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学院的兽人教官》 第1章 战神归来 希加拄着战斧屹立在要塞的墙头，遥望着远处的联盟军营。 五年前，他所属的雷牙氏族居住的大陆遭遇了一场可怕的灾变，火山不断喷发，岩浆四处流淌，大地四分五裂。 他们被迫远渡重洋，迁徙到这片大陆的南部，在这里定居下来开垦土地。 虽然兽人们选择的是大陆南部的蛮荒之地，却还是依然让已经在这座大陆建立起国家的其他种族，包括人类和精灵感觉到了威胁。 数次不甚愉快的交流，双方演变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精灵和人类组成了联军，加上少许矮人的支持，甚至连暗精灵也参与其中，开始尝试驱逐擅自在南方建立起国家的兽人。 刚建立聚落的兽人国力贫弱，却依然进行了极其顽强的抵抗。 要塞的外墙早已伤痕累累，还有好几处大修大补过的痕迹。 作为部族最强大的战士，希加已经坚守这座位处战略要地的血岭要塞半年之久，在此期间他击退过精灵王国的最强法师和她的契约巨龙，领军击溃过人类帝国最精锐的圣骑士团，还曾在势头最猛的时候一度反攻出去，追赶联盟的大军一路杀到精灵王国的边境线。 精灵那边还曾专门派出了一名传奇刺客带队行刺他，却还是没能得手，甚至那名传奇刺客都差一点折损在他手里。 如今战局已陷入胶着一年之久，双方的国力在战争的泥淖中每况日下，连以战斗为己任的希加也开始感到厌倦了。 终于联盟在一个月前主动提出了举行谈判，包括希加在内的战士们现在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希加听到了一声长啸，天际出现了一头猎鹰。 希加拿起一支兽骨做成的号角吹响，那头训练有素的猎鹰立刻飞了下来，脚上绑着希加一直在等的信。 猎鹰一落在手臂上希加就把信取下来扫视一番，他转过身，他的部队还在城墙下面列着队，对结果翘首以盼。 “谈判结束了，以目前的停火线划定边界，联盟将承认我们部族的领地。”希加说着高举起手里的战斧，“我们胜利了！！” 所有的兽人一起振臂高呼起来，喊声冲破云霄。 “战神希加！”突然有人开口呼喊。 “战神希加！！” “战神希加！！” 更多的人加入了呼喊，整齐的口号化为一场席卷城寨的风暴，战士们手中的武器如波浪般起伏，交织着崇敬和热切的目光集中到了城头的希加身上。 战神希加·雷霆咆哮，是他一次次击退了联盟潮水般的进攻，是他在战场上屹立不倒，像一面旗帜指引战士们为部族挺身而战，他是雷牙部落的战神，是英雄中的英雄！！ 面对众人的热情，希加只是淡然地抬起脸望向了正在沉下的夕阳，感慨了一句： “战争，结束了啊。” 部族得到了拯救，他们争取到了生存的土地。 只是离开了战场之后，自己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 数天后，雷牙氏族中心城寨的议事大厅里，年迈的酋长坐在椅子上，抚摸着自己发白的长须看着希加大步走进帐篷，露出了笑容：“感受到族人们的热情了吗，我们的大英雄啊！” “到处都挤满了人，差点连路都找不到了。我带着胜利和荣耀回来了，酋长！”希加行了个战士礼。 希加出征三年，他的各种英勇传说也在部族里流传了三年。 战神归来的这一天，雷牙部落的人们箪食壶浆，城寨的道路上挤满了前来迎接大军凯旋，目睹战神风采的人群。 如果不是酋长事先派了一些战士充当仪仗队维持秩序，希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里。 “欧洛克之子希加，你用战斧为我们的部族开辟出了存续的道路，在此我代表整个部族……” 老酋长起身，郑重其事地说到一半，希加就抬起手打断了他：“没必要跟我整这种客套的，酋长。我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情。” “你果真无愧‘英雄’之名啊。”老酋长哈哈大笑着坐了下来，“那么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精灵和人类已经从边境线上撤军，就种种迹象看来，这场战争他们也确实打不下去了。你已经不需要再去边境驻守，接下来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而且你也该成家了，想来现在族里的姑娘肯定都排着队想嫁给你吧。” 以希加现在的声望，足以让老酋长考虑他培养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只是在那之前，这位年轻的天才战士需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 “酋长你知道我对搞内政没什么兴趣的。”希加长出一口气，“我其实有想过在新大陆游历一番，不过嘛，现在战事刚平，部族随时还会有需要我的地方。所以我在考虑，或许我可以去战士营当个教官看看，去培养一下年轻的战士们，时代毕竟还是要由新人去开辟。” “哦，当教官啊……”酋长若有所思地眨巴眼睛。 “酋长您觉得我不太合适吗？”希加察觉到酋长似乎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不，你当教官怎么可能不合适，你是我们最优秀的战士，在萨满之道上的成就也是可圈可点，你那丰富的战斗经验可以成为年轻人宝贵的财富。更不用说光凭你的人望，就能驱使无数年轻人前仆后继地追随你。我只是，正好想起了一件事罢了……”老酋长说着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您在苦恼什么吗？”希加察觉到了什么，追问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老酋长说着从桌上翻找出了一张羊皮纸，递给希加，“这是我们和三族联盟签订的协议的一部分，你看看就知道了。” 希加扫了一眼，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啥？交换教职人员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三族联盟和雷牙部落在商定停火和各自释放战俘以外，还在协议中加入了许多为将来的和平发展做铺垫的条约，其中就包括相互派遣常驻使者和顾问，在有限的区域通商等等。 但这个交换教职人员，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由我们和精灵的银月王国，相互派遣一位教职人员到指定的院校从事教育活动，旨在……呃，就是那个，借助教学活动，传播彼此的文化。 你也知道，我们的领地现在和银月王国差不多是接壤的，但是嘛，我们跟精灵各方面差异都很大。所以为了实现长久的和平，我们需要展开文化交流，这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对彼此来说，这都是摸石头过河的一次尝试。” “酋长您是在考虑让我来接下这个任务吗？”希加放下羊皮纸。 “不不，我只听你提到要当教官正好想起了这件事而已。”老酋长连连摆手。 “可您正在为人选苦恼吧？”希加打量酋长的反应。 他知道老酋长虽然看起来温吞和蔼，但做起决策来其实相当雷厉风行。 如果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到他手上就该解决掉了。 “哦，这件事……确实有一点难办。我们这边目前光是精通三族联盟通用语的人就不多，还是在派遣使者后额外再选出一个这么一个教职人员。要面对的情况也不知道有多复杂……我谈了几个人，但大家对这件事都有些抗拒啊。” 老酋长说着长叹一声。 数年的战争，对雷牙部落和三族联盟都造成了严重的负担，如今这场仗双方都已经打不下去了。 但在双方民众之间，仇恨的火种依然存在。某种程度上说，这种深入民间的交流活动，要比正式的外交难处理得多，稍有不慎，就可能演变成麻烦。 这样的任务，如果没有一定的意愿和责任感，恐怕是做不好的。 然而只是片刻的思考，希加就握紧了羊皮纸：“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去吧！” “我们的英雄啊，你没必要背负这件事，你已经为部族奉献得够多了。”老酋长抬手放在希加肩上，“不必担心，这件事在协议中并没有那么大的分量，我会想办法处理妥当的。” “不，酋长，我想去。”希加认真地回答，“其实我对这件事，稍微有点兴趣。” 最开始他考虑游历大陆的计划，主要就是为了尝试了解这座新大陆上这些对他们来说还算陌生的种族。 战斗，有时候也是了解他人的一个途径。 在交战的过程中，他见识到了精灵的魔法，人类的圣光之力，和矮人的炼金技术……从中也能窥见他们和兽人迥然不同的文化，这让希加产生了足够驱使他进一步了解他们的好奇心。 去学习他族拥有的这些技术和力量，或许能让早已接近战士之道巅峰的他突破瓶颈变得更强大，同时让他的部落变得更加昌盛。 而现在摆在眼前的不正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吗？ 既能作为一场开阔眼界的游历，又能为守护部落做出贡献，可谓一石二鸟。 希加在这一刻，已然打定了主意。 “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这件事你绝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是我们部落最顶尖的战力，将你这样派到他国去，本身是有风险的，对方也未必不会有意见！”老酋长认真地提醒。 “如果双方连这种程度的风险也不愿意承担，是无法修筑长久的和平与信任的。酋长您和他们的女王都能亲自到前线来签署协议，我去精灵的国家当一回使者又有何不可呢？我们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我们有何可惧？”希加说着用力一拍大腿，“就当是迁就一次我的任性，让我去吧，酋长！” 老酋长看着希加坚毅的眼神，逐渐感受到了对方的果决。 “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酋长说着起身，郑重其事地抬手指向希加。 “为了维持雷牙部落与三族联盟的和平，我们将向银月王国的最高学府派遣一名代表担任教职，传授我们的文化。你，我等的战神啊，希加·雷霆咆哮，可以担此重任吗？” “小事一桩！”希加郑重行礼，以拳头捶胸，“尽管交给我吧！” 第2章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银月王国月灵城，中央月灵学院，校长办公室。 芙莉雅抱手坐在办公桌后面，面若冰霜凝视着面前的执事官，抬手指向桌上的一份报告书： “叫你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这个名字能通过你们部门的审查？” “这个……”一脸文气的执事官一边赔笑一边紧张地拿手帕擦了擦额头，同时目光移向芙莉雅手指指着的地方，“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就职位而言，他在宫廷里的地位已经不算低了。 但面对眼前的银发女精灵，这位王国的首席法师，联盟法师界的巅峰人物，联盟公认的至高学府中央月灵学院的新校长，他还是不得不保持毕恭毕敬的态度。 芙莉雅纤白手指点着的地方是文件上的一个名字——希加·雷霆咆哮，这个名字在这份外交文件上用兽人语、精灵语和联盟通用语各自拼写了一遍。 这是刚和联盟签订和平协议的兽人雷牙氏族，根据协议向月灵学院派遣的教职人员。 执事官怎么也想不通，只是这么一个名字，为什么能让这位高贵的法师起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于短短半日连续派使魔送了三次密信向他的部门兴师问罪，要求派个人来亲自做出解释。 “你居然不知道这个兽人是谁吗？”芙莉雅微微皱起眉头，“诚然，关于他的信息很多都被封锁了。但你，作为负责外交的要员，竟然连两年前月刃堡垒差点被攻破的事件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你说，他是……那个希加？”执事官难以置信地眨巴起眼睛来。 “没错，就是那个希加。屠龙者，不死的巨人，雷鸣的天灾，血岭要塞的魔王，月刃堡垒撕裂者，红河谷战役的绞肉机……”芙莉雅历数起希加在这场战争中在联盟这边获得的诸多称号，每说一个执事官脸上的血色就减少一分，“这样你能想起来了吗？你可以去谍报部门申请份档案查一查，那家伙的姓氏就是这个。” “不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他吧。我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希加这个名字在兽人那边貌似比较常见，同名同姓什么的应该也……”执事官连连摆手。 “那说明你们的功课还没做到位。让我教你一件事吧，年轻人。兽人那里有一个传统，就是尽量避免跟部族里立下重大功绩的英雄人物同名，当一名兽人被冠上了英雄的称号，除了已故的人，同个部族和他同名的人往往会选择改名以示敬意。 一个兽人被允许和英雄同名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建立和那名英雄同等的功勋。而雷牙部落，并没有第二个打到月刃堡垒城下的将军。” 芙莉雅解释到这里，执事官的脸已经彻底变得煞白了：“那也就是说？” “经历过这场战争的雷牙部落中，恐怕只有一个希加·雷霆咆哮。”芙莉雅严肃地点了点头。 “可、可是……他们怎么会……”执事官结巴起来，“这不合道理啊，他们不怕惹出麻烦来吗？” “文化和观念的差异有时候就是可以这么大，我在前线待了两年也没完全弄明白这些兽人的行事逻辑，你还想用什么道理来预测他们的行动？”芙莉雅摇头。 听到这里，执事官随即想起了一件事。 “啊，我记得您好像也跟他……”说到一半执事官就察觉到这件事似乎不该提，立刻闭上了嘴。 但芙莉雅却显得很坦然：“是的，我们交过手。我曾带着白塔最精锐的法师部队进攻他镇守的血岭要塞，打了两个月也没能攻下。” 执事官又开始用手帕擦起了汗：“这可如何是好？都到这一步了，现在要如何跟他们提出更换人选呢？” 对方提交的名单已经送到并通过了初步的审查，这个时候要回绝很难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没有合适的说辞对提案退缩会让银月王国的外交立场显得怯懦，损害了国家的外交形象，事后肯定是得有人担责的。 “真是的，明明刚接手这个学院就有的忙的了，居然还给我出这种难题。”芙莉雅望着文件上的名字，扶住额角摇起头来。 与此同时，学院某间教室里。 几名学生正聚在一起认真地谈论着一件大事。 “我托在政务那边帮忙的学长打听到消息了，上面居然真的请来个兽人当老师，而且很可能……”留短发的精灵女生顿了顿，然后丧气地来了一句，“是要来接替被我们赶走的那个老太婆，负责我们十三班。” 此言一出，在场的学生顿时哀鸿一片。 “开玩笑吧，学院上面那帮人真疯啦？” “光是让兽人踏入这座学院都是一种侮辱！” “听说兽人看到任何种族的雌性都会兴奋起来的，超恶心的……” “我不行了，我要退学了！” 忽然间，一个人类男生拍案而起：“我真的是不明白了，明明仗都打赢了，凭什么非得跟那种野蛮种族提倡什么人道主义，给他们留块土地也就算了，搞什么文化交流不是犯贱吗？” 这场战争，雷牙部落对内宣称他们打赢了战争，令三族联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这片大陆获得的这片领地的合法性。 而联盟也对内宣称他们打赢了战争，成功限定了兽人的居留地，断绝了兽人在大陆上继续扩张领地的意图，令他们认识到了联盟诸国的强盛，产生了足够的威慑效果。 对于前线的战事，报喜不报忧也算是常规操作了，在民众的耳中，各自的军队似乎一直在连连告捷。 除此之外，在战争期间，内部宣传也自然会对敌人的形象有所编辑。 在三族联盟诸国，尤其是在和兽人直接交战的银月王国内，兽人一直被宣传成粗暴野蛮，愚钝落后的种族。 而到了后期，在民间作品当中，兽人甚至还被赋予了某些……特别的属性。 对于远离前线的这帮学生来说，从来没见过真正兽人的他们脑中关于兽人的印象，基本也只能来源于这些信息。 因此，年轻气盛的学生们无法理解联盟没有乘胜追击，直接彻底击溃兽人。 更无法理解联盟居然还宣称“出于人道主义”和兽人停火，并签订和平协议承认兽人的土地。 如今居然还有位兽人被请过来，以文化交流的名义当他们的老师？ 这真是诸神给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安静点，垃圾。没人想听你的政治演讲。”一直坐在角落里，将双脚架在课桌上，抱着双手以后仰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的金发女精灵突然出声，“光在这里耍嘴皮子能有什么用？” “菲琳……”那男生不悦地看向她，却不敢发作，“干嘛呢，我今天没惹你吧？” “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们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菲琳将脚从课桌上放了下去，坐直身子扫视在场的其他学生说道。 “说什么呢，你也是掉到这个班的……”男生还在嘀咕。 “我跟你这些因为水平太次掉下来的吊车尾可不一样，不服气我们可以比划一下啊。”菲琳拿起自己的短杖指向那个男生。 男生瞪视菲琳却不敢应声，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赢，如果不是因为多次违反校规，菲琳本来是这一届在法师专业可以争夺首席的种子学生之一。 “好啦，菲琳，你平时说话可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也很气，但别把气撒在我们身上。”另一个沉稳一些的半精灵女生试着打圆场。 “哼。”菲琳把短杖收起来，“我想说的是，你们光在这里，像一群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抱怨有什么用，想要改变，就得有所行动才行！” “能怎么办，去抗议不成？别忘了我们可是‘被抛弃的十三班’。”那名男生耸了耸肩。 “学院当然不会管我们的意见，但我们可以让那名兽人‘听’我们的意见啊，只要他自己主动提出不再担任我们的老师，那我们自然就不用再看到他了。”菲琳冷笑着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想不明白啊。” 剩下的学生面面相觑。 “所以我在这里呼吁大家团结一致，到时候我们一起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兽人一点颜色瞧瞧。”菲琳说着按着课桌起身，“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这、这样不太好吧……”那名半精灵女生怯生生地说道。 菲琳马上抬起法杖一挥，那名女生屁股下坐着的椅子顿时一歪，让她“啊”地一声跟着摔倒。 “我赞成。”那名男生率先表态。 “我赞成！” “赞成！” “干死那个兽人！” 剩下的人纷纷附和起来。 菲琳见状，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意：“很好，让我们先给他准备份见面礼吧。” 第3章 心理阴影 希加站在月刃堡垒下，抬头打量高耸的城墙。 好久没来这里了，竟然还有一点怀念。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道泛着崭新金属光泽的城门上面。 果然换成新的了啊。 上一次他打到这里的时候全力一斩直接砍爆了城门，如果不是精灵法师在城墙内外设下的法阵陷阱太棘手，他们那一天恐怕已经成功攻进城去了。 虽然以银月王国的国力，当时就算他们攻下了这座堡垒也不可能守得住，但也肯定能大大打击联盟的士气…… 不不，现在已经签订和平协议了，不该考虑这种事情。希加马上在心里提醒自己。 但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此时月刃堡垒的城墙上戴着遮阳兜帽的法师和弓箭手排成一列，虽然还没有架起武器，却也是严阵以待地锁定着他，难免让他想起战争期间的氛围来。 很显然，月刃堡垒对他的到来还是相当警惕，他上一次的到来，给驻守于此的将士烙下了无比深刻的记忆。 精灵表现出的戒备并没有让希加感到冒犯，相反他觉得来自对手如此的“重视”，才是对一个战士最大的礼遇。 反正这种程度的兵力也威胁不到他就是了…… 城门缓缓开启，迎接的人终于出现在希加的眼前。 那是一名披着华丽法袍的女精灵，披散着柔顺的银色长发，戴着镂空的发冠，五官匀称如雕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淡蓝色的眼睛能让人感觉到些许灵动的生气。 她拄着法杖从门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两列随从。 希加一眼就觉得对方相当眼熟：“啊，你是……” “欢迎你们，来自雷牙部落的客人。”女精灵以沉稳冷静的口吻开口，“我是银月王国的首席法师芙莉雅·霜语，见到你很荣幸，雷牙氏族的英雄，希加·雷霆咆哮。” “哦，我记得你，你是当时那个骑着银龙的精灵法师！”希加终于想起来了，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很高兴能知道你的名字，女士，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强者亲自来迎接我。” 前年芙莉雅带着一支法师部队，和人类的骑士团联手进攻希加镇守的血岭要塞，还作为主将跟希加直接交过手，希加对她的印象还算深刻。 “毕竟以后我们就要在一起共事了，战争结束后我被委任了一个新的职务，你之后将前往中央月灵学院任职，而我是那里的新校长。”芙莉雅平静地回道。 “哎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战场上的好对手，居然有朝一日会变成我的上司。”希加爽朗地笑道。 相较于希加的热情，芙莉雅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便朝着城门方向摊开手：“请随我来，我将一路陪同您前往月灵城。” 希加跟在芙莉雅后面走进城门，担当护卫和仪仗队的兽人战士们停在城墙外，郑重其事地朝着希加的背影行礼告别。 随后，芙莉雅将希加领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前：“请上车吧，先生……” “既然以后我们都要一起共事了，还是直接叫名字吧。跟我说话也不用这样客气来客气去的，我不太习惯这种繁文缛节的。”希加抬手示意芙莉雅随意一点。 “好吧，希加。”芙莉雅倒也接受得很快，但还是提醒了句，“但等你到了那里，面对其他人最好还是注重下基本的礼节比较好。那么，请上车吧，从这里到月灵城大概需要三天时间，舟车劳顿，还请见谅。” “为什么不把你那头龙召唤出来载我们过去呢？应该很快就能飞到的啊。”希加疑惑地问道。 他记得这个法师可以通过某种召唤法术将一头银龙召唤到战场上协同作战，以那头银龙的尺寸，完全足够载他们两人飞行。 “那头龙……”芙莉雅停顿一下，继续解释道，“还在养伤。” “这至少过去一年半了，我记得龙的恢复的速度应该很快吧。”希加不解地摸着下巴。 “总之，很抱歉只能提供这种交通方式，请您因陋就简。”芙莉雅没有进一步解释缘由。 在攻打血岭要塞的过程中，和芙莉雅签订契约的那头银龙先是被希加在翅膀根部的关节射了一箭，从天上被射落下来——希加用的是龙骨打造的弓和箭头，特制的长箭直接扎穿龙鳞，刺进了超过一米的深度，事后芙莉雅推测希加曾在其他地方屠过龙。 之后，在接近战中银龙的脑袋还结结实实地挨了希加一斧子重砍，虽然不至于当场开颅，却因为那股贯穿脑门的冲击头痛了大半个月。 那头银龙还很年轻，并没有遇到强敌的经验，甚至连受伤的次数都没多少。结果这一仗她被一个兽人传奇战士打得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一下子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那之后她在战场上见到兽人都显得有点胆战心惊的，芙莉雅估摸现在让她见到希加本人，指不定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希加最后还是坐上了马车，跟芙莉雅相对而坐。 等到车队开始前行，为了不至于让氛围被沉默笼罩，他主动开口提起了话茬：“打仗的时候，我做梦都想着签订和平协议的这一天，但和平到来了，我偶尔还是会怀念跟你们这些强者交手的时候啊。” “是嘛，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和平能延续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芙莉雅扭头看向窗外。 “就算是那样，我们之间偶尔也可以找机会切磋一下嘛。说起来那一次的战斗，你用的法术种类还真多啊，是不是还有没用过的底牌呢？”希加依旧对这个话题兴致勃勃。 “希加先生！”芙莉雅终于忍不住了，长叹一口气，然后朝希加皱起眉头，“我一直想避免再谈论那场战斗的，为什么你非得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呢？” 希加不由得一愣：“我只是想聊聊我们共同的话题嘛，毕竟我们可是在战场上酣畅淋漓地战了个痛快不是吗？好对手可是千金难得一求的……” “只有你这么想罢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在那种命悬一线的状况还能体会到所谓战斗的乐趣的！”芙莉雅指着希加严肃地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一点都不怀念跟你交手的时候，要知道我可是差点被你当场劈成两截啊，正常人都该有点心理阴影了！” “最后你不是用法术逃掉了吗？为了接近你孤身杀进敌阵的我伤得可比你重……”希加纠正道。 “所以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可以吗？”芙莉雅抬手打住这个话题，然后拿出一份文件，“我们还是谈论下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吧！” 第4章 问题学生 “好啊，那就先谈正事呗。”希加也喜欢直奔主题，伸手接过那个文件袋抽出了里头的文件粗略地翻阅起来。 “里面是学院聘用你的各种文件，上面加了兽人文注释的，当然我想你应该也看得懂联盟的官方文字，你看完之后签个字就行了，首先容我先介绍一下你要就职的单位——银月王国中央月灵学院。”芙莉雅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始说明， “这是由银月王国在自治州的月灵城创办的一所高等学府，前身是专门培养法师的白塔学院，在三族联盟成立后开始向联盟诸国开放，又增设了许多不同专业的分院，如今它已经成为一座涵盖魔法学、圣光神学、德鲁伊自然学、炼金工程学等各种专业的世界级学府，也是联盟诸国公认的位于巅峰的至高学府。” “所以我要在这里开什么课？讲兽人文化的理论课，还是当个培养战士职业的教官？”希加随口问道。 “战士在联盟很少见，只有少数人类和矮人会出于特别的信仰钻研战士之道，因此月灵学院并没有单独开设战士相关的专业和课程。至于传授兽人文化的理论课……”芙莉雅说到这里突然有点面露难色，“这个要马上开办可能会有点难度，我们预定先等一个学期再说。” “为什么？”希加有点不解。 “这种通识课程在月灵学院只能被归类为跨专业分院的选修课，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相信我希加，现在你去开一门兽人文化课，恐怕不会有哪怕一个学生会选的。”芙莉雅轻轻摇头，“毕竟战争才刚结束，民众的情绪还是有点……然后再加上战时宣传留下的印象，你能想象的吧。” “也是，这种时候你们对兽人的印象也不会很好，能理解，毕竟我们这边也差不多。”希加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芙莉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 她此刻有点心虚，因为希加恐怕还不清楚，联盟在针对兽人的战时宣传有多用力过猛，以至于如今在民众之间，对于兽人形象的丑化已经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 “可这样的话，我该教什么？”希加没看出端倪，继续问道。 “我们准备让你先尝试跟这里的学生接触一个学期先。在基础学院的一个班试点，开设一节‘体能与纪律’课程，旨在增强学生各项基础体能，培养其团体纪律意识的课程，你可以理解为，面向新兵的基础军事训练，中央月灵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有很大一部分会投入各自国家的军政界，所以我们有些课程和活动会带有一点军事色彩……”芙莉雅解释道。 “好极了，这个我擅长！！”希加高兴地拍起了大腿。 要说他有什么教学经验，那就是在军营里面训练士兵，把一群新兵蛋子锤炼成一队纪律严明的精锐战士，这正是他擅长的领域。 “你最好不要把这份工作想得太简单，除了这门课，你还要担任这个班的班主任。”芙莉雅提醒。 “班主任？” “你可以理解为这个班各种班务的负责人和指导者，学院有什么校务传达到班级，也将通过你负责。”芙莉雅说。 “懂了，就是他们的指导员嘛。”希加打了个响指。 “另外，你负责的这个十三班，其实有一点问题。在基础学院，它是一个特殊的不分年级的班级，用来集中基础学院中评分比较低的学生。”芙莉雅解释道。 “评分是什么意思？”希加示意芙莉雅进一步说明。 “违反校规会减少行为分，专业课成绩差，学习态度有问题则会被扣除学业分，评分降到一定程度的学生将会受到警告，然后被分到第十三班。我就直说了吧，进入第十三班的学生，要么学习成绩太差，要么违反纪律太多，要么两者皆有，其实就是一帮无法顺利升学，处在被开除边缘的问题学生。”芙莉雅解释道。 “给我塞这么一个班级是希望我好好管教呢，还是单纯为难我？”希加抱起手直白地问道。 “主要是无论如何都要给你分配试点的班级的话，相较于十三班的学生，学院自然还是更愿意优先考虑其他班级学生的意愿……”芙莉雅谨慎地挑选措辞。 希加有点明白过来了，如果让那里的学生自由选择，那恐怕是没人愿意上他开的课的，如果硬要选一批学生做出这个“牺牲”，那当然就是这帮在开除边缘的差生了。 “你将他们这样区分出来，再这样对待，不怕他们破罐子破摔搞出什么岔子吗？万一有事情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到和平协议的。”希加微皱眉头。 “换个角度思考的话，他们本来就是即将被开除的问题学生了，就算引发了什么问题，也比较好控制得住。”芙莉雅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长出一口气， “话虽如此，其实我个人觉得这件事也是有点不妥当的，无论是设立十三班，还是给你做这样的安排。但我也才刚接手这个学院，这个决定下来的时候，很多权力还没让渡到我手上。月灵学院其实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我需要时间。” “也罢，那我就当这是联盟给我的新挑战吧，我是无所谓的！”希加倒是很快就接受了下来。 “我们对你也没有太高的期望，你就以管好纪律为目标，尽力而为……不，只要不惹出问题来就足够了。其实对于学院的这种区别对待，十三班的学生已经产生了明显的叛逆情绪，尤其是在某一位学生被分到那里成为他们中的领袖之后。 前不久他们刚气走了一名班主任，那名老教师声称让她继续负责这个班就直接辞职，我们只能把她调去负责校务。”芙莉雅提醒道。 “没关系，再叛逆我都会把他们训得服服帖帖的！”希加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我以前在军营见过各种各样的新兵蛋子，其中不乏刺头类型的，放心交给我！” “我不是担心他们能把你怎么样，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把他们宰了。”芙莉雅有些担忧地看着希加，“答应我，希加，去了那里一定要把握好分寸……” “尽管放心，要说管纪律，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希加笑着朝芙莉雅竖起了拇指。 看着信心满满的希加，芙莉雅反倒更加忐忑起来。 这真的……没问题吗？ 第5章 精神焕发 三天后。 希加在一名负责教务的精灵女教师的带领下前往操场，他今天将见到自己所负责的，第十三班的学生们，并给他们上第一节体能课。 希加一边走一边扭头四下张望，虽然昨天他就在芙莉雅的陪同下大致地参观了一遍这个学院，但这里的一切依旧还是令他新奇不已。 在部落的时候，他从小展现出天赋，一直在战士营受训，也在那里接受基本读书识字的教育。 他印象中的学校是接受训练的学员们在沙场上一边喊口号一边跑步，或者拿着木棍在训练场里对打，整个战士营都回荡着兽人雄浑的战吼。 但在这里，他看到的是精美而恢宏的建筑群，还有制服笔挺的学生，男生的胸前配着领巾，女生穿着带百褶边的长裙，他们抱着书本三三两两地在长廊里走过，微风吹拂着花园里的蔷薇和紫罗兰。 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里的人对他的态度。 远远地，他望见两个精灵女生有说有笑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无意间，那两个女生跟他对上了视线。 只是一瞬间，两个女孩的表情和动作就凝固住了，笑容迅速从她们脸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浮现出来的惊恐。 随后她们一齐掉头折返教学楼，一边逃还一边回头朝他这里确认，像是生怕他突然追上来。其中一人跑得太急，还在阶梯上绊了一跤，打了个踉跄。 不仅如此，他还能敏锐地感觉到来自附近几幢建筑的窗户里的许多视线，那些学生似乎正聚在窗边对他评头论足。 “好大一只啊，这胳膊快比我腰都粗了，不愧是传说中把长脑子的营养都用来长肌肉的种族。” “啧啧，怕不是那活儿得有胳膊粗……” “教务主任一个人跟他走在一起不会有事吧？” “担心她不如担心下自己吧，要是真在哪里碰上他，我都不敢想……” “学校就真放他这么大摇大摆地在校园里走着啊，也不给栓条链子。” “怕什么，别看他这么大个头儿，真敢乱来一个魔法放倒就是了！” …… 希加倒是听不清这些议论声的完整内容，但他姑且还是能从对方的这一系列态度中，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似乎并不怎么受学生们的欢迎。 虽说战争期间宣传印象不佳，但这样子的反应还是有点出乎希加的预料。 而且，似乎也不只是学生如此。 他将目光转向身旁给他领路的那名精灵女教师，一发现他看过，女教师明显打了个激灵。 “这学院还真大啊，从宿舍走到操场都要至少五分钟了。”希加开口闲谈道。 “是啊……”女教师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设施也很完备，这个规模，不愧为联盟最高学府。可以看出来你们在教育方面真的很下成本呢。”希加以客套的语气说道。 “当然，毕竟时代还是要由年轻人领航的嘛。”女教师继续干笑道。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女士？”希加开口问道。 “当然，我就是来负责解答您任何关于学院的问题的。”女教师客气地回答。 “您，为什么要一直离我这么远呢？” 希加，望着一直跟自己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同时还在不断警惕地打量自己的女教师问道。 “请、请别在意！”女教师立刻慌里慌张地摆起手来，“我只是……今天早上起迟了，没来得及好好洗漱，有点邋遢，怕您看出来了会觉得失礼……” 不，这样刻意拉开距离反而更失礼吧？希加心想。 “那您身体一直在抖，真的没事吧？”希加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今天早上穿少了有点冷……”女教师努力赔笑。 “可您脸上一直在流汗啊。”希加提醒道。 “有、有吗？啊哈哈……你看我早上手忙脚乱的，洗脸都没来得及擦干呢。”女教师赶忙抬起手擦掉额头的冷汗。 “脸还有点红……”希加说。 “精神焕发！”女教师紧张地作答。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这都五月快入夏了还涂蜡？ 希加心说这帮精灵真是娇贵。 “啊！请看，从这里可以看到基础学院的操场了！”女教师努力地试图转移话题。 希加将目光朝前方移过去，隔着栅栏，确实能望见开阔平整的操场了，还有在操场上走动着的学生的身影。 “多谢您为我带路，女士，那我也要准备去上课……”希加一边道谢一边看向身边，却猛然发现身边的女教师已然不见了身影。 他再一回头，看到对方已经快步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语速极快地跟他道别：“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了祝您今天工作顺利再会了！！” 果然也是在对我敬而远之啊……不，也不能这样随意揣测别人，也有可能是身体有点不舒服，难道是拉肚子了？ 希加带着几分同情地望着对方的背影。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和缓的钟声，昨天他听芙莉雅介绍过，每天第一节课五分钟前会有一个提醒用的预备铃。 此时，操场上的学生已经开始主动列队了，想来那就是要开始上体能课的第十三班的学生们了。 这不是纪律性还可以的吗？希加心里评价。 正当他准备朝那边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眼角的余光瞥见什么东西，一阵凉意从背上划过。 他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旁边的树上有一只斑鸠正停歇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作为经验丰富的战士和猎手，他对针对自己视线一直很敏锐，无论是来自类人生物的，还是来自野生动物的。 这只斑鸠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虽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片刻的思考，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石子。 那只斑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振翅欲飞。 但已经晚了，希加粗壮的手指一弹，那枚石子划出一道难以捕捉的轨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它，一击毙命。 希加随手接住了落下来的斑鸠，掂量了一下，然后塞进自己腰间的皮口袋里。 回头带回去烤了当个小零食吧，他一边想着一边迈步走向操场。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里，芙莉雅正对着一个黯淡下去的水晶球，一脸苦闷地捂着额头：“那个笨蛋兽人搞什么啊？” 这是希加开始执教的第一天，她当然还是比较担心会出什么乱子的。 她作为新上任校长，各种事务让她有些分身乏术，即便如此，她还是悄悄派出了一只使魔跟着希加，好让他碰上或者惹出什么麻烦的时候自己能及时过去处理，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她对希加的一点关照。 结果这使魔在上课之前居然就被希加当猎物给打了，使魔的眼睛传递给水晶球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希加捡起一枚石子朝画面一弹手指，然后水晶球里的画面晃荡了一下就直接消失了。 “想用使魔悄悄监视他是很难的哦，这家伙的直感敏锐得不可思议，就连我当初偷袭他也失手了呢。”一道慵懒的声音冷不防地在这间办公室响起。 第6章 造反了啊 芙莉雅循声看去，她办公室的立柜前面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道婀娜苗条的身姿，那是一个蒙面的暗精灵，只露出了有着紫罗兰色肌肤的上半张脸，一双吊眼角的铁灰色眼眸，以及一头灰白色的长发。 她无声无息地潜入这间办公室，没有触动芙莉雅布下的警戒结界，在她开口前，芙莉雅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擅自进来，夜莺。”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贼，芙莉雅显得很淡定，“还有，别翻我柜子。” 二十多年前，夜影国度的暗精灵们和银月王国在谈判中结束了对立，开始尝试和联盟来往。 夜莺大师，夜影最顶尖的刺客之一，真名不详，遵从协议来到银月王国参加文化交流，还被月灵学院聘任为教师。 但要说她和芙莉雅的交情，还是要追溯到银月王国和夜影国度还处于对立状态的时候，曾经的老对手，在对立的理由消失后倒是很容易能变成老熟人。 与兽人的战争期间，她也曾作为暗精灵一方对联盟的支持力量被派往战场——没错，她正是曾被委托了刺杀希加的那位传奇刺客。 “我的茶喝完了，来借一点茶叶，我记得你收藏了不少好货的。”夜莺还是自顾自地朝立柜伸手，却又突然停下来，“喂喂，有必要在这里设陷阱吗？”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芙莉雅在这里布下的法阵陷阱，只得收手。 “因为总是有个人不告自取偷我东西，茶叶的话这里有，拿去！”芙莉雅手指在办公桌上删点点，隔空取物的魔法将抽屉开启，一个装着茶叶的小罐子从里头飞出，被夜莺稳稳抓在手中。 “这不是市面上一银元一罐的普通货色吗？”夜莺打量着罐子嘀咕。 “已经算是不错了，爱喝不喝。”芙莉雅挥了挥手。 夜莺干脆在办公室的茶桌前坐下来，开始摆弄茶具。 “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了？”芙莉雅看看夜莺，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莫非又被那个想叫你收徒的小鬼缠上了？” “谁还没件烦恼的事情呢？你这不是也在为兽人伤脑筋吗？”夜莺回道。 “要不然呢？”芙莉雅叹气道，“不盯着他不放心，但我又不能像个保姆一样整天盯着他。” “请接受我真挚的同情。说真的，换我负责这事我就辞职了，那兽人是我目前接过的任务中，最离谱的刺杀目标，想想真是一场噩梦。”夜莺摇头。 “你不是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了么？”芙莉雅说。 “那能叫毫发无损？在贴身战的时候我被他全力吼了一嗓子，人差点聋了！”夜莺开始倒茶叶。 “那是他们兽人独有的战技，以那家伙的境界，连成年巨龙的龙吼都能压过去。雷霆咆哮这个姓氏不是那家伙的家族姓，而是兽人特有的称号姓，你没当场失去意识被他砍了足以证明你的水平。”芙莉雅说着长出一口气，“想想那些不听话的小鬼落到他手上是什么下场，真让人坐立难安啊。” “少操点心吧，再怎么说一个传奇也不至于对一群小鬼动真格的。”夜莺淡定地拎起水壶，“好了，用你的魔法帮我烧壶水呗。” 与此同时，操场上。 希加大步走向列队的十三班学生，在心里默点了下人数。 十二个学生，有一个人是提前请了病假的，现在到场十一人，人数刚刚好。 他还注意到有几个学生手里拿着包装精美的盒子，不知道是拿来干什么的。 与此同时，排成一列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他来了他来了！” “跟座山一样啊，真可怕……” “有什么好怕的，空有个头的人形野兽而已！” “好了都闭嘴！”最后是菲琳小声地结束了所有的低语声。 不一会儿希加就走到了队列前面站定，正好跟居中位置的菲琳隔着大约三米相对站定。 “大家好，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听说过，我是来自雷牙部落的兽人，名字叫希加，从今天开始我将担任你们班的指导员……我是说，班主任，同时负责你们的体能与纪律课程。”希加扫视在场的学生，以平缓但不失威严的口吻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中大概有不少人对这件事颇有微词，但——” “老师，我有事情想跟您说一下。”菲琳在这个时候突然面带微笑地举起手。 “打断教官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希加将目光定在菲琳身上，“但现在你有问题的话，就问吧！” “我们其实很欢迎您的到来哦，这是我们特意为您准备的几件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菲琳说着拍拍手。 拿着礼物盒的三名学生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 希加闻言一愣：“给我的？” “是的！”菲琳张开双臂，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我们都由衷地能为和平的到来感到高兴，能在这里通过您去了解兽人的国家和文化，是我们的荣幸！” 真亏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其他学生一齐心想。 “这可真叫人受宠若惊啊。”希加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说句老实话，来的时候我还想过会不会碰钉子，真没想到居然反倒受到如此礼遇。” 考虑到先前学院其他学生的反应，加上芙莉雅先打好的预防针，希加其实已经做好了第一天学生就跟他对着干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群好孩子，看来自己还是不该对别人抱有那种先入为主的印象…… “请您赶紧拆开礼物看一下吧！”菲琳笑道。 “哦，不了，我带回去再看吧，咱们今天还是得先抓紧时间上课。感谢你们的盛情，但我们还是要利用好每一分钟课时。”希加说完就准备去接过礼物先放到一边去。 “不不不，还是请您现在就过目一下，毕竟……”菲琳脸上的笑容逐渐浮现出“不怀好意”的意味来，“这些东西只能在这里派的上用场啊！” “嗯？”希加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菲琳突然掏出一直藏在身后的短杖指向希加，大喊一声：“束缚！！” 早已准备好的束缚咒立刻起效，一圈由魔力构筑的锁链在希加的周围骤然显现，然后迅速收紧下去。 “就是现在！”菲琳大笑起来。 拿着“礼物”的学生们也放肆地大笑起来，纷纷打开了礼盒的盖子，三个盒子里分别装着颜料、胶水和羽毛。 这就是他们这一次给希加准备好的下马威，他们准备将这些全都泼到被束缚的兽人身上，把他变成一只花花绿绿的公鸡，然后在这个操场上狠狠地痛殴他一顿！ 这兽人顶着束缚咒根本做不了什么，更不用说他们中有法师也有圣骑士，还有德鲁伊，对付一个空有力气的傻大个兽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兽人想反抗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他们将彻底地践踏这个兽人的自尊，让他看清自己的地位，不敢再以什么师长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 谁都没注意到希加脸已经黑了下去，全身的肌肉也在一瞬间隆起，变得坚硬如钢铁。 就在束缚咒制造的锁链触及希加身体的一瞬间，他突然双目圆睁，双臂发力一挣，那锁链便在蛮力的作用下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雄浑的怒吼： “造反了啊！？” 这一刻，在场的其他人都感觉到仿佛有一千门火炮在他们的脑壳里同时炸响。 远处的教学楼里，几乎所有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打了个激灵，好些学生吓得手中的笔落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雷打在屋顶上了？” “我怎么感觉像人的喊声？” “怎么可能？” …… 众人为此议论纷纷的时候，校长室里，刚拉下面纱准备喝茶的夜莺警觉地抬起脸来：“这声音……” 这熟悉的战吼声，一下子勾起了她某段说不上愉快的记忆。 芙莉雅也即刻起身，一脸错愕地扭头望向窗外，那正是基础学院操场的方向。 “不是吧？”她已经开始隐隐感觉到一阵头痛了。 第7章 本地的学生太没有礼貌了 菲琳一脸懵逼地趴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该死，我的耳朵怎么……这么痛！？ 她捂着耳朵蜷缩起来，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一股强烈的恐惧自心底炸开。 希加的神威战吼并不仅仅是嗓门大而已，这是一种得到了先祖英灵赐福的战技，可以直接令倾听者的灵魂产生回响，激发对自己抱存善意的盟友的斗志，同时也能像龙的吼叫声一样激起敌对目标本能层面的恐惧，就像让羚羊听到狮子的吼声。 此刻的菲琳其实很想爬起来什么都不管拔腿就跑，但她的腿却已经完全软了，一直抖个不停，根本不听使唤。 其他人的状况跟她也差不多，这些学生别说上战场，连实战演练都没经历过几次。 意志力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锤炼的他们，近距离吃上这么一发战吼，身体当场就被吓瘫了。 那三个拿着“礼盒”的学生是最惨的，被战吼轰倒的时候，本来打算泼到希加身上的东西都洒到了他们自己身上，胶水、颜料还有羽毛，甚至还波及到了旁边的人。 希加以凌厉的目光扫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学生们，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顽劣至极，目无师长！搞这种低能的恶作剧，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 看到对方对自己施展的法术，还有那礼盒里装着的东西，他一下子就明白这帮人是打算对自己做什么了。 国有国法，校有校规，本地的学生仔太没有礼貌了！！ 他迅速锁定了还在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菲琳，菲琳看到希加的战靴踏定在自己的面前，鞋面比她的脸还要大上两圈。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了希加正黑着脸俯瞰自己，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起来，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 她当场打了个寒战。 “看起来，这件事是你领头的。”希加向她确认，“所以，你就是菲琳？” 他事先从芙莉雅那里听说过一点点关于十三班的情况，集中了一帮差生的十三班确实叛逆之风盛行，但原本也只能算是一盘散沙。 如今他们能如此同仇敌忾，主要还是因为来了一个作为主心骨的领袖。 菲琳·晨星，公爵之女，原本是四年级一班的法师专业的尖子生，本应该在这个学期结束后保送至白塔深造，却因为口角打伤了其他两名贵族学生，同时拒绝检讨，这才被留级下放到了十三班。 她的实力在十三班鹤立鸡群，很快就掌握了话语权，因为对学院惩戒自己的举措心存不满，她带领整个十三班破罐破摔，刻意用种种举措气走了上任班主任。 看起来，这帮学生能针对他搞这么一出恶作剧，离不开这个女生的“领导有方”。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可惜，从兽人嘴里听到，我一点都不感到荣幸。”菲琳努力让自己不要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却还是忍不住避开了视线。 “你施展的法术太粗糙了，束缚咒用如此简单的捆法，顶多只能捆住一头牛，你对对手缺乏足够的尊重。”希加缓缓说道。 他在战场上见过其他联盟法师施展的束缚咒，束缚咒的本质是用无属性的魔力构筑绳索将目标捆绑起来，魔力索的强度受限于施法者的魔力水平，而捆绑的速度和精细度则取决于施法者的熟练度，如果能用上合适的捆绑方式，束缚的效果无疑可以事半功倍。 虽说菲琳的这点魔力水平，制造的魔力索强度本身就不可能承受得住他的力气，但从菲琳的施法速度看，她肯定有能力施展出更复杂的捆绑方式。但菲琳却只是用魔力索绕上一圈把他环住再收紧，可谓是简单粗暴，本该能捆住的目标也可能会捆不住，这也可以看出菲琳对他的轻视。 菲琳听得有些傻眼，能捆住一头牛还不够用？ 不，从这个结果看，自己似乎确实小看这兽人的力气了。 她心里一阵懊恼，但嘴上是绝不可能认同对方的说教的：“哼，区区一个兽人，不过因为联盟高层的仁慈才得以苟延残喘的低等种族，少在我们面前摆教师的架子！！你怕不是连个最基础的魔法都不会用，轮得到你教我怎么施法？” “看来你是油盐不进啊，那就让你用自己的身体来好好领会一下吧！”希加活动了两下手腕说道。 “诶？”菲琳当场傻了。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去看希加，结果看到希加面无表情地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你你你你你！”菲琳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想干什么！？” 这兽人该不会想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对她…… 在她的认知中兽人的确是一种本能驱使高于智慧的粗野生物，但再怎么说她也没想过对方能如此离谱！ “不是说了嘛，让你用身体亲自领会一下……”希加嘴角浮现出一丝狞笑，一手拿着解下的腰带，另一只手缓缓伸向无法动弹瑟瑟发抖的菲琳，“兽人的教育手段！” “别过来！你这个低贱的杂种！你要是敢碰我一定会后悔的！！放开我！！救命啊啊啊啊啊！！” 其他学生也傻了，瞪圆了眼睛看着希加用一只手制住了不断尖叫的菲琳，然后动作迅猛地从后面…… 用腰带把菲琳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希加起身，拍了拍手道：“百般武艺，此乃缚法。” 在场的学生目瞪口呆。 菲琳此时还在一边挣扎一边不要不要地喊着，数秒钟过去她才察觉到希加已经没在碰她了。 神威战吼带来的那股瘫软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菲琳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着起身，结果发现自己依旧动弹不得。 希加的腰带以一种简易却精巧的方式束缚住了她的双臂双肩，将她固定在了一个双手抱头的姿势上，而且她越是尝试抵抗，腰带就收得越紧，勒得她的手臂生疼。 “看好了！这，才叫捆绑！除了保证限制目标行动的效果，也要充分考虑到束缚的强度不至于被对方挣脱。你们要记住，任何身外之物，哪怕是一根绳子，也要最大化的发挥出它的作用，武器、术法亦是如此！”希加双手叉腰，对着在场的学生说教道。 缚法绳艺他也是有所涉猎的，不管是生擒猎物还是处理战俘都相当实用。 这时菲琳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正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趴在地上接受众人的围观，还被兽人像展品一样讲解，顿时涨红了脸。 “你这该死的泼皮兽人，竟然敢这样羞辱我！告诉你，我可是公爵之女！！把我放在这里如此公开处刑，这份屈辱，我以后一定加倍奉还！！”她朝希加破口大骂起来。 面对她的冲天怒火，希加显得非常淡定：“公开处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捆住你只是为了教育你束缚的正确用法，对你扰乱纪律的惩罚现在才要开始呢。” 菲琳当场怔住了。 “你的行为放在部队里，跟造反没什么区别，你不会以为这样写份检讨就能了事吧？”希加突然抬腿跨过菲琳的身体，俯身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冷冷说道：“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 数秒钟后，操场上响起了菲琳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第8章 吔屎啊，臭兽人 “唔！不行了！这太勉强了！要裂了！要裂开了！！”菲琳发出凄厉的哭喊，却依然无法阻止压在自己身上的兽人的暴行，“喘不过气了……快住手！这样下去，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会坏掉的……嘎啊！” 其他学生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几个女生瞪着眼睛以手掩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太残忍了！”一个女生不自觉地漏出了声音。 压在菲琳身上发力的希加冷冷扫了她一眼，那女生“噫”地惊叫一声，然后立刻捂住嘴拼命摇头，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放心吧，我早就在战场上试过了，精灵的身体看起来柔弱，其实意外地还挺结实的，没那么容易坏的。”希加对身下的菲琳冷冷说道，毫无慈悲地继续发力，“咬紧牙关受着吧！！” “呃啊啊啊啊啊！！”菲琳悲鸣的声音又高了八度，对希加拼命喊道，“快……停手！这样脊椎真的会裂开的！腰要断了！会断掉的！！” 此时希加正半跪在她身上，用膝盖抵住她的后背，同时伸手穿过她肘部的空隙抓住她的下巴然后用力往上拉，令她整个身体都被迫反弓过来，而双手被绑着的菲琳根本无从反抗——当然，她手脚健全也不可能从希加的这招“踩背后下巴锁”中挣脱出来，这是希加在兽人传统的摔跤比赛中最拿手的终结技之一。 他掌握的很多摔跤技巧，可以在不真正伤及对方的状态下，锁住对手的动作并给予巨大的痛楚，用于体罚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好一会儿过去，他终于放开了快失去意识的菲琳，顺手解开了绑在菲琳身上的腰带起身离开。 被留在地上的菲琳依旧趴在那里，两眼几乎翻白，全身不断抽搐，好一会儿她才发出微弱的啜泣声：“终于……结束了，我、我的腰，没有知觉了……” “帮你松了松筋骨罢了，我有分寸。”希加说完就将视线转向了剩下的学生，“主犯已经处置过了，剩下就是你们了，不要以为跟在人屁股后面当帮凶就可以免责，小崽子们。” 剩下的学生顿时如临大敌。 “喜欢恶作剧是吧？当这里是游乐场吗？既然那么喜欢玩就让你们玩啊！”希加说着指向操场的跑道，“现在开始玩跑步，跑完二十圈之后再玩俯卧撑，玩够一百下，去！！” 既然是第一节体能课，就正好测试下这帮小崽子的水准好了。 学生们听了这话都倒抽一口凉气，这锻炼强度是要把他们活活玩死啊！ 但在希加的凝视下，他们的气势很快就被压倒了，有学生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顺着希加指着的方向走向跑道。 这时，趴在地上的菲琳突然发出了声音：“都不准去！” 在场其他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她身上。 菲琳刚恢复了一点状态，正一边咬牙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别听这个兽人的！我们打死不做，他也没法拿我们怎么办的，他承担不起那个责任！要是对他服软才算是真的完蛋了！全都听我的，谁要是敢听他事后我就收拾谁！！” 剩下的学生顿时面面相觑。 “我反倒开始有点佩服你的硬气了。”希加这次反倒被这丫头气笑了，“这样找我的茬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好处，但我就是不爽！我就是看不起兽人！让一个兽人当我的老师，简直是奇耻大辱，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想让我们承认你当老师？吃屎去吧，臭兽人！！”菲琳这次干脆实话实说了，指着希加的鼻子骂道， “听好了，我知道你来这里不过是和平协议的一环，你也不敢捅出什么篓子来吧！如果你真把我们怎么了，只怕是会引发外交问题，搞不好还会影响和平协议，要是再次开战，等着联盟把你的部族彻底摧毁吧！” 其他学生纷纷反应过来，菲琳并不是什么都没考虑就继续硬刚这个兽人的。 兽人刚刚所谓的惩罚确实下手够黑，但其实并没有给菲琳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看起来唬人，但其实很克制，因为他不得不克制，如果他真把这里的学生搞出个三长两短，可能会给他的部落招来麻烦。 但既然他有所顾虑，他们反倒可以抓住这点拿捏他。 “彻底摧毁？联盟就是因为做不到，才跟我们签协议的啊。”希加微微皱眉，“而且，你们刚刚准备对我做的事情，难道就不怕再次引发战争吗？” “有什么好怕的？联盟的决策本来就太软弱了，把你们这些兽人从这片大陆全都赶出去我们求之不得！再说了，我们只是对付了一个兽人而已，再怎么责罚又能有多重呢？”菲琳冷笑道。 一直以来他们的胡作非为都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严厉惩罚，因为他们毕竟还未成年。 在这些学生的潜意识中，他们就算闯了祸也理应受到宽待，这就是他们在社会中应该享有的特权，天经地义！ “你们根本不知道战争是什么……”希加轻轻摇头。 他意识到这些学生恐怕压根就不了解联盟在和雷牙部落的战争中承受了多么沉重的损失，不知道兽人是靠武力让联盟不得不承认兽人对那些土地的所有权，还以为再度开战对联盟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让他想起了部队里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其实也是这样一幅幼稚的模样，他们脑中的战场只有部落一次次英勇地击退邪恶的联盟，兽人们齐声唱着激昂的战歌一往无前，攻城拔寨，而愚蠢地胆敢尝试兽人勇武的人类和精灵只能丢盔弃甲。 他们中一部分人和这些学生一样无知，看不到联盟深厚的国力，看不到战场上横飞的血肉，看不到在担架上痛苦地停止呼吸的战友，看不到失去手脚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老兵，看不到为了持续供应军队城寨里吃不上饭饿得皮包骨头的孩童…… 甚至于和平协议签订下来了，还有一些声音表示部落应该继续打下去，从联盟的那里夺取肥沃的土地和繁荣的城市，让联盟再也不能对部落产生任何威胁。 但仔细想来，用宣传造就这些年轻人无知的其实就是他们这些大人，战争期间为了让年轻人踊跃入伍，为了保证整个国家在战争时期的士气，让年轻人变得“无知”又是必要的。 这其实是大人们的责任。 话虽如此，现在希加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 “算了，三言两语解释了你们大概也听不进去吧。既然你不想讲道理，那我也不必顾忌了。”希加说着突然用尖牙刺破自己的手指在手心一抹，然后用力拍起了手，嘴里开始用兽人的语言低声吟唱起来。 “你搞什么鬼？”菲琳拧起眉头。 希加没有理会，自顾自继续吟唱，一首雄浑的歌谣从他嘴里传出，飘向远方。 学生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他们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希加身边浮现出来，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菲琳目瞪口呆，她意识到这个兽人居然在施法召唤什么东西！ 她一直以为只懂得用蛮力的兽人居然也是懂得用法术的！？ “狼？”人群中那个半精灵女生最先察觉到希加召唤的是什么。 一群有些半透明的座狼出现在希加周围，兽人在另一片大陆选育和驯化当做坐骑的巨狼，每一头都跟马匹一般大小。 萨满巫术，兽魂召唤。 希加在战士之道登峰造极，但依然还是涉猎了萨满巫术，正如他前头所说，战斗中任何能掌握的可利用的条件都要发挥到极致。 “听好了，小崽子们，今天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去跑圈，要么……”希加一边说着，一边朝脸上失去血色的学生们抬起了手，“被我召唤的兽魂拖着跑完这二十圈！！” 教育好这些“无知”的年轻人，也是他如今的责任。 那个半精灵女生率先反应过来，立刻转身朝着跑道飞奔起来。 希加挥下了抬起的手，得到了命令的座狼群嘶吼着冲向了大惊失色的学生们。 第9章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数分钟后，希加站在跑道旁，对着被座狼追赶学生们喊道：“快点！再快一点！！一个个都没吃饭是不是！？” 包括菲琳在内的十三班学生都已筋疲力尽，却依旧在铆足了劲飞奔，那些座狼正紧跟着他们后面，嘴里发出的低吼声死死地黏在他们背后，让他们时刻感到脊背发凉。 还有两头座狼一左一右地在跑道两旁跟着将他们夹在中间，一旦有人试图冲出跑道逃跑它们就会把那人抓回来。 有好些学生的身上沾满了尘土，脸和手上还带着擦伤，这些都是他们跑得落后了又或者试图逃跑的时候被座狼叼住衣服在地上拖行过的痕迹。 意识到这兽人召唤出这些座狼的兽魂并不是单纯地吓唬他们，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从身体里榨出力气将这二十圈跑完。 希加现在有点找到自己以前在战士营当教官训练新兵的感觉了，只不过这些学生的身体素质还真的是差的可以，才跑了五圈就一个个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十圈左右已经有很多人步子都迈不稳了。 除了一人。 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等到了第一个跑完全程的学生。 是那个第一个开始跑的半精灵女生，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希加面前然后慢慢停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希加说道：“老师我……跑完了……” “嗯。”希加回头扫了一眼远处的钟塔，然后打量这个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成绩，就算是在兽人当中也算是可以的了。 女生脸庞清秀，身形纤瘦，披散着一头蓬乱的棕色卷发，衣着朴素，乍一看有点不起眼，只有那对比起精灵明显短了一截的尖耳显现着她与众不同的混血血统。 希加其实早早地就注意到了这个女生，在跑圈过程中她一直领先，而且呼吸虽然急促却从未乱过，显然是经受过锻炼的。 “我叫……”半精灵女生深吸一口气调整过呼吸，“我叫柯可莉……柯可莉·福莱。” 福莱……这似乎是人类的姓氏。 希加懂得联盟的通用语，对联盟的几个种族多少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你很不错，看得出有好好锻炼过。”希加姑且表达了一点赞赏。 “谢谢……那我，现在开始做俯卧撑？”柯可莉一边擦汗一边请示。 “其他人还早着呢，等会儿吧。”希加望向剩下的人。 这时一个全身被染得花花绿绿男生也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了下来，他正是前面负责朝希加泼颜料的那家伙，最后颜料都洒在了他自己身上。 “呼，总算是……结束了……”他说着就蹲了下去。 “少给我耍滑头，你还有两圈！”希加瞪了那男生一眼。 一头座狼立刻锁定这个男生，吼了一声扑了过来。 “呜哇哇哇！”男生吓了一跳，只得再次迈动双腿跑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剩下的学生才陆陆续续跑完全程，在终点附近横七竖八地倒了下去。 希加扫视众人，失望地摇了摇头：“我必须得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十多个人，居然只有一个达到了及格线！” 这家伙怕不是在以兽人的标准在搞我们……不少人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但没有任何人提出反驳意见，除了柯可莉以外的学生或躺或坐，像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不停的张嘴艰难喘息，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来还有一百个俯卧撑在等着你们，但时间都被你们浪费得差不多了。”希加又扫了一眼钟塔，“下节课开始的时候再补上吧，当然，前提是你们不要又搞出什么需要追加惩罚的事情。” 回应他的只有喘气声，众人已经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天就算是彼此认识过了，希望接下来我们能相处愉快。当然，这还是要取决于你们是否配合了。剩下还有点时间，就留给部分同学换裤子用吧。”希加平静地说道。 一部分学生闻言臊红了脸，有人下意识地遮掩了一下自己裤子上的湿迹。 希加的战吼把所有人都吓到失神，有人当场“漏出来一点”自然也是正常的，只是所有当事人都不敢声张罢了。 “那么，下课！！” 希加高声宣布完，然后转向了某个方位。 在那里，芙莉雅和夜莺正伫立在操场的栏杆之外，一脸凝重地凝视着这边的状况。 他老早就察觉到这两人出现在附近了，只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干涉他课堂的意思，他也就一直专注于上课了。 看到他宣布下课，芙莉雅动身朝希加这边走来，夜莺跟在她身边。 “喂喂，那不是……霜语大师吗？”有学生认出了芙莉雅，“她当上新校长的消息是真的！” 学生中立刻起了一点骚动，原本像条死鱼一样倒在地上的菲琳听到这话垂死病中惊坐起，瞪大眼睛寻找芙莉雅的身影。 月灵学院前身是培养法师的白塔学院，如今这个学院依旧以魔法相关的专业为尊，担任新校长的芙莉雅是如今银月王国的首席法师，位于法师界顶点的人物，作为一名法师学徒，菲琳自然会对这样的人物抱有瞻仰之情。 “还有那个……不是夜莺大师吗？”也有人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夜莺，这位传奇暗精灵刺客在这里也算是个名人了，虽然她现在蒙着脸，但这个学院里会一直蒙脸的暗精灵也只有她了。 “是来教训这个兽人的吧？”有人窃窃私语。 “太好了，就该让他明白自己有多离谱！” 他们下意识地以为是希加的折腾他们行为终于惊动到了校方，作为传奇法师的校长亲自带人来为他们出头。 菲琳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她和芙莉雅并不相识，但她知道芙莉雅其实曾师从她那贵为公爵的父亲，现在芙莉雅当了校长，关照一下老师的女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芙莉雅，你专程来参观我的课吗？”希加淡定地和芙莉雅打招呼，然后又看向夜莺，“然后……是你啊，刺客小姐，好久不见。” “喂喂，老兄，我都蒙着脸居然还认得出我啊……”夜莺显然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学生们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有点意外，双方的反应跟他们想象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夜莺，你帮下忙，把需要治疗的学生都送到医务室去。”芙莉雅开口道。 “拉我来干杂活啊……”夜莺叹了一声，却还是走向学生们拍了拍手，“好了，小朋友们，受了伤的都爬起来跟我走！” 接着芙莉雅又希加缓缓说道：“然后希加，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需要谈谈。” “哦，好啊。”希加应了一声就跟着芙莉雅离开了操场。 包括菲琳在内的学生们呆愣愣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谁都没有说话。 有人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也没敢提。 这三人对话稀疏平常的样子，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交情的样子？ 第10章 主战派的图谋 “你的第一节课就把几乎一半的学生送进了医务室，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办公室里，芙莉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肘搁在桌面上，双手手指交握，眼睛紧紧盯着站在房间中央的希加。 “谁训练的时候没点擦伤？这很正常嘛。”希加轻描淡写地回道。 “你的战吼整个学院都听到了，你甚至对他们用上了萨满的召唤术，这帮学生，真的至于你做到这种程度么？”芙莉雅问。 “我只是采取了最有效率的做法，而且我已经够宽容了，这要是在我们自己那儿的战士营里，对教官造反可是要被吊起来打的。”希加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 芙莉雅还想说什么，这次希加先抬手抢过话头：“好了芙莉雅，你如果真的有这么大意见，我上课的时候就该制止我了，何必现在跟我拐弯抹角地发问？” 希加老早就察觉到芙莉雅赶到附近，芙莉雅对十三班的状况也有所掌握，一看到现场，就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她到最后都没有制止，那就说明在她的判断中，希加的所作所为，其实还并没有到过火的程度。 “我姑且能理解你的做法，但就算没过火，那也已经在惹出麻烦的边缘了。”芙莉雅说。 “是那帮学生先挑的事端，我反正问心无愧。我本来就没想过惹麻烦，你要解决矛盾，不如先去开导下领头的那个学生。”希加理直气壮地回道。 “要解决她对兽人的仇视，恐怕不是聊几句就能解决的。”芙莉雅摇头，“菲琳的父亲，银月王国的晨星公爵，是一位杰出的法师，也是我的入门导师。客观地讲在魔法运用上，我的水平算是青出于蓝，但在学术上的成就，我还远不如他，他的女儿菲琳研习法师之道，应该也相当尊敬他。然后晨星公爵，也曾在之前的战争中被派往前线……” “牺牲了？”希加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但是落下了残疾。在一场会战中他不慎被部落的火炮波及，失去了右手和右脚——这大概就是他女儿对兽人极端仇视最根本的原因吧。”芙莉雅解释。 “好吧，能想象得到，但恕我无法共情。”希加冷静地回道。 从希加的角度看，这场战争的主动发起者是联盟，他们本来就是该对战争负责的一方。 “倒也不是指望你能理解，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现在面临的很多问题，并不是光靠简单粗暴的手段就能全部摆平的。”芙莉雅提醒。 “不过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如果这个公爵的女儿搞出点什么问题，他就得找我的麻烦是吧？毕竟他落得这样的结果，应该对兽人相当憎恶吧……” 希加说到一半，芙莉雅就抬手打断了他：“不，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希加不解地皱眉。 “就我的了解，我的老师还是很明事理的。菲琳·晨星打伤了同班同学，以老师在白塔留下的影响力，要摆平这件事其实还是很容易的，但他并不愿意为女儿动用权力，他还主动找到校方，表示自己因为工作繁忙对女儿管教不严，导致女儿行事跋扈，所以希望学校按校规严惩——菲琳·晨星这才掉到了十三班。 另外，他其实还是和平协议的主要推行者之一。正因为领教过战争的残酷，他才更明白和平的可贵。既然事情是他女儿先起了头，你以教师的身份做出惩罚他应该也不会为难你。”芙莉雅为希加做了解释。 “你说的问题不在这对父女？”希加问。 “不在于他们，而是在于藏在背后那些想要重新点燃战火的势力啊。希加，联盟跟你们的雷牙部落不同，是由三个种族的多个国家构筑的联合组织，其内部的复杂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和雷牙部落的战争，有人主张和平，那同样的就会有主张继续战争的势力，这些势力可跟那些不懂事的学生不一样，他们有着真正的影响力。”芙莉雅认真地说道。 “这仗都打到两头吃屎的程度了，除了那些不懂事的傻瓜真有人期望着能再打下去？”希加有点不理解。 “有很多哦，生产和贩卖战争所需的物资、以支持战争的名义动员和征税、瓜分国库的战争拨款……你根本无法想象，多少商团、贵族和军政界的要员能从中获利。如果不是这些势力一直阻挠，和平协议至少可以提早半年。”芙莉雅说。 “可和平协议都已经签好了啊，大局已定啊。”希加说。 “对他们来说，就算战争无法重启，只要能通过各种方式在舆论方式持续制造‘兽人威胁论’，让双方的局势变得紧张就足够了。希加，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这个时候把你派遣到这里当教师，真的对文化交流有帮助吗？”芙莉雅问。 希加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文化交流是有必要的，但我来到这里受到的排斥比我想象中的严重很多啊，我都感觉这里的学生对我的厌恶……该怎么解释，对，就好像到了生理层面上的。” 芙莉雅闻言神情变得有一点尴尬起来。 “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到了这里，也根本开不了什么文化交流课嘛，开个军训课，碰到的还是群最叛逆的小崽子，我都怀疑是不是专门给我搞事咯。”希加带着几分抱怨地说道。 民间对兽人的排斥情绪依旧高涨，在这种情况下过于深入地互动只会适得其反，凡事还是应该要循序渐进。 派使团开展点官方外交活动倒还好说，派个兽人到这个联盟至高学府来当教师去教一群压根就看不起兽人的学生，再怎么说也操之过急了点。 “其实……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当时提出和谈之前，联盟内部其实就经历过多次表决。停战派为了能让和平协议尽早被通过，其实也对反对的声音做了不少妥协。所以和平协议中的许多内容，其实也是或多或少受到了这些‘主战派’的影响，有一些是明面上的，也有一些暗中的。”芙莉雅解释。 “你该不会是说，我来这里当教师这个项目，其实是那些主战派推进的？”希加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明白他们真正的目的了吧，你在这里闹出任何事端，都可能被拿来放大，拿来做文章的！”芙莉雅指着希加认真说道。 “好家伙，敢情我遵从协议来这儿还是跳坑里了？”希加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我们这边也是可以反过来利用的，如果你能避开这些坑，将工作办好，那对于推进和平关系肯定还是有利的。”芙莉雅说。 “接手了这份工作，我当然也只能把它做好咯。那我现在管教这些小崽子也没什么问题吧，你也看到效果了，我很快就能将他们彻底折服的！”希加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你一直处在这个惹出事的边缘我难免会担心的。所以希加，我在这里正式跟你商量，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允许我的使魔跟在你身边。”芙莉雅终于提起了正题。 “使魔？”希加不解。 芙莉雅没马上回话，只是抬起手，一只斑鸠突然从房间角落里一个用黑布罩着的鸟笼飞出，落在了她手上。 “我的法术，能通过驯化过并施加咒语的动物的眼睛，看到远处的景象，只让它跟着你，我就能把控到你遇到的状况，出现任何问题，我也能及时救场。”芙莉雅进行说明。 “啊！”希加一脸恍然大悟地指着那只斑鸠，“原来早上那只鸟——” “你把它弄死了对吧？”芙莉雅没好气地来了句。 “我又不知道，就觉得它给我的感觉不太对，我就准备烤了当零食吃来着。”希加拍了拍腰间的皮口袋。 “一只使魔动物的驯养成本差不多要十个联盟金币。”芙莉雅面无表情地提醒。 “你事先也没知会过，我可不会赔的哈！”希加立刻正色道。 “我没打算索赔，我现在知会你，就是希望跟你商量好，以免我的使魔又遭遇不测。”芙莉雅耸了耸肩。 “好吧，既然确实有必要，让你稍微监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希加挠了挠头，“但隐私总还是要有的吧，洗澡、如厕什么的……” “你叫我看我也不会看的！！”芙莉雅捏着眉心有些无语地回道。 “不过你的法术既然这么厉害，就不能直接弄个能让我们随时通话的道具之类的吗？那样应该更方便吧。”希加提议道。 “那种宝物我倒是有一个，但已经借人了。”芙莉雅回答。 “借给谁了？”希加问。 “我的一个学生，他被派到你们兽人那边当教师去了。”芙莉雅回答。 第11章 兽人学院的精灵老师 仔细地交待过要交待的事情后，芙莉雅便让希加带着一只使魔离开了办公室。 随后，芙莉雅拿出了一个水晶球摆在办公桌上，在周围撒上各种素材调和的粉末画出一个法阵，然后开始念动咒语施法。 不一会儿，水晶球里泛起了涟漪，随后一张年轻的男性精灵的脸显现了出来。 “久疏问候了，老师。”男性精灵彬彬有礼地向芙莉雅低头致意。 “在那边的工作还顺利吗，雷诺？”芙莉雅平静地问道。 “都还好啦，这里的人意外的亲切，也很配合我的工作，学生还算听话……”雷诺微笑着说道。 “跟我没必要说客套话，我想知道你在那边的真实进展。”芙莉雅说。 “谢谢您的挂心，但其实真的还好。”雷诺笑着摇摇头，“一开始确实也碰上些问题，这里的学校里有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是很喜欢我，还当着我的面往地上吐口水。然后，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居然还有个学生跳出来说要挑战我，我本来当场要拒绝的，但又想起了您要我入乡随俗的教诲，就接受下来了……” “你做得对，那你应该打赢了吧？”芙莉雅问。 兽人的部落存在着崇拜强者的风气，甚至还保留着靠决斗和竞技进行裁决的传统。 如果雷诺嫌弃野蛮拒绝了挑战，反而会被兽人们看不起来，但只要证明了实力，至少在年轻人中间是能建立起一点声望的。 “当然，我好歹也是您的学生，银月王国的一级法师啊。”雷诺自信地笑道，“我用魔法轻松取胜后，那些学生的态度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之后雷牙部落的酋长，还亲自带着那些对我失礼的学生来跟我赔罪，我在这里基本没有受到什么刁难。 说实话一开始我真的有点担心，如果不是抽签输了我打死都不会来的。大概是本来就降低了期望的关系吧，现在感觉意外地还挺满意的。” “在那边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吧？”芙莉雅问。 “还行，他们给我提供了相当不错的住宿条件，就是这里的伙食我还有点不习惯……”雷诺刚说到一半，他身后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身体修长健壮的女兽人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进来，热情地大笑道：“雷诺教官！我把饭送过来啦！！” 雷诺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去：“呃，米莎，我说过要叫我老师。另外不用专门为我送饭，就算要送也请你敲门……怎么这么多！？” 那托盘上，赫然摆着一整条的烤羊腿，旁边配着炸土豆、烤肠和培根片。 “哎呀，今天是我们部落的狩宴节，厨师长刚宰了只羊，说一定要分条好腿给你！”名唤米莎的女兽人笑着把托盘递过来，“别客气别客气，尽管吃吧教官，不够还可以加！” “谢了米莎，我不用吃这么多，给我留一块面包和一碗菜汤就足够了。”雷诺苦笑着婉拒。 “诶？教官，你们精灵难道真的不吃肉的吗？”米莎意外地眨巴眼睛。 “我们不是不吃肉，只是不吃祭司祝圣过的动物……”雷诺顺势为米莎科普精灵的文化。 米莎立刻拿着托盘走出门外，扯起嗓子喊道：“乌克尔先生，雷诺教官说他不吃没祭祀过的肉！” 远处立刻响起了一个男性兽人豪迈的声音：“他妈的这精灵大兄弟这么讲究？来人啊，去请个萨满来给他的饭菜做做法！！” “我不是那个意思！”雷诺赶紧朝门外的米莎纠正，“我是说，我真的吃不了这么一大块肉。拜托了，只要面包和汤就可以了！” “诶？这分量还好吧……”米莎看看托盘里的东西疑惑地嘟起了嘴，但雷诺如此执意要求，她还是端着托盘去给他换了，一边离开还一边嘟囔道，“可是您每天都吃这么少，下周的教官摔跤大会能有力气吗？” “唉，让您见笑了。”雷诺这才转向水晶球，朝芙莉雅不好意思地笑笑。 芙莉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 “……” 数秒钟的沉默过去，雷诺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然后他瞬间变了脸色，急忙对芙莉雅说：“抱歉，老师，下次再跟您汇报吧！” 说完他就断开了联络法术，转身朝门外冲去。 芙莉雅平静地看着水晶球里的画面逐渐隐去，里头雷诺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等等！米莎，你刚刚说的摔跤大会是什么意思？米莎！！” 芙莉雅长出一口气，雷诺在那边的工作还算顺利，这基本在她的预料之内。 雷牙部落的综合国力，是不如联盟诸国的，眼下相较于联盟，他们的战争意愿明显更低。 而且比起三族联盟，他们种族单一，政治结构也比较简单，决策更容易得到执行和落实，部落的领导层决定签署和平协议，内部少数的主战声音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除了应对一些个别情况，银月王国派遣的代表在那边的工作，整体上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 而希加在联盟这边，要应对的难度系数其实并不是一个等级的，联盟的内部情况有多复杂，她自然最清楚。 所以，她才会挂心到要时刻用使魔掌握希加身边的状况。 芙莉雅重新对水晶球施法，很快水晶球就显现出了新的画面，画面里希加正大步走在学院的长廊上。 时不时地，希加还转头朝画面这边望过来两眼，显然是在确认使魔的存在。 “表现得自然一点，没必要这么频繁地确认啦！”芙莉雅心说。 只求不要再惹出麻烦？不，这样肯定是不够的。 麻烦的种子其实一直都存在着，她最需要做的，其实应该是将麻烦的源头斩草除根才对。 十三班的学生只是算是一帮脑袋不太灵光的捣蛋鬼罢了，真正棘手的，是那些意图重新煽动战争的势力对这个学院的渗透，要知道血气方刚的学生，对某些心怀鬼胎的人来说，是最好利用，最方便当枪使的。 “就让我用这个上好的饵，把你们全都钓出来吧。”芙莉雅盯着画面中的希加，将手支在桌上，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 第12章 你被逮捕了 傍晚时分，希加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一卷纸上快速地书写着今天的教学报告。 “真难用啊。”希加用粗壮的手指捏着那支细细的羽毛笔直皱眉头。 芙莉雅专门为他空出了一个小房间给他当办公室，但这里的教具他着实有点用不顺手，桌椅也太小太矮了。 回头跟芙莉雅提个意见，重新订做一套办公用具应该不过分吧……他望着窗外停歇着的使魔斑鸠思忖。 忽然间，他察觉到门外似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当即起身，动作麻利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呜哇！！”门外一个女生被吓了一大跳，慌里慌张地倒退出去。 希加打量了她片刻，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女生。 “有事吗？”他直白地提问。 “我我我我我……”面对比自己高了不止两个头的希加，女生手足无措地比划，“我走错了，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跑。 怎么感觉鬼鬼祟祟的？希加警觉地皱眉。 这个时间点，这座实验楼已经没有课了。这里原本也没有专门的教师办公室，是芙莉雅专门给他划出了一个单人的办公室，他也想得到，在这里大概没多少“同事”愿意跟他在同一个房间办公。所以正常来说，这里本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栋楼里。 这女生这个时间点跑这里来做什么？ 而且刚刚开门的时候，那女生似乎离门很近，仿佛是……贴在门上偷听里头的动静。 但没有什么证据，仅凭一点怀疑，他也不可能去抓住对方审问，他想象得到自己要是单独拎着个不认识的学生质问很可能会在学院里引起一场风波。 保险起见，还是回头找芙莉雅商量一下好了。 他转身返回办公桌前坐下，刚提笔准备继续工作，却突然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 希加放下了笔蹭地一下重新站了起来。 作为这里的教官，听到这样的动静自然是没法放着不管了，他马上推门出去，开始寻找尖叫声的来源。 好像也是在一楼，从东面传过来的…… 希加大步朝那边走过去，穿过一条走廊，他突然看到一个人类男生探头探脑地从一间教室里出来。 这个男生相当显眼，因为他的头发和脸上被颜料染上了各种颜色，活像一只艳丽的鹦鹉。 希加认得这人——他正是之前上课的时候试着配合菲琳泼颜料的那个男生。 这时男生一扭头看到了他，登时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男生才反应过来，转身就想走。 “站住。”希加沉声叫住了他。 希加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平静，但男生听到了整个人就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他毕竟亲身经历了那节令人印象深刻的课堂，在看到希加的瞬间，惨痛记忆即刻苏醒，现在的他是绝对不敢像菲琳那样正面顶撞对方的。 “你是十三班的对吧，叫什么名字？”希加问。 “乔、乔恩·马斯顿……”男生不敢回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马斯顿？这不是联盟那个圣骑士团统帅的姓氏吗？希加对此有一点印象。 但眼下他还有其他更需要抓紧问的事情。 “乔恩，你有没有听到尖叫声？这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希加问。 “听、听到了的……”乔恩紧张地做出回答，“其实，我刚刚看到一个女生从门口走过去，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叫声，然后我从窗户看到那女生跑到这栋楼外边，往学院东门的方向跑过去了。” “那女生什么样子？”希加问。 “黑色短头发，穿着制服，看起来好像是精灵……”乔恩说出了自己姑且记得的特征。 听起来好像就是刚刚在门口看到的女生。希加心想。 “所以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有看到其他人吗？”希加问。 “没……”乔恩回答。 希加又看看走廊另一头，那里是这栋楼东面的出口，沿着大道可以一路到学院东门附近的警务室去，那里有驻守的警卫兵。 月灵学院里负责警务工作的并非聘请的守卫，而是拥有治安执法权的城镇警卫兵，月灵城的守务治安署直接在月灵学院设立了多个岗哨点，足以说明这座学院的地位。 这样的话，那里的警卫应该会处理好那个女生的问题，轮不到他管这件事了。 这么想着，希加将注意力移向乔恩，开口问道：“那这么晚了你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偷偷来魔药教室找点药水洗东西，刚刚的尖叫声跟我没关系的！真的！”乔恩赶忙摆手澄清。 希加打量了他一下，忽然明白了几分：“你这身还没洗掉啊。” 乔恩没吱声，他参与了菲琳的整蛊计划结果自食其果，这颜料比他想象的难洗，他换了好几种香皂和洗剂，结果头上和脸上还是留着鲜艳的色斑，跟个小丑一样，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相较之下，另一个被胶水黏了一身的女生反倒幸运一点，因为那胶水正好有专门对应的药水可以去除。而他只能大晚上偷偷撬开魔药课教室的门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药水能处理掉这身颜料，结果没想到这兽人居然在这里。 现在就算要被这个兽人嘲弄，他也实在不敢还嘴。 希加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我那里有一块特别炼化的肥皂，连油漆也能洗掉，就是气味不太好闻，你要不拿去用用看吧。” “啊？”一直不敢动的乔恩诧异地转过脸来。 “怎么了？”希加问。 “这个要不还是……不劳费心了？”乔恩勉强挤出笑容想要推辞，他实在不敢确定这兽人在打什么主意。 “那你打算一直这样上课？”希加指着他的脸问。 乔恩沉默了，这颜料要等它随着头发和皮肤的新陈代谢自然消退，不知道需要几个星期。 “真能洗掉？”乔恩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敢保证，但多半可以。”希加回答。 “不是在捉弄我？”乔恩还是有点不敢确信。 “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无聊？”希加面无表情，“还有，给我叫‘教官’！” “教、教官……”乔恩不敢违抗，有些拗口地叫出这个称呼，“你真的不是打算嘲笑我吧？” “哪里好笑？”希加被对方整得烦了，抱起手微微皱眉，“你到底要不要用？” 这兽人难道说……其实还挺好心的？ 乔恩意外地打量希加。 “好吧，那我……”乔恩一边挠头一边迟疑地说道，“试一下？” “那跟我走吧，我现在就住操场另一头的小仓库里面，肥皂就放在旁边的浴室里，你跟我去拿。”希加说完就走廊尽头的出口走去。 “呃……”乔恩心里又有点忐忑起来。 单独跟一个兽人去学院隐秘角落的浴室里捡一块肥皂，这真的没问题吗？ “快点过来！”希加见他没动，回身朝他招手催促。 见状，乔恩没的选择，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教学楼，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道那边传来。 两人一齐转过头，乔恩忽然惊讶地瞪大眼睛。 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卫兵正朝着这边飞奔过来，领队的女精灵队长一看到希加就吹响了警哨，然后指着希加警告：“那边的兽人！站在那里不许动！！” “发生什么事情了？”希加看到警卫兵朝自己包围过来的架势，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但口吻依旧冷静。 “我们刚刚接到了受害人的举报，你现在涉嫌强制猥亵未成年女性，我以防务治安署的名义，要求你现在放弃所有抵抗，立刻束手就擒！”女队长拿着镣铐指着希加说道，“现在，把手伸出来！！” 第13章 女孩子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乔恩不由得有点懵，他看看那边的警卫队，再看看站在身前的希加，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猥亵？是刚刚跑出去的那个女生？ 可是他亲眼看着那女生很正常地走过魔药课教室的门口之后才传出尖叫的，然后女生再跑出这栋楼，等他走出门口一探究竟的时候，希加是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的。 这条走廊完全是一条直线，要穿过去无论如何都会经过魔药课教室的门口，如果希加是在那里动了那个女生，然后从外面绕到另一侧的出入口，再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先不说时间根本不够的问题，他肯定也会从走廊或者魔药课教室这一侧的窗户经过去，就他那庞大的体格，自己是不可能注意不到的。 换言之那女生尖叫的时候，希加根本不可能跟她在一个地方。 希加眉头拧在了一起，但还是对着那名女精灵卫兵队长做出了沉稳的回应：“我对你指控的内容一点印象都没有，你确定没有搞错？” “不要装蒜！受害人讲述得很清楚，一个身高两米以上的兽人，在学院的实验楼里对她实行了猥亵行为，还有意图强奸未遂，这里没有第二个符合描述特征的嫌疑人了！”卫兵队长声色俱厉，“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把手伸出来，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是栽赃——希加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芙莉雅不久前才跟他提过在背后推行这个派遣教师的文化交流活动的势力，有可能是想趁机搞事，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用的还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法。 当然，也不能一口咬定跟所谓的主战派有关系，像十三班的学生那样，有人单纯出于厌恶对付他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换句话说，你们只接到了一个举报，并没有任何证据，就带了这么一大波人马冲进来，还想把我铐起来跟游街一样带出去？没考虑过这会产生什么影响吗？”希加盯着对方问道。 光是让执法人员公开将一个人带走，就足以对这个人的名声造成严重的打击，戴上来镣铐被这么一群人沿着大道带出去，跟游街没什么区别。 就算事后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闲话恐怕也早已传开了。 这些警卫兵的处理方式如此偏颇，难道跟栽赃的人是一伙儿的？ 希加不由得心生怀疑起来。 “居然还敢说这种话，你自己做这种事情就没考虑过影响吗？兽人！”女队长一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着希加说道。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已经定罪了一样啊，在银月王国执法原来是不用讲证据的吗？”希加反问道。 “我可不觉得哪个女孩子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女队长冷冷说道。 “那她只要用清白开这种玩笑，我就得背一辈子污名去蹲大牢是吗？到底谁背负的风险更大？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希加越来越觉得对方行事离谱了。 “正因为要讲究公平，所以我们肯定要重点保障好更容易受到侵害的女性的权益。”女队长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都‘重点保障’了，明目张胆地偏袒，还谈什么公平，不觉得可笑？男人的权益就不是权益了是吧？”希加一本正经地反驳。 “闭嘴！你一个兽人还敢谈什么权益？谁都知道你们是个怎样的种族，允许你们进入这个国家的时候我就想到你们都是潜在的性犯罪者，今天果不其然！我告诉你兽人，在这个国家，你休想胡作非为！！”女队长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大义凛然，仿佛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 “接个举报就擅自给人定罪要把人逮捕，你自己这不是已经在胡作非为了吗？”希加摇了摇头。 “你还想说自己是清白的？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女队长冷笑道。 “给人定罪才需要证据，被人随口诬陷我还要拿证据自证是什么道理？你这种脑子居然能当上执法者？”希加现在只觉得想笑。 女队长的眉头明显抽搐了一下，脸顿时涨得通红：“胆子不小啊，不仅拒绝配合调查，还敢侮辱执法人员？” 乔恩在后面听着这段对话，心里一直在纠结。 和菲琳一样，他并不喜欢一个兽人进入这个学院，还担任自己的教师，菲琳提出那种整蛊的计划，他是第一个同意的。 如果这兽人在这里直接被逮捕……不，只要关于他的闲话在学院里传开来，他应该迟早会被赶出学院的吧，这样他们的目的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达成了！ 但他毕竟也算是在现场的目击者，他知道这兽人干出这事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对方被安上罪名，再怎么说也太…… 片刻的思想斗争，乔恩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慢着！” 他这话一出来，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这让他顿时感到一阵紧张，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举起手发言：“那个，你们说的女生，是不是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精灵啊？” 女队长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情。 见状，乔恩心里基本有了底，便继续开口：“其实，我当时也在实验楼里，看到了那个女生，也听到了尖叫声。我可以证明，那女生叫的时候，这个兽人……啊我是说，老师他肯定跟那个女生不在同一个地方。当时我——” “你最好想清楚，你可是要对证言负责的。要是你作伪证，可是会作为帮凶被一起逮捕的！”女队长冷冷地打断了他，“而且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课了，你在实验楼干什么？难道是在给人把风不成？” “我、我只是……”乔恩不由得结巴起来。 为了想办法洗脸上的颜料，他其实也是违反校规撬开魔药课教室去偷药水的，突然被警卫兵一并怀疑，难免紧张起来。 这时希加突然挡在了他前面，瞪着那女队长说：“有人作证你不仅打断还出言恐吓，彻底不装了是吧？你怎么不问问那个女生这么晚去实验楼干嘛？” 乔恩抬起脸，怔怔地望着希加大山一般宽阔的背影。 “她除了被你强行带过去的，还能有其他可能性吗？别拖延时间了，赶紧束手就擒，别逼我们来硬的！！”女队长这次干脆抬起了手，其他卫兵纷纷举起了配置给他们的长矛和盾牌。 希加沉默了片刻，突然长出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乔恩：“这事跟你没关系了，到一边去。” 乔恩当场怔住了，这兽人难道在担心牵连到他？ “可、可是！”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希加抬手制止了。 “到一边去，离远一点！”希加强调。 乔恩见状只能把话吞下去，退到了远处，但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卫兵队长扫了乔恩一眼，没说什么，她的主要目标还是逮捕兽人。 希加沉默地走上前，朝女队长伸出双手。 “总算是老实了啊！”女队长“哼”了一声，拿出手铐给希加拷上。 她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希加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狞笑。 就在手铐咔哒一声锁上的瞬间，希加忽然双臂发力，只听到“铛”地一声脆响，手铐之间的那条粗粗的锁链，竟被希加轻而易举地拉断了。 “什——”女队长因为这个变故惊呆了。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希加伸手抓住了她胸甲的后领部分。 “哈哈哈哈哈哈！！”带着豪迈的笑声，希加单手将大惊失色的女队长整个人拎了起来。 第14章 凭你们也想抓住我？ “咿！！”女队长失声想要尖叫，却被希加一把捂住了嘴，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她想要伸手去拔自己的剑，却没能摸到，因为希加像拎鸡仔一样拎起她的瞬间，就用另一只手将她的佩剑连剑带剑鞘直接扯掉了，固定佩剑的皮带也应声断裂。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动手啊！！ 女队长惊慌失措地朝部下呼喊，但被蒙住的嘴里能发出的声音却只有“唔唔唔唔唔”。 她的部下还是一个个反应过来，包围住希加执起长矛，这个兽人袭击了执法人员，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有权对他发起攻击了！ 希加突然原地双脚一蹬踩裂了铺在地上的花岗岩，瞬间跳起了数米高，纵身从精灵警卫兵的头顶上跃过，轻而易举地跳出了包围圈，然后抓着女队长跑了起来。 警卫兵连忙追赶，却发现兽人飞奔起来犹如一头冲锋的公牛，他们铆足了劲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距离拉远。 “快去叫增援！！”有人呼喊，立刻有卫兵转向东门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人接着追赶，这时希加却停了下来，任由他们靠近。 就在这些警卫兵再一次试图冲过去包围的时候，希加突然转过身，对他们吼道：“一帮蠢猪！” 警卫兵被吼得打了个激灵，竟一个个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们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这么一帮受过训练的警卫兵，我直接抓走你们的指挥官，她连呼救都没机会，我要是想把她带到哪里为所欲为，或者当场捏断她的脖子，你们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要是对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图谋不轨，她能有机会叫？有机会跑？”希加瞪着他们质问，突然随手一挥，跟丢垃圾一样将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女队长朝卫兵们抛去。 女队长尖叫着和数名队员碰撞，撞翻数人后摔进路旁的花坛里滚了几圈，披头散发满身泥土，还站着的几名警卫兵赶忙冲过去把她扶起来。 “抓住他！马上抓住他！！”狼狈不堪的女队长忍痛指着希加嘶吼，身体却止不住地哆嗦。 警卫兵们迟疑了一下，还是列起队，持起盾牌长矛朝希加逼近过来，还有几个人在盾牌掩护下执起弓箭。 “哈哈！抓住我？”希加纵声大笑，忽然抬起一只拳头猛地砸在地上。 轰然巨响，一股强劲的能量自他的拳头轰入坚硬的花岗岩地面，以他为中心，地面骤然凹陷下去一块，蛛网般的裂痕迅速扩散开来，一路蔓延到了卫兵们的脚下。 卫兵们感觉到了脚下明显的震动，纷纷变了脸色。 这兽人随手一拳的破坏力简直堪比一发火炮，这拳头要是朝他们招呼过来，他们手里的武器和防具只能当成摆设，一拳扫过去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听好了，我可以配合调查，但有几个条件。首先，必须要有一位能保障我权益的代理人跟我同行，我要求指名这个学院的校长芙莉雅·霜语，她是这里的负责人。其次，我绝不可能戴镣铐跟你们走。”希加一边说着一边靠蛮力掰开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铐，然后指向女队长说道，“然后最后，回头你脱掉这身制服自己去监狱里蹲着吧，或者我直接动手废了你，刚刚没捏死你只是因为你这种货色不配死在我手上！” “你居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你已经拒捕了，从现在开始，整个月灵城的治安署都会动员来抓你，你居然还敢提要求？居然还敢威胁我！？”女队长瞪着希加。 “没搞清楚状况的人是你，我说‘可以’配合调查，是因为我还有这个耐心，并不是我有这个必要。我要拒捕，这个城镇的警卫全都加起来也拿我没办法。想要强行喂一个罪名让我吃下去，光凭你们这帮搞治安的卫兵恐怕是不够格的，你们如果想最先送死，我无所谓！来吧！！”希加坦荡地张开双臂。 包括女队长在内的警卫兵们怔怔地看着希加，希加的话语透着一股绝对做得到的魄力，而希加展现的力量，让他们现在一步都不敢上前。 执法机关本身是靠暴力维持其地位的，但要对比力量，希加所拥有的的“暴力”足以压倒一个城镇的执法机关，他们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银月王国真要抓捕希加，派警卫兵来根本就是送死。必须由联盟顶尖的传奇英雄带上最精锐的军队，还得做好血流成河的心理准备！ 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栽赃，忍气吞声地配合也只会陷入被动，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照样会影响到和平协议，那还不如干脆拒捕，至少不要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被对方拿捏。 这件事希加其实也有分寸，他一直在等芙莉雅出面。 芙莉雅的使魔刚刚就在附近，这么大的动静，她应该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件事让她出面摆平显然是最合适的。 但这家伙到底干嘛去了，怎么来得这么慢？ 希加一边和警卫兵们对峙，一边在心里思忖道。 忽然间，一阵强风降了下来，吹起了大片的落叶，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警卫兵的阵列前面。 一名法师，操纵着操纵气流的法术飞到了现场。 希加一开始还以为是芙莉雅至于赶到了，仔细一瞧却发现是个一个穿着警卫兵制服的中年男性精灵。 女队长见到这名精灵突然面露喜色，立刻站直身子朝对方敬礼：“署长，您来啦！！” 其他警卫兵也纷纷跟着立正敬礼。 防务治安署长……本地的治安长官么？希加认识到了这个男性精灵的身份。 女队长的心情由阴转晴，前面有一名部下跑去申请增援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增援能来得这么快，还是治安署长亲自过来。 要知道他们的署长可是一名一级法师，还曾在跟兽人的战争中大展拳脚过，这下这个兽人真的完了！ 只不过，这位长官平日都在城镇中心的治安署里坐镇的，这才过去不到十分钟，就算他能用飞行术赶过来，跑去通知的人应该也没法跑这么快，他怎么会这么快赶到现场？ “我听了急报过来的，事情的经过我稍微听说了一下。”颇有贵族气质的这名治安长官背手而立，风轻云淡地扫视在场的众人，然后将目光定在了女队长身上，“我记得你是……莎蒂拉警务长对吧？” “是的，深感荣幸，长官！”女队长底气十足地抬头挺胸，然后开始汇报，“我们先前接到了举报，这个兽人——” “你申请逮捕令了吗？”治安长官突然打断了她。 女队长当场懵了。 “申请了吗？”治安长官重复问题，“没有申请逮捕令之前，带人配合问话，禁止出动三名以上警务人员，除非对象以暴力拒绝配合执法，禁止率先使用强制手段，禁止使用镣铐，尽量减小对被问话人的影响，警务长，你是否有按规章制度执行？” “我……我判断，可能出现拒捕……就提前……”女队长磕磕巴巴地辩解，“事实上他真的拒捕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二话不说就要给我上铐？”希加拎起手里被自己拆得变形的手铐说道。 治安长官朝那边扫了一眼，继续盯着女队长：“有这回事？” “这个……”女队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现在起这件事由我接手，所有人都回岗哨去！”治安长官扫视在场的所有人下令，然后转向希加，“很抱歉，我的部下没有按正规手续来，给您造成了困扰。现在我将接手的事件的调查工作，我以治安署负责人的名义保证您的权益，能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吗？” “我可以配合，但我需要一位代理人……”希加回答。 “没问题，她已经到了。”治安长官说着抬起头。 希加也跟着抬头，一阵强风降下，穿着法袍的芙莉雅从天而降，落在希加面前。 “好了，希加，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放心去吧。”芙莉雅对希加说。 希加立刻明白过来芙莉雅迟到的原因——令本地的治安长官亲自赶到现场处理，恐怕就是她的手笔。 希加这才放宽心点点头，跟着那名治安长官沿着大道朝学院外走去。 走到一半他转过头，看到乔恩还站在路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抱歉，我先处理点事情，你回头再来找我吧。”希加朝他摆了摆手。 “哦、哦……”乔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脸呆滞地跟希加挥手道别。 第15章 原来我才是版本T0？ 月灵城，防务治安署。 希加在芙莉雅的陪同下在署长办公室里等候了片刻，那名治安长官走进了房间。 “让你们久等了，事情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治安长官坐下来，亲自拿起茶壶分别给他们倒上了茶，“啊，只有红茶可以吗？” “谢了。”希加端起茶杯。 “之前的战争中的我也曾接受征召，在霜语大师率领的法师部队里担任过队长。虽然没直接与您交手，但也是亲眼见识过您在战场上的英姿。虽说问候得有点迟了……很荣幸能见到您，雷牙部落的大英雄。”治安长官向希加客气地招呼道。 “那我算是清白了吗？”希加向对方确认。 “是的。那小丫头给出的指控，只能用漏洞百出来形容。我只是稍微审了审，她就改口了。”治安长官耸了耸肩。 “改口？那她怎么说？”希加问。 “她说自己就是在那栋实验楼借用厕所，但最近减肥，吃得有点少，加上身体不舒服，可能是饿得发昏了，产生了点幻觉……也说不定。”治安长官笑着摊开手。 “也说不定？”希加挑眉。 “这是她的原话，她还是坚称自己不太清醒，可能有些细节记错了，实际上有没有被你做什么或者做过什么还是未知数，不能排除什么的……”治安长官笑着摇头，显然是把这事当成了一个大笑话，“然后她还说，既然说不清那就各退一步，就当是她弄错了，她愿意给你道个歉。” 这女生离谱到这个程度，希加竟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只能直呼：“好家伙！” “那么，您准备如何处理她呢？”治安长官端起茶杯看向希加。 “这事你问我？”希加一下子皱起眉头来，“执法的事情不是你们处理吗？” 治安长官表情一滞，又恢复了礼节周到的微笑解释道：“我是说，看您选不选择谅解她，这个我们没法替您做主呀。” “她一点悔意没有，谈何谅解？而且她这可是诬告啊。”希加反问。 “您打算追究的话，那我们当然也会严肃处理。”治安长官赔笑着说道。 “你这话我咋听着这么奇怪，我不打算追究的话，你们就不处理了么？”希加继续质问。 “呃……”治安长官的表情显现出了一丝尴尬，像是征求意见一般看了看芙莉雅，芙莉雅轻咳了一声。 “这个当然都是要处理的，只是当事人是否选择谅解，处罚也会有轻有重嘛。”治安长官解释道。 “既然死不悔改，你们从重处理呗。”希加摆了摆手，“对了，还有那个当时执勤的家伙……” “请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她，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治安长官立刻摆正坐姿，绷紧脸色。 “最好如此。”希加点头。 “这件事，说不定背后有人唆使，你要尽可能地调查清楚，随时跟我汇报进展。”芙莉雅盯着治安长官嘱咐。 “请您尽管放心，女士。”治安长官直接向芙莉雅敬了个礼，然后按铃叫进来一名部下，吩咐他将一系列命令传达下去。 “那么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们走吧。”芙莉雅率先起身。 “嗯。”希加也跟着起来，他已经不想在这件破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了。 “我送一下二位。”治安长官立刻起身。 “不必了，你忙你的事情吧。”希加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和芙莉雅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出去之后，治安长官重新坐下来，缓缓端起自己的茶杯，手突然微微颤抖起来，带着里面的茶水来回震荡。 他赶紧重新放下茶杯，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 面对希加的时候，他努力维持住了镇定自若的形象，但其实满脑子都是那一次战场上对方孤身杀入联盟的阵列血肉横飞的场面，如果不是当时芙莉雅带队撑住了对方的攻势及时掩护部队后撤，他的脑袋可能早就被对方砍飞了。 现在，他该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妥当了。 他推门出去，就看到审讯室那边，那名女生正被警卫兵架着拉向收押处，那女生还在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等一下，我没听说会这么严重啊！” 这时，那名女队长快步跑过来，朝他喊道：“长官，请容我直言，我觉得这件事是否执行得太偏颇了？” 治安长官愣了一下，随即朝她露出了微笑：“莎蒂拉警务长，我很高兴你到现在还没认识到自己问题的严重性，这样我处理起你，就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滥用职权差点将这座城镇推向一场灾难，让整个国家都遭遇一场严重的外交危机，而我只是及时阻止了这一切。” 女队长一脸不解。 “总而言之，我现在宣布，你将被撤职接受调查。”治安长官突然敛起了笑容，伸手摘走了对方的制服帽子，“希望你没有过去更多的问题被挖出来，要不然，恐怕就不只是丢掉工作关几天这么简单了。” “等等，为什么啊？”女队长根本没想过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但治安长官压根没回她的话，只是挥手下令，让两名警卫兵将她押进审讯室等候问话。 与此同时，希加和芙莉雅正并肩走在通往学院的小道上。 “真的不需要我直接带你飞回学院去吗？”芙莉雅问。 “不了，生着两条腿，就是应该要多走走锻炼锻炼。而且吧，被你控制着飞在天上，我估摸会感觉不踏实。”希加回答。 “行吧，那我也陪你散散步好了。毕竟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跟着你安全一点。”芙莉雅看看希加，半开玩笑地说道，“男人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今天这事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那个女娃娃故意栽赃我，先不说是有人唆使还是她找茬，我反倒能理解，反正她是要害我。但那个女警卫怎么能这么离谱？难道主战派连本地的治安人员也收买了吗？”希加摸着下巴沉吟。 “我估计不是，从以前一些事件的先例看，她可能只是单纯地在执法上偏袒女性罢了。争取女性权益的运动在这个国家已经兴起了相当一段时间，弄到现在似乎……有那么点矫枉过正吧，连部分执法人员都被这种风气影响了。”芙莉雅解释道。 “执法还能按性别给予优待？这么儿戏的事情在你们这里居然很普遍吗？”希加诧异地瞪大眼睛，“难怪她们这么恃无恐。还好今天有你帮忙，不然的话……” “我其实也没帮什么忙，那名治安署长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了解兽人，也认识你。这么大的事情迟早会捅到他那里去，他一看就能明白，给你弄出什么问题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肯定会小心处理的。我只是让他提前出面，减小事件影响，避免闲话传开来罢了。”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好像是我其实不是受到了公正的待遇，而是受到了特别的优待？”希加微微皱眉。 “单论结果，算是公正的。但我想，治安署长恐怕主要还是处于你身为外交人员的地位出发考虑专事专办了，更不用说就实力而言，你还是那种特别需要慎重对待的外交人员。”芙莉雅解释。 希加突然觉得有一点讽刺，这个国家女性在执法上受到优待，而他其实是凭借外交人员的特殊身份受到了更进一步的优待，最后这般负负得正，才得出了这么一个看起来还算公正的处理结果。 敢情他才是这个国家当下执法版本更受优待的那个人上之人？ “我姑且问一下，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男性精灵或者人类，遇到这事会被怎么样？直接牢底坐穿？”希加试着提问。 “那倒不至于，按过往案例，也可能会当场查清楚，然后以道歉结束……”芙莉雅小声说道。 “女方道歉就能了事？”希加满脸不可思议。 “也可能不道歉，也可能……是相互道歉。”芙莉雅有些迟疑地说道。 “……”希加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芙莉雅。” “怎么了？” “你们的司法烂透了。”希加评价。 “无法反驳呢。”芙莉雅叹了口气。 “但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希加思索了一下，“那女警卫当时直接攻击我的种族啊，说兽人是什么潜在的性犯罪者？还有学院里的那些人，对我态度也怪怪的，就算是打过仗，他们的厌恶也太露骨了，反倒是你们这些跟我们在战场上打得头破血流的人，态度反而正常一点啊！” 如果说这种厌恶的态度单纯源自战争的仇恨，那普遍来说，联盟一方的参战人员才应该更加仇视兽人才对呀。 “这个嘛……”芙莉雅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她的这个反应希加见过好几次，这次希加终于起了疑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像是下定了决定，芙莉雅长出一口气，然后停下了脚步：“希加，介意去我家坐坐吗？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明一下。” 第16章 男人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十几分钟后。 “打搅了。”希加低头跨进这座独栋木屋的门，以免自己的脑袋撞到上方的门框。 “不用换鞋子，直接进来吧。”先进入玄关的招呼希加走进客厅。 希加在客厅的茶桌旁坐下，来回打量了一下。 芙莉雅的居所距离学院不远，是一栋从外面看起来相当朴实的两层建筑，但里面的装潢倒是很别致，客厅的墙壁都被改造成了书架，摆放着各种文字的精装本和古籍，书架很高，但没有放梯子，因为芙莉雅光靠隔空取物的法术就能取用书籍。 家具用具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 “觉得我家怎么样？”芙莉雅随手一挥，一直在角落里待命的黏土魔像就动了起来，打开柜子拿出茶具开始泡茶。 “一看就知道住起来很舒服，但我以为以你的地位应该会住的更奢华一点呢。”希加实话实说。 “我是个实用主义者，对我来说，够用就行。”芙莉雅也坐了下来。 “那么，你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居然还要专门到你家来说？”希加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个嘛……”芙莉雅依然有一点迟疑，“希加，我之前有跟你提过，战争期间联盟各国为战事做过各种宣传，针对战争局势啦，针对军队形象，针对敌人形象啦……而这类宣传，多多少少会带着一点目的性。对你们兽人的形象，也是做过一些编辑的，比如宣传你们兽人野蛮，血腥，落后之类的。” “是啊，能理解，很正常嘛。”希加点头，“我们也宣传精灵虚伪，人类狡诈，矮人顽固不开化什么的。” “但在这个宣传过程中，出了一点问题。在民众之间，有一部分宣传内容受到了二次甚至是多次加工，增添了过多扭曲事实的内容……”芙莉雅谨慎地挑选措辞，“然后还诞生了一些作品流传起来。” “这也正常啊，我们民间现在也流传着很多讽刺用的‘联盟笑话’呢。”希加说。 “但我提到的这个二次创作，可能……比你想象得夸张一点。”芙莉雅思考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放弃似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直接让你亲眼看看最直接。” 芙莉雅说着突然朝客厅墙壁上的书架抬起手，轻声念动一串咒语。 随后，书架上的一小块区域突然翻转了过来，背面竟然还有一小块隐藏的书架藏在墙壁的夹层里，上面摆放着十几本书。 芙莉雅随手一招施展隔空取物，有几本书就悬浮起来，飞到了希加面前的茶桌上。 “这是……画册么？”希加定睛一瞧，发现每本的封面上都有图画。 随后，他当场懵住了。 第一本书的封面，他看到一个身娇体柔的女精灵盘腿坐在长沙发上，脸色潮红面带微笑，在沙发的后面，有七个壮硕的兽人摆着不同的展现肌肉的姿势。 第二本，封面画着盔甲破损的人类女骑士坐倒在地，一脸悲愤地地捂住胸口，一道魁梧的影子罩住了她，从影子的轮廓，还有出现在画面中伸向女骑士的那只手看，那显然是一个兽人。 第三本……封面已经不太好明说了，明目张胆地画着沾染着不明液体的白花花的肉体。 这一刻，希加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芙莉雅。” “怎、怎么了？”芙莉雅一脸心虚地应道。 “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认不得你们的文字了，能不能告诉我，这本书的标题写的啥？”他用手指向第一本书。 “呃，白雪公主与七个壮兽人……”芙莉雅红着脸念出了标题。 “这一本呢？”希加指向第二本。 “《被兽人所俘，女骑士的受难日》。”芙莉雅小声说着低下了头。 “后面这几本？”希加瞪着眼睛指向剩下的书。 “那个……”芙莉雅闪避着视线，最后抬一只手遮住了脸，“抱歉放过我吧，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知道羞耻你还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这些到底都是些啥啊？”希加拧着眉头随手翻开一本书，然后又当场合上了。 那“惊鸿一瞥”，他只看到了兽人兽人精灵兽人兽人，然后画面不可描述，比封面还要过激许多。 “你为啥要给我看这种东西！？”他震惊地瞪着芙莉雅质问，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当场倒抽了一口凉气。 芙莉雅请他来家里坐坐的时候，他根本没多想，只当是同事间的正常来往和做客。 现在想来，一定是这女精灵……她将自己哄骗到家，又端出这些邪典，可能是要迫他回来做…… “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吗？不要突然开始坐得离我越来越远啊！”芙莉雅突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芙莉雅，天色有点晚了，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工作还没做完……”希加说着起身。 无论是多么命悬一线的战场，他也未曾在任何一名强者面前退缩，包括面对芙莉雅的时候。 但现在，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恐惧。 芙莉雅有一句倒是对的，男人在外面果然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呀！ “够了，我是让你看看实物，这就是我刚刚说的民间二次创作的作品！我不是变态，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想法好吗！？”芙莉雅认真辩解道。 “二次创作？”希加一怔，难以置信地低头打量桌上的这些书，“这些？” “对，这就是联盟各国民间对兽人形象的二次编辑。一开始，官方只是宣传兽人愚钝，冲动易怒，在民间形成了兽人理性薄弱，容易受本能驱使的印象，再然后，大概是有人据此提出兽人……那个，繁殖欲望更强的说法，然后进而演化出兽人会凌辱女性战俘的传闻……于是就诞生了这些作品，并衍生出越来越多的版本，在民间大受欢迎。”芙莉雅解释道。 希加震惊地听完这一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做好心理准备，再次拿起一本书翻阅，越翻眉头越是拧在一起，最初的震惊褪去，逐渐在他心头浮现出来的是出离的愤怒。 “这是对我们全体兽人的无端污蔑！这跟我今天碰到的事情有什么区别！？”希加怒气冲冲地撕开了这本书，恨不得将这些书的创作者抓出来挨个放血，“这些书的作者在哪儿？你们的国家难道都不管的吗？” 芙莉雅叹了口气：“在战争还持续的时候，这些作品能为官方的宣传推波助澜，官方没有管制过，等到和平协议签订，银月王国其实已经下令禁止这类作品发行了，但已经晚了，因为民间已经开始出于娱乐目的生产这些作品，即便禁令下来，还是有人偷偷发行。” “娱乐目的？”希加满脸写着难以理解。 “这也是一种，很值得研究的心理和社会现象吧，也许人们心里潜藏着一种猎奇的审美，从娇弱事物被某种有着粗暴形象的存在以各种形式破坏和玷污的过程中，会获得一种特别快感，所以兽人在这类作品中被当成了一种典型的素材……”芙莉雅试着解释。 “你换上学术的说法，也掩盖不了这种作品淫贱的本质啊！”希加拍了一下茶桌。 “我知道，我就是跟你说明一下现状。”芙莉雅抬手安抚希加。 “所以，我在那些没见过真正兽人的精灵眼里，就是这副鸟样？”希加指着一本书的封面上流着哈喇子一脸狞笑的兽人质问。 难怪反倒是上过战场的人反应还稍微正常点，他们至少是亲眼见过兽人的。 “不能说完全是，但多少受到了点影响吧。我知道这事很难接受，所以一直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找机会跟你说。但事已至此，要改变这种形象，必然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你最好做好任重道远的心理准备。”芙莉雅劝说道。 “没想到还有这种隐藏的额外难度？真是见鬼了。”希加捂着额头叹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皱起眉头，“那为什么你会收藏着这些书，数量还不少？” “当然是为了做学术研究，要解决这个问题，总得研究好这个社会现象嘛……”芙莉雅挤出微笑。 “只是这样？”希加狐疑地向她确认。 “当然，绝对没有任何……”芙莉雅说着稍微移开了视线，“兴趣成分在里面。” 第17章 让联盟再次伟大 凌晨，月灵学院，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悄悄聚在学院的一间小礼堂里举办着“社团活动”，四名穿着法袍的学生站在礼堂四角维持结界，防止声音传出去。 “我想这次可能已经有小部分人知道了，我们中有人，擅自采取了行动，劝说一位低学年的女生，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去控告我们的敌人，但失败了。昨天晚上，兽人平安无事地回到学院里，而那名女生，却被关进了治安署。”领头的一名学生站在讲台上沉声说道。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底下稀稀拉拉的学生，然后定在了其中一名男生的身上，以代号称呼对方：“孤独行者，希望你起来解释一下。” 那名学生起身，先向众人鞠躬：“我在此向所有联盟复兴会的认真检讨，我鲁莽地擅自采取了行动，结果不仅没能达成目标，还让组织出现暴露的风险。我辜负了复兴会主席，辜负了导师，辜负了所有同伴。我想，我大概很快就会被警卫兵找上吧。” 在场的学生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流露出不安的神色来。 “但是请各位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出卖组织的任何一人！”男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这时另一位女生突然举手发言：“难道就这样牺牲他吗？他分明也是为了组织的理念采取的行动！”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为了保住社团，我们只能这么做。伟大的事业，总是伴随着牺牲……”领头担任主席的那位学生在讲台上一脸凝重地说道。 “可是，我认为他只是做了必要的事情。”那名举手发言的女生直接站起来，“上次集会就已经提到了，由晨星公爵和几个商团主导的，那个让兽人部落加入贸易协议的提案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诸位想想看，月灵城是银月王国为联盟开放的特许贸易城市啊，一旦兽人的部落被允许在贸易区开战交易活动，到时候得有多少兽人涌入这座城市？我们本来早该行动起来了啊！” 这事提出来，很多次成员都露出了沮丧的神色。 “那么行动的结果呢？上一次集会我们多少次强调过谨慎行事的必要性……”社团主席认真地说道。 “那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兽人涌入我们的城市吗？现在就有一个兽人大摇大摆地在这座光荣的学院里走着，我们就要一直容忍下去吗？”那女生振臂高呼。 这下子，其他学生开始议论纷纷。 “果然还是应该组织一场抗议，我们把学院封锁起来！” “学院的警卫兵太多了，还是去封锁城市大道吧！” “直接对那个兽人下手！我们人多没必要怕……” …… “我有个想法！！”那名代号孤独行者的男生突然大喊，盖过了众人的声音。 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等待他进一步说下去。 “我的计划是失败了，但我也总结了失败的原因。我认为自己主要是忽略了兽人背后的支持力量。我们的联盟，我们的银月王国现在正被一群软弱的鸽派挟持着，是他们让强大的联盟向兽人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也正是他们在背后为兽人提供保护伞。我觉得我的计划不是不可行，而是造成的影响力，不足以动摇兽人背后的保护力量！”男生大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社团主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要找一位家庭背景有足够影响力的人来执行这个计划。”男生说。 “我们社团中的女生，可没有一个有这么强的家庭背景啊。”社团主席提醒道。 “我已经想到一位合适的人选，只要将她拉拢为同伴，这个计划甚至可以直接影响到那位主导贸易协议谈判的晨星公爵！就算拉拢不成，我们还能开展备用的计划。”男生说。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真的能成功拉拢吗……” “她就在那兽人负责的班级里啊，听说那个班之前吃了那兽人的苦头呢。” “同意加入我们不代表她会同意这种计划啊，不成的话还真得硬来？我们都会完蛋的，这不是退学那么简单！” “怕牺牲的人就退会！没有这种觉悟你也想改变世界？” 众人都明白了男生说的人选是谁，而那个所谓的备用计划，先前其实已经有成员提出过了，但因为实在过于激进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否决。 但现在，事态正朝着越来越不利的方向发展，更多的成员开始着急起来了，这个提案重新摆上台面，立刻点燃了这份焦虑。 “都安静，让我们听听导师的意见吧！！”社团主席制止了争论，抬手指向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人。 那是一个男性精灵，脸上戴着防尘的头巾和面纱，身上穿的不是学生制服，而是校工的衣服。 众人都看向了他，许多人眼里带着几分崇敬，正是这位“导师”悄悄在学院里组建起这个社团，暗中招募成员，指导他们的思想——虽然实际上社团中的大多数人甚至没见过他的脸，但这无所谓，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伟大的目标来的。 导师起身缓缓走向讲台，社团主席毕恭毕敬地让出了位置。 “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艰难的时刻。我很痛心，很痛心看到大家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成就我们的事业。我实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年轻人，作出牺牲……”导师以沉痛的语调开口道，然后话锋一转， “但看到你们，我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你们也重新点燃了封存在我心里的那一腔热血！我认识到，我并不能完全无视你们献身的勇气，我不能践踏你们的觉悟！放手去做吧，这是年轻人的特权！这个计划由我来负责，我将与你们共进退！！” 这一声号召，一下子点燃了所有社团成员的激情，他们纷纷鼓掌起身。 随后，导师突然抬起手：“让联盟再次伟大！！” “让联盟再次伟大！！”学生们激动地向他敬礼致意。 重复的口号持续了十几秒，导师突然捂住嘴咳嗽起来。 “导师！”有人惊呼起来。 “保重身体啊导师！”有人关切地喊。 导师摆摆手，推开了来搀扶自己的社团主席：“没关系，我休息一下就好，你们继续讨论。” 他缓步回到一旁的座位上，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身体微微颤动。 唉不行了不行了，面对这帮啥都不懂就嚷嚷着要改变世界的天真小鬼，想憋住笑也实在太难了。“导师”一边以咳嗽掩盖笑出声的冲动一边暗自想道。 没想到一切能顺利到这般地步，甚至不用他先提出来，这些学生就主动喊着要去干这种火中取栗的活儿了。 这样很好，风险就由他们来担，他只要做好随时抽身而退，向背后的人交差领赏的准备就好。 还是自己当初的眼光好，果然这些傻学生是最好煽动和利用的…… 他若有所思扫视着依旧狂热的这些学生们。 唯一的问题是，每次跟他们开会都感觉又损失不少智力啊。 第18章 逃课大作战 上午，十三班的学生们聚在教室里，好些人面带疲色。 昨天希加的那二十圈惩罚把他们都累坏了，每个人的腿都酸得恨不得把腿卸掉，每次坐下或者站起都变成了一种折磨，好多人走路姿势僵硬得跟老树妖一样。 再过一节课就又到那兽人负责的体能课了，他们还要再做一百个俯卧撑，想想就让人泄气。 菲琳站到了讲台前，黑着脸说道：“我提议下下节课大家一起逃课，当然也不要待在教室，随便什么地方，反正不要被那兽人找到就行，谁支持，谁反对？” 剩下的学生立刻交换起了眼神。 数秒钟的沉默，柯可莉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菲琳，你还要再继续啊？我觉得要不……” “嚯，我们的乖乖女出息了是吧？”菲琳立刻瞪了她一眼。 柯可莉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听好了，我承认，那个兽人确实意外地有点难对付。但我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我们全体一起翘课，他能拿我们有什么办法？他没有学生他的课还能怎么上下去？这件事要我们团结一致才行！”菲琳拍了一下讲台，“还是说你们更想趴在他面前去做那一百个俯卧撑，然后以后一直忍气吞声上他的课？” 这下众人都有点被说动，归根究底，实在没人想做那一百个俯卧撑，而那兽人以后的课，还不知道有多折磨人呢。 这时，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乔恩·马斯顿突然扶着课桌艰难地站了起来。 大家都朝他看了过去，正当大家以为他要发言的时候，乔恩却一言不发地拿起一本专业课的书，拖着两条僵硬的腿朝门外走去。 “乔恩，你搞什么鬼？”菲琳皱着眉头叫住了乔恩。 她刚发完言征求众人意见，乔恩二话不说起身就走，颇有几分搅局的意思。 话说这小子是怎么把那些颜料洗掉的？菲琳心里嘀咕。 昨天乔恩还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今天居然就已经洗得一干二净，就是脸和脖子的皮肤看起来红红的，跟晒伤了一样。 “我的‘圣光入门’在另一个教学楼，现在得过去上课了。”乔恩晃了晃手里的书。 “那我说的事情你到底什么意思？表个态啊。”菲琳催促对方。 “哦，我会考虑的。”乔恩轻描淡写地回道。 “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考虑是几个意思？”菲琳意识到对方似乎有跟他对着干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尽管组织你的，我不掺和。”乔恩说完就往门外走。 “你！”菲琳指着乔恩喊，“你要是敢去上那兽人的课你就给我记着！有种放学后别走！” “随你的便啦！”乔恩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挥，走出了教室。 包括柯可莉在内的几个学生都意外地望着乔恩的背影眨巴眼睛。 “混蛋，犯怂了还装模作样！”菲琳气恼地捶桌，然后扫视剩下的人，“反正我话就放这儿，只要一直不去上那兽人的课，我们就能摆脱他！谁要低头受那个罪，就请自便吧！！” 剩下的学生们小声交换起了意见，大多数人其实还是认同菲琳的主意的，诚然，只要不去操场上课，那兽人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而且所谓体能纪律课，本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课程，跟那兽人搞军训也只是纯纯的受罪罢了。 菲琳听到了议论声，刚才的气也稍微消了几分。 其实也不需要全部，只要绝大多数人不去上那兽人的课就足够给那家伙脸色看了。就算其他人都去上那兽人的课，她自己也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臭兽人，今天我看你能怎么办！ 菲琳在心里想象着兽人来上课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操场只能无能狂怒的样子，不知不觉嘴角已经浮现出一丝笑意了。 …… 当天上午，伴随着预备铃的响声，希加大步来到了操场。 “嗯？”他突然愣住了。 “啊哈哈，老师好。”唯一站在操场上的学生，半精灵柯可莉站在集合地点，带着有些尴尬的微笑朝他挥了挥手。 希加走到她面前，左右张望了一下：“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这个嘛……”柯可莉挠着脸颊苦笑起来。 希加见状马上明白了几分，叉腰感慨：“嚯，小崽子们挺有种，我的课也敢翘？” “老师，那边。”柯可莉突然指向操场另一个方向的栅栏出入口提醒道。 希加顺着她指的方位转头望去，乔恩正快步从那个方位走过来，看到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学生来上课，乔恩显得有点意外。 然后被希加和柯可莉两个人这么盯着，乔恩又露出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他低下头摸起了脑袋走到希加面前，小声来了句：“对不起老师，我上节课教室离得有点远……” 希加上下打量乔恩，点点头：“不错嘛，洗得还挺干净。” 昨天他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发现乔恩居然还在操场附近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他，于是希加就把他从部落带来的那块肥皂借给乔恩拿回去用了。 “就是洗了有点皮有点痛，老师你那个肥皂刺激性太强了。”乔恩摸着还刺痛的下巴苦涩地笑道。 肥皂？柯可莉在一旁好奇地来回看看希加和乔恩。 “那是我们饲养的皮虫的消化液炼化的，多少有一点刺激，但我们用着都还好啊，是你们的皮肤太嫩啦。”希加笑道。 “那肥皂效力太夸张了，我有件衣服不小心沾上一点洗一下就褪色了。老师，我觉得你们这种肥皂应用前景很广啊，要是拿到联盟的几个国家卖，肯定有赚头！”乔恩突然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听说，联盟现在好像在推行跟兽人的贸易，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啊老师，你有没有兴趣……” “好啦好啦，现在该上课了！”希加皱起眉头打断了乔恩。 “可是老师，来上课的也就我们两个。我们好歹比那些翘课的表现得好一些吧，所以你看，要不那个俯卧撑就……算了？”乔恩小心试图跟希加打商量。 虽然他算是肯来上希加的课了，但一百个俯卧撑还是怎么也不想做的。 “哼，翘课？好歹也是堂纪律课，我怎么可能放任这么多人放我的鸽子呢？”希加动了动手腕。 “可这……现在也没办法吧？”乔恩耸肩。 “谁说我没办法？”希加扫了他一眼。 柯可莉和乔恩都怔住了。 “学院上课期间是封闭的，他们逃我的课，顶多也就是躲在这学院的哪个角落里吧。不过是追踪猎物而已，只要确定了范围，他们就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对了，你们俩也来帮忙，这样之前的惩罚就可以免了。”希加说着望了望操场的栏杆之外，“至于他们，回来惩罚就得加倍了！” 第19章 不方便说的关系 希加在操场上的一片沙地上蹲下去，用手掌抚平一片沙土，接着用手指在上面画出了一个狼的图腾。 接着他咬破手掌，用力攥出鲜血滴在图腾上，用血去灌注构成图腾的沟壑，做起施法的准备。 柯可莉蹲在他左侧，乔恩则是抱手站在右侧，两人都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这个和昨天您用的那个，是类似的法术吗？”柯可莉好奇地睁大眼睛问道。 “是一样的法术，只是这一次多一点仪式的准备，可以让召唤出来的兽魂更加完整，更接近原型。”希加随口解释。 “莫非您是用那些召唤出来的狼循着气味追踪……”柯可莉反应过来了。 “不错，脑筋转得挺快啊。”希加夸奖了一句。 “我原先还以为，您用的是类似死灵术的那种……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柯可莉一边摆手一边说道，“但现在看来，好像反倒更接近德鲁伊的法术，但就算是德鲁伊，要从无创造类生命体，也是很高阶的技巧，莫非您很擅长术法？” “呵，我还差得远呢，我们的酋长甚至可以直接召唤战士们的英魂变出一支军团来呢！我们兽人用的是萨满教的巫术，你说的死灵术啊德鲁伊啊什么我不是很了解，但我想应该只是各有所长罢了。”希加眼睛一直盯着图腾。 乔恩在一旁听着，马上想起了昨天希加轻松震慑一整队警卫兵的画面，作为战士，希加显然拥有远超常规水平的强悍，除此之外他居然还懂得施法，兽人当中存在着这么强大的人物，他们居然完全不知道。 这样看来，外面那些关于兽人形象，乃至于关于战事的宣传似乎也不能全信。 “老师，您有参加过跟联盟的战事吗？莫非，您其实是一个在前线很有名的人物？”乔恩试图确认。 希加听到这个问题，马上就想起了昨天芙莉雅跟他聊过的事情。 关于联盟针对兽人的宣传问题，除了那些针对兽人全体的不堪内容，芙莉雅还提到了一些直接关于希加的： “联盟针对你的情报，大多数都是严密封锁的。毕竟嘛，关于你的战报都是一些相当不利的消息，尤其是你还曾直接威胁到银月王国边境，这一方面是面子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士气考虑。所以哪怕是在军队内部，大概也只有那些曾经跟你出现在同一个战场的军官和士兵知道你的存在，除此之外，就只一些情报和外交部门的高级人员了。普通人对你这个兽人英雄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其实也是好事，一方面可以防止有心人士拿你身处王国境内这件事宣传什么阴谋论和威胁论，另一方面，也可以减小战争仇恨针对你个人带来的影响，你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不招人怨恨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啊，希加，可以的话，在学校里尽可能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哦。” 芙莉雅的说法希加也是认同的，向联盟的普通民众夸耀自己曾经在战场是个如何令联盟军士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对现在在这里承担文化交流职责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招来大量麻烦。 但寻找借口，并不是希加擅长的领域。对乔恩的提问，他干脆选择了搪塞：“还好吧。” 乔恩见状，便换了个话题：“昨天您回来得很晚啊，在那里又被为难了吗？” “没有，事情很快就解决了，我只是去芙莉雅家待了会儿。”希加随口回道。 此言一出，乔恩和柯可莉都愣了一下。 这时，远处的树枝上，一只斑鸠开始扑腾翅膀上蹿下跳，不停“咕咕咕咕咕”高声叫着，看起来有些焦躁。 希加眉头微皱起眉头，朝那边扫了一眼，他知道那是芙莉雅操纵使魔。 干嘛呢突然这是？ 因为惊讶，乔恩和柯可莉都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片刻的沉默，乔恩试着追问：“大晚上的，您去校长家里做什么？” “呃……”希加迟疑了一下，“就……聊了会儿天吧。” 总不能跟这帮孩子提什么“兽人精灵不可描述的作品”吧？ 察觉到希加的语调似乎带着几分躲闪，乔恩和柯可莉都睁大了眼睛。 只是聊天？聊天为什么非得去家里？工作的事情完全可以在学校里谈呀，还一副这么讳莫如深的样子，难道是聊什么“私密”的事情？ 远处的斑鸠叫得更急了。 乔恩已经有点不敢问下去了，最后还是柯可莉耐不住好奇开口道：“之前感觉……您跟霜语大师很熟的样子，莫非，两位是旧识？” 当然，我们是老对手——希加刚想这么回答，突然意识到自己跟芙莉雅交过手这件事，似乎并不适合提及，不免犹豫起来。 他算是个直肠子，是真的不擅长说谎找借口一类的事情，而且他还有一半心思放在施法准备上，思考难免慢半拍。 见希加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柯可莉倒吸了口凉气：“那个，莫非……不方便说？” “算是吧。”希加随口应道，也没多想，就想着对方能就此打住就好。 柯可莉和乔恩面面相觑，心中都已经闪现过诸多不该出现的猜测。 忽然，远处那只斑鸠从树上俯冲过来，一边叫着一边照着希加的头顶又啄又抓。 “干嘛呢这是？去，去！”希加也不能一把捏死这头价值十金币的使魔，只能皱着眉头挥手将其驱赶开来。 他不明白芙莉雅突然发什么神经，明明就是对方事先强调了最好不要提战场上的往事，自己也好好照做了呀。 乔恩和柯可莉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随后乔恩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又试着问道：“难道说，您跟夜莺大师也是类似的关系？” “啊对对对，所以不要再问了！”希加多少有点不耐烦了。 乔恩和柯可莉同时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正在学院另一头上刺客专业课的夜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哈啾！” 怎么了，面纱进灰尘了吗？她不解地摸了摸还有点发痒的鼻子。 希加终于用血将整个图腾勾勒完整，开始拍手念念有词，很快一阵血雾自图腾中涌现，五头座狼在血雾中逐渐显形。 柯可莉出神地观察这些座狼，昨天希加召唤的兽魂其实距离真正的野兽还有些距离，虽然有生物之形，却略显呆板和机械，只会遵从希加的号令行动。 但这几头座狼明显生动了很多，一出现就开始左顾右盼，还低头在地上不断嗅着，看起来已经相当接近原型动物了，大概就算没有希加全程控制，也能凭借原型生物的本能自主行动。 “那么狩猎时间开始了，你们也来一起帮忙，就当是参加实践了，咱们先去教室把其他人的气味记一下。”希加叉腰说道，又扭头看向飞回远处的那头斑鸠，开口喊道，“有空的话，帮个忙呗。” 芙莉雅用使魔一起搜索的话，那肯定是事半功倍。 此时，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芙莉雅锤了一下桌子，水晶球里希加稀疏平常说出这话的模样让她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你还有脸叫我帮忙？”她红着脸，愤愤不平地瞪着水晶球里的希加骂道。 第20章 搜查！女生宿舍 很快，希加召唤的几头座狼便开始在学院里四处搜寻起来。 它们从十三班的公共课教室开始，先记住学生各自座位上留下的气味，然后分散开来寻找各个学生的留下的轨迹。 “你们两个各自跟着一头行动，我负责这边三头，我已经下好指令，找到了人之后兽魂会把目标拖到操场去的，你们负责解释情况就好。” 希加对柯可莉和乔恩下达了指示后，自己带着剩下的三头座狼，去搜索人员去向最多的区域。 学院围墙边的一片空地里，三名十三班的学生正聚一起坐地上玩纸牌。 “打完这局跟我换个位置啊，让我靠墙坐会儿，这腰和腿是真遭不住了！”一个男生艰难地挪动了一下酸胀不已的腿。 “你也躺下呗，别嫌地上脏嘛。”另一个侧躺着的男生一手拿着纸牌，一手支撑着头。 “昨天真遭罪，今天要是去做那俯卧撑，手肯定也得废。”靠墙的男生笑道，“菲琳不说这课我肯定也得翘，我反正是不想再看到那个兽人的脸了。不怕你们笑话，我昨天做了一晚上噩梦，一直梦到那兽人带着狼在追我。” “谁不是呢？我现在感觉还能听到那些畜生的叫声……”提出换位置的男生一边说着一边打出一张牌。 这一瞬间，三人同时怔住了。 “呜噜噜……”一阵低吼声从某处飘荡过来，虽然很轻，但三人都对这声音异常敏感。 这正是昨天他们听过的座狼的低吼声。 其中两名男生同时望向另一位同伴的身后，那里赫然出现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座狼——刚刚他们同伴所说的，并不是错觉！ “喂喂，我身后有什么？”他们的同伴勉强扯起嘴角，却不敢回头。 “你最好……”靠墙的男生一边缓缓起身一边惊恐地凝视他身后。 “……自己看下。”另一人也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把话接了下去。 那男生像是脖子生了锈一般缓慢地转过头去，就在这个时候，对他们来说比起座狼还要更加恐怖的存在从那个拐角现身了——希加那庞大的身影从那里走了出来，对他们咧嘴一笑： “惊喜吗，臭小子们？” 三人的表情同时因为惊恐而扭曲，他们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 两分钟后，希加押着找到的学生回到操场，扫视一群坐在地上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学生，他召唤的三头座狼正围着他们充当看守，乔恩抱手站在一旁。 一、二、三……八个，有一个还在请病假的，然后算上柯可莉和乔恩，就差一个了。 希加数过之后，确认了没有找到的学生就只有一人——正是这场集体逃课的发起人菲琳·晨星。 这个时候，柯可莉从操场外头跑了回来。 “怎么了？”希加转头问她，跟着柯可莉一起行动的那头座狼没有回来。 “老师，您召唤的东西找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宿舍现在是封闭的，没办法进去……您要不要亲自去看下？”柯可莉苦笑着说道。 “带路。”希加示意柯可莉走在前面。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基础学院的女生宿舍楼下。 宿舍大门紧锁，担任着宿管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矮人，此时正拿着一把劈柴用的斧子驱赶赖在楼下不走的座狼：“哪来的畜生，走开！快滚！滚！！” 座狼左闪右躲地后撤，但还是不肯离开，坚持执行希加给予的追踪任务。 希加走了过来，那头兽魂立刻奔向了希加。 “啊，你是新来的那个兽人？”宿管阿姨看到希加也不怕，反倒是不耐烦地皱眉，“这畜生是你养的？你想干嘛？告诉你，我可不怕你！有我在，你休想靠近这宿舍一步！！” “别误会，我只是来抓逃课的学生的。”希加开口解释。 “是真的，阿姨。”柯可莉在一旁附和。 “我这里门一直关着呢，我就那边劈柴，哪有学生能悄悄溜回来？”宿管没好气地说道。 “但逃课学生的气味就显示在这儿……”希加看向那头座狼。 座狼突然奔向女生宿舍的一处墙角，然后在那里不断打转起来。 “嗯？”希加突然压紧了眉头。 “怎么了老师？”柯可莉问。 “兽魂的意思是气味在这里中断了。”希加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顺着墙往上爬的话应该也会在墙上留气味才对。” 柯可莉也抬头，突然“啊”了一声：“对了，菲琳她是基础学院仅有的能熟练使用飞行术的学生，她的寝室就在四楼的这个位置！” 柯可莉指着四楼的阳台说道。 飞行术是一项中高阶的法术，需要法师熟练地掌握对重力和气流的操纵，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坠亡惨剧，哪怕是进阶学院白塔里的高年级学生，也不是人人都能施展飞行术的，在基础学院光是能让自己脱离地面浮空的法师学徒都没几个，菲琳在这方面这种水平绝对能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那我直接爬上去吧。”希加做好了爬墙的准备，这点程度的攀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你休想！你敢爬墙我马上拉警钟！”宿管警惕地喊道。 “那你带我进去找人呗。”希加看看宿管，“我是这里的教官，来抓逃课的学生，麻烦配合下我的工作。” 他能理解对方只是恪尽职守，他也不想为了抓个逃课的学生就又闹得把警卫兵招过来。 “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再说了，就算你是老师又有理由毕竟也是男的，想进去也得按流程来，得有校领导签字……”宿管摊开手坚持自己的主张。 这时，一只斑鸠突然俯冲下来，将一卷纸丢到了宿管摊开的手里。 “啥？”宿管吓了一跳，转头看看飞走的斑鸠，又看看手里的纸卷。 带着几分疑惑，她摊开那卷纸看了两眼。 片刻的沉默，她抬头望向希加，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好了，你跟我进去吧。” “怎么突然又可以了？”希加问。 “校长的签字我还是认的！”宿管翻过那张芙莉雅签署的授权书在希加面前晃晃，转身用钥匙打开了大门，对着希加催促，“快走吧！” 希加跟着宿管上楼，来到了菲琳的寝室门前，宿管先敲了几下门，见没有反应，就拿出自己的钥匙准备开门进去看看。 “咦，奇怪，怎么转不动？”宿管疑惑道。 钥匙虽然插进了锁眼，但锁却像是被焊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看来是在里面了。”希加盯着门板沉声说道。 此时，菲琳正躲在门边的角落里，一边捂着嘴，一边用短杖指着门，施法让门锁完全固定住。 听到脚步声靠近她就警惕起来，她还注意到有两段脚步声，其中一人的脚步远比普通人沉重有力。 该死，那兽人怎么找到这里的？宿管怎么会允许他进来，居然还过来给他开门！？ 不管了，只要撑到下课时间就好了。只要过了那兽人上课的时间，那今天这场翘课和抓人的对决照样是她的胜利！ 菲琳在心中暗自打定了死守的主意。 此时希加在外面打量着门板。 这门，他一拳一踹一撞都可以轻松破坏掉，但如果用力过猛门框又没那么结实，门板一下子整个飞进去或者压倒，都可能让里面的人受不小的伤。 果然还是用工具吧。 他低下头，看到矮人宿管还背着那把劈柴用的斧子。 “借用一下。”他伸手抽走了对方的斧子，然后对里边喊，“不要站在门后面哈！” “哈？”宿管阿姨一脸懵逼地抬起头，就看到希加抡起斧子照着门劈了过去。 第21章 Heres Orc “咔嚓”一声，门板在斧头的重击应声而裂。 藏在屋子里的菲琳看到砸穿门板的斧刃，猝不及防地惊叫出了声：“不！”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兽人竟然会干出这么夸张的事情！ “喂喂！你突然瞎搞什么？快还给我！”宿管站到一旁，生气地想要伸手拿回斧子，但以她矮人的高度根本触及不到身高超过两米的希加的胳膊，“你这是毁坏公物！！” “我会照价赔偿！”希加无视了宿管的劝阻和里头菲琳的一声声惊叫，继续一板斧接一板斧地朝门砍去，很快就在门上砍出了一道缺口。 这小丫头屡教不改，一而再地带头搞事，不给点严厉的教训是不行的！ 带着几分恐吓意味地，希加一脸狞笑地将脸凑近斧头砸出的缺口，瞥向了还在角落里不住惊叫的菲琳，恶狠狠地笑道： “你兽人教官来啦！” “不要啊啊啊！！”菲琳慌得不行，直接起身冲向了阳台，然后纵身一跃。 希加见状抬脚照着门一踹，巨力冲击下整个门板瞬间脱落门框被轰进了房间。 “喂，你都砸开口子了，伸手进去开锁不就好了！？”宿管在旁边气得直跺脚。 希加暂时没空理会她，径直穿过寝室冲向另一侧的阳台，一抬头就望见了用法术飞到天上去的菲琳。 和阳台上的希加拉开了足够长的距离，菲琳终于恢复了一点冷静。 对啊，我根本没必要慌的，一开始从阳台飞出来就行了，这兽人又不会飞！ 她俯瞰着站在阳台上和自己对望的希加，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哈哈，傻了吧，臭兽人，老娘会飞！”菲琳朝着希加嚣张地大笑起来，“你想抓住我呀？嘿嘿没办法呢，杂鱼兽人上不了天！哎呀，上面的空气可真新鲜呀，可惜你上不来！” 说完她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复仇的快意，从昨天那节课开始她憋屈了整整一天，这会儿终于找到报一箭之仇的机会，她当然得可劲儿找回场子。 所以她没有飞走，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中，继续指着阳台上的希加全力嘲讽：“哈哈，杂鱼兽人，杂鱼兽人，不会飞的杂鱼兽人，就凭你也想教训我？赶紧滚回老家去吧！！” 面对她的挑衅，希加显得很冷静，他攥紧之前划破的手掌，用指甲再次扎破伤口，然后用力拍了拍手。 菲琳愣了一下，她认得出这是希加昨天施展兽魂召唤的架势。 “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费力钻研自己本来不擅长的萨满巫术吗？”希加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摊开手，将几滴血从阳台上洒落出去，“就是为了弥补没有坐骑的时候不能飞的短板啊！” 他洒落出去的血突然化成了一大团的血雾，一道幽灵般的影子在血雾中若隐若现。 那道影子突然振翅，令血雾翻涌，带着血雾在四楼这个高度盘旋起来。 菲琳震惊地看着那虚影在盘旋的过程中逐渐显现出了实体，那竟是一头强壮的双足飞龙，兽人军队最常见的飞行坐骑！ 希加突然翻过栏杆跳出了阳台，那头双足飞龙嘶鸣一声振翅上前来，用后背接住了希加。 和雷牙部落开战之前，联盟一度以为凭借狮鹫骑士、飞马弓箭手和法师部队组建的空中联队，可以轻松占据制空权然后碾压兽人的部队，未曾想到兽人中也有一套成熟的空中和对空作战体系。 只有兽人战士中的佼佼者，才有资格被选拔为骑着双足飞龙纵横天空的兽人风骑兵！ 看着希加就要骑着飞龙兽魂朝自己攀升上来，菲琳一下子慌了神，她一边施法远离，一边用短杖对着希加大喊：“滚开！你别逼我把你打下去！！” 希加见状，立刻操纵兽魂俯冲了下去，迅速降低了高度，飞向地面。 “呵呵，怕了吧？”看着希加主动远离自己，菲琳稍微松口气。 其实她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维持飞行魔法相当消耗魔力和专注力，以她的水准，还想再额外发动攻击魔法是很困难的，就算好不容易打出来，威力和精准度都很难说，以那头双足飞龙的灵活度，很轻易就能躲过去。 不过这也足够了，归根究底那兽人压根就没有能对付自己的远程手段，还想跟她玩空战？ 正当菲琳思考该如何趁机嘲笑对方的时候，她突然望见希加飞到贴近地面的高度，却没有减速，而是从花坛上面一掠而过。 掠过去的瞬间，他令飞龙骤然翻转了一下，自己用双腿勾住飞龙翅膀根部，秀了一把倒挂的飞行杂耍。 在倒挂着的那短暂瞬间，他伸手在花坛里铲了一捧泥土。 随后飞龙再次嘶鸣一声，重新振翅朝天上的菲琳飞去。 与此同时，希加左手捧着那一团花泥，右手抓过一小团手指迅速揉搓几下，就在手心里盘出了一个泥球。 这家伙怎么突然开始玩起泥巴来了？菲琳看得有些傻眼。 “你别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哈！”菲琳这次抬起短杖，真的动起了攻击的念头。 她准备先打一发魔法箭吓唬吓唬对方，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小心打中，现在对方这个高度掉下去应该也摔不死。 打定主意她就开始默念咒语，这时希加右手一挥，将手里的泥球扔了出去。 “什——”菲琳只看到一道残影朝着自己笔直冲来，还没反应过来，那颗泥球就在她额头上炸开了。 “啊！”她在天上一仰头，散落开来的泥土粘得她满头满脸都是，还有一点在她张口惨叫的时候掉进了她嘴里。 泥球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股直贯脑门的冲击却打断了她的施法，甚至让她差点因为分心维持不住飞行的平衡，一下子从天上往下滑落了几米。 而且虽然伤害不大，这攻击的侮辱性还是很强的。 “呸呸呸！”菲琳吐掉嘴里的泥沙，对着希加怒不可遏道，“混账兽人，你竟然敢这样对——” 啪！ 又一颗泥球在她脸上炸开。 希加根本没跟她废话，不断地抓起泥巴朝她投掷过去，他投得又快又准，很快就打得菲琳招架不住，只能惨叫着在天上抱头鼠窜。 在他的部落，有一项传统运动竞技项目就是飞龙投弹，风骑兵在赛场上划定的范围上空飞行，每个选手带一个箩筐装着染成不同颜色的泥团，然后用泥球相互投掷，被击中一定次数者淘汰，最后靠清点击中次数计算得分，而希加在这个运动上一直是冠军宝座的常客！ “老师，她要是掉下来会很危险的！”柯可莉在楼下看着这一幕担心地朝上面喊道。 “放心，我会接住她。”希加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啊！我的衣服！！”菲琳眼睁睁看着又一团泥巴粘在了自己最中意的这件法袍上面。 她在天上被希加一路追赶，终于有点吃不消了，飞行魔法相当消耗魔力，对法师来说跟一个人全力奔跑差不多，实际上是没法用来长距离移动的。 她泪眼汪汪地逃窜，最后绕过了一栋教学楼，以此为掩体暂时从希加视野中消失，然后落到了地上。 “该死的兽人，我迟早要把你……”菲琳恨得牙痒，这一刻她的心里充满了屈辱。 但眼下她连拍掉身上的泥土的空闲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在希加追过来之前，赶紧找个地方藏身，事到如今她无论如何都是要撑到下课才行了！ 可是要躲到哪里去呢？那兽人能找到女生宿舍来，肯定掌握着某种追踪的方法。 菲琳慌里慌张地寻找藏身之处，这时一道声音从旁传来：“同学，这边！” 她一转头，看到不远处长廊的柱子后面有个穿着高年级制服的女生在朝自己招手：“到这边来！我们来帮你躲开那个兽人！！” 片刻的犹豫，菲琳选择朝长廊那边跑了过去。 “跟我来！”那女生领着她朝小礼堂的方向跑去。 第22章 猎人的观察力 希加骑着飞龙降落到了地上，四下张望。 从刚才的飞行轨迹看，菲琳已经快维持不住飞行术，应该是降落在了这附近，然后又找地方藏起来了。 他吹了声指哨，一头座狼的兽魂很快就赶了过来，在他的控制下开始在地面搜寻起菲琳的气味。 座狼很快就发现了线索，带着希加朝不远处的长廊移动。 希加一路追踪过去，忽然座狼抬起了头，朝着一条小径叫了一声，这意味着它闻到目标的气味一直朝着这条小径延伸过去。 希加转过脸，这条小径没有其他岔路，尽头是一座古朴的小礼堂，周围没有其他掩体，菲琳应该是躲进了那栋建筑。 他立刻大步走过去，发现小礼堂的门口蹲着一名穿着校工制服的男性精灵，戴着头巾和防尘面纱，正在拿着测量工具对着小礼堂的门不停摆弄。 一察觉到有人接近，那名校工立刻起身转过来。 “啊，你好像是那个刚来的兽人教师对吧……”看到希加的时候，校工明显愣了一下，“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在抓一个逃课的学生，请让我进去找找。”希加说明了来意。 “这样啊，可是我一直在这里工作，没有人进去过呢。”校工摇头说。 “那个学生说不定是从其他地方溜进去的，让我进去看看。”希加坚持道。 “您别说笑了，这座小礼堂是学院的历史建筑，现在正在接受定期检修，门窗都被封闭了，学生怎么可能溜得进得去呢？”校工说。 “让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希加就要去推门。 “不行啊！”校工一下子拦在了他前面，“这扇门还在保养，刚拆了几个部件做检查，现在动不得！这玩意可是古董，弄坏了我们都承担不起责任的！” 希加停下动作，看看这扇门，又看看眼前的校工，问道：“你确定没看到有人进去？” “当然啊，我都不明你有什么好怀疑的。”校工耸了耸肩，又补充道，“不过刚刚倒是有人从你过来的方向经过了一下，朝那边去了，我也没看仔细，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希加低头想了想，最后朝对方点起了头：“这样啊，那好吧，我去那边找找看。” 说完他就回身离开了小礼堂，带着兽魂朝对方指示的方向跑去。 “校工”目送希加消失在附近那座钟楼的拐角，防尘面纱底下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随后他悄无声息地推开背后的门，溜进了小礼堂。 这时，希加又重新从钟塔的拐角现身，然后走回到了小礼堂前，蹲下身去。 地上有一点散落的泥土，用手捏起来捻了一下，泥土还有点水分，质地和花坛里的花泥相似，多半是从菲琳身上掉下来的。 刚刚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他在部落是个优秀的猎人，猎物留下了这么明显的踪迹，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比起一个不认识的校工的证言，他当然更相信座狼的鼻子，还有自己打猎培养出来的观察力。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说谎搪塞他，但既然对方自己进去了，他也可以免去了先拜托芙莉雅用使魔观察一下窗户的步骤。 他径直走向了正门。 …… 在希加和校工在底下对话的时候，小礼堂的二楼，菲琳正坐在椅子上，接受着聚在这里的学生的招待。 “擦一下吧，看得出来受了不少罪呢。”把她带来的那名女生热心地递上毛巾，“放心吧，那兽人找不到这里，楼下会有人把他打发走的。” “谢谢。”菲琳赶紧拿毛巾擦起脸和头发上沾着的泥巴，同时观察周围。 这里的学生似乎都是高年级进阶学院的学生，聚在这里不知道在搞什么社团活动。 不过菲琳多少还是能看出一点端倪的，因为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画像，那明显是一张兽人的脸，然后有人用红色的油漆在那张兽人的画像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你们也是在组织反对那个兽人在这里教书吗？”菲琳试着朝那女生问道。 “准确地讲，我们反对的是整个联盟跟那些兽人签署的协议！”一名颇有几分领袖气质的精灵男生走到菲琳面前，伸出手要和她握手，“我是联盟复兴会的主席，欢迎你加入我们，菲琳同学！” “我还没说要……”菲琳怔了一下，没握住对方的手。 “你不加入吗？”社团主席微笑着摊开手，“明明在那兽人手底下吃了那么多苦头，却不希望把对方赶出学院？” “当然希望他滚啦！我可是一直在组织班上的人反抗呢！”说到这里菲琳又突然有些泄气，“可是，那个兽人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你做的事情，我们这边也有所耳闻，我们其实有在关注你，所以才能及时地帮到你。我觉得，你的目标是很明确的，只可惜用错了方法。”社团主席背手站在菲琳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明明有更好的资源可以用的！” “什么资源？”菲琳下意识地问。 “你的父亲，晨星公爵，银月王国特级法师，联盟法师协会副主席，他的影响力足以动摇联盟诸国的外交政策。”社团主席说道。 “你不会不知道我父亲他……”菲琳皱起眉头。 “对，我知道。晨星公爵是停战协议的倡导者之一，最近还在推行跟兽人的贸易谈判，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但在这件事上，他显然是做出错误的决断。”社团主席一脸惋惜地说道，“但反过来，如果他能及时醒悟，改变态度，反而能对如今挟持着联盟的那些软弱派系造成打击，大大修正联盟如今针对兽人的错误决策，不是吗？” “想让我劝说我父亲还是别想太多了，他不会听我的，他可比你们想象中的顽固得多。”菲琳没好气地回道。 她父亲连让学院把她塞进十三班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又怎么可能听她在国家大事上指指点点？说到底，她现在其实还在为调到十三班的事情跟父亲闹别扭呢。 “所以说啊，你用错了劝说的方法。”社团主席笑着摇头，“你的父亲，再怎么严厉，再怎么顽固，也肯定是关心着你的吧。尤其是对于你的人身安全，他肯定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 “你……你想说什么？”菲琳察觉到这话的苗头有点不对。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声称自己被那兽人做了什么？他难道还会坐视不管吗？”社团主席意味深长地说道。 菲琳眨巴了两下眼睛，花了两秒钟才想明白对方的意思，顿时瞪大眼睛：“什么？你要我对外面说我被那兽人给……开什么玩笑，我以后要怎么见人？” “不需要大肆宣传，你只要跟你父亲这么说就足够了！”社团主席纠正道。 “你是要我在我父亲那里诬陷那个兽人？”菲琳微微皱眉。 “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这一个小小的谎言可以拯救这个国家，拯救整个联盟。”社团主席用力一拍菲琳的肩膀，“菲琳同学，为了整个联盟的未来，请您认真考虑一下！” 带着几分诧异，菲琳看看用热切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社团主席，再看看周围目光同样热切的其他学生，然后思索了片刻。 “你们……”她突然皱起眉头，抬手将社团主席的手从肩膀上拨开了，“想利用我是不是？” 第23章 兽人的教诲 菲琳这话一出来就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你们这么了解我，怎么不打听打听我为什么会被塞到现在这个垃圾班级去？”菲琳说着站起身来，一脸鄙夷地看着在场的众人，“原因很简单，因为原来的班上有两个婊子在背后说我的闲话，我打烂了她们的嘴！现在我在你们身上，闻到了和那两个婊子一样的味道！” 其他的人立刻感觉到了冒犯，面露愠色，只有社团主席依旧心平气和地和菲琳商量：“别这样，菲琳同学，这不能混为一谈，我们现在可是主动跟你商量，征求你的意见呢。” “少来了！你们这种手段都用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说着我只要跟父亲这么说就好，回头你们肯定也会为了把事情进一步闹大开始添油加醋地到处宣传吧？”菲琳瞪着社团主席，“我去冒险帮你们诬陷兽人，你们在后面坐享其成，想想真叫人恶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然也不在乎牺牲，只是没有条件，事实上我们中已经有人因此被捕了！菲琳同学，您应该先抛开个人的利益得失去考虑这件事的意义，这不是赶走兽人这么简单的事，这是为了修正你父亲的错误，为了修正整个联盟的错误，这是为了联盟的未来！”社团主席正色道。 “哼，我没兴趣！”菲琳直白地拒绝，“说白了我主要就是讨厌兽人罢了，我会自己对付那个兽人的！不需要跟你联手，滚开！” 说完她就推开了社团主席准备离开这里，虽然她也常抱怨联盟对兽人的决策不够强硬，但她其实主要只是对兽人比较厌恶而已，什么国家和联盟的未来之类的她并不关心，这些人一看就有些魔怔，还是尽可能远离为妙。 社团主席在她身后叹了口气：“为了达成崇高的目标，我们不介意不择手段，也不介意为之献身，既然你如此不情愿，我们也只能执行备用的计划了。” 语毕他就悄悄抽出腰带上固定着的短魔杖，这时菲琳突然转身魔杖照着他一指，先发制人地打出一发雷光箭。 电弧击中社团主席，瞬间击倒了他。 “混账，别以为你们年级高我就怕你们！！”菲琳开口骂道。 察觉到这些人面色不善，她就做好了吧不得不动手打架的心理准备，悄悄默念好了咒语，她在基础学院是能争夺首席的种子学生，施法水平甚至超过了许多高年级的法师学徒。 “抓住她！”立刻有人大喊，好几个人立刻冲向了菲琳。 菲琳左躲右闪，但很快就被众人逼向了死角。 虽然撂下了那样的话，但这么多人数她肯定还是应付不来的。 她眼看着三名身强体壮的男学生小心朝自己逼近过来，其中一名显然是进修圣骑士专业的学生还召唤出了一面圣光铸就的圣盾顶在前面防备她的魔法，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两名法师学员也开始念咒，准备用魔法制服自己。 情急之下菲琳踢翻了旁边的桌椅阻挡这些人，摆在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噼里啪啦碎裂开来，茶壶茶杯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洒落一地，白色的蒸汽氤氲开来，但这点阻挡也只能拖延时间，男生们一脚把倒下的桌子踢开，踩过地上的水洼继续将菲琳逼向墙角。 这时候，菲琳竟莫名其妙地回想起了希加昨天说过的话： “任何身外之物，哪怕是一根绳子，也要最大化的发挥出它的作用，武器、术法亦是如此！” 用不着你提醒我啊臭兽人！ 虽然有一点不爽，她还是顺应着脑海中刚刚出现的灵光一闪，用短杖指向散落在地上的热水。 水雾术！！ 那些人脚下的水洼突然爆发出一声“刺啦”的声响，然后骤然爆发出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将他们覆盖了起来。 水雾术是制造雾气用来遮蔽视线的法术，法术直接施展起来其实还是相当花时间的，在空气干燥的时候可能还会施展不起来。 但如果有一定量的水作为媒介，最好是热水，那熟练一点的法师是能做到在一瞬间让雾气覆盖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就像烟雾弹一样。 “不好！”视线突然被雾气遮挡，这几个社团学生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一名法师只能朝着菲琳原来站着的地方盲射一发魔法箭，却打在了墙上。 趁着对方手足无措，菲琳已经趁机绕过他们溜出了墙角。 与此同时，她开始默念咒语施展起新的法术。 这时还有一名社团的法师学生反应过来，施展操纵气流的法术将水雾吹散，众人开始四下搜寻菲琳的身影，然而谁都没能找到她。 “该死，她逃出去了！”有人说着就要开门出去追。 “都别慌！门没有开过，她是用了折光隐身术藏起来了！把守住门，她维持不了太久的！”刚刚被法术电倒的社团主席一边扶着椅子起身，一边大声指挥一名学生把门堵上。 “隐身术都能这么快用出来？”一名法师学生惊讶地嘀咕，要知道他们这些高年级学生，都极少有人能熟练地掌握这种高技巧的术法。 此时，用折光的技巧遮掩住身形的菲琳正蹑手蹑脚地朝一间窗户走去，她准备趁这些人关注着门的时候，打破窗户跳出去，二楼这个高度，她只要稍微施展个羽落术就能安然无恙地出去。 一言不合就要控制她，这帮人果然别有用心。 但就这点水平也想抓住她？哼，比起那个兽人都差远了呢。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挡在了她正前方。 那是一个穿着校工制服的男性精灵，戴着头巾和防尘面纱，背着手直挺挺地站定，正眯起眼睛看向她这边。 正当菲琳为之感到诧异的时候，那人带着笑意开口了：“想去哪儿，大小姐？” 他看得到我！？ 菲琳心里一惊。 法师的隐身术本质上是折射周围的光线，大多数法师的施法精度实际上并不能做到毫无破绽，隐身之后移动起来，仔细观察的话，是能在移动的轨迹上看到一点不自然的光线扭曲现象的。 但在这座昏暗的小礼堂里，要抓到这点蛛丝马迹极其困难，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照样没能发现她，这个人难道有这么敏锐？还是说，只是虚张声势…… 菲琳迟疑地思考，突然看到这名校工的身形像一团虚幻的烟雾扭曲起来。 菲琳还没反应过来，一记手刀从背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24章 年轻人要自重 “唔！”这手刀并没有让菲琳感觉到任何疼痛，但被打中的瞬间，这一侧半边身子就当场麻痹了。 她摔倒在地上，隐身术也随之解除。 她诧异地抬起脸，看到刚刚站在前头的那个“校工”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另一个站在她身后一模一样的身影，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在背后袭击她的才是真身，刚刚出现在前面的，是他的分身幻影。 麻痹之触，还有分身幻象……这居然还是一个高阶的刺客！ 菲琳有点懵，这种水平的刺客，在这座学院的刺客专业的教师里都没几个，怎么会在这里当校工，还跟这帮脑子拎不清的学生待在一起？ “导师抓住她了！” “不愧是导师！” 社团的学生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冲过来，准备把菲琳控制起来。 “滚开……唔唔唔！！”菲琳努力反抗，却只有半边身子能动弹，学生们七手八脚地摁住她的手脚，把她的嘴捂上，准备拿绳子捆住她。 “喂喂，别把她弄伤了，她可是用来劝诫公爵的重要人质。”导师背手站在一旁提醒。 这就是复兴会这帮学生所谓的备用计划——绑架公爵之女，直接要挟公爵取消贸易谈判！ 但对于在背后主导一切的这位所谓的“导师”来说，这才算是一趟正经活儿。 他本来就是一名黑道佣兵，长期受雇于一个发战争财的联盟跨国商团，绑架跟商团利益冲突的要员家人这种脏活儿也是他们这些人的业务范畴，虽然出了事就会被当弃子，但报酬丰厚，总有人愿意刀口舔血。 他潜伏在这座学校，除了煽动这里的学生造势，还有个工作就是为了这类“大单子”做准备，这所学院的学生有不少贵族权势家的孩子。 原本他们不至于想冒险动晨星公爵这样的大人物，但晨星公爵除了推动和平协议居然还想让联盟跟兽人做生意，这就完全动到商团的蛋糕了，商团也考虑起了这种强硬的手段。 这些学生中会有人打起晨星公爵女儿的主意，其实离不开他在背后对一部分激进成员旁敲侧击的诱导。 一切就是这么顺利，控制住公爵之女，回头他就可以按计划在这帮学生们的掩护下带着人质转移出校。 到时候他就带着人质去领赏了，警卫兵能抓到的也只有复兴会的学生，而这帮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小家伙还会为他守口如瓶——当然，他们想供也供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面纱底下的脸上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来，而这一次，他没必要再特意用咳嗽去掩饰了。 砰！ 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这座演讲厅的大门忽然被人踹开，方才堵在门前的那名学生“啊”地一声跟着被踹飞了出去。 众人都诧异地望向门口，然后一齐屏住了呼吸。 山一般高大的兽人跨入这个空间，带着沉厚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我来找个人……”希加说着走进来，看到现场这么多人忽然也愣了一下，“嗯？”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那名校工，又看了看墙上那副被打上红叉的兽人画像，最后目光定在了被几个学生包围着抓住手脚的菲琳。 意料之外的场面让双方都陷入了沉寂，许久，希加先开口了：“菲琳。” 被捂着嘴的菲琳疑惑地眨巴起了眼睛。 “虽说，我也听说联盟的国家比我们开放……”希加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但我觉得年轻人还是应该稍微自重一些啊，在学校里搞这种多人运动有点夸张了，当然如果这些确实都是你的正式对象当我没说，但至少换个正经的地方吧……” 菲琳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朝希加瞪大眼睛。 趁着捂她嘴的那名学生因为希加的出现分心之际，她扭头挣脱出来，怒而朝希加大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这明显是他们想绑架我啊！快救我呀！！” “真的吗？”希加疑惑地皱眉，然后指向墙上挂着的那幅被打叉的兽人画像，“可我看他们跟你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 怎么看这里都在举办什么反对兽人的聚会，而菲琳也一直都因为他是兽人而跟他作对，他们看起来应该是志同道合的。 “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先救我再说啦！！”菲琳急得不行。 在一旁的社团主席急忙继续捂住她的嘴，然后朝他们的导师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导、导师，这该怎么办？” “唉，麻烦起来了。”导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他其实还是相当冷静地朝着兽人走上前去。 都做到这一步了，自然不可能随便收手。这兽人虽然暂且还没出现在雇主的处理名单上，但既然他撞破了现场，那也就只能下手做掉了。 反正已经夸张到去绑架要员的女儿了，解决掉一个派过来搞文化交流课的兽人也不算什么了，这对雇主来说也是有利的，他们不会追究。 反过来要是因为一个兽人就让如此重要的计划功亏一篑，以后他是没法在业界混下去的。 希加察觉到对方的战意，也摆出了架势，他不清楚对方动手的理由，但有人动手，他就应战。 小心啊兽人，这个刺客很强的！ 菲琳挣扎着想要提醒希加，但嘴却被捂得死死的。 见到导师准备正式出手，社团的学生们一个个面露喜色——碰上他们的导师，这个兽人今天算是完蛋了！ “我不会小看你的，我猜你应该多少也有些本事……”导师说着手腕一动，一把袖剑从他右手袖口伸出，“但你今天确实运气不好。” 他没直接参加过跟兽人的战争，却也在业界听说过战场的真实情报，知道兽人不是对内宣传的那种草包。只不过关于希加这种被封锁的消息，他一介佣兵是无从得知的。 他自认在佣兵界也算是个人物，哪怕是这里的教师，除了那几个顶尖的特聘人物，其他的在实战方面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一个兽人那边派来搞文化交流的角色，他是想象不到自己会输的。 下一刻，他的身影扭曲起来，然后骤然分化成了五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刺客么？”希加认出了这个伎俩是刺客的分身幻影，其中只有一个是真身。 五个刺客同时发动，迅如脱兔，从不同的方位冲向希加，同时注意躲避希加反击，手中的袖剑蓄势待发！ 他还完全消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让人根本无从辨别真身，刺客这种千变万化的攻击形式，对战士来说是很难应对的。 直到导师近身，希加还在来回观察，而导师真身的袖剑已经锁定了他的一处要害。 得手了！导师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忽然，希加抬脚往前用力一跺！ 战技，战争践踏！ 轰然巨响，青石砖的地板骤然碎裂，蛛网般的裂痕扩散开来，以希加为中心的地板骤然凹陷，看起来差一点就要被希加踩塌下去。 脚底下的震动和地形变化让导师脚下出现了一瞬的不稳，他很快就找回了平衡，但希加没有漏掉他动作这短短一瞬的迟滞。 只有有实体的本体才会受到这种攻击影响，那些分身没有实体，压根不会被绊倒，虽然也能在本体的及时反应下快速模仿本体的动作，但多少还是会有延迟的。 “找到了！”希加立刻瞄准本体挥拳。 导师慌忙刺出袖剑，但希加的上勾拳先一步轰在了他下巴上。 冲击和剧痛自下巴贯穿到他的头顶，在失去意识之前的一瞬，他听到了颅内回荡起下巴碎裂的声响。 他整个人笔直地向上飞起，砸穿了木质的天花板卡在缺口中，就这么笔挺挺地挂在了这里。 社团的学生们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缓缓抬起头，看着从天花板上垂下的他们导师晃荡着的双腿。 “水平凑合吧。”解决了对手，希加吹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心想，“跟夜莺比还是差远了。” 第25章 该是惩罚的时间了 这个时候还是有不少社团学生没办法接受眼前现实。 仅仅一个回合的交手，他们一直崇拜不已，实力足以盖过这里大多数教师的复兴会导师，居然就被这么一个兽人给当场秒杀了？ 要知道他们以前可是还有考虑过由他们这帮学生直接联手，打这个兽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方案啊！ 干掉了那名刺客后，希加大步朝按着菲琳的学生逼近。 这股庞大的压迫感让众人纷纷如梦初醒，好些人已经慌了阵脚，社团主席率先反应过来，指着希加大喊： “别慌！展开队形！我们一起打倒他，为导师报仇！” 剩下的学生闻言稍微冷静下来了。 他们已经做出了足以让他们蹲大牢的严重事情，眼下他们除了殊死一搏外，已别无他法。 他们是月灵学院的高年级学生，是肩负着这个国家未来的精英。只要他们打好团队配合，只要他们点燃满腔热血放手一搏，就算是这个打倒了他们导师的兽人也不是不能战胜的！ 但眼前的兽人，很快就让他们体验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绝望。 “为了联盟！”这么喊着冲上前去的圣骑士学徒在身前召唤出圣盾，却被希加抬起一脚直接踹碎了圣盾，连带着男生自己也被踹到了演讲厅的另一头； 另一名刺客专业的女生踩着桌子跳到柱子上，然后奋力跃向兽人的头顶，意图从上方发动突袭，却被希加随手挥出一巴掌拍飞出去。 一个矮人学生冲过去试图抱住兽人的脚为大家争取时间，却被兽人先一步伸手抓着腰带拎了起来，然后像扔石头一样砸向试图施法的两名法师学徒，将他们一齐砸翻……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社团主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悲壮”地一个个牺牲在兽人割草般的攻势下，不由得彻底慌了神。 情急之下，他抓起还有些动弹不得的菲琳挡在身前，抓起一把仪式用的短刀夹在菲琳的脖子上，用颤抖的声音朝希加喊：“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仅仅一名兽人，一名在联盟的宣传中愚钝落后的兽人，竟然以压倒性的力量，将他苦心经营的代表着联盟未来的社团联盟复兴会彻底碾碎了。 这完全超脱他认知，让他根本无法接受的荒诞展开，一时间击溃了他的理智，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菲琳脸都被吓白了，对方手里的刀尖刺得她脖子有点疼，她能感觉到这个陷入疯狂的家伙真的做得出来。 希加真的站住了脚步。 “对了，就站在那里，不许动！”社团主席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机会，在心里默念起了攻击魔法的咒语。 这时希加开口了：“菲琳，咬紧牙关。” 菲琳一怔，看着希加开始吸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喂你该不会是要——” 话音未落，希加猛地开口，爆发出了一声雷鸣般的神威战吼。 巨响一下子震飞了菲琳和社团主席的意识，社团主席两眼一空，强烈的恐惧让他的身体直接瘫了下去。 还未等他回过神，希加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他的脸上。 带着满嘴断裂的碎牙，社团主席飞了出去，砸穿了远处的演讲台，身体卡进破洞，只留着下半身露在台前。 “哼。”希加意兴阑珊地拍了拍手。 这样的打斗跟在公园里横扫一帮淘气的小鬼没什么区别，他的心根本起不了一丝波澜。如果这里全员都有刚才那个刺客的水准，那倒勉强还能有点战斗的刺激感。 然后，他低下头，看向还捂着耳朵在地上翻滚的菲琳。 “呜呜，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啊！”菲琳捂着耳朵呜咽，两天连续遭到这般折腾，她感觉自己就要聋了。 这时，她看到希加那比自己的脸还要大上一圈的靴子踏在了自己面前。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希加俯下身，将惊魂未定的菲琳整个人提了起来，扛在了自己肩膀上，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都结束了。” 菲琳终于缓过来了，诧异地转头去看希加：“兽人……” 如果是平时这兽人把自己这么抓起来，她肯定要失声尖叫起来。 但现在，对于尚且心有余悸的她来说，及时救出了自己的兽人这宽阔的臂膀，竟意外地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安全感。看到她站不起来将她直接扛起来这个看似粗野的动作，在这一刻也仿佛体现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绅士风度。 正当她还在扭捏该不该放下面子老老实实道谢的时候，希加突然将扛在肩上的她翻了过来移了下位置，让她横躺在自己肩上，用后颈支撑住她的腰部，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摁住了她的大腿，就仿佛准备要做颈后杠铃深蹲，而菲琳就是那个杠铃。 在菲琳反应过来之前，希加继续开口说道：“所以，现在该是惩罚的时间了。” “诶？”菲琳整个人都懵了。 下一刻，希加怒吼一声开始发力，后颈顶着菲琳的腰，固定脖子和大腿的双手往反方向折，令她整个人反弓起来：“老子的课也敢带头逃？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抓住逃课的学生然后狠狠惩罚——虽然中途被一帮不明所以的家伙搅了下局，希加依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根本目的。 “呀啊啊啊啊啊啊！！”菲琳当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这时，手持法杖芙莉雅冲进了演讲厅。 通过使魔的耳目，听到希加进入小礼堂后里头传出的动静，她就意识到可能出了事情，离开办公室赶了过来。 然后展现在她面前的是这样一幅光景： 桌椅倾倒，墙壁破损，现场一片狼藉。一帮学生，横七竖八地倒在各个角落，天花板上卡着一个穿着校工制服的家伙。 而希加，站在正中央一边对菲琳使用兽人摔跤技一边怒吼：“这就受不了了？还有二十圈跑步和两百个俯卧撑在等着你！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吧！！” “停停停，要裂开了！这次真要裂开了啦！！”菲琳不停尖叫。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芙莉雅拄着法杖陷入了迷惑。 只不过有一点她是明白的，人员救治和其他各各方面的善后工作，以及小礼堂的修缮——这还是栋历史建筑，修起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总而言之，她接下来，是真有的忙了。 第26章 要不还是休学算了 当天傍晚，校长办公室。 “今天可真是忙坏了，没想到你刚来，就能发生这么些夸张的事件。”芙莉雅以手托腮，坐在茶桌对面的希加说道。 “你这是在抱怨我做过火了？”正在吃茶点的希加抬头看了一眼芙莉雅。 “怎么可能，你可是帮我揪出了潜入在学院里的罪犯，拔除了一个非法团体，阻止了一起针对学生的绑架案件，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芙莉雅微笑着说道。 “那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看到我都是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希加直白地问道。 就连现在，芙莉雅对他展露的微笑都带着一种非同寻常的压迫感。 “托某人的福，我很快就要在学生中传出流言蜚语了，你觉得我的心情能好吗？”芙莉雅脸上的微笑魄力更甚。 “什么？这个学校里还有人敢传你的闲话？”希加有些意外。 看着对方这副毫不自知的模样，芙莉雅突然感觉有火也不知道该朝哪处发了。 最后她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先把这事翻篇了：“算了，关于这次的事件，我们目前联合治安署那边查明的情况只有一小部分。那名校工，其实是一名在道上小有名气的佣兵。停战协议签署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应聘成为月灵学院的校工了，那个秘密反对和平协议的社团，也是在他引导下建立起来，那些缺乏足够认知，却又充满行动力的学生们总是最好煽动的。” “一个佣兵对国家大事这么关心？他参加过战争？跟兽人有仇？”希加问。 “完全没有，多半是拿钱办事吧，他应聘的各种身份文件都是精心伪造的，显然背后藏着有钱有人脉的雇主。”芙莉雅回答。 “能审得出来吗？”希加又问。 “据说嘴巴很牢呢。想来也是，雇主敢让他做这种事，多半是要有一点职业素养，又或者是有把柄拿捏的。不过，拔出萝卜带出泥，从他那些身份文件入手应该也能直接查出点端倪来，候选的幕后黑手也就那几个，一步步来吧。”芙莉雅平静地回道。 “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处理咯。”希加知道这事已经轮不到他管了，也就干脆不去挂心了。 “然后，关于今天的事情，我也派使魔送信联络了菲琳同学的家长，我的老师晨星公爵，他回复说想要亲自见你一面，让我代他问一句你是否愿意赏脸？”芙莉雅看着希加问道。 “其实不用他提，我也想见见他。他女儿在学校里的表现太糟糕了，作为指导教官，是该请一次家长了。”希加抱起手来。 “实际上，他下午就来学校拜访过了，你既然这么说……”芙莉雅看向窗外，在外头候命的一只使魔斑鸠立刻飞了出去，“我就跟他说一声吧。” 两人坐在办公室继续喝了一会儿茶，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一名学院职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校长，晨星公爵来了。” “好的，请进吧。”芙莉雅说着站起身，面朝门口。 职员打开了门，晨星公爵拄着手杖缓步走进办公室。 希加也站起来转过身，看到了一名高瘦的男性精灵，表情不苟言笑，面容看起来倒不显老，但头发已经斑白了。 他的右半边脸扣着银色的面具，似乎用来遮掩伤疤用的，手和右脚也都是银色的金属义肢，他似乎靠着法术精细地操纵着义肢，让自己走路的样子尽可能接近常人，但希加还是能从姿势看出来他走路有些不平衡，必须靠手杖辅助。 除此以外，希加还看到菲琳·晨星正一脸不安地跟在公爵后面。 跟希加对上视线的瞬间，菲琳立刻紧张地垂下了脑袋。 芙莉雅和晨星公爵才见过面，双方没再寒暄，只是相互点了点头。 随后公爵主动走向希加伸出手：“久仰大名，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你，雷牙部落的英雄，希加·雷霆咆哮。” “我也是，公爵阁下。”希加郑重其事地与对方握手。 “这次的事情，请允许我，作为一名父亲，向您致以诚挚的感谢，还有……歉意！我这个女儿，着实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晨星公爵说着微微躬身，又转头看了眼女儿，“菲琳。” 菲琳明显紧绷起来，脸因为害臊泛起了红晕。在父亲严厉的注视下，她还是扭捏地走上前，向希加低头，很小声地说道：“对不起啦，然后，那个……谢了。” 晨星公爵重新看向希加：“时间紧迫，请原谅我没来得及准备像样的谢礼。回头我会托人送来，到时候还请您不要嫌弃。” “不必这么客气，我只是做了自己职责之内的事情。”希加稀疏平常地回答。 “我一直忙于工作，疏忽了对子女的教育，她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这次事件造成的所有损失，就由我先行垫付吧。”晨星公爵认真地说道。 “这件事，我这边会妥善处理的，老师。”芙莉雅客气地回道。 “另外，我准备让菲琳休学一段时间。”晨星公爵突然又来了一句。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尤其是菲琳，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睛去看公爵：“父亲！？” 她从未想过，这件事闹到最后，学校还没提出让她退学，自己的父亲不说在那个时候为她争取一下，还主动提出了休学。 “在你打伤同班同学的时候，我就该引起足够的警觉了。事到如今，你又在学院里三番两次地挑衅老师，惹出事端，最后还引火上身……是该好好负起责任来了！今后我也会放下一部分工作，和你母亲一起好好教导你，你先在家，好好反省一段时间再说吧。”晨星公爵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是，可是……”菲琳想要说些争取的话，却被父亲冷硬的眼神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师……” 芙莉雅也准备说些劝说的话，这时希加开口了：“抱歉，作为她的指导教官……我是说班主任，我没法同意这种做法。” 菲琳意外地看向突然表态的希加。 “我听说，她在被劝诱的时候，严词拒绝了那些人。这说明她还是保留着基本的是非观和判断力，这可能也是得益于您的严格教育。针对我的课程，她确实做了许多幼稚的举措，但还没有到我管教不了的地步，我认为这种时候让她脱离学校的教育，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希加沉声说道。 晨星公爵认真考虑起希加的话来，菲琳怔怔看着突然为自己说话的希加，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感动的神色来。 晨星公爵认真地打量着希加，然后开口说道：“在战场上的时候，我们的部队遭受了部落的伏击，我在炮击中失去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我的部队仓皇撤退，而我躺在战场上，除了等待死亡别无他法。但后来，我还是获救了——兽人的部队发现我还活着，不仅没有杀了我，还给我做了治疗。之后兽人部队向我们的大本营派出了一名使者，一番谈判之后，联盟答应完全撤出那片阵地，而他们向联盟释放了战俘和伤员，我也因此才能活着站在这里。” 菲琳出神地听着，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父亲在战场上遭遇的这番细节。 “我们清楚联盟的实力，这场仗，我们本来就是奔着谈判的目标打的。”希加坦然说道。 部落之所以在这场战争中采取善待战俘的决策，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将来方便通过谈判达成停火。 “说来惭愧，以前我也对你们颇有成见。但通过这件事，我认识到了，面对一个可以对话的文明，却选择用战争给彼此带来苦难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比起那些失去生命的士兵，我能拖着这样的伤残之躯回到妻女身边，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很幸运了。 希加先生，今天的事情，您和您的部落一样，向我展现了一种值得信任的品质。我考虑过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确实应该……稍微给孩子留一点耐心，那菲琳她，以后就麻烦您了！”晨星公爵说着再次低下头去。 “请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用最严厉的手段，狠狠地管教她，让她永远不敢再犯类似的错误！牢记纪律和责任！！”希加突然握紧拳头竖起拇指，充满自信地笑道，嘴里的獠牙闪耀起洁白的光芒。 说完他还瞥了一眼菲琳：“今天因为调查工作中断了，但不要忘了，你还欠着昨天和今天的惩罚没做，二十圈，还有两百个俯卧撑！我会让你用自己的身体好好记住恣意妄为的后果！！” 菲琳脸一瞬间变得煞白，眼里的感动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恐。 要不还是休学算了……她突然又有点犹豫了。 第27章 竞选班长 新的一天，希加站在操场上，扫视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学生们，开口说道：“你们的体能还是一如既往的拉垮，但至少纪律性比起之前好了很多，还是有进步的。” 这时乔恩一边喘气一边举起手来：“老师，我觉得……人类和兽人的体能不能一概而论，以后能不能……稍微调整一下锻炼的强度啊？” “还要再降标准？”希加耸起眉毛，“我已经按我学员阶段的标准降了三成左右了啊。” “真不是我们懒散啊，您这个锻练标准，我估计除了巴德这里根本没人撑得住啊。”乔恩连连摆手。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就是啊，老师，这样再来几天我就要死了！” “腿到现在还是酸的……” “早上床都要下不来了！” …… 希加微皱眉头，目光看向柯可莉：“可我看柯可莉表现一直都还行啊，她还是个女生。” “您来之前，我真的从来不知道她体力这么好。”乔恩摇头。 “哈哈，可能是因为我以前一直生活在山里的关系吧……”柯可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觉得，老师您这个锻炼标准，对大部分人来说确实有点苛刻了。” “行吧，看在你们最近老实下来的份上，我再稍微调整一下吧。”希加叉腰扫视众人。 被希加折腾了两节课后，十三班的学生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公然和希加对着干过了，就连作为贼首的菲琳，在经历了绑架事件后也变得老实了许多。 “话说回来……”希加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单，然后重新看向乔恩，“你说的巴德，是一直在请病假的那个吧？” “对。”乔恩一边擦汗一边回答。 “他很强壮？”希加问。 “是啊，他简直壮得像头牛！”乔恩强调。 “我每天都收到医务室给的病假证明，还以为是个体弱多病的家伙……”希加看着和名单夹在一起的病假证明说道。 这个叫巴德·特洛夫的学生的病假单，一直都是由医务室那边的负责人让人直接送过来的，一连送了好几天，说明这学生差不多就是一个持续治疗的类似住院的状态。 不过病假单上并没有写具体的病因，但有医务室的盖章签字，说明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上体能课。 “他不是病了，是受伤了。”菲琳突然开口插话进来，“你这个当班主任的，都没去探探病？有点失职了啊。” “这不是托你的福？我前头几天不是忙着抓人，就是忙着揍人，还要写一堆报告。”希加扫了菲琳一眼，菲琳就不说话了。 不过连着四节课请病假，也确实该去看看这名学生的状况了。 正当他打算进一步打听这个学生的时候，他突然又想到了件事。 “不过我得承认，我来到这里接管这个班，对这个学院还有你们这个班级还是有不少不熟悉的地方。另外，以后学院要是有什么班级活动开展起来，应该也需要你们中有个人跟我对接一下。所以嘛……”希加顿了顿，然后抛出了自己要提的重点，“我觉得是时候选一个班长出来了，你们中先前是谁担任班长？” 这话让在场的学生面面相觑。 “没有呢老师。十三班说白了就是个塞淘汰者的垃圾桶而已啊，学生待一段时间要么退学，要么调回正常的班级，上一任班主任也被我们气跑了，现在我们当中从没选过班长呢。”乔恩给希加解释。 “就算是那样，我这里还是需要一个的……”希加说。 “喂，你也不否认一下这里是垃圾桶的说法啊？”菲琳不满地嘟囔。 以往负责这个班的老师，再怎么嫌弃他们，至少明面上也会装装为人师表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着“我不会歧视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实际上只盼着他们能早点从这个学院消失。 但希加却是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你们的表现，给我留下了什么印象，有点自知之明可以吗？” 包括菲琳在内的学生们都无言以对。 “你们中绝大多数人，说得不客气点，就跟一堆蛆虫没什么区别，明明已经是废物中的废物了，却毫不自知，竭尽所能地在我面前丢人现眼，想起来你们之前的表现我到现在都还想笑！”希加冷笑着说道，丝毫没有给这帮学生留情面。 这话已经不算重了，在兽人的战士营里，教官对学员的训话其实还要粗俗很多。 “要不……您还是客气点吧？”乔恩苦笑。 “不过，不管你们是什么样的废物，把你们锤炼成能对自己负责的有用的人，就是我作为教官的职责了。”希加继续说道。 “你也就教个体能，能顶什么用啊？”菲琳还在抱怨，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好吧，既然没有班长，那我自己提名一个合适的吧。”希加说着扫视在场的学生。 菲琳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别过脸去，却是立刻站直了高挑的身子，让自己显得显眼一些。 “好，那么就……”希加有了主意。 菲琳摆出一脸“真没办法”的表情叹了口气，把脸转了回来。 然后她就听见希加来了一句：“柯可莉，能交给你吗？” “诶？我来吗？”柯可莉一脸意外地指着自己眨巴眼睛。 菲琳当场瞪大眼睛愣住了。 “不方便吗？”希加问，“放心，我也不喜欢让学生干杂活，班级里有什么不了解的情况我会找你问下，然后偶尔帮我向大家传达下通知就够了。” “我倒是没意见的……”柯可莉稍微想了想就同意了。 但菲琳倒是马上提起了意见：“等、等一下啊！” “怎么？”希加扫了她一眼。 “我觉得这种职务，应该交给班上最有人望的来担任吧？”菲琳抱起手提意见。 “你说你么？”希加挑眉。 直白的反问让菲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然后希加又摇了摇头：“你说的人望是指，你带着大家两次作死，然后被我狠狠惩罚的这种？” 菲琳被说得红起了脸，开口辩解：“那、那至少说明，大家愿意听我的啊！” 柯可莉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举起手细声软语道：“要不还是让菲琳同学来吧，我也觉得她更合适。” “可她也不喜欢跟我打交道吧？有抵触的话，有些工作是没法开展的。”希加马上来了一句，又看向菲琳，“对吧？” 菲琳直接懵了，好一会儿才别扭地开口：“那、那是……当然啦，跟你多说一句话都是受罪！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别人受这个罪罢了！没错，就是这样！” “你又没问过她的意见。”希加说着看看柯可莉，“如果不喜欢跟我打交道，可以直说，我不介意。” “那倒没有啦。”柯可莉连连摆手。 “这乖乖女只是不敢说罢了！”菲琳指着柯可莉说。 “唉，既然提到人望，那就干脆，你们两个做候选，由大家一起表决吧。”希加觉得再争论下去有点麻烦，就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好啊，就这么办吧！”菲琳自信地挺起胸膛。 第28章 人气之星 决定了由众人投票表决，菲琳立刻神气地转向其他同学：“那么，支持我的就举手吧。” “慢着！”希加突然抬手叫住，“这样，你跟柯可莉走上前，背对他们，然后大家举手表决。” “什么意思嘛，你觉得我有威胁他们吗？”菲琳察觉到了什么，叉腰朝希加抗议。 “你没少干这事吧？”乔恩突然来了一句。 菲琳扭头瞪她，乔恩指着她说：“你看，这不就是？” “你自己心里也没底是不是？”希加平静地看着菲琳。 “笑话，谁怕谁？”菲琳说着上前一步。 柯可莉迟疑了一下，也往前走了一步，两人都背对着其他学生组成的队列没有回头。 “好，支持菲琳当班长的，举手。”希加开口。 有两个人举起手，还有一个学生迟疑地举到一半，又选择放了下去。 “那么，支持柯可莉的……” 希加话音刚落，刚刚没举手的都一齐举手了。 一目了然的人望差距。 菲琳听着后头的动静感觉有点不对劲，想回头去看，却又碍于规则，只能站在原地直皱眉头。 “好了，表决结束。”希加看向柯可莉，立刻宣布的结果，“柯可莉，就由你担任班长了。” “好的……”柯可莉略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喂，你们！”菲琳扭头去瞪其他的同学，众人纷纷移开了视线，乔恩笑着朝她耸了耸肩。 “不要对结果不服气啊，你也同意了的。”希加在一旁提醒。 菲琳转回来盯着希加，不开心地嘟囔：“你没搞什么黑幕吧？” “你真的想知道投票数量是几比几吗？”希加长出一口气。 听到这里，菲琳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先前那副踌躇满志的模样完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脸闹别扭的神情：“算啦，也没什么不好，就让这乖乖女好好给你当跑腿吧……” 这丫头，是不喜欢被人比下去的类型啊。希加心想。 他想了想，又开口说道：“一个班长说不定会有不方便的时候，这样吧菲琳，你愿意做副班长吗？” “你在哄我是不是？我又没那么稀罕……”菲琳察觉到对方似乎有意照顾自己的情绪，一时又有点拉不下脸面。 “你咋这么麻烦？就说愿不愿意！”希加催促。 菲琳想了想，最后抱起手：“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那就这么定了。”希加说到这里看了眼远处的钟塔，“剩下的时间，大家自由活动吧，下课！你们两个稍微等一下，我想了解一下巴德·特洛夫的情况。” 他叫住了刚被任命正副班长的柯可莉和菲琳，准备打听那个一直在请假的学生。 “巴德同学他上次伤到了左手臂，倒是没伤到骨头，平时其他的课也有去上的，应该很快就能恢复的。”柯可莉说。 “比起之前已经算是轻的了，安啦，那家伙的身体结实得很，一条腿骨折不到一个月就能好，没必要担心。”菲琳漫不经心地补充。 “听你们的意思，他经常受伤？”希加听出了一点端倪。 “巴德同学他……”柯可莉迟疑了一下，“其实一直在被高年级的几个学生针对。” “怎么回事？”希加立刻关注起来，示意柯可莉详细说明。 柯可莉刚要开口，菲琳突然抬手制止了她，然后朝希加说：“这事你还是直接去问他吧，他本人不一定希望我们把这事说出去，他被人整到这个地步，有一半是他自找的！” “菲琳，话不能这么说啊……”柯可莉劝说。 “怎么不能说？我是最有资格这么说的！那个蛮人就是头倔驴，蠢猪！”菲琳没好气地说道，又看看希加，“我劝你也别多管闲事，免得自讨没趣。”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内情，希加马上就打定了主意：“那看来真得去探探病才行了。” “巴德同学他午休时间基本都会待在医务室那边的，到时候我带您去吧。”柯可莉主动提议。 “那就麻烦你了。”希加点头。 “你们要管这闲事就去吧，反正我是不想再扯上任何关系了。”菲琳说完就走开去自由活动了。 希加瞅瞅她的背影，柯可莉稍稍凑近过来，小声对希加说道：“老师，请您不要介意，菲琳她之前听说过巴德同学的事，其实有试图出手帮忙的，但最后他们之间闹出了一点不愉快……” “你先跟我简单说明一下吧。”希加说。 “是这样的，白塔分院那里有个学长，组了个小团体，经常欺压基础学院的学生。”柯可莉说。 “敲诈勒索？”希加问，高年级的不良学生欺压弱小，敲诈其他学生，这种事情在部落的训练营也是存在的。 “比那个更过分。”柯可莉摇头，“他们经常强迫低年级的学生互相决斗，然后拉人来下注赌钱，巴德同学就是被他们盯上的。” “这么大的事情，学院没管？”希加皱眉。 “那个学长据说家庭背景不一般，父亲是帝国的一名将军，在联盟联合部队身居要职，母亲也是另一个国家的贵族，好像在教务那边也有人脉，据说有人向教务反映过，却没人查，还想办法掩盖了，当然这只是我听说。”柯可莉说明道，“另外，他们好像都是趁着午休和晚休学院开放的时候，在校外搞这种活动，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学院就算要查，大概也没那么好抓。” “真要解决还是有办法的吧，但我还是得先跟本人问个明白。”希加说。 直接由他把这事情捅给芙莉雅，他不信对方管不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要把这事弄个清楚先。 “那午休的时候，我去办公室找您可以吗？”柯可莉主动提议。 “成。”希加应了一声。 …… 午休时分，和柯可莉碰面后，希加在对方的带领下前往医务室。 半路上，希加随口提起了话题：“柯可莉，我看你档案里好像没怎么违反过校规，学习态度也算端正，为什么会掉到十三班来？” “啊哈哈，可能是因为我脑袋太笨了吧。”柯可莉不好意思地笑笑，“专业课好多要点我怎么学都抓不到重点，结果上个学期的课挂了好几门，就变成这样了。” “我记得你是德鲁伊专业的吧，能有那样的体能，应该也是得益于这方面的修行吧，我觉得你水平应该不差的啊？”希加又问。 在战场上，他也见过几个联盟的德鲁伊。 修炼生命和自然之道的德鲁伊，能用术法强化自己的肉身，甚至变身为野兽战斗，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精灵德鲁伊大师，体能方面有时候并不逊于兽人战士。 柯可莉在这方面给他的大致感觉，以学生的标准来说应该是高于平均线的。 “没有啦，老师您也太高估我了……”柯可莉说着看向别处。 希加突然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动静，循声看去，发现远处的教学楼廊下，有几个女生簇拥着一名男性精灵学生经过，七嘴八舌地在谈论什么。 “殿下，可不可以赏脸一起吃个饭呀？” “我有问题想请教下您……” “殿下，庆典团队赛的队友，您有人选了吗？” …… 柯可莉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一看到那名男性精灵，她便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睛，随后下意识地往希加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希加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晒……”柯可莉干笑道，低着头缩在希加的影子里。 希加看看她，又看看那名男性精灵，突然觉得两个人眉宇间似有几分相似。 但见柯可莉这股避之不及的样子，他就没再多问，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向了医务室。 那名男性精灵冷静地一一应付过女生们抛来的问题，眼角的余光隐约瞥见了希加那异常高大的身影。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柯可莉和希加远去的背影，眉头突然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哼。”在其他女生察觉到他神情有异之前，他若无其事地将脸转了回来，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冷哼声。 第29章 打架怎么可以这么菜 基础学院医务室。 “出去了？”希加朝眼前的校医皱眉。 “是、是的……”年长的精灵女校医芙兰卡面对希加明显有些畏缩，“你说的那个人类学生，他说今天想拆掉固定绷带，我劝他最好养两天再活动，结果中午我进去看的时候他就不见了，绷带也被他自己拆了。” 芙兰卡说着指向医务室里的一张病床，那上面还留着被撕得七零八落的绷带，还有固定用的夹板。 “他平时午休一直都在这里？”希加问。 “是啊，平日倒是都有好好静养，但每次到伤快好就总是急着出去，然后马上就挂着新的伤回来，问他么又不说实话，总是说哪里摔的哪里撞的，那些伤明显是打出来的啊，唉！”芙兰卡用手托着脸担忧地说道，“这孩子，是不是跟谁有矛盾啊？” 柯可莉一听到这里就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问道：“芙兰卡女士，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至少一刻钟了吧，我就出去吃了个饭，回来他就溜出去了。”芙兰卡回答。 “不好老师，我们得快点找到他！”柯可莉突然有些着急地看向希加，“他肯定是又去找那些人了！” “他还主动去找那些人？”希加有点疑惑。 “其实巴德同学他一开始被强迫参加斗殴的时候就拒绝了，还主动向那个学长发起挑战。那个学长也拿他杀鸡儆猴，每次都在决斗里把他打得都是伤。然后他伤一好又会主动去挑战那个学长，我猜那边也肯定时不时在故意挑衅他。今天那些学长大概又在外面做坏事，他多半是趁着午休又又跑出去找他们了！”柯可莉给希加说明。 “这样啊，那就找找他去了哪里吧。”语毕，他就拽过病床上的白床单在地上铺开，然后咬破手指开始用血在上面画座狼的图腾。 “喂喂！”校医芙兰卡看到他这个举动就想制止。 “请稍微等一下，芙兰卡女士！稍微等一下就好！”柯可莉安抚道。 希加很快就画完图腾，然后将血抹在手心拍起了手，念念有词，图腾中涌现出了血雾，一头座狼的兽魂逐渐显形。这次他只需要召唤一头兽魂，施法也简练了许多。 “开始追踪吧。”希加指向巴德留下的绷带，座狼立刻凑过去嗅。 这时，希加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转过头就看到先前还对他畏畏缩缩的校医芙兰卡正一脸怒容地瞪着他。 “别在医务室里制造流血事件啊！居然还沾到床单上，很难洗的啊！”芙兰卡一边抱怨一边拿药水给希加冲洗手指上伤口。 “真是抱歉了啊，床单我回头帮你处理。伤口就不劳费心，它自己会止血的。”希加说着要抽回手。 “闭嘴！回头进了脏东西化脓了有你好受！”芙兰卡固执地从旁拿过绷带给希加熟练地包扎起来。 “好吧，多谢了。”希加看看手指上包着的纱布，姑且道了声谢。 座狼兽魂开始顺着气味朝医务室外追踪，希加也准备跟出去，柯可莉马上说：“老师，我也一起……” 这时芙兰卡叉起腰在希加身后叮嘱道：“喂，既然你是那个学生的负责人，就好好说说他，不要再总是整得一身伤过来了！” “好的。”希加点了点头。 …… 校外的一座公园，小树林深处里的空地里，正在举行一场公开处刑。 “嗷啊啊啊！！”巴德抓着一根法杖怒吼着挥舞，在被划为擂台的空地上横冲直撞。 周围响起了一阵哄笑，几名高年级的学生聚在空地旁，满脸笑意地看着巴德在擂台上对着空气挥舞法杖。 还有一些低年级的学员抱着腿坐在另一边，表情灰暗地观看着这场决斗，他们中好些人的脸上还挂着伤。 擂台上看起来只有巴德一个人，但巴德一直紧张地东张西望，时不时地胡乱挥动法杖，似乎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战斗。 他确实看不见自己的对手。 “在这里啊，白痴！”声音在他背后凭空响起。 巴德立刻怒吼着转身冲过去，忽然一道雷光从声音传来的地方闪现，将他当场击倒在地。 又是一阵大笑。 巴德的对手持续用折光隐身术遮掩身形，然后绕到他背后对他发起攻击，对此巴德完全没有反制的手法，他掌握的法术只有一种力场魔法，还只能在自己拳头和武器上覆盖一层来增加打击的威力。 遭受电击的巴德感觉全身麻痹，却还是强撑着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对方的下一手魔法已经准备好了。 一道魔法箭从巴德的左侧射出，刺破了他支撑自己的左手，巴德痛叫了一声又倒在地上。 希加和柯可莉在座狼的带领下赶到了附近，从一处高地上望见了空地上的情景。 一看到这个场面，希加就压紧了眉头。 “找到了，果然！”看到现场的柯可莉神情变得急切起来，“得赶紧阻止他们！” 她刚想上前，希加突然抬起了手，将她拦了下来。 “老师？”柯可莉诧异地看向希加，她本以为希加会一起冲上去的。 “你之前说他是主动去挑战的？”希加向柯可莉确认。 “是啊……”柯可莉困惑地回答。 “菲琳还曾试着帮他出头过？然后被他拒绝了是吗？”希加继续问道。 “是的，当时他跟菲琳说了少管闲事之类的话，菲琳就生气了。”柯可莉回答。 听到这里，希加算是摸清楚了部分情况。 “既然是这样的话，这场由他挑起的决斗已经开始了，我们不应该随便干涉。”他沉着地说道，然后蹲了下去，用前头的灌木丛遮掩自己身形。 “您……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柯可莉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希加。 “在我们兽人的传统中，决斗是神圣的，尤其是对发起者来说。我不知道那小子的情况，但这场挑战对他来说应该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贸然出手阻止，只会践踏他的自尊心。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很有种……”希加望着远处跟隐身的对手苦战的巴德，然后又皱起了眉头，“但打架的方法未免也太笨了！” “可那些人在欺凌弱小啊，是在做坏事啊，你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学生被打伤吗？”柯可莉据理力争，她还是有点无法理解希加身为兽人的价值观。 “我的学生是在争一口气，这种事情只有用自己的双手做到才有意义。”希加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放心吧，如果那帮人在他打不动还继续动手，我还是会出手阻止的。” 柯可莉看看希加，又看看远处，只能干着急，凭她一人，是阻止不了那些高年级的学生的。 这时，远处的决斗也接近了落幕，又是一道电光，巴德被击倒在地，这次他挣扎了两下，却没能爬起来。 跟他决斗的那名高年级学生终于解除了隐身术现身，站在他旁边用脚碰了碰他。 “有一点我还是很佩服你这个蛮族人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很有勇气。”这个穿着法袍的人类男生对巴德点点头，咧嘴笑道，“可惜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太好使啊。” “好了，这次我心情好，就稍微让你少挂点彩，你没来的这几天我还怪无聊的。”他说着大笑着转身走出空地，“还要让我再多找点乐子啊！” 巴德低吼一声想起身，手脚却还是不听使唤。 其他高年级的人也跟着他一起准备离开，有人用命令的语气督促那些低年级的学生一起回学院。 有一名低年级学生担忧地看了眼趴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的巴德，马上就被高年级生中的一个警告了：“想变成他那样就去帮他吧，记住了，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没有人再敢多看巴德一眼，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空地。 希加终于站了起来，望着巴德在原地艰难地翻过身来。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袖手旁观着什么都不做吗？他也是你负责的学生不是吗？”柯可莉在一旁盯着希加质问，眼神带上了几分严厉。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看错了这个兽人。 “当然得做点什么啊。”希加说着跨过灌木丛，朝巴德那边走去，“我的学生，打架怎么可以这么菜？” 第30章 巫毒治疗术 巴德以大字型平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其实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重叠的树叶将午后的阳光剪成细碎的光束洒落下来，微风吹拂，树影摇曳，只是巴德的心情充满了阴郁。 又打输了……完全看不到赢的希望。 虽然心中还有一个热血的自己在不断怒吼着不能服输，绝对不能对那些人低头，但他能感觉到，随着一次次的败北，心里的热血似乎也在一点点流失。 那个对手能熟练地运用隐身术，还能在维持隐身的状态下使用攻击魔法，而他是个天赋太差，学了三年唯一能熟练掌握的只有力场魔法，最后掉到十三班的法师专业的后进生。 虽说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长期被那帮人欺压，导致学业受到影响的关系，但他确实感觉自己在法师专业上学得很吃力。 而现在，他只想放空脑袋一直躺下去，一直被他压制着的自暴自弃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要不是还是退学吧，也许外面的人说得没错，像他这样蛮族人，似乎真的不适合在这里学习当什么法师。 不行！我必须要出人头地，要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他又强打起精神，忍痛支撑自己坐起来。 再去好好练习下吧…… 这时，一道巨大的影子从后面罩住了他，遮住了上面投下的阳光。 巴德疑惑地一回头，随后差点叫出声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已过世的父亲还要强壮的人——准确地讲，是人形的生物。 一个超过两米高的兽人，正站在他身后低头俯瞰着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我长话短说，首先，我是学院新来的教官，负责你们班。然后，我看了你刚才的决斗，你打得烂得像坨屎，所以我准备教你怎么打。”希加开口说道。 巴德不停地眨眼睛，兽人这一股脑灌输过来的信息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巴德同学，你先不要乱动。”柯可莉也走了过来，拿出手帕给巴德还在流血的左手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然后两只手交叠对着巴德的手做了个施法的动作，血很快就止住了。 希加瞥了瞥柯可莉，他不了解德鲁伊的生命愈疗术，但能看出来柯可莉的施法动作相当娴熟。 “老师，你跟校长能说上话的吧，还是将这件事上报吧，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是在这里做坏事，只要上报给校长应该就能解决了。”柯可莉认真地看着希加说道。 “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但现在改主意了。上报是要上报的，但在那之前，我得让这小子至少打赢一次决斗！”希加指着巴德一本正经地说道。 “您要教学生打架！？”柯可莉听得有点傻眼。 “在我看来用拳头解决问题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对方找茬的时候。”希加说着朝巴德伸出手，“好了，起来吧。” “我……”巴德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没有抓住希加的手，而是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想办法？你的办法就是那种野猪一样乱拱的战术？”希加皱眉摇头，“新兵最好懂得听教官的话，不然上了战场永远是死得最快的！” “恕我直言，我是个法师，我要打的也是个法师，你一个兽人能教我什么？”巴德从鼻子里叹了口气，“感谢你的好意，但你帮不了我什么。” 月灵学院以法师为尊，巴德选择进修法师职业就是为了打破蛮族人不适合修习法术的印象，出人头地好让人刮目相看，只是现实似乎证明他真的有点缺乏天赋，但他潜在观念中，法师那种千变万化的法术，依然还是最强大的作战手段。 “你小子还挺倔，打那种三脚猫的法师学徒需要什么很高端的技巧吗？起来跟我走！”希加这次干脆直接强行拽起巴德的胳膊。 巴德长得人高马大，足足一米九的身形，虎背熊腰，正如乔恩形容的那样，壮得像头牛，但比起希加还是明显小了一圈。 “放开我！”巴德试着挣脱，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枷锁牢牢固定住了，希加的力气对他来说大得惊人，而且他还有伤在身。 “嘶！”他突然痛苦地皱起了脸，这次他伤得算是比较轻的，但依旧不是能自由动弹的状态。 “老师，他还受着伤呢……”柯可莉在一旁提醒希加。 “那就稍微做点应急治疗吧。”希加说着放开巴德，撕开自己手指上的绷带，划开手指的伤口，然后抓着巴德的肩膀扯开对方的后领在对方后颈处画了个简易的图腾。 “这、这是干嘛？”巴德有点措手不及。 “好了！”希加画完突然用力一拍巴德的后背。 一股剧烈的疼痛骤然从巴德背上的图腾位置爆发开来，这股疼痛甚至比他先前遭受的电击还要强烈，迅速扩散到了他的全身。 巴德猝不及防地哀嚎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痛得直打滚。 “你怎么把他伤得更重了啊！？”柯可莉在一旁直接看傻了。 “萨满的巫毒治疗术就是这样的啊，一开始的时候会非常非常痛，痛过之后就会舒服起来的。我这个学得不是很到位，但止个血止个痛还是做得到的。”希加抹了抹指头上的血。 巫毒治疗术可以让伤口紧急闭合一段时间，同时屏蔽掉伤员的痛觉，还能让伤员暂时充满活力，但副作用是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一阵痛得让人难以忍受，另外用多了据说有损健康，只能作为应急手段。 如希加所言，巴德在地上滚了会儿就又逐渐缓和过来了。他一脸懵地喘了几口气，然后重新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好多了吧。”希加抱手笑道。 这真的不是痛过头导致麻木了吗？柯可莉在一旁惴惴不安地想道。 “您真的……有办法让我赢？”巴德谨慎地重新审视希加。 被希加施加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治疗术，最初的剧痛过去后，他就发现先前受过的伤像是直接消失了一般，身体变得异常轻松，而且充满了力量。 这兽人似乎也是个施术者，或许真能教他点有用的东西！ “有啊。”希加伸手拍了拍巴德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以你这个身体条件，不出意外，练一个星期左右你应该就能赢那家伙。” 学法术需要什么身体条件？巴德听得有点懵。 然后希加又转向柯可莉：“柯可莉，你知道菲琳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她……午休的时候基本都会待在宿舍吧。”柯可莉回答。 “回学校之后，麻烦你去帮我叫下她，我有事情想让她帮个忙。”希加缓缓说道。 第31章 你他妈在逗我 “找我帮忙？那个兽人？” 宿舍的寝室里，坐在桌前自习的菲琳意外地转过脸。 “是的，老师说在操场那边等你。”柯可莉站在门口说。 “他不是都有你跑腿了吗？干嘛还要叫我？”菲琳显得不怎么情愿。 “这个嘛……”柯可莉想了想，“可能是有什么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他没说是什么事情？”菲琳追问。 “没……”柯可莉摇了摇头，“只说让你带上法杖。” “哼。”菲琳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行吧，既然他专门叫人来求我，那肯定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吧，姑且去看看情况好了。” “那我们走吧。”柯可莉点头。 其实希加还跟她说过如果菲琳手头有事就不用叫对方来了，“倒也不是什么很必要的事”——这是希加的原话。 但柯可莉觉得这话还是不要说更好。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操场上，一见到人菲琳马上就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喂，这个蛮子在这里做什么？你以前不是叫别人少管你的闲事吗？” 她一眼就看到巴德站在希加的身边。 在转到十三班不久，她就听说了巴德被一帮高年级的学生欺压的事情。 本着自己要成为这里的话事人，同班同学的事情能帮着出头就帮一下的心态，她主动找到巴德说可以帮他出头，教训那些学长。 以她对自己施法水平的自信，她根本不怕跟普通水准的高年级学生对上，而对方再有背景，多半也比不过她，她也很喜欢这种出风头的事情。 但结果巴德却冷淡地回绝了她，叫她“少管闲事”，把菲琳气得够呛。 巴德也有些疑惑地看看希加，不明白对方叫菲琳来意图何在。 “他只是不希望别人帮他出头罢了，所以我准备教他自己用双手解决。”希加看着菲琳说道，“叫你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做下参考。之前的事件里，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报告里好像写着你用过隐身术？” “是啊，这怎么了？”菲琳不解。 巴德在一旁听了低下头，作为法师专业的学生又在应对这个法术上吃了那么多苦头，他知道隐身术的难度。 而菲琳只是基础学院的学生就能使用，同样是法师，人和人的差距就是可以这么大。 “能给我示范一下吗？”希加说。 “行吧。”菲琳倒也没推辞，立刻开始默念咒语。 大约三秒钟，她举起法杖一顿，同时另一只手做出手势在身前一划，眨眼之间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巴德微微瞪大了眼睛，菲琳不仅会用隐身术，而且还用得很熟练，精细度也很高。 希加看完之后便转向巴德：“她施法的速度，和那个人相比如何？” “您说法比奥那个混球？”巴德意识到希加是在用菲琳施展的隐身术参考他一直在挑战的那名学长，认真地思考了下，“相差不大，每次开始决斗的时候，他都会先默念好咒语，然后开场就施展出来。” “也有手势和施法动作？”希加追问。 “是的。”巴德回答。 法师会用道具、施法材料、咒语、符文、手势等各种外在条件辅助自己施法，强化法术的威力和精度，如果是自己不熟练的法术，还能大大提升施法的成功率。 对于学院里的学徒来说，隐身术这种难度的法术肯定需要些辅助条件才能做好，像法比奥和菲琳这种默念咒语然后靠一个手势就能用法杖施展出来，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比我想象得还好办啊。”希加轻描淡写地评价了一句。 “您觉得很‘好办’？”巴德对这个说法感到诧异道，“这只要施展出来就完全看不见了啊。” “哪里看不见？法师的隐身术很少能做到没有破绽，不飞起来的话还有脚步声，他们移动得也不快，只要有所警惕，基本上都能发现。”希加平淡地纠正巴德的说法。 “吹什么牛？”进入隐身状态的菲琳心里嘀咕，她对自己的法术还是很有自信的。 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心态，她蹑手蹑脚地移动到希加旁边，拿起法杖去戳希加的腰。 这时希加突然伸展臂展惊人的胳膊，抬手按下去，正好放在了菲琳的头上。 “咦？”菲琳突然被摸了脑袋，不由得吃了一惊。 接着希加的手又顺势往下，抓住菲琳的后领，像拎小猫一样直接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呀！”菲琳慌了神，隐身术也不由自主地解除。 “你看，我看得到的。”希加对目瞪口呆的巴德说道，柯可莉也在一旁惊讶得直眨眼睛。 “放开我啦！！”被提着的菲琳羞红了脸，不停地蹬腿。 希加这才重新放下了菲琳。 他确实不怎么怕法师的隐身术，法师的隐身术原理在于折射光线，大多数法师施展的折光多少会有些许不自然的光线扭曲。 相较之下，希加其实更警惕像夜莺这种顶尖刺客的隐匿术，刺客的隐匿术是直接消除自己在他人意识中的存在感，让你看到了却会下意识地忽视她，慢半拍才能反应过来。 加上他们那鬼魅般的身法，很可能你看漏一次就再也抓不到她的影子，然后下一秒对方的刀就扎在了你的脖子上了。 “所以您是让我提高自己的观察力？”巴德疑惑地问道。 “这你短时间内做不到的。”希加摇头。 他能捕捉到隐身的法师，靠的是自己在狩猎和战斗中培养出来的敏锐直感，这种东西没法言传身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 “这种隐身术应对的方法有很多，不过我得先了解你们决斗的规则，有什么限制。”希加盯着巴德问。 “也没什么限制吧，武器可以自带，法术也没有禁忌，有一方被打倒就结束了，但主动认输是无效的。”巴德回答。 那些人为了禁止被抓来的“角斗士”消极比赛，禁止了在决斗中认输，一直要打到一方鼻青脸肿甚至爬不起来才算完，而对于法比奥来说，这个规则是方便他尽情折腾巴德到自己满意为止的，而事实上就算没有这规则，巴德也从没有主动认输过。 “能自带武器是吧？很好，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只要比对方提前出手，让对方施展不出隐身术就解决了。”希加说。 “呃……能这样做的话，我早就做了。施法速度我根本不可能比得过他，我也不怕您笑话，其实我只会近距离的力场魔法，连最基础的魔法箭也用不好。”巴德小声说，“您是有什么速成的法术能教给我吗？” 每次决斗开始的时候，双方各自站在场地的两段，相距超过十米，他没有一项法术能碰得到对手。 “为什么要用法术？”希加皱着眉头反问。 “不用法术用什么？”巴德疑惑道。 “用投掷武器啊！简单地讲……”希加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转身走向操场边装饰用的花坛，从里头捡了块鹅卵石在手上掂了掂，“就是扔石头。” 这一刻，在场的三名学生，巴德、菲琳甚至是柯可莉，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你他妈在逗我”的神情。 “别搞笑了！靠丢石头就能对付法术？你丢石头人家难道不会躲吗？我魔法箭不念法术就能瞬发，你要不跟我比比谁快？”菲琳一脸不高兴，作势就要朝希加抬起手。 她觉得希加的这个说法，简直是对全体法师的一种侮辱。 “谁快？”希加说着忽然手腕一动，手上的鹅卵石当场消失，其他人只看到一道残影闪灭，菲琳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了自己的耳朵，飞向远处跳远用的沙坑，“咚”地一声砸进沙子深处，溅起了不少细沙。 菲琳怔怔地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看希加空了的手，才意识到刚刚飞过去的正是那块鹅卵石。 “你说呢？”希加朝菲琳咧嘴一笑。 第32章 法术？狗都不用 菲琳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火：“喂，你差点真的打到我啊！！” 她抬手只是吓唬吓唬希加，结果希加居然真的扔出了那块石头。以刚刚那块石头飞过来的速度，脑门挨上一下可不是破相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不是故意打偏了吗？我有分寸的。”希加回答。 “丢石头……”巴德呆愣愣地低语，似乎还有点接受不了。 “一个熟练的投掷者，出手速度完全可以超越大部分法师施法，你们法师敢跟擅长投掷匕首的刺客比手快吗？不说刺客吧，游侠手里的弓箭呢？哪怕是一个民兵拿着搭好箭的弩，出手速度也能快过普通的法师吧？ 论远程攻击手段的发起速度，法师施法其实已经算是倒数的。七步之外，石头比法术快，七步之内，石头又快又准，打单挑的时候就是要比出手快，法术？狗都不用！”希加笑道。 “你说话注意点啊！！”菲琳立刻感觉自己被冒犯了，“那百步之外呢？” “百步之外？”希加挑了挑眉。 他两只手各捡起一块鹅卵石，左手朝着空旷无人的操场用力一扔，鹅卵石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转眼间飞到了百米开外。 这时希加又猛地抛出了右手拿着的鹅卵石，这一块鹅卵石划出一道近乎笔直的残影，眨眼间追上了前头的鹅卵石，两块石头在空中交击，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相互弹开。 “……还是石头好使！”希加转向被他的投技震慑得目瞪口呆的三名学生。 好一会儿，菲琳回过神来，还是有些不服气：“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夸张的啊！你把法师贬得这么一无是处，那联盟培养那么多法师岂不是蠢到家了？” “别误会，我不是说法师弱。弱的其实是你们！”希加来回指了指菲琳和巴德，“法师只是在缺乏前卫保护的情况下会暴露出一些短板，到了团队战乃至于战场，法师的应用面无疑是最广的。而如果是芙莉雅那种高水平的法师，刚才说的短板，也完全是有办法解决的。 但你们这些学徒，施法慢不说，还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战斗经验，脑子转得也慢。你看哪怕我说了自己要用扔石头对付你们，你们也想象不到我扔石头能比你们快，我要是直接上手用石头砸你们你们反应得过来吗？你们这种水准的菜鸟，根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技巧，靠石头就能对付！” “听你这意思，新人法师都学学丢石头好了，战斗力一下子就能提升。”菲琳嘟囔。 “丢石头也没有那么简单，需要臂力作为支撑才能保证威力和射程。还需要精准度和熟练度，你之前也说了，别人不是不会躲的。”希加说着拍了拍巴德粗壮的胳膊，“他的臂力应该是够用的，有这个基础就好办了，剩下的就是勤加练习，照我的方法去练，过个几天应该就能找到手感了。” “这……”巴德看着希加手里的石头，脸上显出了迟疑的神色。 他一直在想象希加会教给他什么速成的术法，或者特别的战术能巧妙地破解隐身术，结果对方教的居然就是抢在对方前面丢石头？ 扔石头，多么原始的作战方式，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作为法师水平不高，但要承认自己刻苦研习了这么些年的法术竟然连扔石头都不如，心里肯定还是会有道坎的。 “怎么了？”希加感觉到了巴德似乎有点退缩。 “你让一个法师放弃法术优先用其他方式战斗，还是扔石头这么粗俗的，人家肯定会有不情愿啊，这事关法师的尊严。”菲琳倒是能理解巴德的想法。 培养的法师的白塔分院是整个月灵学院的前身，这里的传统观念就是法师为尊。法师专业的老师给学徒们传授知识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给他们灌输着对选择法师职业的自豪和肯定。 虽然没有哪个老师会明着说过法师是最高贵的职业，法术是世上最好的战斗手段，但这里的法师学徒基本上都被培养出了一种天然的自傲，认为法师优雅地施法才是最高贵的战斗方式。 “尊严？拿石头打架粗俗，用法术就优雅，谁教你们的？”希加的反应像听了个笑话，“联盟的法师都像你们这么天真，整个联盟早就被我们打穿了，一个被粗俗的战士砍了脑袋的法师还能优雅得起来吗？别搞笑了！战斗，就要利用好所有的条件，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小崽子，居然也敢小看战斗？” 菲琳和巴德都被说得哑口无言。 “我没时间给你磨蹭，你最好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现在的施法水平连扔石头都不如。要是觉得继续在那里给人打得满地找牙就算是什么‘法师的尊严’随你的便。”希加拿起一块鹅卵石，递给巴德，“想赢，就拿起石头！” 巴德想起了自己一次次被打翻在地，只能从地上仰视那些欺凌者狂妄的笑脸，那些画面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每次想起那些感受过的痛楚都会随之复苏。 他何尝不想打烂那几张脸，哪怕是用石头砸？ 这次他没再犹豫，绷着脸接过了希加手里的石头。 “再去多捡些石头，到那边的角落对着墙练。我先教你正确的姿势和发力方式，等你姿势成形后，你就对着靶子练，练个几千几万次，很快你就能上手的！”希加马上下达了指示。 他既要保证巴德丢石头能比对方出手快，还要保证巴德能精准地砸中对方，同时又不至于瞎猫碰上死耗子地砸到什么不该砸的部位把对方当场砸死了，威力也要足够，至少让对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这些都是需要练习的。 “是！”巴德立刻开始照做了，开始去花坛收集石头。 “真要这么干啊？”菲琳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但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了，说到底这事儿也跟她没啥关系。 柯可莉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希加开口劝说：“我还是觉得，直接由您去跟校长说明比较好，任由他们继续打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啊！为什么一定要靠争斗解决问题呢？” “你是那种能不靠争斗解决，就尽量避开争斗的人吗？”希加转头看向柯可莉。 “这有什么错吗？”柯可莉小声问道。 “没有。”希加摇了摇头，“但我更倾向用拳头去回应暴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之前丢掉的自尊。争斗也是一种解决方案，有些问题，也只能靠争斗解决。这边的事情我会负责的，就麻烦你先替我保密了。” 柯可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她叹了口气，小声回道：“好吧……” 第33章 成为战士的天赋 校长办公室。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芙莉雅抱着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隔着办公桌盯着被她叫过来的希加。 “那么事情你都知道了？”希加问。 “我的使魔一直跟着你，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由我出面就能解决，那些学生就算有背景有关系，我也有办法把他们赶出学院。你这样只会把事情搞复杂啊。”芙莉雅严肃地说道。 “我还是认为应该先教学生正确的战斗方式，这样他们以后也能以力量回应他人的暴力。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你们展现兽人的文化和教育方式，不是吗？”希加没有让步的意思，“你既然能摆平那就再好不过了，等我这边搞完，善后就交给你了。” “你这一脸理所当然要别人擦屁股的模样可真叫人火大。”芙莉雅一脸无可奈何地瞪着希加。 “放心，我会拿捏分寸，至少保证不会出人命。”希加说。 “你这个底限是不是有点低了？至少不要把人搞出重伤不行吗？”芙莉雅叹气。 “好了，芙莉雅，别绕弯子。你同意的话，就等我把这事结了再管。不同意，你就直接插手，不用跟我废话这么多！”希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让你任性一次倒也不是不行……”芙莉雅考虑了一下，“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希加警惕地打量起芙莉雅来。 “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芙莉雅眉头抽搐了一下，“我的条件是到了善后的时候，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仅此而已。” “成！这当然没问题。”希加爽快地答应了。 “说定了啊。”芙莉雅认真地看着希加的眼睛。 翌日，操场上，体能纪律课自由活动时间。 正准备一起踢球的男生们站在一起，出神地望着站在围墙边的希加和巴德。 巴德不断地朝木头靶子扔着石头，希加站在旁边对着他咆哮：“还差得远！你这一下偏得能飞到我老家去！告诉我，新兵，你是瞎子吗？” “不，教官！”练得气喘吁吁地巴德立正站定，高声应答。 “别给老子停下来！”希加继续咆哮，“对，你当然不是瞎子！瞎子来了都能扔得比你好！！” “这到底是在干啥？”乔恩疑惑道，然后转向在远处和其他女生聊天的柯可莉，“柯可莉，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希加被柯可莉带去探望一次巴德后，第二天巴德来上课，做完基础练习就开始跟希加一起练起了扔石头。 “这个嘛。”柯可莉想了想，一脸歉意地笑笑，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唇前，“抱歉，我答应了得保密……” “他们想靠练习扔石头教训法比奥那帮人。”菲琳在一旁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柯可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菲琳？” “干嘛，你答应了保密，我又没答应！”菲琳说着转向其他学生，“反正看着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就是了。” 午休时分，练习了好几轮之后，巴德终于有点支持不住了，坐在地上揉起了胳膊。 “手臂很酸？打点膏药就行了。”希加在他身后喊，“现在休息一个钟头，先吃饭，把这些都吃完！” 巴德一回头就惊呆了，希加扛着门板那么大的一块案板，上面摆了一整条烤好的羚羊腿。 “教官，这个……”巴德反应不过来。 “这里还有一袋煮鸡蛋，这样吃才能长肌肉！给我吃！”希加说着把案板放下来，用命令的语气对巴德喊道。 希加在这个学院里，学院是管他饭的，当时芙莉雅就知会过食堂，他要吃什么就给他什么，要吃多少就吃多少。 今天，他直接跟食堂多要了一份自己平时吃的东西。 巴德盯着案板上的羊腿，咽了咽喉咙，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好的！谢谢教官！” 然后他就扑上去猛啃起来。 第二天，希加和巴德站在雨里，和昨天一样继续着重复的练习。 “还差得远！还差得远！”希加站在巴德身旁咆哮，“想象一下那就是你的对手，你连不会动的靶子都打不中还想打到能动的对手吗？你其实很享受被打倒的感觉对不对？你难道有受虐的癖好吗？啊？” “没有，教官！”巴德大喊。 “那就给老子砸烂他的脸！”希加大吼。 巴德也跟着怒吼一声，朝着靶子用力一扔，第一次正好命中了靶心。 他愣了一下，惊喜地看向希加：“教官！” “做的不错。”希加点了一下头，反手就拍了一下巴德的脑袋，“但谁让你停下了？继续扔！” 第三天，希加依旧站在巴德旁边，监督他的练习。 “出手再快一点，再准一点！现在换个角度，再扔一百次！” 希加咆哮斥责的频率有所降低，因为巴德的中靶率相较之前已经出现了飞跃性的提升。 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开始掌握窍门了么？ 希加观察着巴德抛石头的姿势，这小子的身体素质确实好得惊人，不仅是天生壮实，身体的协调性也有着一等一的素质，反应速度也还可以。 希加甚至觉得，巴德单论身体能力方面的天赋，可能跟过去自己相差不大。 “巴德，你为什么会选择学习当法师？”希加在一旁突然发问。 “因为我听说当法师最能出人头地啊。”巴德气喘吁吁地回答，“所有的人都说我们赤族人不适合学习魔法，我们村子那一年争取到了一个到城里的魔法学院进修的名额，那边的人来到我们村子选拔，最后说我算是比较有天赋的一个。我就一直努力地死命学理论，然后一路通过选拔考试来到了这里。” “可你有着天赐的身体素质，明明是块当战士的好材料啊。”希加说。 “战士？”巴德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扔起了石头，“我听说我们的祖先还在到岛上的时候还信奉着战神，帝国人一直管我们叫蛮族人。我们中曾出过很多战士，但我们的土地三百年前并入帝国后，信仰就改了，村里早就没有祭司了，培养战士的方法也完全失传了，现在有人想当战士，只能回到岛上找还留在那里的本族人，或者去矮人的土地学，但没什么人会去这么做啦。” 我可以教你入门。”希加突然来了一句。 巴德诧异地看了希加一眼，犹豫地回道：“这个……再说吧，这里毕竟不是您的部落啊。” “战士一样可以出人头地，路不是只有一条的，重要的是要找到适合你的那一条。”希加看着他说道。 巴德想了想，又捡起了石头，一把扔中了靶心：“我考虑一下吧。我现在这里，对我们村子里的其他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机会啊。” 希加在一旁继续看他练了一会儿，开口道：“明天再练几次，如果也能维持住这个水准，应该就可以休息了。” “休息？”巴德停了下来。 “对，休息一天备战，然后就可以给那边下战书了。”希加认真地说道，“后天早上再找找手感，中午你就可以去挑战了。” 第34章 带头打群架 第五天正午，希加和巴德并肩走向校门。 “嗯？”希加一眼就望见了聚在校门前的十三班学生，“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起去看热闹啊。”菲琳站在最前面抱手回答。 “放心，我们不会干扰你们的。”乔恩也站在旁边招手，手里还抱着一纸袋的饼干。 这帮家伙显然是抱着看戏的心情前来的，站在一旁的柯可莉只能对希加歉意地笑笑。 希加摇了摇头，转向巴德：“不必理会他们。你只需要记住，丢石头说白了也只是一种手段，最重要的是你从中获得的战斗意识，你掌握的每一项技巧，和你能利用的所有条件，全都是你打败对手的武器！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巴德用力点头。 “我会在远处看着的，你尽管去吧！”希加拍了一下巴德的后背。 巴德提起胸膛，像出征的勇士般走出了校门。 数分钟后，巴德来到了那座小树林的空地里，希加等人则站在之前待过的那块高地上，远远地望着现场。 巴德看向前方，法比奥带了更多高年级的同伴过来，像是对垒一般隔着空地和巴德对望，还一直被对方当做角斗士欺负的几个低年级学生被安排在一侧，观看巴德“反抗的下场”。 “放心吧，蛮族小子，他们不会干扰我们的决斗。”法比奥拄着法杖笑呵呵地开口，“你这次居然主动托人给我送战书，我当然也要给你准备点排面。今天所有的客人都来了，可惜这拿来当赌局太难搞了，没人会在你身上下一分钱。没关系，我们的决斗想向来都只能算是表演赛……” “你废话太多了法比奥。”巴德冷着脸打断对手，自己先走进了决斗场，“快点打！我今天就是要打烂你那张臭脸！！” 法比奥怔了一下，然后表情迅速冷了下去，缓步走进了空地。 “我猜那家伙已经在默念隐身术的咒语了。”菲琳在希加旁边抱手解说。 “好了，各就各位——”一名高年级的学生在旁边像个裁判一样开始喊话。 “你这次大概得在医务室住久一点了。”法比奥对巴德撂出了一句狠话。 巴德没应声，只是将法杖立在身前，另一只手悄悄伸向后头吊在腰带上的那块石头。 这家伙掌握了什么新攻击魔法？法比奥看到巴德这个架势稍稍提起了警惕，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的隐身术，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家伙就算学会了半吊子的攻击魔法，抬手做手势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开始！！” 决斗的信号一开场，法比奥立刻做出了施法的手势，准备在身前一划。 这时巴德已经无比熟练地挥出了胳膊，那块飞石划出一道残影，法比奥的手刚在身前划过，那石头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鼻子。 一声沉闷的“咚”响，法比奥惨叫着扬起了头，鲜血飞溅而出。 这辈子从未尝过的剧痛从他这张脸的正中央扩散开来，几乎夺走他的意识，巴德全力掷出的石头，当场砸断了他的鼻梁。 那是……什么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认真思考，就听到狮虎般的怒吼朝自己迫近。 “嗷啊啊啊啊啊！！”一击打断了对手施展隐身术，巴德抓着法杖直接朝法比奥发起了冲锋。 “卧槽真的能行啊！！”高地上的乔恩等人突然沸腾了。 这变故也惊呆了现场的其他观众，他们根本没想到巴德会用这种手法瞬间反制法比奥。 “妈的！”法比奥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在大脑空白了一瞬后竟然还是及时回过神来，但此时巴德距离他已经只有七步不到的距离了。 法比奥直接用短杖指向巴德，在一瞬间打出了最简单的魔法箭进行反击。 这时巴德突然压低了身子，让魔法箭从自己头擦了过去。 以他的敏捷和反应速度，法比奥不隐身想从正面用魔法打中他，其实还是挺难的。 法比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一瞬间他和巴德之间触手可及，而他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施法。 他一直看不起身为“蛮族”的巴德，觉得对方一身肌肉毫无用处，在魔法面前只是大号的靶子。 但现在，被对方魁梧身体投下的巨大阴影笼罩着，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打肉搏他怎么可能赢得过这头蛮牛？ “不——”他下意识地喊，但喊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巴德猛地挥出手里覆盖着力场魔法的长杖，照着他的脸就是一个猛抽。 一声重击的钝响，法比奥像个陀螺一样打了个转倒了下去，一颗带血的断牙飞向了远处。 巴德没有就此停手，甩开法杖扑向倒地的法比奥，骑在对方身上抡起两个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对着对方狠揍起来。 “不！停！嘎啊！！”法比奥一开始还能叫上两句，但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拳头连续的重击声中。 “我说这不是在认输了吗？继续打没关系吗？”乔恩看看那边又看看希加。 “主动认输不算，得打到一方没法战斗，这是他们自己定的规矩。”希加平淡地回道，“那家伙只要有意识就能施法，当然要打到昏死才算完。” 原本是这些不良学生用来欺压这些低年级学生定的规矩，现在成了法比奥的处刑依据。 “混账！马上给我停下！！” 场边那几名法比奥的同伴看不下去，拿起法杖指向巴德警告。 其中一人干脆直接准备释放攻击魔法了：“别管了，动手干死这个杂种！” 巴德抬起脸瞪向他们，这帮人自己是压根没准备遵守那些所谓的规定的。 忽然，三块飞石划出残影，接连打在了这些人的手上。 “啊啊！！”法杖当场脱手，他们捂着血肉模糊的手惨叫起来，飞来石头砸断了他们的指骨。 巴德转过头，看到希加站在高地上，手里掂着一块石头冲他笑：“我说的吧，还是石头好使！” 语毕，希加奋力一跃，竟然直接从高地上跳出去三十多米远，落在了决斗场附近。 “你们玷污了神圣的决斗！”他一边捏着拳头，一边大步走向那帮被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兽人完全吓懵的不良学生，“既然要换成打群架，那就算我一个吧！” 语毕，他就直接朝对面发起了冲锋。 巴德见状也怒吼一声，跟着希加冲了过去，那些高年级的学生措手不及，当场就被冲散了。 “可以教训这帮高年级的，我们也上啊！！”乔恩突然也被感染了，从高地上顺着斜坡冲了下去，好几个学生也抱着浑水摸鱼的心态跟着一起冲过去凑热闹了。 “真是的，怎么还会有带头和学生打群架的老师啊？”菲琳这么说着，却还是给自己施了个羽落术，从高地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只有柯可莉和少数几个学生诧异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些一直受欺负的低年级学生也很快加入了群架，现场很快就演变成了所有人针对法比奥和他同伴们的一场围殴。 而芙莉雅带人赶到现场叫停这一切，已经是他们被殴打了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第35章 一个巴掌拍得响 校长办公室。 “医务室的芙兰卡女士这次发了很大的火啊。”芙莉雅抱手看着眼前的希加，“她说以前让你去劝学生少打架不要受伤，结果你居然反而带头打群架送了一大批学生进医务室。” “我只是解决了让学生受伤的根源。而且，你不是说可以把那帮学生赶出学院吗？只要开除了他们，他们就没理由在医务室麻烦别人了。”希加振振有词。 “被你们群殴的那帮学生是一个贵族圈子，他们的家长在联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很多都在月灵城——你也知道，月灵城可是银月王国开放给联盟各国的贸易城镇，根据我的调查，有一部分人还跟学院教务那边任职的人有裙带关系，我想很快这帮人就会组团来兴师问罪的。”芙莉雅说。 “你也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你说过你可以摆平。”希加也朝芙莉雅抱起手，“你不想出手那只能我想办法摆平，但我不保证后果。” “别急，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一起出手搞定，肯定能得到更好的结果。”芙莉雅来回指指希加跟自己，“正如我之前说的，善后你要听我安排。” “你到底想做什么？”希加察觉到芙莉雅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待会儿面对来兴师问罪的人，无论是教务的人还是家长，你都可以按自己的方式来，我就扮演好调解人的角色。你可以表现得冲动一点，但是当我拍桌子的时候，你要记得停手。”芙莉雅说。 “冲动一点？具体是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希加姑且问了下。 “别把人打残就行。”芙莉雅说。 “你这标准比我想象中的低啊。”希加觉得有一点意外，他本以为芙莉雅会禁止他动手伤人。 “记住了，贯彻好自己的角色，先在那里等一会儿吧。”芙莉雅示意希加到一旁茶桌旁入座。 不一会儿，有人敲响了门，芙莉雅开口喊：“进来吧。” 门一开，从外头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看起来有些发福的男性人类，另一个则是一名中年女性精灵，在看到希加的时候，他们同时板起了脸。 “介绍一下，这位是前帝国宫廷法师范德尔先生，是学院从联盟那边聘请的，对外事务办公室的顾问，目前还在白塔分院兼任教务主任。这位是白塔分院的六班的班主任埃德娜女士，这次进医务室的基本都是六班的学生。”芙莉雅依次按头衔进行介绍，“至于这位希加先生，我想两位应该都有所耳闻了。” “啊，当然，久仰大名了！”埃德娜毫不客气地瞪着希加说道。 “学生们的家长和代理人现在正聚在我的办公室，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消停下来等我们讨论结果。”教务主任范德尔苦笑着看向希加，“托你的福啊。” 希加瞬间理解了状况，这两人便是来兴师问罪的代表了。 他立刻对着两人怒目圆睁，开口就是一句怒喝：“对啊！这都是因为你们的学生惹出来的事情，你们怎么教的学生！？” 那边的教务主任和班主任同时愣了一下，希加这一手先发制人把他们搞得有一点懵。 这不是他们要说的台词吗？ “一帮小崽子不学好，长期以大欺小，还瞎搞什么破角斗，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两个难辞其咎，说吧，怎么谢罪？”希加一拍桌子，一副他才是来声讨的一方的势头。 “这位希加先生，请不要继续加深你们兽人在别人眼中的野蛮印象了，你这是在给你的部落丢脸知道吗？”埃德娜按捺着火气，皱着眉头开口道，“明明是你带头把我的学生打伤的！这都足够把你送进治安署了，我们现在准备好好跟你谈，你居然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我带学生正当防卫罢了，要不要我帮你叫警卫兵？”希加不为所动。 这些不知道他名头的家伙动不动就拿治安署什么的威胁他，那玩意在他面前能顶什么事？ 埃德娜还想争论，教务主任范德尔拦住了她，换上一副和事佬的口吻开口道：“好了好了，我们聚在这里是来解决问题的，争吵没有意义！” 然后他转向希加，语重心长地说道：“希加先生，你初来乍到，我理解你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些学生的家长，有联盟的将军，有帝国的侯爵，有银月王国财政部的官员，也有大商团的会长，他们的影响力加在一起……” 希加没等他说完，就摊手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一个不认识，你们那么害怕你们辞职呗，我又不担心？” 范德尔被这话噎了一下，不禁开始疑心这兽人是不是压根没法交流。 带着几分顾虑，他干脆转向芙莉雅：“尊敬的校长阁下，我认为眼下最要紧的是平息事端，不然闹大了会给整个学院带来严重的影响。我认为我们眼下应该聚焦一个方案，把事情的影响缩到最小。” “这个我已经有想法了，不如处理带头制造问题的学生。”埃德娜冷冷说道。 “处理一个哪里够？你们班那帮搞欺凌的学生全都开除才行！”希加插嘴道。 “你够了！我说的是你班里的那个蛮族……”埃德娜朝希加怒道，又及时改口，“我是说，赤族人学生，这件事至少得找出一个人负责，给那些家长一个交待！” “埃德娜老师来之前就跟我提了这事，我已经叫人把当事人带过来了。”范德尔说道。 门突然被敲响了，范德尔直接过去开了门，被教务人员送来的巴德一脸紧张地走进办公室，这气氛对他来说无疑等于受审。 “范德尔，这个时候谁允许你直接把当事学生带过来？”芙莉雅立刻朝范德尔抛出质问。 “请原谅我，校长阁下，我觉得我们既然要讨论他的处置，我认为他有知情权。”范德尔摆出一副为对方争取应有权益的样子。 “处置我的学生？搞欺凌的学生你们不处罚，被欺凌的学生你们要开除，你们这一唱一和的脑子有病吧？”希加毫不客气地用粗壮的手指来回指指两人。 这两人显然早就商量好了，来了这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就是为了让这件事以开除巴德·特洛夫的解决方式平息。 他们跟那些高年级学生的家长或多或少有点人情往来，他们就是这些学生的在学院里的裙带关系，动这些学生是万万使不得的，而且还会激起跟那帮家长的进一步矛盾。 话虽如此，那帮兴师问罪的家长提出的处理所有参与群殴的学生和老师，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很棘手的要求，至少他们清楚这个兽人被送过来当老师有着外交层面的意义，是他们两个教职人员处理不了的。 大事化小，处理掉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学生平息所有事端便是他们的目标，他们也相信站在学校的利益看这也是最合适的做法，校长也会支持他们。 “好了，希加先生，我们平心静气地讨论，好不好？”范德尔对希加笑呵呵地说道，“学生之间的矛盾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无非就是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然后各执一词，你不能凭一方面的说辞就断定事情的性质……” “这事一点都不复杂，你那边的学生长期搞欺凌，现在遭到了反击，就是这么简单，你理不清说明你蠢。”希加回呛一句。 “你的学生用石头砸断了联盟将军儿子的鼻子，还把他打到昏迷，这件事居然还是你唆使的！你敢说你们做得没问题？”埃德娜瞪着希加说。 这次，巴德忍耐不住开口了：“那法比奥他们一次次把我打到骨折，还有那些被他们逼着互相打的你死我活的其他学生，你们管过吗？你们一直压着这些事情！现在他们挨打了你们想到来管了是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颤抖，努力忍耐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在被法比奥殴打的时候他没哭过一次，动手猛揍法比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压抑的愤怒终于得到了彻底释放。 但到了这里，面对着这种不公，过去积累的委屈还是在心里爆发了。 “好了孩子，你冷静点，我们知道你有委屈，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做过了头。”范德尔把手放在巴德肩上，“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尽力争取过了。相信我，这是最妥当的结果，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继续留在学院，外面那些家长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后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朋友，你的老师，甚至是你的家人啊！学院也会想办法补偿你的，我们可以安排你去你们当地的其他学院……” 巴德握紧了拳头，狠揍法比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多少想到这个结果了。 正当他准备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才不稀罕”的时候，希加突然一把将他拽了过去，瞪着范德尔说道：“这么混账的处理方式你也说得出口？” 范德尔一副恳切的模样，实际上二话不说直接将事情定性成了巴德的“一时冲动”，还笑里藏刀做了一番威胁。 “这边我们安排他去自己本地的学院，那边几个学生我们也会给处分。现在都已经各让一步了，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埃德娜不耐烦地对希加催促，“这件事本来就两边都有错，不想想法比奥为什么在那么些学生中专门针对他？没有你的学生一次次去主动挑战事情能闹这么大？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你说什么？”希加朝埃德娜一瞪眼。 “我说一个巴掌——” 希加没等对方说完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无比响亮，打得埃德娜像陀螺一样打了两个转。 “这不挺响吗？你一个教书的一点常识都没有？”希加骂道。 “希加你做什么！？”芙莉雅当即厉声警告……但并没有拍桌子。 “我说你别太过——”范德尔终于维持不住冷静了，指着希加怒道。 但他的话也没能喊完，希加反手对着他也来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更加响亮：“反手更响！！” 第36章 白河谷战役的绞肉机 希加这正反手接连的两巴掌，把埃德娜扇到摔倒在地，而范德尔则是一个踉跄跌坐在了椅子上，两个人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你居然敢动手！？”埃德娜火冒三丈，手上魔力涌动。 范德尔回过神也下意识地默念咒语，他们在白塔分院任职，自然也都是有一定水平法师。 这兽人敢跟他们动手，他们也不是只会忍气吞声的角色。 就在这个时候，芙莉雅突然拍案而起：“够了希加，你当我不存在吗！？” 随着她的这一声厉喝，一道由魔力的细线编制成形的屏障闪现出来，将希加、巴德和那边的两人分隔开来。 “你至少在他第二次动手的时候就直接出手呀！”范德尔心里朝芙莉雅喊。 如果芙莉雅在这兽人第一次动手后不是光警告而是直接出手阻拦，至少他没必要挨这一巴掌。 而现在他们有心还手，芙莉雅居然这个时候给拦上了，这不是让他们白挨了两个嘴巴？ “哼。”希加扫了一眼芙莉雅，“我只是用行动指正这位女士说法中的常识性错误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先动手还有理了？”埃德娜捂着脸暴怒道，她能感觉到这一侧的脸疼到发麻，明天肯定要肿起来了。 “那肯定你也有错啊，不反思下我为什么针对你？这不是你的理论？”希加反问。 埃德娜气得说不出话来，范德尔及时将目光投向芙莉雅：“校长阁下，他在您的办公室里如此妄为，您不针对他采取点措施吗？” “我当然会的，但他如此冲动，为了两位的安全着想，你们还是先离开一下吧。”芙莉雅平静地回答。 听到这里，范德尔不由得开始疑心芙莉雅有意袒护这个兽人，开口问道：“我听说，让这位希加先生在这里任职是和平协议的一部分，而校长阁下您也是协议的支持者之一。您该不会出于自己的政治立场考量，对他有所偏袒吧？” 芙莉雅双手搁在桌上交叉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您在说的什么话？我当然也是想解决问题，怎么可能会偏袒制造问题的人？放心吧，我早就预料到事情可能没这么好解决，早先就派了我的银龙带上信使前往关口，去将哈里森将军带来了。” 埃德娜一怔，随即喜形于色。 哈里森将军正是这次事件中受伤最重的那名学生，法比奥·哈里森的父亲，是这批家长中最有权势的一人，只是因为人不在月灵城，没法立刻知晓这里的事情。 但芙莉雅却直接用自己的龙把本人请到了场，有他出头，事情就好办多了。 哈里森将军在联军任职，虽算不上什么一手遮天，但在联盟军界话语权也是有的，是至少能影响到和平协议部分细节的人物。 这兽人面对这样的人物，再怎么横也得掂量掂量了。原来校长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我想哈里森将军应该很快就会到的，你们先出去，我好好跟他陈清利弊，让他认清现实！”芙莉雅再次对两人说道，又看了看巴德，“你也先回自己的宿舍去吧，有什么处理结果待会儿会通知你。” 巴德看看希加，希加朝他点点头，巴德这才退出去，然后埃德娜和范德尔两人都满意地离开了办公室，就等着那位哈里森将军来对付这个兽人。 办公室里只剩下希加和芙莉雅两人，然后芙莉雅抖了两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憋得好辛苦。做得不错哦希加，这帮人在我上任前一直在学院里营私舞弊，搞得这里乌烟瘴气，我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希加知道芙莉雅的这点心思，甩第一个耳光纯粹是他想打就打了，而打第二个则是他心里有底，芙莉雅呵斥却没有给出拍桌的信号，就是在告诉他可以继续动手，那他自然也没必要客气。 “那么，那将军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希加问。 “哈里森将军你这个人有印象吗？”芙莉雅问。 “谁？不认识！”希加直白地回道。 “他是参加过白河谷战役的将领之一，也参加过那场‘大会战’。”芙莉雅给出提示。 希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和我的部队交过手？” “对，他亲自率领一支圣骑士团跟你带领的狼骑兵交战过，是你在那场会战中的主要对手之一……啊，应该说，是幸存者之一更确切吧。”芙莉雅补充道，“顺便一提，他并不是主战派，应该算是比较中立的立场吧。” “这个人我没啥印象，但你这么说我大概懂了。”希加已经明白过来了。 和联盟的整场战争中，在据守血岭要塞前，希加还参与过白河谷的战役，这一战联盟在初期由于不够重视兽人的兵力，派遣的部队规模不足，也没有足够强大的将领镇场，结果吃了大亏。 在那场著名的“大会战”中，希加带着一支精锐的狼骑兵冲垮了联盟的骑士阵型，几乎将联盟阵列杀穿，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砍了多少人，那一战让他在联盟那边得到了一个全新的称号：白河谷战役的绞肉机。 现在希加算是彻底清楚芙莉雅安排这一手的理由了，两人相视，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知道怎么做了吧？”芙莉雅问。 “当然。”希加自信地笑。 好一会儿过去，希加听到门被敲响了。 “校长阁下，哈里森将军到了。”范德尔在外面恭敬地说道，声音难掩笑意。 “好的，请进吧。”芙莉雅开口说道。 随后，门被打开，一位留着精心修剪过的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率先迈着沉厚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范德尔跟在他的后面。 “久疏问候了，霜语大师。”哈里森将军先脱下帽子彬彬有礼地向芙莉雅发出问候。 “很久不见，哈里森将军。”芙莉雅也点头致意。 哈里森将军这才看向坐在茶桌旁的希加，这时候希加还是背对着他的：“那么这位就是……” 希加突然起身，转身面无表情地望向哈里森将军。 哈里森将军突然僵住了，某段记忆在他脑海中觉醒，他回想起了尸横遍野的河谷，飞溅的鲜血和散落断指残骸，还有骑着座狼在他的部队中制造这一切的那个全身染血的陷入狂暴的兽人——那副惨烈的景象，让那怪物无愧“绞肉机”这一称号。 片刻过去，站在他身旁的范德尔刚产生一丝疑惑侧目看去，哈里森将军突然抬起手：“请先回避一下，我想好好跟他谈谈。” 范德尔闻言立刻退了出去，他敏锐地察觉到哈里森将军脸颊的细微抽搐，如此强忍着怒火的模样，看来哈里森将军是不打算轻易了结这件事了。 门一关，哈里森将军的脸色就变得煞白起来，他难以置信地指着希加：“你、你是……怎么会？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当然知道希加·雷霆咆哮，派遣教师这个项目他也有所耳闻，但他从来没想过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一个兽人部落的将军，竟然会被当做教师派过来搞什么并不算重要的文化交流项目，芙莉雅把他请过来居然也没有跟他说明！？ “我感觉记得你！”希加对哈里森将军怒目而视，朝对方大步走上前，“我们在战场上见过面对不对？” 这话倒不全是真的，他对哈里森将军不算很有印象，人类的相貌在他这个兽人看来相差不大，战场上那么多号人，不是像芙莉雅这种程度的强者，还真就没法给他留下什么印象。 “你先冷静！”哈里森将军抬手试图劝阻希加，却还是被希加抓起领子一把摁到了墙边。 站在门外的埃德娜和范德尔都听到了里头传来疑似打斗的动静，和“咚”的一声撞墙声，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这哈里森将军也是性情中人啊，一进去就把这兽人给揍了！ 而实际上，希加正把哈里森将军死死摁在墙上对他低声吼道：“好家伙，原本以为只是小鬼的小打小闹，结果背后是你啊！几个意思啊将军阁下？在战场上吃过亏就用这种三流手段给我找不痛快？你好歹也是个军人，想为战友报仇就自己来啊，我可以随时恭候！！” “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绝对是个误会！战争都已经结束了，我怎么可能还……”哈里森将军赶紧否认。 要说他对战争发生的种种没有介怀是不可能的，但他不至于想要为此想要搞黄和平协议，他也算是好不容易从那场战争中捡回性命的人，更不用说现在这个场合他更不可能说别的，这兽人手上一用力就能要他的命啊！ “先让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女士，请帮下忙！”哈里森将军向这里唯一能镇住现场的传奇法师求助。 “希加，你冷静点！”芙莉雅威严地开口道。 “我看起来像是冷静的人吗！？”希加继续发力抓哈里森将军的衣领往墙上摁，哈里森将军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够了！不要逼我动手！”芙莉雅终于拍桌了。 希加冷哼一声，这才松开了哈里森将军。 第37章 他还得谢谢咱呢 “雷霆咆哮将军，这事我一定给你个解释，容我先跟霜语大师了解下情况可以吗？”哈里森将军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调整过来呼吸。 希加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哈里森，在哈里森看来他的眼神依然杀气腾腾。 哈里森迅速步向芙莉雅，隔着办公桌压低声音问道：“女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他便是雷牙部落派来的‘教师’，也是他教自己的学生揍了你儿子，当然事情的经过其实是……” “我已经从信使那里听说，但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哈里森小心翼翼地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等候的希加，顿时感到芒刺在背，“关于他的事情，您为什么没跟我讲清楚！” 猝不及防地看到过去在战场上留下的梦魇近距离地站在面前，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几乎骤停了一瞬。 “哈里森将军，你也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在联盟内部毕竟是还是机密，不宜泄露，尤其事关你的名声，虽然只是让人在中间传信，但我还是得慎重啊。”芙莉雅平静地说。 “这倒确实……”哈里森将军倒是理解得很快。 白河谷战役联盟其实最后还是稳住了战线，至于初期吃的那些败仗也就没怎么宣传，甚至掩盖了一部分。这对哈里森将军倒是件好事，一度惨败于兽人的经历绝对说不上光彩，宣扬开来肯定有损他的名声。 “现在您也看到了事情有多麻烦，教务的人完全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还出言不逊，结果你进来的时候应该都看到了。”芙莉雅低声说。 哈里森将军马上就反应过来，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埃德娜和范德尔两人都拿着块法术做出来的冰块敷脸，显然是挨了打。 “他现在正在火头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尤其是他现在认为是你在背后给他下绊子，要是他针对起你来……”芙莉雅停顿了一下，“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我相信这件事只有您出面能处理妥当，这才是我专程请您过来原因啊。” “确实如此。”哈里森将军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正色道，“您能及时通知我实在是太好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 希加·雷霆咆哮现在表现得愤怒而冲动，如果将这件事完全归咎于他并记恨下来，万一冲动起来采取什么血腥的报复……他可不敢用全家人的性命赌一个兽人的理智，别说对方顾忌和平协议什么的问题，这一出事就是在让整个家族冒险！ 更何况，要摆平这件事对他来说压根也不需要付很大代价。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芙莉雅这及时的通知拯救了他的家族！ 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当然懂得权衡利弊。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妥善处理好事情罢了，剩下的就交给您了。”芙莉雅点头。 哈里森将军转过身重新面向希加，芙莉雅趁机朝希加眨了眨左眼： 你看我们演了他一出，他还得谢谢咱呢。 希加继续皱着眉头瞪哈里森将军，他演技没那么好，但这副孔武有力的形象本身就极具魄力，不怒自威。再加上哈里森将军本来就对他颇有些心理阴影，光是看到他板着脸就能产生危机感。 “事情的经过我已完全了解，一切纯粹是我儿子恣意妄为导致的后果，我发誓我事先完全不知情。请您放心，我现在就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哈里森将军背着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着他大步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的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还在等结果。 “法比奥现在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他！”哈里森一脸严肃地说道。 埃德娜见状马上行动起来，低头说道：“还在医务室，我可以带路。” 哈里森朝一旁带来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就跟着埃德娜去带人了。 范德尔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哈里森将军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又把受伤的儿子叫过来继续当面理论，看来揍了那兽人还是不打算善罢甘休啊。 这样也好，有他出面处理，又是校长把他请来的，事情闹得再大他也没必要担责任了。 不一会儿，脸上缠满纱布和绷带的法比奥就在侍卫的搀扶下被带了过来，嘴里还在唉声叹气地喊疼，一见到哈里森将军就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来：“父亲！” 哈里森将军看到自己宠溺到大的儿子变成这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痛心，紧接着，他的脸上便摆出了一副狰狞的怒容。 这时候，希加和芙莉雅跟着走出了办公室。 在法比奥身旁陪同的埃德娜见哈里森将军这样子还以为对方要准备对兽人发火，立刻开口帮腔造势：“看看，法比奥都被打成这样了——” 啪！！ 话音未落，哈里森将军挥出的巴掌就在法比奥满是纱布的脸上打出了清亮的响声，一掌把他抽翻在地。 法比奥立刻捂着脸在地上边滚边嚎，哈里森将军稍微控制了力道，这一掌委实不能说重，但他鼻梁被砸断，颌骨也被打裂，脸上还有多处挫伤，还被打出了点脑震荡，这一掌下去牵一发动全身，一下子刺激到了所有伤处。 埃德娜掩嘴尖叫起来，范德尔的嘴巴也张成了一个圆，两人都不知道将军阁下突然发的什么癫。 哈里森将军打了这一巴掌还不算，指着儿子骂道：“我把你送到这个学院希望把你培养成能肩负家族未来的人，结果你呢？在这里欺压低年级的学生，恣意妄为！我一辈子光明磊落刚正不阿，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败类儿子！” 说完，他还侧目看了希加一眼，见希加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示，似乎隐约还有点黑着脸的意思，赶紧又踹了儿子两脚。 这一刻范德尔和埃德娜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么光明磊落刚正不阿，要知道哈里森将军这儿子就是靠着他跟范德尔的私交才塞进这学院，又给埃德娜送上厚礼让她好生关照的，这会儿咋还凹上新人设了？ 法比奥痛过之后也懵了，躺地上抱着头不理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哈里森将军的表演还没有结束，转向希加和芙莉雅，指着自己儿子说道：“这件事，作为一位父亲，就由我全权负责吧！法比奥如此胡作非为，他的品行已经配不上这座学院，我请求让他主动退学，今后我会好好管教他，那些因为他而受伤的学生们，也会由我赔偿！” 他说转向芙莉雅和希加那边，一脸严肃地说道：“那么校长阁下，还有这位……呃，雷霆咆哮老师，你们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那边的范德尔和埃德娜听到这个急转直下的结果差点惊掉下巴。 “这小子还有些共犯……”希加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 这次芙莉雅抢在前面开口了：“那些学生的处分，我想范德尔主任这次一定会秉公处理的，那些家长，既然有哈里森将军出面的话，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吧，两位？” 说完她微笑着来回看看范德尔和哈里森将军。 “这是当然的，尽管放心，我会和他们好好谈谈的。”哈里森将军捋了一下八字胡，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 “是的，当然，我肯定会……严肃处理的！哈哈……”范德尔怔怔地回道。 他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从哈里森将军的态度他能嗅出来风向已经变了。 “那姑且就先这样吧。”希加抱起了手，一副姑且接受下来的样子。 第38章 夜莺大师的烦恼 一个多钟头后，法比奥躺在担架上被送上了离开学院的马车，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也上了马车。 “感觉如何了？”哈里森将军坐在被固定好的担架床旁边，看着法比奥脸上的伤，又心痛地摇了摇头。 “父亲……”法比奥疑惑地看向哈里森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最后我还要退学？” 他不敢说自己的父亲都允许他做，但一点小差错，他父亲还是会帮他摆平顶多说上两句，但这次父亲竟然不仅向着别人，还让他退了学。当初他说自己想当法师，父亲可是费了老大资源把他送到这里的，现在居然说放弃就放弃。 “唉，我的法比奥啊。”哈里森将军叹道，“以我现在的地位，要给你一个衣食无忧的体面未来很轻松，就算你没在这里读书也没关系的，咱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险，我这是为我们全家人着想，你想做法师，到别的地方再说吧。” “我不理解啊……”法比奥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哈里森将军想想自己过去的那一点经历也没法在儿子面前拿出手提及，只得苦笑着摇摇头：“你现在不需要理解。你只需要记住，人外有人，以后少惹祸就是了！” 与此同时，希加在芙莉雅的陪同下走出了校务大楼。 “今天多亏了你的配合，趁着这件事入手调查，我正好可以好好整顿一下分院里存在的问题。”芙莉雅对希加笑着说道。 “搞半天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是吧，拿我当工具使呢？”希加转过身看看芙莉雅。 “我这不是也帮你完美地摆平了事情吗？”芙莉雅耸了耸肩。 “我觉得最后反倒是靠我以前的经历解决的。”希加说。 芙莉雅一开始就知道哈里森将军参加过白河谷战役，只要利用好希加的名头就能轻易地摆平这件事，其实就是在借他的手教训在学院里为自己营私的分院教务主任和班主任。 “话不能这么说嘛，没有我安排起来把那将军请来也解决不了吧。”芙莉雅指指希加反驳。 “那倒也是，不过这种事你一开始就可以跟我讲清楚嘛。”希加打量着芙莉雅的笑脸，“你今天倒挺开心啊，莫非你其实是那种……喜欢给别人使坏的类型？” “你还说我呢，你整那些学生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芙莉雅说着朝希加抬起手，“总之，合作愉快。” 希加瞅瞅芙莉雅纤软白皙的手，抬起自己满是老茧的大手伸过去轻轻拍了下，算是击过掌了。 “那我回去了。”希加说着转身。 “慢走啊。”芙莉雅笑着在他身后挥挥手。 希加走出去一段路，忽然看到巴德从远处廊桥的立柱后面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抬手跟他打招呼：“教官……” “你一直没回去？”希加问。 “我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就在外边待了一会儿。”巴德有些不安地看着希加，“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该开除的开除，该处分的处分，那个将军带着他的儿子滚蛋了，剩下的芙莉雅会整顿的，没我们什么事情了。”希加简单地回道。 “就这么……解决了？”巴德有点不敢相信。 “我骗你干嘛？”希加挑眉。 巴德诧异地打量希加，他虽然懂的事情不多，但他清楚他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对方那个教务主任和班主任的态度，形势对他们是很不利的，校长还将法比奥那个将军老爹请来了，而为他辩护的只有希加一人留在那里，结果事情居然这样收尾了。 能摆平那种场面，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两天的相处他也能看出来，这位给自己特训的兽人教官，似乎有一种大人物的气场。 “教官，莫非您……不是普通人？”巴德小心地提问。 “啊？作为战士的话，我确实还是比较厉害的。”希加没完全理解巴德的意思。 “那您跟校长她关系很好吗？”巴德又回想起刚才远远望见的芙莉雅送希加出来的样子，二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相当熟稔。 “还行吧。”希加抬手拍了一下巴德的脑袋，“别问那么多了！你回去吃顿饱，洗洗睡，明天好好回来上课就成了！” 说完希加大步走向操场的方向，留下巴德站在原地摸着脑袋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 与此同时，刚回到办公室带上门的芙莉雅马上就皱起了眉头：“你又来偷东西？” “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靠在墙边的夜莺无奈地朝她摆了摆手，“我就是来避一避？” “避一避？”芙莉雅想了想，令自己的意识在布置在这栋楼上下的几个使魔动物之间来回切换了几次，很快就看到一个暗精灵少女在这栋教务楼的走廊里来回走动，时不时朝几座办公室的窗户里张望，像是寻找着什么。 “你又被追着跑了啊。一个基础学院的学生能把传说中的夜莺大师逼到这地步，这么有天分你不如干脆真的收她为徒算了。”芙莉雅揶揄道。 “别幸灾乐祸了，我真想让她永远找不到我多容易啊。可我每天在这里上课办公，还住宿舍里，她在那些地方堵我我烦都快给她烦死了！我又不能揍她！”夜莺没好气地回道。 “你揍她她大概也不会放弃的吧。”芙莉雅坐到茶桌旁，开始动手泡茶，“不如你真的教她两手，就当是课后辅导打发一下。” “她的事情你明明也知道，教她，说不定最后就是让她带着我的本事去送死，你当我真的没心没肺啊？”夜莺说着也在茶桌前面坐下，给自己拿过一个茶杯，“她的事情我同情归同情，但我是不可能为她冒那种险的，这世上跟她相似遭遇的人多了去了。而且我这个人闲散惯了，既不想为她负责，也不想分担她的痛苦。既然做不到，还是一开始就别给她希望的好。” “你没有错，但她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大概也只有赖上你了吧。”芙莉雅说。 夜莺叹了口气，然后开口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今天白塔分院那边的教务处很热闹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稍微整顿了下职场罢了。”芙莉雅也刚好想找个人聊聊天，一边沏茶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哦？那兽人老兄居然还帮学生出头，这么有正义感啊？”夜莺饶有兴致地评价。 “就是这做法真是有点乱来。”芙莉雅端着茶杯摇头。 “……”夜莺突然沉默了下来，她稳稳地端着杯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杯子里镜面般的茶水。 许久，她突然来了句：“芙莉雅，你以前说过，他可能屠过龙是吧？” “是啊，那家伙有一把龙骨做的长弓，还有配套的箭，除非他是偶然间得到了龙的尸骨……不过我想以他的实力，杀过龙也不奇怪。”芙莉雅回答着呷了一口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脸，“夜莺，你想做什么？” “哈哈，没什么啦……”夜莺摆摆手，眼睛却是骨溜溜一转，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我只是在想，这老兄作为老师，好像比我更值得依靠嘛。” “你该不会是想……”芙莉雅听出了夜莺的意图，“把包袱丢过去吧？” “这就要看那孩子自己怎么选咯。”夜莺一脸狡黠地眯起了眼睛。 第39章 不见不散 又是一节体能课。 十三班的学生在操场的跑道慢跑热身，希加自己前往仓库搬运这节课要用到的器械。 乔恩跑到队伍的前头，凑近巴德身边，小声说道：“我昨天真以为你大概得卷铺盖了。” “其实我也这样想……”巴德沉声回道，“但好像，教官他给摆平了。” “听说他把人给白塔分院的主任和教授都给揍了？”乔恩问。 “已经传开来了啊？”巴德瞧瞧乔恩，“不用怀疑，这事倒是真的，我当时就在场。” “我没怀疑，我还亲眼看他把警卫兵当球抛呢，然后从治安署回来屁事没有。”乔恩认真地说道，“我总觉得他，不简单！绝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他老早就对希加有几分好奇，打算就这次事件跟巴德好好打听打听。 “嗯，他好像是个相当厉害的战士。”巴德回答。 “唉这谁都看得出来啦。”乔恩翻了翻白眼，“你有没有发现别的更劲爆的？” “他好像……跟校长关系好像挺好的？”巴德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嘁，他们有一腿我早就知道了。”乔恩马上回了句。 “真的假的？”巴德瞪大了眼睛，他之前倒还没敢往这个方向想。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乔恩下意识地开始炫耀起自己知晓的八卦内容，“还不仅仅是校长呢，教刺客那个阴影分院，那里那个院长你知道吧？” “你是说，那位夜莺大师？”巴德这次显得有些怀疑，“不会吧兄弟？你这也太离谱了……” 乔恩微微一笑，刚想神秘兮兮地透露点劲爆的内容，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前头叫住了他们：“你们在谈论我么？” 巴德和乔恩同时循声看去，都是脸色一变。 蒙面的暗精灵身着夜行服，梳着高发髻，抱手挺立在跑道边上，宛如一根挺拔的翠竹。 没有人注意到她什么时候靠近操场的，就仿佛她一早就站在这里，在监督他们跑步。 巴德和乔恩停下了脚步，同时向对方低头行礼：“夜莺大师，您好……” 两人额头上都冒出了点冷汗，他们刚刚说得很小声，夜莺大师也跟他们有段距离，却还是敏锐地从他们的谈话声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这耳朵得有多尖？ 后头跑步的学生追上来跑过去，也纷纷好奇地朝这边投来视线，夜莺在整个月灵学院也算是个名人，一名罕见的暗精灵，来自夜影国度的传奇刺客，还担任着阴影分院的名誉院长，她一般是不会到基础学院的区域来的。 上一次还是希加第一次上课的时候校长带着她来搞善后，今天她一个人是来做什么？ “我刚刚好像听到我的名字，是我听错了吗？”夜莺语带笑意地提问。 “我们……”巴德顿时结巴起来。 乔恩反应得比较快，马上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接道：“我们在讨论整个学院里哪个老师最有魅力呢……” “哎呀，我整天蒙着脸，居然还能成为候选人？真让人受宠若惊呢。”夜莺眯起眼睛笑呵呵地说道。 虽然一眼就看出对方在说瞎话，但她也没打算对这种小事刨根究底。 两个男孩看她眼里含笑的样子不禁有点出神，乔恩有一点倒是没说谎，如果要评选学院中最有魅力的老师，夜莺确实有资格成为候选人。 她大多数时候都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铁灰色的双眸，但遮掩在面纱下的面容反而更引人遐想，而且她还总是穿着贴身的夜行服，大胆地展示傲人的身段。在暗精灵中也很少见的妖冶的紫罗兰色肌肤，给人留下一种带着异域风情的深刻印象。 而就算刨去这些，她的实力和名声本身就有着不低的人气基础。 据说她从夜影国度那边调到联盟开始为联盟效力，执行过数次追踪和刺杀重犯的任务，还从未失手过。 唯一的问题，就是据说这家伙教课一直以态度散漫著称。 “好了，我是来找你们那个兽人老师的，他怎么不在这里啊？”夜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乔恩一脸诧异地回答，“去搬上课用器械了。” “好，那我就在这儿等会他吧。”夜莺继续站定，看两个少年没动，又补上一句，“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哦。”两名男生愣愣地转身继续跑起来。 过了一会儿，巴德瞪大眼睛瞧了瞧乔恩，乔恩则回以一个“你看我就说吧”的眼神。 等他们跑过半圈的时候，希加扛着一大筐皮球从仓库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一眼就望见了在操场边上等候着夜莺。 夜莺立刻抬手招了招，希加便径直走了过去。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希加开口便问。 “今天突然想到，你到这里来，我还没正式打过招呼呢！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对吧，希加老兄？”夜莺自来熟地说道。 “是啊，真是怀念呢。”希加咧嘴笑笑，“那确实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啊，很少有人能单枪匹马就让我感受到生命威胁的。” 认真的吗？夜莺心想。 那种走钢丝一样命悬一线的战斗，她是不怎么怀念的。而且跟希加打过之后，她一直疑心自己的听力比起以前是不是有所下降了。 但她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副台词：“是么，我也很怀念呢。不过最近我任务做得少了，光是教学生练些基础，感觉自己的技艺反倒变得生疏了，你也有这种感觉吧？” “确实呢。”希加点头。 战争结束后，日常的锻炼他还是有做的，但实战方面确实搁置了有一段时间了。来到这个学院里倒是碰上事件揍了几次人，但对他来说连松松筋骨的程度都算不上。 他倒也不是要像打仗的时候那样再跟人生死互搏，只是偶尔还是会有点手痒，希望能找个水平过得去的对手过上两招。 “既然英雄所见略同，那不如……”见话题引导得如此顺利，夜莺便抛出了真正的来意，“你今天放学后有空吗？” “哦？你该不会是想……切磋一下？”希加挑起眉毛。 “我刚好知道一个合适的地方哦，一句话，今天有没有空一起过两手？”夜莺也跟着挑了挑眉。 “有啊，当然有！”希加很是高兴。 远处，跑过大半圈的一众学生远远望着他们的兽人班主任跟夜莺大师在那里谈笑风生，都是一脸诧异。 “他们……到底什么情况？”菲琳皱着眉头嘀咕，从这里根本听不到远处的对话。 “这眉来眼去的样子你还看不出来么？”乔恩在旁边八卦道。 “你别胡说啊，小心那边的暗精灵给你吃匕首。”菲琳只以为对方在随口胡诌。 “是真的啦，你不信问柯可莉。”乔恩来了句。 周围听到这话的学生，包括菲琳和巴德都下意识地将目光集中到跑在队伍中间的柯可莉身上。 “这个，我、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啦！”柯可莉赶紧摆手，眼神却有些躲闪。 这态度对众人来说也算是一个答案了，以柯可莉的性子，如果是完全没影子的事，她肯定会认真否定的。 她这样躲躲闪闪，反倒说明她心里有什么头绪。 “好了，跑快一点，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乔恩小声提议。 此言一出，众人都纷纷加快了脚步。 等到逐渐接近二人的时候，跑在最前头的乔恩等人立刻竖起了耳朵，然后就听到了飘过来的只言片语—— “不过，还是要稍微注意点安全……上一次，我可是被你整得养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呢。”夜莺说。 光第一句就让他们当场猛抽了一口凉气。 “放心，这次我当然会注意点的，点到为止嘛。”希加回答。 “地点清楚了吧，那就到时见咯。记得一个人来哦，不见不散。”夜莺说着摆了摆手。 “好，到时见。”希加也跟夜莺挥手道别，目送夜莺走去。 然后他一回头，看到跑在前头的几名学生正慢如龟速地从附近的跑道上挪过去，每个人都是带着一副震惊的神情打量着他。 “干嘛呢？在这散步吗？”希加立刻指着他们厉声道，“还有一圈，给我好好跑！！” 第40章 教官，我想当战士 跑过半圈远离了希加后，学生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悄悄话来。 “搞什么嘛，那个色魔兽人……这不是生活作风很成问题吗？”又跑过半圈，菲琳隔着操场扫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希加，嘴里不满地嘀咕。 “我觉得能理解，夜莺大师这样的，谁能拒绝得了？”乔恩嘴里“啧啧”感慨，“操，羡慕啊！” “我还是不理解啊，为什么她们会……中意希加教官这种类型？”巴德疑惑地说道，“按精灵暗精灵那种审美，好吧我也不太清楚，但正常地说应该不该是这样的吧。” “器大活好！”乔恩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低俗！！”菲琳听到立刻骂了一句，“你们这些男生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荤段子？” “你不喜欢自己别听啊！”乔恩回嘴道。 “真就因为这个？”巴德觉得这样解释有点潦草了。 “你要从审美方面讲，大多数精灵应该确实不喜欢那种调调。”乔恩煞有介事地开始分析，“但那两位，都不是普通人啊，她们的审美肯定超脱了一般层次。你想像她们那样的地位和外表，什么优秀的追求者没见过？那种又帅又多金，又有实力又有地位的，甭管人类精灵什么的，她们肯定见得多了，有审美疲劳的。反倒是像老师这种强壮的兽人战士，能给她们带来点不一样的感觉。更不用说，老师他自己本身也确实是个人物啊。” 巴德再次打量希加，忽然想起了希加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包括“成为战士一样可以出人头地”，还有“作为战士的话，我确实还是比较厉害的”之类的。 直到现在他才逐渐有点理解希加这话的真正含义，原来成为战士真的可以出人头地，而且身边还能有美人相伴，希加自己就是真实的写照！ 想到这里，巴德突然拿定了一个主意。 他加快脚步，第一个跑完了热身，然后在希加面前站定，有些紧张地看着希加开口：“教官，我想……” “嗯？你想打球？”希加见他停顿下来，从旁边的框子里拿起个皮球顺口问道，“等所有人跑完再说，你先做会儿伸展。” “不是的，您之前不是说，我有那个入门的条件？”巴德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你有想法了？”希加问。 “是的，我想当一个战士！”巴德一脸坚定地说道。 “怎么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啊？”希加有点意外地打量巴德。 上次他提出可以带巴德入门的时候，巴德的态度明显有些犹豫，但这一次，他能清晰地从对方眼里感受到决意。 “突然对战士之道有了兴趣，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巴德认真地说道。 “是么？有动力就好。”希加点点头，“不过今天我是没什么空了，这周我看看后面的工作安排，再找个时间再给你补补课吧。” “谢谢教官！”巴德认真地鞠躬，“祝您今天一切顺利，保重身体！” “哦……”希加应道，心想这小子突然搞什么呢。 他转头看了看，大多数学生都已经跑完了热身。 “我说菲琳，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说！”希加突然注意到菲琳正用一种明显相当不快的，甚至可以说带着些许鄙夷的眼神盯着他。 “什么都没有啦！”菲琳板着那张脸看向别处去了。 “算了。”希加也多少习惯了对方的态度，只要学生不做出实质上的破坏纪律的行为，他作为教官还是比较宽容的。 “那现在每个人领一个球，我们开始活动了。”希加继续起了自己的授课。 …… 月灵学院阴影分院，旨在为联盟诸国培养优秀的刺客、情报人员、探索者和陷阱机关专家，原本规模很小，甚至并没有独立的分院。但在夜影国度和联盟来往变得密切后，联盟也开始学习暗精灵那套成熟的刺客职业培养体系，最后以刺客相关的专业为中心，成立起了这样一个分院。 如今担任着阴影分院院长的，是外聘自夜影国度的传奇刺客夜莺大师，虽然她极少参加教研活动，也很少亲自管理学院里的事务，但光凭她的名头，便足以作为阴影分院的招牌。 而今天，她很罕见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一名学生。 “您是在为了摆脱我在骗我吧？”隔着茶桌，暗精灵少女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夜莺，然后语速极快地恳求道，“夜莺大师，我知道您一直很烦我……我也感到很抱歉，但除了您，我真的想不到有谁可以拜托的！求您了，只要您愿意指点我两个月就好，我手里还是能给出一些报酬！那些遗产，我可以全都——” “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夜莺赶紧打住了对方这段快让她耳朵听出茧子的对白，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没有骗你，那个兽人，真的比我更强！” “您这让人如何相信呢？”暗精灵少女的眉头并没有就此舒展，“您可是夜影数一数二的刺客啊，您要说联盟的其他高手也就算了，一个兽人？” “呵呵，不瞒你说，我其实执行过刺杀他的任务，但失败了，这是我来到联盟之后第一次失手，只是这件事还是机密。世人都以为被我盯上的猎物必死无疑，但其实我在这里的不败纪录早就被一个兽人打破了。”夜莺说。 “您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暗精灵少女嘟囔。 “那如果，我告诉你那兽人屠过龙呢？”夜莺一本正经道。 屠龙——暗精灵少女一听到这个词就像是受到触动般瞪大了眼睛。 “你的目标，比起找我这个没有相关经验的人瞎指点你几招，用你手头的资源去雇佣他或许更靠谱些。”夜莺说。 暗精灵少女沉下心想了想，又准备开口，夜莺突然抬起了手打断了她。 “我知道光凭这么说，你肯定没法相信。今天傍晚，你跟我到学院外头去，我会给你准备一张特等席，我会证明……不！”夜莺说到这里改了一下口，“他会证明给你看的，连巨龙都能压倒的暴力！” 第41章 真实的野战 傍晚时分，希加来从西面的大门离开学院，走向了学院附近的后山。 乔恩和巴德从附近的墙角探出头朝他的背影张望了下。 “在后山野外幽会？路子有点野啊。”乔恩摇头感慨。 “咱还是不要继续跟了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巴德挠挠头。 “废话，你以为我真有胆子跟出去瞧？被发现肯定要被剁了，回去吃饭呗。”乔恩一挥手。 对他来说，看看希加离开学院往哪个方位去，满足下最基本的好奇心也就差不多了。 “你说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巴德好奇地问道。 “战场上见过吧。”乔恩猜测。 巴德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说会不会校长跟夜莺大师……被教官俘虏过？” “我觉得你思维可以活络一点，也许反过来也说不定呢。”乔恩提出了另一个猜测。 他们自己也清楚这都是些没影的事儿，但只是随便想象一下，还是挺带感的。 他们一边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一边往食堂走，迎面忽然走来一个女生，沉浸在聊天中的他们还没来及反应，那女生自己先行侧过了身子，灵活地从二人中间不大的空隙穿了过去。 擦肩而过后数秒，巴德突然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却已经找不到那名女生的身影。 “咋了？”乔恩也跟着回头去看。 “刚刚从我们中间过去那个女生，怎么感觉是……暗精灵？”巴德不确定地说道。 仔细回想，那个女生似乎有着精灵的长耳朵，却是紫灰色的皮肤。 “有人过去了？”乔恩疑惑道。 他隐约感觉有人影从他们中间一晃而过，但对方似乎相当没有存在感，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个人。 如果对方是个在这个学院难得一见的暗精灵学生，那正常来说应该会马上引起他们两人的注意才对。 下一秒，他们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去，边聊边继续走。 希加扛着把劈柴的斧头来到了约定好的后山山顶，一片平坦的树林里，夜莺抱手靠在一棵榉树底下，看到他便挥了挥手：“等你很久了呦。” “我都提前一刻钟到了，你居然比我更早啊。”希加挑眉，“看来你也很期待嘛。” “这地方不错吧，不会有人打扰。”夜莺说。 “你倒是直接啊，挑了个对自己有利的地形啊。”希加扫视了下周围，周围都是树，遮挡物很多，好在他也能轻易扫平。 “正面跟你动手，对一个面对战士的刺客来说，这已经算是最不利的条件了吧？”夜莺耸了耸肩。 刺客的诸多能力和技巧，主要强在制造先手的机会，隐藏自身又或者是想办法迷惑对手的感官，然后出其不意发动制胜的一击。面对战士这种长于近身正面攻击的对手，舍弃第一次偷袭的机会，胜率无疑会大幅下降。 “耍滑头，这点程度你以为能骗到我？”希加咧嘴一笑，左脚一提直接从地上踢起块石头，用手抓住就朝直接朝夜莺扔了过去。 以夜莺的反应速度，这种程度的攻击轻而易举就能躲开。 但她却站着没动，任由石头高速冲击自己的腹部，然后……直接穿了过去。 石头穿透夜莺的身体打在榉树上，在夜莺的身体上没有出现任何碰撞。 随后夜莺的身影突然扭曲，直接在希加面前消失不见了。 一个分身幻象，普通的刺客只能控制分身做出几个动作迷惑对手，而夜莺可以在事先准备过的情况下，让准备好的分身跟人开口说话。 “你这个观察力，已经超过学院里许多教刺客的老师了。”夜莺的声音在树林里来回飘荡，让人判断不出声音传来的方位和距离。 希加取下了背上的斧子，冷静地环视四周：“做了不少准备啊。” “这就是刺客的作风。上次输给你，这次可不得好好扳回一城。”夜莺说。 “那可得让我好好尽兴才行了。”希加大笑道。 话音刚落，希加周围的七颗树后面同时冒出了人影，全都是夜莺的模样。 下一刻，这七个夜莺同时化为一道虚影，各自持起匕首，交错着高速跑动起来，从不同方位朝希加包围过来，全都没有发出脚步声。 在包围圈缩小到十来步的时候，七个夜莺同时举起匕首，做出投掷匕首的动作。 希加忽然大喝一声，手中的斧头涌动起一股能量，他原地抡起斧头一个旋身，一道环形的冲击波如波纹一般以他为中心立刻扩散开来。 战技，旋风斩！ 带着斩击概念的冲击波轰向四面八方，附近两棵被波及到的小树当场被拦腰斩断，灌木丛被整齐地削掉了上面一层枝叶。 至于周围的分身幻象，有六个被当场切中，扭曲着当场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夜莺及时纵身一跃，从上方避开了冲击波，随后又踩着地面轻盈地跳起，眨眼之间跳到了希加的头顶上方，两只手各握起一把投掷用的匕首！ 希加刚准备迎击，突然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开口大吼：“正面来战啊啊啊啊啊！！” 声如雷霆的战吼，但不同于给对手带去恐惧和震慑的神威战吼，这一次的战吼不仅没有明显的威慑力，反而有一种同时激起敌我双方战斗意志的奇特力量，就像是给彼此的灵魂都点上了一把大火，让双方在战场上一起燃烧到一方被烧尽为止！ 处在希加头顶上方蓄势待发的看似是真身的夜莺在这声战吼声中骤然扭曲，这竟然也是一个分身！ 希加立刻有所警觉，一扭头就看见了处于在他视野死角的夜莺真身朝他挥手投掷出了匕首。 只差一步，夜莺的真身就能凭借隐匿的效果，接近到足以一击制胜的位置。然而希加忽然间发出带有挑衅效果的燃血战吼，让她在汹涌的战意驱使下产生了提前出手的冲动。 虽然她马上就夺回了心神，但仅仅一念之差，她的偷袭节奏还是被打乱了一步，让希加及时察觉到了她的偷袭。 她双手一挥，左右各投掷出三把匕首，每把匕首都以高速划出难以捉摸的曲线轨迹，就像蜿蜒冲向目标的蛇。 希加握紧手中的战斧，返身照着夜莺真身站着的方位全力直劈过去。 战技，崩山击！！ 轰然巨响，数道带着斩击效果的冲击波如海啸一般从希加划出的斩击轨迹开始向前平推出去，在地上划出了呈扇形分布的裂痕。 飞舞的匕首被当场冲散，还有两枚匕首被两道冲击波斩中，被当场劈得支离破碎，一道冲击波向前延伸到那棵高大的榉树，将其从中间竖着劈裂开来。 只有夜莺的本体及时纵身一跃，敏捷地从攻击范围中脱身。 夜莺跳上了旁边的另一棵树，然后朝希加开口道：“这次居然没用上那招‘大嗓门’了？” 她本来以为希加会用上那招神威战吼，刻意把控好了攻击距离并做好了预案，结果对方却换上了带挑衅效果的燃血战吼。 “你这种水准的对手，那种小手段用过一次就没用了吧。”希加笑道。 “你也一样啊。”夜莺淡定地回道。 她这一手偷袭的套路，对希加也是用过的，也是难怪希加会及时察觉到不对。 “话说回来……”夜莺扫了一眼被劈成两截的榉树，“这威力有点夸张了吧，说好的点到为止呢？” “你也没怎么留手吧。”希加指向不远处被吹飞的一把匕首，那匕首被冲击波掀飞，却还是深深地刺进了一块岩石当中。 正如斧头在希加的手中“斩击”的概念被大幅度放大，这匕首在夜莺的手中也被强化了“穿刺”的威力。 “这次的匕首可没有淬毒哦，你这身体扎几个眼也只是皮外伤，我被你砍到一下不死也残啊。” 夜莺话音刚落，希加突然冲锋过去，踏碎地面跳起数米高，瞄准夜莺站着的位置发出一记跳斩。 夜莺的眨眼间化为了一道残影消失，希加一斧子落下，像切蛋糕一样将这棵树当场劈开。 “别开玩笑了，这种攻击能摸到你，当初我怎么可能让你溜走？”希加笑着转身，望向转移到另一个方位上的夜莺。 第42章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 此时，一名暗精灵少女正两眼发直地从远处旁观着这场战斗。 为了保证安全，她跟战场相距甚远，又有重重树影遮挡，让她难以把握这场战斗的全部细节。 但那兽人的攻击每一下都带着地动山摇的动静，从这个距离也足以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威慑力。 这个兽人，好强！竟然真的能跟夜莺大师打得有来有回…… 不，恐怕还真的是他占据着上风。 暗精灵少女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战斗明显是兽人占据着进攻的主动，夜莺大师反倒处于守势，兽人明显更加强势。看起来，夜莺大师口中自己曾败给这个兽人的说法，或许并不是胡诌的。 他们一边过招一边还在稀疏平常地对话，看得出来双方都并没有认真起来，这场战斗，依旧还仅限于“切磋”的范畴。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望见一棵棵树在战斗的破坏中倒下，甚至连山顶的地形都在随着这场战斗出现了变化。 这就是……她所憧憬的强者的世界？ 暗精灵少女两眼放光。 与此同时，学院西侧的人也都听到了后山传来的动静。 正在一起吃饭的巴德和乔恩更是意外地望向食堂窗外的后山方向。 “我靠，山震？用不用这么夸张？”乔恩瞪大眼睛。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吧？”巴德摇头，“这怎么感觉，好像是打起来了？” “废话，你以为我听不出来？我的意思是说，这恐怕是某种‘情趣环节’。”带着一副“懂哥”的眼神，乔恩正色道，“情景扮演你总听说过吧？” “什么情景扮演，要这么打？”巴德有点傻眼。 “就我们之前说的那种，在战场上被俘虏什么的，那可不得先过过招，再来一手捆绑，然后赢的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输的人从叫骂再到求饶……”乔恩绘声绘色地说着。 “天哪，还能玩这么花的？”巴德倒抽了一口凉气。 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脑中已经浮现出希加把夜莺五花大绑吊在树上，狞笑着开始解裤带，往后省略一万字的那种场面——当然，这角色要换过来，也是一样带感。 这就是……他们所憧憬的强者的世界？ 他们望着后山的方向，眼里突然多了几分崇敬。 …… 此时，希加正施展战争践踏的战技，在轰然巨响中一脚在地上踏出深坑，阻断夜莺从侧面的突进。 同时他手里的斧头朝那边挥出一斩，斧头深深砍进地面，崩山击的冲击波这次集中在一起，沿着地面砍出一道两步宽的沟壑。 夜莺在落脚点破碎之前便奋力一跃，身体在空中翻转的同时，一下子分裂成了三个人。 她收放自如地施展出分身幻象，然后一齐跃向希加的头顶和肩膀。 刚将斧头砍进地面的希加没有就此停下，手臂继续发力，身体猛地一旋，就这么让斧刃继续划进土地转过一圈，就像从水里穿过那样轻松。 斧头从土地中穿出砍向夜莺和她的分身，还带起一捧沙土泼了过去。 夜莺的分身在横扫中消失，而真身突然伸脚在空中一踏，用魔力制造了一个立足点使出了二段跳，一个后空翻躲开了希加的反击，拉开距离的同时还顺手扔出了手中的匕首。 希加下意识挥斧去格开匕首，高速行进的匕首却突然扭曲了一下直接穿过了斧头，直奔希加的面门，希加凭战斗培养出来的直感及时偏了下头，匕首从他脸侧掠过，深深地刺进了地面。 希加重新锁定夜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痛快，这他妈才叫战斗！ 他打心里感激夜莺主动提出这场切磋，成为传奇境界的战士后，像这样能让他产生危机感，势均力敌有来有回的战斗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可以再稍微认真一点了…… 正当他准备再次发起冲锋，夜莺突然举起了手：“好了，我认输了。” “啊？”希加当场一愣，“不是吧，这正到兴头上呢。你不是说要扳回一城吗，这就结束了？” “太久没动有点不适应。实在打不动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夜莺叉腰说道。 “呃……行吧。”说好的点到为止，希加只能惋惜地放下斧子，“那明天再来一场。” “这个嘛，明天我可能有点安排……”夜莺立刻推脱道。 “那后天？”希加问。 “后天也不太方便……”夜莺继续搪塞。 “大后天？”希加锲而不舍。 这兽人食髓知味了是吧？夜莺心想，一边摆手一边开口回答：“后面一段时间恐怕都不方便！” 希加闻言狐疑地皱起眉头，夜莺见状迅速开始寻找合适的托词。 “其实……”夜莺刻意做出有些尴尬的语调朝对方笑笑，“我算了算，自己生理期可能快到了……所以嘛……” “这样啊，那好吧。”希加挠了挠头，“那过段时间再切磋？” 这方面的事情他倒也听说过一点，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详情，但他作为指挥官，至少知道女兵在军营里总会有些额外的麻烦要应对。 战争期间这种困难只能克服下，这会儿别人不方便，他总不能强迫对方跟自己过招。 “哈哈，有机会的话……”夜莺以客套的语调搪塞，抬手挥了挥，“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一起下山回学院去呗。”希加抬手一指。 “不了，我还要到城镇里买点东西，我从这边下去。”夜莺抬手指向远离学院的方向，准备尽快和希加分开。 “是吗？那路上小心啊。”希加也没多想，挥手和对方道别。 夜莺迅速离开了现场，希加也转身离开，山顶的树林已经被他开辟出一块空地来，被砍断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地面也被砸的坑坑洼洼。 他沿着上来的山路往学院的方向步去，来到半山腰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个有着灰白头发和灰紫色肌肤的暗精灵少女，身形比夜莺娇小一些，但和大多数精灵学生相比，已经算是比较高挑了。 希加一眼就看出对方穿着基础学院刺客相关专业那套夜行服风格的制服。 “您好，希加老师……”暗精灵少女紧张地和他打招呼。 希加点头致意，开口问道：“有事？” 他并不认识这个学生，但对方突然在这种地方现身，而且还叫出了他的名字，显然是专程找他。 “我是基础学院三年级六班的学生，名叫罗莎黛尔。我想问一下……”少女小心翼翼地开口，“您真的屠过龙吗？” “嗯，我确实杀过一头巨龙。不过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希加疑惑地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罗莎黛尔的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期望的光芒。 “我有一个请求……”她当即郑重其事地朝着希加半跪下去行礼，“请您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