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小妾明明很强却过分娇弱》 第1章 春宵一刻 夏夜,大昇国三皇子北安王府。 府中的下人都在前院忙着收拾,在后院最小的偏房外,高高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这意味着主人家今日喜得新人。 房内的灯火通明,北安王孟云著斜靠在床榻之上,面无表情地望向眼前已经为自己舞了一个多时辰的少女。 烛火的光洒在少女身上,在身上泛起一层金黄,薄纱掩映下,竟仿佛画中的仙姑。 少女脸上因疲累泛起一层红晕,额角有汗珠滴落,却因此让原本的冰肌玉骨显出了几分生命力,加上那张几乎算得上倾国倾城的脸,让一向对女人兴趣不大的孟云著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他一把将少女拉入怀中,少女一时间跌坐在他怀中,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孟云著则是任由她的香软萦绕在自己鼻尖。 “你叫什么名字?” 孟云著一只手穿过零散的发丝托在少女颈部,另一只手轻轻摸索上她那纤弱无骨的腰肢。 “奴家名为白若朝。” 怀中的可人儿声音甜腻如糖霜,有意无意地向孟云著怀里钻。 白若朝虽是未曾与他对视,那如葱白一般的指尖却轻轻划过孟云著的胸膛,似是透过皮肉,在心上摩挲。 “姓白?你不是姓孟吗?” 孟云著冷笑一声,手上一松,白若朝失去支撑便滑落到地上,又被孟云著死死钳住下巴,不得不忍痛与他对视。 “既已是王爷的人,自然是随王爷喜欢。” 白若朝那双杏眼因痛蓄满了泪水,却更是在眼波流转间勾起了眼前男人的欲望。 “你倒是会说话。” 原本试探的话被白若朝轻易化解,孟云著竟对她生出一丝好奇,便伸手扯下白若朝身上为数不多的布料,又一把拉上床榻。 白若朝冰凉的身体似乎就是为体温偏高的孟云著而生,他紧紧按住在因疼痛而啜泣的白若朝的腰肢,全身只觉得清爽异常,阴鸷的双眼渐渐透出迷离之色,似是想要发狠将可人儿揉进自己怀中。 “王爷...可否怜惜奴家些许...” “你知不知春宵一刻值千金?说这扫兴的话作甚?再说孟平阏将你送来前,没告诉过你我从来不会考虑你的感受吗?” 眼前的白若朝明明已是满脸泪痕,孟云著却丝毫没有心疼。 直到眼前的人儿沉沉昏睡过去,孟云著才满意地睡下。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从各方面来说都很符合孟云著的口味。 今夜本是孟云著二十二岁的生辰,作为三皇子的孟云著本应该大摆宴席,奈何自己从来都入不了皇帝的眼,就只宴请了几个兄弟。 酒过三巡后,大皇子秦昭王孟平阏将这个女人送给孟云著作为生辰礼物,说是自己府上新买的北境奴隶,不仅美艳异常,舞技也是一绝。 “三弟啊,这女的你带回去做个妾,你要抓紧生几个世子了啊!” 竟然将一个奴隶塞到孟云著府上做妾,明摆着就是在羞辱孟云著,可孟云著只能收下,连夜将其封为卑妾,伺候自己过夜。 上京内人人都知道孟云著的阴狠毒辣,自从他独立开府后因其征伐四方毫无败绩封了北安王,这五年来从王府被丢出去的尸体不下一百之数,虽说才情武学样样出众,外形也是仪表堂堂,孟云著却是上京中人人闭口不提的晦气名字。 如今大哥送来的女人,又能坚持多久呢? 第2章 做正妻 直到夜晚彻底静下来,月光将窗边的小桌染上一层细碎的银光,白若朝才披了件薄纱,悄悄下床,初经人事的白若朝忍住腿上的酸软,一边翻找自己的东西,一边注意着男人的动向。 白若朝从自己那破烂的包中摸出几枚铜板,上面是一些晦涩难懂的符号,借着月光轻轻一抛,带着几声脆响,便打碎了桌上的银光。 床上的男人似是被吵到,轻哼了一声。白若朝仿佛受惊的小鹿,猛地回头观察男人的动向,晶莹的月光穿过被风带起的发丝落在她洁白细腻的肌肤上,整个人几乎在发光。 确定男人没醒后,白若朝便看向桌上散落的钱币。 “云破千峰晓,风微觉有香,不须愁长夜,初日淡天光...” 白若朝喃喃自语着,却不曾注意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身后。 “你在做什么?” 耳边传来孟云著幽幽的声音,那毫无感情的语气却让白若朝在这夏夜里冷汗直冒。 “若朝只是睹物思人,一时恍了心神,扰了王爷清梦还望赎罪。” 白若朝立即转身下跪,伏在地上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孟云著不管眼前的女人,径直走向桌前查看,确实只有些普通钱币,只不过上面的符号是北境的文字。 放下心来的孟云著看着面前着一身轻纱的女人,月光洒到她身上竟是那般清亮,哪怕是被自己弄出的青紫在此刻似乎清透的宝石一般美丽。 孟云著此刻只觉得自己愈发的口干舌燥,只想狠狠破坏掉面前这仿佛女神一般的圣洁身影,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耻,却最终还是让人性占了上风。 “你到底想做什么?秦昭王派你来有什么目的?” 孟云著双眼通红,一边抱住怀中脱力的白若朝,一边恶狠狠地发问。 “奴家...奴家不知王爷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若要说目的...若朝只有一个奢望...那便是成为王爷的正妻...” 白若朝断断续续地吐出这样一句。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孟云著说,他虽是府中已有女眷,王妃之位却始终空缺,可就算如此,也不是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想做就做的。 孟云著望着她染上薄雾的双眼,只觉得她已经神志不清,口吐疯话,便不予理会。 直到天空蒙蒙亮,白若朝才得以休息,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已经碎成渣,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 而孟云著则是像平日里一般起身去读书练剑,虽说身上也是酸痛,可精神却是出奇的好,甚至精神到比所有皇子都早到皇宫东门外等候传召。 府内天光大亮时,府中的吴妈带着四五个丫鬟来到那间小小的偏房外,看了看里面的娘子睡得正香,便马上推门而入。 见还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白若朝,坐到床边拍了拍她的脸,直到把她拍醒。 “白小娘快醒醒,伺候了公子的第一早要去给侧夫人请安的。” 第3章 北定王府 白若朝倒也不恼吴妈的行为,只是强撑起身子坐到桌前,任由身后的丫鬟给自己梳妆。 “白小娘,我不管您之前是哪座神仙府邸的,只要您如今既跟了北安王,从今以后就要守咱们府上的规矩,断不可日日睡到天光大亮。” 吴妈趾高气昂地看向这位新晋的小娘子,满脸都是不屑。 “这府上最大的自然就是王爷,王爷性情难以捉摸,在这院里最最要紧的就是讨得王爷欢心,这些年被送来又被送出去的女人多了去了,定是要十分小心地伺候着。” 说罢便杵在一边看向别处,白若朝自然是懂她的意思,从自己怀中拿出些散碎银两塞在吴妈手中。 “我初来乍到的,也不是很明了这府上的人情世故,能否烦请吴妈妈再和我说说王爷的家室。” “好说好说。” 吴妈将银两塞进自己怀里,立马就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咱们王爷乃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 “其余两位主子是侧夫人和侍妾许小娘。侧夫人是当今工部尚书之女,早在王爷十七岁时就被圣上赐给公子了,可谓与王爷伉俪情深。侧夫人性子虽说温婉娴静,却是持家的一把好手,府中上下之事基本上都是侧夫人打点。只待来日诞下世子,定是府中正妻。” “至于许小娘,乃是当今圣上于两年前赐给公子,用于嘉奖公子的戍边有功的美人,听说是南边海上哪个部族上贡给咱大昇的。她长得都和咱们不一样,却是有另一番娇俏可爱的韵味。许小娘最惊艳的就是那一把好嗓子,王爷曾说哪怕是宫里最好的乐师都比不上。” 吴妈说得唾沫横飞。 “最可惜的就是这么多年来,王爷一直没有世子。就连比公子小两岁的五皇子膝下都已经有一儿一女。如今白小娘来了,看得出王爷对小娘很是迷恋,可一定要为咱家开枝散叶啊!” 吴妈看着白若朝身上的青紫,不忘揶揄她几句。随着吴妈说完,几个丫鬟也给白若朝梳妆完毕。 引着白若朝在府上走了一遭,游廊上吴妈给白若朝介绍北安王府。 “咱王府是个三进的大宅子,家中女眷平日里都不过垂花门,正房的西侧住着侧夫人,许小娘住东厢房,一会儿侧夫人也会给您分房子分下人,断不可能让您一直住在那小小的偏房。” 正中的庭院种着各种各样的花朵,花丛掩映的后面隐约能看见正房里一个主母模样的女子。 白若朝被引到正房门口,只见主位和侧椅上分别坐着两个女人,于是立马给两人行礼。 “白若朝见过侧夫人,许姐姐。” 行过礼后,主位上的女人连忙俯身来扶住白若朝的两臂,袖口往上挪了挪。 “你就是昨夜生辰宴上皇兄送来的美人吧,瞧瞧这模样,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以后咱同在这府里作伴,倒也不必总是拘着礼,我叫方景书,那边是许燕桥许妹妹,你呀只管叫我俩姐姐就行。” 第4章 府内暗涌 方景书扶起白若朝,赐座在一旁,一边端起茶杯一边对白若朝交代着。 只见方景书发髻似乎是故意梳得很大,满头珠翠坠颈子不自觉轻轻地左摇右摆,满身衣服都是上好的丝绸,全身暗绣大片立式水纹,衬得衣摆上的一对金红锦鲤十分扎眼,那锦鲤是用金线穿了彩色的珍珠绣做鳞片,在阳光下似要跳出来一般灵动。 右手手腕是一串少见的绿檀手钏,左手则是一把春花色薄玉制成的圆扇,下坠一个小巧的貔貅,在这种天气捏在手中倒是凉爽。 她那张在人海中不算出众的脸总是带着大家闺秀端庄的笑容,在这一切的衬托之下,也显得雍容华贵起来。 白若朝与许燕桥相对而坐,相比起方景书的亲和,许燕桥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许燕桥确实如吴妈所说,一眼就知道不是大昇的人,只因为她的皮肤不似富家小姐那般白嫩,却也不像常年劳作的那样发黄,而是一种独特的麦色。双眼纤长,鼻翼高挺,嘴唇较常人来说有些许厚,加上小巧的个子,整个人看起来真真是俏皮可爱。 她发髻挽得不高,只插了三四根素银簪,身上的衣服虽说也是丝绸,华贵程度却不及方景书的十分之一,甚至在衣摆边缘还有些许破损。也没什么首饰,只在左手手腕带了一串非常不合身分的廉价贝壳。 许燕桥原本没什么表情,认识新人本就是个过场,可当她看到白若朝手上的青紫,当即变了一副脸色。 “妹妹啊,我给你准备了些布料,首饰,还有些金银细软,已经给你送到西厢房了,还给你挑了几个新来的小丫头看,你看看,挑几个有眼缘的去使唤。” 方景书说罢,便有八个和白若朝年纪相似的丫头鱼贯而入,在白若朝和许燕桥之间站了两排。 白若朝心下一紧,赶忙看向两人身后的丫鬟,方景书身后往来的不下六人,而许燕桥身后是四人,按自己的身份来说,只可挑选两人——这是侧夫人在试自己是否懂规矩、有眼色呢。 “多谢姐姐。” 说罢,白若朝便起身打量起几个丫头。 “慢着,伺候的没一个老人终究是不妥,不如让我房内的春彩过去伺候,免得怠慢了妹妹。” 一直没说话的许燕桥突然开口,说着便招呼了自己身后的一个小丫鬟来到身侧,看向白若朝的神色满是挑衅。 “如此也好,春彩是府里的老人,让她过去给妹妹调教几个月新人,用起来也顺手些。” 方景书似是没有看到许燕桥的挑衅,顺着她的话说下来,白若朝自是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应下。 “那就你们三人跟着春彩过去吧,顺便把庭院中的茉莉给搬过去。你们万万不可因白小娘的身份而怠慢了,否则家法有你们受的。” “是,侧夫人。” “侧夫人,我房中还坐着药,先回去了。” 许燕桥见方景书又是增加丫鬟,又是追加赏赐的,心中不是滋味,便丢下这样一句走出正房。 “白妹妹,你别和她计较,她一直就像个长不大的孩童般。” 方景书倒是不恼,仿佛已经习惯。 “妹妹的母家是何处呢?” 第5章 雪迎族 白若朝只觉得一瞬间背后冷汗直冒,方景书作为侧夫人,终于是盘问起了自己的来历。 而她的身世,在大昇可是万万不能提起的。 她本是北境雪迎族族长之女,族长携族人于大昇北建立王城,与大昇相安无事已有百年之久。 这位公主出生时天降异星,带着冲天的火光落到牧民的草原上。满地的荒草竟只有几根被烧焦,并未造成任何损伤,正巧此时公主降生,被视为大吉之兆。公主也因此得名“若朝”。 白若朝被寄予厚望,自小就被秘密安排到大昇北部学习。 去年秋季,白若朝就隐约听说当今圣上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周边部族中会有人替了自己位置,心中不安,便是几封家书送回家中,让父母小心为上。 父母却觉得大昇与雪迎族安生已久,两邦交好,定是不会对自己国家动手。 谁知冬季大昇竟突然发兵剿灭周边部族,雪迎族也不曾幸免于难。当白若朝赶回王城已经是十天后,等她的却是倾颓的房屋,破败的宫殿,还有那足以堆起一座小山的,被开膛破肚的雪迎族人尸体。 在宫殿中找到父母尸体的时候,偌大的宫殿顶部已经被开了个口,带血腥味的风和着绵绵细雨冲刷着被一根吊索悬在高台上的母亲,雨水和了些腐臭的粘液往下滴在胸口插着剑的父亲身上。 白若朝一时间竟哭不出来,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重重打了一拳,比起疼痛,更直接的是那骇人的窒息感,让白若朝昏厥在一片泥水之中。 再睁开眼,身边是从小的玩伴林可儿在照顾,对面还坐着一个身着道袍,神情淡漠的男人。男人自称是云游的道士,与白若朝相见是因为她身上的因果纠缠的太多,想是需要自己的帮助。 “你能帮我什么?我现在就想为父母,为雪迎族报仇雪恨,可我孤身一人,又如何敌得过大昇的铁骑。” “小道可以为姑娘指明复国之法,却是要姑娘斩断此生最珍贵的之情,唯修成天下之至柔,方可驰骋天下之至坚。” “若是有复国之法,若照定是抛却一切。” 白若朝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父母,既为复仇,自然也不会考虑男女私情,若是此番能将大仇报,为族人肝脑涂地又何妨? 整个冬季,道士都在教习白若朝用几枚钱币占卜世事,在不同的月相下只能占卜不同的事,并告诫她一定要待到丁巳年的中秋子时才可占卜有关雪迎族灭亡之事。 “占卜必将成为姑娘一路坦途的助力。” 直到春分,道士只留下这样一句便离去。 白若朝聪慧,短短几月就将占卜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出发前的占卜前路,道士所说的“至坚”是一个身份尊贵,姓名中带“云”字的男子。 于是在立夏时,白若朝将自己装扮成穷苦模样,只身一人混入流民到大昇北部,随后被买到上京进入孟平阏府内为奴。 第6章 白若朝 被关塞外黄沙埋没容貌的白若朝,那惊人的美貌在府上渐渐显露出来,很快就被孟平阏注意到,曾多次暗示让她来伺候自己,白若朝都是视而不见。 孟平阏多次用武力胁迫她就范,想不到白若朝誓死不从,甚至拿刀想与他同归于尽,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就在前一天,白若朝被府上下人用药迷晕,迷迷糊糊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间偏房内,竟是浑身赤裸,只有身上盖了一件宽大的袍子。 门口的丫鬟要自己准备伺候公子过夜,而后就是醉醺醺的孟云著推门而入,说自己是皇兄所赠的生辰礼,并让她以后留在自己府上。 “白妹妹?” 方景书见眼前人发愣,又轻声唤了一句。 “妹妹莫不是不大愿意说?” 白若朝回过神来,明显从那双看似和善的眸子中看出了怀疑之色,定了定心神便回话。 “不是不愿和姐姐说,实在是小门小户恐怕被轻贱。” 早就想好应对之法的白若朝红了眼眶,满脸的可怜相仿佛那清透却易碎的琉璃,哪怕是方景书看上也要流出几分心疼。 “我家本是北地农户,父兄都在征战中失去了消息,只留下我和怀孕的母亲。原本孤儿寡母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可偏偏初春时节母亲难产而亡,又连着传来父兄战死的书信,若朝一人在那荒凉之处实在无法生活,只能跟随流民往南走。” “幸而秦昭王挑选家奴,若朝才有个安身之处,如今能入府伺候,更是感念北安王的抬爱。” 听罢,方景书亦是红了眼眶,将白若朝的手攥在自己手里。 “白妹妹真是可怜人,从今以后在府中便不用再遭受这些,安心伺候王爷就成。对了妹妹的父兄名叫什么?王爷这些年四方征战,说不准还是故人。” “父亲名为白正,家兄白杉。” 白若朝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两父兄,不过名字也并非胡编乱造——南下的流民中有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一女,家中情况便是这样,只听说这名女子被卖到了偏远之地的青楼,这一生定是与自己不会再有交集。 “王爷每日卯时便要起身练功读书,辰时需到宫外候命。若是今日圣上无事,则巳时就能回王府,若是被宣进宫则会有人来通报,什么时辰回来就不好说了。”方景书聊了些琐碎,“除开每日伺候,还有不少相互走动的人情,王爷虽说手握兵权,却是在六位皇子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作为家室如若不能为其分忧,只怕是在王爷朝堂上更是举步维艰。” “现下也不早了,我见白妹妹生的如此清丽,性子又温软,便打心眼里喜欢,就留你多说了几句。以后府中的大事小情都可与我商议,定是不会有人欺负你。” 见白若朝不是太明白自己的话,便找个理由将人打发走。白若朝前脚刚出正房的门,方景书便对身后的同样穿着华丽的丫鬟低声耳语了几句,丫鬟和她交换了个眼神便匆匆出门了。 巳时刚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白若朝还在看着几个丫鬟整理屋子,便听得熟悉的声音从庭院中传出来。 “北定王今日还未回来吗?昨夜的小娘子呢?” 第7章 秦昭王 白若朝一听这放荡不羁的声音,便知道是孟平阏,找了个借口往房内躲去。 孟平阏倒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只手掀开垂花门,往正房迈步而去,房内的方景书见他虽是轻轻皱眉,毕竟皇子自己得罪不起,还是起身行礼。 “秦昭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昨日那小娘子呢?今日怎不见?” 孟平阏无视了方景书,一屁股坐在正房的椅子上,下人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麻利地给他上茶。 “秦昭王每次上门都是找王爷,平日里最是不喜与各位女眷多话,今日怎么一进来就要找那小娘子呢?” 方景书缓缓坐在一边,话语中满是试探。 “不过因为那小娘子是我府上出去的,便想看看她是否把三弟伺候的舒服罢了。” 孟平阏倒是无所谓,喝了口茶后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座位上。 方景书到底是大家闺秀,听着孟平阏这恬不知耻的话就羞红了脸,行过礼便是自己走开了。 孟平阏七尺多高,身形瘦弱,一件本就不大的常服却像是挂在他身上一般,根本撑不起来,皮肤灰黑,双眼微微前凸,面颊则是往里凹,一口牙齿长得乱七八糟。 他乃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个性张扬纨绔却偏偏各种疾病缠身,文韬武略要啥没啥,于江山社稷可谓是毫无用处。 可毕竟是皇后的骨肉,年纪到了也就封了王爷立了府邸。 这位秦昭王别的不多,身侧女人管够,区区二十三的年纪,侍妾卑妾竟有十多个,前些日子还因和夫人争执一纸休书将她遣回娘家。 大概是都不受父皇重视的缘故,他平日便是与孟云著交好,除开孟云著上战场的时候,两人三五天就有一次小聚。 孟平阏坐了会儿,许是感到无趣,便起身在府中闲逛,见一直闭门的西厢房今日人进人出,便跨步往里走,却是和迎面而来的白若朝撞了个满怀。 白若朝闻见这熟悉的奶香味,一个转身就想走,不成想被孟平阏拉住手腕,扯着她往西厢房的隐蔽处走去。 等到四下无人处,孟平阏将白若朝堵在墙角,满脸玩味地看向眼前手足无措的美人。 “想不到今日还能见到你啊若朝。” 孟平阏叫得亲近,却是让白若朝一阵恶心。 “王爷请不要这般羞辱妾身,妾身已是北定王府的人,是断断不想惹得王爷兄弟不和,还请王爷自重。” 说罢便想推开眼前人,孟平阏却是贴的更近,白若朝甚至能闻见他口中恶心的味道。 “若朝,要不是你誓死不从,我又怎么舍得将你这倾国倾城的美人送出去?要不你跟我回去,我刚把王妃休了,我让你做王妃,如何?” 孟平阏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像只饿极了的柴狗一般盯着白若朝,顺势紧紧环住她,衣服被扯住往下,露出脖颈处的青紫。 “王爷你放开我。” 白若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若朝,若朝你已经和老三有过夫妻之实了吗?太好了!我更想要你了!” 第8章 误会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从墙角飘过来,那言语中的冷淡白若朝一听便知道是孟云著,她当即更为激烈地挣扎起来,眼中噙满了泪花,娇声呼救。 “王爷,救我。” 见孟云著来,孟平阏倒是一点不慌张,一把将白若朝甩到地上,如同摔碎茶盏般轻易。 孟云著刚从皇上那回来,原本就因自己生病三月未到军营被狠狠训斥了一番,心中本就烦躁,不成想回到府中竟见此情景,更是怒上心头,当即扯起白若朝的头发,扬起的手是想狠狠一耳光下去,却对上她那双可怜巴巴的眼,一瞬间全身仿佛脱力一般,一点也不舍得打下去。 “贱人,你竟如此水性杨花。” 扬起的手终究是没落下,只是狠狠吐出这么一句。 孟平阏见状便是笑得满脸玩味,原本就丑陋的面带上丝丝冷笑,竟惹的人更为不适。 “三弟,没想到这女人你竟是留到了天亮啊。” “皇兄,此地为家中女眷所居之地,有事可到正房商议,您在此实在不便。” 见孟云著下了逐客令,孟平阏扫了地上可怜巴巴的白若朝一眼,便往外走去。 “你还要在地上跪多久?” 孟云著吐出一句。 “你去那厢房好好思过,晚点我过来听你悔过。” 说罢便也离开了,白若朝却是在他转头的一瞬就换上了阴郁的神情,只静静目送左脚微跛的孟云著离开。 白若朝经此一事,深感不安,定是要让孟云著多信自己一些,便转头对来扶自己的丫鬟耳语几句,便一个人进了厢房,一直待到晚上。 孟云著来时已是亥时,他心中明了今日之事是孟平阏所为,只是在皇兄面前他并不愿意被看出自己对白若朝的心思,便是只能以这样的手段,一方面解救出那受困的小娘子,一方面又不至于得罪孟平阏。 他握了握手中的簪子,那是自己母亲去世前交付给自己的,方景书明里暗里求了好久都不曾赏给她,今日见白若朝在府中无人帮扶,竟是心中生出一丝怜悯。 若是将这个簪子给了她,便是谁人都不敢轻贱她了。 孟云著推门而入,只见整个厢房雾气弥漫,馥郁的香气充满整间房。 桌上放上了两碗汤药,而白若朝则坐在一边,手中不知在拨弄什么。 “你在做什么?” 白若朝见状赶忙绕过孟云著关上门,从身边过时竟像一抹利剑破开这浓郁的香,只觉得她愈发清新典雅。 随后向孟云著行礼。 “王爷,今日之事还望莫怪罪妾身。妾身只身一人在这上京之中,自是不敢与天家富贵抗衡,我在秦昭王府上一直都只是做下人,从未有过攀附的想法,还请王爷明鉴。” 白若朝的话语中总是恰到好处地带着些许委屈,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疼。 孟云著不置可否,今日晚饭时,自己听方景书说了白若朝的身世,便是多留了个心眼,若真是军营中将士之后,自己再厚待她也不迟。 便只是伸手,扶白若朝起来。 “那你把整间房弄成这样是做什么?” 第9章 心中有我 “王爷莫怪,今日妾身见王爷行走之际有些许不便,便是自作主张,想为王爷医治一番。” “你懂医术?” “略通一二。” 白若朝起身端起桌上的药,请孟云著用。 孟云著则是摆摆手。 “你可知我回朝这几月,寻便上京的名医,人人皆说无从根治。他们尚且束手无策,何况你一个闺阁家的女子。” “既是名医也束手无策,何不让妾身一试,万一能治好呢?” 白若朝对自己的医术有极高的自信,曾经在大昇国学习的空挡,回到部族中都在治病救人,七岁便会煎药,九岁就可施针,如今虽说才二八的年纪,却是解决很多疑难杂症的成熟医师了。 “那你要怎么做?” 孟云著想不出拒绝她的理由,只得应下。 “吃药,施针,加上每晚在这香氛中睡眠,不出一月便可好转。” 白若朝再次奉上手中的药,孟云著接过后一饮而尽,便觉得这药与寻常汤药不同,竟是香甜无比。 孟云著心下便是断定,这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把戏,只为了让自己能多留宿在这罢了。 可他并不打算拆穿她,望着眼前这张绝世容颜,便是觉得她肯讨自己欢心就不驳她面子。 喝完后白若朝便让他躺在床榻上,紧接着给孟云著施针。 由于施针的地方都集中于大腿上,白若朝的气息便是不断刺激着孟云著敏感的神经,他深吸几口气,等这女人结束后自己定是要将她狠狠蹂躏一番。 谁知结束后白若朝竟是跪在床边给自己收拾床铺,孟云著不解地看向她。 “你这是?” “王爷,您在治疗期间最好是不要与妾身合欢,妾身乃阴寒之体,对王爷身体有损。” 说罢,便吹熄蜡烛,在地上睡了。 孟云著则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中那簪子被他搓了又搓,竟是找不到一点理由将其送出。 白若朝,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为何总是被她拨弄地心痒难耐? 思虑之时只觉得身上的体温渐渐升高,对床下的人,对那冰凉的触感更是渴望。 丑时还未睡着的孟云著轻轻从床尾下床,月色透过厢房的窗,洒在面前熟睡之人的脸上,那洁白的肤色,那轻颤的睫毛,无一不让孟云著失神。 他恐怕惊醒梦中人,轻轻掀开被子,将白若朝轻轻抱在怀中,又轻柔地置于床榻之上。 她身上那清透的味道此刻更是窜进孟云著的脑子,让他浑身更为火热,他却是赶忙将人放下,自己便躺在白若朝的地铺上,贪婪地感受着她的气息。 “王爷?” 白若朝声音幽幽,似是被自己的行为弄醒。 “床上太热,又不可与你亲近,我睡这就行。” 孟云著别过头不看她。 “王爷误会,只是不可交欢,并非不可与妾身亲近,这燥热的三伏天,王爷只管抱住妾身就是了。” 孟云著一个翻身便坐到床边,望向白若朝。 “你想要什么?” 他到底还是个多疑的性子。 “若朝只盼王爷心中能有妾身。” 第10章 姜柳 第二日起身时,孟云著便将那只簪子丢在白若朝房内的桌上,正巧方景书过来迎他去吃早饭,便是一眼瞥见。 方景书瞬间醋意大发,怎么自己求不来的东西竟是让一个才来府上的小妮子得到了,送走孟云著后便是在自己房内生闷气。 白若朝手中拿了一块布来找她,说是想能与方景书一同刺绣,方景书见她头上素净,便是装作无意地问起。 “白妹妹,昨日王爷不曾给你什么赏赐?” 白若朝怎会不明白方景书的心思,她出生好,在府中地位又高,若是下面的人居于她之下也就罢了,她自然会优待,可若是威胁了她的地位,她自然是会警惕。 况且孟云著给的那只簪子,看上去就有些年头了,这府中不缺吃穿,要是能惹得女眷红眼的,那定是有特殊意义的簪子。 白若朝当即从怀中拿出那只簪子置于桌上,推到方景书面前。 “姐姐,这支簪是王爷今日起身时落下的,想必是王爷宝贵之物,细想这府中都是以姐姐为尊,那定是姐姐的东西,所以今日特意带来。” 方景书欣喜不已,将簪子拿起来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故作矜持地放在一边。 “白妹妹,当真是王爷说给我的吗?” “王爷虽未明示,可这支簪怎么看都与姐姐更像衬。” “哟,方景书这是你求了云著哥哥好久都没到手的簪子吧?你是怎么敢拿在手里招摇的?” 白若朝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陌生女声,只见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从门外闯进来,一把夺过方景书手中的簪子,随即别到自己头发上。 “这是云著哥哥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你不过就是个不得宠的侧夫人,怎么敢收下这东西的?” 那女人面上尽是得意之色,甚至推开方景书一屁股坐到铜镜前,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首饰。 而方景书只默默站在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若朝见状更是不敢说什么,退到方景书身后细细观察着面前的女人。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的娇艳的绫罗绸缎尽显她地位的优越,更别说那身上的香粉味道重得呛鼻,一看就是不用干活,每天四处闲逛的小姐。 只见她一边在方景书的桌上翻找适合自己的首饰,一边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我听说云著哥哥府上来了个狐媚子,迷得云著哥哥天天在她房里呢,我倒是要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啊。” 方景书向前挪了半步,正好将衣着素雅的白若朝挡在身后。 “姜小姐,白小娘今日不在府上,您怕是择日再来也不迟。” “哼!” 女人甚至都没正眼看方景书一眼,扭着那略显丰腴的腰身出了门。 “侧夫人,这是?” 直到目送女人出门,白若朝才敢出声问方景书。 “她叫姜柳。” 方景书这才坐下,一边将首饰归置清楚,一边向白若朝介绍起来。 “她是王爷的外戚,只因来上京学东西住在附近,因着自己和王爷有娃娃亲在身便时常来府上闹,我都懒得和她计较。” “妹妹,你若是被她盯上,那可是要万分小心。” 第11章 找茬 白若朝就在方景书一起刺绣,直到太阳开始下沉,用了晚饭她才慢慢回到自己的院落。 只见身形丰腴的姜柳坐在院子里,找不到一点遮阳的地方,酷暑难耐,原本就怕热的姜柳更是被热得满头大汗,不知道丫鬟们这一天给她盛了多少碗绿豆汤,竟是喝的连饭也没吃。 白若朝轻轻捂嘴,遮住嘴角难压的笑意,方才踏进了西厢房的院落中。 几个丫鬟明显被姜柳折腾惨了,纷纷迎上来想让白若朝小心。 谁知姜柳竟是比这些丫鬟的嘴更快,马上站起来向白若朝冲过来,身后带起的风都被刺鼻的汗味充盈。 “好啊,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女人是吧?害得我在这等了你一天,你这贱人好大的脸啊!” 说完作势要冲着白若朝扇耳光,白若朝却是在她手即将落下来的瞬间蹲下行礼,让姜柳差点整个人向前倒下来。 “白若朝见过姜小姐,今日在侧夫人房内向她学些刺绣的手艺,同时服侍侧夫人用餐午睡,这一切乃是为妾的本分,丫鬟们自然是不敢来报,还请姜小姐见谅。” “呵,想不到你这小妮子倒是牙尖嘴利,怪不得云著哥哥会被你迷得不行。” 姜柳站定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抬起头用鼻孔看着白若朝。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我就省些口舌,你要给我记得,云著哥哥的王妃只会是我一人,你这种下贱的坯子,永远都不要做梦!” “姜小姐?” 白若朝故作惊讶地牵起她的手在手腕处诊脉,摸索半天后才轻轻皱眉。 “请恕若朝眼拙,原是我懂些医理,只是见姜小姐身形圆润,面露红光,面门宽阔,鼻翼舒展,还以为姜小姐已经有起码四月有余的身孕,又听姜小姐说自己还未嫁人,便是十分震惊。” “你你你…” 白若朝一本正经的话逗笑了身边的丫鬟们,同时也让姜柳恼羞成怒。 她见身边的丫鬟嗤笑自己,便是几把将瘦弱的丫鬟们推得躺在地上,见状白若朝赶忙起身制止。 只见白若朝拉着姜柳的手腕别到身后,竟是让姜柳动弹不得,稍微一动就让她吃痛地喊了出来。 “姜小姐,闻说王爷喜欢有分寸、有德行的温柔女子,您若是有心做王妃,便是应当回家静修养养自己的德行。” 说罢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说也奇怪,白若朝明显比姜柳瘦弱得多,却是一把就将她推出老远,姜柳见自己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就一跺脚向外跑去了。 孟云著今日忙到半夜才回到府内,他原是不觉得白若朝会等自己,不知怎么却还是走进了西厢房的院子。 虽已子时,只见白若朝往下人房间里去,孟云著好奇她在做什么,便屏住呼吸,站在窗边看了看。 只见在昏暗的灯光下,白若朝竟是在给几个已经睡下的丫鬟们上药,丫鬟们在房内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白小娘,您今日真是好厉害,就该灭灭那姜柳的气焰!” “是啊白小娘!省得她处处欺负我们!” 孟云著知道定是姜柳又来府上闹了,还闹到了白若朝这里,不知怎么心中一紧,推门而入。 “若朝,你今日没受伤吧?” 第12章 愧疚 对于孟云著突然地闯入,几个丫鬟竟是显得比见到姜柳还要惊慌失措,一边拼命拉扯衣服,一边连滚带爬地俯身行礼。 白若朝自然是清楚缘由的,只因孟云著府上隔三差五就会有尸体运出去,加上他脾气原本就不算太好,便是惹得流言纷纷,府上的下人更是人人自危。 于是她双手抚上孟云著火热的胸膛,轻轻将他向外推。 “王爷,家中女眷已经休息,不方便您这样突然闯进来。” 不知是白若朝指尖的温度,还是从心底就愿意听白若朝的,一向冷漠的孟云著竟是随着从她指尖传来的软软推力向后退去。 白若朝也顺势跟出来,走到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跌进孟云著的怀中。 孟云著怕她摔倒,将她紧紧揽在怀中,那份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王爷,那么晚您怎么还过来?” 白若朝的气息从他耳边流过,带着馥郁的香气,使孟云著瞬间意乱情迷。 他当下白若朝打横抱起,扬起的风牵动了月下的玫瑰轻轻摇摆,白若朝也是因失重紧紧勾住孟云著的颈子,面上显出的红晕竟是衬得美人更胜花儿。 “王爷…您在病中不宜…” 两人进到屋内,孟云著便将她放在床上,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坐到一边。 孟云著今日之所以那么晚才回来,就是因为去兵部几乎查了一整天有关白若朝父兄的事,忙到晚上才找到两人的名字,以及阵亡抚恤的情况。 进自己王府的人,自己必是要知根知底的,尤其是孟平阏送过来的,更是得万分小心。 所幸白若朝出身清白,孟云著这时候对自己前几天所做作为的内疚情绪达到顶峰,今日又听见姜柳的事情,一时间情满自抑才会推门而入。 “你爹爹与你兄长都是军中出色的士兵,有时间我带你去前线给他们祭杯酒。” 孟云著的声音似是呢喃,好像生怕白若朝听见一般,白若朝自是明白这男人的心思,整个人柔弱无骨地倚在床上,眨巴着一双杏眼看着他。 “今夜…今夜还需治疗吗?” 孟云著被她看得心中发痒,便是问了些其他的想打发过去。 “今夜只需安睡即刻,还请让妾身伺候王爷更衣。” 窗外的丝丝流云在月色周围缱绻,整整一晚都不愿离开半步。 “白若朝!白若朝!你个小贱人快给我开门!” 第二日,孟云著贪睡了一会儿,直到卯时三刻才起身,白若朝正在服侍他穿衣,就听见有人来敲门。 白若朝怯生生地看了孟云著一眼,孟云著轻轻抚了抚她的脸,示意她去开门。 “好啊你!伺候云著哥哥竟那么懒!” 白若朝刚开了条缝,就见到姜柳那张大脸怼进来,一副怒气冲冲地模样。 “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来这住!你要是实在没地方住,就来当我的洗脚婢,云著哥哥一定会同意的。” “我竟不知我北定王府何时开始是你姜家人说了算!” 第13章 看戏 姜柳听见了孟云著的声音,那张大脸上的表情明显怔住了,身上嚣张的气焰更是瞬间就没了,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见孟云著迈步而出,更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白若朝清楚地看见她在瑟瑟发抖。 “云著哥哥…您…您今日怎么还没去皇宫?” “怎么?我不曾听父皇说过我去不去皇宫需要向你报备的。” 孟云著居高临下地看向跪在脚边的姜柳,向身边的小厮勾勾手指。 “去通传,今日我身体抱恙,我今日就不去了。” 那个小厮听完就向门外火速跑去,只留下满身怒气的孟云著。 白若朝知道,既然是皇亲国戚,孟云著最多也就只能让她以后不要再来王府,总不可能挥刀将其杀了。 于是刚想开口劝和,只见孟云著竟是真的从腰间抽出佩剑指向姜柳,在晨曦中透出刺骨的寒意,姜柳更是身子一怔,连发抖都克制了几分。 这倒是给白若朝整不会了,赶忙上前和姜柳并排跪下。 “王爷,姜小姐就算再有错处,也请您顾忌从小一同长大的情谊饶过她,否则明日若朝就将成为上京的众矢之的,人人都会说王爷因一小妾狐媚而伤了自己的青梅,还请王爷怜惜。” 孟云著轻轻挑眉,将剑收入剑鞘之中,只恨恨地对姜柳吐出一句。 “我曾念及儿时情谊允许你常出入王府,不成想你竟是愈发过分,竟是将王府女眷都招惹了个遍。从今以后你若是再踏入我北定王府,我便是不会给你留全尸。” 说罢,姜柳便转身逃走了。 今日难得孟云著能在家,方景书为讨他欢心,一早就特意遣人去请了戏台班子,饭后邀王府的众人一起听戏。 相传孟云著的生母很爱听戏,孟云著在府邸的后花园内就有个小的戏台子,他在家中时偶尔也会请班子来唱戏。 孟云著与方景书同坐在第一排,许燕桥与白若朝坐在二人身后。 这演的是一出皇帝宠爱嫔妃,不听皇后劝诫为其极尽奢华,最终妾室竟与亲王私通导致江山失于他人之手的戏码。 孟云著知道方景书是借着戏的由头点自己,若是今早自己真因一时之气将姜柳斩于剑下,怕是整个北定王府都要陷入麻烦之中。 “王爷,其实这出戏中,妾身觉得皇后做的亦是不好,毕竟若是真真为圣上清明,亲手将嫔妃了结也未尝不可。” “姐姐这话可真是说得轻巧,圣上宠爱谁,那谁就是被整个后宫盯上的人,且不说如何下手,若是真的痛下杀手,这个皇后也必将失了自己贤良的名声。” 许燕桥斜眼看向方景书,满脸的不屑,又看向在一旁的白若朝。 “妹妹觉得呢?” “圣上宠爱谁,都是那人的福气,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德行,若是因此坏了德行,才是不值当了。” 白若朝只能不痛不痒地说这么一句。 孟云著只觉得这三个女人的明嘲暗讽听得头疼,便是分了心往四周看去,竟是还让他寻到了排解心烦的人。 “今日听说皇兄身子不适特来探望,不成想皇兄竟是如此好兴致。” 第14章 孟泽阳 只见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被掩映在花丛后,随着他款款的步伐,身上那件月白色秀锦长褂轻轻扫过身边盛开的花,一步步往戏台子下走来。 孟云著见他过来明显心情大好,起身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方景书和许燕桥仿佛也与他十分熟识,都纷纷向他行礼。 白若朝只觉得这小孩虽是年岁尚小,容貌却是十分俊美,尤其是眉目之间的清冷和淡漠,竟是让见多识广的白若朝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人。 方景书在白若朝身边坐下,轻轻在她身边耳语。 “这乃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名为孟泽阳,个性虽是有些冷淡,却是难得的心善之人。” 白若朝听方景书说着,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孩,总觉得这孩子像是心中堆积了很多事情过于成熟的样子,并不像寻常孩童。 “我听王爷说过,六皇子自小就心善,遇上穷苦的人家愿意用自己所有的身家去帮助,实在是个乐善好施的个性,可惜圣上觉得他这样不像个皇子,便将他经常拘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导。” 只见原本在关心孟云著的孟泽阳突然转头看向三人,声音还有些小孩的奶音,说的话却是十分得体成熟。 “恭喜皇兄又得新人,府中的三位嫂嫂可真是各有千秋、平分春色啊。” 说罢取下手中的紫檀手串,双手递给白若朝。 “嫂嫂长相不似我大昇国之人,定是辗转多地才有了这个落脚处,愿嫂嫂身体康健,尽心侍奉皇兄。” 白若朝看了孟云著一眼,见他示意自己收下,这才收下。 “多谢六皇子。” “不知嫂嫂是从何处而来?” 孟阳泽的声音清冷又疏离,可不知为何白若朝总觉得他飘过来的声音就像一朵墨色的乌云笼罩在自己头顶,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若朝乃是军中将士之后,出生清白,倒是不用六弟担心了。” 孟云著见白若朝不敢说话,便是马上接过了话茬,向孟泽阳解释。 “那嫂嫂可知道北境战乱因何而起?又为何而止?” 孟泽阳起身直视白若朝,那双眼睛中竟没有一点光泽,除开无边的墨色再无其他,白若朝想从中找到一丝情绪,却实在找不到。 “六皇子,北境战乱只会有一个理由,那定是北境部族冒犯,至于停止,同样也只会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圣上指点英明,我大昇国将士英勇无畏、所向披靡。” 白若朝不知孟泽阳为何要如此试探自己,只能蹲下身行礼以逃避与他视线交汇。 “嫂嫂从北边来,不知是否知道被灭的雪迎族,据说当时整个部族都被屠杀殆尽,整座城都被鲜血染就,战争真是太过残忍了。” 孟泽阳的话就像是在说笑般平凡,说到最后言语中还带了几分怜悯,却始终紧紧盯着蹲在地上行礼的白若朝的一举一动。 “嫂嫂,你说那雪迎族若是有后人,会不会潜入我大昇,报这屠城之仇啊?” 第15章 林可儿 白若朝心中最深的恨意被孟泽阳三言两语就勾了起来,父母亲与族人死亡的惨状历历在目,若是自己不受控一点,应该马上就起身将孟泽阳一剑封喉。 可她知道,整个雪迎族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若是为一时冲动,这段是时间的屈辱便付之一炬,自己也定是会暴露身份死在这里。白若朝怎可做这种断送全族命运的事情? 她强忍心中的痛苦,只一瞬间就泪眼涟涟地抬起头。 “六皇子,我白若朝虽说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却也知圣上体恤民情,对在外征战的将士家中都多有优待,若是六皇子怀疑若朝,那便是将若朝斩于这北定王府,也算得我白家都为圣上尽忠了!” 说罢,抽出孟云著腰间的佩剑举过头顶。 “任凭六皇子发落。” “嫂嫂这是在说哪里的话?只不过聊聊家常话,何来怀疑之说?” 孟泽阳的面上挂了几分笑,白若朝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当即抽泣地更厉害了,身子微微颤抖,泪珠砸在地上,也砸在了孟云著心上。 见状孟云著在一旁打圆场,叫方景书将白若朝带去换换衣服,看戏也累了也休息下。 白若朝起身时再一次对上了孟泽阳那双眼,背后又出了一身冷汗,匆匆行了礼便离开了。 “六弟,不过是家破人亡的可怜人罢了,你何必这般吓唬她?” “皇兄,她毕竟是大哥四处捡来的女人,定是要万分小心才行。” 孟泽阳看向台子上的武生。 “若真如你所说是将士之后,那倒是我做得不对了。” 白若朝回到厢房后便借着自己要午睡的由头支开了下人,躺到床上依旧是整颗心狂跳不止,刚才的事但凡自己有一点纰漏,就将酿成大错。 突然她觉得纱帐外好像有人,以为是丫鬟,便是让丫鬟下去,自己想休息。 “公主是我!” 可谁知竟是一浑厚的声音,随即从纱帐外探进来个脑袋,白若朝一看,竟是林可儿。 “可儿!你怎么混进来的?” 白若朝赶快将她拉到床上,示意她噤声,又赶忙拉好帐子。 “公主!我可算见到你了!” 严格说来林可儿应该是白若朝的奴隶,因林可儿乃是被白若朝买回来的,可两人从来没有主仆的感觉,反而是情同姐妹。 林可儿的长相与娇媚的白若朝不同,个子高出她一个头,身子由于常年习武,有白若朝两个那么壮,看起来就不太好招惹的模样。 “公主,我听说了你来到这个府上,就想找找是否有机会进来见你一面。今日我见府上往来那么多人,就跟着混了进来。” 林可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担在白若朝的肩膀上。 “公主,就短短的时日不见,你竟是瘦了那么多。” “若是能寻得复仇之法,我不过清减几分,无妨。” 白若朝勉强地笑了笑,却也知道时间紧迫,向林可儿嘱咐了几件事。 “可儿,你要记得七月满月之时来府上助我一同占卜下一步的行动,还有,你去帮我找些仙灵脾。” 第16章 不仁不义 林可儿走后,白若朝正想睡下,却听得门口有人敲门,只得起身去开门,没想到竟会是许燕桥。 “白妹妹还真就睡下了?” 虽说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可许燕桥一直待在自己厢房里面,吃食也都是让人端进去,可以说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许姐姐怎么有兴致过来了?” 白若朝套了件外裳,邀许燕桥进来坐下,丫鬟们见状赶快给两人上茶。 “白妹妹,春彩用得怎么样啊?” 许燕桥看向站在白若朝旁边的春彩,语气酸溜溜地问了一句。 “很好,有春彩帮我教着这些丫头,倒是一个个地愈发勤快了。” 白若朝转身看向春彩,并不知道许燕桥的意图,只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吗?” 许燕桥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向春彩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 “从前这丫头在我房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成天明里暗里地勾搭王爷,想不到在妹妹这里,到时多了几分勤谨。” “府中女眷都是属于王爷的,王爷若是有兴致,也算是这些小丫头们的福气。” 白若朝算是明白许燕桥今日过来的目的了,一把轻轻揽过身侧轻轻发抖的春彩。 “再说了,府上现下还没有世子,多些女子来为王爷开枝散叶也未尝不可。” “呵,白妹妹说得轻松。” 许燕桥轻轻拨弄手腕上的贝壳串。 “听说这两日王爷夜夜都过来,妹妹还为了给王爷治疗腿上的顽疾不与王爷同房,这时候若是被小妮子勾了去,倒是得不偿失了。” “多谢姐姐提醒,等王爷身子好些,我定是让王爷多去看看姐姐。” 白若朝做出一副送客之态,许燕桥虽是知道她说自己不得宠爱,却是没法反驳一句,只得推到了面前的茶杯起身离开。 春彩在她走后赶快收拾,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而白若朝则是冷眼看着眼前的小丫鬟,早就明了了一起。 “白白…白小娘,奴婢先下去了。” 春彩紧张地话都说不清,想赶快出去。 “春彩,你去把门关了,我们主仆说说话。” 春彩一怔,转身关上门,整个人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抖得更筛糠似的。 “春彩,这几日王爷的一举一动,你倒是仔细。” “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那为何许姐姐会对我房里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若不是在我房内日日伺候的,又怎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说罢,白若朝伸手捏住春彩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可白若朝面上的表情越是温柔,春彩却越是觉得心中发毛,到底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竟是一声哭出来。 “春彩说说吧,为何要这样?” “白小娘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吧。” 春彩面色煞白,哭得泪流满面。 “是许小娘说…说您身份低微,不配伺候王爷…要我将您屋里的事都告诉她。” “是吗?” 白若朝心中不屑,既是要春彩在自己房中,今日却是直接过来点破,实属不仁不义了。 “那春彩,你也和我说些许姐姐的事情吧。” “我说!我说!白小娘我告诉您一件惊天的秘密!” 第17章 秘密 白若朝自然是不觉得这小丫头能说出什么惊天秘密的,只觉得她若是想说拿自己就听,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罢了。 “许小娘她,从未伺候过王爷。” “什么?” 白若朝想到自己刚来那夜孟云著的疯狂,便是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对待比自己先进府的老人。 “千真万确啊白小娘!许小娘她是南边的陵水族,这个部族的女子在未为人妇时手腕上都会挂一串贝壳手钏,以显示自己如大海一般包容又纯洁。” 春彩的话白若朝半信半疑,这手钏或许就是许燕桥喜欢罢了,哪有什么特殊含义? “奴婢父亲是走南闯北的货商,此事千真万确啊!陵水族信仰海神,就算是欺骗父母都不敢欺瞒海神,手钏该带就会一直带着。其实王爷自许小娘进府就去过她房里三四次吧,像如今这般日日宿在谁房里,也就是从白小娘您来了以后才有的。” 白若朝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心中并无得意,只觉得许燕桥被囚禁在这高墙之中实在可怜,怪不得她在面对自己时总是那般酸溜溜的。 可孟云著想与谁人欢好,也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况且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 白若朝想到这儿,只是轻叹了口气,却见面前的小丫头还跪在地上,便伸手将她扶起。 “春彩,你比其他人见多识广,是有几分伶俐在身上的,在这府中若是你不怕背上背弃旧主的骂名,我这厢房之中的管理就由你来做吧。” 春彩听着这话,抬头满面都是感激之情,白若朝也是知道她如今并无去处,若是留她在身边,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 这天过后,府中迎来了难得的清净日子,姜柳没再来闹过,孟平阏最近因着酷暑似乎身子差得起不来床。 孟云著借着治病的名头,夜夜在白若朝房里睡下,方景书知道二人每天都只有治疗,并无其他,心中便也无所谓,至于许燕桥,在府中几乎活成了个透明人。 白若朝白日里就在方景书侍奉左右,又常常以自己愚笨为由让方景书教自己女红刺绣,抚琴焚香,府内人人都说白若朝乃是大方懂事之人,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影子。 而这更是让原本就出身不高的许燕桥心生不满。 这天府上新得了几株小巧精致的睡莲,方景书便让下人将睡莲用大水缸装起来,放到花园中与两位妹妹一同赏玩。 方景书今日着了一件湖蓝色的薄纱外裳,与娇嫩的睡莲可谓相映成趣,她见料子不错,前几日便差了奴婢去给两人一人做了一身衣衫,打算今日给两人,此时正在身后的丫鬟手上捧着。 “两位妹妹,我给你们俩裁了身衣衫,快来看看喜欢哪件。” 白若朝平日里原本就和方景书更近些,便是上前查看。 “白妹妹,你如今是攀上高枝儿了,怎么,连选个衣衫都在我前面了?” 许燕桥停下脚步,在两人三步开外阴阳怪气。 “如此,便是你挑吧,剩下的破烂给我就成。” 第18章 往事 方景书看着两人也不说话,似乎是有意要看看这两人在闹哪一出。 白若朝一点不恼,将丫鬟手中的纱衣拿起来一一细看,最终让春彩接过那件粉蓝色为底,还绣有几只灵动无比的小燕儿的纱衣,让其递到许燕桥面前。 “许姐姐的话,若朝倒是听不懂了。” 说着白若朝就向许燕桥行礼。 “两件纱衣都是江南顶好的料子,上面是这几日我与侧夫人在房中绣的花样,不知道姐姐说的破烂是指?” 白若朝见她惊慌地看了一眼方景书,便是接过话茬。 “姐姐你看,这件衣裳上是侧夫人绣的小燕儿,和姐姐闺名倒是很合呢。” “是啊,许小娘既是春日里的燕儿,那今日定是对着炎炎夏日感到厌倦了。” 方景书从手中捧出一点鱼食向着大水缸撒下去,脸上虽是带着笑,语气却异常冰冷。 “这样吧,许小娘从今日起,每日晨起去厨房搬个西瓜去后院冰在井里,午时去帮我捞出来,午睡后送到我房里。” 说到这,方景书的声音提高了些。 “许小娘每日去玩玩水,其他人不许插手!” “是。” 陪方景书喂完鱼,白若朝只觉得心神俱疲,春彩过来给她捏肩,她顺势问了春彩几句。 “春彩,两位姐姐是有什么过节吗?为何侧夫人对许姐姐言语中总是多有不满?” “奴婢也不知内情,只听过原先侧夫人是有过个孩子的,后来因许小娘炖的鸡汤里加了生附子,导致侧夫人流产。” 春彩一边给白若朝捏着肩,一边将这些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当初王爷好像说若是侧夫人将孩子生下来,那就让她做王妃,经此一遭怕是从心底就狠毒了许小娘。” “那王爷竟是没有处理许姐姐?” “这我就不知道了。” 春彩满脸苦恼的神情,手上的力度都轻了几分。 “似乎说许小娘不知道这些,就随意责罚了一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入夜后,孟云著照例来了白若朝房内。 白若朝没有再准备汤药与香氛,孟云著推门进来的时候竟是有些不习惯定定坐在桌边的美人儿。 今夜房内没有熏香,只几瓶白色的小花,整间厢房却是清香异常。 “这是今日随睡莲一同送来的花吗?” 孟云著掐下一朵捧在手心,与白若朝面对面坐着,馥郁的花香从掌中那娇小的花朵散发出来。 “我竟是从未在花房之中见过这番精致小巧又香气逼人的花,这是什么?” “回王爷,此花唤作茉莉,乃是上京郊野外的小花,不足让王爷留心。今日我见花房的老板采了几株,便向他买了过来。” 孟云著轻轻捻着手中的花朵,那娇弱的小花瞬间就化作白色的泥水,可那份清爽的馥郁却更加浓郁了,直冲孟云著的神经。 一时间,他看向白若朝的眼神竟满是迷离之态,自己的褪真如白若朝所说,短短一月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可自己这一个月以来都没有碰过眼前这个女人了啊! 第19章 妾室的义务(甜甜的X~) “今夜看你没有准备什么,是已经不需要治疗了吗?” 孟云著只觉得自己异常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而白若朝这一个月端给孟云著的汤药里,除了寻常治病的药材,还暗暗加了一味强身健体的仙灵脾,他这个月没有宿在其他人房中,自己又夜夜只让他抱着,现下这个男人定是对自己的渴望定是已经到达顶峰。 白若朝倒是不急,只轻轻靠在孟云著肩头,柔弱无骨的双手环过他坚实的臂膀,任由自己的发丝轻轻扫在男人的鼻息,撩拨着他躁动的心神。 “王爷身子已经大好,日后若是有何顽疾都可让若朝为王爷解忧,只一样,此事还请王爷不要外传,若朝不愿如此为他人劳心劳力。” “若朝。” 孟云著怎会听不出来是身边美人再想自己撒娇,可从小便受尽白眼,只能以阴狠手段来自保的孟云著此刻对这样的温柔乡却是无比受用,他像是怕弄碎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将白若朝冰冷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也是孟云著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从前你在秦昭王府上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王爷莫要再提前尘往事,今生若朝能得王爷垂爱乃是三生大幸。” 白若朝适时将自己那双盛满水光的眸子对上孟云著,再顺势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指尖就如初见那般在孟云著的胸膛上缓缓下滑,撩动着眼前男人压抑已久的欲望。 “现今王爷身子大好,若朝是时候尽自己为人妾室的义务,为我北定王府开枝散叶了。” 怀中女人娇软的声音让孟云著几乎快失去理智,他一把就将女人抱起,惹得她娇羞地轻哼了一声,双手紧紧扯住他胸前的衣服。 丫鬟们见状纷纷熄了几盏灯,退出了房门。 孟云著将白若朝轻轻放在床上,想将包裹住她的衣服褪去,白若朝脸上却是爬上了红晕,连带着脖颈都泛出迷人的粉色,在她那有意无意裸露的白色肌肤映衬下更显得娇羞可人。 “王爷…能否将灯熄了…” 白若朝拉住肩头的纱衣,轻轻侧过头,孟云著却不想,双手覆上白若朝的肩,顺着她细腻的肌肤从上往下缓缓将衣服滑落,随后又拉开她遮住脸的双手,让她看着自己,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欣赏眼前人的娇羞。 “若朝,从今往后在无人处,你可唤我云著。” 明明已过子时,一个时辰过去却仍不能使孟云著尽兴,痴缠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白若朝的身上,不似两人第一次时那般粗暴,今夜的孟云著,明明应是忍耐后的发泄,白若朝感受到的却是极尽克制的温柔,虽然很久,却没有一点想弄伤自己的意思。 甚至会给她休息,将她揽进怀中轻柔地爱抚,会细心地问她有没有哪里觉得痛。 “唔,王爷…” “若朝,你该叫我什么?” 耳边男人的声音就似毒蛇一般,阴沉却不失诱惑,哪怕是今夜的白若朝也受不住。 “云著…” 第20章 百日宴 七月初三这日,孟云著早早就回到府上,甚至与三人一起吃了早饭。 “今日是幽州王府上世子百日宴,入夜后在府中设宴,烦请侧夫人去库房挑几件贺礼,幽州王最看重血亲情分,定是要找些佳品。” 白若朝坐在孟云著的对面默默低头抿着碗里的清粥,这种席间一向是没有自己说话地方的,干脆就看着方景书与孟云著故作夫妻情深。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孟云著对她仅仅止乎礼,就连她夹过来的菜都没有碰过。 “王爷,我记着库房内有一件古灵长命锁,是妾身儿时多病,母亲不远万里求来的,将此物赠与小世子是不错的。” “嗯。” 孟云著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冷淡,好像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身上总有几分莫名的疏离感。 “今晚是家宴,得是越热闹越好,你们俩一起去。” 他指了指桌上余下的两人,不顾方景书凝在面上的笑,放了筷子便往外走去。 来的路上春彩就在给白若朝讲幽州王孟星兆。 幽州王府几乎就在皇宫边上,只因孟星兆每日都要早起进宫向母后请安,圣上感念他的一片孝心便给他赐了这座宅子。 因着白若朝位分低,只能坐在远离宴会中心的位置,远远看向宴会众人。 春彩则是在一旁给白若朝逐一介绍众人。 “当今圣上共十位皇子公主,其中共六位皇子,四位公主。” 春彩一边说一边轻轻示意白若朝一个个看去。 “坐在最上方的是长公主孟靖旖,她是上京中出了名的端庄大方。” 孟靖旖正巧将手中那个缀满宝石的金项圈给身侧的小世子戴上,怕孩子觉得重,手一直托着,只柔柔说了句好看便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生怕伤了孩子,满眼都是温柔的光。 “她身旁抱住小世子的就是幽州王孟星兆了。” 白若朝只觉得孟星兆整个人都透出一份浓浓的忧愁,与总是板着脸的孟云著一点都不像。 “那边说话的是三公主孟韶章和五皇子孟政光。” 白若朝隔着人群看得并不清楚,孟韶章应是与孟云著年纪相仿,而孟政光则是还要小一些,手中拿着个什么精密的玩意儿在给孟韶章看。 “在王爷身后的是四公主孟玉玄,公主从从小就失了母妃,几乎是王爷一手将其带大,所以与王爷的感情格外好些。” “春彩说说吧,为何要这样?” “白小娘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吧。” 春彩面色煞白,哭得泪流满面。 “是许小娘说…说您身份低微,不配伺候王爷…要我将您屋里的事都告诉她。” “是吗?” 白若朝心中不屑,既是要春彩在自己房中,今日却是直接过来点破,实属不仁不义了。 “那春彩,你也和我说些许姐姐的事情吧。” “我说!我说!白小娘我告诉您一件惊天的秘密!” (赶个更新一会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1章 解围 “嫂嫂你看,为着今日我特意去上京外的长明观求了成块的天华木,佐以金饰与羊脂玉,给小世子做了串驱邪避灾的链子。” 孟泽阳从怀中掏出一条华美的链子,白若朝不知道他为何总盯住自己,也不知他此时的用意,却见不少女眷对这场对话已纷纷侧目。 “六皇子用心了,有您这份心,小世子定是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白若朝只见孟泽阳明显还想说点什么,却没注意到原本喧哗的宴会场上此时安静了下来,下一秒白若朝只觉得自己被熟悉的怀抱从身后环住。 “不知六弟有何事?” 头顶飘下来的声音是孟云著,白若朝一瞬间只觉心安。 “只不过是出去透风回来正好看见嫂嫂,于是想过来搭句话,皇兄莫不是要怪我扰了美人的兴致吧。” 孟泽阳的话回得天衣无缝,可白若朝明显感觉贴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胸膛正在剧烈起伏,所说面上没表情,却是能感到他心中的不悦。 “三弟怀中的美人就是北定王府的新人吧,听说还是大哥送过去的?快让我们看看是怎样一个美人让三弟如此放在心上。” 见两人有剑拔弩张之势,主人孟星兆赶忙出来打圆场,孟泽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便是去给小世子试试手中的链子,孟云著则是拉住白若朝朝自己的坐处走去。 “你跟我来。” 随着乐师又开始奏乐,宴会的气氛又缓和下来,几个皇子公主都用好奇的目光大量着白若朝,似乎是没见过孟云著对谁如此认真,竟是那么远都要专门过去替她解围。 “三弟,我见她生得好似个瓷娃娃,身量又这般轻盈,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说话的是长公主孟靖旖,她的眼神充满和善与温柔,除开母亲,白若朝从来到大昇后就没见过有谁会如这般看着自己了。 “若朝长相清丽,性子温和,若是长姐喜欢,我便让她时常去长姐府上走动。” “呵呵,这倒是极好的,就是三弟,你难得有个称心如意的美人,可是要抓紧生个小世子啊。” 孟靖旖的温柔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就连一向冷漠的孟云著在她面前说话都多了几分缓和。 方景书默默低着头吃菜,心中纵有万般不适却也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坐在她身旁的孟韶章可就不是能隐忍的人了,她原本就对自己的皇兄有些异样的情感,此时更是心中酸溜溜的,干脆起身走到宴会中心。 “二哥,这些舞姬千篇一律的舞蹈我已经看腻了,三哥既然有如此美丽的嫂子,想是愿意在场上为小世子舞一曲的。” “七妹这主意好啊,这小娘子的舞技了得,今日为大家舞一曲当日三弟母亲跳的最好的水袖凌波吧,这可是夏日里最飘逸的舞蹈。” 孟平阏本就暗暗思忖如何让白若朝难堪,孟韶章的话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一个北方女子,就算再瘦弱也不能舞出柔媚之姿,孟平阏靠朝身侧的扶手,用那双恶心的眼睛打量着白若朝。 第22章 水袖凌波 孟云著刚想拒绝,只感觉到一双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在众人的起哄中他看向白若朝。 “无妨,若是你不想就拒绝。” “难得今日欢喜,若是妾身能博七公主一笑,那是妾身的荣幸。” 说罢便下去更衣,孟云著一直朝着她去的方向张望,孟靖旖见状打趣起来。 “三弟啊,这美人是要把你魂儿都勾了去了,你这样倒是冷落了景书妹妹了。” “长姐这话不对,女子本就以宽容为美德,若是妒忌倒是做不得这个侧夫人了。” 孟韶章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看那架势,孟云著府上的女眷她是个个都不待见。 “狐媚东西。” 不一会儿,乐师们簇拥着白若朝出来了,原本掩在面容前的水袖撤开,所有人便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她颜容如画,眉似远山,眼若秋水,唇角微翘,带着一抹淡雅的笑意。额间点缀着一枚精致的花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犹如繁星点点。 那身绿粉色的舞衣清新淡雅,衣袖宽松,绣着精美的花鸟,随着白若朝的舞动,水袖上下翻飞,宛如一幅幅活动的画卷。特别是裙摆处的流苏,悬挂着成串小巧的金铃,每当她步伐轻移,金铃便发出清脆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 随着乐师的奏乐响起,白若朝柔弱无骨地舞姿好似水面上嬉闹的仙子,步伐随着音乐节拍轻盈跳跃,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而舒展弯曲,仿佛是那画中仙化作水面上娇嫩而纯洁的睡莲,在炎炎的夏日中随微风摆动。 “竟不知世间尚有如此舞姿。” 一曲毕,孟靖旖由衷发出赞叹,随手取下自己的一对铂金紫玉耳坠,将白若朝唤至面前,笑盈盈地将耳坠给她。 “这对耳坠是我十二岁生日时父皇所赠,今日一见妹妹我实在喜欢,就赠与妹妹作为七妹任性的赔罪吧。” 白若朝瞥了孟云著一眼,见他点头后这才收下。 “谢过长公主。” 孟平阏见白若朝出了风头,还得了长姐的赏赐,心中暗暗思量自己实在不该将她送到北定王府,原本就不爽,正巧此时那为了伺候他生病而被他召回来的王妃给他斟酒洒了一点,他又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粗笨妇人!竟是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口中骂着还不算,孟平阏起身将手中的酒杯朝着王妃重重掷下,霎时间王妃额角就被砸出了血,孟平阏还想将她拉起来打,被身边的女眷们纷纷出手制止,一时间宴会乱作一团。 方景书被人群推搡着紧紧贴在孟云著怀中,两人在被朝外面挤,孟云著想伸手抓住白若朝,双眼却只能看睁睁看着身后巨大的屏风随着人群倒下,他不顾怀中的方景书,粗暴地拨开人群紧紧抱住满脸惊慌的白若朝。 随后便是那琉璃屏风倒下,重重砸在了孟云著的背上,琉璃碎成渣子落在他的四周,脸上身上都被划开了几道口子。 “没事,若朝,我在这。” 第23章 怀孕 无奈白若朝身子向来娇弱,最近天又热,一番惊吓后在孟云著怀中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只见自己睡在陌生的床榻上,孟云著坐在床边,屋子里全是女眷。 “水…” 她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见她醒来,方景书赶忙过来扶她坐起,白若朝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奇怪的神情,那种勉强的笑容是自己到北定王府后未曾见过的。 于是白若朝看向孟云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侧夫人,孟云著脸上却是难得挂上了笑,他伸手将被角拉好,将手覆在白若朝的小腹处。 “若朝,你怀孕了。” 白若朝只一瞬就明白了方景书脸上的神情,她向四周环顾,似乎屋中的女眷除了她和许燕桥外,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看着孟云著难得的笑脸,白若朝也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心中却是一点不觉得惊讶,毕竟从给孟云著治疗腿疾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出路。 她让林可儿给自己寻来的仙灵脾,可坚筋骨,消瘰疬、补腰膝,同时亦可补肾虚助阳。 在这北定王府,哪怕是自己再做小伏低也是被两个女人踩在脚下的存在,唯一能让孟云著高看的途径就只有孩子,她早在前几日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有身孕,今日不过是想找个由头让孟云著自己知道,免得招惹妒忌。 “哎呀,真是恭喜三弟了,今日三妹真是任性,若是肚子里的孩子伤着了,可就不好了。” 孟靖旖大概是人群中最高兴的一个,不动声色地训了孟韶章几句,马上取下手中一只镏金暗花的镯子套在白若朝的手上,和孟云著一起并排坐下。 “妹妹,这只镯子送你,安心养胎,不日我去府上探望。” 自从白若朝怀孕后,孟云著心中十分欢喜,不仅找了七八个大夫来给她安胎,还给她新安排了几个丫鬟贴身伺候,自己更是只要有时间就陪着她一起,对其他两人更是冷落了。 这天傍晚,白若朝突然觉得自己闷得慌,便不顾众人的反对,独自一人爬上了厢房的屋顶,把几个小丫鬟急得赶忙去找王爷,白若朝却是在屋顶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觉得心中难得自在一会儿。 沉沉的夕阳下,白若朝的目光落在了初入王府时的那间偏房上,一两个月过去,门口的那盏灯笼已经被太阳晒得脱了层皮,她不禁回忆起那个夜晚。 突然,从偏房里鬼鬼祟祟出来两个小厮,看着眼生,一点不像是府上的人,两人一前一后扛着一个麻袋,从后门出去后将麻袋丢在了一辆马车上,随后便上车离去。 白若朝捂住自己的嘴巴,平复了好半天心情才冷静下来,这时身后传来孟云著焦急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双大手宝抱住自己。 “若朝!你在这儿做什么?快跟我下去!” 身后的人身上传来孟平阏身上才会有的那股香甜味,而那个麻袋被丢下的瞬间袋口松开,从中露出一双纤瘦白皙的脚。 而脚踝上的纹身图案,正是孟平阏家家奴的纹身。 第24章 偏房的秘密 白若朝在晚饭时悄悄和孟云著说最近冷落两位姐姐太多,让他多去陪陪两人。入夜后,白若朝借口自己热得慌,避开下人自己往后院去。 王府的后院家中的主子一般不会去,都是堆积杂物的地方,那间偏房更是藏在杂草深处,要不是夏夜的风吹得那个破灯笼打转,自己怕是都要找不到那间偏房究竟在哪了。 可当白若朝终于拨开杂草走到门口时,只见那扇破旧的门里竟透出光芒,她赶忙蹲下身子往木门的空隙处往里面看去,只一眼就惊得差点叫出来。 那间偏房竟有王府正厅的半数之大,其中往来伺候的下人二三十人,其中弥漫的烟雾被蜡烛染上红光,只见烟雾后面是十几个舞姬正随着配乐舞蹈,而歪着身子坐在一边,手上捏着一根烟杆的男人,竟是孟平阏,这还不算完,他的身侧就是孟云著。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聊天,看起来极其畅快的样子,似乎是聊到兴头上,孟平阏直接扯过眼前的一个舞姬到怀里,两把就扯开了那个女孩身上的衣服,将她拥在怀中把玩。 那舞姬看起来年纪还小,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扒了衣服羞得哭了起来,孟平阏叫她给自己斟酒,她哆哆嗦嗦地拿起酒壶,惹得男人一阵不悦,想不到下一秒就挥拳将那女孩打出去老远,女孩撞在柱子上,满头是血,当时就没了声响。 虽说那些舞姬们被吓得瑟缩成一团,几个小厮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麻利地把人塞进麻袋里,一前一后地把人抬到一边丢开,跟着两个小厮的动作,白若朝这才发现整间偏房满地都是鲜血,那个角落理尸体已堆起老高。 只一瞬间,白若朝觉得身边的风都带上了血腥味,原本就令人作呕的孟平阏此时更是面目狰狞,就好像以此为乐一般。 白若朝想起一些有关孟云著的传言,说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原本在北定王府的日子已经让她几乎忘记了这回事,眼前的景象确实让她再一次想起这些流言。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做什么,但她确定的是要是自己被里面的两人抓到,自己也将成为墙角那一堆尸体中的一员。 白若朝只得轻轻挪动自己僵硬的身体,忍住干呕向后退去,行动却是比平日里-迟缓了许多,被脚边的藤蔓绊了一下,竟是整个人摔在地上,额角还重重砸在门上。 一时间,屋内的乐声完全停了,白若朝又惊又怕,赶忙钻进一旁的杂草丛中,祈祷着不要被发现。 透过杂草的缝隙,白若朝看见孟云著从屋内推门而出,警觉地向四周张望,朝着白若朝藏身的杂草堆缓缓走来,白若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就在他即将扒开白若朝面前最后一片杂草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孟平阏醉醺醺的声音。 “三弟,怎么回事?” “没事,野猫罢了。” 孟云著转身向房内走去,等那扇门传来落锁的声音,白若朝这才放下心来,趁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第25章 第二次占卜 白若朝自那日后每天夜里都被梦魇缠身,每天睡醒都是满背的冷汗,原本她觉得孟云著只是为人冷漠,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至少偶尔还是会有温柔的时候。 可她现在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伪装罢了,甚至有几次在梦中,孟云著直接变了那吃人的恶鬼,一剑就将自己的头颅斩下。 时间很快来到了七月的月中,这日白若朝遣走了所有丫鬟早早睡下,亥时三刻她就听见几声明显的猫叫,随后便是三粒石子砸在窗上,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口袋便上了屋顶。 林可儿早就在屋顶等她,为了方便还给她搬了一块半人高的木板放在屋顶上。 “公主!您近些时日可是有好好调理身子?比上次见您看起来身子好多了。” 林可儿见到她总是十分高兴的,两人毕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又一直在白若朝身边保护她,自然是对白若朝有些类似母亲的爱意。 “可儿,我怀孕了。” “什么?!” 林可儿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她双眼瞪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 “公主,你怀孕了而后可如何脱身?” “我也不知,看今日的占卜结果吧,若是这孩子留不得我须得设计将他送走。” 月亮在两人的谈话中悄然升到了天空的正中,白若朝打开那小口袋,用毛笔沾了朱砂在木板上画了几笔,又用雪迎族的文字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将那几枚硬币抛洒到桌上。 “风雨如晦夜,力争霞光来,雄心踏征途,志在云霄外。”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林可儿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白若朝却是已经懂得了。 志在云霄外,云霄外是什么?孟云著原本就是皇子,若是想更上一层,或许就只有… 白若朝没有再继续往下想,既然占卜结果要让自己积极进取,那现下还是应该要保住这个孩子才对。 原本还想和林可儿说上几句,白若朝却瞥见一个身影从后院出来,看那架势应该是想来厢房找自己。便让林可儿快走,顺便交代她自己会留意,找机会让她来府上做事。 孟云著喝了酒,原本今日在朝堂上父皇就让自己领兵出关,可他以自己家中女眷怀孕为由拒绝,被皇上好一顿责骂依旧不退让,还是其他几个皇子为自己开脱,说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有的孩子,等生产后再去也不迟。 恍惚之间,孟云著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为这个孩子而赖在上京不走的,夜里在幽州王府中饮酒,望着面前的红花绿柳,心中却只想着那个初有孕的女子。 心中烦乱,回到府上便往白若朝这边来了,走到门口就见她坐在屋顶,头顶的满月徐徐洒下寒光,却是把屋顶的女人照得犹如下凡的神女那般美丽。 孟云著往另一边上去,噤声走到白若朝身后,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覆上她的背上,在她一旁坐了下来。 “今日是满月,应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若朝你可是想家了?” 第26章 月下互诉(上) “王爷,你今夜怎的又过来了?” 白若朝并不想提及有关家人的事情,顺势倚在孟云著肩头,做出平日里乖顺的样子。 “若朝,你知道我为什么就喜欢来你这边吗?” “妾身不知。” “侧夫人出身好些,作为世家小姐有好也有坏,她总想劝我些什么,但又说不出什么有益的东西。好在她端庄持重,管是一把好手,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孟云著搂住身边的女人,今夜似乎完全放下了王爷的身份,就像是白若朝的夫君,就只像是白若朝的夫君。 “燕桥是可怜人,你虽是要叫她一声的姐姐,可她三年前来到府上才不过十二岁,如今算起来年纪比你还小。她家是南边小国,只为了求和就将公主送到大昇,我也只能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其余的再无其他。” “那日宴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孟云著看向身边的女人,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把白若朝吓的满身冷汗。 那日被他发现了吗?而今是在试探我? “皇兄总有些奇怪的癖好,他说你不愿在他府上乖顺,那就将你带过来,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尝尝你这罕见的冰肌雪骨。” 孟云著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干脆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让她整个人都窝在自己怀中。 “不知为何,明明我一向都对他带过来的女人无感,可那天我见他将你身上堪堪缠着几条红绸,像展示猪狗般放在桌上,我内心竟是无比地绞痛。” 孟云著说到这,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他感受到自己胸前湿了一片,便伸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望着她那红红的眼,孟云著霎时间竟是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想给她。 白若朝对自己说那眼泪只不过是为了迎合自己的娇弱模样,可那苦涩的泪水就像自心中翻涌而出,每一滴泪都扯得心口生疼。 “虽是不曾问过你,我就只想将你带回,只想让你离开皇兄。” 当日的事情,白若朝从喝了那碗汤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来赤裸的身上多了件披风。 似乎就是身上的这件,白若朝这一刻意识到或许对眼前这个事事护住自己的人,竟是生出了几分真心? 可什么是真心? 天下的誓言和真心是最虚妄的东西,如今自己心中只应该有雪迎族。 定了定心神后,白若朝很快就从这份暧昧中跳脱出来,双手环住孟云著的颈子,凑近他,就在两人鼻尖想碰的地方停下。 “王爷可是日日能在父母身侧觐见的,若朝与父母兄长却是早早就阴阳两隔了。” 她本以为孟云著会吻上来,没想到孟云著只是再次将她抱进怀中,甚至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若朝,人若是能有相敬相爱的家人乃是人生的幸事,可无奈我生于皇家,身边所有人给的所谓‘爱’总是免不了带上几分算计,怎得比得上你。” 孟云著现下心中竟全部都是白若朝曾经那一声声想做自己的正妻,与冰冷的皇宫相比,这份爱或许更加赤忱纯粹。 第27章 月下互诉(下) “我自幼出身低微,母亲不过是个到死那天都没有封号的舞姬,不似其他人有家族势力庞大的母妃,所以我自小就特别努力,都不说诗书骑射,就连我拳脚功夫都被师父称赞不已。” 孟云著今夜似是完全打开了心扉,二十二年了,这些东西他从来不知道该向谁诉说。如今趁着这样好的月色,他想赌一把。 用自己的真心去赌一个真正的知己。 “可就因为我出生那年母亲难产而死,父皇最喜欢的德妃之女在我出生不过三日,已经会跑会跳的小孩竟是在自己房内被老鼠咬死;而后大雪天中德妃受惊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也不过第二年就去世了。” “父皇听信了一位巫医的话,认定是我将他最终爱的妾室与孩子克死,从此以后便是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讨父皇喜欢,这二十二年时间对我来说都是如履薄冰。” 孟云著说到这里抱白若朝又紧了几分。 “我不喜秦昭王欺男霸女的个性,可偏偏他是大昇的嫡长子,他想与我亲近我只能与他亲近,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有继位之日,只能尽量保全自己,保全整个王府。” “人人说我阴鸷狠辣,若朝,你也这样觉得吗?” 白若朝贴孟云著贴得更紧了,呼出的气都落在他的胸膛。 “王爷处处护我周全,是我此生所遇见的最好的男儿。” 这句话很难说究竟有几分真心。 “若朝你可知父皇的阴鸷狡诈,当我明白自己做一个皇子的身份是永远不能让他多看我一眼时我就明白了,我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果然,他开始让我带兵出关北伐,这才有了我北安王的封号。” 白若朝听了他的话,霎时间就僵住。 父亲与母亲的尸体仿佛就在眼前,千千万万的雪迎族同胞被剖心挖肝,死状极其惨烈,一时间白若朝眼前的月几乎都变得猩红,仿佛族人在向自己无声地控诉,在质问自己为什么窝在这个残忍的凶手怀中。 “王爷…王爷这些年都清理过哪些部族啊?” 白若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稳住声线却稳不住狂跳不止的心,若眼前这个人就是屠城的凶手,自己是否有勇气直接痛下杀手? 亦或者说,如今的自己是否舍得? “我并非清理部族,我带队在北境是负责镇压叛乱的,大部分叛乱之人我都收入麾下,免去征兵之繁杂。” 孟云著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她父兄都是军营中的将士,无非就是想问问战争中的情况罢了。 “那…那为何当初北境会有很多流民,都说大昇灭了北边的很多部族?” 白若朝小心翼翼地看向孟云著,生怕他因此起疑心。 “当时父皇听从了那个巫医的话,确定了北边部族中会有人能取代自己的位置,他似乎是秘密派了些队伍过去征战,不过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回到上京了,具体的情况不是太明了。” 第28章 中秋 那晚过后,孟云著对白若朝愈发的好了,除开每日去皇宫,几乎所有时间都在西厢房陪着她。 这可是让府中其他两人心中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北定王府上新一轮的风波再缓缓拉开帷幕。 许燕桥最近几日总是神神秘秘的,总说自己想去街上逛逛,每天几乎入了夜才回来,孟云著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只有方景书会说上她几句。 这日刚用过早饭,白若朝与方景书还在说着近日许燕桥常出门的事,只见一个圆润的女人从花园中间过来,两人一眼就认出,这是姜柳。 姜柳左顾右盼,似是确定了孟云著不在府上才放下心来,看着眼前的两人却依旧是趾高气昂的模样。 “姜小姐,一月不见,今日来访是有何事?” 方景书就算再不喜欢她,却始终忌惮她外戚的身份,虽说上次被孟云著教训了,可这位王爷心性变化莫测,若是因此惹恼了她得不偿失。 “侧夫人,这不中秋快到了吗?最近许小娘来和我商量着给云著哥哥做点他儿时爱吃的鲜花月饼,也算是因上次的事情给他赔个不是。” 姜柳一边说一边把身后被自己完全遮挡住的许燕桥拽出来,两人这才知道许燕桥最近在做什么。 “这月饼材料不易得,需每日晨起取未粘上露水的玫瑰花瓣制作,整个大昇玫瑰最多的地方那定然是我姜家,我每日早晨把花瓣送过来,许妹妹会制作,中秋家宴定是能给云著哥哥一个惊喜。” 姜柳难得说上几句正常的话,方景书听了也是没理由拒绝,一边说着感谢一边说辛苦许妹妹了。 这样一来今日府上更是没什么白若朝能做的事情了,许燕桥每日在厨房里忙活,方景书则是节前都要去各个府上走动,虽说每次都问白若朝要不要一同前往,可白若朝知道她并不希望自己真的答应。 白若朝又好几次去查看后院的偏房,最近倒是没什么变化,她总是因这件偏房而心神不宁,最近哪怕喝了很多安胎的汤药,却觉得自己精神恍惚的严重,每日都得要睡上七八个时辰。 中秋这日,白若朝依旧特别困倦,自己梳妆几乎都是靠在孟云著怀中,也幸亏孟云著宠她,只觉得她是身子弱又怀孕,身子总有些许不适。 今年的家宴设在了长公主的府邸,马车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到了上京郊外的一处宫殿。 现下正是傍晚的时候,夕阳落在宫殿琉璃瓦制成的顶上映射出华美的光,朱红色的大门上嵌了几颗红宝石,不扎眼却是增添了木门的质感,一进府内宛如踏入了个被精心设计过的园林,目光所至之处都是门廊回壁,奇珍异草。 白若朝在春彩的搀扶下跟着人群向前走,只觉得孟靖旖定是个十分有情思的人,这才会让自己的府邸这般美丽。 突然,那些有人高的草后面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若朝隐隐觉得应是自己熟识之人。 第29章 家宴 实际上皇室的家宴都大差不差,只是这次孟云著把白若朝安排坐在自己身边,和方景书一左一右坐在两侧,席间不停给她夹菜,嘱咐她多吃一些。 角落里的乐师奏着清乐,席间各家相互寒暄,突然许燕桥和姜柳二人跟着传菜的人一同进来,向孟靖旖行礼后献上手中的食盒。 “长公主,今日北安王府上做了些往年难得的鲜花月饼,特意命我二人带来给众人品尝。” “鲜花月饼?听着倒是新鲜。” 孟靖旖起身掀开食盒,只闻见一股芳香扑面而来,食盒中一个个小巧的月饼做了不同的花样,看起来就像一朵朵小花开在其中,倒是比众人桌上的大月饼多了几分秀气。 “三弟,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的雅兴啊。” 孟云著瞥了方景书一眼,白若朝看出似乎这事孟云著不知道,便轻轻扯了一把他的袖子,凑近轻声提醒他。 “王爷,现在重要的是不要让人觉得我北安王府要害众人。” 孟云著起身将食盒接过来,顺手递给一旁试菜的小厮,趁着这个空挡向孟靖旖行礼。 “今年夏季酷暑难耐,哪怕是现下已进入秋也不曾凉爽,许小娘想给大家换换口味,就做了些清甜的月饼给大家换换口味,若是不喜欢不吃就是了。” 孟云著知道孟靖旖的意思,众人面前献上这种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是不是要当众驳自己的面子? 孟靖旖虽有作为长姐的成熟,可正因为其长姐的身份,最在意的就是皇帝皇妹的以下犯上。 此时那些小厮试过菜后端过来,孟云著便端到孟靖旖身前的桌上让她品尝后才分发给众人。 “这味道我吃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父皇宫里。” “是的长姐,我也有印象,应该是三弟的生母所做。” 孟平阏已经喝了很多酒,往嘴里塞了几个小月饼后马上醉醺醺地接过了孟靖旖的话茬,只见孟云著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将自己面前的小月饼推到了白若朝面前。 “若朝,你尝尝。” “好好端端的又提三弟的生母作甚?” 孟靖旖厉声喝止满口酒话的孟平阏,让王妃陪他出去走走。 “三弟,你莫怪他,他是喝太多了,今夜我特意从江南找了几个柔美的舞姬来为宴会助兴,望大家都能在今夜尽兴而归。” 孟靖旖轻轻挥了挥衣袖,五个身姿婀娜的蒙面女子就从外面鱼贯而入,随着乐声响起几个舞姬在众人面前便是跳起了舞。 吃了几口鲜花月饼的白若朝原本想出口安慰下孟云著,刚拿起桌上的月饼想递过去,只见离自己最近那个舞姬自己竟是无比的眼熟。 一舞毕,各个舞姬都从怀中掏出一支不同的纸质花枝,向着离自己最近的客人献去,随着那一支绿色的腊梅花枝落在桌上,白若朝与献花的舞姬距离不过五寸,在她看清样貌时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这是北境白家的那个女儿,就是由自己顶替的、被卖到南边的那个女人! 第30章 长公主的计谋 她不曾与自己对视,只默默低头放下那绿梅花枝就跟随其余几个舞姬退了场,白若朝此时只觉得耳边似有蜂鸣,听不见周遭的声音,眼中也只有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 于是匆匆向孟云著说了自己觉得闷想出去走走,孟云著忙遣了人跟她一起出去透气。 来到府中的花园里,白若朝才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了不少,夜风吹过她的身侧,才让她开始思索。 今日之事究竟是偶然还是孟靖旖有意为之? 若是孟靖旖故意为之,她又想做什么? 若只是为了揭穿自己的身份,明明当时在宴会上就能直接让她指认,就算是孟云著愿意保自己,自己今日也逃不过一劫。 她心烦意乱之时,却见前方花丛中有个人影闪过,身旁一同出门的几人赶忙上前查看,将白若朝护在身后,她就背靠在一扇小门处。 突然,一只手从门内伸出,往白若朝手中塞了张纸条便马上缩了回去,白若朝心中一惊,却是死死捏住了手中的纸条,偷了个空才打开看。 “长公主会为您找借口独自前往公主府,顺主则保荣华,逆主则去安稳。” 白若朝心中已然明了,孟靖旖定是知道一些有关自己的事,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哎呀快看,我们的美人儿回来了。” 刚回到宴席上,还没坐定就听见孟靖旖的声音,白若朝只对她笑了笑,孟云著在她落座后将她揽过来。 “长姐说她府上这些舞姬是想进献给父皇的,说是想在除夕之夜博父皇一笑,可现下始终不够优秀,想让你每月来府上小住几天给舞姬们指导一下,若朝你意下如何?” 孟云怕白若朝觉得紧张,手轻抚着她的肩头,语气也是极其温柔。 “若你觉得怀孕了身子不爽,回绝了就好,上京中乐坊那么多,也不必一定是你过来。” “快看呐,这还是我们那冷漠的三弟吗?” 孟靖旖打趣着,双眼却是死死叮住白若朝,两人目光对上那一刻,白若朝便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妹妹,没事的,也就是那么十几天,到时候我定是派了马车接送你,你就可怜可怜长姐这份心意吧。” 此话一出,白若朝怎可能再拒绝? 她想起孟云著和自己说的,自己在几个兄弟姐妹间的处境,若是自己得罪了孟靖旖,那就意味着整个北安王府都得罪了孟靖旖。 加上她也实在想知道,孟靖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长公主,这是我的荣幸。” 深夜回到府上,白若朝强撑着滔天的困意将醉酒后执拗不肯去他人房里的孟云著扶到厢房内,忙活了好半天才伺候他睡下。 她坐在床边,伸手将他的衣领敞开些许,以免醉酒后燥热,孟云著却用手轻轻握住白若朝的手腕。 “若朝…若朝…” 他只喃喃几句就睡去,这几声却是叫得白若朝心生涟漪,白若朝第一次不带任何目的性地俯身贴上孟云著的胸膛。 “云著,若来日你知我非良人,还会如此般对我吗?” 第31章 危机四伏(上) 不过第二日,孟靖旖就遣了马车来府上接白若朝,方景书自然是希望她早日前去,毕竟她不在的日子中孟云著还会多来陪陪自己。 到了府上已是午后,白若朝就见那几个舞姬在日头下练舞,孟靖旖就坐在几人面前,见白若朝来了连忙热情地招呼她过来。 “妹妹,你可算来了,你怀着孩子,以后见我就不必行礼了。” 孟靖旖连忙起身相迎,一把扶住将要行礼的白若朝,让她快快起身,顺便让她赶快坐下。 白若朝心中忐忑不安,孟靖旖越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就越发手足无措,现下究竟该做什么? 孟靖旖似是看懂了她的无措,便挥了挥手,身边伺候的、面前的舞姬都心领神会,一众人全然退散。 这时候她打开桌上的食盒,从中端出两碗令白若朝震惊地小食。 一盘是牛油果子,那扑鼻而来的牛油香气是白若朝很久都没闻到过的味道了;另一碗冒着热气,红棕色的饮品是咸奶茶,看起来是刚从滚锅中舀出,还暗暗冒着泡。 “白妹妹,我府上新来了个北境的厨子,会做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这是用新鲜牛油炸的果子,这个是咸味的奶茶,来快尝尝,不知妹妹是否喜欢。” 孟靖旖将两碗小吃放到桌上,随即热情地招呼白若朝。 这两份小吃是雪迎族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喜爱的吃食,此时放在自己面前,白若朝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孟靖旖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那为什么不揭穿自己?是因为没有证据吗? 若是因为这个的话,那自己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便是了。 强忍心中的慌乱,白若朝一种尝了一口,随后便放下了勺子。 “长公主,这吃食我实在吃不习惯,辜负您的美意了。” “白妹妹,这牛油果子断断不能空口吃,定是要将果子浸入奶茶中一同食用,奶香与油香交融,方可尝出这二者的滋味。” 孟靖旖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回忆往事,手中的动作也不停,将泡好的果子咬了一口,面上浮现出幸福的神情。 “这话曾是我儿时在北境游学时,一年纪尚小的塞外女孩说与我的。我至今都记得她的模样,说来也怪,她长得不似塞外边民,竟是那般白嫩,就好像是传闻中雪迎族那雪骨冰肌的公主一般。” “不过我与她就那匆匆一面,而后便是再也没见过,我还想着要报她给我那么美味东西的恩情呢。想是如今雪迎族被灭门,唉,真是可惜了。” 孟靖旖的话唤醒了白若朝早已尘封的记忆。 儿时? 北境? 游学? 她猛地想起来确实有过这么回事,当时就是自己向一位官家小姐分享雪迎族的吃食,而孟靖旖的话,与当时的自己说的分毫不差。 孟靖旖光凭这一面之缘就联想到那个女孩会是传闻中雪迎族的公主,白若朝心下从未像此时这般紧张过,藏在袖口中的手都快被指甲抠出血了。 “那批舞姬中有个女孩,本名和妹妹一样,也姓白,名叫白婵,听说是父兄死于战乱,母亲病死后被买到南方的,妹妹可会认识?” 第32章 危机四伏(中) “白婵?妹妹并不认识。” 白若朝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孟靖旖见她还在犟嘴,便是把那舞姬给叫了过来。 “婵儿,你过来。” 这些奴婢向来都是不能抬头直视主子的,更别说舞姬这种只是在宴会上博众人一笑的角色,眼前的女人低垂着眉眼,行过礼后便站在一边等孟靖旖的命令。 白若朝打量着她,这确实就是白婵。 她如今虽是身着丝绸,头饰珠宝,手腕上甚至带上了一双翠玉镯子,可整个人相较几个月前却是瘦了很多,面容毫无血色,惨白异常。 白若朝想起之前的白婵虽在流民之中,却怎么看也是个身体康健的女孩子,如今一见,若不是她额角特殊的蝴蝶胎记,自己虽觉得神似却是不敢相认的。 孟靖旖在一旁自顾自地介绍起来。 “婵儿是几个月前被卖到江南的,乐坊的人见她额角的印记觉得特别,就给她赎了身教导,这姑娘自己也争气,短短一月时间自己就成了乐坊里出挑的美人儿,身姿无比轻盈,与胎记相配更显灵动异常。” 哪有什么争气?白若朝知道,在被卖到江南前两人也算说得上话,这姑娘性子倔强,从儿时遥遥一见富家的舞女便心生向往,田间地头处处都是她练习舞姿的地方。 白婵去江南前又得了一味神药,说是能在短时间内让女子身量轻盈,她那时便已经决定要用了,白若朝劝过她,她却说这是她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方式了。 “姐姐,我身无一技之长,唯有舞姿可动人几分,若是我能出人头地,无论在何处我都会记得今日姐姐劝诫的恩情。” 白若朝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白婵定是想往上爬的,今日若是孟靖旖早早嘱咐过她,那定会指认自己的身份。 可自己哪有理由责怪她呢?这乱世中的弱女子为自保,纵是再肮脏的事情都得做下去。 “婵儿,你抬头看看,眼前这位夫人你可曾认识?” 孟靖旖的话总是这般用温柔包裹着其中的冷意,白若朝心中已经在盘算今日许是逃不过这一劫,自己应该如何脱身了。 可不知为何,此时心中竟都是月下向自己吐露心声的那位少年郎。 白婵抬起头,在与白若朝目光相交之时,只张了张嘴,眼底透出惊喜之色,却还是咬了咬嘴唇,又一次低下头。 “回长公主,奴婢不曾见过夫人。” “是吗?” 孟靖旖倒是不恼,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心中自然是不爽,但她是长公主,要让眼前的人开口的手段可太多了。 “婵儿,你们昨夜是不是在府上的厢房休息的?休息得如何?” “休息得很好,有劳长公主挂心了。” “我听说你在几人中是最努力最勤奋的那个,每日卯时就起身练舞了?” “是,奴婢愚笨,只能比其他姐姐们更努力些,早起在后院多学多练。” “嘶,那这就奇怪了。” 孟靖旖把玩着手中羊脂玉貔貅,面上依旧带笑。 “昨夜的宴会,这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我真切地记得落在后院的花坛边上,今早下人们都寻不到,婵儿你说它去哪里了?” 第33章 危机四伏(下) 此时,正巧一个丫鬟过来通报,看那华丽衣着就是孟靖旖近身的人,只见她跪下行礼,随后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红宝石戒指举过头顶。 “长公主,您的戒指已寻到,恕奴婢直言,咱们公主府上来了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哦?竟有此事?” 孟靖旖表情极为夸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手中的貔貅都放到了一边。 “回长公主,戒指您确切记得是落在后院,可事实是奴婢带人从那几个小丫头的厢房内搜出,不知是何人所为。” 一听这话,原本在一边候着的几人齐刷刷地下跪,一边喊着冤枉,一边不住地磕头,而面前的白婵已开始颤抖。 “你们这几个贱婢,才来第一日就干这种事情!” 孟靖旖府上的丫鬟厉声斥责。 “这枚戒指乃是长公主及笄时皇上的赏赐,天家的恩典也是你们这群贱婢能私吞的?” “长公主我们没有啊!” “长公主冤枉啊!” “长公主我今日都未曾去过后院!定是婵儿!只有她早早出门去练舞!” “是啊!定是婵儿所为!” 白婵的头垂得更低了,嘴中只小声念着“我没有,我没有”,身上却抖得更加明显了。 白若朝何尝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孟靖旖的计谋,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罢了,一面是雪迎族的血海深仇,一面是保住自己的旧友,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取舍。 “来人,打。” 随后孟靖旖捏住了白婵的下巴,凑近她耳边轻声说。 “若是你想起什么,就开口说,说不定能证明你的清白。” “我…我…” “长公主饶命啊!眼前这这位夫人…” 白婵看着远处过来的几个手拿板子的家丁吓破了胆,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又膝行几步爬到白若朝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裙子。 “若朝!若朝!是我对不起你,我真没办法,我不能被打坏,我不能…” 白若朝看着实心疯了一样的白婵,刚想伸手扶她,只见孟靖旖身旁那丫鬟起身,一脚就将她踹翻,随后几耳光扇在了脸上。 “长公主,你这是…” 白若朝又急又气。 “妹妹,你已说了不认识她,那自然是不认识的,你如今怀着三弟的孩子,怎能任由一个贱婢随意攀诬?” 孟靖旖一挥衣袖,几个丫鬟就把白婵连拖带拽地扯走,期间还用不知哪来的破布捂了她的嘴。 “给她带下去,要是她敢再说什么污蔑妹妹的话,就把她的额舌头拔了。” 至此,白若朝已经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要把这个能够随时指认自己的白婵关在身边,若是自己不听她的,她随时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 “不知长公主究竟是何意?” 白若朝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救出白婵,她在府中始终都是祸患。 “妹妹既聪明又可人,我孟靖旖喜欢得紧,若是妹妹每月来我府上的时日能将三弟在家中的琐碎说与我听听,那这世上断断不会再有攀诬妹妹之人。” 第34章 二人之愿 孟靖旖的话,白若朝表面上答应下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她除了教剩下的几个舞姬水袖凌波外,其余时间几乎都被孟靖旖叫到身旁回答她有关北安王府的事情。 幸而白若朝虽是受宠,却无奈入府时间短,很多东西其实并不清楚,尤其是孟靖旖问她有关孟云著手中兵权的事情,自己更是一无所知。 孟靖旖见状也不勉强,只教了她一些需要探查的事情,说她能得到孟云著的喜爱不容易,须得好好利用这份情感。 公主比不上皇子们那么忙,白若朝却发现孟靖旖虽是出生优渥,却可以说是整个公主府内最努力的人,虽是手中都捧着书,白若朝不由得联想到孟靖旖今年都已经二十六七却还未出嫁,是否这位公主有些别样的心思? 在公主府的最后一日,白若朝特意早早去找了孟靖旖,辰时都不到,孟靖旖便在灯下读了一个时辰的书了。 见白若朝来,心中知道她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干脆放下手中的书,屏退左右,两人相对而坐。 “妹妹,这几日在我公主府上可有何不周到的地方?” 凭心而论,除了来的那天白婵的事情,孟靖旖对她的照顾可谓是尽心尽力。 白若朝不太明白她身上的矛盾,若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大可不必如此友好,自己身后没有人,不过是孤零零的人罢了。 “长公主日日苦读诗书,来日若是圣上指婚,那须得是世间学识最高的男儿了。” “有些人出嫁是为了父母之命,有些人出嫁是为了真心,可我乃是天之骄女,这世间的一切只有我想不想要,并不存在我能不能得到。” 孟靖旖不紧不慢地向眼前人吐露心声。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世间的什么东西,而是这世间,不知妹妹是否明了?” “什么?” 孟靖旖竟是想要这天下?就算她贵为长公主,这也是杀头的死罪。 “妹妹,我说喜欢你是真心话,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什么,如此柔弱的模样也定不是你的本意。” 孟靖旖伸手抚上白若朝的脸,眼眸中都是白若朝读不懂的情绪。 “我至今仍记得那位少女说自己最爱的就是在草原上策马奔腾,天地间只有流转的风能与她作伴,若是失去这份自由,自己宁愿将血洒在风中。” 白若朝听着孟靖旖重复自己年少时的豪言,只得苦笑。 她从小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长大,如今却不得不飞入高墙内,成为他人豢养的金丝雀。 不甘吗?痛苦吗?白若朝只觉得这一切都比不过国仇家恨,自己定是要找出那个屠城之人,亲手割下他的头颅为父亲母亲祭奠。 想到这,白若朝收回了思绪,向孟靖旖推脱说自己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孟靖旖也未再勉强,只嘱咐了几句让自己回去路上要小心之类的客套话。 午饭后马车已经停在门口,白若朝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若朝,我带你去逛逛上京再回家。” 第35章 紫薇花海 孟云著今日骑了马过来,先是小心地将白若朝放在马上,自己帅气地翻身上马,将白若朝揽在怀中,策马向着城外跑去。 在白若朝的一声声惊呼中,那匹马带着两人来到了城郊一处山花烂漫的山坡处。 只见那片由紫薇花朵小巧玲珑,白若朝轻轻捏了捏花瓣,就如同丝绒一般。成片的花海有嫩粉、有红紫、又纯白,成千上万朵紫薇花相互交织在一起,就如同有女神从山顶将一整瓶美景倾泻而下,让喜爱花草自然的白若朝一时间看得愣神。 孟云著见她喜欢,嘴角不自觉地扯起一抹笑意。 这片紫薇花离上京不远,却是被山遮挡住,附近又没有村庄,自小他就听身边的宫女说过母亲临死前就一直交代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去看这片紫薇。 当初孟云著第一次出宫,他就来找过,而后每年都会一个人过来看上一眼,似乎这些茂盛的花就是自己未曾见过母亲那殷殷期盼的眼,而今日他将白若朝带过来,不知是人看花,还是花看人。 秋日的风总是一阵阵的,一股风从白若朝鼻息略过,浓郁的花香中似乎有一点酸酸的味道,就好像是人喜极而泣后的感觉一般。 孟云著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纸袋,袋中是上京孩子们最喜欢吃的糖山楂,他从中拿出一颗小的塞给白若朝,给不爱吃酸的白若朝酸的一激灵,惹得孟云著大笑起来。 “王爷,不是说去逛逛上京吗?怎得带妾身来这?” 白若朝撒娇似的拉住孟云著的手晃了晃,随后与他十指交叠,将整只胳膊拥进怀中。 “那上京中的人太多,多得让人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远远不如这山水之间的美景令人放松惬意。” “若朝,这几日长姐没有为难你吧?” “长公主待我极好,不曾为难。” “我这长姐想要什么我很清楚,她千方百计地搭上你就是为了找出我的错处,让我将手中的兵权交给她吧。” 孟云著说着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白若朝则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环抱住。 白若朝惊讶于孟云著对孟靖旖的了解,竟是能猜出她究竟是在做什么。 “若朝,二十二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孤零零地在世间,我的这些兄弟姐妹每个都城府极深,我从来都是个个小心应付着,不过你那天答应长姐去她府上却让我觉得这世间终于是有了能与我并肩而行的人了。” 孟云著把下巴担在白若朝的脑袋上,声音很小,白若朝却是听得真切。 “从前我只想护我周全,从今往后我便排在第二位,第一定是要护你周全。这世间除你之外,我不可能再…” 孟云著敏锐地捕捉到自己身边的草丛中有人的响动,衣服的摩擦声、武器的碰撞声,应该有不下十人。虽是在极力隐藏,怎能逃得过一个战场上的将军。 “若朝,一会你定要待在我身侧,得到机会上马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