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霸总去逃荒,我造反称王了!》 第一章 新婚 两声尖叫惊得早起吃虫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 桃源山山脚下的独栋小院里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姑娘飞起一脚踹到灰色粗布衣青年的屁股上,口里不停嚷嚷,“我可去你的吧!于朝生!老娘现在可不是你保姆了!” 穿着粗布衣的青年约莫十八九岁,衣服虽旧,人却长得好看,皮肤苍白,眉眼上挑,乍一看去总觉得这人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邪气。 青年在院子里踉跄几步方才站稳,扭头就骂,“潘盈盈!你个疯婆子!老子今天跟你拼了!”边骂要去抓扯那姑娘。 那姑娘同样穿着灰色粗布衣衫,长发乱糟糟挽在一起用一根树枝固定住,小鹿眼灵动非常,就是个子略显小巧,还不足青年的肩膀。 面对青年她丝毫不怵,跳起来就挠他的脸,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说起来这已经是两人第五回干仗了。 姑娘名叫潘盈盈,是某跨国公司总裁秘书,而和她打架的青年,则是她的顶头上司──那个被她背地里骂了无数次的煞笔二世祖于朝生。 潘盈盈从小学习成绩优异,还曾在国外留学,在国外工作了几年,回国后进入某跨国公司,一步一个脚印,本来马上要成为市场部副总监,却因为工作能力强被调到空降总裁身边做秘书,据说是总公司那边亲自点的名,要求她务必好好辅佐总裁管理好公司。 …… …… 于朝生作为于家老来子,含着金汤匙出生,度过的小半生顺风顺水,不料平坦的路上突然出现了潘盈盈这么一块绊脚石。 两人艰难维持着表面和平。 变故出现在三天前,因为一个订单两人和甲方在酒店吃饭,甲方喝了几口猫尿后昏了头,竟然想对潘盈盈动手动脚,于朝生勃然大怒,一拳把那地中海揍成熊猫眼,拽着想道歉的潘盈盈离开酒店。 刚出酒店就被一辆酒驾的车子创飞,一起穿到这个架空的大宇朝,好死不死还穿成新婚不到十天的夫妻。 …… …… 这么一会儿,两人已经互相揪住对方的头发累得直喘气。 为了保护自己,潘盈盈学过好几年散打,于朝生在国外的时候也是个酷爱各种极限运动的富二代,最开始两人打成平手,后来干脆放弃招式,变成抓挠撕咬,毕竟最实用的打架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 “你先放!”潘盈盈咬牙,揪着于朝生的头发坚决不松手。 于朝生眼珠子一转,“不行!我数一二三,一起放!” 这女人手狠心黑,他才不上当。 潘盈盈是真累,这一大早上水米未进,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之所以打架,也是因为谁做饭的问题。 于朝生数完一二三,和潘盈盈一起松开手,他拔腿就朝院子外跑,丝毫不注意形象。 跑出几百米后,果然就遇到村里几个汉子和婆娘扛着锄头要下地。 于老二一抬眼,瞧见小弟一阵风似的跑过,眉毛拧了拧,看向挎着篮子的于春儿。 “春儿,你去你小婶家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春儿瘦瘦小小,明明已经十岁,身形却跟七八岁似的。 听到这话,她蜡黄的小脸上眉毛一拧,同她爹如出一辙。 “那我先去看看。”于春儿点点头,把手上的篮子交给八岁的妹妹于秋儿。 小王氏撇了撇嘴,有心想说什么,碍于自家男人,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自家人不说自家事,别家可不管那么多,扛着锄头的于富贵揶揄,“啧,朝生婆娘着实厉害,这成亲还不到半个月吧,就把朝生给揍去潘家三回。” 他大儿子于大彪顺势接了一句,“爹,不是三回,是四回,昨儿你出门晚了半刻钟,没碰得上。” 于老二瞪了瞪眼,又无可奈何。 于二彪羡慕的那边于朝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啧啧出声,“朝生今儿又有肉吃了。” 旁边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程大富抬起胳膊杵他,小小声说道:“怎么?你也想回你媳妇娘家告状?” 想到自己媳妇那蚂蝗似的一家,于二彪抖了抖,“还是不了,我媳妇可没揍我。” 而他们正在讨论的于朝生已经飞快到了潘家坳外头。 于家村和潘家坳紧邻,以他的脚程跑过去,最多半个小时。 眼瞅着离潘家越来越近,于朝生伸手在地上薅了一把,又胡乱在脸上身上抹了几下,把头发揉得更加乱七八糟,这才跌跌撞撞哭嚎着朝岳父家跑去。 “岳父、岳母!大舅哥、二舅哥、三舅哥!” 正在院子里择野菜的赵氏听到喊声手一抖,择好的野菜差点掉地上。 气得她一拍大腿,“真真是个冤家!” 转身的时候老脸上已经堆满笑容,拽上专心编背篓的潘老头去开门。 “哎哟,是女婿来啦!”赵氏扬声,无视于朝生的惨状,和潘老头对视一眼,两人一人抓着一条胳膊,生生将瘦瘦高高的于朝生拖进家门,再“砰”一声关上木门。 于朝生啥也不管就往地上一坐,双手抱住潘老头的腿摇晃,“岳父,岳父大人,你可得给我作主啊!我要被打死了啊!” 潘老头的裤腰带是条自己搓的草绳,被于朝生这么一扒拉,裤子都要掉了,急得他提着裤子“哎哎哎”直叫唤。 “这大早上的朝生还没吃饭吧,快起来,家里的鸡今儿下了俩鸡蛋,我给你蒸蛋羹。”赵氏赶紧上前拉人,却绝口不提于朝生说自己要被打死的话 于朝生顿时哭声一停,仰头看向满脸皱纹的赵氏,觍着脸用有些不好意思的口吻,说出了赵氏最不想听到的话。 “还是岳母心疼我,要是再切上两片腊肉就好了。” 赵氏:……真是个冤家! 杂合面的馒头热腾腾端上桌,再配上一碗蛋羹、一盘清炒野菜,野菜上还盖着两片油汪汪的腊肉,于朝生两眼放光,咧嘴朝门口喊了句“多谢岳父岳母,改明儿我去码头扛包挣到铜板,请你们吃鸡!” 赵氏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心想晚点一定要去于家村一趟,家中粮食也不富裕,可禁不住于朝生一天三顿跑过来。 潘老头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把小闺女嫁出去,千万别让人给退回来了,得对女婿再好点才行。 第二章 商城 潘盈盈打水洗漱好,正叉腰对着崭新的土灶发愁,院子外突然传来小姑娘的声音。 “小婶在家吗?” 潘盈盈眼睛一亮,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等着呢,“哎!来了来了!” 她一边应声一边跑出去打开门,发现来的确实是她想的那个人,忙不迭挂上笑脸,“终于来了,小婶可想死你了!” 于春儿进了院子,看到地上的狼藉,眉头微微一蹙。 潘盈盈却像看不见一般,笑嘻嘻拉着她往厨房走。 “好春儿,再帮帮小婶。” 于春儿无言以对。 她就知道! 挽起袖子,于春儿认命了。 谁叫爷爷当年最疼的就是小叔呢?临死前最放不下的也是小叔。 于朝生是于家的老来子,长得好看嘴巴甜,于老头生前也最喜欢这个儿子。 孩子出生时还专门请游方道士取了名字,这就是为什么于家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叫于老大,另一个叫于老二,偏于朝生叫于朝生。 可惜于朝生被养歪了,念了几年学堂,自诩读书人,和村里的泥腿子不一样,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为了这个小儿子,于老头愣是拖着病体撑着一口气,从在县里酒楼做掌柜的大儿子那里要了笔钱,在桃源山脚给起了一座小院,又为他娶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 最后他倒是心满意足咽了气,于家却因为这件事闹得分崩离析,就此分家。 疼爱大孙子的老王氏跟着大房一家子去了县里,得到新院子的三房只分到两亩地,宽敞的老宅和剩下的田地都归了二房,于老头留下的十两银子和两百斤粮食三家平分,大房一个铜板一粒米都没要,二房和三房一家得了五两银子和一百斤粮食。 人人都说二房捡了大便宜,得了那么大的院子和那么多的田地,大房最吃亏,啥都没有,还得带着老娘,但于春儿知道,真正捡便宜的是大伯一家。 要知道于老头的钱都捏在老王氏手里,拿出来分的十两不过是明面上的,她手里至少还有百十两左右,更不要说她目前身体健朗,下地都没问题。 不过于春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大堂哥在读书,听说过两年就要下场,以后可是要做官老爷的,用钱的地方还多,哪像她们二房,这么多年就只有两个姑娘。 要不是小王氏是老王氏娘家侄女,说不定早就被撵回王家村去了。 “小婶,我最后再教一遍,明儿我再也不来了。”看着可怜巴巴围着自己转的小婶,于春儿板着脸,从柜子里拿出火折子。 小叔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小婶也是朵极其出名的奇葩。 样貌身段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头一等,就是这性格…飞扬跋扈,无人敢惹,据说附近几个村子和她同辈的小时候都挨过她的揍,还得了个“混世恶人花”的诨号,以至于年过十七都没人敢上门提亲。 偏于老头满意至极,觉得就是要这样厉害的姑娘才能护得住自己那啥也不会只晓得惹祸的小儿子。 两家一拍即合,火速成了亲,于老头也在小叔和小婶成亲后的第三天笑着咽了气。 潘盈盈看着于春儿用火折子点燃一把干草,再把干草塞进灶堂,送入两三根枯树枝。 火势渐长,潘盈盈竖起一根大拇指,“春儿好厉害!” 这句话她夸得真心实意,这两天她试了好几回都没成,还得是于春儿! 于春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让潘盈盈看着火,往锅里添上水,再麻利淘米煮粥,又端了个粗瓷碗匆匆赶回家弄了小半碗腌菜过来。 等米粥煮好,再用沾了油的棉布在锅里抹上一圈,快速给潘盈盈煎了个鸡蛋。 其实于春儿也不想过来给小婶干活,但她没办法,要是小婶被饿跑了,剩下小叔一个人该怎么办? 她真是为了小叔家承受太多。 摆上饭,拒绝潘盈盈的热情邀请,于春儿又开始收拾起院子来。 潘盈盈吃完饭,自觉洗完碗筷出来,于春儿已经把院子收拾妥当,要出门去地里帮忙。 于老二跟小王氏干农活的时候,她和妹妹于秋儿就要负责摘野菜。 潘盈盈赶紧拎着篮子跟上去。 在院子里待了三天,是该出去走走了。 家里总共就剩三十两银子,她不会种地,如今北方大旱,粮价贵得能吓死人,三十两银子根本花不了多久,得出去瞅瞅有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 老天爷待她不薄,穿越还送了她金手指,那三十两银子和八十多斤粮食可就安安稳稳躺在她的随身空间里。 至于于朝生吃什么做什么,她管他去死! 锁好门和于春儿一起下地,刚走到一处田埂旁,潘盈盈就听到脑海里传来“叮”的一声。 【叮!发现野生宿苜草,价值三十文一斤!】 机械音响起,眼前浮现一块虚拟半透明面板。 面板上还有绿色箭头,指向眼前的田埂,跟着箭头往前走两步,潘盈盈弯腰拔起箭头指着的草,脑海里随即响起【野生宿苜草一两,价值三文,是否售卖?】 她忍住激动,在心里回了个【是!】 野菜消失,手心里多了三文钱,潘盈盈赶紧丢回空间。 她不再耽搁,蹲在地上飞速拔起野菜来。 于春儿和于秋儿提着篮子过来,见她埋头苦干确实在挖野菜的模样,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去了另一边。 【野生宿苜草一斤三两,价值三十六文,请问是否售卖?】 潘盈盈:【是是是!】 【恭喜用户解锁商城!】 眼前的面板突然发生变化,原本是现在田埂的情形变成了类似商城的页面,里面玲琅满目的商品都是现代那些东西,不过显示的价格都是铜板。 潘盈盈想了想,在面板上往下滑,选择一个打火机,售价一文两个。 点击购买,两个红色塑料打火机出现在手心。 潘盈盈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她这边,偷偷试了试,窜起的火苗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顿时越发干劲十足。 又拔了三斤卖掉,她才开始往篮子里放,这时于家两姐妹已经摘满了自家的篮子。 第三章 饺子 见到潘盈盈篮子里那点野菜,姐妹俩齐齐摇了摇头,蹲下身开始帮忙。 潘盈盈怪不好意思的,在商城里翻出八文一斤的桂花糖,点击购买半斤。 “春儿,秋儿,快过来。”她转身神神秘秘开口。 两个小姑娘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 潘盈盈装作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拿出了那半斤桂花糖。 桂花糖方方正正,半斤不过十来块的样子,她用手帕包着手,捻起糖一人塞了一块到她们嘴里,“小婶谢谢你们帮我摘野菜了。” 糖块可是稀罕货,两个小姑娘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两块甜甜嘴。 糖一入口,香甜的味道让她们忍不住幸福的眯起眼睛。 潘盈盈看得好笑,把糖包好,放进于春儿怀里,“留着和秋儿一起慢慢吃吧。” 于春儿吓了一跳,急忙要往回推,“我们一人一块就够了,小婶自己留着吃。” 于秋儿嘴里含着糖,没法说话,只能跟着不停点头。 潘盈盈立马换上一副委屈脸,长长叹了一口气,“唉…看来你们是把小婶当成外人…” 于春儿赶紧摆手,拼命解释,“不是不是,小婶是自己人…”说着飞快把油纸包揣进口袋,还郑重拍了拍。 潘盈盈这才笑起来。 小丫头成天故作老成,还得她才治得了。 两个小姑娘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皆瘦骨嶙峋头发枯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粗布衣服上补丁累着补丁。 潘盈盈余光瞥见自己篮子里的野菜,一拍大腿,压低声音,“春儿,秋儿,小婶雇佣你们帮我摘野菜怎么样?一斤野菜两文钱。” 对上两个小姑娘拒绝的目光,潘盈盈一抬手,制止住她们想要说出口的话,“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让春儿帮我做饭了,我饿死我自己!” 于春儿:…… 于秋儿:??? “行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潘盈盈抓着两个小姑娘的手和自己一一拉勾盖章。 于春儿败下阵来,大不了她把钱攒起来交给小叔就是。 大宇朝没有吃午饭的习惯,潘盈盈感觉到肚子饿,便停了手,招呼两个小姑娘跟自己回家。 小王氏脸色不好看,她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老三媳妇一直在让两个女儿帮忙摘野菜,之前春儿去老三院子帮着做饭,她不过说了几句,就被自家男人给撅了回来,这会儿当着于老二的面,自然不敢开口。 看到三人要离开,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喊两个丫头过去。 老三媳妇她是万万不敢招惹的,她娘家那边的小子谁没有被老三媳妇揍过? 潘家原来有个亲戚是个镖师,潘家三子一女都跟着学过两手,听说这老三媳妇比三个哥哥还厉害,不然也成不了“恶人花”。 潘盈盈带着两个小姑娘走到小王氏那边,对她挥了挥手,“大嫂,我带春儿秋儿回家吃饭去啦!” 小王氏一肚子话生生被她这一句给顶了回去,没好气嘟哝一句,“吃吃吃!就知道吃!有多少粮食造不完!” 潘盈盈歪了歪脑袋,抬起一只手放到耳朵旁边,“大嫂,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小王氏瞥了一眼旁边的于老二,艰难挤出一个笑脸,“没事,说我让春儿秋儿勤快一点,下午就不用出来了。” 潘盈盈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哥大嫂你们慢慢忙。” 她刚刚在商城里看了,猪肉三十文一斤,猪大骨十文一斤,她准备买一斤猪肉出来包饺子,再买根猪大骨炖汤。 这具身体虽然不是皮包骨,但也瘦得可怜,个子还矮,估计就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她得好好补补,争取再长半个头。 回到家,于朝生还没回来,不知道又在哪里浪,潘盈盈也没管,开门进屋。 趁两个小姑娘去厨房的时候,在商城里买好猪肉和面粉才跟着进去。 “咱们今天包饺子!”她笑意盈盈,看向于春儿,“饺子会做吧?” 于春儿点头,农家姑娘,还没灶高就得做饭,饺子她自然会做。 于秋儿吸溜了一下到了嘴边的口水,主动举起手,“小婶,我来烧火。” 潘盈盈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把猪肉和面粉放到灶上,“那就辛苦春儿和秋儿了。” 看到外面太阳还大,她又加了一句,“吃完饭咱们烧水洗个澡再洗个头。” 于春儿摇摇头,觉得小婶实在是太奢侈,不年不节的,多浪费啊。 “小婶自己洗就行了,我和妹妹不用洗。” 潘盈盈坚决不同意,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她就要跟这两个小丫头混迹在一起了,脏脏的哪里成,万一有虱子传染给她怎么办?所以──“必须洗!” “好吧。”于春儿败下阵来,大不了她辛苦一点,下午多跑几趟去河里提水回来。 三人一起动手,潘盈盈负责剁馅,于春儿则负责和面,最后再一起包饺子。 但潘盈盈包的饺子却怎么也不成型,馅儿总是漏,她也不难为自己,干脆坐到灶下看火,在虚拟面板上逛起商城来。 花一文钱买了牙刷,又花二十五文买了牙膏杯子和毛巾,最后咬了咬牙,花一百三十文买了一套基础款的洗面奶加护肤套装。 想了想,还是又添置了一块香皂,一瓶洗头膏,一罐大罐的护发素,两套换洗的内衣裤,一块肥皂。 眼瞅着一下子花出去近半钱银子,潘盈盈的心都在滴血,但她不停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必须品,好险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白白胖胖的饺子下锅,香味没一会儿就传了出来。 于朝生拎着一只野鸡进门,正好就闻到味道。 快步走到厨房,还没出声,于秋儿就率先喊了一声“小叔。” 矜持的点点头,于朝生放下野鸡,“辛苦你们了。” 于春儿赶紧摇头,“不辛苦,小叔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吧,小婶今天包了饺子。” 潘盈盈撇嘴,心想你这小丫头还真会替我抹面子。 然后对着于朝生哼了哼,“连吃带拿,真不要脸,呸!” 于朝生英气的剑眉一挑,立马就怼了上去,“你懂个屁!这是我岳父岳母心疼我!” 第四章 运费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于春儿赶紧大声岔开话题,“饺子好了!秋儿,快!拿碗!” 于秋儿早就等着饺子好的这一刻了,闻言赶紧去柜子里拿了碗出来。 于春儿捞出饺子,快速收拾好锅里,把洗好的猪大骨和切好的姜片放进去炖煮。 出来一看,小叔和小婶坐在方桌对面,各自抱着手臂谁也不理谁。 她长呼出一口气,拉着站在旁边不敢落座的于秋儿一起坐上了凳子。 “快吃吧,小婶不是说饿了吗?”于春儿给潘盈盈夹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 于朝生重重“哼”了一声,自顾自夹起饺子开吃起来。 潘秘书是老头子的眼线,是老头子特意为他挑选的“左膀右臂”,在公司里就把他盯得死紧,连迟到早退这种小事都要被她念叨,更别提上班时间和朋友出去玩,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准被她一状告到老头子跟前去,因为这女人他没少挨老头子的骂。 现在穿越了,她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饭也不给他做,要不是他努力争取,说不定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还成天嚷嚷着什么“老娘现在可不是你的保姆,现在咱们是平等的,再敢作妖,老娘打爆你脑壳。” 嘁,当他怕她不成,他现在也是能告状的人了,他随时都能去潘家坳。 吃过午饭,三个姑娘忙活着烧水洗澡洗头,于朝生顿时也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往烧热水的锅里添了几瓢。 凭什么就那女人自己洗,他也要洗! 潘盈盈把买的香皂从空间里拿出来,用刀切下小小的三块,想到和自己同睡一张床的于朝生,捏着鼻子再切下来一块,真是便宜他了! 再找出两个小碗倒上洗头膏和护发素,她才拿着东西从房间里出来。 于朝生一见到东西,眼睛顿时瞪大。 等于春儿和于秋儿去房间里洗澡洗头,他把潘盈盈拉到一边。 “那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潘盈盈白他一眼,双手抱胸,“你猜。” 于朝生脸色几经变换,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抬起手就给她捏肩捶背,“潘姐,以前是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甭跟我计较。” 见他态度良好,潘盈盈想起一直资助她读书的于老爷子,不自在的哼哼,“我有金手指,是个商城。” 于朝生“卧槽”一声,越发殷勤,“潘姐,以后小的我唯您马首是瞻,只要您愿意带着我发财。” 他说着歪头觑潘盈盈的脸色,发现她没什么不高兴以后才继续说道:“咱穿越前可在一起处了两年半,现在也算是难兄难弟了,您可不能不管兄弟我啊。” 潘盈盈被他说得牙酸,耸耸肩膀挣脱开他的手,“说得那么可怜,这几天不是过得挺滋润的,潘家的肉好吃吧?” 于朝生嘿嘿一笑,“这不是为了让岳父岳母知道你在家里过得好吗…” 可不是过得好,家里银子她全拿手里了,一个铜板都没给他留下。 潘盈盈似笑非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两人穿过来以后都接收到了原身的记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这几天干了什么。 于春儿牵着于秋儿从房间里出来,抬头就看到小叔和小婶站在院墙底下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村里老人们常说的“打是亲骂是爱”,别看小婶天天把小叔揍得到处跑,两人的感情却真的越来越好了。 “小叔,小婶,我们洗好了。”于春儿牵着于秋儿走到院子。 潘盈盈顺手从晾衣绳上拽下两块布扔过去,“梳子在桌上,你们先自己擦擦。” 于朝生赶紧跟上她,“我给你提水。” 于春儿露出一个“小叔终于开窍了”的眼神,拉着于秋儿坐到条凳上擦头发。 于朝生面上殷勤,心里却在腹诽,老天爷不公,这女人都有金手指,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害得他想过舒坦日子只能耐着性子紧抱这女人的大腿。 真是气煞他也! 于朝生挣表现,潘盈盈自然也大方,从商城里又买了一套洗漱用具给他,并叮嘱道:“节约点用啊,都是要花钱买的。” 于朝生眨眨眼,抱着东西用胳膊撞了她一下,“咱可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挣银子不是手到擒来?” 潘盈盈扭头就去了另一件屋子洗澡洗头。 这二世祖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 舒舒服服洗完,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把头发擦到半干,再由心灵手巧的于春儿小朋友为两人梳好头发。 接着四人拎上篮子,装了饺子和水去了田里。 饺子放到眼前,小王氏笑弯了眼,“这老三媳妇就是大气!” 于老二面色沉沉,这暗道老三家的不会持家,不年不节的竟然吃猪肉饺子,从前两天开始居然每天还要吃三顿饭,要是一直这么奢侈,老三那点家底哪里够花? “爹,我们先去帮小婶摘野菜了。”于春儿知道于老二在想什么,赶紧拉着妹妹开溜。 于老二点点头,“去吧。” 这边潘盈盈正在教于朝生认野菜,“这种叫宿苜菜,十文一斤,这种叫雷公菜,也是十文…” “大概就这些了,咱们还可以去桃源山找找有没有能卖钱的草药之类的东西,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吧,反正不管找到什么,咱们都五五分,不过你不能偷懒。”潘盈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于朝生听得很认真,“放心,我不会偷懒的。” 卖野鸡分到的四两银子可就在他口袋里揣着呢,现在条件这么困难,他哪里敢偷懒。 “那就开始行动吧。”潘盈盈看到由远及近的两个小姑娘,埋头开始干活。 她不会说野鸡她卖了十一两,却告诉于朝生只卖了八两,从中赚了三两。 反正他又看不到商城面板,她一点都不虚。 两大两小各自摘着野菜,潘盈盈时不时会偷渡一些去空间里,于朝生见状,也会把自己手里的放进她的篮子。 于春儿见到他这么体贴,这些天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小叔知道心疼小婶就好,只要他对小婶好,小婶肯定就不会走了,两人好好过日子,争取早日给她生个小堂弟或者小堂妹,也能让地下的爷爷安心。 第五章 上山 天色渐晚,四人给于老二和小王氏打了招呼,拎着满满的野菜回到位于桃源山山脚下的小院。 潘盈盈从屋子里找出称,把于春儿和于秋儿的野菜各自过了称。 “春儿七斤,秋儿五斤,每斤两文,所以春儿得十四文,秋儿得十文。” 潘盈盈从一个鹅黄色的半旧荷包里数出二十四文各自交给两人。 于春儿没再推托,她都打算好到时候一起交给小叔了,便干脆接了过来,又叫上于秋儿进厨房做饭。 趁着这个时间,潘盈盈和于朝生又把她俩的野菜卖了,总共卖了将近六百文,她除开自己三分之二的运费,再加上于春儿和于秋儿的,分给于朝生一百三十文。 现在去镇上码头扛包一天才十五文,于朝生表示很满意。 晚饭吃的骨头汤煮面疙瘩,配的凉拌野菜,四人都吃得很满足。 晚上潘盈盈刚躺上床,于朝生还在院子里洗漱,大门就被敲响,来人是于老二。 他没进门,反倒是把于朝生叫了出去。 于朝生的院子在桃源山山脚,离村里其他人家较远,两人就站在外面说话也不怕有人听到。 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于老二面色不虞,“不过是些野菜,哪里值当给铜板,还给了这么多。” 于朝生“害”了一声,神态漫不经心,落在于老二眼里就是这弟弟吊儿郎当。 “这是小春和小秋的工钱,二哥你还回来做什么。” 于老二牛眼一瞪,就要把钱往他怀里塞,“说什么胡话!还过不过日子了!” 于朝生连忙退开两步,不让他挨着自己,“我没说胡话,我媳妇特别会挣钱,靠着她养我也能天天吃香喝辣,不差这点小钱,你就让小春和小秋收着吧,她俩做饭那么辛苦。” 闻言于老二更加生气,伸手指他,“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吃软饭还有理了是吧!” 于朝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会从富二代变成穷光蛋,还不都是潘盈盈那女人害的,要不是她在酒店门口跟他撕扯,闹着要回去跟臭不要脸的老登道歉,他们至于被车撞吗? 都是她的错,她必须对他负责。 “哎呀,能吃软饭也是我的本事,二哥你就甭操心我了,多操心操心自家的田地吧,我听我岳母说最近粮价又涨了。”于朝生嬉皮笑脸,反正都知道他是个混不吝。 听说粮价又涨,于老二就更不肯收这些铜板了,坚决要把钱还给他。 于朝生扭头就朝院子里跑,只留给他一句,“我岳父岳母可说了,他们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会养我的,你就放心吧!” 于老二被气了个倒仰,但门已经被关上了,无奈只能揣着铜板回家。 小王氏还在生气,她压根儿不同意把钱还回去,那是她两个闺女辛辛苦苦一下午才挣来的,于老二就那么嘴巴一张,就把钱拿走送去三房,她怎么想得通? 瞧见他回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就要去两个女儿房间睡。 于老二无奈把人拉住,从怀里掏出铜板递过去,“喏,别生气了。” 小王氏不接,扭到一旁,“给我做什么?给你那好弟弟去!” 于老二走到她跟前解释,“你别成天埋怨我疼爱朝生,他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了一些,但重情重义,他在潘家听说粮价又涨,便和老三媳妇一起变着法儿接济咱们,晌午不是还巴巴儿的送了猪肉饺子过来。” 前几天小王氏的父亲在山上摔断了腿,王氏的母亲急怒攻心病倒,于老二便作主把家里仅有的十两银子都送了过去。 家中还剩几十斤粮食,铜板也拿不出十个,再过不久都要每米下锅了,心里说不急是假的。 小王氏抿了抿嘴,接过铜板,“春儿和秋儿天天在三房吃也不是个事儿,明儿一早你把家里的栗米搬一袋过去,咱抽空把三房那两块地给整理出来,老三媳妇不是喜欢吃萝卜吗,咱给她种上萝卜。” 于老二知道小王氏这是想通了,笑着拉住她的手,“我就知道大丫你最通情达理了。” 小王氏:…… 好端端的突然叫什么闺名? “睡觉!” 第二天一早,于老二便背着一袋栗米敲开了于朝生家院子大门,随行的还有于春儿和于秋儿,两人提着的篮子里装着腌菜和白菜。 于朝生顺手从厨房拎出一只昨晚和潘盈盈合计后从商城里买出来掩人耳目的风干鸡往于老二手里一塞,就把他推出了门。 踩着布拖鞋一边回房一边腹诽,这古代人也起得太早了,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呢。 余光瞧见于春儿领着于秋儿往厨房走,打着呵欠提醒,“柜子里有现成的肉包子,还有榨菜,鸡蛋也有不少。” 于春儿见怪不怪小叔睡懒觉的行为,老成的点点头,抬腿跨进厨房。 跟在她身后的于秋儿咽着口水,知道那些东西肯定都是小婶娘家给的,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和小婶搞好关系,小叔这个贴着小婶过日子的人得排小婶后头去。 闻着饭厅传来的香味,潘盈盈迅速起床洗漱,想着干脆在商城买个闹钟算了,在这里她总是搞不清时间。 于朝生呵欠连天,昨晚他“通过”潘盈盈逛商城逛太晚,这会儿还困得很,不过想着要上山,还是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清醒。 吃过饭,由于不清楚山上的情况,潘盈盈便说要和于朝生回娘家一趟,让两个小姑娘自己去挖野菜,晚上再带着野菜来家里称重,并一人塞了五个肉包子。 看着俩小姑娘出门离开,潘盈盈拎上柴刀,冲于朝生一抬下巴,“走吧。” 于朝生抗起锄头跟上,两人从后门出发沿着旁边的小道上了桃源山。 走了没多久,脑海里传来提示声。 【叮!发现野生接骨草!价值一两银子一斤!】 潘盈盈快步上前拔起虚拟面板上提示的绿色药草,于朝生见状,也上前把剩下的几株拔起。 “怎么样?多少钱一斤?”于朝生把接骨草递过来,一连声的询问。 把接骨草存放进空间,潘盈盈才开口回答,“五百文。” 于朝生兴奋握拳,“yes!” 潘盈盈微微一笑,在心里骂了句“煞笔”。 “继续走吧,要是找到人参之类的,咱可就发了。”她轻声催促。 于朝生连连点头,“走走走!发财发财!” 两人一路朝上。 第六章 发财 【叮!发现野生绞股蓝!价值二两银子一斤!】 【叮!发现野生龙葵!价值四百文一斤!】 【叮!发现野生黄萢!价值一百文一斤!】 【叮!发现一百八十年野生何首乌!价值二千五百八十两!】 听到这声提示,潘盈盈脚步猛地一顿,扭头看着于朝生。 于朝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发现什么了?” 潘盈盈:“野生何首乌,价值──一千两。” “卧──槽!”于朝生眼睛都直了。 “哪里?哪里?快快快?在哪里?” 潘盈盈抬手一指,随即眼前一花,那家伙已经飞一样跑过去了,她也赶紧跟着跑过去。 挖出何首乌,两人就近找了一处小溪,洗干净手,在商城里买了“xx基”全家桶大快朵颐。 吃完收拾好垃圾扔进空间,两人又在山上转了一会儿才回家。 回到家关上门,总算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经过一番折腾,潘盈盈在新买的计算器上按出一个数字,再除以二,就得到了于朝生今天的所得,总共是566两。 而潘盈盈这一趟竟然到手2278两,估计于家村整个村子加起来的存款都没这么多! 于朝生抱着属于自己的大大小小一堆银锭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潘盈盈诧异,“至于吗?这才多少钱?” 于朝生朝她哼哼,“你不懂,这可是我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双手挣这么多。” 想起眼前这位可是和名副其实的二世祖,潘盈盈秒懂。 “我觉得放到哪里都不安全,我留些零花钱,剩下的你帮我存放在你系统空间里。”于朝生数出十六两放进钱袋,把其他的银锭往潘盈盈那边一推。 潘盈盈没跟他客气,径直把钱收起,“有没有什么要买的?这会儿直接买了,省得晚上熬夜。” 于朝生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咱们还是得买套笔墨纸砚什么的,咱们的钱财需要一个合理来源,我想着干脆试试写小说,别的不会,我小说看得多,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 潘盈盈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她和于朝生都是认识繁体字的,毛笔字方面于朝生还要更胜一筹,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二世祖,一些基本技能还是有的。 于朝生的原身也上过学堂,书写方面没问题。 潘盈盈敲了敲桌面,“行,这个算一项收入,哪怕不写小说,抄书也行,听说给镇上书肆抄书,一本可以得一百文。” 于朝生:“嘁,少瞧不起人,你等着看吧!” 潘盈盈不想跟他打嘴仗,快速在商城里买好笔墨纸砚,又买了几匹布料,颜色以青、灰为主,“你明儿去潘家坳的时候带上两匹布料过去,不然我那三个嫂嫂该有意见了。” 见于朝生点头,她才继续道:“到时候我请二嫂帮我们做几身衣服,柜子里那两身都快穿烂了。” 这个问题于朝生自然没有意见,“再搞两把匕首用来防身。” 潘盈盈:“行。” 两人绞尽脑汁,又添置了许多东西,最后于朝生瞥见潘盈盈乱糟糟的脑袋,不自然的动了动屁股,“那什么,再帮我买两根簪子…一根给岳母…一根你自己留着用。” 说完他觉得怪不自在的,起身就出了房间。 潘盈盈愣了愣,反应过来张口就要骂。 这男人居然敢嫌弃她不会梳头! 原身过门的时候是有首饰的,一副金耳环、一对银手镯,还有两根雕刻着桃花和祥云的木簪。 但潘盈盈从来没动过,也没打算动,穿原身的衣服鞋子属于是逼不得已,再戴人家嫁妆就真说不过去了。 即使骂骂咧咧,潘盈盈还是在商城里精心挑选了两根银簪子,一根是葫芦的模样,送给赵氏,自己用的那根则是一把小剑。 花的是于朝生的钱,她凭什么不要。 到了下午四点半的样子,于春儿和于秋儿一人拎着一篮子野菜过来。 潘盈盈手里有银子,出手更加大方,和昨天差不多的重量,她一个算了二十文,一个算了十六文。 晚饭是于春儿做的野菜炒肉丝,骨汤煮萝卜,凉拌野菜,外加香喷喷的白米饭。 注意到两个姑娘脑袋上灰扑扑的发绳,潘盈盈在商城里买了两根红头绳塞给她们。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她让于朝生送她俩回去,还让他拎上了一条猪肉。 于老二大为不赞同。 “你天天在潘家这么拿东西,万一那边有意见怎么办?潘家现在可还没分家。” 于朝生简直怕了他的叨叨,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扭头就走。 他得赶紧回去写小说,让那女人刮目相看,哪有时间在这里听于老二说教。 于老二拿这个最小的弟弟没办法,正唉声叹气,回头瞧见两个女儿躲在那里偷笑,立马板起脸,“你们可不许跟你们小叔学。” 两个小姑娘齐齐点头,“知道了爹。” …… …… 第二天潘盈盈还在睡觉,于朝生已经爬了起来,或者说他昨晚几乎就没睡觉,一直开着充电小台灯奋笔疾书,半夜还加餐吃了桶泡面。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去潘家送东西,然后回来补觉,不过首先还是得去于老二家说一声,今儿不用来给潘盈盈做饭了。 于秋儿听说不能去小婶那里吃饭挺失望,家里天天喝稀粥吃杂合面馒头和野菜,哪像小婶家顿顿都能见着肉味。 但她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怕挨小王氏的揍。 不过她都打算好了,等她多挖些野菜给小婶,总能攒够钱买猪肉。 于朝生拎着大包小包到潘家的时候,潘家人还在吃早饭。 一见到他,潘家的三个媳妇齐刷刷拉长了脸,连带着几个孙子脸色也不好看。 小姑父一来,就代表他们今天又吃不饱了。 于朝生视若无睹,他这人什么都不好,唯有一个优点──脸皮厚不记仇。 把东西一一放到空闲的地方,于朝生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 “岳父、岳母,这是我和盈盈孝敬你们的。” 大家探头一看,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一青一灰两匹布料。 不等细看,就见于朝生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根银簪子捧到赵氏跟前,“岳母,这几天辛苦您给我做饭了。” 第七章 包车 瞧见银光闪闪的簪子,三个媳妇眼睛都红了。 于朝生心中得意,又掏出三个小小的布袋。 “这是我们家盈盈让我带给三位嫂嫂的,辛苦三位嫂嫂照顾岳父岳母。” 潘家大儿媳张氏喏喏开口,“这怎么好意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是这么说,手上动作却十分麻利。 打开布袋一看,张氏惊呼出声,里面赫然躺着一副叶子形状的银耳坠。 二儿媳刘氏打开自己的那个布袋一看,同样倒吸一口凉气。 她闺名菊花,小妹竟然送了她一副菊花样式的银耳坠,可见是用了心的。 三儿媳小赵氏也得了副梅花型的银耳坠。 张氏赶紧起身,“妹夫这么早过来,想来还没吃饭,快坐下,我去给你盛饭。” 潘大金气得咬牙,他媳妇都没给他盛过饭!可他买不起银耳坠,只能憋着。 “不用了大嫂,我这会儿还得赶回去给我们家盈盈做饭呢,就不多留了,你们慢慢吃。” 于朝生说完不等潘家人的挽留,一溜烟儿的跑了。 潘大银低声吐槽了一句“这小子!”转头就见家里人都围过去瞧那堆东西,他也赶紧凑过去。 除了那两匹布之外,还有一条猪肉,两只风干鸡,十来包各式点心,潘大金、潘大银和潘大铁的鞋子,以及潘老头的烟斗,那烟斗还雕着花呢! 赵氏笑得合不拢嘴,今儿女儿和女婿可给自己和老头子在家里长了脸。 一会儿她就戴着银簪子出去,看哪个长舌妇还敢说她女儿嫁得不好! 于朝生回到院子,潘盈盈居然还没起,他干脆也脱了鞋子爬上床睡觉。 有钱又有闲,小日子还真是爽歪歪! 不用成天被老头子说教,反正上头还有俩能干的哥哥,他来了这里,老头子说不定心里偷着乐呢,家里总算没人惹祸了。 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于朝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潘盈盈迷迷糊糊被一阵拖拉机的声音吵醒,还以为自己回了现代,谁知道一睁开眼,还是那破旧的蚊帐。 她叹了口气,瞪向中间用被子隔出的“三八线”外的罪魁祸首。 于朝生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打起呼来跟拖拉机似的,这几个晚上她就没睡好过。 这么想着,她腿一伸就想踹过去,但想起这家伙昨晚熬了通宵,还是良心发现放下腿。 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家伙,长大了却这么可恶,呸! 潘盈盈在离他脑壳半米远的地方挥了挥拳,翻身下了床。 她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家里总要有个放在明面上的活计,她想买马车,没有正当收入可不行,昨晚思考了很久,潘盈盈决定去码头摆摊卖东西。 起床收拾好,她在商城里翻找半天,终于翻到卤料和卤料方子。 卤料一两银子一包,卤料方子却要一百两,潘盈盈犹豫半天,还是舍不得银子,干脆买了五包配好的卤料。 接下来就是跟着说明书一步一步学着制作卤味。 在商城里买了一整头猪肉,潘盈盈卤了猪头和两条肥瘦相间的肉。 于朝生估计是属狗的,闻着味儿就来了,到厨房的时候还在不停揉眼睛。 “这是做什么了?这么香!”他自觉走到灶下坐着看火。 潘盈盈满意他的眼力见,用筷子捅了捅锅里的猪肉,恰好订好时间的闹钟响起,便捞出一块肉,切下来一片让他试试味道。 薄薄的一片卤肉散发着浓郁香气,于朝生顾不得烫,昂起头大张着嘴,示意潘盈盈给他炫到嘴里。 潘盈盈白他一眼,吹了吹等到稍微凉一点才把肉往他嘴里一塞。 “味道怎么样?”她有些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下厨,搁以前哪里来的时间? 她的时间都用到给眼前这二世祖收拾烂摊子去了! 卤肉很入味,入口肥而不腻,于朝生兴奋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绝了!” 得到他的肯定,又等了一会儿,瞧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还想再来一片的样子,潘盈盈放下心来,看来这卤肉没什么问题,这才自己也切了一片尝味道,发现确实如他所说味道绝了。 她把猪头捞出来放到案板上,对于朝生抬了抬下巴,“快收拾收拾准备吃饭,趁着天还早,一会儿去镇上逛逛。” 于朝生得令,立马开始摆碗筷,就是遗憾没有酒,那女人不让他喝。 卤猪头肉加上榨菜,再配上白米饭,两人这一顿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把东西收进空间,换上原身最好的衣服,又各自对着镜子勉强收拾好头发,两人拎着篮子出门。 于家村离镇上说是不远,靠走路却要走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 潘盈盈瞅瞅自己火柴棍儿似的腿,从荷包里摸出一串铜板递给于朝生,“去村里雇辆牛车呗。” 于朝生把头一甩,恢复成他那二世祖的狗样子,“这点小钱哪里用得着你掏,哥请你!” 潘盈盈顺势收回铜板,学着这里的女人朝于朝生怪模怪样福了福身,“那就多谢于三爷了。” 于朝生被她搞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女人只要一叫他“于三爷”准没好事。 上一次叫他“于三爷”的啥时候来着?对了!是他提前两个小时从公司溜走跟好友去夜店,被人算计差点进去踩缝纫机,那回老头子请了家法差点打断他的腿! 最后腿侥幸没断,他一个星期下不了床,被两个哥哥笑了大半年! 都怪这女人! 他抬手抢过潘盈盈还来得及放进荷包的铜板,“不请了!我要花光你的钱!” 潘盈盈:??? 不是,这小子又发什么羊癫疯? 气哼哼去村里雇了牛车,赶车的于老汉算起来应该是于朝生的本家堂伯,听说他和媳妇要去镇上,坚决不肯收他的铜板。 于朝生没想到自己还有花不出去钱的一天,不由分说把那二十个铜板硬塞进于老汉的怀里。 “这车我今天包了!您跟着我走就行!” 于老汉在心里骂了句“败家子”,倒也不好再坚持,他拉一个人去镇上才两文钱,于朝生一下子就给了二十文,算得上是个大客了。 第八章 投稿 出于给了银子的就是大爷的想法,于老汉特意搬了两张儿子新打的小凳子放到牛车上,载着于朝生去村口接人。 牛车速度也没见得有多快,但总比走路强,两人在后头嘀嘀咕咕,也没注意时间,等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安宁镇也到了。 于老汉把牛车停在镇子外的大树下,也不进去,就躺在车板上休息,让小两口想逛多久逛多久。 看着小两口肩并着肩走远,于老汉咧咧嘴,村里那些老婆子就喜欢胡咧咧,这俩小家伙看着感情好得很,哪里就像她们说的天天干仗了? 安宁镇靠水,建有码头,并不像两人想象中落后萧条,拢共有三条主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潘盈盈没忙着去码头踩点,而是先陪着于朝生去书肆投稿,路上顺便逛一逛。 她有商城这个金手指在手,什么也不缺,但架不住还有个见啥都贪新鲜的二世祖。 还没找到书肆就拎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忍住内心极度想要吐槽的欲望,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把东西收进空间,潘盈盈终于决定制止于朝生蹬鼻子上脸瞎买一通的行为。 “再不去投稿就甭去了!以后也不许给我做什么当大作家的美梦!”她叉着腰瞪眼。 于朝生撇撇嘴,知道她是真的打算给自己一点颜色瞧瞧,连忙熄了再逛逛的心思,拉着她快步去了前头不远的“妙笔”。 书肆不大,还没进门就能闻到墨香,潘盈盈本来不想进去,又怕这二货被古代出版商坑得苦茶子都不剩,只能跟着一起入内。 这会儿书肆里没人,只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趴在柜台上打盹。 于朝生玩心顿起,轻手轻脚走过去凑到他耳边,“掌柜来了!” 少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惹得于朝生哈哈大笑。 少年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于朝生冲他拱拱手,“对不住,小哥,我找你们掌柜的,麻烦通传一声。” 少年把头一歪,“掌柜的不在!”他还记着于朝生吓他的仇。 潘盈盈见状,借着篮子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包桂花糖,这是她在商城买来要给那两个小丫头的,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她把纸包放到柜台上,往少年那边推过去,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实在对不住了小哥,这是他给的赔礼,劳烦小哥帮忙找找掌柜,我们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 少年随手拿起纸包打开,发现居然是四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糖块,糖块上还撒着桂花,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成,等着,我这就去喊人!”少年说着,把纸包揣进怀里,掀开柜台后的帘子就走了出去。 他一走,潘盈盈抬手就要揍人,“于朝生!你幼不幼稚!” 于朝生忙不迭躲闪,“开个玩笑嘛。” 潘盈盈瞪他,有些气结,“别人觉得好笑才是玩笑,要是别人觉得不好笑,那就是可恶!” 这小少爷从小就被宠坏了,要星星不给月亮,待人接物很有问题。 于朝生不理解,这明明就是一件很小的事,这疯女人为什么这么生气? 看她是真的生气,于朝生主动过来拉她的袖子,还带上了讨好的表情。 潘盈盈冷着脸一把抽回袖子,他这是想干嘛?也会装装可怜这件事就能过去?他想都不要想,没门儿! 两人正闹着,那个少年就领着一名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听说二位找我有事?”男人开口,潘盈盈和于朝生就知道他是掌柜的了。 于朝生上前一步,对着掌柜的拱手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掌柜的好,是在下想投稿。” 他说着,从随身挎着的布袋里拿出整理好的书稿双手递过去。 掌柜的心里微微一惊,伸手接过那叠厚厚的稿子。 由于时间有限,于朝生只写了一万字左右,是男频大热的退婚流。 掌柜的拿着稿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少年轻手轻脚过来,请于朝生和潘盈盈坐到一旁,因着那包桂花糖的缘故,他还给二人一人倒了杯水。 半晌后,那掌柜抬起头来,看着于朝生的眼神有些古怪。 于朝生感觉到了,便拱拱手,“掌柜的但说无妨。” 那掌柜的沉吟片刻,将稿子退了回来。 “是这样的,小公子的书稿,不太适合我们书肆。” 他用的是委婉的说法。 谁家小姐会抛头露面自己出来退婚?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掌掴自己的未婚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做女儿的有意见? 说退就退,尤其还是在男方家遭难的时候,不怕被人戳断脊梁骨? 这小公子写的…也太不符合常理了些! 妙笔书肆如果出了这样的书,得被人排着队吐唾沫吧? 于朝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居然被退稿了。 尤其是在他们走的时候,那掌柜还说了一句,“小公子这一首字极好,如若愿意抄书,一本我可以给到120文。” 可能是因为人生第一次遭遇退稿,于朝生跟焉了的茄子一样,走路都提不起劲。 潘盈盈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给我打起精神来!” 见他委委屈屈看着自己,眼神无辜像小狗一样,潘盈盈又放软声音,“不就是被退稿吗?那些大作家谁没经历过被退稿?以后发财了你自己掏钱出书就行,多大点事儿啊!” 反正她是不会掏钱帮他出的。 于朝生闷闷应了一声,抬头要说点说什么,那女人却已经“噔噔噔”跑远,他一口气就这么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他想翻白眼。 潘盈盈拎着的篮子里装着好几包桂花糖,每包四块,是她专门从商城里买的,出来打听事情,怎么可能不准备点东西。 码头上已经有人在摆摊卖小吃了,只是都是卖的杂粮馒头、杂粮炊饼一类,最多还有些家里自己做的凉茶饮子,不见卖肉的。 第九章 卤肉 潘盈盈用桂花糖开路,打听到在这边摆摊需要去官府开具证明,交一笔租金,一个月二钱银子。 有点贵,但安全有保障,不会有流氓地痞来捣乱。 潘盈盈比较满意,她们本来就是为了家里的钱财来源找个借口而已,干脆趁着这时间直接就去办了。 去找于老汉前,潘盈盈特意从商城里买了五斤猪肉,让于朝生拎着招摇过市。 于老汉远远看到那块红白相间的肉,口水一下就涌了出来。 那么多肉啊!他上一次吃肉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没办法,家里太穷了。 这肉该有五六斤了,于家老三真真是个败家子! 坐上牛车,潘盈盈从篮子里拿出一包桂花糖,“二堂伯,我跟您商量个事。” 于老汉坚决不肯收,“说事就说事,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不要。” “二堂伯,这几块糖不值当什么,您带回去给孩子们甜甜嘴。”潘盈盈笑着又把油纸包往前递了递,都快戳到于老汉脸上了。 于老汉只能硬着头皮收下那包糖,并决定下次拉她们去镇上不收钱。 见他收下糖,潘盈盈这才开始说她的事。 “是这样的,二堂伯,我们准备在码头摆个小摊卖卤肉,想每天包您的牛车拉东西,您看看每天两趟多少钱?” 等过段时间,她就弄辆牛车出来。 “什么?朝生媳妇你没开玩笑吧?”于老汉瞪大一双老眼,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想着去码头摆摊子,那卤肉又是什么,他听都没听说过。 潘盈盈眉眼弯弯,看着像是那种乖巧的小姑娘。 但谁家小姑娘胆子这么大,手那么松?都快把家里银子都造光了吧? “二堂伯,我们没开玩笑,我和潘…盈娘是真的要摆摊卖东西,您给个实在价,我们先包一旬。”于朝生跟着解释,他现在和潘盈盈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于老汉想了想,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一天20文,你们看行不行?” 于朝生一拍大腿,“行!” 回到家,潘盈盈从空间里拿出今天在镇上买的那些点心,分成三份,自己留下一份,让于朝生给于老二家送了一半过去,剩下的一半,等他哪天空了送去潘家。 休息了一会儿,于朝生回来了,潘盈盈又指挥他去挑水,她在家准备卤肉。 结果于朝生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两个桶里的水加起来还不到半桶,气得潘盈盈就想骂人。 她要这二世祖有何用!连两桶水都挑不回来! 于朝生自己也挺不好意思,原身这具身体跑得挺快,但是没什么力气,他又做不来这种活,但幸好他脑子转得够快,立即就想到了办法。 “在商城里买大水桶,然后咱们去河边,我打一桶你就收一桶,都放空间里,随用随取。” 潘盈盈白他一眼,“谁出钱买水桶?” 于朝生心里骂了一句“这婆娘真的死抠”,脸上却挂上讨好的笑,殷勤给她捏肩捶背,“当然是我,哪儿用得着潘姐破费啊!” “这还差不多。”潘盈盈嘀咕一句,在商城里搜索起大水桶来。 系统空间大概有三百平的样子,里面堆放她早就买好的东西,大米精面,蔬菜水果肉类,为了掩人耳目,她还买了不少粗粮,这些都堆在角落。 空间有保鲜功能,放进去的东西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在商城里找了半天,最大的水桶也只有1000升,问过于朝生后,潘盈盈直接购买了十个。 简单吃过晚饭,趁着夜色,两人打着小手电偷偷摸摸去了河边。 辛辛苦苦搞了半天,才把那十个水桶装满。 回到家又忙着烧开水,一直折腾到半夜,两口大锅一起用,总算烧出了一半。 “累死我了!”潘盈盈倒在床上,两只手累得抬都抬不起来。 于朝生也累,但他还是帮着给潘盈盈捏手臂,一边捏一边开口,“我觉得咱们以后有空的时候可以像今天这样存点水起来。” 潘盈盈瞪他,“你想累死我你就直说!” “不是,你没听说吗?北方大旱,一般大旱除了要注意瘟疫,你知道还要注意什么吗?”于朝生压低声音。 潘盈盈抬眼,对上他黑漆漆的眸子。 他的表情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注意什么?”她不由自主顺着他的话去思考。 他凑近几分,“兵祸。” “我这具身体游手好闲,经常在镇上晃荡,县城也是去过的,知道的消息多,你那具身体常年在村里不知道,现在这皇帝不太行,听说天天在宫里炼丹,各个王爷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怀疑再这样下去,打仗是迟早的事。” 于朝生说得没错,从飞涨的粮价就能看出来,这世道不太平。 潘盈盈抿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出钱,再买20个桶。” 于朝生:…… 他不敢有意见,委委屈屈同意。 就是知道现在世道不安稳,在发现潘盈盈有金手指以后,他第一时间选择弯腰抱大腿。 不然,她潘盈盈敢爬到他头上来?他会让她知道锅儿为什么要用铁打。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 因为没睡好,第二天自然就起了一个大早,于朝生背着卤肉,潘盈盈则是拎着篮子,篮子里盖着布,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 到了村口,于老汉已经在等了,手里捧着个杂粮馒头在啃。 见他们来,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帮着于朝生把背篓放到板车上。 “出发!” 潘盈盈特意把摊子的位置选在一个卖包子馒头的摊位旁,离码头也不远,只有四五十米。 今天运气好,码头来了船,正有很多汉子在扛包下货。 摊位上有两张旧条凳,潘盈盈去巷子里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扇洗刷干净的旧门板。 把门板往条凳上一搭,再把卤好的肉和下水一一摆出来,门板最右边放着菜板和一把崭新的菜刀。 于朝生斜挎着布包,手里拿着一杆小称,今天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称肉、收钱。 第十章 卖光 “卖卤肉咯!香掉牙的卤肉!”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的卤肉!好吃不贵!” “不好吃不要钱!” 潘盈盈切出一小盘卤肉,又切了一小盘卤下水出来,在旁边放上一小把牙签,这是用来试吃的。 于朝生喊了没一会儿,就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男人看了一眼门板上的东西,指了指筲箕。 “客官好,这是卤肉,这是卤鸡和卤鸭。”潘盈盈笑着为他介绍,“都是由上百种名贵香料卤制而成,您可以先尝尝,喜欢再买。” 于朝生配合默契,顺势递出两根牙签。 那男人饶有兴致一样吃了一片,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少年有些拘谨,不过也跟着每样吃了一片。 现在的猪肉有股腥味,但这卤肉的腥味却可以忽略不计,看来这小娘子没有说假话,应该的确是用了很多香料制作而成。 “你们这都是怎么卖的?” 潘盈盈眼里带出喜色,“卤肉80文一斤,卤鸡和卤鸭60文一斤,鸡爪鸭爪这些40文,下水30文,客观您要多少,我给您称。” 男人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你们这能放多少天?” 这东西适合下酒,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带些回家给父母尝尝。 “一般情况下可以放三天左右。”潘盈盈回答,十分有耐心,脸上笑容的弧度都没变过。 中年男人点点头,他明天一早就能到家。 “卤肉五斤,下水三斤,两只鸭,一只鸡。” 潘盈盈眉头微微一挑,手脚麻利切下一块卤肉让于朝生称了,下水也帮着切好,每样还多饶了二两。 于朝生称完,顺手包好油纸,收钱后再递给那中年男人。 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少年这时候指了指下水,“姐姐帮我称半斤下水。” 卤肉太贵他吃不起,但半斤下水还是可以咬咬牙的。 明天就是小妹的生辰,他这个做哥哥的给她添个菜。 潘盈盈称好下水,在于朝生打包的时候,又往里头放了只鸡爪。 少年连连道谢,付过钱跟着中年男人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围上来一波人,都是刚刚在不远处观望的人。 不到中午,摊子上的东西就卖得差不多。 东西虽说贵,但数量再少潘盈盈都会卖,那些没钱买一斤半斤的,也愿意称上一两二两回家尝个味儿。 “行了,回吧。”潘盈盈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拎起自己的篮子。 于朝生背起背篓,和她并排走在一起,“现在还早,咱们就回家?” 潘盈盈顿住脚步,“你想干啥?趁着有时间,回去还能上趟山。” 她斜眼看过去,“怎么?你不想上山?” “那不可能,我就等潘姐这句话呢,回去吃过饭咱们就上山。”他嘴上说得斩钉截铁,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于老汉还在那颗大柳树底下,这会儿也没人要回,两人径直过去爬上车。 “你们这是…?”于老汉看着空空如也的背篓,有点不敢置信。 于朝生兴奋的拍拍背篓,“卖光了!嘿嘿!” 于老汉嘴张得老大,早上他就闻到了那股香味,没好意思提,他又不是那起子脸皮厚的人。 结果这才多久,两个时辰不到吧,那么一背篓竟然就卖!光!了! 其实不止是背篓里的卖完,潘盈盈之前放在空间里的也基本卖得差不多了,还留了一点她们自己要吃的。 潘盈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剩下的卤猪下水和一点卤肉的边角,大概还有个小半斤。 “这是剩下的一点下水和卤肉边角,希望二堂伯不要嫌弃,您拿回去帮我们试试味道,改明儿也给我们提提意见,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她话说得好听,像是真的把于老汉当成正经长辈。 “使不得使不得。”于老汉忙不迭推拒,现在的肉多贵啊,更别提是那什么卤肉,只会比生猪肉更贵,他怎么好意思? 于朝生看不过眼,从潘盈盈手里拿过油纸包往于老汉怀里一塞,“您老就安心收着吧,要是不收,我们以后也不敢搭您的牛车了。” 话说到这份上,于老汉只得收下,心里却盘算着回家就让老婆子给这小两口送些自家种的菜过去。 农家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这种的菜能吃个新鲜。 回家放下家伙什,两人对付了一口就进卧室数钱。 总共50斤卤肉,卖了4两银子,卤鸡卤鸭63斤,得了3两7钱80文,下水和鸡爪鸭爪共2两4钱,今天销售额为10两1钱80文。 除开成本和人工,净收入4两2钱。 于朝生有些不开心,累死累活半天,就挣了这么点儿。 看出来的心情,潘盈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4两不少了,够村里的五口之家生活大半年。” “我就是觉得挺不是滋味。”于朝生垂下眼皮,哼哼唧唧。 潘盈盈一巴掌打到他胳膊上,“别胡思乱想,赶紧把卤鸭给潘家送过去,也好叫人家知道,我们现在有正经营生,不用太担心。” 于朝生拎着油纸包一溜烟窜出门,潘盈盈也拎着一个油纸包去了于家老宅。 于春儿和于秋儿都在家没出门,见潘盈盈过来,老远就把院门开了出去迎。 “小婶!”于秋儿小跑回去牵住潘盈盈的手,稀稀拉拉的黄头发用红头绳绑在头顶,看着怪滑稽的。 潘盈盈没忍住伸手薅了一把,“你们在做什么?” 于秋儿大声回答,“给小叔小婶做衣服!” 潘盈盈:…… 于春儿:…… 潘盈盈老脸一红,默默加快脚步。 事情说穿,于春儿也不扭捏,等潘盈盈进了院子,转身进屋拿出一套水红色的裙子,这是之前于朝生拿过来的布料。 裙子针脚细密,袖口和领口还绣了几朵桃花,潘盈盈眼睛一亮,“这也太好看了叭!” 于春儿有心想说一句这颜色可能不耐脏,但想起小叔送布料来的时候说的“好看就行,其他不考虑”,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十一章 囤货 她不能乱说话,小叔和小婶的感情才刚刚好一点。 这时候潘盈盈已经把外衫给披身上了,还美滋滋转了一圈。 “怎么样?小婶穿着好看吧?” 于春儿跟于秋儿齐齐点头,小婶本来就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真乖!”潘盈盈揉揉她俩的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包点心来。 于秋儿咽了口口水,眼神盯着点心,嘴里却问的是“小婶还收野菜吗?” 潘盈盈看着她的模样顿觉好笑,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收,你们有时间就去摘,有多少我收多少。” 于秋儿眼睛亮亮的,她终于又可以攒钱了!耶! 于春儿真心说了句“谢谢小婶”,她那天无意间听到爹娘说话,小婶收野菜是为了补贴她们家,小叔请阿娘帮忙做衣服也强行给了一钱银子。 她们家如今确实困难,除了侍弄田地,也没个别的进项,之前所有的钱都送去给了外祖家。 外祖母病倒后,吃的药不便宜,几个舅舅即便勒紧裤腰带,日子也越发过得艰难,不然阿爹是绝不会允许阿娘收下小叔的银子。 “小小年纪,做什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潘盈盈把衣服裹好,捏捏于春儿没有二两肉的小脸。 这年头,家家户户日子不好过,一年吃不上两回肉,大人孩子走出来,个个面黄肌肉。 嗯,她这个“恶人花”和于朝生之所以要好一点,是因为这两个都是家里的老来子老来女,好吃的都先紧着他们。 于春儿摇摇头,说出来的话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小婶啊,你一定要跟小叔好好过日子,早日给我们生下弟弟妹妹…” 潘盈盈:??? 这一刹那,黄毛小丫头像是变了个模样,成了她那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便宜婆婆。 “哎呀!你小叔该回来了,桌上油纸包里的是卤鸭,我们准备在码头卖卤味,这是今天剩下的,你们在家乖乖的啊,我先回去了!”潘盈盈语速极快说完这一串,抱着衣服拔腿就跑。 于春儿:…… “大姐,好香啊…”于秋儿打开油纸包,伸长脖子去闻,于春儿脸色一板,快步过去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 “我平日里教的你都忘了?” 于秋儿委屈巴巴,“可是大姐,太香了…” 于春儿不为所动,手脚麻利把油纸重新包好,拿着进了爹娘房间,锁进柜子里。 出来后才把于秋儿拉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分点心。 “那个鸭子要等爹娘回来处理,那东西贵重,万一爹娘要给小叔还回去…” 于秋儿瘪起嘴,“我就吃一点点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于春儿神情严肃,“如果想吃,我们可以自己攒钱买,只有靠自己吃上的肉才是最香的。” 于秋儿似懂非懂,“那我们明天早点去摘野菜。” 听阿娘说肉要40文一斤,她还差二十几文就攒够了,到时候她也要买肉吃。 见妹妹听得进去,于春儿脸色柔和下来,“好。” 另一边,于朝生一阵风似的跑到了潘家坳。 这会儿大家基本上已经下了地,潘家也只有老两口在家。 “岳父、岳母,我来啦!”他把门拍得邦邦响。 潘老头劈竹条的手一抖,柴刀差点没划手上。 赵氏从屋里出来,脸笑得像朵菊花。 “哎、哎!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就被大包小包塞了个满怀,以及一句气喘吁吁的“岳母,我就不进来了,盈盈还在家里等我呢,先走了啊!” 赵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那好女婿一阵风似的跑了。 赵氏:…… 之前天天来蹭吃蹭喝,现在倒好,来了也不肯进门。 潘老头走出来,也被这大包小包给惊住,气得他胡子一抖,“这两个败家子!改明儿一定得好好说说他们去!” 赵氏眉毛竖起,“你敢!” “可是他们一直这么大手大脚,家里有金山也禁不住造啊!”潘老头是真生气了,瞧瞧最近送来的东西,恐怕他们手里已经没剩几个子儿。 赵氏抱着东西进堂屋,理也不理他,她都打算好了,等家里的皮货卖了,她就把自己的体己贴补给女儿女婿。 太阳渐渐偏西,潘盈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从空间里拿出两瓶可乐,递了一瓶给于朝生,“再过半个小时就回去。” 今天运气一般,不像那天找到了何首乌,但普通东西找了不少,她大致算了一下,有300两左右。 两人约好,每次上山得到的钱,至少要拿出50两来囤物资。 刨除她的“运费”100两,她和于朝生一人能分到75两,也很不错了,她是个比较容易知足的人。 走了一会儿,眼前的面板上突然出现了绿色剪头。 “前方50米处发现野山参!” 潘盈盈眼睛瞪得老大,一把薅住于朝生的手臂。 “咋、咋啦?”于朝生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好的突然停下来,莫不是有蛇? 潘盈盈喘了两口大气,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向前面,“前方、前方50米有野山参!” 话音未落,于朝生已经窜出去老远,片刻后反应过来,又回头来拉她,“快快快!千万别让它跑了!” 他们又要发一笔横财了! 一共找到三支野山参,两人经过商量,留下了年份最大的那支应急,另外两支小的都卖了,依然卖了近两千两。 潘盈盈偷偷抽取三分之一的“运费”,剩下的才跟于朝生对半分,哪怕这样,他今天也分到了1138两,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半天收不回去。 她在心里偷偷鄙视,才一千多两就那么高兴,她今天可是一下子进账2200多两,她骄傲了吗? 因为今天收获颇丰,两人临时决定把买物资的50两增加为100两。 “多买粮食和蔬菜,土豆红薯玉米也整一些,还有什么,我想想…盐、糖,药!对了!各种常用药!” 于朝生念念叨叨一大堆,潘盈盈就照着他说的在系统面板上操作。 第十二章 生意 “哎呀,说慢点!”潘盈盈越过“三八线”踹了他一脚。 于朝生往旁边一滚,嘴里继续念叨,“武器,咱们还需要称手的武器,不说别的,大刀总得整两把吧。” 潘盈盈拧着眉,挨个把搜出来的刀剑简介和价格念给他听。 于朝生选了把价格适中的,又撺掇潘盈盈跟他合伙买弓弩或者弓弩图纸。 潘盈盈坚决不肯,任他磨破嘴皮子也不答应。 笑话,一张破图纸就要3500两,一把弓弩150两,还不加弩箭,怎么不去抢啊!不买!死也不买! 当天晚上,两人卤了整整两大锅,连缝隙都填上了鸡蛋。 第二天一早,两人再次坐上于老汉的牛车。 刚到摊位还没摆上,就有昨天买过的人凑了上来。 “哎呀!你们可算是来了,等你们老半天!” 潘盈盈:??? 于朝生:??? 两人齐齐抬头望天,这的确是早上七点半没错吧? 今天准备的东西更多,摊子收得却比昨天更早,连于朝生私藏下来垫肚子的卤猪蹄也被潘盈盈抢出来卖了。 饶是这样,还是有好几个人买到。 潘盈盈不得不做出保证,明天一定多准备些。 回到家,两人钻进厨房烧开水洗洗刷刷,潘盈盈突然开口,“要是生意一直这么好,咱们就雇个人干活吧。” 她是真不想再洗猪下水了,那味儿冲啊!还得翻来覆去的洗。 于朝生心大得很,根本洗不干净,只能干其他活。 她想着干脆找个人帮着洗要卤的东西,如果条件允许,再雇个人跑跑腿,收一些农家养的土鸡土鸭。 杀了以后她就用商城里买的鸡鸭替换。 嗯,商城里的鸡鸭一股饲料味,不香。 于朝生把夹毛的眉夹一扔,“等什么以后,现在我就去找人!” 他现在最烦的事就是给死鸡死鸭拔毛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说好摆摊只是掩人耳目的吗?为什么他还要干那么多活!!! 潘盈盈还以为于朝生要雇谁,结果他直接去了于家老宅,请于老二帮他找人。 小王氏一听,干活还有工钱,当即就毛遂自荐。 地里的活都差不多了,于老二一个人几天就能干完,她正好腾出手帮老三家做事。 至于收鸡鸭的事,小王氏推荐了自己弟弟王有根。 王有根以前做过货郎,附近村子就没有他不熟的,后来出事才改行,这活计交给他准没问题。 于老二不太乐意,他觉得帮自家弟弟做点事,哪里用得上什么工钱不工钱的,但于朝生坚决不同意,给小王氏开出了一天80文的高工资。 至于鸡鸭,他能给到18文一斤,他们收上来多少钱一斤,他不管,只要结果。 于朝生过来半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带上了于老二一家四口。 听说潘盈盈和于朝生两人干不完,一家人整整齐齐干脆过来帮忙。 六人齐心协力把明天要卖的打理出来卤上,潘盈盈要留他们吃饭,四人也没同意,做完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她没办法,只能拿了二钱银子出来,让于朝生追出去塞给于老二。 六个人一起干,效率高了不少,等这两锅卤好收进空间,又再次卤了两锅出来才罢手。 于老二是知道于朝生分家的时候手里有多少钱的,以为他摆摊的本钱是从潘家拿的,拉着于朝生念叨许久,让他要记潘盈盈和潘家的情。 晚上潘盈盈早早就睡了,这两天可把她累够呛,还好明天就能解脱了,可以腾出手上山搞钱。 于朝生翻来覆去睡不着,披着衣服起来继续用太阳能小台灯写他的小说。 那女人说得对,等他发财了,他就自己掏钱出书,不过还是得先把书写完啊。 …… …… 卖完卤肉回来,小王氏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幸好潘盈盈早有准备,在镇上趁着没人的时候就从商城里买了两头猪、几副猪下水,请于老汉帮忙用牛车直接拉到家门口。 本地人买得不多,大部分都是船上那些跑商的管事和工人,多的能称上十来斤,少的怎么着也是两三斤。 卸完货,小王氏二话不说,拎着几副猪下水就去河边清洗了。 潘盈盈和于朝生对视一眼,各自换了衣服就去了山上。 …… …… 三天后,王有根和王有财用板车推着鸡鸭来了于家村。 潘盈盈和于朝生刚从镇上回来,就被家门口的“叽叽叽”“嘎嘎嘎”“咯咯咯”惊得齐齐后退。 太壮观了!好几十只鸡鸭,就那么堆在门口,鸡毛鸭毛满天飞,味道直冲脑门。 潘盈盈赶紧捂住鼻子,抬手掐于朝生的后腰,“快去快去,解决一下!” 于朝生不想去,他根本没法下脚,他都看到有鸡拉屎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潘盈盈推他一把,“赶紧的!” 于朝生没法,硬着头皮,屏住呼吸上前。 小王氏满脸带笑迎过来,“朝生啊,这是我娘家大哥和小弟,你还记得的吧。” 于朝生僵硬的点头,又冲王有财和王有根拱拱手,“二位好。” 他这读书人似的斯文做派,让对面两人涨红了脸。 王有财讷讷半天,低声说了句“朝生好”,声音被淹没在鸡叫鸭叫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有根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跟着怪模怪样拱手,“朝生好。” 两边算是正式见了礼。 不过于朝生坚决不让那些鸡鸭进门,宁愿加钱弄到于家老宅。 这一路鸡飞狗跳,也让之前一直没怎么碰到过夫妻俩的人注意到他们。 住得离老宅不远的于拴住抱着一捆柴,被这老多鸡鸭惊得瞪大眼,“哟,老二家的,咋整了这么多鸡鸭回来啊?” 小王氏“害”了一声,“这不是朝生在镇上卖卤味吗,忙不过来,就雇了我娘家兄弟帮忙收些鸡鸭。” 她是巴不得昭告天下,老三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有出息能挣钱了,还能拉拔她娘家兄弟,再也不是当初游手好闲的混子。 于拴住呆呆愣愣,扭头看向后头跟过来的于朝生。 第十三章 一段时间不见,于朝生看着比从前不知道体面多少倍。 于拴住没念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衣裳虽然还是半旧的,但整个人的精气神看着就很不一样,腰杆子挺得很直,就像…就像是县城里那些个秀才老爷似的。 于拴住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拴住叔。”于朝生经过他身边,打了声招呼。 于拴住直愣愣的,“哎,哎,朝生吃饭没有啊?” “吃过了。”于朝生丢下这么一句,人已经跟在鸡鸭后头进了于家老宅的院子。 于拴住一直目送他进去,直到小王氏过来关了大门。 “爹,你看什么呢?”于拴住的女儿于小米在身后出声。 于拴住抿唇,回身把柴火放进院子。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于朝生的样子,又看了看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年两家差点就定了娃娃亲,之后于朝生成了混不吝,于拴住家就再也没提什么亲不亲的事。 而于小米则是嫁到镇上,给孙家点心铺的东家做填房,那男人前头妻子去了,留下一双儿女,于小米过去直接就当娘,去年年底生了个女儿。 最重要的事,那孙祥比于拴住还要大两岁! 可惜这是于小米自己愿意的,她不想过土里刨食的日子。 即便她每次回娘家都表现得像是在孙家过得很好,但于拴住清楚,后娘哪有那么好当的,更别提还是给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当后娘。 眼瞧着于朝生脱胎换骨,像是要立起来 了,于拴住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 …… 几十只鸡鸭鹅称了两百多斤,于朝生给凑了个整,给了4两2钱,然后又一人付了100文,请他们帮忙宰杀。 王有财说什么也不肯要那100文,也不许弟弟要,都是自家亲戚,宰杀不过就是顺手的事儿,要是还收钱,说出去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于朝生却不容他们拒绝,一码归一码,他和潘盈盈做不出来这样让人白干活的事。 交代完事,付了钱,于朝生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自家小院。 他感觉自己都被臭气熏入味了,必须得马上洗澡! 看到小叔冲进院子,正在外面打扫的于春儿和于秋儿面面相觑。 于秋儿:“小叔这是咋啦?” 于春儿:“不知道。” 估计是又在发疯了吧,反正他时不时都要疯一回,只有小婶能治得住。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于春儿就听到了小婶的声音。 “于朝生,你又在发什么疯!” “啊啊啊!于朝生!我杀了你!” 于春儿:打是亲,骂是爱,今天小叔和小婶的感情也很好呢。 第二天一大早,于朝生在镇上做生意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小王氏让于春儿姐妹俩赶到于朝生那里看家,自己端了几副猪下水去河边清洗。 刚到河边的大石板,几个相熟的妇人就凑了上来。 “春儿她娘,这朝生是真改好了?”同小王氏关系最亲近的翠苗婶子第一个出声,她们都是王家村的,平日里经常一起做活计,自然能直接开口。 小王氏弯了弯唇,面上不显,语气却是轻快的,“什么改好不改好的?可不兴胡咧咧啊,朝生什么时候不好过?” 翠苗婶子“哎哟”一声,抬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张破嘴,是是是,朝生一直都好。” 她说着,顺手从小王氏在木盆里捞出一副猪下水帮忙清洗,其他妇人也有样学样,跟着帮起忙来。 小王氏阻拦不住,也就不管了,反正是她们自己要帮忙的,她乐得松快。 翠苗婶子旁边的潘杏轻轻用胳膊拐了她一下,翠苗婶子扭头睨了她一眼,再次出声,“这朝生的买卖做得挺大啊,昨儿那动静我们可都听得真真儿的,春儿她娘给我们讲讲呗。” 其他几个妇人赶紧跟着出声,“是啊是啊,讲讲呗,这还是咱桃源村第一个买卖人呢。” 小王氏翻了个白眼,“就那样呗。” 她昨晚被于老二训了一顿,都说财不露白,她就那么大剌剌说出去,万一给老三两口子惹来麻烦怎么办。 见她不肯多说,潘杏眼珠子一转,“王婶子,我家凳子经常跟我说,他和朝生是最好的兄弟,我和盈盈还是族亲呢,这朝生如今发达了,能不能带带我家凳子啊?” 村里人讲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是怎么想的,自然就怎么说,也不怕别人笑话,毕竟挣到手的钱才是真的。 小王氏心里嗤笑,这又是好兄弟又是族亲的,怎么老三两口子成亲的时候随礼才随两个鸡蛋?随两个鸡蛋就算了,还全家六口整整齐齐都来吃席,真当是吃大户不成。 不说小王氏这边妇人们如何表现,于老二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被围住了。 男人们要直接多了,二话不说先帮他翻完地,然后才说起于朝生做买卖的事。 于老二不由得在心里再次把小王氏骂了一顿,这婆娘真是臭显摆,老三那买卖分明才刚起步,他只能打着哈哈,说等于朝生回来必定帮他们问问。 故而于朝生和潘盈盈下午刚到家就被于老二堵在门口。 听了于老二的抱怨,于朝生眼睛一亮,立即满眼希冀的看向潘盈盈。 这都是上赶着来的打工人啊!快想想办法解放我们的双手! 潘盈盈沉吟半晌,她也不想被困在码头卖卤味啊,生意太好怪她咯? “二哥,这样吧,码头的摊子交给你和二嫂,再从村里找五个手脚麻利爱干净的婶子帮忙清洗打下手,至于其他人,可以来我们这里进货,自己挑着去周围的村里卖。”潘盈盈顿了顿,“我和朝生每天负责卤制,就不出摊了,因为过几天我们想去县城一趟,看看能不能把卤味卖去县城的酒楼。” 于老二不会做买卖,听潘盈盈讲得头头是道,加上于朝生不停给他使眼色,稀里糊涂就点了头。 就是担心潘家那边有意见,这方子是人家老三媳妇的,应该是带过来的陪嫁。 第十四章 于老二的担心在潘盈盈这里压根算不得什么问题。 “放心吧,二哥,我娘家那边自有安排。”她刚刚都打算好了,娘家那边三位嫂嫂就负责收鸡蛋鸭蛋,三个哥哥都是打猎的好手,打到的野物她也一并收了,因为系统也收野物。 她说什么于朝生都没意见,穿书前他的工作基本都是潘盈盈帮他搞定,他只需要在合同上签字,和人谈合作的时候镇镇场子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潘盈盈收拾出两个大包袱,和于朝生一起去了潘家坳。 这还是她穿过来以后第一次“回娘家”。 潘盈盈娘家位于潘家坳最边缘的位置,同于朝生家差不多,都离人群较远,因此她们来的时候没碰上什么人,倒是一路上通过系统挣了不少小钱。 潘盈盈拿出50个铜板,用红纸包成5个红包,准备到时候给5个侄子,至于潘老头和赵氏,她则是一人准备了2两的孝敬银子。 今天两人都穿着一新,到潘家门外的时候正碰上三个年龄稍大的侄子在门口打扫,三个半大少年见着人,差点没敢认。 潘盈盈穿着套水红色衣裙,挽着简单的发髻,头上戴了一朵小小的珠花并一根白玉簪,耳朵上也戴着珍珠耳坠,像是哪里来的富家千金。 于朝生穿着竹青色长衫,头上插着一根和潘盈盈一样的白玉簪,因最近养了些肉,越发看着风流倜傥,如果忽略他手上拎着的两个大包袱,简直就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小少爷。 潘大金的大儿子潘礼大叫一声,风一样就冲了过去,“小姑!是你吗小姑!你终于回来啦!” 剩下的潘义和潘廉也跟着跑过去,嘴里跟着不停喊“小姑”。 三个小子,最大的潘礼今年15岁,黑黑瘦瘦,潘义比他小一岁,刚满14,潘廉则更小一些,只有12岁。 潘礼和潘义是潘大金的儿子,潘廉是二房潘大银的独子,潘大铁的双胞胎潘忠和潘孝今年10岁,听到动静也从院子里奔了出来。 潘盈盈脸上带着笑,从荷包里拿出红包,一人塞了一个。 潘礼不肯收,“给小姑买花戴。” 潘义看了看红包,又看了看另外四个兄弟,见他们都不肯收,只得跟着做出不肯收红包的模样。 潘盈盈不得不板起脸,“赶紧收好,不然我可揍人了啊!” 几个小子这才收下红包,簇拥着潘盈盈进院子,把姐夫于朝生给抛到脑后。 于朝生有点不高兴,平时他过来的时候,几个小子脸拉的像驴一样,这会儿个个都笑成菊花,区别对待真有一套。 一家子屋里哗啦啦涌出来,赵氏从房间里奔出来,一看到潘盈盈眼眶就红了,她的宝贝女儿啊,终于舍得回来瞧瞧她这个老娘了。 “娘…”潘盈盈一张口,泪珠子不由自主滚了出来。 赵氏没什么反应,只跑过去把人抱住,倒是把旁边的于朝生给吓了一大跳。 乖乖!母老虎流泪,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潘老头从后头菜地里跑回来,手里还拽着一把草,潘盈盈看过去,脆生生喊了句“爹”。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潘老头抬手抹了抹眼睛,转头就对上一脸懵逼的于朝生。 有心想找这女婿的茬,又瞥见女儿身上的穿戴,尤其是手腕上还有根金灿灿的镯子,显然是过得很好,只能咂巴了一下嘴,招呼于朝生进屋歇息。 于朝生心想,终于有人看到他了,忙不迭跟着老丈人进屋,把两个大包袱放到桌上。 潘盈盈和哥哥嫂嫂们一一打过招呼,挽着赵氏的胳膊进了堂屋。 打开包袱,潘盈盈开始分发礼物,三个嫂子一人一块能做一身衣服的碎花细棉布,三个哥哥则是千层底的布鞋,五个侄子一人一大包点心糖块,剩下的就是给全家的东西,卤鸭卤肉香肠挂面之类的吃食。 早饭不算丰盛,潘家早上吃的是野菜粥和杂面馒头,赵氏做主把潘盈盈带来的卤味一样切了一些出来。 于朝生和潘盈盈都不是挑食的人,野菜粥和杂粮馒头依然吃得很香。 吃过早饭,说了收鸡蛋和野物的事,潘盈盈二人略坐了一下就要准备离开。 今天不去摆摊,她们下午还得上山。 临走前,赵氏拉着潘盈盈进屋,从装衣服的箱子里翻出自己的体己,总共二两银子,还是之前于朝生给她的孝敬。 “拿着,在家别亏着自己的嘴。” 潘盈盈心头一热,走过去搂住老太太的腰,“娘,你对我真好。” 赵氏很喜欢小女儿这样同她亲近,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不对你好对谁好?” 潘盈盈搂着她撒了一会儿娇,没收她的银子,倒是拿出了两枚十两的银锭子。 在赵氏拿出自己的体己要给她的时候,她临时把准备的二两孝敬换成了十两。 “娘,我现在不缺银子花,你闺女现在能挣钱了,你在家要好好的,我得空就回来看你。”潘盈盈强行把银锭子塞进赵氏手里,压低声音跟她交代,“外头不太平,娘拿着银子尽可能多囤些米粮。” 赵氏面色一凛,“怎么说?” 潘盈盈也不好说她和于朝生的猜测,只含糊过去,“我和朝生在镇上做买卖,听人说北方乱起来了,有流民生事,而且现在粮食涨价这么厉害,多囤些总没有错,最好再去买辆牛车,有备无患。” 她没有乱说,卖卤味的时候听一些客商提过,有流民冲进白云县烧杀抢掠,占地为王。 而白云县和她们所在的安平县只隔了两座县城。 她和于朝生都打算好了,必要的时候带上家人离开,所以她才昨晚才提了那么个主意,让村里人都多少有点收入。 赵氏心下大惊,但还算稳得住,粮食涨价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之前还跟三个媳妇抱怨过,当下也不在跟潘盈盈客气,只低声叮嘱,“你那边也多囤些米粮。” 第十五章 这好不容易过了几十年太平日子,难不成临到老了还要逃一次荒? 赵氏心中惴惴,怕女儿没经验,又多提点几句,“还有糖和盐,也要多买一些。” 潘盈盈点点头,“放心吧娘,我晓得的,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叫朝生过来通知你们。” 潘盈盈和于朝生一走,赵氏急忙把潘老头叫进屋里,跟他说了女儿刚才说的事。 潘老头吧嗒两口于朝生新孝敬的旱烟,沉着脸做出决定。 “今儿都不上山了,我和老大老二老三进城买粮,再买上一辆、不,两辆牛车,再让老大媳妇回娘家一趟,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出去收鸡蛋,你在家带着几个小的收拾。” 老二媳妇刘菊花的娘家当初要了潘家整整十两银子的聘礼,陪嫁却连一床破被子都没给,两家这些年直接就没有来往,三媳妇赵梅香是个孤女,双亲留下的家产也被大伯和二叔两家瓜分,赵氏看不下去,将人领了回来。 算起来也只剩大媳妇张小叶还有娘家。 家里小事是赵氏做主,这种大事自然要听潘老头的,她全然没有意见,把藏在箱子里的钱都拿了出来,留下一小半,其他的都给了潘老头。 …… …… 时间飞逝,转眼过去三个月。 这天半夜,于朝生家的门就被人拍得邦邦响。 来人是于老二,他脸色很难看,浑身狼狈,衣襟上还有不少血迹。 于朝生还没开口,于老二就着急忙慌拽住他的胳膊,“快!收拾东西!咱们得马上走!” 见于朝生没反应,他又一巴掌拍到他背上,“那帮流民打到安平县了!” 后头出来看情况的潘盈盈惊呼出声,“怎么这么快?” 于老二痛苦的摇摇头,“那安平县的县令不是个东西,他早在半个月前就带着家眷跑了!” 家里这段时间好过了,他就琢磨着去县城给看看老娘和大哥,也跟她们说一下老三改好的事,谁知道只来得及见上老娘最后一面。 流民冲进县城,于老大带着妻儿逃走,独独扔下王氏,于老二赶到的时候,王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简单交代完遗言就去了。 他不敢耽搁,背着王氏的尸身,驾着牛车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半夜赶回桃源村。 潘盈盈望向停在不远处的牛车,抿了抿唇。 于朝生沉吟片刻,“大哥,你快回去通知村里人,我去把娘和爹藏在一起。” 于老二想说说什么,又实在不忍心老娘死无葬身之地,只能咬咬牙,“我通知完村里人就来帮你们。” 于朝生过去把已经僵硬的老太太背上,于老二赶着马车去村口敲响树上挂着的铜锣。 潘盈盈没跟于朝生一起,而是赶紧回屋,把一应东西收进系统空间。 家里之前置办了一辆马车,她想了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系统商城里再次购买一辆牛车,在牛辆车上装上早就准备好掩人耳目的包袱和铁锅,又锁了门,驾着马车去潘家坳。 潘家人睡得正香,潘盈盈连敲带喊把人叫醒。 “约莫一个时辰后出发,得连夜走。”潘盈盈丢下一个惊雷。 张小叶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去娘家来回就得走一个时辰,根本赶不及。 潘盈盈也是想到这点,才特意驾着马车过来。 “大哥,你驾马车去通知一下大嫂娘家那边。” “爹、娘,这边你们也通知一下,我还得赶回去,我婆婆没了,朝生要忙着安藏,家里需要收拾。” 她说完,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赵氏跺了跺脚,她本打算过去帮忙,这妮子跑得也太快了些! 潘老头见家里人半晌没动,气沉丹田吼了一句,“还不赶紧动起来!等着被流寇过来砍杀吗!” …… …… 桃源村不大,50来户人家,总人数不超过200人,铜锣一响,人们陆陆续续起床去了村口。 于老二已经急得满头是汗,远远看到小王氏过来,忙不迭冲她喊,“快回去收拾东西!咱们连夜就要走!流寇打到县城了!” 小王氏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反应过来后扭头就朝家里跑。 之前于老二就跟她念叨过,老三私底下让多买些米粮盐糖,外头越来越乱,指不定哪天就乱到她们这里,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幸好她跟着老三媳妇有样学样,平时就把一些能用得上的重要东西打包好,这会儿回去再收拾一些零碎就行。 跑到半路,她猛然想起还要通知娘家那边,想了想,加快脚步跑回家,让两个女儿先收拾着,她再去村口,让自家男人赶快跑一趟王家村。 于老二在村口匆匆交代完,就看到小王氏回转过来,“你怎么又来了?” 小王氏跑过来抓住他的袖子,一口气差点没喘匀,“快、快去一趟我娘家!” 于老二推了她一把,“我知道!我正要过去!你赶紧回家,记住,带着孩子跟紧老三和老三媳妇!” 小王氏点点头,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你快去快回!” 两人就此分头行动。 潘盈盈回到家,于朝生正在院子里磨自己那把锃光瓦亮的大刀。 见她回来,把潘盈盈那把顺手丢了过去,他已经磨好了。 “去通知岳父岳母那边了?”他问。 潘盈盈点头,“你还有什么要买的?” 她这会儿心跳如鼓,迫切需要做一点什么事情分散注意力。 于朝生把大刀举起来看了看,刀刃上倒影出他微微上翘的眉眼,他不由感叹出声,“哥咋那么帅呢?” 潘盈盈:…… 她的拳头硬了。 于朝生大手一挥,一口气买了五把大刀,又买了一把连弩并500支箭矢,逃难的路上必定很乱,他们需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这五把大刀是他给潘家人和于老二准备的。 见他这么大方,潘盈盈不好再扣扣搜搜,从商城里买了一大袋耗子药。 于朝生:…… 他竖起大拇指做出评价,“潘姐,绝了!” 这女人真是一如既往又狠又抠啊! 那老耗子药一包才5文,一大袋100包,加起来花费还不到一两银子。 第十六章 或许是因为故土难离,又或者是为了不给子孙后代拖后腿,桃源村以于氏老族长为首的一干老人坚决不肯离开。 老族长的儿子于诚都要疯了,怎么劝都劝不动,恨不得直接把人敲晕带走才好。 村里到处乱糟糟的,村长坐在村口不停抽着旱烟,眉毛拧成疙瘩。 离开以后要去哪里,他心里也没个章程。 但是很快,他见到了于老二家的牛车,顿时眼神一亮。 是了,只要跟着于家人就行,朝生夫妻俩是有本事的,跟着他们走准没错! 于老二的牛车拉着小王氏的父母,后头还跟着两辆牛车,分别是王有财和王有根两家,那两辆牛车上都装得满满当当,人只能挤在一起。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拾好东西过来,可见平日里做了不少准备。 于老二给村长打了声招呼,便驾着牛车飞快往自家赶去。 三辆牛车刚过去没多久,潘家人紧随而至。 张小叶家那边要跟着村长一起走,潘大金只能掏出身上的二两银子,权当是他和张小叶最后的孝敬。 王家村和潘家坳都已经通知到位,两边的村长和族长各自有安排,但王家和潘家都坚决要过来跟于家人一起。 潘盈盈的马车由潘大金驾着,上头坐着潘老头和赵氏,几个小的背上都背着自己的弓箭,腰上别着柴刀,准备得十分充分。 两家碰头,来不及多说什么,三两下帮着把潘盈盈收拾出来的包袱塞进马车。 于朝生抱着五把大刀出来,给三个舅哥一人发了一把,见几个侄子眼巴巴望着自己,最后狠了狠心,再拿出一把发给潘礼。 潘礼14岁,半大小子总比潘老头那一身老骨头强。 没得到大刀的四个侄子满脸失落,但不敢多话,知道现在要是闹起来,一顿打的少不了的,遂都明智的闭紧了嘴。 正要去老宅的时候,于老二驾着牛车过来汇合,后头跟着王家人。 潘大金带着妻儿去了潘盈盈新买的牛车上,换于朝生过来。 于朝生偷偷看了一眼脖子上挂着的金怀表,现在是凌晨3:40。 “出发!”他一甩鞭子,马车笃笃前行,再也没有回头。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就跟上不少村民,家底子厚的,驾着牛车,稍薄一些的则是推着板车,但无一不是装满了家当。 也多亏了于朝生和于老二前些时候有意无意提醒,家家户户多少都囤了一些物资,不至于离开的时候捉襟见肘。 跟着于家的共有20多户,其他的要么是去周围村子,要么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一起。 但于朝生和潘盈盈半点没有在意,他们本就不是什么救世主,能带着村里人赚点小钱买些粮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毕竟一开始的打算只是带上潘家人和于老二一家。 …… …… 一口气走到第二天中午,于朝生这个以前经常在野外打滚的富二代,凭着经验选了一处小溪停下修整。 “大家让牛吃点草喝点水,没有时间埋锅做饭,吃些干粮垫垫肚子,一个时辰后出发。” 于朝生交代完,拉着潘盈盈去了上游。 “咱们在附近找找看有什么东西能卖到商城,再打些水,一会儿放到空间里。” 他和潘盈盈商量过,要去西北。 那边有一处“三不管”地带,名叫垚城,因气候和地理环境太差,朝廷一般把犯人流放在那里。 那里也算是目前整个大宇朝最安全的地方。 穷得要死,还种不出粮食,压根儿不适合人生存,那些造反的怎么打也打不到那里。 最重要的是,潘盈盈有金手指,只要地方安全,他们绝不可能饿死。 只是要去垚城,得经过北方,那边正在闹旱灾,他们必须得做好万全准备,尽量多储备一些水。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又往上走了一段距离,彻底远离人群后,才从空间里拿出水桶开始装水。 装满几个塑料桶,看时间差不多,两人一边啃面包喝牛奶,一边在树林里穿梭。 【叮!发现野生三七,价值一百一十两一斤!】 【叮!发现野生厚朴…】 【叮!发现野生龙葵…】 潘盈盈累得满头大汗,好在收获不小,看时间差不多,两人各自提了一兜子野菜回到小溪旁。 这会儿大家都已经修整得差不多,于老二见他俩回来,跟小王氏打了声招呼后,带着两人去了一旁。 “娘当初留了一点东西…”于老二话没说完,眼眶先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摸出一张半旧的手帕打开,里面是两支金簪、两根银镯子,还有几块碎银。 “当初于老大和方氏要扔下娘,娘便趁乱从方氏的包袱里拿了这些,想着给我们送回来,可惜…”说到这里,于老二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表情也变得愤恨,“要是让我碰到于老大和方氏那个贱人,我饶不了他们!” 潘盈盈张了张口,和于朝生对视一眼。 有些事说穿就没意思了。 “这些东西,娘说了,让我们兄弟二人一人一半。”于老二把碎银分成两份,又让潘盈盈先挑,“老三媳妇看看,挑自己喜欢的。” 潘盈盈垂眼,两根金簪一粗一细,粗的那根是牡丹花的形状,细的那根没什么装饰,只在顶端有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她随手拿起那根细的。 两根金镯子正好是一对,她没打算要,“镯子就不用了,给春儿和秋儿吧。” 于老二牛眼一瞪,“那怎么行?她们两个小丫头,那用得着这个。” 潘盈盈笑笑,“哪里就用不着了,让二嫂给她们攒起来做嫁妆。” 于老二还要推辞,于朝生故作不耐烦出声,“行了行了,别磨磨蹭蹭了,一根金镯子而已,我以后会给我们家盈盈挣来,我给她一双手挂十根。” 于老二:…… 潘盈盈:……我谢谢你哦? 于老二一回队伍,潘盈盈朝于朝生伸出手,“来,给我挂满。” 于朝生一屁股撞开她拔腿就跑,“我吹牛逼的你也信!” 第十七章 趁着没人的时候,于老二把东西交给小王氏,跟她说了潘盈盈没要金镯子,只选了一根最细的金簪。 小王氏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记下了这份情,私底下告诫两个女儿,让她们一定要念着小婶的好,多帮小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于老二听着妻子教育女儿,不禁嘴角翘起。 自家婆娘虽然有时候做事小家子气,嘴上没个把门,但人的确是个好的,他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 马车上,赵氏和潘老头在补觉,前头潘盈盈同于朝生坐在一起小声嘀咕。 “后头跟着的那些人怎么办?”潘盈盈有些发愁,总不能不让人跟吧。 于朝生故意用胳膊肘撞她,“愁眉苦脸干什么,跟就跟呗,跟着也不算坏事。” 潘盈盈不甘示弱撞回去,“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能保证能把这么多人安全带到?” 两人撞来撞去,嘴上说个不停。 “不能保证,况且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跟我们去西北。”于朝生满不在意,“如果要去西北,能带就带咯,你又不是不知道北方不太平。” 他这副模样,气得潘盈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于朝生“嘶”了一声,“你都不困的啊?还这么有劲儿!” 潘盈盈白他一眼,“姐刚才偷摸喝了红牛,浑身都是劲儿,不掐得你一手青不罢手。” 于朝生看她来真的,知道自己刚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惹到她了,赶紧连声求饶,“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潘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我一马吧。” 潘盈盈双手一抱,“你去马车里挤着眯一会儿吧,我来驾车。” 于朝生哪里敢,这娘们儿驾起车来比开车还野,他可不想再次英年早逝。 “不了不了,我还不累,等到了玉林县,就给岳父岳母买辆车,大家也好松快松快,可以轮着躺下休息。”他不是个小气人,到时候如果可以,最好给二老买辆马车,让他们路上也能过得舒坦些。 潘盈盈对此没有意见,到玉林县,她也能添置些东西。 商城里买的药都是现代的,在这里根本没办法拿出来,她得去买些配好的药,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 …… 再次走到天黑,于朝生找了一处峡谷,终于决定在这里安营扎寨。 他们趁夜跑出来,一路上紧赶慢赶,那些流寇暂时追不上来,休息一晚上问题不大。 现在正值夏末,天不冷,暂时不用搭帐篷,潘盈盈让于朝生把铁锅从牛车上搬下来,又取了一包袱白面馒头。 最后拿了三节香肠和一把野菜去溪水旁边清洗。 于朝生刚搭好灶,村长腰上别着旱烟和柴刀就过来了,“朝生,忙着呢。” “村长叔,啥事儿啊?”于朝生把铁锅搬到简易石灶上,头也不抬。 村长也不介意,还觉得于朝生是个好男人,愿意帮着媳妇忙活灶上的事。 “叔想问问,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是个什么打算。”村长扫了一眼后头忙忙乱乱的桃源村村民,只感觉头皮一抽一抽的疼,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把村长的位置安到面前的于朝生头上。 于朝生心道终于来了,索性站起身来,跟村长开诚布公。 “我们要去垚城。”所以,能跟的就跟,不跟的他不勉强。 “垚城?”村长心里一惊,这可不是个好地方啊。 他不死心继续追问,“怎么会想着去垚城?” 于朝生没打算瞒他,直接说了实话,“因为那里穷得连流民都不肯去。” 他没说的是,现如今天下已经乱象初显,哪里都不安全,只不过垚城稍好一些。 村长拧着眉走了,他得好好合计合计,听于朝生的目的地是垚城的时候他就打了退堂鼓,那地儿太远了,还得穿过闹旱灾的北方,他们村里这一群人不一定能安全过去。 他刚回到村民那边,于诚和几个青壮就围了过去,“怎么样?他怎么说?” 村长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们要去垚城。”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于诚握了握拳,“我们不去垚城。” 他们离开前,老族长特意交代过,让他一定要带着于氏一族好好活下去,如果去垚城,不知道会损失多少人,说不定会全部死在路上,那他就是于氏一族的罪人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垚城太远了,不如去乌县,听说那边的县令治下有方,我们过去应该能过上安稳日子。”村长沉吟半晌后开口,他猜测潘家坳和王家村那边应该也是去乌县,说不定在路上还能碰到,大家可以一起搭个伴儿。 于诚点头,“那明天我们就和朝生他们分到走。”毕竟一个往东,一个朝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村长有些迟疑,“这么急?” “嗯,带着我们,倒是耽误他们赶路了。”于诚轻声说道,看向于朝生和潘盈盈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年轻男女不知道在说什么,看着很是开怀的样子。 于诚眸光微暗。 他发妻难产亡故后,他曾想过求娶潘盈盈,只因在镇上的庙会惊鸿一瞥,那姑娘的脸就深深刻进他心里。 可惜老族长坚决不答应,说那姑娘太厉害,他压不住,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十里八乡有名的混子。 察觉到于诚的目光,于朝生突然回头,和他正对上视线。 于诚面无表情,于朝生不屑的勾了勾唇。 个老登一把岁数还肖想他潘姐,呸! 别以为他不知道,从记忆里得知,当初村里好多人都在传,于诚想娶潘家坳那朵恶人花,为此跟老族长闹了好几回。 “怎么了?”潘盈盈正在切香肠,就要顺着他的视线好奇看过去,于朝生猛地侧身将她挡住。 “哎呀,饿死了。”他张开嘴,“快!炫我嘴里!” 潘盈盈没好气瞪他一眼,捏起一片刚切下来的香肠吹了两下,丢进他大张着的嘴里,“吃吃吃,就知道吃!” 于朝生美得摇头晃脑,“香!” 第十八章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较为丰盛,没办法,不吃好,哪有力气赶路,而且天气热,有些东西不经放,还是得尽早吃进肚子里。 赵氏给三个儿媳妇传授经验,“吃过饭就开始做炒面,路上碰到野菜也采上一些,放在车上晾干,到时候能添道菜,一路上打的野物也要用盐腌好。”不然到了北方没得吃咋整,要走上一年半载呢,路上得多囤积能吃的才行。 潘盈盈端着半碗香肠过来,“给娘添个菜。” 赵氏嗔怪的看她一眼,“叫你们过来一起吃也不肯,偏要自己动手。” 张小叶之前估摸着是哭过一场,双眼又红又肿,见到潘盈盈,勉强笑了笑,“盈盈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哎呀,朝生喊我了,娘,大嫂,我先过去了啊!”潘盈盈放下碗就跑,实在不想听赵氏念叨。 她倒是想偷懒不做饭,可无奈潘家顿顿野菜杂粮,她和于朝生实在无福消受,还是自己动手为好,能夹带私货。 张小叶看着油汪汪的香肠,眼泪再次汹涌,她爹娘在路上还不知道有没有肉吃。 想到这里,她哀怨的看了潘大金一眼,又期期艾艾看向赵氏。 嘴唇微动,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赵氏全当看不见,自顾自拿起勺子开始分饭食。 原以为这大儿媳是个好的,不想竟在大事上拎不清。 她们一家好不容易才连夜走到这里,她居然想让潘大金和两个孙子借盈盈家的车回去接她父母和几个弟弟一家子。 这是失心疯了不成? 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存粮不一定够他们走到垚城,张家一大家子十多口人,平日里本来就是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带上他们,难道还指望潘家把粮食分给她张家?别以为她不知道张氏打的什么注意,那是盯上盈盈家了。 女儿女婿有钱有粮,愿意带上她们这一家子拖油瓶,她张氏非但不感恩戴德,心思还歪了,看来得把人盯紧了才行。 张小叶一家四口坐的是潘盈盈家的牛车,她在路上偷偷看过,牛车上满满当当全都是粮食,潘盈盈和于朝生就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完,大家都是亲戚,接济一下她娘家怎么了? 而且她根本不想去垚城,那种地方哪是人待的,要走那么远,指不定还没走到就死在路上了。 不过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是断不敢说出来的,潘盈盈可是老潘家的眼珠子,她要是敢说,潘大金第一个饶不了她。 这边于朝生把半碗香肠端到于老二这里,小王氏接过香肠,腾出碗给装了半碗野菜炒肉。 于秋儿跑回来,低声跟于春儿念叨,“小叔小婶吃的白面馒头、香肠和煮野菜。” 于春儿嘴角直抽,不用想都知道,那馒头准是之前她帮小婶蒸的,小婶除了卤味,是真的对厨艺一窍不通,她就是嘴上功夫厉害,动手能力简直一塌糊涂。 “娘,我以后还是继续给小叔小婶做饭吧。”她担心小叔小婶吃完白面馒头以后只能天天喝野菜粥。 小王氏也听到了于秋儿的话,径直点头同意,“带上秋儿一起,不过不许在小叔家吃饭。” 现在大家在逃难,两姐妹再天天跟着老三两口子吃就实在太不像话了,没见潘家几个小的也没一个去老三家吃饭的吗。 于春儿知道现在的境况,就算阿娘不说,她也不会在小叔家吃饭,小叔小婶平日里大手大脚,说不定根本没存下多少粮食,她做饭的时候也得省一些,不能再听小婶的放那么多油盐。 一夜无话,天一亮,大家草草吃完昨晚做的干粮就要出发,潘老头和赵氏去了牛车,换昨晚守夜的潘大金来马车上眯一会儿。 村长和于诚过来找于朝生,村长还是想劝说他们跟自己一行人去乌县,但话还没出口,于诚就抢先说了要分道扬镳的事。 于朝生意味深长看了村长一眼,点点头,说了句“保重”,转身就走。 于诚那老登不是个好人,村长这些人估计会被坑,但这关他什么事? 出了峡谷,潘盈盈和于朝生的马车依旧走在最前方开路。 “什么情况?”潘盈盈压低声音。 潘大金在马车里休息,张小叶在做鞋,听到前头小两口低声说话,偷偷竖起耳朵。 于朝生嗤笑一声,“没什么情况,就说不跟我们一起走了,他们往东走。” 潘盈盈拿出舆图,仔细看了东边有哪些地方,最后得出结论,“他们估计要去乌县。” 其实最开始她们也想过去乌县,但是乱世之中,越是富饶的地方越是容易出事,说不定早就有人盯上那里。 于朝生不置可否“嗯”了一声,“乌县也不错。” 潘盈盈白他一眼,收起舆图,“快入秋了,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能到垚城。” 于朝生手里马鞭一甩,下巴一抬,“放心吧,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 张小叶握紧手里的鞋底,脸上神色晦暗莫名。 希望那人动作能快一点,她真的不想去垚城那种鬼地方。 于朝生没走官道,为了安全宁愿多绕路,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玉林县县城。 城里已经开始戒严,不少人拖家带口离开,应该是收到安平县被攻破的消息。 要入县城,每人需要缴纳100文的入城费。 潘盈盈猜测,要不了两天,玉林县县令就该跑路了。 各家合计了一下,交了入城费进城采买。 “咱们分头行动,两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大家一定要注意时间。”于朝生看着显露衰败迹象的街道,语气严肃。 潘大金绷紧面皮,腰板挺得笔直,跟他一起进城的潘大铁和潘礼同他如出一辙。 王有根笑了笑,“放心吧朝生兄弟,我们不会拖后腿的。” 于老二要留守外面看顾物资,进城的就是小王氏,她不想给老三两口子添麻烦,选择了跟自家弟弟一起。 “好,行动!”于朝生一挥手,拉起潘盈盈就走。 第十九章 城里粮铺还开着,粮食却涨成了天价,潘盈盈问完价格立马就退出来了。 买不起买不起,告辞! 原来20文一斤的粗粮都涨到300文了,她宁愿买系统商城里15文一斤的大米。 从粮铺出来,两人直接去了车马行,车马行还没关门,但也在收拾东西。 马车早已被城里的富户买光,只剩下角落里一头牙齿都快掉光的老黄牛。 潘盈盈按了按眉心。 得,还是得靠她的金手指。 找了个无人角落,从商城里购买牛车,两人驾着牛车去药铺。 药铺里只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见两人进来,无力摆了摆手,“大夫走了,看不了病。” 潘盈盈扫了一眼药柜,心里有了主意。 “大爷,那剩下的这些药材卖不卖?” 老头儿狐疑看过来,“这位娘子懂药理?” 潘盈盈淡定点头,从荷包里拿出两枚五两的银锭子。 十两银子算得上一笔巨款,她不信老头儿不心动。 果不其然,看到银子,老头儿呼吸急促了几分。 有了这银子,他也能带着孙子离开。 老头儿咽了口口水,潘盈盈再次拿出五两。 老头儿眼睛一瞪,用力一捶桌子,“行!药材归你们了!” 反正他只是个给东家看门的,其他的管不了,现在世道这么乱,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潘盈盈把银子放到桌上,于朝生顺势跟他闲话家常,“大爷,城里的人都快跑光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老头儿忙不迭把银子揣进怀里,随口应道:“就走就走。” 说完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往桌上一放,“你们搬完药材,帮忙把门锁上,这钥匙扔了就成。”反正东家也不大可能还会回来。 潘盈盈满意一笑,等老头儿捂着胸口跑远,她从系统商城里拿出刚买的两张药方和小小的电子秤,招呼于朝生开始干活。 于朝生念一样,她就抓一样,然后由于朝生用小电子秤称重、打包。 忙活好一会儿,弄出十多副,潘盈盈喊了停。 接着连带药柜一起收进空间,偌大的药房成了空屋子。 两人还去后头库房里搜罗一空,这才搬着空间里囤的几匹灰扑扑粗麻布和两袋栗米爬上牛车。 刚到集合的地方没多久,其他人就回来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多半也是因为飞涨的粮价。 王有根背着一袋栗米,手上拎着一个陶罐,像是装着盐,小王氏背上也背着一小袋杂粮面。 潘大金和潘大铁一人背着袋栗米,手臂上还挎着大包小包,潘礼一手提着一个大包袱。 “上车,出城。”于朝生示意,刚刚他右眼皮不停在跳,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潘盈盈和于朝生并排坐在前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了?” 于朝生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见潘盈盈目光灼灼,想起她原来可是个万能秘书,便轻声回答,“我感觉不太好…就是,直觉告诉我,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说完他不好意思的看向前方破败城门。 本以为潘盈盈会嘲笑,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没有再说话。 出了城,还没到停留的位置,潘老头和赵氏就急急迎了上来,两人的脸色比牛车上的几个还差。 “爹、娘,发生什么事了?”潘盈盈心里“咯噔”一声,看了一眼于朝生,心想这二世祖该不会一语成谶了吧。 潘老头叹了口气,深觉没脸说,赵氏却是不管的,拍着大腿就开始哭骂。 “张氏那个杀千刀的贱人,她跑了!” “她跑就算了,还偷走了菊花和梅香的私房银子和首饰!” “我的包袱也被翻了一通!” “小义被她砸了头!” “天杀的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赵氏一连串话砸懵了潘大金和潘礼,潘大金差点从马车上跌下来,幸好王有根拽了他一把。 一行人匆匆赶回营地,潘义的额头肿着一个大包,对上于朝生和潘盈盈更是头都不敢抬。 潘大金拉着他上上下下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其他伤,总算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潘大金问起正事。 潘义低着头,小小声再次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张小叶借口找针线,摸走了刘菊花和赵梅香攒的银子和首饰,又趁着没人注意,在马车上翻了一遍,最后说要如厕,去了旁边的树林。 潘义自打发现张小叶在马车上翻找东西就有偷偷留意她的动向。 因为在印象里,自家阿娘不是个乱翻别人东西的人,更别提翻的还是小姑的马车。 张小叶进树林,他也跟去了,发现她把手里的小包袱递给一个男人。 那男人他认识,是他的小舅舅张槐。 他打小就不喜欢这个张槐,阿娘总是把偷偷攒下来的私房和本性属于他们兄弟二人的布料吃食交给这个小舅舅。 张槐经常在私底下欺负自己和大哥,抢他们的东西。 可一旦告诉阿娘,事情非但得不到解决,还会迎来她的打骂,她说舅舅是长辈,他们本就应该孝敬。 以往就不说了,这次家里出来逃难,阿娘又要偷偷把东西给小舅舅,他不允许! 张槐接过包袱要走,潘义冲过去抢夺,包袱被扯开,银子铜板撒了一地,中间还有两副银耳坠,两根银簪子,打眼一看,银子起码有十多两。 他认得那两副耳坠,是小姑送给二婶和三婶的,他娘竟然偷二婶和三婶的东西给小舅舅! “住手!小义快别闹了,娘带你走。”张小叶拉住他,她本打算给了东西就回去带潘义过来,没想到他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得她还要多跑一趟。 潘义红着眼朝她低吼,“我不走!我才不要跟去张家!” 张槐嗤笑一声,“记住你这句话!” 潘义都要气疯了,不管不顾跟张槐撕扯,半大的小子力气不小,张小叶根本拉不住,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石头就砸在潘义脑门上。 潘义被砸得一个趔趄,顿时天旋地转,不自觉松开手,撑着旁边一棵杉树才不至于坐倒在地,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张小叶。 他娘这是想要他的命! 张小叶咬咬牙,无视潘义的眼神,迅速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小义,你别怪娘,要怪就怪你小姑,是她想带着大家朝死路上走。” 张槐阴恻恻帮腔,“那垚城是个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吧,寸草不生,遍地是流放犯人…” 第二十章 潘义说完一切,可怜兮兮抬眼,“小姑,垚城真的是那样吗…” 潘盈盈神色不变,坦然点头,她不想骗人,“是,甚至条件比那还恶劣。” 潘义浑身一僵,他看向自己的父亲。 潘大金不自在挪开视线,他压根儿没有跟两个儿子讲过垚城是什么样。 赵氏冷哼,她恨死张氏了,连带着看这个孙子也不顺眼,“你要是不想去,就自去找你娘。” 潘义赶紧摇头,他不想去张家,张家都是一群可怕的吸血虫。 于朝生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突然脸色一沉,“快上车,咱们马上离开!” 有张氏通风报信,大家手里有多少粮食,她也清清楚楚,张家村那边绝不可能放过他们这群“肥羊”。 潘盈盈也想到这一点,高声提醒,“带好自己的武器,遇到有人抢粮食,不要手软!” 在场的人皆是面色一变,尤其是潘大金父子三人。 潘大金和张小叶同床共枕十多年,太了解这个女人,她心里装着娘家的兄弟,只给他们父子三人留下一小块地方。 当年是他喜欢她,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一心求娶。 婚后她总是偷偷拿他攒的私房补贴娘家,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大头都在娘手里,对他影响不大。 这几个月跟着盈盈两口子挣了不少,娘只要了一点,其余都留在他们自己手里,但那天离家,他看得清楚明白,二房三房的家当都比他家多,他那段时间挣的银子,除了用来买粮食,其他的竟都被她拿回了张家! 潘大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挺直的腰板塌下来,任由赵氏打骂。 “当初老娘就不同意!偏你鬼迷心窍!” “她回回拿钱接济娘家,老娘从来当没看到!” “都是你这个不孝子造的孽!” 潘老头看不下去,拉着老妻往车上走,“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等过了这茬再说。” 赵氏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到潘礼面前,劈手夺过他腰间的大刀,“要是她张家人敢来,老娘劈了他们!” 潘大银和潘大铁对视一眼,他们两家损失最大,素日里辛苦攒下的钱全没了,媳妇唯一像样的首饰也被偷,这会儿正生着气,连带着看他们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可这是他们亲大哥,他们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潘大银垂下脑袋,“都怪我,是我没有看好东西。” 听他这么说,刘菊花可不干了,“怪你什么怪你,怪她张小叶,个天打雷劈的贱人!” 她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收鸡蛋攒下的银子,小妹送她的耳坠子,男人送她的银簪子,都没啦! “好了!别吵了!赶紧上车!都什么时候了,分不清轻重缓急吗!”潘老头怒喝一声,拽着赵氏爬上潘盈盈新买的牛车。 潘家其他人也各自上车,跟上队伍。 于朝生刚才听了一耳朵,一边赶马车一边跟潘盈盈感叹,“真看不出来这张氏还是个扶弟魔。” 潘盈盈翻了翻原身的记忆,但完全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里原身不是这里干仗就是那里玩,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 “我看大哥的家当比二哥三哥少好多,多半是都被张氏补贴给张家了。”潘盈盈说着,想起穿书前某个颠婆下属。 偷公婆的棺材本给自己弟弟买房结婚,口口声声她和弟弟是一家人,和公婆也是一家人,就相当于都是一家人,用自家人的钱给自家人买房,算什么偷。 这件事闹出来给公司带来不少负面影响,她毫不留情把人开除,被那颠婆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不理解,但是尊重,不过最好不要侵犯她的利益,不然她不介意让她们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好惹。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于朝生长吁短叹,“不想去垚城就不去呗,又不是非要带她一起。” 潘盈盈呼出一口浊气,“不止是这个原因,是我们太高调惹了眼。” 这话于朝生不服,穿书前他也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可是凭什么? “我有钱也有错咯?我的钱不偷不抢不靠大风,全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他们凭什么眼红?凭他们穷?他穷他有理?我就要高调!把‘有钱人’三个字贴脑门上!” 潘盈盈动了动唇,心说自己也挺仇富的,以前给他当秘书的时候每天要在背后骂他八百回。 “好了好了,赶你的车。”潘盈盈不让他继续说,“如果他们真的来,你记得打不过就跑。” 她说完,从荷包里摸出五两银子,又从空间里拿了两个馒头,一并塞进他身上的挎包。 这样哪怕走散,他也不至于饿肚子。 于朝生白她一眼,无情吐槽,“你可真小气!就给两个馒头?再怎么着也该给我俩肉包子吧!” 潘盈盈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闭嘴!爱吃不吃,饿死你得了!” 两人在前头一边斗嘴一边开路,后头潘家愁云惨淡,于老二一家和王家倒是不受什么影响,毕竟他们没丢东西。 于春儿手上忙个不停,现在走的是官道,路不算颠簸,她得赶紧缝上几针,争取尽快把给小叔做的衣裳收尾,于秋儿挤在她身边帮忙打下手。 小王氏看着一双女儿,心里一片柔软。 女儿也很好,懂事又贴心,不一定非要生儿子。 缝完最后一针,咬断线头,于春儿收起针线,“娘,我想跟着小婶学武。” 小王氏眉毛不自觉挑起,“怎么突然想学武了?” 于春儿抬眼看着路边疲于奔命的人,又看了一眼帮着叠衣裳的妹妹,“娘,我们家没有男丁,我得和爹一起撑起这个家。” 小王氏眼眶发热,抬手揉揉她比起从前变得稍稍黑亮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了,还有阿娘呢。” 于春儿没继续说,已然打定了主意。 于秋儿瞅瞅自家阿娘,又瞅瞅自家阿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反正姐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王家老头子歪在牛车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黑漆漆的拐杖,他的老妻杨氏手里编着草鞋,脸上带着忧色。 第二十一章 “老头子,你说,张家村那帮人真会来抢粮?”杨氏踟躇着问道。 张家村都是一群黑心烂肺的,又格外团结,当初有根做货郎,张家村那边也有人做货郎,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他们却非说有根抢他的生意,带着人来家里打杂一通,还扬言只要有根还卖货,他们就继续来家里打砸。 王老头掀了掀眼皮,“以那些人的贪婪,肯定会来。” 杨氏眼皮直跳,整个人开始坐立不安,“那可咋整?咱们才多少人,怎么打得过啊。” 王有财的大儿子王力一拍腰上的柴刀,小伙子血气方刚,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奶,怕什么,来了我正好给二叔报仇!” 杨氏气得拍了他一巴掌,“你报个屁的仇,要是那些人来了,你保护好你两个妹妹就成!” 王家没有分家,两辆牛车一辆装车米粮家当,一辆拉着人,这会儿王有根两口子在前头赶着拉米粮家当的车,拉人的车就由王有财赶着走在最后。 王有财娶妻刘桂花,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王力今年16,小女儿王冰儿今年14。 王有根娶妻杨娟子,育有一女,取名王雪儿,今年12。 王家两个女娃都是快说亲的年纪,那些人既然敢来抢粮,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抢女人的事,这世道乱起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王有财沉吟片刻,压低声音嘱咐儿子,“到时候如果王家村的人真来了,你就带着弟弟妹妹去表妹那边。” 几个女娃待在一起,也方便大人保护。 王冰儿点点头,以为是让她过去保护两个表妹,她挥了挥手上的一米多长手臂粗的木棍,“放心吧爹,我一定会保护好三个妹妹。” 刘桂花无奈扶额,埋怨的瞪了一眼自家男人。 这丫头成天也没个姑娘样,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这边王家人其乐融融,前头潘家的牛车上就可谓愁云惨淡。 三房,潘忠和潘孝依偎在赵梅香怀里,两个孩子嘴里含着糖块,手里摆弄着自己的小弓。 潘大铁憋了半天,决定好生劝慰一下自家婆娘。 “你也别怪大哥…”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赵梅香:“闭嘴!赶你的车!” 潘大铁悻悻闭嘴,过了一会儿冒出一句,“这里还攒了点私房…” 话没说完,又挨一脚。 潘大铁:…… 得得得,他闭嘴,他闭嘴还不行吗? 二房,潘廉和潘大银在前头赶车,刘菊花咬牙切齿磨着柴刀,父子俩听着一下又一下的磨刀声瑟瑟发抖,生怕一句话没说对就被自家媳妇/阿娘给劈了。 暴怒中的女人比母大虫还可怕,惹不起惹不起。 刘菊花越磨越生气,越磨越火大,她不担心那些人来抢粮,还就怕那些人不来。 偷她钱财,如同杀她父母,她要劈死张氏那个杀她父母的贱人啊啊啊啊啊! …… …… 玉林县外五十里处的落霞山。 张小叶跳下牛车,跟着张槐爬上半山腰。 这里有一处山寨,张家村的人如今就在这里。 身形魁梧的汉子听到通传,从最大的屋子里迎了出来。 这汉子正是山寨的大当家,也是安平县县衙一名小吏,名叫张强,乃张家村人,和张小叶青梅竹马。 张强父亲早逝,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张强想求娶张小叶,家中老母死活不肯答应,只因张小叶家有五个弟弟,家里又穷得叮当响,一旦和张小叶成亲,就意味着要帮扶她的五个弟弟。 后来张小叶嫁到家境殷实的潘家,张强在玉林县一家酒楼做小二,娶了县里豆腐摊摊主的女儿。 两年后,妻子红杏出墙县衙主薄,那主薄为了补偿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县衙小吏的活。 张强在县衙混得风生水起,偶然得知主薄和落霞山的山贼有勾连,他胆大心黑,入了主薄的眼,被主薄安排暗中掌控山寨。 表面上是玉林县县衙一名小吏的张强,实际上是落霞山山寨的二把手。 得知安平县被攻破,主薄准备收拾东西跑路,张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主薄和妻子结果了,带着主薄的家财,接了张家村的人上山。 见到张强,张小叶扑进他怀里呜咽出声。 “强哥…小义不愿意跟我走…” 张强拍着她的背为他顺气,“好了好了,别难过,晚点我亲自去接咱儿子。” 那臭小子,真以为在潘家待了14年就真成了潘家人? 他张强的种可没有留在潘家的道理,他绑也要将人绑回来! 张小叶含泪点头,接收到张槐递给她的眼神,她放柔声音开口,“那强哥你可别忘了阿槐的事。” 张强点头,“那是自然,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不就一个女人,我这个做姐夫的肯定让他如愿。” 张小叶总算破涕为笑,“我等着强哥的好消息。” 得了张强的准话,张槐喜不自胜。 三年前他去潘家看姐姐,一眼就相中了潘盈盈,央着姐姐跟赵氏那个老虔婆提了一嘴,不想姐姐竟被老虔婆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以为潘家押着潘盈盈待价而沽,会嫁个多了不得的男人,结果最后嫁给了于朝生,那个连他都不如的混子! 强哥现在发达了,手里有银,底下有人,姐姐终于可以摆脱潘家,光明正大和强哥在一起,他们一家也不需靠着姐姐偷偷从潘家拿钱接济,不用再看潘家的脸色。 而他也终于能娶到心爱的女人,不枉费他等到21岁也不肯娶妻。 他和盈盈一定能终成眷属。 张槐正纠结着以后和潘莹莹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张强就把一把长刀扔进他怀里,“阿槐,前面带路。” “走着!”张槐提起长刀,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到时候他就要亲手把这长刀扎进于朝生的胸口。 敢染指他的女人,给他死! 落霞山的山贼和张家村的青壮们倾巢而出,个个手持刀枪棍棒,这次他们不光要抢潘家,还要连着抢一波玉林县城出逃的那些富户。 第二十二章 天色渐晚,已不大看得清面前的路,队伍的车上也点燃火把。 前方山坳处熙熙攘攘出现一条火龙。 潘盈盈举着夜视望远镜,看到最前头领路的是张小叶最小的弟弟张槐,她轻声道:“张家村的人来了。” 于朝生点点头,跳下马车,朝后头的人喊,“把车都赶到一起,老人孩子都躲到车底下,其他人拿出武器围住车子。” 众人神色一凛,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潘盈盈“唰”一下抽出长刀,站在自家马车前,于朝生爬上马车,从里面捞出自己的连弩,手脚麻利装上5支箭矢。 几个妇人并没有退缩,手持柴刀和棍棒与自家男人站在一起。 于老二把两个女儿推给小王氏,让她带着躲到最中间的牛车底下,小王氏正犹豫间,几个小的孩子也都被推了过来。 “姑母,我和你一起保护弟弟妹妹。”王冰儿娇声道,一把将拿着菜刀的王雪儿推入车底。 于春儿直到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拉着于秋儿毫不犹豫跟着爬进去。 那边潘忠和潘孝一人挨了自家奶一巴掌,才不情不愿跟着挤进去。 潘老头手上的弓箭已上弦,他年轻时是打猎的好手,三个儿子打猎的本事全靠他带出来,如今虽然老眼昏花,但近距离射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赵氏手持柴刀,雄赳赳气昂昂站在潘老头身边,只在看着前头女儿女婿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三个儿子和三个大孙子她一点也不担心,都跟着走镖的五堂伯苦练过功夫,自保完全没有问题。 王老头按住拐杖用力一拧,随着“咔嚓”一声,竟然从拐杖里抽出一把长剑来,吓了周围几人一跳。 只见他眼带精光,满是皱纹的脸上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 “老伙计,咱们又见面了。”他轻声呢喃。 小王氏瞪着眼,惊诧出声,“爹,你还有这一手呢?” 杨氏嘴角高高扬起,挺了挺胸脯,“那是当然,你爹可是上过战场的,不然你以为杨村一枝花当初为什么看上他?” 小王氏被她的话一噎,“娘,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自夸了吧?” “这个我作证,你娘那时候的确是杨村一枝花,不少俊俏小伙子求娶呢,结果她一个都没相中,就瞧上你爹了。”赵氏为杨氏正名,“可惜你们都没遗传到杨姐姐的样貌…” 她叹了口气,小王氏抬手摸摸脸,白了王老头一眼。 王老头干咳一声,周身突然杀气四溢,“来了!” 王有根和王有财夫妻俩总算回神,握紧手里的柴刀和锄头。 等人离得越来越近,能看清楚大概了,潘盈盈这边的人均是头皮一紧。 来了约莫有70人左右,基本全是青壮,最前头的几人手里还拿着长刀。 潘盈盈再次低声叮嘱,“记住我跟你说的,以保全自己为先。” 于朝生低低应了一声,“你也是…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听他说话这么难听,潘盈盈反手给了他的小腿一拐。 干脆从商城买包毒药给这小子毒哑算了! 还没到近前,张强手里的长刀朝前一挥,大喊一声,“兄弟们!杀啊!女人和粮食就在前面!” 于朝生毫不犹豫按下扳机,五支箭矢破空而出,瞬间放倒五人。 可惜这并没有震慑住那些人,反倒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杀啊!” “杀了那些男人,女人和粮食就是我们的了!” 潘盈盈眉眼冷若冰霜。 这些人显然抱着杀人的目的,那她就不用客气了。 她左手拿着的长刀翻转,变成反手握刀,右手握着小臂长的匕首。 于朝生瞥见她的动作,不由得“嘶”了一声。 看那疯女人的架势,就知道她肯定练的是标准的杀人技,老头子当初到底是怎么把人给扒拉出来当秘书的? 不过既然那女人露了底,他当然也不能落后,再次装上箭矢,连发五箭。 刚才离得远,潘盈盈没看清,这会儿近了,她才注意到于朝生每一支箭矢都扎在脖颈动脉的位置,非常快准狠,全然没有给人留活路。 这小子真的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他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到底干了什么? 潘老头眯了眯眼睛,有些垂涎的看了一眼于朝生手上的连弩。 那是弓弩吧?还是世所罕见的连弩,女婿是从哪里搞来这样的好东西? 眼见着那些人到了射程之内,潘大金双眼猩红,“放!” 潘家几个大大小小齐齐松手,箭矢射出,见又有人中箭倒下,其余的人发了狠,脚下步子迈得更快。 即便有弓箭,依然有人冲过来,毕竟搭弓射箭需要一定时间。 眼见第一个人到了面前,潘盈盈右手一甩,手里的匕首“噗呲”一声扎入对方眉心,那人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就死了。 潘盈盈手腕一抖,匕首便回到手里,于朝生站得高,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有一缕银光一闪而过。 不等他细看,她人跨出去一步,一个转身,又是一名青壮被一刀封喉。 于朝生再次举起弩,连发五箭,将冲过来的人放倒五个。 刘菊花咬紧牙关,对向她扑来的男人狠狠劈下手里的柴刀。 温热的鲜血溅出老远,有几滴洒到她脸上,烫得她浑身一抖,可再次扑来的男人并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她只得再次举起刀。 赵氏在她身后指挥,“老二媳妇!干得好!就是要朝着脑袋砸!最多不过三下他们就爬不起来了!你就当是在家里劈柴!” 潘大银此时已经摒弃弓箭,或者于朝生给的大刀一通劈砍。 这大刀显然是由精刚制成,一刀就能将对方的长刀砍断。 潘老头盯着二儿子手里的大刀目露垂涎。 乖乖!这也是好东西!想要! 王冰儿蹲在牛车的阴影里,有个瘦猴似的男人被绊了一下,扑倒在她面前,和她正对上眼。 瘦猴面色一喜,伸手就要来抓,王冰儿心中大骇,不等她举起手里的棍子,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从眼前如流星一般划过,砍在那瘦猴的脖子上。 瘦猴抽搐两下,还要挣扎,一只竹棍似的脚踩到他背上,细细小小的手用力拔出菜刀,再次猛地砍下。 王冰儿:!!! 第二十三章 小姑娘面无表情,再次砍下一刀。 王冰儿瞪大双眼,见鬼似的看着自家堂妹。 见那售后死得不能再死,王雪儿拔出菜刀,迅速缩回牛车底下。 王冰儿:!!! 王雪儿刚一回去,四个小伙伴齐刷刷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抿紧唇,目光灼灼盯着外面混乱的场景,手中菜刀拿得极稳。 冲到近前的人越来越多,将一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于朝生被潘盈盈掩护着,冷肃着脸不停装箭、按下扳机。 潘盈盈一刀一人,右手匕首不停扔出再收回,每每动作,皆要收割性命。 赵梅香举着锄头,和自家男人打配合,将她们夫妻负责的位置守得密不透风。 乡下女人常年侍弄田地,自有一把子力气,哪怕一锄头没把人弄死,再加上两锄头,总能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潘大金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潘礼手握柴刀,只要有漏网之鱼,他便义无反顾砍过去,谁也不许从他这里越过防线。 潘义握着锄头,额头冒着冷汗,不由自主开始后退。 眼前的场景如同炼狱,他仿佛被厉鬼包围。 他想逃,他还小,他不想死。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将他拉回人间。 但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听到那道声音。 “小义!潘义!我是你亲爹张强!你娘在家等着咱爷俩呢!快跟我回家团聚!” 张强粗犷的声音响起,赵氏的目光像是利剑,直往潘义的心口戳。 潘大金暴怒,“放你娘的狗臭屁!潘义是我潘家的儿郎!你张强算个什么东西?” 他知道张强,张小叶的青梅竹马,不曾想张小叶抛夫弃子原来就是去投奔他。 潘礼扭头看了潘义一眼,这一眼是如此复杂,包含了太多太多。 潘义双腿一软,因为他发现大哥好像知道些什么。 赵氏一口老牙咬得咯咯作响,她拍打潘老头的胳膊,“老头子!给我射死他!快!让他死!” 潘老头默不作声,手里射出的箭却不停,一箭又一箭,每一箭都无比凌厉。 王有根一个不慎,肩膀被锄头砸中,左手顿时就抬不起来了,杨娟子尖叫一声,挥舞着锄头,将那个双目猩红如恶鬼的罪魁祸首逼退。 王老头大步上前,拽住小儿子往后一拉,手里长剑飞速划过,扑过来的男人脖子冒着血倒地不起。 王冰儿赶紧冲过来扶着自家小叔退到牛车的位置,自己默默往前站了一步,举着木棍摆出防御的姿势。 杨氏和赵氏并排站在一起,防着扑进来的漏网之鱼。 不多时,王有财为了护着刘桂花,肩膀被砍了一刀,血流如注。 王力大喝一声,一锄头将砍伤他爹的人推出去几步,正好把人送到王老头面前,让其成了王老头的剑下亡魂。 王有财被王冰儿扶到牛车处,坐到王有根身边,兄弟俩都挣扎着要起身,不想却被于春儿和王冰儿按住。 王有财的伤口很大,于春儿从身上挎着的布包里掏出一竹筒晾凉的开水,将伤口冲洗干净,于秋儿则是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包止血药粉,又快又稳洒到皮肉翻开的伤口上,再由于春儿接手,用干净的棉布包扎。 姐妹俩配合默契,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半点不带磕绊。 王冰儿目瞪口呆,怎么个个都这么厉害?就她是个空耍嘴皮子的废材? 哦不,还有两根柴呢,潘忠和潘孝不就没什么…靠! 潘忠和潘孝两人牵着绳子,鬼鬼祟祟凑到前头,随意把打了结的绳子朝前一扔,再转身往回跑,立马就有两人被绳子套住脖子,在惯性的作用下被带倒。 只要人离得近了,于春儿于秋儿就会伺机扑上去乱砍一通。 两个小姑娘没有章法,又瘦又小,但手上的柴刀锋利异常,姐妹俩用力多砍几刀,怎么着也能带走一个。 至于多出来的那一个,王雪儿自会出手。 王冰儿想起她娘刘桂花说过的话,堂妹的猪草宰得特别好,长度永远像是量过那般,让宰一寸绝不宰一寸五,手稳得很。 堂妹那宰人的架势,像平日在家里宰猪草的样子。 所以,搞了半天,真正的废柴只有她王冰儿一个。 王有根的手依旧抬不起来,但他和王有财仍然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兄弟俩再次加入混战。 大家都在为了自己能活命而拼杀,杨氏和赵氏两个老太太也动了手,潘义却像个局外人,游魂一样在牛车附近飘荡。 他还在消化张强的那句话。 他说自己是他的亲儿子,他来接自己回去一家团聚。 以往的种种浮现在脑海,每次去张家村碰上张强叔,张强叔总是对他格外温和,还经常给他买东西,给他零花钱,而大哥就没有这个待遇。 张强叔还经常跟大哥说,他做哥哥的,要让着弟弟。 他之前也好奇问过张强叔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张强叔是怎么回答的呢? “你和我小时候长得很像,我要是有儿子,大概就长成你这模样,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儿子。” 原来,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一直都不知道,在他和大哥之间,阿娘为什么要更偏疼他一些,现在他终于明白,只因为他和大哥不是一个爹。 鲜血染红泥地,光影重重间,潘义好似突然变得耳聪目明起来,他再次听见了张强的声音。 “小义!你阿娘在等你,我现在有钱了,有很多很多钱,我们一家再也不用分开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搔到了潘义的痒处,14岁的半大小子高高举起双手,“爹!爹!我在这里!快来带我走!” 张强哈哈大笑,“潘大金啊潘大金,给老子养儿子的滋味如何?是老子的终究会回到老子身边。” 潘大金几乎咬碎牙齿,张小叶那个贱妇!亏他还信了那贱妇的话,以为小儿子是早产的,不想竟是她跟野男人的种。 他自认为这些年对她够好,一心一意打猎攒下的私房也基本全部填到了张家,那个贱妇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第二十四章 赵氏一脚踹在潘义的后腰上,这一脚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潘义扑倒在地,回过头来时,眼中迸发出浓烈恨意。 “老虔婆!”他恶狠狠低咒一声,翻身爬起,举起手中的柴刀就向赵氏砍去。 潘义喜欢潘家坳姚童生的女儿姚水秀,曾和家里提过求娶,赵氏去打探过。 姚家放出话来,想娶姚水秀,得拿出50两银子做聘礼,至于陪嫁,那是想都不要想,因为姚家大儿子姚清即将下场科举,家里的银子都要给儿子用。 这件事潘义也知道,但他唯独不能接受的是,潘家不肯拿出银子给他娶姚水秀,任凭他在堂屋里跪了一天一夜也不管,却愿意拿出大半身家给潘盈盈做陪嫁。 从他记事起,这位小姑过的日子就和他不一样。 她不用下地干活,家里的活计也不用做,可以随心所欲舞枪弄棒,成日里到处疯跑瞎玩。 拖到17岁终于嫁出去,这个从来没有为家里做过任何贡献的人,却可以带走全家大半身家。 潘家明明有钱为他娶回心爱的女子,却为了一个终究要嫁娶别家的女儿,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姚水秀另嫁他人。 他恨啊! 都是赵氏这个老虔婆,都是她偏心! 看着寒光闪闪的柴刀朝自己砍过来,赵氏睚眦欲裂,潘老头离她又有一段距离,根本救援不及。 就在赵氏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的时候,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夹杂着凌厉风声,“噗”一下扎穿潘义举着柴刀的右手。 赵氏眯着眼睛朝弓箭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面无表情的于朝生。 当下她顾不得其他,反手一刀砍在潘义另一只手上。 潘义惨嚎着倒在地上,赵氏扑过去就开始扇巴掌。 “你这个瘪犊子玩意儿,是不是记恨老娘不肯拿银子给你娶姚家那丫头?”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人家可是童生的女儿,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按住潘义,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老娘为什么不肯拿银子帮你求娶?你怎么不问问你那水性杨花的贱人娘?” 潘义脑海里“轰”地一声。 “你、你知道?”他结结巴巴,如果赵氏知道他不是潘家血脉,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回答他的又是一个巴掌。 赵氏的确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以后,才不肯拿那50两出来给潘义娶姚水秀。 况且那还不是潘家的银子。 赵氏的心里一直埋藏着一个大秘密,不过…她隔着人群,看着眉眼阴沉,一刀一个山贼的潘盈盈,也该告诉孩子真相了。 “好了,该送你走了,好歹祖孙一场,我下手会痛快些。”赵氏神色一肃,皱纹遍布的脸全然不似往日面对孙辈的慈爱,竟是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威严。 也对,这位毕竟是当初掌握无数宫女太监生杀大全的芳怡姑姑。 “不…”潘义求情的话来不及出口,赵氏手里的柴刀毫不犹豫砍上他的脖颈。 带着满腔怨恨与不甘,潘义瞪大眼眸渐渐没了生机。 赵氏提起柴刀,突然发出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小义!你怎么了小义!啊啊啊!”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自觉想要捂住耳朵。 张强听到叫喊,奋力拨开混乱的人群,想往那处挤去,却不曾注意有一根打了结的绳子正对他兜头照罩过来。 绳子套住脖子的瞬间收紧,但他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潘忠和潘孝两个十来岁的小孩根本无法将他拽倒。 王冰儿见状,飞扑过去帮着拉绳,这个小的也赶紧跑过来帮忙。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人却不是傻的,他应该就是这些山贼的头头。 所以几个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张强是个壮汉没错,但对上六个孩子拼尽全力,仍然有些吃不消,加上还有听到动静的潘大金父子。 这两人现在已经杀红了眼,挡在仇人面前的青壮皆逃不过被他们乱刀砍杀,即便身上已经挂彩,鲜血直流,但他们的眼里只有被绳子勒的面色酱紫的张强。 混战许久,众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好在来的山贼死的死、重伤的重伤,已经没有多少还站着。 等这群山贼发现时候,为时晚矣。 潘盈盈干脆利落一刀解决面前的青壮,附近空出一大片地方。 她仰头看向马车上仍然干净清爽的于朝生,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她在底下搞得浑身狼狈,他还能维持干净体面? “下来!”她恶声恶气,发丝混着细汗和血迹贴在脸上,不复平日的明媚,但这样的战损状态,却无端让于朝生觉得此刻的她非常有魅力,心不自觉漏跳一拍。 意识到自己竟然觉得这恶婆娘有魅力,于朝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肯定是疯了! 绷着脸跳下马车,随手抽出自己的大刀,他得去杀几个山贼冷静冷静。 于朝生的刀很快,每一刀都刁钻无比,潘盈盈垂下眼帘,看着那些死人身上的刀痕,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怎么…这么像…操! 反应过来,潘盈盈握紧手里的大刀,恨不得上去就给那道身影狠狠来上一刀。 竟然是“承影”这个瘪犊子玩意儿! 在国外她们斗了整整三年,没想到仇人竟是他顶头上司? 潘盈盈在国外的时候还有一个代号──“寒月”。 她和“承影”隶属同一个组织,两人是一个是刀榜第一,一个是剑榜第一,是组织里的神话,也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死对头。 刀组和剑组常年因为抢任务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本来她要在三年一次的内部比赛上和“承影”光明正大打上一场,让剑组的知道刀组才是最屌的,不想“承影”突然退出组织,杳无音信。 “承影”走了,她也觉得没意思,干脆退出组织回国养老,进了一直资助她读书的于家公司,从小职员做起。 第二十五章 没想到踏破铁靴无觅处,仇人近在眼前浪。 还好死不死,两个人一起穿越了。 真是该死的缘分!该死的于朝生! “小婶!小婶!止血药粉用光啦!”于秋儿的声音响起,惊醒陷入沉思的潘盈盈。 潘盈盈应了一声,转身回到马车,从车厢里捞出一个包袱,里面是她从系统商城里买来的止血散。 于秋儿无视一地的尸体,小蝴蝶似的跑过来接过手里的包袱,“小婶辛苦啦,有没有受伤?” 潘盈盈摇摇头,“去吧,小大夫。” 于秋儿嘿嘿一笑,抱着包袱跑走,之前小婶说她和姐姐从小做针线,特别适合学医做大夫,路上休息的时候就会教她们上药包扎,今天终于可以实践了,还实践了好多次呢。 来抢粮的山贼全灭,于朝生大手一挥,“还能动弹的都动起来,搜出他们身上能用的东西!” 潘盈盈眸光微动,是了,是“承影”的一贯作风,她再次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剑榜第一的“承影”。 于朝生话音一落,众人皆是眼神一亮。 刘菊花手上脚上都有伤,但是丝毫不影响她摸尸的热情。 她也不觉得恐怖恶心,第一个就冲向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张强。 摸了半天,连鞋都脱下来了,在张强身上摸出了六两左右的碎银,还有十几枚铜板,她咧着嘴往自己的荷包里一塞,瞧着张强那时候还算新的布鞋,一点也不嫌弃,捡了就走。 其他人也是一样,摸出碎银铜板的笑得合不拢嘴,啥也没有的,骂上一句“穷鬼”,又接着去搜刮下一具尸体。 趁着大家都在沉浸式摸尸的时候,潘盈盈一把揪住于朝生的衣领,将他拖到离这里稍远一些地方。 确认那边听不到她们谈话的声音,她一脚踹在于朝生的小腿上,“你小子藏得挺深啊!” 于朝生斜睨她一眼,慢条斯理拍了拍被她踹出来的脚印子,“彼此彼此。” 潘盈盈气结,朝着他那张邪气的俊脸就砸过去一拳头。 于朝生抬手挡住,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承影!我ri你祖宗!” “你去!只要你找得着我家祖坟!” “……” …… …… 打了半天没有分出胜负,两人却都累得不行,干脆休战,躺到草地上。 于朝生双手枕在脑后,对着遍布星子的天空大喘粗气。 “刀榜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潘盈盈踹他一脚,侧头看向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于老二侧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你杀人的时候。”顿了顿,他又解释,“‘寒月’的武器是刀和带钢丝的匕首。” 他有专门研究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知道作为剑组的组长,迟早有一天会和刀组组长对上,结果没想到老头子会以死相逼,让他回家进公司,所以等不到那场比试他就退出组织回了国。 “那你怎么不用剑呢?”潘盈盈好奇,按理说身为剑榜第一,剑才更擅长吧。 于朝生勾起唇角,转头望向夜空,“我刀和剑都一样优秀。” 潘盈盈气得又是一脚,“装吧你就!” 见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逼着非要一个原因。 “咱们现在也算是互相交了底。”于朝生右侧头看过来,“你老实跟我说,咱卖到系统商城的东西,你是不是赚我钱了?” 潘盈盈:!!! “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潘盈盈理直气壮反问,她绝不会承认,笑话,她作为商城持有者,收辛苦费怎么了?这都是她应得的! 于朝生眼露怀疑,嘴上说着“没有就好”,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那边差不多结束,两人结伴而归。 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尤其是几个小的,估计收获不小。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找个地方修整一番。”于朝生望了望天色,径直爬上马车,晚点还有正事呢。 大家没有意见,各自上车跟着马车离开。 于朝生凭借经验找到一处小树林,旁边还有一条大约两米宽的溪流。 安营扎寨完,众人才开始觉得后怕,毕竟都是良民,今晚却不管老少个个手上都沾了人命,好在收获的银子大大缓解了第一次杀人的心情。 各家聚在一起清点今晚搜罗来的银子,互相交流摸尸的心得,潘大银一家收获颇丰,得了18两,其中刘菊花一人就贡献了12两。 潘大金父子最少,堪堪6两,但也和他们人少有关。 父子二人脸色都不好,先是媳妇/阿娘跑了,后来又得知儿子/弟弟是媳妇/阿娘偷人生的野种,最后这个养了14年的儿子/弟弟还死了。 刚才他们已经从赵氏口里得知,原来在潘义和家里说要求娶姚水秀的第二天,赵氏就撞见张小叶和张强私会,得知了潘义是张强血脉的事。 潘义和张强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只要他们站在一起,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潘盈盈和于朝生正在火堆旁烤包子,赵氏抱着一个包袱过来了。 “盈盈,跟我来一趟。” 潘盈盈应了一声,随手拿起旁边的火把在火堆里引燃,挽着赵氏的胳膊,跟她进了小树林。 走了一截,赵氏从怀里拿出一块碧绿通透的玉牌,突然语气严肃,“跪下!” 潘盈盈一愣,心里疑惑,双腿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给你亲生爹娘磕个头。”赵氏只说了这么一句,眼泪就汹涌而出。 她还以为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不想这块玉牌还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潘盈盈惊疑不定,但还是顺从的磕了一个头。 赵氏这才将人扶起,拉着她坐到一棵大树粗壮的树根上,缓缓讲起她的身世…… 直到走出小树林,潘盈盈还没消化完全。 赵氏本命赵芳怡,原是先太子东宫中的掌事姑姑。 东宫卷入谋逆案,东宫上下无一人幸免,太子妃假死出逃,来寻那时已出宫回老家嫁人的赵氏。 主仆二人关系甚笃,这么多年一直有联系。 可惜太子妃的身体油尽灯枯,在早产生下潘盈盈不久后撒手人寰,赵氏不得已将潘盈盈充做自己的老来女,这事潘老头也知道,只瞒着三个儿子。 他们只知道,爹娘出远门一趟,回来后家里就多了个妹妹,听说是出去以后发现有孕,大夫说不宜舟车劳顿,便才在生了以后才带回潘家坳。 第二十六章 潘家三兄弟并不是赵氏生的,赵氏在东宫时被人下了绝子药,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潘老头年轻时打猎伤了身子,同样无法孕育子嗣,潘家三兄弟严格来说,只能算潘老头和赵氏的侄子,他们是潘老头死去的亲大哥留下的儿子。 不过这么多年他们视如己出,一家人关系融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那个大包袱里装着的是先太子妃留给女儿的东西,这些年除了潘盈盈的花用,赵氏和潘老头一枚铜板都没动过。 潘盈盈刚刚看了,鹌鹑蛋大小的珍珠、帝王绿的翡翠、各色宝石…包袱里基本都是珠宝。 还有15万两的银票,20个金锭,3个银锭,听说原本是10个,这些年陆续花掉了。 先太子妃外祖家乃江南第一富商,能留下这么多银子给女儿实属正常。 只不过东宫出事以后,与先太子有关的都受了牵连,如今先太子妃外祖家已经没落,不知还有没有人存活。 骤然得知身世,潘盈盈一时反应不过来,借着马车的遮掩,她把包袱放进了空间。 “怎么了?咱岳母跟你说啥了?”于朝生凑过来,见潘盈盈神色不对,压低声音询问。 潘盈盈摇摇头,半晌后抬起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了笔横财。” 于朝生睡凤眼一瞪,“有多横?” 潘盈盈咧嘴一笑,“20多万两,算不算横?” 于朝生神色一变,“卧槽”了一声,抬手猛的搂住她胳膊,“潘姐!我的亲姐!小弟我下半辈子可就靠你养了嗷!” 潘盈盈哼哼,下巴高抬,“看你表现。” …… …… 等所有人休息后,躺在最外围的于朝生和潘盈盈悄悄起身,给守夜的王有根递了个眼神,尔后快速开溜。 没道理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忍气吞声,这场子必须得找回来。 混战的时候潘盈盈曾抓住一个拿长刀的山贼问过,他们的寨子在落霞山半山腰,大当家前些日子刚劫了县主薄和几家富户。 山寨里有钱有粮,现在不去抢,更待何时? 两人沿着那山贼说过的路线一路奔走,不到两个小时便到了地方。 寨子不大,因青壮们都下山了,寨子里留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且都已经休息。 轻而易举进了寨子,于朝生这个狗鼻子在寨子里转了一圈就找到了库房。 库房有两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看守,于朝生不费吹灰之力就给解决了。 两人进入库房,入目就是一袋一袋的米粮。 潘盈盈有些发愁,太多了,她的空间装不下。 她突发奇想点开系统商城,既然什么东西都能在商城买到,那空间面积呢?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潘盈盈在商城面板上搜索一通,没想到竟然真的搜出来了! 显示的价格并不便宜,10两银子一平方米。 想到自己刚发的横财,再看于朝生那个放钱的木箱,她径直跟于朝生说了自己的发现和购买空间面积的价格。 于朝生现在的存款有2400两,他没有抠搜,愿意拿出1000两。 潘莹莹出了2000两,一次性买了300平。 空间霎时大了一倍,再也不用担心装不下仓库里的粮食。 将东西装进空间,两人又摸去旁边不远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平平无奇,存放着不少药材,但于朝生却在地下发现了一处地窖,大概5立方米的地窖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银珠宝和银票。 “发了发了!”于朝生两眼放光,潘盈盈也不遑多让。 两人干脆凑了个整,直接把空间面积给买到了1000平。 空间一下子变得格外空旷,潘盈盈这个有些许囤积癖的人顿时就不得劲儿了,总想找些什么东西填进去。 于朝生一拍大腿,这还不简单? 领着潘盈盈去了寨子厨房搜刮一通,锅碗瓢盆尽数收走,连大水缸和柴火都给收了。 最后才意犹未尽去了张强住的屋子。 张强作为山寨大当家,不可能手里没有私房。 张小叶已经睡熟,潘盈盈身形如鬼魅,过去二话不说就送她下去和张强潘义一家团聚。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潘盈盈微微一笑。 两人把张强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果不其然在床底下发现了一间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也算个地窖。 里面装着一些比库房里更为贵重的珠宝,且还有一大箱子金砖,看着比库房那边的金银震撼多了。 临走时潘盈盈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户前头摆着的梳妆台,上面摆着有不少首饰。 她走过去,连带着梳妆台和旁边的几口装衣料的箱子一起收进空间。 到时候梳妆台上的这些个首饰,她就拿来送给三位嫂嫂,想来她们也不会嫌弃是死人的东西。 回到营地时天已经亮了,见两人平安归来,众人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 不远处潘盈盈放了些粮食,刚好一户能分上一袋。 等男人们在于朝生的带领下去搬粮,潘盈盈拿出几个包袱分给在场的妇人。 包袱里是张强房间里那几口箱子里的衣料,昨晚大家身上都沾了血,虽说衣服已经用草木灰清洗过,但草木灰这种东西洗得并不干净,这些料子刚好可以给她们做新衣裳。 小王氏、刘菊花和赵梅香的包袱里都放着用几样银首饰,还有两枚5两的银锭子。 首饰张小叶梳妆台上的,她也没细看,一人分了五六样。 刘菊花的菊花耳坠和赵梅香的梅花耳坠物归原主,按着潘盈盈的性子,两人立时明白了张小叶的下场,都觉得出了口恶气。 小王氏分到了两根实心的银镯子,一对银簪并一枚金戒指,她眼底微讶,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拿起包袱里那块鹅黄的缎子,准备给潘盈盈做一件外衫。 她得记着弟妹的好。 至于赵氏,潘盈盈直接给了一套金头面并两枚金锭,潘老头的那里,她也给了一枚金锭。 赵氏出宫带出来的银两,早些年给了兄嫂一部分,后又成亲建房置地,给三兄弟娶妻,零零总总,早就花得差不多,潘盈盈猜得到,所以选择给钱。 第二十七章 一行人埋锅造饭,虽然个个带伤,但每个人脸上的喜气藏都藏不住。 刘菊花甚至放言,希望再来几波山贼,这样她们到垚城的时候家家都能买房置地做富家翁。 这顿饭大家吃得丰盛,小王氏甚至蒸了白面馒头。 于春儿姐妹俩给小叔小婶煮了腊肉,炒了绿绿的野菜,但坚决不肯跟他们一起吃,潘盈盈无奈,只好让她们端了半碗腊肉回去。 吃过饭,大家各自烧了开水,等水晾冷灌满水囊,一行人再次出发。 但比起之前,每个人的身上都多了显而易见的锐气。 潘盈盈躺在马车上补觉,她在继潘盈盈、“寒月”之后,又多了一个名字──萧迎,而“萧”,乃当朝国姓。 于朝生一袭青衫,气质清冷,长发由一根打磨光滑的竹枝束起,哪里还有当初桃源村里游手好闲的混子模样。 潘大金没有问起张小叶,在他看到刘菊花耳朵上的菊花耳坠时就已经明白她的下场。 父子俩一同赶着牛车,别的车上都是有说有笑,只有他们这一辆沉默震耳欲聋。 良久后,潘大金呼出一口浊气,扭头看向身边唯一的儿子,抬起受伤较轻的左手揉了揉他的头。 他还有阿礼,为了阿礼,他也必须得振作起来。 潘礼眼眶微湿,以往因为张小叶不喜,阿爹鲜少这样同他亲近,以后阿爹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一定会加倍孝顺阿爹。 车马行了半日就到了培县地界。 培县看着比玉林县好不了多少,一路行过去,路上多是拖家带口赶路逃难的人。 走到天黑,一行人入县城,于朝生决定今晚住客栈,大家也能好好梳洗一番。 终于能够洗澡,潘盈盈心情大好,连带着看于朝生也顺眼几分,没再跟他斗嘴。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家分头行动,各自去采买需要的物资。 潘盈盈和于朝生第一时间去了钱庄,准备把空间里的银票兑换一部分。 她总觉得薄薄一张纸不够保险,还是换成金银更让人安心。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系统它只认金银铜板,不认银票和珠宝。 县城里总共两个钱庄,两人都去了一趟,换出来500两现银,又去当铺当了些从山寨库房里得来的首饰,她们只要现银不要银票,共当了318两。 去医馆买了些配好的药包,又去买了200斤炭,两人溜达回客栈,这时大家都还没回来。 花一钱银子租了客栈的灶,潘盈盈卤了一锅卤味。 她空间里其实还放了不少,但不好拿出来吃,毕竟路上也没见她卤过,这会儿卤了,之后几天再拿出来吃也就不那么突兀了。 客栈掌柜的对潘盈盈的卤味惊为天人,缠着非要买方子。 潘盈盈也不是黑心商人,要了200两现银,100两的物资。 于朝生:这还不是黑心? 潘盈盈乐滋滋把钱和物资收进空间,转身回了房间睡觉。 众人晚饭时候就吃到了潘盈盈请的卤味,潘老头和王老头甚至相约喝了二两酒。 第二天一早,大家收拾东西再次出发。 这次几个小的都在一辆牛车上,由上过几年学堂的潘礼带着认字。 本来小王氏觉得女娃读书认识没必要,但潘盈盈发话要教两个女儿医术,不识字就没法学,她只能连夜给两个女儿缝制了潘盈盈挎的那种布包,用来给她们装笔墨纸砚。 王冰儿识得几个字,确实只有几个,仅限于她和兄长父母的名字,而且还不会写。 她们几个这几天都在跟着王老头学剑术,本来于春儿和于秋儿是想跟着潘盈盈学,但潘盈盈拒绝了。 潘盈盈实在没时间啊,她得趁着现在有条件的时候多找些动植物卖给商城,不然到了闹旱灾的北方,寸草不生,等着坐吃山空吗? …… …… 越往北,天气越发炎热,路上的情景也越发萧条,绿色越来越少。 两个月后,潘盈盈一行人到达琼县境内。 路遇房舍十室九空,人们几乎都已经逃荒离开,去别的地方谋生路。 潘大金去前头探完路回来,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流淌到下巴,再落入地下。 “前头村子都空了,一个人也没有。”他掏出帕子抹了把脸,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烟。 潘礼适时递上水囊,潘大金小心翼翼抿了一口,但也仅限于润润喉的程度。 半个月前途经另一座县城的时候,于朝生和潘盈盈就号召大家一起掏钱合买了一辆牛车,专门用来拉水,所以他们现在暂时还不缺水,不过还是要节约,因为谁也不知道前头还能不能找到水。 于朝生看了看天色,“先去村里歇息。” 这么大的太阳,再走下去人得中暑。 二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进入破败的村子,各自挑好要住的房屋,留下男人孩子打扫,妇人们则是打了水煮饭。 为了节约用水,粥是没法煮了,只是贴了饼子,煮上一瓦罐洒了少于盐粒的水。 幸好之前听了赵氏的话,采了不少野菜晒干,这会儿方才能吃上菜。 潘盈盈和于朝生并排躺在铺了油布的堂屋地上,两个人都没力气动,她俩都不是勤快人,根本懒得打扫,直接铺上油布,再垫上一层褥子,最后铺好凉席,往上一躺就完事儿。 于春儿和于秋儿进来看到两人一起躺板板,无奈摇了摇头,于春儿自顾自从小叔小婶装粮食的牛车里拿出一小袋精面粉,于秋儿转头回自家牛车上抓了一小把野菜,小王氏见状,又给装了半碗猪油渣。 潘盈盈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于春儿喊她吃饭的声音,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腰却像被扣了一把大锁。 低头一看,好家伙,于朝生的腿就那么横着搭在她腰上。 潘盈盈:!!! “三八线”工程必须提上日程! 狠狠一拳过去,还没落到那张俊脸上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握住。 “可不兴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搞偷袭…”俊脸的主人微微一笑,拖出点点气泡音。 下一秒,“嗷”的一嗓子响彻整个小村。 第二十八章 “哎哟,这朝生是又被盈盈教训了吧。”刘菊花夹菜的手一抖,一筷子野菜“吧嗒”落回粗瓷碗里,被潘廉夹回她碗中。 潘廉见怪不怪,“小姑揍姑父不是挺正常?哪天不揍我们才该担心。” 潘大银深以为然,给妻儿一人夹了一片腊肉,“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氏眼皮也懒得抬,打吧打吧,感情不就是打出来的?瞧瞧现在小两口感情比起从前简直好了太多太多。 潘老头有些担心,女婿嚎得这么大声,不会出什么事吧? 可千万别啊,他现在跟女婿现在可比三个儿子还亲,也只有他愿意打酒孝敬他。 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潘大铁看出了他的想法,“爹,可别过去,小心盈盈跟你生气。” 潘忠潘孝齐齐点头。 潘忠:“爷,不要过去添乱啊,小姑有分寸,打不死姑父。” 潘孝:“姑父抗揍!” 潘老头:谢谢你的评价,不过你姑父可能不太喜欢。 装水的牛车在于朝生他们住的这间小院,于春儿两姐妹拿着一包桂花糖前脚离开,后脚潘盈盈就去了牛车旁。 牛车上装着6个木桶,改装了好些个碗口大的竹筒,里面装的都是之前打好的水。 已经有两个木桶只剩下浅浅一层,潘盈盈过去掀开盖子看了看,从空间里拿了一个瓢,往两个桶里各自舀进去两瓢。 万幸之前在空间里储存了一些水,现在才能时不时偷摸往桶里加点水。 “潘姐辛苦了,来来来,整点快乐水。”于朝生递上插着吸管的竹筒,又举起蒲扇。 潘盈盈接过可乐喝了一口,任由于朝生给她扇风。 两人正商量着白天休息,夜间赶路的可行性,潘忠和潘孝的声音就在院子外头响起。 潘盈盈眼疾手快,把剩下的一口可乐顺手灌进于朝生嘴里。 “来了来了!怎么了?” 于朝生被突如其来的可乐呛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她这是想呛死他,好继承他辛苦攒下的银子! “于朝生!”潘盈盈在门外高。 于朝生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张笑脸,快步跑出堂屋,“来啦来啦!潘姐叫小的啥事儿?” 潘盈盈抬手一指村口。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队官差押解着一串流放犯人缓缓而来,领头的官差还骑着一匹半死不活的枣红马,后头的官差则是驾着马车,流犯大概有100号人。 待领头的那名官差离得近了,于朝生听到那人喊,“给我们准备些水和吃食,对了,先打些水来。” 潘家、王家人都出来了,听到这话一个都没吭声。 领头官差疑惑,“怎么了?” 于朝生上前拱拱手,“回秉大人,村里没有水了,我们也是路过这里在此歇脚。” 那名官差张了张口,跳下马,抬手对后头的人喊了停。 “有犯人病倒,我们也要在此歇上一宿,不知小兄弟能否行个方便。” 他皮肤黝黑,脸被晒得脱皮,说话的时候控制不住脸上皮肉的抽搐。 于朝生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外音,对他们发出盛情邀请。 “我们这就给各位大人腾出最好的几间房来。” 不久后,领头官差看着面前的小破院子欲言又止,他的本意是让这些人离开村子。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院子,二十多个男女老少齐齐对他笑着挥手打招呼。 领头官差:…… 有点怪,但说不出来。 流犯们被安排进村里,从那帮人面前经过,领头官差突然反应过来是哪里怪了。 明明是农人的打扮,却人人穿着细棉布,面色红润、脸颊有肉,身上也不脏。 尤其是那对年轻男女,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保持皮肤白皙的状态。 他们见到自己,全然没有见到官差应有的拘谨,十分之轻松惬意,就像自己不是官差,而是穿得稍微稀奇一些的路人甲。 怎么看都不像是农人嘛! 正胡思乱想间,副领队冯二回来了。 “梁头儿,附近都找遍了,都没找到水源。” 梁烨拧眉摩梭着下巴,半晌后同冯二低声耳语几句。 冯二不停点头,对梁烨一拱手,“梁头儿心善,这些人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他们自己了。” …… …… 院子里大家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做事的做事,休息的休息。 刘菊花坐在角落一个石墩子上磨刀,潘大银有些受不了,走过去劝阻,“咋又开始磨了?” 刘菊花白他一眼,压低声音,“你懂什么?那些可都是流犯!” 潘大银挠挠头,他不明白流犯咋了?为什么那些人是流犯就得磨刀? “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挡着我光亮!”刘菊花不耐烦赶人,她烦这男人像块木头! 潘大银委屈,他媳妇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对他尚且算是温柔,怎么不知不觉间就变了个人? 他悻悻回到正在看“潘礼小课堂”的潘大金这边,用手肘拐了拐自家大哥,“大哥,我有事弄不明白。” 潘大金挑眉,带着他走到一旁坐下“什么事?说吧。” 潘大银偷偷看了刘菊花一眼,“我媳妇又开始磨刀了,她说是因为那些流犯,为什么啊?” 潘大金被噎住,他该怎么跟这个傻二弟解释? 他没法解释啊!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要不…你去问问咱娘?”他试探着开口。 潘大银赶紧摇头,赵氏正在跟潘盈盈、小王氏、刘桂花一起打那什么“麻将”,旁边还有不少人在围观,他这时候过去,只有挨骂的份。 潘盈盈正要打出一张二条,于朝生赶忙阻止,“别打这张,打五万!” 说着就要去拿她面前码好的牌,被她一巴掌拍到手背上。 赵氏对于朝生眨眨眼,“好女婿,娘平时没白疼你。” 于朝生还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赵氏胡牌。 潘盈盈:…… 潘盈盈:“于、朝、生!你真是我的克星!”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摇出来。 第二十九章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于朝生忙不迭解释,在这一刻,他看到了“怒发冲冠”的具象化。 感觉下一秒“刀榜”第一的大刀就要砍到他脖子上了。 周围的人发出善意的哄笑。 赵梅香不忍于朝生挨揍,帮着他解释一句,“小妹别生气,我可以作证,妹夫绝不是故意的。” 已经跟大家混熟的杨娟子也捂着嘴笑开,“我们也可以作证,朝生兄弟没有那个胆子。” 这话一出,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笑声传出老远,歇在小破院的梁烨听得额头突突直跳。 这种时候这帮人还能笑得出来…果然不是简单人! 潘盈盈一直输,逐渐没了耐心,下桌换上早就摩拳擦掌的杨娟子。 于朝生感觉是自己扰了她的兴致,但他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牌打得烂还不让人说了? 他这是在让她认清现实,明白自己的牌技有几斤几两。 刚下桌没多久,院子的木门被敲响,潘盈盈便扔下他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岁左右,浑身肌肉,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女的年纪很小,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小脸蜡黄,瘦削得吓人。 两人先是客气的行了礼,潘盈盈生疏的还了一礼,“二位有什么事?” 男人这才开口说了自己过来的原因。 男人叫丁四,女的叫妙兰,他们是那群流犯里江南柳家的家仆,柳家家主感染风寒,他们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过来碰碰运气。 潘盈盈眉毛不自觉一挑,“江南柳家?犯了何事?” 丁四和妙兰对视一言,最后依旧是丁四开口,“有衙役在柳家酒楼吃了招牌菜身亡…但我可以发誓,我们是被诬陷的!” 潘盈盈不置可否“哦”了一声,就在对方渐渐失望的时候,她扔下一句“等着”,转身去了马车那里。 于朝生双手抱臂倚靠在木门上,目光上下打量二人一眼,又收回来盯着自己的鞋面。 门外二人被他这轻飘飘的一眼看的浑身僵硬,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潘盈盈拿着药包过来了。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症状,这是早前在医馆配好的,功效都写在上面了,你们看着用。”说完她又多问了一句,“有水煎药吗?” 两人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妙兰支支吾吾,“没、没有,如果夫人有多余的水…” 潘盈盈打断她,“等着。”回身又去水车上拎了两个装水的竹筒过来。 两人感激涕零,妙兰从身上摸出五两银子,双手递给潘盈盈,“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潘盈盈随手接过,“嗯”了一声。 等两人离开,于朝生关上门,潘盈盈走到堂屋,对看着她的众人晃晃手里的碎银。 “刚刚卖水得了3两,到时候咱们分一分。” 小王氏有些忧心,“我们的水也不多了,那些流犯会不会还过来买啊?” 潘盈盈将碎银上下抛着玩儿,闻言无所谓的回了一句,“来就来呗,反正2两银子一竹筒,每人限购一筒,至于我们的水…”她看向旁边的于朝生,“我相信我们家朝生不会让我失望。” 刘菊花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绝对信任小妹和妹夫,对于卖水这件事,她举双手赞成,“卖卖卖!朝生一定能带我们找到水,他每次都能找到!” 众人一想,的确是这个理,于朝生找水很厉害,便就都同意了卖水的事。 等赵氏从牌桌上下来,潘盈盈把她拉到了一旁角落。 “娘,刚才那两个人说是江南柳家的家仆。” 赵氏眉头一跳,心想应该不至于这么巧。 但事情往往就有那么巧,因为她在来买水的人里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先太子妃的庶姐柳明妩。 柳明妩如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十来岁,眼角皱纹遍布,两鬓已然多了白发。 她拖着受伤的腿来给自己的女儿求药。 柳家出事后,只生了一个女儿的柳明妩被夫家休弃,她和被逼在庙里做姑子的女儿一并被赶回柳家,同柳家人一起流放。 看到和柳明珠有五六分相像的潘盈盈,柳明妩手一抖,刚拿到手的药包就那么落到地上。 赵氏上前一步,弯腰捡起那个药包塞回她手里,“谢夫人,您拿好了。” 柳明妩苦笑着摇头,“我已被休回柳家,那里还有什么谢夫…”她不敢置信的瞪着赵氏,一句“芳怡姑姑”就那么含在嘴里,却怎么也唤不出口。 随即再看潘盈盈,眼眶霎时间就红了。 既然芳怡姑姑在这里,那么眼前这个小姑娘必定就是她那个可怜妹妹的女儿。 “你、你叫什么名字?”她一把抓住潘盈盈的手,任由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也腾不出手去擦,她迫切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压在心底盼望多年的答案。 潘盈盈回握住她的手,“我叫潘盈盈…也叫…”她凑到她耳边,“萧迎。” 柳明妩浑身一震,表情似哭似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还能有见到你的一天。” 当年她曾收到过妹妹的信,信中说她已有身孕,孩子的父亲给孩子取了名字,无论儿女,皆为一个“迎”,东宫出事后,她还可惜过孩子没有生下来,没想到竟然会在十多年后,在流放的途中遇上。 她手忙脚乱在身上摸索,想要找出一样能做见面礼的东西,可她身上除了一身破衣烂衫,连个铜板都没有,急得直掉泪。 “姨母,不要哭,先包扎一下伤口,药交给我,我帮你熬,一会儿你直接端回去给表姐喝。”潘盈盈不擅长劝人,而且她猜赵氏和柳明妩应该有很多话要讲,便决定她们留出适当的空间和时间。 赵氏会包扎,潘盈盈把药粉和要用到的工具交给她,转身去了不远处临时用石块搭好的土灶上煎药。 “芳怡姑姑…多谢…”柳明妩立时就要向赵氏跪下磕头,被赵氏眼疾手快拉住。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给你包扎,你这腿要是再不上药,要不了多久就得废了。”赵氏拉着柳明妩坐下,为她把已经接近溃烂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你这腿是怎么回事?”赵氏察觉出不对,之前她就想问了,柳明妩的腿怎么会伤得这般重? 第三十章 柳明妩苦笑,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柳明妩嫁到谢家,只生下一个女儿翩然,因柳家背靠先太子妃,谢家并不敢拿她怎么样。 可东宫出事后,柳家受到牵连,从此一蹶不振,她在谢家的生活也跟着一落千丈。 妾室一房又一房抬进府,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的生,最令她感到恶心的是,那男人居然从青楼赎回一个花魁,还想让那女子做平妻! 因为女儿的婚事被拿捏,她只能忍气吞声,任凭那女人被八抬大轿抬进谢府。 但没想到那贱人野心不小,她不止想做平妻,还想做唯一的正妻。 先是设计让翩然落水,顺势让自己的女儿顶了翩然的婚事,后又联合谢家与主薄,诬陷柳家酒楼毒死衙役,害柳家被全家流放。 她这腿就是被那贱人派人砍伤,最衷心的乳娘也在那一次刺杀中为救她身亡,多亏了柳家家主柳明轩的的旧友丁四赶到,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听完柳明妩的遭遇,赵氏气得拍桌子。 枉他谢家自诩书香门第,不想竟藏污纳垢至此。 “流放队伍里应该有那贱人的眼线,绝对不能让他察觉盈盈和我的关系,我担心…”柳明妩没有说完,但她想表达的意思赵氏明白。 赵氏想了想,轻声和柳明妩说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怎么好端端的也要去垚城?”柳明妩惊讶至极,要逃难的话,明明乌县才是最适合生活的地方。 赵氏四下望了望,声音压得更低,“朝生、也就是盈盈的夫君,他猜测天下即将大乱,而垚城可能是最安稳的地方。” 柳明妩惊讶的掩住唇,她并不怪赵氏将妹妹的女儿嫁给一个乡野村夫,对盈盈来说,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最重要。 况且她刚才有见到过盈盈的夫君,是个不错的儿郎,即便在那边维持秩序,目光也时不时跟随在盈盈身上,可见对她是真心。 “可是现在离垚城还远,路上还缺水少粮,负责押送我们的梁头儿最近也在发愁水粮的事。”柳明妩是真心为她们担忧。 不过她说的问题对赵氏来说都不算什么问题,“朝生找水源很有一手,我们就没怎么缺过水,钱粮我们带得也足。” 柳明妩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见她们一行人每人都干干净净,还不像路上遇到的逃难者那样面黄肌瘦。 她握住赵氏的手,总算是放下心来,“那我们在垚城见。” 赵氏应了一声,又想起她方才说的眼线的事,“你说的流犯队伍里的眼线是哪一个?” 柳明妩以为她是知道了好提前提防,便直接跟她描述了那人的外貌特征。 “原是柳家外院一个签了死契的小斯,路上他还想毁翩然的名节,被梁头儿发现后狠狠抽了一鞭子。”说到这个,柳明妩就恨不得生啖其肉。 她的翩然命太苦了,先是落水,被送入庙里做姑子,到了这流放路上,连个小厮也敢对她下手。 都怪她这个做阿娘的没有本事,要是早年她能狠下心处理了那个女人,哪里还有现在这些破事。 赵氏拍拍她的手,“别难过,不过区区一只蝼蚁。” 这时候,潘盈盈端着一碗煎好的药过来,“药好了。” 柳明妩抬起袖子抹干净脸,道过谢后,端着药碗匆匆离开。 等人走了,赵氏小声跟她讲了一遍方才柳明妩说的事。 潘盈盈“嗯”了一声,“不是什么大事,我让朝生去处理。” 现成的免费特工,不用白不用。 三桶水卖完,入账76两银,潘盈盈直接现场分账,她们一共分得8两,剩下的四钱多,她做主分给了几个小的做零花,每人分得45文。 最后一缕阳光西落,大家拿出粮食,决定凑在一起吃顿大锅饭。 有肉有菜,还有精面的饼子,众人吃得分外满足。 梁烨走到门外,他本打算过来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些人手里买些粮和水,不想刚走到院外就闻见饭食的香味。 他咽了口口水,转身离开,决定等人吃完再来。 另一边,破败的小院里,柳明妩小心翼翼把一碗药喂给柳翩然。 柳明轩半躺在对面铺了干草的门板上,由丁四一勺一勺喂他喝下光可照人的稀粥。 柳明轩身上还藏着不少银票,可是没办法,这流放路上,有钱也没处花,根本买不到粮。 仅剩的这点粮食还是丁四随身带的,如今都进了他们几个病患的肚子。 柳明轩喝完稀粥,丁四端着碗走出房间,柳明妩轻手轻脚走到对面,“大哥。” 睁开重达千斤的眼皮,柳明轩“嗯”了一声,“何事?” 柳明妩确认暂时不会有人进来,凑到他耳边把今天的事悉数讲了一遍。 柳明轩抓紧身下的干草,双眼迸发出激动的亮光。 “哈哈哈!太好了!上苍保佑,真是上苍保佑!”柳明轩放声大笑,像是要把心中的郁气通通倾泻出去。 外头的柳霖和妻子吴淑娴听到动静,拉着一双儿女匆匆跑进来。 “爹,你怎么了?”柳霖铺到床板前,还以为他爹快不行了,眼下正在回光返照。 不料柳明轩赤红着双眼,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而他压低声音丢下的消息更为惊人。 “霖儿,你姑母还留下了一个女儿,她还有血脉在世!” 柳明轩状似癫狂,笑着笑着,又开始哗啦啦流泪。 “要是他们还活着…” 当年太子萧风逸隐姓埋名在江南游学,同柳明轩是至交好友,后来更是与柳明珠两情相悦,否则以柳家区区一介商户,怎么能出得了一个太子妃? 柳霖膛目结舌,这些年爹一直在偷偷寻找孩子的下落,他还以为爹是因为接受不了姑母离世,得了癔症,却不想竟然是真的,姑母竟然真的留下了孩子。 “消息属实吗?”他扭头看向姨母。 觉得还是得跟目前看起来更为冷静的姨母确定一下。 柳明妩点点头,小声跟他解释,“这些年是你姑母从前最最衷心的贴身姑姑在照顾你小表妹。” 第三十一章 柳明妩这话一说,柳霖就懂了,看来阿爹真的找到了小表妹。 不过… “可是爹,我们现在在流放,无法将小表妹接到身边…”柳霖话说得艰难,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皮包骨的妻子和瘦削的两个孩子,眼里满是愧疚。 柳明轩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操心,先出去吧。” 柳霖和妻儿一步三回头离开,柳明轩拔下头顶的木簪,随手按下一处不起眼的开关,木簪发出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咔嚓”,柳明轩拔下木簪一截,从里面抽出几张细细卷起来的银票。 他把银票交给柳明妩,“这是我这个做大舅舅的见面礼,务必让盈盈保重自身。” 柳明妩点点头,在女儿装衣裳的包袱里找出一件半旧的粗布衣衫,挑开下摆边角,摸出一根翠绿翠绿的镯子,“那我去了。” 柳明轩挥了挥手,“去吧,路上多注意些,不要给盈盈惹麻烦。” “我省得。”柳明妩笑了笑,把东西贴身藏好,方才端了柳翩然身旁的药碗走出屋子。 她得去潘盈盈她们住的大院子还碗。 柳明妩走出破败的院子,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即跟了上去。 那道身影嚣张至极,离她的距离并不远。 潘盈盈站在门口,看到那一脸猥琐的男人,不屑扯了扯唇角。 “于朝生,做得漂亮点,让我见识见识剑榜第一的厉害。” 于朝生隐没在阴影里,闻言嗤笑一声,“你就给一个铜板,还指望我做得漂亮?” 潘盈盈目不斜视,一直看着柳明妩,“就说干不干吧?” 于朝生无奈,“干干干,潘姐发话,哪怕只有一个铜板,小的也保证给你干得漂漂亮亮。” 谁叫她有金手指而他没有呢。 那猥琐男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看到站在门口白得发光的潘盈盈,眼里流露出yin邪。 这小娘子看着可比病歪歪的柳翩然带劲多了,找机会他一定要一亲芳泽。 这么想着,他的手不由自主放到腰间,那里有离开时谢夫人给他的独门秘药,听说最刚烈的女子也禁不住这药的摧残。 可惜上次没来得及用就被发现了,不如就用在这小娘子身上? 潘盈盈将柳明妩迎进门,带着她去了东厢房,赵氏已经等在里面。 柳明妩给了见面礼,又交代几句,离开时潘盈盈不由分说强塞给她半袋粮食并一竹筒水。 “姨母,你先拿回去吃着,明儿得了空,我再给你和舅舅送些。” 拿了一大笔见面礼,不给些粮食她真的过意不去。 毕竟柳明轩一下子给了5万两的银票。 柳明妩红着眼离开,蹲守在门口的黑影紧随而去。 于朝生鬼魅般跟上,在那道黑影转角时将他打晕,尔后掏出从潘盈盈那里顺来的老鼠药,把一整袋都倒进了他嘴里。 能不能活,就看阎王爷收不收了。 做完这一切,于朝生摸走他身上藏的财物,神清气爽回了院子。 潘盈盈在清点牛车上的粮食,准备明天给柳家送过去一半,油盐给上一些,腊肉也拎了两条。 她没敢拿空间里从系统商城买的精米细面,准备的是之前买卤料方子的那个酒楼掌柜给的粗粮。 然后又拿了几匹不起眼的布料,一个稍大一点的陶罐,两个水囊,以及在药铺配好的药包。 赵氏没有阻拦潘盈盈分粮食出去的做法,再不济她家的牛车上还有粮,怎么着也不会让女儿女婿饿着肚子到垚城。 屋子不够,晚上好几人挤在一处,王有财兄弟俩主动提出守夜,潘家拒绝,最后决定由王有财兄弟和潘大金、潘大银轮流来守。 潘盈盈躺在角落里,于朝生挤过去躺在她身后,被她用胳膊肘杵了一下。 “你跑来干嘛?赶紧滚另一边去!” 于朝生捂着胸口,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女人下手还是这么狠,面上却是嬉皮笑脸,“不挨着潘姐我睡不着。” 他,于朝生,誓死守护自己的金钱。 所以他才不要去另一边,他要紧紧跟着这女人。 潘盈盈翻了个白眼,懒得揭穿他。 稍稍抬起枕头,给他看底下放着的匕首,低声警告,“睡觉的时候给我安分点,再管不住自己的腿,我就给你跺了!” 于朝生赶紧举手保证,“放心放心,小的一定躺得像尸体一样板正,绝不跟潘姐有身体接触!” 潘盈盈翻身躺下,“你小子最好是!” 然而,事实证明,男人的保证屁用没有。 只不过从用腿锁她的腰变成了用手,他的手环在她腰间,下巴靠在她肩头,脸贴着她的脸。 震天的呼噜声让潘盈盈还以为自己再次穿越,到了摩托车比赛现场。 潘盈盈:…… 她要杀了于朝生啊啊啊啊啊啊啊!!! …… …… 第二天一早,一具尸体在街角被发现。 梁烨望了一眼大院子的方向,一句话也没说,摆摆手让人把嘴唇乌青七窍流血的尸体处理了。 看到那边热闹起来,梁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过去敲响那扇木门。 不多时,潘家三兄弟一人肩上扛着两袋粮食,王有财手里拎着一桶水,四人跟着梁烨去了他歇息的小院子。 这些梁烨花了不少钱,可是没办法,在上一个县城没有拿到补给,他们和流犯都快断顿了,再不买,说不定还走不到下一座县城。 差不多同一时间,手臂上多了一块青紫的于朝生,带着于老二和王有根,一人扛着两袋粮食,潘礼帮忙拿着大包小包,几人一起去了柳家暂住的院子。 柳霖负责接待,听于朝生说他是潘盈盈的夫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姨母说小表妹在乡下长大,嫁的夫君也是个乡野村夫,可这位表妹夫,除了穿得稍微乡野一点,哪里都不乡野,在大家都被太阳晒得黢黑的时候,他的皮肤甚至可以用白到发光来形容。 除开那身衣裳,分明就是个翩翩贵公子! 于朝生是绝不会跟人说,他之所以还这么白,是因为跟着潘盈盈一起偷偷用防晒霜,戴帽子,逮着空就疯狂敷面膜,这才能维持住这个状态。 唉,谁叫他长了一张帅脸,实在不忍心糟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