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嫁给龙傲天冲喜后》 1 开局 水云宗后山涧深谷幽,万壑飞流,水声潺潺。 直冲云霄的山峰下起了雾,似薄纱掩住一人,他着水墨色青衣,面容清俊,眉若远山,额间偏眉下红痣如凤凰花般动人,美眸潋滟。霞光映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柔和的金光。手中执的长剑挑起从高处落下的水,剑尾舞动,寒芒若星。 “咚——” 古老的钟声响起,停留在枯枝上的群鸦惊飞,路过的一行人中,为首的女修用手在另一个女修的眼前晃了晃,见她猛地回神,啧啧两声,这才笑着同身旁的另一人道:“小师妹刚进门,被容师兄的外表欺骗了也是正常的。” 女修有些不大好意思,脸红扑扑地低垂着头。 为首的女修早就见怪不怪:“容师兄每年宗门招新弟子都会上演那么一出。” 另一人接话:“我以前刚进门那会儿也被师兄迷得晕乎乎的。若不是师兄,我早就入了另一个宗门。” “谁不是呢?” “水云宗用师兄的美貌来勾搭新弟子,当真可恨!” 话音刚落,一手中拿着戒尺的老者从天上御剑而来,只见来者实在不修边幅,满脸胡茬,腰间还挎着个酒葫芦,脸上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染了红。若不是浑身萧萧肃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和蔼的修者。 女修眉心跳了跳,扯住身旁人的手,撒了腿往前跑:“戒律堂长老马老六!恐怕是见钟响了我们还没去剑峰修炼才来寻我们的。” 其余人一听这话,也赶紧火急火燎的离去。 故而等马老六到的时候,人早就跑光了,怎会傻傻站着等他过来挨训。随即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问身旁还在舞剑的少男:“容念风,你可见刚才站在这儿的六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唤容念风的少年停了手中的动作,眉毛轻拢,将剑收回剑鞘,语气颇为惋惜:“未曾,不过我如此英姿飒爽,丰神俊朗,小师妹竟然没被我迷倒,实在是失策。” 哪家修仙的修者会如此说话,这要是被旁人听了去,定然会被说闲话的。偏偏马老六面无表情,瞧这样子是早就习惯了,拿着戒尺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又发什么孔雀风?” 容念风叹了口气,咳嗽两声,抱拳作揖,正色道:“老六长老,宗门还欠我工费一千零二十一枚下品灵石,倘若再不给我,那我身子可就不舒服,招新这几日只得抱恙了。” “嗯,你走吧,回去歇着。”马老六摆摆手,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来。这小子!他何曾听不出他是何意,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是打算要灵石罢了。 可惜宗门早就揭不开锅,还给工费,没让他们出去做零工补贴都算好的了。 “老六长老为何不挽留我一下?”容念风一脸心碎状地摸着胸口,继续道,“我勤勤恳恳出卖色相,只为为宗门招揽更多人才。现如今招新就要结束了,就弃如敝履吗?” “呵,”马老六睨了他一眼,“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 此言非虚,容念风哪年招新不搞些幺蛾子,要他出卖色相固然可耻,但他自己也玩得不亦乐乎,相当喜欢别人看他时一脸仰慕。孔雀开屏这个词在水云宗里没有谁比他更适合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脸确实好用,要不然也不会每年都能从其他下游宗门那儿截胡一堆天资还算好的弟子来水云宗了。 这样想着,马老六下意识往他的方向看去,少年只是简单用玉冠束发,身上的骄矜便是藏也藏不住。清澈的眸中似是含了水般,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魂,像是有感,蓝色的灵蝶破开水,飞舞着停驻在他的手上,仿若谪仙下凡。 偏偏容念风长了张嘴,他嘚瑟地挑眉,吹了吹遮住眼的发丝:“哈哈哈哈,马老六你快看,都说这种灵物最喜长相俊美之人,这灵蝶果然慧眼识珠!” 马老六:“……” 他真没见过像容念风还不要脸的人。 弥漫的水汽润湿容念风的半边黑发,汩汩的水流声应和着他轻快的声音显得更加动听。只是对于马老六来说,他的话过于冰冷,冰冷得不想接茬,容念风道:“还我灵石!” 马老六装死。 “好好好,那我真走了。”容念风说了好几遍都不曾得到回应,差点气得没喘过气来,狠狠迈开一大步。 “嗯,走吧。” “我真走了。”他又走了一步。 “速速!”马老六微笑,捏着戒尺的手紧了紧。 “我逆反,我就不走。”容念风溜哒哒地跑回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修仙年代了,还克扣工资,好生不要脸!” 马老六终于忍无可忍,拿着戒尺往容念风身上招呼。 容念风虽然年轻,身手还算敏捷,但没有法力,自然比不过他,不多时就被打得放声惨叫:“救命啊,水云宗杀人了!” “马老六,我要死了,我看你水云宗明年如何招新弟子!” “我要还活着,我定当要同修仙界说你马老六某年某月某日,在竹林中与月盈仙子花前月……” 闻言,马老六差点一个趔趄,忙不迭施法封住他的嘴,生怕容念风把他那点破事抖出来了。 “呜呜呜……”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就皆数被吞回肚中。 可惜容念风呜咽的哀嚎声并没有什么用,时不时有路过的男弟子见状也只是摇头:“看来容师兄又惹马长老了。” 直到马老六怀里的通灵牌亮了亮,他才破了禁制,赶忙道:“马老六,你通灵牌有动静了,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马老六也打得有些累,手还酸,没好气的从怀里掏出通灵牌。 见他分神,容念风拖着满身红痕的身子,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距离远了些,正要撒了腿跑,就感觉自己突然悬空,定睛往下看,只见自己离地面足足有几十米远。 “啊!!!!”他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马老六头疼得厉害:“闭嘴。” “老六长老,我恐高……”容念风期期艾艾,紧紧抓住马老六拎着他的手。 “没出息,恐高你都怕,往后你如何御剑飞行?” 容念风双脚打颤,当真是有苦说不出。缓过神后说:“我错了,长老。” 马老六没说话。 “我真错了,你要是把我送进戒律堂你忍心吗?看我一个娇滴滴的脆弱男修,死在阴暗的水牢中吗?再说我这冰肌玉肤上若是多了伤,又要招得那些师姐师妹的怜爱了。” 马老六一噎,拿脚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脚:“我何时说要送你去戒律堂了?” “千错万错……”话还未说完,容念风猛地止住,问,“既然不是为了悄悄杀掉我,那这是要带我去何处?” 马老六:“说是玄天剑宗来下聘了,念雪毕竟是你姐姐,让你去看看也无可厚非。” 下聘? 容念风难得陷入沉默。 原因无他,他,容念风,穿书了。 穿进来的还是一本点家大男主文《逆天少年修仙录:剑意三千道》。 一听这书名就知道,这逆天少年便是男主,买了挂的武器是剑,都叫修仙录了,升级逆袭少不了。 逆天少年,也就是龙傲天,和其他点家大男主文一样,必然要经历一段曾经天赋惊人,却因某些缘故珠玉蒙尘,被各路炮灰嘲笑,最终又在某种机缘下觉醒,在别人都以为他已经变成废物的情况下,暗中搅浑修仙界的水,扮猪吃虎,引起异动。 然后一路打怪,顺便捡些数不清的天材地宝,恨不得浑身上下都挂满宝物。再收收小弟,坐骑无数,属于看到最后一章打终极反派时,龙傲天从储物袋里唤出一只神兽,读者都得懵圈那种,仔细一看,才记起来在第一章出现过。 当然,如果猜想他就是这个龙傲天的话那就失算了。他只是给龙傲天送装备的炮灰之一,为什么说他是炮灰而不是路人甲,那就不得不说到大结局了,对,他没活到大结局! 天理何在! 他四岁穿书,原以为自己便是龙傲天本天,知晓自己叫容念风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年那月那日,他眼中噙泪,哭得梨花带雨,如出水芙蓉,扯住马老六的衣角,双眼猩红,霸道又强势地问:“我难道不应该叫叶星辰吗?” 马老六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冷着脸将他扔到戒律堂了,简直可以说是他修仙路上的奇耻大辱。 言归正传,想着不是龙傲天就不是吧,要是能活得逍遥自在也不是不行,偏偏他又还是个作天作地的恶毒炮灰,只得逆天改命。 在原书剧情中,他十岁时测出灵根残缺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修炼什么的压根没放在心上。所以当龙傲天来向容念雪——也就是他的孪生姐姐下聘时,他只顾着龙傲天的仙门送的天材地宝,大手大脚全部花了,根本没想着用来修炼。 呸,容念风在心里唾弃了一下原剧情的自己。 若是容念雪嫁过去能衣食无忧一辈子倒还好,偏偏龙傲天风流成性,后宫多得不行,随便一个仙门小比,定然会有一个貌美女仙缠上他。 容念雪并不是龙傲天的正宫,只是因龙傲天突然生病,从天才变成废物嫁过去冲喜的牺牲品而已。 龙傲天身体孱弱,容念雪嫁过去的三年两人也从未圆房过,直至三年后,龙傲天二十一岁,鹤门宗的掌门找上前来,说是只要龙傲天愿意娶了自家爱慕龙傲天多年的小女儿,愿意拿出九转乾坤丹救他。 龙傲天没犹豫,因为鹤门宗掌门的小女儿,柳璃儿,便是在小时候救过他一命的人。也是这本点家男主文的女主。 在书中,容念雪的结局被寥寥几笔带过,只说是染了病气,死了。 而他,为什么也死了呢?因为他太过作死。 按照剧情展开,他二十一岁时误打误撞掉进一个山洞,没曾想得到本剑法。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各路宗门觊觎秘籍的人围攻。 他平时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说不准藏在人群中的龙傲天看他是容念雪的孪生弟弟,会动恻隐之心,顺手救了他。 偏偏他作死,瞧不起叶星辰,三番五次上玄天剑宗羞辱他,说他配不上容念雪,活该被人欺负。 真他大爷的糟心啊。 名副其实的恶毒炮灰! 容念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反正他是死了,秘籍也被龙傲天拿走了,龙傲天还参悟其中机缘,突破境界,从筑基变成金丹。 所以四岁时,容念风知晓自己的结局,便决定要好好修炼,剧情掌握在他手里,还怕不抢不到龙傲天的资源! 一想到往后的他,天赋异禀!坐拥各路坐骑!数不清的天灵财宝!容念风都能放声大笑。 但是今年十八岁仍然是个废物的他:当真是丢了各位父老乡亲的脸。 不过谁叫水云宗当真穷,他想要点资源都抠抠搜搜。说是自力更生吧,就连想进秘境寻机缘,水云宗作为下游宗门也没资格。 他不是废物谁是废物…… 但是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剧情现在应该已经偏了一点,龙傲天的仙门怎么仍旧来下聘了? 容念风疑惑问:“老六长老,玄天剑宗不是说他们宗门的占星师算出来要中元节子时出生的才可为龙……”话还没说完,他赶忙转了个弯,“叶星辰冲喜吗?倘若那占星师当真那么厉害,何曾算不出来我姐和齐厌近日正在筹备婚礼了?” 是的,剧情线偏了点。要说起来,功劳还得算在容念风身上。 2 我嫁 直到穿过来后,他才知道容家父母在他们两岁时便在秘境里遇险身陨了,他和容念雪相依为命一直到现在。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改变她的的结局也是自然的,再说,原来容念雪和丹修宗的天之骄子齐厌自小青梅竹马,甚至谈婚论嫁。 只不过是因为齐厌在九幽秘境中丢了性命,自此以后,容念雪性格大变,日日以泪洗面。玄天剑宗趁势向水云宗下聘,这才有了冲喜一说。 那糟心作者就写了几句话,若非他记性好,齐厌早就丢了性命。 至于怎么让齐厌别去九幽秘境的,容念风摇了摇头,赶忙把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丢出脑海。 总而言之,齐厌没去九幽秘境,活了下来。容念雪和他的婚约自然就还作数,所以他才奇怪,玄天剑宗怎会不知晓此事? 马老六蹙眉:“不知玄天剑宗那边打的是什么主意,念雪和齐厌毕竟还未结成道侣,主事堂若真收下聘礼,恐怕只得毁了和丹修宗的婚约。” 容念风默了声,马老六的话说得没错,丹修宗虽说也是个中游宗门,但和上游宗门玄天剑宗比起来,到底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再说水云宗要是能和玄天剑宗第一首徒叶星辰结成道侣,意味着他们宗门往后也有资格进入秘境了,更别说那些天材地宝,其余宗门想欺负他们也得思虑再三。 主事堂和后山离得不算远,不多时,马老六就拎着他到了。还未落地,容念风“砰”的一声被马老六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直直往下扔。 疼得他脸挤成一团,正要站起身骂骂咧咧,马老六先开了口:“看看近来你炼体炼得如何?” 闻言,他只好在身后张牙舞爪地拿着剑挥,见马老六转头,立马心虚地勾笑:“炼得好得很。” 再往里走便是水云宗主事堂,屋内风云诡谲,无一人说话。几个宗门长老见他俩进来都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坐在首位的白发老者才咳嗽两声:“念风啊,最近修炼得如何啊?” 容念风差点被吓得个半死,无他,这白发老者是水云宗宗主,平时板着个脸,像是别人欠他几十万灵石一样,今日笑得如此和蔼,不知道的以为是被人夺舍了。 再说不是给容念雪下聘吗?这些长老盯着他笑得如此殷勤,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又不是来向他下聘的!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端端正正的上前颔首行礼:“宗主安,近日修炼尚可。” “那便好。”宗主点头,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你若差些什么,尽管和师叔师伯说。” 容念风点头称是,却在心里落了狐疑。 不对劲。 他跟着马老六在一旁落座,不动声色地打量主事堂内,除去各峰长老外,还缺了一人。 ——容念雪。 果然,还未等他将心中的所疑说出口,宗主先出了声:“念风啊,算上这个年头,你和念雪在宗门里也待了十八年了。当年你父母在秘境里丢了性命,水云宗也算仁慈义尽,没抛下年幼的你们。这一晃眼,你们都长那么大了,当真让人颇为感慨。” 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觉告诉他并不是好事。只得囫囵应声,也算捧场。煽情的戏份还没走多少,话题就扯到了正事,看得出来很迫不及待。 “玄天剑宗那叶星辰,早年间便听闻他天赋异禀,十岁测出双灵根,十三岁引气入体,十六岁就已到了筑基大圆满。同年岁的,能筑基就很了不得了。若非身体突然患病,在床上躺了近两年,现在恐怕修为早就突破金丹。” “弟子无能!”容念风相当没有眼力劲地开口,扬声道。 宗主一噎,话被卡在喉咙,挥手晦涩道:“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终究是宗门没有能力。念雪和丹修宗那边有婚约,全宗门资源只够助她一人突破筑基,只得委屈了你和其余人。” 其实那时容念雪还悄悄问他是否想要修炼,可要是没点修为傍身,往后她嫁给龙傲天或偏了剧情入了丹修宗都极可能被他人欺负了去。故而容念风咬牙摇头,想到这儿,他顺着宗主的话问:“所以你们现在是想让我姐应了玄天剑宗的婚事吗?” 闻言,堂内几人相视一眼,收敛心思,堪堪笑道:“已经应了。” 容念风:“?” 应了? “念风啊,若是我们宗门能和玄天剑宗喜结连理,往后你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还有你小师妹都可入秘境寻机缘,还说会给灵脉。有了灵脉,修炼也必将事半功倍。就连聘礼也是足足八十车呢!”宗主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侧,拍着他的肩膀口苦婆心道。 “那么多?!”他下意识接话。 不愧是龙傲天的宗门,出手就是大气。但也就这一次了,玄天剑宗也是走投无路,毕竟天之骄子百年难遇。除去叶星辰外,也就只有血宗的血子傅行之和烈火门的季炀能衬得上这个称号。 玄天剑宗本以为让叶星辰娶了容念雪后就可以给他冲喜掉他身上的怪病,没曾想压根没用。再加之没多久后,弟子招新突然横空出现一天赋极佳之人,南大陆宗门大比又迫在眉睫,叶星辰渐渐就被玄天剑宗遗忘了。甚至于其余小弟子都能当着他的面嘲笑一二。 好可怜哦……个锤子,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涅槃重生,归来带着面具,各种玉树临风,谦谦君子,扮猪吃虎罢了。 “我姐怎么说的?”容念风心头思绪万千,皱眉问。 半晌无人应声,他刚要抬眼,就听见宗主欲哭无泪道:“她逃婚了。” “她不会要嫁……”吧字还未说出口,容念风差点被吓得一个趔趄,“逃婚了?!” 怪不得这些个长老本来头发就不多,现在更少了,宗主头都白了大半。 “念雪不愿嫁我们也能理解,偏偏来下聘的又是玄天剑宗的人。倘若我们当真拒绝,我们一个下游宗门,往后日子过得多难,想都能想到。” 马老六凝眉,眼神凌厉:“实在不行我们直接杀过去得了。” 凶巴巴的话听起来不像开玩笑,宗主忙劝道:“马长老先暂且别急,整天喊打喊杀的,其余宗门看了会怎么看待我们宗门。”他卖了个弯子,轻轻展开手中的折扇,高深莫测道,“此事不是没有转圜。” “有何转圜?念雪既已和齐厌逃婚,想必即使是有心也未必能找到,婚期将近,聘礼都送过来了,还能怎么办?” “虽说念雪不在,但念雪不是有个孪生弟弟吗?” 此言一出,不过须臾,容念风突然感觉自己后背一凉,好几双看案板上猪肉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大长老:“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二长老:“我也感觉,该有的配件没有,多余的配件倒是……”说着朝容念风的裆部看了眼。 吓得容念风赶忙拿手挡住。 三长老:“仔细看看也不是不行,稍稍化形一下,只要他不要去大能面前晃,认不出来的。” 大长老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给宗主比了个赞:“宗主,今日你说你有法子,我还以为你是骗人的,没曾想当真是个好法子。” 容念风终于忍无可忍,额间青筋暴起:“你们都不问我同不同意的吗?” 终于,主事堂内的几人才默了声,宗主问:“你同意吗?” 还未等他回答,大长老拍着马老六的肩又说:“马兄,太好了,玄天剑宗送来两把好剑,你一把我一把。” “不!”容念风见他们几人压根不管他死活,大声哀嚎,“我不同意!” 主事堂又安静了下来。 马老六挠挠头:“我觉得这事吧,做得不太厚道。” 容念风顿时泪流满面,伸出爪子扯住他的衣袖哭唧唧道:“嘤嘤嘤,老六长老,我就知道你还是对我好的。” “不过这个方法倒也不是不行。”马老六相当无情地拎开挂在他身上的人,“既能让宗门免逃灭门之灾,还能得把好剑,关键还能把这混小子送走。” 惨遭背叛的容念风娇弱得仿佛一朵小白花:“你们好生过分啊。” 马老六一脚踹在他身上:“别装可怜。” 容念风只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既然都化形了,那不如化形个彻底,你们谁想去就化成我姐的模样不就行了?非得找我干嘛?” 大长老语气里带了点惋惜:“你以为我不想去啊,要不是玄天剑宗非得要中元节子时,年满十八岁的修者,我早就自己去了。现在左右你和念雪同一时辰生的,长相也一般无二,不若你替念雪嫁了算了。” 容念风打量了一下头发花白的大长老,突然说不出话来,半晌干巴巴道:“你好变态啊,大长老。” 堂内几人面上的表情也古怪得很,大长老面上挂不住:“那可是玄天剑宗,灵气纯正得不行,我若是在那儿修炼一段时间,说不准能突破金丹修为,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筑基修为能活两百岁,若是能突破金丹,那便是五百岁。元婴修者能容颜常驻,直至千岁后才会身陨,确实是个诱人的条件。 可惜容念风不感兴趣,他才不会像只呆鹅,傻愣愣地往龙傲天身边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留在水云宗,虽说他修为不行,但炼体好像还不错,炼得挨揍一点,多苟一段时间。 他面无表情的拒绝:“我比我姐高了大半截,你瞎?我不嫁,要嫁你嫁。” 二长老咬咬牙,狠心道:“你不就是想要宗门的天材地宝吗?你若是嫁了,都给你。” 容念风心动了一下:“包括你那块好玉?” 二长老难得沉默,身旁的大长老拉过他窃窃私语:“哎呀,你先给他,你忘记玄天剑宗的聘礼有多少宝贝了?” 一番劝说后,二长老忍痛割爱,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拿出玄英玉来:“给你就是。” 谁曾想容念风摊手:“不要。” 一时之间主事堂内吵得不可开交。 马老六:“看他神色就是心动了,只是还差一点。” 大长老:“若非他想要灵石?” 二长老:“不像不像,我感觉可能是想要宗主的那把剑。” 还是三长老气定神闲,咳嗽两声,举起手缓缓道:“好了,我知道他要些什么。” 容念风挑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无论你们说些什么,我都不可能同意的。” “我听闻叶星辰染了病身体孱弱,不能人道。他是不可能认出你是个男子的。而且……” 随着三长老的说话声,堂内几人心也跟着上下起伏,“你去了你就可以在他们仙门修炼了!” 马老六和大长老几人:“……” 以为能说出什么花来呢? 二长老:“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话音刚落,几人的耳边就传来迫切的声音:“我嫁!我嫁我嫁!” 巴不得唱出一首恨嫁歌。 少年眸若灿星,笑得人畜无害,差点晃瞎几人的眼睛。 3 嫁给龙傲天 “这你就同意了?”二长老手上还拿着杯茶,抖了抖,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说。 容念风挑眉,脚下生风,轻轻一跃将他手上的玄英玉攥紧在了手中,顺带转了个身低头将玉别在腰间,懒洋洋道:“同意了。” 废话,那可是修炼唉! 再说了,叶星辰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大不了到时候两人掏出来互相比一下大小,两鸟争锋,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 还能坑一把水云宗的长老和玄天剑宗,灵石修炼两手抓,岂不美哉!等两年后,他再假死一下,换回男装继续修炼。等躲过二十一岁那一劫就可以在修仙界潇洒一辈子了。 “婚嫁之事,可由不得你反悔啊!”见他要走,宗主扬声道。 容念风将背上的长剑一甩,摆弄衣袖,装得云淡风轻得很,本想跳上长剑,猛地想到自己压根不会御剑,只好尴尬地转头笑笑,将剑收了回去:“剩下的事你们安排就好。” 宗主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好好好,侄孙你尽管歇着,剩下的繁琐事我们这些老骨头来做便好。” “行。”容念风颔首,走了一段路,突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道:“对了宗主,你们刚才说的那些天材地宝……” 他点到为止,不再往下说,偏偏几人都是知道他性子的,若是放在往日早就功法招呼了,但容念风现在算得上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然是晓得他是何意。 宗主摆手:“放心,等会儿我就让大长老给你送到你住处去。” 大长老还在低头斗蛐蛐呢,闻言猛地点头:“等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宗主含笑继续说:“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便是,只要是咱宗门能给你搞上一搞的,就给你安排上。” 话还没说完,主事堂的剩下几人都不动声色地捂紧腰间的乾坤袋,生怕容念风要了去。 好在容念风只是想了想,道:“宗门还欠我一千零二十一枚下品灵石。” 这要求对宗主来说压根不算什么,立即爽快地答应了他:“我明日就让马长老去给你送。” 想要的东西差不多就这些了,他没那么贪心,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儿回去了。 晚些的时候大长老果真不情不愿地扔了个玄阶下品的乾坤袋给他。虽然等级不高,但对于小宗门来说,这么一个乾坤袋也要花不少灵石。 容念风的嘴角就没有压下去过,兴奋地扒拉开乾坤袋,看见里面一堆丹药符箓,角落里还放着不少灵石,迫不及待薅了瓶补血丹,跟嚼糖豆一样吃了小半瓶,还不忘说了句:“甜的,还不错。” 气得大长老吹胡子瞪眼,哼哼两声扬袖而去。 做戏要做全套,怕容念风露出马脚,毕竟要扮两年容念雪,也不是易事。 因容念雪的修为已是筑基一层,而他不过才凝气一层,足足差了八层,修为上就已引人生疑。不过水云宗能在下游宗门里混得风生水起的,自然也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 主事堂那些长老编故事的能力堪称一绝,隔三差五就吆喝其余宗门宗主和长老一块儿喝酒,几次下来,下游宗门都传开了说容念雪在迷雾森林绞杀异兽时受了伤,修为直直跌了个境界。 除此之外,宗主又让宗门里的大师姐二师姐去教容念风如何假扮女子。这样一折腾下来,小小半个月,容念风穿着女装在宗门里走,愣是让宗门里的人不敢上前认。 当然,若是说天衣无缝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的修为也只是堪堪凝气一层。声线这些还好说,掐着嗓子说话,再用些法术便好。喉结也可用术法掩饰,只是胸就难了些。故而水云宗近日来总会出现一副景象 ——一肤如凝脂,灿如春华的女仙背着把黑不溜秋的长剑,眉间偏下的红痣衬得整个人都恹恹的,仿若谪仙下凡。时不时走在半路就满脸不耐的停下,用手托住前胸,十分“和善”地朝着身旁路过的宗门弟子点头笑笑。 可把前一秒眼中还写着痴迷两个大字的男弟子吓得够呛。 转眼便到了“容念雪”出嫁的日子。好歹是上游宗门,再加上这龙傲天虽自小失去双亲,但在宗门中却很是受宠,聘礼这些并没有少。 唢呐声起,锣鼓喧天。 容念风着一身大红喜服,被大师姐和二师姐搀着往外走。 等到他们到时,水云宗前殿已有不少人。因头上盖着盖头,看得不是很真切,容念风只能边在心里吐槽这布料做得太过紧实边低头用余光看身侧的人。 来人有数十名修士,衣摆是统一的红纹相间,还镶有金丝。从腰带往下绣有精致繁杂的白鹤,再往上就是容念风的视野盲区了。 他虽说修为才凝气一层,但大能的修为还是能模模糊糊感受出来的。比如站在他身侧的这数十人,皆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要知道,在水云宗除了几位长老,没有一个弟子能有如此造诣。 但这些修士,无论是从身形还是声音来看,都只是二十四五的人。而这却只是内门弟子,更别说玄天剑宗的那些亲传弟子的实力了。 容念风不由地叹了口气,心说不愧是上游宗门! “白宗主,我徒身子不便出门远行。今日本尊携玄天剑宗凌云峰众弟子前来迎亲。”一个年纪稍长,声音雄浑的老者手持拐杖从门外进来。 宗主连忙走上前去迎,乐呵呵地笑着道:“无碍无碍,快快上座。” “路途遥远,想必这一路舟车劳顿,无极仙尊可否要喝杯茶水再走?” 好不容易和玄天剑宗攀上关系了,虽说并不光彩,但若是能得到几句指点,对于修行来说都是极好的。说不准来年宗门大比,还能跻身到中游宗门去。 这可是无极仙尊呐!修为已是化神大圆满,离炼虚只差佛门一脚!要知道整个南大陆一千来岁就踏入炼虚镜的屈指可数。 无极仙尊也没客气,商业互吹之余灌了好几杯茶水。 没过多久,话题引到了容念风的身上:“想来这位就是念雪了吧?” 容念风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无极仙尊的修为已然是化神大圆满,他如此拙劣的伪装,只怕是还未出水云宗便被识破了。 他脑海中谨记大师姐教他的成亲时女子该如何朝长辈行礼,修仙界虽不比人间宫廷繁文缛节,但成亲时还是需要敬茶水的。 无极仙尊并未接过容念风端过来的茶,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容念风呼吸一紧,屋内水云宗的其余人也默了声,生怕无极仙尊一个震怒,把水云宗当骨灰顺手扬了。 好在有惊无险,无极仙尊颇为满意,没想到下一句,他开口问:“念雪这个头是不是有点太高了些?看起来只比星辰矮了小半个头啊。” 此话一出,容念风顿时觉得汗流浃背起来。 宗主连忙接话,将这个话题含糊了过去:“念雪她……身体倍儿棒,吃得多,长得那叫一个快!自然就同平常男子一般高了。” “原是如此,那星辰也算是有福了。” “哦对。”无极仙尊顿了顿,同低着头的容念风道:“想着今日是你同我爱徒大喜之日,师尊给你准备了件好东西。” 说着便从乾坤袋中拿了瓶上品筑基丹出来,“听闻你在迷雾森林里受了伤,好不容易修炼到筑基的修为都跌到凝气一层了。本尊特地给你带了筑基丹,等到你到凝气大圆满时便可用上了。” “仙尊给的是炼灵过三次的上品筑基丹!”玄天剑宗一块儿跟来的弟子中有一人小声惊呼。 其他弟子皆是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虽然他们已经是金丹修为,但这炼灵过三次的筑基丹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再多也只是上品筑基丹,压根没炼灵过! 水云宗的各个长老也是惊得不行,心道不愧是玄天剑宗。 “多谢师尊!”容念风满心欢喜地上前接过,这会儿倒是感谢起这紧实得不行的盖头了,他勾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只是半晌前殿里都默了声,安静得有些瘆人。 他还在疑惑是发生了何事呢,猛地意识到刚才自己说话声线没有夹住!他竟然用了男声! 好了好了,这下真的要死了。这都发现不了,玄天剑宗的人又不是傻子啊! 马老六先跳了出来,脸红脖子红的,昧着良心打哈哈道:“变声期变声期。” 水云宗一众人:“……” 好一个变声期。 容念风极其上道,连忙掐着嗓子道:“哎呀,讨厌。” 这声音如击玉般泠泠,甜腻娇软。 前殿里的人都像见了鬼一般,那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哈哈哈哈。”无极仙尊大笑出声,“变声期好变声期好!” 容念风:“……” 尴尬得他满地找头。 “既已敬茶,耽误了吉时那可就不好了。”无极仙尊站起身来扬了一下袖子,从怀中拿出一个罗盘,开始往阵法中灌注灵气。只见他手中的罗盘往前殿中间飞去,圈圈涟漪自中央散开,浑厚磅礴的灵力硬生生在空气中撕出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大口来。 水云宗的人哪儿见过这场面,议论声传开来。 “这就是化神大圆满的修为!” “不愧是南大陆第一宗,实力果真名不虚传。” “……” “再有一个月便是宗门招新,此前我玄天剑宗答应你们宗门每十年可有一人前往修炼的诺言仍作数。到时候只需拿着这块推荐玉牌即可。不过能成为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无极仙尊掐了个诀,将凝出的推荐玉牌交给宗主,又说了几句点拨之话,便消失在了阵法前。 又过了一刻钟,无极仙尊从阵法里探出个头,看着穿着绣有祥云纹路的绯红色衣袍少年道:“宋修远,你再不走就自己御剑回去。” 只见笑得花枝乱颤的少年收回通灵牌,连忙道:“这就来了。” 而另一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的叶星辰,看着通灵牌上的字,竟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只见这通灵牌上写着: 念雪师姐正处变声期,声音糯叽叽,绵软酥骨,奶凶奶萌,软糯中带着小奶音,叶星辰,你当真好福气! 4 全偏了 “星辰还在屋里吧?”无极仙尊从阵法中出来,将罗盘收回,见来人问。 “师尊放心,我们看得可牢了。绝对不会让小师弟悄悄跑出去的。”来人唤回身后的剑,他并不是来迎亲的凌云峰弟子。从他们的对话好像叶星辰也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不过想来也是,这叶星辰前期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儿。元阳之身自然是要留给正宫柳璃儿的。 算起来柳璃儿再过几日也会来玄天剑宗。毕竟第一宗门弟子招新,除了仙门世家外,有些宗门的长老也会将自己儿女送到大宗门修行。柳璃儿虽是鹤门宗宗主的女儿,但玄天剑宗灵脉多,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再说这资源,鹤门宗是远远比不上的。 这儿还有段很重要的剧情呢。玄天剑宗每十年招一次新,只要是十岁时测灵根有天赋者便可拥有考核资格。如若没有,就只能同容念风一般得到宗门长老的推荐玉牌才有考核资格。 而这其中,通过考核的弟子都能进剑冢,放出自己的灵气,让剑自由择主。而之前早已入门的弟子若是不喜自己此前的剑,也可同新弟子一道入剑冢,重新寻适合自己的。 偏偏剑冢里的剑又是些奇葩剑,不少剑都喜元阳之气重的人。 叶星辰运气“不好”,一年前同其余弟子在龙渊秘境中找寻千年雪芝时断了剑。本想着趁着这次剑冢重新打开,进去再寻一把。 没曾想被尸傀阁的一内门弟子下药,将他和柳璃儿困在屋中,两人大眼瞪小眼,柳璃儿又爱慕他多年,最后情到浓时翻云覆雨,共赴巫山,叶星辰元阳之身就这样破了。 最终他也没有在剑冢中寻到什么好剑。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在三年后的上古秘境中得到仙人传承,顺便继承仙人的上古神剑。 当真是……过分啊! “人可得看紧了,那小子心眼多得很。别看他现在病恹恹的,稍微有点精神气就想跑。”无极仙尊叮嘱道。 “师尊放心,小师弟今早还吐了口血呢?” “吐了好吐了好,这样他除了躺在床上,也不能去哪儿了。” 容念风眉心一跳,这凌云峰的画风怎么怪怪的? 脑中还乱得很,话题就转到他的身上:“这就是你们小师弟的道侣,等会儿让星辰出来拜堂。拜完堂把他俩人往屋内一锁,咱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容念风:“?” 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当真好吗?! 又过了半刻钟,容念风感觉自己被人用手轻轻一拎,从花轿中扒拉出来。 刚才那青年道:“念雪师妹,你别着急,我这就带你去前殿拜堂。” 明明容念风一米八的大个儿,在他手中像拎小鸡一样,晃得他头晕,赶忙道:“师兄师兄,我不着急。” 羞答答的女声入耳,大师兄听得脸红心跳的,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快,从远处乍一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疾行:“念雪师妹唤我大师兄便好。你别不好意思,我知晓你着急。” 容念风感受到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差点气个半死。 他可算知道了,着急不是他是这些凌云峰的弟子! 明明要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两分钟就到了。 容念风只得大口吸气来平缓呼吸,还没拜堂呢,差点就被走死了。 他趁着还没进屋,朝大师兄打听道:“大师兄,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突然嫁过来,许多事都是不明白的。也不知道我夫君性格如何?好不好相处?” 《逆天少年修仙录》这本小说着重写了后期龙傲天打脸逆袭的爽文,前期就寥寥几笔带过。叶星辰现在是何种脾性他还当真不知。 他也得打探好敌情再想方法应付才好。 大师兄是个嘴碎子,未曾想竟沉默了一瞬,好些时候才说:“年下小狼狗,你值得拥有。” 容念风:“……” 总感觉玄天剑宗的人有病,但他没证据。 容念风拐着弯旁敲侧击了些问题,不过这大师兄看起来不靠谱,这会儿倒是谨慎得很,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就随便说了些含糊过去。瞧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他终究还是放弃了打听的想法。 又等了好一会儿,本该和他一道定婚契的人还是未到。无极仙尊先坐不住了,招了招身旁的弟子:“吉时已到,你小师弟怎么还没来?你去玉虚宫看看。” “弟子领命。” 人还未踏出凌云峰前殿,就被另一个刚进门的弟子抢了话,许是太过匆忙,声音中还带着颤音,道:“师尊,小、小师弟不见了!” 殿内鸦雀无声,无极仙尊被气得胡子都抖了一抖,脸色涨红:“逆徒!” 说着还因没站稳,脚步虚浮,往后倒了倒,又连忙扶住椅子。 身旁有弟子想上前搀扶,他摆了摆手:“无碍。” “你们那么多人,竟然拦不住一个病秧子。这传出去以为我们凌云峰不行了。” 弟子直呼委屈,抱拳喊:“师尊,你又不是不了解小师弟的脾性。他竟用内力硬生生吐了满地的血,二师兄给他送药,他趁二师兄不防备他,把二师兄打晕换上二师兄的衣衫,又易了容,这才晃了我们的眼睛。” 无极仙尊拍了拍桌:“这逆徒胆子当真大了!” “师尊,若不是你不让小十一……” 一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尾音还勾着笑意。 “老四!” 无极仙尊呵斥了一声。容念风正听得入迷呢,下一瞬便没了声音。 他微微挑眉,哦?聊什么呢竟能让无极仙尊掐了个隔音诀生怕让他听见。 可越发让他好奇了。 不过他也能想到,大抵是这叶星辰心心念念着柳璃儿,不愿娶别人。他啧了一声,心想这会儿倒是装得挺像,不知情的以为是个纯情大男孩儿呢。 可惜他手拿剧本,自然也知后面这叶星辰也只是装作半推半就罢了,修仙界传他温文儒雅,实则打一个副本多一个后宫。 “念雪,今日是我凌云峰对不住你。等寻到那逆徒,自当让他谢罪。”无极仙尊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师尊,”容念风嘤咛了一下,泫然欲泣,装得那叫一个娇软无害,轻轻抬手,隔着盖头抹了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既是如此,道契也不急于这一时。我愿用尽此生,上刀山下火海,用我温热的心捂化星辰哥哥的冰冷。只为让他多看我一眼。” 废话,这道契他可不敢结。柳璃儿正宫还在呢,他要是结了,难道是嫌死的速度不够快吗? 但眼下他也总算知晓这道契除非道侣身陨,要不然一个修仙者一生只能结一次,而书中容念雪还未死,叶星辰就和柳璃儿私相授受了的来龙去脉了。 整理完思绪,他还不忘记吐槽自己一句。容念风啊容念风,没想到有一天你为了修炼竟做到如此地步! 前殿诡异的沉默了半晌,容念风心里一惊,不会是装过头了吧? 他的喉结上下吞咽了一下,正想出声胡诌些什么,就听见无极仙尊竟是哑了嗓子,含泪道:“念雪,好孩子!” 容念风、前殿一众人:“……” 四师兄嘴角一抽:“小十一这未来道侣倒是颇别具一格啊。” “四师弟,慎言。”殿内几人是用传音术说话的,饶是如此,大师兄也被吓得够呛,抬眼看了下没有察觉到他们小动作的师尊,这才松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那先委屈念雪你了。待我和你师兄们寻到叶星辰,再让你们结契。”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慵懒的声音,嬉皮笑脸道:“不必了师尊,我猜叶星辰多半要从后山逃跑,去守了一下果真被我抓回来了。” 说着拍了拍手,两外门弟子将一少年押着进门。 来人模样虽看得不真切,但看着大红色衣摆,不用深想也知这人便是叶星辰了。 “咳咳,宋修远,你竟敢骗我?!” 叶星辰挣脱开被禁锢着的手,许是因为生气的缘故,白皙的脸上布了层淡淡的薄红,怒目而视。 宋修远并未搭腔,狐狸眼弯了弯,笑眯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还特地挤了点时间给师弟换了婚服,希望没误了吉时。” 无极仙尊赶忙道:“十啊,不枉师尊平日里疼你。关键时候还是你靠得住!” 殿内一时之间热闹非凡,除去一脸茫然的容念风和边挣扎边呕血的叶星辰。 直至被强按着结了契,众人才猛地松了口气。 然后两人又被抓着,以雷霆之势迅速到了玉虚宫,伴随着“哐”的一声,成功将两人锁在了同一间屋子里,屋外才传来惊呼声。 “师尊辛苦了。” “辛苦啥?喝酒去!” 一行人又哗啦啦地离开。 四师兄歪头看了眼宋修远,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你平日里都不管这些闲事的,今日怎会还特地去抓了小十一?” 默了半晌,宋修远挑眉:“好玩。” 殊不知另一边的容念风差点崩溃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剧情全偏了?! 他怎么和叶星辰结了契?!!! 5 星辰哥哥,嘤 不应该这样的,他怎么会和叶星辰结了契? 肯定是因为穿过来的时间太久远了,那小说剧情他已经忘得差不多。先缓缓,他得想想。 哦对,原书里确实有那么段剧情。 容念雪嫁给叶星辰后,叶星辰因不想同她一道相处,觉着她们水云宗这种小宗门怎么配得上他的身份。于是重新在凌云峰寻了处落脚的地方,平日里也是宁愿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去任务堂领取任务也不想见到她。 容念雪心中早已有了别人,叶星辰不来招惹她自然是乐得其见的。包括没来得及结的道契也骗了无极仙尊等人。 若不是柳璃儿那边的鹤门宗找上门来,玄天剑宗的人都不知晓原来叶星辰和柳璃儿早在一年前结了契。 呸,出轨男! 不过放在点家,也算正常了。 容念雪还因不喜欢龙傲天成功成为叶星辰五大后宫中最让读者不喜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都快头脑风暴了,也没扒拉出那么一段剧情啊!他和叶星辰结了道契,那他岂不是这辈子再也不能婚配了?! 算了算了,修炼重要,反正膈应的是龙傲天,和他容念风有什么关系呢?只希望这叶星辰别想着为了和柳璃儿结契就取走他的小命。 “咳咳。”叶星辰垂首轻咳,没想到因为内力耗得太多,竟咳嗽得愈来愈烈。 这龙傲天不会硬生生咳死吧?这个想法一出,吓得容念风一激灵,连忙将还盖在头上的盖头掀掉。 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拍打叶星辰的背:“你……” 猛地想到自己现如今是个女子,拐了个音,掐着嗓子娇滴滴道:“星辰哥哥,你没事吧?” 叶星辰听到他的声音愣了愣,脑海中不由地想到宋修远发的那句话: 念雪师妹正处变声期,声音糯叽叽,绵软酥骨…… 顿时一阵恶寒,咳得更厉害了。 “咳咳咳。” “你别碰我!”他不由分说地拍开容念风搭在他背上的手,大抵是咳得厉害,唇色都有些泛白。 说着往后避了避。 容念风看他动作,不由想着书中某次,柳璃儿紧紧抱着叶星辰问他生平最讨厌何种女子。 叶星辰皱着眉说最不喜娇软无用,不思进取之人。故而容念风可谓是做足了样子,可怜巴巴道:“星辰哥哥,你先听我说……” “咳咳,你先别说话。”叶星辰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脸色泛起的潮红也慢慢褪去,正要出声和容念风划清界限。 没曾想下一秒,“哐当”一声,他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看着叶星辰一脸茫然的样子,容念风差点没稳住人设笑了出来。硬生生把自己脸都憋红了大圈。不过样子还是要装装的,他踏着小碎步,泫然欲泣,眼泪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人家是想说桌腿要断了。” 叶星辰没说话,不知是摔的还是咳的,眼尾还泛着红。先前盖着盖头看得不太亲切,这下切切实实摔在地上,面容倒是看清了。 只能说龙傲天不愧是龙傲天,面容如玉,暖色的烛光投在他的脸上,姣好的薄唇淡白如纸,眼尾狭长上挑,眼中的雾气同烟雨般朦胧。 可惜生了病,面颊稍显清瘦了些。 空气有些尴尬,但不妨碍容念风将这娇妻的戏码演好。他蹲下身,轻轻拉住叶星辰的手,发出一丝诡异的声音:“嘤。” 叶星辰仿若被猫夺舍了一般,眼睛都成竖瞳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乌发雪肤的男人:“咳咳咳咳咳!” 容念风:“……” 再咳下去真要死了。 下一瞬,叶星辰当真“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这可把容念风急得团团转,可真别死在这儿啊。若是不影响这个世界还好,怕的是叶星辰死了,他也得跟着遭殃。 “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叶星辰全凭一口气吊着,这下也不反抗了,生无可恋的等着容念风将他扶起来。 眼看着马上都要拉住叶星辰的手了,容念风猛地想起来自己人设,连忙又补了一句:“嘤,星辰哥哥,都是我的错。”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刚要拉住他手的叶星辰“唰”地一声收回了手,铆足力气往外爬。 容念风差点气得半死,用力扯住叶星辰的衣角道:“你若是再不上床歇着,今日怕是要死在屋里了。” 只见还在艰难往外爬的男人“虎躯”一震,哦不,应该是“瘦躯”一震,爬得更快了。 扯着嗓子道:“我叶星辰今日就算是咳死在这儿,也绝对不会同你一道待在屋内!” 容念风劝不动,仗着叶星辰看不见他,一边演一边叉腰站着喘气道:“星辰哥哥,难道是我做错了何事吗?” “你若不喜我,又何必娶我?” “我愿用我烫若无间域熔熔烈火的心融化了你这冰山。” “啊,星辰哥哥,我亲爱的夫君,你可知当我知晓能嫁给你时,我的心是跳得那般快。” 诗歌朗诵完,容念风说得嗓子都有些干了,但这叶星辰竟还没爬到门前。他微微叹了口气,唉,这龙傲天也真是的,身子这般弱。 定睛一看,猛地发现哪儿是没爬了,明明就是咳晕厥了! 吓得容念风赶忙拍门,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你们小师弟人快不行了!” 这动静惊得屋外树上栖息的灵雀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等到无极仙尊带着一众弟子赶到时,看着蜿蜒的血迹还愣了一愣,不过瞧他们也是见惯不惯。身上虽染了酒气,还是相当娴熟的给叶星辰使了个除尘术,将他挪到了床上去。 无极仙尊从腰间掏了瓶丹药出来,挑了颗大的塞进叶星辰嘴里,这才摆摆手道:“小辈莫怕!小十一只是血吐得多,还死不了。” “嗝。”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啧啧啧,我们十一师弟怎么落得这般模样。”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是今日将叶星辰从后山抓回来那人。 果不其然,无极仙尊晕乎乎地说:“宋修远,今日是你十一师弟的大喜之日,你让让他。” 一双狐狸眼的男人笑着收回手,给躺在床上的叶星辰掖了一下被角:“只是给十一师弟理理被子罢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容念风身上,展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笑着道:“这就是念雪师姐了吧?” 师姐你个大头。 容念风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含糊了句:“嗯。” 其实宋修远这样喊挑不出什么错来,他之前同水云宗宗主打听过,这无极仙尊一共收了十一个内门弟子,其中只有第十个和第十一个是亲传弟子。 要说起这第十个弟子,只比第十一个弟子,也就是叶星辰大两个月而已。故而有很多传闻说两人年龄相仿,关系也比其余人好些。 “那往后希望能和念雪师姐好好相处了。”宋修远用折扇挡住了脸,只露出笑得都弯了的眼睛来。 又过了会儿,无极仙尊用手探了探叶星辰的鼻息,察觉灵气平稳后才道:“嗯,死不了。” 一行人又哗啦啦地走了,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唉!” 真糟心呐。 容念风不由地摇摇头。 闹那么一出,夜也渐渐深了。虽说修仙之人熬夜修炼也是常有的事,但今日就罢了,他还是觉得睡觉要紧。修炼什么的过几日再想。 再说他的戏还没演完呢,得把叶星辰从这儿逼走才好。这样他才能溜出去修炼啊。 越想越有道理,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挑了挑眉,心里狂笑。 哈哈哈,叶星辰,这可怪不得我了。 但是问题来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歪了怎么办? 纠结了一会儿,他撇了撇嘴,选择迅速把自己身上的衣衫脱了钻进被窝。 十分安详地躺下了。 管他,明天的事明天想。 翌日清晨,容念风是被一口热血喷醒的。 心情相当烦躁地抓了把脸,他缓缓睁开了眼,看着满手的血,难得陷入了沉默。 他是进入什么凶杀现场了吗?! 容念风一个鲤鱼打挺,他的剑呢?他要把这个吵醒他的人捅死! 转头一看,良家妇男钮钴禄氏叶星辰一脸不可置信,双手紧紧拢住单薄的里衣,带着几分呆滞看着他。 “你……你!”气得脸色都惨白了几分,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 容念风:“……” 装什么装啊!他一个黄花大闺男都还没说什么呢? 下一秒,他顺势躺下,潋滟的眸中酿着晶莹,仿若起了层湿雾,娇软无骨道:“讨厌的啦。” 6 我身体实在抱歉 “星辰哥哥,昨日我俩发生了那种事你怎么能忘掉呢?”容念风发着抖抓紧叶星辰的衣角,眼尾发红好似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他心想这下不吓死叶星辰,最好吓得有去无回。想起他就起一地鸡皮疙瘩那种。 叶星辰低垂着眼眸,一脸狐疑,随后斩钉截铁道:“我不信,没有这种可能。” 容念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所以星辰哥哥意思是我骗了你?” 他如菟丝子一般攀在叶星辰身上,牙都快咬碎了,用力眨了眨眼睛,憋出几滴泪来。外人要是离得远些看,还以为是两人在耳鬓厮磨。 叶星辰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脸上布了层薄红:“我……” 他铆足力气想要扯开容念风,但环在他脖颈上的手仿若扎了根一般。正愁没法时,突然想到自己是会法术的,虽然现在一身病,但解决容念风这个凝气一层还是绰绰有余的。 缓下心神后,他念了诀,这才从容念风的手中死里逃生。 “咳咳咳,”叶星辰剧烈咳嗽着,好一会儿,抬眼看着容念风。 一双清凌凌的眼眸中似乎升起几分坦然,“我的身体实在抱歉,着实和念雪姑娘发生不了什么。” 闻言,容念风整个人都傻了,一时之间忘了换成女声,用充满清朗干净的少年声道:“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叶星辰可是龙傲天!他怎么不行?!不可能,离柳璃儿上山也没几日了,叶星辰既然不行,那如何和柳璃儿翻云覆雨! 直到他看见叶星辰直愣愣地看着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露馅了。 他完了……彻底完了! 容念风欲哭无泪。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他勉强勾唇,面露难色,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轻轻打在叶星辰的胸口上:“哎呀,你懂的,人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女子。星辰哥哥可不可以假装刚才没听见我的声音啊。” “毕竟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保全自己的颜面的。”说完他羞红了脸,收回手背着叶星辰捂住脸,又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嘤。” 叶星辰:“……” 不过他刚才以为这人是个男子呢,毕竟像他一般高的女子并不多见。声线又雌雄莫辨,确实让他有些迷糊。 但细细思考,玄天剑宗也有好些女修同容念雪一样,别说女修了,男修也有不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思及此,叶星辰点点头:“念雪姑娘不必担心,我不会同外人道的。” 哭得梨花带雨的容念风呲牙咧嘴道:“呜呜呜,星辰哥哥真好。” 叶星辰莫名觉得身后升起一股恶寒感。 这地方真不能久待! 他咳了下,懒洋洋地躺回床上,“哇”,趁血还没落在刚用除尘术弄干净的床上,忙从怀里抽出衣帕来,胡乱擦了擦。 这一系列的操作看得容念风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念雪姑娘,”他似乎丝毫不在意容念风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整个人都有点……嗯,疯魔的状态。 他道:“我心里早就有了心悦之人,若不是昨日师尊和师兄们压着我俩结了契,我是不可能从的!” 容念风恨不得将头点成拨浪鼓了,废话,你喜欢我就奇了怪了,你的正宫老婆还在后头呢! 只不过他现在可不是容念风,他是容.娇妻.念风斯基! “你……你是不喜欢我吗?”容念风期期艾艾道。 “哎,”叶星辰将手枕在头下,叹了口气,“你哭也没用,我真不喜欢你。”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和容念风对视,眸若灿星,笑着道:“我知你也不喜欢我。我打听过了,你在水云宗时有过未婚夫呢!想必你嫁给我也是因我们宗门不好拒绝,不若我们打个商量。” “平日里我不同外人道你我之间关系,你好好在玄天剑宗待着,等我寻处好住处便搬出去。” 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没忍住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鸦黑的长发铺在床上,双颊因咳得太厉害,面色酡红。 缓了一下,他才继续道:“你觉得如何?” 容念风差点笑出声,当然是好极了! “我之前虽有未婚夫,但我对你一心一意。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说着还假装很生气地拿手指着门外,眼泪悬在眼眶里,“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 叶星辰只得讪讪拖着病恹恹的身子离开了。 听见关门声,容念风立马开心地在床上滚了几圈。 还等他寻到好住处再搬出去?怎么可能?那肯定是今日就把他赶走了! — 因马上要弟子招新了,宗门里的长老们各个都忙得很。至于说为什么,叶星辰可以归结于装一字。 来玄天剑宗求仙问道之人除了有天赋的凡人子弟,散仙,甚至宗门世家。除此之外,可能还混杂着北大陆、魔域、鬼域的修者。故而每十年一次的招新堪比祭祀英灵碑,不仅办,还得风光办。 长老们都忙去了,没人管,宗门里弟子的修炼也懒散了些。 凌云峰位处玄天剑宗南侧,因处半山腰,清晨早练时放眼望去如身处云雾之中。传闻凌云峰峰主当年便是在此境中顿悟,思来想去,便给了那么个名字。 叶星辰随便寻了处太阳好的地方,从乾坤袋中掏出张摇椅来,半躺在上面,晃晃悠悠的。散落的鸦发不知何时用玉簪束了起来,阳光斜斜打在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生气。 还没躺多久呢,熟悉的脚步声传至耳中,咸鱼躺他也不躺了,赶忙从乾坤袋中挑了把最大的刀,朝不远处的宋修远恶狠狠地笑了笑。 宋修远脖子一凉,速度那叫一个快,匆忙掐了个御剑诀。不过到底还是落人一步,只得谄媚地笑笑,小心翼翼地将悬在自己脖颈上的刀轻轻挪开。 “哎呀!十一师弟这是干嘛呢?美人在怀,怎还有闲心来寻我。” 叶星辰目光紧紧盯着他,冷冷道:“你还好意思说?” “师弟啊,你且听我分析。你想想,你昨日要是走了,留下念雪师姐一人在前殿,她以后可怎么在咱凌云峰立足?” 见叶星辰没动静,他又道:“凌云峰那么多人看着呢。” 叶星辰收了刀,不过倒也不是因为这话动容。要知道无极仙尊为了让他成这个亲,派了多少人来轮流劝他,相同的话也是听了一茬又一茬。 只是他现在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之感,这才又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躺回摇椅上去。 “所以你和念雪师姐相处得如何?” 宋修远贱兮兮地围上来,一脸八卦。 “不如何。” “我昨日可见过了,念雪师姐那双漆黑澄澈的鹿眼,清冷无双,眉眼下那红痣勾人得紧。浑身散发着清纯娇嫩小白花的气息,你当真没有一点心动?”顿了顿,他又说,“见色起意也没有?” 叶星辰慵懒地分了个眼神给他:“没有。” “你想想你平日里吃饭看见红烧猪蹄,油焖大虾,清蒸水煮鱼,那种想要疯狂分泌口水的感觉都没有?” 叶星辰反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她当做红烧猪蹄?” 宋修远:“……那倒也不是。” “唉,”他叹了口气,落在叶星辰身上的眼神越发诡异,摇头道:“可怜啊,算了吧辰辰,咱要不从了吧。反正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仙子也找不到。” “念雪师姐除了声音有点婉转外,其他哪样不是顶顶好!更何况,占星师不是说了她还可以帮你治了这破病吗?” “占星师——”叶星辰猛地直起身子,狠狠攥紧手,“咳咳咳。” 等他逮住那死老头第一个宰了他! “啧。”宋修远抱着胳膊无奈地摇头。 “既然是你把我送进这火坑,你得帮我想个法子。”叶星辰朝宋修远招了招手。 “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我可不干啊。”宋修远惊恐地往后退了退。 叶星辰没好气道:“滚。” 过了会儿,他又说:“你帮我打听打听道契除了一方陨落外还有何种方法可以解掉。” 他抓了抓头发:“那容念雪她、她当真是令人发指!” 终于讲到正题,宋修远连忙竖起耳朵。 “咳咳咳,”他轻咳几下,思考良久后才道,“我本以为她是因为宗门缘故才嫁给我,没想到她好像真的喜欢我。” 不知不觉间,叶星辰耳朵爬满了红。 宋修远宛若吃到瓜的猹:“怎么讲?” “她昨日向我深情表白了一番,今早还说离不得我。” 宋修远:“哇哦,好刺激。” “她绝对喜欢我。”叶星辰斩钉截铁道。 他蜷着腿,一脸生无可恋:“但她喊我是这样的。” 叶星辰掐着嗓子给宋修远模仿了一下:“星辰哥哥,讨厌的啦。” “咦。”宋修远抱着胳膊抖了抖。 “我受不了了,你当时还说什么声音糯叽叽,我看是你脑子糯叽叽。”叶星辰从怀里娴熟地掏出衣帕,擦掉嘴角的血,“所以这道契必须得解。” 话音刚落,熟悉的声音像鬼催命一样传入两人耳中:“星辰哥哥,你在哪儿啊?” 叶星辰和宋修远两人面面相觑,叶星辰一脸正色,缓缓摇了摇头。 宋修远赶忙大声道:“星辰哥哥在这儿!在这儿!” 叶星辰:“……” 占星师和宋修远都得死! 7 这道契必须解 终于,在容念风的各种骚操作下,叶星辰再也没有回过玉虚宫。于是凌云峰的其他弟子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 他们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小师弟日日夜不归宿,“星辰哥哥”四个字更是成为他们的噩梦。 若是大半夜的运气“好”些,还能看见容念风如同一只游魂手中提着灯,堪比索命的鬼。 好几个弟子都被吓得够呛。 在玄天剑宗一众弟子偷闲的日子里,凌云峰倒像个异类,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去修炼的路上。平日里会手拉手去小树林里谈情说爱的痴男怨女们说什么也不愿夜晚出门了。 最先受不了的是四师兄,在接连五六天的“星辰哥哥”攻击下,他立马去任务堂挂了悬赏榜。 容念风毕竟和他们还不是太熟,思及此,他一咬牙,只挂了叶星辰一个人的名字。 ——若是能抓住叶星辰并送往玉虚宫的弟子上品灵石百枚。 这上品灵石可是个好东西!不仅用来购买灵草、丹药,还可以用于修炼。一时之间,玄天剑宗掀起抓叶星辰的热潮。 叶星辰有没有被吓到容念风不知道,但他是真被这阵仗吓到了。他好不容易把人逼走,还给他送回来?有病吧?! 不久后,通灵牌上便出现一新帖子,说什么叶星辰如同天上星,可望不可即。是他过于着急,不愿强行逼迫叶星辰,还望各位修者不要再寻,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如此肉麻的话自然是出自容念风之手,没多久,玄天剑宗就有传闻说容念雪爱叶星辰爱得那叫一个深,不少人还因此为他们的爱情哭得稀里哗啦的。 但也是达到了一定的作用,比如说容念风再也不用担心玄天剑宗的人哪天突然抓着叶星辰回玉虚宫了。还能赚个好名声,现在他一出去,凌云峰弟子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没有叶星辰,容念风活得那叫一个痛快。只要等到弟子招新,他美美去修炼就好!说不准他还是个天才呢。 三年后还等他给叶星辰送了秘籍再死?大可不必,狗命重要。 鸡飞狗跳一段时间后,离弟子招新越来越近。容念风悄摸下了山,和从水云宗来的弟子聊了近况后,颇为兴奋地捯饬好自己试炼时需要用到的物品。丹药是必不可少的,要是到时候他在考验中出了何意外还能救他一命。 好在他在水云宗时顺了不少灵石,二话不说,他去药门堂换了不少丹药。 药门堂的人狐疑地看了一眼他,容念风相当娴熟地开口:“星辰哥哥身子不太好,有这些丹药能让他好受些我也是愿意的。” 他低垂着头,不知情的弟子都十分不忍心。还是一旁的弟子出声安慰:“叶师弟乃是无极仙尊的亲传弟子,服用的自是炼灵过的上品丹药。你拿这些中阶下品丹药又有何用?” 修仙界无论是丹药还是武器皆有炼灵一说。若未曾炼灵过,则是普通丹药。共分为玄阶、地阶、中阶、上阶、天阶,每个阶又有上中下品之分。倘若炼灵过,那便是千金难求。 但是炼灵并不容易,若是火候、灵气、用药,这三步中有一步没做好都极可能失败,炉炸了也是司空见惯。即使是玄天剑宗这样的宗门,能炼灵的炼丹师也没几位。 而与之对比,下游宗门若有能炼中阶丹药的炼丹师已经是佼佼者了,还谈什么炼灵之说。 想起上次无极仙尊给他的一瓶炼灵过中阶上品丹药,容念风顿时觉得乾坤袋都变得沉甸起来。 不愧是上游宗门! “无碍。”又是一顿胡说八道,容念风才回了凌云峰。 这玄天剑宗以修习剑道为主,自然也可修习其他术法。除了只修习剑道的凌云峰外,还有以炼丹为主的炼丹峰,占卜用阵的辰星峰,养尸操傀的尸宗阁以及和柳璃儿一样用乐器的音修阁。 嗯,音修阁,那糟心作者特地给正宫设定的,全文搜索都没出现过几次那种。 几座峰围绕的中间是玄天殿,专门用来授课试炼的地方,其中包括藏书阁、试炼场、药门堂、任务堂。 下来容易上去难,容念风还不会如何御剑。他凝气一层,除了比平常老百姓抗揍一点外没有什么区别。 好在招新没几日了,聚在玄天殿的人很多,他倒不是太显眼。 玄天殿热闹非凡,有佝偻着背已经两鬓发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双眼浑浊。再远些有将头探进登记处咨询的修者,还有怀中抱着灵兽的女子,带着斗笠背着大刀的散修。三四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人成群结队从飞剑上下来,还说着路上遇见的趣闻。几艘华丽的飞舟悬浮在上空,从上方扔下梯子,便有雍容华贵的世家公子从上面下来。 “嘶——”鹿鸣声传入耳中,不远处,有一用两头灵鹿拉着的马车踏着云雾从半山腰往下来。 “瞧那帘篷上的纹路,鹤门宗怎么也来凑这热闹了?” “这有什么?毕竟是玄天剑宗,南大陆第一宗门,鹤门宗再厉害,能厉害过吗?” “这倒也是,说来这鹤门宗也是音修,看来是奔着音修阁亲传弟子来的。” “……” 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落入容念风耳中,他挑了挑眉,心想这柳璃儿总算是来了。 容念风藏了藏,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股奇异的香先传入鼻中,然后是一双纤细的手挑开了垂帘,从中走出了个长相姣好,唇若含丹的女子。她今日穿了一袭天青色的襦裙,身形窈窕,眼眸清澈如水。 容念风精神一震。 柳璃儿! 龙傲天的真正的正宫大老婆!书中最受欢迎的女角色! 终于等到你! 旁边的一修者看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还一脸莫名其妙。离他又稍远了些。 回凌云峰的路上,容念风心情都颇好,还哼着小曲儿。柳璃儿出现了,剧情也总算慢慢展开,接下来便是两人相遇,不幸中招,浑身燥热,翻云覆雨! 哈哈哈哈哈! 不过话说好几日前叶星辰刚说自己不行,要是耽搁了剧情走向怎么办? 嗯,看来得给他补补身子了。要是传出去龙傲天不行那怎么行? 起码在他假装容念雪的这两年里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因为不能御剑,等到他爬到半山腰时天已经黑了,他弯下身,用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喘气,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昏暗的暮霭渐渐压低下来,天上缀满了星星,像细碎的流沙一般。月光皎洁,似一块白玉,斜斜的月光打在地上,映照着被风吹折了腰的绵延成片的荒草。 离玉虚宫还有一段距离,容念风的体力有些不支,眼下也没水。只得想方法减轻身上的重量。 他垂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衫。 脱还是不脱? 不过也只是纠结了会儿,幸而四下无人,他不放心,又环视了一圈,这才脱掉。 果然轻松很多! 他又将念头打在胸前,来玄天剑宗时,师姐们怕不够逼真,建模建得过于大了些。 小一点就好。 于是他低头,鬼鬼祟祟地研究着。 只是一会儿这高了点,那儿高了点,差点没把他气死。 而不远处的叶星辰突然觉得自己下身一凉,抱着胳膊抖了抖,四处张望了一下,朝旁边的宋修远道:“总感觉大事不妙。” 宋修远顶着两个大熊猫眼,打了个哈欠:“你每日都是这般说的。” “真的撞了邪了,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爱我如此之深。”说话间,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继续道:“这日子没发过了,道契必须得解。” “我也受不了了,本来想着看乐子的。当时我不该把你抓回来的。”宋修远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自打容念雪每日都在寻叶星辰后,叶星辰彻底赖上了他,无法,两人只得一道逃命。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突然,他看见一人站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四处环视。他默了声,正要抽出剑,便看见了容念风的脸。吓得他一个趔趄,慌忙道:“叶星辰,你快看那人是不是容念雪?她怎么在这儿?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叶星辰也吓得够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容念雪! 两人赶忙往草丛里躲去。 “看她这模样并不知我们在此处啊?”叶星辰道。 两人相当默契地不再说话。着实不怪他们,毕竟魔域、北大陆安插在玄天剑宗的人不少,说不准容念雪…… 他们倒是要看看这容念雪打的是何种心思。 没曾想下一秒她把外衫脱掉了…… 脱掉了?! 叶星辰猛地锁住宋修远的喉,腾出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使劲往后拖。 直到两人离得更远了些,他才松开宋修远。这套操作下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内力又被消耗完,蹲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 宋修远还什么都来不及看呢,用手揉了揉脖颈,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叶星辰你大爷的,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 蹲坐在地上的人咳嗽得越发厉害,耳朵不知是咳的还是羞的,布满了红。 好半晌,他才听见叶星辰咬牙切齿道:“这道契必须解!简直……简直有伤大雅!” “你看见了什么?”宋修远伸手拉住叶星辰的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她竟然,咳咳咳,”叶星辰一脸生无可恋,红着脸道,“她竟然脱了外衫!” 凌云峰也不少女弟子,但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弟子像容念雪这般! “砰!”下一瞬,宋修远吓得猛地放开手。 他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儿! 然后看见自家好不容易快站起来的兄弟又倒回地上,疼得翻滚了几下,又“哇”地一声吐了几口黑血出来。 在叶星辰昏死之前,他听见叶星辰说:“我要你死!” 8 一巴掌全部拍平 宋修远自然不会傻傻地等着叶星辰醒来把他弄死,虽有十几年师门情谊在,但还是狗命要紧。 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晚风将他的衣摆吹得飒飒作响,若是有人在此,看着这月黑风高下昏死的人,肯定会以为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战。 思考良久,宋修远摸了摸下巴,一不做二不休拖着叶星辰的双腿往玉虚宫去。 叶星辰迷迷糊糊中,觉着自己的背被摩擦地生疼,艰难睁开眼,可惜实在过于疲乏,只能勉强发出嗬嗬的求救声,嘴里还碎碎念道:“宋修远,你给我等着……” 宋修远微微一怔,恶寒感顺着脚跟爬到肩上,吓得他一激灵,赶忙加紧速度,拖得愈加用力。只恨自己为何没有飞舟这种法宝。 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刚把自己胸调整得一般大小的容念风被吓了一跳,立马进入警戒状态,冷声道:“谁?” 莫不是刚才从药门堂出来时被谁盯上了? 他摸着腰间的乾坤袋,抽出他熟悉的黑色大刀,佝着腰小心向前试探。 “唰——” 突然,一只鞋从草丛里急速飞了出来。 容念风忙往旁边躲去,险险与鞋擦肩而过。 竟然敢用暗器!可惜他容念风在水云宗时早就被马老六锻炼得无比娴熟。别说鞋了,就是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只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似有所感,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嗯,很好,歪了! 冷气顿时从周身散发开来,他黑着脸睨了眼草丛,咬牙切齿:“我——的——胸!” 什么小人?竟敢暗算他的建模?!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不再犹豫,拿着大刀就往草丛里捅。哪知这草丛像是有了灵识一般,他往左捅,那草丛就往右躲,往右捅就往左躲。 容念风深吸了口气,气得他差点无能狂怒。 他眯了眯眼,又从乾坤袋中翻出数十柄剑来,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双手持剑,蓄势待发,正要往草丛里捅时,草丛里的人连忙可怜兮兮道:“姑、姑娘饶命啊!” 一惊慌失措的男声在安静的夜里响起,无数不好的想法从脑中闪过,容念风浑身一僵。 这不会是叶星辰派来的间谍吧? “出来!”他呵斥一声。 青年捂着双眼,蜷着身子,从草丛里冒出个头来,忙不迭道:“姑娘我什么都没看见!”似乎也知道自己说这话可信度太低,又结结巴巴加了句,“真、真的。” 容念风:“……那你捂住眼睛干什么?” 他用大刀挑了挑青年捂住眼睛的双手。 “呜呜呜,”青年白皙的肌肤从锁骨红到耳根,浑身发抖,“我真的不知晓姑娘在做什么,我保证不同别人道。” 许是他们的动静太大了些,惊扰到巡夜的弟子,火光隐隐约约往他们这边来,听脚步声人还不少,领头的弟子厉声呵斥:“是谁在那里?!” 容念风本不用怕的,但他看了看自己被鞋打歪的一边胸口,又看了看畏畏缩缩的青年,来不及想那么多,一只手拎起青年,拉住他的手赶忙往前跑。 青年还没搞清发生了何事,等缓过神后,慌乱无措道:“姑娘,我的鞋!” 不提还好,一提容念风就胸口疼,满脸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忙讪讪闭了嘴,只是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一脸懵地低头,看着容念风歪了的胸顿时瞪大了眼睛。 容念风见身后没人跟上后,感叹幸亏马老六经常追着他赶,否则练不出这种逃命的本领来。 察觉到落在自己胸口的视线,他停下脚步,伸出手当着青年的面“啪”的一声把胸口拍平了。 只留一边更丑了,他想了想,又把另一边给拍平。抬眼看了下青年,淡然道:“抱歉。” 青年:“……” 这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啊! 下一秒,他大叫道:“鬼啊!!!” 然后昏死了过去。 容念风看着顺势躺在他怀中的青年,难得陷入了沉默。 难道他刚才没发现自己是个男子? — 凌云峰的小树林里。 容念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青年倒挂到树上去。确定绑得严严实实后,他才绕着青年打量起来。 长得倒是不错,眉清目秀的,生着双桃花眼,莫名让他有些不爽。 对,他说为何熟悉得那么讨厌,宋修远也是桃花眼! 不知是不是容念风的错觉,青年的额间隐隐约约能看见点红印,大抵是胎记罢。 还穿着一身黑,怪不得他看不出来。 不过谁叫他竟敢偷袭他,容念风冷哼一声,将水壶里的水浇在青年的脸上。 “咳咳咳咳。”窒息感使得昏死过去的青年猛地惊醒,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重力感让他颇为不适,看着冷脸的容念风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忙开口:“今日之事我绝对守口如瓶,还望道友手下留情!” 容念风抱着胳膊,靠在树上啧啧一声:“不信。” 青年欲哭无泪:“你信我啊!” 容念风没搭腔,吊儿郎当的用剑戳了戳他:“叫什么名字?” “谢镜之。”青年声音沙哑,一脸颓废道。 “谁派你来的?”容念风知晓他的名字后,并未全然相信,盯着他又问。 “无人派我来,我只是一介散修,来玄天剑宗求仙问道之人罢了。”谢镜之句句真诚,“着实不知道道友……” 他顿了顿,红着脸道:“有男扮女装的癖好啊!” 容念风无力地狡辩:“你懂什么是苦衷吗?” 想了想,他又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凌云峰,玄天殿离这儿御剑也要半个时辰。” “我迷……” 容念风:“别找迷路这种借口。” “我有亲……” 容念风:“别说你有亲戚在这儿。” “你先听我说!”谢镜之接连被打断两次,也知眼前之人不是好忽悠的,急急出声。 容念风先失去了耐心,将刀插在土里后,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他冷笑一声:“你还是闭嘴吧。” 说着抱着谢镜之转了好几圈,直至吊着他的绳索都变成了麻花状才猛地松手,谢镜之立马像个陀螺一般转了起来:“想好了再说话,小爷我耐心可不多。” “啊啊啊啊啊!” 非人的蹂.躏后,谢镜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勉强睁眼,阻止了容念风的下一步动作:“道友,我说我说!” 容念风挑眉:“行,你说吧。” “我是来寻我哥的。” “你哥?”容念风皱着眉问。 谢镜之重重点了点头,指着捆着他的绳索:“你要不先把我放下来?” 见容念风没动,他崩溃地结了个印:“我保证不跑,如若违背誓言次生再不入金丹修为!” 如此重的誓容念风也不再多加怀疑,将他放了下来。 他将绳索扔回乾坤袋后,示意谢镜之继续。 谢镜之道:“我已有千余年未曾见过我哥了,前几日我夜观星象,发现凌云峰有他的踪迹,这才打着寻仙问道的由头来。” 看他神色不像假的,容念风虽还有些怀疑,但也算勉强相信了。 据谢镜之说,他乃是九幽鲛人一族。 “你既是鲛人,为何会那么弱?”容念风狐疑道,无他,书中提到过鲛人,他们一族灵根纯净,可以声音迷惑他人,修炼速度极快,实力强悍。 可眼前之人,内力全无,和他一样是个废物。 谢镜之看了他一眼,又垂首,另一只手狠狠捶在地上,可怜兮兮道:“道友,你伤到我了。” 容念风:“……” 戏还挺多。 “抱歉。”容念风又问,“所以为何?” 谢镜之半真半假道:“我是鲛人和人族所生……” 容念风赶忙摆手:“算了算了,我才不想知道。” 他抬头看了看,夜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突然想到自己今天还没有演自己的大戏呢,转头看着谢镜之说:“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谢镜之懵了懵,问:“我能拒绝吗?” “不能。” “哦。” 容念风低头继续建模,吓得谢镜之赶忙捂眼,容念风道:“我有不得已的理由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把你杀了抛尸……” 谢镜之抖了抖。 “嗯,有些麻烦。所以你帮我隐瞒身份,我帮你找你哥。如何?” 谢镜之也不害怕了,一脸兴奋:“成交!” — 两人达成一致后,容念风同谢镜之说了下自己的处境,这才让他悄摸下山去。又过了一刻钟,他顶着姣好的容颜从小树林中出来。 轻咳两声,掐着嗓子喊了一路的星辰哥哥。 前殿的大师兄听见他的声音,抖了抖身子,喝下一盏温酒,朝二师兄道:“舒坦了。” 二师兄白了眼他:“我看你是有病。” 三师兄:“话说我好像在几个时辰前见十师弟拖着小十一往玉虚宫去了。” 大师兄欣慰地点点头:“念雪师妹和小十一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蝉鸣在夏夜里愈发清晰,一直躲在角落的宋修远见容念风往这边来,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辰辰啊,对不住了。 9 叶郎,喝药了 容念风进门时,看见躺在床上的叶星辰着实下了一跳。 不是被吓走了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佯装难过:“你个死鬼,怎么才回来啊?不知我日日以泪洗面……” 话说到一半,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他忙上前探了探鼻息。 呼—— 还好还活着,他以为人已经不行了呢。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血吐得太多了,反正半死不活的,要不是知道他是主角死不了,容念风都怕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 上次无极仙尊走时给他塞了好几瓶丹药,被他放到哪儿去了来着? 半晌,容念风从乾坤袋中拿出丹药给叶星辰喂了,撑在桌上想接下来的剧情。 其实他回来也挺好的,也懒得他再去找了。 之前两人在床上时叶星辰说自己身体不行,他细细思考一番后,觉得除去为了把元阳之身留给柳璃儿外的原因,也有可能是真的不行。 但两人翻云覆雨的剧情眼看着没几天就到了,要是再不补补身子,要真不行,到时候别说正宫了,往后几个后宫也没戏。 想到这儿,容念风摇摇头,看来不得不给叶星辰大补一下了。 翌日,叶星辰是被一种奇怪的药味臭醒的。 他正疑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玉虚宫呢,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望着头顶上的横梁,恶狠狠道:“宋修远!” 先逃命要紧。 正这样想着,他动了动。 动不了? 低头一看,自己的四肢都被铁链紧紧锁着。他稍微用力,这铁链竟像活了一般剧烈颤动起来,如附骨之疽牢牢的缠绕着。 叶星辰:“……” 再蠢他也知这是何物了,缚仙链,越用力束缚得越紧。 他调了调内息,微微仰头想去够怀里的通灵牌,没想到恰好与刚端着药进屋的容念风大眼瞪小眼,下一秒,他放开了声音大喊:“救命啊!杀人了!” “别喊了,没人能救你的。”容念风也没阻止他,小心地将手中的药放在桌上。 门外,六师兄和七师兄路过,勾肩搭背地探了个头进来问:“十一师弟怎么了?” 容念风一脸娇羞道:“哎呀,夫妻房中那点事。” 六师兄和七师兄两人看着床上被锁链锁着的叶星辰,两人面面相觑,交流过眼神后相当懂事地点点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咳咳咳,”叶星辰气得脸都红了,忙道,“师兄,救、咳咳咳,救命啊!这女人想对我行不轨!” 可惜凌云峰的人近日被折磨得够呛,谁敢惹容念风!两人赶忙火急火燎地御剑走了,只留下一屁股剑气,哪儿还管叶星辰如何。 容念风感觉自己像个反派一样,差点放声桀桀大笑了。 他眯了眯眼,又从乾坤袋中掏出瓶药来,挑了颗丢进药碗中。 叶星辰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地问:“你这碗药不会是给我喝的吧?” 容念风挑眉:“那不然是给我自己喝的?”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容念风,叶星辰脑中的最后一根弦总算断了,惊慌失措道:“咳咳咳,容念雪,你这是谋杀亲夫!谋杀亲夫!” “哦。” 看着叶星辰越来越往后退,容念风生出想逗弄他的想法来,娇滴滴地喊:“叶郎,喝药了。”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叶星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心里一边道这道契一定得解,一边想出去后要怎么弄死宋修远! 半晌,挣扎无果,自己又因太过虚弱无法使出法术,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闭着眼,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硬生生被容念风捏着嘴将药喝了下去。 “我若死了,玄天剑宗全宗都不会放过你的!毒妇!你个毒妇!”叶星辰眼尾泛着殷红,“哇”的一声又吐了几口血来。 容念风不冷不热道:“人家好怕怕哦。” 他喂了药后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想看看叶星辰的反应如何。 这药他是从无极仙尊那儿拿的,无极仙尊虽然神色变了变,但还是颇为理解地从压箱宝中掏了出来,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摇了摇头后只留下一句:“终究是苦了你了。” 容念风默默在心中给叶星辰点了蜡烛,希望无极仙尊嘴上是个把风的,要不然传出去,叶星辰的脸还能往哪儿放?! 叶星辰想象中的毒发身亡并没有成真,相反,他的识海好受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难受,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经脉的流动。 只是又过了会儿,他浑身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掌心也开始发烫。一种难言的感觉往他下腹涌去。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叶星辰的呼吸变得些许沉重,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层汗,他一字一句道:“容念雪,你竟然!竟然为了逼我就范,喂我喝下这等腌臜物!” 气急攻心,随着他的轻咳,胸口也跟着起伏,衣衫敞开了些,若隐若现地露出白皙的皮肤来。 容念风啧啧一声:“病怏怏的身材还挺好。” 他起身,盯着叶星辰的下半身看了下,问:“如何?有感觉吗?” 叶星辰咬牙颤抖:“……你你你!” 容念风贱贱地笑了笑:“我我我。” 幸灾乐祸的模样让叶星辰不禁红了眼,他从小到大都是宗门里的天之骄子,从没遇见那么不要脸之人! “今日我就算死我也不会从了你!”他的神情仿若容念风敢对他做什么,下一秒就能英勇赴死一样。 看来是有些用的,容念风心想。 “嘤,星辰哥哥真的好生讨厌。” 然后叶星辰就眼睁睁看着他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叶星辰猛地松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想,这女人竟然爱他到如此地步! 他又被容念风困在房中“强制爱”了好些日子,也习惯了每天早上准时喝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着身体好像真好了些。 真是见了鬼了。 直到弟子招新前夕,容念风突然将困着他的缚仙链收了:“我掐指一算,星辰哥哥今日有天大的事要做。” 叶星辰一脸狐疑,但总算能活动活动筋骨,自然也就溜得快了。 殊不知身后的容念风笑得眼睛都弯了。 10 富强民主强国 “小十一,念雪师妹舍得放你出来了?”大师兄半蹲着,抬起的两只手上还挂着盛满水的木桶,深深呼了口气问。 炼体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虽是剑修,但也还是怕会遇见无法使用内力的处境,故而时间久了,清晨炼体也成了凌云峰习以为常的功课。 叶星辰微微蹙眉,他心里很不踏实,总感觉容念风可能狗狗祟祟地躲在某个角落跟踪他。 他猛地转身,见无人后,才又转了身。 “大师兄当真不知道我每日遭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吗?” 果不其然,大师兄听完身体微僵,随即一脸正色:“为了师兄们的幸福生活,委屈十一师弟了!” 叶星辰:“……” 他就知道他们都是见死不救! 不过眼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他冷笑一声:“大师兄可知宋修远现在在何处?” 练了一两个时辰,大师兄额上布了层薄汗。他缓缓吐了口浊气后,将木桶放在地上。 闻言,他不经回忆起昨日宋修远哼哼唧唧地哀求他们不要同十一师弟说自己的下落。 也就挣扎了两秒,他指了个方向:“十师弟说他要暂时躲避你的追杀,大抵是藏匿在这几日刚上山来参加招新的弟子中了。” 叶星辰似笑非笑:“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大师兄和藏在角落里的容念风:“……” 后脊生寒! 不知是不是最近被容念风天天绑在床上,内力耗得少了,再加上喝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后,身子比起之前当真要好了不少。 叶星辰也没放在心上,从乾坤袋中挑了把剑,熟练地念出御剑诀后,便朝着玄天殿去了。 没动静后,容念风轻轻拿开自己头顶上的酒缸盖,与折返回来的大师兄来了个“亲切”的照面。 容念风尴尬地挥挥手:“好巧啊,大师兄。” “念雪师妹出现的方式当真让人双眼发黑。” 容念风哈哈两声,心道鬼才知道你会回来啊! 大师兄倒是没多说其他的,相反相当正气浩然地指着山下道:“念雪师妹,十一师弟下山寻十师弟去了。” 容念风颇为欣慰地看了看他,同他打完招呼后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恰好遇见有事要下山的五师姐,顺路让他蹭了把顺风剑。 玄天殿里的人不少,有不少弟子甚至做起了买卖,什么无极仙尊亲传秘籍、炼丹峰峰主亲自炼制的丹药、尸宗阁养的小鬼。当然,也有散修并不是为了单纯的求仙问道,搜罗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天材地宝倒卖,若是进不了玄天剑宗,能赚点灵石回去也是好的。 玄天剑宗只当全然不知,算是默许了他们的做法。 毕竟不少长老常年入不敷出的,当然得逮着机会赚点额外的灵石。 比如说此刻吆喝着卖自制剑法的无极仙尊,白花花的胡子早就不翼而飞,剑眉星目,身形挺拔,活脱脱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对着围上来的一圈人介绍得那叫一个起劲:“童叟无欺啊童叟无欺,这剑法乃无极仙尊亲手所写!” 别说从其他地方来玄天剑宗的人了,凌云峰自己人都不相信。其中一个外门弟子抱着胳膊问:“你是哪个峰的?看你模样也不是无极仙尊的内门弟子,怎么可能接触到仙尊这种人物?” 无极仙尊摆摆手,嘿嘿直笑:“哎呀,我是尸傀阁的!实不相瞒,凌云峰亲传弟子叶星辰和我是至交,但我一想,我一个尸傀阁弟子会用什么剑!这不,拿出来同各位分享分享。” 怕众人不信,他又对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弟子道:“你既然是凌云峰的人,想必也是知晓无极仙尊的字迹,你且来看看对不对。” 凌云峰的那个外门弟子狐疑地看了看他,从他手中接过,细细翻看了一下。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身旁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那弟子额上的汗越来越密,身旁的无极仙尊看起来倒是颇为自信。 “不会真是无极仙尊写的吧?”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问了一句。 “若真是他老人家写的,我愿用两倍灵石买下!”另一人又道。 无极仙尊闻言,眼睛都笑弯了。 突然,那外门弟子看着看着竟当场顿悟了,连带着周身的灵气都微微变化,朝着他涌过来。 这是要突破的迹象! 刚才还抱有怀疑的人纷纷躁动起来。 有人道:“我愿用三百上品灵石买下!” “三百算什么?我拿六百!” “……” 最终这本秘籍被外门弟子用一千上品灵石咬咬牙买走了,其他人只得遗憾离场。 等人都散开后,无极仙尊这才对着旁边无一人光顾的尸傀阁长老,指着他血淋淋的摊位,笑眯眯道:“邱年,你自个儿看一看自己的摊位,有人能找过来才怪。” 被唤邱年的人穿着黑袍,缓缓转身,露出阴森森的一排大白牙,随着他转身,竟还吹过一阵寒风,掀起的黑袍下,森森白骨。 无极仙尊:“……” 鬼才来买你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邱年的黑袍下竟真钻出几只小鬼来,尖牙青眼,发紫的胳膊和脖颈上挂了铃铛,嘴里还挂着新鲜的肉。 吓得无极仙尊五十多岁的人了,冷汗一身。 邱年将无故冒出的鬼头按了回去,嗓音沙哑:“你既是我尸傀阁的弟子,叫声祖师爷听听。” 无极仙尊:“……你可以考虑叫我爹。” 眼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一颗头突然插了进来,容念风一脸疑惑:“仙尊,你不是说闭关了吗?怎会在此?” 突然掉马的无极仙尊一脸惊奇,压低声问:“你怎会知道是我?!” “看出来的啊。” 若是被小辈知晓自己在外面赚外快,只怕丢了他的老脸。思及此,无极仙尊赶忙咳嗽两声:“咳咳,我下来凑凑热闹。” 担心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非常不厚道地说:“小辈,我刚才见小十一提着把剑往那边去了。” 果不其然,容念风拱手,感激道:“多谢仙尊。” 说着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只是他不知晓的是,在他走后,邱年的神色变了变,将叫唤地厉害的小鬼又压回黑袍下。 容念风找人找得头都大了,他晕头转向半天,最后累得蹲坐在地上,苦哈哈地喘着气。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 容念风身体一僵,叶星辰?不会被发现了吧? 他缓缓转头,好在只是个白胡子老爷爷。他看了看老爷爷手中拿着的罗盘和招魂幡,心想,还是个江湖骗子。 占星师见他皱眉,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本破破烂烂的书来:“孩子,这书与你有缘,不若先收下它。” 容念风相当谨慎,往后挪了挪,摆手拒绝:“富强民主强国,我可是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 “……”占星师难得沉默了一瞬,噎了半晌道:“不久的将来你就需要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容念风眼睁睁看着占星师消失在自己面前。 无法,他颇为嫌弃地拎起这本破烂玩意看了看,抓云第一讲,第二讲,覆水易收法,鬼哭狼嚎法…… 什么鬼? 虽然嫌弃,他倒也没丢,扔到乾坤袋中吃灰去了。毕竟白胡子老爷爷,谁知道是不是想通过他送秘籍给龙傲天的。 谨慎点总不会错。 刚这样想,他便看见了跳得足足有八尺高的宋修远,大声哀嚎:“杀人了杀人了!” 11 姑娘,我知你是不好意思 叶星辰连着刺了宋修远好几剑,心里舒坦些了才猛地缓过来轻咳,摆摆手让旁边锁着宋修远脖颈的弟子松开他。 没好气道:“你可真是我亲兄弟啊。” “那还不是你说你要弄死我,你倘若不威胁我,我怎会让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宋修远被松开后,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叶星辰再刺他几剑。 他揉了揉发红的脖颈,愤愤道:“话说你这几天是吃什么了?怎么感觉身子比之前好了许多?” 往日他若是招惹了叶星辰根本不必怕,他是金丹修为,之前叶星辰没患这怪病时也只是筑基大圆满,已有两年未突破了不说,平时也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顶多被刺一两剑就好了。 今日不知是怎的,硬生生追了他半个时辰不说,还将他按在地上狂打。 若不是现在脸上还是没有血色,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都快要以为他病好了。 不提还好,一提叶星辰就气急攻心,黑着脸从怀里掏出衣帕擦嘴角的血:“你还好意思说,我差点失了清白!” 宋修远张了张嘴:“哇哦,好刺激。” “你信不信我一剑捅死你。” 宋修远相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再说话。 叶星辰说了正事:“之前我去血月阁看了看,觉得挺适合的。我还得应付容念雪,这些灵石得托你过几日送去任务堂了。” 宋修远从他手中接过乾坤袋,打开看了看,轻啧一声:“你还真打算搬出来住啊?” 他一直以为叶星辰开玩笑呢,毕竟两人现如今也结了道契,凑合凑合也不是过不下去。 叶星辰抓了抓头,颇为暴躁道:“总感觉再这样下去我和她总得疯一个。” 宋修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笑非笑:“现在是这样说的,往后你若动了心,想回去都回不去。” “不可能!你不如信我往后钓鱼没鱼饵,吃面没放盐,烤肉烤不熟。”叶星辰斩钉截铁道。 宋修远难得沉默:“……够毒。” 旁边弟子不知从何处寻了两盏茶来,各递了盏给两人。 宋修远问:“你这茶哪儿来的?” 弟子指着玄天殿的方向说:“我见五师姐在卖茶,想着两位师兄决战完后肯定想喝,便去要了两盏。” 闻言,宋修远轻抿一口:“还不错,等明日师兄教你如何使剑。” 弟子嘿嘿直笑:“行,多谢宋师兄。” 远处狗狗祟祟的容念风见叶星辰也将茶一饮而尽,总算松了口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枉他每日给叶星辰熬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看样子书中那杯被下了药的东西便是这盏茶,只要现在叶星辰回玉虚阁,与找上门来诉说心意的柳璃儿撞上,两人就能发生些妙不可言的事来。 想到这儿,他整个人都舒坦了。 剧情总算走上正轨! “好了,这一茬就算翻篇。血月阁的事我绝对给你妥妥当当的打点清楚。”宋修远弯着桃花眼道。 叶星辰掩唇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行,你要是忙就先走吧。不知为何,我现在有些困,趁着今日太阳好,我晒晒。” 宋修远看着他从腰间的乾坤袋中翻出摇椅来,轻嘶一声:“大抵是你用力过猛,又不行了。” 叶星辰笑骂:“滚,你才不行。” 他安逸地躺了上去,嫌光太过刺眼,顺手薅了宋修远手中的折扇,展开放在脸上,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容念雪来寻我,你就说我去山下了。” “知道了。”被抢了折扇的宋修远也不恼,将手背着身后,朝玄天殿去了。 还在阴暗观察的容念风:“……” 怎么和他想象的场景不大一样? 叶星辰不是应该回凌云峰吗?怎么顺势在这儿躺下了?!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在心中念了几十遍清心咒。 他忍! 又过了一刻钟,容念风整个人都麻了。 他就说那狗作者为什么写的时候不写清楚。在这一刻钟里,叶星辰从其他人手中就接过了好几杯酒和好几盏茶。 鬼知道哪一杯才是下过药的啊!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又喂了半晌的蚊子,叶星辰总算一个鲤鱼打挺从摇椅上蹦了起来,拿起折扇扇了扇,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今天怎么那么热?” 还在打瞌睡的容念风猛地惊醒。 总算等到你! 没想到叶星辰只是起身将摇椅拉到阴凉的地方,又继续他的咸鱼躺。 容念风微微攥紧了拳,该死,竟敢耍他。 没想到和藏在另一个阴暗角落的修士面面相觑,脸瘦瘦的,有点像猴子脸,关键眉梢下垂,一看就很标准的坏人脸! 想来这人就是给叶星辰下药之人。 两人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同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修士挑眉,对着他点了点头。 容念风:“?” 想来是和他对暗号! 他挑了挑眉,心想这样应该算是对上暗号了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蹲守在不同的角落,一动不动地蹲着等叶星辰挪窝。 终于,下腹奇异的感觉让叶星辰忍无可忍,燥得他心都有些发慌了。 “容念雪给我喝的那药怎么没完没了了啊?” 平白被冤枉的容念风:“……” 行吧,只要剧情不偏,这锅背了就背了吧。 只见叶星辰将摇椅收回乾坤袋,从腰间抽出佩剑,风风火火地走了。 大功告成! 容念风站起身,眼睛笑得弯弯的。许是蹲了太久,脚都有些麻了。不过这样看来,剧情也算打开了,剩下的就看叶星辰自己的造化了。 玄天殿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运气好点说不准还能淘点好东西出来。这样想着,容念风脚步轻快地往玄天殿去。 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呢,刚才御剑跟上叶星辰的那修士猛地折了回来,着急忙慌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容念风:“……啊?” 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就被这修士丢到了剑上,直接载着走了。 反应过来的容念风以为自己是要被灭口了,赶忙说:“兄台,是这样的,你给叶星辰下药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和别人多说一句话的,我嘴特严实。” 修士颇为不耐:“我知道。” “那你把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得了。”容念风苦哈哈道。 别真是来取他小命的,他还没开始逆天改命,还没实现他天下第一剑的梦想呢! 修士目不斜视,阴森森地开口:“行剑不规范,亲人两行泪。我在开剑,莫要打扰我。你现在的行为犯了仙律。” 容念风差点被气死,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当真是看不出来是个守仙律之人! 直到看见熟悉的阁楼,容念风心中缓缓升起了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扯了扯嘴角,问:“兄台,你带我回玉虚宫是要作何?” 修士一脸不解:“你刚才不是朝我挑眉说我负责下药,你负责上吗?” 容念风:“?” 不是,上什么?!他怎么不知道他说过这句话! 他还只是个黄花大闺男! “你误会——”话还未说完,容念风便被修士给丢进了玉虚宫。 然后眼睁睁看着修士拍了拍手心里的灰:“姑娘不必谢了,毕竟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下一秒,玉虚宫被一层薄薄的结界围了起来。 容念风大怒:“你给我回来!” 可惜为了寻这能隔音的结界,修士也吃了不少苦头,效果极佳,自然听不见容念风在说些什么。 容念风欲哭无泪:“我出去绝对第一个弄死你!” 只是还在大放厥词的他很快就默了声。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叶星辰紧紧圈住他的腰,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寒气和滚烫的身体很是不符。少年已然被欲望掌控,无意识地将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容念风:“……” 说来不信,他一阵恶寒。 吓得他一激灵,“砰”地给叶星辰来了个过肩摔。 别说,还挺有用。 叶星辰神色空白了一瞬,躺在地上怔愣了会儿,“哇”的一下又是一口血。 活脱脱的凶杀现场。 他艰难地喘着气,眼尾泛红,咬牙切齿道:“你竟然想逼我就范!”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他也不知为何会演变成这样啊!不行,他得想想办法。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叶星辰好不容易回归的理智又开始摇摇欲坠,他浑身如被蚂蚁啃噬般难受,燥热,痒,他不知自己现在需要些什么才能缓解。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咬你大头鬼!”容念风二话不说,将躺在地上的叶星辰往床上拉。趁着他还没完全被欲.望裹挟,又从乾坤袋中翻出缚仙链来,牢牢的把他束缚在床上。 容念风越想越郁闷,明明是柳璃儿的剧情,这下好了,全偏了。谁来和叶星辰翻云覆雨?谁来和叶星辰情到浓时共赴巫山? 突然,他福灵心至,猛地想起玄天殿里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给的秘籍中的秘法。 ——抓云法第一讲,第二讲,覆水易收法,鬼哭狼嚎法…… 他有种诡异的想法,别告诉他是对应起来的,他柔弱不能自理,理解不来如此高深的秘法! 12 翻云覆雨,共赴巫山 容念风顿了顿,终是认命地从乾坤袋中掏出那本又破又烂的秘籍。 抓云法,用金属盖在头顶,被雷劈的同时蓄势待发,待时机成熟,趁云懈怠,将其收为己用。 覆水易收法,引气入体,使其在体内来回一个小周天,凝神,心神合一,可浮可落,亦可幻利器。 这心法…… 不是大哥你反牛顿啊?!容念风随意翻看了几眼,只觉着两眼一黑。 这也太不可靠了吧? 他探了个头往上看了看,关键现在天空一碧如洗,别说雨了,云都难看到一朵。 正这样想着,突然狂风大作,暴雨骤降。高空上乌云翻滚,时不时还传来沉闷的雷声。 似乎只在一息之间。 容念风满脸黑线,行,就只有叶星辰是天道之子是吧。 越想越难受,他气汹汹地瞪了眼叶星辰。 躺在床上穿着绯红色衣袍的少年手腕被紧紧扣住,叶星辰强忍着身体中的躁动,微微喘着气,脸上布了薄红,平日里带着少年意气的眼眸起了层雾。 他双目微阖,复又睁开,一副壮士断腕,忍辱负重的模样,红着眼咬牙道:“你既馋我这身子,就拿去吧。” “只是我们说好了,若是你要了我的身子,你得对我负责。往后不能多看别家修士一眼,不能把我绿出青青大草原,更不能对着别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他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委屈了,“你发誓,你往后只能喜欢我一人!” 算了,不就是个嘤嘤怪,他还不信时间长了他习惯不了。 这容念雪虽是毒妇了点,但师尊和师娘不也这样过来了? 再说前几日没细细看,现在这种处境下,容念雪无言,皱着眉拿着一本破书看,倒也是能看出几分貌美来的。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倒真似神仙中人了。 眼看着马上参悟的容念风:“……馋你大爷的!” 他这下也不想演了,左右这剧情也如脱缰的野马,他现如今只想着如何给叶星辰解了这药性。 “你喘的时候小声点。” 他凶巴巴地撂下一句话,转身继续研究他的心法了。 叶星辰:“……” 这容念风是何种意思?明明前几日对他嘘寒问暖的是他,一声声星辰哥哥喊得比谁都要甜的人也是他,现下竟凶他! 气得他眼尾都红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不过倒也是神奇,这样被打岔了一下,他体内那股怪异的感觉倒是被压下去了几分。 昏昏沉沉中,他看着容念风突然冲了出去,可惜现如今他已然没了力气,除了下身依旧燥热得厉害,他张了张嘴,试图问问容念风是要去何处,最后仍旧无果。 又过了半晌,容念风拿着一堆锅碗瓢盆回来。 他上前探了探叶星辰的鼻息,嗯,还活着。 这药的药性不小,少年的喉结都泛起了淡淡的绯色。他又摸了摸叶星辰的额头,嘀嘀咕咕道:“烧得真厉害啊。” 叶星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瑞凤眼浓得像是寒潭里化不开的墨:“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容念风“啪”地扇了他一巴掌,冷着脸收回手。 不是烧,他感觉叶星辰现在有点骚。 “我能不能咬你一口啊?”叶星辰迷迷糊糊地问。 吓得容念风退了几大步:“谁叫你乱喝别人递的东西的?这下好了吧。” 叶星辰没有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只觉着有只冰冰凉凉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很舒服。味道也香香的,他在很久之前也闻到过。 咬一口。 他想。 容念风往头上盖了个铁锅,一阵恶寒,环抱着胳膊抖了抖,疯了疯了,这龙傲天饥渴得太久都疯了。 还没迈出去呢,一道雷“唰”地一下劈到他的脚边,黑黢黢的一片。 容念风:“……” 他面无表情地顶着锅盖又往屋里走。 毁灭吧,这糟心日子他不过了。 他今年十八岁,过几日就是十九岁。离他二十一岁满打满算还有两年呢,大不了死就死吧。 又过了会儿,他轻轻探了只脚出去。 见没事,一只手持着铁剑,一只手拿着铁锅,头上还顶着锅盖,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外。 他仰头大放厥词:“哈哈哈哈,你这破云劈的这雷连小爷我的头发都劈不断!” 天上那雷微微顿了顿,竟是劈得越发厉害来。 哎哟,还真能听懂人话。 容念风赶忙往屋里躲去。 那乌云找不着人劈了,气得发抖。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若是被人看见,还以为是哪位大能在此渡劫。 丰沛的灵力让凝气一层的容念风修为猛地突破到了凝气五层。 经脉中的灵力让容念风顿了顿,他一脸惊喜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那团原本小得极其可怜的无色雾气,倒像是比之前更凝实了些。 这就突破了?! 他也不怕了,等那云歇了气后,他清了清嗓子:“你这个小破云,当真无用!才劈了那么几道雷就不行了,压根没有你旁边那云一般厉害,你自己看看你旁边的那位云兄,人家多厉害啊,一口气就劈了数十道金丹历劫的雷!” 容念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小黑云旁边的那大黑云竟骄傲地挺了挺“肚子”,劈得更卖力了。 小黑云被气得够呛,卯足了力气继续劈。 容念风嫌它劈得不够粗,它就飘低一点继续劈。 容念风嫌它劈得慢,它就使出吃奶的劲劈。 等反应过来时,全副武装的容念风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笑眯眯的:“空你几哇。” 小黑云:“!” 煮熟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它飞了。容念风手疾眼快,迅速抓住小黑云的尾巴:“小破云哪里逃?” 小黑云抖了抖身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它恨!这个可恶的修士! 若不是他哄骗它将雷都劈光了,它现在怎会没有力气! 怕小黑云跑了,容念风赶忙咬破了手指,想着秘籍里的秘法,照葫芦画瓢,同小黑云结了血契。这才一脸惊奇地看着小黑云下雨,摸着下巴问:“你会倒着下雨吗?” 哭得泣不成声的小黑云默了默,整条云都翻滚成麻花状了,拼命地躲。 容念风拎着它,丢在叶星辰的身上:“你乖乖听话,翻云覆雨会吗?你若是翻得好,我便放你回家。” 目睹了全过程的叶星辰一言难尽,脑海中容念风顶着锅盖,一手持剑一手拿锅的景象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刚才一瞬间的妥协绝对是疯了。 这道契不解,疯的就是他! 欲哭无泪的小黑云倒是有了精神,翻了翻肚子,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躺着下累了,又翻了个身子,继续下。 活脱脱的摊饼。 容念风颇为满意的看着这一幕‘翻云覆雨’,问生无可恋的叶星辰:“星辰哥哥,你现在可感觉好受些了?” 叶星辰讥笑:“这药的药性至强,怎可能……” 下一瞬,他身子微僵,见了鬼,当真好受了些。 他死鸭子嘴硬:“你还不如把我扔到浴桶中去。” 容念风仿若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倒是退了些。” 但他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好像还是差些什么。 情到浓时共赴巫山,他莫名想到了这句话。 再睁眼,他的耳边只剩下了狼嚎声。 “嗷呜!” 数十双发着绿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好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双腿颤抖地转头看了看,果不其然,叶星辰也跟着来了。 小黑云不知去了何处,他虽已结了契,但还不会如何唤它出来。 容念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面色不虞地问捂着嘴咳嗽的少年:“这是哪儿?” 叶星辰显然也一脸不可置信,噎了噎,艰难开口:“玄天剑宗的巫山。” 容念风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 翻云覆雨,共赴巫山还当真是字面意思。 眼见狼群离两人越来越近,叶星辰这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将容念风往身后藏了藏:“你别怕,等会儿我引开狼群,你回凌云峰请师尊!” 容念风的大脑飞速运转,总算从脑海中想到那秘籍中的另一秘法来。 ——鬼哭狼嚎。 可是他哪儿找鬼? 况且那秘法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参透的,他要真有那么厉害,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废物了。 他只是个次品水灵根啊! 他看了看挡在自己面前的叶星辰,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是龙傲天你不会死,我就先走一步了。” 叶星辰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朝他喊:“快走!” “我倒是想走,你放开我啊!” 叶星辰一脸认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于是,两人在狂风暴雨中,手牵着手,洒泪狂奔。 身后还跟着一群两眼发光的饿狼。 狂风呼啸,吹得容念风耳朵嗡嗡发疼。好在叶星辰尚且还剩些灵力,两人歪歪斜斜地御着剑走了半程。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吐血了!”叶星辰道。 “你吐什么血,下面有狼啊!” “咳咳咳,”叶星辰还是没忍住,微微弯身咳了下。 他身子本就病弱,这样一折腾,浑身又冷又热,直直栽在容念风身上。 容念风低头看了下深不见底的巫山,冷笑一声。 呵,天要凉他容氏。 13 被狗咬了一口 好在两人掉下来时有树做了缓冲,加上他不久前刚突破境界到凝气五层,两人都没有摔胳膊断腿。 叶星辰已经失去了意识,浑身冰冷,探了鼻息后,容念风稍稍松了口气。 又顺着经脉给他传了点灵力,确保他不会真的死掉。 狼群离两人越来越近。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打湿了衣衫,衣摆染了泥,时不时吹过的风呼呼作响。 “沙沙——” 窸窸窣窣的声音混着雨声传入耳中,他将叶星辰搂入怀,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喉结上下滚动。 草丛里趴伏的狼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露出闪着寒光的眸子。 这该死的巫山! 若是……若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应该能逃掉。 叶星辰是龙傲天,不会死的。 而他只是个炮灰,没有他,送装备的也可能是宋念风,王念风,张念风。 他要真死了,就全部没了。 反正他只需要冷眼旁观就行,左右叶星辰修为没恢复之前,还要遭受一段被众人讥笑,欺辱的剧情。 他以后也会习惯的。 容念风看着浑身湿透的叶星辰,陷入了沉默。良久后,他咬咬牙。 算了,等回去他被欺负时他不管就行了。 毕竟现在剧情偏了也有他的责任。 容念风迅速判断当下的处境。 七头狼,草丛里趴着两只,前后各两只,还有远处的审视着一切的头狼。 他不动声色地从乾坤袋中掏了把小刀藏在袖袍下,突然,身后那只狼先扑了上来,容念风露出了点刀尖。 鬼魅地绕到了它的身后,“刺啦——”,他用了力,生生割开条长长的伤口。 滚烫的血浇在他的手上,容念风有些不大适应,微微颤抖着。 他的心跳得极快,利落地将刀从还在哀嚎的狼体内拔了出来。 其余的几只狼见状想要扑上前来,被远处的头狼制止。 它从容地从远处来,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修士,仰头:“嗷呜——” 下一瞬,隐匿在草丛中的狼猛扑上来。 但它的目标显然不是容念风,而是一旁的叶星辰! 容念风瞳孔微缩,他猛地将倚靠在树旁的男人搂入怀中,后背露了出来,硬生生挨了一爪。 尖锐的爪子刺破他的后背,血慢慢渗了出来。 疼得他想死。 身下的人不知何时微微掀开了眼,一双眼浓得像是寒潭里化不开的墨,意味不明。 容念风咬牙,抽出叶星辰腰间的剑,反手捅入狼的腹中。 狼低低地哀嚎,似乎不愿就这样死去。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容念风终是不敌。 这些狼是筑基修为,已开了灵智。 而那头狼,是筑基大圆满。 他不行的。 他想。 他能杀掉两头筑基的狼,已经很了不起了。说不准他天生就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呢。 失血过多让他脑子一片浆糊,迷迷糊糊中,他看见那几头狼慢慢围上前来。 他叹了口气,唉,早知道就不救叶星辰了。 莫名的,他想到了那本古怪的秘籍。 心法宛若刻在他的神识中,愈发清晰。 他动了动手,下意识默念着,昏昏沉沉中,他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缠绕在了一起。 寒气顺着经脉传入丹田,渗入骨中,冷得他下意识蜷缩在了一起。巨大的痛苦仿若要把他撕碎,额头上满是冷汗。 阴气习习,怪语悲风。 尖锐的笑声和哭声隐隐约约间传入他的耳中,低低的呜咽声后,又陷入了寂静。 若有人看见此时场景,只会怔愣眼前的诡魅。 只见容念风后背被划开的伤口,绽出了密密麻麻红色彼岸花,随着伤口的愈合又迅速凋谢,仿若恶鬼重回人间。 良久之后,容念风猛地惊醒。 他剧烈地咳嗽着,直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才慢慢平缓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叶星辰病友。 地上只躺着早已一命呜呼的两头狼,其他狼不见了踪迹。容念风暗暗称奇,心想不愧是龙傲天,这都能活下来。 话说是谁救了他们? 容念风转头看了看仍然靠在树旁的叶星辰,摩挲了一下发烫的指尖。 不管了,能活下来就行。左右多亏了叶星辰,许是他的机缘,这才让两人侥幸躲过一劫。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着后背的伤好了许多。 将叶星辰从地上扶起来后,他将他的手环在脖颈上,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拄着剑往凌云峰去。 月挂树梢,叶星辰轻咳了一下,容念风没好气道:“再睡下去我们俩都要死了。” 叶星辰微微直起身子,一言不发。 他低头,眼里翻涌着不明的情绪。 下一瞬,他含住容念风的唇。 容念风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粼粼月光,映得少年脸上的点点血迹越发惹眼,他的手插进眼前之人的发丝间,强迫着容念风仰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很好闻的味道,咬一口。 他这样想,确实也这样做了。 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他才愣了愣,茫然道:“你受伤了。” 容念风:“……呵。” 他回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尸傀阁的弟子吊起来打一顿。 他微微蹙眉,眸色漆黑又阴沉,看着叶星辰的脸色算不上好。 心想要怎么悄悄弄死叶星辰才好。 只是还没付诸行动,叶星辰又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念风咬咬牙,气得不行,果然是个大猪蹄子! 他黄花大闺男的初吻!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 他揉了揉发疼的脖颈,下意识抿唇不再回忆刚才唇贴着唇时的柔软触感。 重新将叶星辰扶起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巫山。 再次醒来时,叶星辰浑身仿若被碾碎了般,他愣了愣神,赶忙掀开被子看自己的穿着。 他换了身新的衣衫。 不会真和容念雪发生了些什么吧? “嘎吱——” 门被轻轻推开,无极仙尊和一众弟子进屋,见他醒了,无极仙尊上前往经脉中输了灵力,见他没多大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师……师尊?”叶星辰嗓子沙哑,艰涩出声喊道。 无极仙尊摆摆手:“念雪小辈已经同我说过了,是尸傀阁弟子害的你们。” 尸傀阁弟子吗?他若有所思。 宋修远啧啧称奇:“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何事吗?” 叶星辰道:“我只记得我同容念雪在巫山遇到了银月狼,御剑飞行的途中,我晕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何事我也不大记得了。” 其实他模模糊糊中,还看见了容念雪挡在他身前…… 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隐藏了去。 “你们这一路没遇到什么机缘吗?”无极仙尊有些疑惑,“你体内受损的经脉倒是好了许多。” 14 弟子招新 叶星辰摇摇头:“并未,许是前几日容念雪逼着我喝了些大补的灵药,有了点效果吧。” 他特地将“大补”两字咬得格外重。 一旁的无极仙尊心虚地仰头,四处张望,仿若拿药给容念风的不是他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无什么大碍,你就好生修养着吧。明日便是宗门招新,念雪小辈忙着小比,这几日大抵是不会来寻你的,可安心静养。” 叶星辰点头应是,心想怪不得不见容念雪。 临走时,无极仙尊叹了口气道:“念雪小辈是个好孩子,她心中是有你的,你切莫辜负了人家。听修远说你买了血月阁?” 被仙尊背刺一道的宋修远:“……” 他连忙道:“左右也瞒不了多久,你可不能打我!” 还未等叶星辰想到什么好的说辞含糊过去,无极仙尊倒是先摆手:“算了算了,本就强求不来。等修学了,都忙着修炼,哪儿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他有些愤愤:“要不是占星师那个糟老头子说得太唬人,祖师爷他们怎么会病急乱投医?” 若是平时,叶星辰可能会跟着忙不迭点头,但他今日哪儿都怪怪的,竟是觉得有些话过于刺耳,比如说病急乱投医。最后只能把原因归于容念雪挡在他身前的缘故。 他这个道侣,当真有些奇怪。 他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 等走出门后,宋修远啧了一声:“师尊,你这一手以退为进用得妙啊!” 无极仙尊摸摸自己的长胡子,笑道:“距离产生美,就小十一那懒劲,等他多在外面晒几十年太阳都不一定能讨人欢心。” — “阿嚏——”容念风揉揉鼻子,心道难道是叶星辰在骂他? 不过他现下可没有精力管那么多,昨夜突破后,他感觉自己的修为都不太一样了。 尤其是灵根。 他原本是次品水灵根,而现在…… 他看着自己手中带了点黑雾的灵根陷入了沉默,他不会是入魔了吧?! 要是被发现了,他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他还未曾听说过灵根还有后天的。 好在身体没什么异样,只得再观察观察。 现在他的修为只是凝气五层,但能在弟子招新前突破,也算是多了几分把握。 这样想着,他又慢慢入定,回忆起昨日修为突破时灵力在体内回转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他觉着自己四周的灵力变得不大一样了,浓郁,充盈。 这是在水云宗里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过了良久,容念风猛地睁眼,一脸兴奋地看着手中越发厚实的雾气,凝气五层和一层果然不一样! 翌日,玄天殿。 十年一次的弟子招新自然办得格外隆重,除去各峰弟子外,还有各宗门长老,不可忽视的,是坐在高处的几位大能。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这四人便是坐镇玄天剑宗的大能了吧?” “听闻已是合体修为。” “合体修为!不愧有南大陆第一宗的名头,合体修为当今世上也只有堪堪十人,而玄天剑宗竟有四人坐镇!” “……” 容念风挤进嘈杂的人群,探着头想要看看他们口中的大能长何种模样。 “唉,你这小子——” 一虎背熊腰的男子揪住他,责怪的话还未说出口,眼前女子就仰头,笑得甜甜道:“抱歉了。” 他女装现在已经相当熟练了。 浓眉大眼的男子看傻了眼,红着脸不再说话。 啪嗒。 一颗夜明珠砸在他的小腿上,容念风低头捡起,转身望去,只见一男子跳起来挥手:“姑娘,这儿!” 谢镜之? 容念风又猫着腰,挤到了他的身前。 “你小声点。” 谢镜之点点头,没接他递过来的夜明珠,反而从怀里又抓了一把:“你若喜欢我多得是。” 被一堆珠子闪瞎眼的容念风:“……” 他有尊严!怎么可能为了那么几颗珠子……算了,他吭哧吭哧地从谢镜之手中接过。 谢镜之小声问:“你为何不换男装?” “算了,懒得换。”他道。 有这层身份要好做事些,再说到时候叶星辰要是突然找他,露馅了怎么办? 谢镜之显然很兴奋:“容念风,你想去哪座峰啊?” 闻言,容念风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下他,又低头继续研究手中的珠子,算是默认了他的称呼,打了个哈欠道:“哪座峰要我我就去哪座,不挑。” “那我也不挑!” 他的眉宇间还带着少年的骄矜,倒是个奇人。 容念风收回视线,拍了拍他的肩膀:“苟富贵,勿相忘啊!” 按照他的经验来看,谢镜之定不是普通人。 但唯一奇怪的是,《逆天修仙录》中竟从未遇到过他的名字。 不多时,浑厚磅礴的声音自玄天殿中响起,压过了嘈杂无比的人群:“安静。” 这便是合体修为的大能! 台下的人无一例外都感受到了威压,根据修为的高低,反应也有所不同。 容念风只有凝气五层,额上布了层密密麻麻的薄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反观谢镜之…… 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像是看穿了容念风的怀疑,谢镜之笑着道:“鲛人族的武器便是声音,这种威压对于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自然不会感觉到不适。” 解释还算合理,容念风点点头,不承认:“我什么都没问,是你要和我说的!” 那师祖爷的声音又响起:“各位,在你们眼前有一扇门,只有有灵力之人才可通过,还请从未修炼过的人可以离开了。” 话音刚落,容念风的眼前缓缓浮现出一道门来。身旁有不少人见状,叹了气,惋惜地摇摇头离开了。 他回神,屏息拉开门,跨了进去。 眼前不再是玄天殿,仿若一个与世隔绝的芥子空间。 也正如他想,那熟悉的声音继续道:“接下来,你们将会通过剑阵、炼丹、阵法、操傀,各峰长老将会通过你们的表现,来选择是否将其纳入门下,祝各位好运。”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一黑,再睁眼,已然入了阵。 15 试炼 只见从地面“咚咚”钻出四根立柱,分别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随着立柱的转动,从上至下陈列出上百把剑。 众人都被困在剑阵之中,其中一着青色流云纹路的弟子皱眉出声:“丹修宗弟子听令!速速散开,时刻保持警惕,留意这些剑的走向!” 此话一出,统一穿着的十几人立马散开来。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散开。 下一瞬,立柱突然停下,“唰——”剑从中向众人袭来。 想要躲一把剑自然容易,但要想躲过这数百把剑那就不简单了。而且众人也发现,每当他们渐渐能适应这剑的速度后,竟又加快了几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玄天剑宗这不就是刁难人吗?” “……” 不多时,不少修士就咬咬牙,捏碎了手中的玉牌,消失在芥子空间中。 当然,摸清其中规则的也有不少人。比如说谢镜之,他明明低着头,捣鼓着自己手中的罗盘,但偏偏像是后背长了眼一样,能及时知晓那剑从何处来,成功避开那些剑。 还有刚才出声说话的丹修宗弟子,他们一行人竟没有一人淘汰!虽说那为首修士帮衬不少,但也能从中看出其余人还是有几分实力在的。 容念风躲过从斜对面过来的剑,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道好在在水云宗时总是被宗门长老追着打,倒是练就了一番逃命的好本事。 “玄天剑宗的阵法如此简单吗?还不如我烈火门!”说话这人着一身暗红,腰间还挂着流苏,张扬肆意,坐在浮在半空的剑上,笑着道。 “季炀,住嘴!”年纪稍大的中年男子出声呵斥,“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季炀朝中年男子做了个鬼脸:“要不是我爹非得把我扔进来,还非得让你看着我,我才不会来。” 容念风若有所思,季炀,烈火门少主,天骄之一,叶星辰的劲敌。 他若是来了,想必血宗血子傅行之也来了。 三位天骄齐聚一堂,听起来……就很刺激! 此时的芥子空间外,不少长老摸着胡子,一板一眼地讨论着。 “这丹修宗弟子临危不惧,资质不错,倒是可以教上一教。就看看他后面的炼丹表现如何了。”炼丹峰长老从腰间拿了壶酒,猛地灌一口,醉醺醺道。 “我看拿着罗盘的弟子有点意思。”一辰星峰长老示意身旁的弟子将画面放大。 无极仙尊打了个哈欠,抬了抬下巴:“那臭小子便是烈火门的奇才吗?” “怎么,你瞧上那小弟子了?穿得花里胡哨的,烈火门百年就出那么一个,要以后不想回去了,烈火门门主怕得提着刀找上门来。”另一长老笑着道。 若非要说其他宗门挑选弟子进玄天剑宗修炼,还不如说是交换生。他们宗门交灵石送弟子来玄天剑宗修炼,往后回自己宗门。当然,也可选择留下来。 玄天剑宗也不傻,这些弟子顶多收为内门弟子,更深的功法,他们是接触不到的。 “呵,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无极仙尊嫌弃地看了看剑阵中的人,“收他做外门弟子,磨一磨心性。” “话说角落里……挺灵活的就是叶星辰的道侣吗?”有长老问。 无极仙尊笑呵呵:“如何,念雪小辈是不是颇有修炼天赋。”他满意地摸摸胡子,好似刚才冷脸的人不是他。 长老挠头,轻嘶一声:“是挺灵活的,这招式,看起来不像修习过什么正规心法。反而像是被打惯了,躲出来的。” 闻言,无极仙尊挑眉,没好气道:“我看你才是被打惯了。” 长老撇撇嘴,心道这容念雪不就是个废物弟子的道侣,至于那么护着? 不过他也只敢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左右叶星辰现如今也废了,冲喜这种说法也只有病急乱投医的人才会信!若是祖师爷见没用,自然就不会再任由他无极仙尊一人独大。 更何况近半年来,祖师爷唤亲传弟子去通星殿修炼,已经很少再让叶星辰也跟着去了,宗门中其余人都心知肚明祖师爷的态度。 宗门大比,叶星辰还不一定有资格上呢! — 芥子空间内的剑阵慢慢停下,升起的立柱消失在众人脚下。 “恭喜各位通过第一轮试炼。”熟悉的声音响起,容念风环视了一下四周,留下来的人只剩了一半。 接下来的试炼只会更难,不能放松警惕。 谢镜之小声道:“还好你也过了。” 容念风可是亲眼看着他用一个罗盘便轻松避开那些剑,有些好奇,问:“你这罗盘还能用来修炼吗?” 谢镜之腼腆的笑笑:“我虽是鲛人族,但无法修习鲛人功法,只得另寻他法。这罗盘,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我灵力薄弱,感知能力强,罗盘更适合我。” 容念风点头:“原是如此。” 接下来的试炼是炼丹。 此炼丹非真炼,炼丹最重要的是识草药,适合记忆力好的修士。 而这次的试炼,共两个时辰,他们需在限定时间内,按照灵草籍,将分散成根茎叶重新搭配成完整的灵草。 炼丹峰峰主解月秋懒懒地掀眼,从怀中掏了颗丹药:“这天阶中品血气丹炼灵过两次,赌注。” 此言一出,别说台下的各长老了,就连台上那四位大能都直了直背,沉声:“炼灵过的天阶丹药?” 虽说这血气丹只是普通丹药,但天阶炼灵的,那就相当少见了。听闻几十年前有散修在仙陨大能留下的紫府中偶然得到过一颗,吃下后境界生生突破了。 无极仙尊来了兴趣,心想也许给小十一吃下能有些用处。 “你想赌些什么?” 解月秋撑着头,想了想:“赌他们之中的修士最多能搭配出多少株灵草来。” 灵草籍上共记载了八千八十一种,别说这些还从未入门修学的弟子,就连炼丹峰内的首徒,最高纪录也花了整整三天,堪堪搭配出了五千株。 无极仙尊先开了口:“三千株,压凌云剑。” 其余长老面面相觑,也相继说出赌注来。 “两千株,压上品补气丹一瓶。” “一千株,压锁仙阵盘。” 下面弟子暗暗称奇,有人小声问:“炼丹峰外门弟子两个时辰能搭出一千株就算好的了,无极仙尊怎么压了三千株?” 另一男弟子低声喃喃:“听闻血宗血子傅行之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原是他!” “血宗和烈火门的天骄都来了,想来是叶星辰病弱的消息早就传开,说不准宗门大比的天骄战,咱宗门要出糗了。” 16 横空出世的天骄 芥子空间内。 容念风闭眼,按那声音所说的默念着口诀,没多时,他的手中缓缓浮现出一本秘籍来。 这便是《灵草籍》吗? “你们面前各有一炼丹炉,将搭配好的灵草放进去,则为一株,不可交头接耳,不可徇私舞弊。”浑厚的声音中掺杂着灵力,清晰地传达到芥子空间内众人的耳中。 两个时辰,不多不少。 容念风掂了掂手中的秘籍,心想时间应当是够用的。 他盘坐在地上,一只手翻书一只手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 四周已经开始有修士翻着秘籍搭配悬空在炼丹炉上的药草了。这炼丹不同于刚才在剑阵中需用到大量灵力,只需将两指并拢,放于额间,引出灵力即可。 自然,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在炼丹炉上可以显现出所得分数,有些修士虽在不停地往其中放入搭配好的灵草,也并无分数显现,看来是想碰运气罢了。 解月秋轻嗤一声:“何时我炼丹峰会收这种废物了?” 他这意思是和这个修士一般作为的,都再无机会入他眼。也就意味着,这些修士若是在其他三项上无特别突出的,只能打道回府。 一众炼丹峰弟子颤了颤,生怕自家长老迁怒到他们身上来。 “解长老又何必动怒,今年也不是没有好苗子。”一长老努努嘴,朝芥子空间的角落方向示意。 只见那炼丹炉上,已经获四百分了。 而此时,仅仅过去一刻钟! 解月秋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指腹在茶杯边沿轻轻摩挲:“那人就是血宗的傅行之?” “是,血宗那边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许是想落井下石罢。”长老眯眼,一脸不悦道。 毕竟也只有宗门招新这个由头,才能正大光明进玄天剑宗。 烈火门和血宗都将自己宗门天骄送进来,除去玄天剑宗的灵脉更适宜修炼外,其中意图也能猜上一二。 两年后的宗门大比,可不仅仅是弟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若是能跻身上游宗门,甚至说取而代之,那可就不得了了。 解月秋满不在意,一双眼点漆似黑沉,冷冷道:“天骄吗?大不了抢过来就行。” 长老:“……” 忘记这位的行事风格了。 只要是他看上的,想方设法也要得到。 当然,也有例外。 长老看了看一旁的无极仙尊,叹了口气。 当年年仅八岁的叶星辰试炼时,四次试炼,皆为榜首。尸傀阁阁主邱年十年难收一个亲传弟子,打杂的外门弟子倒是一堆,性子又摸不透,恐明珠蒙尘,压根就没让叶星辰选。 就剩下其他三个峰的长老差点打成一团。辰星峰长老吵得面红耳赤的,终究还是不敌。最后只剩下解月秋和无极仙尊,两人谁也不让谁,不知无极仙尊耍了什么手段,把叶星辰拐走了。 至今两人还互相看不上眼,解月秋是个极其记仇的性子,这也导致他从未亲手炼制过送去凌云峰的丹药。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无极仙尊出声:“放心,我看不上那小子。” 解月秋讥笑:“你以为你能争得过我?” 此时,不知是谁轻呼一声:“快看,那人的分数已经七百了!” 其余人的视线被引着朝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芥子空间内,一身着黑衣的男子身旁,渐渐有灵气散开来。而炼丹炉上,分数还在不停地涨着。 “谢……谢思安?这名字从未听说过!” “我的天!他刚才在剑阵中,排名也是第一!” “感觉看到了十年前的叶星辰。” “剑阵中被季炀一打岔,都没注意还有那么一号人物。” 众人议论纷纷,台上的长老也肉眼可见的坐不住了。 和季炀、傅行之不同,这个谢思安,从未拜入过其他宗门…… 这也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是下一个天骄! — 芥子空间内也躁动不已,他们周身的灵力都往同一个方向去,这场试炼虽不需过多灵力,但下一场阵法和操傀,只多不少。 可当他们看见那修士炼丹炉上的数字时,心中俨然只剩了绝望。 他们,没机会了…… 容念风不知何时变成了双手捧书,他看着中间那人,棱角分明,龙章凤姿,眼眸乌黑深邃,心里顿时了然。 谢思安,原书中叶星辰不幸的源头。 天生双灵根,剑道上颇有天赋,仅仅修炼一年就从筑基中期突破到金丹。 他的出现,让众人渐渐遗忘了叶星辰的存在。 甚至于嘲笑,欺辱。 就连师门中的人,也开始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除了无极仙尊一众人,凌云峰的外门弟子也在其他长老的挑唆下,恶言相向。 既然谢思安同和书中剧情走向一般出现了,那也意味着剧情线还没有偏! 思及此,容念风只觉神清气爽,哼着小曲继续慢腾腾地试炼了。 两个时辰后,谢镜之看着他炼丹炉上的数字,两眼放光:“哇,你是怎么做到两个时辰搭了两千株的!” 若是放在之前,想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只是有四千株的谢思安和三千株的傅行之,他的成绩也只能算得上还不错了。 容念风苦哈哈道:“你可曾听说过蓝色生死恋?” “……”谢镜之皱着眉,思考良久,“未曾。” “那你还是别知道了,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容念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道。 接下来的阵法,谢思安毫无悬念的又是第一,倒是谢镜之出乎容念风所料,得了个第二。 他打了个哈欠,半真半假问:“谢思安也姓谢唉,你们不会是亲戚吧?” 谢镜之将罗盘小心放回怀里,摇头:“应当不是。” 此时,芥子空间中,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的试炼为操傀,不愿的弟子可捏碎玉牌,回到玄天殿。其余峰长老将通过各位在前面几次试炼中的表现,来决定你们是否有资格纳入门下。” 操傀,操纵傀儡。除了傀儡外,还有养鬼,只有与之缔结契约,才可操纵。而修士往往也需付出相应的代价,传闻尸傀峰峰主邱年,便是以血肉喂养,不断新生,又不断被啃噬,故而常常披黑袍以作遮掩。 “尸傀阁阴森森的,小鬼吃人,什么时候被反过来吞噬了都说不准。再说,操傀师只能远攻,在秘境里,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我应当能去凌云峰当个外门弟子了。” “那些长老一个比一个古怪,瘆人得很。” “……” 没多时,芥子空间内竟只剩几十个人。 谢镜之小声道:“我想去辰星峰,下一场试炼恐怕不能同行了。” 进来时间太久了,容念风体力不支,左右炼丹峰那边成绩不错,应当能混个内门弟子当当。 他抱着胳膊,点头:“行,那我去炼丹峰得了。” 去炼丹峰也许还能炼制些大补丹药出来,若到时候送装备给叶星辰时,要还是逃不了原剧情,命不久矣,说不准还能拿来续续命。 “玄天殿见。”谢镜之说完,捏碎手中玉牌,没了踪影。 容念风顿了顿,也打算离开。 他捏了捏。 ? 嗯,还是芥子空间。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他闭上眼,又捏了捏,“咔嚓——”玉牌碎是碎了,他人还在里面。 容念风:“……” 果然,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缝。 殊不知玄天殿里,黑袍下,邱年的眼底神色晦涩不明,幽幽地泛起波光,不动声色地收回藏匿在暗处傀线。 17 尸傀阁新弟子 在玄天剑宗待了一个多月,容念风也没完全闲着。 听师兄师姐说这往年的操傀试炼都很难。除了邱年有意刁难外,还因为在凝神时,同其他峰不同,尸傀阁的心法颇为古怪,经脉常无法承受修炼时的痛楚,最后只得放弃。 未曾想和他想象之中不同,只是让留下来的几十人往一锅黑乎乎还冒着泡的水中滴了血。 倒是神奇。 容念风在一旁看这些修士将血滴大黑锅中,“咕咚——” 没什么变化。 直至谢思安上前,犹豫半晌,这才将手指割开。 他的血在黑水中停留了半晌,不知是不是容念风的错觉,这血消失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不少。 就连刚才那咕咚声,也是过了好些时候响起。 然后又咕咚,吐了出来。 容念风:“……” 天知道他怎么从一锅黑水中看出了嫌弃的神色。 谢思安的脸瞬间发白,低头盯着手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大黑锅。 容念风看着眼前一锅一看就很不正常的东西,难得陷入了沉默。 原书中,对尸傀阁其实并未有太多赘述。寥寥几句话,仿若隔了层看不清道不明的迷雾。 算了,倒不如速战速决,等去玄天殿了,就选炼丹峰。 “啪嗒——”血被黑水拖着到了深处,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 和之前的弟子无太大的差别。 容念风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全身突然恶寒,抱着胳膊抖了抖,怎么总觉得阴森森的。 因为无法捏碎玉牌离开,他只能等着试炼完全结束。 谢思安不知因何缘故,也等到了最后才离开。 从芥子空间出来,容念风莫名觉着有些冷,他也没在意,只当是和叶星辰在巫山上淋雨后着了凉。 台上坐着好些长老,四位大能本是走个过场,但此时眼神都聚集在了谢思安身上。 “本尊手中这物可测灵根,虽说各位在芥子空间中表现都不俗,但灵根却决定了修为的上限。”坐在正中间的修者穿得松松垮垮,一袭靛蓝色的外袍,话语中带着丝懒意,“你们可上前测试,各长老将会综合以上试炼及灵根挑选心仪的弟子。” 说话这人便是九阳仙尊,容念风一愣,他还以为像这种级别的祖师爷,应该是个不怒自威的白胡子,容颜苍劲如山丘呢,没想到看起来也就是个青年形象。 九阳仙尊倒与其他三位动辄闭关百年的大能不同,他每隔三个月都会传唤各长老亲传弟子前往通星殿修炼,通俗一点也就是开小灶。听闻只要能让他指点一二,修炼事半功倍。 玄天剑宗的弟子对他都是称赞有加。 容念风却不这样认为。叶星辰无法修炼后,这九阳仙尊的态度直接就是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以说,叶星辰后期的遭遇,有一半是他默许的。 他的结局好像也不好,渡劫时被叶星辰摆了一道,死了。 至于这其中细节,可能是不重要,那狗作者并未详说。 “谢思安,上前检测灵根。” 九阳仙尊一开口,台上的长老都微微坐直了身子,当然,除去尸傀阁。 容念风懒懒地摇摇头,满眼同情地看了眼解月秋。 可怜啊。 叶星辰没抢过,谢思安也没抢过。但也正常,要同叶星辰如今的废物形成对比,自然要挑一个和他身份差不多的来。 天生双灵根,修炼剑道。 没选无极仙尊,而是选了凌云峰的二长老,玄月仙尊。 常年排行老二,心中早就不舒坦了。 解月秋的洞察力很强,他抬眼,看见容念风时不时啧啧声,又摇摇头,脸上还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破防版解月秋:“……” 哪儿来的小女仙?! 他磨了磨后槽牙,正打算悄悄弹容念风一个脑门,就听见人群中一阵惊呼:“水木双灵根!” 只见在玄天殿的中央,那玉石上晕染出青蓝色的光。谢思安闭眼,容颜俊逸,一身萧萧肃肃。 是上品双灵根! 台下的弟子也议论纷纷,解月秋挑眉,忙开口:“你在炼丹上颇有天赋,而本尊又是南大陆炼丹第一人,只要你愿,本尊自当倾囊相授。” 辰星峰也不甘示弱:“学好阵法课,走遍天下都不怕!” 无极仙尊对谢思安没多大兴趣,倒是没争。但凌云峰上的其他长老,面红耳赤的,各个都说出花来。 谢思安垂眸,思量几分,毫无悬念地选了凌云峰二长老。 容念风头摇得更厉害了,气得解月秋脸又白了几分。 谢镜之中规中矩,是上品水灵根,去了辰星峰。 辰星峰长老心情舒坦了几分。 紧接着,又测了十几个修士,其中三个中品灵根,五个下品灵根,都去了外门。还有中等偏上的,收做了内门弟子。 然后轮到容念风了。 他有些紧张,倒不是怕自己废物被发现,怕的是之前那团黑雾若真被认作入魔,那不用等到送装备了,现在就命不久矣。 稍稍挣扎了一下,他上前,闭眼,吐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放了上去。 “没有灵根吗?” 解月秋看着毫无反应的玉石,有些意外。这小女仙虽然看起来欠欠的,但在试炼时,实力也不差。没想到竟没有灵根。 只是若真无灵根,也不可能进入芥子空间。 九阳神尊招招手,站在一旁的长老犹豫开口道:“无……下品水灵根。” 容念风老泪纵横:“……” 果不其然。 但好在没人注意到那丝丝黑雾。 解月秋幸灾乐祸地朝他看去,于是心情本就不好的容念风心情更加不妙了。 其余长老也是相当惋惜,本来想要将他纳入门下,也都支支吾吾不再说话。 无极仙尊看了眼耷拉着头的容念风,像是打了霜蔫巴巴的茄子一般,正想开口,就听见几十年难得收弟子的邱年哑着声道:“尸傀阁,内门弟子。” 下一秒,人就消失了。 容念风手足无措:“……好歹留个联系方式啊!” 别说容念风一脸懵了,其他人也挺懵的。尸傀阁的其他长老不约而同地掀开黑袍,露出阴森森的白骨,似乎想看看容念风有何他们没看出来的天赋。 众人被这奇怪的画风吓得够呛。 玄月仙尊本想着这容念雪身为叶星辰的道侣,无人愿意纳入门下,他还可“大发慈悲”收做外门弟子,好好敲打一番,免得和叶星辰他们一丘之貉。未曾想邱年那死老头突然搞那么一出。 不过尸傀阁又是什么好地方? 不出多日,定当会被吓得夹着尾巴回凌云峰。 容念风倒是没想那么多,有人要就好,他不挑。 只是他在操傀试炼中,也没发生什么啊? 试炼结束,弟子招新总算是告一段落。 无极仙尊见他还不会御剑,苦口婆心道:“念雪小辈啊,尸傀阁离咱凌云峰远得很,你若是不会御剑,往后该如何和小十一……嗯嗯……” 说着将双手的大拇指凑在一起,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样子。 容念风老脸一红,谁要和叶星辰你侬我侬了! “师尊,我听师兄师姐说每个峰都会安排住处呢,御剑这事我当真学不来。我细细思考了一番,玉虚宫还是留给星辰哥哥修养的好,往后实在不行,我就住在尸傀阁得了。”他现在对胡说八道已经是信手拈来了,话里话外都是对叶星辰好的意思。 无极仙尊这个老油条怎么会听不出来:“御剑简单啊!当年小十一还会玩漂移呢,等会儿我就把他抓出来,让他教你。” “算了吧,师尊,我舍不得星辰哥哥……”容念风扒拉了一下爪子,话还没说完,无极仙尊幽幽地看了眼他。 低声道:“尸傀阁,嘶——” 他抱着胳膊抖了抖:“本尊去那儿被吓了好几次,听说夜间路上都是鬼。可能你蹲下来捡东西,就能和倒立鬼来个面面相觑。” 诡异的氛围加之容念风今日不知为何身体四肢发凉,难得沉默了一瞬。 半晌讪讪地打断无极仙尊的限制级描述:“那我还是御剑回来吧。” 无极仙尊得逞的笑笑,从乾坤袋中掏了把大宽剑载着容念风回去了。 “三日后你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要入剑冢择剑,到时候你和小十一一块儿去。” 容念风虽不情愿,但人设还是不能偏得太歪。总不能前几日他还在演爱而不得,现在就无情无爱了吧,只得应下来。 好在现在他和叶星辰两人也是看破不说破,主打一个互相折磨。 无极仙尊将容念风送回玉虚阁后,不见叶星辰人影,又御剑往血月阁去。 他从剑上跳下来,将叶星辰盖在脸上的话本拿下,揪着他的耳朵,没好气道:“你真是要气死为师啊!” 叶星辰猛地惊醒,一脸茫然:“怎么了师尊?” 本想指责叶星辰挪窝的速度也太快的无极仙尊,想起自己之前说的情爱之事无法强求,话梗在嗓子眼,只能干巴巴道:“念雪小辈不会御剑,三日后择剑前,你教会她。” 怕他不答应,又道:“她进了尸傀阁,那地方阴森森的,住在那儿再回来,恐怕和你邱师叔他们一样,只剩一具骷髅架子了。” “你想想,到时候她要是回凌云峰,从黑袍里掏出一只青面獠牙的小鬼来,不得吓死你。” 叶星辰顿时觉得四周妖风阵阵,忙道:“我等会儿就去!” “等的就是这句话。”无极仙尊满意地将话本重新盖在他脸上,跳上剑又离开了。 叶星辰:“……” 总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18 互相折磨 已经答应下来教容念雪御剑,他自然不会再过多推辞。 又躺了会儿,叶星辰才将摇椅收回乾坤袋,翻了把长得花里胡哨的剑往玉虚宫去了。 只是路上遇见不少同门弟子,不知为何,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古怪。 他挑眉,倒是没放在心上。 直至他走远了,身后众人才议论纷纷。 “叶星辰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吧,也不知每天装模作样些什么?”一尖嘴猴腮的弟子愤愤道。 “不过是个连金丹都不是的废物罢了。”为首的弟子蹙眉,眸光微冷,环着胳膊讥笑。 “十六岁筑基大圆满那又如何,十八岁不也是筑基。要我说,柳文师兄你的资质比叶星辰好上可不止一点半点。”那弟子吹捧道。 树倒众人推,叶星辰的气运也只能到此罢! 柳文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问:“我师父今日收的那个弟子,是叫谢思安是吧?” 他抱着剑,哼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是万人瞩目的天骄,一个是即将陨落的……废物。 —— 玉虚宫。 容念风本想下山去藏书阁找点尸傀阁的心法了解一二,未曾想身体突然变得格外沉重。 院外阳光明媚,他的四肢却像浸在寒冰中一般,连带着牙都在微微打颤。 他又试着将屋内能取暖的东西都往身上盖,还是没有任何缓解。 于是,叶星辰打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容念风眉目如画的脸苍白得看不见一点血色,蜷在床上,紧紧裹着自己。一双眼耷拉着,有气无力道:“有事?” 刚说完话便咳嗽起来。 叶星辰:“……” 哇哦。 他迈出门槛,缓缓关上门,又打开,一脸不解:“你这是……要不行了?” 昨夜不还活蹦乱跳吗?怎么去试炼完后,比他还严重了。 容念风顿了顿,没好气道:“你才不行。” 两人自昨夜后,关系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叶星辰也不傻,细细捋清这几日发生的事后,就知晓容念风不过是想逼他离开玉虚宫罢了,并不是真心悦于他。 恰巧他也是这般想的,他才不要和容念风待在一个屋子呢。 容念风知自己演不下去了,彻底摆烂,左右他戏份也不多,把该走的剧情走完,从此天高地远,他走他的独木桥,叶星辰过他的阳关道。 两人心思各异,屋内一时间沉默。 “咳咳咳,”容念风终是不敌,病恹恹道:“这事你有经验,你且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要命不久矣了。” 叶星辰有些幸灾乐祸:“我下黄泉也不远了,路上找个人做伴挺好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白帕来,相当熟练地擦掉嘴角溢出来的血。 然后容念风看他把整块白帕都染红了。 容念风:“……其实吧,我还挺想活的。” 再虚弱也是龙傲天! 而他只是个小炮灰,他死了可能都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既然不仁就别怪他不义,容念风掐着嗓子:“嘤,星辰哥哥救救人家嘛。” 他上次就发现了,每次他故意恶心叶星辰,叶星辰都吓得掉一层皮下来。 不就是主打一个互相伤害嘛。 果不其然,叶星辰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无可恋道:“救!马上救你!” 闻言,容念风得逞地扬了扬唇,从被子里缓缓挪出抖得如蝴蝶振翅的手。 久病自成医,叶星辰沿着经脉给他传了点灵力,过了半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放心吧,死不了。你体内多了种奇怪的灵力罢了,看起来像是尸傀阁的,炼化了就好。” 尸傀阁? 容念风突然想起自家还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的便宜师父。 呵,感情还没拜师呢就想把自家徒儿弄死了! 不过这灵力是从何而来的?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和邱年有接触过。 说是那小心眼解月秋给他下毒了还更可信呢。 知晓身体没什么大碍后,容念风相当无情地摆手:“我修炼的话,你要不先回血月阁?” 叶星辰犯了懒,不想动了,窸窸窣窣从乾坤袋中掏了张榻,上面甚至还铺满了夜明珠,看起来相当奢华。 容念风蜷缩在窝里,打量了一下十分朴素无华的床,难得陷入了沉默,好半晌咂舌,幽幽道:“夫妻财产共同共有。” 叶星辰装死。 “你一个我一个,感情永不散。” 叶星辰装睡。 “星辰哥——” 下一瞬,叶星辰黑着脸,从榻上捞了几颗夜明珠扔容念风床上。 容念风挑眉,心道这还治不了你。 趁叶星辰转身,赶忙悄悄摸摸将夜明珠囤在被子下了。 也不知体内这股蛮狠的灵力从何而来,修炼的过程实在算不上容易。才过去一刻钟,浑身早就已经汗涔涔了。 经脉时而炙热如烈火,时而冷如寒冰。 若不是叶星辰在一旁时不时说几句话,他恐怕早没了意识。 容念风在彻底入定时,突然想,叶星辰不会是故意留在屋内的吧?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灵根内无数道细小的灵力如流水般涌入,他一脸震惊地感受着识海中蓄积的灵力,已有隐隐要突破的趋势! 他能感受到,自己离筑基不远了。 猛地想起若不是昨日叶星辰时不时气他几下…… 他满脸别扭地正要开口感谢,就听见叶星辰道:“哥只是个传说别爱上哥。” 容念风:“……” 他还是离叶星辰远些吧。 两人各服下一颗辟谷丹后,便各自拿了把剑往外走。 要真学会如何御剑,那他岂不是可以每天到处溜达了? 许是炼化了那股灵力的缘故,容念风现在浑身使不完的劲,对御剑更是跃跃欲试。 之前他在水云宗时也学过一点,但那时他的修为还不够。可现如今他已经是凝气五层了,再加上玄天剑宗的灵力强,他不信他学不会! 叶星辰将剑悬浮在身旁,道:“引气入丹田。” 容念风:“然后呢?” “你会引气入丹田?” “不会。” “……” 于是叶星辰又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和他说如何引气,好几次吓得容念风以为他要喘不上气来了。 学会基础,叶星辰才又说:“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大致记清口诀后,容念风按照他所教的,在心里默默念着口诀。 周围的灵力慢慢朝他这边涌来,手中的剑宛若不受他控制一般,微微震动,从他怀里飞出来,浮在半空。 他悟性还不错,没多久就大致学会了如何飞行,花了半个时辰御着剑绕玄天剑宗飞了一圈。 等他回来时,叶星辰已经睡着了。 似乎是这种姿势睡得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继续躺。 容念风摇摇头,心想书中叶星辰好像不是这么个人设啊。 他难道不应该为了能恢复修为,勤学苦练吗? 而且要是没记错的话,还有一段剧情呢。 说的是叶星辰不信邪,天天早六晚十,日日苦练,最后仍然没有突破。 玄天剑宗里有几个弟子作死,笑他昔日天骄,如今也只是个筑基废物罢了。 但眼前的景象。 嗯,早六晚十? 日日苦练? 倒不如说从早睡到晚来得实际。 等叶星辰醒来时,容念风已经彻底学会御剑了,还相当“好心”的载着叶星辰回了凌云峰。 新手上路,难免摇摇晃晃半天,但好在有惊无险回了玉虚宫。 又商量好择剑那日何时去剑冢后,两人这才分别。 —— 三日后,剑冢。 因上次经验,叶星辰打死都不愿容念风御剑带他了。 容念风急性子,呲溜一下过去,又呲溜一下回来。 看着慢吞吞的叶星辰气得够呛:“你是不是不行?” 今日招新弟子择剑,除此之外,剑宗内其余弟子也可进去。 但剑冢里的剑喜元阳重的修士,故而上次才有尸傀阁弟子给叶星辰下药这事。 要说那尸傀阁弟子也是可怜,容念风本以为他只是单纯看叶星辰不顺眼,没曾想竟是因自己养了一年的小鬼走丢了,跑到凌云峰,被叶星辰误以为是鬼域来的探子,一剑给斩了。 这和吃了农学生毕业论文有什么区别!! 尸傀阁弟子誓死要报这血海深仇,想来想去想到这么一个法子来。 凌云峰离不开剑,就像尸傀阁离不开小鬼。 既然叶星辰斩了他的小鬼,那他就让叶星辰无法择好剑!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容念风也在,手握剧本,甚至没有上报惩戒堂,就直接把他缉拿了。 容念风咋舌,默默同情了一下那弟子。 两人到时,剑冢外已经有很多人了。 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古怪,不,应该是看叶星辰的眼神很古怪。 剧情线开始展开了吗? 叶星辰将会经历被人欺辱、谩骂、背叛,甚至在九渊的鲛人遗迹中,被同门弟子推出去做祭品,只为求自身一线生机。 等到世人将他遗忘,而他也会从炼狱中爬出来,只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变得强大而隐忍。 容念风看了下叶星辰的神色,摇了摇头。 现在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他在慢慢陨落,而谢思安将会拥有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天赋、能力、资源。 19 择剑 剑冢中的剑大多是玄天剑宗修士陨落后遗留下来的,于之结契,直至再次陨落,周而复始。 或是历练时寻到的无名剑,可在任务堂换取灵石,故而大多弟子也愿顺手顺点回来。 时间久了,剑冢中的剑也越来越多。 陨落的修士中自有大能,运气好些,结契的剑有了剑意,还可领悟其中传承。 而叶星辰就是玄天剑宗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得到剑冢中所有剑青睐的人。 “剑冢十年一开,各弟子机缘不可强求。” 长老高喝一声开后,那剑冢石碑竟从中一分为二,长长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古老而质朴。 众子弟乌泱泱一片站在剑冢外,显得十分渺小。 有光斜斜透过,地上映照出黑影。 容念风的心莫名跳快了一拍,下意识往身旁的叶星辰望去。 少年站在光影交错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眉目如画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恹恹的,淡漠而疏离。 他十年前便来过此,也算故地重游,却无半分自得。物是人非,当年他的风光让多少修士嫉恨,如今就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他的脚下……不再有嗡鸣声。 他是堕入炼狱的恶鬼,他的身上皆是不详的气息。只要是叶星辰走过的地方,都再无异动。 容念风不知道叶星辰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眼前之景,看起来实在悲凉。 而谢思安和他不同,谢思安走过之地,步步生莲,万剑再次异动,众人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颤动,眼中讶然。 “这、这谢思安究竟是何种怪物!” “万剑归宗,天降异象。” “天骄吗?” 与此同时,玄天剑宗四峰峰顶,异色光柱贯通天地,宗内人不约而同地望去。 “叶星辰又进了剑冢?当真让人羡慕呐。” “也不知他今年会择哪一把剑。上一次他得到的是前任宗主留下来的,听闻其中早已有了剑意。” “可惜了,若他未曾患病,恐怕现如今已是元婴修为。” “……” 剑冢外的人皆以为是叶星辰引起的异像,一时间议论纷纷。 但知晓其中内情的各长老,有看好戏的,有讥笑的,也有惋惜不已的。 容念风知这是叶星辰必须经历的,他没有必要多管闲事。 雾霭穿破重云,荡出层层金光,叶星辰仿若身陷囹圄,光影流动,明暗变迭,那双眉眼轮廓分明,鸦羽般的眼睫轻垂。 他微微紧握的手被人拉住,往剑冢的更深处走去。 踏过那些还在嗡鸣的剑,和充满同情的,怜悯的,不怀好意的打量。 他听见容念风道:“我犯红眼病了,见不得别人好。” 半晌又干巴巴地说:“我可不是因为你啊。”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叶星辰垂眸,摩挲了一下微微发烫的指尖,应声:“嗯。” 两人又往剑冢更深处走去,容念风现在看这些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剑一脸谄媚样,谢思安肯定不要,我们也不要。” “这剑破破烂烂的,又丑又难看,不要。” “谢思安有什么好的。” 说着他还踢了一脚那剑。 无辜受伤的剑:“……” 然后谄媚得更卖力了,闪得生怕谢思安看不见它。 容念风顿了顿,愈发生气。 破剑! 可惜这些剑是没机会了,再过半刻钟,谢思安将会与陨落的炼虚大能遗留下来的剑结契。 思及此,他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叶星辰看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觉得自己这个道侣当真奇怪。 其实越往深处走,能找到好剑的机会越渺茫。 这些剑喜阳,自然偏好于有光之处。 可剑冢深处,暗无天日。 也因此,大多弟子都不会离得太远。 见四周没人了,容念风才停住,躺在一堆剑上休息。 叶星辰本来身子就不好,也有些累。 见他打算拿乾坤袋,吓得容念风赶忙直起身子,遏制住他的动作:“你不会想拿你那豪华大床吧?” 叶星辰虽听不懂豪华是何意,但听懂了床字,随即点头:“是啊。” 他累了,这剑冢要待满足足一天才能出去,自然要歇着。 容念风:“……不,你不想。” 一顿输出下,总算把人给劝住了。 他可不想陪叶星辰一道丢脸。 实际上两人躺在剑上,也没有好多少,还硌背。 没躺多久,“细皮嫩肉”的叶星辰皱着眉起身盘坐,说什么都要拿豪华大床。 讨价还价一番后,容念风才妥协让他拿摇椅。 突然,容念风的话打断了他的动作。 “叶星辰,你快看!” 他从一堆剑里扒拉出一把又黑又破的残剑:“这剑是不是没动?” 他们身旁的剑都谄媚得不行,恨不得能直接飞到谢思安身边去。与之对比,容念风手中的剑相当不同。 叶星辰看了眼,做出判断:“可能是太破了。” 容念风置若罔闻,这会儿倒是不嫌弃了:“剑,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叶星辰:“……” 容念风说得头头是道:“这剑一看就很有自己的想法,不为五斗灵力折腰!你想想,若这些剑是因为谢思安没选它,它才选了你,你膈应不膈应?” “膈应。”叶星辰颇为赞同。 “好了,我就要这剑了。”说着他迅速同手中的大黑剑结了契。 结契需要些时间,等他再次睁眼,叶星辰已然熟睡了。 容念风撑着头,思考当下局面。 他原以为叶星辰当真是因为元阳之身而无法择剑,但如今他都未曾与柳璃儿见面,谈何无元阳。 除去为了让叶星辰日后拿寒霜剑,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 让剑冢中的剑,无一剑敢接近他。 思来想去,只能归咎于他患的这怪病…… “咳咳。”即使是睡梦中,叶星辰仍然忍不住轻咳着,不舒服地想翻个身,但摇椅还是太小了些,限制了他的动作。 容念风摇摇头,唉,真怕把人咳死了。 还是得让叶星辰和柳璃儿接触,要不然三年后,两人都没接触过几次,哪儿来的九转乾坤丹给他治病。 翌日午时,剑冢再次打开。 众子弟从中出来。 有拿着手中剑炫耀的,看来是相当满意。也有垂头丧气的,一脸艳羡地望着别人,同门的师兄师姐拍着肩膀安慰。 当然也少不了对昨日异像的讨论。 “叶星辰这次择了何剑?” “啊?不是他啊,是谢思安。” “谢思安?玄月仙尊收的那个新弟子吗?” “是啊,说来也奇怪,叶星辰竟没有择剑。” “哪儿是没择剑啊,”一旁的柳文环抱着胳膊,露出不屑的神色,“明明是没有剑瞧上他罢。” 宋修远气得不行,攥紧拳头想要往前。 四师兄赶忙拽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十师弟,冷静。” 若是打了人,那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宋修远愤愤道:“此前他不是还求着小十一教他如何运转心法吗?当真不要脸。” “待会儿小十一出来,你可不要提及这些事。” “嗯。”他一脸不爽地应声。 不少人都未曾离去,不过是想看笑话。 只是等了半刻钟,眼看着剑冢都要关了,还是不见叶星辰身影。 突然,“唰——”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容念风晃晃悠悠地载着叶星辰,朝底下喊:“师兄师姐,我们先走一步了!” 众人:“……” 怎么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柳文面色不虞,眯了眯眼,咬牙道:“走,跟上。” 身旁十几人浩浩荡荡地唤出剑来。 可惜宋修远也不是吃素的,他也是无极仙尊的亲传弟子,能力自不用说,笑嘻嘻地拦住几人:“柳文师兄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柳文气急:“宋修远,我劝你赶紧让开。” 宋修远也不笑了,指尖微动,身后的剑立马往几人去。 — 容念风见身后没人跟来,松了口气。 剑一个猛歪,叶星辰吓得够呛:“凝神!” 他就是鬼迷心窍,才答应容念风御剑。 剑平稳后,容念风嘚瑟地笑笑:“如何?我这方法不错吧,趁敌人不备,一个猛冲!” 叶星辰心情也不错,懒着骨头坐在容念风的大黑剑上:“还不错。” 谢思安成了玄天剑宗的香饽饽,时不时地,通星殿那几位祖师爷就会唤他。 不少宗门弟子艳羡不已,其余长老的亲传弟子更是眼红。 少了一个叶星辰,又多了一个谢思安! 好在宋修远把上次柳文和他的小跟班打得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见他们被狠狠收拾了一顿,想趁机落井下石之人少了不少。 修学日子眼看着没几天,容念风总算搞懂了如何唤出那小黑云来。 于是凌云峰弟子又看见奇怪的景象。 容念风趴在一朵黑云上,遛过来遛过去,不爽了就拍拍那黑云的肚子,“噼啪——”放出电来。 伤刚好的柳文被劈得够惨,闹到惩戒堂好几次。但容念风歪理多,说雷是云劈的不是他劈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倒霉,要不然这雷劈谁不好只劈他。 容念风说得并不无道理,加之宗门也没仙律治他。无果,柳文只得光着被劈没了发的头,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吃了这个闷亏。 20 在尸傀阁不用女装 修学这日,容念风起了个大早。同凌云峰的一众人道别后,他才将屋内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走了。 凌云峰的人见他趴在小黑云上飞远后,默默松了口气。 虽说他只会追着柳文他们劈,但冷不丁听见雷声也是挺怵人的。 宋修远在学堂见叶星辰时还愣了一瞬,叶星辰这种懒骨头什么时候起得那么早了? 他托着腮,语气难辨真假,打趣道:“你今日怎有心思来,不会是为了送容念雪吧?” 叶星辰也摸不清自己的心思,有些烦躁,咳了两声:“就是睡不着而已。” “好好好,睡不着。” 宋修远看破不说,低着头从桌底将心法抽出来:“那还要不要我去打听解道契的法子?” “自然。” 叶星辰毫不犹豫应声,他想,他只是有点动摇了而已。 “你要不悄悄和我说,你究竟喜欢不喜欢她?虽说你一直拿有喜欢的人搪塞我们,但到底有没有这人,你心里最清楚。”宋修远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面前,笑得贱贱地问。 此前占星师说叶星辰需要同中元节子时出生的修士结为道侣,一直恹恹的人突然讲八岁还未上山时就有了心悦之人。一问哪家姑娘,姓甚名谁,一问三不知。 无极仙尊眯了眯眼,当即做出决定,把人锁屋里了。 宋修远脑中还在脑补大戏呢,转头一看,叶星辰早就歪头睡着,还十分贴心地在桌上放了靠枕。 宋修远:“……” 一阵清冽的气息落在身旁,他转头,竟看见谢思安坐在了叶星辰旁侧。身着亲传弟子才有的绯袍,碎珠流苏宛若星光闪烁,面如冠玉,眉心红纹艳艳,风光霁月中又带了丝诡魅。 顿时警铃大作,呼吸都错了一拍,蹙眉思考谢思安为何会坐在两人旁侧。 旁边弟子也带着不解,暗暗窃窃私语。 柳文等人站在门口,看好戏道:“原以为叶星辰要坐缩头乌龟呢,今日倒还真敢来。” 小跟班吹捧:“柳师兄一定要一解失发之恨!” 柳文的脸僵了一瞬,他今日带了假发,也不知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明明前几日就抹了生发液,还是没长出来。 都怪容念雪! 不,应该是怪叶星辰。若不是叶星辰,他也不会被宋修远和容念雪针对。 他的眼中闪过异色,狠狠剜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人。踢了脚小跟班,努努嘴:“你去把这东西贴到叶星辰背上去。” 说着将手中几乎看不出来的符箓给小跟班。 小跟班有些害怕,颤巍巍问:“师兄,这不会是什么禁咒吧?” 柳文挑眉,恶狠狠道:“玄冥咒罢了,死不了,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玄冥咒只会让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至于死,但难受是少不了的。 小跟班从他手中接过,点头了然,眼眸深深暗暗。 几人心照不宣,不怀好意地朝叶星辰和宋修远的方向去。柳文故意扬声,“宋修远,你上次被我打伤的地方好点了没?” 旁边人哄笑,发出让人恶心的声音。 宋修远看向柳文,若有所思:“话说我上次揍你时,你的修为怎么忽上忽下的,不会是……” 他稍稍停顿了下。 柳文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你才是吃了药!” “哈,”宋修远眼中漾出笑来,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我可没有说你是吃丹药堆上去的。”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柳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宋修远嫌弃出声:“真蠢。” 小跟班假装无意,趁前排无人注意,指尖微动,将玄冥咒贴在了叶星辰身后。 他朝柳文抬手示意,这才在前排坐了下来。 柳文也不生气了,轻嗤一声离开。 直觉告诉宋修远他绝对做了手脚,但转头看叶星辰仍然趴着,也就放了心。 修学的长老拿着厚厚的心法进门,板着脸开始解析剑法招式。 这玄冥咒半个时辰后发作,到了时辰,柳文一众人奸笑转头,想要看叶星辰出糗,可直到放了学,叶星辰还是一动不动。 临近放学,叶星辰突然抬头,朝柳文做了个鬼脸。 柳文:“……” 被气得够呛。 未能如愿,学堂结束后,柳文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憋着一肚子火气离开了。 宋修远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柳文吃瘪,心里很是舒畅。 “他刚才又作什么妖了?” 叶星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起身勾住他的肩膀,朝谢思安道:“谢了啊。” 直到被勾着出门,宋修远才回过神:“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不认识,就帮了个忙。” 叶星辰花了半刻钟同宋修远大致说了何事,宋修远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那这谢思安感觉人还不错。” 叶星辰将手叠着放在脑后勺,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若有所思:“谁知道呢。” — 尸傀阁,容念风趴在小黑云上,看着底下穿着黑袍飘过来飘过去的修士,难得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奇怪的画风?! 和一众人比起来,他的时尚女装实在是太扎眼。但他乾坤袋里也没带黑袍,犹豫半晌,他颤着声问:“云啊,你能不能披在我身上?” 小黑云吓得一抖,“哐——”地一声把容念风扔在地上,忙飞远了。 容念风:“……” 该死的小黑云! 旁边的修士都停了下来,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他。 容念风硬着头皮:“师兄师姐,早、早上好。” 一阵阴风吹过,他下意识抱着胳膊抖了抖。 “邱年长老让你去他洞府。”有人道,手上还提着两只青面獠牙的小鬼。 好在离得不远,胆战心惊了一路,他欲哭无泪。鬼知道他刚才看见了什么?! 尸傀阁简直就是不正常!走三步就能看见一只小鬼,手中托着头的断头鬼,声音凄厉无比的夜啼鬼,还有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鬼。 有那么一瞬间,容念风后悔了。 他还能全尸回到凌云峰吗? 邱年的声音从洞府内传出:“且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阵灵力裹挟,容念风浑身被看不见的细线拉扯着进了洞府,他听见轰隆的关门声,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怎么修炼的? “桀桀。” “好香的味道。” “想吃想吃。” 尖锐的声线和黏糊糊的触感让容念风半点不敢动弹,小腿忍不住打颤。 他感觉自己头突然有点重,有个东西在上面打滚。稍微适应了在暗处视物,只见一只小鬼双手正撑在他的额上,口里血红的长舌头落在容念风的脸侧,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容念风:“……” 他还是死去得了。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然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洞府里点了烛,容念风也看清楚了刚才趴在自己头上的小鬼,笑得躺桌案上打滚:“好玩好玩!” 不用问也知道是在嘲笑他。 便宜师父穿着黑袍,扒拉着手中的乾坤袋,也扔了一套黑袍给他,沙哑着声音道:“这是你的。” 容念风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袍,有些抗拒,问:“我可不可以不要?” 邱年:“不可以。” 他拒绝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容念风又问:“为何?” 邱年顿了顿,容念风以为他被自己问住了,正想把黑袍扔自己乾坤袋落灰,就听见邱年幽幽道:“有范。” 容念风:“……” 他想了想自己穿着黑袍在玄天剑宗飘来飘去的模样,相当利索地将黑袍披上了。 邱年颇为赞赏地看了看他:“你既是男子之身,就不必着女装了。这黑袍还能帮你掩饰几分。” “行。” 容念风下意识答道,反应过来后,他僵硬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邱年摆摆手:“实在过于拙劣,无极仙尊那老匹夫看不出来罢了。” 没想到就这样掉了马甲的容念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垂下眼眸,心情复杂。 “放心吧,在尸傀阁不会有人多话的。你穿着黑袍,就无人认得出你来。” 容念风本想说谁信啊,但想到门外乌泱泱的一堆手中提着鬼的师兄师姐,默了声。 嗯,要是是尸傀阁,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师父,那平日修学在哪儿修啊?” 闻言,邱年又从手中的乾坤袋中捣鼓半天,最后摸出一沓厚厚的书:“我先教你些基础,你白天跟着我修炼,晚上看书。” 容念风:“不休息吗?” 邱年眯了眯眼:“正是修炼好时候,多修炼,少走弯路。” 乍一听没问题,但容念风总觉得自己被画大饼。 于是他糟心的修炼生活就此开始。 容念风原以为邱年只是开玩笑,但直到他每天鬼还没醒他先被一盆凉水泼醒,拿着他的大黑剑挥一千下,手都要断了又被拉到一汪清泉。而邱年只撂下一句让他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用五指操纵水形成细丝就没影了。 留下一只馋他血的小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浮在水上看他修炼。 晚上还要点着烛,窝在床上看心法,一打盹头上的长舌鬼就舔他的脸。 容念风:“……” 这日子谁想过谁过吧! 看了一眼旁边眯着眼呲牙的小鬼,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学。 终于,邱年看着顶着两个大熊猫眼的他,没有的良知又回来一点,点头允他回凌云峰休息两日。 大包小包收拾好后,容念风有气无力地出了洞府。 他想,怎么总有种出狱的感觉。 唤了小黑云,头顶着睡懒觉的小鬼,打着哈欠回凌云峰了。 也不知凌云峰的师兄师姐有没有想他? 21 柳璃儿喜欢的不是叶星辰 开着小黑云才走到半路,他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竟是叶星辰?身旁还站着位不施粉黛的少女,唇若含丹,楚楚动人。从上往下看像是在约会,少女娇滴滴地低着头,眸含秋水,微微握紧的手似在诉说着难以言道的心思。 容念风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三确定,当即欣慰地点点头。无他,眼前少女便是柳璃儿,他前几日还在想要如何让两人相识呢。 原以为要等到半年后的九幽秘境,这下倒是省了很多事。 果然,偏掉的剧情是会自己拉回来的! 心下一喜,他往下挪了挪,想听清两人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呵,总算被我抓到你了。”柳璃儿手里持箫,冷眼看向叶星辰,“当真没想到你如今变得如此废物,若不是几经打听,你们今日有剑法课在玄天殿,我还真不一定能蹲到你。” 说到这儿,柳璃儿恨恨睨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人如此这般懒散,她连着守了将近半个月,才见他下山上一次剑法课。 叶星辰微微咳了下,熟练擦掉嘴角的血,有气无力道:“你是?” 柳璃儿和躲在角落里的容念风:“……” 容念风恨铁不成钢,心想她是你此生挚爱啊!怎么可能不认识?手握剧情的他,知晓得可是比谁都清楚。 叶星辰八岁那年在鹤门宗附近走丢过,是柳璃儿从异兽口中救下他,背着他愣是走了一天一夜,才将人带回了鹤门宗养伤。叶星辰也是看见挡在他面前的少女手中结印的模样,默默在心里埋下了往后求仙问道的种子。 恰巧无极仙尊看中了他的资质,带回玄天剑宗弟子试炼。 可以说柳璃儿也是叶星辰修炼的机缘。 再加上后来在坤武秘境中,玄天剑宗同其余四大上游宗门和一众中游宗门都进入了秘境,但不知为何原因,坤武秘境崩塌,叶星辰报了当年的恩,将柳璃儿带了出来。 从那以后,情窦初开的两人悄摸在通灵牌上聊得火热,约着在山下都见了好几面。 现在说你不认识?!开什么玩笑呢! 柳璃儿气得直跳脚,眼神幽怨,蹙眉道:“我就知道你已然把我忘记了。” 叶星辰拿着帕子捂嘴,唇上的血色消失殆尽,往后退了大步,惊恐道:“我还是个黄花大闺男,你可别污蔑我。” 他今日难得下山,生怕剑法长老以为他人没了。躺在床上纠结半天,才想着还是得去一趟,起码得告诉长老人还活着。 御剑御了一半,感觉没力气了,最后半程只得徒步过去。未曾想眼前女子突然出现,一言不合就吹琴箫。 音修是以声音做器,化为利刃,要不是他躲得快,现在恐怕人更不行了。 难道是柳文那些人派来的? 他皱眉,打量了一下眼前女子,摇摇头。 也不像啊。 柳璃儿冷声,目光落在叶星辰身上:“你可曾记得当年你在坤武秘境中救下一人?” 闻言,叶星辰细细回想了一下,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 他又摆手,不甚在意:“你若是想谢我也不是不行,我想吃凡世的红烧猪蹄。” 柳璃儿气得脸上泛红,拿着琴箫,无语伦次地说了好几个你,最后落下一句:“当真不要脸。” 随即将琴箫放在嘴边:“今日我大仇不报,难解心头之恨!” 说完,纤纤玉指在箫上飞舞,箫声从她指下流泻而出,忽而急如雷电风雨,缓如漂浮游丝,叶星辰也稍稍正色起来,抽出剑挡住利刃。 叶星辰面无表情地躲过她的攻击,一来一回,激荡的灵力竟将四周的树叶割破,落在两人脚边。 他看着悬浮在柳璃儿背后的无数利刃,眸中笑意稍敛,仰头望了一下,无奈叹气:“看来剑法课又去不成了,若是长老真以为我人没了那也没办法了。”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落下的叶遮住柳璃儿的视线。 叶星辰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身后,寒剑放在她的脖颈上:“你输了。” 话落间,悬浮的利刃碎开来,无力地打在落叶上,发出闷声。 目睹了全过程的容念风:“……” 大哥,你在干嘛?! 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呜呜呜呜,”柳璃儿一双鹿眼通红,泪珠挂在鸦羽般的轻睫上,宛若蒙上了层薄薄的雾气,抬手抹着泪。 叶星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别哭啊。” 藏在角落里的容念风眼睛都不敢眨,这种程度了,叶星辰总会抬手给柳璃儿擦泪吧? 没想到下一瞬,叶星辰恶狠狠道:“你再哭我就杀了你。” 呵,他就知道。 何尝不是一种稳定发挥呢? 很明显,柳璃儿也被吓到了,顿了顿,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她结结巴巴道:“那年坤武秘境,若、若不是你把我扔到乾坤袋中,我早就和修远哥哥修成正果了。” 她这样一说,叶星辰脑海中模模糊糊有了些印象。 两年前在坤武秘境时,宋修远身后总是跟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当时秘境之主入魔,一行人忙着逃命,叶星辰嫌她碍事,就把人扔到乾坤袋里去了。 好不容易从乾坤袋里出来,憋得慌的柳璃儿当着宋修远面前来了个大马趴。 脸是丢光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敢同宋修远说话。直至回了宗门,才发现自己除了知晓他在玄天剑宗,叫什么名字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自然记恨上了叶星辰。 闻言,叶星辰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将剑收回剑鞘。 “你看我这样,不用你动手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瘫着脸,“不若我帮帮你。” 说着抬手,一本正经地将两只大拇指挨在一起。 柳璃儿也不哭了,问:“此话当真?” 叶星辰点点头,轻咳了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说好了啊。” 于是叶星辰丝毫不带犹豫,迅速把宋修远平日修学的时间都抖出来了。 柳璃儿愤愤来,兴奋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容念风。 啊?他怎么不知道柳璃儿喜欢的人竟是宋修远? 那叶星辰怎么办? 剧情怎么完全偏了,总不能真是他女装影响的吧。 不可能啊,他这个小炮灰加上容念雪的剧情,全书加起来就没几句话,就是没了,也不影响才对。 “哇,”突然,叶星辰弯下身,吐了口血。 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竟是要摔倒的架势。容念风几乎是下意识冲了出去,扶住一脸苍白的少年。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叶星辰顺着手往上看,只见容念风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头上还趴着一只眯着眼的小鬼。 叶星辰:“……” 他又哇地吐了口血。 容念风倒是不在意,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剧情线怎么办。柳璃儿不喜欢叶星辰,那鹤门宗的大长老就不会为了让柳璃儿和叶星辰结道契,拿出九转乾坤丹。叶星辰没有九转乾坤丹,修为就无法恢复,怪病也好不了。 照他现在这种咳法,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叶星辰要是死了,这个世界没有了主角,会跟着消失吗? 若是消失了,他好不容易拥有的也会跟着消失。 上一世,他本就是个孤儿。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自己有姐姐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马老六凶是凶了点,对他也还好,知道下游宗门修炼困难,就想着法子给他炼体。还有宗门里的那些师妹师姐,他每次犯错被关在后山面壁,就悄悄给他送吃食。 他垂眸,手微微握紧。 叶星辰可不能死。 叶星辰还是第一次见容念风的神情如此严肃,眼中带了打趣:“怎么,听墙角有意思吗?” 容念风猛地回神,随即点头:“很有意思。” 说着将人扔到小黑云上,往凌云峰去,无力解释:“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是恰好从尸傀阁出来才撞上的。” 他哼哼两声,这话也算不上假。本来就是不小心遇见的,不过是顺便听了墙角而已。 叶星辰刚开始还在囫囵应声,过了会儿没了动静,容念风转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少年的脸庞带着不正常的白,即使是睡梦中也在皱眉,绯色流云衬得他愈发病弱。明明每日除了睡就是睡,眼下还是一片青色。 但容念风现下还不能完全不顾剧情,虽说剧情崩得亲妈来了都认不出,但从两人刚才的对话中,分明是说到了坤武秘境的。 再加上玄天剑宗仍然去水云宗下了聘,谢思安的出现,都无一证明了剧情线还是有的。 修学这段并未花过多笔墨赘述,还是得等到半年后的九幽秘境才能验证。 在那里,叶星辰将会经历被玄天剑宗的师兄师姐亲手献祭给即将炼虚大圆满的魔修,硬生生被魔修吸掉一身修为,断掉四肢筋骨,沦为真正的废物。 若不是无极仙尊及时赶到,恐怕他连灵根都没了。 修士没了修为还可重新修炼,但若没了灵根,那便是无力回天了。 在九幽秘境中,无极仙尊为了保住叶星辰,同那魔修打斗时,也受伤严重。回凌云峰后,直接闭关。 九幽秘境是书中的一个很大的转折点,叶星辰废掉一身修为,无极仙尊闭关,玉虚宫的师兄师姐虽不说,但对叶星辰还是有了芥蒂,其他峰的弟子更是变本加厉地欺辱他。 无可避免,容念风低头,眼眸微暗。 22 不准欺负他 在凌云峰这两天并未发生些什么大事,容念风本来以为自己好不容易不用修炼,可以好好地玩玩。没想到一时之间不修炼,反而变得无趣起来,手里刚买的猪肘子都不香了。 反观叶星辰,不是睡就是睡。 自从知晓柳璃儿并不喜欢叶星辰后,叶星辰在他心里立马变成了高危物种,容念风都变得格外小心起来,时不时地就去血月阁看看他还活着没,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作没了。 人倒是没事,只是容念风抓到了好几只鬼鬼祟祟的“老鼠”。 于是凌云峰又热闹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雷声听得惊人,就连青石板都变得黝黑一片。 柳文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半截头发又被劈没了。 他恨恨地看着盘坐在小黑云上,撑头的少年:“容念雪,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针对我?” 容念风打了个哈欠:“你猜。” 柳文的头顶发凉,敢怒不敢言,捂着头放狠话:“你若是识相的话最好不要插手我和叶星辰之间的事,否则我让你好看!” 容念风挑眉,从小黑云上跳下来,看着躺在坑底被劈得焦黑的人,开口:“你现在是因为被剧情左右了,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想杀掉他吗?” 少年,我是在救你的命啊。 等叶星辰觉醒后,杀你和切胡萝卜没什么区别。 “剧情是何物?”柳文的耐心告罄,趁他不注意,猛地起身从身后唤剑出来。 还没等他结印好,容念风又是一脚把他踢回了坑底。 “蠢得要死。” “噼啦——”又是一道闪电。 同柳文无话可说,只得恶狠狠威胁了他几句别把叶星辰弄死,便开着小黑云回了凌云峰。 又百无聊赖的待了一日,将小鬼丢在头上往尸傀阁飞去。 有小黑云就是不一样,容念风颇为得意地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还披上了尸傀阁才独有的黑袍。 御剑需要凝神,开小黑云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趴着开,也可以坐在开,最重要的是不用灵力! 四处张望,他俯身,突然看见了同门师兄,嗯,也可能是师姐,竟在辰星峰的山脚。 十分隐蔽,要不是他眼神好可能都看不见。 话说尸傀阁的修士何时愿意下山了,毕竟他们每天不是在养小鬼就是做傀线。 但他也没细想,只道是尸傀阁也有春天,许是偷偷幽会。 山下,谢思安避开众人的视线,从树林间出来。 “你切莫带了些尾巴来。”穿着黑袍的人沉声道。 谢思安轻嗤:“这就是你说的隐蔽之处吗?” “放心,若是有人来,杀了就行。”那人道。 “你既说你寻,我便引去众人视线。可现如今也不见你有半分进展,未免太过无用。”长剑不知何时抽出,横放在黑袍人的脖颈间。 黑袍人微微抬手,伸出两指抵住剑锋,冷淡道:“我不想闹出动静来。” 谢思安将剑收回剑鞘。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试炼若不是我,你差点露馅。”黑袍人缓声,蹙着眉,一脸不悦道:“谁让你这个魔物去尸傀阁试炼了?” 他又道:“若是当时玄天鼎下的小鬼感受到异样,你早就被扔到水牢中了。” “你不会以为魔修能修鬼道吧?” 被戳中心里所想,谢思安冷脸,不再说话。 “等九幽秘境再次打开,就可以拿到回天镜了。”黑袍人歪歪头,手中的黑雾仿若游丝一般,渐渐散开。 灰色的天,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雨雾没有尽头,四周变得模糊不清。一阵风吹过,他的黑袍微微掀开,鸦羽般的轻睫上沾了雾,谢镜之的脸就这样清晰地映入眼帘。 — 容念风又开始了早六晚九的糟心生活。 邱年愈发变本加厉,等他好不容易学会怎么将水变成细丝后,又让他坐在一堆交杂在一起的丝线旁把丝线挑拣出来。 盯得头冒金星了,还是没挑完。 然后他把丝线喂给小鬼吃了。 邱年:“……” 又被压着连着挑了十几天,整个人都瘦了大圈。 不过也是有些用处的,他的修为从凝气五层突破到了凝气七层。虽然并没有一跃筑基,但容念风已经心满意足。照这个趋势下去,小命不用愁了! 又过了数十日,邱年见他熟练了不少后,载着他往山下去。 “师父,咱现在要去哪儿啊?” 风从耳边呼呼而过,怕邱年听不见,容念风大喊。 邱年被他吵得耳朵嗡嗡疼:“带你去尸傀山挑小鬼。” 挑小鬼? 听他这样讲,容念风心里也多了丝期待。尸傀阁和其他宗门的修炼心法不同,比的是傀儡。可以选择死物,也就是一般傀儡。也可以选择养小鬼,尸傀阁的修士几乎人人一只。 小鬼比傀儡更灵活,养得好则是利器,养得不好轻则废掉一身修为,重则被反噬。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徐徐在洞口停下。 邱年手中的黑线顿时从黑袍中伸展开来,诡异地缠绕着洞门。 “轰——”的一声,洞门打开。 浓重的血腥味飘荡出来,令人闻之欲呕。血光蔽日,阴寒的气息席卷着他的身体。容念风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跟着邱年往里走。 壁上相当潮湿,哒哒哒的水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忽然,他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声。 邱年一挥衣袖,一只披头散发,面目苍白的恶鬼倒在两人身旁,突出的双眼只剩眼白,死死地盯着容念风。 容念风:“……” 他扯住邱年的衣袖,藏在他的身后。小心地伸出一只脚来,将那恶鬼踢得更远了些。 “是缢鬼,莫要和它对视。” 吓得容念风赶忙捂住双眼,欲哭无泪道:“怎么办师父,我刚才已经看了。” “缢鬼可以夺人心神,摄人魂魄。与之对视,会有想自我了断的想法。”邱年幽幽开口。 察觉到容念风整个人都在发颤,抚慰道:“无碍,吃掉就好。” 说完,邱年黑袍下的小鬼冲了出来,撕咬着倒在地上还在阵阵惨叫的缢鬼。 “跟紧我,这洞中大多都是些还未炼化的邪物罢了。莫要被摄了心神,着了道。” 不用邱年说,容念风也不敢拿自己小命玩。 溜达达地跟着邱年。 两人又往深处走些,看着那黑乎乎还在冒泡的水,容念风总觉得格外熟悉。 这不是试炼时的那黑水吗?! 似乎是知晓他心中所想,邱年道:“这并非黑水,而是各种草药混着血用来饲养小鬼的。” 容念风颔首,探头想看清那黑水下是何物。 “哗啦——” 头顶长角,目如镜面,背后还生着肉翅的小鬼猛地冒出头来。 冷不丁来那么一出,容念风直直往后退了几大步,双腿微微发颤。 “你如今修为还尚未平稳,等你心神稳定后,再来饲养这些邪物。” 容念风张了张嘴,小声咕哝:“其实吧,我觉得我也并不是很想来养小鬼。” 邱年转头,他赶忙含泪摆手:“我养,我养。” “你割开手指,放点血,先挑只小鬼养着练练手。” 他现在哪敢不听话,咬破手指,看着血没入了黑水中。 好半晌,还是毫无动静。 容念风朝邱年尴尬一笑,呲牙道:“失误。” 又狠心咬了自己一口。 还是毫无动静。 就连邱年都觉着有些奇怪,默了默:“许是时机还不够成熟,过几日再说吧。” 说着将容念风带出了洞门。 直至两人走远,黑水中的小鬼才咕咚咕咚地从底下浮上来,飘在水上,俨然一副喝醉的模样。 “香香,想吃。” “他人呢?” “我还要,我还要。” 当然,走远的两人自然是不知晓尸傀山的变化。 在尸傀阁又待了大半个月,容念风的心神稳了不少,去尸傀山饲养小鬼的任务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会不会真被那些小鬼吃掉,好在有惊无险,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成了老熟人。 容念风蹲在岸边,看着浮在黑水里飘来飘去的小鬼,不由地想到了邱年前几日说的话。 ——你多去几次,刷脸刷熟了,那些小鬼就亲近你了。 而事实是,这些小鬼压根不搭理他,还馋他身子! 比如说现在,他一转身,那黑水中就冒出很多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回头看,又只剩下咕噜咕噜冒泡的黑水,还有一些胆子大浮着的小鬼和他大眼瞪小眼,安静得很诡异。 他一鼓作气,把邱年让他去炼丹峰要来的黑水一股脑倒进去,无视掉身后的视线,逃命似的跑了。 那些小鬼精得很,他一说结契,就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想要喝他的血。 容念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吸成干尸,自然不答应。 回尸傀阁的路上,他突然有了新点子。拍拍小黑云的肚子,来了个漂移,往炼丹峰的方向去。 他不如去炼点丹药来,先将那些小鬼骗到岸上来,再一网打尽! 还可以给叶星辰炼点止咳丹,顺便回一趟凌云峰。 炼丹峰地处玄天剑宗最南边,若御剑的话都得花上半个时辰。但他有小黑云,所以一众弟子见到一道黑影“唰”地飞过身旁时,都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