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机长,我想和你谈个恋爱》 第1章 你看上他啦? “妈妈,飞机为什么能飞这么高?”梳着羊角辫的女孩一脸好奇地看着舷窗外,语调天真无邪。 坐在她身旁地女人嘴角带笑,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头,耐心解释:“因为飞机有翅膀呀。” 林栀也扯了扯嘴角,将视线从这对母女身上收回。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可女孩与母亲的温馨对话却像自己长了腿似的,不停往她耳朵里钻,激起一丝丝…… 羡慕。 林栀也不可抑制地想,如果妈妈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温柔地对自己说话…… 可下一瞬,机舱猛地一震,接踵而来的是阵阵剧烈的颠簸。尖叫声乍然响起,将林栀也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撕扯出来。 她第一时间望向那对母女。女孩的脸上满是惊恐,泪水糊了一脸。年轻的母亲紧紧搂着女儿,轻声安慰着。纵使强装镇定,声音中也不免带上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乘务长有条不紊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飞机遭遇不平稳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待在座位上不要走动……” 只是这有条不紊被飞机突然的下坠扯碎,失重感袭来,机舱内再次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林栀也紧紧握着安全带,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仿佛就要跃出嗓子口。 难道真的会死吗? 泪水早已盖过脸颊,她不受控制地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们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伤心呢? 大概不会吧…… 好在坠落了几百米后,飞机成功稳住了高度。 乘务长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请大家不要惊慌,相信机组!务必系好安全带!” 只不过这段话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人们的理智已经被方才的坠落蚕食干净,机舱内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林栀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因眼眶中充盈的泪水而变得模糊。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长命锁,做工精致,但款式已有些过时。 几乎是同一时间,飞机再一次坠落。没有人知道坠落的终点在哪里,也许下一秒就跌入了死神的怀抱。 林栀也头晕眼花,耳边是因失重产生的蜂鸣声。她紧紧地将长命锁捂在胸前,心脏堵得发疼。 一百米,二百米,三百米…… …… 林栀也猛地惊醒,坠落的感觉仍在,她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了好一会,才从这个惊险的梦中抽离。 说是梦也不准确,这其实是她高中时的真实经历。只不过和梦中无尽的坠落不同,她平安落地了。 记忆中机长沉稳的声音仍在耳边:“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程迟予,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一定能把大家平安带回地面。” 机长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莫名安抚了她的不安与恐慌。事实也正如机长承诺的那样,飞机平安降落。 不再想这些往事,林栀也从床上起身。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背后黏腻腻的,有些难受。 她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直到躺进纯白色的浴缸,全身被热水包围,才感觉舒服许多。 浴缸旁是一面落地的单向透视玻璃,林栀也很喜欢在泡澡的时候看外面的夜景。 十八楼视野宽阔,窗外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林栀也拿起一旁的手机,两个未接电话来自于她的哥哥姜珣。 她垂下眼眸,如扇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同时也掩去了她眼中的嘲弄。面无表情将记录删除,她点开微信。 闺蜜钟榆半小时前发来消息:【林小也,你小子不会忘记今天是我生日了吧?】 光是看着文字,林栀也都能想象到闺蜜气呼呼的样子。 她不由得轻笑出声,直接拨通了钟榆的电话。 “喂?林栀也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钟榆的语气恶狠狠的,带着满满的威胁,“是不是真忘了我的生日?” 若是自己真说忘记,恐怕下一秒她就要冲到这里给自己一顿好看。 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林栀也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她懒懒地靠在浴缸上,左手百无聊赖地在水里画着圈圈。在钟榆跳脚之前,懒洋洋地回道:“没忘呢,昨天晚上大夜班,才醒。” 钟榆一噎,底气略有些不足:“大夜班怎么不早说……” “在哪?我一会就过来。”林栀也从水中起身,美好的胴体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动人。 她一把扯过放在一旁的浴巾,草草地披在身上,赤着脚向外走。未干的水珠顺着身体曲线往下流,滴落在地上。 “老地方,等你。” 挂掉电话,林栀也慢条斯理地吹干头发,换上一条人鱼色的吊带鱼尾裙。她拿起钥匙,施施然出了门。 - 钟榆所说的老地方是一家清吧。 老板是钟榆的老乡,同是漂泊在外,她偶尔有空就会去光顾。 林栀也循着记忆里的位置,一路往里,拒绝了好几个搭讪,终于看到了半圆卡座里豪气举着酒杯的钟榆。 她缓步走了过去,柔软的裙摆在空中画出好看的弧线。 “林小也,你可终于来了。”林栀也一走近,钟榆就注意到了她。谁让自家闺蜜有这么一副出色的相貌,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林栀也也不客气,落座在钟榆身边。 卡座里的年轻男女不自觉地被这个明艳的大美女吸引了视线。对面一位长相可爱的女孩子双眼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盯着林栀也。 直白的目光犹如化为实质,林栀也掀起目光与她对视,却见她小脸一红,眨巴了一下眼睛。 “钟姐,不介绍一下嘛?”女孩子的声音也和她的长相一般,甜甜的。 钟榆猛地一拍额头,为双方介绍道:“差点忘了,这是林栀也,我的好朋友。这些都是我的同事。” 林栀也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钟榆是南航的空姐,这些想必都是她乘务部关系较好的同事。 酒过三巡,林栀也有些微醺,她安静地看着前方的吧台,眼神有些发散。待视线聚焦,一抹熟悉的身影叫她霎时清醒。 心脏加速跳动,一种久别的兴奋席卷她的全身。 钟榆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些意外:“这不是我们南航新来的总飞程机长么?他竟然也在这里?” “最年轻的总飞诶,还长得这么帅。啧啧啧,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哪个女人。” 林栀也蓦地回头,直勾勾盯着钟榆。 钟榆狡黠一笑,语气暧昧:“怎么,你看上他啦?” 林栀也没有说话,只将视线又望向吧台旁的男人,用动作表示自己的感兴趣。 男人白衣黑裤,衬衫妥帖地束进黑裤中,一双长腿随意地摆放着,禁欲又性感。 “那你可是遇到真冰山了,他来公司以后,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前仆后继,没一个得了他的好脸色。”钟榆感叹道。 林栀也兴致极佳,转头问道:“那我呢?” “什么?”钟榆错愕。 “我能追到他吗?” “林小也,你要是能追到,我就跟你姓。” 第2章 别这么看着我 程迟予面色不愉,一手握着电话,目光在人群中扫视。 “我已经到了,她人在哪?” “就知道她在酒吧,你先找着,我一会就到。”电话对面的男声有些焦急。 程迟予皱眉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环顾着四周,目之所及皆是纸醉金迷的男男女女们。还有些胆子大的,略带调笑地对着他大喊。 心里的不耐烦趋于极点,他穿过熙攘的人群,搜寻着目标身影,却始终一无所获。 “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程迟予皱眉看向面前不知第几个前来搭讪的女人,脸上的不耐烦毫不掩饰。 还未等他说话,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带着些许慵懒与笑意:“这位妹妹对不起哦,他可不是一个人。” 女孩讪讪看向林栀也,脸瞬间通红,窘迫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便跑开了。脚步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程迟予的眉头皱得更深,冰冷的视线从林栀也身上扫过。 一身吊带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精致的锁骨中央坠着一颗碎钻,纤细雪白的小腿于裙摆间若隐若现。 是个过分美丽的女人。 程迟予收回视线,心中暗忖,也只是个过分美丽的女人。 林栀也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轻叩吧台,对调酒师说道:“一杯长岛冰茶。” 等酒的间隙,她的目光再次转向身旁的男人。刚才离得远,只看到他宽肩窄腰一副好身材。 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觉他的相貌更加出色。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痣。难怪冷着一张脸,还有那么多女人上前搭讪。 林栀也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酒,轻轻啜了一口。这男人帅是真的帅,冷也是真的冷。 “在等人?”林栀也状似随意地问道。 女人的嗓音中带着股慵懒劲儿,像小猫挠爪似的,挠得程迟予心上一痒。 他没甚温度的眼神落在林栀也漂亮的脸蛋上,表情和看刚才那些搭讪的女人没什么不同。 林栀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感兴趣的。” 程迟予第一次遇见这样厚脸皮的女子,脸色更加不耐烦,冷冷说道:“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这么严肃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林栀也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被这么说也不生气,“好歹我也帮你挡了桃花,不是吗?” “谢谢。”程迟予道谢,而后径直离开。 林栀也错愕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人可真有意思,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 “找着了吗?”黎晏一下车就见到程迟予站在门口。 程迟予眉头紧拧,摇了摇头:“找了一圈没看见,确定她在这?” “应该在吧,有人看见她了。”黎晏被这么一问,忽然有些不确定。这么晚从家里被叫出来,他心情本就不好,“这个荞荞,找到非揍她一顿不可。” 程迟予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黎晏讪讪道:“小舅舅,我们还是再进去找找吧。” 两人再次走进酒吧,此时的音乐已经换成了一首节奏感极强的英文歌。舞池里的男女疯狂扭动着热舞,场面一片火辣。 程迟予脸冷得跟冰山一样,震天响的音乐声不停敲击着他的鼓膜,震得他心里一阵烦躁。 “小舅舅,找不到。”黎晏无奈地摊了摊手,这酒吧里他都转了好几圈了,还是没看到黎暖荞的身影。 林栀也就坐在吧台旁,看着刚才离开的男人又出现在自己身前,只是神色比刚才更冷,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听着他和另一个男子的交流,似乎是在找人。 “这种地方,荞荞一个女孩子不会出事了吧?”黎晏是真的又担心又生气。 还是在找一个女孩子,林栀也暗暗道。她心念一转,忽然出声道:“会不会在洗手间?” 突然出现的女声让两人均是一愣。 程迟予转过头,冰凉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是那个大胆又美丽的女人。 黎晏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有可能啊。”可下一秒又有些为难,“洗手间……咱俩也不好进去吧。” 林栀也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着黎晏。 对方果然不负所望:“这位小姐姐,能麻烦你帮我们进去找找吗?” 林栀也没马上答应,将目光转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程迟予,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女人的目光带着戏谑,可眼下找到黎暖荞更为重要。程迟予只得压下心中的烦躁,冷声说道:“麻烦你了。” “小事,她照片有吗?”林栀也粲然一笑。 “我找找。”黎晏打开相册,翻找出妹妹的照片。 是个极阳光可爱的姑娘,灿烂笑着,叫人光是看着都能被她的笑容感染。 林栀也心里有数便将手机还给黎晏,往洗手间走去。 女人的身姿曼妙,摇曳的裙摆在明灭的灯光里跟流光似的,晃得人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这小姐姐可真好看。”黎晏忽而感叹道,他也算是见过不少美女,可没有一个有这样迷人的气质,慵懒又性感,却不让人感觉轻浮。 程迟予不置可否,轻哼了一声,跟了上去。 林栀也走进洗手间,空无一人,并没有黎暖荞的身影。她也不惊讶,静静站了一会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细密的哭声。 很压抑,不仔细听根本注意不到。 她缓步来到隔间面前,轻轻敲了下门:“荞荞?” 里面的哭声顿时停止。 林栀也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又开了口,语气是十足的温柔:“荞荞,你在里面吗?” “……我在。”女孩终于出声,嗓音带着哭过以后的鼻音。 下一秒,门被缓缓拉开。黎暖荞眼睛通红,脸颊上还带着未擦干的眼泪。 “请问你是?”黎暖荞有些懵得看着林栀也,她根本不认识这么漂亮的姐姐。 小姑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呆萌的样子彻底击中了林栀也的心。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轻笑着说道:“怎么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你哥哥很担心你。”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又触及了她的伤心事,小姑娘低下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林栀也叹了口气,拉过黎暖荞的手,带着人往外走。 洗手间门口不远处,程迟予靠在墙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晏则是焦急地盯着门口。见到林栀也真的带着黎暖荞出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一股无名之火冒了起来。 他疾步走向黎暖荞,劈头盖脸一顿骂:“黎暖荞,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泡吧?” 小姑娘本就伤心,又被突如其来一顿痛骂,更是委屈,眼泪真跟断线的珍珠似的,不停往下落。 林栀也不赞同地看向黎晏,正想出声阻止,就听到靠在墙上的男人发了话。 “行了,别说了。人找到就好,先回去。”说完便迈着修长的双腿离开。 黎晏无奈,瞪了黎暖荞一眼,跟了上去。 林栀也看着泪水涟涟的黎暖荞,有些不放心:“我送你出去?” 黎暖荞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谢谢姐姐。” 林栀也笑了笑,牵着小姑娘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来到酒吧门口。被大门一隔,震耳的音乐声也被隔绝在里面。 黎晏站在一辆迈巴赫旁边,没有看到程迟予的身影。 “小姐姐麻烦你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黎晏面对林栀也倒是很客气。 “姐姐,那我先走了。”黎暖荞乖巧地道别。 林栀也笑着点头,视线却瞥向一旁迈巴赫的驾驶座。车窗是关上的,可她就是能感觉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他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 第3章 引领他起飞 连着休了两天,林栀也又回到上班的日子。 她刚停好车,就看到一旁的车上下来两个空乘,一身制服,妆容精致。 两个人怕是丝毫没有想过隔窗有耳这种情况,兴奋地说着八卦,八卦中心还是个熟人。 林栀也好整以暇挑了挑眉,空姐激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要晕过去了,今天我跟程机长的航班!” “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到时候别忘了和他合照。”另一个空姐语气中满是羡慕。 林栀也若有所思,看来钟榆说的没错,程迟予还真挺受欢迎的。 待两人走远,她才不紧不慢的下车。 脚步在一栋造型奇特的大楼前停下。林栀也仰起头,阳光有些刺眼,大楼的全貌落入她的眼中。嘴角上扬,心情万分美丽。 这就是她工作的地方,机场内最高的建筑——塔台。顶层360度的玻璃房子就是它的标志。在这个玻璃房子里,管制员们密切关注着机场范围内每一架飞机的状态,确保它们安全起降。 林栀也是一名即将放单的塔台管制。 “小也,你来了。”孟淮笑着和徒弟打招呼。 林栀也是他近年来最为满意的徒弟,对待爱徒,他通常和颜悦色,极为和蔼。 “师父。”林栀也笑着给师父泡了杯茶。 做完交班准备,林栀也在席位上落座,开始她繁忙又谨慎的工作,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 “世航8925,地面风090,4m/s,跑道05,可以落地。” 林栀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发出了今日第一条指令。 耳机里传来机组的复诵:“跑道05,可以落地,世航8925。” 孟淮站在她身后,负责监督指挥。看到林栀也游刃有余地发指令,他欣慰一笑,放下心来。 “明航6018,a1,进跑道05。” “昭航2788,跑道外等,五边有冲突。” …… 短短几分钟内,林栀也就发出若干条指令。将天上的飞机平安接回地面,又将机坪上的飞机安全送上天。 过了这忙碌的一段,总算能歇口气。林栀也趁机喝了口水,缓解喉咙的干渴。 忽然,波道里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男声,带着久违的熟悉感:“塔台,早上好。南航1097,05外等待。” 林栀也的呼吸一滞,明知道总有一天会在波道里相遇,明明早已做好了准备。可真正遇到,她的心依然不受控制地乱跳。 记忆袭来,曾经,正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将她从万米高空平安带回地面。如今,时移世易,她竟也有了引领他起飞降落的机会。 孟淮的手轻轻拍在林栀也的肩膀,将她从怔愣中唤回。她回身看了眼师父,对方再次轻拍她肩膀,似是鼓励。 飞机上的程迟予以为频率被干扰,塔台没有收到信号,又原话复述了一遍。 林栀也深吸一口气,回归专业状态,冷静出声:“南航1097,早上好。五边有落地飞机,跑道05外继续等待。” 程迟予早就听说塔台有位管制之花,却从没遇见过。今日乍一听到这个声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可飞机起飞的关键时刻,他不允许自己的精力被无关的事情分走。他沉稳复诵:“继续等待,南航1097。” 待跑道完全清空,林栀也继续发送指令,她已经完全收敛好情绪:“南航1097,进跑道05。” 程迟予:“进跑道05,南航1097。” 林栀也提醒道:“南航1097,尾流间隔,起飞稍等。” 又过了几分钟,程迟予的声音再次传来:“南航1097,地面准备好了,请求起飞。” “收到,南航1097,地面风150,3m/s,可以起飞,离地后联系进近123.7。” 随着引擎的加速,飞机从跑道上腾空而起,跃入云霄。林栀也将视线从远去的飞机身上收回,松了口气:“南航1097,再见。” - 万里晴空,是个极好的天气。 飞机顺利到达巡航高度,程迟予接通自动驾驶系统,飞机开始进入自动飞行模式。 透过前方的风挡玻璃,可以瞧见蓝得无边无际的天空,这是只有在空中才能见到的壮丽景象。 副驾驶不由得感叹道:“天气可真不错。” 程迟予低声笑了笑:“没准我们可以提前落地。” 今天甬城飞苏城,本场两段飞,算是比较轻松的飞行任务,程迟予的心情很不错。 “今天我们运气也好,遇到了传说中的管制之花。”副驾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才刚从见习副驾转为正式副驾。 程迟予又想起那个熟悉的女声,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并没有在意,随意地附和了一句。 北京时间十二点五十分,飞机准时降落苏城机场。机组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再次迎客上机,返航甬城。 与出发时朝霞漫天不同,回来时日落夕阳,太阳的余晖将云层晕染得极为梦幻。 程迟予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林栀也的耳机中:“塔台你好,南航1098,05号航向道。”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林栀也依然心动。但她已经不会再出现上午初遇时的卡壳,可以从容地发出指令:“南航1098,宁城塔台,05号,继续进近,修正海压1025。” 程迟予复诵,清冷的声音从波道里传来,林栀也微微一笑。 “南航1098,地面风110,4m/s,跑道05,可以落地。” 林栀也看着程迟予驾驶的飞机穿过云层而来,在跑道上空如一只展翅的大鹏,机身拖着长长的银色尾烟。触地滑行,然后减速。 伴随着耳机里冰雪般清冷的嗓音:“南航1098,a6脱离。” 林栀也给出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指令:“南航1098,右转沿a,联系地面121.7,再见程机长。” 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对方好像认识自己。可纵使心中有万分疑问,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谢谢,再见。” 林栀也摘下耳机,如释重负般粲然一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 下机后,程迟予拉着飞行箱往停车场走去。 他身形修长,穿着机长制服更显挺拔。一路上吸引了无数工作人员与乘客的目光。 商叙站在岔路口,轻啧了一声。 待程迟予走近,商叙与他并排行走,打趣道:“咱们程机长还是魅力大啊。” 程迟予瞥了他一眼,语调同样打趣:“商机长也不遑多让。” “对了,你今天是不是遇到咱们甬城管制中心的管制之花了?怎么样,声音是不是很好听?”商叙八卦地问着。 程迟予再次想起那个清脆明亮的女声,身旁人三番两次的提醒,让他想不记得都难。 “嗯。”他脚步未停,淡淡应道。 “嗯是什么意思?是遇见了?还是很好听?”商叙一头雾水,吐槽道,“你就不能改改你这一个字一个字蹦的习惯?从小就这样!” 商叙和程迟予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兄弟,两人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后还一起读了飞行学院,如今的关系自然相较大院里的其他人要更亲近一些。 “得了,想从你嘴里听一句好话,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商叙不再继续纠结。 “走了。”程迟予懒懒一挥手,驾车离开。 第4章 回家 与程迟予在波道里的相遇让林栀也的心情大好,她轻哼着歌朝停车方向走去。 可这好心情并未维持太久。 刚坐进驾驶座,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林栀也拿起手机一看,脸色顿时下沉。她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按掉。 通知显示,有三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于同一个人,她的哥哥姜珣。 对面的人尤为执着,铃声再次响起。 林栀也有些不耐烦,并不想接听。可若是继续按掉,对方恐怕会一直打。她冷着脸接起:“什么事?” “你倒是比我还忙。”姜珣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大小姐年入百万。” “有事说事。”林栀也极为不耐烦,语气不善。 这冰冷的态度自然惹怒了姜珣:“你以为我想给你打电话?爷爷让你回来吃饭。” 林栀也默不作声,一想到要回那个家,心中就一阵烦躁。 她很想直接挂掉电话,可想起爷爷,又有些心软,她确实很久没见到爷爷了。 “我现在回来。”没等对方说话,林栀也就迫不及待挂断。 她面无表情启动汽车,往老宅而去。 - 林栀也已经不记得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只觉得这个房子陌生得很,没有一丝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二小姐,你回来啦!”整个家里看到她回来最开心的大概就属张妈了。 林栀也温和地应好:“张妈。” 姜珣恰巧从门口进来,瞥见这一幕,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可从未对自己露出过这样温和的一面,哪一次不是剑拔弩张。 “哼,林大小姐还真是难请。”姜珣语气嘲讽。 林栀也的表情正如姜珣所设想的那样,瞬间沉下。她冷冷看向自己血缘关系上的亲哥,转身往里走去。 姜珣早已习惯,左右他对林栀也的厌恶也不比她少。 还未走近,林栀也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她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皮遮住自己的落寞。下一秒抬起头,她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林栀也。 客厅里的热闹在林栀也出现的一瞬间凝滞。 林栀也毫不在意,一派自在地在沙发上坐下,对着姜老爷子甜甜地打招呼:“爷爷,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爷爷让张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鱼,一会多吃点。”姜明远欣慰地拍着林栀也的手,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喜爱,只是这喜爱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可就不得而知了。 一旁的林晚兰见着爷孙两人如此亲近,心中愈发不忿。她假笑着出声:“小也要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收拾一下你的屋子。” 林栀也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个所谓的现任姜夫人。五十左右的年纪,因着常年保养,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我回自己家为什么要提前报备?”林栀也目光戏谑,紧盯着林晚兰的眼睛,“这有点太见外了,你说是不是,大姨?” 说来可笑,亲大姨竟成为了自己的继母。 林晚兰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可她惯会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贤妻良母,只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可她不发作不代表没人会替她发声。这不,她的女儿,林栀也的表姐姜穗宜委屈地指责:“小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妈妈也只是关心你,怕你回来房间没有收拾好。” 林栀也最烦的人就是这个姜穗宜,哦不,是陈穗宜。那时候她还没有改姓姜。从小就喜欢装出这副柔弱的样子,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会露出自己的爪牙。 可偏偏家里人还都信她。 如今长大了,她依然还用着这一套,真是没有一点新鲜感。 林栀也懒得说话,轻哼了一声。 “林栀也,你这是什么家教?这是对待长辈和姐姐的态度吗?”看着林栀也这不尊长辈的样子,姜珣又是气上心头。 林栀也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姜珣一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姜珣更是气急:“你非要闹得这个家不得安宁是不是?” 林栀也猛地拉下脸,紧盯着姜珣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妈妈去世以后我就没有家了。”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妈妈。”姜珣也终于失去理智,口不择言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提她?” “如果不是你,妈怎么会死?” 林栀也顿时失声。姜珣的话像一把剑洞穿了她厚厚的保护层,心头巨痛,连呼吸都痛。 “够了,都别说了!”姜明远冷声斥道。 姜珣自知失言,可也拉不下脸道歉,转身离开了客厅。 林晚兰和姜穗宜相视一笑,上了楼。 徒留下失神的林栀也呆呆地站在那里,笼罩着浓浓的悲伤。 “小也,你别在意你哥哥的话,他也只是气急。”姜明远叹了口气,安慰道。 林栀也垂下眼眸,将脆弱掩埋。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轻松:“我没在意。” 姜明远松了口气:“小也,你是我们姜家的女儿,到头来还是要依靠家里,跟你哥哥和爸爸闹僵并不是好事。” 林栀也低头嘲讽一笑,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道:“爷爷我都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姜明远知道孙女的抵触,也不再继续劝说。 - 饭桌上,林晚兰有些意外,林栀也居然还在。她还以为姜珣的一句话会让她甩手走人。 她看向身边的丈夫,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连一个眼色都没给林栀也。 她心中暗暗窃喜,说话声音都松快了许多:“我们家好久都没聚这么齐了吧?小也,知道你工作辛苦,但也要常回家才是。” 姜珣依旧梗着脖子,语气不善:“累死累活赚这么点钱,也不知道这班上的有什么意思。” 姜穗宜柔柔出声:“哥哥这话说的不对,小也这样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多好。哪像我,什么也不会,只会跳舞。” 姜穗宜是一名舞蹈演员,倚仗着姜家的权势,在舞团里混得风生水起。 “跳舞多好啊,女孩子就该这样温温柔柔的,别学她一身臭脾气。”姜珣对所有人都可以平和,唯独对林栀也总是苛责。 林栀也左耳朵进右耳出,丝毫不在意这些人说什么。 她自得地吃着饭,只不过眼神时不时飘向对面的姜时清,她的父亲。 可同往常一样,姜时清从来不会正眼看自己一眼。她心里仍是不可抑制地感到酸涩,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小的时候她也不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可以对所有人和颜悦色,却唯独对自己如此冷漠。她也闹过,可换来的只有他更为冰冷与厌恶的眼神。 直到后来她娶了林晚兰,她也就不再闹了。 所有人都说他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可为什么在母亲死后,他可以毫无芥蒂地娶了母亲的姐姐? 林栀也嘲讽地笑了笑,所谓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第5章 我是第一个吗? 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林栀也一吃完就找了借口离开。 夜色浓郁,唯有一弯圆月挂在空中。 林栀也降下车窗,任由凉风吹乱她的头发。她面无表情地操控着方向盘,微抿的嘴角显示出她此刻心情不佳。 她的长相明艳大气,笑着时是撩人,不笑时是冷艳。 马路上车流极少,林栀也猛踩油门,车子迅速加速,在无人的道路上飞驰。 她忽然很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心情不好时喜欢飙车,速度确实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就像此时的她,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的疾风让她没有办法思考。 可下一瞬,林栀也突然感觉到车子失去了动力。她试图踩油门,可车子并没有加速,反而逐渐慢下来。她皱了皱眉,仪表盘上所有的指示灯都已熄灭。 车子抛锚了。 林栀也极力控制着方向盘,勉力将车停在了路边。她赶紧下车查看情况,引擎盖下冒出一股浓烟,情况不妙。 倒霉事接踵而来,林栀也心中郁气难消。她没忍住猛地踹了车身一脚,钻心的疼痛传来。 车身倒是毫发无损,她的脚却崴了。 …… 林栀也更是郁闷,黑着脸俯身查看自己的脚,脚踝有些发红,但没有肿,应该不是很严重。 她有些挫败地靠在车上,烦躁无比。 可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她将双闪打开,又拿出警示牌,单脚跳着将牌子放在离车不远处。 此处离市中心有些远,拖车过来需要时间。 林栀也不敢上车,只能蹲坐在马路边。一张小脸冷着,郁气几乎就要化为实质。 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不停闪过姜珣的厌恶,姜时清的冷漠,想起妈妈温暖的怀抱,还有飞机上不知尽头的坠落……最后浮现的竟然是程迟予的身影,伴着他坚定沉稳的声音。 烦躁忽然就消失了,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的尽头倏然出现亮光。明亮的车灯穿透黑夜,呼啸着靠近。 林栀也内心挣扎,最终还是放弃去拦车。黑灯瞎火的,她不敢赌对方是否是正人君子。 让她没想到的是,车子竟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仰起头,神色有些迷惘。 驾驶室车门被打开,一双长腿从车里迈出来。而后她看清了他的面庞,英俊又冷峭的眉眼。 是程迟予。 林栀也呆呆地看着他,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她的幻想。怎么上一秒想到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呢? 程迟予皱着眉头看向蹲坐在路边的女子。他老远就看到前方停着一辆车,车旁似乎还坐着一个人,想必应该是车子出了故障。 他停车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的,可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个熟人,还是个难缠的熟人。 “车子怎么了?”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栀也瞬间回了神。 像一阵春风拂过,冰雪消融,所有的不愉都瞬间被吹散。 林栀也嫣然一笑,话语中溢满笑意:“车子抛锚了。” 对方的反应可一点也不像半路车子抛锚,他也不说话,径直来到林栀也的车前,打开引擎盖一通检查。 林栀也就这么直愣愣得看着他,视线跟着他的身影。他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较往日要随意许多。可她愣是从这未扣的扣子里看出了一丝禁欲的意味。 “车子抛锚还这么高兴?”程迟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瞥向路边蹲坐的女孩儿。 “当然高兴。”林栀也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饶有兴致道,“因为遇见了你呀。” 程迟予一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直白的女孩子。 “叫拖车了吗?” “叫了,但是距离远,估计一时半会到不了。” 程迟予抬手看了眼时间,晚上9点。这里人烟稀少,一个女孩子就这样蹲在马路边并不安全。 “我先送你回去。”即使是帮助人,他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你拉我一下,我脚崴了。”林栀也忽而向着他伸手。 灯光下,这双手纤细得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葱白的手指微微下垂。手的主人眼睛亮亮的,仰着头看向他。 程迟予却心生不耐:“自己起来。”他想当然认为这又是女人的手段,语气淡漠。 林栀也也不恼,撑着地面站起来。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走路,一脚深一脚浅。 程迟予这下知道她是真崴了脚,看她忍着疼痛走路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觉得有些碍眼。 他大步来到她面前,将手穿过她的腿弯,一用力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林栀也惊呼出声。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害我吓一跳。”怀中人亲昵地抱怨。 程迟予面无表情地将人放到副驾驶,扯过安全带,啪的一下扣上。 直起身时却被拉住了衬衫的领口。 程迟予面色不善地盯着始作俑者,语气不耐:“放手。” “我叫林栀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 女孩的眸中带着认真,若不是她的手依旧拉着自己的领口,程迟予恐怕真的就信了她的话。 “我知道了,现在可以松手了吧。”程迟予耐着性子说。 “不可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林栀也脆生生地说道,眨巴着眼睛,佯装无辜。 程迟予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总有让人毫无办法的魔力。 “程迟予。” 林栀也满意地松手。 回到驾驶座上,程迟予下意识就拿起旁边的烟盒,想抽支烟冷静一下。瞥到副驾驶的林栀也又扔了回去。他的面色依旧不善,沉默地驾驶着车辆,没给身旁的女人半个眼神。 男人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太浓,可林栀也丝毫未被影响。她歪着头用视线认真描摹着他的脸,轻轻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很久了,程机长。” 程迟予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就像在质问: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可是你不认识我呀。我告诉你我的名字,礼尚往来,你当然也得亲口告诉我。”林栀也一本正经说着自己的歪理。 程迟予真是要气笑了,这姑娘把厚脸皮说的如此好听。 再让她这么无厘头地说下去,不知又能蹦出什么话来。程迟予只得开口问道:“送你去哪儿?” “我是第一个坐你副驾驶的女人吗?”林栀也忽然很好奇,他这么冷,像个冰山一样,身边有没有过女人呢? “去哪儿?”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我再说。” 林栀也耍着赖,执拗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亮晶晶的眸子,扑簌扑簌的。 程迟予做不出半路将人扔下去的事情,耐着性子回道:“是,所以你住哪儿?” “御水湾,你在门口放我下去就行。” 程迟予闻言一愣,他也住那儿,未免太过蹊跷。 他微微转头瞥了眼林栀也,对方已经将视线转向窗外,看着并无异常。 也许只是个巧合。 御水湾离宁城机场很近,里面大都住着民航从业人员。 车子在御水湾门口停下,林栀也倒是一改方才的态度,爽快地下车。只不过忘了自己的脚上有伤,踏到地上一使力,钻心的疼痛袭来。 “嘶……”一声痛呼,她又跌坐在了座椅上。 程迟予沉着脸下车,再次打横将人抱起。 “几栋?” 第6章 耳环掉了 “要进来坐坐吗?”林栀也被轻轻放在房子门口,她噙着甜美的微笑,仰着头问道。 这副无邪的样子,倒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程迟予知道她并不是,她是个大胆又撩人的妖精。 “林栀也,不要轻易邀请一个陌生男人去家里,很危险。” “那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程迟予无奈地捏了捏眉角:“重点是这个吗?” 林栀也莞尔一笑,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向男人深邃的眼睛,语气极为认真:“没有别人,我只邀请过你。” 程迟予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从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凑上来,可只要他稍一拒绝,对方就会知难而退。可林栀也完全不一样,她好似看不懂他的暗示,也毫不在意他的冷淡。 林栀也没有错过面前男人一闪而过的错愕,可到底不能撩得太过分,不然他就该真恼了。 “对了,荞荞怎么样?你们那天回去没骂她吧?”林栀也见好就收,转移话题。 这话题跳跃性太大,程迟予真是气得发笑。 “没有。”他的语气并不温和。 “小姑娘嘛,不要动不动就骂,得好好沟通。”林栀也老神在在地说着。 程迟予也不说话,就这么双手插兜听她胡扯。 林栀也吐了吐嘴巴,也不尴尬,在他最后一丝耐心耗尽前,挥了挥手:“那我进去啦,再见。” 门在眼前关上,程迟予舔了舔后槽牙。 头疼。 - 林栀也单脚跳着来到沙发前,一屁股将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落地窗外,夜色浸染了整个城市,喧闹归于宁静。林栀也特别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窗外的风景。 脚上传来的疼痛密密麻麻,她想起医药箱内有红花油,又跳着脚去找了出来。 红花油必须要揉开才能发挥效果。她倒了一些在手心里,而后按在脚踝处,用力揉开。 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可她没有皱一下眉,神色冷静地像是在处理别人的伤。 方才她确实小小地装了一下,效果很不错,不是吗? 想起程迟予沉得像要滴水的脸色,却仍将她抱起。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他心软了。 红花油效果显著,揉开的脚踝疼痛感已经减少许多。 她轻轻地迈着步子走进浴室,边走边摘着耳坠,是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珍珠上方嵌着一颗细闪的钻石。手摸到另一只耳朵时,她忽然一愣。 耳朵上是空的,耳坠不见了。 林栀也蓦地一慌,在家里一阵寻找,并没有耳环的痕迹。 脑海中闪过程迟予的脸,会不会掉在他车里了呢? 可她并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该怎么才能联系他?林栀也握着手机沉思,忽而想到一个人。 她迅速拨通对方的电话:“钟榆,你有程迟予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呀,怎么了?”钟榆疑惑,“你真要追他啊?” 大半夜接到闺蜜的电话,一上来就是问你要男人的联系方式,钟榆真的很难不多想。 林栀也的期望落空,声音有些低落:“我的耳环不见了,想问问有没有掉在他车上。” 钟榆震惊:“你都坐上他的车了?” “我耳环不见了。”林栀也毫无感情地重复。 钟榆一噎:“我明天帮你问问。” - “姐们,我问到了程迟予的行程,他今天飞大四段。”钟榆一早就来了电话,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想找他估计得等到凌晨。” “没关系,我等他。” 林栀也挂掉电话,依旧有些茫然。若是还找不到耳坠,她该怎么办? 她的不对劲就连她的师父孟淮都看出来了:“昨天没睡好?” “有点。”林栀也低低道。 “要让小吴替一下你吗?”孟淮有些担心。 “没事,我可以。”林栀也摒除杂念,她不能影响工作。 管制身负着空中交警的职责,一个极小的疏忽可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她背负着的是机组与乘客的安全,由不得她分心。 见林栀也迅速调整好状态,孟淮不再说话,放下心来。 正值节假日,飞机流量大,指挥压力也随之增大。林栀也值完一个繁忙时段的班,有些疲累。 简单休息后,她看了眼时间,距离程迟予落地还有一段时间。 如此干等也无聊,她又回到了管制大厅,向孟淮申请回来帮忙。堆积的飞机还在增多,孟淮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林栀也拿着话筒在备份席位坐下,身旁的小吴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有些好笑,戴上耳机,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好在这个晚上飞机虽然多,但都没出什么意外,都十分顺利。 摘下耳机起身,林栀也伸了个懒腰,放松自己僵硬的腰背。而后掏出手机,钟榆的消息在20分钟前发过来:“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落地。” 林栀也抿了抿嘴,快落地了,她得去程迟予必经的路上等着。 - 夜已深,机场里却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程迟予一身挺拔的机长制服,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制服裤中,大步向林栀也的方向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起下机的机组成员。 林栀也一眼就看到了他,每一样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连续飞了一天,就连程迟予都有些累。前方的女人身形有些熟悉,很像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他眉头微皱,熟悉的头疼感袭来。 “程机长!”林栀也挥了挥手,小跑到程迟予面前。 程迟予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语调沉沉:“你怎么在这里?” 林栀也的胸膛因小跑而有些起伏,声音微喘:“我找你有事。” 身后的副驾一脸不可置信,与空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什么事?” 程迟予是真头疼,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打听到自己的航班。 林栀也有些焦急:“我的耳环可能掉你车里了,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耳环?这姑娘的把戏不少,他一时有些难以区分,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见程迟予没有出声,林栀也不自觉带了些祈求:“耳环真的对我很重要,可以去车上找一下吗?” 这份祈求不似作假,程迟予终究是点了点头。他领着人离开,留下一地暗流涌动的机组人员。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副驾驶才终于尖叫出声:“我没看错吧,这是塔台的小姐姐吧?她来找程机长?” 也有些空乘并不认识林栀也,有些好奇地问道:“她是谁呀?” 副驾驶一番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机长和管制,好像有点好嗑? 第7章 非得这样? “你走慢点,我脚疼。”脚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忍不住出声。 “脚疼刚才还跑过来?”程迟予的语气带着微微嘲讽,可脚步仍是有意慢了下来。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林栀也目光流转,展颜一笑:“想快点见到你,没注意到疼。” 程迟予闭嘴,就不该多说这一句话。 停车场里,迈巴赫与一旁的车子格格不入。林栀也别有深意地看向程迟予,这位机长恐怕身份并不简单。 不过不简单又如何,她林栀也看上的男人,势在必得。 “找吧。”程迟予将车门解锁,就远远地走开,仿若眼前是洪水猛兽。 林栀也定定看了他一眼,心下一阵好笑。不过总归找耳环才是正事,她俯身钻进车里。 程迟予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那腰细得他一只手都能握住,长长的卷发因弯腰垂落在胸前。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资本任性。 心里忽然像一根羽毛拂过,有一丝痒。他伸手去拿口袋里的烟盒,摸了空,才想起制服口袋里怎么可能会有烟。 林栀也嘴角微抿,找遍了副驾驶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耳环。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可她依旧不想相信耳环是真的丢了。 这副耳环对她意义非凡,是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 程迟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在她又一次钻进车里的时候,他迈开腿走了过去。 “还没找到?” “没有,我再找找……” 林栀也不死心又找了一遍,依旧没发现耳环的影子。她终于泄了气:“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程迟予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那我可以走了吗?” 林栀也仰起头看向他,他真的很高,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也不知道这白衬衫下的腹肌是什么样的手感。 忽然有点手痒。 “可以,不过你得先给我你的电话。”林栀也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掌。 女孩理所当然的堵在他面前,明明上一秒还在为找不见的耳环失落,下一秒就变了神色,又是这样一副难缠的样子。程迟予是真头疼。 “非得这样?” “非得哪样?” 程迟予揉了揉眉头,忽然特别认真:“林栀也。” 林栀也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像一片沉静的湖水,看不出一丝涟漪。夜色中的他,冷峭淡漠。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林栀也这人天生反骨,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这么一说,那她还就非得试试,到底是不是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是浪费时间?我甘之如饴呢。”林栀也嘴角噙着笑,眼神中却无一丝笑意。 浪费我的时间。 这话程迟予没说,总归只是个喜欢自己的小姑娘,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分。他绕过林栀也拉开驾驶座车门,一脚跨了进去。 只是门没有如愿关上,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按住了。 她的手就放在落锁的地方,稍一用力,就会夹到她青葱又纤细的手指。 “万一找到耳环了呢?”林栀也执拗地问道。 “你不是找过了?” “万一呢?” “哪来这么多万一?” “你也不想我天天来堵你吧?”林栀也今天还真是拧上了,非要到这个电话不可。 程迟予到底还是把电话给了她。 - 看着迈巴赫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林栀也满意地收回视线。 她的车已经送修,这个点也早没有通勤车。她拨通闺蜜钟榆的电话:“来接我一下呗,好钟榆。” 10分钟后,钟榆的车停在林栀也面前。 “我还以为程机长会送你回去呢!”钟榆一边倒着车一边随意地说道,“不然我就直接在停车场等你了。” 林栀也想起程迟予临走前冷得快要掉冰渣的脸色,扑哧一笑。他没冲自己发火都算好了,哪还会送她回去。 “耳环找到没?” “没有。” “没找到还这么开心,你没事吧?”钟榆疑惑了。 林栀也抿嘴一笑:“因为我要到了他的电话。” “你认真的啊?”钟榆这会儿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林栀也那是什么人啊,这么多年她就从没见过她对异性有过任何想法。 大学时候追她的人都快排校门口了,可人家冷着一副脸,一句话就堵得人说不出话来。从这个角度上说,她和程迟予还真挺像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居然死皮赖脸追着一个男人。 钟榆真是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是程迟予,又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那脸那身材还有这通身矜贵的气质,就不是学校里那些小屁孩能比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但是就我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钟榆委婉地说,“想追上程迟予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林栀也垂下眼眸,她能没看出来吗?冷得要死,得亏她脸皮厚,才不至于被冻伤。 “这样才有挑战,不是吗?”林栀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机,看似极为随意,言语却是势在必得。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吗?”钟榆忽然问道。 “林小也,你要是追到他,我就跟你姓。” “我家户口本可装不下你。”林栀也好笑地看向钟榆,眸中的瞳孔极黑,窗外的灯光映照在其中,像跳动的烟火。 半晌,她又清清泠泠地说:“不过,应该快了。” 第8章 来自亲妈的吐槽 这个月程迟予的飞行时间上限,他有了一个两天的假期。略一思索,他驾车回了湖山别墅。 推开别墅大门,直到走到客厅,都没见到方知蕴的身影,想必又去什么无聊的下午茶会了。 苏阿姨过来接过他脱下的外套,笑着说道:“夫人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程迟予也没在意,接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一杯水还未下肚,门外就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接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一位身着素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提着一个同色系的钱包,气质卓然。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人,脚步一顿。而后脚步声变得更大,像是带着气儿。嘴里的话更是阴阳怪气:“程机长这么忙居然还有空回来?这回待几天啊?” 程迟予站起身,边走边说:“两天。” 方知蕴神色不悦:“一个两个都忙得连人影都见不到,你说我嫁这人,生这儿子有什么用。” 下午茶会上,方知蕴本就被几个没眼力见的人惹得心情不好。程迟予完全就是撞在了枪口上,成了发泄的目标,一通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 果然,方知蕴双手抱胸,继续发力:“还有你,那么大年纪,摸过女人手没有啊?女朋友也不找,你想上天不成?” “哦对,你还真能上天,可把你能耐坏了。”方知蕴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你别跟那陈家的小儿子一样,哪天跟我来一句,我其实喜欢男的。那可真要了我的命了。” 光是想想那景象,方知蕴都觉得自己能半夜吓醒。她冷冷注视着程迟予,语气暗含警告:“听见没有?” 程迟予任她说话,也不反驳也不搭声。重新接了杯水,径直递给方知蕴。 “干嘛?” “喝口水,说了这么多该口渴了。” 言下之意,多喝水少说话。 方知蕴气得要死,狠狠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往二楼去了。光听这脚步声就能想见她的怒气有多重。 程迟予无奈地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也转身上了楼。他得洗个澡,一身疲惫急需用热水驱散。 - 小睡了一会,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漆黑。小憩以后,他的精神终于恢复了许多。 随意披了件外套下楼,方知蕴已经换了身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他下楼的声音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 一看就是还在生气。 程迟予也不在意,在她身旁坐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个草莓,送到傲娇母亲的嘴边。 “别气了,生气容易变老。” 方知蕴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过草莓,送入口中。果肉被牙齿咬碎,独属于草莓的清甜瞬间席卷了味蕾。 “那你还惹我生气。”方知蕴没好气地说。 “我不就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吗?当妈的哪个不担心?你就是不懂我的良苦用心,趁着现在还有点姿色,赶紧拐个媳妇回来。” 方知蕴愁得要死,自家儿子这死脾气,冷得跟座冰山似的,哪家姑娘看得上他呀。 程迟予默默听着,这时候要是反驳一句,那今天这事是过不去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听进去没有?” “嗯。”程迟予懒懒地应着。 得了,又是白说。方知蕴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苏阿姨刚做好饭,从厨房里出来,见着程迟予,忽然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前几天洗衣服的时候你那外套里掉出来个耳坠,我给你放桌上的抽屉里了。” 程迟予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明艳的脸庞。耳坠,应该就是她掉的那个。 方知蕴一听这话,也不生闷气了。惊奇地看着一脸深思的儿子,语气打趣:“女朋友?” “不是。”程迟予否认。 “那就是还没追到?”方知蕴点了点头,“你继续努力。” “……”程迟予懒得再说。 好在门外再次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方知蕴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一定是你爸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门外而去。 再次回来的她挽着一个军装男子的手臂,姿态亲密。 程云礼的常服外套挂在手臂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衬衫。即使已到中年,却丝毫没有一丝发福的迹象,身形依然挺拔。脸上虽笑着,仍能看出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场。 “爸。”程迟予叫了一声。 程云礼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儿子,问道:“今天休假?” “嗯,飞行上限了。”程迟予点点头。 方知蕴把程云礼的外套递给苏阿姨,又招呼着丈夫和儿子进餐厅:“快吃饭吧,不然菜又要冷掉了。” 程云礼在主位落座,欣慰的视线落在程迟予身上,他不像那些个故意在儿子面前板着脸立威的父亲。而这个儿子也是争气,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如今参加工作,都是拔尖的,让他在那些老战友面前有面子得很。 “最近怎么样?”程云礼随意地问道。 “他好得很。”方知蕴好整以暇地搭话。 “哦?怎么说?”程云礼被妻子的一句话引得也起了兴趣。 “妈……”程迟予遇上方知蕴也是没辙,另一个让他没辙的就是林栀也。脑海中忽然闪现这个名字,让他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压下了这股奇异的情绪,说道:“都挺好的,还在适应国内航司的工作模式。” “嗯,你舅舅请你回来做总飞,是信任你,你可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这一来一往地竟真认真聊起了工作,方知蕴脸一拉,有些不开心:“你俩可真行,吃个饭都不消停,就不能聊点别的?整天都工作工作的。” 程云礼笑着打哈哈,他对妻子一贯是唯命是从:“那就聊点你想听的。” 程迟予没说话,在这种事情上他一向没有话语权。 方知蕴一思索还真让她想起一件事,不吐槽不快的那种。 “我今儿不是去了茶会吗?今儿来的人里有个姜太太。”方知蕴光是想到这个人都觉得不舒坦。 她皱着眉头继续说:“就是那个姜时清后娶的老婆。姜氏集团你们知道的吧?” 程云礼略一回想,有些印象。姜氏集团在甬城也算是赫赫有名,尤其是总裁姜时清在一众商人中间风评极好。 “我今儿才知道,这位姜太太竟是先头那位的亲姐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现实版娥皇女英是吧!” 方知蕴光是说起这事都觉得有些膈应人。 尤其是这位姜太太一副小家子做派,她看着真是上不了台面。 程迟予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家族秘辛他向来不感兴趣,也不屑于评价。 方知蕴还在那继续说着:“听说前头那个夫人留了一儿一女。这姜家儿子倒是见得很多,就是这个女儿从来没露过面。” “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这个后妈搞得鬼,这姜时清也不管管,就任由现任这么欺负前任的女儿。真是搞不懂。” 程云礼皱了皱眉,也是打心里看不上姜家这做派。 方知蕴说着说着又忽然将目光对准了程迟予,坚定地说道:“你可千万别找个家世复杂的姑娘回来,我才不想应付这些亲家。” “听见没?” 程迟予一噎,这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可自己妈妈,还不是得惯着:“知道了。” 第9章 归还耳环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银灰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染上一丝清冷。 程迟予拿起抽屉里的珍珠耳坠,很常见的款式,精致小巧。他静静看了一会,拿起手机拍了个照片。 找到林栀也的联系方式,发送照片的手却犹豫了。他几乎都能想见发完照片后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麻烦,令人头疼。 可那姑娘焦急寻找耳坠的表情倏然在他脑中出现。他顶了顶后槽牙,大拇指在屏幕上一点,终究还是将照片发了过去。 程迟予:【耳环找到了,什么时候给你比较方便?】 出乎意外的,那个缠着他要联系方式,不给不罢休的人,并没有回消息。 程迟予微一挑眉,也不甚在意。 放下手机后,他拿着水杯出了房门。哪晓得刚一开门就看到走廊另一边,方知蕴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程迟予淡淡叫了声妈就准备下楼接水。 “你等会。”方知蕴忽然喊住了她。 程迟予只得停下脚步,看着母亲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就进了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本书。 方知蕴一把将书塞到儿子怀里,语重心长:“有空的时候看看,我把你生这么好看,不能白白浪费。”说罢,施施然回了房间。 程迟予一头雾水,举起手里的书看了眼,哑然失笑。 《恋爱中的沟通艺术》,《约会指南》,也不知她从什么地方搜罗来的。 - 林栀也舒服地泡了一个澡,洗去一身疲惫。 相比于淋浴,她更喜欢泡澡。将全身都沉浸在水中,让每一个毛孔都汲取到水分。 她赤着脚从浴室出来,长发还在滴着水,浸湿了搭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 有空的时候,她从来不吹头发,就习惯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干。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林晚竹说吹风机伤头发,总是温柔又耐心地替她把头发绞干。 林栀也转头望向窗外,繁华的夜景衬托下,这个屋子显得尤其空。无处不在的孤独感将她包围,而她早已习惯,甚至享受这样的孤独。 一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微信有两条未读消息,她随手点了进去,眼睛蓦地一亮,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 图片里正是她丢失的那只耳环,被放在男人的掌心,显得极为娇小。她甚至能回忆起这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是如何稳稳地托起自己,抱在怀里,以及他宽厚的胸膛所带来的可靠与温暖。 细密的愉悦从每一个细胞中传来,然后汇聚成巨大的喜悦。她很难说清楚,这一份喜悦来自于失而复得的耳环,还是来自于他。 林栀也按下说话键,清亮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无端让人听出来丝丝缕缕撒娇意味:【刚才在洗澡,没看到消息。】 她又接着说道:【我都差点以为找不回来这耳环了,谢谢你呀。】 拖长的尾音像小羽毛似的,轻轻扫过程迟予的耳朵。他皱着眉头听完语音,手指轻点屏幕打字:【怎么还给你?】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麻烦你送到御水湾吗?我明天休假,都在家里。】 【可以。】 林栀也嫣然一笑:【明天见,程机长。】 - 第二日,林栀也醒得很早。 因为有所期待,她的心情出奇得好。对着衣柜里的衣服挑了半天,最终选了一条修身的针织长裙,通体黑色,裙摆从膝盖上方开始开叉,走动间长腿忽隐忽现。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过来。早知道昨晚该问一嘴的,她有些遗憾地想着。 “嗡……”手机一阵震动,林栀也漫不经心地点开,是司小棠的消息。 【小也,晚上我男朋友请客,要过来一起喝酒吗?】 司小棠、钟榆、南枝和她是大学一个寝室的好姐妹,即使毕业多年,关系还是很不错,时不时约着见面。除了钟榆和她进入了民航工作,司小棠和南枝都转了行。 按照司小棠的话来说,累死累活拿点死工资,一点也不划算。因此她一毕业就做了自媒体,如今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而南枝是个小镇做题家,一毕业就考公回了老家,如今是一名建设家乡的基层工作人员。 前段时间司小棠谈了个男朋友,对她出手很是大方,听说是个富二代。一边是心爱的男朋友,一边是多年的好姐妹,她想介绍双方认识很久了,却一直因为各种事情耽搁。 对于闺蜜的男朋友,林栀也当然也想见见,当面考察一下。可今天不行,她得把时间留给程迟予。 林栀也斜靠在沙发上,嘴角噙着笑意,手指飞快敲着字:【今天不行,约了人。】 司小棠的消息来的很快:【不会约的某位机长吧?】 【猜对了。】 【!!!】三个感叹号表达了司小棠的震惊。 半晌后,下一条消息才跳出来:【钟榆有事,南枝不在,你又有约,诶想约个人可真难。】 林栀也失笑,打字回复:【下次一定。】 司小棠发了个委屈的表情,紧接着又发了一句:【啥也别说了,祝你早日拿下大机长。】 林栀也正想打字,却见通知栏出现一个期待已久的名字,她迫不及待点开。 程迟予:【在家吗?大概五分钟后到。】 【在的,我等你。】 明明只是单纯还个东西,她却故意说了一句我等你。 林栀也放下手机,来到镜子前。镜中的女人明眸皓齿,妆容精致,烂番茄色的口红带着些许细闪的珠光,将她衬得明艳大气。 她满意地轻笑,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下了楼。 程迟予将珍珠耳坠握在手里,插着兜靠在车身上。豪车俊男,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他像是没注意到这些打量的目光,有些慵懒地看着远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林栀也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饶有兴致地走到他面前,问道:“在看什么?” 程迟予回神,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目光依然冷漠。 林栀也瘪了瘪嘴,这人可真像是捂不化的冰山,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 程迟予没说话,视线从女人的雪白的小腿上移,扫过盈盈一握的腰肢,而后逐渐往上,最终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 拿个耳环,需要打扮成这样? 他将手摊开在林栀也的面前,珍珠耳坠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上面的碎钻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好看的亮光。 林栀也微微一笑,从他掌心拿起耳环。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程迟予忽然不受控制地收紧了五指。 “我先走了。”他语调有些不自然。 “我请你吃个饭吧,感谢你帮我找到耳环。”林栀也扬了扬手里的耳环。 “不用。” “你不会不敢和我吃饭吧?” 女人缓缓靠近,程迟予冷冷看着。 林栀也丝毫不被对方散发的冷意影响,就这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执拗而认真。 第10章 不要离我太近 气氛就此凝滞。 “小姑娘,不要离男人这么近。”终究是程迟予败下阵来,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 食指点在林栀也的额头,稍稍用力就将她推远了一些。 林栀也顺势站直身体,眉眼弯弯:“我只是想请你吃个饭,表达感谢。” 她才不顺着他的话说呢,她就是单纯表达谢意而已。 “我今天有事。”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 程迟予这话还真不是推搪,他是真的有事。商叙组了个局,一早就交代他必须出席。他寻思也好久没和这帮兄弟聚聚,就答应下来。 “那可真遗憾,下次再请你吃饭吧。”林栀也惋惜道。 眼前的她似乎听不懂自己的拒绝,程迟予拿她毫无办法。 他声音极淡:“举手之劳,没有必要。” 有没有必要当然是自己说了算,林栀也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有事吗?快走吧,别耽搁了。” 又是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程迟予沉默地注视了她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 一直到包厢里坐下,程迟予都很沉默。一手指尖夹着烟,烟雾弥漫,掩住了他冷峭的眉眼。另一只手举着酒杯不停晃,也不喝。 商叙凑到他身边,一脸新奇:“咱程机长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眉头皱成这样?” 对面的裴度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会是被女人甩了吧?” “瞎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看到他身边有异性?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程迟予嗤笑,冷冷地看了这两人一眼。 商叙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兴奋:“说到女人,咱管制中心有个顶漂亮的女管制。” “真的假的?能有多漂亮,还能漂亮过陶欣染?” 陶欣染是最近娱乐圈势头正火的小花,团队给她营销了一个百年难遇美女的名头,加上她演技也不错,一时间还真吸引到许多粉丝。 “那可比陶欣染强太多了。”商叙听到兄弟居然把她女神和娱乐圈的女明星相提并论,顿时有些不开心。 “你说是不,兄弟?” 商叙转头询问程迟予,企图得到他的认同。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程迟予才来南航没多久,估计都没见过人。 “差点忘了,我有她微信。” 商叙点开微信,找到林栀也,势必要为自己的眼光证明。 众人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唯有程迟予依旧靠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大家也都习惯了他这样,他就是个真和尚,没有凡心的那种。 “哎,找到了!快看快看,这妹子长得靓不靓?”商叙没想到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自拍,赶紧把手机递给了兄弟们。 裴度最先抢过手机,照片里是两个女孩子的合影,可以看出是随手的自拍。可就是这随性一拍,才能体现这天生丽质与营销假象的区别。 “哪个啊?” “漂亮的那个,这还要问啊?” 商叙还能看不出裴度是故意这样问的,没好气地抢回手机。 “还真是个美女,这脸蛋当个管制可惜了。”裴度感叹道。 总有人对漂亮的姑娘有偏见,总觉得她们惯会利用自己的美貌谋取利益,把脸蛋当做进入豪门的敲门砖。 “你懂个屁!”商叙一脸不满。 裴度也不生气,又拿起照片欣赏了一会儿。忽然他“咦”了一声,指着照片背景里的灯牌说道:“这小美女貌似也在这儿。” 商叙凑近一看,还真是巧了。 “你赶紧联系一下小美女,把人叫过来啊。让大伙都看看,真人是不是也这么靓?”裴度一起哄,其余人都纷纷附和。 商叙有些蠢蠢欲动。 程迟予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这些人家境优越,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可也正是因为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被众人捧着,导致一个个都高高在上的,丝毫不觉得这样冒昧将人叫过来看看的行为其实有些不尊重人。 一旁的人还在起哄,商叙一上头猛地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就想打电话。 “行了,消停点。” 程迟予砰地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脸上是十足的不赞同。 “人家是什么观赏物吗,过来让你们看?” 商叙恼羞成怒:“看看怎么了,都是年轻人,认识一下又怎么了?” 程迟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我能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 商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依旧嘴硬道:“她可是我女神,我还能对她怎么样不成?” 程迟予起身,长身鹤立,冰凉的视线落在商叙身上,讥讽道:“如果你不怕每次起飞落地都排最后一个,等上个把小时……” 飞行员和管制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很多时候,跟管制搞好关系可以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获得很多便利。 程迟予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长腿一迈,朝着包厢外走去。 “你去哪啊?”商叙扯着嗓子问。 “透透气。” “这人……”商叙嘟囔着,倒也歇了叫林栀也过来的心思。 裴度阴阳怪气:“不愧是程哥啊,这道德感咱们可真比不上。” 其实这包厢里,也就商叙和程迟予要熟一点。裴度这些人从小就玩得花,男女关系更是混乱,干的事没一件是程迟予看得上的。 商叙没接话,幽幽地喝着酒。 他虽不像程迟予那般古板,也做不到像裴度这样把漂亮女人当做掌中玩物。方才他确实是被起哄得上头了。 - 从乌烟瘴气的包厢里出来,程迟予终于觉得清净了一些。 这种无聊的局他是真觉得无趣,若不是商叙相邀,他是断不会来的。 他斜倚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修长的手指夹出一根烟,衔进嘴里。又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打火机,咔嗒一声,火焰窜起,将烟引燃,一点猩红出现在指尖。 简单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带着一丝禁欲与野性。 袅袅升起的烟雾氤氲,程迟予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打火机,思绪也随着这烟的逸散而缥缈起来。 以至于他居然在朦胧的烟雾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