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白天虐渣,夜里被太子逼嫁》 第1章告状 001告状 “你这个毒妇!” “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天天用针扎我!” “我要去告诉父亲,让他休了你!” 耳旁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宋安宁恍惚中回神。 她竟然,重生了? 回想前世,宋安宁眼中全是恨意。 前世她与定远侯府世子谢清远成婚,结果对方当夜就出征。 再回来时却带了两个孩子,未有嫡子却先有庶子庶女,宋安宁虽然心里有点龃龉,但可怜两个孩子年幼丧母。 宋安宁对他们视如己出,掏心掏肺。用尽一切资源扶庶子上青云,费尽所有心血替庶女筹谋,置办丰厚嫁妆,风光大嫁。 可到最后呢,宋安宁在病榻之上,乞求他们为自己倒一杯水,那个曾经低眉顺眼唤自己母亲的庶子,却骤然间阴狠无比,“想喝水?去阴曹地府喝去啊。” “你早就该死了!我跟桃红是真心相爱,你偏偏要狠心拆散我们!我恨你!毒妇!” 桃红只是个贴身丫鬟,当初庶子快要与郡主订亲,宋安宁怕影响才将桃红先送去了庄子。 宋安宁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竟然如此想,“难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了?” “母亲?你也配?”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谢清远专门为两个孩子请的女先生袁柳儿。 她与宋安宁一度以姐妹相称,如今却惺惺作态,“姐姐,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 “娘亲,与这个毒妇说这么多做什么?” 两个孩子望着她,竟是一脸的鄙夷,“要不是她占着世子妃位,咱们一家四口早就团聚了,她这种贱人,早就该死了!” 一想到上辈子那些诛心的话,宋安宁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满手的血也浑不在意。 她真是蠢到极点,谢老侯爷去世后,若非是借着她陇西宋氏的威名,定远侯府怎么可能再袭爵一世。 她苦心经营十几年,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她,一卷破草席扔到乱葬岗,做了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 “少夫人,你快瞧瞧啊!这小姐不知怎么了!” 眼前这个被丫鬟拦住,正暴跳如雷的女子,正是谢清远与袁柳儿的私生女谢宝珠。 “你这个坏女人!你放开我!我要告诉父亲,我要告诉祖母,你虐待我!” 谢宝珠不顾一切,对着拦着她的丫鬟又踢又打,又抓又挠。 她听娘亲说了,今日爹要宴请同僚。 谢宝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趁着机会把这件事闹大。 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安宁是个恶毒主母,不配教养子女,这样才能迎接她的亲娘入府。 宋安宁从回忆中转过神,看到谢宝珠跟疯了一样咬她的丫鬟,气得浑身发抖。 她可不敢忘记,上一世临死前,正是谢宝珠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还刮花了她的脸。 宋安宁收回目光中的恨意,“好了,别伤着小姐,放开她。” 谢宝珠一得到自由,脸上闪过得意的笑,马不停蹄直奔前院,今天这日子她可是等了好久了! 爹的同僚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她这一闹,狗屁的陇西宋氏,都要给她娘亲让路! 常妈妈急了,“少夫人,您就这么放小姐走了?她肯定是去找世子告状去了!” 第2章恶毒 002恶毒 “怕什么?”宋安宁看着谢宝珠的背影冷笑一声,上一世谢宝珠也曾闹过这么一出。 谢宝珠在谢清远的同僚面前捏造假话,把宋安宁活生生塑造成一个恶母的形象。 自此,她在京城口碑一落千丈,连带着宋家都被连累了名声。 而借着这次机会,谢清远的心尖尖姘头袁柳儿也顺利以女先生的身份入府。 谢宝珠和谢继祖两人在袁柳儿面前乖巧得要命。 谢母与谢清远对袁柳儿都是赞不绝口。 宋安宁还以为是袁柳儿教导有方,给袁柳儿的报酬是一涨再涨。 没想到袁柳儿和谢清远每天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 而她呢,用着自己嫁妆银子去养他们一大家子,还对他们感恩戴德。 怪不得她每次去祠堂给谢家先人上香都点不着火,估计是祖宗八辈都在嘲笑她蠢呢! *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回报,说前院闹成了一团,而谢清远当着同僚的面发了好大的脾气。 宋安宁丝毫不以为意,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才不紧不慢,“常妈妈,带上谢宝珠的那些绣品,咱们也去前院瞧瞧。” 这路刚走了一半,还没到前院,就瞧见谢清远怒气冲冲地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同僚。 “宋安宁,枉你出身陇西宋氏,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谢清远将谢宝珠护在身后,看着宋安宁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上一世也是如此,他将袁柳儿护在身后,怒骂宋安宁是残花败柳,咎由自取,不得好死。 宋安宁真是恨不得现在一个耳刮子就扇过去,可是不行。 肉体的惩罚算什么? 这辈子,她要整个侯府遭众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宋安宁克制情绪,淡淡一笑,“不知世子这话从何说起?” 谢宝珠脸上挂着泪珠,发出尖锐暴鸣,“你用针戳我!你还不让我吃饭!” 谢清远怒斥,“当家主母竟然做出毒害庶女的事来,真是下作!” “宝珠就算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能这么对她!” “枉你出身陇西宋氏,这就是你们李家女子的作风?” 宋安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出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画面,上一世,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宋安宁的名声彻底败坏。 从此她就成了陇西宋氏的耻辱。 这一世,呵呵。 宋安宁嘴角微微一笑,只是手一抬,常妈妈将谢宝珠的绣品怼到了谢清远的脸前。 一块块手帕上,歪七八扭的绣着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花样子。 “我教宝珠已经一年有余,她如今还是只能绣出这样的花样,我不过是教了她几个针法,她不小心戳到手而已,便嚷嚷着说我虐待她。” “寻常闺阁的女子,在八九岁时便能绣出惟妙惟肖的花鸟鱼石,宝珠年幼时在山里长大,早就比旁人落下了不少,如若再不努力,只怕以后嫁出去,旁人会说定远侯府毫无家教可言!” “至于宝珠说不让她吃饭,整整三四个时辰,她只绣出了几条线,我便让她绣完再吃,她不吃,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不会吃!” 宋安宁一个眼色,常妈妈一把抓住谢宝珠的手,把她的手指全部露了出来,上面不过就只有几个十分不明显的针眼而已。 谢宝珠使劲挣扎,可常妈妈力气多大啊,硬是拉着谢宝珠的手在谢清远的一众同僚前展览了一番。 “你这个老货!你放开我!”谢宝珠急得满脸通红,“爹!你快救救我!” 第3章你敢 003你敢 谢清远是完全被宋安宁给震住了,以前宋安宁对自己是言听计从,见到自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日竟然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话,偏偏每一句他都还反驳不了。 他恼羞成怒,干脆把火发在了常妈妈身上,他一把拉开谢宝珠,对着常妈妈,高高扬起手。 手还没落下,宋安宁的怒喝声就传了过来,“谢清远,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看着一向温顺的宋安宁竟然敢当众冲着自己大呼小叫,谢清远气疯了,“本世子才是侯府的主子!” 谢清远高高扬起巴掌。 可没想到,下一瞬,宋安宁挡在常妈妈面前,冲着谢清远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有本事你就打好了。” 他这一巴掌打的可不是宋安宁的脸,而是陇西宋氏。 陇西宋氏代代宰相封侯,门生遍地。 族中儿郎文能拿下探花郎,武能骑马攻外敌。 偌大的朝廷,陇西宋氏早已占据半壁江山。 而定远侯府,老侯爷早逝,留下孤儿寡母,早就落魄。 谢清远若非娶了宋安宁,只怕现在只能混吃等死,又怎会有机会上战场立功? 谢清远高高扬起的手,微微颤抖,他敢吗?他不敢。 这一巴掌只要今天落下,明天他谢清远就会被革职。 谢宝珠在一旁却是快激动死了,恨不得谢清远现在就把宋安宁打个半死,让她抢她娘的位置,该打! 可这巴掌却是迟迟不曾落下,还是谢清远的一个同僚上前,劝住了谢清远。 “谢兄,我觉得嫂夫人说的有理,我妹妹当年学刺绣时也是这般偷懒,孩子嘛,笨点总是要教的。” 这言下之意,就差说谢宝珠又蠢又懒了。 宋安宁不禁抬头打量了一番这个同僚,脸生的很,不认识。 她收回目光太快,却没发现那人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腰间。 那里系着一枚玉佩。 “是啊,一个庶女能得主母教养,是天大的福气,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自己受了委屈?” 谢清远的同僚们明显都站在了宋安宁这一边。 谢宝珠急了,不对啊,难道不是应该她们一起抨击宋安宁,说她恶毒狠毒不配当人母亲吗?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的,这几个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没他们在外传宋安宁的坏话,她娘亲还怎么入府? “可!可都一年了,你整日都只会让我绣这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样都不曾教过,分明就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才故意有所保留!” 这是谢宝珠的杀手锏,娘亲说过,这个世界重男轻女是不对的,女子在这世间,就该跟男子一样,学诗词歌赋,春花雪月。 当初娘亲就是用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让爹彻底臣服。 宋安宁望着气急败坏的谢宝珠,只觉得好笑。 她敛去面上的讽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都是小妾学的,你以后是要做人主母的,学这些做什么?” “你、你胡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娘亲都会,这才不是小妾学的! 她的娘亲才应该是侯府的主母,至于宋安宁,才是一个只会耍手段抢人丈夫的下贱女人,她才是小妾! 可谢宝珠环顾一圈,所有人似乎都很赞同宋安宁说的话。 他们这些男人会出入青楼听曲儿解闷,会看小妾跳舞逗着玩,可遇上正事,只会找自己的妻子商量。 谢宝珠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那刺绣呢?又有什么好学的?我随便在大街上花点银子就能买到!” 第4章不洁 004不洁 谢清远总算是回过了神,他恨恨地盯着宋安宁,“宝珠说的也不无道理,都一年了,你怎么还只教刺绣?莫不是你当真没有用心?” “我知道,宝珠不是你生的,你一向不用心,可当初是你自己同意教导宝珠的,你们陇西宋氏门生众多,难不成也都是如此? “故意藏着掖着,只教皮毛?这就是你们陇西宋氏的门风?” “我陇西宋氏的女儿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教法。”宋安宁不卑不亢。 “名义上是学刺绣,可小到针线,布料的价格,大到生丝绸缎,再到蚕农蚕税,甚至贡品朝服,这些都是由一块小小刺绣而起。” “陇西宋氏的女子,日后都是嫁作主母,要管理府中上下一应事项,只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赚不来银子,管不了家。” 宋安宁的话一出,谢清远哑口无言,刚刚拦住谢清远的那个同僚眼前一亮。 这等学识这等气魄,这宋安宁怎么就便宜了谢清远。 “不过今日一事,却是让我看清,朽木难雕,既然世子和宝珠都觉得我教得不好,那从此,我便不教了。” 谢清远没想到宋安宁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没被宋安宁这么忤逆过。 一股郁气自胸中而起,“呵,不教便不教。你以为普天之下,就只有你宋安宁能教?我自会为宝珠请来更好的老师!” “那便祝世子早日觅得良师。”宋安宁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清远的几个同僚见没热闹看也都告辞。 只是谢清远没想到,今日这场闹剧没过半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 有时候,男人八卦起来可比女人厉害多了。 * “清远,你当真同意不让宋安宁教宝珠了?” 谢母今日出去拜佛,一回来就听见了这个噩耗。 着急忙慌地把谢清远找来确认,看到谢清远点头,她痛心疾首。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谢清远没想到连谢母都出来指责他,“母亲,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世上除了那宋安宁,就没人能教导宝珠了?” “你以为我让宝珠跟着宋安宁,真是为了学东西?”谢母真是恨铁不成钢,“我为的是陇西宋氏的名头!” “宝珠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是个庶女的身份,若没有宋安宁,她怎么得嫁高门?” 谢清远与谢母对谢宝珠极尽宠爱,谢宝珠一向享受的都是嫡女待遇,可走出侯府,谢宝珠庶出女的身份是板上钉钉,改不了的。 谢母本是盘算着,借着由宋安宁亲自教导的名头,让谢宝珠攀附高门,现在,全完了! 谢清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只觉得耻辱,自己的女儿想要嫁得好一点,还得靠宋安宁? 他发了狠,“母亲,你放心,我自会为宝珠请到比宋安宁,比陇西宋氏名头更大的先生。” 谢母哀叹一声,“清远,其实宋安宁这些年也不错,你怎么——” “母亲不用再说,若非是爹死前遗愿,她一个残花败柳,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绝不会娶进门。这辈子,我能好吃好喝把她供在侯府已经不错了!”谢清远说完就急着出门了。 第5章梦境 005梦境 “夫人,看来世子对少夫人的误会很深,您要不要解释一下?”冯妈妈是谢母的心腹,对当年之事也很了解。 谢母眉头紧皱,思虑许久,却摇摇头,“若是让清远知道真相,跟那宋安宁和好,她还不得骑到我头上去?” “眼下,她跟清远关系不好,想在这个侯府里生存下去,只能讨好我。”谢母目露精光,陇西宋氏的嫁妆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去,把宋安宁给我叫来,她说不教宝珠就不教宝珠?没我这个婆婆的点头,她敢?” 这宋安宁一向听自己的话,谢母有把握,只要她不点头,再把宋安宁多年没有生育的事提一提,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就一定会服软的。 她敢不服软,那就叫谢清远休妻吓唬吓唬她! 陇西宋氏,总归是要面子的吧。 宋安宁回去之后就美美地睡了个午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为侯府劳心劳力太多,她才会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既然重活一世,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只是这个午觉,却睡得不安稳。 她梦见了前世,她死之后,侯府不仅隐瞒宋家,还随便寻了一处深山老林,将她就地埋了。 无人超度,无人引路,宋安宁只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悬浮在坟墓上方。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困在这里日日夜夜永世不能脱身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却突然赶到了她的墓前。 她的眼睛早已看不清东西,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两个男子。 “七哥,这就是世子妃——宋安宁,宋姑娘的坟墓。” 坟前的男子似乎怔愣了一瞬,手中的马鞭滑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惹得宋安宁心头一颤。 沉默,令人心惊胆战的沉默。 好一会儿,宋安宁才听到那男子冰冷中带着肃杀的声音,掺杂着滔天的怒意,“定远侯府,谢清远,他该死!” 宋安宁不禁有些好奇,是谁?这世上还会有谁,会为她而怒。 可她没有精力了,她最后的记忆,是在千佛寺中,梵音重重,沉香袅袅,是那人为她迁了坟。 * “少夫人,夫人院子里来人了,叫您过去呢。”绿袖伺候宋安宁起身,却见宋安宁有些怔怔的,“少夫人,你没事吧?” 宋安宁摇摇头,大概方才真的只是一个梦吧,“摆饭,我饿了。” 绿袖有些犹豫,“可夫人的人还在外头等着。” 宋安宁毫不在意,“她们愿意等着,就让她们等着。” 绿袖弯弯嘴角,少夫人,好像不一样了。 * 春星院外,冯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搓着手,难掩脸上的激动。 宋安宁一向对下人大方,尤其是对谢母身边的人,每次见到都有打赏。 这些婆子都是冯妈妈的亲信,才能捞到这油水活。 冯妈妈趾高气昂地,“这次少夫人惹夫人不高兴了,一会儿你们见到她,不用给她好脸色。” “这样不好吧?” “哼,怕什么?你没看平日里少夫人怎么讨好夫人的?她可不敢得罪夫人,咱们脸色越差,她这钱就得掏得越多!” “就是,她嫁进侯府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要是有夫人在,她早就被休了。” “咱们可都是侯府的老人,还是夫人身边的亲信,论起辈来,她可不得捧着咱们?” “等着吧,一会就得巴巴地出来给咱们送钱!” 第6章不慈 006不慈 冯妈妈看着春星院的门,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要是这次宋安宁不给多多的赏赐,小心她去夫人面前告状,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春星院才开了门。 宋安宁吃完晚茶,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冯妈妈脸色已经跟锅底一样黑了,“夫人有请,少夫人竟然这么磨磨蹭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夫人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呢。” 冯妈妈剜了宋安宁一眼,哼,识相的就赶紧把赏银拿出来,否则别怪她不客气! “冯妈妈见谅,方才在世子那里受了惊吓,回来喝了安神汤就睡了,大夫嘱咐了要休息三个时辰,一听夫人有请,我这立刻就起来了。” 宋安宁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冯妈妈到嘴的刻薄话又咽了回去。 她代表的是夫人,再说下去,可就是夫人不慈,虐待儿媳了。 冯妈妈换了副脸色,依旧高高在上,“这次夫人可是发了很大的火,少夫人一会去了可要小心侍奉。” 往常只要说到夫人怎么着,宋安宁就会立刻掏出银子,跟冯妈妈打听夫人的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夫人给得罪了。 这次,冯妈妈打定主意了,没个十两银子,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可她这话说了许久,宋安宁就只是站在原地,一点表示也没有。 还冲着她笑了笑,“冯妈妈怎么还不走?不是说母亲急着见我吗?一会若是耽搁了,我总不能说是冯妈妈的错吧?” 这是跟自己装傻,冯妈妈气死了,跟着她的婆子也都傻了眼。 她气冲冲地往前走,可等着瞧吧,她可得在夫人面前,好好给宋安宁记一笔! 常妈妈忿忿不平,“这冯妈妈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敢给你甩脸子,刚才老奴想骂她,您拦着我干什么?” 宋安宁淡然一笑,不过是谢母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等下个月,降了她的月例,她就知道不是对谁都能乱吠的。 * 宋安宁一路上晃晃悠悠,好生欣赏了一番侯府的风景,等她走进谢母的院子时,里头已经在摆饭了。 冯妈妈站在谢母身旁,脸色阴沉,嘴角还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她已经把刚刚宋安宁做的添油加醋跟谢母说了,不是装傻不给赏银吗? 一会儿就等着求饶吧。 “你来了。”谢母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出了手。 宋安宁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谢母这是要她伺候用饭的意思。 前世,次次都是如此,但凡宋安宁有让谢母不满意的地方,便让宋安宁伺候用饭。 全程没有任何一个下人帮忙,一顿饭少说吃上一两个时辰,宋安宁就只能站足两个时辰。 稍有不乐意,一顶不孝的帽子就会压了过来。 谢母这是借此打压她,让宋安宁知道,就算她掌握管家之权,这个侯府最尊贵的女人仍然是自己。 前世,宋安宁因没能生育心怀愧疚,又存着讨好谢清远的心思,对谢母各种无理要求来者不拒。 可重来一次,谢清远算个屁,夫人?算老几啊。 宋安宁装作看不见,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你怎么坐下了!” 冯妈妈本还等着看宋安宁的笑话,没想到宋安宁居然坐下了! 第7章贱妾 007贱妾 “冯妈妈今日是怎么了?总是一惊一乍的。”宋安宁转过头去看谢母,“母亲,今日我受了惊吓,大夫嘱咐我要多休息,不能劳累,今日就不伺候您用饭了,母亲您这么仁善,一定会体谅的对不对?” 谢母吃了个瘪,她要是不体谅,那岂不就是不仁不善。 她干脆直奔主题,“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宝珠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同她计较?明日让宝珠去你院子里敬个茶,这事就算过去了。” 谢母的语气不容置喙。 “母亲,今日的事,夫君已经说了,以后不用我教,他自会另请名师。” “你这话说的,宝珠是你的女儿!你不教谁教?” “现下不是我不愿意教,是宝珠与夫君不愿意啊,母亲与其在这说我,不如去说服他们两个。” 谢母若是能说服,也不会来找李安宁了。 谢清远是个犟种,还贼爱面子,今日在他的同僚面前已经夸下海口要为谢宝珠请来更高明的名师,怎么可能妥协。 至于那谢宝珠,一门心思想把那个贱女人弄进侯府。 一大一小都不让她省心。 这个法子不通,谢母只好又换了套说辞,“安宁,你也知道,让宝珠跟着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这年纪不小了,快要择婿了。” “我想着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把宝珠跟继祖的身份都抬一抬。” 呵,宋安宁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想说把两人记在她的名下,成为她的嫡子嫡女。 前世宋安宁欣然同意,自从两人便占足了陇西宋氏的便宜。 谢宝珠嫁入国公府,十里红妆。 谢继祖入了宋家宗学,娶了郡主,平步青云。 可到最后呢?一片真心喂了狗! 谢宝珠刮花她的脸,谢继祖挑断了她的手脚筋。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良心被狗吃了! 重活一辈子,宋安宁是绝不会让两个人占到陇西宋氏分毫便宜。 她垂着头,遮住了眼中的恨意,“母亲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谢母心头一喜,”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日就过了宗祠,把两个孩子的身份给抬了。” “这恐怕来不及。” 谢母还以为宋安宁是担心流程繁琐,“你放心吧,我让族里一切从简。” “可是宝珠跟继祖的娘亲不是死在黑风山吗?这要把她的身份给抬了,怎么也得把尸体找到,埋入谢氏祖坟吧。” 谢母瞪大了双眼,“你在胡说什么?” 宋安宁端的是一脸无辜,“母亲不是说要给两个孩子抬身份吗?那自然是要抬她们的亲娘啊。眼下她们那亲娘跟世子是并未成婚,连个外室都算不上。” “我先前倒是同世子说过几回,好歹给那女子一个名分,再不济就算是个通房丫鬟也成啊,省的让两个孩子成了奸生子,在外头都抬不起头来。母亲您都不知道,外头还有人传两个孩子不是世子亲生的呢。” 谢清远当然不会同意,因为那个女人不仅没死,还在府外千娇百贵的养着。 第8章休我? 008休我? 当初谢清远回来时,谢母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曾想过妥协,让那女人入府为妾。 可她却不肯,说什么要与谢清远一生一世一双人,死活不做妾。 谢清远竟然为此动了休妻的念头,谢母搬出老侯爷的遗训才让谢清远暂时妥协。 谢母终于忍不住,不再兜圈子,“外头那些人胡说八道,你怎么也能信?我说的是把宝珠跟继祖记在你的名下!” 宋安宁漫不经心地瞥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母亲,这我可办不到。自古嫡庶有别,庶子便是庶子,一辈子都是如此。怎么也不见母亲将府里的其他庶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啊。” 谢母见宋安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呵,你嫁入侯府五年无所出,难不成你一直生不出来,侯府就一直没有嫡子?这么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侯府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若非我力排众议,如今府里不知有多少妾室,你哪儿还能稳坐主母位?眼下不过是让你过继,你就推三阻四,怎么?现在我这个做婆母的说话不管用了?” 宋安宁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上一世,她也曾以为谢母是真心为自己好,对夫人言听计从,可她被那两个畜生折磨时,谢母连面都出,只是让她交出管家权,将她的嫁妆吞的一干二净。 这么多年,谢母哪儿是对她好,分明就是惦记她的嫁妆! “世子与我成婚当夜就借口出征,一走五年,我若是真生出个什么来,母亲你敢认?世子回来后,至今都未曾与我圆房,母亲有空责怪我,不如去问你的好儿子!” 这件事前世宋安宁一直没有说出口,她天真的以为自己与谢清远之间还有挽回的机会。 可是这一世,她凭什么要为谢清远遮掩!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惊了,一直以为是少夫人身体有毛病生不出孩子,没成想竟然是没有圆房! 这说出去多荒唐!这不是生生在打宋氏的脸吗? 谢母也没想到宋安宁竟然敢亲口说出这种事,她气得双唇颤抖,“你!你怎么不说是你古板无趣,不得夫心!” “我倒是想得啊,可世子日日在外游荡,夜不归宿,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在外头养了什么外室呢!” 谢母心头一抖,差点以为宋安宁要知道那贱女人的事了。 她稳住心神,“你怎么跟我说话?这就是你陇西宋氏的教养与气度?” “论起教养来,我们宋家自然比不过侯府,世子新婚未过,就在外无媒苟合,还弄出两个孩子,若是不知道的,只怕以为世子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寻花问柳的呢!” 这话可轻可重,要是传到有心人耳中,只怕谢清远要吃不了兜着走。 “宋安宁!”谢母猛地拍了桌子,“你简直不识好歹,这么些年,若不是有我为你兜着,你早该被休了!” “休我?”宋安宁放下筷子站起身,冷笑一声,“我求之不得,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等着世子来送休书!” 第9章圆房 009圆房 宋安宁转身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一院子人。 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少夫人对夫人这么硬气过? “夫人,老奴这就叫世子回来写休书!”冯妈妈在宋安宁那儿吃了瘪,恨不得立刻就去春星院好好下一下宋安宁的面子。 “你回来!”谢母急忙叫住了冯妈妈。 休?怎么能休! 谢清远未有嫡子,却有庶子庶女,已经让宋家不满。 若非宋家,就凭谢清远,一个落魄的侯府世子,怎么可能有城防营这个肥差。 如今他的顶头上司又是宋家的得意门生…… 若是休了宋安宁,只怕谢清远立刻官职不保。 别说谢清远了,就是侯府—— “难道就让她这么嚣张?”冯妈妈眼珠子一转,“不如咱们革了少夫人的管家权!看她还怎么得意!” 冯妈妈今日没在宋安宁那捞到银子,在一众婆子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当初让宋安宁管家,是老侯爷临死前定下的。 若是革了宋安宁的管家权,她又是谢母的亲信,那可是能在里头捞好大的油水,一想到春星院里那些好东西,冯妈妈简直是眼冒精光。 谢母是有苦说不出,这管家权如何能革? 侯府早已落败,这么些年,都是靠着宋安宁的嫁妆在贴补。谢母心里有数,可她一向认为这是宋安宁该的! 就算她拿回管家权,也拿不回宋安宁的嫁妆啊! 哪个勋贵人家要是敢侵占媳妇嫁妆,那真是要被笑掉大牙的,更何况这还是陇西宋氏的姑娘。 谢母眼馋宋安宁的嫁妆可太久了,可眼下绝不是最好的时机,除非——宋安宁死了,她这个做婆婆的自然能顺理成章的接过。 可眼下难不成真由着宋安宁这么嚣张? 冯妈妈见这又不成那又不成,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夫人,你说春星院闹这么一出,该不会是想逼着世子跟她圆房吧?” “你说什么?” “夫人您想想,世子与她已经五年不曾圆房,怎么她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冯妈妈得意地晃晃脑袋,自以为猜中了宋安宁的心事。 “世子若是真的休她,她成了下堂妇,难道宋氏就不丢人?老奴觉得她这分明是以退为进,想让您出面,压着世子跟她同房!” 谢母浑浊的眼睛冒出一丝精光,“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一定是的!这女人闹一闹,无非就是求着夫君疼一疼。做女人的,哪个不想得到夫君的疼爱?” 冯妈妈眼看夫人同意自己说的,更来劲了,“如今世子的疼爱她是得不着,估计是指望着能跟世子圆房生出个嫡子呢!所以才不想把继祖少爷记在她的名下。” “哼,她做梦!” 女人上半生靠的是自己的娘家和夫君,下半生依仗的是自己的儿子。 谢母就是掐着宋安宁没有嫡子这一点,才敢这么磋磨她。 若是有朝一日,真叫她有了嫡子,还不彻底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谢母冷冷哼了一声,“世子人在哪儿呢?” 冯妈妈犹豫了一瞬,“估摸着是在梧桐巷子呢。” “贱女人,一天天的缠着男人的本事真不小!”谢母提起袁柳儿,心头更是一团火,“差人告诉世子,让他回来一趟,我要好好同他说说,与宋安宁圆房的事。” 梧桐巷,是整个京城最富庶的地方。 老话常说,宁要梧桐巷子一张床,都不要朝阳城一间房。 而这里,也正是谢清远为袁柳儿筑的安乐窝。 不过此刻,身在富贵窝里的袁柳儿也并不好受。 第10章太蠢 010太蠢 今日是袁柳儿的生辰,按着往年,早早的,谢清远就要带着两个孩子,买上一大堆礼物来给她庆祝。 袁柳儿起了大早,亲口让下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又好生打扮了一番,可谁曾想,是从早上枯坐到中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许妈妈,谢郎和孩子们还没有来吗?” “少夫人,眼下宝珠小姐被禁足,继祖少爷还太小,宝珠小姐出不了,他更是没理由出来了。” “哼,宝珠不过就是当众揭发那宋氏的恶行,夫人就将她禁足,真是小题大做!” 这还算小题大做?许妈妈眼皮子一跳,梧桐巷这位真是不知一点什么叫大家闺秀风范。 当日谢清远会见同僚,全是男子,谢宝珠一个待嫁女就这么冒冒失失跑出去,被一堆男人看了个遍。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谢家庶女谢宝珠,不知廉耻,私见外男,还攀咬主母,嚣张跋扈。 夫人这时让谢宝珠关禁闭,那是在保护她。 不过这些许妈妈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早就摸清了袁柳儿的脾气,表面看着随和,口中天天说着人人平等。 实际上执拗得要命,在有些方面实在是太蠢太天真。 许妈妈也曾经直言不讳过,袁柳儿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就跟谢清远告状。 “那谢郎呢?今日是我的生辰,他怎么到现在不见人影?” “眼下,世子只怕在外头忙着为宝珠小姐请名师呢。” “请名师?”袁柳儿眉头一皱,心底不爽起来,“先前不是说了,让我进府当孩子们的女先生就行了,还请什么名师?难不成我还比不上那些个满脑袋封建残余的名师?”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还真敢说啊,许妈妈心底直冷笑,你算什么啊?还敢跟人家比?你不过就是个外室,整日的也不睁开眼看清看清自己的身份。 许妈妈还没编好奉承的话,却听袁柳儿一声惊叫,“谢郎,你回来了!” 谢清远突然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门口,袁柳儿忙迎了上去。 见谢清远脸色不好,袁柳儿关心询问,“怎么?为宝珠请名师的事不顺利?” 谢清远神色阴冷到极点,“那些个老东西,连门都不让我进!” 有好几家,他甚至连自报家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扫地出门。 本来这能教女子的先生就少,更何况还是被宋氏女放弃的谢宝珠,谁会来趟这个浑水? “谢郎,你说你出去受那些气做什么?”袁柳儿实在不解,“你让我入府教宝珠不就好了?” 谢清远望着不知是天真还是傻的袁柳儿,嘴巴张了张。 若眼下,宋安宁是个恶毒主母,是侯府和谢清远不放心让她教宝珠,那么随便找一个,甚至是袁柳儿入府当女先生,都不会有人说二话。 可如今,是谢宝珠德行有亏,宋安宁公开声称自己不教了,谢清远想要挽回面子,那就必须要找一个比宋安宁还要好的先生。 可袁柳儿…… 袁柳儿拧着眉头,“谢郎,你是不是嫌弃我?” 第11章太子 011太子 谢清远矢口否认,“我当然没有。” “当初我一个弱女子为了你在黑风山一待就是五年,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如今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你若是嫌弃我,以后就别来这梧桐巷!去找你那宋氏女就好了!” 袁柳儿作势就要走,被谢清远一把拉入怀里,“柳儿,你这是说的哪儿话?那宋氏如何能跟你比?她除了出身好一点,其他简直是一无是处!” 袁柳儿趁势坐在了谢清远的腿上,“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宋氏粗鄙不堪,性情暴躁,还是个残花败柳,而我的柳儿,纯洁善良,宛如明月。” 望着谢清远的眸子,袁柳儿如今无比庆幸,幸亏当初让谢清远误会宋安宁是不洁之身,否则——这两人朝夕相处起来,还真说不定。 袁柳儿低头主动吻上了谢清远的唇,双手一边攀附他的肩膀,一边灵巧地脱去了他的衣裳。 许妈妈连忙遣散下人,光天化日的在院子里就——真是小门小户的下作! * “七爷,属下绝对没有看错,挂在世子夫人腰间那枚玉佩,与您这枚一模一样。” 梧桐巷子深处,亦有一户人家,群树遮蔽,守卫森严,十分隐秘。 屋内,檀香袅袅,案几上放着一枚玉佩,一旁还跪着一个男子,这男子正是先前在侯府为宋安宁解围的那位同僚,赵响。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男子,衣着矜贵,丰神俊逸,神色清冷,眉眼之间皆是冰霜,只在听见赵响的回报时,挑了一下眉,“哪位世子夫人?” “是永定侯府世子谢清远的夫人,正是陇西宋氏,已故宋老丞相的孙女,宋安宁。” 男子略一怔愣,“竟是先师的孙女。” “只是,宋安宁是尚书大人独女,极受宠爱,自小养在京城,只怕并未到过漳县。” 男子眸光一闪,“可漳县,是在陇西的范围。” 赵响心头一惊,急忙垂头认错,“是,属下失察。” “三日之内,我要宋安宁从小到大所有的卷宗。” “属下遵命。”赵响出了门,才发现自己浑身的冷汗,跟这位爷说话,实在太可怕了! 赵响出门后,屋内,男子目光上移,眸光微动,“看戏看够了就下来。” “哈哈哈哈,七哥,你可真执着。”清脆爽朗的笑声自梁上传来。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子,着一身锦绣华衣,白玉发冠,十分招摇,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这正是当今威名赫赫的九王爷,萧令歧,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当今太子,萧令衍。 萧令歧随手拿起玉佩把玩,可一抬头,触及对面冷酷的目光,又乖乖地放回原位。 “那年你十岁,非要闹着跟父皇去北巡,结果在漳县被山匪劫持,差点丢了小命,危难之际,是一个女孩救了你的命。” “可惜你当时高烧不醒,连那女孩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后来你找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呢。” 萧令歧突然像想起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七哥,若当年救你的真是这宋氏女,怎么办?她可已经嫁人了。” 萧令衍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那又如何?” “父皇母后是不会同意的,况且我可听说,这宋安宁对谢清远情根深种,你这强扭的瓜不甜啊。” “孤偏喜欢强扭。” 萧令歧一脸坏笑,“看来有人要倒霉了。本王最喜欢看人倒霉了。” 萧令衍说完才觉得不对,“谁说孤一定要娶她了?” 作者有话说:坐等太子殿下打脸。 第12章查账 012查账 侯府,春星院。 “少夫人,这是侯府近一年的账目,这是您嫁妆铺子的营收。” 常妈妈一早就按着宋安宁的吩咐找来了账本。 宋安宁一一接过,上一世,她用自己的嫁妆补贴侯府,让府里每个人都过上了金尊玉贵的生活,可到最后有一个人念着她的好了吗?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多冤大头去贴补侯府,她要把银子攥在自己手里,还要多多益善。 只一眼,宋安宁就看出异样,“我记得当初我的陪嫁里,有一处梧桐巷的宅子,如今那处宅子做什么去了?” 常妈妈也蹙起眉头,“这——好像是被世子要了去,说给自己一个什么远房亲戚住着。” 什么远房亲戚,分明就是养着袁柳儿呢。 宋安宁心底冷笑一声,“去准备一下,下个月就把房子收回来。” 常妈妈有些犹豫,“不用跟世子说吗?” 宋安宁眼皮都没抬,“我的嫁妆我的房子,我想怎么样还需要跟他说?” “老奴明白了。”见宋安宁语气如此笃定,常妈妈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她的小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嫁进侯府本就是下嫁,手握千万嫁妆,就算要贴补侯府,那也该是侯府眼巴巴的来求她,而不是她上赶着送出去。 这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时间久了,人家只会把你的善良当成应该。 “对了,从这个月起,世子在外赊的账,一概不管。” 袁柳儿被养在梧桐巷,身边养了五六个丫鬟,吃喝拉撒都要银子,这些银子每个月都是从谢清远的账上走的。 上一世,宋安宁自认为对谢清远有愧,在银钱上对他十分大方,他一个城防营的差事,每个月不过三十两银子的俸禄,可他一件衣裳就要足足五十两,更别说平时的花销了。 这些全都是宋安宁出,当然,谢清远每个月还要在外赊账,这些账目其实都是袁柳儿以谢清远的名义赊的。 前世宋安宁从来没有怀疑过,就这么生生当了好几年的冤大头! 宋安宁合上账本,“我记得咱们在梧桐巷边上还有一个临街的铺子,常妈妈你也一并收回来吧。” 常妈妈有些疑惑,那铺子地段非常好,每月盈收也很高,“少夫人是想?” “我想开个医馆。” “医馆?那岂不是还要请大夫?” 宋安宁嘴角上弯,“那倒不需要,以后由本夫人亲自坐诊。” 常妈妈忧心忡忡,“少夫人,老相爷不是不许您对外展露医术吗?” 宋安宁早年间曾跟宫中御医学过皮毛,后来去了陇西,又跟当地的名医正式拜师学习。 一开始宋相是十分赞成的,他认为女子立于天地,应当有一门本事在手,可后来回到京城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一日,宋相就明令禁止,不许宋安宁再行医,更不许她对外展露一点医术。 “祖父的担忧我一直不懂,不过我知道祖父对我的期许,绝不是做一个后宅娘子这么简单吧。” 常妈妈忙不迭地点头,“那是自然!” 宋相在世时,对族中后辈极为看重,他老人家认为京城太过繁华,在这里长大必会生出焦躁腐败之心,是以族中后辈,无论男女,在三岁之后,都会送回陇西老家,直至入学,才会回到京城。 老相爷英明了一辈子,就是临了在宋安宁这桩婚事上犯了糊涂,竟然在临死前与永定侯府定下婚约。 那时恰逢东宫选妃,若不是与永定侯府有婚约,以少夫人的才学样貌,只怕早就成了太子妃了。 不过这些话,常妈妈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常妈妈还是安心干活,“少夫人,这赊账一事,今日就断?” 宋安宁点头,那袁柳儿花着她的银子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也该付出代价了。 第13章妄想 013妄想 谢清远哄好了袁柳儿,接到谢母的口信,又急匆匆赶回侯府。 “母亲,您的意思是宋氏闹这么一通就是为了让儿子跟她圆房?” “那是自然了,她一个女人,除了嫡子还有什么依仗?” 谢清远眼神中全是嫌恶,“她简直痴心妄想,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谢清远也不会碰她分毫,若非爹死前遗训,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就算出身再好又怎么样!送给我都不要!” 想当初,他明明先与柳儿私定终身,他早已允诺柳儿侯府主母之位,若非宋安宁横插一脚,他跟柳儿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柳儿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在他出征五年间一直陪着,吃尽了苦头,还为他生下两个孩子,他这辈子绝不会负她。 谢母见谢清远态度强硬,心里还稍微爽快了一点,宋安宁这个贱女人,竟然敢不听她的话? 她可是她的婆母!那宋氏对自己应该要比自己老娘还要好才对! 当初她当儿媳的时候,对婆母那是言听计从,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她还想享受享受呢,今日竟然在一众的丫鬟面前被宋安宁下了面子。 谢母干脆煽风点火,“你既如此想,母亲也不逼你,此番那宋氏确实过分了一点,你也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出嫁从夫,在这侯府之中应该以你为尊。” 后宅之中,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夫君对她的宠爱! 以前宋安宁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时候,谢母还从中劝着谢清远,让他多少给宋安宁留点面子。 现在她给脸不要脸,可就不能怪自己了! “母亲,儿子都知道,你放心吧。那宋氏先前不是日日都要给儿子送安神汤吗?还亲自来给儿子铺床,儿子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默许的,从今日起,那宋氏休想踏入儿子院子一步!” 谢清远回了院子就吩咐下人,“今日若是少夫人来,不许她进门!”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今晚定要当众狠狠地羞辱一番宋氏,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这辈子他谢清远是绝不会爱上她的,更不会跟她同房。 宋氏若是有点眼力见,把宝珠跟继祖记为嫡子,日后把主母位子还给柳儿,他还能在侯府给她留个院子老死,否则,就别怪他不客气! * 春星院。 “少夫人,这是今晚的安神汤。还给世子送去吗?” 绿袖端着汤,脸色极其不情愿,要知道少夫人对世子多好啊!每晚都要送安神汤过去,只要是世子的事都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可世子这个白眼狼,今日竟然那样对少夫人! 宋安宁看着也只觉得恶心,不过恶心的是前世的自己,她连忙挥手,“拿去喂狗。” 绿袖一听,心里有点开心,那个渣男,可不值! * 谢清远在房中等了许久,直到圆月高悬都不曾见人敲门,他正准备出门查看,却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谢清远坐在书房之中,嘴角皆是讽刺。 这个宋氏,果然如娘亲所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自己跟她圆房。 残花败柳之身,还妄想得到他? 今日,他就要狠狠羞辱她! 谢清远一把拉开了门。 第14章寒酸 014寒酸 “宋安宁,从今日起,你送的汤,本世子一概不喝,你什么时候肯向宝珠认错,本世子才会喝你的汤!” 谢清远气势十足,可一拉开门,却只见两个小厮,哪里有宋安宁的半点影子。 “少夫人呢?” 两个小厮只会摇头。 “少夫人没送汤来?” “回世子,春星院门已经关了,早就熄灯了。” 这少夫人今日压根就没想送汤来,世子还在这眼巴巴的等着呢。 不仅没送汤,连世子换洗的衣裳都没拿来,还是两个小厮去拿的。 谢清远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巴结自己的机会,宋安宁竟然没来? 好啊,看来这是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呢。 故意今日不送,就是想让自己惦记着,然后上门去找她。 柳儿果然说的不错,深宅后院的女人,果然心机深沉! * 梧桐巷。 谢清远昨日答应袁柳儿,要带谢宝珠跟谢继祖两人为她补过生辰。 自从回京后,她与两个孩子就不能经常见面,尤其是谢继祖,谢母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轻易不会同意他来梧桐巷。 谢继祖最喜欢吃得月楼的菜,一大早袁柳儿就吩咐许妈妈去得月楼买最贵的菜回来。 可过一会,却见许妈妈两手空空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夫人,得月楼突然说不许咱们赊账了!” “怎么会?你可曾说,是侯府谢世子赊的账?” 从入住京城开始,梧桐巷所有的开支都是走谢清远的账,每月底自有侯府来结,从没出过岔子。 “老奴说了!那伙计说,从今日起,侯府的账一概不赊,还要咱们把之前赊账的银子结了才肯再卖东西给咱们!” “许是侯府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你先花银子去买好了,一会儿继祖就该回来了。” “夫人,这个月的银子,世子还没给呢——” 袁柳儿每月的开销都是由谢清远出的,这个月刚开头谢清远就因为忙着跟宋安宁吵架,根本没想到这茬。 袁柳儿又是个极有自尊的人,轻易不再谢清远面前提银子的事,毕竟她在谢清远面前的人设是清纯美好一心只为爱情,其他什么都不图。 “那就先拿以前剩的银子应急便是了。”袁柳儿的语气也不好起来,这种小事,许妈妈还要来问自己。 “夫人,咱们哪儿还有银子啊!”许妈妈真是无语,也不看看自己平时花销有多大。 一个外室,院子里竟然养了十多个丫鬟婆子,这阵仗,只怕便是侯府里那位都比不了。 平日里嘴上说着不挑,可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眼下袁柳儿身上这件衣裳便是今年的最新款,足足要三十两银子。 这哪儿还有余钱啊! 袁柳儿不敢相信,“怎么会没有银子?” 许妈妈面露难色,“夫人,你也该知道的,院子里每月开销确实有点大,这次您过生辰,又给小姐和少爷准备了礼物,两个礼物加在一起便有七八十两了。” 袁柳儿自知有点理亏,她买东西向来不问价格的。 “好了!我知道了!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今日宝珠和继祖要来,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吃。” 真是主子一句话,下人跑断腿,本以为袁柳儿得世子看重,自己跟着能捞到什么好处,如今不仅一点油水没捞到,自己还得往里头贴银子! * 谢清远今日还要当值,把两个孩子放下就走了。 谢宝珠领着谢继祖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刚一进门,瞧见桌子上的菜,眉头一皱,“好歹也是娘你的生辰,怎么今日的菜这么寒酸!” 第15章没钱 015没钱 袁柳儿听见谢宝珠的惊呼探了头过来,这才发现许妈妈没有去买得月楼的菜,而是让小厨房做了几样。 “娘亲,你平日里对那些下人也不能太好,尤其是一些倚老卖老的下人,拿着您的银子不办事,都要爬到您的头上去了。” 袁柳儿听见这话只觉得刺耳,“好了,宝珠,别说了。” “我怎么不能说了,这一桌子菜,在我们侯府,便是连下人都不吃的,别说下人,就是每日倒掉的泔水都要比这好上百倍!” 谢宝珠认定了是许妈妈欺负袁柳儿为人单纯善良,老实忠厚,今日定要为自己亲娘出头。 “如今还好意思拿出来给我们吃,娘,这院子里的下人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每个月的这么些银子养着还不够,竟然还敢苛待主子!若是在侯府,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许妈妈可不乐意了,这是明着说她收回扣呢!这桌子菜确实比不上得月楼的丰盛,但也是荤素齐全,哪有谢宝珠说的那么夸张。 “小姐这话是从何说起,院子里如今花销紧张得很,就是这桌子菜也是花的我老婆子的钱!天地良心,老婆子我自从进了这梧桐巷,就没拿过一分钱回扣!” 谢宝珠瞧袁柳儿那副样子,就知道许妈妈说的是真的。 “怎么爹爹这个月没有送银子来吗?” 谢清远每个月的月银都是送到梧桐巷的。 “许是你爹爹忙忘了。好了,先吃饭吧。” “这种菜色,本小姐怎么吃的下去啊。”谢宝珠在侯府里金尊玉贵地教养惯了,连筷子都没拿,“娘亲,你没银子可以出去赚啊。你以前不是说自己只要卖一副字画,就能赚到上百两银子吗?” 袁柳儿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被娇惯的无法无天娇蛮跋扈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好意思说让她出去赚银子这种话? 在这个朝代,只有最低贱的女子才要出去抛头露面挣银子! 这就是她养的好女儿,见到自己困难,不说贴点钱,竟然想着让自己的亲娘出去让人笑话。 谢宝珠却丝毫不觉,“娘亲不是说过,就连这梧桐巷的宅子也是您自己赚回来的!跟宋氏那个女人可不一样,她每日就只会虚张声势,花我们侯府的银子!等哪日爹爹把她休了,看她还怎么嚣张!” “娘亲,若不是祖母和爹非要让我和弟弟记在她的名下,我真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当我的母亲,她嫁入侯府五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若我跟弟弟真记在她名下,还不是便宜她了?” 娘亲是个顶天立地自力更生的女子,而不是整日在后宅之中绣花刺鸟的寄生虫。让宋安宁这种女人做她母亲,真是恶心! 见谢宝珠对宋安宁如此厌恶,袁柳儿心里总算是好受一点了。 她自入京城,就没见过那位侯府主母,不过这个年代的女子,大多都是依附丈夫生存,软弱万能。 可她表面上却还呵斥了谢宝珠一句,“宝珠,不能这么说。后宅女子也有后宅女子的手段和做派,不然也不是她当这个侯府世子妃了。” “哼!她那些手段我才不屑学!当初她就是使手段嫁给爹,才让我们一家不能团聚的这种做派,还说什么贵女!我呸!哪儿比得上娘亲的万分之一!” 谢宝珠一直以袁柳儿为骄傲,女子当自强,像她娘亲,随手就是几百两银子,年纪轻轻就能全款买下梧桐巷的宅子,要是换做宋氏,呵,只怕连院子里的一口井都买不了。 第16章哭诉 016哭诉 谢清远一直忙到很晚才来梧桐巷接谢宝珠与谢继祖。 他今日又去拜访了几位在京城名声稍微小点的先生,想着这种程度的,总该要给侯府面子了吧,可谁知还是处处碰壁,甚至连门都没进得去。 袁柳儿有点不高兴,这城防营的差事能有多忙?就算忙,那难道她袁柳儿就不比那差事重要?竟然到这么晚才回来。 但一想到今日还要跟谢清远哭诉,她生生忍了下来。 等谢宝珠和谢继祖上了马车,袁柳儿才开始站在一边抹眼泪。 “柳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宝珠不懂事,惹你生气了?” “跟宝珠没关系,只是我觉得自己没用。今日本想去得月楼给继祖买点吃的,可谁料许妈妈说,不管是得月楼还是其他店铺,竟都不许赊账了,还要我们把之前的银子结清才行。” “怎么会?你可说了,是以我的名义赊账?”这么多年,梧桐巷一直以自己的名义赊账,从未出过差错,宋安宁为了讨好自己都是上赶着帮自己结账。 “当然说了,可那伙计说,是侯府里的那位放话,从今日起不再接受任何赊账,还说以后你的账单全部自理。” 谢清远怒了,“这个毒妇!不知道又想搞什么!” 袁柳儿抹着眼泪,声音极度委屈,“谢郎,你是知道我的,我与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图,名分金钱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把那侯府主母的位子拱手让人了。” “我不过是希望咱们一家能像现在一样时时团聚就好了。今日的事,我在孩子们面前丢了面子失言了不说,我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名声啊!你堂堂一个侯府世子爷,如今在外竟然连账都不能赊,这若是说出去——” 谢清远见袁柳儿哭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柳儿,你真善良,明明自己受了委屈不说,竟还挂念着我的名声。你放心,今晚回去,我就找那个毒妇算账!” 袁柳儿伏在谢清远的怀里,“你千万不要冲动,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她手上虽管理着整个侯府,握着侯府的银子,可她却不能拥有你,我比她幸运的多,就算没银子又如何,以前在黑风山,多苦的日子我都过来了,只要有你陪着我就好了。” “柳儿——你真好,她满身铜臭,一天到晚只知道银子账本,可你完全不一样,你的心里只有我,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你放心,明日我就送银子来,我绝不会让我的女人吃苦。” 谢清远搂着袁柳儿,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定会风风光光接你回府,让那个毒妇交出管家权,让你真正成为侯府的女主人,我的女人!” “谢郎——”黑夜下,两道交缠的身影,越缠越紧。 * 刚到侯府,谢宝珠也不忘跟谢清远告状。 “爹,今日的事想必你已经听娘亲说了,有些话娘亲不好说,那便由我这个做女儿的来说。” “宋氏嫁入侯府五年,一直无所出,而娘亲,却为侯府生下了两个孩子,继祖还是个男子,日后铁定是要继承侯府家业的,娘亲的贡献可比宋氏大多了,可如今,她倒是开始拿捏起娘亲来了。” “娘亲当初心善,把这个侯府主母的位子让给了宋氏,宋氏就应当感恩戴德,如今又是不愿意把我们姐弟俩记在名下,又是不许您赊账,我看这宋氏,是彻底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您今日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宝珠,你放心吧,今日哪怕不是为了你娘亲,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那春星院鸡犬不宁!”谢清远扭头怒气冲冲地往春星院跑去。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还算什么男人! 看着谢清远暴怒的背影,谢宝珠嘴角勾起讽刺,呵,娘亲说过,男人最在乎面子了。 宋安宁,你等着瞧吧! 第17章夜闯 017夜闯 春星院里,宋安宁正在盘账,侯府早已经入不敷出,这么些年,宋安宁用自己的嫁妆往里填了不少。 她正想法子要捞回来,这辈子,侯府这些人一分钱都别想花她的。 明面上是弄不回来,可谢清远和谢母手里肯定有,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坑到他们的银子呢…… “嘭”!的一声,春星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外的谢清远不顾几个丫鬟婆子的阻拦,一路跟疯了似的走到宋安宁面前。 指着宋安宁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宋安宁!你这个毒妇!你真是太过分了!” 在谢清远的设想中,宋安宁应该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满面泪痕浑身颤抖着迎接他的雷霆暴怒。 可没想到从他踢门到进入正院,宋安宁始终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账本,就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个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在看轻自己! “宋安宁,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今日起本世子赊不了账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世子?” 宋安宁放下账本,心底漫出一丝冷笑。 整个侯府,从上到下都靠她在养,可偏偏是个人都能来磋磨她,都能无缘无故地踢她的门,打她的脸! 宋安宁蓦地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远。 宋安宁本就生的白皙,如今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在摇摇曳曳的烛火之下,清纯如水,如水的眸光中映衬出一簇簇橘色的灯火,明媚生姿。 谢清远不禁愣了一下,宋安宁,好像与他印象之中的,不太一样了。 只是再美的皮囊也没用,残花败柳之身,蛇蝎一般的黑心! 宋安宁放下账本,漫不经心地看着谢清远,“侯府每月给世子三十两银子,加上世子每月的例银,一共六十两,世子竟还不够花吗?” “笑话,本世子每个月花多少银子何时要向你汇报?” “每月赊账的账单之中,除了一些吃喝类的,竟还有胭脂水粉和女人衣裳的账单,不知世子是买给谁的?” “你——你竟然敢查我!” “我既管着这侯府,花出去的每一分银子我自然都要查,这些店里记账的伙计说了,回回来赊账的都是个年轻女子,我还以为是有人冒充世子诈骗侯府的银子,这才停了。” 宋安宁端的是一脸无辜,可下一瞬,双眸一抬,盯着谢清远的眼神中皆是审视,“不过看世子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是知情,怎么难不成那女子是世子在外养的外室?” 在这个年头,娶小妾不丢人,可若是哪个为官之人敢在外养外室,那是要被御史台喷上祖宗十八代的,至于那当了外室的女子则会被视为通奸,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奸生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谢清远当然不敢承认,他矢口否认,“当然不是!那、那只是一个远房亲戚罢了。” 呵,宋安宁见谢清远这副拙劣的表演只觉得恶心,她收回目光,“哦那既是世子的远房亲戚,世子自己去银子付了就是。” 宋安宁如此淡然的回答,倒是让谢清远愣了一下,“你在胡说什么?如今侯府管家权在你手中,自然是由你去结清银子。” “世子难道不会不知道,如今侯府之中所有开销,花的都是我的嫁妆吧?” 第18章恶心 018恶心 “就凭你空口白牙一张嘴,我凭什么相信你?”谢清远根本不相信,他们这么大的侯府还会靠一个女人来养? 永定侯府,袭爵三代,老侯爷还得过圣上亲赐的丹书铁券,那叫一个体面。 谢母,出身虽不是什么勋贵人家,那也是有头有脸的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 而他谢清远,如今在城防营当值,那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差事。 他们侯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无上荣光,宋安宁能嫁入侯府那简直是他们陇西宋氏祖坟冒青烟! 宋安宁看懂了谢清远眼中的桀骜,呵,不相信?是不敢承认吧。 宋安宁一个眼色,常妈妈捧着账本就出来了,“世子爷,当初我们少夫人嫁入侯府时,老侯爷去世已有两年,您又没有差事,这两年侯府没有任何收入,但开销可不停,光是这两年就已经花去了侯府的所有积蓄,不然您以为三年孝期没过,夫人就急匆匆地催着我们少夫人嫁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们少夫人一嫁过来,您得了出征立功的机会,一去五年,可这五年您可是一分银子都没寄回来过啊!这一大家子老小靠什么吃喝,您没想过吗?” “这侯府里但凡不是个傻子瞎子没良心的,都知道,那是靠的我们少夫人!靠的我们少夫人的嫁妆!” 常妈妈嗓门可大了,她故意站在春星院门口,为的就是让所有下人都能听到,“世子爷您也是入朝为官的,见识肯定比我们这些妇人家多,您说说,这整个京城,有哪家是靠主母嫁妆过日子的?这勋贵人家更是不说,要是敢动媳妇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戳一辈子的!” “世子若是不信,这账册做不了假,世子自己看看吧!”常妈妈直接把账本怼到了谢清远的眼前。 “你、好你个刁奴竟然在这颠倒是非!”谢清远自然知道常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可他那男人的尊严作祟,他死都不要承认,自己花的是这个贱女人的银子! “你既嫁入侯府,就算是花的你的嫁妆又如何?本世子的亲戚难道不是你的亲戚?夫妻本为一体,如今你还跟本世子分什么你我?你敢当着全城人的面说不是,敢顶着这不忠不孝的名头丢你们陇西宋氏的人,本世子这银子就不要了!” 谢清远说着这话时,一步一步逼近宋安宁,眼神狰狞的好像要把宋安宁给生吞了一般。 可宋安宁丝毫不怵,夫妻一体?前世宋安宁就是为了这四个字,不知给谢清远擦了多少次屁股,受了多少委屈! “这真是我今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世子莫不是忘了,你与我成婚五年,从未同房吧?我与世子哪儿来的夫妻情义?我凭什么要花我的嫁妆去帮世子养什么不知道真假的远房亲戚?” 宋安宁这话一出,谢清远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 他上下打量了宋安宁一眼,跟见鬼了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即挂着一副恍然大悟又十分厌恶的表情,“宋安宁,原来你是打的这个心思。” 第19章蠢货 019蠢货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逼迫我与你圆房是吧?本世子早说过,从此不会再踏入你春星院半步,没想到你这手段真是高深,本世子今日竟然自己走了进来了。” 谢清远真是觉得从头到脚都恶心!自己竟然被宋安宁给算计了! 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从宋安宁不肯把宝珠和继祖记为嫡子嫡女开始,再到故意不送安神汤,她都是在欲擒故纵! 如今又借着停了赊账的档口,故意激怒他,让他自己走进了这春星院。 五年未圆房的事一提再提,为的就是逼迫自己与她圆房! 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本来还以为她转了性子,这几日突然冷落自己,冷不丁的谢清远本来还有些不习惯,可今日才知道,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下贱! 人性就是如此,以前宋安宁对谢清远言听计从,百般奉承,倒是让谢清远避之不及,可这几日,宋安宁一改常态,谢清远还有些不习惯,不过眼下看来,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丝毫没有自尊,比不上柳儿的万分之一。 “宋安宁,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种残——你这种女人,想用这区区几十两银子就逼迫本世子与你圆房,这辈子都不可能!” ????宋安宁都惊呆了,这谢清远怕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吧? 竟然以为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逼他与自己圆房? 她真是恶心他还来不及呢,送上门她都嫌脏! 不过——想到自己先前白白花出去的那些银子…… 宋安宁素手一抬,露出了一个无比娇媚的笑容,“既然被世子发现了,那我也不必遮掩了,要想让我继续掏银子也行,世子今日就在春星院歇下吧。” “宋安宁,你果真是厚颜无耻,这银子我不必你出,想让我睡在春星院,这辈子永无可能!” “世子这话可不对,这日后的银子不用我出,但是之前的银子,我可出了不少啊。世子既然想跟我撇清关系,那就干脆把之前的银子也还给我,当然了,若是世子不想掏,也没关系,我这春星院永远为世子敞开大门。” “你真是太令本世子恶心了。”谢清远没想到宋安宁竟然为了逼迫自己与她圆房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手段来,一想到也许在婚前,她失身时也是这副作态,谢清远就觉得恶心! “你说吧,一共花了多少钱,本世子全部还给你!” 这可是真是——太棒了。宋安宁压住嘴角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容,“自五年前起开始赊账,到今日,一共是八千五百两,世子若不信,大可以去亲自查账。” “不用!不过是区区八千五百两,本世子还给你!从此以后,本世子的账不用你结,你休想再用此事胁迫世子!”谢清远说完,转头就要走。 “常妈妈,还不快跟上世子。”宋安宁是生怕他要反悔,煮熟的鸭子可不能飞了,怕谢清远这个蠢货看出端倪来,宋安宁还不忘娇滴滴的补上一句,“世子若是不想给呢也可以,绿袖,给世子准备洗澡水,沐浴更衣。” “不用!今日这银子本世子一定给你!”谢清远逃也似的离开了春星院。 望着他忙不迭离开的背影,宋安宁挑起嘴角,真是个蠢货。 第20章内卫 20内卫 不出小半个时辰,常妈妈就捧着银票回来了。 “少夫人这招真是高明,老奴方才还以为少夫人又像以前一样了呢。”关于袁柳儿的事,宋安宁全部告诉了常妈妈。 常妈妈已经知道这些年花着宋安宁的嫁妆养在外头的根本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而是谢清远的骈头!更是那两个白眼狼的亲娘! “真是出了一口恶气,好歹把咱们这五年花出去的银子给拿回来了!”先前常妈妈还跟宋安宁一起发愁怎么把这些年补给侯府的银子给捞出来呢,没想到谢清远倒是自己个儿送上门来了。 “少夫人,你说梧桐巷的宅子,咱们要不要也提前收回来?” 宋安宁摇摇头,“不急,先让她再住几天,我还有些事要办。” 常妈妈点点头,“如此也好,这宅子一收回来,那袁柳儿可不就要回侯府了,这下子才真是便宜她跟世子两个人,以后可有的是机会偷情了。”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以为袁柳儿入府之后,她与谢清远还会像现在这般好吗?”宋安宁点完银票,冷笑了一声,她早就明白,男人啊,一旦朝夕相处,再好的白月光也会变成一颗饭米粒。 更何况谢清远身边的女人,本就不只她一个啊。“常妈妈,你抽空去趟庄子上。” 常妈妈一听,目露精光,“少夫人这是想?好!老奴明天就去!” 宋安宁点点头,“不过明天也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她放下银票,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一直在抖。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方才,谢清远就那么闯进来了。”宋安宁眼中有憎恶也有后怕,“常妈妈,咱们这春星院不安全。” 就在刚才那一瞬,宋安宁突然明白,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异有多明显,哪怕,她的院子里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可依旧挡不住一个谢清远。 这个侯府里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小厮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与谢家的关系盘根错节,他日若真有一天,宋安宁与侯府闹翻了,这些小厮,会听谁的? “少夫人思虑的是,不如我去雇一些护卫来?” “寻常的护卫只怕很容易被收买,况且好端端的你出去买护卫,谢母那边肯定会生疑。”宋安宁如今还没准备好要与侯府彻底撕破脸,谢母手握丹书铁券,那是免死金牌,宋安宁要的是一击致命,让整个侯府永远都翻不了身。 “那——要不咱们找个内卫来,这总不会惹眼了吧?” 内卫一般都是半大的孩子,可养在内宅之中,保护妇人安全,勋贵人家尤其是武将人家极爱用。 平时带着不扎眼,可武力值又高,在关键时刻能够忠心护主。 宋安宁点点头,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怕不好找。 “少夫人何不直接回宋府,找大少爷要人就是了。”宋家三子,皆从军,自小身边都跟着内卫,要找一个给宋安宁,简直太简单了。 自重生来,宋安宁还没回过娘家,一则她还没准备好,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爹娘和三个哥哥,二则她也是怕会让家里为她担心。 不过如今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只能如此了,她真的再也无法忍受,谢清远能随时随地踢开她的门,跑到她的地盘撒野。 “常妈妈,你准备一下,明日就回府。” 第21章作假 21作假 梧桐巷深处。 赵响跪在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地方,面对熟悉的太子,可说话声依旧有些颤抖,“见过七爷,九爷,属下这几日将世子夫人—— 觑到萧令衍的脸色,赵响连忙改口,“是、是宋小姐自小到大的事都打听了个遍,这宋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一直养在京城,确实并未出过京城。” 屋内檀香掩映,萧令衍蹙着眉头将赵响呈上来的纸从前到后看了一遍,递给了萧令岐,“小九,你看看。” 萧令岐正啃着苹果,用嘴叼起苹果,想要伸手去接,却被萧令衍生生打掉,“脏。” ……自己的大哥自己宠,萧令岐只好又先去擦了手,才接过看了起来,“唔,这作假做得倒是不错。” 赵响呆了,“九爷明鉴!这些都是小人亲自打听的,绝对没有作假!” “呆子,谁说你作假了。” 萧令岐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瞧瞧这上面写的宋安宁从小到大的事,她一个京城贵女,怎么可能连一场宴会都没参加过?更何况她还是陇西宋氏的女子,陇西宋氏一向出才女,宴会不参加,诗会总要参加的吧?这宋安宁一直长到十七岁,才参加了第一场诗会,不对劲吧?” 萧令衍早就看出了不对劲,“看来是有人故意要遮掩宋安宁的过去。” 萧令岐点头,凑到了萧令衍的身旁,“七哥,能做到这件事的人,要么是宋家的现任家主,要么——” “是先师,宋老丞相。”萧令衍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白胡子的倔强老头,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响跪在地上,那个心慌的啊!亲娘啊!连这么简单的事他都没看出来,这说出去可影响仕途啊! 为了挽回过失,他连忙开口,“属、属下还打听到,明日宋小姐要回宋府,若七爷想见一面,属下可以安排。” 赵响虽然不知道,宋安宁到底是不是萧令衍要找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唯一一个接近的,要是自己能办成这件事,亲娘呀,那以后这升官发财,可不是指日可待了。 萧令衍犹豫了一瞬,挥挥手,让赵响先出去了。 萧令岐正好啃完苹果,露出一脸坏笑,“七哥,这倒是个好主意啊。当年救你那女孩,除了玉佩,就再没有其他让你记得的地方?” 有,自然是有的。萧令衍记得,她的鼻尖有一颗痣,萧令衍也记得,她小小年纪,却精通医术,对各种奇珍异草都了然于胸。 只是,萧令衍很怕再次失望,这么多年,从北到南,甚至是邻国,他都去过了,却再也没有寻到过她的踪迹。 这一次,宋安宁,会是她吗? * 翌日一早,侯府,静福堂。 谢母问谢清远,“昨日听说你大闹春星院,又是为了什么?” 谢清远脸色忿忿,“那毒妇,竟然不然柳儿再赊账了。” 谢母心中一惊,“她可是发现了什么?” “就凭她那副蠢模样,整日待在侯府里只会坐井观天,能发现什么?”谢清远语气里皆是蔑视,“她不过就是想用银子要挟儿子与她圆房罢了。” 没有发现就好,谢母这心算是放了下去,这几日宋安宁言行举止都有些异常,今日竟然都没有来给她请安,不过倒是还跟她报备了要回娘家的事。 看来这宋安宁闹这一出,还是想有个嫡子傍身。 “你也别与她闹得太僵了,今日她要回门,一会儿她来请你,你可别拿乔。”谢母到底不敢把宋安宁给得罪狠了,这拿捏女人,就是得打个巴掌给个枣,一边给她希望,一边吊着她,如此才能忽悠得她继续心甘情愿给侯府当牛做马。 第22章回门 22回门 “哼,想让我陪她回门,除非她来求我。” 女子想要回门,都需丈夫作陪,这是脸面,今日想要自己给她做脸,那不求个两三个时辰,谢清远绝不会同意。 他打定了主意,自今日起要离那宋安宁三丈远,就算真的回门,他也绝不会跟宋安宁这样一个残花败柳乘坐同一辆马车。 他真是怕了,不知道宋安宁为了要挟自己同她圆房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母亲,儿子只怕这次回宋府,那毒妇会借着宋家人的口又逼儿子。” 谢母心里却是想着让那宋安宁吃点苦头也是好的。毕竟谁让她之前对自己那般嚣张。 “她想借东风,你也借啊,何不跟宋家人说说你升迁的事?若是有宋家人出面,定是十拿九稳。” 近日御林军要扩充,首选就是从城防营挑人,能进御林军,那就是能在圣上跟前伺候,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母亲,升迁一事,儿子早就上下打点好了。”谢清远这几日除了忙着为谢宝珠请名师,就是打点这些。前前后后掏出去不少银子。 “哎呦我的儿!你说的当真?”谢母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那宋家,不过就是给谢清远谋了个城防营的空缺,整天不知道嘚瑟什么。 又不是他们侯府上赶着求来的,宋府自己的女儿嫁入侯府五年无所出,这是宋家该的!欠他们侯府的! “当然是真的。”谢清远也觉得扬眉吐气,“儿子就是要让宋家知道,我谢清远就算不靠他们宋家,也能靠自己的本事往上爬!” “好好好!既如此,今日你去宋府,不用给他们好脸色,你娶了他们家的女儿那是他们家的福气!她那些个哥哥整日里头顶瞧人,等你真去了御前,谁巴结谁还不一定呢!” 母子两人就这样一边畅想着光辉未来,一边等着宋安宁上门来求自己。 可没想到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 “冯妈妈,快去春星院看看怎么回事,这回自己娘家都不积极?” 冯妈妈去了片刻,再回来时脸色就有些不对,“夫人,世子,奴婢去看了,那少夫人早就坐马车走了!” “什么?”谢清远怒了,“这个贱人,竟然不来求本世子?她不会以为本世子会自己跟她回门吧!” 谢清远觉得自己的耐心和自尊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升到御前,再也不用看宋家人脸色,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丢下一句,“母亲,我去看梧桐巷看柳儿了。” 谢母一听到这个名字眼色嫉恨,“真是个狐媚子!也不知给清远下了什么迷魂药!” “夫人,眼下这重要的可不是外头那个,而是府里这个!这寻常人家媳妇想要回娘家,那都得要夫人点头的,这少夫人倒是好,就派个丫鬟来通报了一声,这分明就是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 这冯妈妈上次在宋安宁那儿吃了亏,一分钱银子没捞到,早就记恨上了,逮着机会就在谢母面前上眼药,“一次两次都是这样,以后次数多了,这侯府里的下人们可都看在眼里,他们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以后还不跟那少夫人一样,不把夫人您放在眼里?” “如今少夫人又掌着管家权,这日子长了,说不定以后定远侯府只知世子夫人,不知您了呢!” 谢母过了小半生,最看重的就是掌家权,若非当年侯爷临死前非要让宋安宁掌管侯府,谢母是到死都不会松手的。 “你说的对,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必须要找个机会治治她!”谢母目露一丝凶光,“今天她回来,你就把她叫来,不好好收拾她一番,还真当我这个婆母是摆设了!” 第23章穿书 23穿书 梧桐巷。 一碗白粥一碗老咸菜,袁柳儿筷子一拍,“许妈妈,大早上的你就让我吃这些?” “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院儿里的情况,如今又不许赊账,世子的银子又没给……” “昨日谢郎允了我,今日一定会送银子来的。” “不是老奴多嘴,一会儿世子来的时候,您多要一点银子,院里的下人们这个月的月钱还没给呢。” 袁柳儿刚想点头,却瞥见院门外一抹衣角,立马变了脸色,摔了筷子,“许妈妈,我最烦你整日银子银子的,如今谢郎日日在外奔波,入了侯府还要受那女子的气,我不能为他分忧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跟他开口要银子呢?我对谢郎的心日月可鉴,哪怕他一分银子不给我,哪怕跟着他吃糠咽菜,我都甘之如饴!” “柳儿!”在门外站着的谢清远满脸的感动,他活一世,能得到这样的女子,简直是三生有幸! 谢清远一把将袁柳儿搂进怀中,“柳儿,此生能有你作伴,足矣!” 袁柳儿嘴角露出得意的笑,男人啊,还真是够蠢的,随便哄两句就当真了,她就不信自己刚刚演了这么一出戏,谢清远还好意思不掏银子。 “谢郎,刚刚许妈妈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知你现在艰难,不必多给我银子,只要能给这院子里的下人发了月钱就行,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柳儿,你当真是善解人意。如此甚好,其实这几日我忙着升迁的事要上下打点,手头银子确实不多,这五十两银子你先拿着,你放心,等下个月发了俸禄我立马给你!” 谢清远来的路上就很纠结,昨日给了宋安宁那么一大笔银子,已经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如今他还要为了升迁的事到处奔波,与升迁比起来,也只能先委屈一下袁柳儿这里了。 可谢清远一向是深爱袁柳儿,又极爱面子,怎么能在袁柳儿面前主动说出这些话,没想到他的柳儿就跟天使一般,直接给了他台阶。 此时的袁柳儿掂量着手里那五十两银子,眸光彻底暗了下来,五十两,区区五十两就想打发自己。 呵,男人,明明先前酒醉之时,谢清远还吹嘘过自己身上有上万两银子,等自己真开口要银子了,竟然就这么抠搜。 可袁柳儿表面却还要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两人温存了好一番,谢清远才走了。 等谢清远一走,袁柳儿气得摔了一桌子的碗筷。 想她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才女,一朝穿书,居然还要过这种穷酸日子! 袁柳儿记得,这是一本团宠宅斗文,男主是谢清远,而女主,正是宋安宁。 原著中谢清远与宋安宁因父母之命成婚,两人先婚后爱,幸福圆满。 可袁柳儿穿来后,设计先认识了谢清远,并让谢清远误会宋安宁是残花败柳之身,如此一来,她直接抢了女主的戏份,跟谢清远相爱,还生了两个孩子。 本以为从此她就能彻底取代女主,可没想到回到京城,竟还在外头过着这种憋屈日子。 不过,袁柳儿突然想起,原著还是个团宠文,便是女主宋安宁身边有一众男配为她倾倒。 其中有一个是当今太子殿下,也是下一任君主萧令衍,这也是为什么袁柳儿当初执意要住在梧桐巷。 原著中写过,萧令衍有一处宅子,就在这梧桐巷中。 第24章男配 024男配 只是袁柳儿入住梧桐巷以来,总是被侯府的事情绊住脚。 先是害怕谢宝珠和谢继祖与宋安宁朝夕相处中,会把她这个娘忘记,所以她缠着谢清远,时不时地就要接两个孩子来小住。 谢继祖更是一直在梧桐巷长到八岁才回了侯府。 等袁柳儿回过神来,想要去探查萧令衍到底住在梧桐巷哪一家时,却发现身边的婆子丫鬟和下人竟都是侯府里谢母的眼线。 尤其是这个许妈妈,她是侯府的家生子,来梧桐巷前,本就是照顾谢母的。 袁柳儿在梧桐巷的一举一动,许妈妈都会报告给谢母。 她又花了许多银子和心思去收拢许妈妈。 等这一切都忙完后,袁柳儿才终于有了空去寻。 只是,梧桐巷的“贵”不仅是字面意义上的价格贵,更是尊贵的贵。 这些个贵人,哪里会把袁柳儿放在眼里? 无论袁柳儿是让许妈妈上门,还是亲自上门,无一不是吃了闭门羹。 在这个时代,家世才是通行证,美貌,简直不值一提,也就只有谢清远那个糊涂蛋才会被袁柳儿玩弄于鼓掌之中。 既然萧令衍这一条路走不通,袁柳儿记得,宋安宁的身边可不止太子这一个男配。 朗星舟,宋安宁身边的小护卫,一直保护着宋安宁,为了宋安宁可以放弃生命,后来新帝登基后还成了大将军。 是个妥妥的病娇,身世悲惨得很,如果她能抢在宋安宁之前把他收服,倒是不错。 这么多年过去,袁柳儿对书中发生的事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倒是记得,这个朗星舟,应该是卖身葬妹,被宋安宁给救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左右。 反正那宋安宁,整日待在侯府之中,而且袁柳儿还特地让谢宝珠缠着她,让她脱不了身。 既然她已经抢了谢清远,那就要把宋安宁所有的一切都抢到手。 爱情、男配、金钱,名望,这一世,全都是她的。 袁柳儿思及此,乔装打扮了一番,准备去街上碰碰运气。 * 朝阳长街,隆庆楼。 “赵响,宋安宁当真会从这楼下过?” 赵响忙不迭的点头,“九爷放心!属下办事一定周到。属下早就提前让城防营以抓捕逃犯为由封了几条街,那宋家小姐若想从定远侯府回宋府,这是必经之路。” 隆庆楼的二楼雅间正对着朝阳长街,可将楼下来往的人尽收眼底。 “七爷,九爷,这隆庆楼的点心是出了名的,二位今日正好可以尝一尝。”一桌子的花样点心可是赵响斥巨资买下的,心口都在滴血哦。 萧令歧倚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对着面前的一众美食没什么胃口,最后还是叼起了一个苹果。 啃了几口,眉眼间有些不耐,“这宋安宁怎么出个门都这么慢。七哥,你就不着急?” 他对面端坐着的正是萧令衍,今日倒是不曾穿的一身玄衣,而是着银灰色,袖口领口都以金线缝制云纹,胸口绣着一只孤鹤,傲然凌世。 神色是一如往常的冷淡,端起杯子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你的性子,还是要磨一磨。” 萧令歧不置可否,把头又转了过去,却没见萧令衍藏在桌下的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赵响也一直扒在窗口瞧着,他眼尖,老远就瞧见了永定侯府的轿子,“七爷九爷,人来了!” “铮!”萧令衍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淡色的茶渍洒在了孤鹤的肩头。 第25章失望 025失望 好在萧令歧和赵响一门心思都在窗外的轿子上,没有注意到萧令衍这边的异动。 萧令衍将碎了的杯子攥在手中,不一会儿,原本还是片状的白瓷,就成一缕白粉,风一吹,就散了。 “七哥快瞧!当真是永定侯府的轿子!”萧令歧简直比萧令衍还要激动,“可这宋小姐坐在轿子里,咱们怎么看她的模样?” “七爷九爷放心,这个属下早就准备好了。”赵响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堆小叫花子,绕着那轿子不让走,轿夫没办法,只能停了下来。 可光停了轿子,轿子里的人却没出来啊。 萧令歧一面不满,“这就是你想的法子?” 赵响满头大汗,亲娘诶,影响仕途+1啊! 原先他找好的那个小叫花子应该去掀轿门的,不知怎么被跟着轿子的小丫鬟跟拦住了,这小丫鬟聪明得很,掏出一把糖就把那些小叫花子给收买了。 嘿!赵响无奈了,他还特意打听了,今儿跟着宋安宁出来的,是个叫红招的丫鬟,一向是稳重有余,机灵欠缺,不知怎么,今日倒是机灵得很! 眼瞅着小叫花子们都要被那小丫鬟给收服了,轿子又要重新起来了,赵响着急了,豁出去了他,“七爷九爷稍等,属下这就亲自下去!” “不必。”萧令衍手轻轻一抬,隆庆楼下就刮起了一阵风,那风不偏不倚正巧将轿帘掀起。 于深宅妇人而言,当街抛头露面是最失礼的存在,陇西宋氏的女子又极重脸面,不管那位宋小姐是不是他要寻的人,他都不会让她置于不堪之地。 “瞧见了瞧见了!”虽然只是一瞬,可萧令歧与萧令衍都见到了轿中女子的脸。 可惜——两人收回目光,萧令歧哀叹一声,那女子鼻尖之上光洁一片,哪儿有痣。 “七爷九爷,不是吗?”见到萧令歧大为失望的脸色,赵响连忙询问,方才他人已经到了楼梯口,听见萧令衍说不必才匆匆赶回来,并未看到掀起的轿帘下的那张脸。 萧令衍脸色未变,他并未说什么,只是起身,拎走了还在怅然若失的萧令歧,“父皇今日还要召见,走吧,回宫。” 不过是千千万万次的失望而已,萧令衍早就习惯了。 “这就走了?”意识到宋安宁不是萧令衍要寻的人,萧令歧心中是又难过,又开心。 开心的是,最起码他的七哥不用跟谢清远那个混球抢媳妇了,可也难过,为的是萧令衍难过。 萧令衍早已弱冠,如此的年纪若是寻常皇子,早就娶妻纳妾了。 可萧令衍的东宫荒芜一片,除了那些个塞进来的女人,不过萧令衍从不正眼瞧她们一眼。 太子妃位一直空悬,母后时常为此忧心。 萧令歧与萧令衍一母同胞,自然看不得自家大哥受苦,受的还是这相思之苦啊! 不过他也知道,萧令衍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怕若是寻不到他心里的那位姑娘,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亲。 见两位财神爷走了,赵响急急忙忙的跟上,临走还惦记那桌子没动的点心,“哎,小二,给我把点心打包走!” 他等着小二打包点心,却没注意到楼下那定远侯府轿子旁的丫鬟,有些奇怪。 第26章换装 026换装 “哎呀,少夫人,你还是坐到轿子里来吧,这样、这样真是折煞奴婢了。”红招坐在轿子里,屁股底下跟长了千万根针一样,实在是坐立难安。 今日出门前,这少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提出要跟自己互换身份,让自己坐在轿子里,而她穿着丫鬟衣裳走在外头。 “少夫人,这要是被认识的人瞧见了,奴婢就是有一百个屁股都不够挨打的。” “你安心坐着,你家夫人我不是还带着帷帽吗?怕什么?”宋安宁却是好不自在,一双眸子透过帷帽贪婪地看着朝阳长街的热闹景象。 前世宋安宁悉心教养谢宝珠和谢继祖,一门心思扑在侯府之中,能上街的次数寥寥无几。 那时的她,为了与谢清远缓和关系,每每都是等谢清远点头才能一起回门。 就算回门途中,也是坐马车,每次只能待在那小小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看着谢清远死人一般的脸色。 重生回来后,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坐在轿子之中,她要双脚沾地,真真切切地感受这世间的所有美好。 宋安宁的人生,绝不能只困于一方小小的侯府之中。 若非城防营无缘无故搞什么抓捕逃犯,宋安宁还想去一趟梧桐巷,看看自己上次让常妈妈收回来开医馆的铺子,听常妈妈说,一切装修都就绪了,就等着挂牌子开张了。 “反正时间还早,红招,要不咱们去天下医瞧瞧好不好?” 天下医是京城神医皇甫谧的医馆,传闻皇甫谧一根银针可治百病,活死人肉白骨!他的医术多次被圣上赞誉,想让他留在太医院当院正他都不乐意。 若是有机会,宋安宁还真想领教一下皇甫谧的高明医术。 红招自然是拗不过自家夫人啦,只能继续端坐在轿子里,捏着夫人的腔调,“本夫人突然有点不舒服,起轿,去天下医。” * 袁柳儿依稀记得,朗星舟是在杏林路上的一个医馆卖身的,具体是哪一家,她却不记得了,反正那家医馆应该离天下医不远。 因为原著之中,这京城神医,皇甫谧,也是书中的男配之一,被女主的医术所折服,对女主一见倾心。 袁柳儿决定一石二鸟,这一次,朗星舟她要,皇甫谧,她也要。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梧桐巷封路,害她绕了好远的路,盯着日头,走了快一个时辰,都没走到。 刚到了隆庆楼下,她想着先进去喝杯茶再说,却突然在门口,瞧见了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 马车上的徽章,乃是一只孤鹤,这是当今太子萧令衍的马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袁柳儿躲在一旁等了片刻,就见两个年轻男子匆匆走了出来,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这应当就是萧令衍和萧令歧两兄弟。 说实话,长的真是比谢清远好了不知道多少! 若非当初穿书之时,她就被谢清远看光了身子,她也不会就顺水推舟从了谢清远。 她既穿书了,那女主光环她可就要定了! 与未来的皇上比起来,朗星舟和皇甫谧还是可以稍等一下的,反正宋安宁一时半刻也出不了这侯府。 袁柳儿记得,萧令衍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找到当年救过他的那个女子,如果—— 袁柳儿眼珠一转,捞起裙子就朝着马车跑去,“太子殿下!我!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第27章冒认 027冒认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惜袁柳儿跑得再快也跟不上飞驰而过的马车。 “七哥,好像有个女子……”萧令岐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什么,他探出头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世上女子多了去了。”萧令衍毫不留情地把他揪了回来,“看来你最近差事不够多,已经开始对女子有幻听了,孤今日就跟父皇说,让他多给你派点差事。” 萧令岐:……冷酷无情的七哥呜呜呜。 * “姑娘,你没事吧?”拎着一堆点心姗姗来迟的赵响,看到地上四仰八叉趴着一个女子,赶忙上前去扶。 方才他送了萧令衍与萧令歧,本都准备回家了,却被那小二拉住,非得让他赔个杯子。 “啊——啊呸!”袁柳儿吃了满嘴的灰,正心烦意乱呢,抬头一瞥,却见赵响。 这人他认得,方才在隆庆楼门口,就是这人扶着萧令岐上的马车。 袁柳儿立马换了一副柔弱的表情,“多谢这位官人,小女子没事。” “没事就好,你方才是在追前面那辆马车吗?”赵响将袁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毕竟那马车里坐的可是他的衣食父母,他不禁有些警惕。 袁柳儿眼珠子一转,立马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她接近萧令衍唯一的机会。 死马当活马医了,袁柳儿低垂着头,露出一抹娇羞,“奴家只是瞧着方才那马车上的人有些面熟,很像奴家的一个故人。” 得,又是一个被他家主子美色迷惑的。赵响顿时放松了警惕,不过就是一个花痴女郎罢了。 赵响还惦记着回去吃点心呢,转头就想走。 袁柳儿见赵响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有些无措,难不成他不知道萧令衍在找人的事? 还是再试探一番,她装作自言自语的模样,“奴家幼时曾在山中救过一位小哥哥,那小哥哥与马车上的一位贵人长得颇为相似呢,不过看来是奴家认错了。” “你说什么?”赵响蓦地停住脚步,神情突然变得无比激动,“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袁柳儿见赵响这副模样,嘴角暗暗勾起,宋安宁,不好意思啊,萧令衍,要归我了呢。 * “少夫人,前面就是天下医了,这里好生热闹啊。”红招就算坐在轿子里,都能感受到外头的热闹。 “那是自然,这条杏林路上皆是医馆,来看病问医的人很多。”宋安宁有一瞬间出神,若是自己没有嫁入永定侯府,说不定已经在这里拥有一间医馆了。 大约距离天下医还有三四里的地方,却见一个济安堂门口围满了人,甚至还来了官差。 济安堂的大门口,瘫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大夫,而他的旁边,却是一卷草席,躺着一个十岁的女孩,面黄肌瘦,口吐白沫,了无生气,已经去世了。 那满身是血的大夫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官差大人,就是这个小叫花子,是他一板砖拍的我!” 两个官差押着一个十几岁大的男孩,那男孩浑身脏兮兮的,可一双眸子却黑的发亮,宋安宁看得出,那是仇恨的目光,与刚重生的自己一样。 第28章宋家 028宋家 小叫花子明显不服,“济安堂毫无医德,胡乱开药,草菅人命!你这个庸医,死不足惜!” 两个官差扭住那小叫花子的手,不让他再动弹,“你小子嘴还挺硬,把人家大夫伤成这样,等着挨板子吧你!” “我不服!明明是他害人——唔——” 那官差分明是想敷衍了事,根本不听那小叫花子说的话,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就想带他走。 小叫花子却倔强得很,一口狠狠咬在那官差的手上,“我不服!我不走!”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被咬的官差,一脚踢中小叫花子的膝盖窝,那官差孔武有力,连个头都比小叫花子高出半个人来,若是寻常孩子挨了这一脚,只怕要膝盖断裂,立马跪倒在地,可那小叫花子偏偏就是一身傲骨,疼得满头是汗,嘴角溢出血,都不肯弯一点腿。 “呵,骨头倒是挺硬,等进了衙门,十八般酷刑一上,看你还硬不硬!” “住手!”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娇喝。 * 红招坐在轿子里都快吓死了,“少、少夫人!你可千万别多管闲事啊!” “这位小兄弟都说了济安堂胡乱开药,两位官差大人怎么能如此敷衍了事,难道如今衙门办案是只凭身份高低贵贱,丝毫不分青红皂白吗?!”宋安宁此番话正是戳中了在场围观人的痛点。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谁看不出来那官差根本不想为小叫花子伸冤,谁又能知道这事明日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本就生起股兔死狐悲的感觉来,被宋安宁这么一说,倒是个个都跟着起哄起来了。 “就是!说不定是收了那大夫的银子!” “济安堂的大夫早就该治治了!上次我只是拉肚子,愣是给我开了三两银子的药!” “我媳妇明明有了身孕,那济安堂的庸医竟然给我媳妇开打胎药!” …… 见围观群众反应如此激烈,两个官差脸色铁青,“哪里来的贱婢!敢在这胡言乱语!再不滚,小心连你一起抓进衙门!” “放肆!连我们永定侯府的轿子都不认得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个官差一看确实是永定侯府的轿子,当即交换了个眼神,虽然是个破落侯府,但大小是个官,两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宋安宁一瞧,就知道这俩官差在想什么,故意大声道,“小兄弟,你莫怕,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这里头坐的是我们世子夫人,陇西宋氏的小姐,定会为你做主。” 陇西宋氏?一听到这个名头,两个官差抓着小叫花子的手登时松了下来。 在这朝阳城,流行个说法,大街上掉下个牌匾都能砸到个侯府,永定侯府根本算不了什么,可还有个说法,在这朝阳城,掉下个牌匾都能砸到一个当官的,那当官的必然出自陇西宋氏。 他们知府衙门,开罪得起永定侯府,可得罪不起宋家,更别说连知府大人,都是宋老丞相的门生了! 众人忙于惊叹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宋安宁提到永定侯府时,那小叫花子枯水般的眼中,登时闪过仇恨的光芒。 第29章救人 029救人 宋安宁故意大声道,“小兄弟,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们少夫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那小叫花子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我妹妹前日突然呕吐不止,来这济安堂看病,那个庸医开了一副药,可我妹妹喝完当天就口吐白沫,死了。” 瘫坐在门框上被打得满头是血的大夫总算是缓过来神了,“你胡说!分明是你妹妹病情太过严重,与我开的药并无半分关系!” “小兄弟,当日济安堂给你开的药,药方和药渣可在?” 小叫花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递给宋安宁,他虽浑身脏污破烂不堪,可这药方与药渣却是完好无损,宋安宁不禁对这个孩子有些刮目相看。 “金银花,黄连,黄岑,白芍,藿香……”宋安宁蹙眉,“这些药——” “这些药都是治疗食物中毒的药方!他们两个小叫花子不知平日里吃的什么脏东西,才会如此呕吐,请各位同行评理,我开的药可有半分错处?”那头破血流的大夫不等宋安宁说完就大声嚎了起来。 “这些药确实都是治食物中毒的药啊。” “是啊,而且药性温和,按道理来说,服用后不会有事的。” …… “大家都听到了吧!是这个小叫花子自己妹妹死了,想来讹我!我不从,他就用板砖拍我!如此心肠歹毒之人,还妄图蒙骗世子夫人,官差大人,就该立即带回衙门,还我一个公道!” 两个官差听了这话却不动作,两人俱是都盯着宋安宁,及宋安宁背后的轿子。 “这些药,确实是治食物中毒的药。”宋安宁走到那草席旁对女孩的尸体查验了一番,心中有数,“可这女童,却并非食物中毒,她是得了赤白痢。” “胡说!怎么可能!她来时呕吐不止,又加腹泻,分明是食物中毒。” “你可曾问过她是否大便带血?” “我——” 小叫花子眸光晦暗,“那日我与妹妹前来,他只问了症状便开了药,随后就撵我跟妹妹出去。” “我方才观她裤子上多处有脓血,分明就是因为你的失误,最后脱水失血而死。” “你作为医者,却不能对患者一视同仁,带有偏见,连最基本的望闻问切都做不到。” 那大夫急了,“你个小丫鬟又懂什么叫赤白痢?就算食物中毒偶也会有便血症状,你说是便是?一个野路子也敢来我济安堂叫板!” 在如今的杏林路,医者之间,最是讲究出身。 要么就是由民间的老大夫一手传承,像这济安堂的大夫,便是先前师从惠明堂的老大夫,后来自己单立门户,要么就得是家中世代行医,或祖上有人在宫中做太医,那又是不一样的光景了。 还有一个剑走偏锋的便是皇甫谧这种,无门无派,却得圣上青睐。 宋安宁眨眼之间,已经想好了对策,“我在入侯府当丫鬟前,曾偶的皇甫谧皇甫大夫的点拨,对医术说不上精通,但绝不会看错病!” 竟然是师承皇甫谧!这下子在场的人可都无话可说了,谁若敢质疑那位的医术,便是质疑当今圣上! 原先那大夫还有些嚣张,如今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济安堂不远处的柳树下,绿叶飘摇,垂柳轻轻,树下立着个男子,手持折扇,嘴角微勾,“真有意思,我何时收过一个女徒弟了?” 作者有话说:有关医术部分,全部是瞎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哦。 第30章跟随 030跟随 宋安宁跟两位官差把事情捋完后,就准备回宋府了,可方才那小叫花子却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轿子后面,不肯离去。 “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好生将妹妹安葬了吧。” 小叫花子垂着头,脚上的鞋子已经破烂,脚底板被磨得全是血,声音讷讷,“她不是我妹妹。” “嗯?可方才你不是说——”宋安宁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一样叫花子穿着的人扑在那女童的身上大声呼喊,拉扯着那大夫不让走,让他赔钱。 “她曾经分过半个馒头给我。” 宋安宁大概是懂了,只怕是那女童本与自己的爹娘一起流浪,生病后不想遇到庸医,但爹娘懦弱,不敢与人争辩。 他受过半个馒头的恩惠,便为那女童寻了真相。 宋安宁不免觉得心中有些酸涩,哪怕只是陌生人给的一点恩惠,这小叫花子都能铭记于心,可怜她上一世为侯府付出多少,最后却换来了什么? 重生一世,她早已不愿再相信人性,如今倒是在这小叫花子身上,有些动摇了。 “这些银子给你,去买双鞋子。” 小叫花子接过,怔怔站在原地。 * 宋府门口。 红招掀起轿帘往后瞧了一眼,“少夫人,那小叫花子竟跟到这儿来了。” 宋安宁何尝不知道呢,这一路他都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 “罢了,你叫府里嬷嬷带他进去洗个澡,换身衣裳,看看能不能在府里给他找个差事做。” 红招点点头,少夫人最是心善了,“少夫人,咱们还是赶紧进去把衣裳换回来吧,否则一会被老爷夫人瞧见,肯定要批评红招的。” 宋安宁瞧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莫名可爱,想来红招也跟自己一样,一回到宋府,就好像回到了未出嫁时,那个还天真的自己。 * “怎的今日府里这么空?”宋安宁回来一事虽未提前知会娘家,可今日她爹休沐,往常时候,她爹应该陪着她娘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才是。 可谁知这院子里就只有几个下人,连她娘身边平日跟着的几个嬷嬷都不见了人影。 “少夫人,奴婢去问了,好像今日族里有什么大事,老爷夫人都在祠堂呢!” 什么样的大事,要闹到去祠堂解决的地步? 红招支支吾吾,“好像好像是三小姐的事。” 三姐?宋三小姐宋明月,乃是宋安宁大伯的女儿,平日与宋安宁极为交好。 宋安宁记得,她的这个堂姐上一世嫁的是伯爵府的大少爷,两人成婚后久久没有生育,后来宋明月就郁郁而终了。 前世,因着宋安宁极尊礼法,若无丈夫陪同绝不回娘家,其实对宋府里许多事都不太清楚。 她只记得,宋明月曾是个很爱笑的女子,可嫁入伯爵府后,再无笑容。 外嫁女不能再入祠堂,可宋安宁从没见过这个阵势,生怕宋三小姐吃亏,决定去祠堂外听听再说。 她领着红招向祠堂走去,途中正好路过宋家大少爷的院子。 红招生怕宋安宁这样贸然闯入会被责骂,“少夫人,要不咱们去大少爷那问问,兴许大少爷知道呢。” 宋安宁想了想,倒是也行,左右她也进不了祠堂,先去问问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行。 宋安宁与红招刚走进宋家大少爷宋子骞的院子,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生面孔。 第31章挡针 031挡针 眼前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衣,只是那黑衣上用珍珠丝线绣着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就连头戴的玉冠之上都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对此,宋安宁只想到两个字,浮夸。 浮夸到不行!整个朝阳城中,还从未见过哪家世家子弟会是这种穿着。 男子手持折扇,本是合着的,见到宋安宁,他挑了挑眉,折扇“唰”的一下张开,露出了三个大字,“天下医”。 宋安宁一惊,难不成,眼前这人,竟是神医皇甫谧? 一想到方才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借了皇甫谧的光,如今正主竟在自己面前,她就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拉着红招就想走,恨不得赶紧逃离。 “哎,这位姑娘,方才在大街上,口口声声说师承我,如今见了我这个师父却又要急着走,这是什么道理啊?”皇甫谧的声音洪亮,在这静谧的院子中,听得格外清楚。 竟——竟被认出来了?宋安宁蓦地停住脚,真是尴尬! 可转念一想,方才她是以丫鬟的身份出来说话,而且还戴着帷帽,这人应该认不出才对。 她冲红招使了眼色,红招很快会意,转过身子冲着皇甫谧福了一福,“先前奴婢一时情急,才借了皇甫大夫的名头,还望皇甫大夫莫怪。” “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这怎么进了一趟宋府,小姐跟丫鬟的身份都变了?” 宋安宁扶额,这人真是难缠啊,看来已经是听出声音差别了。 可她心里惦记着宋明月的事,实在不欲有再多纠缠,正准备开口解释时,却见迎面突然闪过一丝寒光。 一根银针直奔宋安宁命门而来。 “噗呲!”一声,银针入体。 “少夫人!” “你!” …… 银针并未如想象中的刺入宋安宁的命门,反而是被她身前的人徒手接住了。 那人正是先前一路跟着宋安宁的小叫花子。 这小叫花子正是先前袁柳儿口中的朗星舟。 皇甫谧有些惊讶,他本意只是对宋安宁试探一番,没想到眼前眼前这小叫花子竟然敢徒手接他的针。 三寸长的银针贯穿了朗星舟的手掌,可他的面色却丝毫不改,只是一双黑暗的眸子,始终死死地盯着皇甫谧,就如同盘旋的鹰隼监视自己的猎物一般。 局面紧张,紧张到甚至让皇甫谧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这个孩子的气场太强大了。 皇甫谧很肯定,此刻他若是敢再上前一步,眼前这个孩子就会立刻冲上来无情地撕咬自己。 不,并不能称之为孩子,皇甫谧还从未在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身上,见过这样狠辣的眼神和不屈的傲意。 “你——”宋安宁既惊讶又心疼,急忙上前查看朗星舟的手。 令皇甫谧惊讶的是,在宋安宁触碰之际,方才那股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就好像眼前这个猎手,生怕误伤宋安宁,瞬间收起了自己的长矛和尖刺。 “疼不疼啊?” 朗星舟不答,只是将流着血的手伸到宋安宁的面前,一双漆黑如点星的眸子,无辜地眨了眨。 第32章休妻 032休妻 宋安宁的心顿时跟塞了一团棉花似的,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黑猫。 有次红招给它剪指甲剪流血了,它硬是一声不吭,直到宋安宁回来,才一瘸一拐跳到她身上,把爪子伸给她瞧。 皇甫谧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朗星舟,不知怎么,他却是觉得这模样,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妹妹,皇甫兄,你们怎么碰上了?”宋子骞姗姗来迟,“这怎么还有血?” “无碍。”宋安宁抢先回答,“只是先前与皇甫大夫有些误会罢了。” 皇甫谧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宋安宁话里的意思,她不与他追究银针一事,自然,他也不能将今日街上发生之事说出来。 “大哥,好端端的,怎么会请皇甫神医来?” “是娘她,头风旧疾发作。” “我先前不是给娘亲开了药吗?只要每日喝着,再保持情绪稳定,不会再发作的。” 宋子骞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宋安宁一下子就猜到了,在整个宋府,她爹是家主,谁也不敢给娘亲受气。 只怕娘亲是听说了前些日子她与谢清远闹的那么一出。 谢清远竟敢纵容庶女在一众同僚面前当众顶撞宋安宁,事后竟还大张旗鼓地去为一个庶女请名师。 这不是生生打宋家的脸吗? 旁人在乎的是脸面,可宋母却是从这背后看出自己女儿在侯府不堪的处境。 夫君不疼,庶女不敬,婆母不慈,一时间急火攻心,竟病倒了。 “娘现在如何?” “有我出马,令堂自然安然无恙,原来令堂先前吃的药方是宋五小姐开的。用量精准,用料大胆,属实不错。” 皇甫谧已经猜到宋安宁的身份了,与宋子骞一母同胞的,只有宋家五小姐宋安宁。 受到皇甫谧的夸赞,宋安宁还有些受宠若惊,谁不知道这位,那是出了名的桀骜,曾放话整个天下,再无人能出其右,是以,为自己的医馆取名“天下医”。 医尽天下可医之人,医尽天下所不能医之人。 只是宋安宁如今一心惦记娘亲,点点头,便直奔宋母的院子。 * 宋母从祠堂回来,本就心烦意乱,刚吃了药,靠在软塌之上,宋父在一旁低声安慰。 “今日在祠堂之上,你也忒激动了些,说到底明月毕竟是大哥的孩子。” 宋母神色哀戚,“我是心疼明月,可我更心疼安宁,安宁如今在侯府的处境,又能比明月好到哪里去?今日明月不过就是提了一句和离,你瞧瞧那些个族老的脸色。” 宋母声音不大,却很是哀痛,“他们竟敢说,宋氏女没有休弃,只有死节!” 宋安宁在门外,心如沉入海底般冰冷,其实她早该料到的,这辈子想要从侯府全身而退有多困难。 她本也想过,不如就在侯府,与那些人斗到底,斗到死,可重生回来后,待在春星院的每一日都让她无比窒息,与谢清远、谢母的每一次交锋,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想过休妻,可宋家绝不会允许,一旦宋氏女出了弃妇,那剩下的女儿只怕都不好再嫁。 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早该懂的。 宋安宁收回脚步,此刻,她再进去,只会让宋母徒增伤心罢了,她转身出了院子,想着还是去看看宋明月的好。 前世的宋明月在伯爵府惨死,死后匆匆下葬,连大伯母都未曾见最后一面,想来,这其中,定有猫腻。 第33章荣辱 033荣辱 “生不出孩子本就是你的错,如今女婿打你一下又怎么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入伯爵府,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也真是胆大,竟敢背着我找族老要和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李氏是宋明月的亲娘,今日听说宋明月擅自找到宋父要求开祠堂和离,气得半死,在祠堂之上大闹了一场。 如今见着宋明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心中更是有气,在她的眼里,只有没本事的女人才会搞不定自己的夫君。 她这个女儿,性子又犟,嘴又不够甜,被女婿打,还不是该的? 半靠在床边的宋明月,脸色灰白,一双眸子如枯水一般死寂,“荣华富贵,说的好听,你不就是怕我影响宋六和宋九的前程吗?” 李氏一窒,随即沉下了脸,“你既明白,我也不瞒你。如今你妹妹已经及笄,过几日我便准备为她设宴相看,你若这个时候和离,你让你妹妹怎么办?去跳河还是去当姑子?你弟弟日后娶妻怎么办?这些你可曾想过?” 宋明月怔怔地望着李氏,“今日母亲阻拦我和离,就不怕我自戕吗?” 李氏见宋明月油盐不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宋明月,你要敢自戕,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我告诉你,你就算要死,也得给我爬会伯爵府再死!” “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认你的弟弟妹妹,今日就给我回伯爵府去,跟女婿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儿便就这么过去了。” 宋明月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李氏得了这个回答,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回去,“对了,过几日设宴,你记得给你妹妹多做几份香囊,好让她到时送给心仪之人。” 待李氏走了,伺候宋明月的丫鬟竹枝忿忿不平,“夫人,您伤成这般模样,二奶奶她竟还叫您做香囊!她——” 宋明月摇摇头,母亲一贯偏心妹妹,她早该知道的。 宋安宁进门时,恰巧与李氏擦肩而过,李氏只瞥了一眼宋安宁,什么话也没说,在她眼里,宋安宁一样是个没用的,嫡子还没生出来,侯府里就弄出个庶子庶女,实在是没本事! 宋安宁早就听到方才二人的对话。 她心中有些惘然,甚至有些悲凉,世家女子的名声,可不止一人的名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背后牵扯的是整个家族。 若是她也要执意与谢清远和离,她的三个哥哥又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她才发觉,以前实在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想要搞垮侯府再全身而退,还得从长计议。 * 屋内,竹枝正帮宋明月擦药。 本该光滑白皙的后辈之上,布满了狰狞可怕的伤痕,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竹枝喉咙哽咽,姑爷简直就是个畜生! 她蓦地一回头,却见宋安宁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惊呼一声,“五小姐——” 宋明月连忙要穿上衣服,却被宋安宁拦住,她接过竹枝手里的药膏,继续为宋明月上起了药。 也不知过了许久,宋明月听见背后之人,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三姐姐,想报仇吗?” 第34章十五 034十五 宋府,门口。 “这小子我给你带回来了。我听红招说了,你这次回来,是想找个内卫,你当真决定要用这小子了?” 方才宋安宁急着去寻宋明月,就把朗星舟暂时托付给了宋子骞。 等快走时,却见朗星舟身上沾了灰,脸上也挂了彩,她大哥身上也有几处抓伤,她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方才大哥不是试过他了?” 被自己的妹妹一眼看穿,宋子骞还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可他来路不明,出手狠厉,招招都是冲着对方命门而去,这样的人,还是个孩子——” 宋安宁瞥见朗星舟眸光一动,似乎是很担忧她接下来的回答。 她神色清冷,“那岂不是更好?大哥不会不知道,我在侯府是何处境吧?” 宋子骞心中一惊,他竟不知道,宋安宁在侯府已经是如此境地。 “你与那谢清远当真再无可能?” 宋安宁不语,只是让红招掏出了一个盒子,“大哥,这是我的部分嫁妆,都是些铺面庄子地契,你先帮我收着。” 对侯府不信任到这种程度,宋子骞自然明白宋安宁的意思了。 “好。” 宋子骞送了宋安宁上了马车,临走前突然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放心,此番谢清远,升迁无望。” 宋安宁弯弯嘴角,“替我多谢二哥。” 宋家老二宋子锐,乃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年纪轻轻已入内阁,有他在一天,只要宋安宁想,谢清远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破落侯府的破落世子。 * 马车内。 见挂了彩的朗星舟不哭不闹不笑,就那么淡然地坐在那儿,宋安宁有意问, “方才,打赢了吗?” 朗星舟摇摇头,又点点头。 “没赢也没输?你本事这么大?”宋子骞可是自小就在少林勤学武艺,后又当了御林军,如今是三军统帅,常年征战沙场,寻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到底是个孩子,被宋安宁这么一夸,从脖子都耳朵尖,瞬间变得通红。 宋安宁不再逗他,随手递了帕子给他,“把嘴角的血擦擦。” 朗星舟接过那帕子,珠光色的帕子上绣着一株兰花,他轻轻捏在手里,生怕一用力,就把那株兰花给捏碎了。 “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朗星舟顿了一瞬,只是摇头,他不想说,可也不想欺骗宋安宁。 “无名无姓亦无家吗?”宋安宁知他是刻意隐瞒,可有时又觉得有些羡慕,若有朝一日,她也不再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不再是宋氏女,只是这世家最平凡最普通的女子,该有多好。 “那你可还记得生辰几何?” “七月十五。” 马车内,宋安宁与红招听了俱是一默,这生辰,真是天生的杀神啊。 “月满则盈,月亏则损,十五居其间,颇有中庸之道,以后便唤你十五可好?”宋安宁总觉得十五身上杀气过重,取个中庸的名字,倒是希冀他能中和一二。 十五,朗星舟点头,宋安宁亦排行第五,五字,很好。 * 定远侯府。 绿袖领着朗星舟去登记领衣裳。 朗星舟本还不肯去,还是宋安宁哄了几句,他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刚至春星院,便瞧见冯妈妈早就等在门口,阴阳怪气的,“少夫人,您擅自回娘家,夫人很是不满,正在静福堂候着你呢。” 第35章罚站 035罚站 宋安宁昨日早就派人去静福堂通报过,在流程上并无任何问题。 至于不叫谢清远,有夫君陪着回门有脸面,可她宋安宁丝毫不想要这个脸面。 见红招有些不忿,宋安宁摇摇头。 谢母不过是找个训斥她的借口罢了,她今日就要给谢母这个借口,否则,她安排好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宋安宁不咸不淡,“冯妈妈久等了,前头带路吧。” 见宋安宁这副样子,又是不准备给赏银,冯妈妈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次夫人可是气得很,从中午到现在,气得是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她这是暗示宋安宁赶紧给点好处,宋安宁心底冷笑一声,蓦地停住了脚步。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我都给忘了。” 冯妈妈那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哼,这少夫人也不过如此,到底是个女人,还是害怕被世子彻底厌弃了,她打定了主意,这次宋安宁不给够数,她绝不会给一个好脸! 宋安宁一个眼色,红招就拿出一个荷包来,里头沉甸甸的装满了银瓜子。 红招故意将那荷包自冯妈妈的眼前过了一遍,冯妈妈那嘴角都快抽筋了。 “去把这些银子分给春星院的人,这几日跟着我忙前忙后,也是辛苦大家了。” 春星院众人俱是一喜,“多谢少夫人!” 眼巴巴地瞧着那包银瓜子被分了去,自己手里竟然一根毛都没有,冯妈妈真是肺都要气炸了! 故意的!这小贱蹄子绝对是故意的! 哼,现在有你得意的,一会儿就等着哭吧! 宋安宁不管冯妈妈的表情,径直往前走,她就是要让整个侯府的人知道,从今以后,跟着她宋安宁,就有银子分,敢对她宋安宁有丝毫不敬,月钱扣光! 临走时,宋安宁特地瞧了一眼一直站在暗处的常妈妈,常妈妈冲她点点头,宋安宁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 静福堂。 正院里空无一人,空得很是奇怪。 宋安宁等了一会,依旧是无人,甚至连个端茶的丫鬟都没有。 宋安宁瞥了一眼红招,红招立马会意,“冯妈妈,不是说夫人急着见少夫人吗?怎的到现在都没人?” 冯妈妈眼皮一耷,皮笑肉不笑,“谁让少夫人回来这么晚,眼下这时辰正是夫人午睡的时候,夫人如今闹觉,不知何时才会醒,劳烦少夫人好生等着吧。” 若谢母一刻不起,宋安宁便要在这正院里站一刻,谢母未至,她决不能离开,更不能坐下。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宋安宁只觉得好笑,堂堂一个侯府夫人,总算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磋磨儿媳妇的法子。 估计是上回宋安宁一屁股坐下,让谢母吃了教训,如今这正院里空空荡荡,竟连一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那成百斤的石墩挪动起来恐怕是废了不少功夫呢。 如今日头正烈,别说是站上一刻,宋安宁只是在这日头里站了一会,就觉得通体滚烫,面颊皆是汗,口唇干涩。 冯妈妈躲在那树荫底下,瞧见宋安宁这副样子,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第36章夺权 036夺权 就算是陇西宋氏女又怎么样,是侯府主母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乖乖地在这站规矩。 冯妈妈得意极了,“少夫人就安心站着吧,这夫人的午觉可不定什么时候醒呢,这古往今来,当媳妇的——哎!你怎么走了!” 冯妈妈本还想挖苦几句,没想到宋安宁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夫人!夫人还没醒!你怎么能走?!” “我为何不能走?”宋安宁真是气笑了,这主仆二人还当自己是前世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蠢货呢。 “夫人正在午睡,少夫人应当——” “应当什么?应当站在这大日头底下等着?冯妈妈你好大的胆子!整个朝阳城内,从未见过哪家如此磋磨儿媳的,若是传了出去,外人只会说母亲心肠歹毒,说永定侯府毫无教养,耻为人先!如此一来,整个朝阳城,谁还敢娶侯府的姑娘?” “母亲一向是温柔和善,怎会做出如此昏庸糊涂的事?我看只怕是你嫉恨我先前未给你赏银,故意假传母亲的话,好以此报复我这个少夫人吧?” 假传主子的话,还以下犯上,那是要被发卖出府的罪名!冯妈妈没想到被宋安宁反将一军,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我、我、我没有!” “你没有?”宋安宁眯了眸子,“那冯妈妈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母亲的主意?母亲竟然会做出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来?” “当然没有!”冯妈妈真是左右为难,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急得满头大汗之际,房门突然打开了。 谢母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怎么回事?如此吵嚷?” 冯妈妈见谢母出现,立马连爬带跑地奔到谢母身边。 谢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方才竟差点把自己都给卖了! 宋安宁懒得看谢母演戏,只一个眼神,红招冷着脸道,“回禀夫人,方才冯妈妈说您还在午睡,竟让我们少夫人在这大日头底下晒着,不仅连凳子没有,连口茶都没有,如此歹毒的心思,我们少夫人知道,定然不是夫人的意思。” “冯妈妈一个做奴才的,竟敢假传主子的话,磋磨主母,真是闻所未闻,这样的刁仆,若是在我们宋府,是要打上八十棍子,再全家发卖出去的。” “夫人!你可要救我啊!夫人!”一听到八十棍子,全家发卖,冯妈妈脑袋都嗡了,只会一个劲儿的扯着谢母的衣裳求救。 谢母心里气急了,她如何救?难不成说冯妈妈没有假传她的话?那她不就成了恶毒婆母,这等名声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在朝阳城做人。 可冯妈妈是她身边的得力干将,若舍了冯妈妈,就如同自断一臂。 谢母只好陪着笑脸,“这老货年纪大了,只怕是听岔了。安宁,你是当家主母,何必跟个府里的老人计较?” 宋安宁心底一阵冷笑,她是主,冯妈妈是仆,她如今责问几句,竟是跟老人计较了? “母亲,您说的对,冯妈妈如今年纪大了,今日是传错了话,明日只怕就要看走了眼,既如此,只怕冯妈妈不适合再掌牙牌了。” 谢母眼皮一跳,宋安宁这是要,夺权? 第37章银杏 037银杏 宋安宁面上虽掌管侯府,府中大小事务,收益开支都归她管理,但有一样,牙牌不在她手上。 有了牙牌,方能买卖府中下人,这些年来,谢母一直以宋安宁尚且年轻为由,不肯将牙牌交出,涉及发卖下人的事情需跟谢母回报,得谢母首肯才可以进行。 上一世,宋安宁一心为了侯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可如今,宋安宁只觉得掣肘,她需要牙牌,才能在侯府安排自己的人,才能一点一点瓦解侯府。 本来她还在思虑此事要怎么做才能既不显眼又能成功,没想到冯妈妈自己撞上来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这牙牌便由安宁暂时保管,等冯妈妈何时耳目聪明了,何时再来拿回。” 宋安宁的意思很明显,要么交出牙牌,要么挨上八十棍子,全家发卖。 未等谢母思虑出对策,冯妈妈已经是忙不迭地掏出牙牌了,她全家老小都在侯府当差,小孙子上个月刚出生,若此时发卖,到哪里讨生活去? 谢母气狠了,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安宁收下牙牌,罢了,索性只是暂管,她还拿得回来。 宋安宁好整以暇地将牙牌递给红招收好,才慢悠悠问道,“不知母亲今日找我有何事?” 想起正事来,谢母惨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一点血色。 她瞪了冯妈妈一眼,冯妈妈已经犯了大错,现下就是无比希望能办成这件事,忙催着后头丫鬟把人带了上来。 一个看上去比谢宝珠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容貌十分秀丽,只是一双手却粗糙无比,一看就是常年在田地间做粗活,腰间也比寻常女儿家要粗上几分。 那女子见宋安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腰间,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田间干活,腰腹用力,不粗是不可能的。 宋安宁一脸茫然,“这是——” 冯妈妈殷勤地上前解释,“少夫人不记得了?这是世子院里的银杏。” 银杏本是谢清远的通房丫鬟,谢清远初尝情事便是与的银杏。 只是谢清远与袁柳儿定情之后,袁柳儿不愿谢清远身边有其他女子,宋安宁是一府主母,自是动不得,可通房丫鬟银杏,就倒了霉。 她的身子已经给了谢清远,并非黄花闺女,自然不能出府嫁人,可袁柳儿又闹着不许她留在府中,谢清远又不愿担个凉薄之名,便让宋安宁寻个错处将银杏送到府外庄子上去。 宋安宁本来不愿,可谢清远成亲之夜还在催促此事。 可笑的是,当时宋安宁还以为谢清远此举,是为了自己,满心的甜蜜。 当时银杏确实也颇为嚣张,并不将宋安宁放在眼里。 很容易就被宋安宁寻到了错处,送到了庄子上。 宋安宁刚入侯府,就着手处置夫君的通房,在朝阳城中还被戴上了善妒之名。 不过也正因此,让谢母以为,宋安宁是吃银杏的醋,才会将银杏送走。 此番将银杏从庄子上接回来,纯粹就是恶心宋安宁的。 第38章贵妾 038 “母亲这是何意?” “银杏十三岁就跟了清远,到底是清远的第一个女人,若一直丢在庄子上,只怕外人会说我定远侯府薄情寡性,我便做主将银杏接了回来,升为贱妾。” 见宋安宁一副茫然的模样,谢母心中大为痛快,一想到宋安宁这几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跟谢清远圆房。 如今圆房不成,府中又添一名小妾,还不得活生生把宋安宁气死! 她就是要让宋安宁知道,想要跟谢清远圆房,就必须得乖乖听她的话。 若是将她哄得高兴了,她还能偶尔让谢清远去宋安宁房中坐坐,给点脸面。 可若还是像先前那样,敢大吵大闹,拒绝把宝珠跟继祖记入名下,还敢停了谢清远的赊账,便要吃苦头! 见宋安宁若有所思,还不说话,谢母还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安宁,你是侯府主母,又是宋氏女,一向贤良淑德,不会不同意吧?” 宋安宁垂下眸子,“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安宁只是觉得,贱妾实在是委屈了银杏,应提为贵妾才是。” 妾室亦有贵贱之分,如银杏这般的下人出身,只能当贱妾,而良妾则一般是外头寻常的良家子,至于贵妾,便是略有些身份的人家之女。 在后院之中,贱妾与良妾见到贵妾都需行礼。 “银杏一个通房丫鬟,怎能当贵妾?” “母亲有所不知,如今御林军要从城防营擢选人才,首要便是看德,若是此时将银杏提为贵妾,外人定会说永定侯府心善仁慈,是知恩图报之辈。” 银杏祖上三代都是府中老人,银杏的老爹更是在战场之中为侯爷牵过马。 谢母顿了顿,虽说谢清远对此次升迁十拿九稳,但是能锦上添花总是好的。 “那好吧,便依你所言。” “如此,安宁便先带银杏回去了。” 见宋安宁今日如此乖巧,谢母真是有些纳罕,挥挥手让人走了。 待人走后,谢母才朝着冯妈妈幽幽开口,“当真是银杏塞了银子找上你的?” 冯妈妈连忙点头,“千真万确,还是银杏她老娘亲自给老奴塞的银子,说是银杏在庄子上生了病,实在是熬不下去,让老奴想法子把她弄回侯府来。老奴想着夫人这不是跟少夫人斗法呢,这银杏可是个好人选啊!” 谢母听了这话,心中才稍稍安定,“罢了罢了,许是我想多了。” 冯妈妈见谢母神情有些不对,“夫人这是思虑什么?” 谢母仔细琢磨了宋安宁今日的言行,“你不觉宋安宁今日有些不一样?” 冯妈妈心想,哪里不一样?还不是一样的张狂嚣张,差点还要打自己八十棍子呢! 她转了转眼珠子,“许是回了趟娘家,知道这休弃之妇不好当吧。” 谢母来了兴趣,“你这老货,又知道什么秘辛不曾告诉我?” “也说不上是秘辛,少夫人有个表姐,名为宋明月,夫人可知?” “嫁进伯爵府那个?” “是了。”冯妈妈意味深长,“听说这位姑娘,被伯爵府的少爷,折磨得可惨。” 第39章差别 039差别 “听说伯爵府那个大少爷对宋三姑娘是日日拳打脚踢,那宋三姑娘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都没生出个瓜来,在府里被大少爷的小妾都快欺负死了,而且那大少爷还好赌得很,每每没银子了就跟宋三姑娘要,敢不给就是一顿毒打。” “宋三姑娘在伯爵府吃了这么多苦,可那宋二奶奶却是一心忙着宋六姑娘的婚事,可从没见过宋氏为那宋三姑娘出过头!” 谢母眼睛一眯,“你个老货,消息倒是灵通。” “老奴的姐姐就在伯爵府当差呢,那大少爷阴得很,每每醉了酒回来就打宋三姑娘,还从不打脸,每每都是打那衣裳能盖住的地方,可怜宋三姑娘夜里挨了打,第二天天不亮还得去伯爵夫人面前站规矩。” “您瞧瞧,这么一对比,少夫人在咱们府里过的叫个什么日子?那简直是神仙日子!”说着说着冯妈妈自己倒是先不平衡起来了,“还不都是因为夫人跟世子心善,老奴估摸着少夫人回了趟娘家,也明白咱们侯府的好了!” 谢母颇为受用,不过她倒是也明白,宋安宁与宋明月到底是不同的。 宋安宁是宋家家主之女,宋父位居尚书,指不定过几年就要升宰相。 宋安宁还有三个嫡亲的哥哥,都身居要职,个个都拿捏着他们侯府的命门。 而宋明月,是二房之女,二房一直偏心自己的小女儿与小儿子。 至于伯爵府,明面上看着不显,可伯爵府夫人却是当今长公主的姑母,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不像侯府,对宋家还有所图。 所以侯府,明面上是不敢动宋安宁分毫的。 只能阴着来,恶心恶心宋安宁。 这些道理谢母很是明白,可却从不跟冯妈妈说,若是说了,岂不是有损她的面子? 因此,整个侯府上下,还都觉着是宋安宁占了侯府的大便宜呢! 两人说话间,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在冯妈妈耳旁低声回报。 冯妈妈连忙告诉谢母,“老奴方才派去跟着少夫人的人回来了,说银杏刚到春星院,还想跟少夫人说几句话呢,就被少夫人一脸不耐烦地打发走了,还让她以后少来春星院烦少夫人。” 谢母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本来这几日她有些反常,我还真怕她是生了二心,现在看来,不过就是吃醋罢了。” “老奴早就说过了,少夫人这么闹无非就是想让世子与她圆房,她一个妇道人家,当真要生了二心,难不成还要跟世子和离不成?老奴可没听说过陇西宋氏有和离女归家。” 谢母露出贪婪本色,“和离?我呸!真到了那时候,只可能是休妻,她走了不要紧,她那些嫁妆必须留下!”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那眼下咱们怎么说?” 谢母眸中精光一闪,“去把清远叫来,银杏好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如今回府成了贵妾,好歹府里要操办一下。” 冯妈妈很快猜到了谢母的用意,“夫人这是恶心少夫人呢?” 谢母理所当然,“宋安宁既是侯府主母,就有责任替夫君纳妾。” 第40章心气 040心气 静福堂。 谢清远一脸发懵,“谁?” 谢母提醒,“银杏,原先你房里的那个丫鬟。” 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是被外头那个贱女人迷了心智,连自己第一个女人都不记得了。 谢清远努力回想了一般,记忆之中好像确实有一个这样的女子,总是默默地伺候自己。 他略一沉思,却道,“我不同意。” 谢母急了,“银杏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是不同意想怎么办?难不成让她去庙里头当姑子去?” 冯妈妈也跟着道,“夫人说的是啊,况且抬举了这银杏,也是为了压制少夫人,否则若是少夫人整日盯着外头,万一知道了柳姑娘的事——” 如此一说,谢清远心中倒是有些动摇,柳儿天性善良单纯,不知后宅手段,是根本斗不过宋安宁那个毒妇的。 如此也好,有个银杏挡在柳儿前头,况且银杏是谢母的人,若是日后柳儿回了府,也算是有个帮手。 见谢清远点了头,谢母使了个眼色,冯妈妈急不可耐地就派人去春星院传话了。 * “少夫人,方才夫人院里来人说,让您明日操办银姨娘抬贵妾的喜事。看来是想着法子恶心咱们呢。” 常妈妈有些得意,“可静福堂的却不知道,一切都在夫人的掌握之中。” 她真是欣慰啊,谋算千里,引君入瓮,这才是宋家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宋安宁冷冷笑了一声,“回复夫人,明日,我一定会好好操办。这场婚事必须风风光光地办,族中有什么亲戚都请上,对了,梧桐巷那边,可别忘了通知啊。” “少夫人您就放心吧,老奴保准让梧桐巷早早就知道。” 宋安宁目光下移,屋内还跪着一个女子,正是先前的银杏。 “好了,快起来吧。” “奴婢不起,奴婢感念少夫人大恩大德,若是没有少夫人,奴婢只怕要病死在庄子上都没人收尸!” 银杏跪在地上,就算红招来扶,也不肯起来,这是她应得的,这是她欠少夫人的。 当初她被赶到庄子上时,恨毒了宋安宁,没少散播宋安宁的谣言,可每次她在庄子上吃亏受苦,都是宋安宁给她出头。 那次她染了瘟疫,庄子上的人竟把她扔在马厩让她自生自灭,若非宋安宁及时派人来送药,她早就一命呜呼,哪儿还有命回侯府。 回来后,她才知道,自己的爹娘也受了宋安宁不少照拂。 原来,当初想让她走的,根本不是宋安宁,而是那个恬不知耻的外室贱人,一开始竟还想把她发卖出去! 银杏这次回来,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侍奉宋安宁,顺便斗死袁柳儿那个小贱人! 只是——“少夫人,现在世子一心都在那小贱人身上,如今奴婢在庄子上待了许久,身材不复当年,奴婢只怕——只怕世子会不肯接受奴婢。” 在场的人谁心底不唏嘘,当初宋安宁刚嫁进侯府时,银杏是何等的嚣张,如今明显,这心气已经没了。 宋安宁却是微微一笑,“银杏,你别忘了,你的这张脸可比袁柳儿还要像她。” “她?”银杏蓦地抬头,少夫人竟然知道…… 第41章大喜 041大喜 梧桐巷。 “夫人,这个月的月银还没发,院子里好多下人都闹着要走了。”许妈妈为难地看着袁柳儿,这下人要是真走了,活儿还不都落她身上了。 “夫人,院子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这世子的银子什么时候送来啊?” 袁柳儿本就心烦得很,那日她虽接近了赵响,想借机收服太子萧令衍,可她没想到,赵响那人看着不太机灵,嘴到严实得很,她从他那儿套不出一丝有用的信息。 当初袁柳儿看这本小说时,心思全都放在了男主谢清远身上,对剩下几个男配,也仅在于了解名字而已。 不过赵响倒也是说了个有用的话,他问袁柳儿是否有信物。 袁柳儿当即便想到,原著之中,萧令衍是凭着一枚玉佩与宋安宁相认的。 她当时对赵响谎称,玉佩被自己给当了,没想到赵响也不傻,让她交出当票,才会带她去见萧令衍。 袁柳儿到哪儿去弄这根本不存在的当票去。 等她跟赵响说完,去寻另一个男配小护卫朗星舟,却早就不见了踪迹。 这下子,她既丢了朗星舟的踪迹,又没能与萧令衍见上面,袁柳儿本就又气又急,如今又见许妈妈来催债,她更是没好气的,“许妈妈,你急个什么劲?我是永定侯府未来世子的亲生母亲,难不成你还怕我拖欠你工钱不成?” 许妈妈撇撇嘴,要不是看在谢继祖的面子上,她真是懒得伺候。 “再说了,谢郎说了,他会送银子来,今日就一定会来!” 许妈妈心底冷笑一声,这位还在做美梦呢,“只怕今日世子是来不了了。” 袁柳儿抬头瞥了一眼许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妈妈朝着天翻了个大白眼,“世子今日抬贵妾,侯府正操办喜事呢,怎么?世子没有告诉夫人?” “抬妾?不可能!”当初谢清远可是承诺过,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至于宋安宁,早晚也是要休弃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老奴听说,这抬的可是世子当年的通房丫鬟。” 袁柳儿一愣,“什么是通房丫鬟?” “夫人连这个都不知道?”许妈妈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孩子都生两个了,装什么清纯啊,“通房丫鬟一般就是爷儿们的第一个女人,为的就是教爷儿们男女之事。” 第一个女人?谢清远分明就说过,她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袁柳儿到底是个现代人,哪能接受男子三妻四妾? 况且通房丫鬟,那是在男子十三四岁时就、就做那种事,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袁柳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脸色惨白,不愿意相信,“我不信,谢郎不会这么对我的。” “难不成老奴还能骗夫人不成?侯府今日热闹得很,老奴说的是不是真的,夫人抬抬脚去侯府门口看一眼就知道了。”许妈妈临了还不忘阴阳几句,“春宵一刻值千金,世子今日怕是不会来送银子了。” 袁柳儿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钻心的疼,她猛地站起身,直接朝着侯府的方向走去,她倒是要看看,谢清远是不是真的敢纳妾! 第42章赌气 042赌气 永定侯府。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门口还贴着半人大的喜字,前来贺喜的人亦是络绎不绝。 本身府中抬贵妾,这婚事是可办可不办,永定侯府却如此大张旗鼓。 前来贺喜的人虽面上不说,可个个心里都觉得侯府真是掉价的很。 若非因为听说谢清远升迁在即,他们这些人才不会来上赶着。 谢清远可谓是春风得意,今日御林军擢选的人已经悄悄跟他透露,这次他十拿九稳。 他一心沉浸在旁人恭维的话里,并未注意到不远处人群之中,袁柳儿那一对哀怨的眸子。 侯府大门口重重护卫,袁柳儿想跟谢清远说句话都不可能,她转身就去了侯府后院。 这些年,她也在侯府之中收买了一些人。 后院看门的小厮一见她就去找了谢宝珠。 谢宝珠正在屋子里发脾气,从得知谢清远纳妾那一刻起,她几乎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什么东西,一个狗屁的丫鬟,也敢跟她娘亲相提并论。 谢母怕谢宝珠生事,命人专门看着,不让谢宝珠出后院。 那小厮也是机灵,寻了谢宝珠的丫鬟把袁柳儿的事一说,谢宝珠得知袁柳儿就在门口后,猛地一脚踹开院门,“去把我爹叫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小姐,世子这会正在前头接客呢,哪儿有空来见您啊。” “好啊!一群狗东西,现在连本小姐的话也不听了是吧?信不信我让爹把你们全都卖到窑子里去!” 下人也很为难,谁不知道谢清远一向疼爱这个庶女,但凡犯点错被谢宝珠抓到,她胡乱告个状,谢清远是真的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下人的。 几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把谢清远给找过来得好。 谢清远一听谢宝珠寻他,正与人聊得眉飞色舞的他,眼下才第一次想起了袁柳儿。 他心中不免一顿,决定还是安抚一下自己与柳儿的女儿。 * 谢宝珠见到谢清远时,立刻换了副脸色,上一瞬还盛气凌人,下一瞬,就是可怜兮兮。 “你说什么?柳儿来了?” “娘一听说爹要纳妾,就立刻赶来了,爹,你不是答应过娘亲,这辈子都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吗?” 被女儿如此质问,谢清远不免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我也都是为了你娘好。” 谢清远丢下这句话就匆匆去寻袁柳儿了。 留下谢宝珠气得脸色几乎都发白,谢清远还从没这么跟她说过话,没想到竟然为了个银杏,就这么对自己! 谢宝珠气不过,当场就冲着银杏的院子跑了过去。 几个下人根本拦不住,只能一个个的去禀告自己的主子。 * 繁花院。 银杏端坐在喜床上,正安心等着谢清远来。 这纳妾与娶妻不同,娶妻是黄昏行礼,夜里洞房,纳妾却是早上行礼,中午洞房。 算着时间,谢清远该来了才是,银杏不禁有些忐忑。 可突然间,“嘭”得一声,房间门被猛地踹开,谢宝珠走了进来。 第43章贱种 043贱种 繁花院中,银杏被这踹门声吓了一跳,刚一抬头,就见谢宝珠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妾室是不能有红盖头的,因此谢宝珠一进来就将银杏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还以为是什么天香国色,没想到就是个乡下婆子,粗鄙不堪,青碧,我怎么闻着这屋子里还有一股大粪味啊。” 谢宝珠的丫鬟青碧连忙应和,“大小姐有所不知,咱们面前这位,以前在庄子上可是专门倒大粪的,人粪马粪牛粪可都倒过。” 银杏脸色通红,她最恨别人提起在庄子上的事,“大小姐,我好歹是你的姨娘,你怎可这么跟我说话?” 谢宝珠横眉一竖,“姨娘?我呸!我是这侯府的嫡长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我爹玩腻的女人罢了?以前跟个破抹布一样被我爹扔到庄子上去,要不是祖母,我爹根本想不起来你,我告诉你,以后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别妄想勾引我爹,收起你那狐媚的样子,贱种就是贱种!” 屋子里围了这么多人,银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今日若是软弱,只怕日后要被全府的人给欺负死! 银杏冷笑一声,“贱种?大小姐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整个侯府,除了宋安宁,还没有敢在谢宝珠面前发出这种蔑视的冷笑,“贱人!你敢骂我?” 银杏却丝毫不怵她,她早年在府里横行的时候,谢宝珠还没生出来呢,回来之后她迅速收拢先前的姐妹,早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弄清楚了。 少夫人以前是对这两个庶子庶女视如己出,可如今两方早已经闹翻了。 至于谢宝珠,更是被少夫人厌弃。 凡宋安宁厌弃的,也是她银杏痛恶的! 这个谢宝珠就是仗着少夫人原先的宠爱,越来越无法无天,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大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嫡长女,可这侯府之中,只有从少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才能称的上一个嫡字。难不成大小姐是好日子过惯了,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忘了?” “要不要我替大小姐回忆一下?” 谢宝珠自封嫡长女,那是因为她笃定,袁柳儿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侯府主母,再加上以前宋安宁宠爱有加,她一直以嫡长女自居,从没有人敢当面揭穿这层。 她快气疯了,“你!你个贱人胡说什么!” “我好歹是世子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可大小姐的亲娘呢,与世子无媒苟合,荒郊野外就生了大小姐,大小姐,你可知道这叫什么?” 在场的人一个个心里抖暗暗为银杏鼓掌,这叫什么?这叫奸生子! 一个奸生子,还一天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嫡长女,作威作福,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当初世子是去打仗的,黑风山那样的环境下,谢宝珠的娘都能贴上来,还能一生生俩,这样的女子能是什么贞洁女人。 身边人那些一言难尽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谢宝珠,她一下子跃起,脸色狰狞到极点,“你这个贱女人,敢侮辱我娘!我撕烂你的嘴!” 第44章责罚 044责罚 春星院。 按道理为谢清远纳妾,该由宋安宁这个做主母的出面操持。 可宋安宁真是懒得见那对母子的得意嘴脸,她干脆躲了起来,坐实自己的“嫉妒”之名。 她人既然不出面,那今日喜事的账目自然也不经她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谢清远飘了,还是自尊心过强,这次竟一分银子都没跟宋安宁要。 “老奴打听过了,今日所有酒水席面全都不用花钱。”常妈妈早上出去转了一圈,就把情况给摸了个遍,“那些个老板不知哪儿听来的话,说咱们世子这次升迁稳了,都上赶着巴结呢。” “少夫人,上次二公子不是说世子这次升迁无望吗?” 二哥哥从不会骗自己。宋安宁只偏头微微思索就明白了宋二的“用心险恶”。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常妈妈摇摇头,“老奴不懂。” 宋安宁敲了敲十五的桌子,“十五可懂?” 朗星舟自今日起就正式成为宋安宁的内卫了,一直伴在宋安宁左右。 现下,宋安宁正教他写字。 朗星舟点点头。 “常妈妈,你瞧瞧,十五都懂了。” “哎呦,他哪儿是懂啊,少夫人你说什么他都点头呢!”常妈妈这话一出,院子里的小丫鬟都笑成了一团,可不是嘛,这个小护卫,真真是唯宋安宁马首是瞻。 朗星舟不免有些脸红,下笔的一横都差点歪了。 * 宋安宁正准备出言调侃几句,可下一瞬,朗星舟如风一般,顷刻间人就到了院子门口,警惕地望着院子门外。 几息之间,院外就传来了小丫鬟急匆匆的敲门声。 “少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和银姨娘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来报信的小丫鬟是银杏院子里的丫鬟,本来还津津有味地看着银杏怼谢宝珠,一见银杏落了下风,立马来报信。 “你好好说,怎么回事?” 小丫鬟嘴皮子利索得很,“大小姐说银姨娘原来是挑大粪的,银姨娘说大小姐是奸生子,大小姐扯了银姨娘的头发,银姨娘给了大小姐俩耳刮子。” 宋安宁蹙眉,这银杏,还真是——不错。 常妈妈忍住笑,还从没见过谁让谢宝珠吃亏呢,“可曾去通报夫人了?” “报了!奴婢方才第一个就是去找的夫人,可冯妈妈说夫人午饭吃撑了,正难受着呢,让奴婢来找少夫人。” 常妈妈一眼就看出了谢母的算计,她低声道,“夫人这是想让少夫人当坏人呢。” 一个是谢清远捧在手心的爱女,一个是谢清远新纳的贵妾,这不管怎么处理,都会落得一身腥。 估摸着谢母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让宋安宁更被谢清远厌弃,却不知道宋安宁,乐意之至。 “在世子大婚时闹事,大小姐禁足,扣份例三个月。至于银杏,姨娘为仆,子女为主,敢以下犯上,让她去外头跪着去!” * 宋安宁雷厉风行,不过一刻钟,银杏就披头散发地跪在了人来人往的路上。 银杏的贴身丫鬟黄鹂,正是方才去找宋安宁报信的,陪着银杏一起跪在地上,脸色愤愤不平,“早知道当初还不如直接去找夫人,少夫人这摆明了是害你!” “你个蠢货,少夫人哪里是害我,她这是疼我,睁大眼睛瞧瞧,这条路通向哪儿?” 黄鹂微微一怔,这是去世子的辉元阁的必经之路! 第45章争吵 045争吵 春星院。 “少夫人,给梧桐巷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厮找到了。” 宋安宁点点头,“这几日先别动,过几日寻个错处,把人给打发了。” 她拿牙牌为的就是这一天,前世袁柳儿入府后,对府里上下极其熟悉,甚至府里的人都明着暗着地说袁柳儿的好话。 宋安宁当时只当袁柳儿是当真是人品出色,现在仔细想来,她早就在暗中收服侯府的下人了。 而且花的还都是宋安宁的银子。 这一世,既没了银子,又没了人,她倒是要看看袁柳儿入府后的日子怎么过。 “是。”这种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常妈妈从屋子里掏出一件翠绿的衣裳出来。 “这几日连夜叫丫鬟们做的,少夫人瞧着像不像那位曾经穿过的?” 宋安宁上下瞥了一眼,她只是凭记忆之中画出来,没成想常妈妈竟做得如此像,她点点头,“很好,派人悄悄给银杏送去,既跪了,就要跪出价值来。” “只是——世子如今被梧桐巷那位缠住,今晚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宋安宁嘴角微勾,“常妈妈,你觉得谢清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子——”常妈妈犹豫了一瞬,“世子性格冲动,极好面子。” “今日袁柳儿得知谢清远纳妾,若是她稳得住,就该等着谢清远亲自登门道歉,可偏偏她稳不住,急匆匆赶来,能给谢清远什么好脸?” 常妈妈顿时明白了,“那狐媚子平日都是柔柔弱弱的,猛地给世子这么一下,只怕世子要吃不消了。” * 谢清远确实有点吃不消,他从没见过袁柳儿如此蛮不讲理的样子。 “谢清远!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你这个渣男!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我在跟你白日宣淫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我是才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你真脏!真令我恶心!” “柳儿,你在胡说什么?”谢清远眉心一跳,“我们明明是情到浓时,情不自禁。” 袁柳儿正在气头上,哪儿顾得上那么多,“我对你忠贞不二,可你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十三岁啊!谢清远!十三岁你就跟那个贱人搞在一起,你恶不恶心!” 眼见周围已经逐渐有人围观,谢清远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忠贞不二?那你昨日白天去隆庆楼见的男人是谁?” 袁柳儿一窒,顿时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从头凉到脚,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谢清远,“你派人跟踪我?” “我只是派人保护你罢了。” “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我为了你连名分都不要,偷偷摸摸住在外面,你竟然怀疑我?” “当初我要接你入府,是你自己不愿。” “你说什么?你要我入府给你当妾吗?谢清远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怎么说得出口的!”袁柳儿心里委屈到了极点,当初眼前的男人口口声声说要让自己做正妻,如今竟然说,说是她不愿? 袁柳儿一把扑在谢清远身上,与他扭打在一起,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拉扯之间,谢清远只觉面上一凉,他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第46章隔阂 046隔阂 袁柳儿也呆住了,她怔怔地望着自己刚做的指蔻,上面还挂着一块血渍。 “我——清远,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想要伸手去摸谢清远的手,却被谢清远一把打掉。 他冷冷道,“银杏是我的女人,我既纳了她,就会对她负责,无论你怎么闹,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说完话,谢清远转身就走,连给袁柳儿一丝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袁柳儿心痛欲死,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 她自异世穿越而来,遇到的第一个男子就是谢清远。 那时的他儒雅风趣,又自带男主光环,还是侯府世子,前途不可限量。 袁柳儿一开始虽是有意接近,可几番相处下来,她早就对谢清远芳心暗许。 否则也不会抛弃一切跟随他去黑风山,在那样的地方无名无分为谢清远生下两个孩子。 在梧桐巷中,她虽锦衣玉食的生活着,可她明白,整个院子里的下人没一个瞧得起她。 外室,在这个年代,是最不被人所齿的存在,袁柳儿之所以还能坚持,不过就是为了谢清远的承诺罢了。 他承诺过,会不惜任何代价,让她进入侯府,当侯府的女主人。 可如今看来,这不过就是几句虚无缥缈的话罢了。 他现在新婚燕尔,可曾想过她的处境? 本来手里有银子的时候,袁柳儿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捉襟见肘,她心中更是生出一股子怨恨来。 既然谢清远靠不住,那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本书里,可不止谢清远一个男人,当不了侯府主母,她大可以去当太子妃! 袁柳儿擦去手指的血迹,掏出上次赵响留给她的条子,整理了一番衣裳,兴冲冲地朝着与梧桐巷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转念一想,她又换了个方向,重新沿着回梧桐巷的方向回去了。 * 侯府之中。 宴席已经散去,本还万里无云的天气,突然间变得乌云遮顶。 如同此刻谢清远的情绪一般,他本想好好跟袁柳儿解释,他纳银杏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袁柳儿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让谢清远不免觉得有些烦躁。 一直以来,袁柳儿给谢清远的印象,都是清高纯洁的,一尘不染的。 在谢清远看来,她是彻彻底底为了爱才跟自己在一起的,她与自己在黑风山,那是情到浓时,情难自制。 她什么都不图,就连银子,侯府的主母之位,都是他谢清远非要硬塞给她的。 可这几次不过就是晚给了几天银子,袁柳儿和谢宝珠就次次提,回回提,这多少让谢清远心里有点不舒服。 在他看来,他给,袁柳儿收着,可他不给,袁柳儿也不能开口要,若是一开口,那就不对味了。 最起码,与他心中的那人不一样了。 谢清远胡思乱想之间,已经快走到了辉元阁。 可刚走到辉元阁的竹林小道时,谢清远猛地停住了脚步。 竹林掩映间,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女子,着一身翠绿衣裳,望向谢清远的眼神之中,露出一抹娇羞。 谢清远怔怔地站在原地,似疯魔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向竹林,“桓娘,你回来了……” 第47章圆房 047圆房 “你说什么?我爹昨夜跟那贱人圆房了?” 谢宝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摸了摸还有些微肿的脸颊,昨日她与银杏争斗,银杏虽看似下风,可在暗处,处处下死手。 今日一早谢宝珠起床才发现自己不仅嘴唇破了,脸也肿了,连头发都被薅了一大块。 她本还想着昨夜那个贱人跪了一夜,肯定不比自己好受到哪儿去,没想到,竟然她爹圆房了? “辉元阁的下人们都传遍了,世子从不轻易让女子进辉元阁,便是春星院那位也不行,可昨夜有人见到世子抱着银姨娘进了辉元阁,一夜——”青碧觑着谢宝珠的脸色,顿了一顿,“一夜叫了四次水——” “贱人贱人!”谢宝珠一想到昨日银杏那副嚣张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她的嘴。 “昨日我娘不是来了吗?爹他竟然没有跟着回梧桐巷?”谢宝珠本还想着今日早上要去嘲笑一番银杏,独守空房的滋味。 “这个奴婢不知,只是下人说昨日世子回来时,脸色不好。”青碧没敢全说,下人都说世子回来时,脸上被划了个好大的口子,一看就是女人的指甲刮花的。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爹问清楚!他答应过娘,这辈子都只有她一个女人的!她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做出这种对不起我娘的事!” “哎呦大小姐,现在世子跟银姨娘正是感情好的时候,你这时候去,不是自找苦吃吗?” 青碧连忙拉住了谢宝珠,听说今日一早,银杏亲自下厨,也不知给世子做了什么,世子吃完,又抱着人进了辉元阁,这会只怕已经——也不知这银姨娘,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青碧收拢神思,“大小姐,眼下最重要的,是宋府的百花宴!” “什么百花宴?” “明日少夫人的娘家,宋府主持百花宴,名为百花宴,实则是为了给宋府的六小姐、七小姐相看人家,奴婢可打听过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都会去,国公府的那位小公爷也会去。” 提起国公府的小少爷,谢宝珠的脸色登时就变了,甚至还带了一抹羞涩,“当真?赵延会来?” “千真万确!”青碧打了包票,“可奴婢现在担忧的却是,明日便是百花宴,怎的还不见少夫人来告诉小姐?” “你怕什么?难不成还怕她敢不带我去?”谢宝珠得意极了,“她嫁入侯府这么多年都无所出,若是不带着我这个嫡长女去,谁给她撑场子?” “大小姐说的倒也是。大小姐要不要看看,明日穿哪件衣裳?” 谢宝珠兴致勃勃地开始挑选衣裳起来,只是选来选去,都没选到满意的,她气愤地把衣裳扔到地上,“这些都不好看!” “小姐,这些都是新做的。”青碧真是有些舍不得,这些衣裳,但凡一件都要值上个三四十两银子了。 “去做新的来,明日我必须是整个宴会中最漂亮的!” “小姐,你刚被少夫人罚了三个月的份例,咱们哪儿还有银子做新的啊。” “走!去春星院!我要告诉宋氏,要是不给我做新衣裳,我就不去百花宴了!到时候就让那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受别人笑话吧!” 第48章坏心 048坏心 “大小姐,您眼下正被禁足,按道理是不能出去的!” “滚!哪里来的狗奴才,也敢挡本小姐的路!” “少夫人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啊!大小姐您就绕了小人吧!” “你自己好好掂量,这侯府是姓谢还是姓宋,到底谁是你的主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谢宝珠根本不听那些丫鬟的解释,一脚就踹了过去,丫鬟们不敢还手,被谢宝珠踹得人仰马翻。 “本小姐今日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谢宝珠匆匆拉着青碧往春星院跑,看她的下人生怕挨揍,只敢跟在后头,一边叫一边虚虚拦着。 “一群下贱奴才,就凭你们,也能追上本小姐?”谢宝珠得意洋洋地回头嘲笑旁人,却不想再转头时,却是脚一崴。 眼看就要跌倒,谢宝珠想去拽眼前人的衣裳,却没想到那人像避洪水猛兽一般,猛地一扭身,谢宝珠连那人的衣角都没摸到,“噗通”一声摔进一个烂水坑。 “大小姐!”青碧急忙去拉,可已经来不及了。谢宝珠整个人扑在水坑之中,浑身上下都溅满了泥水,狼狈至极。 跟在后头的下人们都忍住了笑,让你嚣张。 谢宝珠都快气疯了,若是方才那人不走,她根本不会跌倒! “哪个狗奴才!竟然敢避开本小姐!”谢宝珠起身,怒气滔天,可她刚一抬眼,就对上了朗星舟清冷到极点的眸子。 跟在朗星舟身旁的红招暗道不好,今日出门只怕没看黄历。 谢宝珠先是看了一眼红招,随即又打量起朗星舟来,“外男?一个男子竟敢入后院,还不快拖下去打死!” 红招连忙解释,“这是少夫人新招的内卫。” “我不管什么内卫外卫,敢冲撞本小姐,给我拖下去掌嘴!” 朗星舟真是不欲与这种小妮子多说,他冷冷道,“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 “你说什么?” 红招急忙解围,“大小姐,十五他刚入侯府,确实多有不熟悉的地方,方才他也并非是故意不扶小姐,他手里抱着砚台,着实不方便。” 砚台?谢宝珠抬眼去瞧,朗星舟手里确实抱了个砚台。 “为了这么个破砚台,就敢不扶本小姐,怎么,这破砚台比本小姐重要?” “自然。”朗星舟状若珍宝似得捧着手里的砚台,这是宋安宁送他的第一个礼物。 后头的下人都快憋笑憋疯了。 “放肆!”谢宝珠气死了,她一向坏心眼,知道朗星舟宝贝这个砚台,那她就要毁了! 伸手就想去抓朗星舟手里的砚台,却被朗星舟一个转身轻巧躲过。 见朗星舟躲过,谢宝珠脸色变得阴狠,她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这一次她不去抓朗星舟,却是狠狠推了红招一把。 红招身后就是池塘,毫无防备地被这么一推,眼看就要跌倒,朗星舟急忙单手去扶。 趁着这个机会,谢宝珠一把夺过朗星舟手里的砚台,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本就脆生的砚台被摔成了两半。 刚扶稳红招的朗星舟,小心翼翼地伸手捡起已经破碎的砚台,掐紧了手指,眼里宛如有一把黑火在燃烧,一字一顿道,“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