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第1章 伊 暧昧的气息在蒸腾…… 牛奶白的小吊带慢慢从肩头滑落,烈红色的长裙也被抵到腰间。 安十月心跳的热烈,睁开眼,想看宴霄是否也和自己一般动了情。 “专心点。” 她的细腰被掐了一把,痛苦和欢愉交织着,伸出长臂揽住他流着汗珠的脖颈。 一动,黑色的高跟鞋跟破布娃娃一般摔在了地上。 “筱筱——” 那一瞬,安十月睁开迷蒙的雾眸,却看到他眉头紧锁,低沉的声音喊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滚烫的血液在瞬时降至冰点。 …… 宴霄从来不在这里过夜,不管他应酬的有多醉,都会在做完离开。 安十月坐在床头,看着已经重新把自己包装的衣冠楚楚的宴霄,双眼弯成了月牙,脸上都是讨好的笑意。 “今晚留下来不好吗?都三点了。” 宴霄从浓浓的烟雾中抬起头——他总喜欢抽一支事后烟,可安十月没告诉他,她并不喜欢。 “十月,记得自己的身份。” 宴霄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翘起,勾起潋滟春色。 可里面,却一丝情意也无,冰凉彻骨。 安十月装作没看见,利索起身下床,很快就鼓捣好一杯蜂蜜柚子茶。 放在宴霄面前的时候,温度正正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无意中刷到视频教程,便偷偷记了下来,后来每次酒醉,她都给他煮。 可宴霄,从未喝过一次。 宴霄看着茶几上的蜂蜜柚子茶,削薄的唇角勾起戏谑的笑,“又缺钱了?” 安十月的心房仿佛被数十支利针刺中,密密麻麻的往外溅着血珠。 是的,宴霄从来不会喝她煮的茶水,但他会拿钱来羞辱她。 他把自己心甘情愿、情不自禁做的这些,当做了榨取钱财的讨好手段。 而宴霄也不在意,他不缺钱,也不缺女人,就算安十月不做这些,他也照样会给小费。 “可以给你母亲换个好点的疗养院。” 随着这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桌面上的金卡咕噜噜掉到了地上。 安十月浑身一僵,但脸上得体的笑容没变,微微弯腰,去捡地上的金卡。 “十月,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干了这行?如果好好找个人嫁了,大概以后也是个贤妻良母。” 仿佛一口气闷了一碗芥末油,安十月眼角鼻尖涌起铺天盖地的涩意。 她端坐起身,泪花在瞳孔里闪烁,而宴霄却丝毫未注意到她这边。 他这是头一次喝安十月煮的蜂蜜柚子茶,味道不错,但也只浅浅抿了一口。 “晏总若是肯收心娶妻,现在肯定也是一位好父亲好先生。” 半晌,安十月收拾好情绪,对着已经走到玄关处换鞋的男人反讽。 只是他身形微顿了一下,却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起身离开。 “啪嗒——” 安十月眼角滑落了一颗泪。 却又被她飞快抿去。 她起身,穿着睡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辆车打火启动,指尖的烟雾遮挡了眼角的泪。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宴霄以为她是那种女人,不过只是因为两人的初见,是在魅色,而她穿着暴露的短洋装,他则是稍微高级一点的嫖客罢了。 虽然那日她不过只是帮了同事一个忙,却未料到第二日面试的时候,宴霄居然记住了。 她的素质过硬,名牌大学毕业,又有在国际企业实习的经验,宴霄没有理由拒绝她。 可眼底的轻蔑和鄙视,却从未消减过。 起初她也试图解释,可直到两人醉酒发生关系,宴霄毫无抱歉的,拿钱把她打发走,她便释然了。 蔡叔说的对,这种男人无长情,何必供奉自己的真心,任他糟践? * 安十月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因为着急,晚宴上红色的礼服裙没换,脚上也还是那双黑色高跟鞋。 “十月,你怎么才来?” 母亲双眼空洞,坐在天台之上,她背后,是万丈深渊。 那些护士担忧地看向这边,看她要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安小姐……” 安十月安慰的看了她一眼,走到母亲身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妈,我来接你回去,你快下来。” 安母眼珠通红,情绪激动,仿佛遭遇了天崩地裂,全身忍不住的颤抖。 “我不要回病房,你跟她们说,我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 她试探着去拉安母的手,可安母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一双眼睛涂满了恐惧,红得吓人。 “十月,妈活不了了。” 安十月搂住她,脚尖抵在地砖上,阻止她往下溜。 “妈,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们可以一起扛。” “你弟弟欠了一百万,妈……妈知道你难,可你弟弟……” “没关系,妈,我能拿出来,您先下来。” 安十月的眼底已经带了祈求,仿佛是被她的声音抚慰,安母混沌疯狂的思绪有了片刻回笼。 也正是这一秒,她瞅准时机,一鼓作气,把安母拉了下来。 医生眼疾手快,一针镇定剂下去,安母很快便睡着了。 安母被几人送去病房,安十月看着母亲消瘦的脸颊,被蓝白条纹病号服包裹的身躯,几乎能被风刮走,她眼角通红。 “安小姐,今天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位青年,过来看了你母亲,当时你母亲情绪还好,我们以为只以为是亲戚……” 安十月调出监控,看到那个26年来回家不超过10次的男人,带着弟弟威胁辱骂母亲,心里的疼山呼海啸般,似乎就要将她撕碎。 “我知道了,不怪你们,不过还是要拜托一下,以后再看到这两个人,麻烦帮我直接把他们赶走。” 安十月又给护工每月加了一千提成,她才乐呵呵的答应下来。 回到病房,母亲已经醒了,仍旧惦念着方才的事。 “你赶紧打钱给你弟弟,不然他欠了钱,可是要坐牢的。” “妈,你放心,我有弟弟的联系方式,我等会就给他转过去。” 安母这才放下心来,脸上有了点轻松的笑意,“好,你赶紧给他打过去。” 第2章 昧 安十月一走出病房,脸上的假笑就落了下来。 她的电话打过去,对面让他直接打钱过去,安十月冷笑,“凭什么?” “凭妈妈舍不得我,凭妈疼我比疼你多。” “闭嘴,你根本不配提妈这个字!” * 接近凌晨四点,月光萧肃,清清冷冷,安十月回到家就再未睡着。 第二天,安十月还要准备一整天的工作计划,也没时间再休息。 “晏总,今天的行程安排我已经发您邮箱了,您用过早饭后看一下。” 窗外车流如织,车鸣阵阵,她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一脸平静。 没错,她除了是宴霄的不定时炮友,还是他的行政秘书。 不过比起他那些有名有分的情人,她的生活要悲催的多,几乎一天24小时都要赔在上面,拿到的钱却比他们少。 用闺蜜的话说,就是她人傻,应该狠狠敲宴霄一笔,但她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后来宴霄有没有回复,她已经没空去看了。 得宴霄器重,她一个行政处的秘书,居然和分公司的副总裁直接对接,一天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是他的重视,还是磋磨。 “晏总,这是分公司何副总传来的合同,您过目一下……” 女人一身香奈儿套装,红唇旖旎,正坐在宴霄腿上,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看到她进来,脸上的笑落了下去。 宴霄清冷的眼神也同样落在她身上。 “抱歉晏总,我等会再进来。” “阿宴,她一个秘书进来居然不敲门的……” 天可怜见,她在延石工作两年,办公室紧靠总裁室,有事都是直来直往。 不是她不遵守规矩,而是宴霄自己下令,她可以不用敲门,美其名曰,节约时间。 当时她心里还甜蜜,或许在某些事上,宴霄是纵容自己的,虽然和爱情无关。 可今天那女人抱怨,他却没有反驳。 可见对其偏爱程度,偏袒到了几何。 “阿宴,你这床单是谁买的?这颜色也太老土了吧!” “你若是不喜欢,我让人换了便是。” 里面女人的娇嗔声越来越低,安十月眼神里的温度也越来越冷。 不光床单,总裁室里大大小小的所有摆件,甚至是沙发吊灯,都是她亲自找了设计师挑的。 却没想到,那女人随便一句话,什么都可以换了。 “安秘书,阿宴很挑剔吧?” 嗒嗒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音,仿佛急促的鼓点,震得安十月心尖发麻。 她的手指慢慢从键盘上收起,抬起头,语气毫无波澜,和她云淡风轻的微笑一般平静。 “庄小姐说笑,晏总付我薪水,这都是我的分内事。” 方才她趁着他们在休息室查了,眼前这个女人,正是延石的合作伙伴之一,庄总的女儿,庄婷燕。 庄婷燕唇上的红已经淡了一半,但气势不减,摆弄着手上的戒指,仿佛在骄傲,“或许,你下次喊我宴太太,我会更高兴,我想安秘书,不会不喜欢升职加薪吧?” 安十月眼底的湿意和阴色瞬间涌上来,但没忘记大体,“我听晏总的,庄小姐慢走。” “装什么,你的位子迟早有人顶替。” 庄婷燕冷哼一声,戴上墨镜,曼妙的身姿扭成s形,惹得附近的人投来阵阵目光。 安十月平息好情绪,“晏总,这是何副总传来的合同,您过目一……” “你决定便好,我只负责签字。”宴霄抬头,额前的棕色碎发打下一片阴影,凉薄的双眼毫无感情的望过来,“我付你这么多薪水,就是让你这么偷懒的?” “是,晏总。” “等等,”宴霄挺拔的身体往后靠,灰色的背景雕琢得他的表情,更加不近人情,“地毯和床单都换一下,预算从卡里出。” 金色的光辉从半露的窗子里洒进来,打在他微扬的发尖上,食指和中指夹着的zippo打火机旋转瞬,落在了他唇角夹起的烟上。 随着蓝皮文件被安十月从桌上拿起,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一道红色的血痕露了出来。 虽然有名贵的腕表压着,但还是被宴霄犀利的眉眼扫到了。 “十月,女孩子,要懂节制。” 安十月知道,他又误会了,他以为这是男人在她手上掐的? 她这瞬间,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松开指尖缭绕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抽出抽屉里的卡通创可贴,上面的图案还是蜡笔小新。 “真丑。” “那你之前还用。” 他淡漠的眼底终于添了丝笑意,“没有的时候,有就算好的,哪还会挑剔。” 手表下被贴了一个滑稽的创可贴,还包裹的歪七扭八,安十月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丑。” 宴霄似乎听出了安十月的言外之意,作势要动手揭下来,却被她动手拍了一下。 “啪——” 声响很大,两人都被惊到了。 “嗬,小十月,你长本事了。” 宴霄站起来,修长的身体被挺括的西服包裹着,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细碎光辉,连表情都生动了不少。 安十月心跳的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 晚上七点,安十月在鼎和参加时尚晚宴,和其他同事在酒店外接客。 听闻会有很多高干和富家子弟会到场,个个都是青年俊杰。 身边传来阵阵尖叫和欢呼声,安十月心不在焉,只是莫名觉得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有些眼熟。 黑色车窗降下,一双亮色的高跟鞋首先映入眼帘,安十月懒懒抬眸,和挑衅得意的目光相撞的一瞬,便愣在了原地。 第3章 争 庄婷燕梳着正式的发髻,皇冠上镶着珍珠,在镁光灯的照射下,璀璨夺目。 而她身后,男人一袭深色燕尾服,冷淡的眼眸闪着点点星寒,偶尔瞥向四周的视线,笑意也鲜达眼底。 “这是延石的晏总,三年前斯坦福金融系毕业的高材生,国际顶尖投行抢着要的人才。”旁边有与会的女宾花痴道。 安十月在看到宴霄修长身影的一瞬,脑中便闻一阵轰鸣,那一对璧人相携着十指相扣,踩过红地毯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身体有三秒钟的僵硬。 她屏住呼吸,隐隐感觉犀利而冷冽的眸光似有若无的朝着她的方向望来,她侧了侧身子,借着海藻波浪将鹅蛋脸遮住了一半。 “宴霄,那个人长得真像你的秘书。” 宴霄置于裤兜内的左手一紧,笑声戏谑,听不出况味,“是吗?仅仅是像罢了。” 明明是秋风送爽的九月,忙于招待宾客的安十月,却感觉抹胸礼服上裸露的双肩,被刺骨的寒风割裂,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但她的心伤没持续多久。 她挑的位置好巧不巧的,正好在宴霄和庄婷燕身后,只不过隔了几排空椅子。 安十月魂不守舍,卷翘的睫毛小刷子一样在眼前打下一片阴影,她烦闷的很,胡乱的往旁边瞟了一眼。 呼吸一滞。 坐在右前方的男人恰巧回过头,他戴一副定制的金丝眼镜,挺翘的鼻梁,随着他指尖的动作略略下移,桃花眼对上她的眼,波澜微升,笑意荡漾。 一举一动,不失风流优雅。 男人宽肩窄腰,气质出众,方才坐着还未看出,站起的他脊背挺拔,喉结性感的要命。 “慕永臣,安永银行行长的投资人,”他垂眸,看向写有她姓名的吊牌,“安小姐,有男朋友吗?” 安十月端着一杯香槟酒,白皙笔直的双腿并拢,脸颊酡红一片,她耳边回荡着宴霄漫不经心的话,“订婚的话,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她重重抿了抿唇,辛辣的酒液在舌尖游荡,这一秒,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熄灭了又重新燃起来,眼角也酸的一塌糊涂,她撩起长发,倏然凑近慕永臣,悠然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 “定关系多麻烦,慕先生,约吗?” 安十月浑身被酒意烧得发烫,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身体刚打算往后缩,软绵的手心便被放上了一张卡,“这是我的名片,明晚,有空联系我。” 安十月懊恼的锤了下脑袋,感觉酒店里的空气都闷得似乎在发酵。 “安十月,你抽什么疯。” 她为方才的片刻疯狂懊恼不已。 陪同事把宾客们都送上车,安十月才打车离开。 华灯高上,飞蛾在路灯下飞舞,古旧的居民楼,停车位都有些狭窄,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不定时出错。 都道蝴蝶效应,她今晚就撞上了声控灯出故障。 高跟鞋清脆的踩在地面上,她一步步走的艰难,钥匙插入卡槽的时候,腰肢却被一双手臂紧紧搂在,她心底一阵惊颤,但熟悉的古龙香水掺着雏菊的香气涌上她的鼻端,她就认出了来人。 第4章 盲 心里带了气,鞋跟重重砸在宴霄脚板上,用力把人推开。 宴霄一双犀利的寒眸危险的眯起,霸道炙热的吻来势汹汹。 “你闹够了没!” 舌尖一片刺痛,猩红的血在他削薄的唇角溢出,“怎么,找到了新金主,连碰都不让碰了?” 安十月惊愕的瞪大眼睛,原来……他都听到了? 铺天盖地的酸涩从心口的漏洞里涌上来,她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面无表情,“是又怎样?晏总,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而且,我觉得我应该谈一场健康的恋爱了。” 安十月勇敢的抬眸,邻居猫眼里透露的微弱灯光,柔化了整片的黑暗,他柔软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安十月本能的想逃,因他墨色瞳眸中射出的锐利。 她逃跑的动作慢了一拍,人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被宴霄扛在肩头,他的声音阴冷得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回音,“安十月,你似乎忘了,我们之间,谁有权利说结束?” 他霸道的痴缠险些吞没了她的理智,气闷中,她伸手推了他一把,“去洗澡。” 他晚上喝的酒不少,酒香气差点让她忘了,他身上那恼人的茉莉香气,来自另一个觊觎他的女人身上。 宴霄眼底通红一片,还有未退去的情欲,他只觉得身体缠绕的热意久久不散。 不管不顾丢了外套,扯了领带要继续。 安十月的嘴唇被当做果冻嗦了半晌,她挣扎着,贝齿重重咬在他肩头。 “不行,要按规矩来。” 宴霄深吸一口气,心底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但安十月眼底露出在一起的三年,从没有露出的决绝。 他清醒了不少,隐约想到她到底为了什么生气,但又不确定,“你对庄婷燕有敌意?” 安十月敛眉,哂笑,“晏总说笑,你和谁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连床都不让他上了? “喝了酒,你去洗洗。” 安十月点了烟,短暂的时间里,随着烟雾蒸腾的,还有她早该斩断的情丝。 宴霄不明所以,但还是迷迷糊糊的去寻拖鞋,可寻了一圈,却发现放在玄关处的拖鞋消失了! 他揉了揉眉心,靠在玄关椅子前气笑了,“东西呢?” 安十月疑惑的挑眉望过去,对上他沉郁泛冷的脸色,心底咯噔一声,丢了双新拖鞋在他脚下。 与她,宴霄从未这般荒唐过,安十月也不服输,一抬头,又见他落满阴霭的眼底,落满疯狂。 讨好的吻他唇角,直接被他拆吃入腹。 “不准跟他也这样。” 安十月眯着眼,唇碰了碰他性感的喉结,感觉到他身体一颤,便笑得眯了眼,“晏总,咱们的关系,彼此约束就没必要了吧?” 宴霄不知从何处涌来的怒气,浑身的热意一瞬间消退,似乎是从晚上她的抗拒追究而起。 “十月,真的想清楚了?” 晕黄的灯光只开了一盏,金色的光芒落在他锋利的下颌棱角上,戳得安十月心底一痛,心底的那个决定再无犹豫。 “这种不健康的关系,还是适合年轻人玩,我如今年纪大了,该收收心了。” 宴霄从未在安十月眼底看见这种光,想想都可笑,他劝了她多少次,都不见她听话,慕永臣不过出现了几分钟,就让她从良了? “为了慕永臣那小子?” 安十月握着烟的指尖颤抖了一瞬,“是。” “你搭上我的时候,可是算计我了一把,十月,天下没有这么容易就能散的筵席啊。” “那你想要什么?” 安十月心口一紧,宴霄一直以为她和他的开始是自己的设计,她懒得解释,只是他恐怕不会轻易答应放手。 “三个月,最后陪我三个月,十月,这应该不难吧?” “可是我和你……” 宴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眉头一挑,目光薄凉如刃。 “我不管你如何想和慕永臣有以后,三个月内,你都不准和他做出格的事。” 安十月心有燥意,眉尖微扬,有些不耐烦,“你和庄婷燕……” “吃醋了?” 含着微凉笑意的清冷表情让安十月心弦一跳,正要开口,却听他哂笑,露出高高在上的挑衅,“这是我做出的最后让步,十月,别挑战我的底线。” “知道了。” 月光如水,两米的床却隔了一米半的距离,两人各据一隅,任冰冷的空气在中间流窜。 “你还不走?” 宴霄从没这么恼过,骤然欺身而上,紧紧盯着她毫无情感的琉璃眼珠,“赶我走?” 以往他怎么没发现,安十月其实一点都不乖巧? “你愿意在这睡就把烟掐了,我要睡了。” 宴霄摆弄了下指尖的雪茄,开始怀疑人生,她从什么时候这么嫌弃自己了? “安十月,你说清……” 安十月已经拽过被子盖住脑袋,拒绝倾听一切杂音。 结果却是,说睡的人一夜未眠;耍狠的人却睡得贼香。 安十月视线下移,落在霸道搂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用力眨了眨眼睛。 眼角干涩的很,一丝泪都挤不出来了。 “筱筱回来,我便和她结婚,不是早就说好了?” 她今晚离开酒店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在他口中,从未有过的郑重。 第5章 喜 安十月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直到被肆无忌惮的啃醒。 没错,的确就是啃。 “宴霄,你属狗的吗?!” 她一天的工作安排的满满当当,精神几乎分裂的忙碌,白日被他这个资本家压榨,晚上还要继续? 一声清脆的巴掌扇上去,结果只扇到了空气? “汪……” 安十月浑浑噩噩的睁开双眼,没戴近视眼镜的视线里,模糊的只有一片白光映照的影子。 似乎是一条狗? 安十月拢了把头发,身子还没坐直,脸上就被舔了一口,一摸,全是口水。 始作俑者却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和对面的人开着视频会议。 他手里牵着金毛的绳子二十几米,足够它在整栋楼上蹿下跳了! 安十月大脑喷火,顺手捡起床上的抱枕…… “你什么时候回欧.洲,筱筱在瑞.士治病,想你了。” 投放在大屏幕上的男人,标准的混血儿长相,操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只是安十月听出来了,她是宋筱筱的说客。 她丢抱枕的动作一僵。 所以,宋筱筱说想他了,他会去欧.洲吗? 宴霄的回答像等了一个世纪。 “延石去年才上市,今年国内形势不稳,暂时还不能过去。” 安十月心口一松,金毛却趁着她不动弹又拱进了她的胸口,毛茸茸的大脑袋横冲直撞,直接将她撞倒在床垫上。 “咚——” 额角正巧砸在了床边的台灯上,尖锐的边角,头皮瞬间就见了血。 金毛见闯了祸,速度奔下床,一爪子蹬在宴霄小腿上,黄澄澄的眼珠委屈的很,安十月感觉到宴霄凉薄的视线投过来,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包扎一下?怎么连条狗都斗不过?” 而后继续用全英文和视频里的帅气男人交谈,“你告诉筱筱,下个月做完手术,我去瑞.士接她回来。” “那手术前你不来陪她?” 安十月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这里步子猛地顿了下,宴霄整个人以极其舒适的姿势躺着,一双桃花眼眯起来,看不出其中的情感。 “那得看这里老爷子催不催婚了,若是不催,我自然有空去。” “吧嗒——” 他的保证声落,安十月便出了卧房门,而宴霄拽着金毛的绳子一紧,双手青筋鼓起。 “啧啧,宴大少,你真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宴霄心不在焉,“处理好欧.洲部的事情,再谈私事。就这样,挂了。” 安十月缓慢处理好额角的伤口,僵硬地收拾着医药箱,一转头,就见宴霄牵着那条金毛下来了。 他重新装扮得西装革履,西装外套里灰色的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条银色的链子。 安十月忆起,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她曾经看到过一块老式的怀表,里面是一对相恋的男女。 男的是少年版的宴霄,女的是少年版的宋筱筱。 她因为好奇拿出来的时候,还被宴霄冷脸斥责了一顿。 此后,那个抽屉就此被他锁了起来,里面的相册怀表一应物品,再也未在她面前展露过。 “我过几日要出差,周总那边的订单就交给你了,还有喜欢,也麻烦你照顾三个月。” “周总的订单我可以答应,但喜欢?” 真没想到,一条蠢萌的金毛居然叫这个名字,不得不说,和宴霄的学历和气质一点都不相配。 “怎么了,无所不能的安秘书,不会连一条狗都安置不了吧?” 安十月一贯的准则是,吃亏和受委屈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得到双份的回馈。 “可以,但是喜欢的伙食费、医药费和照看费,您看?” 宴霄冰海一样的长眸斜睨了她一眼,而后慢条斯理的拿起领带,等了几秒,也没等来殷勤的安秘书。 胸口一阵气闷,自己利落打了个花结。 “要什么伙食费?你吃什么他吃什么,难道还要另做吗?” 安十月还想再争取一下,结果等来了震天响的关门声。 外面,喜欢趴在宴霄座驾的窗户上,疯狂地吐着舌头,宴霄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白长了个大个头,还不是和我一样。” 喜欢:呜呜呜…… 主人说什么他听不懂,他只想要每天的鲅鱼和红烧肉罐头啊。 宴霄开了窗子推他一把,差点把它掀翻在地上,直到看到它眼泪汪汪的,他才重新关了窗子扬长而去。 喜欢要去追,可惜被二十米长的绳子勒住了脖子,只能幽怨的往回走。 安十月知道它会回来,喜欢会乱跑,所以她提早把绳子拴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既然宴霄说,她吃什么,喜欢就吃什么,那给他吃减脂餐应该没关系吧? 瞧它,除了一身光滑的金毛,就是跑起来一颠一颠的肥肉了。 “不过在宴霄家里,肯定不会亏待你了。” 她欺负不了宴霄,那欺负一下宴霄的狗总行吧? 本来餐盘是在桌子上的,但安十月总感觉它在觊觎自己盘子里的火腿,她觉得有必要让它知道尊卑。 安十月指了下客厅的地板:“这里,我家,你,下去吃。” 喜欢不干:呜呜呜。 盘子里它只喜欢吃火腿,沙拉不喜欢。 一只体型比你的金毛趴在地上跟你撒娇,你觉得怎么样? 安十月觉得心要硬气一点,不然大的小的都要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吃完,我要去上班了,晚饭给你解锁新零食。” 安十月正巧卡着十点的班到公司的,电梯里人群拥挤,她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瞥了一眼,正巧对上了办公室对手敌视的眼神。 “不好意思,借过。” 这一愣,就被后面的女人捷足先登了。 安十月尴尬一笑,只好把迈了一步的红色高跟鞋退回来。 “安秘书,这里。” 宴霄身边的马总监正在对他报告工作,两人乘坐的是总裁专属电梯,安十月不好意思地朝宴霄投去目光,后者审视的目光冰刃般砸在她身上,“安秘书踩着点来?” 安十月:还不是临离开前,喜欢把她最喜欢的金枪鱼罐头打翻了,她为了收拾,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第6章 嫉 “宴总,对不起,鞋跟掉井盖缝里了。” 老式居民楼出了门就是凹凸不平的井盖,这个借口,宴霄总不会看出破绽吧? “下次准备两双鞋,平底鞋总不至于踩进坑里吧?” 安十月干笑着点头,“宴总教训的是。” “好了,安秘书快进来吧,宴总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安十月走进电梯,身后宴霄低哑的嗓音仿佛雨后的清泉,带着少有的慵懒,“注会部独立出去,准备在n市上市,这种事不要拖。” 紧接着是司总监应好的声音。 安十月研究生读的专业便是会计和金融,毕业于全球前五十的悉.尼大学,她知道一旦一家公司的会计部要独立出来,带给公司的,将是滚雪球一样的利好消息。 而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她也不陌生,当年正是她带着上官贺从悉.尼大学教授的位置上离开,正式融入延石集团。 “十月,这次要是顺利,股价飙升,你就是功不可没的大功臣。” 安十月自谦,“都是上官老师做的好。” “那也比不上十月的眼光好,会选人。” 不知是否是安十月的错觉,宴霄的这句话,似乎凉飕飕的,有一股针对她的意味。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上官老师有今天的成绩,是晏总给的薪资和职位够高。” 宴霄冷哼,锋利的唇角露出一抹讥诮,像是削尖的利刃,“只是试点,还要看上官贺给不给力。” 安十月对上官贺很有信心,他虽然和安十月同龄,但眼界和学识,却远超于她,而且能二十岁当上大学教授,声名威望都非凡俗。 电梯门打开,一道红色身影挟着香风猛地扑了进来。 宴霄的侧脸径直被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 安十月心口被戳了下,这就是庄婷燕。 他寒潭般的眼底勾起一丝笑意,映在桃花的形状里,永不同于他待自己的张狂。 “你不打算谢谢我吗?注会部可是我爸联系了高盛,才能这么快审批下来的。” 安十月柔软的心窝如同被塞了一捧滚烫的热砂,又像是被刺骨的冰棱刺穿,她耳畔回荡着宴霄清晰的笑音,“当然,不是说好了,等注会部成功上市,51%的股份送给你当嫁妆。” 庄婷燕粉扑扑的脸颊更红,歪在宴霄怀里,做了美甲的长指隔着衣服在他胸前打着圈,毫不避讳安十月和司总监的目光。 “达令,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巴厘岛度假?” 宴霄的目光若有似无往后瞥了一眼,笑意漫不经心,“明天我去泰.国出差,你有空?” 庄婷燕笑得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声音发嗲,“随时有空,我让经纪人把档期调一下就好了。” “那你把行李准备好,明天让安秘书去接你。” 庄婷燕心里一紧,红唇凑近宴霄的耳边,手指掐他一记,“什么意思?安秘书也跟着去?” “安秘书是公关美女,资质过硬的,精通八国语言,泰.国的王总很喜欢她,对吧,安秘书?” 安十月没忍住,视线瞥向宴霄那边,庄婷燕仿若无骨,和宴霄鼻尖对鼻尖,看起来黏糊亲密得紧,“那你不准和安秘书住同一家酒店……” 宴霄薄唇微翘,手掌放在她的锁骨上,笑意不达眼底,“有你在,我怎么敢?” “安秘书,咱们走吧,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好,当然要和司总监探讨一下。” 安十月逼掉了心口的酸涩,想到早上说出差,明明是过几日的事,现在却变成了明天,真是善变的男人。 她眯了眯眼,转眼和司总监谈笑风生起来。 “有一些漏洞,宴总要我和你商量一下,毕竟上官教授那边一直是你在交涉。” 安十月好笑,“教授为人很好,恐怕你们都误会了。” 这些年,安十月和上官贺每月定期聚一次,不仅聊工作,也聊生活。她一直不懂这样洁身自好、专业过硬的人,怎么成了大家眼里冷若冰霜的存在? “不不不,还是你们聊的来,我们跟不上上官教授的思路,只会拖后腿。” 知晓上官老师是个追求效率和完美的人,安十月没再强求,准备下午再去找他谈一次。 但上官贺加班到了下午六点,没办法,她只好六点钟和他约在了粤菜馆。 上官贺是广东人,最喜欢喝那些汤汤水水,安十月不懂,因为她是湖南人,最喜食辣。 “最近上官老师压力很大吧?” 眼镜下黑眼圈遮盖不住的疲惫。 上官贺摇晃着酒杯里的红酒,嗓子有些微哑,“所以学生喊我26岁,该找个女朋友定下来了,不是骗人的。” 别人都是事业家庭双丰收,他却天天和冰冷的数据打交道,加完班面对冷冰冰的卧室,枕畔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安十月有些愣,随后噗嗤一笑,“大才子居然也有思春的一天。” 上官贺看到她这般表情,心底一阵唏嘘,“十月,你也26岁了,真的没这种感觉吗?” 安十月这次浑身僵住,她的确不感到孤独,心里填满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闲暇的时间还能和他享受鱼水之欢,虽然突破了道德底线,成为一段扭曲的得不到承认的感情,但她付出了全部。 可上官贺不是,他单身了26年,是时候找一位适龄体贴的师母了。 “上官老师说的对,咱们公司内部优秀女青年这么多,居然忘了替你撮合,你喜欢什么的,你说一声,我替你去安排。” 上官贺无奈苦笑扶额,“十月,你应该知道,我喜欢谁的。” 安十月这次彻底蒙了。 她承认疏忽了上官老师的婚姻大事,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怎么清楚? 作为公关部的第一女强人头一次露出尴尬的表情,“上官老师,这个我真……” 上官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随后郑重其事地在身后拿出一束花。 红色的玫瑰,卡罗兰,每一朵都包装精美,但安十月惊讶之余,却不懂上官贺到底是何意? 第7章 光 “十月,23岁之前,我的世界可以说是一片灰暗,但自从你出现在我眼前,我便认定了,你是余生里我最珍惜的人。”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安十月愣在了原地,她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生活工作里向来深沉内敛的人,像是乞力马扎罗山的积雪在瞬间倾塌而下,整个世界既喧嚣又安静,以至于她整个人石化了,不知如何回应。 她想把那一大簇玫瑰花朵重新交还给上官贺,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们亦师亦友的关系拯救回来,但她太慌张了,手腕往前伸的时候,正巧打翻了桌子上的雨花杯。 橙汁颜料般洒在她淡粉色的单肩长裙上,花朵般洇开一大片。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上官贺要起身和她一起,但在她落荒而逃的执行力下,他绞着手掌不安的坐下。 走廊里灯光昏暗,偶尔有包厢里传来雅乐声,安十月神思慌乱,嗒嗒的红色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像是能敲出暗夜里浮游的黑色精灵。 还未来得及关门,便有一股力从外侧挤了进来。 宴霄漆黑的双眸里仿佛藏了一只狡黠的狐狸,眸光落满轻佻,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你怎么进来了?” 安十月的双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十月,你在里面吗?” 宴霄一双阴戾的眸子像沉在了汪洋大海里,掐住她的手腕,菲薄的唇缠上来…… 良久,外面没了声音。 “十月?你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怪上官贺担心,安十月从洗手间出来,头上的发髻松了,变成长发,软软的趴在肩头,口红也花了,她没带手包进去,根本补不了。 上官贺星海般的眸子里,露骨的伤感是骗不了人的。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敢拿刚才的喜欢说事了,被喜欢的人才有恃无恐,从刚才安十月恍恍惚惚的神情,他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刚才他去敲洗手间的门,隐约听到了一些动静,她应该是听到了,为什么却没有回声? 他不想逼自己心爱的人,把难堪留给她,也留给自己。 “十月,你不会误会了吧?”上官贺切换脸色的动力实在拙劣,但她安十月不忍心戳穿,也不想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更重要的是,这样好的男人,以她布满污泥的人生,如何相配呢? “我妈在澳洲总是催我去相亲,怪我没讲清楚,想提前演练一下,刚才吓到你了吧?” 安十月努力扯了下唇角,听他竭尽全力的撒谎,“幸好她和我是青梅竹马,顽皮机灵的很,一定不会和你一样。” 上官贺状若平常的说着,忽然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腕表,看到窗外坠落的阳光,不禁懊恼,“太晚了,今晚还要去公司开会,我先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去,注意安全。” 他逃离的脚步急切,似乎在躲避一头洪水猛兽。 安十月努力弯了下唇角。 她是自甘堕落,现在连在喜欢自己的老师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吧? 她苦笑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竟然也狼狈着把桌上的残羹冷饭吃完了。 不过几个小时,月满则亏,雨幕不知何时席卷而上,在车上洒了一排水珠。 她着急上了车,才发现车钥匙开着,副驾驶上也坐了一个人,正歪着脑袋,呼吸均匀,表盘上灰暗的红色灯光照亮了他英朗的轮廓。 沉默良久。 “怎么不开车?有话和我讲?” 安十月抿了抿唇,脸上毫无表情,只感觉眼眶发酸发烫。 “我劝你不要和我说提前分道扬飙的话,刚才我撞到了上官老师,他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我告诉他了。” 安十月不怒反笑,眼尾仿佛打了腮红,“宴霄,你总这样戏弄我,很好玩?” 宴霄把她当做自己的掌中之物,肆意玩弄,却不肯付出半分真心,她活得“潇洒”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不爱”他。 他愣了下,随后眉宇间浮起深深的褶皱,露出幽海般深不见底的笑意,“无聊的时候,的确很好玩。” 安十月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她是三年前在澳洲学的驾照,指导她的却是个本国帅哥,身高腿长,腰窄肩宽的,只是他一直戴着口罩,三伏天也都敬业的保持神秘感。 无愧于教练的悉心教导,她车技娴熟,纵使在车流如织的夜间仍游刃有余地绕着横江跑了两圈。 直到,宴霄在沉睡里悠悠转醒,眸底闪着幽幽的绿光。 第8章 迹 与其说是沉睡,不如说是装睡。 他深邃的眸光仿若午夜的星空,清明到能看透她的灵魂。 “怎么把车开到了这里?” 宝马的天窗早已经打开,恰好露出了一片浩瀚的星空。 他不耐地揉了揉眉心,笑里半是戏谑,颀长的腿抻直了,坐起身,在笔挺的西装裤上留下一片褶皱。 安十月对他装傻的功力实在佩服不已,“晏总,粤菜馆里发生的事,想向你讨教一下。” 晏霄削薄的唇角一勾,漫不经心道:“讨教什么?我又没在上官贺的面前把你掳走,怎么,你还害怕伤害到他的自尊心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又不喜欢上官贺,我这样替你否了,你应当感谢我。” 说不过他,安十月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疾风从大开的窗口里流入,将她及腰的长发卷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几乎是滞闷的。 车直接停到了宴霄常住的郊外别墅。 “你今晚的脾气也太大了,怎么,我还没问你,上官贺在你眼里就这么重要?那我告诉你安十月,这三个月里,你想都不要想。” 话音未落,安十月的下巴猛地被掐住,他身上浓郁的古龙水香气环绕在她鼻端,她的眼睛瞬间便被潮湿的泪意打湿了。 如何数千把利针往心内最柔软的地方插去,安十月常年不变的笑脸上覆盖了一层化不开的悲伤。 但她没悲伤多久,手机屏幕突然点亮,弹出了一道陌生的信息。 他的头像是一只清朝的香炉:十月,好伤心,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安十月差不多花费了十秒,才从脑海里搜刮出“慕永臣”这个名字。 她脸颊瞬息便红了个透彻,完了完了,都是酒精造的孽啊,一个宴霄便足够难缠,再来一位慕永臣,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心烦意乱下,纤长的手指一抖,她直接息了屏。 但没料到,闺蜜团殷切的关怀消息马上到了,群通话里宋清欢好像似乎正在ktv里,兴奋的不成样子,“十月,昨夜的情况如何?那位慕公子还合你的胃口吗?” “什么情况?慕永臣?是乔南的好友吗?” 钟灵正在吹头发,听言也过来凑热闹。 莫优颜最慢,碰撞的餐碟声夹杂着她的笑音,“就是他,我看也配得上十月。” 闺蜜团凑热闹不嫌事大,安十月一边启动车,一边无奈解释,“你们就别掺和了,我和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慕永臣虽然身家不错,但只有一个奶奶,你嫁去只管享福,而且他就喜欢像你这样利落端庄的一挂,自信点。” “对,我想起来,慕永臣还是南华大学的学长呢,他当年的女朋友咱们也认识,正是当年咱们金融系的系花温晚柠。” 宋清欢和莫优颜一言一语的讨论起来,倒是勾起了安十月的记忆。 “晚柠师姐?” 温晚柠当年还指导过她的专业课,没想到两人居然有这么一段。 “这个你别担心,听说毕业后两人就各自出国了,晚柠师姐直接留在了美.国,而且单看慕永臣之后能安然无恙的谈女友,想必之前没受什么情伤。” 第9章 厌 “这就更不能碰了。” 安十月坚持,以后谈恋爱,只谈眼前不谈未来,慕永臣的家境决定了她的愿望注定不能实现。 几个姐妹在语音通话里骂她迂腐,“快乐万岁,十月你总想的太多。” 安十月心烦意乱,三个闺蜜通话的背景都是甜蜜的恋人世界,更坚定了他现在断掉的念头。 “汪——” 安十月被这道突然而来的狗叫声唤回了思绪。 “喜欢?” 各种各样的零食、工具,扑了一地,始作俑者正坐在角落里吐着舌头,脚底还踩着一张她和宴霆唯一的照片。 “喜欢!” 喜欢饿了,红烧肉和金枪鱼罐头盒子都空了,她生完气当即做了一份牛肉炒饭,牛肉就一斤,饭也是两人份,她索性就直接炒了。 这次它学乖了。 坐在地上,乖乖自己干饭。 安十月看着自己和一条金毛吃相同的饭,频率几乎也是相同的。 “噗嗤——” “和你主人一样蠢,非要赖在我家,三个月,你要是不离开,我就把你送去狗肉馆!” 金毛喜欢听见了,干饭的节奏慢下来,脸色不善地看向她。 安十月已经打开了财经台,准备看看自己前几天买的股票,突然跳上来的大金毛唤回了她的意识。 出差半个月,喜欢怎么办? * 庄婷燕的迈巴赫停在外面,她带一副墨镜,让安十月开自己的豪车,“安秘书来接我,不能让你吃亏,开开这豪车,说不定你以后也买了。” 安十月听懂了她的奚落,没搭理,从车上牵了一只狗下来。 正准备把它塞进后座,庄婷燕一张化着浓妆的脸顷刻在自己面前放大。 “诶,安秘书,你怎么把十月也牵进来了?” 安十月诧异,听到庄婷燕继续道:“不用你说,也知道,宴霄最宠爱这只狗,听说早就给它投保了几千万,上车吧,伤着它,十个你也不够赔的。” 倒是没想到这只刁蛮的金毛这么值钱。 也没想到,庄婷燕居然也认识喜欢。 宴霄最讨厌人迟到,安十月掐着点到了机场,为了一只狗还拖慢了她的步伐,第一次不爽地骂她职业道德不强,“安秘书,你怎么牵了一只狗过来,它是你的亲戚不成?” 话音未落,喜欢已经扑到了他身上,疯狂地伸出舌头舔他的西装内衬。 “喜欢?” 宴霄可没安十月想象中那么喜欢这只金毛,最起码看表情还是很厌烦的。 丢了狗绳给安十月,揣着兜不高兴地往机场里走。 “你带他过来干吗?不知道耽误事吗?” 安十月委婉表达了目前状况,更是解释清楚养不了这只狗。 “我也不想看喜欢没人养,变成一只讨人烦的讨厌。” 宴霄挑了挑眉,漆黑如夜的眸子砸在她身上,充满危险。 “算安秘书有良心,但前提你得把握好,耽误了其他工作,薪资要扣的。” “其他工作”在宴霄舌尖抿了抿,有些咬牙切齿,又显得暧昧不堪。 安十月装作没看出来,牵着喜欢走在最后面。 第10章 清 巴.厘岛是神奇国洋上的岛屿之一,位于赤.道南方8度、爪哇.岛东部,全岛约为5620平方千米。 庄婷燕一身抹胸吊带,挽着宴霄的手臂,紧紧贴在他胸口处,形貌张扬,毫不避讳圣泉庙外人们异样的目光。 后面的安十月则穿着保守的纱.笼,浑身上下被包裹的密不透风,庄婷燕见了,满眼讽刺地看过来。 “安秘书来玩都这么折腾自己,赤道的天气热死人,小心中暑。” 安十月不为庄婷燕的无知折腾自己。 “多谢庄小姐好心,只是我没带防晒。” 庄婷燕哼了一声,低骂一句“猪脑子”,随后娇笑着看向宴霄,问他是不是这样? 宴霄也是保守的打扮,长衫长裤,庄婷燕劝过他和自己一起穿t恤短裤,但他没听。 她估计可能他也没带短t的缘故? “不好意思小姐,您不能进去。” 一张长得很有当地人特征的脸挡在庄婷燕面前,叽里咕噜说着她听不懂的神奇国尼西亚语。 她不爽的皱了皱眉,“安秘书,过来翻译一下!” 安十月正在挑拣一些精美的贝壳饰品,准备回去送给几位闺蜜做伴手礼。 听到这道吼声,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上前。 那位老实忠厚、面如黑炭的巴厘岛原始居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来庙内参观的女士,不能穿短裙短裤,前面有纱笼,庄小姐可以去换一下。” 庄婷燕满脸狐疑,但看到这里人人都着装严肃,看向她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怪物,当即就怒了。 “安十月,你故意的?” 十月可不敢背这么大的锅,“我下车前提醒过庄小姐,是您自己拒绝的。” 庄婷燕愣住,而后直接抱着手臂,要让安十月把身上的纱笼换下来给她。 安十月好心提醒,“前面有免费的纱笼。” “我知道,可我看着你的纱笼好看。” 她的纱笼是几年前来巴.厘岛买的,款式独一无二,还是一位印尼心灵手巧的老奶奶专门为她缝制的。 庄婷燕挑衅的眼神如同当头棒喝,她看向宴霄,正巧对上他漫不经心的表情,“一件纱笼而已,你再换一件不就好了?” 安十月抿了抿唇,压下心底激烈翻涌的情绪,走到后面洗手间和庄婷燕交换衣服。 两人身材比例相似,庄婷燕对十月的纱笼既嫌弃又满意,“还可以,比地摊上的纱笼好看多了。” 安十月没搭理她,穿上短裤,就不能在圣泉庙内闲逛了。 她打算等过会时间去换套新的,宴霄和庄婷燕甜甜蜜蜜,她不伺候了! * 傍晚,金黄色的沙滩仿佛画在了油画里,斑斓的色彩坠入了涟漪里,晕开一圈圈,连入海平线。 柔软的波西米亚长裙被海边微凉的风卷起,安十月正舒适得眯起眼,突然,脚边被柔软的舌头舔舐了一下。 “喜欢?!” 想起今天下午喜欢把酒店榻榻米当地板踩的精彩操作,安十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说不是个调皮捣蛋鬼? 她看这条狗基因里的温顺,是一点都没继承到。 第11章 纠 都说金毛聪明又温顺,也许是送来的时机不对,喜欢既挑剔又调皮。 一会用它蒲扇一样的大舌头嚼嚼她的裙摆,一会拽住她的长裙往海边的篝火摊跑。 暮色四合,霞光掩映,海滩上的篝火摊上聚集了来自不同国家的男男女女,安十月见到其中有几位男士腰间挎着佩枪,身上纹着特殊的纹身,看到她过来,起哄的吹起口哨。 她留意到他们不善的目光,本能的想跑,但太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有好奇的,有敌对的,也有无奈叹息的。 安十月起初还不懂有些人的眼神含义,直到有些人的手臂伸过来,一边热情的打着招呼,一边手上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别挣扎啊,小妹妹,来了这里,一起玩!” 一个扎着脏辫的米国佬俯身在她耳边,压低的声音仿佛毒蛇的信子,她光洁的胳膊上几乎是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人的动作毫不避讳,其他人明明看到了,却都当没看见,大抵是早就熟悉了他们的做法和流程。 “妹妹第一次来巴.厘岛?” 安十月尽力躲避,强颜欢笑,“前几年读书旅行的时候来过。” “那应该熟悉咱们当地风土啊,我在巴.厘岛有房子,我是这‘地界’的老大……” 他的神情夸张到恶心,动作也越来越嚣张,安十月纤细的手臂几乎是被他钳在粗糙的手掌心里。 “喜欢!” 喜欢扬着一身金灿灿的毛发,疯了般朝着圣泉庙的方向跑去。 “嘭——” 随着安十月几乎破碎的声音响起,一道枪声平地而起,远处椰林里的飞鸟也被惊起。 她后怕地看向喜欢跑过的沙滩,沉默着仰起头。 “一只狗要是也想从我手里救出你,那我老八白在这片混了,带走!” 两只枪眼对准她的腰窝,她毫无反击之力,被绑架的屋子,正在她租住民宿后面的院子里。 院子里也有狗,但都是极其凶残的藏獒。 小黑屋里四面窗户都被死死封死,黑漆漆的透不进来一丝光。 想想那只蠢萌的金毛,安十月苦涩的笑了。 虽然喜欢不是太靠谱,但最起码跑得利索,那只子弹是朝着它的方向去的,它能跑开,就证明也不是太呆。 她尽量想些别的苦中作乐,勉强抑制住那些汹涌而至的恐惧情绪。 窗外的鸟鸣声伴着藏獒时不时的吼叫声,愈发衬得情境阴森可怖。 外间起初安静得落针可闻,后来却涌来了一阵阵嘈杂声,听到方才威胁她的男人在笑,她的心脏甚至都差点停止跳动。 男人英语和印尼话来回切换,他肆无忌惮的笑声仿佛丛林里的狮子,时刻谋划着怎样掠夺她这份可口的野餐。 “听说今天,宴也带着他的女伴过来了,看她的东方面孔,你猜,她是不是那位庄小姐?” 庄婷燕的资产上亿,承她父亲的福,她的名声在全球都是响当当。 “宴逛圣水庙,一定带着庄,这笔上亿的买卖,他才没有那么傻。” 第12章 结 “所以你抓的那丫头,就是个冤大头。” 男人阴沉的声音饱含讥诮,“谁说我是要抓她威胁宴的?我是要好好享、用、她的。” 字字句句,仿佛重石压在心窝上,安十月浑身的血液冰冷,几乎都在逆流。 “乓——” 米国佬把她押出去,强硬地把他按进自己怀里,她努力屏住呼吸,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满是杂乱的音乐声。 “宴,这个丫头你认识吗?” 他的声音一响起,对面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对影子。 一个男人,和一只狗。 男人是宴霄,喜欢则趴在他脚边,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宴霄神色冰冷,凛冽的五官正对着手机屏幕,薄薄的眼皮只撩起来看了她一眼,便戴上了墨镜,她听到他混不在意地嗤了声,“不认识。” 她的眼眶里几乎是立刻就涌上了泪花,“宴总,你不能就——” 话没说完,喜欢却冲着她的方向大叫起来,一边叫还摇着尾巴。 当时安十月脑海里闪过一句话:狗都比人懂事! “刚才你这只金毛可是跟这女人亲近的很呢,宴总,不解释一下?” 视频里,宴霄望着海天一色的唯美海滩,蹲下身,宽松的黑色长裤勾勒出他帅气的肌肉线条。 他揉了揉喜欢的狗耳朵,漫不经心道:“她拐走了我的狗,你抓了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mmp! 安十月头一次觉得宴霄不仅床上不认人,装傻的功夫也是一流! “哈哈,好,那我就放心了。” 画面猛的被切断,米国佬的目光望着她有些露骨,听到周围起哄的声音,男人一把将她扛上了二楼。 她浑身被捆着,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用力被人摔在床垫上的时候,心底就知道完了。 她无助的蜷缩起身体,又被米国佬用腿压制住,她喊救命也无人听见,就在她感觉裙子被撕破、心底万念俱灰的时候,外间喧闹的声音突然止住,紧接着,是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宴总,马总在里面,你们有话好好说——梆!” 屋门是被踹开的,他身上的男人是被人用力掀起来的,光裸的上身几乎是撞在了门框上。 包裹着熟悉味道的黑色西服兜头砸在自己身上,才唤回六神无主的安十月的理智。 “还不快点起来?等着所有人进来围观吗?” 宴霄手里一把冲锋枪,正抵在米国佬的太阳穴上,安十月没被西装包裹的皮肤接触到冷空气,几乎立刻打了个寒噤。 而正对着房间口的位置,喧闹的音乐声早已停下,所有人都畏惧而惊恐地看向宴霄。 包括米国佬此刻的腿也有些打颤,“宴、宵,你就是打算这样和老子谈生意的?” 他一张口,安十月才意识到,原来这男人会说中文,之前不屑于用,只是想随心所欲地侮辱她。 宴霄手里的冲锋枪没放下,他犀利的眸光落在安十月身上一瞬,暗光闪了闪,命令道:“过来!” 第13章 第13章 雹 枪声像夏天的冰雹,重重砸在大平层的地面、墙柱、茶几上,距离高跟鞋前不过十公分的地方,弹洞深深地砸进去。 米国佬勾起邪魅血腥的笑,“想从我手里带走女人,不按照我的规矩来,不厚道啊。” 宴霄手中的冲锋枪轻移,鹰隼般锋利的目光看向他,落了几分玩世不恭,“罗伯特,别绕弯子了,说,条件!” 罗伯特笑起来,笑得他胸前的金项链都在摇晃,“宴就是聪明。” “这女人不是庄,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伯特的笑容里满是漫不经心,用看玩意儿的眼神看向他安十月。 “什么意思?” 宴霄眉心皱的很紧,死死盯着罗伯特的方向。 “既然手里都有枪,那就赌一把,我手里出一个靶子,这丫头算你的,谁射的更准,就算谁赢。” 罗伯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两颗荔枝。 一位长相妖娆的女人穿着短裙短裤,被人从角落里推出来,看模样也是典型的东方面孔。 那女人只是起初表情有些僵硬,却又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软着嗓子,“练靶子啊,哥哥,你可得小心些,漫漫这头发可是新种的呢!” 罗伯特勾住女人的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相信我,不会让你白冒险,赢了,这别院就归你。” 女人兴奋起来,安十月却心如刀绞。不过杏大的荔枝,子弹稍一偏…… 她不敢想,冲着宴霄摇头,他却无动于衷。 “好啊,正巧好久没玩过这么刺激的了。” 宴霄眼底尽是猎奇的激动,安十月望过去,心口被剐成了一片片,“宴总,你不能……” 结果被宴霄不爽地打断,“我和罗伯特聊天,你插什么嘴?!” 安十月浑身血液几乎僵住。 荔枝放在发旋正上方,有半边都藏在两个女人蓬松的卷发里。 罗伯特和宴霄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枪,安十月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今天,她掌心里的汗湿,还有她未知的生死…… “膨——” “嘭——” 两道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不过短短几秒,安十月尚未回过神来,她身侧便发出一阵凄厉的喊痛声,她僵着脖子侧头看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女人头盖上的血止不住般,溪流般从她海藻一样的卷发里流出来。 血管里的血还是凉的,耳边却擦过宴霄冷静而有磁性的声音。 “我赢了,罗伯特,我的秘书可以跟我走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利落收枪,唇角挂着几缕轻飘飘的笑意。 罗伯特被他气得不轻,任由女伴在地上哭喊也无动于衷,甚至还在怨她关键时刻往旁边躲了一把,让人把她抬走,他脸色铁青。 “那宴你可得看好了她,等下次她落单,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罗伯特冷得掉渣的声音,几乎是从他齿缝里挤出来的。 安十月从别院里一出来,一只软萌的大狗就扑了上来,扁平的大舌头照着她的脖子舔。 她现在还腿软的很,被它一扒,差点摔在地上。 第14章 晃 “安秘书,还能走吗?” 宴霄脸色冷怒,不羁的眉梢扬起淡淡的讥诮,虽然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但安十月能感受到他在生气。 可他凭什么生气呢?是怪她带着喜欢去沙滩上乱逛,误入险境,耽误了他和庄婷燕的约会吗?还是怪她影响了他和罗伯特的合作? 她觉得可笑,近乎粗鲁地推开喜欢,颤着腿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往前跑。 可她步子不稳,前面刚好有沙坑,她没看见,一屁股栽了进去,知道狼狈知道很丑,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想让宴霄看见,刚要站起来,腰肢便被重重控住,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脚瞬间离地。 “宴霄,放我下来!” 拼了命的疯狂捶打宴霄的阔背,他侧脸冷硬,却满是无动于衷。 她忘了宴霄是男人,还是个没太有耐心的男人,他骨子里就是蛮不讲理的…… “嘭——” 身体猝不及防,猛的被摔进海里,四面八方的水涌上来,淹没了她的四肢、脖子,下巴…… 宴霄阴冷如恶魔的嗓音从她颤抖的脚底涌上来,“安十月,你存心寻死是不是?” 水浪翻涌,从鼻孔、眼睛和嘴巴里挤进去,汹涌如潮,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更看不清宴霄的表情,双手无助地挥舞,如无枝的浮萍…… 后来攀在宴霄肩上的时候,她浑身已经没了半分力气,眼前灰蒙蒙一片,双臂软软地塌下去。 她能感受到身下人散发出的冷气,可她就是阖着双目,不想和他交流。 夕阳早已坠落山头,天色暗淡下来,海边远处起了几座篝火摊,微光闪烁着,两人相伏的背影,映在地上,很近的,还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金毛。 她想起,刚才被宴霄丢在地上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纱笼贴在身上,脸和身上也都沾满了沙子。 她恼怒之下,甚至一脚把宴霄踹翻了,她练过散打,和宴霄缠打起来,他后来甚至没在她身上沾到便宜! 但他扯她肩带、还扯她纱笼的裙摆! 安十月越想越气,沾着沙子的脚丫扭住宴霄的虎腰狠狠掐了一记。 “安十月,你胆肥了啊?” 宴霄路上没报复,但不代表他一直都温顺,比如此刻,她被他推进浴室,狭小的洗浴室里连灯都未开,就着窗外的月光和篝火,他漆黑如深夜的眼眸锁定她的举动,如一匹暗夜里蛰伏的狼。 “洗。” 宴霄吐出这个字眼的时候有多漫不经心,她看向他的眼神就有多愤恨。 蓬蓬头就被宴霄拿在手里,安十月要是想洗,就要绕到他身边…… 而在此之前,她要先脱光! 虽然房间里的光稀稀落落,但安十月还是觉得被他看光了一般。 “你出去。” 黑暗里,没有宴霄的回应,却响起他的一阵低笑声。 “你那干瘪的身材,我宴公子,还没那种特殊的癖好。” 他毫不留神的讥讽,让安十月一阵热血上头,纱笼褪去,只留里面罩住峦峰的吊带。 她踮起脚尖,包裹住宴霄的手掌,两人黑暗中交颈,短暂的呼吸相闻,却让宴霄晃了神。 第15章 食 宴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安十月的下一步动作,四目相接,安十月纤细的手指往上试探,一根根掰开他宽厚的手掌,取出蓬蓬头来。 “宴少爷,你要一起吗?” 安十月一边说着,一边把沾满沙子的手腕贴向他的衣领。 宴霄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推开她缠上来的手指,“你自己洗。” 门被他头也不回地阖上。 安十月仰着脖子细细清理身上的脏沙,闭上眼,感觉水流刷过的地方格外的温热,脑海里闪过白日罗伯特恶心的动作,软软的手掌一拳砸在墙壁上,顷刻流血。 她咬着贝齿,忍住喉间的低泣,半晌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浴室。 宴霄已经大喇喇地坐在了沙发上,换下了身上正式的西装,穿着当地的休闲装,额前的发丝软趴趴的耷拉下来,遮住他漆黑如墨的桃花眼。 “过来。” 安十月披散着长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她走到宴霄身边,一米的距离,就不动了。 宴霄挑起眉峰,猛的一扯,安十月就坐在了他腿上。 两人的身体热度共存,安十月如坐针毡,感受到他的鼻尖凑近了自己的耳珠,喑哑的声音炸裂,“我今晚留下来。” 他的手握住她纱袍的边缘,视线却在朦胧的一块逗留,安十月想挣脱却不成,一部分视线被头发遮盖。 等她回过神,人已经被宴霄推坐在了沙发上,他的膝盖抵在裙摆上绣着神灵的地方,唇畔压在她的额角。 电视里在播放英文版的电影,年代有些老了,也不知道宴霄在哪找的。 狂浪从海的边缘漫上来,吞噬了那艘渔船,而双双坠入海洋的情侣,化成了两只金乌。 神话里才能出现的桥段,安十月视觉被情侣冲击,感官却由宴霄带领着……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宴霄伏在她肩头,桃花眼懒洋洋,安十月挑眉笑了下,他不就喜欢乖巧这一挂? 但现实里她的表情一点也不乖,她放纵自己打了个很丑的哈欠,半眯的眼睛不带半分情意,“我困了,宴总,你走的时候记得带门。” 宴霄压着她肩膀的手猛的收紧,“怎么,过河拆桥?” 安十月没搭理他,“如果你想喜欢饿一夜,或者庄小姐亲自来请你,那晏少爷可以尽管在这睡到天亮。” 角落里,喜欢自从一回来就委屈地趴在玄关处,饿了抗争了半晌,都被男主人瞪了几眼。 “老子还没饭吃呢?让它先饿着!” 喜欢听懂了,悲怆地趴在地上嗷呜了一声。 金毛是最乖顺的,又聪明,安十月觉得今天被救有喜欢的汗马功劳,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不疼了,起来就要给喜欢做咖喱鸡肉饭。 厨房里各种设备齐全,宴霄看着安十月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自己上身还赤裸着呢,对她竟然也没有半分吸引力! “我饿了,加我的一份。” 安十月看着冰箱里只剩一块一斤左右的鸡胸肉,还有一块豆腐,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只剩狗食了。” 第16章 意 “狗食也可以。” “狗食也可以?” 安十月下巴差点掉下来,她盯着那块鸡胸肉,冷笑两声,“好。” 十分钟后,刚洗漱完的宴霄下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地上低眉耷眼的喜欢。 视线再往一侧扫去,是一碟说不上颜色的“狗食”。 而桌子上,另一碟的模样,和它的一模一样。 “呜……” 不过,喜欢对这份鸡胸肉可没有那么喜欢。 鼻子嘴巴在饭盘里拱来拱去,食物也没肉眼可见的变少。 宴霄犀利的视线眯了眯。 “怎么,不尝尝吗?” 安十月刚刚整理完衣柜里的衣服,把几件自己找人定制的衣服都收了起来。 昨日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想出门就成庄婷燕的箭靶子,库存的珍藏都被她拿走。 宴霄已经走到桌旁,修长的双腿勾了下椅子,如同一只高傲的雄孔雀,哂笑着拨了拨盘子里的棕色颗粒,“所以这东西是什么?” “而且,你的早餐呢?” 安十月伸进包裹里的手蓦然顿住,她笑了笑,晃了晃脑袋,“宴少爷,我可是铁打的,这些都不需要。” “别客气,这些我让给你吃。” “不不不,”心底忐忑的安十月摇头如撞钟,“你们一个是我的小主子,一个是我的大主子,好东西应该让给你们才是。” 可笑,给喜欢买的新狗粮刚拆封,宴霄要享受,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 她一个秘书兼保姆,就不和这对主宠抢东西吃了。 “安十月。” 这声音一出,安十月突然觉得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都渗着凉。 屋里空气似乎压到了她的胸口处,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便听钢质的刀叉在盘子里划出尖锐的声响,刺耳得很。 推开凳子,宴霄猛的起身,地狱般的声音响彻耳角,安十月步步后退,身体终于陷入柔软的沙发中。 眼前,宴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小拇指的戒指。 一枚银色戒环,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条凌厉的光线,她被罩在阴影之下,仿佛被切割成了两半。 “耍我?” 她以为宴霄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跟鞋哒哒的声响。 安十月抬眸紧张地看向宴霄,好在他知道轻重,淡定自若地站起身,把衬衫的褶皱抚平,也系上了锁骨处的第一粒纽扣。 “咕咚。” 斯文败类。安十月突然在心底默念。 屋外果然是庄婷燕,见到宴霄和她在一起,不由分说地动手抽打起来。 “贱人,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卷发被庄婷燕死死扯住,还顺手抓住盘里的叉子往她的脸上招呼,安十月不是泥捏的,三两下就制住了她张牙舞爪的手,忍无可忍地薅下了庄婷燕的一小块头发。 “你敢打我?” 安十月双眼通红,不想和这个蠢货计较,动手再度扇上去。 可这下,只扇到了空气。 她的手腕,被宴霄紧紧控在手里,再狠狠甩开,直到她一个趔趄,头磕在了桌角上。 第17章 肆 举止冷冽的宴霄指骨捏紧,眉心凸起一分褶皱。 他凝视着坐在地上的安十月,嗓音冰寒,又如跗骨之蛆,掐住她的脖子,“你闹够没?” 庄婷燕趾高气扬地瞥她一眼,紧紧挽住宴霄的手臂,看她在宴霄手里死死地挣扎,“霄,别松手,她敢勾引你,这就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安十月如一尾濒死的鱼,她眼角通红,睁开眼睛,却难以将眼神聚焦。 瞳孔涣散,艰难地挣扎着在喉间溢出声响,双手死死抠着宴霄的手指,“放……开,你……放开!” 宴霄神情有过一瞬间的松动,他盯着自己掐在安十月脖子上的手,像是突然醒悟,撒开手。 安十月趁此机会刚要喘口气,庄婷燕便突然上手,压住她的脖颈。 接二连三置她于死地,安十月这次已经接近窒息。 “够了!” 在她差点死掉的刹那,终于有双手把她从窒息中解救出来。 “咳……咳……” “宴霄,你是不是在护着她?”庄婷燕瞪着手上的抓痕,只觉得不可思议,“你放狗咬我?” 喜欢在一旁乖巧地摇着尾巴,舌头还不忘在安十月红肿的伤口上舔了舔。 庄婷燕准备扇她几巴掌,被宴霄抬手拦住,“别太过分。” “你这是要护着她?”庄婷燕打开他控制自己的手,冷冷质问,“怪不得昨晚我找你没人,原来你一直在这。你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和我结婚了?” 庄婷燕是母老虎,可在安十月眼里,她也有母老虎的资本。 宴霄要吊着她,自然是要利用她,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庄婷燕离开。 更不可能让这次旅行变得毫无意义。 他不做赔买卖的事。 果然—— 他棱角分明的表情有些许松动。 “你误会了,我昨晚在木思酒店谈生意,今早是来这拿文件。正巧刚要走了。” 安十月从地上站起身,上身的衣裙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下身热裤踩上了鞋印。 “你当我是傻子,这么好骗?” 庄婷燕目光炯炯,找个空子就要往安十月卧室里钻。 “砰砰——” 门打开,是宴霄的特助王梓扬。 “老板,九点有个视频会议,该动身了。” “文件拿到了,”宴霄自沙发上捡起文件,冲庄婷燕示意,“现在你该信了吧?” 庄婷燕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屋子里,不过安十月已经收拾过,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她根本察觉不出什么破绽。 视线落在里面的垃圾桶里,她突然开口疑问,“你昨天穿的外套呢?” “昨晚弄脏,送去干洗店清洗了。” “哦,那走吧。” 两人将将走到屋门口,庄婷燕突然附到安十月耳边,“劝你以后老实点,宴霄和你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安十月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看着三人转身离开。 她走进浴室,从滚筒里拿出洗干净的衣服,其中有件,就是宴霄的外套。 幸好他做事周全谨慎,脑子转得快,不然庄婷燕一定会揪住这件事不放。 安十月深吸一口气,再次决定要尽快处理完宴霄的这堆烂摊子,她不想和庄婷燕喊打喊杀,当小三一样对待了。 衣服都已洗好,安十月搬出来去阳台上晾晒,转身经过拐角的时候,突然被跘了下。 垃圾桶歪了,从里面咕噜噜滚出来几个包装袋。 第18章 助 不知是谈恋爱,还是工作,总之接下来的日子,安十月很少见到宴霄。 她原本是他的首席秘书,这段日子的工作报告却是交给王特助,就算是翻译,听说庄婷燕也找了当地的女大学生,强烈要求要取代她。 安十月冷哼一声,“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带我出来?自讨苦吃。” 她倒想带喜欢回国,毕竟这里就算是最好的狗粮,它也很难喜欢吃。 但消息发给宴霄了,却是杳无音信。 “就知道你那老板只会肆无忌惮地压榨你,要我看,你早该辞职了,不然你等个十年,它也上不了市。” 视频那端的钟灵正在整理一沓资料,有板有眼的,似乎和最近的投标有关。 “你老公对这块地有兴趣?” 钟灵也察觉到手里的标书,微笑道:“是我们打算投资。” “我们”两个字被钟灵着重点出,安十月知道她现在和自家那位正如胶似漆的热乎着,那男人家财富裕,却没那么多狗屁规矩,兴许是当年觉得亏欠钟灵的缘故。 “可这块地是苏家的。” 安十月有些着急,苏家是晏家姻亲,一直胡搅蛮缠,手里有的东西绝对不会撒手,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阻拦。 “别担心,阿舟只是公平竞争,若是有人暗地里用诡计,我们也能应付。” 这点倒是安十月忘记了,钟灵的老公也是个能人,听她说起,前几年还陪父亲在n市敲响过上市的钟。 “有需要我帮忙的,跟我讲。” 钟灵也没把这话放心上,她从始至终都不可能想到安十月和苏家还能挂上钩。 “你能帮上什么忙啊,别胡思乱想了。对了,你这里是b岛,那里风景好不好?有没有帅哥?” 帅哥没有,倒遇见几个禽兽。 安十月想起此事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急忙摇头,“你可别再打给我找男朋友的主意了,顺其自然才能水到渠成。” “好好好,我不着急。”钟灵笑嘻嘻,“过年带小虎去你家玩,我就不信,阿姨也能不急。” 安十月还真没办法,不过有安均那个搅屎棍在,母亲可能真的来不及管这件事。 挂断电话,安十月又咨询了城西那块地的主人——曾经的老板。 “是不是出事了?这块地升值空间这么大,怎么突然要出手?” 那端静了会儿,才回:“用不到了就出手,反正物超所值。” 他直接避开安十月话里的疑问,也不告诉她答案是什么,安十月心里就有数了,知道再多说,陈嘉铭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那老板,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陈嘉铭挺诧异,“你也对这块地有兴趣?” “是朋友想投资,我知道地产竞争相当激烈,希望老板综合考察后,把块地卖给合适的人。” 安十月等了良久,才等来对面的回应。 “那就要看你朋友的本事了,这块地自然要卖给有缘人。” 得,陈嘉铭也是个要求挺高的主儿。 安十月点了餐,也不敢走远,就在下榻的酒店外,一张躺椅,正巧对着岛屿上的壮丽景色。 第19章 责 她喝着椰汁,吃着蛋糕,出乎意料的,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插着吸管的椰杯猛的被拂落在地,霹雳乓啷一阵巨响。 “庄小姐,你又发什么疯?” 这段时间宴霄都没来找自己碴,庄婷燕却接二连三使绊子,明目张胆来挑衅。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庄婷燕压低声音笑道:“安秘书,有没有告诉你,不要觊觎别人的东西?” 安十月想逃开庄婷燕的禁锢,但庄婷燕的手下不知怎的,突然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随着庄婷燕的命令变换着手中的力道。 “既然你不想活,那我成全你。” 迷迷糊糊的安十月几乎睁不开眼,她隐约能猜到,这不单单是咽喉被扼住的窒息感了,还有熟悉的麻醉感。 母亲在疗养院时,护士给她用的镇定剂就是这种味道。 * “姐,把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你只管好好照顾姐夫,别在他那里露出破绽。” 安十月的神思还没从意识外游离回来,她伸出手臂四处摸索,摸到了一手的灰。 再往外探却探不到了,手臂也勒得生疼。 不知碰到什么,发出一道铁架子的声响。 “是不是那贱人醒了?”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和庄婷燕与一个男人交谈的声响传过来。 安十月试图往后面缩。 但空间过于狭窄,门很快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光线在面上有短暂的停留,然后她听到男人否认的声音,“看你一惊一乍的,我给她加大了剂量,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醒了?行了,你赶紧去见姐夫吧,等晚点我汇报好消息给你。” “行,”庄婷燕答应得也快,“不过你可答应我了,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 “那当然,今晚过后,这个世界上再不会出现姓安的这女人。” “呜呜——” 外面庄婷燕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只有皮鞋踩在沙砾上的声响。 光线再次消失了。 车盖子阖上,安十月才意识到她是在车上。 一路颠簸,后车厢的空气窒闷闭塞,更可怕的是铺天盖地的紧张压抑。 庄婷燕口中的弟弟是谁? 他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去?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安十月的双手都锤红了,但车子的轰隆声轻而易举地把她挣扎的声音全部掩埋了。 “下来吧!” 车子停在一片海港上,海滩上涌起碧蓝的海浪,成群的海鸥飞跃天际,发出沙哑尖锐的吼叫声。 安十月身上捆缚着绳子,她被人推搡着,踢踹着,一步步往海里走。 那男人的力气很大,憋着一股狠劲一般,每踹一脚就补上一铁棍,砸得她的骨头都发疼。 “你放了我,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宴霄,他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安十月说这话的时候,心底也没半分底气,她根本不敢赌宴霄会来救自己。 “你算个什么东西,宴霄会来救你?那是我姐夫,你一个恬不知耻的秘书,还做着这样的美梦呢?” 男人话里止不住的轻蔑,上来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安十月只能从缝隙里艰难喘息,“我是他的秘书,死了没了,你们怎么交代?”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到时候你没了,难道我姐和姐夫还不能活了?” 果真是杀人不眨眼的禽兽,安十月真没想到庄婷燕有个这样的弟弟,居然什么都不怕。 “快涨潮了。” 男人喟叹一声,一边重重把安十月塞进麻袋里,一边大力把她踢进海里。 麻袋的口封的很严,海里的水疯了般漫上来,她很快就感觉呼吸不上来了。 “等着吧,就算宴霄派人来找你,想必你也只剩具腐朽的骷髅尸体了,你的全身会水肿,直到彻底没人认得出你。” 他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随着海水涨上来,安十月鼻腔喉咙里都被灌了满满的水。 第20章 信 三天后。 从b岛返程的时间很快便到了。 宴霄站在国际机场的候机场,不耐的眉目扫向腕表。 “总裁,安秘书还没到,要不要再等等?” 宴霄脸色阴沉如涂巨墨,“早上忘了喊她?”看王特助摇头,他脸色更差。 “安秘书又不是第一天做文秘工作了,连日程也能忘记,也真是恪尽职守。” 庄婷燕的添油加醋,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登机号码一遍遍播报,首席那位显然早已没了耐心。 “不等了,准备登机。” 宴霄一声令下,王特助甚至来不及反应,“那安秘书该怎么办?” “她若想回去,自然有的是办法。不想回,就永远在这待着吧。” 王特助的电话拨了几十通依旧无人回应,他再着急也只得登上回国的航班。 宴霄从b岛回来,私密会议开了三天,等到他想起安十月这茬,鸽白兰苑钟点工的未接电话已经打到他这来了。 宴霄以为又是安十月在搞什么幺蛾子,故意不回鸽白兰苑,他张口便是不耐烦。 “什么事,说。” “晏先生,您最近有没有见过安小姐?她给我放假前说的是前天正常过来打扫,可已经第三天了,家里一直没人。” 宴霄本来想立即挂断,听到钟点工这样提醒,身体仿佛瞬间被灌满冰。 从骨缝里蔓延出冰冷来。 他挂断电话,立刻终止了半个小时后的会议,独自驾车开去鸽白兰苑。 开会的地点延石大厦在商业区,鸽白兰苑在市中心,宴霄半小时飙车到安十月家,走到楼下,钟点工还没走,见宴霄过来急急上前询问,“宴先生,您是安小姐的男朋友,您也没见过她吗?” 她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宴霄看着她,眼睛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 “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的?” 他眉峰陡利,看得钟点工步步后退,惊愕地捂住嘴巴,“不不不,是我说错了,安小姐从没提过宴先生的名字,更别提和您有什么关系了,这都是我猜的。” 宴霄才不信安十月会失踪,她只会欲擒故纵,或者演个苦肉计来博取他的同情,说不定她就在兰苑里,只要看看有没有喜欢在不就好了? 他直接破门而入,所有房间都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安十月的一丝踪迹,甚至连喜欢的一根狗毛也没找到。 “你来了几天了?” 钟点工低头皱眉,对他已经无语了,她翻完白眼抬起头,又变得恭恭敬敬道:“三四天了,每次来都和上次来一样,家里所有物件的摆放从未变过。” “打她电话没人接?” 钟点工心道你是男朋友连个电话都不打个吗,但想到刚才他恨不得把自己吞了的眼神,她还是躲躲吧,另外等安小姐回来赶紧劝她和宴先生分手。 可她现在只能点头,“嗯。” 宴霄一晚上电话打遍了四大洋五大洲,包括留在b岛的雇员和保镖。 得到的结果如出一辙,都说没见过她。 最后一次见她的,是18日那天傍晚,海边大排档的老板说看见一个长得肖似她的女孩,曾与人发生过争执。 第21章 找 “宴总,还查到安小姐当天晚上还打过一通国内电话。” 宴霄有足够的怀疑认定安十月打给了国内的好友,不外乎她的闺蜜,但当他张口,顿时愣住了。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么久以来,他根本不清楚安十月身边有什么人。 办公室那些所谓的文秘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甚至只出现在她微信工作号的通讯录上。 “宴总,安小姐没在任何地方留下只言片语。” 宴霄到此刻都不相信安十月是真的出事了,他想到了慕永臣,那个前段时间还被他当做情敌的男人。 * 半夜三点,慕永臣从勤公馆健身房回家,洗浴室的水都还没放热,就有人破门而入。 冷着脸的宴霄像座冰雕,杀气腾腾,冲不明所以的慕永臣便是两拳。 “你tm有病?” 慕永臣抹了抹嘴角,朝宴霄吐出一口血水。 气头上的宴霄没搭理他,一间间屋子搜,连洗手间和阳台的窗帘后都不放过,“安十月呢?” “你来我这找她?”慕永臣眼尾嘲讽的勾起,就差把牙笑掉了,“你不是带她出差了,怎么,把她弄丢了?” “少废话,”宴霄捏紧他的衣领,直到高定的衬衫都褶皱得不成样子,他才稍稍松手,“她的闺蜜,你最近见过吗?” 慕永臣也是宴霄的合作伙伴,但之前两人矛盾重重,慕永臣从未想到有天他会闯入自己家,还说这样的话。 “不是吧,你看个人都看不住?” 话虽这么说,他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赶紧调出安十月闺蜜的通讯录,“我只认识这位姐妹,其余的都不熟,不知道你找的是不是……” 宴霄记了微信道谢道歉没有一句,出门的速度极快。 “就这么感谢别人的?” 慕永臣气急败坏的声音,宴霄根本没放在心上。 宋清欢的微信找到,那晚和安十月通过电话的钟灵自然也很快联系到了。 她听说十月已经失踪三天了,当天就要飞去b岛,周柏舟想拦没拦住,好几个闺蜜连夜搭乘直升机飞去了b岛。 庄婷燕拦着一哭二闹,也没拦住宴霄。 安十月不在期间,她擅自主张处理了很多单子,但极大部分都砸在了手里。 她不懂运营,国外留学所学专业也和公司业务大相径庭,宴霄没赶走她,完全是看在双方长辈的面子上。 “单靠你自己,想留住宴霄,那就是在做梦。” 庄婷燕深夜在夜色买醉,桌边手机频频震动,她也挺好奇,一个陌生女人怎么敢冲她说这种话? “别管我是谁,知道我们目的一样就好。” 对面之人的狂妄自大快把庄婷燕逗笑了,“我已经花钱把这件事处理得天衣无缝了,我需要你帮忙做什么?” “那你不怕宴霄查到你身上?” 庄婷燕被唬了一下,酒也不喝了,紧紧盯着手机,“你是谁?宴霄的哪任女朋友?我告诉你,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了,你最好给我离他远点。” 那端的人发了一串滑稽的表情,随即调侃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你就能成宴霄的未婚妻。” 不过妻子,就不一定了。宋筱筱在心底得意地默念。 “不对,你为什么帮我?” 庄婷燕很快反应过来,她脑子蠢,可她不信天上掉馅饼。 “因为我也不想让安十月好过。” * 冰冷的海水从鼻喉里灌进去,很快就把纤瘦的身体撑得鼓鼓囊囊。 岳华笙从云蒸霞蔚的海平线前坐起身,看到海里漂浮的“尸体”,当即三魂没了七魄。 他紧急喊来十几个保镖,把海里的安十月打捞起来。 “她怎么样?” 家庭医生霍思敏眉头紧锁,眼前这“女人”真的是福大命大,身体都泡肿了,还被砸晕了丢进海里,要是再晚点就适合直接丢给鲨鱼了。 “你在哪捡的这吉祥物?” 岳华笙眉头蹙成死疙瘩,“可不稀罕这吉祥物,你就直说救不救得活吧?” “哟,还是那一语定生死的风格,”霍思敏哼哼,“得看情况吧,她脑子进水了,要救不活也只能当个植物人了。” “那要是个植物人,多有损你霍医生的气质啊,而且我总觉得这丫头你我都见过啊。” 霍思敏左瞅右瞅,然后拨了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摇头,“可别往我脸上贴金,也别道德绑架,又不是我害得她,就算死了到阴曹地府也冤有头债有主。” “啧啧,还真无情无义。” 岳华笙感叹一声,突然瞄准她左手中指的一枚钻戒,眼神瞬间点亮,“这钻戒不是前年jsd拍卖的镇店之宝吗?拿它做医药费绝对靠谱。” “等等,前年拍卖得主我认得,不是姓宴的那个吗?” “不知道,但你看,是不是他?” 监控摄像头里男人张扬的眉目冷若冰霜,直接按下了总统套房的楼层。 岳华笙和霍思敏互相推诿,“就靠你了(还是得你来),这锅绝对不能背。” “我不管,我就一救死扶伤的医生,赶紧给人物归原主了。”霍思敏坚决不对安十月的钻戒起歹心,但岳华笙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他急匆匆把钻戒戴在自己尾指上,在外面的人砸开套房的门前,收拾好“案发现场”。 第22章 救 门打开,除了宴霄,还有安十月的几个好闺蜜。 “诶呦,谁这么粗暴?敢来砸本少爷的场子?” 岳华笙穿着短袍马褂,十个手指上戴满了戒指,周身贵气十足。但宴霄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翘起的兰花指以及上面的钻戒。 “看起来真庸俗。” 宴霄冷哼一声,挥手推开挡在面前碍眼的岳华笙。 可再往里走,霍思敏就不乐意了,“宴先生可太不懂礼貌了,虽然这是你们宴家的产业,但我们可是交了钱的,你没经过同意就进……” “王特助。” 宴霄一抬手,延时全球酒店的金卡都被送到岳华笙和霍思敏手中,两人的脸色在看清手中之物的贵重后才柔和下来。 “辛苦霍先生和岳先生透露个人的线索。” “这个好说,”岳华笙挑了挑眉毛,笑得见牙不见眼,“可是我这除了我俩,没其他人啊,要不你找下第三个人?” “只要你们不阻拦,就可以。” 岳霍两人索性闭嘴。 在几人的配合下,宴霄仍旧没找到安十月,临走前,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岳华笙,“希望你没骗我。” 门咔哒在背后阖上。 “钟小姐也没任何发现?”钟灵现在已经气到发抖,她甚至不想和宴霄搭一句话。 如果不是慕永臣间接透露了她的微信,她恐怕现在还会被十月蒙在鼓里。 不是普通小老板吗?结果是延石那么大的家业? “宴总的首席秘书失踪了整整三日,宴总却丝毫未察觉,真的负责任吗?” 宴霄凉薄的眼皮微抬,眼底无半分愧疚,“十月会没事的,对吧?” 钟灵不知他哪来的自信,她死死盯着宴霄冷漠的面孔,哼笑一声,“你最好祝福她没事。” * “小灵,找到十月了吗?”宋清欢也跟来了,身边还带着b岛的导游。 钟灵一边摇头,一边把气喘吁吁的宋清欢拉离,向她解释没找到安十月,却认识了她的老板。 “延石的总裁,是安安的上司。” 宋清欢听到这的表情和钟灵如出一辙,“十月那丫头骗了我们?” 两人正在气头上,一只大狗却突然大摇大摆地在他们面前冲了过去。 “旺旺~” 它冲去的地方恰巧是楼梯口,宋清欢和钟灵也准备下去,电梯刚摁开,面前的一幕瞬间吓到了两人。 一戴着墨镜的女人手里拎着铁锤,死死踩住狗狗的身体,还要往它身上砸。 “放开它!” 钟灵和宋清欢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铁锤,把受伤的狗狗护到楼梯口的角落里。 女人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怕两人追上来,脚步飞快捂着帽子逃窜而出。 “站住!” 人追到一楼大厅门口就不见了踪影。 * “喂,快起来!” 电梯口一墙之隔的地方,喜欢呜呜喊痛,安十月却死死捂住嘴巴,双眼呆滞无神地盯着面前那双眼睛。 霍思敏吊儿郎当的睁眼,骨节分明的手扶了安十月一把,等她松开时,他又特地拿湿巾擦了擦被她碰过的手指。 “真想象不到这么嫌弃,你们还会救我。” “你要是不愿意在这呆,我们把你送还给宴霄也是可以的。” 安十月扫向霍思敏,沉思两秒,半晌没说话。 “还有那狗,你要不要带走?” “带。” 霍思敏嫌弃地勒住喜欢的锁扣,看得安十月心疼不已。 “放开,我带它走。” “你要带我的宠物去哪?安小姐?” 安十月背影一僵,微愣间,被折腰扣进了宴霄怀里。 喜欢被他带来的人截胡,安十月朝霍思敏投去求救的眼神,后者看见了却不敢接。 尤其在宴霄的威慑下,那道灼热带有恐吓意味的眼神让他不自觉把听诊器收进了大衣兜里,跑得比兔子还快。 与此同时,安十月感觉后背似乎有毒蛇在爬。 宴霄的长指在她光裸的脖颈处游弋,她拼命往后缩,也掩盖不了从脚底升起的恐惧。 “你还要再躲到哪去?” 安十月已经退无可退,她身后就是冰冷的铁板,身前冰冷凉薄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 第87章 完结小结 想了想,还是写个小结,这是第一本完结的婚恋文,也是我第三本完结的书,断断续续写书三年,对文字的把控依旧不够敏锐。 这本也是仓促之下写的,去年开了新两天就开学了,答应编辑的也放了鸽子,后来放假了才真正有空稳下心来写,但数据一直不好,我又要开学了,恐怕不能保证每天稳定四千的更新量,所以只好让这个故事告一段落。 男女主的故事,其实远比我书中写的要精彩(但我笔力有限不能表现他们之间的极限拉扯哈哈),但幸好我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结局,不是烂尾,也尽力对得起自己的构思和辛苦,也对得起读者每天的追更,(虽然读者很少,而订阅的就更少了)。 但后期依旧有五名读者在坚持追读,甚至还有打赏,虽然不多,而且钻石票也是大家慷慨解囊,其实比起真正的好书带给大家的体验,我的书实在是不能忝列其中,所以真的很感谢大家,如果没有一个订阅,可能写着写着就会崩溃,毕竟这个后台超级透明。 再次感谢大家,在若初的第二年,我希望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也能以更认真的态度写作,接下来就要开新了,没有什么很大的志向,只希望这本能活得久一些,然后写作水平更上一层楼,收获更多读者吧。 这大抵也是所有写书人的心愿。 当然,放弃是不能放弃的,顶多是换个马甲继续在缝隙里求生存。 感谢大家支持,我们下本再见。 《覆水难收》第87章 完结小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 完结小结 想了想,还是写个小结,这是第一本完结的婚恋文,也是我第三本完结的书,断断续续写书三年,对文字的把控依旧不够敏锐。 这本也是仓促之下写的,去年开了新两天就开学了,答应编辑的也放了鸽子,后来放假了才真正有空稳下心来写,但数据一直不好,我又要开学了,恐怕不能保证每天稳定四千的更新量,所以只好让这个故事告一段落。 男女主的故事,其实远比我书中写的要精彩(但我笔力有限不能表现他们之间的极限拉扯哈哈),但幸好我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结局,不是烂尾,也尽力对得起自己的构思和辛苦,也对得起读者每天的追更,(虽然读者很少,而订阅的就更少了)。 但后期依旧有五名读者在坚持追读,甚至还有打赏,虽然不多,而且钻石票也是大家慷慨解囊,其实比起真正的好书带给大家的体验,我的书实在是不能忝列其中,所以真的很感谢大家,如果没有一个订阅,可能写着写着就会崩溃,毕竟这个后台超级透明。 再次感谢大家,在若初的第二年,我希望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也能以更认真的态度写作,接下来就要开新了,没有什么很大的志向,只希望这本能活得久一些,然后写作水平更上一层楼,收获更多读者吧。 这大抵也是所有写书人的心愿。 当然,放弃是不能放弃的,顶多是换个马甲继续在缝隙里求生存。 感谢大家支持,我们下本再见。 《覆水难收》第87章 完结小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