫,苦笑道:“我身为女子在家中不受祖母待见,从小饥一顿饱一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 月头,村中有个老妇因为节省口粮给家中的孙儿,活活将自己饿死! 我不信大人不曾听过近来的传闻,若水国有意斩断我们天山国的口粮,眼下求人不如求己,勤奋些总归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受罪。 民女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能自己吃饱的同时,也让旁人不受饥饿之苦罢了。 若是大人不介意,我带您见见我爷爷吧!” 林满志作为一方父母官自然是希望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少灾少难的,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都能利用自己所学完成自己的目标,又造福了旁人,可见她的品行可见端正。 能教养出来这样心性的孩子,可见是其家人并不一般。 只不过听杨捕头提过一嘴,说这姑娘实在命苦,母亲早故,父亲和大哥在边关战死沙场,她身为长姐,凭借自己的能力,抚养弟弟妹妹…… 林满志下意识地同意道:“那本官就会会你爷爷!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在玩什么把戏?” 第147章 全没了 用衣袖遮挡,从空间里拿出消毒水、棉布和消肿止血药粉,叶桑晚扒开人群,将东西放在地上。 用已经消过毒的双手为田氏检查,从上到下一寸寸地检查了两遍,一边摸一边反复地问:“这里疼不疼,这样呢?” 刚开始田氏还配合着回答,后来意识到周围全是汉子,她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这小女娃,在我身上瞎摸个什么劲?嫌老娘丢的人还不够多吗?” 叶桑晚耐心解释:“我在检查您是否伤了骨头。” 可没想到田氏却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你个小女娃懂什么,一边去!” 尔后又将目光看向一旁哭红眼眶的娟子:“还愣着做什么?等我咽气了好继承我老卢家的田地啊?我告诉你,没门!” 抬手就往那娟子背后就是一巴掌,“还不快去将宋大夫请来?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叶桑晚一把拉住娟子,“宋大夫腿脚不便,就莫要折腾他老人家了。 我瞧您一生都是皮外伤,伤得最重的地方就是右脚腕处扭伤了有些红肿,我可以帮你处理的。” “就你?”田氏的语气和表情都充满了不屑,她稍显刻薄的豆荚眼微微一眯,眼神尖锐:“你是晚丫吧?怕我进山受伤牵连你和珩小子故意说我伤得不严重? 我今日就告诉你们,我今日要是断了腿伤了胳膊一切都赖你们,得给我赔钱!得伺候我,直到我伤好为止!” 叶桑晚被她的言论给气笑了,这碰瓷是不是碰得太有失水准? 这样的人,叶桑晚可不敢动手治。 说着,便将地上的棉布和消毒水递给那娟子:“她是你婆婆你来。” 叶桑晚口述了一下清洗伤口的方法,还有上药粉的步骤。 那娟子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上前替田氏处理。 清洗伤口的时候疼得田氏嗷嗷大骂,可上了药粉后,伤口处有些凉,却也让她感觉伤口处痛意在极速减轻。 再一次清洗伤口时,田氏不干了,觉得是叶桑晚故意找茬让她疼:“我不要涂着火辣辣的东西,你给我直接涂药粉!” 娟子求助地看向叶桑晚,叶桑晚摇摇头“伤口不清洗容易细菌感染和发炎,严重的有可能会演变成破伤风,破伤风严重的话会发热惊厥的。” 可田氏根本不听,甚至以为叶桑晚在诅咒她。 婆媳俩拉拉扯扯间,田氏直接把那消毒水和消肿止血药粉给扬了。 趁着娟子被药粉眯了眼,呛了鼻,又顺势将娟子往推外推了一把,娟子没来得及反应就往后倒,连带着将叶桑晚也险些扑倒。 前者有怕被田氏寻着由头找麻烦的汉子已经悄然离开,心里藏有几丝怜悯的汉子却也离了老远守着。 若不是云珩及时赶来,将她险险接住,否则从此处翻下山沟,没被摔死,也要被活活淹死。 叶桑晚心有余悸地盯着身后山沟发怵,鼻尖萦绕着云珩身上熟悉的气息将她安抚,意识拉回之时,云珩已将她带离危险之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宋大夫来了!” 叶桑晚循声望去:这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他头发花白用一根木簪固定,有点像现代的半包包头。 他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左手拄着一根棍子,背上的竹篓,装满了各种药草。 他身上虽然穿着朴素的麻衣,他一步步走来的动作无不在渲染着他温文儒雅的气质。 听到宋卓潇来了,田氏哀嚎的声音更大了,如此,却还有时间轻蔑地朝叶桑晚和云珩瞪了一眼,仿佛在说:咱走着瞧! 关于自己的医术,叶桑晚很自信。 因着男女大防的缘故,宋卓潇检查伤势时就没有叶桑晚仔细,只问了田氏感觉哪里最痛,告了罪后,这才开始检查她的脚腕。 他鼻翼翕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药粉味:“这味道闻着像是上好的止血消肿药,好像只县里有卖,得五两银子一瓶。” 想到自己好像驴唇不对马嘴的言论又道:“伤者都是些皮外伤,最严重的不过扭伤了脚腕,伤口有着药粉,两三日就好了。 至于扭伤的脚,涂点药酒就行,若是家中没有药酒到我家去取便是。” 宋卓潇的一番话,听得娟子羞愧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她抱着歉意的目光,朝叶桑晚露出感激一笑。 听到价值五两银子的药粉。田氏眼中闪过了一丝可惜。 转念想到自己此番遭遇,皆因晚丫头和云珩的挑唆所致,又变得理直气壮。 “咳咳,晚丫头、珩哥儿听到了没,我这伤需要你那五两银子的药粉才能医治,还不赶紧把药粉交出来?” 宋卓潇张了张嘴,俨然没想到田氏会扭曲他话里的意思。 叶桑晚朝宋卓潇递了个眼神,表示明白他并非田氏说的意思,这才朝田氏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没了。” “没了?”老妇惊叫一声,声音都透着嘶哑:“没了就赔银子!没有十两我就不起来!” 云珩忽然冷笑一声,那冰冷的感觉从田氏与娟子心底油然而生,空气仿佛都要凝结:“那便不起来,刚才那狼虽然被我一石子砸伤了,但可不保证它不会返回复仇。” 说起来,那狼遇到这田氏它也挺无辜,它就是下山喝个水,就被人给碰上了,碰上就碰上了,它也没打算怎么着,岂料这人类就被吓得摔下陡坡,因此它还被人砸了一石子,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云珩的话令众人气息一窒,面上写满恐慌,狼吃人的事故偶有发生,大家都是怕死的人,心里早藏着恐惧,不然也不会放着资源丰富的大山不下手。 “今日就先到这吧。”云珩冷冷地瞥了田氏,“下山!” 其实云珩是恨的,今日上山他的目的是红薯藤,找的这些个汉子也都是花了钱的,如今也才上山不到两个时辰,就因为这个田氏提前终止安排。 云珩的脸色黑沉,却不忘照顾叶桑晚的脚下。 挖葛根的妇孺们听闻下山的汉子说遇到了狼,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僵硬的同时,已然撒开腿逃一般地下山了。 看着健步如飞的妇孺们,叶桑晚的负罪感也因此稍有减少,闹了田氏这一出,只怕再不敢有人往深山上跑。 本以为这事的后续顶多是田氏上门讨要赔款,却没想到叶桑晚的话竟一语成谶——田氏发高热了。 夜色下的娟子,脸色惨白得吓人,她站在云家大门口哭着喊着死都要见叶桑晚:“珩哥儿求求您让我见见晚丫头吧!我婆婆说我要是不将晚丫头请回去,她明日就做主休了我。” 这个朝代,被休弃的人并没有好结果。 婆家成仇,娘家蒙羞,外人的指指点点,除了死没有任何选择。 她娘家还有几个妹妹和堂妹尚未出嫁,哪怕为了她们着想,即使出卖自己的良心,她也不能被休。 “走吧。”叶桑晚其实在这娟子敲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当时在空间里被团宝压榨做蚕奴,好不容易把一群蚕宝宝给喂饱,麻烦又找上门。 云珩一低头,就瞧见了叶桑晚手腕处挽着个小包袱,以及穿着形状怪异的鞋子,露出她娇嫩、白净的脚。 庆幸的是现在黑灯瞎火的,不然云珩脸上两道红晕直红到了耳朵后面的窘迫,就被人发现了。 那娟子一见到叶桑晚,仿佛见到了救世主般激动,拽着她就往外跑。 云珩想也未想,将门房的灯笼提上便也跟了上去。 刚进村就引来了百犬吠声,惊得熟睡的狗主人赶忙爬起来,举着油灯在院子里四处警戒。 瞧见是熟人,多嘴询问:“这么晚了,你们干啥去呢?” 回话的是娟子:“我婆婆发高热惊厥了……” “这么严重?怎的不去请宋大夫?” “……” 那人未得回应便见叶桑晚等三人已经走得老远,他想了想,叫醒自家的老母亲让她看能否搭把手。 叶桑晚到的时候,宋卓潇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看不清他的脸色,唯独听到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息。 屋里,田氏嘴里发着奇怪的哆嗦声,时不时地抽搐与翻白眼,持续几分钟后症状减轻,看到叶桑晚的到来,开始朝她骂骂咧咧。 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粗口话,并指责叶桑晚的乌鸦嘴成功诅咒了田氏之类的。 看田氏情况不太对,叶桑晚扭头看向云珩:“云珩,麻烦帮忙请村长。” 而这边,娟子向宋卓潇询问田氏情况,得到宋卓潇的回应竟是:“老夫医术不精,只能听天由命。” “哇~”娟子痛哭出声,边哭边往下跪:“宋大夫,请您一定要救活我婆婆,哪怕让我当牛做马都行,我……” “老夫真的无能为力。” 屋里只剩下娟子悲悯的哭声。 朱朝章在云珩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村里自发而来的几个婆子和婶子。 听到宋卓潇的话,婆子和婶子们的脸色立刻变得沉重起来,田氏年纪还算年轻,怎的受了惊吓,摔了一跤,就要不行了呢? 叶桑晚没管众人是如何想的,扶住朱朝章的胳膊,向众人道:“麻烦朱爷爷与各位奶奶、婶娘做个见证。” 第148章 咱造反吧 想到这,叶桑晚忙让桃良点亮了灯笼,从后门直接去了朱朝章的家中,这可是涉及大家生命安危的事情,预防这事宜早不宜迟。 这大晚上的忽然登门,确实吓了朱家众人一大跳。 朱奶奶和王氏听了叶桑晚的来意后,这才放心回了房间。 “刚才那番话,是哄你朱奶奶和王婶子的吧!我还不知道你,如若不是急事,定不会深更半夜的登门。”朱奶奶和王氏刚走,朱朝章忍不住揭了叶桑晚的底。 叶桑晚也不恼,笑着夸了一句:“朱爷爷眼光独到,什么都蛮不了您。” 叶桑晚有些歉意地道冲朱继忠干笑一声,“还望忠伯见谅。” 老实憨厚的汉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晚丫头客气了,你叫我一声伯,这些都是应该的。” 叶桑晚扶着朱朝章坐下,这才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几日前在镇上,若水国关闭贸易通道的消息在镇上已经传开了,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还要快。 这几日,东白隐晦提及镇上多了一些面生的商贾,瞧那模样,像是边关那边逃荒过来的……” 叶桑晚的话还没说完,经历过逃难的朱朝章,已经从中想到了后果。 “晚丫头的意思朱爷爷大概明白了,一来加固村里的防御工作,二来寻找能容纳村民们的避难之所。 难民们之所以会逃难,自然是没了生存下去的口粮,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莫说这饿得眼冒绿光的难民。 晚丫头你有什么对策?” 叶桑苦笑着摇摇头,“我只让小苑里功夫还算不错的下人从今晚开始巡逻进出村里的各条小道。 朱爷爷,人多力量大,不若与旺村村长商量对策?” “行,这事朱爷爷心里有数,夜里冷,快些家去吧!”朱朝章一言难尽的看着叶桑晚露出脚趾的怪异鞋子。 叶桑晚循着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忍不住有些羞赧,出门太急,竟把木拖鞋给穿出门了。 “那朱爷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同我说,阿晚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小苑里的下人个个都顶顶厉害的。” 朱朝章连连应是,父子二人将叶桑晚和桃良送出家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朱继忠安慰道:“爹,不论是四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我们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阿晚她年纪尚小,会不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朱朝章摇摇头,“阿晚虽然年纪小,可她心里头比你还要成熟。这是若水国的狠戾手段,务必是要将我天山国囚禁在这牢笼里。 前有天山国施难,后有广凛国虎视眈眈想要吞并。 陛下如今年老色衰,六十多岁不肯易位,到时民怨四起,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二十年前,易子而食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阿忠啊,天山国势在必得。 如今我已不是四十年前的砦县县令,可保护百姓的安危,一直是我此生最大的使命。 行错一步都不行!” “哎哎哎,是孩儿愚钝。”朱继忠有些自责,又让他爹想起了往事,他自责地道:“儿子都听爹的安排,您身子骨不好,快回屋去歇着吧!” 朱朝章这才叹着气回了屋,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残忍画面,今晚怕是彻夜难眠了。 入冬的清晨,灰蒙蒙亮便已是辰时中旬。 朱朝章和朱继忠裹着厚厚的棉袄,踩着露水,抵达旺村村长庄大禾家门前,头顶已经被露水打湿。 “叩叩叩”,朱继忠上前敲响了眼前的农家小院。 “请问这里可是旺村村长庄大禾家,我们是隔壁半月坡村的,这是我爹,朱村长。” 来开门的是庄大禾的儿子,与朱继忠年龄相仿,咋一听是隔壁半月坡村的村长,赶忙迎进了小院。 “二位见笑,入冬后我家老爷子身子骨一日不比一日,眼下尚未晨起,二位贵客可曾用早食?若是不嫌弃,用点?” 村里人大多好客,这话不过是客套话,在这粮食匮乏的年代,懂事明理的人一般不会随意在别人家里用食。 朱朝章放眼望去,那桌面上摆着一盆地瓜稀饭,稀饭真的稀,有几块地瓜和几粒米一眼就能洞穿。 村长家都如此,可见旺村其余村民的生活更是拮据。 “太客气了,我们在家中已用过早食了。” 对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家里条件不好,让二位见笑了。” 说话间,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被少年扶着走了出来,走几步咳几声,那咳嗽的声音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胸腔,让人狠狠地揪住。 庄大禾饮过一碗热水,面露歉意道:“不知朱老弟前来,有失远迎。二位这般早过来,定是有什么急事!都怪老头子贪睡,别耽误了两人的大事才好。” “老兄这说的哪里话,是我等不知礼数,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庄大禾连忙接话道:“这几个月我旺村还仰赖半月坡村给口饭吃,怎就冒犯,若不是我身子不好,早就登门拜访了。” 说是这般说,叶家开荒玉带山旺村大半数人家都赚了银子,其余的事情庄大禾又怎能厚着脸皮去寻求半月坡村分一杯羹。 两人客气的一番,心里藏不住事的朱继忠差点把头都给挠秃了。 朱继忠“哎呀”一声,忍不住切入话题:“爹,庄村长,你俩就别客套了,还是赶紧洽谈抵御流民吧!” “什么流民?”原本还笑晏晏的庄大禾顿时警惕。 几人落座后,朱朝章这才道:“半月前,若水国封闭了与天山国的贸易通道,若水国物产丰富,天山国却是高山居多,半数口粮都依赖若水国。 上次补征人头税,那骁勇善战的征南大将军战死沙场,上头又是个好战的,只怕那少年将军要继承征南大将军的衣钵,待年前筹备好军资,怕是开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战争一战就是四十余年,这一次,若水国怕是要一举夺城了!” “眼下马上就要入冬,这若水国又关闭了贸易通道,在年前便不会筹备到军资,开春那场仗也便不必打了! 眼下已经不是打仗的问题,而是关乎民生问题,没了若水国的粮食和口粮,这冬天一来,不知道要饿死多少无辜百姓。 所以,你这是在担心边关的百姓,会大举迁徙?” 庄大禾直接点出了重点。 朱朝章摆摆手,“不是担心,而是眼下已经在屹山镇城门前聚集了不少面生的商贾富绅,他们马车磨损严重,生得矮小精悍。 马车牛车跑得快,这步行的恐怕再有个三五日也就到了。眼下最富裕最安全的地方是京都,这行商贾富绅一瞧就是要直奔京都。 可普通的流民不一样,他们若是饿狠了连自己孩子都不放过,想要活着前往京都,只怕会沿路掠夺财物米粮等。 我们村又在要塞附近,难保不会被波及……” “那朱老弟打算如何?眼下我们的日子已经够苦了,若是再被流民洗劫的话,怕是过不了冬了。” “正是如此,我才如此焦急。” 众人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再三讨论过后,朱朝章和朱继忠仍然愁眉不展。 “爹,这可如何是好?这旺村说听命于您,可我们也没有什么法子呀?”这下好了,去了一趟旺村,又多了将五十户人家的性命要管,这都是什么事呀? “晚丫头说的没错,人多力量大,别看旺村五十户人家,可人家后生多!我们村的男丁和后生不多,怕还是要仰仗人家的照顾。”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改道去了叶家小苑。 知道朱朝章会来,叶桑晚一早起来就去了南竹居陪宋卓潇用早膳。 “太老爷,主子,朱村长和他儿子到院门前了。”来传话的小厮,顺便送上了两副碗筷。 碗筷刚摆好,朱朝章和朱继忠便到了。 宋卓潇忙指了指对面的空位,“朱兄你们来了,快坐!” 两人看了眼桌上的饭食,见是四人份的,还有朱朝章最爱吃的几样,不用想,就知道是阿晚那丫头准备的。 他嘀咕一声:“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晚丫头你呀!” “朱爷爷,忠伯,你们快快喝一碗豆浆暖身子,昨晚我仔细想了一下,村里大多都是淳朴的村民。 若是知晓这档子事,定然会害怕。江几把他们有作战的经验,村里的事,就让他们有经验的去策划吧! 不是还有云珩嘛!星辰居还住着几十个弟兄。” 说到云珩,朱朝章眼前一亮。 叶桑晚口中的那些弟兄,朱朝章是见过的,那些人训练有素,手里握着长剑,瞧着像军队里出来的人。 村里去边关,能回来的只云珩一个,眼下他当初瘸掉的腿已经好得七八分,忽然来了边关这么多人,怕是云珩小子身上背负着什么秘密任务。 “那朱爷爷就听晚丫头安排了!今日已经去了旺村与庄村长沟通,那边愿意全权配合我们。” 叶桑晚眯眼一笑,忍不住夸道:“朱爷爷最厉害了!” 早膳后,叶桑晚召开紧急会议,参加此会议的除了两村的村长还有两位主似的年轻人。 旺村的年轻人是庄大禾的长孙庄尧,而半月坡村这事云珩作为代表参加。 另外还有江几把、江不药、江楠等人。 重要的计划,叶桑晚与朱朝章、云珩在将旺村村长祖孙二人请来之前已经对了一遍。 于是,主持此次会议的主持人,便交到了朱朝章手里。 “关于此次应对流民事件,我有以下几点计划。” 朱朝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第一,立刻在家里挖地窖存放家中多余口粮及家中重要物品; 第二,后山是天然的屏障,我们将派人寻找可以容纳我们两村村民的安全区域,并提前预备好为数半月的粮食和抗寒衣物被褥等; 第三,建立巡逻队,日夜巡逻周边,以保证村民安全。 第149章 恐吓 朱朝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第一,立刻在家里挖地窖存放家中多余口粮及家中重要物品; 第二,后山是天然的屏障,我们将派人寻找可以容纳我们两村村民的安全区域,并提前预备好为数半月的粮食和抗寒衣物被褥等; 第三,建立巡逻队,日夜巡逻周边,以保证村民安全。 第四,约定预警信号,一旦有危险男丁应当先护送村长老人妇孺撤离安全区域……” 说完,朱朝章看向庄大禾询问意见,“庄老兄可有需要补充的?” “我听着极好!想必朱老弟已在心里做了推演,老头子我说过的,我旺村全权听从众位的安排。” 朱朝章适时的提出了许多安全问题与细则,庄尧在一旁全部用笔记录了下来。 两村达成共识后,朱朝章便开始分派起了任务。 就第一点,挖地窖,只给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准备,地窖家家户户都有,需要新挖的没有几家。 而第二点,派人寻找能容纳两村人的安全区域,需要在两日内完成,并将一应的生活物资运送上去。 第三点,各村的巡逻负责各村的,云珩带人从旁协助,毕竟他手下里的人,都是真刀真枪干过的。 商讨了半日后,庄大禾和庄尧急匆匆的赶回了村里。 而半月坡村这边,去后山寻找安全区域的任务就交到了江几把身上,叶桑晚让他多带几人协助。 而江不药和村里的王铁柱,负责村里日夜巡逻事宜。 江楠则负责到时村里老少妇孺们撤退。 叶桑晚则自荐给大家准备生活物资。 一时之间,半月坡村和旺村不论男女老少,都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工作。 旺村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是经历过一次流民洗劫的。 所以,不用多说什么,大家都十分积极配合。 但也有极个别的人比较反骨,比如陈氏。 她听闻隔壁在叶家领了做衣服的活计,做一件棉衣就可以有35文,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打从相依为命的儿子姜沿耀去了德才书院,陈氏就仿佛被剜了心似的,食之无味,整日整日的无精打采。 在听闻儿子能顺利进德才书院还是叶家那小蹄子使了力,陈氏心里愤懑不已,这小蹄子也不知道给她儿子上了什么眼药水,竟让原本乖巧的儿子变得越发的忤逆。 就在两日前,姜沿耀还反复警告她:“不许在村里招惹是非,更不许刁难叶桑晚。” 上次白赔了两袋粮食,她陈氏心知肚明,眼下那小蹄子要散财,不捡白不捡! 于是,她腆着脸去求了隔壁的小,“阿香呀,你看你一下领了十件的量,就让婶子做两件吧! 婶子的手艺你是瞧过的,那叶家小蹄,晚丫头给你三十五文,这活是你领回来的,我也不要三十五文,白给你赚五文可还行?” 一件五文,十件就五十文,阿香顿时心动不已,但还是闻道:“婶子你为何不直接去叶家小苑领活?白白便宜了我这是为何?” 陈氏干笑了一声,“害,这不是我家阿耀,怕我又惹是生非的,让我不要往那小蹄,丫头跟前凑……” 阿香大致懂了,陈氏和叶桑晚的龃龉她是听说过的,这陈氏想赚钱又拉不下脸。 阿香也不揭穿她,匀了两件出来给陈氏。 “这棉衣的样式有特别的要求,婶子我教你吧!”阿香主动凑了过来,打算教教陈氏。 可陈氏扬扬下巴,得意地道:“棉衣能有什么样式,婶子手艺厉害的紧,不需要教!” 阿香还想继续说,可陈氏压根不听,提着东西就家去低头盲目的干了起来。 等晚上阿香要交货的时候,看到陈氏送来的棉衣,整个人就不好了。 “婶子,这就是你做的棉衣?”阿香失声问道,当初叶家管事可是说过的,若是做坏了,做的样式不对,偷工减料,不仅要赔偿布料和棉花的钱,下一次就不能领活了! “是不是做的比你好?”陈氏抱拳嘚瑟。 阿香真是要被急哭,她失声道:“婶子,这棉衣的样式你做错了!你还偷工减料,这棉衣里头要塞四斤的棉花,可你这……才两斤不到吧?” “怎么就做错了?怎么就偷工减料的?你看这针脚细密,这里还绣了花,棉花是没塞四斤,可也不可能才两斤,谁家棉衣塞四斤棉啊?到底是我蠢,还是你蠢啊!”陈氏理直气壮地道,“要不是布料给的不够,我这还能做三件呢!” 阿香傻眼楞在原地,也不与她分说了,拉着她就往叶家小苑走,“这事我没办法和婶子掰扯,您还是与我一道去叶家评理吧!” 忙了一日的叶桑晚,累得手软脚累的,好不容易吃上晚饭。 外头却忽然闹将了起来。 “这外头又发生何事了?”叶桑晚烦躁地询问。 桃良忙道:“是阿香和陈氏,阿香领的活计被陈氏做错了款式,阿香和她掰扯不过,让江慎给评理做主呢!” “谁领的活谁负责,按当初的规则处理不就好了!” 桃良忍不住为阿香打抱不平:“可那棉衣是陈氏做错的款式……” “不管是谁做错了,活是阿香领的,她作为默认的负责人没有交好帮工是她的失职。这里头的是跟我们没有关系,该掰扯的是她们两个!” 听完叶桑晚这般说,桃良恍然大悟。 可过了一刻钟,外头的吵闹声依旧不休。 叶桑晚不得已派人去外头传达了自己的意思,这点小事江慎都处理不了,叶桑晚有些微微失望。 可转念一想陈氏的性子,又忍不住头痛。 又过了一刻钟,外头的竟哭闹了起来,竟还惊动了朱朝章。 叶桑晚再不能继续窝在屋里,带着清祀去了门房。 “哇哇哇……村长你评评理,我这棉衣做的不好吗?针脚细密,又节省棉花,怎就款式不对了?村里大家都这样的,怎到了这小蹄,叶家这行不通了呢? 我瞧你们就是看阿耀不在我身边,可劲的欺负我这个寡妇!” 陈氏的夫家战死边关,本是件好事,可如今用这身份出来掰扯,就显得有点不合情理。 村里寡妇,孤儿孤女一抓一大把,可怜了陈氏,又难为了谁? 人家阿香丈夫和公爹都去了边关,一门两壮丁,婆婆又病得卧床不起,到底谁更可怜? 阿香哭着道:“这棉衣是陈家婶子硬要我匀给她的,还拍着胸膛跟我说会做,结果就做成了这样! 我阿香本也不是贪图银子的人,我手脚麻利,又得婆婆帮忙,一日做八件也是做得的!可陈家婶子非要害我交不了货,还得赔钱!我不依!” 朱朝章很快就从两人的言语中嗅出了不对劲,“陈氏你自个说,你为何要让阿香匀棉衣给你做? 这叶家做棉衣有定专门的规矩,这灵活的人自然要按照人家的规矩办事,你这么能,咋不自己当工头呢? 这事说破了天也是你没理,你害人家阿香丢了活计不说,这棉衣是你做错了款式,就该你赔钱!” “嗷!”陈氏一拍大腿,就躺在了地上,“我就知道你们欺负我这寡妇,我就知道! 小贱蹄子见我好欺负,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 阿香你说这事是不是叶桑晚那个小贱蹄子指使你的!” 莫名中枪的叶桑晚:??? 陈氏这人有毛病吧?难不成还有被迫妄想症? “小贱蹄子骂谁?” “还能骂谁?可不就骂你呢么!你都有未婚夫了,干嘛还扒拉着我家阿耀不放?不仅离间我们母子轻易,如今还挑唆别人欺负我一寡妇!”陈氏怒不可遏。 叶桑晚真是要被陈氏的脑回路给惊呆了! 她脸上迅速染上冰霜,“你可知当初花婆子为何会被衙门的人杖责二十大板的?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她好像犯的就是污蔑罪!” “你休得恐吓我!人家衙门的人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 “是么?东白!” 东白刚驾着车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他连忙接道:“是主子,奴才这就去镇上将杨捕头请来喝茶!” 陈氏脸一白。 朱朝章顺势道:“阿耀那小子过了年要下场吧?你这当母亲的……” 双重压力下,陈氏哭着将钱袋子掏了出来,“一百文是吧!我赔!” 说着,就将一串铜板扔在了叶桑晚跟前,那嚣张的模样,根本没觉得自己错了! “捡起来!”叶桑晚怒喝一声。 “捡什么捡!我就不捡怎么地?你能拿我如何?” 叶桑晚忽然一笑,弯腰捡起铜板,“大伙挺好了,陈氏家里富裕不屑银钱,往后烦死我叶家小苑的活计和福利,一概与陈氏毫无干系。 若谁从旁协助,待遇与同等!” 这话一出,简直是对陈氏下了封杀令。 不仅是半月坡村,就连隔壁的旺村,都受了叶家的利,当初与叶桑晚不对头的花婆子,早就改邪归正,日子过得风调雨顺。 这陈氏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反复在晚丫头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陈氏双手叉腰,“就你叶家这气性,还妄想发家致富呢?我可是未来的官家太太,就你这蝇头小利,老娘还看不上呢!” 不知那位吃瓜群众小声道:“看不上,还让人家阿香匀你两件棉衣做?” 陈氏老脸一红,逃一般的撤离了现场。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可谁知阿香噗通跪在叶桑晚跟前哭道:“阿晚,我真的很需要这份活计,我婆婆她生病药不能断,需要很多银子……” 叶桑晚叹了一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你阿晚!”阿香感激地道。 清祀已经在叶桑晚的示意下将阿香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时,江慎忍不住再次声明:“叶家做棉衣的活计针线只要过得去就可以领活,但一定要按规矩办事。 再有一次,按照规定处罚!严惩不殆!” 忽然,一道黑影莽撞的冲了过来,仔细一看,竟是跑掉了一只鞋的姜沿耀。 “阿晚,不好了!初安、云宸、云堇被一群黑衣人给劫持了!这是歹徒将我扔下马车一道扔出来的信!” 叶家小苑的众人们这才想起,早已过了小公子下学的时间。 第150章 卖掉了 叶家小苑的众人们这才想起,早已过了小公子下学的时间。 若不是阿香和陈氏在门房闹事,小苑早应察觉到此事。 村里都是也胆小的普通人,听到“劫持”、“歹徒”两字,刹那间变成灰色,甚至有些人还夸张的缩着脖子东张西望,像极了被惊吓的鹌鹑。 人多眼杂,叶桑晚朝东白示意了一眼,东白便上前搀住了姜沿耀,将人带进了小苑。 江律适时安慰了一下村民,让他们赶紧回家睡觉。 姜沿耀一进来,叶桑晚赶紧抢过他手中的信件,手指颤抖,几次都没能将那折叠的纸张展开。 清祀将手里的灯笼抬高,叶桑晚就着灯笼的微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叶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三日内若不与季家断绝合作关系,休怪我无情!” 如此狂妄的字眼,已经不难猜测出劫持叶初安等三人的罪魁祸首。 这时,听到消息的徐大妮、叶桑烟、宋卓潇、朱朝章等人匆匆赶来,脸上的惊慌之色,犹如五雷轰顶! 叶桑晚将手里的信快速塞进衣袖中,面上一副风轻云淡地表情道:“你们怎么来了?” 徐大妮抱着承承,脸色慌忙:“安儿是不是出事了?” “长姐,安儿怎么还没回来?” 宋卓潇和朱朝章急得嘴巴都起了一串水泡,眼下正瞪大着眼睛看她。 “没多大的事,马儿惊了,几个小孩受了点伤,眼下已经回了镇上宅子,姜沿耀你实话实说。” 说到“实话实说”几个字,叶桑晚咬字极重,还有瞥向姜沿耀时警告的目光,让他登时明白了叶桑晚的用意。 他咬着舌头连连应是:“对对!是我刚才太急,一时脑乱胡说八道……” 说完,还伸长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叶桑晚忍不住扶额,姜沿耀这模样,脸上恨不得写上“我正在撒谎”几个大字。 于是道:“爷爷,朱爷爷,大嫂,阿烟,你们不要担心。我这就收拾药箱,去镇上瞧瞧他们伤得重不重!” 说着,就吩咐东白准备出门事宜,叶桑晚也在这时候,用眼神示意在场的众人莫要露出马脚。 宋卓潇和朱朝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路上注意安全,多带些人手!” 徐大妮和叶桑烟好骗,可这两位人精可不好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叶桑晚也只冲两人安慰地扯了扯嘴角。 江几把等人在村里都安排了事情要做,眼下能用的人手不多,其中有三位年龄大概三十来岁的妇人毛遂自荐。 这些人是当初镖局里的女打手,功夫还算了得,一直委身于小苑做粗活,毫无怨言。 大家都唤他们君姑、艳姑和桃姑。 君姑拱手道:“主子,此事事发突然,就让奴们陪您一道去吧!我们三人功夫了得,长得也并不扎眼,行事更方便些。” 这几人,叶桑晚一直是知道的,也一直在观察她们的能力,府里的粗活、脏活有了这几位姑姑,确实有条有序。 叶桑晚点头,“赶紧收拾行囊,与我一同前往。” 桃良这时也背着包袱过来,“主子,桃良也要与你一道同去。” 叶桑晚垂眉想了想,这明面上是要去治伤的,带上桃良正能打掩护,“嗯,清祀也随我一同前往。” 一行,加上东白总共7人。 在马车出到村口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月梧抱着剑拦住了叶桑晚的马车。 叶桑晚掀开车帘,月梧直接道:“叶姑娘,是主子命在下来的,这些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我们会隐在暗处护您周全,并听从您的差遣,务必救出叶小公子和云四公子、五公子。” “那就劳烦众位了!” 说完,东白拉紧缰绳,往姜沿耀说的被挟持地勘察。 叶初安等三人是刚出镇门口不到一里路的地方连人带车劫走的,据姜沿耀口述,那驾车的小厮被黑衣人捅了一刀,被扔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主子,找到了!正是今日当值的驾车小厮松木,幸好伤不至死,尚有气息。”东白将松木抬到马车跟前,冷声禀告。 松木只是一般的小厮,今年才十七岁,并没有武艺傍身。 出了此事,叶桑晚心有内疚,于是拿了药箱亲自给其喂药、包扎。 并让月梧派人去事务司报案。 包扎完毕,叶桑晚让人将松木抬上马车,吩咐东白道:“将松木带回镇上养伤,松木是为小公子受伤,是叶家的恩人,让雾管事务必要重视。” “可主子,您怎么办?”松木坐了主子的马车,主子难不成还要步行不成? 在别家,可没有主子让马车给下人坐的道理,清祀为叶桑晚抱不平。 叶桑晚知道清祀没有恶意,也没做任何解释。 她看向月梧,“你应该是见过月白的吧?” 月梧眼神微闪,“月梧认识。” “你找人去顶替他的监视任务,让他亲自来寻我一趟,在镇上的宅子。” 月白一直在袁家监视惠娘和江媛,初安等人被劫持,袁家那边定然有小动作。 月梧闻言,亲自带人往西南方向腾空而起,几息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叶桑晚等一行人,则在原地等报案的人过来。 与此同时,叶家大宅。 叶大胜抱着酒瓶,又喝得东倒西歪的回了家。 瘦了一大圈的赵氏,原本刻薄的脸,也渐显温和,只是她如今怒目圆瞪地举着木棒,冲叶大胜咆哮:“你到底把壮哥儿卖到何处去了?” 壮个儿是叶大胜那日发疯后抱走卖掉的儿子,赵氏虽然蛮不讲理,可对传宗接代这种事情并不马虎,除开重男轻女。 叶大胜是她亲生的,又是长房,壮哥儿又是长房唯一的男丁,所以格外的在意。 叶大胜喝了酒,六亲不认,笑得癫狂:“我卖我儿子干你何事?” 赵氏歇斯底里,“我是她亲祖母!” “柳儿还是你亲媳妇呢!你咋还一卷草席将人给扔山上去了?” 原来,叶大胜是怪赵氏拿了赔偿的银子,薄待了卢柳儿。 赵氏语凝,想起之前的荒唐事,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自打在祖宅遭雷劈后,赵氏的腿脚就出了毛病,一直以来赵氏都没将自己的不适与这联想在一块,眼下这老叶家发生的祸事越来越多,还有八月十五那日遇到的鬼魂,让赵氏不得已改变了想法。 大房那几个兔崽子有不仅有神仙眷顾,就连死去了大房几人都在守护着他们,这个时代对于鬼神之事大家又是信奉又是忌讳的,年轻的赵氏做下了太多祸事,临到老了,自然害怕如传闻那般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投胎。 叶大胜瞧着赵氏那悔不当初的模样,嗤笑出声:“有其母必有其子,娘您也别怨孩儿,孩儿今日的所做所为,皆是从您身上学来的。 看在这里头有你功劳的份上,赏你十两银子花花!” 说着,将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子砸在赵氏的胸口,还地痞子般的朝赵氏吹着相哨。 “这银子你哪来的?”赵氏不在乎叶大胜地痞般的模样,狠戾地盯着叶大胜。 叶大河十分瞧不惯也大胜的模样,出言指责道:“叶大胜不孝父母,天打雷劈……” “叶大山倒是挺孝顺父母的,你瞧瞧她那几个崽子!” 叶大河一噎,又攀扯到了另一件事上:“你不孝父母,你还好赌成性!那赌场的八十两银子,你可还了?” 叶大胜嗤之以鼻,“自然是还了?不然都以为像你,除了读书,只会啃老。” 叶大河闻言,火一下就窜了起来,“叶大胜别以为你是大哥,我就不敢打你!” 叶大胜将头凑到叶大河面前,嘚瑟地道:“来啊!朝这打!打完我就到县城告你,看你还怎么读书!” 叶大河想,反正他还要守孝三年,况且叶大胜不敬娘在先,就算告到县令那,他也是有理的。 于是,叶大河捡起一块石头,朝叶大胜的脑袋砸了过去……一时之间,两人扭打在一起。 吓得一旁的几个小妮子抱在一团哇哇大哭,赵氏则捡起那块银子,神游天外。 谢南瑛倒是不怕叶大河吃亏的,叶大河虽然一直读书,可也不是死读书,又是农家出生,身强体壮是他的本事。 相对于一直摆烂喝酒、熬夜、大吃海喝伤了身体的叶大胜,自然略高一筹。 刚听叶大胜的意思,不仅还了赌坊的欠款,还有多余的银子大手大脚的花费,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她眸光忽然一闪,心中暗道不好! 安儿和云家双胞胎被劫持的事情不会是叶大胜干的吧! 这年头一出,谢南瑛双脚冰凉。 自打频频在叶桑晚处吃了大亏,又在叶大河的劝说下,还有他弟弟谢南明的多次嘱咐下,让她不要再招惹大房的麻烦。 谢南明是云珩那一百亲卫里负责第八小队的小头目。 若不是前几日谢南明在村里巡逻时与谢南瑛偶遇,谢南明还不知道唯一的姐姐已经嫁人成亲。 至于此次回来的任务,谢南明不能告知谢南瑛,但却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不要与云家和叶家大房交恶。” 知道自己弟弟在云家那小子手下办事,这云家和大房自然不能得罪。 这段时间,谢南瑛的性子转变得很快,如今有了这个念头,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要拉开正在扭打的叶大河和叶大胜,而是一口作气朝叶家小苑的星辰院侧门跑。 “阿明,快告诉阿晚和云珩,安儿和云家那双胞胎,有可能被叶大胜卖掉了!” 一看到谢南明,谢南瑛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谢南明脸色一僵,叶家小公子和云家三公子、四公子的消息,让大伙儿十分不安。 第151章 再干一票 徐英是有妻子的,只不过他的妻子怀有身孕,这一路逃荒,不小心流了产,连小命也丢在了半道上。 若是其他的事倒还好,可一旦涉及到已经故去的妻子,徐英就仿佛跟鬼附身似的,这便是他的底线。 赖皮三却故意在徐英的底线上反复试探,引其发怒。 “赖皮三,你给老子闭嘴!你这样的人不配提我媳妇!” 徐英双目赤红,双手握成拳状,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稍许狰狞。 赖皮三丝毫不惧,甚至将那张令人厌烦的嘴脸往徐英跟前凑,“我这样的人怎么了?要不是我压风寨收留你,你以为你和你的那群狗腿子能在这混下去,我呸!” 他一口浓痰吐在徐英坚毅的脸上,徐英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睛,握紧拳头就朝徐英脸上挥了过去…… 伴随着砰砰的拳头声,陈氏缩头缩脑的退到一边,两方的老大打架,其余的人开始劝偏架,时不时的给对方踹一脚,打一拳,于是两方人马更是不服,真刀真枪的干了一架,直到厨房里传出米饭的香味,这才悻悻的住了手。 不是他们怂,实在是肚子咕噜作响,米饭的味道又实在诱人。 “哎,我说!这都老鼻子功夫了,什么时候开饭啊?老子肚子都快饿得不行了!” 赖皮三轻按着脸上挂彩的地方,忍不住朝徐英频频翻白眼,但这句话却是朝着陈氏问的。 陈氏应了一声,刚要不是被人逮住,她早跑了! “刚在柜里找到不少面,我就擀了点面条,你们垫吧垫吧,这炖鸡烤肉什么的,还早着……咕咚……” 陈氏说着,麻利摊鸡蛋,这白面现如今已经卖到了三十八文一斤,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这叶家竟藏了小半麻袋,嘴里的口水不住的泛滥,自打耀哥儿去了镇上,家里再未出现过白面。 想到这,陈氏忍不住又在心里骂起了叶桑晚,要不是那小贱货,耀哥儿怎会去那德才书院被那教书先生压迫干活。 姜沿耀在书塾兼职的活计,姜沿耀没跟陈氏提及那一两银子的事,只说聂先生瞧他伶俐,免去了学费,但需要帮忙做些趁手的活计。 陈氏原本觉得这挺好的,虽然不知这聂先生的能力如何,可人家不要学费,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可当她听说耀哥儿是通过叶桑晚才进的书塾,只觉得心里比吃了老鼠屎还要难受,加上姜沿耀时常夜不归宿,又因那贱人时不时的顶撞她,这让她心里极其的不舒坦。 陈氏如调色盘的变脸被赖老三看在眼里,他忍不住恐吓:“咋?让你给我们做饭是你的福气,还敢给老子脸色看,看我不用鞋拔子抽你!” 说着,就将脚下那包了浆的鞋子脱下来往陈氏身上招呼,不过也只是扇了几下就被跟班拦住了,“老大别打了,弟兄们都等着吃面呢!” 赖皮三瞪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子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你们吃!” 这句话说的不中听,却是揶揄众人的,他朝徐英重重的冷哼一声,带着兄弟们理直气壮的霸占了用饭区。 徐英拉住预要上前理论的兄弟,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当初,要不是赖皮三忽悠,徐英也不至于带人加入压风寨,这一路来,这赖皮三属实祸害了不少人,手段极其恶劣,这跟边关对面要杀过来的敌人有什么区别? 忽然,他猛地站了起来。 赖皮三等人以为他要找茬,走到厨房门口,瞧见跟班们起身要过来,徐英沉着嗓子道:“不用跟来,我上趟茅厕。” 疾步走出叶家,喜好夜行的斑鸠叫声越发清晰,“咕咕咕……” 他不作思考的钻进了草丛深处,从黑暗中走出了一道人形黑影…… 待徐英回来的时候,赖皮三众人都吃上了热腾腾的面条,徐英朝陈氏望去,见她还在擀面,便没再说话,继续回到草垛边上坐着。 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第二锅面已经煮好,盛在了漂亮精致的瓷碗里,碗像是特地用来吃面用的,白乎乎的面条上还卧了鸡蛋和几片青菜叶子,这模样瞧着就十分有食欲。 一碗热面下肚,让众人都舒畅了不少,不过看到院子里歪七倒八被抹了脖子的鸡、鸭、兔子,浓郁的血腥味让徐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吃了面随我一道把院外的东西都处理了……” 徐英的话未落,赖皮三翻着白眼“切”了一声,“要去你们去,我们可不干这些粗活!” 回答赖皮三的,是徐英雄壮的背影。 陈氏见赖皮三嗜人的目光,撒着腿跟了过去:“我……我也去!” 跟随徐英的人,大多都是老实诚恳的农家汉子,秉承着多劳多得的态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 人多力量大,杀鸡宰兔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就连篝火也被徐英等人安排点上。 “谁让你自作主张把火点在这了?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我就要在那院子里!”赖皮三见徐英将烤肉的位置选在了小苑的后门,很是不爽的提了出来。 徐英朝火堆里扔了几根切割整齐的柴火,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我们烤肉的地方。” “什么意思?”赖皮三失声吼道。 “字面的意思,我怕看见你的脸,浪费了这般好的肉!”说着,他指了指旁边堆成山的一盆处理好的肉,“这是你们的,自个吃去吧!” “你!”赖皮三正欲朝徐英一顿输出,却被他的手下给拉了回来。 眼下不是打架的时候,这用调料腌制过的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不过是生火嘛,没必要为这事计较。 再说了,旁边就是原本主家堆柴火的地方,取用并不费工夫。 “老大,咱自己烤吧!再不济不是还有那妇人帮忙嘛!走走走!”说着便将赖皮三带进了小苑里。 徐英冷冷地撇着赖皮三等人的背影,毫无波动的脸上,渐渐升起一抹狠戾。 很快,空气中被肉类特有的香气弥漫。 赖皮三从厨房里寻来几瓶酒,就着陈氏烤的肉喝起了小酒。 “老大,要是顿顿都有肉吃就好了!” “是呀!老大,这宅子又宽又大,一人一间房也足够了!” “不如我们把人都接来这,以后就在这住下了!” 赖皮三咽下兔肉道:“我倒是想,可这村子实在诡异,连个人影也没见着,想要安稳的住下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把村里的人全屠了!” “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子还没爽够呢!” 赖皮三白了那两人一眼,“人影都没见着,怎么屠?” 说到这赖皮三也有些手痒。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陈氏身上。 陈氏放下手里的肉串,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村民们躲在山里……” 陈氏当即捂住嘴,心中暗恼自己怎么说出了真话。 赖皮三哈哈笑出声,朝旁边的人递过去个眼神,两个男人直接站起来将陈氏拧着脖子抓住,并有人取了麻绳将陈氏捆在了柱子上。 陈氏被吓得全身颤抖,满脸发白,那长长的竹鞭才落到身上两次,陈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屁股尿流。 赖皮三闻着臭味,脸色阴郁地道:“真是倒胃口,不说直接杀了扔山上喂狼!” 语毕,就有人拿着宽刀朝陈氏杀气汹汹的走了过去。 赖皮三补充道:“拉远点,别脏了地,老子还没吃饱呢!” “说!我说!”陈氏害怕得弓成一只大虾般,“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在半月坡山,他们往山上搬了不少之前的东西。特别是这家的主人,是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姑娘,老大见了定然会十分喜欢!那姑娘还有个妹妹,她妹妹年纪虽说小了些,那也是长得极好的,他们家有的是前,怕是花上一辈子都花不完……” 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得是多少钱啊? 众匪喝了酒,脑海里已经幻想出自己躺在银子上数钱的模样。 “老大,我们再干一票吧!” “就是!我们抓了那姐妹给老大当压寨夫人!” “胡说什么,最好的不应该留给……” “留什么留!都是老子的!”一想到那段时间在压风寨里出现那身段及妖娆的女子,赖皮三只觉得心中一片火热。 他把宽刀往腰上一挂,“这等好事定不能让徐英他们知道,走!咱寻刺激去!” “哦哦哦!务必要再干一杯!” 喝掉碗里的酒,赖皮三等人趁着罪意避开徐英,挟持着陈氏直奔半月坡山。 走了大半晌,草丛里被惊起的山鸡,叫声怪异的夜鸟,是不是缠在腿上的荆棘,让赖皮三等人被吓得直接醒了酒。 “扑扑扑~”又惊起一只山鸡,加上怪异的鸟叫声,有人战战兢兢地道:“老、老大,要不我们明天亮再来吧?这实在瘆得慌。” 有人反驳道:“就你胆小,咱压风寨不也在山上吗?瞧给你吓的。还是男人么你?” 赖皮三本也被吓得不清,想着若是有个台阶他就顺势下了,可还没等他接话,就被人截了胡。 压风寨不一样,山上可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赖皮三不想被下面的人笑话,硬着头皮道:“怕什么?想想今晚之后咱就能有花不完的银子,还怕个啥?” “可我还是怕……”那人小声说道,但月光下赖皮三等人的目光如狼似虎般恐怖,那人连忙捂着肚子道:“不怕了不怕了,我去拉屎,你们先走,我一会循着光追上去!” “赶紧的!别耽误的老子的正事。” 第152章 自刎谢罪 叶家小苑的众人们这才想起,早已过了小公子下学的时间。 若不是阿香和陈氏在门房闹事,小苑早应察觉到此事。 村里都是也胆小的普通人,听到“劫持”、“歹徒”两字,刹那间变成灰色,甚至有些人还夸张的缩着脖子东张西望,像极了被惊吓的鹌鹑。 人多眼杂,叶桑晚朝东白示意了一眼,东白便上前搀住了姜沿耀,将人带进了小苑。 江律适时安慰了一下村民,让他们赶紧回家睡觉。 姜沿耀一进来,叶桑晚赶紧抢过他手中的信件,手指颤抖,几次都没能将那折叠的纸张展开。 清祀将手里的灯笼抬高,叶桑晚就着灯笼的微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叶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三日内若不与季家断绝合作关系,休怪我无情!” 如此狂妄的字眼,已经不难猜测出劫持叶初安等三人的罪魁祸首。 这时,听到消息的徐大妮、叶桑烟、宋卓潇、朱朝章等人匆匆赶来,脸上的惊慌之色,犹如五雷轰顶! 叶桑晚将手里的信快速塞进衣袖中,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道:“你们怎么来了?” 徐大妮抱着承承,脸色慌张:“安儿是不是出事了?” “长姐,安儿怎么还没回来?” 宋卓潇和朱朝章急得嘴巴都起了一串水泡,眼下正瞪大着眼睛看她。 “没多大的事,马儿惊了,几个小孩受了点伤,眼下已经回了镇上宅子,姜沿耀你实话实说。” 说到“实话实说”几个字,叶桑晚咬字极重,还有瞥向姜沿耀时警告的目光,让他登时明白了叶桑晚的用意。 他咬着舌头连连应是:“对对!是我刚才太急,一时脑乱胡说八道……” 说完,还伸长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叶桑晚忍不住扶额,姜沿耀这模样,脸上恨不得写上“我正在撒谎”几个大字。 于是道:“爷爷,朱爷爷,大嫂,阿烟,你们不要担心。我这就收拾药箱,去镇上瞧瞧他们伤得重不重!” 说着,就吩咐东白准备出门事宜,叶桑晚也在这时候,用眼神示意在场的众人莫要露出马脚。 宋卓潇和朱朝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路上注意安全,多带些人手!” 徐大妮和叶桑烟好骗,可这两位人精可不好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叶桑晚也只冲两人安慰地扯了扯嘴角。 江几把等人在村里都安排了事情要做,眼下能用的人手不多,其中有三位年龄大概三十来岁的妇人毛遂自荐。 这些人是当初镖局里的女打手,功夫还算了得,一直委身于小苑做粗活,毫无怨言。 大家都唤他们君姑、艳姑和桃姑。 君姑拱手道:“主子,此事事发突然,就让奴们陪您一道去吧!我们三人功夫了得,长得也并不扎眼,行事更方便些。” 这几人,叶桑晚一直是知道的,也一直在观察她们的能力,府里的粗活、脏活有了这几位姑姑,确实有条有序。 叶桑晚点头,“赶紧收拾行囊,与我一同前往。” 桃良这时也背着包袱过来,“主子,桃良也要与你一道同去。” 叶桑晚垂眉想了想,这明面上是要去治伤的,带上桃良正能打掩护,“嗯,清祀也随我一同前往。” 一行,加上东白总共7人。 在马车出到村口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月梧抱着剑拦住了叶桑晚的马车。 叶桑晚掀开车帘,月梧直接道:“叶姑娘,是主子命在下来的,这些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我们会隐在暗处护您周全,并听从您的差遣,务必救出叶小公子和云四公子、五公子。” “那就劳烦众位了!” 说完,东白拉紧缰绳,往姜沿耀说的被挟持地勘察。 叶初安等三人是刚出镇门口不到一里路的地方连人带车劫走的,据姜沿耀口述,那驾车的小厮被黑衣人捅了一刀,被扔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主子,找到了!正是今日当值的驾车小厮松木,幸好伤不致死,尚有气息。”东白将松木抬到马车跟前,冷声禀告。 松木只是一般的小厮,今年才十七岁,并没有武艺傍身。 出了此事,叶桑晚心有内疚,于是拿了药箱亲自给其喂药、包扎。 并让月梧派人去事务司报案。 包扎完毕,叶桑晚让人将松木抬上马车,吩咐东白道:“将松木带回镇上养伤,松木是为小公子受伤,是叶家的恩人,让雾管事务必要重视。” “可主子,您怎么办?”松木坐了主子的马车,主子难不成还要步行不成? 在别家,可没有主子让马车给下人坐的道理,清祀为叶桑晚抱不平。 叶桑晚知道清祀没有恶意,也没做任何解释。 她看向月梧,“你应该是见过月白的吧?” 月梧眼神微闪,“月梧认识。” “你找人去顶替他的监视任务,让他亲自来寻我一趟,在镇上的宅子。” 月白一直在袁家监视惠娘和江媛,初安等人被劫持,袁家那边定然有小动作。 月梧闻言,亲自带人往西南方向腾空而起,几息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叶桑晚等一行人,则在原地等报案的人过来。 与此同时,叶家大宅。 叶大胜抱着酒瓶,又喝得东倒西歪地回了家。 瘦了一大圈的赵氏,原本刻薄的脸,也渐显温和,只是她如今怒目圆瞪地举着木棒,冲叶大胜咆哮:“你到底把壮哥儿卖到何处去了?” 壮个儿是叶大胜那日发疯后抱走卖掉的儿子,赵氏虽然蛮不讲理,可对传宗接代这种事情并不马虎,除开重男轻女。 叶大胜是她亲生的,又是长房,壮哥儿又是长房唯一的男丁,所以格外的在意。 叶大胜喝了酒,六亲不认,笑得癫狂:“我卖我儿子干你何事?” 赵氏歇斯底里,“我是她亲祖母!” “柳儿还是你亲媳妇呢!你咋还一卷草席将人给扔山上去了?” 原来,叶大胜是怪赵氏拿了赔偿的银子,薄待了卢柳儿。 赵氏语凝,想起之前的荒唐事,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自打在祖宅遭雷劈后,赵氏的腿脚就出了毛病,一直以来赵氏都没将自己的不适与这联想在一块,眼下这老叶家发生的祸事越来越多,还有八月十五那日遇到的鬼魂,让赵氏不得已改变了想法。 大房那几个兔崽子有不仅有神仙眷顾,就连死去了大房几人都在守护着他们,这个时代对于鬼神之事大家又是信奉又是忌讳的,年轻的赵氏做下了太多祸事,临到老了,自然害怕如传闻那般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投胎。 叶大胜瞧着赵氏那悔不当初的模样,嗤笑出声:“有其母必有其子,娘您也别怨孩儿,孩儿今日的所作所为,皆是从您身上学来的。 看在这里头有你功劳的份上,赏你十两银子花花!” 说着,将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子砸在赵氏的胸口,还得痞子般地朝赵氏吹着相哨。 “这银子你哪来的?”赵氏不在乎叶大胜地痞般的模样,狠戾地盯着叶大胜。 叶大河十分瞧不惯也大胜的模样,出言指责道:“叶大胜不孝父母,天打雷劈……” “叶大山倒是挺孝顺父母的,你瞧瞧她那几个崽子!” 叶大河一噎,又攀扯到了另一件事上:“你不孝父母,你还好赌成性!那赌场的八十两银子,你可还了?” 叶大胜嗤之以鼻,“自然是还了?不然都以为像你,除了读书,只会啃老。” 叶大河闻言,火一下就窜了起来,“叶大胜别以为你是大哥,我就不敢打你!” 叶大胜将头凑到叶大河面前,嘚瑟地道:“来啊!朝这打!打完我就到县城告你,看你还怎么读书!” 叶大河想,反正他还要守孝三年,况且叶大胜不敬娘在先,就算告到县令那,他也是有理的。 于是,叶大河捡起一块石头,朝叶大胜的脑袋砸了过去……一时之间,两人扭打在一起。 吓得一旁的几个小妮子抱在一团哇哇大哭,赵氏则捡起那块银子,神游天外。 谢南瑛倒是不怕叶大河吃亏的,叶大河虽然一直读书,可也不是死读书,又是农家出生,身强体壮是他的本事。 相对于一直摆烂喝酒、熬夜、大吃海喝伤了身体的叶大胜,自然略高一筹。 刚听叶大胜的意思,不仅还了赌坊的欠款,还有多余的银子大手大脚的花费,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她眸光忽然一闪,心中暗道不好! 安儿和云家双胞胎被劫持的事情不会是叶大胜干的吧! 自打频频在叶桑晚处吃了大亏,又在叶大河的劝说下,还有他弟弟谢南明的多次嘱咐下,让她不要再招惹大房的麻烦。 谢南明是云珩那一百亲卫里负责第八小队的小头目。 若不是前几日谢南明在村里巡逻时与谢南瑛偶遇,谢南明还不知道唯一的姐姐已经嫁人成亲。 至于此次回来的任务,谢南明不能告知谢南瑛,但却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不要与云家和叶家大房交恶。” 知道自己弟弟在云家那小子手下办事,这云家和大房自然不能得罪。 这段时间,谢南瑛的性子转变得很快,如今有了这个念头,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要拉开正在扭打的叶大河和叶大胜,而是一口作气朝叶家小苑的星辰院侧门跑。 “阿明,快告诉阿晚和云珩,安儿和云家那双胞胎,有可能被叶大胜卖掉了!” 第153章 软脚虾 “老村长是为何自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银子和粮食也就罢了,这张口还要两姑娘,还是阿晚姐妹两,这流民如何认识她们,若不是你娘……”聂知行忍不住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 陈氏是何等讨厌叶家的,只有做儿子的姜沿耀知晓,姜沿耀与陈氏产生了龃龉后,在聂知行多番询问后,姜沿耀道出了缘由。 所以,陈氏和叶家的那些破事,聂知行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一股脑想要冲出去救陈氏的姜沿耀忽然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庄尧因为庄大禾的死已经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想到自己刚才劝说庄尧时的言语,姜沿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耀儿,救救娘,娘不想死啊!那小贱人有什么好的?只要她出来,给这些大爷们一些银子和粮食人家就走了! 况且人家看中那小贱人是她的福分,这两姐妹长着一张狐媚脸,人家这是看上了她脸,要将人带回寨里当压寨夫人的!” 陈氏的话让姜沿耀整个人全身冰冷,就算今日那些流民要的不是叶桑晚姐妹,哪怕是村里别家的女娃,他姜沿耀满腹圣贤书,怎可枉顾他人性命,抛开母子的情义而言,前有旺村老村长自刎救义,陈氏如今的所做作为简直令人不耻。 庄尧以他爷爷为荣,他姜沿耀的母亲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如此恶劣之人,他怎有脸救? “聂先生,您将我打晕吧……” “砰!”不知是谁,手刀一劈,姜沿耀已晕倒在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最里头补觉出来的江楠,要不是带人搬东西搬了两日,他也不至于睡得像只死猪似的。 “年轻力壮的旺村小伙子们,快同我一道出去保护家人!外头还有人巡逻,这个时辰马上就要回来,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外面的流民再厉害,也没有我们两个村加起来的小伙子们多!”江楠从里头一路走出来,叫醒了不少年轻人。 有些胆小怕事的妇人们阻止道:“去什么去!咱就呆在这,那歹徒要的又不多,那两被选上的姑娘可是要去享福的……” “可这一百两和千两的口粮,咋也没有啊?” “咱没有,那半月坡村叶家不是有吗?” 江楠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生气道:“你们这些无知的妇孺,要不是我家主子,你们旺村早被屠尽了,还有那闲气搁着叽叽歪歪呢? 反正我也不是你们旺村的,我身怀武艺,自保的能力绰绰有余,既然你们要分得这般清楚,那我作为叶家的下人自然是保护我家主子才行,这外头啊,杀掉了那陈氏,下一个杀的就是你们……老子走了!” “别,别啊!”旺村的村民们也害怕了。 这山洞最不隐蔽,住的大多是年轻人,以防真的遇到危险时能够快速逃跑,庄大禾之所以执意住进来,为的就是监管好这些小年轻人们。 一时之间,山洞里各抒己见。 若不是阿香和陈氏在门房闹事,小苑早应察觉到此事。 村里都是也胆小的普通人,听到“劫持”、“歹徒”两字,刹那间变成灰色,甚至有些人还夸张的缩着脖子东张西望,像极了被惊吓的鹌鹑。 人多眼杂,叶桑晚朝东白示意了一眼,东白便上前搀住了姜沿耀,将人带进了小苑。 江律适时安慰了一下村民,让他们赶紧回家睡觉。 姜沿耀一进来,叶桑晚赶紧抢过他手中的信件,手指颤抖,几次都没能将那折叠的纸张展开。 清祀将手里的灯笼抬高,叶桑晚就着灯笼的微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叶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三日内若不与季家断绝合作关系,休怪我无情!” 如此狂妄的字眼,已经不难猜测出劫持叶初安等三人的罪魁祸首。 这时,听到消息的徐大妮、叶桑烟、宋卓潇、朱朝章等人匆匆赶来,脸上的惊慌之色,犹如五雷轰顶! 叶桑晚将手里的信快速塞进衣袖中,面上一副风轻云淡地表情道:“你们怎么来了?” 徐大妮抱着承承,脸色慌忙:“安儿是不是出事了?” “长姐,安儿怎么还没回来?” 宋卓潇和朱朝章急得嘴巴都起了一串水泡,眼下正瞪大着眼睛看她。 “没多大的事,马儿惊了,几个小孩受了点伤,眼下已经回了镇上宅子,姜沿耀你实话实说。” 说到“实话实说”几个字,叶桑晚咬字极重,还有瞥向姜沿耀时警告的目光,让他登时明白了叶桑晚的用意。 他咬着舌头连连应是:“对对!是我刚才太急,一时脑乱胡说八道……” 说完,还伸长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叶桑晚忍不住扶额,姜沿耀这模样,脸上恨不得写上“我正在撒谎”几个大字。 于是道:“爷爷,朱爷爷,大嫂,阿烟,你们不要担心。我这就收拾药箱,去镇上瞧瞧他们伤得重不重!” 说着,就吩咐东白准备出门事宜,叶桑晚也在这时候,用眼神示意在场的众人莫要露出马脚。 宋卓潇和朱朝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路上注意安全,多带些人手!” 徐大妮和叶桑烟好骗,可这两位人精可不好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叶桑晚也只冲两人安慰地扯了扯嘴角。 江几把等人在村里都安排了事情要做,眼下能用的人手不多,其中有三位年龄大概三十来岁的妇人毛遂自荐。 这些人是当初镖局里的女打手,功夫还算了得,一直委身于小苑做粗活,毫无怨言。 大家都唤他们君姑、艳姑和桃姑。 君姑拱手道:“主子,此事事发突然,就让奴们陪您一道去吧!我们三人功夫了得,长得也并不扎眼,行事更方便些。” 这几人,叶桑晚一直是知道的,也一直在观察她们的能力,府里的粗活、脏活有了这几位姑姑,确实有条有序。 叶桑晚点头,“赶紧收拾行囊,与我一同前往。” 桃良这时也背着包袱过来,“主子,桃良也要与你一道同去。” 叶桑晚垂眉想了想,这明面上是要去治伤的,带上桃良正能打掩护,“嗯,清祀也随我一同前往。” 一行,加上东白总共7人。 在马车出到村口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月梧抱着剑拦住了叶桑晚的马车。 叶桑晚掀开车帘,月梧直接道:“叶姑娘,是主子命在下来的,这些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我们会隐在暗处护您周全,并听从您的差遣,务必救出叶小公子和云四公子、五公子。” “那就劳烦众位了!” 说完,东白拉紧缰绳,往姜沿耀说的被挟持地勘察。 叶初安等三人是刚出镇门口不到一里路的地方连人带车劫走的,据姜沿耀口述,那驾车的小厮被黑衣人捅了一刀,被扔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主子,找到了!正是今日当值的驾车小厮松木,幸好伤不至死,尚有气息。”东白将松木抬到马车跟前,冷声禀告。 松木只是一般的小厮,今年才十七岁,并没有武艺傍身。 出了此事,叶桑晚心有内疚,于是拿了药箱亲自给其喂药、包扎。 并让月梧派人去事务司报案。 包扎完毕,叶桑晚让人将松木抬上马车,吩咐东白道:“将松木带回镇上养伤,松木是为小公子受伤,是叶家的恩人,让雾管事务必要重视。” “可主子,您怎么办?”松木坐了主子的马车,主子难不成还要步行不成? 在别家,可没有主子让马车给下人坐的道理,清祀为叶桑晚抱不平。 叶桑晚知道清祀没有恶意,也没做任何解释。 她看向月梧,“你应该是见过月白的吧?” 月梧眼神微闪,“月梧认识。” “你找人去顶替他的监视任务,让他亲自来寻我一趟,在镇上的宅子。” 月白一直在袁家监视惠娘和江媛,初安等人被劫持,袁家那边定然有小动作。 月梧闻言,亲自带人往西南方向腾空而起,几息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叶桑晚等一行人,则在原地等报案的人过来。 与此同时,叶家大宅。 叶大胜抱着酒瓶,又喝得东倒西歪的回了家。 瘦了一大圈的赵氏,原本刻薄的脸,也渐显温和,只是她如今怒目圆瞪地举着木棒,冲叶大胜咆哮:“你到底把壮哥儿卖到何处去了?” 壮个儿是叶大胜那日发疯后抱走卖掉的儿子,赵氏虽然蛮不讲理,可对传宗接代这种事情并不马虎,除开重男轻女。 叶大胜是她亲生的,又是长房,壮哥儿又是长房唯一的男丁,所以格外的在意。 叶大胜喝了酒,六亲不认,笑得癫狂:“我卖我儿子干你何事?” 赵氏歇斯底里,“我是她亲祖母!” “柳儿还是你亲媳妇呢!你咋还一卷草席将人给扔山上去了?” 原来,叶大胜是怪赵氏拿了赔偿的银子,薄待了卢柳儿。 赵氏语凝,想起之前的荒唐事,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自打在祖宅遭雷劈后,赵氏的腿脚就出了毛病,一直以来赵氏都没将自己的不适与这联想在一块,眼下这老叶家发生的祸事越来越多,还有八月十五那日遇到的鬼魂,让赵氏不得已改变了想法。 大房那几个兔崽子有不仅有神仙眷顾,就连死去了大房几人都在守护着他们,这个时代对于鬼神之事大家又是信奉又是忌讳的,年轻的赵氏做下了太多祸事,临到老了,自然害怕如传闻那般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投胎。 叶大胜瞧着赵氏那悔不当初的模样,嗤笑出声:“有其母必有其子,娘您也别怨孩儿,孩儿今日的所做所为,皆是从您身上学来的。 看在这里头有你功劳的份上,赏你十两银子花花!” 说着,将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子砸在赵氏的胸口,还地痞子般的朝赵氏吹着相哨。 “这银子你哪来的?”赵氏不在乎叶大胜地痞般的模样,狠戾地盯着叶大胜。 叶大河十分瞧不惯也大胜的模样,出言指责道:“叶大胜不孝父母,天打雷劈……” 第154章 选择 奇迹并没有发生,宽刀没入陈氏的肚皮只是一瞬间,原本还龇牙咧嘴生灵活现的陈氏轰然倒地,赖皮三抽出宽刀时,竟还邪魅的笑了笑,仿佛对自己的表现极其满意 所有人对赖皮三如此蔑视生命而悲愤,还不等叶桑晚回过神,村民们已经扛着锄头、棍棒朝赖皮三等人冲了过去。 “娘!”只闻身后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一道青白色的身影从洞口弹了出去…… 外面,正打的混乱,叶桑晚怕姜沿耀被误杀,连忙将其拉住,却没想到姜沿耀一把甩开叶桑晚,嫉恶如仇地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 如此,叶桑晚清冷一笑,大大方方地退后几步,姜沿耀一愣,目光微闪了一下,最后害死跌跌撞撞地朝陈氏的尸体跑了过去…… 赖皮三等人不过三十来人,而叶桑晚这边人多势众占了极大的优势,再有武力上的加持,这伙山匪很快就被全部活捉。 村民们不知从何处隽来几根麻绳,将这些山匪们绑成长串,与大树合体。 赖皮三作为重要的领头人,江楠毛遂自荐,把赖皮三吊在树上,以免他嘴巴喷粪,说些难听的话,给叶桑晚惹麻烦。 这边,朱朝章安抚了众村民后,天已灰蒙蒙地亮了起来,朱奶奶正安排人生火做饭,另一边江楠却被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打成重伤,并劫走了赖皮三。 江媛和君姑带人去追,却已为时已晚。 “晚丫头,这该如何是好?若是让这赖皮三卷土重来的话,我们该怎么办?”问这话的,是村长奶奶。 亲眼目睹了两个活生生的性命死在面前,村民们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沉闷。 “朱奶奶,眼下以赖皮三的能力不可能卷土重来得如此快速,眼下最害怕的,还是流民进村。” 朱奶奶和旁边的几个妇人还欲再唠唠,毕竟事关重大。 “主子,云公子和月梧他们回来了!”初岁指着不远处剧烈晃动的草丛,惊喜地叫道。 叶桑晚循着初岁指的方向看去,云珩头上还挂着根枯草从草丛里钻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月梧,后头是扛着什么动物的属下,再后面是一些身着破破烂烂的难民们。 “娘!” “宝儿~” “囡囡!” 接连不断的喊声时起彼伏,似感动、似惊喜,似欢愉,还有劫后重生的庆幸。 这些人,便是徐英要求帮忙从古亭山救回来的家人们。 看到这些人重新团聚,徐英那张面瘫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江几把扛着一头三四百斤重的成年野猪“砰”的砸在地上,笑得一脸骄傲:“主子,瞧咱猎到了不少野货,不仅有野猪、狼,还有一头幼熊,听闻这熊掌可是酒楼里的稀罕物,就是那玩意太重了,没能扛回来!” 野猪被扔在地上扬起一层树叶,喉咙处的窟窿还流着鲜血,如此新鲜,瞧着像是刚猎到的。 忽然来了大批的人,两村的村民都在观望,听到江几把的话,个个被吓得脸色发白。 “这仓山里竟真的有熊!” “还要狼!那狼一出现就是成群结队的,这山里实在危险,我们还是回村吧!” “对啊!我们快回村吧!要是夜里那狼群闻着味寻来,我们肯定连骨头都不剩!” 这些人说着,就已经跑回山洞里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旺村老村长没了,朱朝章的话压根每人愿意听,老头在后边劝,旺村的人跑得飞快,有些甚至还顺了一两只野鸡野兔的带走,非说昨晚被吓掉了魂,要补补。 庄家都在为庄大禾的死伤心,也没人管得住旺村的人,这眨眼的功夫,不论如何劝,这些人硬是下了山。 “流民都来过了,不可能再来!可这狼啊,熊啊都是凶猛的玩意,不走只会被撕碎,你们好自为之!” 叶桑晚看着如被鬼撵般下山的村民们,深深地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云珩:“可顺利?可受伤?” “一切顺利,不曾受伤。”好几日不见,云珩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不过精神头却还是不错的。 朱朝章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一道来的还有朱继忠,朱朝章的语气有些焦急:“晚丫头,村里有不少人想要回村,此事……” 叶桑晚朝朱朝章递了个眼神,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朝每人的地方走去:“朱爷爷,昨晚那伙人不是流民,他们是古亭山上的一伙山匪,那边叫徐英,是被赖皮三诓骗进的压风寨,他们冒充流民,把虞山附近的好几个村落屠了个干净,手段可见狠辣。 真正的流民来不来尚且未知,可存在的危险仍然存在,为了大伙儿的安全,还是劝大家再在山里隐蔽一段时间。” 朱朝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几次想要张口都没成功,最后只留了一句:“我再回去做做思想工作。” 老头一声不吭,满肚子心事的回了山洞。 耳边传来树叶被踩碎的声音,叶桑晚扭头便瞧见含情脉脉盯着自己的云珩。 “阿晚,昨晚在压风寨,我遇着熟人了!” 叶桑晚警惕地道:“压风寨的大当家,当初与季云川联手剿灭的山匪大当家,我怀疑这伙山匪与林县令有勾结。” “压风寨的大当家与赖皮三什么关系?” 云珩心中有惑,但还是道:“堂兄弟。” 叶桑晚:“赖皮三被一黑衣人劫走了,那人武功不错,把江楠痛打了一顿。” “这事实在危急,还得去见一面林县令才能解开谜团!”云珩刚舒展不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叶桑晚叹了口气,“我在袁家瞧见了秀春,她现在是是袁三爷的十六姨娘,袁凯被押送回了京城,这府里如今十六姨娘一人独大,听闻在满香楼隔壁盘了那家小饭馆,要继续开办脂粉铺子,用的袁凯的名义。” “她倒是精明,出了事有袁家顶包。” “罗家大夫人曾来找过我,她说十六姨娘与山匪有所勾结,也不知道她勾结的人是那大当家还是赖皮三。不过没区别了,毕竟他们是堂兄弟。” 忽然,云珩握住了叶桑晚的手:“这些人藏于暗处,且都与我们有不愉快的渊源,你在外定要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叶桑晚垂了垂眸子,眼里清澈如水:“你也一样,一切以安全为重。” 山洞外头忽然闹了起来。 “村长叔咋也不是不听你的号令,可这山里实在是不敢呆,您老就让我走吧!出了啥事,俺家不要你负责就是了!” 朱继忠上手去夺人家的包袱:“木哥你真不能走,流民的隐患还没消除……” 那叫木叔的人和他的两个儿子竟朝朱继忠拳打脚踢,一把抢过包袱,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叶桑晚冷漠的瞧着这些人,大声道:“村长爷爷,您就让想走的人离开吧!人生来有一命,可却有千万种选择。留下或者下山,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后果自负就行。” 叶桑晚说完,有不少人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朱朝章,又瞄了瞄叶桑晚。 “晚丫头,我们这若是下山了,你不会不让我们灵活计了吧?” “对啊!往后有赚钱的事也不要忘了我们!” 叶桑晚只淡淡地回应:“不会。” 听到叶桑晚的保证,半月坡村有五家人也收拾包袱下了三,也同样每家都顺走了一只野鸡或者一只野兔。 这些小恩小惠云珩和江几把都没怎么放在身上,想着白日里,这山上应该还算安全,于是,便让妇人们大胆的生火煮饭,而小伙子们则兵分两路,一路返回去找那头打死的幼熊,一路将这些血淋淋的猎物拿到山沟里清洗。 而;留在地上的血腥味,也被叶桑晚提醒这让朱朝章带人掩埋。 各家都带了锅碗瓢盆和口粮,于是各自忙开寻了自个喜欢的地方,或煮野菜粥,或煮两根红薯,要么就啃前天带上来的干粮。 徐英等人是难民,他们身上没粮也没银,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如狼似虎的盯着人家的过,恨不得抢过来吃个干净。 叶桑晚注意到了,便让掌欢和福婆带上能够他们这三四十来个吃上一日的口粮,又给添了一篮子鸡蛋,送了一口大锅,又热心肠的教那些面色枯黄的妇人们在山沟边认野菜。 而徐英则带人不知从何处砍来的竹子,用原本用来杀人的砍刀做碗筷。 虽然,危机四伏,可瞧着周围席地而坐的人群,叶桑晚还是觉得很安心。 用过早餐,半月坡村和旺村的妇人们则拿出棉衣出来缝制,男人和小伙子们则围成一圈开会,商量着晚上巡逻治安的问题。 如此井然有序的生活竟让那些流民们羡慕不已,江几把人虽然很粗糙,却还是热情的为这些人找了一个小山洞。 徐英曾是龙甲镖局的人,是吃江家米长大的孤儿,后来成亲,便随着岳父一家做边关的小生意,岂料边关大乱,一路逃难,路上岳父和怀有身孕的媳妇全没了。 本想跟着难民们一路北上,再回龙甲镖局的,没曾想他和赖皮三刚进村就被一同长大的江几把给认了出来。 这便有了云珩和江几把带人古亭山救人的后续。 “阿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主子,她还缺不缺人手做工?” 江几把叹了一声,“你们如何打算?活计什么时候都有,村民们也感激你们帮忙收拾赖皮三,可有想过要留下?”. 第155章 保护家园 徐英受那些妇人所托来帮忙问的,听闻叶桑晚给的福利很好,做的棉衣可以换银子也可以兑换粮食,这对于一无所有的他们,宛若甘霖。 逃难是毫无目的的,遇到了合适的地方就会选择留下,未来需要面对什么,徐英不知道,他如今孤寡一人,从前的龙甲镖局也没了,叶家姑娘瞧着也是个极好的主子,跟着她肯定好过。 至于其他人,他从未奢求半月坡村的人能够接纳他们。 江几把竟毫无征兆的提出来,显然有不小的把握。 “阿把,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村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大大小小将近四十人……” 江几把朝陪着与朱朝章宋卓潇的叶桑晚等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徐英身上:“你去问问,朱村长是个好人,我们主子也善良,俺觉得能留下来的几率极大!” 将那伙救回来的难民安顿好,徐英问清众人的意见后,除了两家没有长久要在此落脚的外,其余的人都愿意留下来。 这些人瞧着虽多,却有十六户而已,差不多来自同一个村,相互之间都比较熟悉。 除开那两家,有十四户,共三十三人。 做好统计,徐英在外头吃午饭前找到了朱朝章,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朱朝章没敢立即答应,特地去问了下村里有些威望的老人,以及可以提供生活保障的叶桑晚商量。 叶桑晚正吃着福婶亲自烹制的各类猪内脏炒菜,这些猪内脏是村里人杀猪觉得麻烦要扔掉的腌臜物,是其中一道去杀猪的下人捡了回来,交给厨房处理出来的。 在野外不同在家里,能把这些东西烹制得这么香,叶桑晚已经很满足,东西不多,还分给了村里一些流着口水的孩子。 猎物是云珩等人带回来的,众人也不敢觊觎,况且晚饭听说是叶家主持,给大家做烤肉什么的,自己家只需要提供主食自己用就可以。 那头幼熊倒是没有找到,大概是熊爸熊妈将它的尸体带走了。 仓山的物资还是很丰富的,这里冬日的天气也不算太冷,出来觅食的动物还是很多,只要肯出力还是能猎回来不少。 半月坡村加上旺村人,老老少少加在一起有五六百人,去掉下山的两百来人,也有三百多人。 人倒是挺多的,可人多也力量大。 瞧见朱朝章过来,宋卓潇发出邀请:“再吃点?” “吃过了!老头子我这时候来,可不是来蹭饭的。”朱朝章用眼神指了指徐英等人。 叶桑晚立即明白,站起身来,与朱朝章往没人的地方走。 “晚丫头,恐怕朱爷爷又有是要麻烦你咯!”老头子觉得脸燥得慌,有事没事总要麻烦一个小辈。 叶桑晚摇摇头,初初到来的时候都靠朱爷爷维护她们姐弟三人,早不知被赵氏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朱爷爷哪里话,能帮到您的忙,是我这做孙女的荣幸。” 朱朝章唉了一声,“那些个难民们想在半月坡村落脚,老头子我想从你得到一些口风,明年你那什么养蚕的生意,当真能赚很多钱?” 叶桑晚笑,“这得看个人情况,若是有人坐享天成那是不可能赚钱的,还是得自己勤快。” “那些人瞧着都是干活的一把手,里头有些汉子一把子力气,那腱子肉邦邦硬,还有几个麻利的妇人,听说帮你堂祖母半日就做了好几件棉袄呢!是会过日子的。 抛开他们的身世,我们半月坡村一直都是个小村,人心也不太齐,要不是之前逐个撵出去一部分,更是一盘散沙。 晚丫头,你也曾说过人多力量大的俗话,想要半月坡村在荒年中屹立不倒,必须要有传承和宗室……” “留下他们吧!村里若是极力反对的话,就留在小苑给我当长工,明年我那玉带山还需要不少人,别的地方还买了百来亩的地,总归不会饿死他们的。” 朱朝章双眼通红,眼含泪光:“朱爷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切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日头渐渐西落,夜露有些厚。 山涧里,燃起了篝火,在确定踪迹不会暴露的情况下,众人吃上了香喷喷的烤肉和野菜骨头汤。 简单的篝火晚会刚开始,徐英已经带着挂着泪珠,红着眼眶的难民们走了过来,噗通的跪在朱朝章和叶桑晚等人跟前。 “谢谢朱村长和叶姑娘收留我们,往后我们在村里定不招惹麻烦,好好过日子。也谢谢大家的宽厚……” “别这么说,你们也保护了我们一次,半月坡村很大,等我们下山后,我后院那片空地,随便你们选!” “……” 朱朝章笑得一脸慈祥,“都起来,往后都是一个村的人,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老头子我,受欺负了也不要忍着,老头子给你们做主。 都起来吧!地上凉,别把孩子给冻病了!都去吃肉!” 若不是在避险,不定还能大口喝上几碗酒,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将近亥时初。 叶桑晚刚睡下,君姑却忽然叫醒了她。 声音极小地禀告道:“主子,月白查探到消息,有一群大概一百来人的队伍兵分两路,悄悄摸进了旺村和我们村,主子的意思是?” 叶桑晚将压在自己身上,叶桑烟的脚给取下来,又小心翼翼地瞧了里头抱着宝宝睡得香甜,蹑手蹑脚地与君姑走出了山洞。 警醒的江媛,揉搓着眼睛跟了出来,感觉到了不会吵醒人的地方,这才迷迷糊糊地问:“主子,你是要方便吗?阿媛陪您。” 君姑谨慎道:“出事了!” “又有流民?” 君姑和叶桑晚同时点了点头,叶桑晚沉声问道:“云公子那边可否接到消息?那边打算怎么计划?” “是云公子的人先探查到的消息,只不过云公子好像连夜往镇上去了。眼下,所有人都听凭主子差遣!” “派人去将朱爷爷和庄尧叫醒,如实说明情况。江媛里让云公子那边的人和江几把带些人分成两组前往村里救人。 务必要带上个熟悉路的,特别是旺村,几乎半数的人都下山了!” 这时,月白赶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额上还有薄薄的汗。 顾不上寒暄,君姑与江媛已经去传话了,叶桑晚这才有空向月白打探情况:“如何?” “村里已经烧起来了!起火的方位大致是从太老爷村口住的那草屋。” 竟如此猖狂! 叶桑晚脸色有些难堪,“月白,来不及了!你立刻带正在巡逻的江慎等人前往救援,前提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月白白着脸运起轻功快速离开,各个山洞响起了说话声,朱朝章和朱继忠并肩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搓着脸的汉子。 隔着大老远,朱朝章迫切地问:“晚丫头,听说有流民进村,是真的?” “是真的!村口已经被点燃了火,我已经让月白先回去救人了!朱爷爷,你快召集村里的汉子,最好是认识今日回村那些村民的家,我们好去营救,要是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村长爷爷,我去!我认识他们的家!”竟是蒋大牛! 朱朝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牛你别胡闹,那可是要出人命的活计!” “朱爷爷,让他去吧!我会让人保护好他的!”叶桑晚试了个眼神,那边月梧已经运气轻功把蒋大牛给扛在肩上,如同闪现似的消失在了林子里。 “旺村下山的人多,需要两人带路,谁愿意?”叶桑晚刚问出来,就已经有几个十来岁的少年跃跃欲试。 江几把选了两个看起来精明的,也快速往下山的路飞奔。 被吵醒的人都有些睡不着,索性往半月坡山上爬,待爬到山顶瞧着山下火光一片,妇人们哭作一团,就连汉子们也红了眼眶。 “那个地方,是我家宅子,完了!一切都完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拍着大腿,束手无策。 另一个妇人也哭喊着说:“我家就在村口,眼下怕是全被烧成灰了……” “那里,那里是不是赵嫂子的家,叶大河,你们家,你们家烧着了……” 不说山顶上的人哭得肝肠寸断,这边叶桑晚已经在众人的反对下,毅然决然的决定要去村里指挥救援工作。 “主子,找不到庄尧在何处?他爹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先不管他们,救人要紧!”叶桑晚催促着,后面的汉子和少年也扛着锄头、铲子想要一同前往。 叶桑晚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于是道:“每家出一个男丁,这是赴死的事,总归要给家里留条后路。” 这番话,说得大家心里都打了退堂鼓,可一想到自己一片一瓦盖起的家,脸上又缓慢地扬起了坚毅。 “江媛,桃姑听命,带领村民,以保护自身安全为主,扑火为辅,与我一道下山保护我们美好家园!” 第156章 离开 “保护家园!保护家园!”激动澎湃的声音如低沉的鼓声在山头漾起,击中众人的心房。 叶桑晚与江媛等人兵分两路,由君姑和艳姑带她下山,月梧带了几人保护她的安全,往村口飞掠而去…… 火光冲天,肆意的吞噬着干燥的房屋,噼里啪啦作响,像极了放鞭炮的模样。 旺村的地理位置和半月坡村的位置,其实是在同一条直线上的两个分支点,两波人马几乎是同时进行的烧杀抢夺。 尖叫声、哭声、叫骂声、狂妄的大笑声混作一片,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熟悉的身影,鲜血染红了地上枯黄的野草。 “主子,我们还是来晚了……” 站在火光中,叶桑晚深刻的感觉到什么叫做沉重。 地上,躺着的是一位妇人,这位妇人厨艺十分了得,还特别爱笑,笑起来有两个深深地酒窝,她的孩子随了她,是个懂事又活泼的小女孩,小女孩很爱美,时常把采回来的野花别在头上,害羞地问大家好不好看。 可如今,母女两相隔两米左右的距离,早已没了呼吸…… “主子,南边有打斗的声音!” 叶桑晚敛去眸里的悲伤,“月梧,去救人!” 月梧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都去了,唯独他留了下来。 “我们也去!”叶桑晚知道云珩的吩咐,定是让月梧不离一步的保护她,他没有矫情,毕竟危险无处不在。 等叶桑晚赶到时,竟是先前君姑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庄尧父子两! 当叶桑晚瞧见那堂屋里乱七八糟的灵堂,终于明白两人失踪的缘由。 她没好气地骂道:“老村长凭了命的要护你们周全,你们呢?不顾性命回村办灵堂当真是孝顺吗?” 庄尧肩膀上挨了一刀,正汩汩的流血,他爹身上也挂着彩,狼狈都不足以描述此时他俩的模样。 “死的不是你家人,你懂什么!”庄尧捂着伤口朝叶桑晚嘶吼,却因此拉扯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叶桑晚不想跟不理智的人废话,从空间里取出一瓶止血药扔在两人脚边,“我确实不懂,只怪我多此一举打扰了你们的好事!想活着就往村头跑,好自为之!” “主子,您怎么也来了!这里太危险了!让君姑和艳姑护送您回去!”江慎带人冲进来看到叶桑晚,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刚才有一伙人从我手里逃跑了,我们正追赶着,没想到…… “庄尧?下山的名单里没有你们家呀!”少年瞪大着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慎和江几把一个从村头,一个从村尾,将所有流民逼至村中,完成一个包围圈进行围剿。 没想到还是让人逃跑了,逃跑就算了,竟还到此祸害了庄尧父子二人。 “此处不易久留,先带人离开,江慎你带人去追!若是那些人投降也不必全杀了。”流民也曾是百姓,之所以变坏是被这个世道给逼的。 江慎硬是,带人往半月坡村那边追,那边有一片荒地,是一片小树林,旺村被烧得到处光秃秃的,唯有那处能勉强藏得住人。 等叶桑晚与江几把在村里碰头的时候,得到已经将小部分人救出来后,大部分被杀害的村民还留在原地。 古人讲究的是入土为安,叶桑晚也想钦点一下遇害的人,所以让江几把将尸体全部搬到村头的空地上,等事后为亡者统一收敛。 看着一具具被抬出来的尸体,叶桑晚神情格外的凝重。 今晚没有月亮,也不见一颗繁星,就好像叶桑晚此时的心情。 知道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可真正的发生了,还发生得如此措手不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忽然陨落,即使有做心理建设,这让叶桑晚无法接受。 村道上,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还有鞭子抽在马背上的“啪啪”声,等叶桑晚抬起头,林满志一身官府翻身下马,不知道是赶路赶得太急,还是看到地上的村民们死相惨状,他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死了……都死了?都怪本官无能,都怪本官……” 虞山县半数人被屠已经让他心灰意冷,这在眼皮底下的半月坡村和旺村再出事,就算是把他千刀万剐了也不足以抵命。 “林县令,这不怪你。”叶桑晚出声安慰。 “叶姑娘?” 叶桑晚:“是我!” “你不是在半月坡村的人,你怎在旺村?”听出叶桑晚声音的林满志,爬起来,奇怪地询问。 叶桑晚实话实说:“三日前,半月坡村和旺村的村民全都被两村的村长组织躲到山里避难,昨晚已经遇到了一波,还遇到了猛兽,所以有些村民害怕早晨就下了山,没想到晚上流民又来了……” “幸好不是屠村!”林满志抚了抚胸口,一阵后怕。 叶桑晚还记挂着半月坡村的人,便道:“这村里的流民死的死,驱赶的驱赶,后续的收尾工作就交给林县令了,我还得回村里看看情况!” “应该的应该的!”林县令连连颔首,“杨捕头带了些人去了你们村,你也别太担心!” 怎么不担心,这些流民不去别的地方,像是被指使似的直奔他们村,定然有什么蹊跷。 叶桑晚没再说什么,让君姑继续用飞的方式去了半月坡村。 半月坡村下山的没几户,但……几户全部遇难了。 唯一救出来的,只有六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村口的大榕树下,绑着一串用麻绳串起来的流民,大概有四五十人。 月白在与杨捕头在交涉,村里江媛带人给起火的地方扑火,瞧她们的样子,像是刚刚才到。 看到叶桑晚,月白忽然单膝下跪:“主子,属下办事不利,村民和宅子全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流民一进村就点火,想要将在屋里睡着的村民们逼出来,这村头全是空的,等流民到了村尾,那些村民组织反击流民,可谁知对方人多示众,结果……” 叶桑晚明白了,倘若这些人不作死,在家好好的躲着,或许可以等到月白的救援,可这些人以为流民和昨晚差不多,竟做了羊入虎口的糊涂事。 “叶姑娘,他们招了!这些人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所以才来的!”杨捕头走到叶桑晚身边,小声说道:“苗苗趁乱跑了,衙门里有人通匪,前几日云公子送去的压风寨山匪们,全被换走了!” “猜到了。”叶桑晚淡淡地回答。 若是没猜错,这伙流民是秀春导的一出好戏,而赖皮三,则是被那压风寨的老大当了试探云珩或者她的靶子。 “暴乱时,玉带山的那些流言,是人故意放出去的,这三起流民烧杀抢掠,后面肯定有推手所为。杨捕头,能够推动如此大的事情,背后人的身份肯定大有来头。一切小心行事。 村里的收尾工作你派两个人辅助就行,剩下的我们自己来!” 说完,叶桑晚朝叶家小苑赶去。 小苑的东西,江律说早早地命人藏在了地窖,洗护作坊的东西也全都藏好了。 这场大火几乎把整个半月坡村全部烧尽,就是不知道在村尾的小苑和云家是否也一样? “主子,小苑只烧了门房和下人房,好在我们过来时及时扑火,损失不大。云家一点事都没有,地方太远了,流民还没糟蹋到!”江媛见叶桑晚行色匆匆的,连忙跟过来。 “那就好!”叶桑晚瞧着旁边几个灰头土脸的几人,“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来了这两波流民,怕是不会再有人来。去把村民全接下来吧! 马上就要小雪了,这场火让他们一无所有,今年过冬不好过了……” 何止不好过,可能会低迷很久。 江媛上前劝道:“主子要不回小苑里休息一下,这段时间您如此操心,都瘦了一大圈。” “去吧!我们先回小苑收拾一下……” 和想象中的一样,小苑确实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整个一进房被烧得只剩下框架,地上还有血,院子里的东西全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摆件散落一地,有些还摔碎了,整个小苑,除了星回院,没有一个地方是没被糟蹋的。 星回院不算没被糟蹋,摆件还是被搬出来,用棉被包裹着…… 叶桑晚将翻到在地上的凳子摆正,“先休息一会,等他们下山了,让人把所有不能用的东西全部先清出去,等天亮了到镇上找几队木匠过来,我们修葺房子。” 叶桑晚嘴里说着要休息,却让江媛把笔和纸给取了过来,开始绘图,绘的是整个村子的房屋阵型图。 叶桑晚想过了,自己手里的银子足够重建半月坡村,倒不如先将钱借出去,把养蚕的屋子修建起来,按照前世的新农村来建设。 规整的房子,宽阔的道路,如果可以的话,还要做一些安全布防,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之前半月坡村户与户之间实在太散了,并不太好管理。 眼下,重建半月坡村这事也不算坏事,俗话说:能有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一个半时辰后,村民们全部回来了。 外头哭嚎声一片,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被打击的来小苑里找大夫。 第157章 故去 村里的大夫,一直都是小苑里那几个懂医的丫鬟,一下子小苑里鸡飞狗跳的,绘图的叶桑晚也变得心烦意燥,索性丢了笔。 月白却忽然来了:“主子,您三叔和三婶在院外,赵氏怕是不行了。” 这几日,大家的神经绷得紧紧地,深怕出了什么意外,好不容易松弛下来,这大房的极品亲戚又上门找麻烦,这让听到月白话的人脸色顿时变得臭臭的。 叶桑晚清秀的脸上一派沉静,仿佛赵氏去世的消息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件意料之内的事情。 “请太老爷和医女帮忙去瞧瞧,就说我受了点伤。”说着,叶桑晚将衣袖坦坦荡荡地挽起来,手臂伤纵横着两道起着水泡的伤痕。 确实是受伤了,没有撒谎。 清祀惊叫一声,桃良已经在屋里寻找着药箱,执意要给叶桑晚上药。 可瞧见叶桑晚左手上也布满了水泡,一旁地江媛头顶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君姑,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主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们竟毫无知觉!” 不管几个丫鬟们的鸡飞狗跳,等叶桑晚回神过来,手上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棉布。 看着夸张的包扎技术,叶桑晚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想到也许能利用这伤口遮掩去不必要的流言,叶桑晚伸了个拦腰,朝门外走出。 江媛和桃良见此,连忙跟了上来。 霎时间,叶桑晚感觉到院子里的人忽然朝这边递来奇怪的目光,叶桑晚顿住脚步仔细想了想,终于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 “桃良,召集小苑所有下人集合召开紧急会议。”桃良呆了一下,目光复杂了看了眼江媛。 江媛则一脸正气的立在叶桑晚身边,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 等桃良离开,江媛才压低声音道:“主子,奴婢没关系的。” “这是我对你的亏欠。”叶桑晚带着疲惫的神情,脑海里翻腾着理不乱的杂事,“若不是有你和你娘帮我,初安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营救回来。” “到底没把抓住袁家的把柄。”只是苦了那罗家背锅,江媛惆怅地想着,与那罗家制香坊的工人们相处了许久,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因此被连累。 下人们很快被召集到二进院,叶桑晚直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对着下人们说了一遍,包括几个主子。 还有几位管事故意诋毁的话,也证明了全是为了演戏胡编乱造的,众人看向江媛和惠娘的神情才由复杂演变成崇拜。 “初安,若是没有江媛传递消息,我们也不可能以这样快的速度找到你,江媛和惠娘是你的救命恩人,长姐希望你知恩图报。” 叶初安双手交叠朝江媛和惠娘做了一辑,“初安诚挚的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惠娘连忙将叶初安拉起来,“小公子这是我们应该的,您和主子这样,我们心里难安!” 叶桑晚笑了笑,“这些虚的没用,就赏你们母女二人可以自立门户,另赏银一百两吧!” “自立门户的意思,主子您不是我和我娘了吗?”江媛焦急地喊道。 叶桑晚应声望去,瞧见那壮实的丫头急迫又委屈地模样,“是把卖身契还给你,你娘身子骨不好,难不成要一辈子在我这任我磋磨吗?” 江媛地眼眶顿时红了,她哽咽地喊了一声:“主子……” “好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还需要大家的帮忙,你们的所做作为我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我把话放在这了,只要你们凑够了赎身的银子或者做了巨大的贡献,卖身契随时能还给你们。 我叶桑晚说话算数。” “真、真的……”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反复确认,在得到叶桑晚肯定的点头后,所有人都感动得红了眼睛。 若是可以选择,谁愿意一辈子当奴隶? 可转念一想,脱离了叶家,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复杂,见不得别人好,可若有了和别人一样的待遇,又开始乱想。 叶桑晚只是例行画了一个饼,刺激众人的积极性罢了。 解决了惠娘和江媛的事,叶桑晚去了村子里。 所有人都聚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人抱着仅有的半袋粮食,有人箍这怀里的孩子,有人红着眼眶,抹着眼泪,一脸的绝望。 旁边摆着刚死去的同村村民,他们全部蒙着白布,那伙流民已经被杨捕头带走了,周围还有些未扑灭的烟,被风吹得动摇西摆。 看到叶桑晚,所有人眼前一亮朝她围了过来。 “晚丫头,婶儿知道你是有能耐的,眼下我们全部无家可归,你帮帮我们!” “求你帮帮我们……” 不知是谁不小心捏住了叶桑晚受伤的手臂,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江媛和月白连忙将围过来的人给隔开。 叶桑晚目光毫不避讳的迎上所有人:“大家稍安勿躁,村里的事我需要和朱爷爷商量一下,你们给我一刻钟时间。” 说着,叶桑晚朝福婶递了个眼神:“叶家小苑只被烧毁了三分之一,厨房还是能正常用的,这是给大家做的一些吃食,你们先垫垫肚子。” 说着,福婶已经带着下人们在旁边支起了摊子,村民们在下人的督促下排起了长队。 朱朝章无力的坐在草地上,旁边是朱奶奶和朱继忠等人。 叶桑晚走了过去,手上的饭食塞给了朱奶奶,“朱爷爷,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朱朝章冲朱奶奶和朱继忠点点头,两人站起来,带着其余的人坐到了另一边。 叶桑晚从怀里摊开了自己画的草图,“朱爷爷,您看看,这是重建半月坡村的草图……” “重建?”朱朝章震惊地盯着叶桑晚。 “是。我算过了,我们半月坡村几十户人家,建个房子的钱我还是足够的……” 朱朝章失声尖叫,“晚丫头,这不是开玩笑,这起码得几千两乃至上万两银子,就算是有了房子,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口粮……” “朱爷爷,如果您相信我,我认为我有这个能力。您先瞧瞧这个草图。” 看完叶桑晚画的图,朱朝章更加不淡定了,“晚丫头,单一个旺村就已经有一百三十多户人家了,你想把两个村合在一起……旺村人是不会答应的!” “朱爷爷,旺村的暂且不说,半月坡村呢,您同意吗?房子我会以房子的规格分类收费,比如最低的五间房带一个院子的,是五十两银子,我会让村民写借条,十年内还清。 还有粮食,赊给村民们,村民可以在三年内还粮食或者按照平价粮铺的价格,还钱给我。开春您不是想让我带领村里养蚕吗? 你可知,季家大公子带了两千匹丝绸前往若水国,但是定金就给了我十万。丝绸是若水国皇室的御用布料,若水国土地辽阔,富裕的人只多不少,等着丝绸逐渐普及起来,就算不稀有,也是能卖上价的。” 朱朝章半信半疑地道:“当真如此挣钱?” “前两年我保证大家赚得盆满钵满!” 朱朝章将草图收起来塞给叶桑晚,脸上的颓败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望,“我去给丫头开路,单你先垫钱和借粮这事,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叶桑晚支牙笑了笑,目送朱朝章召集村民们开会。 “阿晚!” 叶桑晚扭头,见是瘦了一圈且憔悴得不成样的谢南瑛,蹙着眉问:“你有事?” “去看看你祖母吗?她老念叨着要见你!” 叶桑晚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了。” “你祖母她是去家里刨东西,被坍塌地房梁掉下来砸伤的。那东西事关你母亲,你真的不去?” “带路。” 叶桑晚眸里的阴霾渐重,她觉得这老叶家真是可笑,总是在死前做一些让活着人郁闷的事情。 她父亲叶大山的身世还毫无头绪,眼下又多一桩,回首赵氏的所做作为,她手里确实沾上了不少人的性命。 叶桑晚没办法替受害者原谅她,也不会因为在她临死前,因为告诉她什么秘密,就原谅她。 地上的草席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婆,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她了,眼前这赵氏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身上的骨架。 “丫头,你终于来了。”赵氏蠕动着干涸的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 这话听得叶桑晚瘆得慌。 她右手颤颤巍巍地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支还沾着泥土的簪子放在草席上,只是简单的动作,她却好像费了全身的力气,“这是你娘的东西、你外祖母送的及笄礼……咳咳……” 赵氏话还未说完,就咳出了一大滩学,叶大河激动地喊了一声:“娘!” “光、门、耀、祖~” 这四个字,她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说完,眼神涣散空洞,最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赵氏,走了! 直到死,也没有再提叶大胜一句,却还记挂着一个无关紧要,被她磋磨至死的大媳妇,她嘴里的外人。 叶桑晚不知是不是在赎罪,她半蹲下来,将草席上的簪子,用手帕细心的包裹,然后转头,抬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处。 如果世上有鬼魂,一定会见到真正的叶桑晚,至于原谅与不原谅的事情,就交给当事人抉择。 “娘,您一路走好……” 第158章 齐心协力 叶家小苑能住的地方,优先安排了年迈和年幼的孩子,就连云家也收留了不少体弱的老人。 御寒的房子还是要尽快建起来。 天刚要亮,叶家小苑门口已经聚集了要来签借条选房子的村民们。 而此时,星回居正招待着一位特殊的老熟人。 “几个月不见,叶姑娘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赵工头捧着热茶,隔着水蒸气,脸上的遐意的神情让人不由得也随之轻快了几分。 “赵工头倒像是发福了一些。这位是彭掌柜吧?”彭掌柜,制砖厂的老板,当初叶家小苑的压风宴上,有出手帮忙与赵氏针锋相对过。 赵工头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若不是托了叶姑娘的福,我们瓦匠队的生意也不至于如此火爆!” 在叶桑晚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赵工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推到叶桑晚面前:“这是当初说好的分红,有伍仟七百八十多两,大头我都换成了银票,散碎的银子不好装,这里一共是五千八百两银票。” 说到分红,叶桑晚想起来,当初那盥室的设计图…… 一成的分红竟有伍仟八百两,这几个月的时间,赵工头岂不是赚了五万八千两? 这真是意外之喜,不过叶桑晚也没去动那钱。 彭掌柜也笑道:“也托了两位的福,我也跟着捞了点油水。” 叶桑晚客气道:“也是赵工头和彭掌柜的能力强,我什么也没做,白捞了这么些银子。我就谢谢赵工头了,您今日真真是雪中送炭之举。 您也瞧见了,我们半月坡村和旺村被流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正打算在大雪前把房子建起来,我们都是合作过的,相信二次合作可以使我们更加愉快。” “正是,知道叶姑娘您需要瓦匠,我这不是拉着彭掌柜巴巴的来了么!” 赵工头忙碌于各地,手里已经发展了不少个瓦匠队,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想着家乡年前肯定会有不少人在这时候起房子,于是就带了三个瓦匠队回乡,碰巧就遇到了找瓦匠的江慎。 “是阿晚需要你们呢!”叶桑晚笑,“彭掌柜,这次需要的砖瓦有上百户之多,你这边……” “放心吧,我那砖厂扩大了三倍,你就放心吧!价格上,我给你八折优惠,定不让叶姑娘吃亏。”彭掌柜拍着胸脯说。 叶桑晚冲他感激一笑,“我让管事与您对接,最好是明天就能运一批青砖过来。” “没问题。” 说着,江律便将彭管事引去了隔壁,两人低声地谈论起了细则。 叶桑晚从书案上将自己的草图取出来,大张的是半月坡村的住宅布局图,小张的是房屋设计图,有两进的、三进的、四进的三种。 看到如此清晰的图纸,赵工头还是再次惊讶了一下。 “赵工头,这部分是半月坡村,这个画圆的区域是二进房,画三角形的地方是三进房,正方形的地方是四进房。这个区域是一小块树林,这块区域会把树全部砍光,这里办一个村学,村学对面是一个技术培训基地,这部分设计图我后面再补给你。 旺村这边的标注和刚才的一样,目前是整整二百二十户,您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 “我们只负责建对吧?其余的杂活是村里的汉子们干?我的伙食能不能在你这吃?” 叶桑晚:…… 万万没想到,赵工头竟是吃货!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仅限十人不能再多了!” 赵工头指着那处村学和培训基地,“这两处的我不收你工钱,还有你这小苑的修葺,成交不?” 叶桑晚嗯了一声,“赵工头帮我估算下,每种房型的大致费用。” 赵工头伸手取了算盘,噼噼啪啪的乱打了一通,反正那手速,叶桑晚还没看懂,他就报了个数,“二进房六十两足够了,我说的是人工费和砖瓦费。另外这地道什么的,并不饱含在内。 三进房八十两,四进房九十五两,你这一下两百多户,我也不多收你的,就每户在原来的基础上,给你减免五两银子。 就这工程,想要在一个半月内建好,起码得八个瓦匠队同时进行。” 叶桑晚在心里默算了一遍,原本她的预算是五万两银子,这般算下来,竟还节省了将近一万多。 叶桑晚正沾沾自喜的时候,赵工头继续道:“若是叶姑娘免费把这三种户型图给我,我给你免了所有的人工费,如何?” 看着赵工头发绿的眼神,叶桑晚只觉得后背发凉。 一个小小的盥室设计图就让他在短短几个月有如此高的收益,尝到甜头的赵工头可不想白白失去这次机会。 这种设计图,叶桑晚只要动动手就能画无数种,在她手里也是用一次过的,但到了赵工头手里却不一样,他可以生钱,可以让人享受到这种房型的便捷,这时好事。 “赵工头,工钱免了就不必了,这图纸也不是……” 赵工头有些急,“分红给你两成,工钱全免,这是我能给叶姑娘最大的让利了!” 叶桑晚:!!! 可是,我想白送你…… 叶桑晚张张嘴,赵工头直接拍板,“叶姑娘,就这么吧!那伙食也不用你供应了!” 叶桑晚:…… “行!就这么着吧!工钱全免,分红我还是要一成,所有工匠的伙食我负责。” 赵工头瞪大眼睛:!!! 还有这等好事! 一想到那香喷喷的猪下水爆炒各种,赵工头感动的泪水不自觉的从嘴角流下来,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午饭赵工头和彭掌柜就留下来用吧!厨房里做了不少好吃的!就是……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望各位瓦匠师傅们嘴下留情。” 赵工头拍拍胸脯保证:“瓦匠队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叶姑娘你就放心吧!给我们一个月时间,还你们一片美好家园!” 那股崩在心口的紧张缓了些许,叶桑晚眸光一掠,漆黑的瞳眸里泛起点点笑意:“那就麻烦赵工头了。” 与赵工头和彭掌柜将事情敲定下来。 叶桑晚又找了一趟朱朝章。 这几日,朱朝章住在宋卓潇的南竹居,身子骨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朱爷爷,您身体瞧着不太好,您得听我的好好调养才行,不如您在村里找个靠谱的人,把村长的担子交出去吧!我向您保证,无论是谁继任村长之职,我与您的想法永远一致。” 宋卓潇也在一旁帮腔,“就听晚丫头的,你不是说你那在县城当学徒的大孙儿明个儿就要回来了吗?那孩子稳重,也是朴实善良的性子,就交给他吧!” “听你们的。”或许是那位朱爷爷的大孙子实在靠谱,或许是真得觉得自己精力不够,他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 与叶桑晚和朱朝章预想的那样,半月坡总共八十九户人家,包括徐英那边的十三户,全部和叶桑晚签了垫付协议。 所有的房型包一口价,不接受修改户型建议,不接受多退少补建议。 不过一日的时间,八十九户人家全都选到了自己心仪的位置。 其实,叶桑晚在村里规划了一百户,多出来的十一户留着备用,未来总归是有用的。 半月坡村闹出来的动静到底是传到了旺村,旺村没有村长,庄尧父子两如今称病卧床,缩在草垛里不愿见人。 村里年纪大且有些威望的老人合计了一番,推出了两个老人和在叶桑晚面前露过脸的年轻人过来与叶桑晚洽谈。 “晚丫头,我们几个都是旺村的,如此套近乎的与你谈话,别怪老头子我脸皮厚。” 毛五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在旺村,毛姓和庄姓为主,其余的杂姓也比较多。 “我们过来,是听闻你搞那什么垫付重建的事,这事能不能也让我们村参与进来?” 叶桑晚将草图摊开,指着属于旺村的那部分,“其实,你们村也在我的规划之内,我打算明天过去与你们商量的,既然你们今天来了我就仔细与你们说一说……” 叶桑晚详细的介绍了一遍,以及未来的展图,惹得四人震惊得大半天都合不拢嘴。 毛五磕磕绊绊地确认道:“晚丫头,你说你出钱给我们建房,建的是带院子的青砖瓦房,房型任我们自己选,春头还带我们挣钱?” “是,这些房子是批量性建的,草图在这,你们村地广,一共有一百五十户,但你们实际上只有一百一十多户。 按照人数,圆形的是二进房,三角形的是三进房,正方形的是四进房,到时候房契统一给你们办下来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是蚕室,是开春我们要挣钱的项目,你们可以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现在都可以问出来。” “晚丫头,这养蚕是什么?真的能挣钱?” “蚕是一种虫子,这种虫子吐出来的丝可以用来织布,这种布很值钱,目前价格在百两一匹。你们只需要把蚕养到吐丝,倒是我这里统一将你们的蚕茧回收,不会不要紧,有专门的人会教。” “一百两一匹?”几人诧异。 一百两已经是少报了十倍,要是知道季云川给的估价是一千两,这些人岂不是要跳起来。 “这里除了垫付起房子的银子,若是想要借粮也是可以的。具体的方法在这,找个认字的念一念大家就明白了。” 几人凑近一看,虽然都不太认字,但这字趴在纸上还挺好看的,没想到一个女娃儿写字还能写得如此好看。 叶桑晚指着村学的区域又开始画大饼:“这是村学,办在两村中间,谁家小孩想上学都能去上,怎么收费以后再定。 这里是培训基地,到时候怎么养蚕就在这培训,未来还有什么好的项目我们都在这教,重点是免费。 眼下,我需要一个体力比较好,认字的人与我这边对接。 今晚回去你们可以商量着要不要与我签垫付协议,要是有超过二十户人家不签,那可能我这个旺村的建设就没办法建起来。毕竟是打包一起的,数量不够就达不到如此低价就能住瓦房。 这是协议书,明天我会派人过去签。 第159章 棉花的自动生产 旺村那边若是没口粮了,可以派人过来拉,具体的看这张,找个人念念。天色实在太晚,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一行四人,就这么被人送了回去,直到回到村里,到打谷场上仍旧呆呆的好似被人勾了魂似的。 “你掐我一下,刚那丫头说的都是真的?嗷……” “真的!真的!竟然是真的!” 毛五挥舞着手里的图纸,“乡亲们,我们旺村有救了!” “主子,您睡了么?”叶桑晚刚躺下,桃良隔着窗户在外头喊。 桃良历来懂事,若不是事态紧急定然不会大半夜的来喊门。 叶桑晚点亮蜡烛,打开房门,桃良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直接道:“主子,今晨赵工头给您留了字条,您一直在忙,奴婢拖到现在,奴婢失职。” “赵工头既然没当面跟我说,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事,去睡吧!” “奴婢今晚守夜,您有事喊我就行。”桃良指了指她值班所待的区域。 叶桑晚点点头。 关上门,打开字条,上面写道:边关恐会失守,少年将军已被敌军生俘。 叶桑晚胡乱地想,边关若是战况如此激烈的话,云珩是不是要离开?季云川能不能顺利交易丝绸? 想着想着,叶桑晚睡不着了,索性进了空间消耗体力,顺便利用空间的食堂,给村民们准备一些可口的早餐。 厂房里的食堂什么都是大型的,时间的流速也比外面的快不知道多少倍。 外面的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可空间里的气温一如既往的温暖如春。 把面粉发上,又泡了一些黄豆,叶桑晚才回到医务室的卧房里睡觉。 等她睡醒一觉,以外面的时间计算,不过才过去了半个时辰而已。 用举行料理机榨出豆浆,取了四百个鸡蛋煮上,做前世早餐必备的茶叶蛋,但想到村民们今天要干很累的体力活,早上单吃这些东西肯定没有力气,于是又打起了冰冻鸡腿的主意。 冰箱里一直存放着老卤水,只要把鸡腿解冻,煮开卤水,加上一包卤料包和一些调味料,剩下的就交给时间熬煮就行,反正也不麻烦,叶桑晚住了两大锅,具体也不知道有几个。 趁着解冻的空荡,叶桑晚去了一趟“养蚕实验室”和“黑土地种植实验室”。 养蚕室从原本的一间扩建到了三间,两间是养彩色的蚕种,一间是白色的蚕种,因为斥巨资购买了一键喂养功能,已经不需要叶桑晚忙前忙后的当个铲屎官。 黑土地现在种的都是棉花,仓库里的棉花已经堆了长长的一串数字,叶桑晚将棉花种子放回仓库,换成了稻子和麦子的种子。 叶桑晚捣鼓了一下棉花,仓库里的棉花已经自从去了籽,想着蚕丝可以自动加工生成蚕丝和蚕丝被,说不定这棉花也可以? 带着疑问,叶桑晚回了医务室,坐在电脑前。 当她右击棉花按键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选项1棉被,2棉衣。 旁边人性化的浮现几张样式图供选择,但棉衣却没有。 叶桑晚点了随即*500,仓库里就出现了各种罩着一层布的棉胎,只要买回一些布将这棉胎缝起来,就是盖的棉被了! 叶桑晚随即自动加工生成了随即棉衣*100,即便是随即的,这棉衣的款式只有一种,类似于前世的军用大衣,颜色只有军绿色和黑色。 想着云珩说的边关将近十万将士无棉衣可穿,叶桑晚直接加工了军用随即棉衣*3000000000,鼠标点击开始制作时,整个电脑竟然卡住了…… 叶桑晚:…… 这台电脑怎么说,也是自己花了将近三个月工资买的当时最热门的电脑,这都用了快两年了,从未出现过卡bug的现象。 她无语的站起来,祈祷着空间的强大可以自行修复这个bug,实在不行,就花点金币,让团宝帮忙处理一下。 现在她可是不缺金币的人了,要不是这金币除了和团宝兑换东西没啥用处,拿出来或许又是一笔巨大的财产。 她越来越期待空间商城的开放了,希望是像前世的某宝某猫某夕夕类似。 等她闪现到食堂的时候,鸡蛋、鸡腿已经卤好了,豆浆也榨好煮开,只剩下包子没有包。 将东西挪到小苑的大厨房,面团也堆在仓库门口,这样福婶她们过来就能瞧见。 小苑里的下人对厨房里忽然多出来的东西,从开始的慌神(偶弥陀佛)——震惊——顿了一下,演变成了(今天又可以小小偷一懒)的淡定。 等福婶上工,紧接着的是叶桑晚派人桃良来传话的安排,所以,她们一致认定是叶桑晚安排的,便也就不大惊小怪了。 叶桑晚在初岁的帮助下,梳好了头,换了身行动方便的衣裙。 杨管事和金管事一道来了。 叶桑晚把装了500床棉胎的钥匙交给杨管事:“这是发放给村民们的棉被,你派人分发,下午你再去一趟,确保每两人能盖一床。” “金管事你到镇上采购一些便宜的铺盖,要是没有现成的不打紧,直接买布料回来让她们自己逢,不过针线尽量多买一些回来。” 安排完这个,叶桑晚又道:“前期这十来天,村民们的早饭就辛苦大家帮忙一下,我另外也会安排,在村里的房子没有建成之前,村民们的吃用暂时由我们负责,出手大胆一些,尽量让他们吃饱穿暖。” 这边刚说完,江总管就来了。 “主子,门外来了不少旺村村民,说是来钱垫付协议的。” 叶桑晚朝桃良看了一眼,桃良将叶桑晚在图书馆复印的协议递给江律,“今天就辛苦江总管带人处理了。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就在村里寻我,我在村里督促建房子的事。 如果东白回来了,务必让他来寻我一趟。” “是!”三人齐齐应了一声。 瞧见清祀端着饭食过来,三人便退了下去。 叶桑晚见几人都没用上早饭,又把几个都打发走了。 四下无人后,叶桑晚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月梧!” 月梧和月白同时出现。 月梧和月白的名字如此想象,叶桑晚其实也挺意外的,他俩长得也不像,一个浓眉大眼,带着一点令人察觉不到的呆,却故作冷漠孤傲。 一个是真正的冷漠孤傲,但面向却十分的亲和。 两人如今都在暗中保护她,私下里没少打过架,但在叶桑晚面前,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挺好的。 “月梧,这是仓库的钥匙,昨晚我半夜去的那个院子,右数第三间。里面是三十万棉衣,现在我联系不上你家主子,这些东西,你安排送往边关吧。” “叶姑娘,您……昨晚半夜三更是在为边关的将士们准备物资?”月梧震惊地盯着叶桑晚。 可是三十万件棉衣,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问,但主子不让。 没错,电脑卡了bug后,在叶桑晚把食物安置在厨房,又把棉胎放进无人住的房间,bug就已经卡完了。 其实也不是卡,就是系统加工的数量太大,一下没反应过来。 所以,那三十万棉衣,堆了满满一仓库。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棉花种子还是你们费了好大力气帮我搜罗回来的。”叶桑晚不敢居功,这大部分都是空间的功劳。 “总之,我替边关的将士们谢谢叶姑娘,另外我们会给叶姑娘一些酬劳,望姑娘不要推辞。” 月梧说完便接过钥匙瞬间消失,月白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坐下吃早饭,我去屋里忙一会,帮我看着。” 月白张了张嘴,叶桑晚已经将房门关紧,再次回了空间。 加工的棉胎不够,棉衣也需要再加工一些出来给村民们备用,别全部冻感冒了,还要费时间医治。 叶桑晚从空间出来的时候,月白刚好放下碗筷。 带着月白把物资分别存放好,这才让远远跟着的清祀去给两位管事传话。 今天的天气老天还是十分赏脸的,暖暖地太阳照在人身上,让村民们贪婪的吸收着温暖。 几个扛着锄头的汉子从后山回来,叶桑晚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去后山给那些遇难的村民们下葬的,这里头也包括了赵氏。 所有的阴霾,在一串长长的鞭炮声中消散。 半月坡村重建家园项目开始动工了。 彭管事按照约定,早早的派人送来砖瓦,村头已经挖好了两座两进房的地基。 赵工头来的比较晚,现在正带着瓦匠队的人在用早饭,八个瓦匠队同时入场,今天建三幢二进房根本不成问题。 小苑门口,还有一些正在观望的人,瞧见旺村这般声势壮大的动工,本以为叶桑晚想要割韭菜的村民们,全部不约而同的签了垫付协议。 虽然大家都想不通叶家这小姑娘到底因为什么如此积极地,又是免费的吃食,又是垫付银子建房子。 但村里有读过书的人盘算了一番,看了那什么垫付协议,还有这些可口的吃食,并没有损害道自己利益的的地方。 前有山洞避难,后有不顾安危下山救人,哪怕没全部将所有人救出,却也恰恰说明了人家叶家姑娘是个好人,她的下人们也都是好人。 签完协议,毛五已经在赵工头的计划下,全部回村按照图纸开始挖地基,每个瓦匠队都有一个小工头,这个小工的工作就是监督能够正确的实施工作开展,所以他们的任务很重要。 旺村的汉子比半月坡村的多,这才一个早上,就挖了三座二进房的地基,于是,赵工头又重新计划,安排了五个瓦匠队过去。 妇人们帮忙除杂草,搬小石头,再老一些的妇人就帮忙操持午饭,老头则拾柴,垒灶,吃食和调料都是叶家出的,小孩们则由着大些的孩子带着挖野菜什么的。 听说叶桑晚喜欢河里的东西,又是逮鱼又是摸虾,还捡了不少石螺,全都送给了叶桑晚。 叶桑晚很震惊,这些孩子真是天真、单纯,想必他们的父母在里面做足了教育工作。 “天气太冷了!以后不要再下河了,会冻感冒的!”叶桑晚心疼地看着冻得嘴唇发紫的孩子,招呼着杨管事赶紧给大家发棉衣,特别是这些孩子。 想到棉衣的全是成人均码的,叶桑晚只好花了一万个金币与团宝商量,给了棉花加工成品里,多了尺码选择。 团宝是个财迷,对于团宝来说,应该只是几串代码就能搞定的事情,而叶桑晚却花了将近半个月得来的金币。 在空间里将各个尺码的棉衣都做了二十件,孩子们的保暖问题总算得到了解决。 “主子,云公子回来了!”窗户被月白轻轻叩响。 叶桑晚将童装棉衣从暗道存放在库房后,返回时正遇到桃良在敲门。 打开门,叶桑晚瞧见了云珩。 他是只身前来的。 第160章 捣乱 一行马车缓缓驶向南城三百多公里外的湫水村,泥沙在车轮底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微声。 伴着一阵低呼,车队最前头的马车车轮被陷进了泥坑里,马儿喘着粗气几番折腾,终于重新平稳的行驶着。 沈闲月心头“咯噔”一下,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类似车厢的地方,车厢很大,除了自己,旁边还坐着三个穿着古代衣服的少女,其中两个正抽抽噎噎的哭着。 沈闲月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屁股上撕裂般的痛瞬间刺激着整个痛觉神经,脑袋疼得发胀,却非要咬牙坚持不发出声音。 “呜呜呜……大姐,我不想去乡下……” 意识模糊之间,沈闲月只觉得哭声好烦,她不耐烦的怒吼道:“能不能别哭了!” “你懂什么!没心没肺的只知道闯祸!”青衣少女红着眼睛,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白,像一只要发怒的豹子。 “我闯什么祸……”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顺口溜了出来,然而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个认知,就在昨天,她搅黄了北巷翰林院检讨徐大人家长子的大婚,只因民间相传新娘子娇俏可人,乃南瑞国排名第三的才女,为了一睹佳人之姿,她偷偷混进洞房,掀了人家新娘子的盖头。 所以,她一回府便遭到严父的问责,赏了原主屁股十个大棍。 可就在这时,宫中传来圣旨,以御田使沈晏三年在职无作为为由,将其贬为七品农官,发配到至白头镇湫水村,要求六年内研究出高产农作物,保百姓衣食无忧,赐六百亩良田为实验田,逐立即上任,否则满门抄斩。 沈家连夜收拾行囊,一家人戚戚哀哀的上了路,因此被打了十个大棍的原主耽误了治疗,路上发起了高烧且一命呜呼。 现在的沈闲月来自现代一枚万能小主播,最崇拜的人是袁爷爷,最大的梦想是在农村种田养老。 沈闲月觉得肯定是自己善事做多了,老天爷奖励自己穿越来古代实现梦想! “嗤……”沈闲月被一声冷笑拉回了现实。 眼前这三个少女,分别是秀丽端庄的大姐沈幽舞,活泼可爱的二姐沈惜夏,伶牙俐齿的三姐沈秋栗。 “好了,都省点力气,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沈幽舞拉着脸,心里闷闷的,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湫水村之行,一切都是未知数。 一路再无话,沈闲月精神不济的睡了过去直到被吵醒。 “卑鄙农官还我农田!”只闻带头人扯着嗓子高呼,众人便冲着马车高喊“卑鄙农官还我农田!” 临近湫水村,沈家的马车被一群穿着满是补丁的农人,扛着锄头、举着镰刀团团围住不得前行。 原来,皇上划给沈家的六百亩实验田,实则是湫水村村民的私有财产,只听闻自家的田被农官征用了,口粮被抢,后边的日子也没法过了,故有此举。 四十多岁的沈晏好似一夜老了十岁,他掀开轿帘大大方方的走下来,有管家和侍卫护着,并没有引起暴乱。 “卑鄙农官还我农田”人群中见沈晏下来,举着锄头又开始抗议。 沈晏当了二十年官,安抚民心这样的事手到擒来,他示意众人安静,正色道:“初次见面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他自嘲的笑了笑。 “鄙人沈晏,未来六年要仰仗湫水村的百姓与沈某携手共创家园,大家都知道,自开国以来,我们南瑞国虽然良田广袤,人员众多,农作物低产不稳,导致南瑞百姓食不果腹,这一直以来都是皇上乃至整个南瑞国的心病。” 一番言论,让众闹事人微微动容。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想要回我们的农田!” “就是就是!我们只想吃口饱饭!” 村民七嘴八舌的抗议,又被沈晏用手势压了下来,他一脸郑重,“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次沈某过来不是为了抢夺大家手中的良田,日后是个如何规划章程还未出来,沈某向大家保证定不会让大家吃亏,但沈某带着圣意前来,定是认准的湫水村民风淳朴,口碑载道,此事给沈某三天时间,三天必给大家一个答复。” 一番肺腑之言,终于安抚了众村民,解决了其他人的疑虑,一行马车继续前行,直到白头山下一座五进的院子。 连日赶路,疲惫不堪,次日吃罢午饭,沈闲月被抬到了正院,被沈晏一句分家炸得外焦里嫩。 “爹爹,万万不可!”只闻沈幽舞惊呼一声,连忙起身朝沈晏行了一礼,清眸微皱,面露苦色,带着丝小女儿的娇嗔,“女儿们将将豆蔻之年,分家,女儿不依。” “女儿也不依”沈惜夏也沉着脸不乐意地道,她撇了撇嘴心想:分了家就吃不到杨麽麽做的点心了。 沈秋栗平时最会哄人开心,她连忙凑到沈晏面前,甜甜的撒娇:“现下正是女儿尽孝的时候,才不要和爹爹和娘亲分开。” 只有沈闲月趴在木板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啥。 沈闲月在沈家的地位其实挺尴尬的,她虽是沈家正经的嫡女,但母亲生下她后便因病 故去了。 母亲生前因久久不孕,觉得愧对沈家,便做主将胞妹季嫣然抬进沈府做了平妻,于是就有了三个姐姐,母亲终于有了她,可却因产后身体日渐不好,早早就撒手人寰。 季嫣然见沈闲月这个小奶娃出生不久就没了娘,心疼不已,抱来亲自抚养,集万千宠溺于她,可懂事后的沈闲月听了奶娘宋嬷嬷的挑唆,觉得季嫣然实则是在捧杀自己,从此在叛逆之路上一去不复返。 “你们爹爹昨晚一夜未眠,才想出的法子。”坐在沈晏旁边的季嫣然连忙出来打平和,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沈闲月终于明白沈晏口中的分家到底是何意。 大意是沈晏年纪也大了,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毕生所学也全都教给几个女儿研习,现在沈家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沈晏又一代单传,到了沈闲月这一代也只有她们姐妹四人。 沈晏和季嫣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外头的风言风语,没有儿子这件事也渐渐成为他们的心头病。 六年的亡家之约,沈家骑虎难下,一番降职,沈晏早年的意气风发,也渐渐萎靡下来。 “从明日起,我将六百亩试验田分别给你们划分一百亩,日后这一百亩田地的所有事宜,皆有你们自己规划安排,剩下的两百亩我带人亲自实验,我们沈家三代御田世家,你们莫要砸了招牌。”沈晏叹了口气又道:“家中的积蓄不多,除去公中日常开销,剩下的可以每人给你们分个五百两,人手不够随时找管家抽调,有事决定不了的可以找我和你们娘商量,剩下的且看你们自个了。” 一番话说完,他整个人好像被抽完了力气,满脸疲惫不堪。 沈家满门荣耀靠他一人支撑,忽然被贬职无非是在质疑他这些年的努力,一时不察钻了牛角尖。 沈闲月仔细斟酌,觉得沈晏的做法挺“21世纪”的,本来自己还想找什么借口弄点种来玩玩,眼下沈晏这般简直是瞌睡了就递枕头。 趴在木板上,沈闲月美滋滋的规划起自己的种田大计。 “什么!沈闲月也有份?爹,您是不是搞错了!”一道质疑的声音打断了沈闲月的思路。 沈闲月仰起头,发现沈秋栗双手叉腰鄙夷的看着趴在木板上像条咸鱼的沈闲月,一脸质疑。 “有问题么?”沈闲月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向她。瞧不起谁呢! 沈秋栗乐了,笑得有些直不起腰,“就你?整天不是掀这个千金的裙,就是爬那家的墙,亦或者烧谁谁谁家的厨房,一百亩田地给你玩,让人家村民喝西北风啊?哦,忘了,我们南瑞国四季如春,可没有西北风!” 沈闲月闻言嘴角使劲抽了抽,不敢说话。谁让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季嫣然觉得沈秋栗的话有些过分了,连忙制止,“栗儿,不得胡说!阿月还小,日后长大便懂事了!” 沈秋栗撇了撇嘴,朝沈闲月一瞪,心里暗自吐槽季嫣然偏心偏得没了边儿。 “可三妹说的都是实话!”沈惜夏冷冷的道。 原本美味的点心也不香甜了,心里不仅吃味,还替他们娘抱不平。 明明她们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从小娘就是偏疼四妹,可四妹偏偏觉得对她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沈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个都不省心。 沈闲月朝季嫣然仰脸一笑,左脸颊的梨涡渐隐渐现,向来要强的她心头有些不爽,“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沈秋栗从小运气极佳,,而且沈闲月从小到大未办过一件正经事,因此胜券在握。 “就赌今年我俩谁的地种得好,收成多,我要是输了今年的压岁钱全给你,你要是输了,你的压岁钱给我怎么样?” 压岁钱是一年中一笔最高的收入,而且她知道这个三姐还有些财迷。 沈秋栗连忙拍板答应,就怕沈闲月不敢跟她赌,一个草包,拿什么赢啊? “好呀!就赌压岁钱!输了四妹你可不要哭鼻子哦,爹爹、娘亲大姐、二姐你们给我们作证,谁也不许耍赖!” 沈闲月一噎,心下那抹不爽又翻腾起来,耍赖这种事,原主没少干,她尴尬的摸了摸耳朵,“那是自然。” 第161章 心思 “当真?”沈闲月喜上眉梢,她这段时间在府里养伤,都快闷出蘑菇了。 而且,与湫水村的村民了解了当下农事时,发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应该种在北方的小麦却种到了气温比较温润的南瑞国,南方雨水丰富,却唯独没有水稻,就连红薯、土豆、黄豆等作物根本听都没听过。 懿祥院 季嫣然面露担忧,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觉得这次沈晏的做法有些离经叛道了,“老爷,你怎可容她们姐妹如此胡闹!” 沈晏给季嫣然倒了盏茶,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啊!就是慈母多败儿。她们年纪越来越大,你日日将她们护在襁褓里,是永远长不大的,你瞧阿月,不就是被你宠成这个样子?不经历一些风雨,日后嫁到郎家定是要吃亏的。” “我也不想沈家的招牌砸在我手里。”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些深远,语气笃定:“而且,她们个个本事大着呢!” 季嫣然当然知道沈晏的担忧,她连忙开解道,“老爷十多年前从北楚国引进的小麦在南瑞国试种成功,已然造福了南瑞的百姓,若不然现下百姓也只是吃点更加低产的高粱和栗米而已。” 似乎她又想到了什么,又道:“沈家的传家宝……” 沈家的传家宝,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传嫡不传长。 可是到了沈晏这一辈,他并未继承什么传家宝,不过先祖的手记倒是继承了不少。 此时,沈闲月挥退了房里的所有人,用手指逼出一壶空间里的灵泉水,痛快的喝了满肚。 其实,这个空间是原主十岁那年发现了,但并不觉得这水有什么特别的。直到有一次爬墙摔得比较严重,喝了泉水发现伤口愈合的比平时要快,这才有了原主时常饮用的记忆。 若不是原主对沈府所有人有偏见不肯将此秘密与家人们分享,也不至于因为伤口发炎而被发烧烧死。 心里免不了为原主唏嘘,不过很快就将自己的心态摆正,她没有什么大志愿,只想好好的活着。 可沈家的“六年亡家之约”,就好像断头台上快要落下的刀,无形中成了自己在古代养老的最大阻力。 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先解除沈家的“六年亡家之约”危机,后边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农历二月十六,正是沈晏与湫水村村民约定的日子。 沈晏安排了沈管家接手了试验田划分一事,把相应的农户名单及银两分别送到了各个主事人手里。 一大清早,在侍卫和管家的配合下沈晏、沈幽舞、沈惜夏、沈秋栗积极的接待了村民。 他们的做法基本大同小异,给出了几个方案:一是按市场价收购田地、二是租赁,总而言之,村民多多少少都得到了一些物质上和基本的精神安慰。 被人最不看好的沈闲月则在晚饭前,慢吞吞的接见了手上十三户当家人。 凝辉阁,是沈家暂时用来接待客人用的地方,会客厅前头,种了一棵巨大的柚子树,柚子树味道清新好闻,让人不由自觉的欢快。 一早,沈闲月自掏腰包安排厨房做了两桌子好菜决定摆在柚子树下,菜的样式不多,但是肉实打实的够吃。 这时,沈闲月坐在上位单手端着杯子饮茶,凳子上垫了厚厚的坐垫沈闲月的腚暂时安好。 看着被丫鬟吹雪引进来的村民,脸上渐渐挂起礼貌的笑。 “各位爷爷伯伯叔叔婶婶们快快请坐,今日请大家过来吃顿便饭,顺便商量试验田一事,不必拘礼,都坐下吧!”沈闲月连忙起身,朝大家见了礼。 众人连忙摆手不敢接礼,个个拘谨着,也不敢落座。都用眼神去瞟前头一位长者,长者不卑不亢,从进门便开始打量沈闲月。 沈闲月心下了然,顿时明白这位长者应该在这群人中,有不小的威望。于是她挂起淡淡的微笑,带着敬意问:“这位爷爷,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在下不才,是湫水村的村长,姓陈,单名一个山字,平日里大家都敬我一声陈村长。”他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点疑惑。 自沈家人来到这湫水村,他便派了自家在镇上的三儿子打听了沈府的消息,印象最深的当属这位四小姐,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这跟村里一般的闺女都比不上,所以当他们知道被分配给最无用的沈闲月时,所有人都不好了。 可现在见她抬手之间十分的有教养,并不像传闻中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和期待。 “陈爷爷,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饭,那我们先谈谈田地的事。大家这边请。”在吹雪的搀扶下,沈闲月将位置挪到了会客厅,会客厅提前准备了许多凳子,刚好够村民落座。 大家忸怩的坐下,眼睛却四处乱瞟,毕竟都是穷苦百姓,“大户人家”的传闻,也都是从别人口中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如今第一次见,也只是觉得比自己家里稍微规整了一些罢了。于是便兴趣缺缺。 沈闲月依旧一副亲近可人的模样,朝大家问,“不知道各位对沈府这试验田之事有何意见和建议?” 一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有一个妇人颤着声音小声嘀咕,“有钱拿就行!” 众人闻言,面露尴尬的笑了笑。 “既然如此,我先说说我的方案,首先大家手里的田地都是祖上一代传一代留下来的,卖掉不符合实际。”这个说法,大家都没意见。 “那我这边给到大家的方案是租赁,我租你们的田地种植,按年给银子,种什么,怎么种?这个要听我的,这个大家有没有异议呢?” 陈山连忙问,“不知道这怎么个租法,一年给多少银子。”这句话,问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五两银子一亩每年怎么样?” 众人脸上立刻惊喜连连,交头接耳觉得很可行,因为打听到早上其他的村民租赁不过才三两银子,因此大家都没有异议。 沈闲月接着说,“既然大家没意见,那我接下来说点别的,这田租下来,靠我一个人肯定是种不完的,我想请大家协助我一块打理,每个月每人按300文月例,若是家中带着小孩一块干的话,小孩每人100文,超过十岁的则是180文,这事不急,先给大家透个气,大家回去商量一下,到时候再过来报人数。” 众人听完都觉得天上掉了馅饼似的拍手称快。 陈村长精明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不知四小姐给到大家这般优待,是为何?” 沈闲月笑了笑,坦然回答,“在我负责的范围内,可能会比别处会累一些。” “要如何个累法?”别钱没赚到,连命都搭上了。 沈闲月歪着脑袋想了想了想又道“比如我眼下比较着急的一件事,就是让大家帮忙抠肥,这一百亩的肥,要的可能比较多,可能这一年下来会比之前多费一倍的功夫,都是一般的农活,不会让大家有什么生命危险。” 大家心下了然,觉得四小姐人真好! 于是,拿出了提前写好的租赁条约签字,直接按照家里的田地亩数领银子,大家揣着银子,脸上神采奕奕,沈闲月便安排摆饭,大家放开心吃了个肚儿圆。 最后沈闲月还把剩下的菜让大家平分带回去,为此又刷了一波好感。 众人临走之际,沈闲月单独留下陈山及大儿子陈大智,让他们帮忙统计做工人数,和放出收购农肥之事,又给他们留下对牌,让他们有事随时上门找她。 一番折腾下来,沈闲月只觉得疲惫不堪,存银子的小箱子也空了,整个人更不好了。 会客结束,沈晏差管家来问沈闲月此举有何目的,沈闲月只敷衍了一句话,“吃人嘴短,那人手软。”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连续几天,沈闲月一边养病,一边规划种田事宜,并且在自己住的寒月阁接见了好几次外男,引得其他几位小姐恶语连连,尤其家教最好的沈幽舞最为明显,听闻气得摔了几次茶盏。 沈闲月听宋嬷嬷日日在她耳边唠叨,也只是置之一笑,安心养伤,再没有闯祸抗议。 这一日,沈闲月的伤终于见好。 在卧室里闷了将近半个月,于是决定出去放放风。 她吩咐下人将平日用惯的工作台搬到院子里的斜豫亭里,握着自制的炭笔写规划。 “啪嗒。”脚边落了块石头。 沈闲月瞟了眼,又继续写规划。 “啪嗒……”又是连续两块石头落在脚边。 沈闲月有些心烦,站起来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是谁在恶作剧。 忽然眼前一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气俊逸的脸,脸上带着一抹坏坏的笑,白暂的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坚毅,长长的睫毛配上一双丹凤眼,清爽又帅气。“小阿月,想我了没?” “陆景寒!你要死啊!”沈闲月握拳就往陆景寒身上招呼,敢吓本姑娘,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陆景寒眼疾手快连忙用手掌裹住沈闲月挥来的小拳头,一脸嫌弃,“这才几日不见,你这小脾气见长啊!” 沈闲月冷哼一声,收回拳头抱在怀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好气的问:“你来干嘛?” 来人便是与沈闲月齐名的南城“街头双霸”。 沈闲月和陆景寒的那点破事还是要从五岁那年说起,起因是沈闲月蹴鞠用的蹴球不小心踢到了陆景寒的院落,沈闲月翻墙找回,捡到球的陆景寒见蹴球十分精美,便起了贪下的心思,争执之下便打了一架。 后来陆景寒便时常翻墙过来找沈闲月玩,两人因此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陆景寒走到沈闲月的对面蹲下来,撑着下巴伸手去抢沈闲月的种田规划,只是大概的看了几眼,贼兮兮挑着眉说,“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第162章 领情 后来研究了一下南瑞国的历史,发现这个国家建国未久,加上交通闭塞,很多新鲜事物尚未引进,因此沈闲月觉得有必要出门一趟,除了去发掘新物种,更重要的是,她缺银子了。 陆景寒脸上得意洋洋,一副求夸奖的模样,“那当然!听说白头镇新开了一家酒楼,那里的烤鸡堪称一绝!” 沈闲月脸上一喜,为了养伤,好久没开大荤了!于是连忙收拾桌案,顺便拿了个没用过的杯子给他倒了杯茶,“等着!” 然后抱着一堆纸,撒着腿往寒月阁飞快的跑去…… 陆景寒双眼追着她的背影,轻啄着杯,视线最后落在刻着“寒月阁”三个字的牌匾上,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最后化成一抹溺人的笑。 “你在笑什么?”沈闲月将揣上之前闲时写的菜谱以及花的几幅首饰的设计图,回来发现江景寒笑得跟个傻x似的,于是用手掌在他眼前不停的挥着,俏皮的说道:“回神啦!” 陆景寒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少女脸色晶莹,肤光如雪,似鹅蛋的脸上嵌着一个小小的酒窝,好看的杏仁眼里全是俏捉狭。 他也跟着笑了笑,侧着头问,“可跟家里打过招呼了?” “嗯!老规矩,留了口信给吹雪!走吧!”于是拍了拍手,准备翻墙出去。 陆景寒连忙跟上,见她笨拙的爬墙的样子觉得真是好笑又可爱,于是腾空跃起,抓住沈闲月的胳膊,下一秒就来到了墙外。 沈闲月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往上瞅了瞅,心下震惊道: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武功啊! 来找事的沈幽舞,只抓住沈闲月和陆景寒翻墙一跃而下的背影,她脸上的郁气更甚了,“还不快禀告老爷,就说四小姐又翻墙跑了!” 接到消息的沈晏等人追出来,也不过是扑捉到陆景寒与沈闲月及两个侍卫拍马而去的虚影,沈晏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疼,“别又闯出什么大祸才好!派几个功夫不错的追上去……” 沈秋栗盯着那片尘土飞扬,嘟着嘴似在找借口:“肯定又是沈闲月的主意!” …… 一路拍马疾驰,大概走出三四公里的样子才停下来,沈闲月只觉得骑马飞奔也太帅了,要是换上个帅气的骑马装,哇!简直不要太有画面感,就是屁股和大腿有点疼。 白头镇里湫水村不过八九公里的样子,刚才已经跑了一半的路程,现下骑着马走,只要两刻钟的功夫就可以到白头镇。 沈闲月骑着马,只见路上的行人见他们都是一脸崇拜与羡慕,现在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的样子,行人大都是附近的村民,有提着大袋小袋坐着牛车回来的,也有提着篮子往白头镇去的,三三两两的,还挺热闹的。 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队车马,只见带头的是八人抬的竹轿上,侧身躺着身着一个妖媚绝艳的美男子,男子身上一席大红锦衣,左肩是用金线勾勒的云锦,沿着身形往下勾勒出一团团美好的云簇,一张俊逸非凡的容貌,有棱有角的脸配上雕刻般的五官,一双剑眉下,一双醉人的桃花眼,薄唇挂着挂着若有似乎的浅笑……好帅啊! 与此同时,忽然空间“叮咚”响起木讷的电音提醒:“恭喜主人,空间任务已激活!” 沈闲月怔了一下,看向美男子的眸深了深。 “不许看!”陆景寒见沈闲月眼睛都黏在别人身上了,嘴角处还流着可疑的液体,一脸吃味。 沈闲月很快稳住心神,觉得长得这样好看的人,肯定是小说里边那种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于是剜了一眼陆景寒,没好气的说道:“本姑娘审美尚可,这样的花花公子我才不喜欢!” 那抹擦肩而过的大红身影忽然一顿,桃花眼化作一把刀射向旁边的小厮,似在用眼神质问:解释一下回事? 那小厮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周身都凉飕飕的,眼神慌乱的瞟了瞟,忽然想到什么,镇定的小声解释:“桑榆在凡听仙子处翻阅了所有记录,千星仙上每次下凡历劫都会遇到这样一个红衣俊美少年而且颇为印象深刻,我肯定没记错!若不是……” 若不是殿下次次着小仙去姻缘府提前打点,千星仙上的姻缘只怕可以谱写成一本厚厚的话本子。 桑榆在这边吐槽,却闷头遭了一记折扇敲脑门,桑榆只觉得委屈极了。 两队人马擦肩而过,分道扬镳。 沈闲月两人到达白头镇,将马丢给侍卫,和陆景寒徒步往他说的那家新开的酒楼,已经午时了,沈闲月肚子早都开始唱空城计了。 那酒楼居然叫“七里香”!就凭这个名字,沈闲月便决定给这个酒楼加两分印象分。 陆景寒作东可能是提前订的雅间,点了不少好菜,沈闲月既然尝到了惦念已久南城北街老于头做的烤鸡! 顿时吃得满嘴流油! 不过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神秘兮兮的凑到陆景寒身边问,“你说这家酒楼跟我们这么有缘,我们吃顿霸王餐不为过吧?” “你想逃单?”陆景寒惊呼出声,这风格确实像她才能做出来的事! 沈闲月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你要死啊!说那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见吗?” 说着又瞪了他一眼,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得意的笑道,“我是说,这个酒楼除了那烤鸡之外其他的菜也就堪堪能吃,你看,我有这些!就是不知道能换几个钱?” 陆景寒狐疑的扫了几眼,原本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看到白纸上娟秀的字迹,写的菜谱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瞟了眼身边财迷得没眼看的沈闲月毫不留情的戳穿:“你缺钱啊?” “缺啊!钱都花没了!”她丝毫不扭捏,忽而又美眸轻扬,神采奕奕的说“不就是指着这些菜谱还有这些设计图换点银子使使么。” 陆景寒接过沈闲月手中的菜谱,顾盼间微笑道:“那今日这顿霸王餐我们吃定了!” 于是,陆景寒便唤来了七里香的掌柜,一番讨价还价,每张菜谱以三十两银子的价格卖掉了,总共是七张菜谱,那掌柜自觉得自己得了这稀罕的菜谱占了大便宜,不仅免了这顿饭钱,还添了点银子,凑了个二百五两给沈闲月。 沈闲月:…… 这该死的二百五。 随后,沈闲月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照着菜谱,和七里香酒楼的大厨将七个菜谱都分别做了出来,按照记忆里的味道,又给了大厨一点建议,告辞后,掌柜和大厨又热情的送了几封可人的糕点。 沈闲月掌柜笑出十三粒牙齿,总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 走出七里香,陆景寒忙问:“接下来要打算去哪里?” “当然去挣钱啦!”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沓首饰的设计图塞给陆景寒。 刚才见他与七里香的掌柜谈起生意来头头是道,便打算也让他代劳了。 陆景寒接过设计图越看越满意,带着沈闲月去了不远处一家叫“近水台”的银楼,把五张设计图换了三百八十两银子。 沈闲月:感觉一整天都在被银票嘲讽。 办完正事,沈闲月拉着陆景寒将整个白头镇的种子铺全逛了一遍,发现都是些陈山等人提过的,顿时兴趣缺缺的买了些普通的菜种,打算回去试试灵泉对其他是否有别的用处。 回到白头山下的沈府,天已经大黑。陆景寒打马原路返回,只说过几日再来寻她玩。 沈闲月觉得,这小子开始有秘密了。 刚进府,沈闲月便被管家请去了集福堂,集福堂是吃饭的地方,旁边还有一间茶室,上次谈分家便是在那说的。 一进门,便听到来自沈晏一声暴喝,“沈闲月,你给我跪下!” 沈闲月吓得腿一抖,差点就要跪下,可是她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跪下?“我不要!” 沈晏看向旁边的季嫣然一副“都赖你”的表情,“你看看我说的什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她这是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明忠!给我拿鞭来!”沈明忠是沈府的管家,最是忠心憨厚。 鞭子很快被请来,这条鞭子,平日里供奉在沈家的牌位前,只有犯了大错的沈家族人,才会被请家法。 沈闲月紧紧盯着沈晏握紧鞭子朝她一步步逼近,他脸色黑沉偏执,似要沈闲月认错才肯罢休。 沈闲月却觉得可笑,这个父亲平时待他虽然严厉,却也从未给过作为父亲的疼爱,这一家子,竟没有一个真心待她好的。 要怪就怪原主太纨绔调皮,与父亲渐渐离了心。 季嫣然心下着急,连忙劝说:“老爷,阿月还小不懂事,您这次就别打她了。” 又是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沈晏握鞭子的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下…… “老爷!”季嫣然惊呼。 沈闲月认命的闭上眼睛,眼角似是控制不住的溢出一滴泪珠,心中无限悲凉,愈是悲凉愈脸上愈是勾起更大的轮廓,最后变成一抹深深的苦笑。 沈晏冷眼瞧着,心中不由得心疼起来,可如今弓在玄上不得不发,若是…… “住手!” 沈闲月茫然的睁开眼睛,意识清醒时,只见身着大红锦衣的男子将她护在身后,他身上清新好闻,跟他的衣着一点也不搭。 只闻他如灵泉甘冽般的声音说道,“沈大人,我有急事要与阿月商讨!” 沈晏,有些脱力般的坐了回去,将鞭子还给管家,有气无力的朝他们挥了挥手,眼不见心不烦。 与此同时沈闲月被红衣男子拽了出去。 出了门,沈闲月便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冲他发火,“你谁啊?来我家干嘛?” “南枫。”你未婚夫。 第163章 大快人心 然后又道:“上个月,你不是跟我预定了一批种子吗?我这眼巴巴的给你送过来,你居然还冲我发火!” 他觉得好伤心,好委屈! 沈闲月一脸迷茫,搜索原主的记忆好似并未找到相关的信息,但是“种子”二字却被她抛之脑后,她激动说道:“还快带我去看看!” 南枫冷哼一声和桑榆对了对眼神:女人脸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比翻书还快。 “走啊!”沈闲月见两人人不动,又催促道。 马车旁,沈闲月拿着一颗长满芽的红薯心花怒放,“多少银子?” 她指了指半车厢发芽的红薯和一篓子土豆。 “五两?”南枫不确定道,眼神却朝桑榆询问。 沈闲月怀疑的瞟了他一眼。 “那十五两?” 沈闲月:…… 沈闲月觉得自己的智商再次受到了侮辱,她跑遍了整个白头镇都没找到的种子,在他这居然只卖五两,十五两。 沈闲月大方的塞给他五十两银票,“我都要了。” 南枫盯着手中的银票,有些许迷茫。 “除了这些还有吗?”沈闲月又打起了其他马车的主意。 桑榆连忙笑着抢答,“这六辆马车里全都是这个红薯,是我家公子花了打量财力屋里弄回来的!” “所以才卖五两银子?”沈闲月挑着眉拆穿。 说完也不管他两主仆什么呆傻的表情,连忙让旁边凑热闹的下人把东西全部搬进了寒月阁的西厢房。 这才想起空间触发的空间任务,任务居然是成功种植红薯! 奖励是一种稀有药材,沈闲月见奖励框里绿油油的,也不知道有啥用。 空间任务是在遇到南枫时激活的,既然红薯种子又是从南枫这里找到的,沈闲月决定,明天再找南枫看看有没有别的种子。 一夜无梦,沈闲月着急种子的事情,一起身就让吹雪带自己去找南枫。 南枫住在寒月阁的南厢房,听说是季嫣然安排的,虽然觉得诧异,但没有多做思考。 到达南厢房,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了封信,说是在白头镇新开一家种子铺,让她开业过去捧场。 也罢也罢,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正在吃早饭,吹雪来禀说陈山带着一众村民候在凝辉阁。 沈闲月面上一喜,赶紧揣了个大肉包子,边走边吃,宋嬷嬷看着眼角直抽,但又不敢拦,只能唉声叹气的将剩下的碗碟收进食盒里。 “沈闲月!你给我站住!” 满仓候府,长乐阁。 “简丹,都日晒三竿了,你说平日早起的小姐怎么现在还没起床啊?” 简清在沈闲月的房间外来来回回走了一上午,可房间里俨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小姐的反常不由得令她心生担忧。 “不行!简丹我们进去瞧瞧小姐。”说话间,简清拉起简丹莽撞的推开了门。 朱红描金镂空的架子床上,锦被高高隆起,被子外头还漏着半截昨夜里简丹亲手给沈闲月换的新寝衣,简丹深呼了口气庆幸道:“我就说小姐没事吧!” 直觉不对劲的简清,上前将锦被掀开,锦被下沈闲月的脸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那疙瘩又红又黑,整张脸都流着脓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啊~!”简清和简丹被吓得跌倒在地,两人抱在一起,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放声嚎哭…… 茉一只觉得被这恼人的哭声心烦透了,脑袋“嗡嗡”直响都要被哭炸了,“闭嘴!” 转念一想,这瑶仙谷里不是只有自己和师傅吗?这哭声是从哪里来的?她茫然的睁开眼睛,却好像被胶水黏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忽然一个认知从脑海里闪过,自己不是在雾渊山采药时一脚踩空坠下万丈悬崖了么?难道自己没有死? 就在这时,脑海里快速的涌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居然,居然死而复生活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小姐,小姐你的脸……”纵使闭着眼睛,茉一依旧清晰地感觉到简清说话时的颤音。 她好奇的用手抚上自己的脸,那触感首先黏黏腻腻的,紧接着那种凹凸不平的触觉让她在脑海里形成某种四脚两栖生物的画面,她打了个寒颤的同时,脑海里瞬间将刚接收的记忆碎片联系到一起,她猛地睁开眼睛,“去拿把镜子来!” 简清忙从地上爬起来,到梳妆台上取了一面铜镜,将铜镜递给茉一的时候,那双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强忍着的淡定。 她来不及多想,只想看看现在这具身体的脸到底怎么了。 握草!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妖怪?这满脸凹凸不平麻子就算了,又黑又流脓血的伤口是想要恶心谁? 茉一就看了那么一眼,就将镜子反扣在床上,鼻尖处传来那若有若无的腥臭味,让她脑海里不断形成刚才在镜子里看到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忍不住一边干呕一边道:“去把六表妹叫过来,就说我病了。” 这位六表妹何雨歇为原主庶三舅舅所生,自幼跟着外祖父学医,不仅因为才貌出众得到家族的认可,便连那医术也是悬壶医学院年年排行第一的存在,大家都说她是天才少女,也一致认为她会成为瑞安国第一位女神医。 半个月前,太后去行宫避暑不幸染疾,她却与外祖父外祖父外出采药错过了给太后救治的机会,原主仅仅凭着只学了五年的半吊子医术,将太后救于水火之中,不仅得到太后的垂青,还令二皇子萧圣予另眼相待。 可何雨歇却在初见萧圣予后便对其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一路从居安城追到了京都,最后落脚在满仓候府。 若是没有记错,今日便有宫里来宣布下旨赐婚于二皇子和沈闲月。 所以,昨日还长得美若天仙的原主,睡前喝了一碗何雨歇送来的药膳,不仅将脸毒成这副鬼样,更因下药太重直接将原主毒死了。 作为一个同样苦学医术的茉一,仙瑶师傅只教过她救人,从未教过她害人,因此她认为作为一个医者若有此般蛇蝎心肠,便应天理难容,天打五雷轰。 自己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子,便会以沈闲月的名义活下去,何雨歇害死了原主,茉一定会手刃于她为原主报仇! “小表妹,听闻你身体不适,我便过来瞧瞧你!” 说话间,何雨歇从外头掀开珠帘走了进来,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美到让人觉得不那么真实,白暂的皮肤如同婴孩稚嫩的肌肤,干净无比。脸上化了恰如其分的妆容,眉眼温和而大方,眼尾却带着一丝攻击性,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傲意。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待看清沈闲月的脸时,“啊!”的惊呼一声,碗里黑褐色的药汁洒在地面上,以肉眼的速度冒起秘稠的小泡泡。 沈闲月面上一冷,心道:好狠毒的心,居然又是一碗毒药! 何雨歇微缩着瞳孔,眸子惊恐地睁大,心跳加速,唇色有些发白,她的害怕不似作假,略微有些哆嗦的道:“小表妹,这是我亲手熬的汤药,药里加了新鲜的蛇胆,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你……你趁热喝了吧!” “清热解毒?不知六表姐是从何处得知我中了毒,还专门给我准备了解毒的汤药?”沈闲月的眼神一点点的冷下去,深黑的的眸子透出冰冷和杀伐果断,“这药既然这么好,那六表姐还是自己喝了吧!简清,简丹给我灌!” 真不明白她是胆大还是愚蠢,在向自己投毒之后还敢只身前来送死。 何雨歇被吓得花容失色,被简清和简丹抓住后忍不住大喊大叫道:“放开我!我不喝!” 那药里可是下了极重的砒霜,只要一口便会当场毙命!她不断的挣扎着,濒临死亡的人力气会比一般的人多了些许蛮力,简清和简丹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力气也没多大,几番灌药下来,何雨歇硬是一滴也没喝上。 “你俩给我抓稳咯,这药我来喂!”沈闲月从简丹手里接过药碗,一脸阴狠。 何雨歇那国色天香的脸瞬间苍白失色,眼角那丝傲意也被恐惧占领,她欲哭无泪死死的咬着牙,“小表妹,你不能喂我喝药……” “哦?为什么不能?”沈闲月明知故问道。 “因为,因为这药里有砒……” 彼时,沈晏洪亮的声音将她的话打断。“你们在做什么!” 何雨歇趁简清和简丹一时不备挣脱束缚,顺手将沈闲月碗里的毒药打翻在地,顺势扑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姑父,您不要怪小表姐,她、她只是在跟雨歇玩闹……” 沈闲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嫌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莲花吗? 果真是低估了她的战斗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暂且让她多活几日,直接毒死她太便宜她了。 调整好心态,沈闲月缓缓地转过身子,目光冷淡,声音冷冽,空气似乎都要被凝结,“见过沈大人。” 这是原主的父亲,明面上对亡妻的早亡魂牵梦萦装深情。但实际上,原主的亲娘何倾宁因为身体羸弱久久不能怀孕,便将何倾宁的双胞胎姐姐何倾城抬进门当平妻;这平妻刚查出身孕,他就跟何倾宁的贴身丫鬟搞到了一起;这丫鬟刚怀上,转头又将自己的表妹给祸害了,简直活脱脱的渣男行为,枉为人父。 原主至出生后便没了娘,多年来缺乏父爱母爱变得越来越叛逆。 第164章 得逞 “你这个孽畜,二殿下可是当今皇后的儿子,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你这瑞城的‘女魔头’,人家二殿下没有对你挑三拣四,你居然想要用扮丑来拒绝皇上的赐婚?你可知道能得到皇上的赐婚可是天大的荣幸,简直胡闹!还不快将脸上这乱七八糟的玩意给洗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脸是故意扮丑来的?”沈闲月目光坦然,心底对他失望至极。 前世她虽然没有父亲,可师傅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母爱和父爱应该是对等的。 而不是像他这样,看到自己这般,不先关怀自己的伤势,而是问责她的胡闹是否会影响他的前程。 “沈肖,拿着本候的印信去太医署里请上官太医来府里一趟!”他倒要看看,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女儿想要玩什么把戏。 很快,上官德经过一番把脉问诊之后,一脸肃穆的朝沈晏禀告道:“启禀侯爷,五小姐这是中了牵机水之毒,这牵机水生长于花琼国的瘴气森林里无色无味,这毒毒性极强且来势汹汹,若是这用量再重上一分,五小姐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懂些医理的原主,居然失察中毒。 “什么!”沈晏被吓得两腿一颤差点跪在地上,“那她这脸可还有救?” 上官德心灰意败的摇摇头,“即使有救,也会留下深深的疤痕。有救等于无救。” 对于女子而言,容貌即是她的命,嫁得好不好都靠这张脸,若是个丑八怪,莫说嫁人了,就算是高门大户,也不会留在府里影响气运。 沈晏叹了口气,心觉沈闲月气数已定,“还请上官御医为小女暂时保守秘密。” 上官德乃皇后的钦点御医,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点点头,背着药箱回了宫。 就在这时,彰显皇子尊贵、庄重及尊贵的仪杖从皇宫里驶了出来。 前头强壮神俊的白马上骑着一位身着四爪莽服十七八岁的少年,他黑亮垂直的发被金冠束着,斜飞的剑眉英挺,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这边是传闻中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人选的二皇子萧圣予。 后头的小轿上抬着皇上跟前最红的公公旺公公,他手里端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笑得一脸妖里妖气的。 “二殿下,满仓候府到了!”旺公公捏着嗓子细声说道。 他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接了个宣旨的任务,这二殿下为何非要厚着脸皮跟着他。 哦~想起来了,这是皇上给二殿下赐婚的圣旨,可这满仓候的五小姐,好像是那名震京都的‘女霸王’吧?没想到二殿下的口味这么重,居然喜好这种性子的姑娘。 “你那是什么眼神?要是敢耽误本殿下的好事,要你好看!”萧圣予威胁着说道。 萧圣予只要一想到沈闲月那美若天仙的姿态,那双魅惑人心的眸子,不禁心头一动,过了今天,沈闲月就是自己的未过门的妻子了! 满仓候府大门请出的香案前,匍匐着由沈晏带领的上百号提前沐浴更衣的主仆下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满仓候之女沈闲月,聪慧敏捷、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梓纯,特赐为二皇子妃,择日完婚,钦此。” 旺公公宣完旨,翘着兰花指在人群中搜寻,“不知这五小姐在哪?还不上前接旨?” 萧圣予也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在目光落在那个头戴围帽独树一帜的少女身上,一脸情动。 “回公公的话,这是我们五妹妹,她今日偶感风寒所以才躲在这人群后头,还请公公见谅。”说话间沈秋栗便将沈闲月推出去的同时,顺手将她的围帽给扯了下来。 人群一阵躁动间,萧圣予和旺公公见了连连大惊失色,“来人!这是哪里来的妖怪,还不给本殿下轰出去!” 沈闲月闻言,顿时哭喊着朝萧圣予扑了上去,抱着他裤腿哭喊道:“二殿下我是沈闲月啊,是你未来的二皇子妃啊!您不能把我轰出去,您不能呀!” 她一边痛哭一边将眼泪和鼻涕往萧圣予的蟒袍上擦,萧圣予向来有些洁癖,沈闲月这般操作已经触动了他的底线。 他一边喊人将沈闲月从自己身上拖开,一边将旺公公手里的圣旨抢过来,朝他大吼:“旺公公,你快重新宣旨,这赐婚的人改成……她!” 萧圣予指着一旁长得国色天香又见过几次面且印象极好的何雨歇,催促道:“快呀!” 旺公公自然知道这二皇子可是皇上的心头宝,只要这二皇子有所求无一不满足,虽然这临时篡改圣旨前所未有,可抵不住人家二皇子得宠呀! 在沈晏一脸懵逼的情况下,旺公公强忍着巨大的压力重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满仓候之侄女何雨歇,聪慧敏捷、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梓纯,特赐为二皇子妃,择日完婚,钦此。” 而此时,沈闲月如愿以偿的被扔了出去,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根本连半星泪珠都没有。 哼,就这二殿下表面看着良善,可查来的资料告诉她这二殿下实则是个野心勃勃、善用计谋之人。 关于争夺太子之位,自己可不想趟这场浑水,也不甘愿成为他的一枚棋子。 至于何雨歇如此渴望,就当是庆贺自己重生成为沈闲月的见面礼了。 对于二殿下临时改变主意换赐婚人选之事,沈晏将气全撒在了沈闲月身上。 不仅将长乐阁所有的下人全部撤离之外,还派人把手在角门上试图圈禁于她。沈闲月本就不喜欢人多,也乐得自在。 只不过这令一下,丁嬷嬷哀嚎到她的面前:“我苦命的五小姐啊,你这刚才居安城回来没两日,就被无缘无故的关了起来。这脸还烂了,以后该如何是好呀!呜呜呜……夫人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家小姐逢凶化吉吧!” 这话字字珠玑,让沈闲月不得不怀疑这丁嬷嬷是否存在挑拨离间的嫌疑。 丁嬷嬷是何倾宁在待产时特地找来照顾原主的老人,原主一直敬重于她,也因为丁嬷嬷的真心付出,让原主对她十分信赖。 可换了芯的沈闲月可对这个丁嬷嬷不怎么感冒,她这个性子属实让人难以接受,特别是这个嚎叫声,吵得她脑门直疼。 “丁嬷嬷,我有些累了想睡觉。”大概意思是没什么事的话,麻烦你麻溜的滚蛋。 这样清冷淡漠的态度让丁嬷嬷不由得一愣,有些出神的盯着沈闲月,就差问出‘你到底是谁’的话来。 简清和简丹相视一眼,将房门关上的同时,不由得说出自己的疑惑,“简丹,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小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 应付了一整天破事的沈闲月躺进被窝里,不到半息的功夫便睡死了过去。 睡梦中,沈闲月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瑶仙谷。 她扭动机关推开石门,兴高采烈的道:“师傅,茉一采药回来啦……” 然而,在仙瑶炼药的药鼎前,头一次失去了师傅的仙容笑貌。 稍稍失色过后,将挎蓝里刚采回的鹿茸草放进木盒里装好,整齐的码放在药材架上。 四处打量着药架和装满各种药丸的罐子,发现还跟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石屋很大,不仅有人间古书里只言片语中提过的神草仙药,那各种神效的药丸也有上百亿种,这些都是师傅花了毕生的心血潜心炼制而成,乃她的心中至宝。 师傅的宝贝还在,可师傅却为何不在了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茉一又同以前一样将药房打扫了一遍,就在自己路过铜镜时,发现那铜镜里根本不是自己身为茉一的容貌,而是身为沈闲月中毒之后的那张烂脸。 所以,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现实中意识清醒过来的沈闲月悠悠转醒,为了验证自己能以沈闲月的身份进入瑶仙谷,她尝试几遍后终于找到了诀窍。 原来,在原主的左手腕处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只要按住那个胎记,就能进入瑶仙谷,想要出去的时候再按住胎记,就真的又回到了床上。 如此来回几次,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瑶仙谷在自己落下悬崖摔死后便跟着自己重生到了沈闲月身上,而瑶仙谷不是一处隐秘的山谷,实则是一个随身空间。 沈闲月试图从药房里寻找到蛛丝马迹,可她却发现,除了药架上的第一排药罐里的药丸可以随便取用之外,其余地方的东西即使自己使劲全身力气,也不能挪动半分。 难道这个空间还是个可升级的空间? 于是她找到先前自己进来的那个石门,不管用什么方法就是无法打开。 她有些挫败的坐到师傅常坐的位置上,那空中居然立刻悬浮着一卷泛黄的宣纸:爱徒茉一待你看到这封书信师傅已不在瑶仙谷,届时瑶仙谷结界关闭你便可来去自如。师傅已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与你,望你替师傅利用所学,传授医道,救死扶伤,造福人间。切忌不可用医术为恶多端,否则必将遭到反噬! 将师傅的留书看完,那张泛黄的宣纸也随着空气逐渐变成粉末随之消散。 沈闲月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可心里明白师傅肯定有她更重要的使命去完成,那么就让她来完成师傅的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