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悍妻旺夫路》 第1章 拿种田剧本 “都是娘的错,当初娘就不应该逼着你娶了这好吃懒做还心狠手辣的毒妇!” 谢珍意识恍惚间,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畔炸起。 好吃懒做,心狠手辣等字眼蜂拥挤入脑海中,不断撕扯着她的意识,一段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随着裂口涌出。 “昭儿,你现在就去写一封休书,等着毒妇醒了就让她拿着滚蛋!”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谢珍强忍着脑袋上传来的痛意,睁眼,一张惨白如纸的清隽脸庞突然闯入了视线之中。 紧接着,是一个满脸悔恨的农家妇人和一个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房子。 “早知道她是这幅德行,我就算是让咱宋家断子绝孙也绝不会让这种毒妇进我宋家的门!” 那妇人还在骂骂咧咧,宣泄着心中的怒意。 一言不发站在床边的宋景昭,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惨白的脸上因为用力咳嗽的缘故沾染了些许红意。 他咳得很厉害,一下接着一下的,胸脯也随着不断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口气提不上来厥过去一般。 “昭儿!”那妇人吓得脸色一变,急忙止住声音,紧张地扶着他来到瘸腿的桌前坐下,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着,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几分。 谢珍盯着眉头紧蹙眉宇间难掩病态的宋景昭,漆黑的眸子中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在她的脑海中,有无数陌生的记忆侵占着她的脑海,如同老旧唱片一般播放着,一帧帧一幕幕,很快在她的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的意识慢慢从那些陌生的记忆中剥离出来,稍作思考后得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的结论。 她穿越了…… 穿成了一个好吃懒做,只会胡搅蛮缠的农家悍妇。 穷困潦倒的家,体弱多病的丈夫,只会刺绣的婆婆和一个十岁的小姑子与三岁的小叔子…… 这该死的熟悉剧情! 她抬手扶额,只觉脑袋胀得厉害。 “娘,你别担心,我没事……”宋景昭咳了好一会,情况终于有所好转,他安抚了一下满脸忧色的刘氏,转眸看向床榻上的谢珍,毫无血色的薄唇轻启,淡淡道:“既然醒了就别装死了,我一会给你封放妻书你拿着自行离去,莫要再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了。” 谢珍闻言,瞳仁微微收缩。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宋景昭,垂眸,卷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异色。 穿越已成事实,她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宋景昭身姿挺拔,模样清隽,就算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儒雅清贵之气,当她的相公也勉强配得上。 家穷不怕,她前世是一名相师,精通相卜观人之术,凭借她的手段想要过上好日子倒也不难。 “我……”她斟酌着开口,想要留下,但话还没出口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老太婆,你家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刘氏闻声,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的忧色被慌乱覆盖,她急忙探头朝院子外看了一眼,抬手按住宋景昭肩膀,压低声音嘱咐道:“你在里面别出来!” 说完,她来到院中,看着来者不善的沈老爷,陪着笑道:“沈老爷,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怎么?提前知会一声好让你们收拾东西跑路是吧?”沈老爷哼笑一声,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刘氏的话,“这都半个月了,欠我的银子是不是该还了?” 刘氏脸上浮上一抹难色,笑容有些僵硬,“沈老爷,我今日刚给我儿抓了药,手中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您在宽容些日子可好,等我把手上这批绣布换成钱肯定第一时间将欠你的钱还清!” 她卑微的话语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屋里二人耳中。 宋景昭低头坐在桌前,脊背绷得笔直,搭在膝盖上的手不断缩紧指甲深陷掌心之中。 他到底是不忍刘氏一人面对,抿着唇站起身走了出去。 就在他离开时,谢珍也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都宽容你们半个月了!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事!”宋景昭刚到院子中,就见沈老爷一脸不耐的挥挥手,随即朝刘氏屋里瞥了一眼,看见探着个脑袋朝院中张望的宋景娴,眼神微微一亮,笑道:“还不上也行,将那小丫头交给我带走。” “模样生得挺水灵,卖去青楼特能值几个子!” 年仅十岁的宋景娴当即吓得脸色一白,急忙跑出屋躲在刘氏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袖,小声抗议道:“娘,我不想被卖进青楼!” “沈老爷,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您就在通融几天吧!”刘氏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紧紧拉着宋景娴的手慌乱地祈求,“我一定会将欠你的银子给还上的!” “可以!”沈老爷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老爷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如今欠我三两银子,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一天三钱银子的利息三天后你们若还还不上,可就别怪我将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拉去抵债了!” 刘氏脸色一僵,缓了好一会才撑着笑问道:“沈老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只借了你一两银子啊!” “是借了一两没错。”沈老爷点点头,“可是我不要你任何抵押金就将银子借给你急用,不得收点利息吗?不然我借钱给你干嘛,做慈善吗?” 刘氏僵在原地,嘴唇蠕动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景昭看着咄咄逼人的沈老爷,眸光微微一暗,上前将刘氏和妹妹护在身后,不卑不亢地对着沈老爷行了个礼,“多谢沈老爷慷慨借银,您的恩情我们谨记于心不敢忘却,一两五钱银子明日午时我会亲自送到贵府,多出的五钱银子全当这半个月的利息,您看如何?” “放屁!”沈老爷脸色一沉,目光阴蛰地盯着宋景昭,破口骂道:“五钱银子的利息?亏你说得出口!若不是我借钱给你看病买药,你如今尸身都臭了生蛆了,怎么你觉得你的命才值五钱银子不成?” “三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看着沈老爷强硬的态度,宋景昭眉心紧拧,一时陷入了语塞。 三两银子,对如今的宋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单凭刘氏刺绣一个月不吃不喝都未必攒得下来。 “沈老爷,三两银子太多了,您就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 刘氏再次开口,卑微的语气就像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宋景昭脸上,他拳头攥紧,眼眶微微泛红。 “可怜?”沈老爷不屑地冷笑一声,“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老爷我要是一个一个可怜过来,那我还要不要挣钱了?” 见刘氏还想求情,他脸上的不耐之色越显,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改变了主意,“我看你们也不像是还得起三两银子的人,这三两银子不用你们还了,我现在就带着丫头走!” 说完,他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护卫很快一左一右地朝刘氏和宋景娴逼去。 宋景昭脸色一变,急忙抱住其中一人朝着刘氏大喊:“带小娴走!” 被缠住的护卫不耐烦地一把将他甩翻在地上,抬脚狠狠地朝他腰腹踢了一脚,“找死!” “昭儿!”看着弓腰蜷缩在地上的宋景昭,刘氏心疼地大喊了一声,想要上前拉他,但想到身后的女儿又不得不缩回手,就像母鸡护犊一般将宋景娴护在身后,口中怒道:“沈老爷,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我报官告你强抢民女!” “你去告啊!”沈老爷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算告到官府那我也占理!” 第2章 恶霸沈老爷 屋中午睡的宋景谦被院中的吵闹惊醒,迈着小短腿来到门口,当场被院中混乱的情况吓得嚎啕大哭。 刘氏心急如焚,可这边又走不开,只能含着泪当作没听见,死死地护着女儿。 眼看其中一人抓住了宋景娴的胳膊,宋景昭也顾不上腰腹传来的疼意一把抱住了那人的大腿,嘶声大吼,“快跑!去找村长!” “差不多得了吧?”眼看另一个护卫握着刀鞘朝宋景昭背后砸去,靠在门口看了半天戏的谢珍皱眉大喝一声,挺直身子闲庭信步地朝院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道:“沈老爷,不就是为了求财嘛,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沈老爷的目光一下就被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吸引了去,他凝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谢珍,眼中多了一丝垂涎,急忙摆摆手,目不转睛地笑道:“你就是这臭书生的娘子?倒是便宜了这臭书生了!” “老爷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看着这臭书生家穷死了三两银子都还不上,老爷我为了弥补亏损只能拉这小姑娘去抵债了!” “不过……”沈老爷说着,笑色越盛,色眯眯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上游走,“你比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长得俊俏多了,不如你跟老爷我走吧?这臭书生家穷就算了还体弱多病,根本满足不了你,你跟老爷我走老爷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让你欲仙欲死你看如何?” 谢珍怎么也没想到这姓沈的居然敢出言调戏她,她目光当即一寒,冷笑道:“这天都还没黑呢,怎么就开始做梦了?想带我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将她拿下!”沈老爷就喜欢这种有性子的,当即兴趣大涨,难掩激动地对两个护卫下令。 “是!”两个护卫同时应了一声,其中一人一脸邪笑地朝谢珍走近,口中调侃的说着:“新夫人,你就识趣一点跟我们老爷走吧,小的手上没轻没重的,一会伤了您小的回去可是要吃板子的。” “巧了!”谢珍嘴角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中如下冰霜,“正好我手上也没个轻重,一会伤了你可没钱赔你医药费哦!” 开什么玩笑,她前世连粽子的抓过,还会栽在一个贩夫走卒手上? 眼看侍卫近在咫尺,她双眼一眯,抬手就朝对方脸上打去,对方反应迅速,一歪头就躲开了。 “新夫人……哦……”那人话还没脱口。嗓子眼中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哀嚎,捂着裆部瘫倒在了地上。 “我是你爹!”谢珍冷哼一声,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弯着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再让我听到新夫人这三个字,小心我把你的嘴撕了!” 刘氏等人被这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战斗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连呼吸都给忘了。 他们几人都没看清谢珍是什么时候抬脚踹向那人命根子的。 “你个贱人!”另一个护卫最先回过神来,趁着宋景昭失神之际,急忙将他推开抽刀快步逼近。 谢珍回眸看了一眼,捡起掉在地上的刀,一声清脆刀鸣后,森寒刀尖直指来人眉心,“再靠近一步小心血溅当场!” 那护卫当场吓得不敢动弹,谢珍鄙夷地嗤笑一声,转头看向一脸惊惧的沈老爷,“三两银子,明日午时你带人来取如何?我这手上没个轻重,一会要是不小心伤了你你可要自己担着!” 沈老爷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他精心培养的护卫在一个农家女子手上竟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谢珍先前出手的快准狠,他不敢再小看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急忙移开目光,朝着那两个护卫骂道:“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 说完,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就朝外跑去。 两个侍卫见状,急忙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地也跑了。 “起来吧。”见人都走完,谢珍走到宋景昭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宋景昭默然一瞬,抬手抓住了她的手掌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他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她,就算他只是一介书生,也能看出谢珍身手不简单,而他娘子不过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愚妇又哪来这般矫健的身手。 “先把眼前这事解决了再说。”谢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怀疑,但是她一时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只能转移话题敷衍了之。 宋景昭点点头,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回到堂屋,谢珍给自己倒了杯水,刘氏将还在哭闹不停的幼子抱起稍稍安抚了一下,走了进来,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就一天时间我们上哪去凑够三两银子啊!” 宋景昭抿紧唇瓣,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犹豫。 “你那里还有多少钱?”谢珍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朝刘氏看去。 刘氏愣了愣,将宋景谦放下交给惊魂未定的宋景娴,忙从腰间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三个碎银子,凄然一笑,“就这么多了……” 三钱啊…… 谢珍有些失望。 她一言不发地起身,回到房间里从床褥下翻出二钱银子。 这是刘氏之前为了安抚原主偷偷给的,但原主太懒了,懒到门都不愿意出,因此钱一直放着没动过。 她攥着银子返回堂屋,将银子往刘氏手里一塞,说道:“你之前给我的,我一分没花,你先拿着剩下的我们在想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让小娴被那姓沈的带走!” “我明日下山找先生。”沉默了半晌的宋景昭开口了。 眉心间爬上一抹倦色。 “可……”刘氏看着宋景昭,欲言又止。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谢珍摇了摇头,反对地开口,“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先不用担心。” 借的钱终究是要还的,一直这样拆东墙补西墙也不是办法。 姓沈的为富不仁,那就不能怪她做事不厚道了! 她不顾刘氏和宋景昭诧异的目光,背着手来到了院中。 “昭儿,你有没有发现,她自从昏迷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见她离去,刘氏再也忍不住凑到宋景昭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宋景昭沉默着点点头,心中翻起浪涛。 现在这个谢珍与从前那个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他又怎会发现不了。 “她到底是人是鬼……”想到谢珍先前出手的狠厉,刘氏像是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惊。 方才谢珍摔了宋景昭的药后,她说话重了一些,然后谢珍就一头撞在墙上昏迷了过去,难不成…… 她越想越害怕,急忙凑到宋景昭耳边,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会不会被恶鬼上了身了?” 宋景昭眸光微闪,沉酌了一瞬后轻声道:“不管她是人是鬼,今日若没她就我二人根本奈何不了那姓沈的,她如今是我们家的恩人,是人也好是鬼也罢,若她愿意留下我们就当做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有一口吃的就先紧着她来,若是鬼的话我们就好好供着她。” 刘氏没有急着搭话,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反正就是多了张嘴,这一年多不也白养着她吃闲饭吗? 况且,她现在身手不凡,留着她又有何不可! “好!” 院中的谢珍并不知道屋里二人的谈话,她坐在刘氏平日里坐着刺绣的地方,脑中飞快地搜刮着原主的记忆。 在原主记忆中,沈家祖坟就在后面那座山上。 姓沈的每年都会大张旗鼓地进山祭祖,等他走后村里人就会摸黑进山将沈家的贡品打包回家。 第3章 沈老爷家的祖坟 因为原主胆子小,并没有去过沈家祖坟不知道位置在哪,所以她必须找到沈家祖坟的位置。 她努力回想着后山的地形地貌,过了许久才确定了一处风水极佳的地方。 确定好大概位置后,她又仔细地在脑中梳理了一下进山的路,并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我去给你们做饭。”刘氏从堂屋里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她偷偷打量了几眼,随即低下头当做没看见进了厨房之中。 谢珍浑然不在意地继续绘画着脑海中的路线,过了很久后这才抬脚将地上的画给销毁了。 很快,晚饭做好了。 今天的晚饭不出意外的还是野菜白粥,粥面上没有一丝油水,白面也少得可怜,一片绿色中稀稀落落地飘着一抹白。 谢珍没有挑剔,端起碗咕嘟咕嘟将碗中菜粥喝完,填补了一下空虚的肚子,毫无形象地抬手擦了擦嘴后,在众人的异样目光中背着手又来到了院中。 “嫂嫂今日有些反常……”宋景娴看着刘氏,双眼还有些红肿。 “别话多,赶紧吃饭。”刘氏瞪了一眼宋景娴,埋低头继续喝粥。 来到院中的谢珍,抬眼一看天际,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才吃个饭的功夫,远处飘来的乌云就将明媚的天空侵占了一大半,黑沉沉的,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她生生压住心中骂娘的冲动,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天象,以坎卦为上下卦,取一爻动最终得到了坎为水、山雷颐和水泽节三卦。 在梅花易数中,占天象只需详推五行就行,卦里坎卦居多主有雨。 但互卦山雷颐中上卦为艮,五行属土克制坎水,而坎卦对应着十二时辰中的子时,因此这雨要到深夜子时才会下。 她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脸上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宋景昭走出厨房,正好撞见了她负手仰天微笑,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神情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 晚上,谢珍早早就爬上床躺着闭目养神,宋景昭挑灯坐在桌前,手中的书许久不见翻动,空洞的目光暴露了他出神的状态。 过了许久,他目光逐渐聚焦,疲倦地合起书揉了揉眉心,吹灭油灯合衣躺在了谢珍身侧。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谢珍不为所动地继续养精蓄锐,直到身侧传来清浅的呼吸声后这才睁开眼睛,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借着微弱月色伸长脖子朝刘氏屋中看去,见刘氏三人已经睡着后又折身来到了屋檐下,拎起了锄头。 宋景昭睡眠一向较浅,在谢珍起身时他就醒了,他不动声色地起身来到窗前,正好看到谢珍从刘氏房门口折身到屋檐下拿起锄头,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刘氏房门口张望,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他以为谢珍是要谋害刘氏几人,心里一惊,刚要出声制止就见谢珍将锄头往肩上一扛大步离开了院子。 他微微一愣,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拿过家里唯一的一把油纸伞,悄悄地拔腿跟了出去。 谢珍早已察觉到宋景昭跟了上来,但她没有在意继续埋头朝前走,直到即将进入深山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出来吧,深山里地势复杂,天又黑,一会跟丢了我还得去找你。” 宋景昭迟疑了一下,慢慢从树干后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么晚了,你还进山做什么?” “跟我走就是了。”谢珍懒得跟他解释,浪费时间,敷衍地回了一句后又继续朝前走去。 这已是深夜,宋景昭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山,想也没想便一言不发了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将近两炷香时间,才来到沈家祖坟的位置。 “你来这做什么?”宋景昭环眸打量了一下周围,皱眉盯着她。 谢珍没有理会他的质疑,绕着坟看了一圈后,眸光猛然一寒,“沈家倒是会挑位置,也不怕断子绝孙!” 这里四山高起环绕,中凹面平,是极佳的阴宅风水架上金盆。 俗云:架上金盆圆又圆,好似龙上穴天然,水合天星山合局,儿孙富贵永绵绵。 这里的风水是很好,但败就败在沈家人心不足蛇吞象。 架上金盆应当碑朝东方,而这座坟碑面向西,尾指南向是有意借这山脉的五行之气养宅。 沈家为了钱可真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怒极生笑,挥着手中锄头狠狠地将石碑砸翻在地,然后又一锄头狠狠地挖在了坟包之上。 宋景昭面色一凝,急忙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生气地瞪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想宋景娴被那姓沈的带走?”谢珍稍稍收敛了几分情绪。 宋景昭闻声,想到宋景娴下午惊慌失措的模样,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但很快他又用力抓着她胳膊,沉声说道:“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做出这种对逝者不敬的事!钱的事我有办法,你不用操心!” 谢珍知道宋景昭是个有原则的人,如果强硬刨坟拿陪葬品势必会引得他恼怒,于是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有原则是好事,但这坟我刨定了,你离远一些。” 宋景昭没有说话,手依旧紧紧拽着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谢珍见状,眉头拧了起来,“你知道,这几年来村里的土地收成为什么会越发减少吗?” “我怎么会知道?”宋景昭摇头。 “我来告诉你!”谢珍眼神微寒,目光移到了被掀翻的石碑上,“这是一个架上金盆风水局,葬在这里有利于墓主后人的发展,但这坟埋的位置不对显然是有人指点过的!” “北朝西向龙口大开,尾指南向断山之脉,这样的葬法会导致山脉受阻五行之气断失,没了五行之气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死地。” “再等上几年,等这坟将这里的五行之气全部吸走,到时候别说是种出粮食了,能有活物生存就不错了!” “你想想,这两年因为收成不好找沈家借钱买粮度日的老百姓还少吗?姓沈的黑心黑肝,有多少人被他逼得卖土地卖女儿?” 宋景昭越听越心惊,谢珍最后一句说得不假,他虽然跟村里人都不熟没有往来,但也少听说这种事。 但相比这个他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个长得跟她娘子一模一样的人是谁,他漆黑的眸子中破出一抹幽色,抓着她的手越发用了几分力气,“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自然是人!”谢珍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你又是何人?”宋景昭死死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情绪,“我娘子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平民百姓而已,根本不懂你说的什么风水,五行之气,你到底谁为何扮作我娘子的模样?” 谢珍默然一瞬,脑中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浅浅一笑露出一排牙齿,语气调侃地说道:“我说我是天上的仙女你信不信?” 宋景昭一怔,随即脸色一沉,怒道:“怪力乱神!这世间哪有什么仙女!” “你不信?”见宋景昭不信,谢珍笑容深了几分,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出身显赫先父乃是朝中大官,你母亲出身也非比寻常,你十六岁之前顺风得水生活富足滋润,但你十六岁那年家中突生变故,你父亲因此丧命,你们母子四人也锒铛入狱最终散尽家财从牢中脱身,为了逃避追杀你们四处辗转漂流不定,最后才在贵人的帮助下来到这里安家,我说得对吗?” 第4章 塑仙女人设 “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宋景昭心中一震,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沉稳,惊得头皮发麻面目错愕。 “我都说了我是仙女。”谢珍十分满意他的表现,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前世精通相卜之术,俗话说:学得麻衣相,来人不用量。 宋景昭的模样自是不用多说的,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仪表堂堂。 《麻衣神相》诗曰:股耸三条川字样,少年及第作公卿。 他额头宽阔平滑,充满光泽,不但父母显贵自己也十分聪敏,而且他的额头形如川字,是英年及第可官至三公的大贵之相。 但,他的命宫表现却没有那么好。 命宫位于两眉之间,山根上方,也叫做印堂。印堂讲究光亮如镜,方正隆起,他印堂虽有隆起但气滞不明是少年家财散尽,命运多坎之相。 人的面相分为一百个部位,代表着一个人的百年运势。 他额头代表十六岁流年的天中相门微陷,气黑呈破败之色。一旦相门中出现破败之相那就代表着有家破,骨肉别离或者是亡故之事发生,而他的运势也正是从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这种败势一直延续到了他二十二岁的司空相门。但是他二十三岁二十四岁的边地两个相门又气转亮洁,这意味着他过了二十二岁便会开始转运。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还知道你父亲是遭人设计陷害,你一心考取功名为的是终有一日为你父亲平冤,我可以负责任地跟你说最多三年,你定能为你父亲平冤!但是在那之前你的日子会过得很苦。” 宋景昭身子有些僵硬,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心里有些毛骨悚然。 正如她说的一般,他一心考取功名为的是终有一日能为宋家平冤,可这件事除了他和母亲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一点都不怀疑谢珍是那些人故意派来接近他的,他太了解那些人的性格了,若是知道他们如今在这,那些人绝对会派大量杀手再次追杀他们一家四口,一如前几年一般。 对那些人而言,他一日不死,他们心中便一日难安。 他心中摇摆不定,虽然他熟读圣贤书明白鬼怪都是杜撰出来的,可面对这样诡异的事他的信念到底还是有些动摇了。 “这坟你还让我挖吗?”见他目光开始游离,谢珍晃了晃被抓住的手,提醒道。 “是我冒犯了。”尽管心中很难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但宋景昭还是松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地行了个礼,“你随意。” 谢珍也不再与他多浪费时间,再次扬起锄头狠狠地挖向了坟包。 宋景昭盯着她卖力的身影,眸光不断转换。 “你知道是谁在幕后操控着将我父亲送上绝路吗?”过了许久,他没忍住轻声问道。 谢珍闻声停下了动作,扭头朝他看来,脸色有些为难的轻‘嗯’一声,慢慢道:“我知道的天机有限,不过等此事结束后我可以给你算一下,或许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那就劳烦你了。”没能听到想知道的答案,宋景昭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认真地再次对谢珍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不客气。”谢珍摇摇头,将双手搭在锄头柄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在你家的大事上我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我会想办法挣钱减少你娘的负担,供你考取功名。”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宋景昭眸光蓦然一愣,随即面色凝重的看着她。 “不用。”谢珍抖了抖肩膀,“你只用好好读书,日后当上了大官别忘了让我当贵夫人,好好体验一下有钱人的生活就行。” “好!”宋景昭点点头,与谢珍达成了约定。 谢珍也不再废话,继续手上的工作,不出多时就挖的能看见棺材了。 沈家虽然是当地的大户,但终究是庶人,因此坟墓规格跟老百姓一样只有一副棺椁。 看着眼前已经腐朽褪色的棺木,她难掩失望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比不上那些皇亲贵胄的墓冢,不过眼下也没得挑了。 她轻轻将棺木上的黄土扫开,气沉丹田用力举着锄头朝着棺材一角砸去。 随着一声巨响,腐朽的棺木受到重击瞬间倾塌,棺盖重重地压在了尸骨之上。 她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赶走鼻翼前的霉味与灰尘,弯下腰,伸手将沉重的棺盖推开,看了一眼被腐蚀得不成样的寿衣和寿衣下的白骨,面不改色地在陪葬品中挑挑拣拣。 沈家到底是有钱人家,陪葬品五花八门。 这里不比前世,前世她可以通过手中的人脉将陪葬品悄无声息地出手,这里就不行了。 她一来没人脉,二来这地方小,若是将陪葬品全部带走只会积压在手中卖不出去,就算是冒险出手也会引起人怀疑,给她和宋家招来祸端。 因此她也不敢贪心,挑挑拣拣后选中了一条成色上佳的玉镯和两个差不多有三岁幼童巴掌大的小金猪。 她仔细将三样东西上的泥土擦去,往怀里一塞后,再次拎起锄头勾着散架的尸骨拖到了坟墓外面。 宋景昭看着这骇人的一幕,仿佛在做梦一般, 普通人看到坟墓都会心存芥蒂,生怕靠太近沾染不好的东西,而她倒好把人家坟端了不说就连尸骨都不让安生,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面不改色。 “你先走。”见她扛着锄头走到自己身边,宋景昭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对她说了一句后,走到坟边抬脚拨动着黄土将她留下的脚印盖住。 “现在什么时辰了?”谢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问道。 宋景昭动作微顿,仔细地看了一眼天空,斟酌着回答道:“应当快子时了。” “走吧,子时会有大雨,大雨会将这里留下的痕迹冲刷掉的。”谢珍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宋景昭目光一紧,有些犹豫地看着她留下的脚印,沉默了一瞬后选择了相信她。 二人刚出深山,天边便传来了的轰鸣雷声,一道白光将天际撕裂,豆大的雨珠倾然而下,连成线条。 宋景昭目光中闪过一瞬错愕,直到豆大的雨珠拍打在他脸上这才回神,急忙将手中的伞撑开。 “走吧。”谢珍往宋景昭身边凑了凑,半边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胳膊,脚下速度加快了几分。 第二天早晨,一抹骄阳破云而出,驱散了天边的黑暗。 谢珍被宋景昭起床的动静吵醒,她忙起床穿戴整齐,将藏在枕头下的手镯带在身上,与宋景昭一同出了房门。 “昨夜下了雨路滑,你一路多加小心!”听见动静的刘氏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偷偷打量了一眼谢珍,将准备好的烧饼递给了宋景昭。 “我跟他一起去。”谢珍抢宋景昭一步开口,“我们先回我娘家一趟,看看能不能借一点。” 刘氏一愣,急忙点头,“好,那你二人路上小心。” 告别刘氏,二人离开家中,谢珍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宋景昭,出声道:“昨晚的事暂时别跟你娘说,我们先去我娘家一趟不然一会把镯子卖了,回家不好解释钱的来路。” “嗯。”宋景昭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宋家虽然也住在黑凉村,但距离村子还是有些距离的,二人走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才来到谢家。 “谢家婶子,你姑娘回来咯!” 还未敲门,邻居张嫂子就扯着嗓子朝谢家院子大喊。 厨房中的谢杨氏听见声音,急忙放下锅铲迎了出去,还没看到谢珍本人就骂骂咧咧道:“你这死丫头,我还以为有了夫家忘了娘了,这点距离你都懒得回来看看老娘,真是懒死你了!” 谢珍有些尴尬。 原主也是真的没良心,她老爹老娘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备丰厚嫁妆送她出嫁给足了她体面,可她出嫁一年多也就回门那天回过一次娘家。 第5章 回娘家借钱 “小婿见过岳母。”见谢杨氏将门打开,宋景昭急忙挺了挺腰杆行礼。 谢杨氏对宋景昭的为人还是挺满意的,虽然女儿不曾回家,但宋景昭每次去镇上路过她家都会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只是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 “女婿也来了,快快快,进来坐!”她狠狠地睨了谢珍一眼,转头熟络地对宋景昭咧嘴一笑。 虽然宋景昭没少跟谢家人见面,彼此之间还算是熟络,但这还是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还是为了借钱而来,因此难免有些不自在。 他跟着二人进入堂屋,刚坐下,就见谢珍父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岳父。”他又急忙站了起来,恭敬地朝谢父行了个礼。 谢父是个地道的老农民,平日里也不爱说话,他点点头轻嗯了一句,算是跟宋景昭打过招呼,随后走到宋景昭身边坐下,面无表情地问道:“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宋景昭看向谢珍,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爹,娘我们家里出了点事,想找你们借点银子过阵子就还你们了,你们看可以吗?”谢珍没让宋景昭为难,主动坦白来意。 谢杨氏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她狠狠地瞪了谢珍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哪有什么钱啊!这两年地里收成一直不好,能有口饭吃就不错!” 但她到底还是关心谢珍这个女儿的,说完后又看着她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要借多少钱,我可先跟你说啊,多了我们也没有!” “不多,就三钱。”谢珍想了想,很快回答。 “三钱?!”谢杨氏拔高了几分音量,“三钱银子还叫不多?这都够买一头猪仔了!” “行了!”谢父瞥了一眼抿紧唇,有些局促不安的宋景昭,重重喊了一声,“谁家都有困难的时候,女婿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向我们开口借钱,你有就给没有就直说,别整天阴阳怪气的!” “什么叫我阴阳怪气的?就你大方?三钱银子够我们一家三口十天半个月的口粮了!”谢杨氏脸色微变,碍于宋景昭在场只能忍着不发作,哼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你大哥都还没说媳妇呢,我们一家都恨不得从口粮里省出来给他娶媳妇,你倒好一开口就要借三钱。” “娘,反正这钱我们也不急着用,你拿给小妹就是了。”谢珍大哥谢涛在屋外大喊一声,抄起水随意洗了把脸,一边拉着衣袖擦脸上的水一边朝堂屋走来。 “拿去拿去,看见你就烦人,等有钱了可要记得还!”见丈夫和儿子都没有意见,谢杨氏这才放心地从和荷包里拿出三钱银子递给了谢珍,嘴上依旧不留情面地数落着谢家父子,“你们爷俩倒是会做好人,恶人全让我老婆子给当了!” “我知道娘最好了!”谢珍收起银子开心地往谢杨氏身边凑了凑。 谢杨氏一脸嫌弃地扭过头,对着她摆摆手,“死丫头,有钱老娘好,没钱老娘是路人,我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你这样一个东西!” “岳父岳母,大舅哥放心,小婿定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的!”宋景昭站起身,郑重其事地朝宋家三人行了个大礼。 谢珍知道谢杨氏的性格,也没把她的话当真,依旧咧着嘴起身笑道:“娘,那我们先走了!” 谢杨氏一听,顿时脸色一变,怒道:“我就是你是个小没良心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拿了钱就要走,真是个白眼狼!” “我们这不是有急事嘛,等这事过了我一定会多回来看望您二老的!”谢珍急忙解释,并拍了拍胸口保证。 谢父有些舍不得,开口留人,“留下吃过饭再走吧。” 谢珍还要忙着去镇上将那玉镯换成钱,容不得多耽搁时间,只能笑着推辞道:“爹,吃饭的机会以后还多着呢,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况且我们还要急着去镇上一趟。” “好吧,那我也不多留你们了。”谢父只好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谢珍与宋景昭同时点了点头,又客套了一番后这才离开谢家,匆忙朝着镇上赶去。 因为路途遥远,二人紧赶慢赶还是到了辰时三刻才来到镇上。 看着脸颊通红,气喘不停的宋景昭,谢珍提议休息一下,拿出刘氏准备的烧饼咬了一口,随后撕成两半将另一半递给宋景昭,摇摇头说:“你这身体太弱了。” 宋景昭沉默着接过烧饼没有说话。 “等有空我给你看看是怎么回事。”谢珍又咬了一口烧饼,口齿不清地说道。 宋景昭看着她愣了一下,点点头,气息有些紊乱地说,“谢谢。” “不用。”谢珍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三两下将烧饼塞进嘴里疯狂咀嚼着,两个腮帮子撑得滚圆。 等宋景昭慢条斯理的将烧饼吃完,二人这才又继续往市集走去。 宋景昭经常会到镇上帮刘氏卖绣帕,对镇上还算熟悉,很快就带着谢珍找到了一家带有典当字样的店铺。 “二位客人可是要典当什么东西?” 刚进门,当铺掌柜便迎了上来,在看清二人的打扮后脸上的笑意稍淡了几分。 谢珍没有在意对方的神色变化,点点头走到桌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递给宋景昭,然后这才慢慢从怀里取出手镯放在桌上,问道:“这个手镯你收吗?” 掌柜的将手镯拿起,放在眼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猛然一亮,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谢珍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见他是个识货的人,她心里也稍稍安心了几分。 有好货不怕,就怕遇到不识货的。 “这位娘子,冒昧问一下这手镯是你的吗?”掌柜的转头看向谢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谢珍明白她这副打扮不像是会有这种珍贵东西的人,意有所指地朝宋景昭看了一眼,随后抬手掩面,泫然欲泣地道:“不瞒掌柜的,这乃是我相公家的,我相公家原本也是殷实之家,但奈何家中突遭变故只能变卖家中的东西……” 掌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转眸朝宋景昭看去,越打量越心惊。 这年轻人虽然身穿布衣,但身上那股从容清贵之气却是叫人不敢小觑。 想来怕是哪家的落魄公子。 他当即收起了刚才的轻视,再次仔细打量起了手中的玉镯,越看越喜欢,斟酌了一瞬后,开口商量,“这位娘子,这手镯我十两银子收了,你看如何?” “十两?”谢珍哑然失笑,直接伸手抢过了镯子,一眼也不看掌柜的直接对宋景昭说:“走吧,找个识货靠谱的人再看看。” 宋景昭点点头,慢慢站起了身子。 “别急着走啊!”掌柜脸色一变,急忙陪着笑拦住两人,“再商量商量!” 谢珍歪头看着他,好笑地摇了摇头,“掌柜的,既然你没有诚意那我们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这镯子色泽阳艳,晶莹剔透还是满绿的正圈手镯,放在市面上叫价二三百两有的是人哄抢,你十两银子就想收走,想得到美!” 掌柜的也意识到这两人不好糊弄,讨好地笑道:“不如夫人开个价,我们再详谈如何?” “可以!”谢珍点点头,挑眉看他,“一百两!”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一百两有些贵了,夫人您也知道这地方太小了,根本卖不上价格。” 第6章 你看我手里的棒子像不像四两银子 谢珍转头看向身旁的宋景昭,“你觉得呢?” “八十两。”宋景昭与她目光对视一瞬,稍作思考后看向掌柜的,“你觉得如何?” “我知道这里很难卖上价格,但这手镯的品质摆在这,只要遇到识货的你就能回本而且还能大赚一笔不是吗?”谢珍趁热打铁。 掌柜的犹豫了,过了好一会才咬牙点头,“行!您二位先坐着喝杯茶休息下,我去准备书契!” 说完他就像是怕二人反悔一样,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回到柜台前。 谢珍在宋景昭身边坐下,随手拿过宋景昭的杯子就喝了起来。 宋景昭看着她,目光微闪。 不一会,掌柜拿着一张白纸黑字和笔墨来到二人面前,将纸张往桌上一铺好心提醒道:“您二人谁签个字,我先说好啊我们这里是死当,日后您二位若是后悔了想来赎回去那是不能的。” “我明白。”宋景昭点点头,看向谢珍。 谢珍明白他的意思,接过毛笔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看着那苍劲有力,入木三分的字迹,宋景昭目光恍惚了一瞬。 她落笔如烟,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几年功底根本是写不出来这种飘逸有力的字迹的。 他越发相信她是仙女的说法了。 掌柜的也叹为观止,对二人的身份不再存疑。 “掌柜的,麻烦给我六十两整银子,二十两碎银谢谢。”谢珍十分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字,将毛笔还给掌柜,想了想说道。 “好的,您二位稍等!”掌柜将毛笔和书契收起,按照谢珍的意思将银子点好,交给谢珍,还贴心地送了一个钱袋。 谢珍将钱袋收好,与宋景昭并肩离开了当铺。 她们二人没做休息,离开镇上就急忙朝家赶去。 刚进村子,一个扛着锄头从山上下来的老农远远地看见她二人,急忙跺脚对道:“哎哟你们才回来啊,出大事了,姓沈的带着一大群人去你家了,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宋景昭脸色一白,匆忙对着老农说了声谢,拔腿就朝家跑了去。 “林大爷,姓沈的带了多少人啊?”谢珍倒还算稳定,开口询问了一句。 林大爷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多嘞,乌泱泱十多个,全部带着刀!” “这样啊。”谢珍心里冷笑。 宋家。 沈老爷坐在院子中,嫌弃地喝着刘氏递来的粗茶,不时从嘴里吐出一些茶渣。 他身后站着十多名带刀护卫,其中就有昨天被谢珍教训过的两人。 刘氏紧紧搂着一双儿女,焦急地不断伸长脖子朝院子门口看去。 “怎么样回来了没?”沈老爷终于耐着摔碗的性子将茶喝完,随手递给身后之人,目光扫过宋景娴的脸蛋落在了刘氏身上。 “老爷您再等等,应当快了。”刘氏心里也着急,但还是陪着笑说道。 沈老爷点点头,歪头看向身后的护卫,“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再过……” “姓沈的,你这是来讨债呢还是来抄家来了?”那侍卫话还没说完,谢珍冷冽的声音就从数十名护卫身后传了进来。 她环视院中众人一圈,慢慢走到沈老爷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好的午时现在还差一刻钟,怎么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忙着去投胎呢?” “伶牙俐齿。”沈老爷咬牙,目光阴蛰地盯着她,“钱呢准备好了没?若是还没准备好,一会我就可真要抄家了!” 谢珍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准备好的三两银子拿出,“可以走了吗?” “走?”沈老爷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银子,嗤笑道:“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利息呢?你今日得还我四两银子才是!” 来者不善啊! “四两?”谢珍掏了掏耳朵,见沈老爷笑得肆无忌惮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转身来到墙角捡起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放在手心里掂了掂,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看我手里这根棒子像不像四两银子?” 沈老爷一脸警惕地拉过一个侍卫挡在面前,只探出一颗肥大的脑袋,“怎么你还想动手?” 被谢珍甩在身后的宋景昭,在这一刻赶了回来。 他看着沈老爷,微喘着怒道:“沈老爷,你这是想干嘛?” “想干嘛?”沈老爷冷笑一声,“当然是想银子啊!四两银子你们现在给我我马上带着人走,不然的话就别怪我砸了你家顺便将这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带走了!” 宋景昭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一般,胸口不断起伏,“昨天不是说好的三两银子吗?如今怎又变成四两了?” “我说是四两就是四两!”沈老爷断定她们二人拿不出四两银子,仗着身边人多气定神闲地往椅子上一靠,傲慢地道:“反正现在还没到午时,我就在等上一刻钟,反正这会你们也跑不到哪去了!” “沈老爷,我不把你当人看你还真就不当人是吧?”谢珍从容地看着他,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 沈老爷被激怒了,当即坐直身子重重一拍椅子扶手,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老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在这般牙尖嘴利小心老爷我对你不客气!” “好啊!”谢珍丝毫不惧,眼神清冽地对上沈老爷的目光,语气猛地一沉,“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好好好!”沈老爷怒极反笑,狠狠地踹了一脚挡在身前的护卫,“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贱人给我拿下,谁第一个将她擒住老爷我重重有赏!” 十多名护卫一瞬间眼睛冒光,目光齐齐落在了身单影薄的谢珍身上,如同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 “哎哟,沈老爷你怎么还在这啊!”就在这时,一个从山上下来的大爷匆忙跑进了院子中,见沈老爷还有闲心在这坐着,急忙大喊道:“出大事了,你家祖坟让人给刨了,尸骨都被扬咯!我刚准备下山去通知你,听说你在这就过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沈老爷一惊,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抖了三抖,“你说什么?” “你家祖坟让人刨了,尸骨都让人给扬了!”大爷挑着重点又重复了一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要不是沈老爷在场估计他得笑出声来。 “谁他娘的刨老子祖坟!”沈老爷气得面目狰狞,狠狠地将椅子踹翻在地,黑着脸就要往外走,“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得把他剥皮抽筋不可!” “沈老爷,银子你还要不要了?”谢珍趁机大喊了一声。 沈老爷脚步一顿,黑着脸折身来到谢珍面前,“拿来,我今日暂且放过你!” “二两银子拿走不送!”谢珍眼睛一转,收起了一两银子,笑道:“你将我家椅子给砸了,是不是得赔钱?” “你!”沈老爷心中怒火越旺,但他还要忙着去看祖坟,只能咬牙狠狠瞪着她,“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一把抢过谢珍手中的二两银子,重重一甩衣袖负气离开了。 剩下的护卫相互对视一眼,也急忙追了上去。 “沈老爷,银子你也拿了如今咱们两清了哦,你后面若是在带着人来找我家麻烦,我可不依!”谢珍强忍着笑意朝沈老爷大喊。 沈老爷无暇在顾及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贱人后拔腿飞奔了起来。 见沈老爷一行人离去,那憨厚大爷再也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第7章 尸骨都被扬咯 “小妹!”沈老爷一行人前脚刚离开宋家院子,扛着锄头满头汗水的谢涛就大步跑了进来,紧张的目光在谢珍和宋景昭一家人身上打量了一圈,见无人有事后这才猛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珍摆摆手,将被沈老爷踹翻的椅子扶起来,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谢涛坐下,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听说沈老爷带着人过来,担心你们出事就从地里过来了。”谢涛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止我,妹夫先生也来了,我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他在问路就带着他一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带着一个年轻书童相互搀扶着小跑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一块五花肉。 “老先生,您快来坐!”谢涛见状,急忙起身将椅子让了出来。 那老者感激地说了声谢后,在书童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姓沈的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沈老爷已经走了。”宋景昭摇摇头,狐疑地看向先生身边的书童,“你们怎么过来了?” 小书童也累得不轻,深吸了两口气后才解释道:“先生听说你身子又不好了,就带着我来看看你,正好遇到这个大哥听说了你家的事……” “那姓沈的怎么气冲冲地走了?”谢涛知道姓沈的为人,忍不住插了一嘴。 来通风报信的大爷嘿嘿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幸灾乐祸地解释道:“姓沈的祖坟昨夜让人给刨了,就连尸骨都被丢得到处都是,这不忙着去看嘛!” “嚯!”谢涛倒吸了口凉气,震惊地看着大爷,“是谁干的?这样干得太漂亮了吧!” “谁说不是呢!”大爷笑着附和一句,“简直就是大快人心啊!” 此时,那个无名英雄谢珍,正抿着嘴在心中偷笑。 “行了,你们都没事就好,我这就回去,爹娘还在等着消息呢!”见谢珍几人平安无事,谢涛也没有在这多待的意思,将锄头往肩上一扛就准备要走。 从厨房端着两碗水出来的刘氏闻言,急忙出声道:“他大舅子这么急着走干嘛,吃过饭再走吧,粥已经在锅里了,马上就能吃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地里活还没干完呢,忙着嘞!你们吃,不用管我!”谢涛摇摇头,他清楚宋家的情况,以他的胃口在宋家吃一顿能让他们肉疼半天。 说完,他也不给宋景昭和刘氏留人的机会跟着那大爷就离开了。 刘氏见留不住谢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水递给宋景昭先生二人后将二人请进了堂屋中。 “昭儿,我今日来除了来看望你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问你一下。”一进屋,宋景昭先生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也了解科举考试的制度,只有通过了院试你才能参加乡试和会试。” “最近的一次院试是在明年秋天,还有一年时间,你是想进入青山书院学习,然后顺理成章地参加考试,还是打算自学然后再去报名?” “先生,进入书院的条件是什么?”宋景昭内心里自然是偏向入书院求学,然后再参加考试,毕竟有很多东西不是他自学能学到的。 先生没有急着回答,沉默了一瞬后才迟疑地说道:“青山书院的入学条件很苛刻,首先是十两银子的学费,其次是举荐信,这二者需得在入学当天携带前往缺一不可,而且举荐人必须是当地官府官员或是历年来乡试上榜的举人。” “这……这也太苛刻了吧……”刘氏惊得张大了嘴。 “这还不是最难的。”先生苦笑摇头,“最难的是就算找到举荐人也未必能得到举荐信,据我了解去年一封举荐信就卖到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不少人争抢。” 说着他看向宋景昭,面色凝重了起来,“所以,你若是想进青云书院求学,最少得准备三十两银子才够。” “书院什么时候开始招生?”宋景昭对上先生的视线,神情有些犹豫。 “秋天,而且只有十天时间,十天内你必须带着学费和举荐信办理入学,慢一天都不行!” 先生的话让刘氏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她神情灰败地喃喃,“还有两个月不到就到秋天了,我们上哪凑够三十两银子啊……” 宋景昭倒是不担心银子的事,谢珍手上还有七十八两银子和两个小金猪,她说过会供他考取功名应该不会食言,想着他不动声色地朝谢珍看了一眼。 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谢珍轻轻点了点头回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随后开口问道:“先生,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凑够三十两银子是不是就一定能买到举荐信?” “不好说。”先生摇摇头,“如果今年通过花钱买举荐信的人太多,二十两可能就不够了。” 刘氏神情越发颓败。 “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举人,我可以去求一求他,但是……”先生为难地看着谢珍,有些欲言又止。 谢珍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要出钱嘛。 毕竟这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 “我明白先生您的意思,我们会想想办法的,谢谢您了!” “不用。”先生勉强一笑,转而看向神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宋景昭,“昭儿,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但是自学要走很多很多的弯路,进入青州书院求学是你科举路上的唯一捷径,只要你想,我就算是拉下这块老脸去求人去借钱我都会帮你的!” 谢珍看着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先生,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从这先生进屋开始她就在打量他的面相,可奇怪的是她居然看不透他的面相,她看相多年可还没有见过这种怪异的事呢! 而且,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老头并没有表面看着那样简单! “先生的大恩,景昭无以为报!”宋景昭急忙站起身子拱手作揖,“只是,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先生暂时不用担心,若真的没有办法了到时再劳烦先生为学生解困。” “好,我听你的!”先生面色依旧凝重,但眸光中却一闪而逝一抹难以捕捉的喜色。 这一细微变化,被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谢珍看在了眼中。 虽然她不明白这喜从何来,但她能确定。 这老头不简单呐! “前路未明,昭儿你更要忍辱负重,发愤图强才是。”先生语重心长地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宋景昭肩膀认真嘱咐一句,随后朝刘氏行了个礼,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刘氏急忙跟着站了起来,为难地看着他,“先生第一次来我家怎么就急着走了?再坐一会吧,正好粥快熟了。” “我下午私塾还有课,就不麻烦你们了。”先生笑着摇摇头,带着书童走出了堂屋。 “先生,您肉忘了拿了!”刘氏没有办法,只能跟了上去,走到门口她回头一看,见先生带来的肉还在桌上放着,急忙出声提醒。 先生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是给你们买的,我第一次上门总不好空着手来。” “这可如何好意思!”刘氏有些尴尬,“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来得及携礼上门感激您这几年的照顾,如今反倒叫您又为我们破费了。” “无妨,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当初……”先生不以为意地笑着摇摇头,话到一半见谢珍还在,急忙改口道:“况且昭儿是我的学生,我多关照一点也是应该的。” 谢珍见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笑了笑,借口进了厨房,拿起锅铲搅拌了一下锅里的粥避免糊锅。 第8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宋景昭和刘氏与先生寒暄着出了院子,目送先生和书童离去,直到看不见二人身影后这才折身回到厨房中。 一进厨房,宋景昭就盯着谢珍的背影,嘴唇轻轻抿着。 “你想去吗?”谢珍拿过碗一边往碗里盛粥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宋景昭没有说话,他自然是想的,但是他的自尊又让他不好意思开口向一个女人要钱。 “我们一家人不说二话,我说过供你考取功名就一定会做到,钱你不用操心,举荐信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拿到的。”谢珍漫不经心地说着,将盛好的粥递给了宋景昭。 “好。”宋景昭轻声点头,接过粥,转身就看见刘氏愣在厨房门口。 “娘,吃饭吧。”他喊了一声,再次转身接过谢珍舀好的粥。 刘氏点点头,回头见一双儿女已经闻声从屋里出来,急忙走进厨房将手中的肉放在菜板上,压低声音问道,“珍儿,还沈老爷的那二两银子你哪来的,你跟我说实话!” “我把姓沈的祖坟给刨了,将他家的陪葬品卖了换成银子。”见钱的事瞒不住,谢珍也懒得再找借口反正这事迟早要说,于是端着最后一碗粥轻轻在碗边嘬了一口,面不改色地说道,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对了有三钱是我娘借的,得还的!” “什么!”刘氏一惊。 “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谢珍急忙朝她摆摆手,随后从怀里掏出银袋,从里面翻出了两锭整银攥在手中,将剩下的递给了她,“这二两银子我留着,其他的你拿着补贴家用。” 刘氏接过钱袋,沉甸甸的手感再次让她心里一惊,“这么多?” “还行。”谢珍把银子塞进怀中,端着碗来到桌边坐下,看着她好心提醒道:“如今正在风头上,暂时先不要露财免得叫人怀疑。” 刘氏点点头,急忙翻看着钱袋仔细数了一下后,惊得瞳孔不断收缩,“七……七十六两?!” “一共卖了八十两。”宋景昭适时补充了一句。 “天啊!”自从宋家倒台后,刘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呢,她吞了吞口水,看向谢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把人祖坟给刨了,这是一个普通人敢做的事? 她到底是人是鬼? “娘,你别用这眼神看着我,我是人,活生生的人!”谢珍看了她一眼,勾唇微笑,随即正言道:“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会努力让你们都吃饱穿暖的!” 她都这么说了,刘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就收起脑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想法,连连称好,“好好好,你能这样想娘心里很高兴,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只要我们一家同心总会把这日子过好的!” 谢珍赞同地跟着点点头。 吃过饭,谢珍帮着刘氏将碗筷收洗好,刚准备回屋休息下就听刘氏对宋景昭说:“昭儿,你岳父岳母能在如今这种连年收成不好的情况下慷慨借钱给我们,说明他们没将我们当外人,咱也不能把他们给外了,这肉我们一家人也吃不完,我一会拿银子给你你去将借的钱还了,顺便将这肉送去给他们。” 刘氏说着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将一大块五花肉均匀的分成了两半。 “好!”宋景昭点点头。 看着刘氏将其中一块五花肉递给宋景昭,谢珍嘴角微微翘了翘背着手来到了院中。 刘氏是个拎的清的,明白如何取舍,一块五花肉虽然不算贵重但能结宋谢两家之好,只要两家日后多走动走动,以后遇到麻烦也就多了一个帮衬的人,不会再像这一次一般孤立无援任人欺负。 她对刘氏这个婆婆还是挺满意的,坐在屋檐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娘,那我就先走了。”宋景昭同刘氏说着出了厨房,正好看见谢珍坐在院中,于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谢珍摇摇头。 每天下午刘氏都会带着宋景娴兄妹到山林边挖野菜,她正好可以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捕到猎物,毕竟前世学的野外求生的技能不能浪费。 “娘,咱们什么时候去挖野菜啊?” 她想着跃跃欲试地朝厨房方向喊了一声,刘氏闻言,一脸为难地走了出来,“我今日想去镇上一趟将手中的绣帕换成钱,顺便买点平日用得到的东西。” 谢珍失望地点点头。 “嫂子想去挖野菜吗?”这时,宋景娴从房间里探出一颗脑袋,圆润的双眸好奇地看着她,见她点头后急忙朝刘氏看去,“娘,你去镇上吧,我带着嫂子去挖野菜!” 刘氏点点头,以前她不放心让宋景娴和宋景谦两个孩子进山,因此一直都是她带着他们去,如今有谢珍跟着她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宋景娴当即高兴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她还只是个孩子,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是她嫂子赶走了恶霸老爷,凑够了银子救了她,因此她也就不怎么害怕这个从前看起来凶凶的嫂子了。 “你们就在外围挖一点就行了,别走太远不安全!”刘氏将绣帕收好,背起背篓,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我会看着她们的,你放心好了。”谢珍笑着点点头,拿过挂在墙上的镰刀,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山。 宋景谦因为原主的缘故对现在的她还有些畏惧,一路上话也不敢说,就紧紧地抓着姐姐的手不放。 反倒是宋景娴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熟络地跟她聊起了天。 “我们平日就在那挖野菜了!”走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宋景娴停下脚步,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稀疏丛林开心地说道。 谢珍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林子不算深,植株也都比较矮小,但植物生长得很茂盛,一眼看过去绿油油的。 “过去看看!”她带着宋景娴姐弟走过去。 刚到地方,宋景娴就眼尖地发现了一株野菜,当即高兴地拉着谢珍的手指着那野菜对她说:“那个叫酸母,可以吃的,放在粥里煮一煮连粥都带着一点酸酸的味道我最喜欢吃了!” 说完,宋景娴拿出准备好的工具,动作熟练地将野菜连根撬起,丢进了背篓中,随后又转向另一颗能吃的野菜。 看着宋景娴忙碌的身影,谢珍没有要帮她的意思,转头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小娴,你想吃肉吗?” 宋景娴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她,“想啊,可是肉要花钱买,我娘没有钱的……” “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宋景谦附和地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随后想到家中剩下的半块肉,眼睛微微一亮,“不过晚上我们就能吃到肉了!” 谢珍失笑,目光落在宋景娴兄妹二人身上。 宋景娴虽然才十岁,但身高已经超过了大半同龄人,身材虽然偏瘦但看起来还挺健康,只是头发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就像枯草一般。 宋景谦就不行了,才三岁的年纪,因为常年吃野菜白粥营养跟不上,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就跟个小猴子一样。 “我以后会让你们每顿都有肉吃的!”她轻轻拍了拍宋景谦的脑袋,目光落在了丛林远处,“你跟着姐姐在这不要乱跑,我去看看能不能逮只兔子晚上给你们做红烧兔肉吃!” 宋景谦年纪还小,对危险还没有太大的概念,听说晚上有兔肉吃顿时难掩开心地用力点了点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嫂子,我娘说里面有野兽,不让我们进去的……”宋景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小小的五官挤在了一起,担忧地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第9章 意外的惊喜 谢珍浅浅一笑,走到宋景娴身边蹲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打趣地问她:“你觉得是山中野兽凶还是那黑心黑肝的沈老爷凶?” 宋景娴小时候养尊处优,来到黑凉村后也被刘氏和宋景昭保护得很好,并没有接触过野兽,对于野兽的凶狠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并没有什么概念。 她看着谢珍,歪头想了想,声音清脆地答道:“我觉得沈老爷比较凶,他想把我卖去青楼,还让人打了我大哥!” 谢珍点点头,笑着诱导道:“你看啊,沈老爷我都能对付,那区区野兽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对不对?” “好像是……”宋景娴迟疑了一下,抿唇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她还是不赞同谢珍进入深山,伸手死死拽住了她的衣袖,“但是,我娘说那些野兽是会吃人的,你不能去冒这个险!” 谢珍知道宋景昭兄妹三人都是执拗的性子,只能耐着性子劝说,“我只进去看看有没有野兔,没有我就出来了,不会在里面多做逗留的。” “况且,你看看弟弟,他才三岁就因为营养不良瘦成了这样,若是再不吃点肉补一补把身体拖垮了,以后怎么办?” 宋景娴这一次没有急着拒绝,转头看了一眼瘦小的宋景谦,犹豫了,“那你答应我,遇到野兽要赶紧跑出来找我们哦!” “好!”谢珍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将宋景谦拉到身旁,认真地嘱咐二人,“你二人在这不要乱跑,若是野菜挖够了就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等我,我一会就出来了。” 说完,她将宋景谦交给宋景娴,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林子深处。 水对野兔很重要,因此野兔喜欢在有水源的灌木丛中坐窝,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寻找山中有水源的地方。 不出多时,她就找到了一个水潭,水潭不大,但水潭下面有一个泉眼,源源不断地有水冒出,所以泉水很干净透彻,溢出的水顺着矮处流出,长年累月之下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渠,泉水顺着那水渠流向了山下。 她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水潭边的脚印,没一会就发现了几个或剪刀或枫叶状的动物脚印。 这一发现让她心头微微一震,喜色随着爬上了眉梢。 她抬手摸了摸那脚印的深浅,脸上喜色越浓。 这是野猪的脚印没错了,剪刀状的脚印是野猪幼崽的,一般会比较浅,而枫叶状的是成年野猪的。 因为成年野猪体积大,所以留下的脚印会深一点。 最重要的是,昨夜刚下过大雨,脚印都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的,这几个脚印这么清晰肯定是今天留下的。 她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逮只野兔加餐,没想到居然发现了野猪的痕迹,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她心中顿时就有了想法,起身再次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一片因为有水源的缘故,植株生长得都十分茂盛,除了茂盛灌丛和苍天大树外还有着不少藤本植物,紧紧攀附在灌丛和树干上。 她拎着镰刀飞快砍下一根粗细适中的木棍,走到一处茂密灌丛前挖起了坑,一个接一个地挖了五六个。 坑挖好后,她扯下缠绕在灌丛上韧性十足的藤蔓,小心地将皮剥下搓成麻绳,一头拴在一旁的树枝上,一头打活结放在土坑中,随后又折来细枝找来枯草忙活好半天将陷阱布置好,这才起身扯了一大把藤蔓离开了此地。 等她找到树荫下焦急等着她的宋景娴兄妹俩时,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看见她从林子里出来,宋景娴急忙从地上爬起,盯着她左看右看,确定她没有受伤后,紧绷的面部这才放松了下来,长舒了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说完,见谢珍空手而归,又急忙安慰道:“那些野兔可狡猾了,我娘试了许多次都没抓到,经常弄得灰头土脸的,滑稽极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谢珍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上前将带来的藤蔓挽起塞进背篓中,将背篓背起,抱过躺在树叶下昏昏欲睡的宋景谦,带着宋景娴回了家。 刚进院子,听到动静的宋景昭从房中忙了出来,见三人完好无损没有受伤,这才皱眉问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进深山里了?” “我跟弟弟没去,嫂嫂去了。”宋景娴忙解释,随后偷偷看了一眼宋景昭,见他脸色不太好怕他责怪谢珍又急忙补充道:“嫂嫂说弟弟太瘦了,营养不良想去抓只野兔回来给弟弟补补身子。” 得知缘由,宋景昭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看向谢珍,语气软了几分,“山中野兽多,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去了。” “我知道了。”谢珍敷衍地点点头,将熟睡的宋景谦抱去刘氏床上放下,回到院中将采回来的藤蔓拿出,耐心的开始剥皮搓绳。 “你这是做什么?”宋景昭皱眉看着她。 “搓绳子。”谢珍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宋景昭没在多问,迟疑了一瞬后从屋里搬出一个凳子,在谢珍身旁坐了下来,陪她一起搓绳子。 宋景娴看着两人,想了想,将野菜从背篓里拿出,端着盆来到水缸边舀水将野菜洗干净,端进厨房后也加入了进来。 三人围坐在一起,不时低声交谈一句,气氛和睦融洽。 很快到了傍晚时分,去镇上的刘氏踏着最后一抹夕阳满头大汗地回到了家中。 看着在院中晾晒搓好的麻绳的三人,刘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满满当当装满东西的背篓放下,好奇地问道:“你们搓这么多绳子干嘛?” “我有用处!”谢珍朝着刘氏笑了笑,故意卖关子没说绳子的用处。 刘氏虽然不明白谢珍意欲何为,但也没多嘴再问,一一将背篓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谢珍将绳子放好,回头看见一地的东西,不由得惊了一下,“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刘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了笑,“这家里的东西太少了,什么都缺,如今有钱了我就没忍住给置办齐了,你放心我用的是卖绣帕的钱,你给我的我一分没花呢!” 说完,她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为难地问道:“我是不是有些太铺张浪费了?” 刘氏的表现倒是让谢珍有些意外,她忙摆手,“怎么会,以前是没钱,现在有钱了,家里缺的东西当然要买,总不能一直像以前一样。” 刚才买东西的时候她就在犹豫要不要买,总怕回来被谢珍嫌弃浪费,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也算是放心了。 她把买回来的半袋大米拿去厨房,又将其他东西放好,来到谢珍跟前,商量道:“珍儿,娘想再买几只鸡回来你看怎么样?” “娘是这样想的,谦儿和小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昭儿身体又不好,你顿顿吃白粥也不行,时间久了身子容易垮,咱们多养几只鸡以后也能多有几个蛋吃。” “咱俩想到一块去了!”谢珍失笑。 虽然她现在手头上还有点闲钱,但一直这样坐吃山中也不是事,养殖必须搞起来,还有种植,否则一旦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她们连野菜都吃不上。 “那我明日再去集市走一趟!”见她同意,刘氏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当即就盘算了起来,“还有,鸭子也可以买几只,咱们多养一点,反正都是能吃的东西。” 第10章 大展厨艺 “这些事娘做主就行。”谢珍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想到她在山中布下的陷进,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先前在山中看到有野兔出没,弄了几个陷阱,趁现在天还没黑,我先过去看看有没有收获。” “好。”刘氏点头,想了想又道:“让昭儿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谢珍没有拒绝。 刘氏话刚说完,宋景昭慢慢从屋里走了出来,淡淡的看了谢珍一眼,“走吧。” “好。”谢珍应了一句,带着宋景昭出了家门。 刚到水潭前,二人就敏锐的听到了一声响动。 谢珍眼睛一亮,急忙顺着声音寻去,就见她挖好的坑中赫然蹲着一只被绳子捆住的灰色野兔。 见她过来,那野兔疯狂乱窜,一下就跳出了土坑,但因为后腿被绳子拴着想跑也跑不掉。 谢珍抬脚踩住绳子,伸手拎着野兔的耳朵将野兔提了起来,三下两除二将绳子解开,朝着宋景昭炫耀,“今晚有兔肉吃了。” “嗯。”宋景昭浅浅应了一声,随后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你真厉害。” 谢珍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只觉他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就像是哄小朋友一般。 “那是那是……”她嘴上敷衍一句,转身查看起了其他几个陷阱。 这一次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其余几个陷阱还是原样,没有猎物上钩。 不过她也不失望,本来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能有收获她就很满意了。 她拎着野兔,捡来枯枝再次将陷阱遮盖严实,这才带着宋景昭下山回家。 还未进家门,谢珍二人远远的就看见宋景娴站在院子门口伸长脖子张望。 她笑了笑,故意扬了扬手中的肥硕兔子让宋景娴看清,随后,就听宋景娴欢喜的朝屋中大喊,“娘,有兔子!嫂子真抓到兔子了!” 话音刚落没多久,宋景谦就闻声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在看清谢珍手中的兔子后乐得直笑。 谢珍看了扭头看了宋景昭一眼,脚下加快了几分速度,将宋景昭甩在了身后。 “娘,起锅烧水,今晚吃兔子!”来到院子中,谢珍先对厨房中忙活的刘氏招呼一声,随后这才将兔子递给满脸笑意,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兔子的宋景娴,“拿好了,放跑了咱今晚就没得吃了!” “嗯!”宋景娴用了点了点头,紧紧将野兔抱在怀中,开心地说道:“这兔子好可爱,毛茸茸的摸起来真舒服!” 谢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紧张的看着宋景娴,生怕她不忍心吃这兔子。 “嫂子,这兔子我们怎么吃啊?”宋景谦也没忍住伸手偷偷摸了一把兔子,好奇的问她。 宋景娴附和的点了点头,“对啊,这兔子怎么吃?” 谢珍闻言心中一松,微微一笑说道:“黄焖吧,一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好!”两个孩子当即高兴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给我吧,我去处理兔子。”生怕宋景娴一会反悔,谢珍急忙将兔子接过,钻进了厨房中。 “这水原本是熬粥的,你先拿去用我一会再烧一点。”厨房中的刘氏拎着木筒正将锅里沸腾的热水往桶里舀。 “好。”谢珍欢快点头,拎着野兔来到菜板前,手起刀落给兔子来了一个痛快。 将水全部舀进桶的刘氏,转头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么大一只?” 她盯着菜板上的野兔,只觉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是挺大的,够咱吃几顿了。”谢珍笑笑,接过装满热水的桶来到了院中,将兔子整个塞进木盆里,倒入滚烫热水将兔子整只没过。 过了几秒后,她双手齐下飞快地将兔子毛给扒了个干净。 宋景昭留在院中收拾着一地狼藉,她拎着清洗干净的兔子回到厨房中,三两下就将兔子砍成了均匀的小块。 随后,她拿过五花肉,把五花肉中肥的部分剔出,找来干辣椒切成段,起锅将剔出来的肥肉丢了进去。 不一会,随着几声噼里啪啦的炸锅声响,一股猪油香味弥漫在了整个厨房中。 她把炼出的油渣挑出,放在碗中,将辣椒段丢进热油中稍稍翻炒了一下,把兔肉全部倒了进去,用力翻炒了数十下后舀来清水倒了进去,放入适当的盐将锅盖给盖上了。 宋景娴兄妹俩早已寻着猪油香味跑进了厨房中,一人占着一个凳子翘首以盼。 趁着锅中在焖兔子,谢珍将剩下的瘦肉切成条,又把野菜切了。 刘氏站在厨房中,看着谢珍忙碌的身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以往都是她负责做饭,如今被谢珍抢了去,她倒还有些不适应。 “娘,多舀点面,今晚的粥煮稠一点!”忙活完一切,谢珍抬手擦了擦鼻尖,回到灶前揭开锅盖,头也不回地对刘氏说道。 找到事情做的刘氏急忙连声应好,端着盆舀了足足一大碗白面,随后看了看所剩不多的白面,心一横全部舀进了盆中,“我今天买了半袋大米,把这些白面吃完,以后咱煮大米吃!” 白面价格比大米便宜,为了省钱她一直都是买最便宜的白面,做饭时都是精打细算掐着量来的,就生怕吃完了手上没闲钱买。 以前是没得选择,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生活,虽然宋景昭已经成年,但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要吃药,她根本不敢乱花钱,如今谢珍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又有本事,她也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谢珍没有说话,在锅中洒了两勺盐,趁着大火开始收汁,手中的锅铲不断翻动着,直到汤汁收干这才拿过盘子将香味四溢的兔子肉装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端到桌子上。 刘氏见状,急忙舀了两瓢水倒进锅中,准备用这满是油渍的汤熬粥。 闻着这扑鼻的香味宋景谦垂涎的咽了咽口水,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美味,口水几乎没流出来。 谢珍好笑的摇了摇头,递给宋家兄妹两双筷子,“尝尝?” “大哥说了,要有礼貌,大人没动筷子之前我们不能先吃的!”宋景娴摇摇头,说得一板一眼。 听到这话的宋景谦急忙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挺了挺瘦小的身板,义正言辞地说道:“对,我们等娘亲来了再一起吃!” 谢珍颇有些意外的朝宋景昭看了一眼,伸手在宋景谦脑袋上揉了一把,“那行,那就等粥熟了一起吃!” 两个孩子同时点了点头,宋景谦好奇的追问了抓野兔的过程。 谢珍耐心的将过程讲了一遍,说到高兴之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看着和睦融洽的三人,宋景昭神情恍惚了一瞬,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嫂嫂,嫂嫂,你下次去抓野兔可以带上我一起吗?”宋景娴期待的拉着谢珍的胳膊。 宋景谦也急忙凑了上去,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我也想去!” “可以可以!”谢珍笑着点头,“正好有个伴!” “好了好了,吃饭吧吃饭吧!”刘氏见三人达成一致,端着热气腾腾的粥来到桌前,笑着打断了三人。 随着刘氏端着粥来到桌前坐下,早已饥渴难耐的宋景谦夹起一块沾满油渍的兔肉就往嘴里塞,鲜嫩的肉质和爽滑的口感顿时让他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大口大口咀嚼了起来,汤汁顺着嘴角溢出。 尽管烹饪手段简单,但兔肉本身就是一道美味,再加上许久没有沾荤腥,宋家兄妹吃的那叫一个油光满面,就连谢珍和都忍不住大口朵颐了起来。 第11章 造捕猎工具 见两个孩子吃得满足,刘氏笑的皱纹堆在了一块,口中直念叨:“吃慢点,吃慢点,没人跟你们抢,小心噎着!” 可手中的筷子却始终不见去夹兔肉。 “娘,你也吃。”谢珍知道她是舍不得吃,想把肉都留给她们,急忙夹了一块放进刘氏碗中。 “你快吃,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夹。”刘氏忙说了一句,脸上的笑意更浓。 谢珍撇了一眼身边慢条斯理喝粥的宋景昭,同样也给他夹了一块净肉,“你也吃,看你瘦的跟个竹竿似的,多吃一点补补!” “好。”宋景昭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谢珍被他的笑容晃得怔了一下,随即抿嘴偷笑,“你笑起来还挺好看。” “你也是。”宋景昭被调侃得脸上一热,敷衍回了一句,低下头挡住了脸上的异色。 谢珍吃饱喝足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 她毫无形象地揉了揉肚子,打算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去房屋后砍点树枝回来为猎捕野猪做准备。 见她拿起镰刀往外走,宋景昭忙将碗中最后一口粥喝完,放下碗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进山?” 刘氏也忙道:“天黑山中不安全,要不明日再去吧?” “我就去后面砍点树枝,不走远的。”谢珍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我随你去。”宋景昭点点头,起身跟了出来。 来到屋后,谢珍挑着胳膊粗的树枝砍了十多根,宋景昭就跟在她身后将她丢下的树枝整理整齐,见她越砍越多忍不住问道:“你砍这么多干嘛?烧火这太湿了点不燃的。” “我发现水潭那边有野猪出没,我想试试能不能抓到一只。”谢珍三两下将树枝砍下,递给宋景昭头也不回地说道:“只要能抓到一只,咱就能顿顿吃肉了!” “谢谢。”宋景昭盯着她纤瘦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 谢珍眼看砍得差不多了,扯下几根藤蔓,转身盯着他,笑道:“我这都还没成功呢,你怎么就谢起我来了,况且咱现在是一家人,说谢就太见外了,你不妨好好想想等我抓到后怎么夸我!” 看着率洒的谢珍,宋景昭倒觉得是他太造作了,显得十分小家子气,于是笑了笑没再说话,帮着她将砍下树枝用藤蔓捆好。 “我来吧!”谢珍将镰刀递给他,抓着藤蔓就将捆好的树枝抗在肩上。 宋景昭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被压得微微弯起的背,眼神微微一暗。 要是他身子硬朗就好了,也不至于这种粗活累活都得她亲自来。 想到之前与谢珍的约定,他心中靠读书谋出路的想法越发坚定。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家中,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屋中已经点上了烛火,刘氏坐在桌前低头刺绣。 谢珍将砍来的树枝解开,坐在屋檐下借着屋中透出的光亮将砍回来的树枝削尖,宋景昭想来帮她,被她给拒绝了,“你要是没事就去看书吧,这种事我来就行。” 宋景昭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自己插不上手后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回到屋中看书。 天色越晚,月亮从云层中探出了颗脑袋,月光洒满大地。 昏暗的环境下,断断续续的低吟背诵声与风吹树叶摩挲声汇成一曲交响,让这黑夜不再寂寥。 “珍儿,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明天再弄了。”刘氏落下最后一针,将绣好的手帕收好,来到厨房中将锅中仍留有余热的水舀进盆中端到谢珍面前,关切地说道。 “我这马上就好了。”谢珍扭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脖颈,朝刘氏笑了笑,飞快地将最后一根树枝削尖放好,这才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探头朝屋中看了一眼,只见宋景昭端坐在桌前,背挺得笔直,轻柔烛火照映在他脸上,让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几分柔美,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她一时看得呆了,过了一瞬后才轻咳一声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差不多就休息吧。” 宋景昭闻声回头,与她的目光碰撞,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眼中残存的惊艳。 “好!”他微微垂眸,避开了与她的对视,声音极浅地应了一声,将书合起,来到了院中。 二人就这一盆水简单地洗漱过后,回到屋中,合衣躺下。 倦意来袭,谢珍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谢珍被宋景谦的几声‘嫂嫂’喊醒,睁眼一看,身边空空如也,只有宋景谦趴在床边瞪着双大眼睛看她,“嫂嫂,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去抓野兔?”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天已经亮了,急忙掀开被子坐起,一边穿鞋一边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笑道:“今天不抓野兔,等我弄好了带你们去抓野猪!” “好啊!好啊!”宋景谦一听,眼睛都亮了。 “去找你姐姐,等我弄好了喊你!”她满脸笑意地推了宋景谦一把。 宋景谦点点头,飞快地跑出了屋子,一边跑一边欢喜大喊,“姐,嫂子说了她今天不抓兔子,要抓野猪!” 看着宋景谦欢脱的背影,谢珍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将头发梳顺挽好这才到院中洗漱。 “锅里有昨晚剩的粥,我已经热好了,你一会去吃点。”刘氏背着背篓从屋中出来,见她洗漱好,出声提醒道。 “娘要去市集吗?”谢珍回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问了一句,见她点头后,想了想说:“帮我带一捆绳子,粗一点的!” 刘氏想到宋景谦方才的话,心中也猜到了绳子的用途,点点头后,迟疑道:“这野猪不比兔子,你……” “娘放心好了,我有办法,不会跟野猪硬碰硬的!”谢珍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刘氏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想到她连沈家祖坟都敢挖,便也没再说什么,认真叮嘱了一下宋景娴兄妹后这才匆匆离开。 谢珍进了厨房,宋景昭已经将锅里最后一点粥用碗舀起来了。 他将粥递给她,回到堂屋中开始教宋景娴兄妹读书识字。 谢珍三两下将粥喝完,来到院中拿来一头削尖的树枝比照着记忆中的形状就开始拼凑,直到确定好雏形后这才发现还少了六根用于固定的木棍。 “我出门一趟。”她起身对屋中三人说了一句,拎着砍刀再次来到了后院山上。 她挑挑选选,奋力砍下六根笔直粗壮的树干扛回家中,按照刚才拼凑出的形状,用绳子将那些砍来的树枝捆绑成一个田字状的底盘,再将削好的棍子尖头朝上一一固定在底盘上 等她全部弄好,时间已经快到午时了。 看着已然成型的狩猎工具,她满意地拍了拍手,随着掌心传来轻微刺痛,她这才发现手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磨出了几个水泡。 她毫不在意地坐在草墩子上,一边休息,一边在脑海将设陷阱的过程想个大概,然后又钻进厨房中忙活了起来。 刘氏回到家中时,谢珍的饭已经做好了。 “吃饭了!”她来到厨房门口朝着堂屋招呼一声,见刘氏气喘吁吁回来,急忙上前帮着刘氏将背篓卸下。 卸去一身负担的刘氏坐在草墩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笑道:“我裁了两匹布,等空了就给你做身新衣裳穿。” “好!”谢珍笑了笑,趁着刘氏休息的功夫,将刘氏买回来的三只老母鸡和几只小鸭子放进鸡圈中,跟陪嫁带来的两只鸡关在了一起。 第12章 你亲亲我 “你就用这个抓野猪?”宋景昭带着宋景娴兄妹出来,看见谢珍忙了一早上弄出的家伙,有些意外地朝她看了过去。 谢珍点头,跟宋景昭说起了她的想法,“野猪力气大,我准备挖个坑弄个陷阱,将这个吊在陷阱上,等野猪掉进我的陷阱中就把这个放下来,这木棍都被我削尖了,只要野猪掉进我的陷阱中,被砸中,就算它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逃脱!” 宋景昭仔细地倾听着,赞同的轻嗯一声,“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是……”他略有迟疑地看了看那工具,问道:“你就不怕野猪不按照你的想法来吗?” “嗯……”谢珍默然一瞬,咧嘴神秘一笑,“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操心!” 见她如此自信,宋景昭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她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说不定她还会那蛊惑之术也不好说。 想着,他心中倒是生了几分期待之意,想看看谢珍还有什么其它手段。 谢珍确实不会什么蛊惑邪术,但山人自有妙计! 几人来到厨房中,就着昨晚剩下的兔肉和野菜吃了一顿。 饭后,谢珍将碗筷收洗好,背手来到堂屋中,看着埋头苦读的宋景昭,笑眯眯地说道:“相公,十以内的数说一个给我。” “为何?”宋景昭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她,有些不解。 “你说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谢珍顺势在他身旁坐下,一双饱含笑意的美眸紧紧盯着他。 见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宋景昭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脱口而出,“九。” 说完,他对上谢珍的目光,犹豫地问道:“可以吗?” “可以!”谢珍满意点头,也不管宋景昭还在身旁,伸出左手就飞快掐动了起来。 九数在诸葛亮马前课中落宫速喜。 速喜为朱雀火,主吉。 占事有快速、喜庆、吉利之意,谋财利南。 宋景昭盯着她的动作,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异色,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她一脸胜券在握收手起身,准备离开,他这才开口道:“你是在算卦吗?” “嗯。”谢珍没有掩饰,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那你可还记得,你先前允诺我的……”宋景昭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底浮上一抹希冀。 谢珍经他这一提醒,这才猛然想起之前答应他的,抬手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差点给忘了,把你的纸笔借给我用用!” “好!”宋景昭闻言,眸光微微一亮,难掩激动地起身从柜子中取出珍藏的笔墨,并贴心地替她将宣旨摊开,给她研磨。 “说三个数吧。”谢珍接过毛笔,提笔蘸墨。 宋景昭斟酌一瞬,开口:“八、九、八。” 谢珍点点头,飞快以这三数掐诀,并在纸上写下了三个词:留连、赤口、小吉。 “这是什么?”宋景昭是个读书人,这些字掰开来看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他就不理解了。 “这是诸葛亮马前课中的六宫其三。”谢珍见他满脸求学欲,耐心解释道:“诸葛亮马前课也叫小六壬,是一门集各种术数为一体的掌上起卦的术数,以三宫为主定乾坤,察天地之理,通鬼神之志。” “诸葛亮马前课有六宫,分别是:大安、留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三吉三凶卦。” “其中留连、赤口、空亡三宫是凶卦。” “所以,这一卦是凶卦对吗?”宋景昭理解能力很强,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猜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白。 谢珍摇摇头,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也不全是,正所谓六神掌中日月行处处玄机尽出奇,小六壬虽上手简单但深藏奥妙,你不能单看吉凶判断。” “小六壬包罗万象,天地万物尽藏于六宫之中,得因类取象,也就是根据事情去找其中所包含的东西,从而进行判断。” “原来如此……”宋景昭点点头,目光落在了纸上,“那此卦何解?” “在小六壬中,三宫对应着天地人三才,通俗的说就是起因、经过和结果,所以你家蒙难的起因是受到了你父亲的牵连,而留连是一个小人卦,也就是说你父亲生前的罪过小人,而且那人很有可能是你父亲的上司或者是跟你父亲共事之人!” 谢珍没有藏技,认真地跟宋景昭分析着卦象。 “第二宫落赤口,赤口为白虎金,主口舌招是非之意,我判断你父亲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他不该知道的秘密,并且与人发生了口角争执这才遭人陷害。” 宋景昭闻言,一时陷入愣神,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了远方。 没记错的话,在宋家出事前,他曾无意撞破父亲在书房中大发雷霆,还摔了一地的东西,后来没多久,他家就被冠上贪污之名被抄家了。 “咳咳……”见他眸光涣散,谢珍轻咳一声,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直到他瞳孔重新聚焦后这才继续说道:“最后一宫落在大安,大安是大吉之卦,是有贵人相帮之意,说明你最终能在贵人的帮助下成功为你父亲洗清冤屈,但大安宜静不宜动,此事你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来。” “这一卦大概就是这样子,你若想查清你父亲是被谁所害,又是因为什么被害可以顺着你父亲生前与谁有过争执这条往下查,并且,争执的原因跟金属器皿和钱财有关!” 她最后一句话对宋景昭的帮助很大,宋景昭顿时就来了精神,“金属器皿和钱财?其他的还有吗?” “没了!”谢珍白了他一眼,心中嘀咕:老娘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说我是仙女你还真信啊! 宋景昭有些为难,“这怎么查?” “我怎么知道!”谢珍耸耸肩,理所应当地答道:“查案是你的事,我说了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不过,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对现在的你而言,三两年时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等你高中回京,求得皇上开恩一切就简单多了。” “是我太着急了。”宋景昭也意识到自己太操之过急了,他现在不过就一介平民,根本无法将手伸进朝堂中,要想查清真相还宋家清白唯有进入朝堂。 他收起思绪,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珍,唇瓣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谢谢你。” “用什么谢?”谢珍抬眸,对上他明亮的双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宋景昭笑容微凝,抬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我现在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以后再补偿你可以吗?” 谢珍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她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强忍着笑意严肃地摇了摇头,“不行,我有规矩的,卦不走空,你现在就得补偿我!” 宋景昭愣在原地,急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现在穷得叮当响,哪来东西给她。 谢珍嘴角微扬,伸头往他面前凑了凑,抬手戳了戳脸颊,调皮地看着他,“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亲我一下就算是补偿了如何?” “不行!”宋景昭一惊,急忙后退一步,瞪大双眼看着她。 “为什么不行?”谢珍瞪着他,脸色微沉。 “不行就是不行!”宋景昭执意摇头,唇瓣抿得越紧。 见谢珍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他脸一红急忙磕磕绊绊地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我俩已经成亲也不行,得等……等日后……” “等日后怎么样?”见他声音越来越小,浑身不自在,谢珍顿时起了调戏之心,再次往前凑了凑穷追不舍地问道。 第13章 收获一头大野猪 见她还往前凑,宋景昭目光闪躲地将头扭向一旁,眼中浮上一抹慌乱。 他已经接受了谢珍仙女的设定,又怎敢用凡人之躯玷污她。 “你说话啊!”见他逃避不语,谢珍恼了,伸手将他的脑袋扳正。 感受着双颊传来的温凉,宋景昭身子一僵,匆忙垂下眸子挡住了眼中的慌乱之色,身后轻轻将她的手拂开,语气微沉,“你别闹……” “不亲就不亲……”谢珍只以为他生气了,尴尬地扣了扣手指,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书呆子后转身钻进了卧室。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宋景昭紧绷的身子一松,暗暗松了口气,在桌前坐了下来,脑中不受控制地浮上了她刚才要亲亲的调皮模样。 他目光一暗,摇摇头想要将这暧昧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开,可这样一开反倒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阀一般,谢珍近几日的一颦一笑不断挤入脑海中。 “真是个书呆子!”谢珍回到床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想到宋景昭呆板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有些气恼,“一点情趣都没有,无趣极了!” “真是白费了那一副好皮囊了!”她小声嘀咕一句,翻身压在被子上很快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时,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来到院中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扛起锄头就朝刘氏屋中吆喝,“走了,抓野猪去了!” 刚睡醒的宋景谦正处于一个无精打采的状态,听见她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穿好鞋就跟着宋景娴跑了出来。 谢珍见宋景昭没有出来,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轻哼一声带着两个出了家门。 堂屋中的宋景昭听着院外传来的隐约笑声,脑中再次浮上了谢珍的笑容,彻底没了看书的心思。 …… 傍晚,谢珍带着了两个孩子在最后一抹夕阳落山前回到家中。 刘氏早早就做好了晚饭,一直在院中苦等她们三人,就怕她们在山中出事。 见她三人回来,刘氏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了上去,目光仔细地打量过三人,见她们只是灰头土脸的有些狼狈外并没有受伤,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刘氏接过谢珍手中的锄头放好,拿起瓢从缸里舀水给她洗手,好奇地问道。 “娘,嫂子挖了好大一个坑,可厉害了!”宋景娴高高仰着头,抢先说道,说着还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谢珍笑着抬手掐了掐他的脸蛋,就这刘氏舀来的水将手洗干净,一边给宋景谦洗手洗脸一边说道:“挖坑费了不少时间,后面又布置了一下陷阱就给耽搁了。” “辛苦了辛苦了,快去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刘氏招呼着进了厨房,将锅里热着的饭菜摆上。 宋景昭来到院中,看了一眼谢珍起皮的嘴唇,一言不发地来到厨房中给她倒了一碗水。 谢珍看着水,就像看到了琼浆一般,接过碗就大口吞咽了起来。 这太阳太毒辣了,几乎没将她给晒脱水了。 渴意得到缓解,她来到厨房中端起碗筷就狼吞虎咽了起来,两个腮帮子撑得高高鼓起。 她忙活了一下午,又是挖坑又是布置陷阱,还要带两个孩子,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刘氏看着她,眉心微微皱了起来,就怕她吃了噎着,直到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心地端起了碗筷。 谢珍早已累得不想动弹了,吃过饭草草洗漱了一下就爬上了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就连宋景昭什么时候上床睡觉都没察觉到,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因为睡得早的缘故,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看着枕边呼吸清浅的宋景昭,她没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几分。 只觉得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就连睡着了都是这般赏心悦目。 宋景昭嘴角绷直,眼皮下的眼珠轻轻滚动了一下。 谢珍浑然没察觉到身边之人的气息变化,手指移到宋景昭下颚,轻轻用指尖勾勒着那几近完美的弧度。 宋景昭错愕地睁开眼,看着她安静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 感受到变化,谢珍一惊,急忙收回手朝他看去,就见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温柔,“睡不着了?” “嗯……嗯。”她有些尴尬,耳框微微一红,错开目光不好意思地问道:“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宋景昭摇摇头,感受着她扑面而来的呼吸,扭过头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对着她挡住了脸上的红意,一边穿衣一边解释道:“我一到这个时间段就自己醒了,已经成习惯了。” “哦。”谢珍点了点头,也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不再睡一会吗?”宋景昭穿好衣服起身,看着她蹙眉问道。 她摇摇头,苦笑道:“昨晚睡得早,现在已经睡不着了。” 宋景昭没有说话,盯着她眼下看了一眼,确定她精神还不错后,这才点点头披上外衣,“我去看书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堂屋。 谢珍起床穿戴整齐,来到院中将柴火劈好搬进厨房,做好早饭,天光也才刚刚亮起。 刘氏起床,来到院中刚准备劈柴做饭,却发现已经没她什么事了。 “哎哟!”她低呼一声,剜了在灶前忙活的谢珍一眼,急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锅铲,埋怨道:“昨天累了一下午,你怎么不多睡一会,这种我来就行了!” “我昨晚睡得早,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就想着把早饭做了帮你分担一点家务。”谢珍笑了笑,走到桌前坐下,抬手轻轻捶着有些酸疼的肩膀。 刘氏听了这话只觉心里暖暖的,换做是以前的谢珍,别说是帮她分担家务了,就是做饭做得晚一点,着她都会引得她破口大骂,不像现在又懂事又有礼貌,还聪明,她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昭儿,过来吃饭了。”她先给谢珍盛了一碗饭,让她先吃着随后才来到堂屋前喊宋景昭。 “不叫小娴他们了吗?”谢珍往嘴里扒了一口饭,看着先后进来的刘氏和宋景昭,想到那两个萝卜丁开口问了一句。 刘氏回身朝屋子看了一眼,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那俩孩子昨天激动坏了,一直到半夜都还在讨论野猪,睡得晚,一时半会还不会醒呢,咱们先吃我给她们留了饭了。” 谢珍点头,三两下将碗中的饭吃完,看着宋景昭有些犹豫,“你陪我去山上走一趟吧。” 要是真有野猪掉进她的陷阱,她一个人可带不回来。 “好。”宋景昭没有拒绝,点点头就答应了下来,吃过饭就跟着谢珍进了山。 来到昨天布置的陷阱前,看着坑中早已没了生息的野猪,谢珍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我可真厉害!”她毫不谦虚地自夸一声,将重重压在野猪身上,将野猪戳成了筛子的工具提起丢朝一边,与宋景昭一块手脚并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重达百斤的野猪从坑里拖了出来。 精疲力尽的她与宋景昭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断过。 “这么大一只,我们怎么带回去?”宋景昭心里也高兴,可是想到他们只是将野猪从坑里拖出就废了不少功夫和力气,别说是将这完整的野猪带回去了。 谢珍心中也开始犯难,她垂头思索了一会后,起身将捆在工具上的绳子解开绑在野猪上,把另一头的绳子紧紧缠绕在手心,对宋景昭说:“你去后面推着试试!” 第14章 猪大肠可是好东西 “好!”宋景昭点点头,起身来到野猪身后。 随着谢珍一声‘走’,二人同时出力,连拉带推的直到涨得脸色通红也没能走出几步,谢珍反倒还将手心的水泡给擦破了。 她急忙将手上的绳子解开,就见手心掉了一大块皮,疼得她倒抽了口凉气。 宋景昭听到声音,急忙上前翻看起了她的手掌,见她手心没了一大块皮露出了猩红的嫩肉,通红的脸上爬上一抹焦虑,“你先别动了,先坐下休息下。” “好。”谢珍没有强撑,紧皱着眉头来到树下坐下,看着宋景昭提议道:“不如你去我家走一趟,看看我哥跟我爹有没有空,让他们过来帮帮忙。” “那你呢?”宋景昭担忧地看着她。 “我在这等着你。”谢珍回道。 宋景昭有些不放心,“这血腥味会引来山中野兽,你手上还有伤,还是我在这守着吧。” “不行!”谢珍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我在这守着就行了,就算真有野兽我也能对付,留你在这反倒不安全了。” 宋景昭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想了想便同意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沉默了片刻,说道:“凡事保命要紧,若是真有野兽被引了过来直接想办法跑,不要硬碰硬!”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谢珍笑了笑,催促道。 宋景昭不再多言,点点头就转身朝山下跑去。 因为担心谢珍,他这一路走得很急,尽管气喘连连满头大汗也没有停歇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谢家。 他简明扼要地对谢杨氏说清来意,谢杨氏听说谢珍一人在山中,身边还有一头流了血的野猪,慌忙跑到田中将情况转告给了谢家父子。 谢涛和谢父二人急忙收起家伙交给谢杨氏,就拿上木棍带着谢珍堂弟就跟着宋景昭上了山,片刻都不敢耽误。 很快几人来到山上,找到了谢珍。 看着完好无损的谢珍,谢父长舒了口气,随即板起脸就数落道:“你真是胆子大!这山中有老虎那可是会吃人的!要是被这血腥味吸引了过来我看你怎么办!” 他数落着,就连将谢珍一人留在山上的宋景昭也给怨上了。 谢珍明白谢父这是在担心她,调皮地笑了笑,撒娇道:“爹,我这不是没事嘛,况且我也是知道你们不会放任我不管才敢一个人留在这的!” “行了,我们赶紧下山吧,不然一会引来老虎那才是真的麻烦。”谢涛张罗着将野猪身上的绳子解开,又重新捆绑了一遍,拿过带来的木棍穿进绳子中。 “我来吧。”谢珍堂弟谢海清主动上前,与谢涛一起一前一后将重达百斤的野猪扛了起来。 几人疾步下山,途中休息了两次才回到宋家。 刚进院子,听见动静的刘氏从屋中忙了出来,看着手脚被死死捆住的野猪,惊得瞪大了眼睛。 宋景昭顾不上刘氏,急忙进厨房给三人倒了碗水。 谢父地里还没忙完,喝完水就对谢涛说道:“你留在这帮着把这猪分了,我先回去了。” “我也走了,地里活还没干完呢!”谢海清也开口。 刘氏一听,忙出声说道:“吃过饭再走吧,今天要是没你们帮忙,这么大头猪靠我家昭儿和媳妇两个人可弄不回来。” “马上就入秋了,地里忙着呢。”谢父摆摆手,“况且一家人相互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你们忙着,有空回来坐坐。” 刘氏也知道最近正是地里忙的时候,也没再多留二人,客套着将二人送了出去。 “婶子,你给我找把利索点的刀来。”谢涛将碗递给宋景昭,朝着折身回来的刘氏说道。 “行,那就麻烦你了!”刘氏也没跟他客气,这么大一头猪要是没个人帮衬着指挥着她可分解不来。 谢涛以前没少帮村里人杀猪,拿了刀就围着野猪忙活了起来。 他先将野猪肚子剖开,掏出内脏丢进簸箕中,用热水将野猪烫个遍刮掉猪毛,将野猪分成了两半。 刘氏也没闲着,找来一把菜刀帮着谢涛分解野猪。 谢珍想去帮忙,但是因为手上有伤被宋景昭制止了。 “我来吧,你去休息下。”宋景昭抢过了她手中的刀,搬来草墩子跟在刘氏身后学模学样了起来。 谢涛看着毫无刀法的他不时出声指点一句。 闲着没事的谢珍想了想,将簸箕里的猪心猪肺清洗了一下拿到厨房中放好,从灶底扒拉出一些草木灰放进盆中,招来宋景娴将装有草木灰的盆交给她,来到院中拿着猪大肠就带着宋景娴去了沟边。 她拌着草木灰将猪大肠里里外外清洗了许多遍,正准备往回走,就看见村长闺女许桂香跟着两个大婶端着衣服走来。 看见她盆中的猪大肠,许桂香皱了皱眉,抬手在面前挥了挥,像是已经闻到味了一般,揶揄道:“你洗这脏东西干嘛?不会是要吃吧!” “不吃它,我废那功夫洗了干嘛?”谢珍说的理所当然。 许桂香他爹有本事,家里有不少良田,又有一个在镇上教书的秀才女婿,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是黑凉村为数不多的殷实人家。 再加上是村长,在村中颇有名望,因此许桂香从小就自我感觉高人一等,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原主与许桂香还算是熟悉,但许桂香从没把原主放在眼中,跟原主来往也不过是因为原主家比不上她许家,能从原主这满足她的虚荣心罢了。 “啧啧啧……”许桂香啧啧一声,走到谢珍身边,嫌弃地抬手翻动了一下洗干净的猪大肠,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你怎么吃这脏东西啊?当初我就没少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宋景昭虽然生得好看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家里又没有一个做主的男人,嫁过去吃会吃苦头,你不信,现在好了吧?” “你看看你这衣服都旧成什么样了,你都嫁过去一年了,宋家就没给你做身新衣裳?”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谢珍身上游走,见她衣服早已褪色看不出原貌,伸手在翻了翻盆里的脏衣服,笑道:“我这些衣服都是今年新做的,才穿过几次,我俩身材差不多你要不拿去将就着穿穿?” 若是以前的原主,听到这话早就高兴得不能自已了。 谢珍知道,许桂香这是又想在她这寻找优越感了,也没惯着她,直接笑着拒绝了,“不用,我娘昨天刚裁了两匹布准备给我们做新衣服。” “况且,这猪大肠可是一个好东西,只是你不会吃罢了!” 见她在面对自己的施舍没有像往常一般露出欣喜激动的表情,许桂香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而还笑出了声来,“这玩意又臭又骚,谁吃啊!你别为难自己,小心吃出病来。” 说完,她眼珠子咕噜一转,顿时又冒出了一个想法,“我娘昨晚做了五花肉,你一会上我家吃饭吧,正好改善改善一下伙食,看你瘦得。” “不用了,今天家里忙我就先回去了,有空上门来坐坐。”谢珍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笑着回绝了她。 许桂香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失望地点了点头,心中寻思谢珍怎么就不像以前一般恭维她了。 “我教你,你回去烧水焯一下,放点酒祛祛味道,炒的时候切细一点多放点姜味道就没那么重了。”其中一个大婶见她要走,好心提醒了一句。 对她们这些穷人来说,猪浑身上下都是宝,就算是猪大肠也舍不得丢,时间久了也就摸索出了一套吃法来了。 第15章 炸酥肉 尽管谢珍知道怎么做猪大肠才会好吃,但还朝着那大婶说了句感谢的话。 回到家中,宋景昭一见她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停下手上的活,紧张地问道:“你是不是碰水了?” 谢珍点点头。 “你手上有伤怎么能碰水!感染了怎么办?”他沉声训斥一句,起身上前将她手里的盆接过。 刘氏听说谢珍受伤,惊得抬头朝她看去,忙声问道:“受伤了?怎么弄的?你刚才怎么不说啊!快快快,进屋歇着,其他事我们来做就行了!” “我没事。”谢珍好笑地瞪了宋景昭一眼,只觉他太小题大做了,“就水泡被擦破了,掉了一层皮不碍事的。” 刘氏操持家务多年,体会过这种痛,一旦水泡被擦破,碰到伤口能疼得人倒吸凉气。 “我还没那么矫情呢!”谢珍见刘氏还想说话,急忙开口打断了她,随后转移话题对她说道:“这么多肉放臭了咱们也吃不完,趁着时间还早你去镇上多买点面粉和草果八角面回来,咱酥的酥炸的炸,这样放得久一点。” “行!”刘氏点头应下,起身来到水缸旁一边洗手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还有什么要买的,你一并说了我好买全,省得来回跑。” 谢珍想了想又补充了几样平时做饭用得到的食材:“冰糖、草果、八角、桂皮、香叶……” 刘氏将她说的东西一一记在心中,一边小声重复着这几样东西的名字加深记忆,一边背上背篓快步出了家门。 “我去做饭了,你们加油!”谢珍抢过宋景昭手里装着猪大肠的盆,朝着他二人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带着宋景娴钻进了厨房中。 她起锅烧水将猪大肠和生姜丢进锅中煮至热水沸腾将大肠捞起,放进清水中又仔细淘洗了一遍。 来到院中挑了一小块肥肉炼成油,将切好的猪心倒进锅中翻炒,然后又炒了一个瘦肉煮了一大块五花肉,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午饭做好。 看着早已寻着香味进来,坐在桌前不断吞咽口水的宋景谦,她抿嘴一笑,将五花肉切块打了个蘸水,与宋景娴一块将菜摆上桌,招呼着大家吃饭。 饭后,谢涛和宋景昭继续忙着分解猪肉,宋景娴兄妹就在院中围着二人,不时给他们递递水,接接东西。 谢珍则继续在厨房中忙活着将大块的肥肉切小丢进锅中开始炼油,为后面酥酥肉做准备。 等刘氏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了。 她简单地吃了两口饭应付一下,帮着谢珍一块将院中分好部分的猪肉切成小块裹上面粉和鸡蛋液放进热油中炸至金黄,不一会就炸了满满当当一大盆。 她装了一碗酥肉,给院子中忙活的两人和两个监工似的孩子端去,随后又将五花肉切成巴掌大的块,用草果八角面和盐腌制了一会,又放进锅中开始炸。 里里外外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才收工。 刘氏用盘子把锅里的油装起,把油炸肉放进盘子中用油浸泡着。 谢珍就着锅里的油,往锅里丢了几块冰糖,将冰糖炒至融化冒泡,将切好的猪大肠放进锅中不断翻搅直到每一块都沾上糖汁后,放入适量清水和盐巴调料盖上了锅盖开始闷煮。 “哟,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啊,离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就在谢珍坐在灶前休息时,许桂香的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 紧接着,一道纤瘦身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老天爷,这么多肉,你家发财啦?”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金黄酥肉,许桂香惊得直咂舌,走到桌前就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吃了起来,口齿不清的看着谢珍问道。 “没有,就运气好抓了一只野猪。”谢珍摇摇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早上只是跟许桂香客套一下结果她还真来了,还踩着饭点来。 “啧啧啧,这猪不小吧?”许桂香只觉得这酥肉吃起来十分的香,忍不住又挑了块大的攥在手中,眼底闪过了一丝羡慕。 “差不多。”谢珍没敢跟她交底,敷衍地回了一句。 许桂香又啧啧一声,抓着酥肉在厨房中转了一圈来到了堂屋前。 看着跟谢涛说话,脸上挂着浅浅笑意的宋景昭,许桂香看得呆了一下,随后抬脚走了进去,笑着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宋大哥。” 宋景昭可以说是这十里八村最俊俏的男儿了,多少姑娘被这张好看的脸给勾了魂,在听说刘氏要给他说一门亲事时,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嫁,但他家太穷了,又有没有一个主事的男人,连彩礼都给不起,导致许多人家望而却步,这才便宜了谢珍。 宋景昭看着她只觉有点眼熟,一时半刻想不起是谁,只能点点头轻轻‘嗯’一声。 “桂香妹子,你怎么来了?”见许桂香一屁股坐在宋景昭身边,谢涛看着她好奇地问道。 许桂香闻声,艰难地将目光从宋景昭身上移开,看着谢涛腼腆一笑,“这不是许久没见珍妹妹了,今天没事就过来看看她。” 谢涛‘哦’了一声。 宋景昭察觉到许桂香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起身退开半步,对谢涛说道:“大哥你坐着,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行行行,去吧去吧。”谢涛挥挥手。 许桂香不舍地看着宋景昭离去,直到他消失在门口才慢慢收回目光,转眸打量起了谢涛。 谢涛跟谢珍眉眼间有八分相似,模样生得也不差,轮廓分明,五官端正,但有宋景昭这么一对比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想到宋景昭,她不由得心生失落,当初要不是她娘死活不同意又怎会白白便宜了谢珍。 “大哥,过来吃饭了。”宋景昭刚去厨房没多久,就又来到了堂屋前。 谢涛应了一声起身来到厨房,许桂香也跟了进来。 “桂香姑娘过来吃饭。”刘氏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一句。 许桂香笑着应了下来直接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满桌子的肉菜,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差把馋这一个字写脸上。 她家在村里虽然算得上是有钱,但也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买点肉,其他时候最多也就有个蛋吃,还不是顿顿都有。 前天她实在是馋得厉害了,才软磨硬泡地求着她爹买了一块五花肉。 “快动手吧,都忙了一天了。”刘氏往谢珍碗里夹了一块酥肉,招呼着众人动手。 许桂香见状,再也按捺不住飞快地动起手,这盘夹一点那盘夹一点,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速度之快就连谢涛看了都忍不住咂舌。 “这是什么,我怎么没吃过?”她夹了一大筷子肥肠塞进口中,顿时香的眯起了眼睛,油渍顺着嘴角滑落,含糊不清但问道。 “猪大肠。”谢珍也夹了一块放进嘴中。 许桂香愣了一下,放慢了咀嚼速度慢慢品味了起来,“想不到这猪肠子还挺好吃。” 见谢珍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她想到早上的话,顿时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撑着笑说道:“可能是平时猪肉吃的多了索然无味,第一次吃到这玩意感觉还挺新鲜。” 她嘴上这么说着,筷子一样朝着碗中的猪肉伸了去。 谢珍懒得戳穿她,见原本满满的一碗猪肉她都还没来得及吃两口就要见底,急忙往碗中夹了一点,又将剩下的分给宋景昭谢涛刘氏和两个孩子。 看着碗里的猪肉被分完,许桂香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朝着酥肉和油炸肉又伸出了魔爪。 第16章 许桂香的小心思 看着她下筷如风,狼吞虎咽的样子,谢涛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声提醒道:“桂香妹子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小心噎了惹麻烦……” 经谢涛这一提醒,许桂香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偷偷看了宋景昭一眼,见他没有流露出对她的鄙夷后,心里一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手上的速度放慢了几分。 宋景谦坐在谢珍身旁,看着满嘴油光的许桂香,肉疼的五官紧紧皱在了一起,“姐姐,你很饿吗?” 许桂香脸色再也挂不住,彻底红了起来,也不敢再去看宋景昭的脸色,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吃你的饭,哪来这多话!”刘氏察觉到她的尴尬,狠狠地瞪了宋景谦一眼,转头给她夹了一块肉,陪着笑说道:“童言无忌,桂香闺女多吃一点别客气。” 她笑容有些僵硬,低着头草草地将碗中的饭扒干净,再也不好意思动筷子了。 等所有人都吃饱后,刘氏帮着谢珍把厨房收拾好,来到院中将剩下的新鲜猪肉捡了满满一背篓外加两条猪腿递给谢涛。 “他大哥,今天多亏有你了,我也没其他东西给你,这些肉你一会带着回去。” 谢涛哪敢要,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们留着吃。” “你这孩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刘氏将两个猪腿往谢涛手里一塞,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今天要是没有你,我们三人就算是乱到天黑也未必能乱出个头绪来,况且你是停下地里的活来帮忙的,我们要是让你空着手回去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们呢!” 见刘氏执意,谢涛也不好的在推辞,但也只收下了那两条猪腿,其他的说什么都不肯再要。 看着执拗的谢涛,刘氏叹了口气,脸上浮上一抹愁容,“她大哥,婶子跟你说句贴心话,我们娘几个来这村子生活也有几年了,一直无依无靠的,好不容易结了门亲家又因为家里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一直没好意思跟你们来往。” “那天要不是你们借钱给,这个家就完了!你们的恩情我一直记着呢,这个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给你们,这些肉你拿回去给亲家也尝尝,等日后再有麻烦婶子也才好意思跟你们开口不是?”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涛在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了,只能点头应下,笑着说道:“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才对嘛!”刘氏脸上的愁容一散,满意地笑了。 谢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有这样一个婆婆确实省心。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谢涛将装满肉的背篓背上,一手拎着一个猪腿,看得许桂香那叫一个羡慕。 刘氏也不再留人,与谢珍宋景昭一块将他送到了院子外面。 “桂香大妹子,你走不走?”谢涛看着许桂香问了一句。 许桂香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谢珍身侧的宋景昭,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一下。”刘氏看了看谢涛又看了看空着双手的许桂香,想了想进厨房拿了几块酥肉递给许桂香,笑着说道:“我看你挺爱吃这酥肉的,你拿一点回去路上当零嘴吃。” 许桂香没想到居然还有她的份,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笑着就伸手接了过去,“谢谢婶子。” “路上注意安全。”谢珍对谢涛说了一句,转头看着笑得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许桂香,迟疑了一下客套道:“以后常来玩。” “行。” “好的!” 谢涛和许桂香同时笑着回了一句。 目送二人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刘氏和谢珍再次回到厨房中,刚准备将剩下的新鲜肉腌成腊肉,刘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懊恼地抬手一拍脑门对谢珍说道:“我们把你堂弟给忘了!” “趁着天还没黑,你叫上昭儿陪你走一趟,将这肉给你叔家送去,毕竟海清也是来帮了忙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挑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递给谢珍,催促道。 “好好好!”谢珍点头,叫上宋景昭,提着猪肉就着急忙慌地出了家门。 …… 谢家,谢涛刚回到家中,谢杨氏听到开门声,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从房间里出来,正好撞见谢涛从背篓里往外拿肉。 她急忙上前,看着装满了整个背篓的新鲜猪肉,眉头突突直跳,开口骂道:“你怎么不把一头猪都给背回来?你拿这么多你妹子他们那么多人吃什么?” “娘!”谢涛无奈地喊了一声,解释道:“这些都是小妹她……” 他话还没说完,谢杨氏脸一沉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她给你就要啊?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事都不懂!你小妹跟你妹夫成亲不过才一年你就拿这么多东西回来,她婆婆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她呢!” “早知道就让你爹留下帮忙,让你死回来……” “你让涛儿把话说完行不行!一天天急什么也不知道!”谢父来到堂屋门口,不耐烦地打断了谢杨氏的话,“我看亲家母通情达理着呢!” “你个大男人你懂什么?”谢杨氏有些生气,“表面功夫谁不会做?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好了好了,别说了!”谢涛清楚谢杨氏的脾气,若是没人阻止能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急忙伸手拉了拉谢杨氏衣袖,“小妹在宋家过着好着呢,你就放把心放肚子里吧,小妹不过是手上的水泡被擦破了,妹夫跟婶子比你这个当娘的还心疼。” “这肉是小妹婆婆给的,原本我是不要的,但婶子说咱两家要多来往,以后再有麻烦他们才好意思跟咱开口,她话都说这份上了我再坚持不要岂不是丢了小妹的脸?” “她真是这样说的?”谢杨氏愣了愣。 “不然呢?”谢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接着将背篓里的肉一一拿出来,“我看小妹家又买了几只鸡跟鸭子,原本的圈太小了全部挤在一块,等过了这两天地里忙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帮她们重新弄一个。” “行!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谢杨氏总算是放心下来,帮着谢涛将肉拿进厨房中连夜将这些新鲜肉给处理了。 谢珍这边摸着黑找到谢海清家,好说歹说才劝着海清娘将肉收下,海清爹想留二人坐一会但谢珍要忙着回去帮刘氏将剩下的新鲜肉处理了,与他们寒暄了两句,拿过谢海清给的火把又带着宋景昭匆匆回了家。 她与刘氏一直忙到深夜才将所有肉都处理完,厨房一面墙上挂满了腌好的腊肉。 出了一身汗,浑身黏腻的不行的她给宋景昭烧了一锅热水,自己则拿着火把去沟里洗了个凉水澡才回到家中休息。 许家。 许桂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烁。 自从回了家后宋景昭的身影就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原本早早就被压下的那份心动感觉再次爬上了心头,她就像是少女怀春一般,将脑海中有关宋景昭为数不多的记忆全部翻找了出来,仔细地回想着,品味着。 她越想越沉沦,对一向看不起的谢珍生了几分嫉妒。 她想,如果当初她也像谢珍一样态度强硬一点,逼得她父母松口,那嫁给宋景昭的人享受宋家如今一切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思及此处,她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就连当初棒打鸳鸯的爹娘给怨了进去。 都说宋家穷,可如今谁家日子有宋家好过?就连谢珍都沾了光顿顿吃好的,还裁了布做新衣裳。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谢珍的功劳,只当都是宋景昭凭借聪敏头脑换来的。 第17章 嘴贱的后果 第二天谢珍起了个大早,跟着刘氏做好早饭,看着踩着饭点带着弟弟过来的许桂香,她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个巴掌。 她昨天嘴贱跟她客套什么啊! 宋景谦看着许桂香,五官再次拧在一块。 这个姐姐吃饭太厉害了,他抢不过她,而且,她吃一顿能抵得上他两顿的量! 谢珍虽然不喜许桂香,但也抹不开面子赶人,只能强撑着笑将两人喊上饭桌。 这一顿饭,谢珍和宋景谦吃的闷闷不乐,反观许家姐弟吃的却是十分开心,左手一块酥肉,右手还夹着一块五花肉,就差没把头埋进碗里了。 “宋大哥,你也快吃啊,你太瘦了得多吃点补补!”许桂香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还主动给宋景昭夹起了肉。 刘氏看着许桂香,眉头不见微一皱,心中暗道:这闺女怎么一点都不避嫌? 宋景昭淡淡地看了一眼许桂香,将她夹给的肉放进谢珍碗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多吃一点。” 许桂香看着谢珍,只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恨当初耳根子软被她娘三两句就说动,放弃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 谢珍看着宋景昭眨了眨眼睛,一口将肉吞进了腹中。 吃完饭,宋景昭照旧在堂屋中教宋景娴兄妹读书。 本以为许桂香吃过饭就会走了,没想到她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没走不说还主动请宋景昭教他小弟识字。 宋景昭看着脸上脏兮兮,眼睛却十分澄澈的许家小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坐在宋景谦身边。 许桂香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直接坐在自家小弟身边,一双眼睛就像是粘在了宋景昭身上一般,满目柔情犹如春水。 “你要不出去找珍儿玩一会?”宋景昭眉心挤出了一个沟壑,抬眸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 许桂香似乎没察觉出他的不喜一般,摇摇头娇笑道:“我也挺想读书识字的,难得有机会,你就不要赶我走嘛,我就静静地在这看着不打扰你的!” 宋景昭见她装傻,碍于她和谢珍的关系不好的强硬赶她走只能抿唇点头,将她当成空气,心无旁骛教三个孩子。 原本只要许桂香能安安静静地坐着不捣乱,宋景昭还是能容忍她在这里的,可许桂香不是安分之人,一会一句‘宋大哥你渴不渴?’一会一句‘宋大哥你真厉害。’ 坐在堂屋前缝衣服的刘氏是经历过后宅的妇人,对于这种小把戏早就见惯不怪了,见谢珍还像没事人一般围在她面前看她缝衣服,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你进去把桂香姑娘喊出来吧。” “喊她干嘛?”谢珍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呢,但她就是想看看宋景昭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于是开始装傻。 当初原主和许桂香都看上了宋景昭,被宋景昭那清贵的气质和俊俏的脸蛋迷得那叫一个神魂颠倒,但许家看不起宋家,许桂香被家里人说了几句后就打消了念头,后面还装模作样地来劝过原主,但原主执拗说什么都要嫁,甚至闹到了绝食。 谢杨氏心疼女儿没有办法,这才点头答应,促成了这一门婚事。 如今许桂香见识过宋家眼下的生活,看着无可挑剔的宋景昭,许桂香又怎么会不再次心动,她是可以阻止许桂香跟宋景昭来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宋景昭不表态断了许桂香的念头,许桂香就不会死了那颗心。 “宋大哥喝点水,你都说了好一会了肯定口渴了。”许桂香再次打断了宋景昭的教学,给他倒了杯水。 宋景昭实在忍无可忍,重重地将书本拍在桌上,额头上青筋暴跳,“出去!” 许桂香被吓得一愣,脸色陡然一白,笑容有些凝固,嘴唇哆嗦着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宋景昭没有吭声,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她不出去就不愿再讲课一般。 “桂香闺女,我家昭儿脾气就是这样的,不喜欢被人打扰,我们出来坐!”刘氏趁机将缝到一半的衣服放下,进屋不由分说地就拽住许桂香胳膊往外拖。 许桂香也没有脸面再在屋中待着,半推半就的跟着刘氏走了出来,心里不断责怪她太急于在宋景昭面前表现,找存在感,搞得适得其反了。 刘氏给她搬来一个草墩子,见她白着脸坐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开口化解尴尬,“我家昭儿从小就这样,你别放心上。” 许桂香脸色勉强恢复了几分,点点头没有说话。 心里盘算着一会该如何道歉,挽回一下她在宋景昭心中的形象。 “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吧,可有心仪的对象啊?”刘氏问道。 许桂香此时一颗心都飞到了宋景昭身上,根本没有听清刘氏说的什么,敷衍地点点头。 刘氏见她如此,也不自找没趣,认真地教起了一旁的谢珍。 吃午饭时,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许桂香吃饭时斯文了不少。 宋景谦看着恨不得拉着舌头倒的许家小弟,较劲似的也加快了速度。 宋景娴也受过了这两人,不断地往谢珍几人碗里夹菜。 吃过饭,谢珍带着宋家姐弟上山挖野菜,许桂香见刘氏忙着缝衣服,宋景昭对她爱答不理的也没自讨没趣带着小弟就回了家。 傍晚,谢珍回到家中,刚准备去做饭就见宋景昭放下书从堂屋走了出来,皱眉对她说道:“以后没事还是不要让她来家里了。” 谢珍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许桂香,故意装傻问道:“为什么啊?” 宋景昭盯着她眉头拧得越紧,只当她没察觉出许桂香的异样心思,提醒道:“那姑娘心思太深,我不喜欢,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我也不喜欢她!”宋景谦声音清脆地附和一句,随后闷闷不乐的说道:“那个姐姐两天吃了我们不少肉呢,她自己来就算了还带着一个小孩来,那小孩也讨厌馋得跟什么似的!” 谢珍被这认真的二人逗笑了,她伸手在宋景谦头上揉了一下,看着宋景昭说道:“腿长在她身上,她若是想来就算我把这院子围起来她也能翻墙进来,主要还是看你。” “她明显是对你感兴趣,只有你断了她念头她才会死心,不然我说再多都没有,反倒惹得她厌恶,你自己的桃花你自己处理。” 宋景昭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什么都清楚,不由得轻轻一笑,反问她,“你就不怕我跟她发生点什么?” “你敢!”谢珍当即柳眉倒竖,“看我不打断你狗腿!” “况且,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挑的男人绝对不会是那种登徒子!”她傲居的昂了昂下巴,不再跟他废话,带着宋景谦进了厨房中。 晚饭时分。 许桂香坐在桌前,看着许母端上桌的清汤淡菜,光闻着味她就觉得没胃口。 “怎么又是这些啊……”她难掩失望地将筷子撂在桌上,想到宋家的酥肉和油炸肉口中不断分泌着口水。 许村长往嘴里扒了两口饭,见她一动不动的坐着,重重将筷子砸在桌上,不悦地瞪着她:“爱吃吃不吃就出去,这两年地里收成一直不好有的吃就不错了,真不知道谁给你惯的臭毛病!” 许桂香委屈地将头扭开,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谢珍就能顿顿吃肉,而她不过是抱怨一句就引得一顿臭骂。 “你这孩子不吃这个吃什么?你当咱是什么家庭啊顿顿吃肉,等明儿娘给你煮个蛋吃,别耍性子了快吃饭吧!”许母瞪了徐村长一眼,出言安慰道。 许桂香极不情愿地又捡起了筷子,胡乱吃了两嘴,丢下碗筷就钻进了房中。 第18章 她觊觎你男人 她翻出许久没用过的针线,偷偷从许母房里拿了一块布料,坐在房中就耐心缝制了起来,想给宋景昭绣个荷包为今日之事道歉,同时拉近一下二人的关系。 虽然她选了一块成色还算不错的布料,但还是太素了,她想了想在上面绣了一株并蒂莲,借此隐晦地表达她对宋景昭的爱慕之意,一直熬夜深夜才将荷包绣好。 她十分满意地捧着荷包左看右看,甚至将它当成了宋景昭,轻轻亲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将荷包塞进枕头下枕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从柜子中翻出了她珍藏许久一直没舍得穿的绣花裙,戴上她二姐之前送她的绒花,对镜描眉画唇,将自己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来到院中看着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玩泥巴的许天,她唇畔一扬,凑上前引诱道:“小天,想去你珍姐姐玩吗?” “想!”许天用力点了点头,拉着衣袖擦了擦流出的鼻涕,“那个姐姐家有肉吃!” 许桂香心里一乐,在许天身边蹲了下来,“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许天天真的看着她,干净的眸子中倒映着她充满算计的脸。 “你去了之后就跟昨天教你识字的那个大哥哥说想跟着他读书识字,不能提吃肉一事,不然我就不带你去了!” “是不是我说了以后就能天天去姐姐家吃饭了?”许天好奇问她。 “差不多!”许桂香点头,“只要那个哥哥愿意教你读书识字,咱们以后就能天天去他家了。” “好!”许天高兴地咧了咧嘴,“我要跟那个大哥哥学识字,天天去他家吃饭!” “行,那就走吧!”许桂香满意地站起身。 她一个大姑娘家也不好的天天往宋家跑,容易遭人说闲话,但是有许天在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借着陪许天读书的名义过去,这样也就没人敢说什么了,她还能天天见到宋景昭。 临走时她特意摸了摸腰间,确定荷包没落下,脚下生风地朝着宋家赶去,那模样仿佛恨不得长出对翅膀飞过去一般。 刚到宋家门口,她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堂屋娇声大喊了起来,“珍妹妹,宋大哥……” 厨房中的谢珍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脸都青了。 本来还以为有了昨天的经历许桂香能安分两天,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上她居然又厚着脸皮来了! 觊觎她男人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吧?! 刘氏闻声放下手中还差一点缝好的衣服从屋里走出,看着特意化了妆的许桂香,脸色微微一变。 “婶子。”看见刘氏,许桂香抿嘴一笑,甜甜地喊了一声。 刘氏点点头,笑不达眼底地问道:“桂香闺女怎么又来啦,有什么事吗?” 许桂香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拉着许天的手轻轻动了动,示意他说话。 “婶子,我想跟宋大哥学识字。”许天领会了她的意思,急忙眼巴巴地说道。 “这……”刘氏脸上浮上一抹难色,宋景昭又不是什么教书先生,况且哪有免费教别人家孩子识字的道理,若人人都像这样那她家岂不成免费私塾了? 但是,看着许天态度诚恳的模样,她一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毕竟孩子想识字是一件好事,拒绝得太狠说不定会打消孩子的积极性。 “桂香闺女,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去问我家昭儿看他愿不愿意,有没有时间,毕竟青山书院马上就要开办入学了……” 见刘氏没有明着拒绝,许桂香知道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笑着说道:“那我去问问宋大哥。” “行吧,昭儿在堂屋,你直接进去吧。”刘氏点头,转身钻进了厨房中,看着谢珍忙道:“你快过去看看,这边我招呼着就行!” “我去干嘛?”此时的谢珍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淡淡的回道。 “你这孩子!”刘氏急了,一把将她手中的柴火抢过,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说道:“那个许桂香她觊觎你男人!你还看不出来嘛!不然她一个大姑娘家的怎么天天往男人身边凑啊,这……这带孩子来求学还化妆,我可是还没见过呢!” “娘!”谢珍无奈地喊了一声,转头看着她,“我哪能看不出来啊,我虽然是能赶走她的人,但是赶不走她的心,这事只能景昭自己解决,我去了反倒不合适了。” “怎么会不合适!”刘氏拔高了几分音量,但很快又压了下来,“你可是我家昭儿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合适谁合适?” “你想啊,若是我真去将她赶走,她心里会怎么想?”谢珍耐着性子解释分析道:“她会不会认为景昭明明对她有情的,是我从中横插一脚,不许她俩来往?可要是景昭明着把话说清,那她也只能死心了不是?” 刘氏想了想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不过去看看吗?”谢珍好奇问她。 “我家昭儿的性格我最是了解,他肯定不会拒绝一个好学的孩子……”她叹了口气,将柴火塞进灶中,说着她话语一转,似安慰地说道:“但是我家昭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这点你就放心好了,况且有娘在娘是绝对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好啊!”谢珍高兴,嬉笑着往她身边凑了凑,“要是景昭日后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你可记得狠狠收拾他!” 刘氏对现在的谢珍喜欢得紧,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二人就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一般相视而笑。 堂屋中。 宋景昭坐在桌前,看着一派天真无邪的许天,心中迟疑未决半天拿不定主意。 孩子好学是好事,他教两个是教教三个也是教,只不过是多了需要指点的人而已,只是许桂香那点小心思他早就看破了,他怕答应下来许桂香借此缠着他不放。 见他半天没有做声,自认十拿九稳的许桂香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可以教他识字。”最终宋景昭还是应下了,他板着脸看向许桂香提出了一个要求,“但是在我教学期间你不能过来打扰我,而且我入秋后就要去书院了,有很多事要准备最多能教他到七月底。” 许桂香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的。 但宋景昭能松口答应,这也算是好事一件,这样她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他家了,就算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偶尔跟他说上两句也行。 “好!我知道了,谢谢宋大哥……”她应了一声,想到她缝制好的荷包,脸颊有些滚烫,娇羞的双手将荷包递到他面前,“昨天是我不懂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你教学,我已经知道错了,这荷包是我花了一晚上时间绣出来希望你能喜欢,不要在生我的气了。” “不……”宋景昭看着荷包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刚想开口拒绝,见荷包针脚细密,绣技精湛,想到谢珍正好缺一个荷包,于是伸出了手,改口说道:“荷包我收了,就当是许天的学费了。” 许桂香听着这话,就像是听到是听到什么天籁之音一般,心中忍不住雀跃了起来。 他肯定是对她有意的,不然又怎么会收她的荷包? 虽然是借着许天学费的名义收下的,但他毕竟是有家室的,要是没有一个正当理由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想着,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抬手摸了一下发间的绒花,心里就想吃了蜜一般。 宋景昭的目光被她的动作吸引了去,见她发间的头饰色泽鲜明,栩栩如生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一般,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第19章 谢珍想和离? “啊?”许桂香故意装傻,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绒花,笑着说道:“这是绒花,好看吗?” “好看。”宋景昭不置可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许桂香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真的好看吗?” 宋景昭眉头微微一皱,只觉得这许桂香不但心眼多,脑子还有问题,一个绒花好不好看需要重复问两遍吗? “你出去吧,我要开始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索性不再理会她。 许桂香一脑海都是宋景昭说的‘好看’二字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变化,木讷地走出堂屋,直到太阳光照在脸上这才猛地回神。 “他夸我好看……”她似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屋中坐得笔直的宋景昭,用力用指甲扣了一下手心,直到手心传来细微的痛意这才露出狂喜之色,但很快,她脸上的笑色淡了几分,若有所思地思考了起来,低声呢喃,“他这是在暗示我吗……” 从厨房出来的刘氏正好撞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她朝堂屋内看了一眼,见许天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一时搞不明白许桂香这是怎么了,开口询问道:“桂香闺女,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许桂香闻声,急忙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笑着摇了摇头。 刘氏心中疑虑更深,但一时想不出头绪也没深思,回到屋中继续给谢珍做衣服。 许桂香来到厨房中看着谢珍的背影,强忍着心中的喜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试探地问道:“珍妹妹,你们成亲后宋大哥对你好吗?” 谢珍转眸看着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眸子深处的喜色,心中冷哼。 觊觎我男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是爱做梦吗?那就不能怪我不厚道了!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她佯装痛苦的笑一声,一抹痛色爬上眉心,垂下头用力挤出几滴眼泪后,故作伤心的深吸了口气,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桂香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早知会是这样当初我就算是嫁给村里那赌鬼陈栓财也不要嫁给宋景昭!” “啊!”许桂香一惊,难不成宋景昭还有另外一副面孔?她有些凌乱,一把抓住谢珍胳膊,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宋景昭表面斯文客气,有礼貌,但实际就像是一座冰山一般,他的心是凉的!根本捂不热!”谢珍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泫然欲泣地控诉了起来,“我跟他成亲一年了,他就连我的手都没碰过,总是嫌我懒,嫌我什么都不会,为了让他接受我,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累得跟头牛似的。” 听到这,许桂香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 只要不是会打人就行! “我以为能靠我的一腔热情感动他,可没成想我的满腔爱意在他那却什么都不是!” “我让他亲亲我他都不愿意啊!他不愿意就算了,还凶我朝着我发火……” 准备来厨房找谢珍商量点事的宋景昭,正好听到了她这带着哭腔的话,顿时犹如雷击一般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他害怕被谢珍发现他偷听到了她的心事,转过身就着急忙慌地又回到了堂屋中,心乱如麻。 谢珍对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浑然不知,继续给许桂香编织着美梦。 “就在沈老爷上门那天,他原本是打算休了我的,但是因为我主动回娘家借钱帮他渡过了难关,他这才没提这事,不过我感觉照这情况,这一天也不远了……” “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装得像模像样,一双饱含绝望痛苦的眼中泪水不断在打转,却又倔强地没有流出,看得许桂香那叫一个心里暗爽。 许桂香心里虽然高兴,但是面上却掩饰得极好,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珍妹妹,想开一点,感情的事太复杂了。” “你模样长得漂亮,就算是真被休了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你可要振作一点啊!” 难怪成亲后就不跟她来往,原来是过得不好没脸见她啊! 不过也是,若她过得不好,她也没脸到处说。 “好姐姐,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太久了,一直不知道跟谁说,如今这样说出来这心里可算是舒服多了!”谢珍故作坚强地抬手将本就不多的眼泪擦掉,“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就此一蹶不振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自请和离,还他自由之身不再打扰他,让他去寻他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 许桂香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宋景昭所爱之人会是她吗…… 或许是吧,不然他又何必收她的荷包,还夸她好看。 若早知宋景昭也心悦于她,当初她就算是撞破头也要成了这一门亲事。 她可真是悔不当初啊! “好妹妹别伤心了,你能这样想姐姐很高兴……”她心中自怨,面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再次安慰道。 谢珍心中鄙夷:你能不高兴吗?这不,晚上做梦的素材都有了! “好妹妹,不难过啊,你先忙着我去堂屋看看还有没有水。”许桂香又拍了拍谢珍胳膊,表示安慰,不等谢珍说话就起身拎着水壶出了厨房。 来到堂屋前,她记得宋景昭之前的话,生怕贸然打扰惹得他不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见宋景昭没有讲课而是让几个孩子看书,这才深深吸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宋景昭察觉到有人来,猛地抬头,再看清来人是许桂香后,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失望,但他也没追究她贸然进来,继续垂下头回想着谢珍刚才的话。 见他没有责怪自己,许桂香的胆子也大了几分,但也没说话,将茶壶中的水添满就出来了。 来到厨房门口,她轻轻拍了拍胸口,心里的喜意越浓。 宋景昭肯定是喜欢她,对她有意思的,不然明明说了在他教学期间不能进去打扰他,可她去了他也没说什么,反而还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不是喜欢偏爱是什么? 生怕谢珍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她再次深吸了口气,压下脸上的笑意,慢慢走进厨房中。 看着谢珍在灶前忙活的身影,她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珍妹妹,你方才说……你跟宋大哥成亲一年手都还没拉过?”她盯着谢珍,拎着水壶的手不断缩紧,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是啊……”谢珍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成亲一年手都没拉过,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二人没有圆房? 宋大哥这是在为她守身如玉吗? 许桂香心中喜不胜收,强忍着不让自己面露喜色,但因为心里太开心了根本忍不住,以致面部表情有些僵硬,诡异,似笑而非的。 谢珍突然转身,许桂香还没来得及整理表情,被她一眼看了去。 她就当没看见一般,低下头自哀自怨地叹了口气,再次吐起了苦水,“婆婆总是让我赶紧为宋家开枝散叶,可哪有母鸡突然下蛋的啊……” “好姐姐,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年过得真的太苦了,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惩罚我执意要嫁宋景昭,伤了我爹娘的心。” 许桂香心里正高兴呢,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说道:“好妹妹,不要胡思乱想了,都会过去的,大不了就像你说的和离从新再找一个!” 她说这话时正站在厨房门口,距离堂屋并不远,而且她声音也不小,被宋景昭一字不漏的全给听了进去。 宋景昭心中一怔,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谢珍…… 想和离? 还想从新再找一个?! 第20章 免费的保姆 饭桌上,宋景昭心神不宁地端着碗筷,半天不见夹菜。 “宋大哥,你吃肉啊!”许桂香试探地往他碗里放了一块肉。 宋景昭此时早已神游天外,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也没注意到肉是她夹的,夹起来就放进了口中。 许桂香见此,害羞地垂下头,不敢看谢珍的眼神。 谢珍顾不上理会许桂香,疑惑地朝刘氏看了一眼,那模样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刘氏也察觉到了宋景昭的失态,与谢珍眼神交流一瞬后,轻声问道:“昭儿,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说着,她抬手撞了撞宋景昭胳膊 宋景昭空洞的眸子逐渐恢复神采,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垂头娇羞的许桂香摇摇头没有做声。 刘氏只觉奇怪极了,先是许桂香在堂屋门口走神,现在又是宋景昭吃着饭走神。 她顺着宋景昭的视线看了一眼,见他看的人是许桂香,心中顿时一惊。 他俩真不会有点什么吧? 她震惊地想着,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宋景昭的为人她这个当娘的最是清楚不过,绝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况且,谢珍比许桂香俊俏多了,宋景昭也没理由说看上许桂香。 可她又琢磨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情况,狐疑地朝谢珍看了过去,就见谢珍像是没发现宋景昭和许桂香之间的微妙气氛一般,没心没肺的低着头大口吃饭。 真是心大!她心中暗道一句,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两天顿顿吃肉,谢珍也有点腻了,正好也她不想白白便宜了许桂香这个厚脸皮,于是吃了饭就拉着刘氏胳膊说道:“娘,咱们去挖点野菜吧。” “行!”刘氏心中正有此意,点头应了下来,看着坐在堂屋门口一脸思春表情的许桂香,她只觉怎么看怎么膈应,皱眉问道:“桂香闺女,我们要去挖野菜你一个人怕是会有些无聊,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去吧,我想在这陪着小天!”许桂香怎么会放弃这种她们都不在家的机会,想也没想就笑着摇头拒绝了。 刘氏眉头一皱,心中寻思:这闺女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她还想再说,可谢珍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拉着她就出了院子。 “你这孩子,拽我干嘛!”刚出家门,刘氏不悦地甩开了她的手。 “娘……”谢珍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再次挽上她的胳膊,一边往山上走一边笑着问道:“你生气了?” “我这还是为你了,你可真是心大,那许桂香明摆着觊觎你男人你还让她留在家中,这不是放虎归山是什么?”刘氏没好气地抬手戳了一下她脑门。 “咱要相信景昭不是?”谢珍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隐隐有些期待看见许桂香美梦破碎的那一天。 她这话说的,刘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了,只能闷闷的点点头,“你说的是,你说的是。” 刘氏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儿子,但她不相信许桂香,要是许桂香用什么肮脏手段…… 那谢珍就等着哭鼻子吧! 二人来到山中,不一会就挖了一小背篓野菜,谢珍将镰刀往地上一扔,坐在地上就对着刘氏提议道:“咱晚上把肉撤了,全煮野菜!” “行,都依你!”刘氏点头同意,最近吃得太油她都觉得腻了,吃点清淡的解解也好。 二人在山中休息了一会,回到家中就发现许桂香已经将他们的脏衣服全洗干净晾上了。 谢珍刘氏二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悦和偷乐之色。 这孩子怎么还乐起来了!刘氏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许桂香做的也太明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 “哎哟!”谢珍略带责怪的看了许桂香一眼,上前殷切地捂住她的手,“这种事放着我来就行,怎么能辛苦你啊!” “不辛苦的!”许桂香浅浅一笑,“打扰了你们两天,我心中的也有些过意不去,总想为你们做点什么。” 谢珍表面为难地看着她,“这怎么好意思啊……” 许桂香想将自己贤淑的一面展示出来,急忙摇摇头说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有什么要做的事直接跟我说就行。” 她这话正中谢珍下怀。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谢珍心里偷笑一声,松开许桂香的手就暗示了起来,“唉,我之前不小心磨掉了手上的一块皮,这两天都是我娘在劈柴烧火,她上了年纪……” 许桂香一听,表现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迫切想要表现的她直接打断了谢珍的话,笑着说道:“劈柴的事就交给我吧!”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许桂香连忙摇头,拿起斧头就忙活了起来。 谢珍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刘氏使了个眼色就钻进了房中。 刘氏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地就想到了一个词:腹黑…… “桂香闺女,还是我来吧!”她试探的询问一句。 许桂香此时正劈得开心呢,头也不抬地就拒绝了。 刘氏见状也没什么好说的,客套了两句后也回了房中继续缝衣服。 谢珍躺在床上,听着门外有力的劈柴声,满意地卷着被子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 过了许久,许桂香终于将柴火全部劈好,还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一起,坐在院中一手抹汗一边在脑海中脑补着宋景昭一会的表现。 谢珍睡醒,来到院中看了一眼柴火,心中赞叹道:果然,恋爱脑就是可怕! “好姐姐,你可真厉害啊!”她适时夸赞一声,拿过扁担拎起木桶就准备去挑水。 当然,她只是做戏而已,不是真的要去。 许桂香见又来活了,急忙站起身将她肩上的扁担接过,笑着说道:“我来吧!” 说完,她完全不给谢珍开口的时间,脚下生风般地走出了院子。 那你就忙着吧!谢珍朝着她背影傲居的扬了扬下巴,转身又进了刘氏屋中。 “她真去挑水了?”见她进来,刘氏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朝窗户看了过去、 “是啊。”谢珍笑着走到床上坐下,“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刘氏这才发现,她这个儿媳妇心眼其实多着呢! 只是不会用在自家人身上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容易受欺负,这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你的衣服我做好了,你去试试合不合身!”她翻出给谢珍做好的衣服,往她怀里一塞就催促道。 “好。”谢珍点点头,抱着新衣服回到屋中就试穿了起来。 “怎么样,好看吗?”穿上新衣服,她来到刘氏房门口,转了个圈,粉色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如同花朵一般绽开,衣服上的朵朵红梅衬得她气色极好。 “好看!”刘氏笑着点头。 堂屋里的宋景昭慢慢走了出来,正好看见谢珍笑面如花的模样,想到许桂香早上的话,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堵。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谢珍一眼,没有说话,又转身回到了屋中。 谢珍臭美了一番就回屋将这身衣服给换下来了。 “怎么又给换回来了?”见她又穿着那身灰扑扑的裙子进来,刘氏愣了愣问道。 “一会还要做饭呢,不小心弄脏了我可舍不得!”谢珍将脚上的鞋蹬掉,两下爬到上床盘腿坐了下来,身子轻轻倚靠在刘氏身上。 挑着水回来的许桂香听到屋中二人的对话,眼里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嫉妒。 她刚才去刘氏屋中收拾脏衣服的时候看见了刘氏给谢珍做的新衣服,粉红色的裙子配藕黄色的上衣,衣服上还绣了一枝精致的红梅,可好看了。 不过,总有一天宋家的一切都会是她的! 到时候让刘氏给她一裙子都绣满花! 她恶劣地想着,自我安慰一声,再次挑着水桶出了门。 第21章 你为什么偷偷亲我 谢珍又和刘氏在房中唠了一会,直到时间差不多这才去厨房做饭。 将水缸挑满的许桂香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院中就不想动弹。 刘氏出来,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顿猛夸,听得许桂香那叫一个心里高兴,只觉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很快,谢珍做好晚饭。 许天看着一桌子的野菜,伸手拉着许桂香衣袖,五官紧紧拧在一起,眼巴巴地说道:“姐,我想吃肉……” 许桂香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看了谢珍几人一眼,凑到许天面前说道:“吃点野菜也是好的,对身体好!” “可是你明明说了,只要我跟着大哥哥学识字,就能天天上他家吃肉的……”许天还是个孩子,脑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知道他明明跟着宋景昭学识字了,可为什么还是没肉吃。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许桂香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狠狠地瞪了许天一眼,恨不得当场给他一巴掌。 谢珍微微挑眉。 好家伙,这是将她家当成免费食堂来他家改善伙食来了? “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让你们见笑了……”许桂香强撑着笑脸道歉。 谢珍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地安心吃饭。 刘氏正想着如何将这尴尬的场面圆过来,就听宋景昭声音清冷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于身,我们早些时候也是这样野菜配粥过来的,若连这点都受不了,那日后你二人还是不要再来了最好,毕竟肉是能吃完了,到时候没了肉我们可招待不起。” 说完,他夹起一筷子淡煮的野菜放口中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我……”许桂香一时穷词,急得脸色通红,过了好一会才急忙说:“小天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来读书了就能有肉吃,你们别跟他一般计较。” “傻坐着干嘛?还不赶紧吃菜!”说完,她转头看向嘟着嘴没有反应的许天,抬手就重重在他后脑拍了一下,拍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我不吃这个!”许天脾气上来,伸手就将她夹去的菜打掉,嚎啕大哭了起来,“我要吃肉,我不吃这个,这个难吃死了!” “你自己跟我说的来这里读书就能顿顿吃肉的,你骗我!”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在家里还能有个蛋吃!” 许天哭得厉害,声音大的直叫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宋景娴忍无可忍,重重地将碗筷砸在桌上,瞪着许天就骂道:“你当这里是你家呢?我大哥免费教你读书,给你饭吃你还在这无理取闹!要吃肉?行啊,去酒楼想吃什么点什么!” “就是!你吃不吃,不吃就出去别打扰我们!”宋景谦也将碗放在桌上,神色不喜地盯着许天,觉得他烦死了! “你别哭了!”许桂香慌了,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刘氏对她另眼相看,夸赞她,如今全被这坏事的家伙毁了,她红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众人齐齐一愣。 下手真狠! 谢珍忍不住摇头,看着越哭越凶的许天,有些于心不忍,出声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姐姐明天给你做肉吃好不好?”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吃!”许天哭闹着不依。 谢珍见状,仅存的那一丝可怜之意顿时消失殆尽,耸耸肩不再说话。 这娃没救了…… “你还哭!”许桂香被这哭声吵得心烦意乱,抬手作势要打,但是被刘氏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桂香闺女,孩子可不是这样教的!”刘氏拉着她的胳膊,眼中的不喜之色深深地刺痛了许桂香的心。 宋景昭也烦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眉宇间爬上一抹不耐,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你要打孩子出去打,不要在这屋里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你们呢!” 许桂香顿时绝望了,她死死咬紧嘴唇,倔强地不让泪水滚落,藏在衣袖中的手用力攥紧,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 “不好意思。”她再也没有脸面在这继续待下去,强忍着委屈和生气,起身一把拽着许天胳膊逃离似的离开了宋家。 刚出门,她便泄愤似的抬手用力打了许天一巴掌,心中怒气横生。 谢珍几人坐在屋中,听着许天越来越远的哭喊声,刘氏心中有些难受,觉得这许桂香太狠了,就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了这般狠手。 直到耳边的哭喊声消失,谢珍和宋景娴兄妹这才再次端起了碗筷。 “这野菜多好吃,哪里不好吃了!”谢珍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端着碗筷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就是就是!”宋景谦和宋景娴二人同时点头附和。 刘氏看了看谢珍又看了看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宋景昭,默默将桌上的残局收拾好。 晚上,刘氏带着两个孩子歇下,谢珍洗完澡回到房间,看着捧着书本出神的宋景昭,凑到他跟前笑嘻嘻地说道:“相公,帮我擦擦头发好不好?” “嗯。”宋景昭淡淡的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将她的头发包进帕子认真地挤压着水分。 “去床上!”谢珍提议一句,让宋景昭坐在床边,她三两下将鞋子脱掉,爬上用后脑枕着宋景昭大腿,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感受着来自腿部的力量,宋景昭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姿势,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拭着头发。 二人没有说话,就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看着谢珍白皙的脸蛋,宋景昭脑中再次回想起了许桂香的话,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你说过会供我考取功名,待日后功成名就许你当富太太可还作数?” “嗯?”谢珍掀起眼皮,对上宋景昭的双眼,好奇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宋景昭没有回话,漆黑的眸子中如同浪涛翻涌。 看他不说话,谢珍眉头微微一皱,歪了歪脖子方便看清他整张脸,抬手在他面颊戳了一下,说道:“当然作数了,仙女是决不会食言的!” “许桂香说你想和离从新再找一个。”宋景昭声音有些闷,眼皮半垂挡住了眼中的色彩。 “你听她放屁!”谢珍撇撇嘴,“我那是骗她的,你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对不对!” “嗯。”他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心里一松,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下来。 谢珍再次闭上了双眼,嘴角上翘的模样就像是狡猾猫儿一般。 宋景昭盯着她那犹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脸,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附身在她鼻尖轻轻啄了一下。 谢珍错愕地睁眼,正好撞见他慌乱的扭开头,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偷偷亲我!”她愣了愣,只觉耳朵有些滚烫,瞪着一双狡黠的眼睛看着他,语气软糯轻快。 宋景昭犹如儿时做坏事被母亲抓了个当场一般,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急忙起身僵着身子说道:“我去洗漱了。” 说完,他脚下生风般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书呆子开窍了!”谢珍心中偷乐,想到刚才那柔软的触碰,害羞地伸手捂住了双眼,挡住了眼底的笑意。 院子中,铺满了一地月光,宋景昭立身站在水盆前,看到水面上的月亮倒影。 一阵清风吹过,轻轻抚起了他的发梢,将他的思绪吹得缠在了一起,半天理不出头绪。 他就这样站着、想着,直到月亮等不及偷偷将半个身子藏进云层中,这才伸手掬把水洒在脸上,驱赶了脸上的热意。 水波涌动,潋滟水光将月亮撕成了无数个碎片。 第22章 娘家上门 …… 翌日,天还灰蒙蒙的。 谢珍就被院子中传来的嘈杂声吵醒了。 看了看空荡荡的床边,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要不是还有凌乱的能床单证明昨晚发生的事,她都快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了。 她掀开被子起身,来到房门口一看,就见谢杨氏不知何时来到家中。 “娘,你怎么来了?”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围在一块撕玉米棒的刘氏谢杨氏和宋景娴三人,慌乱地低头查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定只是有些乱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后,才松了口气问道。 谢杨氏闻声回头,见她只穿着里衣,而且衣服乱糟糟的,急忙瞪了她一眼,骂道:“还不赶紧去把衣服穿好,一会你爹你大哥就来了!” 谢珍一惊,急忙折身回到床前,刚把衣服穿好,谢涛和谢父就扛着两根笔直的梁木来到了院中。 她闻声迎了出来,看着被重重丢在地上的梁木,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爹,大哥,你们这是干嘛呢?” “你们这鸡圈太小了,正好地里忙得差不多,我跟爹就寻思着过来帮你们从新弄一个。”谢涛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水缸前捧了把水洗脸。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谢珍眉眼弯弯。 谢杨氏闻言,轻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拆穿道:“你还会不好意思啊?就在心里偷着乐吧!还杵那干嘛赶紧去烧水准备煮玉米啊!”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婆婆和男人都起床了就你还在睡懒觉,亏你好意思!” 谢杨氏说话态度虽然恶劣,但这也是为了谢珍好。 毕竟别家的媳妇就没有老婆婆起来忙活,媳妇在炕上睡觉的,这说出去多遭人嫌啊! 也得亏是刘氏人好,没有一般计较,换做是其他的早就是指着鼻子骂了。 “亲家母,我这闺女从小就被我们给娇惯坏了,真是让你操心了,她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的你就骂她,别跟她客气,她就是属癞蛤蟆的戳一下动一下,不戳她就连窝都不带的。” 谢珍就当没听见谢杨氏对刘氏说的话,一转身就钻进了厨房,看着灶前引火的宋景昭低声埋怨道:“我娘来了你怎么不喊我!” “昨晚睡得晚,我就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反正我们能忙得过来。”宋景昭回头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刚才哼哼唧唧半天睁不开眼的模样,他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说起昨晚,谢珍的脸一下子不争气地红了。 她不过就是想调戏一下宋景昭,没想到差点就连夜上了高速,好在及时刹住了车。 想起宋景昭昨晚的模样,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嘴唇也有些发麻。 “你还好意思说!”她狠狠地瞪了宋景昭一眼。 可她脸颊红润,目光含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像是枝头熟透了,等着被人采摘的果子一般诱人。 在昨晚之前,宋景昭心中一直有个隔阂,他觉得谢珍是高高在上的不染尘埃的仙女,是来拯救他的,他不敢以龌龊的心思去亵渎。 直到昨晚,听到谢珍在意乱情迷间轻声呼唤着他相公,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他的名字,他才深刻意识到,谢珍或许真是仙女,但同样是他的妻子,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心中的隔阂顿时荡然无存,积压的欲望也瞬间爆发,几乎没将他卷了进去,好在他还残存些许理智,否则…… 他想起昨夜也有些脸红,但他掩饰得很好,一下就恢复了正常,看着媚眼如丝的谢珍笑道:“你我本就是夫妻,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我才发现,你脸皮也挺厚的!”谢珍娇骂一声,脸色越发滚烫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你杵这干嘛当门神吗?哪有男人忙着烧火做饭媳妇在一旁看着的,你说说你像什么样子?” 谢杨氏端着撕好的玉米进来,因为谢珍背对着她,她看不清谢珍的脸上的神色,只以为谢珍又在偷懒了,急忙恨铁不成钢地腾出手在她后脑重重戳了一下。 “娘,珍儿昨晚睡得晚,就让她休息一下吧,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了。”宋景昭急忙上前将谢珍护在身后,笑着同谢杨氏解释道。 谢珍生怕被谢杨氏看出什么,埋低头躲在宋景昭身后不敢说话。 看着宋景昭护短的模样,谢杨氏心中很是满意,但还是板着脸说道:“你可别把她惯坏了!” “不会的。”宋景昭笑着回了一句,伸手将她手中的盆接了过来,递给躲在身后的谢珍。 谢珍借此埋着头来到灶前,将玉米放进了锅中,急忙深呼吸调整情绪。 她这女儿倒是有福气。 谢杨氏心想,脸色稍稍柔和了几分。 自从进到宋家与刘氏说上话开始,刘氏就三句不离谢珍,变着花样地夸谢珍,遇到她数落谢珍的不是时,刘氏还会出言反驳她。 要知道,谢珍以前那可是出了名的懒,早些时候她就担心谢珍这性格嫁去婆家会遭嫌弃,为此她没少愁,那天听谢涛说宋家待谢珍好,她还有些不信,今天一看心也落了个七八分了。 “昭儿,厨房有我和珍儿招呼着就行,你去忙你的吧,正好我有些体己话想跟珍儿说一下。” “好。”宋景昭点头。 等他一走,谢杨氏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谢珍在灶前坐了下来,正色问道:“我听说许桂香那丫头天天往你家跑有没有这回事?” 谢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谢杨氏冷笑,“昨天晚上许家闹得可凶了,我隐约听到许桂香那丫头说什么谁喜欢她,她非嫁不可,说的是你男人吧?” “嚯!”谢珍倒吸了口气,惊讶地看着谢杨氏,“这你都能猜到?” 谢杨氏不屑地哼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丫头一向眼高手低的,你们成亲之前那丫头就吵着闹着要嫁给你男人,她爹不同意,不知道她娘跟她说了什么此事就歇了。” “如今她看见你们日子好过,你男人生得又俊俏,她能不心动?” “娘就是厉害!什么都逃不了你的法眼!”谢珍朝着她竖了竖大拇指。 “得了,你别吹彩虹屁,这事你是怎么想的?”谢杨氏白了她一眼,“我可跟你说啊,许桂香那丫头心思深着呢,你可得把你男人看紧了,小心被她给迷了去,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地方!” “娘,我生得俊俏还是许桂香俊俏?”谢珍笑着往谢杨氏面前凑了凑。 看着面前不断放大的脸蛋儿,谢杨氏嫌弃的抬手推了她一般,哼笑道:“当然是你生的俊俏,要不是你懒,就你这张脸上门提亲的媒人能把咱门槛都踩破了!那许桂香跟她娘一样生了张刻薄脸,看着就叫人烦,哪能跟你比!” 谢杨氏年轻时候正好遇到了干旱,地里颗粒无收,再加上家里穷没吃的营养跟不上,把身子拖垮了,以至于成亲几年都没能替谢家开枝散叶。 她性子比较急,脾气又爆,刚嫁来黑凉村的时候跟许桂香她娘发生了点口角矛盾,许桂香她娘就仗着自己能生到处说她是不会下蛋的鸡,还撺掇她婆婆打她。 想想她就恨得牙痒痒,不过许桂香她娘确实会生,这不,前几年又老蚌怀珠又给老徐家添了一个幺儿,也就是许天。 “那不就得了!”谢珍笑着撇撇嘴,臭美的用手指卷绕着垂落在鬓角的发丝,“我男人又不是傻子,会放任我这样一个美人不管去看上那许桂香。” “你可真是不要脸,有哪个姑娘会说自己是美人的,你害不害臊!”谢杨氏嫌弃朝地上啐了口吐沫,转而说道:“不过这种事可不好地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谁知道你男人是不是就好那一口呢!” 第23章 美丽的误会 “娘,你这话要是让景昭听见,小心他跟你急!”谢珍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男人眼光高着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有功夫替我操心这个,还不如多替我大哥张罗张罗婚事,他也不小了该成家了,等他娶了媳妇你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说起谢涛,谢杨氏心中就气,“你们兄妹俩就没一个省心的!当初我给你张罗了一门好婚事你不要,那人家里有钱有土地身材也魁梧,对你也十分的满意,就是脸上长了个痦子不太好看,你倒好嫌人家长得丑说什么都不同意。” “你大哥呢,我托人给他介绍了多少姑娘,他愣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不是嫌人家瘦难生养就是嫌人家丑,真是难伺候死了!” “真不知道我是倒了哪门子的霉,居然摊上了你们俩东西,真的是气死我了!” “我跟大哥还不是随了你?”谢珍朝她挑了挑眉,安慰道:“行了,你在这里气有什么用?既然之前介绍的那些大哥都看不上,就重新在介绍一些,总会有能看上眼的不是?” “行了,不说你大哥了,说起他我就烦!”谢杨氏摆摆手,很快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跟你男人都成亲一年了,你这肚子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谢珍心里咯噔一下,慌乱地移开目光,讪笑道:“这不是才一年嘛,急什么,慢慢来不着急的。” “什么叫不着急?”谢杨氏突然拔高了几分音量,生气地在她手臂拍了一下,“你宋家娶你过门是让你来替宋家开枝散叶的,不是把你娶来当祖宗供着的!” 坐在厨房门口不远处捡菜的宋景昭,见厨房里的两人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手上的动作放慢了几分,侧耳听了起来。 虽然他明白听墙角不是君子所为,但他担心谢珍受了委屈,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当初我就是因为嫁给你爹三年都没能怀上孩子,被你祖母可劲儿的糟践,要不是你爹有良心,一直护着我我早就被你祖母磨磋死了。”谢杨氏说到伤心之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村里都是些看戏不嫌热闹的人,到处说我不会下蛋,你祖母听了外边那些话没少撺掇你爹想把我休了,还骂我是扫把星说什么我会让谢家断子绝孙,这些都是娘真真切切亲身经历过的,我不想你重蹈娘的覆辙,所以趁着现在还年轻,底子好,能生几个生几个。” “一来能增进你夫妻二人的感情,用孩子拴住你男人,二来也能让你婆婆安心。” 谢珍知道谢杨氏说起往事心里难过,但她心里同样不舒服。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生不出孩子就是有罪! 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谢杨氏眉心拧得更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抓着她的手紧张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跟娘以前一样身子有问题吧?可有找大夫看过?” “我身体好着呢,你就放心吧!”谢珍生怕她担心,急忙收起了心中的思绪,笑着安抚道。 谢杨氏闻言,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又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我虽然跟你婆婆接触不多,但是能看得出你婆婆是个豁达的人,你男人对你也有些心思,所以你才要更加努力的替宋家开枝散叶才是。” “你婆婆现在是对你好了,但若是你一直不能为宋家添丁,时间久了肯定会有想法,到时候旁的人随便一撺掇,你往后的日子可没这么好过,你别觉得娘烦,娘说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娘,婆婆不会是那种人的。”谢珍笑得有些勉强。 谢杨氏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她这具身子也才十八岁,换做在前世还是一个学生呢,况且她前世孑然一身一点经验都没有,实在不想这么快就生孩子。 “这人都是会变的!”谢杨氏长长叹了口气,“母鸡不会下蛋都会遭人嫌呢,更别说是女人了。” 谢珍心里越发沉重了,“娘,你见过突然就下蛋的母鸡吗?总要有个过程不是吗?慢慢来吧。” 谢杨氏点点头,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 过了好一会才隐隐约约捕捉到了重点。 “丫头,你跟你男人成亲一年了不会还没圆房吧?”她不太敢确定地盯着谢珍,犀利的目光不断在她脸上游走,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情绪。 谢珍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能逃避地移开目光装傻道:“什么是圆房?是圆形的房间吗?” “你还跟我装傻!”听到这,谢杨氏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了,她气急败坏地起身,伸手提着谢珍耳朵,咬牙切齿地怒道:“你说你白长了这幅好面孔不会用是吧!啊?” “你会不会主动点?就你这身段,衣服一脱哪个男人受得了?” 在厨房在听墙角的宋景昭脸色微微一红,谢杨氏这话说得实在太露骨了,好在孩子都还没睡醒,不然让孩子听了去那可就尴尬了。 “你轻点,你轻点!”谢珍疼得龇牙咧嘴,急忙跟着谢杨氏的幅度站起身子,缓解耳朵上的痛意,口中叫道:“我什么都不会怎么主动啊!” 谢杨氏一听,愣了愣,手上的力度松了几分,精明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顿时松开手抬手重重朝脑门拍了一下。 “都怪我,都怪我!”她懊恼地坐回原位,眉心间挤出几个山峰,“你出嫁时我寻思着你男人应该懂床笫之间的事,所以就没教你,没成想你男人居然是个书呆子!” “都怪我太大意了!” “你等着,改明儿我给你送本书来,你好好学学啊!” 谢珍自然知道谢杨氏口中的书是什么,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 “娘,景昭他身体不好……” “不会吧?”谢杨氏曲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那方面不行,顿时惊得猛抽了口凉气。 见她误会,谢珍也懒得解释,于是将错就错地说道:“你看景昭弱不禁风的,还不明显吗?” “找大夫看过了没?”谢杨氏心里那叫一个愁啊,她担忧地看着谢珍,心里为她将来的幸福感到担忧。 “没有。”谢珍摇头。 “这可不是小事!”谢杨氏有些心惊,“赶紧找大夫看看,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你不知道,就算是男人不行一直要怀不上孩子,那最终还得是女人出来背锅,你可不能大意了。” “要是钱不够你跟娘说,娘借给你,这种事可不能耽搁,时间越长越难医好!” “我知道了!”谢珍认真地点点头,心中忍笑。 厨房外的宋景昭,脸都青了。 好!很好!非常好! 他在这坐着捡菜呢,一个锅就突然飞到他身上来了。 真是好极了! 要不是谢杨氏在,他都恨不得进去好好问问谢珍,他到底哪里不行了? “娘,这种事咱俩知道就行,你可不能往外说!”生怕谢杨氏说漏嘴,传到宋景昭耳中,她急忙出声提醒道。 “那不是废话嘛,还用得着你提醒!”谢杨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男人是最要面子的,要是这种事被外人知道那还得了。 “真是委屈你了。”她眼神似同情又似怜悯地看了谢珍一眼,长吁短叹道:“没想到你男人看着模样俊俏,却是个纸老虎……” 谢珍背对着谢杨氏,忍笑忍得辛苦,两个腮帮子有些发酸。 她悄悄伸手揉了揉,在心中默默替宋景昭说了声抱歉。 谢杨氏只当她是在抹眼泪,心中越发地同情了起来。 第24章 虎鞭酒 厨房外的宋景昭脸色阴沉,漆黑的眸子中冷意翻涌。 好!很好!非常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珍背地里诋毁起人来还真有一套。 三言两语间就给他背上了一个不举的锅。 可真是好极了! 要不是谢杨氏在厨房中,他倒想进去问问谢珍她又是如何得知他不行的。 “我早上去地里拔了些菜,你出去拿进来咱俩拣一下。”想到她带来的菜,谢杨氏心中一动很快转移了话题。 谢珍忍俊不禁地点点头,来到院中,就见宋景昭已经将菜拣好了,看着他离厨房不远的距离,她心中一时有些担心她和谢杨氏的话被他听了去。 好在宋景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她这才放心下来,端过盆回到了厨房中。 看着她的背影在厨房门口消失,宋景昭脸色突然变得神秘莫测了起来。 不出多时,谢涛与谢父又扛着两根梁木回来,刘氏跟在他二人身后也扛了几根搭屋顶的木头。 正好锅里的玉米也差不多熟了,谢杨氏将玉米捞出,招呼着几人进厨房一边吃玉米一边休息。 宋景昭坐在厨房中,阴沉的目光不断在谢珍身上游走,看得谢珍忍不住心惊。 “你总盯着我干嘛?”她暗觉不好,往谢杨氏身后躲了躲,有些虚心地问道。 “没事,娘子生得好看,多看两眼。”宋景昭心中冷笑,脸上的笑意也沾染了些许冷意。 谢珍心中越惊,只觉背后有些毛骨悚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心虚埋低头啃玉米。 都说不能在别人背后论是非,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不,被人听到了嘛! 众人吃过玉米又开始忙活了起来,整整忙了一天才把鸡圈搭了个七七八。 当天晚上,谢杨氏三人回到家,刚进家门谢杨氏就着急忙慌地将谢父拉进房中,跟他说起了宋景昭不举的事。 谢父一听,那还得了,直接找出了年轻时泡的虎鞭酒准备明儿一大早带去给宋景昭,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 入夜,心虚的谢珍在厨房中磨蹭了很久才挪着艰难的步伐回到房中。 宋景昭早已等候多时,见她进来就起身一步一步朝她逼了过去,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相公……”谢珍怯生生地喊了一句,不断随着他的步伐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她的身子紧紧贴在墙面上,就像是受惊的猫儿一般。 早知道她就在宋景昭不在家的时候又说! 她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还有,这也不全是她的错啊,是谢杨氏先误解在前,她这才顺水推舟的,最重要的是她也没说谎啊,宋景昭身子本就不好,体弱多病的,谁知道他那方面是不是真的行。 可是这些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在心中无声咆哮。 “相公,你这是干嘛……”她慌乱地看着宋景昭面沉如水的模样,眼尾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说呢?”宋景昭挑眉看着她,冷笑道:“我怎不知我竟然不举,莫非娘子还会医术,试都没试过就一眼看了出来?”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谢珍急忙摆手,慌得六神无主,“是我娘她曲解了我的意思,等明儿我就跟她说清楚,免得误会了!” “是嘛?”宋景昭神情有些晦涩,双眸中翻涌着让谢珍害怕的情绪,“不如你先试试为夫行不行,再去同岳母解释如何?” “不用不用!”谢珍彻底慌了,她守了二十六年的贞操,可不想就这样荒唐的没了,急忙摇头,头甩得跟拨浪鼓一般,“我知道相公勇猛无比,不用试的!” “为夫觉得还是试试比较好!”宋景昭冷笑着一把将她拽到怀中,凑身到在她耳边咬牙,“我竟不知道你还生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三言两语间就颠倒了黑白,今日若不试试,我觉得你肯定难以信服,所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珍耳朵和脖颈上,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她有些忍不住腿脚发软,就连语气都软了几分,哼唧着求饶道:“相公,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现在知道怕了?”宋景昭可不会这样放过她,张嘴将她的耳珠含住惩罚似的轻轻咬了一下。 谢珍身子一颤,卷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嗓子眼中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嘤咛。 这一声,就像是触发了宋景昭身上的某个机关一般。 “呼……”他强压下心中的躁动,缓缓后退一步,冷眼看着霞飞满面,气喘微嘘的她警告道:“下不为例,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颠倒是非可就别怪我将你吃干抹净了!” 谢珍如释重负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将重心全部放在后背上,紧紧贴着墙面不让自己瘫软下去,语气极快的说道:“不会了不会了!” 宋景昭生了副清逸面孔,平日里不苟言笑,性子古板严正,久而久之就显得有些刻板无趣,如今情欲被点燃,微红的眼梢倒显得别有一番风情,就像是动了情的神祇一般,忍不住叫人错目凝望。 “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宋景昭垂下眼皮,挡住了眼中的欲望,他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谢珍抿了抿唇,心中庆幸的同时又有几分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失落。 第二天。 谢父和谢涛天还没亮就来到宋家。 谢珍三人起了个大早,谢家父子刚进门就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了。 因为昨晚的缘故,谢珍对上宋景昭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执拗地坐在谢父身旁,不敢靠他太近。 刘氏看着扭怩的谢珍,不动声色地朝宋景昭看了一眼,见他看谢珍的眼神如冰,面色冷峻,吃过饭就急忙将宋景昭拉到了身边,小声问道:“你跟珍儿是不是闹矛盾了?” 宋景昭还没说话呢,刘氏就着急地说道:“小姑娘闹脾气很正常,你哄着点依着她,等她性子过去了就没事了,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宋景昭抿唇点头。 他也发现谢珍有意躲着她,或许是昨晚被吓到了。 他想着,刚出厨房想跟谢珍说句话,对他昨晚的冲动道歉,就见谢父背着手晃到他面前,伸长脖子朝厨房看了一眼后,给他使了个眼色就进了他和谢珍的房间。 他有些不明其理,但还是抬腿跟了进去。 一进屋,谢父就将门给关上了,随后从背后拿出一个被布包裹住的东西,慢慢将布拆开,递给他说道:“这是我年轻时上山打猎回来泡的虎酒,有十多年了,效果不一般,你睡前喝一点对身体好。” 看着瓶中漂浮着的圆柱体和谢杨氏与谢珍昨天的对话,宋景昭一下就猜到了这虎酒的功效。 “多谢岳父。”他神情闪过一丝晦暗,恭敬地对着谢父行了一礼,心中恨得牙痒痒。 谢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男人都会出现这种力不从心的毛病你不用太过担心,该吃药吃药该治疗治疗,总会好的!” “女婿谨遵岳父教诲……” 看着态度谦逊的宋景昭,谢父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多好的个女婿啊,居然…… 他再次拍了拍宋景昭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屋外。 谢珍紧张地在门口徘徊着,几次想进去看看情况,但房屋紧闭,她又怕贸然进去打扰了屋中的两人,就在她迟疑未决时,就听刘氏透过厨房窗户,朝她喊道:“珍儿,你过来一下。” “哎,好!”她回头看了一眼刘氏,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转身进了厨房,暂时将这茬抛在了脑后。 第25章 害人的虎鞭酒 “珍儿,你跟昭儿怎么了?是不是闹矛盾了?”一进厨房,刘氏就关切地问她 谢珍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没有啊。” 看着她这牵强的模样,刘氏心中又怎会不明白,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家昭儿有些时候比较木讷,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娘说,娘替你做主。” “娘,我跟景昭真没事……”谢珍再次摇了摇头,目光朝着房间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爹到底在跟宋景昭说什么? 该不会是她娘将那事给他说了吧? 见她不愿意说,刘氏也不好的穷追不舍,正想着说点什么就听院中忙活的谢涛扯着嗓子说道:“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是许桂香略显强笑的声音,“你也在啊,宋大哥呢?” 她怎么又来了? 刘氏眉头一皱,轻轻拍了拍谢珍的手背,探头朝院子看去,“桂香闺女,你找我家昭儿有什么事吗?” 许桂香脸色有些憔悴,像是没睡好一般,整个人精神恹恹的。 跟在她身边的许天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她看着刘氏勉强一笑,正欲说话,就见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谢父和宋景昭先后从屋中走了出来。 看见宋景昭,许桂香顿时就打起了精神,也顾不上回刘氏的话,急忙上前语气略带哀求地说道:“宋大哥,我昨天已经狠狠教训过小天了,他也认识到错了,所以我想问问以后还能不能让他继续过来跟你学识字……” 说着她轻轻推了许天一把。 “宋大哥,我那天不该耍脾气的,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再给我一个能读书识字的机会吧!” 许天说得诚恳,谢珍不由得嗤笑一声,来到门口倚着墙壁看许家姐弟表演。 许天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要是没人教着绝对是说不出这番话来的。 没想到许桂香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都这样了还好意思再上门,不过也是,这样才符合她的性格嘛! “宋大哥,这是我亲手烙的饼……”见宋景昭不说话,许桂香急忙将准备好的东西献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可宋景昭并不领情,声音沉沉地说道:“若真有心想读书也不是没有办法……” 许桂香听到这话,积压在心中一天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她就知道宋大哥不会拒绝她的。 可,她心里还没高兴一会,就听宋景昭又说道:“邻村沈夫子之前开办了一个私塾,学费不高,一般家庭也负担得起,你可以跟你爹娘商量下将他送过去。” “宋某才疏学浅不敢误人子弟,还请桂香姑娘另谋高就吧。”宋景昭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另外,宋家庙小,桂香姑娘还是不要再来了。” “宋大哥……”许桂香脑中轰鸣一声脸上顿时失了颜色,摇摇欲坠的看着宋景昭,像是不敢相信听到的一般。 她惨白着脸,嘴唇起起合合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见宋景昭说完话便一个眼神也不再给她,顿时心如刀绞,委屈的情绪一拥而上,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肯定是谢珍看出了她的别样心思,跟宋景昭说了什么,不然宋景昭又怎么前后态度大变? 就连刘氏都变了态度,不似之前那般热情。 想着,她目光幽怨地看向厨房门口看戏的谢珍,泪水倾然而出。 谢珍就像没看见她的眼神一般,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把玩起了手指。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就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忙。”宋景昭见她怨恨地看着谢珍,心中不喜之意越浓,直接开口赶人。 “宋大哥!”许桂香声音嘁艾地又喊了一声,想当众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才一天时间就对她如此绝情。 可看了看谢家父子,她又将满腔疑问咽了下去,带着许天极不甘心地转身离开,准备后面在寻个没人的机会问清楚。 这一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宋家一行人。 等她姐弟俩一走远,众人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谢涛和着泥巴,谢父与宋景昭在一旁将和好的泥巴均匀抹在外墙上。 “厨房里你招呼着。”刘氏见状,撂下一句话也加入了其中。 离开宋家的许桂香一路上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谢珍跟宋景昭与刘氏说了什么,这才导致这二人对她改变了态度,心中的委屈顿时就化作了怒火,重重地将手中的饼子摔在地上,还泄愤似的抬脚用力碾压了一下。 “都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发泄完,她一看垂着头满脸委屈的许天,心中越发窝火,抬手就在他脑门狠狠戳了一下。 许天心里也委屈极了,见许桂香还骂他,嘴一撇就想哭。 “你敢哭一个试试!”许桂香柳眉一竖,面目变得狰狞了起来,声音尖锐地瞪着他。 许天昨天被许桂香收拾狠了,见她生气,也不敢哭得太大声,抽抽搭搭地抹起了眼泪,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 厨房中,谢珍哼着小曲在其中忙碌着,单从声音就能听出她心情还不错。 想想许桂香刚才吃瘪的模样,她心里就说不出的舒服,就连胃口都变好了一连吃了两碗饭。 随着两天的忙碌,新鸡圈也顺利完工,谢涛和谢父还贴心地为她们凿了一个食槽方便喂食。 刘氏对着二人感恩戴德了好一番,这才打包了不少酥肉和油炸肉让二人带着回去。 宋家重归安静,带着寒意的凉风吹来,天色昏昏沉沉。 谢珍跟着刘氏将院里仔仔细细地打扫干净,回到房中,就见宋景昭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桌面上摆放着一瓶显眼的黄色液体。 烛火下,微弱的影子在墙壁上曳曳摇动。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宋景昭似笑非笑地说道:“虎鞭酒,岳父送来的,让我睡前喝一点说是对身体好。” “虎……虎鞭酒?”谢珍心头一震,猛地抬头对上宋景昭笑意深沉的双眸。 她当然清楚虎鞭酒是干什么用的,当即在心中将谢杨氏这个管不住嘴的大骂了一遍,黑着脸拿过瓶子就准备往外走。 决不能将这害人的东西留在家中! “娘子这是作甚?”宋景昭没有阻止,略带笑意的双眸冷了冷。 “我家相公勇猛无比,又何须喝这种东西!”谢珍咬牙,“我现在就给它拿去丢了!” “这可是岳父的一片心意。”宋景昭缓缓起身,伸手将她手中的瓶子抢了过去,放在手心中把玩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况且,我们也是时候开枝散叶了不是吗?省得岳父岳母担心,也好得让咱娘放心。” “不……不用吧……”谢珍双腿有些打颤,讪笑着摇头。 宋景昭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腿走出了房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珍轻轻松了口气,可强烈的第六感又告诉她此事还没完…… 她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床上躺下,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听着房间外的动静。 宋景昭拿着虎鞭酒来到厨房,倒了一小半碗,仰首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随着辛辣的味道从口腔蔓延至胸肺,胸腔部位就像被火点燃一般,身子都随着很快滚烫了起来,脸颊染上一抹红霞。 他将虎鞭酒收好,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到房中。 听见动静的谢珍急忙侧过身子,闭上眼睛就开始装睡,准备蒙混过去。 她心惊胆战地听着宋景昭脱衣的动静,抓着被子的手不断缩紧。 第26章 我相公勇猛无敌 直到宋景昭爬上床,带着温度的呼吸喷洒在她后背、脖颈,滚烫的大手攀上她的肩膀,她这才绝望地闭紧了双眼。 心中哀嚎:完了…… 长夜漫漫,颤声渐起与院中虫鸣交汇,隐隐绰绰,若有若无。 摇曳床幔之下,两具酮体相融,在极致的欢愉中共赴巫山。 次日,天光大亮,微煦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中,但又被幔帐隔在了外面。 谢珍从宋景昭怀中醒来,刚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如墨般的眸子。 宋景昭也不知道醒了多久,见她睁眼,嘴角当即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不知娘子对为夫昨晚的表现是否还满意?” 谢珍装睡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尴尬地移开目光,全当没听到他那无耻的话,但耳根子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了起来。 “看来娘子昨晚真的是累坏了……”宋景昭难得地弯了弯眉眼,双眸中充斥着得意的笑。 沉默…… 还是沉默。 “娘子若还是不说话,那就别怪为夫……”宋景昭眼睛微眯,语气威胁地说着,手不安分地钻进了被窝中。 谢珍心中一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辰了?” “嗯?”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宋景昭一挑眉,手再次往下移动了几分,威胁之意异常明显。 想到昨晚的激烈,她就忍不住手酸脚软,直接当场认怂,死死按住他那不安分的大手,磨牙道:“相公昨晚勇猛无敌、所向披靡,为妻十分满意!” 宋景昭闻言脸上笑意越深,将头轻轻埋进谢珍脖颈中,嗅着那淡淡的清香,轻笑道:“娘子满意就好……” 他尾音拖得极长,像是得意又像是挑衅,气得谢珍恨不得咬他一嘴。 看着她如同炸毛的模样,宋景昭心中越是欢愉,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慢慢从床上爬起,捡起散落一床的衣服一边穿衣,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若是觉得累就再睡一会,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嗯。”谢珍裹紧被子沉沉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却又睡意全无。 她想,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前世她醉心相学,只想将师父留下的传承发扬光大,无心其他,以至于到了二十六岁还孑然一身。 一朝穿越,雀占鸠巢,面对白捡的便宜丈夫,她只能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拥有原身的记忆,所以她在于宋景昭的相处中并不会觉得尴尬与陌生,反倒在短暂的朝夕相处与同床共枕中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她承认她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平静的生活,可她还没做好迎接另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她想得入神,就连宋景昭回到屋中也浑然未觉,直到一双有力的胳膊沉沉压在腰间,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宋景昭撑着身子看她,努力分辨着她漆黑眼眸中的情绪。 “没有。”她轻轻摇摇头,垂下眼睑挡住了眼中的复杂之色。 宋景昭定定的看着她,见她一直没有回应,眼底的光芒稍稍黯淡了几分。 “还要再睡一会吗?”他语气有些微沉,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谢珍依旧眉眼低垂,小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宋景昭语气听不出喜怒。 “娘呢?”谢珍有些惊讶,扭头看向窗外。 “吃过早饭就带着小娴她们挖野菜去了。” 谢珍闻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自从占据这具身子后,她还没睡过懒觉呢,要是刘氏在家见她一觉睡到这个时候猜到点什么,那就尴尬了。 她心想着,抬眸看了一眼仍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宋景昭,想到自己被子下未着寸缕,脸上一热,娇羞地抬手推了他一把,嗔道:“小心糊锅了,快起开我要穿衣服了。” “你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看着她一副害羞小女人的姿态,宋景昭心情稍稍好转了几分,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调侃地说了一句。 见她脸色越红,一双美眸眼波流转似娇似怒地瞪着他,不由得轻笑一声,慢慢站起了身子。 听着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嘴角的笑意越浓,快步进了厨房中。 吃了早饭,谢珍草草估算了一下,确认现在是安全期,原本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回去。 平静有序的生活还在继续。 自从有了那一夜后,宋景昭如同食髓知味一般彻底无法自拔,好在刘氏和宋景昭两屋还有些距离,忍着点那边也听不出动静,因此也没闹出什么脸红事。 但谢珍还是害怕,于是,这一天一大早就借口回娘家去了邻村老大夫家准备开几副避孕药。 许桂香在河边洗衣服,看见她下山,心中顿时一喜,也顾不上衣服还没洗好,送回家就匆匆去了宋家。 刘氏也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只有宋景昭一个人在家中看书。 他这两日精神头特别好,面色也比以往好多了。 许桂香一见到宋景昭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愫,眼眶微微泛红。 自从那日离开宋家后,她爹就不准她再来宋家了,还给她说了门亲事,对方是个脚上有些残疾的跛子。 她闹了好几天,就差没撞墙了才逼得他爹松口将那门婚事退掉。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对宋景昭的情意越发像野草一般疯狂生长蔓延,再也压制不住,她几次没忍住来到山脚,却又因为谢珍刘氏等人在家不敢迈入宋家,只敢远远地看着这座宋景昭生活着的宅子。 她见识过宋景昭的好,又怎会还看得上其他人,更别说是一个跛子了。 “宋大哥……”才一开口,心中久绕的委屈就让她声音颤抖了起来,泪水也紧接着不断打转。 宋景昭听到这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眉头一皱,转头看着她,眸光有些意味不明,“你怎么又来了?” 许桂香一心都在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上,根本没察觉到他的语气,见他回头,情绪再也绷不住一下就冲进屋扑到了他怀中,失声痛哭了起来,“宋大哥,你带我私奔吧,哪怕是没名没分我也愿意,我爹他……他居然想把我嫁给一个瘸子!” “你这是干什么?”宋景昭眼底闪现一抹慌乱,急忙将她一把推开,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跟她拉开距离,看着愣在原地一脸错愕的她,眉宇间爬上了几分厌恶。 许桂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含带泪水的眼中破出一抹痛色。 他为什么能这么决然地将她推开,还流出了厌恶之色,她没来宋家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句,“宋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她说着,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在看见宋景昭后退时,心中一痛,就像有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一般,疼得她几乎窒息。 “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了?” 一上来二话不说就让他带她私奔,是他有问题还是这许桂香疯了? “我……我……”面对宋景昭的冷眼质疑,许桂香一时竟哑言了。 脑袋里乱糟糟的,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到了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只能复杂地看着他冷漠的神情和眉宇间难以忽视的厌恶和不耐烦,心如刀绞。 过了一瞬,她总算恢复了几分理智,红着双眼再次上前一步,语气卑微地说道:“宋大哥,我喜欢你,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就喜欢上你……” “然后呢?”宋景昭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直接将她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 第27章 我相信你 许桂香从来没想过‘然后呢’这最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居然会有这么伤人的一天。 短短三个字就让她的满腔爱意变得一文不值。 “然后呢……”她失神地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泪水倾然而下,“然后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宋景昭静静地看着她,冷漠的神情没有一丝动容,心中的想法越发坚定了起来。 这许桂香有病! 并且病得不轻了! “我只心悦我娘子一人,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叫你误会的事,你不妨说出来我给你解释清楚,免得你多想。” 他这话说得异常平静,仿佛就像在叙述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一般,但许桂香听在耳中却是忍不住浑身战栗了起来。 “你若是不喜欢我,那为何又收下我的荷包?”她双手不断缩紧,倔强地看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一般。 可她的这份倔强并未引起宋景昭的动容。 他目光接连闪烁了一下,很快便想清了其中的缘由,蹙眉解释道:“我只是见那荷包绣技精湛,恰巧我娘子差一个就收下了,况且,当时我也跟你明说了,那荷包就当做是许天的学费,你同意了的。” 早知会这样,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将那荷包收下。 好在他还没送给谢珍,不然眼下可就麻烦了。 想着,他急忙回到房中将荷包取出,递还给了她,“这荷包我还没用过,你收回去吧。” 许桂香没有说话,目光移到了荷花上,那娇艳绽开的并蒂莲如同刀子一般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你为何还夸我好看……”她慢慢伸出手,将荷包接过不再看宋景昭,轻手抚摸着那带着她心意的图案,语气难得地平静了几分,就像是接受了这只是一个误会的事实,但眼中闪烁着的不甘心却又出卖了她的内心。 “我何曾夸过你好看?”宋景昭眉头锁紧。 他怎么想不起来有这一段? 许桂香猛地抬头,眼中的情绪复杂万分。 她视为珍宝的那些记忆,在他眼中居然如此的低廉,就连想都想不起来。 此时的她,跟一个笑话有什么区别? “我想起来了……”宋景昭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瞬后,终于是想到了点什么,眉心越发挤在了一块,复杂地看着她,“我说的是那绒花好看,正好我也想给我娘子买一个,就多嘴问了一句。” 尽管许桂香早已猜到这也是一个误会,或者是她的自作多情,但还是难免地失落了起来。 她眼底的情绪一点一点褪去,失落和绝望如潮水袭来,瞬间就将她吞噬得一点不剩。 紧接着,不甘心的情绪在胸腔中不断翻涌。 “还有吗?若是没有的话那你就走吧,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免得叫我娘子误会。” 听着他左一个娘子右一个娘子,许桂香只觉得刺耳极了,心中不甘心开始不断膨胀。 “你对谢珍可真是一往情深啊……”她冷声突然一冷,一个邪恶的想法陡然从心底冒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她对你的信任又有几分呢?别人又会怎么看你?” 宋景昭顿察不妙,警惕地看着她,“你又想做什么?” 许桂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手一松,荷包随之滑落在了地上。 随即,她抬手拉着衣领两边用力一扯,洁白的脖颈和锁骨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了宋景昭视线中。 宋景昭见状,心中也猜到了几分,眸光一凛,扭头沉声骂道:“你别不知羞耻!” 羞耻? 许桂香嘴角的笑意越盛,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感受着锁骨前的清凉,她还觉得不够,又用力扯了几下,直到胸前的大红肚兜露出大半这才满意地收手。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她邪恶的想着,伸手用力在脖子上拧了一下,原本白皙的脖颈很快浮上一片红晕,那疼痛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心里莫名的兴奋了起来,伸手将头发抓乱,眼中笑意连连。 “宋大哥,你好自为之……”她轻轻吐出一句话,接着,脸色一变,伸手捂着袒露的肌肤,抽泣着跑出了堂屋。 拎着药回家的谢珍正好撞见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跑出宋家,急忙将手中的药往身后一藏,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宋大哥……宋大哥他……”许桂香也看见了她,脚步微顿,慌乱地朝宋家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一番后,再次掩面逃离。 谢珍急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皱的越近,急忙将买来的避子药藏好,回到家中,就见宋景昭面不改色地端坐在桌前看书。 地上躺着一只显眼的荷包。 “许桂香怎么了?疯了?”她好奇的问了一句,慢步进屋,抬脚踢了一下那荷包。 宋景昭闻声回头,手中的书缓缓合了起来,正言道:“她不止疯,还有病!” “怎么回事?”谢珍顿时就来了兴趣,往他身边一坐,兴致昂扬的看着他。 宋景昭将刚才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个遍,就见谢珍柳眉微扬,“那你还有闲心在这看书?你就不怕她编排你?” “我行得端坐得正,为何要怕她?”宋景昭轻笑反问。 谢珍被堵了个哑口无言,摇摇头,拉过他的手就往外走,“我相信你是个君子,可外人未必就会这样认为,走,我带你说理去!” “好!”宋景昭笑意清浅,没有拒绝,就这样任由她拉着走。 “你们这是要去哪?”刚出门口,从山中下来的刘氏看见她二人,急忙出声问道。 谢珍回头看着刘氏,咧嘴一笑,说道:“给我相公说理去!” “说理?说什么理?”刘氏有些疑惑。 “跟上就知道了!”谢珍朝她挤了挤眉。 刘氏也想知道她不在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当即就点头,将背篓放回院中,一手牵着一个孩子阔步追上了二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谢珍故意卖了个关子,主要是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 许桂香衣衫不整的一路跑回家,刚进家门便一头扑进了许母怀中,双手紧紧抱着她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声响动,悲戚,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许母还没见过她哭的这般伤心过,急忙丢掉了手中的簸箕,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许桂香没有说话,哭的越发起劲,听的许母那叫一个揪心。 “你到底怎么了?”许母有些慌,扶着她肩膀将她从怀中拉出,目光不断在她身上游走,见她双眼红肿,衣衫不整头发还有些凌乱,心中咯噔一下,瞳仁不断收缩,“你倒是说啊!你这是怎么了?”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许桂香这才泣不成声地说道:“宋景昭他……他轻薄我……” “什么?!”许母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惊得头晕目眩,几乎没稳住身形一头栽了下去,她扶着许桂香的手不断颤抖,耳中轰鸣作响,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反应过来,“你说那姓宋的轻薄你?!” 许桂香点点头,再次扑进了许母怀中,哭的伤心欲绝。 许母眼尖的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痕迹,早经人事的她又怎会不明白那代表什么,当即就更咽着破口大骂了起来。 “宋景昭这个挨千刀的!他怎么敢啊!” 她话音刚落,眼眶中的泪水便如同倒豆子一般滚落了出来,紧紧将许桂香搂在怀中。 此时的谢家门口,早已围满了人。 听到院中传出的话,众人顿时惊作一团。 “不会吧……” 有人惊讶之余,又有些不敢相信。 第28章 替我男人讨公道 “许家这丫头是从山上跑下来的吧?”一个大婶眯着眼问道。 “对对对,就是从山上下来的,我都看见了!”另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年轻妇人,看戏不嫌事大地点了点头。 人群顿时安静了片刻。 “宋家就住在山脚……” 随着这一句话,人群再次乱了起来。 “啧啧啧,宋家那大儿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唉……”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早知道他是这种登徒子,当初就不应该让他们在咱村子住下!” “就是就是!”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谢珍几人远远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宋景昭和谢珍倒是表现得很平静,不知道真相的刘氏见自己儿子被这么多人责骂,急得手心直冒汗。 “哟,这么多人呢?”来到人群跟前,谢珍松开了宋景昭的手,笑眯眯地凑上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这么热闹?” 原本杂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朝宋景昭看去,目光或不屑或鄙夷,但更多的是看戏。 “珍丫头。”其中一个大婶轻轻将谢珍拉到身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你男人他轻薄许家那丫头!” “还有这事?”谢珍故作惊讶的张大了嘴,转头看着被群起围攻的宋景昭,“你是不是轻薄人家许桂香了?” “没有!”宋景昭回答得干净利落。 但显然他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有人表示不信,“我们大伙都看见了,要不是你轻薄人家桂香姑娘,她能衣衫不整地哭着跑回家还诬赖你?” “是非清白自在人心!”宋景昭脊背挺得笔直,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仍然面不改色,“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叫许桂香出来与我对峙,若我真做出轻薄她的事任由大家处置如何?”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很快点头答应了下来。 有好事的,当场就扯着嗓子朝许家院子中喊道:“许家嫂子,宋家的人来,你带着桂香丫头出来,咱们把事情说清楚,如果宋景昭真轻薄了桂香丫头咱替你们做主!” 院子中的许桂香听到这话,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担忧了起来。 她红着眼看许母,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娃,你先回屋休息下,娘今天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的!”许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后脸色一沉,起身来到了门口。 随着‘吱呀’一声响,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许家嫂子,你家姑娘呢?”许桂香伯母一看见来人是许母,急忙伸长脖子朝院子中看去。 许母见状,‘啪’的一下,将院门拉了关起,堵住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她不顾众人如何,黑着脸看向宋景昭,见他神色淡然没有一丝内疚悔恨之色,当即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两巴掌,以泄心头之愤。 “我家男人轻薄了婶子你吗?”见许桂香不出来,不怕事闹大的谢珍微微蹙了蹙眉头,疑惑地看了众人一圈。 “你放你娘的屁!”许母心中恨意滔天,一听到她这挑衅意味极其明显的话,再也忍不住直接扯着嗓子骂道。 “既然我男人轻薄的不是你,那你出来干嘛?你知道我男人是怎么轻薄她的?”谢珍不甘示弱地冷眼看着她,不耐烦的说道:“你什么狗屁都不知道出来凑什么热闹?让许桂香赶紧出来,别磨蹭!” 看着谢珍前后大变的态度,旁观群众顿时就觉得这场好戏肯定有看头,不少人开始期待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倒要问问许桂香又是什么态度?”谢珍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开口之人,冷笑着说道:“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我男人扣上了个屎盆子,如今我们上门来跟她理论,她倒好躲在家里不肯出来。” “你个贱蹄子,你说够了没有?”许母没想到谢珍居然还敢这般趾高气扬,直接气得脸色通红,胸口不断起伏,“我家桂香受了这种委屈哪还有脸见人!你倒好不老老实实认错就算了还在这耍什么嘴皮子?你当我许家人好欺负是吧?” 她一边骂着,一边作势要打人。 谢珍见状,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许母提醒道:“许家婶子,我可跟你说明了啊,你今儿要是敢打我一下当心我躺在地上给你裤衩子都讹没了!” “珍丫头,你这可不像是来说理的样子!”其中一个白发苍苍,双眼却明亮的老太太声音洪亮地开口,精明的目光不断在谢珍身上流转。 “沈奶奶就是眼光毒辣!”谢珍笑着对那老太太夸赞一声,再次转头看向许母,笑容一收,沉声道:“许桂香给我男人泼脏水,我肯定是要来讨个公道的,不然日后宋家还如何在黑凉村生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家老太太也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这话问得好!”谢珍拍了拍手,但也没急着道清缘由,而是看向许母背后大声喊道:“许桂香你要是再在里面缩着不出来,可就别怪我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给说出来,到时候你丢了面子可怪不得我!” 院中的许桂香听着谢珍叫嚣的话,死死攥着拳头,充血的双眼中满是恨意。 她现在不知道外边的众人是个什么样的反应,生怕她们倒戈谢珍,急忙抬手整理一下衣服,挡住胸前的春光,正要起身出去,就听谢珍扯着嗓子说道:“许桂香你要不要点脸,我男人都娶媳妇了你还觊觎我男人,天天往我家跑,一看见我男人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地了。” “我今儿出了趟门,一个不注意没把我男人看紧,你就像发情的母狗一般往我男人身上扑……” 许桂香听到这话,身形一晃,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珍说话居然会这般的难听! 她再也顾不上其它,急忙奔到门口,就听许母嗓音尖锐地打断了谢珍的话,“你个贱人,你给我住嘴!” “别动不动就贱人不贱人,论起贱我可比不上许桂香!”谢珍毫不留情的反讥了回去。 许母再也忍不住,红着双眼就朝谢珍扑去。 好在一旁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好言劝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谢珍你个贱人!你是不是跟宋景昭串通好了故意来让我难堪的!”许桂香猛地将院门推开,猩红的双眼中恨意浓烈。 “你敢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污蔑我男人,就不允许我说实话了是吧?”谢珍不屑地冷笑一声, 许桂香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抬手照着她脸颊就狠狠打去。 谢珍目光一寒,刚想闪躲,就见一个高挑身影挡在了面前。 ‘啪’的一声清响传来。 她一怔,凝眸朝挡在前面的宋景昭看去,就见宋景昭半边脸又红又肿。 “你还敢打我男人?”她眸中寒意如刀,反手就用力打了回去,再也不留情面大骂道:“你可真是一点逼脸都不要!勾引我男人不成就污蔑我男人轻薄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的别说是我男人轻薄你,就算是你在我男人面前脱光了,撅起屁股我男人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她这话说得十分不堪入耳。 一旁的众人态度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 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许桂香又羞又气,仿佛是被剥了衣服赤裸裸地任人观赏一般。 第29章 颠倒黑白的许桂香 “你个贱人,你别在这满口喷粪!你爹娘怎么就养出你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姑娘,你男人玷污我家闺女你还有脸在这颠倒黑白给我闺女泼污水,想借机转移大伙的注意力给你男人洗清嫌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大伙的眼睛可是明亮的!” 许母心里梗得难受,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挣脱开了那帮人的束缚,一把将许桂香拉到身后,骂得口沫横飞。 看戏的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也纷纷反应过来,她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偏了。 有心急的当场质疑谢珍,“我们大伙可都是眼瞅着桂香丫头衣衫不整地从山上跑下来的,要知道这村里就你宋家住在那犄角旮旯,这事你们怎么说?” “这还不明显吗,就是这许桂香故意污蔑我男人!”谢珍冷哼一声。 “你说诬陷就是诬陷?”许母大声嚷嚷,“证据呢?” “那她说我男人轻薄她证据呢?”谢珍也不甘示弱。 “证据?”许母怒极生笑,“我闺女衣衫不整的从你家出来这不是证据是什么?” “要是我去你家把衣服弄乱,灰头土脸地哭着跑出来是不是也可以说你家男人轻薄我?”谢珍扬眉,“只要你说是,那行,我男人你们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但是日后,要是我哭哭啼啼地从你家出来,说你家男人轻薄我,你可别喊冤!” “你还要脸不要?”许母气得厉害,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许桂香也气得够呛。 她怎么寻思都觉得不对。 以前的谢珍疑心重,没有主见,通常是听风是风听雨是雨,根本经不起挑拨。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只要将这事闹大,以谢珍的性格肯定会对宋景昭心生嫌隙,到时候必定闹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而她,只要咬定宋景昭轻薄她一事,就宋景昭外来人的身份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信他,到时候毁了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怎么偏偏就闹成这样了? 还有,谢珍跟宋景昭夫妻关系不是不合吗? 她飞快地在脑中回想着她在宋家那几天发生的事,大到她与谢珍的谈话,小到宋景昭的一个举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谢珍口口声声说着宋景昭对她冷漠,可每到吃饭时宋景昭都会主动给她夹菜,这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从这里就不难看出,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像她说的那般! 肯定是谢珍骗了她! 说不定,谢珍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故意说那些给她听,让她浮想联翩…… 她如梦初醒,越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到她在宋家为了表现,一手揽下所有重活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村长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连带许桂香在内的所有人同时扭头看去,就见许村长黑着脸扛着锄头,带着许家长子阔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气势骇人。 在他们身后,是谢家一行人。 一直没能插上话的刘氏见状,心中一慌,拉着两个孩子的手不断缩紧。 起初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没敢开口,经过刚才的所闻她大概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若说宋景昭轻薄许桂香,那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可旁人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毕竟她们是外来者,要是许家咬定了是宋景昭轻薄许桂香那她们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许村长来到人群前,神色不善的盯着宋景昭,眼中是隐忍的怒火。 谢珍刚想开口,刘氏就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陪着笑来到许村长面前,“村长,我想这应该是一个误会,不如先让两个孩子说说看,我们一旁听着一会再做结论如何?” “哼!当初我看你们母子四人可怜,这才大方地收留了你们,让你们在这村里安家,不成想居然养了一伙白眼狼!”许村长没有接她的话,重重地将锄头扔在地上。 “话可不能说这么早!”谢杨氏一听,不乐意了。 她还想说话,一旁的谢父就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瞎掺和什么?让两个当事人说不就行了?” “什么叫我瞎掺和?咱家女婿被人污蔑是登徒子,我这个当丈母娘还得龟缩着让别人将咱家人欺负了去不成?”谢杨氏反瞪回去,“反正,要是说我家女婿轻薄人家姑娘,我是屁都不爱信的!” “行了!”许村长不悦地呵斥了一声,狠狠地看了宋景昭一眼,转头看向许桂香说道:“你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用怕有爹在,爹会替你做主的!” 有了许村长这句话,许桂香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声音更咽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一开始谢珍去沟边洗猪大肠,临走时她让我有空去找她玩,后面我没事了就上她家找她了,我看宋景昭闲暇时会教宋家兄妹识字,就想让小天也去跟他学两天,他答应了。” “因为小天性质顽劣,惹怒了他,我就想着烙几个饼去跟他道个歉,正巧那天就碰到谢大哥他们一家在宋家帮忙,我就又带着小天回来了。” “今天我洗完衣服,就想着再上门跟他说声抱歉,顺便问问我家小天还能不能继续跟他学识字,没成想他见家中没人就想非礼我,说是让小天继续跟他学识字也不可不可以,但是不能白教小天,我问他要怎么样才愿意继续教小天,结果他就对我动手动脚。” “幸亏我力气大,挣开他跑了出来,不然……” “你个狗娘养的!”许村长听完许桂香的话,顿时气血逆流直冲脑门,抄起锄头就要打人。 谢父急忙拉住了他,说道:“先听听景昭怎么说!” 许村长闻声,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滔天怒火,勉强找回了几分理智,一把甩开谢父的手冷冷的看着宋景昭,沉声怒道:“你给我说清楚!” “许桂香今天确实来找过我,但她说谎了!”面对许村长的怒火,宋景昭面不改色的冷笑道:“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许天来的!之前她绣了一个荷包给我,我看绣技不错正好我娘子还差一个荷包,想着借花献佛送给我娘子,于是就收下了,当时我跟她说的一清二楚,那荷包就当做是许天的学费,她没有拒绝。” “结果她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误会我对她有情,今天我娘子离家后就来找我哭着让我带她私奔,说是不想嫁给一个瘸子。” “我明确的跟她说了我只心悦我娘子一人,并将荷包退还给了她,让她离开结果她就诬陷我轻薄她。” “那她衣衫不整的作何解释?”谢父点点头,撇了一眼许桂香问道。 “这还不简单!”谢珍冷笑一声,看着宋景昭示意道:“把你衣服扯开!” 宋景昭眉头不见微一皱,摇头,“这不好吧……” “人家许桂香都敢扯自己衣服,到了你这怎么还扭捏起来了?”谢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别人看你不成?” 宋景昭眸光闪烁了一下,动作极慢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衣领扯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脯。 看着他胸前显眼的指甲剐蹭所留下的痕迹,谢珍神色猛地一僵。 她瞎出什么馊主意啊! 她心中悔恨万分,无视了谢杨氏投来的暧昧眼神,硬着头皮强颜欢笑道:“现在我男人从许家出来,是不是也可以喊许桂香非礼他?” 第30章 真相大白 “你说谎!”许桂香嘶声大喊一句,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她身上,“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你就是想为你自己开脱!” “宋景昭,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的!我家桂香清清白白的一个大闺女,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事?你就算想开脱也得找个好一点的说辞吧!” 许村长并不相信宋景昭的话。 旁听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女人的清白名节最是重要,谁愿意拿自己的清白来撒这种谎? “许村长,之前许桂香带着许天上门赔礼道歉的事你知道吧?”宋景昭慢条斯理地将胸前衣服拢好,看着许村长问道,见他迟疑着点头,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了谢父和谢涛,“那天我岳父和大舅哥也在,当时我就跟她说了我马上要去青山书院求学,已经无心再教许天识字,让她以后别来了。” “岳父大舅哥,我说的可是实话?” 谢父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谢涛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的经过,补充道:“当时你还说,若是许天真的诚心想读书识字的话,可以去隔壁村,那姓沈的书生办了一个私塾,学费不高,一般人家也能负担得起。” 宋景昭颔了颔首,转眸朝许桂香看去,“那天我已经当着我岳父大舅哥的面跟你说明了情况,如今你再用这个借口会不会过于勉强?” 许桂香心里有些紧张。 他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问道:“就算你真是为了许天才去我家,那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娘子出门,我娘按照惯例带着弟妹上山挖野菜的时候上门?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避嫌吗?” “还有,既然是替许天道歉,那你为何又独自一人去我家而不是带着许天一起呢?这样不是更显得有诚意吗?” 许桂香被问得无言以对。 她的这个谎言中漏洞太多了,时间又过于仓促,她根本就没来得及细思。 “如果不是我娘子信任我的为人,为我据理力争,只怕……”宋景昭说这话时,目光移到了一旁的谢珍身上,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柔情。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神色各异,目光齐齐落在了许桂香身上或鄙夷或嫌弃。 看着众人的转变,许桂香抓着衣袖的手不断缩紧,衣袖被揉成一团。 她目光怨毒地瞪着谢珍,不甘心就此认栽地咬牙道:“都是你这个贱人陷害我的!” “真是好笑!”谢珍呵呵一声,环眸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下,歪头看着她,“先前不是我男人轻薄你吗?如今又怎么成了我陷害你了?” “我好心关心你的婚后生活,可你呢?你跟我说你跟宋景昭感情不和,关系冷漠,还说要和离从新找一个,我难道说错了吗?”许桂香说着,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一般,语气咄咄逼人地说道:“是你故意说这些话给我听,让我认为我还有机会嫁给宋景昭,然后跟宋景昭计划好故意引我上套,为的就是看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你那是关心我的婚后生活吗?”谢珍嗤笑,“你那是馋我男人身子,你下贱!况且你敢说你没生歪心思?亏你好意思说得出这种话!” 她说着,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你觊觎我男人就算了,还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诬陷我男人,要不是我带着我男人上门来当着大家的面解释清楚,这黑凉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男人淹死。” 听着她二人一来一回的争论,众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 这哪是宋景昭见色起意轻薄许桂香,分明就是许桂香爱而不得从而生恨,故意污蔑想毁了宋景昭。 这一场大戏前后反转来的太快,她们已经快跟不上节奏了。 “行了,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谢父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事到如今,许村长又怎会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就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许家几人面上也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们刚才有多生气,现在心里就有多复杂。 许母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刚才有人拉着她,否则她真要打了谢珍,此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我教女无方,让大家伙看笑话了。”许村长脸上的怒气散尽,一瞬间面目沧桑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生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还倒打一耙的女儿,直接将他积攒了多年的声誉和面子狠狠地丢在了地上任人践踏。 “是我们对不住你了。”他幽幽吐了口浊气,再也没有脸面看宋景昭,对着许桂香厉声怒斥道:“不知羞耻!还不赶紧滚回去,还要在这丢人现眼多久?” 许桂香吓得下意识缩紧了脖子,看样子平日里很怕这个父亲。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明白,如今就算她再怎么胡编乱造也没有用了,于是捂着脸冲进了家中,扑到床上压抑地哭了起来。 “许村长真不愧是大家推崇的领袖人物,洞察明理,绝不徇私枉法,堪称是吾辈楷模,我深感佩服!”谢珍适时拍了一下许村长马屁。 许村长闻言,脸色好转了几分,摆手道:“让大家见笑了,都散了吧……” 说完,他也不等众人反应,直接拉着许母回了自家。 许桂香大哥许龙也觉得难堪,沉着脸带着媳妇进了院中,并将门给反锁了上了。 “啧啧啧,这许桂香真是不得了!” “造孽哦,还没成家就这样,那日后还了得,这样一闹以后谁还敢娶她啊!”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也是好在人家珍丫头信任她男人了,不然她这样一闹,把人家闹离了那才是真正的造孽!” “想想我都替她臊得慌,年纪轻轻的又不是嫁不出去,居然还赶着在人家男人面前脱衣服,也不知道咋想的!” “我说那晚上许家咋闹得那么凶,紧接着就着急忙慌地给她说亲,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谢珍知道,许桂香在短时间内是没有脸见人了,心情大好的她嘴角翘了翘,看着宋景昭红肿的脸颊,说道:“走吧,回家,我给你拿个蛋敷一下,那小贱人下手可真狠!” “好。”宋景昭轻笑着点头。 “爹、娘、大哥你们要不要上去坐坐?”想到谢杨氏几人还在场,谢珍转头问道。 “不去了不去,等空了我再来看你!”谢杨氏笑着摇了摇头。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谢珍点了点头,拉着宋景昭挤出了人群。 刘氏跟谢杨氏客套了几句,又跟旁的人唠了两句,直到看不见谢珍二人的背影这才急忙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回到家中,谢珍从鸡圈里捡了一个新鲜鸡蛋,起锅烧水将鸡蛋煮熟,用凉水冷却后,剥掉鸡蛋皮小心翼翼地拿着鸡蛋在宋景昭脸上滚动。 “疼不疼?”看着那五指分明的痕迹,谢珍心里有些生气,手上的动作又放缓了几分。 “这许桂香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手上力度还不小!”刘氏坐在一旁,心疼地直皱眉。 这一巴掌要是落在谢珍那细皮嫩肉的脸上,指不定要肿多久。 “以后再也不要让那个人来我们家了!”宋景谦还在生气,双手紧紧抱在怀中,粉唇高高嘟起。 谢珍闻言,眉梢一扬,当场冷笑道:“她要是再敢踏进咱家一步,我打断她的狗腿!” 她现在只恨刚才没骂的在凶一点,打的在狠一点,最好再来两巴掌,否则都不解气的。 “今天也多亏有你了……” 刘氏看着谢珍,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是谢珍一来就震慑住了许家的人,就她们外来者的身份,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被污蔑就算了,要是许家人动起手,她们母子四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到时候还会被赶出村子,再次居无定所流落街头。 第31章 坏事传千里 “咱们一家人说这见外话做什么。”谢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你们休息下,我去给你们做饭去。”眼看快到午饭时间,灶上还连火都没生,刘氏也不敢在耽搁,生怕一会两个小的叫饿,留下一句话后起身去了厨房。 谢珍继续用鸡蛋给宋景昭敷脸,过了许久都不见消肿,手反倒还难受了起来,她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胳膊,目光幽怨地说道:“你这脸没个一两天怕是好不了了。” “没事。”宋景昭浅笑着摇了摇头,“坐着休息会吧,反正过两天就好了。” 谢珍也没勉强,转身来到桌前坐了下来。 …… 许桂香自从回了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一双眼睛肿得跟两个核桃似的。 许母坐在厨房中做饭,左想右想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安分守己的闺女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她着急。 许桂香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如今闹出这种事谁还敢娶她? 许村长也气够呛了,始终黑着张脸没有说话。 从地里拿菜回来的许家大媳妇张金枝一进家门就像防贼是急忙将门给拴上。 不等许家几人说话,她将菜往篓子里一扔,看着许村长就说道:“桂香这事闹大咯,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就出去拿个菜都有人拉着我问。”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道理许家人还是明白的。 许村长闻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继续垂头生闷气没有说话。 “她们都是咋说的?”许母从厨房里出来,神色有些难看。 “说什么许家闺女不知羞耻勾引人家男人,还当着人家男人的面脱衣裳,勾引不成就污蔑人家是登徒子。”张金枝故意拔高了几分音量,添油加醋地说给屋里的许桂香听。 许母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谁说的?我去撕了她那臭嘴!” “说的人多嘞。”张金枝摆摆手,想到刚才那些人的八卦模样,她心里就忍不住偷乐,但面上还是摆着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娘,这可咋整啊!桂香已经十八快十九了,如今闹出这种事谁还敢要她?” “等风头过了吧,等风头过了吧……”许母再怎么气也于事无补,只是无奈地挥了挥手。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就能过去的。”张金枝咂舌摇头,想了想提议道:“那德顺不是挺中意桂香的嘛,要不我再厚着脸皮去跟他说说,看他还愿不愿意娶桂香?” 屋中的许桂香听到这话,情绪瞬间失控,抓起枕头就用力地砸在了门上,大声吼道:“我说了不嫁那瘸子,你是聋了吗?你要嫁就自己去嫁!” 凭什么谢珍能嫁给宋景昭那样的人,而她却只能选择一个身体有残疾的瘸子? 她只觉心里堵得慌,也不管是什么东西,拿过就狠狠砸在了地上,借此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和怨气。 听着屋里乒乓作响的动静,许母五官紧紧拧在了一块,急忙奔到门口安抚道:“不嫁就不嫁,咱等这风头过了再说,你先平静下,可别把自己气坏了!” 张金枝早就猜到许桂香会这样,因此一点都不意外。 而且,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就是刺激许桂香以解她这多年的心头之恨。 她不屑地哼哼一声,“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挑三拣四的,要是德顺这个时候还愿意娶你,咱还得烧高香好好感谢感谢许家的列祖列宗呢!” “那德顺虽然脚上有点残疾,但人家有本事,年纪轻轻的就盖起了五间大房子,家里还有不少土地,又没有爹娘要伺候还是个独儿子,这种条件你打着灯笼都未必找得着,你还不知足你!” “要不是咱娘让我帮你张罗张罗,正好我娘家跟德顺家有点关系,这种便宜能让你占了?” “你给我少说两句!”许母见她还火上浇油地刺激许桂香,当即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张金枝嫁来许家多年,因为性格原因经常跟许桂香发生冲突,每次她一跟许桂香吵架,许母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来责怪她数落她,说她不会关爱小辈,说她斤斤计较。 时间一久,她心中就积攒了不少怨气,如今见许桂香狼狈至此,她又怎会放弃这种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她做出这种丢人的事还不让我说了?那时候我就说咱们先跟德顺把日子定了,到了日子就将她塞进花轿送去王家,到那时候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非得要尊重她的选择,不想逼她,现在好了,闹出这种事,谁家还敢娶她?” “人家德顺那会儿可是给足了咱家面子了,不但给二两银子的彩礼,还承诺包一顶花轿风风光光将她迎进门,以后也不用她下地劳作,只要洗洗衣服做做饭就行,这种条件你听听,咱村里有哪家给得起?” “不是我说话难听,就算把她卖了也未必值二两银子!” “你说够了没有!”见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许母心中刚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又冒了起来。 “没有!”张金枝性子也烈,当即就顶撞了回去,冷声骂道:“我可还是头一次见过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天正事不想,就想着去勾引人家男人,还当着人儿面脱衣服,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 “你给我住嘴!”许母急了,抬手就朝着张金枝嘴巴打去。 “难道我还说错了?”张金枝往后退了两步,冷笑道:“如今闹出这种事,那德顺也未必还会愿意娶她!我今天可是将丑话说在这了,日后你甭在让我给她张罗婚事,我丢不起这个人!” “她嫁得出去最好,嫁不出去那咱就分家,你二老带着你们那宝贝闺女过,我跟我男人带着我儿子过,以后你就算把她放供桌上当菩萨供着,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你你你……”许母气得浑身哆嗦,“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跳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就算是真要分家只要我两腿没蹬,你都别想拿走我一文钱!” “我呸!”张金枝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什么叫拿你的钱?我在地里锄头抡得都要冒火星子的时候你在哪?这几年要不是我跟着家里两个男人下地,你他娘的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她越说越气,想到当初是她男人提议将钱交给他娘保管,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就朝房间嚷嚷,“许龙,你给我滚出来!你他娘的听到你娘咋说的了吗?感情我跟着你累死累活种这多年地是给别人做嫁衣裳是吧?” “你们是嫌这个家还不够乱吗!”许村长被这二人吵得脑袋疼,重重喊了一声,黑着脸站了起来。 许桂香怕他,张金枝可不怕,“爹,你别甭怪我挑事,你听听娘这话是怎么说的?当初是你跟我男人说娘她细心,让她来管家里的钱,我没啥说的,让她管就让她管呗,如今倒好了全成她的钱了。” “你娘就是在气头上,一时嘴快说了气话,你何必跟她较真?”许村长蹙眉看她,语气有些不悦。 “到底是气话还是实话谁说得清?”张金枝冷哼,“今天话都说这份上了,我也给你们说说我的心里话。” “我嫁到这个家六七年了,只有一开始那几年娘给我做过几身衣裳,后面她没有问过我一句,我也没说,毕竟我是嫁到这个家来过日子,家里这么多张吃饭的嘴,能省一点是一点。” 第32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每天面朝黄背朝天的就是为了能多挣一点,以后好留个底给我儿子娶媳妇。” “可娘呢?就知道顾着桂香,桂香说嘴里淡想吃肉娘说买就买,买肉我都不说了,毕竟是吃进肚里长在身上的,每个人都吃。” “可桂香看二姐戴绒花,哭着喊着就要,我不过是说了句那华而不实的东西买了干嘛?你们一家子人来责怪,说我话多,我就想问问那玩意儿是能吃的吗?还是说戴上能长胖两斤?二姐那是她男人有本事,咱家能跟她们比?” “几十个铜板就指头那么长一支的石黛、一钱银子的胭脂水粉,只要是桂香想要,娘都不带犹豫地掏腰包就买,咋的我是不会用那玩玩意儿啊?不会打扮啊?” “我闻着赵婶子家那鸡肉香味馋得不行了,第一次开口跟娘说想吃鸡肉,你们知道娘咋说的?她说想吃鸡就杀鸡,那日后想吃龙肉是不是还得上天?” 许母听得有些脸红,“那鸡不是要用来下蛋的嘛!” “呵呵!”张金枝讽刺一笑,“你忘了没几日桂香说想吃鸡肉你当天晚上就从鸡圈里拖出来宰了,熬了一碗鸡汤还全被你们母女俩喝完,我愣是一口没捞着?” “我这……”许母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没完呢!”张金枝哼哼继续道:“你是会疼人了,桂香来葵水哼唧两声你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就差没给她捧供桌上供着,我来葵水疼得腰都快直不起来想休息一天,没下地,你站在我床边左一句‘懒鬼’右一句‘吃白食的’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 张金枝倒豆子一般当着许村长和许龙的面一股脑地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说了出去。 许母硬着头皮听完,一个劲保证以后不会了,可张金枝却不依,硬是借这个机会把家给分了,她是早就受够了许母和许桂香了,不想再用她的钱去养一个白眼狼,但是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厨房,经过一家人商量后决定饭还是在一起吃,只是钱分开各算各的。 这场闹剧一直闹到了天黑才收尾。 许桂香躺在房间里听着家里的动静,眼泪干了又流干了又流,直到一双眼睛酸涩难耐实在顶不住才勉强睡了过去。 …… 第二天。 谢珍照旧起了个大早,她先检查了一下宋景昭脸上的伤,发现红肿已经消散了不少了,但隐隐还是能看出一些痕迹。 “没有昨天那么明显了,明天应该就能全散了。”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动作很轻缓,就像是怕惊动了他一般。 “你不用总盯着看,又不是很严重。”宋景昭苦笑一声。 从昨天开始,每隔一段时间谢珍就要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呢。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有个巴掌印在上面多碍眼啊!”谢珍撇撇嘴,“我去做饭了,你继续看书吧。” 宋景昭点点头,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脖颈,轻轻吐了口长气。 谢珍看着他扬眉吐气的样子,目光落在了他额头上,眉梢微微一扬。 刚才她只顾着看他的脸,都没注意到他额头上的命气变化。 以前的他,眉心总是郁结着一股郁气,以致他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印堂上的气滞而不明,一脸苦相。 随着那一口气吐出,他眉间久聚的郁气散去,印堂上的气也变得澈而清明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精神。 “我们一会下山,去镇上!”她当即拍掌决定。 “为何?”宋景昭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你这两日是不是感觉精神很好?”谢珍抿嘴一笑。 宋景昭想了想,点头,“确实。” “这说明你转运了!”谢珍抬手在他脸上揉了一把,“当一个人转运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还会有意想不到的说活,我想,推荐信的事有眉目了!” “当真?”宋景昭心中一喜,原本就澄澈的双眸越发闪烁。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谢珍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我先去做饭,吃了饭咱们就下山。” 她说着,转身进了厨房,取下悬挂在厨房中的腊肉切了一碗,又捞了一块油炸肉在热锅上将肉上的油融化,简单地炒了两个菜。 饭刚做好一会,刘氏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嫂嫂,你看我们抓到了什么!”还没进屋,宋景娴兴高采烈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宋景娴话音刚落,就又听宋景谦迫不及待地大喊:“是野猪,是野猪,有三只呢!” 谢珍好奇地走出厨房,正好碰到宋景昭从堂屋出来,二人同时朝刘氏三人看去,就见三人怀中各抱着一头枕头大的野猪崽,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你们在哪抓的?”谢珍疾步上前,将在宋景谦怀中奋力挣扎的野猪崽接过,意外地问道。 “嗨,这两孩子知道你在山中布置的陷阱,今天偏要嚷着过去看看,我拗不过就带她们去了,结果还真就让我们捡了个便宜。”刘氏笑了笑,翻过背篓将手中的野猪崽盖在里面,让宋景谦用力压着,一边往鸡圈走一边说道:“这鸡圈挺大的,我先收拾下一会给她隔成两间,不然这猪咱也没地养。” “也得亏你们去得及时了。”一听说是在她布置的陷阱中抓到的,谢珍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将野猪往宋景昭怀里一塞,也上前去帮忙了。 宋景昭低头看了一眼,在怀里乱拱的猪崽,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珍刘氏二人很快将鸡鸭赶到一边,将另一边收拾好,扛来平时烧火用的木柴整整齐齐从中间码好,将鸡圈隔开,这才将三只野猪崽放了进去。 “饭熟了没?”刘氏看着在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猪崽,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盈盈地问谢珍。 “熟了熟了,快洗手吃饭吧。”谢珍点点头,从缸里舀了一盆清水。 刘氏就着谢珍用过的水将手洗干净。 吃过早饭,谢珍帮着刘氏割回了两篓猪草把猪崽喂饱,这才回房将刘氏之前给她做的新衣服换上,拿着之前留下的二两银子,带着宋景昭下山。 来到村口,正好有辆马车要去镇上,谢珍懒得走那么远的路,于是就花了四个铜板搭了个顺风车,来到镇上不早不晚正好午时。 下了马车,她飞快以十三数起卦得到了一个大安卦。 马前歌诀曰:大安青龙事事昌,贵人求财在坤方;寻人失物去不远,风水宅舍保安康…… 她看了一眼西南边边位置,是一家面馆,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她想了想带着宋景昭走了过去,对摊主说道:“老板来两碗面。” “好嘞!二位客官先坐!”摊主殷切的声音传来。 谢珍点点头挑了个靠西南的空桌,才一坐下就听宋景昭低声问道:“一下马车你就开始看方位,而且两个位置都还在西南边,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你观察得倒还挺细致!”谢珍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轻声解释道:“因为我刚才算了一卦,落在了大安,大安吉神在西南位置,反正咱现在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倒不如试试看,说不定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原来如此。”宋景昭点点头,暗暗将她所说的关于卦象解释记在心中。 过了一会,五个商人打扮的男人走进摊中,直接在她们旁边一桌坐了下来,其中一人开口要了五碗面后几人就聊起了八卦。 第33章 宗家冤案1 “你们听说了吗,宗家闹不干净的东西了!” “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我只是偶然听他家当差的下人说的,说是一到晚上就听到有人在哭,还有夜巡的护卫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晕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现在整个宗府上下是人心惶惶的。” “宗家老爷没找人看看吗?” “找了,都是一些江湖骗子,一点用都没有。” “……” 谢珍侧耳听着几人的对话,心中顿时就有了想法。 她飞快地将摊主端来的面吃完,来到摊位前,借着给银子的空档跟摊主打听起了消息,“老板,宗家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摊主点点头,一边找零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找宗家干嘛?” “宗老爷是我相公家的一房远亲,我家出了点意外想来看看能不能投靠宗家,谋条生路。”谢珍想了想,随便编了个借口。 摊主闻言,抬头打量了一下她二人,见她二人虽衣着简单但女的貌美男的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笑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前面有个三岔路口你往右转再走个几十米就能看到宗家老宅了。” “谢谢啊。”谢珍将他所说的路线记下,笑着说了声谢后接过了掌柜找给的银子。 正好宋景昭也吃得差不多,慢条斯理地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来到了她身边,跟着她一起离开了摊子。 谢珍领路,很快就找到了宗府大门口。 “你们找谁啊?”门口的护卫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她二人,随口问道。 “我们找宗老爷。”谢珍回答。 护卫见他们没报家门,眉头明显一皱,以为又是宗家的哪房穷亲戚,当即摆手赶人,“我家老爷不在,你们走吧。” 谢珍知道很多大户人家的护卫喜欢见菜下碟,也没有生气,反笑道:“我听说宗家最近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正好我可以解决。” “就你?”护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你要说你身边这位能解决我还爱听一点,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那玩意儿吹口气都能把你吹飞,你还解决,可别开玩笑了!” 面对护卫的质疑,谢珍仍然表现得很平静,“你若是不信我给你露两手如何?” “来来来,你来。”听她这么一说那护卫顿时来了兴趣,对着她招了招手,眼中浮上了一抹戏谑。 他倒要看看这娘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谢珍凝眸打量了他一瞬,将他的面相收入眼下,沉酌了一瞬后慢慢说道:“你额头边城两个部位气润微隆,我没看错的话你今年是二十四岁吧?” 护卫有些意外,他长相有些显老,说他二十四岁根本没人信,反倒还经常被人调侃装嫩。 他仔细地看了谢珍二人几眼,确定这两张脸他从未见过后,顿时越发感兴趣了起来,点点头说:“然后呢,还有吗?” “你额头右边边城相门命气现红又隐隐泛黑,这股命气一直蔓延到了你的财帛和田宅二宫,这说明你去年通过不正当手段发了一笔横财,并且跟你家主人有关……”谢珍说着,神色突然意味深长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偷人家东西了?” 护卫当即一惊,急忙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附近没有其他人后脸上的神色才慢慢放松了下来,随即板起脸沉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你难道还不清楚?”谢珍挑眉,“只可惜你兜不住财,就算得了笔横财也很快就花完了,不过你财运还不错,虽然发不了大财但小财不断。” 护卫微微蹙眉,仔细想了一下她的话,觉得还挺有道理,于是好奇地问道:“那我要怎样才能兜住财?” “先把赌戒了再说。”谢珍撇嘴。 护卫神情呆滞了一下,没想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神了啊!”他回过神来,忍不住夸赞一声,随后谄媚地笑着问道:“你能否给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啊?” “可以,五两银子。”谢珍勾唇一笑,“相卜不走空这是规矩,只要你掏钱别说是婚姻了,你后半辈子我都给你整得明明白白。” “那还是算了,太贵了!”护卫摆摆手。 五两银子,拿去吃酒它不香吗? “现在可以进去通传一下了吧?”谢珍说回正题。 “可以是可以!”护卫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只是我家老爷是否愿意见你就不好说了。” “没事,你去通传一声,若是你家老爷不愿意见我,那我也不勉强。”谢珍倒是想得透彻。 反正她也就是来试试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若是能进入宗家,帮他们把事情解决了,就让宗老爷卖个面子帮宋景昭弄一份推荐信,要是不行也没事,反正她们现在还有银子,大不了就花点钱。 “行,你们先在这等一会,我马上就出来。”点了点头,转身就飞奔了起来。 “你是如何看出他攒不住钱的?”那护卫一走,宋景昭便好奇地询问了起来。 谢珍往他身旁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还记得他的鼻子不?鼻子在面相中叫财帛宫,是主财运的,他鼻梁坎坷不平就像山峰一般,鼻头有肉但是鼻孔太大有些外翻,是漏财之相,所以他虽然容易发点小财但很快就败完了。” 宋景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鼻孔外翻就是漏财之相?” “对!”谢珍点头,“鼻梁笔直、鼻头有肉,正脸不见鼻孔的人财运相对会好一些也守得住财,若五官再端正一些一般是吃穿不愁的,还能攒下些积蓄,相反的就不行了,财运起跌不定,年轻时不多注意的话,晚年会比较难过。” “那什么样……”宋景昭还想在问。 谢珍睨了他一眼,双手环抱胸前,目光不断在他身上打量,“你该不会是在偷师吧?” 被戳破心事的宋景昭脸上一热,但还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轻笑道:“你我之间何来偷这一说?况且这叫不耻下问!” “我才发现你脸皮还挺厚!”谢珍被逗乐了,抬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你要是真想学我可以教你,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多不好意思!”宋景昭嘴上这般说着,很快又将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知道宋景昭有意想学,谢珍也没有藏技,耐心地跟他解释了起来,并跟他举了一些例子方便他理解。 不一会,前去通传的护卫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脸上神采飞扬,“我家老爷让你们进去,快里边请!” “麻烦你了。”谢珍与宋景昭对视一眼,笑着说了一句后,抬腿进了宗府。 “二位,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但我家老爷之前被江湖骗子骗过,你们一会千万别一开口就要钱,会被我家老爷当成骗子撵出去的。”一路上,那侍卫好心地提醒道:“我家老爷不是吝啬之人,只要你们将这事解决了,钱的事都好说!” “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好了,我有我的规矩,事情没处理完之前我是不会收一分钱的。”谢珍笑着点了点头。 穿过曲折幽廊,府中的下人逐渐多了起来,在各个庭院中穿梭着。 在护卫的带领下,谢珍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宗家大堂。 “老爷,人来了。”那护卫上前两步朝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人行了个礼。 宗家老爷点点头,目光扫过谢珍落在了宋景昭身上,头也不回地对着那护卫摆摆手,声音不怒自威地道:“你先下去吧。” 第34章 宗家冤案2 那护卫临走时给谢珍使了个眼色,谢珍不见微地颔了颔首,主动上前对宗老爷行礼道:“见过老爷。” “二位如何称呼?”宗老爷目光被她吸引了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语气听不出喜怒。 “谢珍。” “宋景昭。” 二人先后开口。 宗老爷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信地问道:“听说你二人能解决我府上的怪事可真?” “真不真试了你不就知道了吗?”谢珍气定神闲地对上宗老爷目光,淡笑着开口。 宗老爷轻嗯了一声,沉默了一瞬后,开口道:“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让下人帮我拿一张黄纸过来就行。”谢珍语气从容。 “一张黄纸就行了?”宗老爷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沉,“若姑娘要画符的话就免了吧,这两日来我家画符的人可多了,没一个有用的。” “我可没说我要画符,你让人拿来就行,这事没解决之前我不会收你一分钱,你就放心好了。”谢珍面不改色地笑着说了一句,不等宗老爷开口就拉着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嗯。”听到这话,宗老爷脸色总算好转了过来,直接吩咐下人上茶。 “宗老爷,这府上最近可有死过人?”谢珍入座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宗老爷的脸看了起来。 宗老爷皱眉想了想,摇头,“没有!” “呵呵。”谢珍接过丫鬟端来的茶,轻轻嘬了一口,失笑摇头道:“宗老爷,你奴仆宫中命气复杂还掺杂着一股血气,是有手下人枉死之相,你若不愿说实话,那我也没有在留下的必要了。” “呵……”宗老爷冷笑一声,“我宗府上下百余人,若真闹出人命就这百十张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了,你可曾听过有关的传言?” “刚才鲁友说你有真本事,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谢珍看着宗老爷,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模样,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一个人的面相是不会骗人的,看样子宗老爷的样子是不知道这事的。 这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从宗老爷的面相来看,他家中之事跟那枉死的下人有关,只要找到那人一切就简单多了。 而她自从占据这具身子后,她的相气也就跟着消失了,要是相气还在她就可以将那带着血气的命气从宗老爷的相门中剥离出来,顺藤摸瓜找到那枉死之人。 看来她后面还要尝试着看看这具身子合不合适修炼相气,否则以后遇到类似的事太麻烦了。 “宗老爷不妨找府上管家来问问府上可有失踪之人,再来质疑我的能力。”想着,她眉心展开,淡笑着说道。 她学习相术二十多年,对自己的能力很是很自信的。 “你去将管家喊过来!”见谢珍还不死心,宗老爷脸上的笑意越冷,扭头就朝候在门口的丫鬟吩咐道。 “是,老爷。”那丫鬟应了一句,很快离开了。 没过多久,那丫鬟带着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五六左右的中年男人进来。 “林管家,府上最近可有人失踪不见?”不等管家说话,宗老爷便率先问道, 林管家蹙眉想了一下,摇头道:“回老爷的话,近日府上并人没有失踪。” “如何?”宗老爷闻言,寒意森森的眸光中府上一抹嘲弄,“谢姑娘可还有说话。” 谢珍一时有些哑言,再次细细观察起了宗老爷的面相。 他的奴仆宫宽而厚实,是手下奴仆众多之相,但他对待下属太过严苛以致下属们怨念较大,从而导致他的奴仆宫上有些气暗。 而那夹杂着血气的命气较弱,像是刚死没多久。 她正想着如何寻找突破口,就听林管家沉声道:“只是那夏荷四天前突然以家中母亲病重为由离府一去不回,连话都是托府上的丫鬟转达给属下的,月俸也没见她回来领,属下正想派人将她的月俸送去她家给她。” “这……”宗老爷一怔,想到谢珍刚才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你现在立马派人去她家走一趟,看看她是否真在家中!” 林管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凝眉点了点头后很快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爹,这二位……”就在林管家离开没多久,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袍,外罩祥云纹轻纱外衫,墨发高挽,眉目清秀,身材阔挺的男子走了进来看见谢珍二人,神情一动,好奇的朝宗老爷看去。 宗老爷看了谢珍一眼,“她们是来解决府上的事的。” 这两日来宗府解决府中怪事的人不少,但都是一些男人,年纪也不小。 “哦?”男子又看了谢珍二人一眼,见她二人年纪不大,顿时就来了兴趣,“不知二位可否看出是什么东西作祟。” 他声音不急不缓,语速恰好,神情也好奇居多没有一分轻视之意。 “十有八九是冤魂在作祟。”谢珍看着他,见他衣着气度都不凡,父母宫的命气又与宗老爷的命气相通很快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斟酌着用词回道。 男子见是她接话,眼中闪现一抹惊讶,但很快眉头就轻轻蹙了起来。 冤魂作祟这一个词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凡是上门称能解决这事的人开口就是有冤魂作祟,可法事也做了也不下三场了,这冤魂一到晚上还是出来荡悠,闹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 再次听到这个词,他便忍不住将她二人分到骗子那一类中。 但他也没有急着下定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可宗府又没死人,哪来的冤魂?” “你没看到不代表就没有。”谢珍知道他有意在试探她,但凡她说错一句话,很有可能就会被直接赶出去了,但她也没有慌乱,气定神闲地说道:“宗老爷已经派人去核查了,咱们不妨等上一等,一会就知道了。” 男子闻言,转头朝身边的宗老爷看了过去。 宗老爷点点头,没有说话,一双眸子再次落在了谢珍身上。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们等上一等吧。”男子点点头,拿过丫鬟端来的茶轻轻喝了一口。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时间,林管家去而复返,脸色有些凝重、 “如何?”宗老爷见状,身子微微朝前倾了几分,语气染上几分着急。 “回老爷,夏荷并未回家!” 林管家才一开口,宗老爷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她没有回家那去了哪里,你可有打听过?” “府上的护卫问了,夏荷母亲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听到这,宗老爷已经想到那夏荷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谢珍,问了一句,“谢姑娘,你说我府中有枉死的下人可是这夏荷?” “不能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谢珍点头。 “那……这……这下该怎么办?”宗老爷一下子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地问道。 谢珍想了想,“眼下先找到夏荷的尸体,另外把替夏荷传话那人喊上来,我看一眼。” “照谢姑娘说的去做,先将那假传话之人带上来。”宗老爷听取了她的建议,当即对林管家吩咐道:“然后你马上带人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夏荷的尸体找出来!” “是!”林管家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门外的丫鬟,“你去将春桃带过来。” 那丫鬟应声退下,没多久便带着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丫鬟来到了大堂中。 “奴婢春桃见过老爷,见过少爷。”那名叫春桃的丫鬟一进屋便跪了下去,朝着宗家父子行礼。 第35章 宗家冤案3 “春桃,我问你你可知夏荷去了哪里?”宗老爷垂眸把玩着手上的扳指,脸上看不出情绪。 春桃愣了一下,不知道宗老爷为何会突然这么问,只能点头如实答道:“回老爷话,夏荷姐姐家中母亲病重,无人照料,她担心母亲出事便托奴婢替她向林管家告假,当天晚上便离府回家照料母亲了。” 宗老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目光继而转到谢珍身上,轻轻颔了颔首示意她随意。 “你转过来看着我。”谢珍点点头,对跪在地上的春桃说道。 “是。”春桃应声转了过来,抬头对上了谢珍的视线。 看着谢珍眼中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审视,她心中莫名的忐忑了起来,谢珍的眼神太犀利直白了,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外表的伪装,直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一般。 “你说,是夏荷托你替她传话告假的是吧?”谢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微凌。 “对……” 春桃强装镇定地开口,话还没过半就被谢珍冷声打断了,“你撒谎!” “我……我没有……”她身子一僵,目光开始闪躲了起来,不敢再与谢珍对视。 “没有?”谢珍冷冷一笑,眼底的情绪褪去,一丝危险的精光从瞳孔深处冒了出来,“你出纳宫上命气晦暗,隐有外来命气干扰,财帛宫上红中泛黑,是谁给了你好处让你这么说的?” 春桃脸上顿时没了颜色,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贝齿咬上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她还想在顽抗否认一下,但谢珍下一句话瞬间让她如坠冰窟,浑身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夏荷死了。” “什么?”她猛地对上谢珍的眼神,眼中的情绪破裂,“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你替她传话告假的那天。”谢珍也不能确定夏荷是什么时候死的,她这么说完全是为了给春桃施加压力,见春桃脸色大变,语气放缓了几分,循循诱惑道:“你命宫气浊虽有麻烦缠身之相,但我知道夏荷的死跟你无关,你只是被人骗了而已,但因为你的假传话害得她至今尸骨未寒,冤屈未鸣,若是你还不愿意坦白,那我们只能将你送官严办,到时候皮肉之苦可是免不了的。” “你父母宫尚有生气,但兄弟宫气绝无光家中只有你一个独女,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家中双亲怎么办?” “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说!我说!”听到送官严办四字,春桃彻底慌了,“是杨护卫,是他让我这么说的,她说夏荷母亲出了事怕林管家不给她放假就偷偷回去了,他还给了我五钱银子让我替夏荷向林管家告假,还让我旁人问起的时候就说是夏荷亲口跟我说的!” “那你口中的杨护卫为何不自己去找林管家,而是要花银子让你转达呢?”谢珍提出疑问。 “我当时问他了,他说他之前犯了府上的规矩被林管家责罚过,不敢这个时候在管家面前露脸……” 谢珍几人闻言,同时朝林管家看了过去。 林管家眉头一皱,对着宗老爷行了个礼,说道:“杨顺杰之前在府中组织赌博,被属下发现后属下就按照规矩罚了他半个月月俸。” “嗯。”宗老爷点头,“把杨顺杰叫过来。” “是!” 林管家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就带着杨顺杰回到了大堂中。 “参见老爷,少爷,不知老爷少爷找小的有什么事吗?”杨顺杰低眉垂眼的对着宗家父子抱手行礼。 这杨顺杰生了一副眉凸眼恶的小人像,为人六亲不认,心思狠毒又大胆,最重要的是他眉心凶光大露,命宫中掺杂着一丝外来的血光,而那血光中的命气恰好与宗老爷奴仆宫上那被暗害枉死的下人命气一样。 也就是说,夏荷就是遭了他的毒手! “宗老爷,报官吧。”只看了一眼,谢珍心中就已经有了结论了。 宗老爷没有迟疑,当即就朝着林管家点头,“将他拿下送官。” “为什么!”杨顺杰神色一变,“为什么要将我送官!”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等到了官府那,将刑罚受个遍你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谢珍冷笑开口,目光如刀子般在杨顺杰身上游走。 “老爷,属下冤枉啊!”杨顺杰像是猜到了什么,一咬牙跪了下去,头磕地砰砰作响,“属下都不知道属下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来就要将我送官?” “将他带走!” 宗老爷懒得跟他浪费时间,大手一挥,很快便涌进一群持刀护卫将杨顺杰拖了下去。 杨顺杰猜到可能是他做的事已经败露,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逃命,但腿上很快就被人用力踹了两下,当场疼得他痛呼出声。 “你这个贱人!”知道无力回天的他狠狠地叫骂着,眼神凶横地瞪着谢珍,仿佛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我是你爹!”谢珍冷笑。 宋景昭闻言,目光落在了她脸上,神色暗了一下,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看了一桩好戏的宗家少爷对谢珍的兴趣越发浓厚,忍不住朝她这边倾了倾身子,好奇地问她,“谢姑娘这么厉害,可否能看出这杨顺杰将夏荷藏尸何处呢?” “看不出。”谢珍失笑摇头,“不过,可以去北边方向找找。” “来人,跟我走!”宗少爷当即站起了身子,出了大堂甩甩衣袖带着人便直奔北方而去。 “去有水的地方看看。”见宗家少爷带人离去,谢珍想了想大声提醒了一句。 宗少爷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既然是冤魂作祟,那该如何处理呢?”见识过谢珍本事的宗老爷对她的能力不再存疑,沉着脸问道。 谢珍蹙眉想了一下,说道:“看那冤魂是因为什么原因逗留吧,如果是执念未散,只要替她完成生前的遗愿她自己会散去的。” “嗯。”宗老爷点点头,“现在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给我一张黄纸,等天黑就行。”谢珍很快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离家时并未跟家里说明去处,还麻烦宗老爷一会派人去我家知会一声,免得我家里人担心。” “可以!”宗老爷大方的点了点头,很快按照她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带人去寻找尸体的宗家少爷回来了。 “谢姑娘可真是神了!”一进门,宗少爷便毫不掩饰的赞叹道:“夏荷的尸体还真在北边找到了,被杨顺杰那家伙挖坑埋了,可让我们找了好一会呢!” “附近可有水源?”谢珍多嘴问了一句。 宗少爷回想了一下那里的环境,很快说道:“有,不远处就有一口井,不过那里没人居住,平日也没人去那,早就荒废了。” “尸体呢?可叫人送去官府那了?”宗老爷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我已经叫人送去官府了。”宗少爷点点头,目光落在仍跪在地上的春桃身上,挑眉道:“还在这跪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官府那把你知道的事说了,还等着我送你去吗?” “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春桃白着脸连连点头,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双腿又酸又疼,踉跄着爬了起来,才走出两步就摔倒在了地上。 宗少爷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门口的丫鬟吩咐道:“别站着了,快扶她一把,这站都站不稳了。” 谢珍忍不住多看了宗少爷两眼。 心中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第36章 看鬼相 在宗家吃过晚饭,送杨顺杰去官府的林管家带着双眼通红,满脸泪痕的春桃回来。 “老爷,杨顺杰招供了。”林管家不动声色地看了谢珍一眼,向宗老爷说道。 “怎么回事?”宗老爷抬头看着他。 想到杨顺杰刚才的供词,林管家眉头便紧紧蹙了起来,简单地将实情道出:“杨顺杰酒后强迫夏荷,夏荷不从惨遭毒手,杨顺杰怕事情败露便挖坑藏尸并编造了夏荷母亲病重回家伺候母亲的谎言,意图掩盖夏荷失踪的真相。” 他说的简单语气却十分的沉重。 谢珍几人都是明白人,从他二人的表情就不难猜到夏荷生前的遭遇有多令人痛心。 “你一会从库房中拨十两银子,明日派人送去夏荷家。”宗少爷叹了口气,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属下明白。”林管家点头。 至于杨顺杰结局如何,宗少爷没有过问,宗老爷也沉默着没有开口。 杀人偿命,杨顺杰逃不了的。 他们也没去细问杨顺杰行凶的过程,只要知道杨顺杰最终难逃一死就足够了。 夜幕降临。 谢珍虽然相气尽失,但她前世经常与鬼物打交道,对鬼物所产生的阴气十分敏感,很快就带着宋景昭与宗家父子一行人来到了一处阴气最重的地方。 一来到此地,春桃脸上瞬间爬上了一抹悲痛之色,声音有些颤抖,“这里是夏荷遇难的地方……” 她心中固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为曾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有过笑、有过吵的夏荷感到悲伤与难过。 “你看得见吗?”宋景昭只觉周身凉飕飕的,并未有看到什么,眉头微微一蹙,看向盯着不远处凝眉的谢珍,好奇问道。 谢珍轻轻摇了摇头,“看不见,我现在相气尽失,只能凭借感官察觉到她在那。” 宋景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一座假山与湖泊,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可惜了……”谢珍再次摇头,神情染上几分怜悯,“连鬼都做不成,只能当一个游魂。” “什么是游魂?”宋景昭微愣。 宗少爷也好奇的朝她看了过去。 “游魂……”谢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二人解释,沉默了一下,“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变成鬼的,这跟人一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死前执念太深的人死后地魂不愿入地府轮回,若是有机缘就可以变成鬼走鬼修的路,没有机缘的就只能变成一缕游魂在死前的地方徘徊,错过投胎的机会一辈子浑浑噩噩直至灭亡。” “也有运气好的在吸收了阴气后变成鬼,但这种死前执念太深,死后又受浑噩之苦,就算凝出鬼体也怨气颇多没有神智,最终害人害己。” “那她还有机会变成鬼吗?” 若是换做以前,有人在他面前提及鬼怪他肯定会不屑一顾,甚至是鄙夷。 但他与谢珍相处久了,知道她身上超常之处,对她所说的话也逐渐接受了起来并且深信不疑。 “不知道。”谢珍收回目光,耸了耸肩膀,“如果我能看见她现在的模样也许能知道,不过变成鬼并没有什么好的,鬼修之道坎坷不平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所以以后死的时候千万别留什么遗愿,安安心心的投胎去。” 她说后半句话时语气带着几分调笑意味。 原本沉闷的氛围稍稍缓和了几分。 “那照你这么说,这世间为何还有那么多的鬼怪呢?”宗少爷有些不解。 “人老成精,这鬼也一样。”谢珍淡淡一笑,“很多鬼都是漫漫岁月中中靠阴气为食凝出的鬼体,这种鬼怨气极深神智低下是最普通的怨鬼。” “哦,那怨鬼……” 宗少爷还有疑问,但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珍伸手在嘴唇前比划了一下。 他马上闭上了嘴,一阵阴风吹过,几人同时哆嗦了一下只觉寒毛直竖。 只有谢珍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宋景昭蹙眉抬手隔着衣料搓了搓手臂。 谢珍没有说话,凝神盯着刚才看着的方向。 宋景昭看了她一眼,也顺着她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一个人影在黑夜中一闪而逝,很快就躲到了角落中,像是受惊的孩子一般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他顿时背后发寒,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但面上仅仅是闪过了一瞬惊讶与震惊,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用舌头顶住上颚别说话。”谢珍环视几人一圈,开口提醒道。 宗少爷也被吓了一跳,急忙闭紧嘴按照她说的去做,身子绷得笔直。 谢珍抬腿走到那人影前,敛息凝神的伸手拍了一下。 不出意外的,她的手直接穿过了那几乎透明的躯体,但对方还是仿佛被触碰到了一般,身子一抖,猛地抬头,一张惨白毫无血色满是怨相的脸陡然闯进了她视线中。 她对此早已见惯不怪,面不改色地打量着这张脸。 人有人相,鬼有鬼相,世间万物都有它独特的命气,只要能看懂这些命气,就能看出它们的命。 夏荷的额头天中相门出现深陷发青是死相,而天中相门代表一个人的十六岁运势,也就是说夏荷死的时候才十六岁。 同时,她天中相门中有一抹淫色徘徊,这代表她死前曾遭受人奸淫过。 她额头右侧的父母宫阴气较重,右侧代表的是母亲,说明她母亲身子不是很好。 看到这,她已经知道夏荷未了的心愿是什么了。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儿女对父母感情同样是澄澈的不染杂尘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将准备好的黄纸拿出,用火折子点燃往夏荷身上一扔,仔细地观察着冉冉升起的烟雾飘动轨迹,见烟雾不受周围的影响形成漩涡状后这才转头朝一旁的林管家看了去。 “你胆子大吗?” 林管家一愣,点点头,“谢姑娘有何吩咐?” “你现在马上去夏荷家,一路上不要说话,有人跟你说话你也别理,到了夏荷家门口喊一声回家吧就赶紧转身回来,不要在路上逗留,同样的也不要说话。”谢珍说道,“回家后烧盆热水好好洗个澡。” 林管家再次点头,转身离开了宗府。 “我们走吧。”谢珍也没在这多留,转头看了一眼宗家父子后,抬腿离开了这里。 宋景昭几人急忙追了上去,宗家少爷好奇地凑到谢珍身边问道:“那夏荷未了的心愿是什么?” “她母亲。”谢珍平静地回答。 宗少爷点点头,“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景昭也好奇地扭头朝她看了去。 这要是解释起来就太复杂了。 “天机不可泄露!”谢珍蹙了蹙眉一句话将二人堵了回去。 “哦。”宗少爷失望地点点头,心中仍有不甘,但见谢珍不想多说也只能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回到宗家大堂,宗老爷唤来一个丫鬟,附身到对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那丫鬟点点头,没多久便端着满满一盘银子回来。 “谢姑娘,今日之事有劳你了,这五百两白银还请你笑纳,另外……”宗老爷笑吟吟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递给了那丫鬟一并送到谢珍面前,“这玉佩你收下,日后若是遇到麻烦可凭此物入府,只要我宗耀天还活着一天,你就一天是我宗府的贵客,决不食言!” “好东西!不过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东西。”谢珍接过玉佩把玩了一会,慢慢将玉佩放回了盘中。 “那谢姑娘想要什么?”宗老爷一愣,脸上爬上一抹为难。 第37章 真乃奇女子 “我想要一封青州书院的举荐信。” 宗老爷闻言,转眸看了宋景昭一眼,转笑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这银子你收了,明日我去张大人府上让他卖我个薄面为你相公修书一封,到时候我派人送去家中给你。” “那就劳烦宗老爷了。”谢珍笑着点点头,“只不过这银子我不能要,我帮你消灾你替我解难,若我再收你的钱就坏了规矩了。” 宗老爷也没再勉强,挥手让丫鬟退下,笑道:“谢姑娘如此倒显得我俗气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日后若有麻烦二位可上我宗家,我宗家大门永远为你二人敞开!” “那就先谢过宗老爷了。”谢珍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门外,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天色已晚,不如在我府上休息一晚再走如何?”宗老爷出声挽留。 “宗老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家中只有我娘一人带着弟弟妹妹,我们放心不下。”谢珍勾唇摇头,“况且,我们离家也有一天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 “既然如此,那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吧。”宗老爷站起身说着,完全不给她二人开口的机会,直接扬声对外面的护卫吩咐道:“来人,去备一辆马车。” “是,老爷!”很快有人回应。 宗家少爷也跟着站了起来,跟宗老爷一起将谢珍二人送到了大门口。 看着坐在马车上挑帘的谢珍,宗少爷浅浅一笑,抱手道:“二位慢走。” “告辞!” 谢珍和宋景昭同时开口,随后放下了帘子。 看着远去的马车,宗少爷忍不住赞道:“这谢姑娘可真是个奇人!” “谢姑娘已经有家室了。”宗老爷知道自家儿子的尿性,瞥了他一眼声音沉沉地提醒道。 “这种奇女子我可不敢肖想,我只是欣赏她的能力罢了!”宗少爷连忙摆手,随后嘿嘿一笑补充道:“不过她长得确实好看!” “别贫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去你外祖母家将你娘和妹妹接回来。”宗老也留下一句话,甩甩手回了屋中。 …… 灯火昏暗的房间里,宋景娴兄妹正在床上嬉闹着。 刘氏坐在烛火前刺绣,不时停下手中动作侧耳细听门外的动静。 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马车声,刘氏一愣,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忙出了房间。 “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看见谢珍宋景昭二人平安无事的回来,她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回了肚中,如释重负一笑。 “娘你还没睡啊?”宋景昭意外地看了一眼刘氏,随后转头朝刘氏屋中看去,就见宋景娴姐弟正坐在床边往脚上套鞋。 “你们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啊!”刘氏笑叹了口气,随即看向了谢珍,“你们吃过饭没,要不要我给你们热点饭菜?” “不用了娘,我们在宗家吃过了。”谢珍见刘氏满脸关心,笑着摇了摇头,“跟你说个好消息,景昭的举荐信暂时有着落!” “真的?”刘氏脸上一喜,挤出了几道皱纹。 “嗯!”谢珍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刘氏知道这肯定也是谢珍的功劳,否则宗家那高门大户的又怎么会答应为她们一介平民弄举荐信,心中对谢珍的喜爱越浓了几分, “我锅里烧着热水,你们快去洗漱吧。” “好。”宋景昭点点头,先回到厨房中将热水舀进盆中。 “珍儿,这宗家发生了什么?”刘氏跟在谢珍身后,有些好奇。 谢珍看了一眼跑进厨房中的宋景娴姐弟,凑到刘氏身边压低声音简单地将夏荷的事说了一遍,就见刘氏脸上笑容一散,神情中多了几分唏嘘,“竟还有这种事啊!” “那官府怎么处置那胆大包天的护卫的?” “还能怎么样。”谢珍努努嘴,抬手在颈间比划了一下。 “娘,你们在说什么啊?”宋景娴突然跑了出来,发现她们二人在说悄悄话,好奇地问道。 “小孩子别话多,赶紧上床睡觉去,这都什么时辰了!”刘氏对着她挥挥手,连带后来的宋景谦一块赶回了房中,来到房门前,她转头提醒了一句,“你们也早点休息啊!” “我们知道了,你快休息吧。” …… 第二天一早,谢珍起床发现刘氏已经出门背猪草去了。 她来到厨房中,将昨天剩下的猪草切碎,拌着玉米粉放进锅中煮着,随后拎着担子上山上挑水。 等水缸挑满,猪食也熬得差不多了,她将热腾腾的猪食铲起倒进猪槽中,又喂了鸡鸭,刚准备洗手去做早饭,就听刘氏喜出望外地在院子外大喊,“珍儿,你快出来,咱们又有收获了!” “怎么了?”她闻声走了出去,就见刘氏背着满满一篓猪草,手上一左一右地提着两只被困住手脚的猪崽,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你上哪抓的啊!” “还是在你之前布的陷阱那!”刘氏来到院中,笑的眉眼紧紧挤在了一块,“昨天回来的时候我按照你先前的模样又把你挖的那几个陷阱布置了一下,今天我去割猪草就想着过去看看,结果还真又抓到了两只野猪崽,原本还有一只兔子呢,被我给放跑了,真是太可惜了!” 说到那跑掉的兔子,她脸上爬上几分惋惜。 “咱不会将这野猪一窝端了吧?”谢珍说着,笑着上前将刘氏背上的背篓接了下来。 “这可真不好说!”刘氏咂嘴,将两只猪崽放在地上,商量道:“珍儿,娘回来的路上想了一下,咱家已经养了三只猪崽了,这两只咱就给你娘家送去反正咱也养不了那么多,况且咱家里还有那么多肉,一时半会也吃不完。” “你真舍得?”谢珍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刘氏睨了她一眼,笑道:“昨天你们下山后你娘来过家里给咱带了些菜籽,说是等她们空了就过来帮咱在屋后开一块地,把菜种上,免得到了冬天没吃的,我看得出来你爹娘是真把咱当成一家人的,我也不能把她们当成外人。” “而且,这野猪长得快有吃的就长身体,等你大哥说了亲事成亲的时候这猪崽也长了不少个儿了,但时候就可以宰一头办席,这可得省下不少钱呢!”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要你舍得就行!”谢珍含笑点头。 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婆婆真叫人省心! 这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那走吧,咱现在就给她们送过去!”刘氏当即提议。 “行!”谢珍再次点头,跟着刘氏一人拎着一只野猪崽下了山。 …… “娘,我们来了。” 来到谢家门前,谢珍抬手拍了拍大门,扯着嗓子吆喝。 “来了来了。”谢杨氏闻声,急忙来到门口将门打开,看着她二人手上的猪崽,微微一愣,随即错开身子让二人进来,疑惑地问道:“亲家母,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两只野猪崽是我今早去割猪草在我跟你说的那个陷阱中抓到的,反正我家里已经养着三只了,就想着把这两只送来给你们养着。”刘氏笑吟吟的开口。 “这怎么能行!”谢杨氏故作生气的嗔了一声,“你抓的你养着就行了,这东西怎么还能嫌多呢!你家还有俩小娃,留着以后宰了给他们补身子!” 刘氏笑着说道:“那陷阱是珍儿挖的,我也只能算是捡了个便宜!” 谢杨氏以为这主意是谢珍提的,当即扭头朝她看了过去,轻轻瞪了她一眼,“你这娃怎么一点事都不懂?自己家不顾反倒顾起了娘家,你让外人知道怎么想?赶紧带回去好生伺候着,养好了以后能值不少钱呢!” 第38章 那是她该 “亲家母,这是我的主意,跟珍儿没关系的。” 谢珍撇撇嘴刚想开口,话就被刘氏接了过去。 谢杨氏哎呦一声,“这不合适,就算是猪崽拉到镇上也能卖几个钱儿呢!你们甭管我们,先过好你们的就行了!” “亲家母,你这话可就把我们当成外人了啊!”刘氏佯装生气地收起了笑容,瞪了一眼谢杨氏,“我家没个主事的男人,以后可还指望你们多帮衬着点呢,如今你连我们东西都不愿意收,以后我们遇到事还怎么好意思跟你们开口啊?”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杨氏没有再拒绝,“行行行,那我就厚着块老脸收下了。” “这才对嘛!”刘氏脸上再次爬上了笑容。 谢杨氏看着刘氏的模样,心中不由感叹道: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这份气度简直令人折服。 两只野猪崽,只要伺候好了,以后那可值钱了,换做是她她可舍不得就这样送人。 想着,她有些汗颜。 “你俩先坐着玩,我去把以前的猪圈收拾一下,腾出来。”她环目看了一眼院子,眉头一簇,对着二人招呼一声钻进一间堆满柴火的空圈就忙活了起来。 她家以前也养着一头老母猪,养了好几年了,因为这几年地里收成一直不好入不敷出的,差点饭都吃不上才忍痛给卖了。 那猪圈也随着闲置了出来,成了堆柴火的地方,原本她还打算等后面慢慢的日子有起色在买两只回来养着,没成想就有人给送上门来了。 刘氏也没真就闲坐着,很快就带着谢珍上前帮忙去了。 三人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将猪圈给收拾出来,谢杨氏抱来一堆枯麦秸在地面厚厚地铺了一层才将两只野猪放了进去。 “一会你们回去的时候记得把这些带上,你们铺的草太少了,这两天还好等过两天到了雨季早晚温差大这猪容易生病,你们坐着,我这就去做饭了吃了饭再回去吧。”谢杨氏又将剩下的麦秸捆成捆,整齐地摆放在了门口。 谢珍和刘氏早上都没来得及吃早饭,现在已经有些饿了,也没有拒绝,跟着谢杨氏进了厨房,拿起要做的菜就拣了起来。 谢杨氏看见她二人,往锅里舀了两瓢水将米煮上,急忙说道:“这种事放着我来就行了,你们快坐着休息下。” “咱们几个人一起弄快一点,正好我也有点饿了,早做好早吃饭嘛!”刘氏抬头笑了笑。 谢杨氏闻言也没有再坚持,转身来到墙壁前取下一块腊肉飞快地切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前天晚上许家大媳妇张金枝因为许桂香那事直接闹着要分家,闹了好一宿呢!”谢杨氏一边切肉一边头也不回地唠起了许家的八卦。 “那最后分了没?”刘氏好奇。 “当然分了啊!”谢杨氏扯了扯嘴角,满脸嫌弃,“那许桂香十八都快十九了还没嫁出去,都成老姑娘了,如今她又闹出这种事还有哪个清白人家敢要她?” “说个不好听的,她短时间内要想说人家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再等个两三年二十一二岁更是没人会要了。” “这许家虽然地多但就许村长跟他大儿子许龙根本管不过来,一直都是他家大媳妇下地帮衬着,每年的收入全被许桂香她娘管着。” “许桂香她娘那人又是个偏心眼的,只会顾着许桂香跟小儿子许天,这么多年张金枝早就有想法了。” “如今出了这种事,张金枝怎么可能愿意用她累死累活挣的钱去养许桂香那个白眼狼,硬是嚷了一晚上逼着许村长把家分了才满意。” “那许桂香模样生得不差,许家条件也可以,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嫁出去?”刘氏八卦的心被勾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许桂香得了她娘的真传,眼高手低的!”谢杨氏哼笑一声,将切好的腊肉放进碗中,拿过洗干净的新鲜辣椒切了起来,“我闺女是因为被我们惯坏了,懒得要死,一般人家不敢要,那许桂香是多少人家排着队的上门提亲她不是嫌人家穷就是嫌人家丑,后来遇到女婿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更是谁都看不上了。” 见谢杨氏毫不留情地贬低她,谢珍有些尴尬,埋低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后来不知道她娘是跟她说了什么她就改了主意,还转头来劝我家闺女,在这俩娃成亲后还到处说我家闺女放着金窝不在要往草窝跳,如今她怕是肠子都悔青了!那会我就说了,只要我家闺女改了那懒毛病,踏踏实实地跟着女婿过日子肯定能好起来,这不就是了嘛!” 谢杨氏语气有些得意,菜板切得砰砰作响。 “原本她只要安安分分的,就许家那条件肯定能给她找个好人家,没成想她居然还自己作死了起来,她那丑事别说咱村了就连附近几个村都已经传开了,原本隔壁村那跛子王德顺挺中意他的,那王德顺虽然有些残疾但人家条件好,连彩礼都承诺给二两银子,现在好了我听说那王德顺又相中另一个姑娘,媒人都请了现在就差合八字下聘了!” “那是她该!”听着谢杨氏的八卦,刘氏心里舒畅极了,“一个姑娘家连脸都不要,我可还是头一次见过呢!” “那可不是吗!”谢杨氏扬声附和。 “那天要不是珍儿态度够强硬,你们后面又来撑腰,就我们母子四人根本无地说理,只能任由那许桂香污蔑,如今她落到这种地步完全就是活该!”想到那日的情况,刘氏心中就有些后怕。 “主要还是女婿为人端正,否则说再多有什么用?我就说我当初没看错人,我闺女能嫁给她是她的福气!”谢杨氏得意地说道:“现在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闺女能找了个好男人呢!” 她这番话给足了刘氏面子,刘氏听着心里也高兴。 当初因为家穷,许多人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她家,她不知道碰了多少壁才遇到了愿意嫁给她家的谢珍。 虽然她也听人说谢珍太懒,但那会能有人愿意嫁给她家就不错了,她哪还敢挑剔。 尽管谢珍嫁到她家后闹过了诸多的不愉快,但那些的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是眼前人非彼时人那也不重要,她现在是谢珍是她家的儿媳妇,以后也是。 “娘!你啥时候买猪了,咋还买野猪呢?”谢涛的声音从厨房外传了进来,打断了刘氏未出口的话。 “咱家现在哪有闲钱买,那是你亲家娘送来的。”谢杨氏扯着嗓子应了一句,问道:“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地里忙完了。”谢涛舀水洗了把手,“你怎么就收下了,咱家养了她们怎么办?” “别话多!”谢杨氏大声喝了一句。 谢涛把手洗干净,来到厨房就看见刘氏和谢珍坐在厨房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婶子、小妹你们也在啊。” “我们家里还养着三只呢,养多了我们也招呼不过来,我就想着给你们送过来养着。”刘氏笑着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你爹呢?” 谢涛刚想说话就被谢杨氏打断了。 “他在外面洗手呢。”他朝厨房外看了一眼,回道。 “让他别洗了,趁着饭还没熟先去割点猪草回来。”谢杨氏指挥道。 “行!”谢涛点点头,朝着院中的谢父说道:“爹,饭还没熟,咱俩先去割点猪草回来。” 第39章 开荒种地 “你去凑什么热闹?”谢杨氏把菜刀一放,转头看着谢涛蹙眉,“你赶紧去你妹夫家,喊他们过来吃饭。” “不用了。”刘氏摆摆手,“他知道我们来这了,自己会热了吃的,别管他。” “那怎么能行!这来回也没多远的路,让他们上咱家吃了,还省得他自己生火。”谢杨氏不同意,说着瞅了一眼谢涛催促道:“还杵这干嘛,还不赶紧去啊!” “去的时候顺便把那些麦秸给捎上!” “我知道了。”谢涛答应一声,将几捆麦秸扛起,跟着谢父一同出了家门。 没过多久,谢涛回来了。 谢杨氏将菜往桌上一放,伸长脖子朝厨房外看了一眼,“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妹夫他们呢?” “妹夫猜到婶子她们不回去吃饭,已经吃过了。”谢涛进屋喝了口水。 “亲家母也是的,来也不喊喊景昭。” “他有手有脚的,还能饿着不成?”刘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吃过饭,眼瞅着就要到中午,刘氏担心饿着家里的猪崽,带着谢珍就回了家。 谢杨氏忙着给熬猪食也没在留二人,转身来到灶前又忙活了起来。 “涛儿他爹,你一会要是闲着没事上别家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棉花,收一点回来。” 谢父站在猪圈前扒着门看猪崽,笑容有些憨厚,“咱家不是还有棉花吗?收那么多干嘛?” “入了秋这天气就一天天开始变凉了,咱收点棉花给亲家母送去让亲家母给几个娃做身棉衣,好让她们顺顺利利过冬,咱也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不是?”谢杨氏说完,想了想又商量道:“正好家里还有半匹布,剩下的那些棉花等我空了我给女婿做身棉衣,这样他去了书院也能有身换洗的。” “行!你看着办。”谢杨氏想得周到,谢父也觉得妥,伸手拍了拍猪崽看着它们受惊乱窜的模样,心情极好地背着手就出了门。 又过了两日,谢家地里总算忙得差不多了。 谢杨氏头一天晚上送棉花来的时候说好了第二天来帮她们开地,因此谢珍三人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 宋景昭负责熬猪食,谢珍负责将水缸挑满保证一整日的水够用,刘氏则摸着黑去割猪草。 三人分工很明确,天才刚灰蒙蒙地亮起就已经忙完了。 谢珍一瞅天色,片刻不敢停歇地又钻进厨房做起了早饭,宋景昭就全程陪着她。 原本刘氏还想帮忙,来到厨房门口就看见谢珍跟宋景昭紧紧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又一脸姨母笑地离开,识趣的选择不去打扰她们。 过了一会,天彻底亮了起来,谢家三人如约来到家中,谢珍的早饭也刚刚做好端上桌没多久。 “快来吃饭,快来吃饭。”刘氏招呼着谢杨氏三人进厨房。 谢杨氏将锄头往墙角一靠,打趣道:“原本我还说来早一点帮着你们做早饭,没成想你们就做好了,倒让我吃了个现成饭。” “都是珍儿做的,我割完猪草回来她就已经在厨房忙活着了,我看插不上手就回屋缝衣裳去了。” “在咱家那会可没见她这么勤快!”谢杨氏啧啧一声,跟着刘氏进了厨房。 刘氏把盛好的饭递给谢杨氏,笑着夸道:“珍儿勤快着呢,要不是她一直帮着我做家务,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谢杨氏笑容越深,心想道:她闺女可算是没让她丢脸。 饭后,几人来到屋后,谢涛和谢父拎着斧头先将拦着的树砍倒,又把树根挖出,宋景昭就跟在他们身后将砍下的树枝拖到一旁。 等他们都弄得差不多,谢珍三个女的才挥舞着锄头开始翻地松土。 很快,一个早上过去,她们简单地吃过午饭,出门找了不少枯枝丢在翻好的地里点燃,准备用草木灰来当底肥。 满地枯枝一直烧到午后才全部烧完,她们又等了一会,直到没了火星这才拎着锄头再次忙活了起来,把燃烧过后的灰烬均匀地拌在地里。 “你们这是忙啥呢?”村里上山的大爷眼瞅着她们忙得不亦乐乎,好奇地停下了上山的脚步。 谢杨氏闻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水,笑道:“我们在挖地呢三叔,你这是又要上山了?” “是啊,之前一直忙地里的事,都有好长时间没上山了。”大爷笑着点点头,“是该挖块地整点蔬菜种上了,咱老百姓就指望这土地过日子呢,要是没块地可是会饿死人的。” “是啊,所以我们忙完就过来了。” “一家人是应该互相帮衬着点,行了你们忙着,我先走了。”大爷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只身一人进入了山中。 因为刘氏以前没种过地,谢珍虽然有看过但也不懂,因此播种的活落在了谢杨氏三人身上。 刘氏就跟在谢杨氏身后学着。 “你凑上前来学着点,别啥事都叫你婆婆操心!”谢杨氏瞅了眼离老远的谢珍,抓了把菜籽丢了地里,抓着锄头填土将菜籽盖住,嫌弃地说道。 “我知道了。”谢珍往谢杨氏跟前凑了凑。 但她靠得太近,谢杨氏施展不开身手,像是赶苍蝇般嫌弃地直摆手,“靠边点这锄头不长眼,一会碰着你你可别喊疼!” 谢珍又识趣地退了两步。 晚饭后,谢珍和刘氏将谢杨氏三人送出家门,休息了一下又挑着水桶去沟里打水回来给地里浇水,一直忙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才全部忙完。 累了一天的谢珍洗漱过后爬上床,躺着就不想动弹。 宋景昭见她实在是累得慌,主动给她捏起了肩膀。 “今天辛苦你了。” 他手上不轻不重力度刚刚合适,谢珍舒服地全身放松了下来,双眼眯成一条缝,不时满意地哼唧一声。 他一整天下来倒没什么感觉,主要还是粗活重活都被她们给揽了去,他全程就跟在一旁看着,偶尔给她们送个水。 原本他是想去帮忙的,但谢珍父母不是担心他累着就是担心他扭了腰,说什么都不让他干重活,想想她们那恨不得将他当成宝放在手心里捧着的模样,他就觉得好笑。 同时,心里也暖暖的。 “你要怎么犒劳我啊?”谢珍唇畔微勾,像极了打盹的猫儿,声音中带着一丝浓浓的鼻音。 宋景昭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目光落在她浑圆的肩头上,嗓音哑了几分,“你想要什么样的犒劳?” “你亲我一下!”谢珍语气有些俏皮。 宋景昭喉结微滚,眸子闪烁了一瞬,低头在她白皙的脖颈间亲了一下。 嗅着鼻翼间那少女独有的芳香,他忍不住张嘴轻轻咬了一下。 那酥麻的感觉瞬间让谢珍浑身一个激灵,急忙伸手捂住被咬过的地方,红着脸咬牙道:“你是不是属狗的!” 好在她是趴在床上,宋景昭也看不到她脸红的模样。 “我属虎的。”宋景昭轻笑一声,继续手上的力度。 “不!你属狗的!”谢珍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只有狗才喜欢咬人!” “难道你不喜欢我咬你吗?”宋景昭挑眉反问。 与谢珍相处久了,他脸皮也慢慢变得厚了起来,说起骚话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你!”谢珍磨牙,翻过身抬腿就朝他踹去。 宋景昭眼疾手快地伸手握住了她滑嫩的脚踝,眸子深处爬上了一抹晦涩,嘴角一勾,声音诱惑地道:“看来娘子也不是很累。” 看着他的模样,已经接触过那方面的谢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你松开我!” 她满脸红霞地嚷嚷着,想要将腿收回,可宋景昭非但没松开手,手上的力度反而还加大了几分,手心也变得滚烫了起来。 第40章 来人不用问 一夜缠绵,浑身酥软乏力的谢珍窝在宋景昭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谢珍偷懒地多睡了一会,精神抖擞,满面春光的宋景昭接替了她喂猪的活。 刘氏割完猪草回来,谢珍还没起床。 她是个聪明人,能猜到一向早起的谢珍突然睡懒觉是因为什么,想到宋家马上就能开枝散叶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对谢珍睡懒觉一事更是没得话说,甚至愿意她自己多忙会让谢珍休息好,早日为宋家传宗接代,因此跟宋景昭说话时都故意压低了声音,就怕吵醒了谢珍。 等谢珍起床,刘氏已经把早饭做好了,还贴心地给她煮了个鸡蛋。 看得宋景谦那叫一个羡慕。 “别看了,这是给你嫂嫂补身子。”刘氏笑着瞪了一眼宋景谦。 宋景谦知道谢珍昨天累了一天,懂事地没有跟她抢,专心地吃起了面前的菜。 看着刘氏那眉开眼笑的模样,谢珍尴尬的脚趾直扣地面,埋低头咕噜咕噜地吃着刘氏煮的蛋羹。 因为家里多了块地,每日除了要喂养家禽外还得往地里浇水,原本清闲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忙碌了起来,但胜在充实,谢珍也乐在其中。 日子就这样在不停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 五天后,一辆通体棕色周身刻满精致纹路的马车驶进了黑凉村,引来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看这方向是去宋家吧?” 看着马车径直朝山上驶去的模样,有人忍不住猜道。 “应该是了吧!”有人附和,“如今咱村也就宋家住在那旮旯了。” “那马车看着就豪气!马车里坐的也应该不是什么简单人!” “那肯定啊!那马车一看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才有得起的!” “你们猜那马车会不会是来接宋家婶子的?” “应该不会吧?” “这可不好说!宋家婶子那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包养的外房,如今回来接她们去过好日子来了。” 有人天马行空的大胆猜想。 “你别说,还真像!”有人赞同地点头,打趣道:“那刘氏跟咱几个年纪差不多吧?可你们看看人家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就算是来咱村生活了三年多也还是那般精致,再看看咱几个,跟人家简直没法比!” “……” 正如她们猜想一般,那马车确实是去宋家的。 但来人是宗家少爷和宗家小姐。 赶车的车夫是宗家的护卫,之前来宋家报过信记的路,因此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宋家门口。 在院中喂猪的宋景昭听到院子外传来的动静,急忙将盆里的猪食倒进猪圈中,刚到门口要开门,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伴随着宗家少爷的声音响起。 “有人吗?宋公子,谢姑娘你们在家吗?” “来了来了。”宋景昭回应着将门打开,在看清来人是宗家少爷后,以为他是来送举荐信的心中顿时一喜,急忙将宗少爷和宗家小姐迎进了院中。 屋中的谢珍和刘氏听到有人来,齐齐放下了手中的活来到院中。 “宗少爷。”谢珍笑着跟宗少爷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他脸上游走了片刻后落在了他耳朵上。 心中很快便明白了他此次的来意:传达消息和听取建议。 他的嘴也就是出纳宫命气晦暗但又带着丝红意,看样子是举荐信的事还没有着落,但他已经为她们想到别的法子了。 他命宫光而不亮,命气又与财帛宫紧连,而他又是商人出身,说明他最近有一笔大生意,只是这生意的进展不是很顺利,稍有不慎这笔生意就黄了。 而且,他财帛宫出现暗色,但这暗色中又隐现光亮,这代表他近日会破财但同时也会因这笔财将这生意谈成。 他的耳朵上命气泛红有一丝外来之气萦绕,所以她断定,他这次前来除了举荐信一事还有想从她这听取一些生意上的建议。 “里边请吧。”谢珍抬手做了邀请的姿势,率先进到了堂屋。 刘氏看着跟在宗少爷身后眼熟的护卫,一下就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急忙上厨房中烧水泡茶。 跟着谢珍来到屋中坐下,宗少爷并没有因为简陋的环境产生嫌弃之色,直接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谢姑娘,我今日前来除了之前答应过你的举荐信外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谢珍点点头,目光被宗少爷身边娇俏可人的少女吸引了去。 那少女年纪看起来跟宋景娴差不多,自打进屋后就瞪着一双圆润的眼睛到处看,一副看什么都稀奇的模样,干净的眸子中除了好奇外再无其他情绪。 见她突然歪头朝院子外看去,神情突然犹豫了起来。 谢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宋景娴站在门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们,一下就猜到了那少女的心思,笑着说道:“那是我妹妹宋景娴。” “我可以出去找她玩吗?”少女迟疑的看着她。 “当然可以,她会很开心的!” 因为外来者的身份,她们始终无法跟村里的孩子和睦相处,经常动不动就吵了起来,时间久了她们也都变得不爱出门,整日宅在家中,连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这少女一看就是个心思单纯的,能与宋景娴玩到一块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少女听她这么一说,眼中瞬间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她迟疑的看了一眼宗少爷有些欲言又止。 “去吧去吧。”宗少爷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 少女闻言,再也没了顾虑飞快的起身跑了出去。 “谢姑娘……” “宗少爷,生意上的事我是不懂但……”谢珍知道他想说什么,收回目光看着他笑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宗少爷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当即便笑道,“谢姑娘真乃奇人!我这都还没开口你便知晓了我的来意,真叫人佩服!” “只是,这其中风险太大,我心中的也是犯难,不知可还有其他的法子?”他说着脸上的笑色收敛了几分,眉心紧紧挤在了一起。 谢珍从容笑道:“宗少爷福泽深厚自有贵人帮扶,不用顾虑太多,可大胆放手一搏!” 宗少爷没有急着回话,蹙眉想了许久,眉心一松,神情也变得坚定了起来,“我知道怎么做了,如果此次生意谈成,我必携厚礼再次登门感谢!” 谢珍特意又看了一眼他印堂位置,发现他的命气正在逐渐转亮,笑着点了点头。 “谢姑娘,这是五百两的银票,还请你收下。”宗少爷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谢珍,脸上的笑色淡了几分,一抹为难爬上了面颊,“说来实在惭愧,我们之前答应给你们的举荐信怕是无法履约了。” “怎么回事?”宋景昭身子一僵。 “就在你们离府的第二天,我爹去了张大人府上这才知道青山书院因为这两年有钱就能买到举荐信入学,导致书院流入不少不学无术之辈,恰巧去年闹出过人命,被当今圣上点名批评。 “为了杜绝类似之事再次发生,严正书院风气,给贫民学子一个求学机会,书院今年大大缩减了举荐信的名额,官府这边也从原来的三十个名额缩了只剩下十个,因为我们去的晚,官府那边也没有名额了。” “我跟我爹知道后又拜访了了当地的几个举人,也是一样的。” “虽然张大人愿意卖我爹个薄面,为景昭兄再写一封举荐信,但青山书院的院长是个刻板之人,未必会给张大人面子……” 宗少爷苦笑一声。 第41章 初入林府 谢珍点头将银票接了过去,但也没收起而是直接放在了桌上,没有说话。 宋景昭听完,沉默着垂下眼睑,挡住了眼底的暗色,声音沉沉地问道:“可还有别的法子?” “有是有,不过要看你二位是否愿意……” 宗少爷点点头,恰巧遇到刘氏端茶进来,他笑着接过茶,对刘氏说了声后将热茶放在桌上,说道:“我跟我爹想到了三个法子,一是我们出钱帮景昭兄疏通关系,让他走后门进去,只是此法风险太大,若是被院长发现景昭兄很有可能会被驱赶出书院。” 刘氏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谢珍和宋景昭,慢慢在桌前坐了下来,“那第二个法子是什么?” “第二法子是顶替!” 此话一出,谢珍三人便同时皱了起眉,但谁都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后文。 宗少爷不急不慌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我派人调查过,官府这边有一个名额是被一个穷书生买走,那人买举荐信的银子都是凑来的,并且家中还有一个病重常年卧床不起的父亲。” “我们可以由我宗家出面给他一笔银子保证他后面衣食无忧,劝说他放弃那个名额,然后再花点银子买通书院的人,将那人的名字改成景昭兄的。” “第三个呢?”宋景昭想也没想就直接询问第三个法子。 宗少爷看了一眼谢珍,见她对他刚才所说的两个法子都不为所动,笑了笑,道:“这第三个法子的关键在于谢姑娘。” “你说。”谢珍点点头。 第一个法子风险太大,第二个则有些不厚道,都不可取,她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第三个法子上了。 “青州刺史长子林文冲一个月前突然昏迷不醒,林大人寻遍青州名医也查不出缘由,至今仍在昏迷之中。”宗少爷并未让她们久等,语气平缓地浅笑道:“只要谢姑娘能找出缘由救醒林少爷,到时候就能请林大人破例为景昭兄写一封举荐信,以林大人在青州的威望,院长不会不卖他这个情面的。” 听到这,宋景昭眸子一亮,心中的沮丧瞬间荡然无存,扭头朝谢珍看了过去。 “那就麻烦宗少爷为我搭个线,帮忙引荐一下了。”谢珍笑着开口。 宗少爷也笑了,“不瞒谢姑娘,我爹昨日已经向林府递了帖子说明了你二人的情况,昨天晚上林家就来信了,称愿意让你们过去一试,只要能救醒林少爷他愿意破例为景昭兄修书一封并保证让景昭兄顺利入学。” “宗老爷想得倒挺周到,那就麻烦你帮忙带个路了。” “这又有什么麻烦的。” 宗少爷脸上喜色越浓。 他们也要他们的小算盘,谢珍是他们推荐过去的,若真能救醒林少爷,林大人就欠了他们一个人情了。 青州刺史的人情,那可是比真金白银还要值钱的。 宋景昭看着谢珍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回了肚中了。 他相信谢珍有这个能力! 可不知为何,刘氏竟脸上竟露出了几分难色,看着宋景昭几次欲言又止。 “不知道二位什么时候有空?”宗少爷试探地问了一句。 “娘,这两日就辛苦你一下了,我们过去看看情况。”谢珍转头看向刘氏,见她神情虽有迟疑,但还是慢慢点了点头后,这才对宗少爷道:“现在就可以走了。” “那最好,那最好!”宗少爷连连点头,当即就站起了身子,“我送你们过去。” “好。” 谢珍和宋景昭同时点了点头,起身出了堂屋。 “昭儿……”刘氏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神色不断转换,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喊了一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你跟我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景昭大概也猜到了他娘所为何事,默然了一瞬后转头对宗少爷道:“还请宗少爷稍等片刻。” 说完,他跟着刘氏来到屋中。 一进屋刘氏就将房门给关了起来,紧紧拉着他的手,满脸忧色,还没等她开口,宋景昭便压低嗓音沉声道:“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过去碰碰运气了。” “我知道。”刘氏点点头,脸上忧色不减,“只是,你如今身份有些特殊,那林大人虽是你爹旧友却不知是敌是友,若是叫他认出你来传到京中怎么办?” “我们离开京城也有五年了,他未必还能认出得我……”宋景昭轻轻合上眼皮遮住了眼中的异色,安慰着开口,可这话他自己听了都不相信。 刘氏还想再说,宋景昭慢慢睁开眼,眼神再度恢复平静,“娘,进入书院是我现在唯一的捷径,哪怕是冒着风险我也要尝试一下,被发现了大不了我们就再换个地方生活。” “唉……”刘氏叹了口气,她知道宋景昭执拗的性子也只能选择妥协,松开了宋景昭的手,“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 院中的谢珍看见宋景昭出来,多心留意了一下刘氏的神色,眉头不见微一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等后面有时间我在等你过来玩。”宗少爷看了看一脸不舍的跟宋景娴道别的妹妹,宠溺的伸手揉了揉她脑袋,随后看向了谢珍和宋景昭,“走吧。” 谢珍和宋景昭同时点点头,对刘氏三人道了个别后也跟着钻进了马车之中。 随着车夫扬鞭而下,马车很快平稳的朝着上下驶去。 宗少爷看着自打上了马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的谢珍,迟疑了好一会才出声问道:“不知谢姑娘对此事有几成把握?” “我也不知道。”谢珍闻言半掀眼皮,轻轻摇了摇头,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宗少爷看了宋景昭一眼,目光又落回谢珍身上,“你不是会算吗?要不你给你自己算算看?” “我不能给自己算卦,这是规矩。”谢珍再次摇头,转眸朝身旁的宋景昭看去,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他的眉眼后,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宋景昭见她如此,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从你的面相来看这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谢珍收回目光,垂眸挡住了眼中的忧色,“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从宋景昭的面相来看,这事处理起来会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能顺利完成的。 只是,宋景昭面相中出现了一抹暗色,有麻烦缠身之兆…… 宋景昭点点头。 马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先不着急,反正距离书院开学还有一段时间,若这个法子行不通,那我们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宗少爷以为谢珍是没有把握,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安慰道。 谢珍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倒不是担心事情解决不了,而是怕因为这事给宋景昭招惹来麻烦。 见谢珍不愿再说话,宗少爷也选择了沉默。 三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再开口,马车内的氛围一下变得安静又沉闷了起来。 来到镇上,宗少爷先将妹妹送回府中,然后带着谢珍和宋景昭去酒楼吃了顿饭后这才又坐上马车进了城。 穿过热闹街道,马车很快在一座提匾‘林府’的宅子大门前停了下来。 门口两尊石狮子凛凛生风,叫人望而生畏。 宗少爷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帖子交给门口的侍卫,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才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将他们领了进去。 林府是一座六进的大院子,穿过层层叠叠的红漆雕花长廊,走了整整一盏茶时间,三人这才见到了这座宅子的主人。 青州刺史,林魏。 第42章 不该知道的秘密 “草民宗承尧,参见林大人。”宗少爷一进屋便朝着高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免礼。”林魏神情恹恹地挥了挥手,目光扫过低着头但背却挺得笔直的宋景昭,落在了同样低着头的谢珍身上,神情中多了几分探究,“这就是你爹信中提过的谢珍谢姑娘?” “正是!”宗承爻点头,对谢珍介绍道:“谢姑娘,这位便是林大人了。” “嗯,坐吧。” 林魏直接免了谢珍的礼,待三人坐下后便坐直了身子,一手扶着椅子神色看不出喜怒,“我听宗老爷在信中说是你解决了宗家冤魂作祟一事,是吗?” “正是民妇。”谢珍点了点头,抬头对上林魏的目光,“不知林少爷如今情况如何?” “仍在昏迷之中。”提及儿子,林魏神情瞬间黯然了下来。 “不知林少爷如今在哪?可否让再下过去看看?” “跟我来吧。”林魏点点头站起了身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大厅。 谢珍三人抬腿跟了上去,不出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把守森严的院子前。 还未进屋,谢珍便已经嗅到了屋中传出的奇怪味道。 她眉头一紧,跟着林魏进了屋中。 才一进门,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就闯进了她的鼻腔之中。 大小便失禁…… 她暗暗将捕捉到的重点记下,疾步来到床边,就见床上躺着一古铜肤色,五官深邃分明的俊美男子。 男子眼下青黑,命宫上有一抹死气正在徘徊,但这死气与他本身的命气相冲,所以这死气是外来的而不是他本身身体出了问题,相反的,他疾厄宫上的表现很好,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大病。 他的流年落在了额头右侧的辅角相门,从这一相门的表现来看他今年应该刚满二十岁且这一年波折较多,有阴人暗害之相,不过他的面相中有贵人帮扶之相不会危及性命。 她眼下要做的事,就是先把他命宫上的死气从他命气中剥离出来,避免那死气蔓延到疾厄宫,一旦那死气蔓延到了疾厄宫上他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麻烦林大人帮我准备一副银针和一碗催吐的药。” 林魏很快吩咐下去,担忧地看着床上的林文冲,声音有些沙哑,“我儿怎么样了?他是因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给他把脉后是怎么说的?”谢珍没有急着回答,来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沉吟着问道。 林魏蹙眉想了一下,道:“我找了许多名医,他们看了之后都说我儿脉象并无不妥的地方,既不是受伤昏迷也不是中毒,就像是正常人睡着了一般。” “林大人先不用担心。”谢珍点点头,斟酌着说道:“从面相上看来,林少爷身体确实无恙,他之所以昏迷不醒很大可能是有人对他用了邪术。” “什么?”林魏神色猛然一变,“你是说有人故意用邪术暗害我儿?” “嗯。”谢珍再次点了点头,侧目打量了一下林魏的面相,说道:“而且对方是冲着你来的。” 林魏一时哑言,蹙眉坐了下来,幽暗的眸子不断闪烁。 见他一脸困惑,谢珍出声给他指了个方向,“林大人采听宫上命气隐隐有些泛黑,不妨好好想想最近可是听说了或是知道了什么原本不该知道的秘密!” 这一提醒瞬间让林魏虎躯一震。 “林少爷命宫上有一股外来的死气,按理来说一个月时间那死气早该蔓延到林少爷的疾厄宫上了,可这么长时间那死气居然没有外延,我猜那幕后之人的目的不是想要林少爷的命,而是想先给你造成恐慌,等后面再用这事来要挟或牵制你。”谢珍大胆地猜测。 林魏神情晦暗地点了点头,因长久没休息好满是血丝的双眼中杀气涌动,“能看出幕后之人的谁吗?或者那暗害我儿之人是谁?” “看不出来,不过,林大人若想抓出那幕后之人不妨顺着我刚才所说的,你意外得知的那个秘密往下查,或者……”谢珍摇头,说到一半语气突然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放长线钓大鱼!” “我知道了。”林魏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猜到了谢珍想要表达的意思。 既然那些人意不在要他儿子的命,那肯定不会放任他儿子不管。 总会有他们露出马脚的时候的。 他想着,眼中杀意越浓。 很快,去取银针的丫鬟回来了。 “准备一份催吐药。”谢珍对那丫鬟说了一句,来到床边坐下将银针摊开,取了其中最长的一枚,捏着银针轻轻扎在了林文冲双眉之间往下半指的位置。 这个正是疾厄宫所在的位置,这样可以暂时先封住他的疾厄宫相门,避免那死气蔓延过来。 接着,她又先后取出银针分别扎在林文冲的双眉、人中、双耳和天中六个位置。 将丫鬟准备好的催吐药全部灌进林文冲口中。 “将门窗全部打开!”看着林文冲无意识地将催吐药全部咽下,谢珍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大声吩咐屋中的丫鬟。 就在丫鬟们将屋中窗户全部打开时,床上的林文冲突然猛地睁眼,身子一抽翻身趴在床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因为他已经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因此只吐出了一滩浓黑的药汁。 一股令人反胃的腥臭味瞬间在整个房间弥漫而起。 宋景昭和宗承爻脸色一脸,同时屏住了呼吸。 林魏看着满脸嫌弃,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的儿子,脸上一喜也顾不上那味道如何,快步来到床边,担忧地问道:“冲儿,你没事吧?” “嘶……”林文冲被熏得头晕脑胀,急忙拉过被子将头蒙住,一不小心碰到了扎在脸上的银针,顿时疼得抽了口气,急忙抬着手将被子高高撑起,瓮声瓮气地道:“我没事,那玩意真是我吐的吗,怎么这么臭!还有我脸上这玩意儿是什么?” 说完他又在被窝中呕了一声。 见他还能说话,林魏悬着多日的心总算彻底落了回去,当即吩咐下人道:“快快快,将这里打扫一下!” “先等下。”谢珍面不改色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走到那呕吐物前。 林魏的目光也被她的动作吸引了去,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那黑色的药汁中,居然有指头粗细的一缕头发! “可以了。”谢珍看着那头发,心中已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对那拿着扫把的丫鬟点了点头。 林魏见她神色豁然开朗,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 “一会再说。”谢珍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眼神意有所指的扫过屋中几个丫鬟,对床上的林文冲道:“林少爷把被子掀开吧,我先将你脸上的银针取了。” “哦。”被子中的林文冲应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把被子拉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眸子飞快在地上扫了一眼,满脸嫌恶地道:“我这是怎么了?还有谁他娘的活腻了居然喂小爷吃头发?” “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谢珍好笑地勾了勾唇,飞快将他脸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你别吹牛了。”李文冲显然不信。 “少爷,谢姑娘说的是真的!”一个老仆喜极落泪地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更咽,“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多少大夫来看了都看不出缘由。” 林文冲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可当看见林魏眉宇间难掩疲惫的模样,又将质疑的话咽回了肚中,转而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43章 拿到举荐信 林魏简单的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跟林文冲讲述了一遍,就见林文冲明显一愣,过了一会才轻轻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谢姑娘,面对此等神出鬼没的邪术,我们该如何防备?” 想到他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暗害昏迷不醒,林魏心中就有些忐忑。 若那些人再次出手他们该如何设防? “林大人无需担心。”谢珍笑了笑,很快给林魏喂了一颗定心丸,“此等害人邪术并非你想的那么神奇,他若想加害一个人是需要特定条件的,就像有了法坛才能做法一样。” “虽然我见识浅薄,暂时无法得知这是何种邪术,但我想他的特定条件应该是离不了八字或是欲加害之人的毛发的,林少爷吐出的那一缕头发就是最好的证明,随意只需要在这方面多注意一下就行。” “若不幸再次中招,就像我之前一样进行催吐就好了。” 有了对应之法,林伟脸上的忧色淡了几分,他回到桌前坐下,环眸打量了一圈连同林忠在内的几个丫鬟下人,沉声道:“少爷已醒一事谁也不准声张,对外就称少爷仍在昏迷中,若谁走漏了消息一律严惩,可听明白了?” “是!” “奴婢明白。” 屋内的几个丫鬟齐齐应声。 可林魏还是放心不下,想了想又转头看向了那老奴,“林忠,你一会去备几辆马车,将少爷屋中原先伺候的丫鬟全部送到庄子上去,另外重新从各个院子挑几个机灵一点的丫鬟过来。” 听到这话,屋内的几个丫鬟同时脸色一变。 一般情况下,只有犯了大错的丫鬟才会被送到庄子上,一旦去了庄子,要想再回来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大人。”谢珍觉得有些不妥,还未等林忠回话就出声劝道:“民妇觉得这样做有些太过明显了。” “现如今知道林少爷已醒的也就这么几个人,要是将她们全部送走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猜测,况且,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此机会潜伏到林少爷身边那才叫麻烦。” “那你觉得如何?”林魏觉得她说的也挺有道理,很快就接纳了她的建议、 “民妇觉得林大人只需按照原样即可,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可派人严密观察这几个丫鬟的动向,如有发现异常之处在处理也不迟。” 谢珍说完,想了想又很快补充道:“或者让她们相互观察相互督促,若发现有人形迹可疑可以将其揭发,到时候在论功行赏。”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林魏赞赏的点点头,“你们听明白了吗?若是你们发现有人行为可疑可以向林忠告发,若揭发属实我重重有赏!” “是!” 听到重重有赏一词,几个丫鬟相互对视一眼顿时就来了精神。 了却一桩事,林魏眉心这才彻底舒展开来,但眉心间却留下了一条难以磨平的沟壑。 “如今我儿已醒,我也该履行我先前的承诺了。”他侧目看了一眼至始至终低着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宋景昭,想了想,起身对着他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随我来。” 宋景昭闻言心中一动,轻轻抬头看了一眼身姿笔直的林魏,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林文冲错目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他便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直到他和谢珍跟着林魏离开房间这才想到了什么似的,瞳眸微微一缩。 来到书房。 林魏很快摊纸研磨。 很快,笔尖摩擦宣纸的沙沙声响起。 宋景昭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桌案前那伟岸身影,眸光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过了一会,林魏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从书架中取出一张信封盖上自己的私印,等字迹上的墨水干透一边往信封里塞信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与青山书院院长乃是故交,入学一事我会替你打点好的,你只需要开学当天带着这举荐信过去走个过场就行了。” 说完,他将装好的举荐信递给了宋景昭。 “学生多谢林大人。”宋景昭眉眼低垂,双手将信封接了过来。 看着那他虽低头但背依旧挺得笔直的模样,林魏这才想起,自谢珍三人进门后他还未曾见过这人长什么样,于是出声道:“你将头抬起来。” 宋景昭心里咯噔一下,隐藏在睫毛下的双眸闪烁着迟疑的光芒,半晌没有动静。 林魏见状,眉头再次拧了起来,“不方便?” “也不是……”宋景昭轻轻摇了摇头,敛去眸中的异色,平静的抬头对上了林魏探究的目光。 当目光触及到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林魏神情明显呆滞了一下,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宋景昭……” 他轻声呢喃着这个一早就觉得有些熟悉的名字,脑海中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阀一般,无数遥远的记忆蜂拥挤进了脑海之中。 “正是学生。”宋景昭观察了一瞬林魏的脸色,见他神情中除了震惊外再无其他,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拱手弯腰朝他行了个大礼。 “你们认识?”谢珍看着林魏的表现,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等林魏开口,宋景昭就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地道:“在下只是一个穷书生罢了,刺史大人又怎会认得我,许是我跟他认识的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一时让大人看错了眼。” 他这话是有意说给林魏听的。 林魏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但,很快他侧目看了一眼窗外瞬间反应过来,神色再度恢复平常,笑道:“你确实跟我一故人长得有些相似,特别是那一双眉眼……”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悠长,暗示之意十分明显。 可,宋景昭就像是看出他的暗示一般,也笑了笑,“既然林少爷平安无事,那学生就不打扰大人了,还望大人保重身体!” “好……”林魏声音一下轻了起来,眼眶中泪光闪烁,“你也保重。” “学生会保重身体的,林大人我们有缘再见,告辞!”宋景昭微微一笑,再次恭敬的行了个礼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慢慢退到门口转身,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背身离去的宋景昭,林魏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上一个模糊身影,慢慢的与宋景昭的背影重叠、融合,他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合上了唇,将那些慰问的话咽回了肚中 “林大人,那民妇也先告辞了。”见宋景昭离去,谢珍也没有多留,很快抱拳行礼。 林魏神情闪过一瞬落寞,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谢珍,“不知谢姑娘如今住在何处?若有需要该如何寻你?” 谢珍知道林魏这番话是冲着宋景昭才问的,虽然她不知道宋景昭和林魏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关系,但林魏的面相不是恶人,于是,她想了想回答道:“回大人,民妇一家现住在城外的凉崖县黑凉村,大人若想找我到黑凉村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好。”林魏点点头,很快郑重道:“谢姑娘今日的恩情林某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谢姑娘可直接上门。” “那就先谢过林大人了。”谢珍嫣然一笑,“民妇先走了,林大人留步。” “好,慢走。”林魏也笑了笑,目送谢珍离去,直至她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坐回椅子上,眸光意味不明。 离开林魏书房,谢珍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背影如竹的宋景昭。 第44章 他是好人 她疾步走上去,就见宋景昭嘴唇微勾脸上带着几分极淡的笑容。 “走吧。”她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书房,率先抬腿朝着林府外走去。 林府大门口,宗承尧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 看见她二人出来,顿时喜逐颜开,“拿到举荐信了?” “嗯!”谢珍得意地点了点头,傲娇地扬起了下巴,“我都出手了,还能有拿不到这一说法?” “谢姑娘如此之能,宋某深感佩服!”宗承尧发自内心地朝着她拱了拱手。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谢珍谦虚地摆摆手,心情极好地爬上了马车。 …… “那书生走了?” 林魏背手回到林文冲房间,一进门便遣散了全部丫鬟,看着只身一人过来的林魏,林文冲眉头一皱,问道。 “走了。”林魏淡淡的应了一声,来到桌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怎么能让他走!”林文冲语气有些急。 “为什么不能让他走?”林魏头也不抬地反问。 “他是承伯侯世子!”林文冲气急大喊一声,掀开被子就作势要起身追人。 林魏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不急不缓地道:“病糊涂了?承伯侯都死了这天下哪还有承伯侯世子?” 林文冲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当场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魏再次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你只要记住承伯侯已死,这天下再无承伯侯世子就行了。” “爹,当初你跟承伯侯关系可不一般!”林文冲沉声提醒道:“那宋景昭也算得上你半个侄儿吧?难不成你就要这样袖手旁观放任他不管了?这样你跟京中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给我住嘴!”见林文冲质疑自己的为人,林魏生气地拍了一下桌面,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别一天没事净添乱,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乱说,要是将他的身份暴露出去我饶不了你!” “嗯?”林文冲再次一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林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现在身份敏感京中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处寻找他,若是你贸然将他的身份暴露了,必然会给他来带杀身之祸,你要是不想他死就管好你那张臭嘴!” 见林魏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林文冲这才放心下来,嘿嘿一笑往床上一躺拉着被子保证道:“我就知道我爹不是那种冷漠的人,我会管好我的嘴的你就放心好了!” 林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就你那酒品,别酒后将这事传得人尽皆知就不错了!” 被揭老底的林文冲脸色一红,梗着脖子想要反驳,但仔细一想,他喝完酒确实管不住嘴又悻悻地笑了笑,心虚的摆手保证道:“我一定不会乱说的,大不了我就先把酒戒了。” “好啊!”他这话正中林魏下怀,“这可是你说的谁都没逼你,要是你再敢去喝酒就别怪我家法伺候了!” “这……”林文冲瞬间没了声音,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巴掌。 看着他悔恨的模样,林魏神色爬上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 “等这事结束了你就回京吧。” “回京做什么?”林文冲有些不解。 “查案!” …… 日暮西垂。 宗府的马车踏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来到宋家门前。 送走宗承尧,心情大好的二人快步来到院中,就见刘氏正弯着腰往喂猪。 “娘,我们回来了。” 听见宋景昭的声音,刘氏顿时喜上眉梢,急忙将手中的盆放了下来,转身道:“顺利吗?” “挺顺利的。”宋景昭点头扬了扬手中的信件。 “那……”刘氏脸上喜色越浓,刚要问宋景昭是否被认出来,看到谢珍在场又将话给咽了回去,转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宋景昭知道刘氏为何欲言又止,侧目看了看身边的谢珍,主动坦白道:“林大人已经认出我了。” “这……”刘氏愣了愣,见宋景昭神情坦然也没了隐瞒的心思,蹙眉问道:“那他可说了什么?” “没有。”宋景昭轻轻摇头,“不过,我没有跟他相认。” “他也没有跟你相认?”刘氏神色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宋景昭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氏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一抹讥色爬上眉心,“也是,你如今可是罪臣之后,他不给那些人通风报信就不错了,又怎么能指望他会帮咱们。” “我感觉林大人不像是那种人。” “这不是你能凭感觉知道的,算了,你自己争气一点,咱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你了!” 刘氏脸上讥色越显,转过身继续喂猪,无奈又失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宋景昭攥着举荐信的手紧了紧,神情也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从来就没指望过要靠谁为他爹平冤,不然他不会选择科举这一条最难的路。 只要林魏能念在与他爹的昔日旧情上,不暴露他的身世给他引来杀身之祸就够了,其他的他自己来! “我给你们留了饭菜,你们快去吃吧。”刘氏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将盆里的猪食全部倒进猪槽中,一声不吭地拎着水桶去屋后浇水。 宋景昭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也没打扰她,带着谢珍进了厨房。 “你爹跟林大人关系很好吗?” 吃着饭,谢珍没忍住问道。 宋景昭看了她一眼,抿唇道:“嗯,我爹跟林大人是过命之交。” “你家出事时林大人在哪?他没有替你爹说情吗?”一听是过命之交,谢珍八卦的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我家出事的时候林大人正在边关御敌,等他回京时我们已经逃离了京城了,后面如何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谢珍点点头,“那你觉得林大人是好是坏?” 她问这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宋景昭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 “不知道……”宋景昭神情有些恍惚。 他也不知道林魏是好是坏,但他记得他爹是这样评价林魏的:黑白分明,刚正不阿。 满朝文武百官,有多少人真的配得上刚正不阿这一臂?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义无反顾地相信他爹的眼光,只是现在…… “我觉得他是个好人。”谢珍看出了他的犹豫,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何?”宋景昭有一瞬愣神,“你不是第一次见林大人吗?” “是啊。”谢珍点点头,“可是在我看到他第一眼时我的潜意识就告诉我他是个好人。” “最重要的是,从他的面相也是正直之相,还记得他你跟他说保重身子时他是什么反应吗?” 宋景昭蹙眉想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林大人当时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吧…… “怎么了?” 他点点头,有些不是很理解她说这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想表达的是,林大人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明白了吗?”谢珍勾唇一笑,眼神认真地看着他。 宋景昭知道谢珍的本事,她的话绝对不会有假,但他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真的吗?” “嗯嗯!”谢珍用力点了点头,伸手在他脸上搓了一下,“你不要总是板着块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样会把关心你的人吓跑的。” “你离开以后,林大人问了我你现在住的地方,还说以后要是遇到麻烦可以去找他,我看得出他是真的想帮助你的。” 第45章 下山买买买 宋景昭眸光凝了一瞬,脑中浮上了一些久远的记忆,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永远忘不掉他家刚出事那些他爹所谓的旧友是何嘴脸。 他还记得,他们刚逃出京城好不容易甩脱追杀,去投靠他爹昔日的朋友寻求庇佑,那些人表面同情他们的遭遇大方热情地收留他们,转头就对他们下药想把他们迷晕送回京城,交给那策划暗害他爹的人。 好不容易逃脱后他还不死心,又怀揣着他爹的信物找到另一个与他爹关系极好的人,可那人口口声声说要查出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背地里却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了那些暗中追杀他们的杀手,害得他们险些惨死。 自那以后他就知道了,官场上是没有绝对的朋友的,但凡涉及利益一词,多好的朋友都能反目成仇。 也是从那以后,他放弃了靠他爹的关系平冤的念头,一心扑在读书考取功名上。 那时候他固执地认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带着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事实是,他非但没有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反而还因为常年饥不果腹身子一点一点变差,最终还沦落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 “好了,别那么沉重嘛。”见他思绪恍惚,谢珍抬手捧着他的脸颊轻轻挤压着。 宋景昭被强制离开脑中那些悠远记忆,双眸重新聚焦,刚想说话就见谢珍粲然一笑,声音轻快地安慰道:“你又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还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不是吗?” 这一句话落在他耳中,一瞬间就如同烟花般炸开了锅。 他呆呆地看着谢珍,心中的波涛被那璀璨的笑容一点一点抚平,心情也逐渐回归平静。 这一晚,宋景昭睡得极沉,梦境中不断重现着他爹被陷害惨死,他们母子四人为了逃避追杀四处辗转居无定所的画面。 梦境中的他深陷痛苦绝望中无法自拔…… 等逃离梦境时,天已经快亮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床边,他心烦意乱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院中喂猪的谢珍听到身后的开门声,飞快地将盆里的猪食倒干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吟吟地说道:“你快去洗漱吧,等我换身衣裳咱们就下山去给你添置一些行当。” 宋景昭点了点头。 谢珍回到屋中将脏衣服换下又重新将头发挽起,随后拿上背篓带着宋景昭出了门。 来到村口,天边刚刚亮起。 村口的大树下已经聚了三四个人了。 谢家邻居家的大媳妇杨桂兰看见谢珍,熟络地对她招了招手,“你们也要去镇上啊?” “是啊,你也要去吗?”谢珍笑着走到了她身边。 杨桂兰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她肩上的背篓上,“是啊,家里没盐了我去镇上买一点回来,你要去买什么啊?背这么大一筐?” “景昭马上就要去书院了,我们去镇上给他添置一点行当。”谢珍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宋景昭。 “是青山书院吧?”杨桂兰有意打听,见谢珍点头,神色微微惊讶了一瞬,“我听说那书院一年学费都得十两银子呢!” “差不多。”谢珍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反正这事只要有心,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一听学费得十两银子,周围几人瞬间朝她看了过来。 惊讶的目光不断在她二人身上游走。 那模样像是在问: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杨桂兰啧啧一声。 “是啊。”谢珍不动声色地将几人异样的目光收入眼中,轻轻叹了口气,故作为难地道:“我们现在都还在为学费一事头疼呢。” 听她这么说,那几人这才收起了目光,心中忍不住嗤笑。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居然还想着去读书,有那十两银子好好把日子过好不好吗。 当然,她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那咋整啊?” “还能怎么办。”谢珍苦笑一声,“砸锅卖铁的支持他呗。” “尽力而为吧别太勉强了,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杨桂兰轻轻拍了拍谢珍的胳膊,碍于宋景昭在场也不好得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谢珍就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般,拉着杨桂兰就开始倒苦水,“嫂子啊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没有一个能主事的男人也没有土地,一家五口人就靠着我婆婆刺绣那点钱生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如今也只能指望景昭读书这一条路了。” “我们苦点累点没事,只要他争气考个功名那我们一家就有出路了。” 一旁的王大婶没忍住笑了出来,苦口婆心地道:“谢丫头啊,还是想点实际的,不是婶子给你泼凉水,你看看有多少人是靠读书读出头的?” “隔壁村那沈文仲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读了十多年书也不只是考上了一个秀才,啥用都没有。”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说不定我男人真有这个命呢!”谢珍笑了笑。 王婶子觉得她没救了,光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也懒得再搭理她,跟旁边的人唠起了家长里短。 谢珍乐的耳边清闲,对着宋景昭狡黠一笑。 看着她满肚子坏水的模样,宋景昭属实有些无奈。 要不是知道谢珍收了宗家那五百两银票,他都快以为自己家真穷得揭不开锅了。 不过这样也好,财不外露嘛,要是让外人知道他家有钱难免会遭人惦记,那时候才是麻烦呢。 过了好一会,马车这才姗姗来迟。 谢珍给马车钱时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上摸下摸这才掏出四个铜板递给车夫,一脸窘迫又肉疼的模样引得其他几人侧目观看,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 来到镇上,谢珍跟杨桂兰几人分开,直奔成衣店而去,跟老板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六百文钱的价格,给宋景昭买了两身细棉布衣和两双鞋。 离开成衣店后,他们二人看了镇上的几家书斋,相互对比过后在第一次去的那家,斥巨资二两银子给宋景昭买了一套品质还算不错的纸砚。 然后又去布坊花了五钱银子买了两床厚实的棉被。 简单地在路边摊吃过午饭,谢珍带着宋景昭来到市集中心,又买了两条鱼、二十个鸡蛋、十个鸭蛋、十斤大米,一圈逛下来背篓已经装得满满当当再也塞不下去了。 就在准备回去的路上,谢珍闻见肉包子的香味,想到家里的刘氏和宋景娴姐弟又忍不住在包子铺买了十个肉包子,随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上回村的马车。 来到村口,谢珍想了想脱下外衣将背篓盖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地下了马车。 满满一背篓东西压弯了她笔直的脊梁,可她心里却是十分的高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畅快地购物呢。 宋景昭拎着一些轻巧的东西跟在她身边,一路上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她们哪来的钱?居然买这么多东西?” 看着她们朝山上走的背影,一群人很快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 “别不会是真被张婶子说中了吧?” “张婶子说啥了?” “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啊!” “昨天有一辆马车去了宋家,那马车气派得很,张婶子就猜想谢丫头她婆婆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外房,不然咋好端端的来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还直奔宋家那山头去了。” “难怪呢!我就说他们娘四口人又没地又没钱的居然没饿死个人,原来是有人养着啊!” “就刘氏刺绣换的那点钱养活他们一家人都难,更别说这么舍得的买这么多东西了,肯定有问题。” 第46章 谣言四起 “对了你们知道吗?谢丫头她男人马上就要去什么书院读书了,我听说光学费都得十两银子呢!” “十两银子?!” “对啊!” “啧啧啧,看来张婶子真的猜对了,要是没人包养就算是真有十两银子,她们也未必舍得拿出来供宋景昭读书。” “那刘氏看着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难怪会好端端的来咱村买房住,估计是怕被正房发现。” “也是缺德啊,三个娃都这么大了,要是那正房知道估计得气背过去。”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谢珍和宋景昭对此浑然不知。 第二天,刘氏是有钱人家的二奶外房的消息如同龙卷风一般很快席卷了整个村庄。 窝在家中多天未出的许桂香,听着张金枝绘声绘色地讲述村中传言,心中嫉妒万分。 对她来说刘氏有没有给人当外房不重要,重要的是谢珍凭什么能过得比她好? 因为那件事,她直到现在都不敢出门去面对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而谢珍倒好,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不说,还仗着刘氏的身份有大把的银子花。 听到张金枝说谢珍昨天去镇上买了许多东西,那些东西估摸着得五六两银子才买得下来,心中更是嫉妒得想要发狂。 谢杨氏也听海清娘说了村中的传言,见海清娘说的有理有据,想到刘氏又是买大米又是给谢珍几个裁布做新衣,心中也信了几分,匆忙喂了猪将家里打点好后便去了宋家。 她去的时候谢珍正好带着宋景娴兄妹上山挖野菜,因此扑了个空,面对刘氏的热情招呼,她想想村中的传言一时有些尴尬,敷衍两句后便又回了家。 刘氏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满脸心事的谢杨氏,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深究继续忙她手头上的事。 等谢珍带着两个孩子挖了野菜回家时,已经到了傍晚,村中的谣言也越传越来越凶了,这其中少不了许桂香她娘的推波助澜。 听说她娘来找过她,谢珍将背篓放下就急匆匆地下了山。 一路上她听到有人在谈论她家的事,但他一凑上前那些人就默契地闭上了嘴,任她怎么追问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只能怀揣着满心疑惑来到了谢家。 刚一进门,谢杨氏就着急忙慌地将她拉进了房中,蹙眉问道:“娃,你听说了村里的传言了没?” 见谢杨氏神色不对,谢珍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没有啊,我今天上山挖野菜去了,怎么了?” 谢杨氏一听,眉头拧得更紧,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将外面的传言跟她说了一遍。 谢珍被这捕风捉影的传言惊得愣了好一会,久久没有回神。 谢杨氏见状,以为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怨道:“咱也是大意了,要早知道你婆婆是那种人,当初我就算是让你吊死了也不能同意这桩婚事!” “你可别乱说!”谢珍被谢杨氏的话从失神中拉了出来,当即拧紧眉头,扬声骂道:“这些话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我现在就去撕了她那臭嘴!” 谢杨氏愣了愣,试探地问道:“这难道不是真的?” “这种话你也信?”谢珍嫌弃地看了谢杨氏一眼,“不是我说什么,就我婆婆那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外房啊!” “就是因为你婆婆气质跟咱不同,咱这才怀疑啊!”谢杨氏梗着脖子反驳,随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既然你说你婆婆不是外房,那你告诉我你昨天去镇上买东西的钱哪来的?” “你可别说什么是你婆婆刺绣的钱,你婆婆刺绣那点钱可不够你那样挥霍!” “还有,你男人读书的十两银子又是哪来的?” 谢珍一瞬间没了声音。 看着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谢珍,谢杨氏脸上爬上几分得意,“跟我你还不说实话,你可真是能啊!” “娘,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谢珍知道若是这钱的事她解释不清楚,那刘氏这个给有钱人当外房的锅就摘不掉了,于是坦白道:“这钱其实是我挣的。” “你咋挣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种本事?”谢杨氏显然不信。 谢珍当然也不可能实话实说,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那马车那天其实是来接我的……” 她话还没说完,谢杨氏就惊了,猛地拔高音量质问道:“接你干嘛去?!” “你先听我说完!”谢珍瞪了她一眼,“就是宗家少爷生病找了不少大夫都没用,我跟景昭去镇上听说了后就自告奋勇地上门救治。” “你别放屁了!”谢杨氏又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还治病?就你!可别白日做梦了!” “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听,你说,你说!”谢杨氏见谢珍急眼,讪讪地摆摆手,耐着性子继续听她说。 “你再打断我就不说了!”谢珍瞪眼警告一句,继续鬼扯,“其实那宗少爷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跟我哥早几年一样积食了,我弄了碗化石胆水给他喝下他上了个厕所后就好了,然后他为了酬谢我就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谢杨氏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也没细想她话里的漏洞,惊得瞪大了双眼。 “对啊,这钱就这么来的!”谢珍见谢杨氏被她唬住,心中甚是满意。 “那他昨天来接你又是为啥?”谢杨氏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就是他妹妹也积食了,让我过去看看。” 谢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继续扯谎。 反正就算是谢杨氏怀疑她说的是假话也很难去取证,毕竟就宗家那些见菜下碟的护卫肯定是不会让她有机会见到宗家的主子的。 “这天下还有这种巧合的事?兄妹俩都积食了?”谢杨氏还是很难相信这种说法。 “你想,那有钱人是不是顿顿大鱼大肉的?肉吃多了难免就上火,这积食不是很正常的吗?” “有点道理。”谢杨氏很快被忽悠了过去,主要还是因为她出身农村不知道有钱人家的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这五两银子你拿着,想吃啥想穿啥就买点。”谢珍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锭整银递给谢杨氏。 “我不要你拿走!”谢杨氏当即就摇头拒绝,“我有钱花你先紧着你们来,别一有钱就大手大脚的,省着点花,别等到时候钱花完了又惨兮兮的来找我借钱,那我可没有!”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谢珍态度强硬地将银子往谢杨氏怀里塞去。 没钱是没钱的说法,既然有钱了她说什么也该照顾一下娘家,当然她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 谢杨氏是个心眼多的人,给多了难免会让她有所怀疑,到时候可就自己给自己招麻烦了。 “我说了不要,你这娃咋不会听话呢?”谢杨氏也急眼了,“有钱可不是这么花的!你男人马上就要去读书了,以后花销可大着呢!况且,要是让你婆婆知道小心她削你!” 有钱送上门谁舍得不要啊? 可谢杨氏拎得清,平时给东西那叫人情往来,但直接给钱就不一样了。 谢珍知道谢杨氏也是为了她好,语气也放软了几分,“娘,这是我的一个心意,难得我有这个心思孝敬你你就收下吧。” 见谢杨氏双手环抱胸前,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故作疑惑地皱了皱眉,问道:“难不成你是嫌少?” “你老娘是那种人吗?”谢杨氏一听,不乐意了。 第47章 目光放长远些 “你这孩子是真的一点好歹都不识!我还巴不得天天有人这样给我送银子呢!”谢杨氏抬手在她脑门上重重戳了一下,语气一转,苦口婆心地继续说道:“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娘心里就很高兴了,但是这银子你揣着多少来就揣着多少回去,别让你婆婆落了口实以后有啥矛盾拿这事说你。” “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如今是他们老宋家的人了,不管啥事都应该先顾着他们,别一天天净顾着娘家往娘家送东西,时间久了会被骂白眼狼的。” “再说了你娘我有手有脚的又有你爹你大哥在,还能饿着不成?”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依旧没能打消得了谢珍的念头。 她既然占据了这具身子,就应该替原主履行赡养之责,况且她打心眼里早就将谢杨氏一家当做她的亲人了。 “娘,我婆婆那边你不用担心。”谢珍继续劝说,“这银子是我婆婆给我她的,况且这本来就是我挣的钱,就算给了你她也没话说,你就放心收下吧。” 见她好说歹说就是听不进去,谢杨氏也拿她没办法了,只能勉强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当放我这给你存着了。等你后面没钱了再找我拿。” “好!”谢珍见她收了银子,这才满意地笑了。 “对了,有件事还得麻烦你一下。”想到村中的传言,谢珍急忙挺了挺身子。 “你说。”谢杨氏将银子放进手帕中,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婆婆没有给人当外房,她这人清白着呢,你后面若是听到有人还这么说记得帮她解释一下。” “行!”谢杨氏再次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面露难色的道:“但是这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只能说是跟咱家人说清楚,让她们不要乱嚼舌根免得坏了一家人的情面,至于外人那我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去堵着她们的嘴不让他们说。” 谢珍也知道这一点,只能无奈地点头。 “这说到底还是因为眼红,宋家以前那是实打实的穷,如今就你们婆媳几个硬生生地把这日子过得红火了起来,她们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平衡,只能用这种下作法子去诋毁你们,从而让心里舒服一点。” “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打心眼里就是坏的,根本看不得别人过得好。” 谢杨氏也有些同情刘氏。 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三两下就被人说成是有钱人包养的外房。 她这话说的,谢珍都快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你回去跟你婆婆把实情说明白了,她要是气不过就让她来村子插着腰扯着嗓子骂,一天骂三次,专门骂那些编排她的人,让她们好好看看可不是谁都是好欺负的!”谢杨氏凑到她耳边给她支招。 这种泼妇骂街的行为,确实是谢杨氏做得出来的。 至于刘氏…… 那还是算了吧,就她那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些传言最多在家里骂几句,然后独自生闷气。 “说起来,你男人咋好端端地想着去书院啊?那得多费钱啊!” “他有这个心是好事,况且我们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不是吗?”谢珍笑了笑,“也只能指望他了。” 谢杨氏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心一横劝道:“不是娘败你兴致,咱们穷人家要想靠读书出头实在是太难了,这十里八村的人读书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吧,但你看看有几个是真的靠读书熬出头的?” “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的再说什么,只要他能考个秀才回来免了土地的税收,到时候你们攒的攒点借的借点多买几块地,日子慢慢的会好起来的。” “娘,你就不能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吗?我男人可是冲着状元去的!等他中了状元你可就是状元郎的丈母娘了,到时候你就算是插着腰在村里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你一个字。”谢珍忍俊不禁地打趣。 谢杨氏被她的话逗笑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垫高点,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你不相信我男人?”谢珍微微挑眉。 “不是我不相信你男人的本事,这东西还是要看八字的,要是没那个命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白搭!” “说不定我男人还真有这个命呢?” 看着她一副异想天开的傻乐模样,谢杨氏也不忍心再给她泼凉水,敷衍地点点头,“是是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你别不信!”谢珍跟她较劲了起来,“你不觉得我男人不说话不笑的时候特别威严吗?” 谢杨氏仔细想了想,确实差不多,于是神色暧昧地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你别说,你男人板起脸确实是像模像样的,他刚来咱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呢!” “不过,要是没有这幅好皮子,当初又怎会把你迷得颠三倒四的。” 谢珍脸上红了红,“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你还说。” “你还知道羞呢?当初不知道是谁一点皮脸都不要,天天去山上偷着摸着的看人家,还死皮赖脸地非他不嫁。”见她脸红,谢杨氏心情大好地哈哈大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出言损她。 “事实证明我眼光确实不差不是吗?”谢珍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对对对。”谢杨氏瞅她那模样,越看越觉得好笑,语气调侃地道:“那就祝你男人早日考个好功名,到时候也让我在这村里风光一把!”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谢珍嘴角咧开,将重心全部靠在谢杨氏身上,“等我男人考上状元我就带你们进城过好日去!” “呸!”谢杨氏笑着轻轻呸了一声,伸手将她推开,“这天还没黑呢,要做梦回家做去!” 谢珍被推了一个踉跄,哈哈大笑着再次朝谢杨氏靠去。 谢杨氏见状,笑着往一旁躲开,谢珍身子结结实实的栽在床上,因为有被子在所以摔得并不疼,但她还是故作生气的高高嘟起了嘴。 母女二人在屋中笑闹了好一会,直到谢杨氏要去做饭,才出声赶人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做饭吧,我也不留你在这吃饭了,你回去该忙啥忙啥,手脚利索点,别啥事都让你婆婆一个人来,听到了没?” “我可勤快着呢,你就放心吧!”谢珍拍了拍胸脯,又跟谢杨氏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出门回家。 谢杨氏来到厨房将火生起,把米淘了煮上,想到谢珍刚才叮嘱的话,于是便趁着锅里煮饭的功夫背着手来到了谢海清家。 凭借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海清娘很快对村里的那些谣言产生了动摇。 “我就说亲家母不是那种人,也不知道谁心那么黑居然这样编排人家,就算是外来的也不能这样往死里欺负啊!”海清娘生气地将帕子往桌上一扔,义愤填膺地道:“一会吃完饭咱俩上他大伯家说说,顺便去村里转转,看看是哪个黑心肝的在造谣,决不能让自家人受了这种委屈不明不白的委屈!” 谢海清之前只是去帮忙出了点力就得了宋家一大块五花肉,那些肉可是让她们吃了不少日子才吃完呢,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也是时候表现一下了。 要是让她逮到是谁在背后造谣,她非得骂得那人头都抬不起来才是! “行,那我就先回去做饭了,一会吃了饭我来找你。”谢杨氏对海清娘的表现十分的满意,笑着约好了时间这才时间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第48章 许桂香再生幺蛾子 当天傍晚,经过谢杨氏、海清娘还有谢珍大伯母几人的努力,刘氏给人当外房的谣言很快被谢珍用一碗化石胆水救了宗家兄妹,得了五十两酬金的消息盖过。 不少村民知道后,连夜拿着火把上山挖化石胆,第二天就连地里的活都顾不上便争先恐后地去了宗家,声称他们有秘方治积食百试百灵。 看着如同韭菜般一茬接一茬过来的村民,护卫鲁友气得跳脚,直接将他们全哄了出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谢珍回到家,在饭桌上说起了村里有关刘氏的谣言。 刘氏听完,当即气得浑身哆嗦。 “娘,你要是气不过吃了饭咱下山走一趟,看看是哪个烂嘴巴的在造谣你,咱们直接堵她家门口骂她个狗血淋头!”谢珍压低声音撺掇。 不出所料,刘氏并没有采纳她的提议,哀怨地苦笑一声道:“算了,由她们去造谣吧,清者自清我既然行得端坐得正,又怎会怕这区区流言蜚语。” 谢珍就知道刘氏会这样说,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不用理会外界的谣言,反正我们迟早会离开这里。”宋景昭声音还算平静的说了一句,但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刘氏点点头,故作不在乎地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招呼着大家继续吃饭,可眉心始终就没松开过。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沉重。 所有人脸上都遮上了一层阴霾,就连年纪最小的宋景谦都紧紧皱起了五官。 知道刘氏心情不好,她们都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言,一直到天黑各自回屋休息都没人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第二天一早,许桂香耐不住张金枝阴阳怪气的左一句‘别一天就等着吃闲饭’右一句‘咱家不养闲人’咬着牙端起一家人的脏衣服偷偷摸摸出了门。 她原本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赶紧把衣服洗完,回家继续躲着,等她那丑事彻底被人遗忘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没成想,她才来到河边,就发现河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洗衣服了。 她心中一紧,刚准备换个地方,就听其中一婶子熟络地跟她打招呼,“你也来洗衣服啊?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没看见你了,快过来快过来,我们给你腾个位置!” 看着那人满脸热情的模样,她也不好得拒绝,再加上若是就这样回去,肯定又会被张金枝阴阳怪气的数落,只能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她刚端着盆来到河边将脏衣服全部打湿,就听跟她打招呼那婶子跟身旁的人说:“也不知道那谢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居然靠一碗化石胆水挣了五十两银子,要早知道有钱人家的钱这么好挣那还种啥地啊!”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妇人撇撇嘴,手中的棒槌拍得啪啪作响,“咱们累死累活一年到头都未必能挣到五两银子。” “以前都说穷不过宋家,如今有哪家日子有他们好过?” “你是没瞅着,谢珍她娘昨晚可神气了,拉着我们一个劲地炫耀!” “炫耀啥?” “就炫耀她闺女给她塞了五两银子呗。” “五两银子?” “对啊!” “……” 许桂香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她还是从这几人的对话中整理出了一个重点。 宋家如今有钱了! “你还不知道这事吧?来我给你说说……” 见她一脸疑惑的模样,其中一个婶子主动将事情的原委给她说了一遍。 听到谢珍靠一碗化石胆水挣了五十两银子,还得了宗家少爷的青睐,许桂香心中顿时妒火中烧,只觉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衣服全部洗完,听了一箩筐关于谢珍八卦的她再也坐不住,陪着笑跟几人招呼一声便匆忙地回了家。 随便将衣服晾好,想到那些关于谢珍的传言,她心中就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哪哪都不得劲。 她恨,恨宋景昭的无情,也恨谢珍的嘴毒,都是因为这两个人害得她就连出个门都要躲躲藏藏的生怕被人发现,让她在这个村里彻底抬不起头来。 如今听说她俩非但没有如她所想一般被千夫所指,还过得风生水起,心中的天秤一下就如风般一边倒了。 她恨恨地攥紧拳头,一个歹毒的念头不受控制的爬上了脑海,她目光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的离开了家。 她埋低头一路快步疾走,就算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全当没听见,很快便来到了村里有名的赌鬼钱满亮家门口。 钱家院中此时一点动静都没有,但她知道钱满亮肯定在家,伸手拍了拍钱家大门,低声喊道:“钱满亮开门!” 屋中睡觉的钱满亮听到声音,一脸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直接光着膀子来到院子中打开了门。 见来人是许桂香,钱满亮的态度很快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变,殷切地笑着问道:“桂香妹子怎么过来了?” 说着,他侧过身子,让许桂香进他家院子。 看着只穿了条亵裤的钱满亮,许桂香神情犹豫了一瞬。 孤男寡女的,这钱满亮还衣服都没穿,要是被人看见她可就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飞快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确定附近没人后嗖的一下便蹿进了钱家,并忙声对钱满亮道:“把门栓上。” 钱满亮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将门给拴上了。 随即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大清早的你找我干嘛?” 感受着钱满亮落在自己傲人前胸上的目光,许桂香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也只能安耐着脾气当做没看见,低声道:“你听说了村里有关谢珍的传言了吗?” 钱满亮不出所料的摇了摇头,脸上疑色更重,“咋的了?” 他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忙着‘挣钱’哪来时间挺村里的八卦。 许桂香心里定了定,又压低了几分声音,“谢珍发财了!” “关我屁事!”钱满亮愣了一瞬,眉头随即紧紧皱了起来有些不明白许桂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见钱满亮无法领悟她话中的深意,许桂香心里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就连语气都加快了几分,“你知道吗?她前些日子挣了五十两银子呢!” “她怎么挣的?”钱满亮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目光闪烁不断。 “这不是重点!” “你到底想说啥?”看着许桂香一脸着急的样子,钱满亮再次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只关心谢珍到底是靠啥法子挣的五十两银子。 “钱满亮,当初你家去谢家提过亲吧?”眼瞅钱满亮还是没能领悟她的意思,许桂香索性也不绕来绕去的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谢珍非但没同意这门婚事,还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咋的,你这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找不痛快是吧?”听许桂香说起他丢人的事,钱满亮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神色不善的盯着她。 他当初确实让他娘去谢家提过亲。 要知道,那会也就他愿意娶谢珍那懒丫头了,可谢珍不识好歹不同意就算了,居然还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什么就算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他。 因为这事,他在村里有好一阵子抬不起头来。 如今听许桂香再次说起这事,他心中的怒火刷的一下就窜的老高。 第49章 各怀鬼胎 “我不知是这个意思!”见钱满亮误会,许桂香急忙摇了摇头,转而笑着诱惑道:“难道你就不想一雪前耻吗?” 钱满亮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目的,心中一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想报仇?” “谢珍害得我颜面尽失我当然要报复回去!”许桂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眼中恨意翻涌。 要是有机会,这仇肯定是要报的! 但是…… 钱满亮看着她这恨得咬牙的模样,心中一寻思,笑嘻嘻地问道:“那你有啥好的法子不?” “当然有!”许桂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那你先说说看。”钱满亮也笑着点点头,眼中的笑意变得深邃了起来。 “谢珍那脸蛋那身段,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许桂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言语中充满了暗示。 钱满亮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但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然后呢?” 许桂香眉头一簇,盯着钱满亮的目光暗了一瞬,一时也看不出这人是在装傻还是真没懂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下索性直截了当地道:“你之前不是看上她了吗?为什么不直接霸王硬上弓让她失身于你呢?” 钱满亮听完,心中忍不住啧啧一声。 都说最毒妇人心,他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见他目光闪烁,但又没有任何反应,许桂香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循循诱惑道:“一个女人的名节最是重要,要是你真夺了她的清白,为了保住名节她只能认栽,到时候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她以后是圆是扁不就任你蹂躏了吗?” 确实! 钱满亮点点头,心思很快活跃了起来。 只要他得了谢珍的身子,就可以借此要挟谢珍臣服在他膝下,然后一点一点榨取她身上的钱财和价值,到时候她那五十两银子不就是他的了吗? 他想着,心中忍不住澎湃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那五十两银子进了他口袋一般。 “你这办法确实不错,只是……”他面上掩饰得极好,若有所思地笑道:“如果谢珍那娘们不顾名声地将此事抖出去,闹到官府那我可是要吃板子的,我跟谢珍那事都过去多久了,要是因此蹲大牢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咱俩也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也愿意帮你这个忙,只是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你想要什么?”许桂香蹙眉看他。 “我娘这两日管得紧,一分钱都不给我,正好我手有点痒痒了……”钱满亮意有所指地说着,伸出手做了个摇色子的动作。 许桂香不是傻子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又不想便宜了钱满亮,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诱惑道:“我现在也没钱了,不过,谢珍有啊,等你得了她身子到时候她的钱不就是你的了吗?” “桂香妹子。”钱满亮顿时摆起了脸色,“我这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稍有不慎后半辈子都得赔进去,如果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还是算了吧,你看看谁愿意让谁去吧。” 他说完沉着脸作势要回屋。 “等等!”许桂香不想就这样放过谢珍,只能咬牙将钱满亮喊住。 钱满亮早就拿准了她会挽留,笑嘻嘻地转过身问道:“咋的,你想清楚了?” “嗯,我这里还有一钱银子你拿去吧。”许桂香极不情愿地点点头,磨磨蹭蹭地从荷包里掏出了一粒碎银子。 钱满亮接过钱当即笑的五官紧紧挤在了一块, 那贪婪的模样看得许桂香心中直生厌,但她还有求于钱满亮只能压住心中的厌恶。 “那我啥时候动手?”钱满亮捧着碎银子心情极好的问道。 “她每天下午没事的时候就会去山上挖野菜,你自己看着安排吧。”许桂香不想再看见这张恶心的脸,想了想敷衍地答道。 “行!” “那我就先走了,你到时候注意点千万别让人撞见了。” 既然你这么贪得无厌,就别怪我到时候把事情做绝了! 许桂香心中恨恨地想着,耐着性子叮嘱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我知道怎么做,你就放心好了!” 他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子,轻声吆喝一句,很好地掩饰住了眼中的算计。 这可是许桂香自己把把柄送他手上的,他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等他把谢珍玩腻了,就好好玩玩许桂香,这谢珍可是嫁过人的滋味肯定不如许桂香这个含苞待采摘的花朵,反正,到时候把脸一蒙都一样! 他邪恶地想着,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 “你干嘛去了?” 许桂香刚到家,就看见张金枝双手叉腰冷眼看着她。 “你呲个大牙乐啥?”张金枝见她心情很好,冷哼一声拉过没洗干净的衣服,扯着嗓子就骂骂咧咧,“你看看你这洗的啥玩意儿,连个衣服都洗不干净你还有脸乐,给我拿出去重新洗!” 骂着,她伸手一扯将挂在杆上的衣服扯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许桂香原本大好的心情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蹲下身将脏衣服捡了起来。 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张金枝心中甚是愉悦,就像骄傲的大公鸡一般高高仰着头回了屋。 许桂香肺都快要气炸了,一口白牙咬得咯咯作响,但现在家里没人她也不敢跟张金枝硬碰硬只能强忍硬生生忍着。 …… 吃过午饭,谢珍将家里的三头野猪喂饱,想了想便背起背篓拿着镰刀只身一人出了门,准备去山上挖点野菜回来晚上吃。 她前脚刚离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就停在了她家门口。 宋景昭先生和他的书童先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屋后给地里浇水的刘氏听见动静过来,就见宋景昭先生带着小书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薛先生,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快里边请!”她笑着在衣服上将手上的水擦干,急忙将二人领进了院中,随即朝宋景昭屋中吆喝道:“昭儿快出来,你先生来了。” 宋景昭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薛先生的瞬间眼神突然暗了一下,对着他拱手行了一个礼,“先生。” 薛先生点点头,不等刘氏招呼便率先进了堂屋。 “昭儿,银子你凑得怎么样了,还差多少?”他看着坐在身旁的宋景昭,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关心的问道。 “多谢先生挂念,银子和举荐信我都准备好了,如今就等书院开学过去报道了。” 宋景昭说这话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薛先生,就见他神情明显一凝,一抹难以捕捉的异色飞快从眸子中闪过。 之前谢珍偶然跟他提过一嘴,说着薛先生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如今看过果然如此。 “这就好这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薛先生连连点头,喜色不绝于面,但眸子深处却幽暗至极一丝笑意都没有。 宋景昭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觉他脸上的笑容十分虚伪。 “对了,你是如何拿到举荐信的?” 薛先生心里十分的好奇。 他其实早就打点好了,一直在等宋景昭走投无路来求他,可眼看书院就要开学了,宋景昭却迟迟没去找他,他还以为宋景昭是放弃了进书院的想法,着急忙慌的便赶了过来做好了苦口劝说的准备,没成想宋景昭居然已经一切准备好了。 让他所有的准备就这样付之东流。 宋景昭话中掺假地简单说了一遍拿到举荐信的过程,但他省去了林家那一段经历,只说是宗家老爷替他弄来的举荐信。 第50章 在见故人 听到宋景昭没花一分钱就得到了举荐信,薛先生心中无比的难受。 就像是活吞了无数只苍蝇一般。 他花了三十两银子才买到一封举荐信,原本他还想着等宋景昭走投无路时来雪中送炭,让宋景昭深深铭记他的恩情,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他也不敢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出来,只能违心地恭贺宋景昭。 因为对薛先生起了疑心,宋景昭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对他知无不言,因此跟他说话时也多了几分保留。 薛先生并未察觉出宋景昭的异样,一如往常一般与他阔谈,过了许久才假意不舍地起身拜别了宋景昭和刘氏。 满载而归的谢珍,刚回到家就看见宋景昭和刘氏二人站在院子门口。 “谁来过?”她顺着二人目光看去,看着那径直朝山下驶去的马车,好奇地问道。 “薛……” “这老头可算是走了!佩姨好久不见!” 不等宋景昭将话说完,一个熟悉身影一跃从宋家房顶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她们几人身旁,抬手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对着刘氏拱手行了个大礼。 “你……你是文冲?”刘氏蹙眉打量着眼前的俊美少年,有些不敢相信地试探问道。 “是我!”林文冲圆润明亮的眼睛一弯,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直起身打趣道:“想不到佩姨还能认出我来。” “你怎么过来了?”宋景昭看着他和煦的笑容,神色微愣。 “你还好意思说!”林文冲笑色一收,脸上爬上几分怒意,恶狠狠地瞪着他,“咱俩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吧?你都去到我家了居然还装作不认识我!你可真是叫人伤心!” 说着他抬手用力在宋景昭肩上锤了一下。 宋景昭被锤的踉跄后退了两步,不过他并没有因此生气,心里反倒如同暖流划过一般,笑着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处境……” “你连我都信不过?”林文冲挑了挑眉。 “不是我不信你。”宋景昭笑容有些苦涩,“你府上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传到了京中,到时候我们又得搬家了。” 林文冲也知道他目前的困境,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先进屋,进屋再说。”刘氏担心他们在这说被人听见,撞破了宋景昭罪臣之后的身份,环眸看了一圈周围后提醒道。 几人点点头,快步进了院中。 来到堂屋,刘氏去厨房给三人沏了杯茶,看着林文冲迟疑了一瞬,问道:“就你一个人来吗?” 林文冲点点头,见刘氏神色黯然了一瞬,笑着道:“佩姨,我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是过来探路的,你也知道我爹的身份,要是贸然过来让人认了出来反倒会给你惹麻烦。” 刘氏脸上闪过了一瞬不自在。 “你们来这里多久了?”林文冲看出了她的尴尬,转头看向了宋景昭。 “三年了。”宋景昭声音有些低沉。 李文冲吃了一惊,“你们明知道这里是我爹的地境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正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我们才选择在这里安家来的…… “那来都来了又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们?”林文冲目光深沉地盯着宋景昭。 他和宋景昭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要好,就算后面他跟着他爹离开京城来了青州也始终没断过联系。 宋家出事时他们正远在边关,等他们得知消息赶回来时宋景昭已经离开京城了。 这几年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母子四人,可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要不是知道京中那些人也在暗中寻找他们,他都快以为宋景昭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了。 好不容易久别重逢,这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看着宋景昭沉默的样子他心中却是如何也高兴不起。 他总觉得眼前之人已经没有从前那般信任他了。 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什么隔阂一般…… “文冲,是我不让昭儿去找你的,你不要怪他……”刘氏满面愁容地叹息一声,“一开始我们是想来投靠你们的,但这一路太多的艰难险阻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敢再让昭儿去冒险了。” “你们中间发生了什么?”林文冲敏锐地嗅到了什么。 刘氏再次沉沉叹了口气,跟他讲起了这一路上的艰险。 在听到刘氏带着宋景昭去投靠昔日旧友,却惨遭背叛险些丧命时,林文冲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紧紧攥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跳。 “我知道你和你爹不是那种人,但是你们府上很多下人都认得我们,要是他们不慎走漏了消息,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我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安家,也是因为这里是你们的地境,若真被发现暴露了身份也可以去投靠你们。” 想起从前的种种遭遇,刘氏就忍不住声音更咽了起来,险些落泪。 看着刘氏一脸痛苦绝望的模样,林文冲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他拳头越攥越紧,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 他想安慰一下刘氏,安慰一下宋景昭,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文冲……” 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 “是我爹,他来了!” 林文冲一听到那声音便认出了是他爹。 刚要起身出去开门,就见谢珍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出多时,林魏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看见旧人,刘氏的情绪再也绷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一层白雾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魏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家和刘氏沧桑的面容,心情十分的沉重,嘴唇起起合合半晌满腔的话最终只化作了轻飘飘的一句:“你们都没事就好。” “林叔……”宋景娴带着哭腔地喊了一句,飞扑着撞进了林魏怀中,豆大的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掉下,很快便染透了林魏的衣裳。 “几年不见,小娴都长这么大了。”林魏紧紧搂着怀中仿佛找到依靠般失声痛哭的少女,目光移到了一动不动的宋景昭身上,心中五味杂陈,“这几年委屈你们了。” “都过去了。”宋景昭垂了垂眸子,语气很快恢复平静。 “我听说你们之前去了雍州,怎么又来这了?”林魏大手拉着宋景娴来到桌前坐下,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疑惑地开口问道。 “他们差点就被姓王那杂碎给卖了!”林文冲气急败坏地开口。 林魏知道林文冲口中那姓王的是谁,忍不住愣了一下,“所以我的人到了雍州没找到你们,是因为你们已经离开了吗?” “应该是吧。”宋景昭点点头,将话接了过来,“那天我去找王培良想让他帮我给你们传个信报平安,却听到他在密谋将我们几个迷晕连夜送回京城,于是我便带着我娘她们从狗洞跑了出来连夜离开了雍州。” 听到宋景昭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钻狗洞逃跑,林文冲脸上一痛。 这个仇他先记下了! 林魏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后来你们去了哪?” “安岭,我们前脚刚进顾家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后脚就追上来了,是顾宴清给我们安排了马车将我们送出顾家安顿了在了客栈中。” “后来他写信让我赶紧跑,说是他爹已经命人四处追查我们的下落。” “顾家也被他们收买了?”林魏身子一颤,震惊的看着宋景昭有些不敢相信。 “应该是吧,毕竟我们母子四人的命可是值五千两黄金呢。”宋景昭自嘲地笑了笑。 第51章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暗害文冲的人找到了吗?”宋景昭不想在继续这沉重的话题,转移话题问道。 林魏摇了摇头,“我府上有奸细,文冲醒过来的事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他们这手伸得可真长。”宋景昭眸光一冷。 “还好那天我爹拦住了我……”林文冲有些后怕,同时也有些庆幸。 要不是他爹拦着他,让他追出去叫破了宋景昭的身份,那可就麻烦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与你相认的原因。”宋景昭抬手揉了揉眉心,他总感觉他现在也不安全了。 林魏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忧虑一般,笑了笑,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还算安全,我跟文冲是悄悄过来的没人知道,走的也是你们村里的小路。” “这是当初上书参你爹贪污的人的名单。”林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递给了宋景昭。 宋景昭瞳孔收缩了一下,急忙抬手将名单接了过来,看着上面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拿着名单的手不断缩紧,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名单上的名字,仿佛要将这几个名字刻在脑海中一般。 “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些人在原本朝中的官职并不高,大都是闲职,但自从你家出事后他们职位上都出现了调动,所以我想他们应该都是一些浮于表面的小鱼,藏在他们身后的才是那条大鱼。” “甚至策划陷害你爹的可能还不止一个人!” 朝中能有这种通天本事的人可不多…… 宋景昭抿唇失神,一张张熟悉的脸在他脑海中闪过。 “你不用太心急,先脚踏实地地走好眼前的路,我已经派人暗中回京调查了,查到线索我会派人通知你的。”林魏宽慰地拍了拍他肩膀。 宋景昭回神点头,轻轻将揉皱了的名单抚平。 “你家出事前你爹曾给我写过一封信……” 他爹似乎早就料到会出事一般,早早就在信中托他照顾宋景昭几人,他预感宋家会出事可那会他正在战场上根本脱不开身。 半个月后他就收到了京中传来的噩耗,等他平定战乱回京时一切都晚了,昔日故友身首异处,刘氏母子四人没了踪影,朝堂上也迎来了新的洗牌。 他没有忘记宋景昭父亲的遗托,这些年一直在按照寻找他们的下落,可他总是慢人一步,每次都是等他收到消息派人或亲自赶过去时,宋景昭他们又没了音讯。 五年时间,他一直活在自责当中。 好在宋景昭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否则百年后他有何脸面去见昔日挚友。 “我爹在信中跟你说了什么?他可有提及是谁害了他?”宋景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盯着林魏的神情,一连甩出了两个问题。 “没有。”林魏摇头,思怵一瞬后说道:“你爹只在信中表示,若他出了意外让我念在昔日的旧情上好好善待你们母子四人。” “当时流寇犯境,我身为主将无法抽身回京只能连夜飞鸽传书回去,可还没等收到你爹的回信,你爹便出事了。” “后来我在京中的线人传信跟我说有三方势力正在追杀你们母子四人,等他们解决了那些刺客时你们已经不知道逃向何处了。” 宋景昭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离京那天的情况。 从那些刺客的衣着打扮来看确实是三队人马,就在他们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时,是另一队黑衣人出面帮他们拦住了那些刺客,给他们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当时他还以为那黑衣人是他舅舅的人,如今想来他舅舅的人或许早就被人中途拦住或者被杀害了,否则等他们逃脱后他舅舅的人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前去接应他们? 原本按照计划是,他们先偷偷出城,他舅舅的人则留下帮他们断后,然后去城外汇合一起离开京城,那些人隐藏幕后替他们两方传达消息,等彻底安全后再悄无声息地回京彻查他爹一案。 可没成想他们等了一天一夜,没等到他舅舅的人反倒将追杀他们的人给等来了。 那时候他还阴暗地认为,是他的亲舅舅将他们给卖了,最终只能痛苦又绝望地继续逃亡。 那一路的颠沛流离花光了他们身上的大半积蓄,为了结束那居无定所四处逃命的日子,他们花光了身上最后的钱买下了这座院子,在这里安家。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定居也是因为这里是林魏的地盘,如果那些刺客真追到这里,他也能去投靠林魏寻求庇佑。 他承认,就算几次惨遭背叛,但他还是对林魏抱有着一丝希望的。 他也曾想过改名换姓,但他仍旧抱有期待,期待他舅舅和林魏是好的,会来寻找他们。 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就像是被人给彻底遗忘了一般,他心中所剩的不多的期待也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困难生活中一点点被磨平。 慢慢地,他收拾好了情绪不再期待任何人,发愤图强地读书自己谋出路…… “当时我的人活捉了一个追杀你们的刺客,可那些都是死士,还没等我回去审问那人就咬舌自尽了,不过,我还是查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宋景昭急忙问道。 “那些追杀你们的人中,有一部分是他的人!”林魏伸手指了指名单上的其中一个人名。 宋景昭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猛然收缩了一下。 孟德元…… 他没记错的话,孟德元从前只是一个从六品的议郎,如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吏部五品司勋司郎中。 虽然官阶变动不大,但司勋司主管官员勋封调动等事务,不是一般闲职能比拟的。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其余几人,发现他们也都一样原本只是一些闲职官员,但经过调动后都或多或少地掌握着一些实权。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几人都在吏部、工部和兵部中任职。 这太巧合了…… 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疑心太重,以至于太过敏感想多了,还是这其中真有什么猫腻。 “这孟德元当初也算得上是我家老爷的半个门生吧……”刘氏认出了这个名字,脸上的讥色一览无余,但体内却犹如有刺骨寒冰一般,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但凡牵扯上利益,这种背后捅刀的事也就并不罕见了。”林魏轻叹一声,默然一瞬后口吻商量的同宋景昭道:“我府上如今也不安全,若你们的身份暴露我也不敢保证能护你们周全,所以,只能委屈你们继续在这住下了。” 他说完,见宋景昭同意地点点头,抬手将腰间那沉甸甸的钱袋解下,转头看向刘氏说道:“这里有一百两碎银子,你先收着,若花完了就去飞鸿居找那儿的掌柜……” “不用了。”不等他将话说完,刘氏便撑着笑摇了摇头。 谢珍之前给她的七十六两都还剩着六十两呢,更别说宗家后面的给的五百两银票。 所以,她现在并不缺钱。 “佩竹,你就收下吧,我眼下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林魏脸上浮上一抹无奈,“当初我承诺会过会照顾好你们母子四人的,可我却没能履行我的承诺,叫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头……” “宋家嫂子,家里有客人呢?” 他话音刚落下,就听院子外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院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农家妇人打扮的中年妇女背着篓子朝院中走了进来。 第52章 洗不清了 来人是村里的寡妇何香兰,她一进院子便好奇地伸长脖子打量着林魏和林文冲父子二人,眼神中异色连连。 难怪这大白天的居然把院门给关上了,原来是在家私会男人啊! 说她是给有钱人当外房那谢杨氏还跟她嚷,如今这不就被她撞了个正着了嘛! 这下看谢杨氏还有什么话说! 她心里得意地想着,余光瞥见桌上的钱袋神情忍不住惊讶了一瞬,随即笑着对刘氏说道:“我刚上山忘了带水,渴得不行就寻思着上你家喝口水,没打扰到你们吧?” 刘氏担心这何兰香将她们刚才的对话给听了进去,仔细地盯着她看了一眼,见她不像是听到了什么的模样这才稍稍放心了几分,点头起身道:“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好嘞,谢谢啊!”何兰香殷切地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回了林魏身上。 虽然她没有多少见识,但单从那光滑的面料和精密的针脚就不难看出林魏来头不小。 感受到了她打量的目光,林魏神色平静的回头看了一眼。 一瞬间,何香兰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威压随着那目光袭来,急忙慌乱地移开目光,不敢在看林魏。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砰砰狂跳。 不一会,刘氏端着慢慢一碗水走了出来。 她接过水一口喝完,再次偷偷打量了一眼林魏,忙对刘氏道:“你们先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刘氏也不想留她在这,点点头没有挽留。 看着何香兰脚下生风般的模样,谢珍顿时有些头大。 看样子,刘氏给人当外房的锅是摘不掉了。 何香兰一路头也不回地疾步下山。 刚进村子,就听有人喊她。 “香兰妹子,你咋急忙慌的啊?” 她闻声停下脚步,顺着那声音看去,长长地松了口气,凑到那人跟前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说,刘氏他男人来了,现在就在她家里呢!” “真的假的?”那人惊讶地看着何香兰,“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男人?” 见这人不信,何香兰转眼看了一圈周围确定附近没人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在门外都听到了……” “快说说,你听到啥了?”一听有大八卦,那人眼睛都亮了。 “就是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瞅见宋家关着门,我就寻思这宋景昭明明天天在家,咋还给大门关上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敲门看看有没有人,顺便讨碗水喝,没想到居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那你听到那男人说啥了吗?” “听到了!”何香兰点点头,再次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周围,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那男人说什么他府上不安全,就先委屈她们继续在这住着,等他府上安全了就来接她们回去!” 那人顿时就兴奋了,“从这话来看刘氏外房的身份应该没跑了!那男的说府上不安全,是不是他在外面养外房的事被他大老婆知道了?” “估计是了!”何香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继续道:“那男人还给了刘氏一百两银子!说是让她先花着,花完了就去城里找飞什么居的掌柜要!” “应该是飞鸿居!那飞鸿居可是青州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看来那男人来头还不小!” 什么家庭啊,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她这贱命都不值这么多呢! 那人忍不住咋舌,就差没把羡慕嫉妒四个字挂在脸上了。 “对对对!就是飞鸿居!”何香兰一下就想起来了,连忙拍了拍手。 “还有吗?那男人还说了啥没?” “有!那男人还说什么都怪他没照顾好她们,让她们吃了这么多苦头,等后面一定会好好补偿她们的!”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啊!对了,你看见那男人长啥样了没?” “看是看见了,但没看清。”何香兰想到林魏刚才那个眼神,心里有些发虚,“不过,那男人可威严了!我觉着应该是个当官的!” “天菩萨,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自己上去看,那男人还在她家没走呢!” “我去看看!” …… 宋家这边,因为被人撞破,生怕自己的身份给宋景昭几人带来麻烦,林魏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匆匆交代了宋景昭几句后便带着林文冲顺着小道原路返回,离开了宋家。 刘氏看了看桌上林魏留下的银子,刚准备收起来藏着,就听院子有人吆喝道:“宋家嫂子,我进来了啊!” 她心中一紧,急忙拿起银袋塞进怀里,刚出堂屋就见一个有些眼熟但又不是很熟悉的妇人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一进院子便四处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 “你找谁啊?”她一边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人的名字,一边淡笑着问道。 “没有,我就是来你家讨碗水喝。”那人急忙摆摆手,眼神依旧不断在院中搜罗。 但除了宋家一行人外并没有看见何香兰口中的男人。 “你们家就你们几个啊?”她眼神难掩失望地将目光落回刘氏身上,不死心地问道。 “难道我家还能多一个人不成?”刘氏极其敷衍地笑了一声,打趣着钻进了厨房。 这何香兰到底搞什么鬼? 这宋家明明没有其他人啊! 那人在心中腹诽,又抬腿上堂屋门口看了一眼,确定屋里除了谢珍宋景昭和宋景娴姐弟再无其他人外,开始怀疑这何香兰是不是跟她撒谎了。 可想想何香兰那说得有模有样的样子,她又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走进堂屋目光继续搜罗着每一个地方,头也不回地问坐在屋中的谢珍,“珍丫头你家没人吗?” “平芝婶子,我家怎么没人了,我跟我男人我弟弟妹妹不是活生生的坐在这呢嘛。”谢珍好笑地看着艾平芝。 艾平芝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你家没有别人了吗?” “你算不算?”谢珍笑着反问。 “我……”艾平芝话还没出口呢。 院子外就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宋家嫂子……” 谢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何香兰可真是个长舌妇! 这才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人来她家了。 按照这种趋势,都不用等明天了,就今晚估计全村人都知道有个陌生男人来过她家了。 她起身来到门口,看着站在院中张望的四人,轻轻扬了扬眉调侃地道:“怎么,你们也是上山忘了带水,口渴上我家喝水来了?” 四人顿时有些尴尬地相互张望了一眼。 其中一人给几人使了个眼色,稳住心神上前一步,笑呵呵地问道:“珍丫头,我听说你公公来了,他人搁哪呢我咋没瞅着?” 厨房中的刘氏听到这话,顿时气得脸色发白。 她刚想出去好好跟她们理论理论,就听谢珍淡淡一笑,说道:“要见我公公?那成啊,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你这话说的!你公公还能吃人不成?我们有啥不敢的,不就是见个人嘛!”那人笑着剜了谢珍一眼。 谢珍顿时笑得眉目飞扬,眯缝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成啊!不过我公公现在不在这,要是你们诚心想见见他也行,大不了我就背个不孝的名头,等明儿我就上男人老家将我公公挖出来,到时候连着棺材送你们家门口让你们好好看个仔细怎么样?” “这……” 那几人同时齐齐变了脸色。 第53章 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说得好!”刘氏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端着水从厨房走了出来,将水递给艾平芝笑吟吟地看着她们,“我们来这村子也有三年了,一直没能让你们见见我男人互相认识下,确实是我的问题,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的拒绝。” “等明日我就带着珍儿和三个孩子回老家走一趟,将我男人请过来,到时候挨家挨户地给你们送上门摆上两天,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宋家婶子,咱有话好好说别阴阳怪气的。”刚才说话那婆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刘氏,心中无比的膈应。 看着她们几人的表情,刘氏憋屈了几天的心情瞬间明朗开来,脸上笑意不减地反问道:“我哪里阴阳怪气了?不是你提出的要见我男人吗?我如今同意了你怎么反倒还生气起来了?” 那婆子被堵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支吾半天才道:“我是听说你家来了个男人,还以为是你男人回来了呢。” “我记得我刚来这村子的时候就说过我男人已经去世了吧?”刘氏笑容微冷。 “说是这么说……” 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 那婆子不甘心地反驳,但对上刘氏凌厉的目光后半句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神闪躲地移开了目光。 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今天怎么跟纸糊的一样了? 见她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艾平芝心中很是鄙夷,转头看着刘氏陪着笑道:“我们几个也是听何香兰说你家来了个陌生男人,这才过来看看……” “那你们看见那所谓的男人了吗?”刘氏转眸看向艾平芝,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嗨!是我们轻信了那何兰香的话了,你别生气了,我一会回去就好好说说她,哪有这样编排人的!”艾平芝也被刘氏的模样吓到了,急忙摆了摆手。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刘氏也懒得跟她们计较,点点头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喝水吗?喝的话我去给你们倒。” 闹出了这么一个乌龙,她们哪还有心思喝水啊。 况且,她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喝水啊。 “不了不了,你忙着啊,我们先走了!”那婆子急忙摇摇头,拉过身边之人就往外走。 艾平芝见状,将装满水的碗往谢珍手里一塞,对着刘氏说了声谢后也抬腿追着那几人走了。 “那死寡妇咋回事啊?” 才一出宋家,几人就忍不住低声谈论了起来。 “我想咱几个估计都被那寡妇给耍了!”那婆子脸色铁青,一口黄牙咬得咯咯作响。 “不会吧?”艾平芝忍不住插嘴。 “你比我们先来,你有看见那寡妇口中的男人吗?”那婆子沉着脸看向她。 艾平芝迟疑地摇了摇头,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我听她说完后便连走带跑地上来了,没看见宋家有其他人,也没瞅着有人下山……” “这不就对了嘛!”那婆子眼神凶狠地磨牙,“那死寡妇怕是拿咱几个逗闷子呢!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家里偷着乐了!” 听她这么一说,艾平芝也觉得自己被耍了,重重一跺脚说道:“走!咱们上她家去,今儿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到底几个意思!” “走!” 其余几人点点头,黑着脸片刻不歇地朝着何香兰家方向赶了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几人,何香兰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她们勉强相信她没有戏耍她们。 听到艾平芝说,她去到宋家的时候宋家已经没有其他外人了,心中止不住的生疑,但她还是一再坚持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说谎。 艾平芝几人瞅着何兰香态度坚定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了。 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何兰香口中的陌生男人,但依旧无法阻止她们在村中散播谣言。 …… 谢珍和刘氏并不知道艾平芝几人离开宋家后发生了什么。 但她们知道,往后的日子估计不会有那么太平了。 也不知道何兰香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为此,谢珍往后两日一吃过晚饭就往娘家跑,从谢杨氏那打听村里关于她家的传言,在确定村里没有传出关于宋景昭罪臣身份的传言,谢珍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回了肚中。 刘氏也是如此,对她来说,村里怎么诽谤编排她都不重要,只要别将宋景昭的身世给抖了出来就行了。 对于外界的谣言,她起初还是会有些生气但很快她就麻木了,全当没有听见,守着一田一宅专心致志地过好她的生活。 钱满亮原本还打算再过几日再动手,可听着村里那铺天盖地的关于宋家的传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心中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他生怕刘氏将那一百多两银子花了,悄悄找许桂香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日就出手!势必要将谢珍吞进腹中,然后借此要挟她将宋家的钱一点一点偷来送给他! 等他将谢珍榨干,玩腻,再去榨许桂香。 他这样想着,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就连晚上做梦都梦到谢珍臣服在他双膝之下…… 第二天,草草吃过饭去,精神抖擞的他扛着锄头就出了门呢。 他娘看着他那样,以为他是要去地里,差点没惊掉了下巴,抬头看了看天边,发现,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啊。 她儿子这些年去地里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还是被她骂得耐不住了才会去做做样子,其他时候不是在家缩着就是偷家里钱去赌,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主动过? 真是见鬼了! 她娘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钱满亮扛着锄头一路上山,因为时间还早大都去地里忙活了,所以一路上也没看见几个人。 他来到许桂香口中谢珍经常来挖野菜的地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一躺,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眯起了眼睛,脑中不断回想着昨夜的香艳梦境,心中那叫一个荡漾。 许桂香这边也没闲着,匆忙在村里转了一圈,确定她昨日让人散播的山上有老虎出没的传言已经传开,这才彻底放心地抬腿朝着山上走去。 等谢珍帮着刘氏把家里的活都忙得差不多时已经下午了,她背上背篓拿着镰刀跟屋中教宋景娴兄妹识字的宋景昭招呼一声,便独自一人出了门。 刚出自家院子,她就远远地瞅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猫缩在不远处的大树后。 她也没留心仔细看那人是谁,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上走了去。 许桂香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茂密林间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 钱满亮已经换了两个位置了,始终没等来他的兔子,正心情烦躁时,就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正在逐渐靠近。 他一下就打起了精神,轻手轻脚地起身猫着腰躲在灌木后,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很快谢珍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看着谢珍前凸后翘肤白貌美的模样,梦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又爬上了脑海,分身很快有了感觉高高昂起了脑袋。 他没有急着露面,安耐着心中的燥意,继续猫着腰透过灌木缝隙色眯眯地打量着谢珍,直到谢珍毫无防备的放下背篓,蹲下身子开始挖野菜才悄无声息地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一脸淫荡地朝着谢珍靠了过去。 就在他距离谢珍只有三步之遥,正要扑身过去时,谢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站起了身子。 “你想干嘛?” 谢珍回头看着淫色满面的钱满亮,一双圆润的眸子微微眯起,一股寒光骤然射出。 “这里就我俩,你说我想干嘛?” 钱满亮邪恶笑着,目光落在了谢珍高耸的胸前,急不可耐地就朝她扑了过去。 第54章 被老虎收拾了 谢珍神色越冷,稍微一错身便躲开了他的如泰山般压来的身子。 看着她冰冷美人的模样,钱满亮一想到她即将被压在身下玩弄,心中的兴奋一瞬间就被点燃了。 “小贱人,你不是看不上我吗?今儿不把你干死半条命,让你臣服在我的雄风之下我就不姓钱!” 他脸上浮上一抹绯红,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口中恶劣的叫嚣中再次急不可耐地朝着谢珍扑去。 “你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谢珍冷冷地骂了一句,寒意刺骨的眼中杀意翻涌,她左跨一步避开钱满亮的触碰,抬手照着钱满亮的脸就是一巴掌。 不等钱满亮捂着脸做出反应,她紧接着右抬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钱满亮当即疼得满头大汗,各种污言秽语不断从口中蹦出。 谢珍只觉得聒噪至极,劈头盖脸对着他就是一顿猛踹,完事后还不解气的对着他命根子狠狠踹了一脚。 钱满亮嘴里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裆部缩成一团,不断在地上打滚。 宋家门前,许桂香掐着时间敲响了宋家的大门。 宋景昭开门见敲门之人是她,眉头微微一蹙,砰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 许桂香见状,险些没气得吐血。 她磨着后牙槽,很想转身就走,可是想到钱满亮这几日借着那事天天找她要银子,她早就受够了,如今就等着钱满亮动手,她出面引人上山,将此事闹大,既可以轻松毁了谢珍,又可以狠狠收拾一下钱满亮。 如今就棋差一步了,她只能忍着心中的怒火,隔着门对宋景昭道:“我可是跟你说清楚啊,有人发现这山上闹大虎。” “我爹怕有人出事,让我挨家挨户地通知一声,我如今已经转达到位了你可跟你家里人说好了,要是出了啥事可别说我没事先跟你们说清楚!” 说完,她拔腿就走,刚走出两步,原本紧闭的门扉被人猛地打开。 回头,就见宋景昭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上跑去。 因为宋景昭背对着她,她也看不见宋景昭是何神情,但是这不重要,等宋景昭到了山上发现谢珍已经被钱满亮玷污,那时才叫精彩呢! 想着,她踮起脚尖朝上下看了一眼,心中寻思:那些说好上山抓大虎的人怎么还没来? 再晚一点,那钱满亮都完事了! 好在那些人也没让她久等,没一会便浩浩荡荡地抄着家伙上来了。 宋景昭这边,慌不择路地疾步进山,一边走一边四处寻找谢珍的身影。 他在林子中兜兜转转好一会,才找到蹲在地上挖野菜的谢珍。 看着平安无事的谢珍,他心中一松,长舒了口气,上前将地上的背篓捡起,拉着她的手就往山下走,“山上不安全,这两日你别上来了。” “怎么了?”谢珍微微一愣,停下脚步看他。 “刚才许桂香过来传话,说是有人看见山里有老虎出没。”宋景昭简单地将情况说了一下。。 谢珍一听顿时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反手抓住宋景昭,将他带到不远处指着仍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钱满亮道:“恐怕,有老虎是假,引你上山才是真吧?” “怎么回事?”宋景昭错愕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钱满亮,微微一愣,思绪飞快转动。 “这混球想非礼我!”谢珍扬了扬眉毛。 “然后你就将他打成这样了?”宋景昭看向她,也挑了挑眉。 谢珍得意地点头,要不是杀人犯法她还想宰了他呢! 宋景昭又看了看钱满亮,忍不住抬手扶额。 他这个娘子,属实太彪悍了一些了…… 他正想着该如何将这钱满亮弄下山,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谈笑声。 谢珍和他同时寻着那声音看去,就见一群男人或扛着锄头或拿着砍刀一边说笑着一边往他们这走。 人群中的谢涛眼尖地瞅见她二人,忍不住急道:“你俩咋还上山了?你们不知道这山上有大虎吗?” “你们来得正好,帮忙搭个手将他送下山去吧。”谢珍没看见许桂香,失望地收起了目光,错开身子将躺在地上的钱满亮露了出来。 “这是咋了?”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倒霉悲催的遇上老虎被收拾了? 谢珍听到这话,眉头突突狂跳了两下。 “先把他弄下山吧。”谢涛目光不断在谢珍宋景昭和钱满亮身上游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钱满亮这样哪像是遇到老虎啊。 要真遇上老虎,他现在哪还有命在! 至于是为啥会弄成这样,他不敢去细想。 “来个人搭把手!”他快步来到钱满亮身边,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般浑身发软的钱满亮,朝着那些人吆喝一句。 很快过来一个人,跟他一起将钱满亮扛了起来。 “你们先转转看看这山上有没有大虎,我俩先给他送回去。”谢涛对其余人招呼一句,对谢珍使了个眼色快步下了山。 “你先回去。” 来到宋家门口,谢涛对谢珍说了一句后,又扛着钱满亮朝着村中走去。 猫在暗处的许桂香看着生死不明被人如同死狗一般扛下山的钱满亮,错愕的神色一点一点爬上了瞳孔。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钱满亮还没动手就被她引去的人发现,被揍了? 不应该啊! 这么长时间钱满亮连一个谢珍都拿不下? 眼看谢涛两人扛着钱满亮越走越玩,她想了想,悄悄地抬腿跟了上去,想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钱家人如今都在地里忙活着呢。 有人瞅见钱满亮被人扛着回来,好心地去田边通知钱满亮父母。 钱母一听钱满亮被揍得走都走不了,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满财……你快去给你大哥找个大夫……” 她声音有些颤抖地对二儿子钱满财说了一句,丢下镰刀就朝着家中赶去。 钱父以为钱满亮又背着他们去赌博输了没钱给这才被人打了,黝黑的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咱家的钱都被他偷去赌了,还有啥钱请大夫……”满财媳妇不悦地嘀咕一声,但也没拦着他男人,只恨没能将钱满亮打死,好解决了这一个家里的蛀虫。 钱父钱母匆忙回到家,就见钱满亮被放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哀嚎着。 谢涛脸色铁青的站在他身边,拳头紧攥,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青筋暴跳。 “你咋不直接死了算了!”钱母没注意到谢涛的表情,哭天抢地地骂了一声,哆嗦着手掏出钥匙将大门打开。 钱父沉着脸,一言不发地上前将钱满亮抱回了屋中。 “娘,我疼……”钱满亮看着哭得老泪横秋的钱母,捂着命根子痛苦的呻吟。 钱父朝他裆部瞥了一眼,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语气斥责地骂道:“你是不是又去赌了?这个家都被你赌成啥样了你咋一点数都没有?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老两个你才甘心?” “我没去赌……”钱满亮痛苦地摇了摇头。 “那这是咋回事?谁他娘的吃了撑着好端端的打你干嘛?”钱父根本不信他的话。 他这个儿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的。 “是……是谢珍……是那个贱人把我……把我打成这样的……”钱满亮疼得语不成句。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母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的神情被震惊覆盖。 钱满亮不敢说是他想玷污谢珍不成反被暴打,只说是他上山打猎遇到了谢珍,谢珍突然就跟发疯似的将他打了一顿。 但,从钱母钱父的表情来看,显然是没有相信他这番荒唐的说辞的。 第55章 给你两个大嘴巴子 谢家这边,谢杨氏正坐炕上给宋景昭缝棉衣呢,就见谢涛着急忙慌地闯进屋中,语气着急地对她说:“娘,出事了,快跟我去小妹家一趟。” “怎么了?”看着谢涛慌乱的神情,谢杨氏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将针线放下,穿上鞋跟在谢涛身后着急的问道:“出啥事了?” “小妹把钱满亮打了。”谢涛头也不回地回答:“听大夫那意思是伤到命根子了,要是养不好以后是要断子绝孙的!” “什么?”谢杨氏一瞬间只觉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忙道:“那丫头为啥打钱满亮啊?咋还伤到命根子了?” 谢涛虽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也不敢确定,“我也不清楚,得问了小妹才知道呢!” “那快过去看看!”谢杨氏也不敢再耽搁,调头就要朝着钱家去。 谢涛见状,急忙一把拉住了她,“钱家人已经去小妹家了,咱直接去小妹家就行。” “行行行!”谢杨氏点点头,跟着谢涛小跑着上了山。 谢珍回家后就跟刘氏说了钱满亮的事。 才刚说完没一会,院子外就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刘氏谢珍和宋景昭听到动静,快步来到院中,就见钱满亮哀嚎着被他爹和他弟弟钱满财用门板抬着来到了他家院中。 一进院子,钱满亮他娘便更咽着骂骂咧咧起来,“谢珍你个挨千刀,烂心烂肺的烂种,我家满亮是咋招惹你了你居然下这么黑的手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娘,我疼,疼死我了……”钱满亮配合地哀嚎一声。 钱满亮他娘一听,顿时心疼得不能自己。 “钱家婶子,咱有话好好说,别一上来事情原委都没分清就开始骂人!”刘氏上前一步将谢珍挡在身后,黑沉着脸的说道。 “那你倒是让谢珍出来说说,为啥将我宝贝儿子打成这样?要是说不清楚,可就别怪我老钱家欺负你们这外来的了!”钱母一开口就将整个钱家牵扯了进去,话语中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黑凉村姓钱的人家不少,多多少少都沾点亲戚,要是一起向宋家发难,那宋家可就麻烦了。 “我为什么不打其他人就打你儿子?”谢珍站在刘氏身后,面无表情地反问钱母。 跟上来凑热闹的钱家人和几个外姓人同时朝着钱满亮看了过去,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钱满亮一看情况不对,再次放声哀嚎了起来,只字不提为啥挨打,只嚷嚷着要谢珍负责赔他钱给他治病。 “要钱?你他娘的要不要巴掌?”谢珍冷哼一声,当即就站了出来。 “你啥态度?我儿子都被你打成这样了让你赔钱难道不对吗?咋得你想耍赖不成?”钱母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你单赔钱都不行!要是我儿子子孙根真被你打坏了,治不好,我要你一辈子给我儿子当牛做马照顾他!” 她骂得口沫横飞,因为情绪激动脸色都涨得通红了起来。 “你个老逼货在这嚷嚷啥?”赶到宋家的谢杨氏,听到了钱母的话,气急败坏地就骂了回去。 钱母一听,心中的火越发的旺盛,“你个老不死掺和啥?你那贱皮子闺女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还有脸跟我嚷啥?你信不信我找官府把你闺女抓起来让她吃一辈子牢饭!” “好啊!”她这话正中谢珍下怀,“咱现在就去官府那好好说道说道!” 钱满亮听到这话,心里瞬间就怂了。 毕竟是他想玷污谢珍在先,若是捅到官府那,别说是赔偿了,不吃板子就阿弥陀佛了。 “行了!”好在钱父还算是有理智,朝着钱母重重地喊了一声,见钱母闭上了嘴这才看着谢珍沉脸问道:“你到底是因为啥将我家满亮打成这样的?” “这可就要好好问问你那色胆包天的儿子了!” 谢珍也知道这事肯定要有个说法,不然无法服众,但古代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要是她将实情说出来,就算她没有吃亏也无法避免的会被人恶意揣测,只能含糊其辞地将矛头对准了钱满亮,让他们自己去想。 钱母听到色胆包天四字,顿时就蒙了一下。 钱满亮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撒谎!”见众人纷纷神色异样地朝自己看来,钱满亮心中一慌,撑着身子怒道:“明明是你跟个疯狗似的一看见我就打我!” 见他还嘴硬,谢珍冷笑一声,扬眉反问道:“村里这么多人为什么我偏偏就打你?” “谁知道你是发什么疯!”钱满亮梗着脖子扭头。 钱父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儿子什么尿性他还是清楚的,谢珍名声虽然不好,但也没见她真发疯乱打过谁。 钱母虽然也反应过来了,可钱满亮伤成这样,后面治疗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总不能她们自己掏腰包。 为了能从谢珍这拿到一笔赔偿,索性开始无理取闹了起来,“你个烂种,我儿子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污蔑他?就算是想甩锅也得挑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你当你是啥?天上的仙女吗?是个男的就得看上你?” “今天你要是不赔钱给我家,我告诉你这事咱没完!” 刘氏也算是看明白了,这钱母哪是来说理的,分明就是来讹人来了。 可现在钱满亮死不承认是他想玷污谢珍再先才被打,她们也不好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种事说出来,只能憋屈地问道:“你要多少钱?” “一百两!”见刘氏服软,钱母眼珠子咕噜一转,直接狮子大开口。 刘氏脸色一沉,还没开口就见谢杨氏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嗤笑道:“你儿子是镶金了还是镶银了?他这贱命都不值一百两银子!况且,你儿子什么德行咱还不知道?” “你别当我亲家母好欺负,也是我亲家母给你留点脸了,不然闹到官府那不给你板子吃就不错你还想要银子!我告诉你你要么就带着你儿子赶紧滚蛋,要么咱大伙就去官府那,让官府的人来处理!” “这里跟你有啥关系?”钱母也知道是自家理亏,若是闹到官府那她们一点好处都讨不到,只能憋屈的咬牙问刘氏,“那你说赔多少!” “你他娘的是同不懂人话是吧?我给你两嘴巴子你要不要?”谢杨氏猛地拔高了音量,挽了挽衣袖就作势要打人。 钱满亮色胆包天想玷污她闺女被打就是活该! 居然还有逼脸要赔偿? 这天底下哪有这种说法! “杨翠花你这是啥意思?你真当我老钱家人好欺负不成?”钱母害怕地往钱父身后躲了躲,但还是嘴硬地叫嚣着。 “你先别激动!”钱家人生怕打起来了一会自家理亏收不了场,急忙拉住了谢杨氏,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钱满亮质问道:“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你想欺负谢珍才被打的?” “我没有!”钱满亮嘴上强硬的否定,但目光却是闪烁逃避根本不敢与那人对视。 其他人都不是傻子,一看他这模样很快就都明白了。 “你个孬货!”钱父恼怒地大骂了一句,“我老钱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丧天德的败类!” “你咋这么说你儿子!”钱母生气的跟钱父嚷嚷。 “你给我闭嘴!他这副德行就是你惯出来的你知不知道?”钱父咬牙看着钱母,只觉脸都被丢完了. 要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他宁愿钱满亮死了臭在家里都绝不会来这丢人现眼. 第56章 先收点利息 “回家!”钱父当机立断开口,脸色铁青地给钱满才使了个眼色。 钱满财也觉得丢人,一言不发地埋地头上前,跟着谢父一块将钱满良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宋家。 钱母仍旧有些不甘心,但看了看众人的异样的神色,也只能憋屈地认栽,抬腿跟了上去。 钱满亮躺在门板上不断地哀嚎着,声音越来越大。 钱父听在耳中烦在心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给我闭嘴!” “爹,我疼……”钱满亮委屈的撇撇嘴,想博取钱父的同情。 可钱父非但没有心疼他,心中的怒火反倒越发旺盛了起来,“你纯属活该!疼死你最好,省得丢人现眼!” 跟着一起来的钱姓人面面相觑,半晌后也纷纷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可是你们自个理亏自己走的,要是后面出了事可别又舔个大脸来找我家闺女麻烦!” 谢杨氏朝着钱家人背影大喊。 钱家人听到这话,心里别提有些憋屈了。 他们一开始还想这宋家好大的胆子,一个外来户居然敢欺负到他们钱家头上,没成想居然是钱满良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心思不正。 钱满亮被打成这样一点都不冤,要是让谢家人都知道了这事,就谢家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不给他活活打死就不错了。 要早知是这样他们是绝对不会来掺和的,现在好了老钱家的脸都被丢完了。 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钱家仗着人多欺负人呢! “你有没有吃啥亏?” 见钱家人走远,谢杨氏这才收回目光上下打量着谢珍,担忧地问道。 “你瞅我像是吃了亏的模样吗?”谢珍好笑地反问谢杨氏。 谢杨氏看了她两眼,高高扬起了头道:“还好没丢了你娘我的脸,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上山?”谢珍想到了什么,好奇地扭头朝着谢涛看了去。 他们来的也太凑巧了,要不是她身手敏捷先将钱满亮制服,就算钱满亮没有得逞,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她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涛也觉得不对劲,浓黑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是有人说发现山上有大虎,正好我们地里都忙得差不多了,就想着一起上山看看能不能把那大虎除了免得后面有人遇上出事。” “你还记得是谁起头说要上山抓老虎的吗?”谢珍想了想问道。 她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事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谋划着。 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许桂香! 说不定,她中午出门时看到的那一个鬼祟身影就是许桂香的! “这个我也不好地说。”谢涛摇了摇头。 刚才人太多了,七嘴八舌的,而且,往年发现有老虎的时候他们也会组团上山,不能说是谁起的头,只能说是刚好他们都没事凑巧罢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山上有老虎的?”谢珍转头朝宋景昭看去。 宋景昭似乎也先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沉,语气有些僵硬地答道:“是许桂香,他说是村长让她挨家挨户地来通知的。” 说着他朝着谢涛和谢杨氏看了过去,像是在询问他们是否有这事一样。 “那许桂香昨晚确实来咱家通知过了。”谢杨氏明白了宋景昭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异样。 宋景昭点点头,心里已经彻底明白了。 那许桂香为什么昨晚不说,今早不说偏偏要等到中午,还是谢珍上山后才来通知他? 要是钱满亮真得逞,他那个时间过去不就正好能…… 想着,他看了谢珍一眼,就见谢珍面色阴沉如水,眼中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没事就行,以后还是别一个上山了,不安全。”谢杨氏也能想个大概,但她们没有证据,只能仔细地叮嘱谢珍日后小心。 “我知道了。” 谢珍点点头。 看样子以后还得多防备着点许桂香才行。 还有,钱满亮! 她将他打成这样,还伤了命根子,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看样子,后面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平了。 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随着手放下,眼神也变得零凌厉了起来。 小小的许桂香和钱满亮她还不放在眼里呢! 只要他们再敢生事端,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当然,今天的事她可是要先收点利息的。 “娘,帮我个忙怎么样?”她想着,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往谢杨氏面前凑了凑。 “你说。”谢杨氏看着她点头。 她在心中合计一下,很快压低声音,以仅她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回去得空就到处跟人说说,就说还好我反应快再加上我男人听许桂香说了以后去得及时,这才没让钱满亮得逞。” “为啥要这样说?”谢杨氏微微蹙眉。 这种事不管谢珍有没有吃亏,别人听了肯定会胡乱猜测,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传言,这个时候还凑什么热闹。 谢珍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许桂香和钱满亮合谋好的。 在这朝代,奸淫妇女虽然是大罪,但封建社会下的妇女一向最注重名声,一旦出了这种事,就算不是她们的错也会被人各种恶意揣测和造谣,最终被逼得寻死自尽。 因此很多妇女遇到侵犯,为了保住名声只能忍气吞声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钱满亮应该就是拿准了原主被玷污后不敢将这事闹大,只能闷声吃大屁,从而用这事来要挟她。 可惜,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谢珍了。 她现在就是要赌,赌宋景昭是许桂香自作主张引上山的,而钱满亮并不知道。 不然他应该不敢冒这个风险。 只要她赌对了,钱满亮听了村里的传言肯定会心生怀疑,到时候就可以让她们狗咬狗了! “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到时候咱说不定还有好戏看呢!”谢珍也不知道怎么跟谢杨氏解释她的用意,只意味深长地给她使了个眼色。 谢杨氏虽然不知道她这是想干嘛,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行,我知道了。” 见她点头,谢珍这才满意地嘴角疯狂上扬。 现在,就等好戏上演,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了! 知道谢珍没吃亏,谢杨氏和谢涛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又仔细叮嘱了谢珍不要单独外出,平时注意安全后这才离开了宋家。 她俩刚进家门,村里那些好事的就纷纷围到了她家门口,询问他们宋家和钱家之间的事。 谢杨氏简单地将过程说了一遍,又侧重讲了钱满亮被她闺女打的浑身动弹不得,就连出门都要人抬着,从而暗示她们钱满亮没有得逞,随后这才将谢珍刚才嘱托她的话说了出来。 听完整个经过,那些人纷纷安慰起了谢杨氏,同时掉准矛头,有的骂钱满亮他娘、有的骂钱满亮、有跟钱家关系不好的则连整个钱家都骂了进去,还有的直夸谢珍威风给她们女人长脸,深得谢杨氏亲传。 一群人围在一块说的口沫横飞,听得谢杨氏心中直接乐开了花。 直到去镇上的谢父背着背篓,牵着一头小羊崽回来到家门口,她们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咱闺女又咋了?”谢父看着散去的村民,将小羊崽拉进院中栓好,蹙眉看着谢杨氏问道。 “钱满亮也柴狗吃的想玷污咱闺女!”谢杨氏凑到谢父身边说了一句。 “什么?他奶奶的,看老子不废了他!”谢父一下浓眉倒竖,身上杀意四射,将背篓往地上一放,抄起锄头就想去钱家找钱满亮算账。 第57章 懵逼了的谢家人 “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可别去添麻烦了!”谢杨氏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 谢父一听顿时就不干了,直接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生气地怒道:“那狗日的欺负我闺女,我去找他算账咋还成了我惹麻烦了?” “咱丫头已经收拾过他了。”谢杨氏宽慰地拍了拍谢父肩膀,“就咱闺女那性子还能让人占了便宜不成?” “那也不行,我又不是死了!咱闺女出了这种事,我这个当爹的难不成还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龟缩着,让人嘲笑我老谢家没种?”谢父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大声嚷嚷着也不顾谢杨氏的劝阻,扛着锄头就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谢杨氏见劝不动他,也懒得在浪费口舌,扭着腰就钻进了厨房。 去就去吧,去好好瞅瞅钱满亮如今那倒霉样! 谢父也担心自己势单力薄一会吃亏,想了想又上几家兄弟家吆喝了一声。 钱满亮想欺负谢珍的事已经传开了,但老谢家的人还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一想到自家人被欺负,虽然没得逞但心中也是憋了口气。 他们老谢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外姓人欺负了?真当他们老谢家没人呢! 但当事人一家都没发言,他们也不好地说什么。 如今见谢父来喊人,中年一辈留在家的当即就抄起了家伙,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朝着钱满亮家赶了去, 村里的钱姓人知道是钱满亮理亏,看见这情况也不敢吱声,纷纷关起了大门,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免得殃及池鱼。 也有好心的提前一步通知了钱满亮一家。 钱满亮他爹一听,瞬间愁云满面,只觉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能善了的了。 毕竟,要不是谢珍先下手为强,那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他那丧天德的儿子给毁了,老谢家有气也正常。 想想钱满亮平日的作为,又想想今天发生的事,钱父心里也彻底的失望了,索性也懒得在护着他,当即就对钱满财道:“将你大哥抬出去,是死是活让谢家人处理,他做出这种事,咱也护不了他了。” “就算老谢家那一群人将他活活打死我也没话说!” 只要别牵扯到他家其他人就行。 “你不能这样啊!他可是你亲生的儿子!”钱母紧紧拉着钱父,眼眶中泪光闪烁。 见她都这个样了还在护着钱满亮,钱父心中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想咋样?让老谢家人报官将他抓进去让咱跟着一块丢脸是不是?” “当时你说要去宋家说理我就说了,那谢珍平白无故的为啥会打这个狗日的?他什么逼德行你还不知道?你不听非得嚷嚷着要谢珍负责,还大张旗鼓地叫上了他几个叔伯过去看我们丢人。” “那谢珍一开始摆明了是不想跟咱计较的,让你这样一闹,好了,现在老谢家的人全都知道了,生气了,你满意了吧?” “换做是我有个姑娘被人这样欺负,就算是拼了条老命我也得废了他!” 钱母再也绷不住,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听说宋家如今发财了想乘机讹一笔,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谢珍,要不是她生了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她儿子又怎么会见色起意被打成这样?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是偏执地认为是她和谢珍的错,跟她宝贝儿子没关系。 “娘,我不想死,你们不能把我交给他们,他们会把我活活打死的!”钱满亮看着他娘,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强忍着疼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朝钱母抓了去。 钱母看着钱满亮,心就像是被刀生生割裂一般,扑到床边紧紧抱着他,泪声俱下地怒道:“你不管你儿子就算了,我自己管,等老谢家的人来了你就将咱娘俩交出去!他们要打也让他们先打我!” 不一会,老谢家人来到了他家门外,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让他们把钱满亮交出来受死。 钱父看了一眼抱着钱满亮不撒手的钱母,一时间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重重地‘唉’了一声,来到院子中将大门打开。 “钱满亮这杂碎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大门才一打开,谢父便一把推开他,一群人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直奔钱满亮房间而去。 来到屋中,看着躺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钱满亮,连同谢珍爹在内的老谢家一行人同时懵了一下。 他们是听说钱满亮想欺负谢珍不成被谢珍反揍了一顿。 但他们也不知道这钱满亮居然被揍成这个样啊! 看这样子,钱满亮没个十天八天的怕是下不来床了。 “你个杂种!”谢父最先反应过来,将锄头往地上重重一摔,恶狠狠地瞪着他中气十足地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了,居然敢欺负到我闺女头上,你当我这个当爹的是死人吗?” 钱满亮心中那叫一个委屈啊!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了! “谢国兴你他娘的还有脸来我家,你看看我儿子被你闺女打成啥样了?”钱母铁了心要护着钱满亮,一开口就倒打一耙怒声道:“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以后都无法生育我跟你们没完!” 一听钱满亮伤了子孙根,老谢家一行人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谢珍这么彪悍的吗? 他们以前咋没看出来? 钱满亮都被揍成这样了,他们还要不要再收拾他一顿? 想着,他们同时朝谢父看了过去。 他说算了那就算了,要是他说不行,还得再揍钱满亮一顿,那就再狠狠打他一顿! 他们可不能辱没了老谢家团结的名声。 “他敢做这种下流事别说是让他断子绝孙了,就算是将他活活打死谁敢说啥?”谢父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哼声道:“你该庆幸我闺女反应快先将他收拾了一顿,否则咱几个今天非得废了他不成!” 他还是有理智的。 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台阶。 这钱满亮都被打成这样了,要是他们在打他一顿,那就是他们得理不饶人了。 “对!”谢珍大伯顺着台阶出声附和,“我们今天就是来给你一个警告的,你别当我侄女儿好欺负,就算她婆家是外来的但她还有我们这群叔叔伯伯在,你下次要敢再欺负她,我们打断你狗腿!” 谢父看着钱满亮狼狈的模样,心里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但脸上仍旧怒气冲冲,转头看着钱满亮他爹说道:“大勇,咱们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今天我就先咽下这口恶气了,以后你可得把你儿子看好了,要是他还敢起歹心欺负我闺女,到时候可就别怪兄弟我不跟你讲情面了!” “国兴啊,这事是我对不住你!”钱父借坡下驴,羞愧地低了低头,抬手在谢父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保证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我家满亮的,要是他还贼心不死继续欺负谢珍那丫头,不用你动手,我第一个先打断他狗腿!” 谢父闻言,再次朝着钱满亮看了过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今天我看在你爹的份上先饶你一命,你倒是要给我长记性了!” 看着虎视眈眈的老谢家人,钱满亮还敢说什么? 只能连连点头,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谢父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跟钱父招呼一声就准备回家。 钱满亮他娘一看,不乐意了。 “站住!你们当我们老钱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还想干嘛?”钱父气急败坏地看着钱母。 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几尊大佛难得不想跟他们计较,让他们赶紧走了耳边清净就是了,还留他们干嘛? 第58章 胳膊肘往外拐 “谢国兴,你闺女将我儿子打成这样,你一句不计较就想这样算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给我赔钱!”钱母无视了钱父投来的目光,神色不善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谢国兴的背影。 “对赔钱!你们说我欺负谢珍,可我连她手都没碰到就被打成这样,我上哪说理去?”见钱母态度强硬起来,钱满亮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也跟着硬气了起来,扯着嗓子就嚷嚷,浑然没有了刚才的怂样,他说着眼珠子咕噜一转,又威胁道:“今天你要是不赔钱,一会我就上你家门口躺个三天三夜让你家不得安宁!” “你们给我住嘴!”钱父脸都青了。 “你还是不是我亲爹啊!”钱满亮看了钱父一眼,随后直接耍起了流氓,“都是谢珍这个荡妇勾引我……” ‘啪——’ 钱父忍无可忍直接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钱满亮霎时间没了声音,不敢置信地抬手捂着脸看钱父,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屋内气氛瞬间安静了一下。 “你这是干嘛?”钱母错愕地回过神来,紧紧将钱满亮搂在怀中,看着钱父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般,“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你儿子被人打成这样,还被人污蔑成了登徒子,你这个当爹的不给你儿子做主撑腰当缩头乌龟就算了,居然还出手打他,咱老钱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完了!” “你们闹够了没有!”钱父隐忍着怒火,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是气得够呛了。 “什么叫我们闹够了没有?我就问问你,都说咱满亮欺负谢珍,那到底是怎么个欺负法?又是怎么欺负的?咱满亮是把她强奸了还是咋得了?”钱母不依不饶地跟钱父嚷嚷。 这一下别说是钱父了,就连谢国兴都变了脸色。 “咋的,合着我闺女遇到侵犯还不能反抗了是吧,非得等这杂种得逞才能还手?”谢国兴脸色阴沉的转身看着钱母,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涨,“你她娘的也别在这跟我多来少去的,也得亏是我闺女没吃啥亏了,不然今天我就算是将这个杂种活活打死你能拿我咋滴?” “还有逼脸跟我要赔偿?我告诉你不可能!要是这杂种死了你上门通知我一声,我第一个就给他烧纸!” “你听听,你听听!他都这样咒你儿子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钱母朝钱父拱火。 真是个愚蠢的妇人! 钱父都快要气死了! 钱满亮被打就是他活该,本来就是他们理亏,也不知道这蠢妇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有脸要赔偿。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一家子以后都别想在这村里挺直腰板了。 钱满财也想到了这点,看着无理取闹的钱满亮二人,心中一股无名火顿时就冒了起来,“娘,你非得拉上我们跟着一起丢脸是吧?” “什么叫我拉着你们丢脸?你别忘了满亮可是你大哥!”钱母见钱满财胳膊肘往外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我宁愿没有他这种大哥!”钱满财直接丧失了理智。 看着脸红脖子粗,没有理智咆哮的二儿子,钱母瞬间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见婆婆朝自己男人发火,钱满财媳妇也不乐意了,“你跟满财嚷嚷啥?这个家啥样你不知道?这个村里有多少人看得起咱家?” “你一天就逼着我们生二娃,今天我倒是要问问你,这家里一有钱就被这个贼偷去赌了这么多年一分积蓄都攒下来,养一个都够呛了,再生一个用啥养?” “你倒是会心疼你儿子了,那谢珍还可怜呢!好端端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货色,差点丢了清白不说,还要被你们污蔑,咋的,钱满亮是你娃,那谢珍就不是谢家的娃了?” 她这话说得倒还是公道。 见钱家还有人讲道理,谢家几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了几分。 钱母瞳孔一瞬失神,反应过来后就像是找到发泄对方一般,将全身的火都撒在了满亮媳妇身上,“这有你屁事你在这咧咧啥?你要是对这个家不满你直接说,把我当初给你的彩礼分文不差的还给我,然后我让满财给你封休书你拿着尽早滚蛋,爱去哪去哪,别在这碍眼!咱这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钱满财只觉他娘真的没救了。 因为钱满亮爱赌手脚又不干净,导致这个家日子过得无比的艰难,他媳妇嫁过来这么多年虽然心中有不少怨言,可却从未想过要离开。 反而还尽心尽力地做好了分内之事,帮着他们下地耕耘减轻负担。 他娘倒好,一心只顾着钱满亮就算了,如今居然还想让他休妻,让他妻离子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钱满财看着钱母,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失望让钱母心神一乱。 “我……”钱母慌乱地开口想要解释,可她的脑袋现在就像一团浆糊一般,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国兴叔,我大哥这样全是他自找的,我跟我爹没话说,我娘的话你就当她是在放屁,别放在心上。” 钱满财对钱母已经失望透顶了,他只想赶紧送走谢家的人,然后再慢慢处理自家的事,免得让谢家人看了笑话。 谢国兴也不想掺和钱家的事,深深地看了钱满亮一眼,重重哼了一声扛起锄头就甩手走人。 谢家其他人也将钱母当成了失心疯,没有再理会她,一个招呼都没跟钱满财和钱大勇直接走了。 看着一下子空荡荡的房间,钱父一瞬间仿佛全身力气被抽走一般,浑身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经此一闹,他们钱家以后在这村里是真的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这钱满亮她娘是真的疯了!” 一出钱家,谢珍大伯就忍不住吐槽。 “也是她是个妇道人家了,不然我非得给她两耳光尝尝!”谢国光一想到钱母那胡搅蛮缠的模样,就气得牙痒痒,他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翻涌的怒火,转移话题道:“好了,咱不说他们了,我回去让我媳妇多炒两个菜,一会上我家喝两盅。” “行!” 谢家几人点头同意,其乐融融地去了谢国兴家。 谢杨氏见他们一群人回来,也没有不满,又生火炒了四五个菜,乐呵呵地坐在饭桌旁听他们说钱家后面发生的事。 想到钱满亮他娘吃了瘪,她·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谢家这边一直喝到深夜才散场,钱家这边却还在嚷嚷个不停。 钱满财媳妇和钱满财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家分了,他爹跟着他们,他娘跟着钱满亮,以后各过各的。 钱大勇这一次也是彻底伤心失望了,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钱满财夫妻俩的提议。 可钱母说什么都不分,甚至直接躺在地上各种撒泼打滚。 这个家全靠钱满财夫妻俩和她们老两口种地生存,要是照他们这样一分,她一个人带着如今连床都下不来的钱满亮怎么生存? 看钱母闹个不停,钱满财和钱大勇心里也产生了几分动摇。 满财媳妇一看,这可不行! 当即就拿出和离作为要挟,要么今天把家分了,要么她就和钱满财和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钱大勇一听那还得了,大儿子已经废了,总不能还要连累懂事的小儿子,心肠一下就硬了起来,连夜将钱家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请到了家中。 钱家人都知道钱大勇家的情况,也心疼钱满财这个懂事的孩子,几个人围在一起一合计,决定,不能让钱满亮这个废物连累了钱满财,当即就全部点头表示支持钱满财分家。 第59章 钱满亮的绝望 他们轮番劝说了钱氏好一会才让她松口答应分家。 为了公平起见,钱家三叔公提议田宅平分。 钱满亮夫妇自然是没话说的,钱满亮却是不干了,仗着自己还没娶媳妇如今又受了伤,直接狮子大开口的要七成土地。 这下钱满财又不乐意了,一家人再次吵得不可开交。 最终,是钱氏拍案做主宅子平分,因为钱满亮还没娶媳妇所以土地拿六成,剩下的四成给钱满财。 看着钱氏这偏心的模样,钱家几位长辈也颇有微词。 占了便宜的钱满亮自然是没话说了。 可钱满财却是恨得牙痒痒,又嚷嚷了好一会,见钱氏铁了心地要偏袒钱满亮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 在钱家几位长辈的见证下,几人连夜将分家的事宜处理好。 家是分了,一家人也因为钱氏的偏心和钱满亮的贪婪彻底撕破了脸。 就连钱大勇都和钱氏离了心,一连几天看见她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 可怜了钱氏每天辛苦下地,回来连口热乎饭菜都吃不上,还要做饭伺候钱满亮。 因为没钱,钱氏就在钱满亮出事当天给他请过一次大夫,后面几天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随便给他整点草药喝一喝。 钱满亮一直在家里躺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地,可命根子还是在隐隐作痛,走路时步子迈大一点扯到都会疼得他直冒冷汗,并且任他怎么挑弄都无法站起来。 他担心出了问题,趁着钱氏下地,在家里翻找了一下午,将刘氏偷偷攒下就连分家都没舍得拿出来分的五钱银子拿走,去找了一个大夫。 大夫仔细地看过他的情况后,惋惜地摇了摇头,“你要是在早来两天的话或许还有救,现在我也没办法了。” 钱满亮顿时心如死灰,都怪谢珍这个贱人! 还有!要是他娘早点拿出钱来给他看病,他又怎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他心里扭曲地想着,理智一点一点被吞噬,就连一心偏袒他的钱氏都给记恨上了。 回家的路上,他意外听到有人在谈论他的事,偷偷摸摸凑上前,正好听到她们在说要不是许桂香将宋景昭引上山,那谢珍就被他给玷污了。 原本就丧失了理智的他,听到这番话,心中瞬间疑心大起。 他埋头朝家走去,一路上仔细回想着那天的情况。 宋景昭的确来得太过及时了,还有村里那些上山的年轻人。 如果那天真让他得逞,按照他们上山的速度,他的事肯定会被撞破,就谢涛那暴脾气,到时候别说是命根子了,他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他现在很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许桂香给他下的套! 要是他成功得手,毁了谢珍清白,那些上山的年轻人肯定饶不了他。 许桂香不但能报仇,毁了谢珍,解决一桩心头事,还能借此废了他。 他在心里将情况逐一分析,心中忍不住一凉,但很快,漫无边际的怒火就像洪水一般袭来,彻底将他淹没。 “许桂香!”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出许桂香的名字,恨不得现在就给她千刀万剐了。 正在厨房做饭的许桂香突然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就在这时,她院子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她好奇地走出厨房,就见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居然往他家丢了一大块石头,她定睛一看,发现那石头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她皱了皱眉,环目看了一眼周围,上前捡起石头,将纸条取下展开一看,就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来我家找我。 她拿着纸条的手一紧,很快就猜到纸条是谁丢进来的了,她愣了好一会,忧心忡忡地回到厨房将纸条往灶里一塞,心不在焉地继续做饭。 第二天一早,她一直等到家里人吃过早饭离开家去地里忙活,这才偷偷去了钱家。 钱满亮已经等了她一个晚上了,因为没睡好,眼下青黑一片。 好不容易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他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强忍着胯间的扯痛慢步挪到门口,将门打开。 看着因为走得急,面色微微发红的许桂香,他眼神一狠,一把就将许桂香拉了进来,随即快速将门栓上,将许桂香拉到了房中。 “钱满亮,你找我干嘛?” 一进屋,许桂香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了钱满亮的手,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你个贱人!”钱满亮低声咒骂一句,抬手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才抬手捂着脸怒道:“你发什么疯!” “老子今天一定要干死你!” 一想到许桂香的算计,钱满亮心中的怒火刷的一下就高涨了起来,再次狠狠朝着她脸上来了一下,将她打的彻底蒙圈没了反应后,抬手就去解裤腰带。 他不信他就这样废了,必须亲自找人验证一下。 将她害成这样的许桂香就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长时间没换洗,脏的已经发黄的亵裤顺着裤子滑落到脚边。 看着面露惊慌的许桂香,钱满亮心中的瞬间兴奋了起来,一把将慌乱的许桂香推倒在床上,随后欺身压了上去,大手飞快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许桂香疯了般的嘶声尖叫着,奋力推搡踹打着身上的钱满亮,可她力气比不上钱满亮又被死死压着,就算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将身上的人推开,衣服反倒被一点一点给剥掉,全部暴露在了钱满亮视线中。 “你给我老实一点!”钱满亮一手扶着柔软,可因为身下之人不断乱动怎么也找不到入口,心烦意乱的他揪着许桂香头发就狠狠地撞向床面。 等身下之人被撞得头晕目眩,没了反应,他这才迫不及待的举枪准备深入敌情,将敌军搅个落花流水。 可长枪早已没了昔日风采,攻营掠寨成了痴想。 钱满亮看着软绵绵的兄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双眼彻底没了神采。 悲愤交加的许桂香强忍着脸上,头上传来的痛意,急忙从床上爬起,哆嗦着手将衣服穿好,挡住了大片泄露的春光,泪水如同泄洪般不断涌出,不一会就挂满了整张脸。 “你个畜生!”因为口渴回家喝水的钱氏,看着钱满亮屋里的情况,顿时犹如雷击一般身子猛地一颤,随即,三两步上前直接挥舞着锄头狠狠地打在了钱满亮身上。 她到底是生了个什么样的滚蛋啊! 招惹谁不好,居然招惹许桂香,要是让许家人知道这事,她们谁都别想活了! 钱满亮被打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他也顾不上疼,急忙提起裤子,看着钱氏发了疯似的大喊道:“都怪你都怪你!我现在一辈子都毁了,再也讨不上媳妇了,你明明有钱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给我治病,为什么!” 听着他发疯般的大喊,钱氏愣了好一会才哆嗦着嘴唇问道:“什么意思?” “我子孙根坏了!以后要断子绝孙了!”钱满亮再次大喊一声,再也忍不住抬手掩面,低声呜咽了起来。 钱氏闻言,脸上一瞬间失了光彩,整个人苍老了许多,颤抖着身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个混蛋!”许桂香凄声怒吼着抓过枕头就狠狠地砸向了地上的钱满亮。 那枕头本来就是棉花做的,一点力度都没有,打在钱满亮身上就跟挠痒痒一般。 许桂香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又抓过了凳子,高高举了起来。 钱氏胆都快被吓破了,急忙上前一把将她手中的凳子抢了下来。 第60章 生了个男娃 “桂香,桂香,你别冲动,你这样砸下去可是会闹出人命的!”她将凳子远远地丢去一旁,拽着许桂香苦口婆心地劝道。 许桂香早已没了理智只想亲手杀了钱满亮泄愤,根本听不进劝说,红着双眼疯狂挣扎着,“你给我滚开,我要杀了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他!” 钱氏虽然年纪大,但天天在地里忙活,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因此许桂香根本挣脱不开她的束缚,只能无能地狂怒。 “桂香你别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儿子,但事情都发生了咱们私底下解决成吗,要是大声吵吵将其他人引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钱氏语气放得极低,她这番话看似是祈求但又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要是她再大声嚷嚷将村里人引过来,将这事闹开,到时候她们谁都讨不了好。 许桂香一下子找回了几分理智。 是啊,要是这事传出去,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她悲愤欲绝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再次滚落。 见她妥协,钱氏知道,许桂香的七寸已经被她拿捏了,心中放心了不少,轻轻松开她的手,再次语气卑微地恳求道:“桂香,是我们对不住你,你想怎么处置我们都行,但我求你了,你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不然我家满亮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许桂香闭着眼没有说话。 这种事她敢说吗? 能说吗? “只要你们管好嘴不要乱说,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沉默了良久,许桂香睁开眼,眼中没了情绪,强作平静的看着钱氏说道。 钱氏眼珠子稍稍一转,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钱满亮如今伤了子孙根以后要想再说媳妇可就难了。 倒不如顺水推舟直接让钱满亮娶了许桂香,这样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桂香,我知道我家满亮配不上你,但事情都发生了,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等过阵子我就请媒人去你家提亲,让满亮对你负责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试探一下许桂香的态度。 “不用!”许桂香直接态度生硬地拒绝了。 反正她也没丢了清白,只要将这事捂严实,对她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钱氏眉头不见微一皱。 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 过了这个村要想在找下一个店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她可不想放过这种绝好的机会,再次低声劝道:“桂香,虽然我家穷,但只要你愿意就算是借钱我也会风风光光的把你迎进门的,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人话吗?”许桂香忍无可忍,猛地转头看向了钱氏,凶狠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钱氏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也没逼着她现在就点头答应,生怕她一会又情绪激动起来大吵大闹,急忙安慰道:“好好好,你现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你别生气。” “婶子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你顺便好好想想,要是想通了你就来找婶子,婶子绝对会不会食言的!” “你废话真多!”许桂香嫌恶地又瞪了她一眼,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抬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钱氏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急忙抬腿追了出去,但还没走出院子呢,就被许桂香骂回来了。 看着许桂香仓皇离开的背影,钱氏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心中再次恨起了谢珍。 如果谢珍没打伤她儿子的子孙根,让她儿子将许桂香办了,怀上她老钱家的种,到时候许桂香不嫁都得嫁。 真是可惜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折身来到屋中,看着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钱满亮,既心疼又后悔。 要是她早点拿出钱来请大夫就好了,她儿子也不会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百年后谁来给她儿子摔瓦送葬啊! 她忧心地想着,忍不住惆怅了起来。 突然,她想到了自己的小孙子,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 她可以让钱满财把儿子过继给钱满亮啊,反正都是一家人!给谁当儿子不是一样的? 她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当即就在心里盘算起该如何跟钱满财开口。 许桂香拖着狼狈的身子一路躲躲藏藏的回到家,直接将自己反锁在了屋中,闭门不出。 从地里回来的张金枝一看灶上还没生火,直接站在她门口就骂骂咧咧了起来。 许桂香烦躁地拉过被子捂着头,当做没听见,任由张金枝怎么骂都始终不吭声。 要不是许氏问她话她还会应上两声,张金枝都快以为她死屋里了呢。 因为脸上被钱满亮打了几巴掌,许桂香生怕被家里人看见,一直躲在屋中,就连吃饭都是等家里没人了才敢偷偷摸摸的出去吃一点。 又过了四天,她脸上的痕迹总算彻底看不出来了。 她再次出现在许家一行人面前,因为留了阴影,她这几日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钱满亮的身影,所以她这几日都没有睡好,气色十分的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面对许家人的询问,她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转了性子一般。 这一天一大早。 谢珍喂了猪,刚给地里已经冒出嫩芽的蔬菜浇了水,回到屋中,就见他大伯风风火火地来了她家。 “大伯你怎么有空过来了?”谢珍看着脸上笑意怎么都止不住的谢国旺,好奇地问道。 “你大嫂昨晚生了!母子平安!”谢国旺嘿嘿笑着说道。 “恭喜恭喜!”谢珍一听也乐了,拱手贺喜,“是男娃还是女娃?” “是个带把的!”谢国旺得意地伸出两个手指头,见刘氏和宋景昭闻声过来贺喜,忙嘱咐道:“一会你们上我家吃饭,听到没有!” “行!”谢珍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坐着玩一会嘛!”刘氏开口。 谢国旺急忙摆摆手,咧着嘴笑道:“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呢,不能耽搁了!” “行行行!那你慢走啊!”刘氏点点头,将谢国旺送出了院子,随后,朝着谢珍和宋景昭招呼道:“你们要换衣服就快去换,我去准备一下。” 说着她来到厨房,从缸里舀了满满一盆大米又上鸡圈捡了几个新鲜鸡蛋,跟谢珍之前买回来的鸡蛋一起放进米中,准备一会带去谢国旺家。 宋景昭衣服是干净的,也没去换,直接跟着进了厨房,看着刘氏准备的东西,想了想提议道:“我们再带块腊肉吧。” “行!”刘氏点头,目光在挂满腊肉的墙上扫了一圈,挑了一块用油纸包了起来。 过了一会,谢珍换好衣服出来,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谢国旺家。 此时的谢国旺家异常的热闹。 男人在院中挽着袖子杀猪,女人则坐在一旁一边唠嗑一边捡菜,小孩子在院中追闹嬉戏,笑闹声不绝于耳。 “珍丫头来了。” 谢国旺妻子看见谢珍几人,笑着上前打招呼。 “伯母。”谢珍笑着喊了一声,将用用纸包的严严实实的腊肉递给了她。 “这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谢国旺妻子笑着嗔了一声,将腊肉接了过去。 那沉甸甸的手感,顿时就让她越发乐的眯起了眼睛。 “我怕空着手来,一会你给我撵出去了。”谢珍打趣一声。 “怎么会!伯母看见你欢喜的不得了,又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她轻轻剜了谢珍一眼,转头看着刘氏招呼道:“亲家母你随便坐啊,我这边忙着,一会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可要担待点!” “怎么会,你去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们。”刘氏笑了笑,将装满米跟鸡蛋的盆递给了她。 第61章 生男孩好 谢国旺妻子接过盆,那沉重的手感顿时让她心中一惊,脸上的神色也越发欢愉了起来。 她又跟刘氏客套了两句,端着盆拿着腊肉钻进厨房又忙活了起来。 “亲家母……”坐在一群妇女中捡菜的谢杨氏朝着刘氏招了招手。 刘氏见状,跟谢珍招呼一声后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谢杨氏身边,帮着一起捡菜。 谢珍看着很快融入人群的刘氏,想了想带着宋景昭来到她大嫂房门口,伸长脖子朝里面看,“大嫂,我能进来吗?” 彭香看见她,虚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毫无血色的脸上爬上几分笑意,轻轻对她招了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得到允许,谢珍这才快步走进了屋中,看着躺在彭香怀中的小小一团,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戳了戳那白皙软滑的脸蛋。 那小小一团像是察觉到有人在戳他一般,嫌弃地左右晃了晃脑袋,小小的五官轻轻挤在了一起,看得谢珍心肝一阵发颤。 这人类幼崽也太可爱了吧…… “我想抱抱他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恳求,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看了完全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当然可以!”彭香笑着点点头,将怀中的孩子抱起递给了她,随即转眸看向门外伸长脖子朝屋里看的宋景昭,笑道:“妹夫也进来吧,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宋景昭迟疑了一瞬,轻轻点了下头,慢步走进屋,就见谢珍双手直挺挺地拖着婴儿,身子十分的僵硬,就连五官都跟着绷了起来。 谢珍是第一次抱这么大的婴儿,那柔软的感觉瞬间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好在那婴儿睡得香甜,没有乱动,不然就她那姿势保准抱不稳。 彭香看出她对于抱孩子一点经验都没有,没有刚想指点一下,就见宋景昭好笑地摇头道:“抱孩子不是这么抱的,你这样他会不舒服的。” 他话音刚落,那孩子就十分配合地轻轻扭动了一下柔软的身躯。 谢珍一惊,瞳仁中爬上了几分慌乱,求助地看向了宋景昭。 宋景昭浅浅一笑,主动将孩子接过去演示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等谢珍看清楚后又将孩子递还给她,耐心地指点着她。 谢珍按照他的指点一手托着孩子的屁股,一手将孩子环抱让孩子的头轻轻靠在她手臂上,不一会,孩子果真不乱动弹了,十分乖巧地躺在她怀中,粉嘟嘟的小嘴无意识地吸吮着上嘴唇。 那可爱的模样看得她心都快融化了。 “没想到你还挺熟练的。”彭香意外地看了宋景昭一眼,转看向谢珍笑道:“你堂哥跟你一样也是不会抱娃,不过你比你堂哥厉害多了,你堂哥都快笨死了,怎么教都教不会,我现在娃都不敢让他抱。” “我第一次抱景谦的时候也是笨手笨脚的,都是慢慢地才学会的。”宋景昭抿唇一笑。 他家刚出事时,宋景谦才刚满月没多久,都说长兄如父,他身为大哥自然也得肩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这几年下来,他在照顾孩子这一块也算得上是老手了。 “珍丫头以后可有福了!”彭香羡慕地看着谢珍,“我记得妹夫一家刚来咱村的时候,他娘为了生计每天起早贪黑的刺绣换钱,照顾两个孩子的重担全落在了妹夫身上,他虽然是个男人,但照样将两个孩子照顾得好好的。” “等你以后生了娃,有他在你能省不少事呢,不像你堂哥一天就知道盯着娃傻乐,让他做点啥都做不好。” “我还早着呢!”谢珍脸颊微红。 宋景昭错目看她,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神情微微一柔。 他这几日辛勤耕耘从不怠慢,种子也播了不少了,差不多也该生根发芽了吧。 也不知道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是女孩,要是遗传了谢珍的长相,以后还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呢。 想到女儿以后迟早要嫁人,他心里便开始惆怅了。 还是男孩吧,这样以后只有他拱别人的份。 “哎哟,你搁这干嘛?你大嫂都累了一晚上了你不让她好好休息,上这凑啥热闹啊!”谢杨氏嫌弃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二婶,不碍事的。”彭香笑了笑。 “什么叫不碍事啊?你这娃不懂,女人刚生完娃这两天身子是最虚弱的,要是休息不好落了月子病以后可有你苦的!”谢杨氏是个过来人,苦口婆心地提醒了一句后瞪着谢珍骂道:“我说你咋不帮着一起捡菜,原来是跑这来偷懒了,你还不快把娃还回去,让你嫂子好好休息。” “行行行!”谢珍连连点头,随后依依不舍地将孩子还给了彭香。 “你要是喜欢就跟你男人努点力自己生一个。”谢杨氏瞅她那模样,白眼都快飞上天了,说着她想到了什么,看向宋景昭,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岳父给你那玩意好使不?” “娘,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谢珍脸上越热,不满地瞪了谢杨氏一眼。 宋景昭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对着谢杨氏温声道:“效果挺好的。” 谢杨氏闻言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对着彭香叮嘱了两句后拉着谢珍离开了房间。 院中,宋景谦正跟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小男孩追逐打闹,笑的乐不思蜀。 那其中就有许天的身影。 谢珍抬眸在院子中寻找着什么,很快就在角落看到了跟一群妇女围坐在一块捡菜的许桂香。 谢杨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一撇,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刚是没看见,那许桂香也不知道经历了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那脸色白的就跟鬼似的。” 谢珍心中一动。 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如今好端端的还瘦了下来,听谢杨氏那意思,似乎还很憔悴? 难不成真让她给猜对了,两条狗咬起来了? 可最近也没听到什么有关钱满亮和许桂香的传言啊! “大家都辛苦了,先过来吃点馒头垫垫肚子吧。” 她正想着,钱国旺媳妇就笑吟吟地端着一笼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走了出来。 原本嬉戏打闹的孩子闻言,立马飞奔了过来。 “哎呦,你们慢点来,别急,厨房里还有呢!”钱国旺妻子看着挤作一团的孩子,急忙制止。 可是已经晚了,原本白花花的馒头上留下了不少黑色的巴掌印。 “你们怎么这么糟蹋啊!”钱国旺妻子看着那被弄脏的馒头,痛心疾首的挥手想将这群调皮的小男孩赶开。 几个孩子被她这么一喊,哈哈大笑着抓起馒头飞快地跑到了另一边上。 谢珍看着那几个浑身上下脏兮兮,手都不洗就捧着馒头啃的男孩,嫌弃的皱了皱眉,紧紧拉着蠢蠢欲动但又不敢上前抓馒头的宋景谦。 “没事,把脏了的地方扯了,其他的还能吃。”谢杨氏见大嫂隐隐有些生气,安抚的说了一声后,拿起其中一个脏的比较厉害的馒头,将上面沾有黑色掌印的部分揪了放在桌上,递给谢珍。 谢珍嘴角轻轻抽了抽,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接了过来。 谢杨氏又拿起了另一个馒头,将脏了的地方揪掉,低头递给了眼巴巴看着她的宋景谦,“快吃吧。” 宋景谦看着那些馒头早就馋的不行了,接过馒头说了声谢谢后,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真乖!” 可比那些臭小孩懂事礼貌多了! 谢杨氏笑着夸赞一声,又如法炮制的把剩下的馒头处理干净,将揪下来的馒头渣丢进了鸡圈中。 第62章 闹出事了 “嫂嫂,我还想吃。” 谢杨氏刚折身回来,就看见宋景谦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谢珍,她越看这懂事的孩子越觉得喜欢,当即就抓了三个馒头塞他手里,笑着说道:“吃!来我给你多拿几个!” “谢谢亲娘!”宋景谦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捧着馒头来到宋景娴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馒头递了过去,“姐姐,你也吃。” “好!”宋景娴也没有客气,笑嘻嘻地伸手拿了一个馒头。 “娘。”宋景谦又眼巴巴地看向了刘氏。 “你吃就行,娘不吃。”刘氏欣慰地抬手揉了揉他脑袋。 宋景谦又盯着刘氏看了一眼,确定她不要后这才捧着馒头跑去找那几个玩伴。 谢珍将谢杨氏给的馒头塞进宋景昭手里,拍拍手来到刘氏跟前坐下,拿起一根萝卜就削了起来。 她萝卜还没削完呢,就听到了宋景谦嘹亮的哭声。 她急忙放下萝卜转头,就看见宋景谦坐在地上,手中的馒头滚落在了脚边,嘴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把麦秆。 而何香兰就笑呵呵地坐在不远处看着。 她和刘氏还有宋景昭快步冲了上去,一把将哭成泪人的宋景谦抱起,冷眼看着早已做鸟兽四散的几个小男孩,沉声怒道:“谁干的?” 看着眼泪珠子不断往下掉的宋景谦,刘氏心疼得眼眶发红,急忙将宋景谦嘴里的麦秸扯了出来,大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安慰道:“别哭了,娘在呢。” 其中一个小男孩被谢珍的态度吓到了,急忙后退了一步指着另一个高出宋景谦半个头的男孩甩锅道:“跟我没关系,是他干的!” 那小男孩抬手抹了把脸,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跟他闹着玩呢!” “那你过来让我也塞你一嘴麦秸!”谢珍脸色一沉,当然她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真那样干。 “几个孩子闹着玩,你怎么还当真了!” 那孩子是何香兰的大儿子,小名叫柱子,何香兰平时宠得不行,就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听谢珍那么一说,顿时就不乐意了。 “几个孩子打打闹闹我没意见,但是像这样直接往嘴里塞东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谢珍简直要被何香兰气笑了。 孩子还小是不懂事,但她是个大人吧,遇到这种事她不出言阻止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舔个大逼脸坐在一旁看着傻乐。 亏她还是个已经当娘的人。 因为谢珍火力全开,宋景昭完全插不上嘴,再加上他又是个男的,这个时候开口就显得有些欺负人了,于是也没说话,只是黑沉着脸看着何香兰。 何香兰心里也来气了,直接就站起身跟她嚷嚷,“这不也没出事吗?你在这大惊小怪干嘛?你弟弟这么金贵干脆直接锁家里算了,这走路都还会摔着呢!” 原本这边的哭声就已经让不少人停下手上的活朝这边看过来了,但因为都是小孩子也没有太在意。 如今见两个大人也吵了起来,谢杨氏和钱国旺妻子就坐不住了,急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还吵起来了?”谢国旺妻子看着窝在谢珍怀中,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宋景谦,急忙问道。 “宋家这娃金贵得很,跟几个小的闹着玩闹不过就哭,谢珍一上来就跟我嚷嚷。”何香兰率先开口,语气有些冲。 “有往人家嘴里塞东西这样玩的吗?”刘氏肚子里也憋了一口气,将从宋景谦嘴里扯出的麦秸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谢杨氏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你在一旁看着咋不拦着点,要是出了事咋整?” 钱国旺妻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这玩意他娘还能要了人的命?”何香兰不服气地怒道:“这不是没出事吗?要是出了事我用命赔行不行?” “你赔得起吗你?”刘氏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 “赔得起!我怎么赔不起!”何香兰心中越发的生气了,但这毕竟些谢国旺家的竹米宴她也不好地当场发作,气急败坏地抬手揪住柱子的耳朵,骂道:“你个龟娃子,找谁玩不好非得找人家的金疙瘩,以后你可要离远些,别到时候又给自己添麻烦了,听见没有!” 柱子疼得龇牙咧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早知道他这么爱哭我也不会跟他玩!”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都散了吧。”谢杨氏瞅着何香兰那样也不好的再说什么,摆摆手给了谢珍一个眼神。 尽管刘氏心里还是很不舒坦,但她也不好的跟一个孩子计较,点点头没在吭声。 谢珍点点头没在说话,将注意力落回宋景谦身上,勾唇一笑安慰地轻轻用头在他脑袋上撞了一下。 从何香兰的面相来看,她最近运势极差,容易有麻烦缠身,还会破财,而且跟她儿子有关。 她要是再不好好管管她儿子,今天迟早还要出事。 “行了,过去玩吧,记住了可别又去招惹他了。”何香兰忍着怒火松开柱子的耳朵,意有所指地嘱咐道。 “我知道了,我才不跟爱哭鬼玩呢!”柱子嫌弃地撇了宋景谦一眼,飞快地撒丫子跑开将另一个小男孩扑倒在了地上。 随后一整个骑在人家腰间,嘴里还发出骑马的‘驾驾’声。 谢珍原本还想提醒何香兰两句,眼瞅她看着自己儿子那欺人的模样不但没阻止,还又乐呵起来,撇撇嘴索性也不再管她。 “你起开,别压着我!”被压在身下当马骑的小男孩生气地大声嚷嚷着,可柱子非但没让开,反而还越发起劲了起来。 被压着的孩子的母亲看着那场面,眉头一皱,心里很是生气,但又怕一会吵起来,只能忍着怒意继续忙手上的事,目光不时朝那边瞥去。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谢珍帮着几个妇女将饭菜端上桌,给刘氏宋景昭还有宋景娴姐弟盛了碗米饭来到桌前坐下。 谢杨氏一家跟她们坐了一桌,几人边吃边聊,不时给对方夹点菜,氛围还挺融洽。 就是可怜了跟何香兰还有柱子坐一桌的谢国旺妻子了。 那柱子一点礼貌都没有,直接在菜碗里挑挑拣拣,有时候夹起来一看不是他喜欢吃的,直接就丢回了菜碗中。 看得钱国旺妻子那叫一个膈应,可何香兰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但没说上两句,还把肉全夹给了柱子。 柱子吃得狼吞虎咽,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地沾着不少米饭,嘴里的东西都还没咽下去呢,就又猴急地往嘴里扒了口菜,就像饿死鬼投胎一般。 跟她们坐一桌地看了也无比的嫌弃,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眼不见为净。 等大家都吃饱喝足,谢珍帮着将碗筷收洗好,跟着大伙休息了半个时辰又钻进厨房中帮忙切起了菜。 “哎呦,看不出来你刀工还挺好啊!”坐在她身旁同样在切菜的谢国旺妻子,看着她飞快又利索的动作,忍不住咂嘴。 “熟能生巧嘛!”谢珍抬头看着她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依旧飞快。 谢国旺妻子看着她那模样,心中一惊,忙提醒道:“你看着点,可别切到手了。” 她话音刚落,厨房外就传来了一声惊破天的哭声。 “咋了又咋了?” 她眉头一皱,将菜刀一放,刚要起身出去看看情况,就听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流血了!” 这一下可把她吓得够呛了。 她急忙站起身,疾步来到厨房外,挤进人群中,就见许桂香她娘一手搂着许天,一手死死捂着许天脑袋,源源不断的血从她指缝中流了出来。 第63章 肉疼的何香兰 “我的儿啊!”许母一时间被吓得没了反应,只死死地抱着许天心疼得直掉眼泪。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谢国旺妻子跺脚大喊,“快送去找大夫啊!” 闻声赶来的许村长见状,脸上一慌,咬着牙一把将许天抢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朝着院子外跑去。 许母也反应了过来,低头看了看沾满血的手掌,急忙起身撑着瘫软的身子在许桂香的搀扶下追了出去。 “你个混球,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闹的时候下手轻点,你看看给人家小天弄的!” 艾平芝先前看见自己孙子小昌跟许天一块玩,还以为是小昌下手太重将许天给推了,拉着小昌就是一顿胖揍。 小昌委屈的嗷嗷大哭,“不是我弄的,是柱子,是柱子推了小天,我们都看到了,不信你问狗蛋他们!” 艾平芝一愣,转头看向那几个小孩,就见他们害怕地同时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精瘦的小男孩抬着胳膊擦了擦额头上晶莹的汗水,说道:“是柱子推的,香兰婶子也看到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齐齐朝着何香兰看了过去。 何香兰心中一慌,拉过害怕地躲在她身后的柱子,扬手直接一巴掌打在了他后脑上,气急败坏地骂道:“我让你胡闹!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玩闹的时候要有个轻重,你咋就不听呢!” 她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原本生计就很艰难了。 如今许天磕这么大一窟窿,后面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呢! 她越想越气,抄起角落的扫帚就照着柱子屁股打去。 打得那叫一个啪啪作响,灰尘飞扬。 柱子被打得鬼哭狼嚎,可劲地往人群堆了钻。 “现在不是教育孩子的时候,你还不赶紧追上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谢国旺妻子看着闹作一团的何香兰母子,隐忍着怒气喝道。 何香兰闻言,这才咬牙切齿地丢下了扫帚,恶狠狠地瞪了躲在人群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柱子一眼,拔腿追了上去。 谢国旺妻子心里那叫一个气。 她小孙子才刚出生,家里就闹了见血,多晦气啊! 好端端的竹米宴全被何香兰母子俩给毁了。 那何香兰也是的,来了就搁那一坐跟个门神似的,抱着手啥也不干,就张着嘴等饭吃。 早知道会这样,她多那嘴喊何香兰干嘛? “我看许天那娃脸色虽然不好,但精神还不错,应该没啥问题。”谢杨氏安慰地拍了拍大嫂肩膀。 “真是晦气!”谢国旺妻子见谢珍快手快脚的打来水冲刷地上的血迹,生气地低声骂了一句,回到厨房中继续切菜,做晚饭。 谢珍一盆接一盆地往地上冲水,宋景昭就拿着扫帚跟在她身后,将地上带着血色的水扫出院子。 等收拾完,谢珍来到厨房,谢杨氏已经坐在她先前的位置上接替了她的活了。 …… 何香兰这边,见大夫三两下就帮许天止住了血,听他说许天只是头上破了个口子没伤到骨头,只需要好好休息几天就行,原本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肚中。 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大夫说:“一共二十文钱。” “多少?”她只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不过是处理了个伤口,连药都没开怎么还这么贵? “二十文。”大夫瞅了她一眼,解释道:“我是给他用了药的,他那口子有点深,不用药是止不住血的。” “哦哦。”何香兰看了一眼头上缠满纱布的许天,心中直骂这大夫不厚道,明明是一个村子的人居然还收她这么多钱。 这到底是她儿子闯下的祸,她就算再也怎么不乐意也只能强忍着心痛,将荷包里的铜板倒出数了二十个递给了大夫。 二十个铜板在许家人看来或许算不上大钱,但换成白面可是够她娘俩吃上好一阵子呢! 这钱给的,就像是生生从她大腿上剜了块肉下来一般,让她可难受了。 可她非但不能把心里的不满和心痛表现出来,还得陪着笑跟许天一家赔不是。 许村长知道何香兰家的情况,身为村长的他也没好意思跟她计较太多。 许母心中倒是有不少的怨词,她怀许天的时候年纪也挺大了,冒着极大的风险这才顺利将许天生下来,平时宝贝的不行,就差没给许天捧手心上了。 但,她男人乃是一村之长,她也不好地落了他的面子,只能强颜欢笑地不跟何香兰计较。 一行人回到谢国旺家,正好赶上了饭菜上桌。 吃过饭,许母担心许天头疼,跟谢国旺一家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许桂香和许天离开了。 刘氏和谢珍帮着收拾好,临走时谢珍又上彭香屋里看了一会孩子,跟彭香说了几句贴心话这才摸着黑回了家。 回到家,忙碌了一天的谢珍烧了锅热水洗了个澡便爬上了床。 捧着书坐在桌边的宋景昭,听着床上传来的动静,脑中不受控制的浮上了谢珍抱着彭香儿子时,那温婉可人的模样。 他忍不住朝谢珍小腹看了一眼,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看来他还得继续努力耕耘播种啊! 想着,他索性合上了书,脱掉衣裳,吹灭烛火,翻身上床,将那阮香如玉压在了身下。 这一夜的他十分卖力,折腾的谢珍第二天直接双腿打摆子。 看着一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宋景昭,谢珍几乎没磨碎了后牙槽。 也不知道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宋景昭,到底哪来的那么旺盛的精力! 后面一连几日谢珍都没得安生,整夜被宋景昭拉着在田野间狂奔,只为了能尽早的开花结果。 她知道宋景昭想的什么,所以每次完事后都会偷偷喝避子药,将开花结果的藤蔓扼杀在摇篮之中。 一直到了临近秋天,谢珍还是没能如宋景昭的愿怀上孩子。 看着谢珍仍旧平坦的小腹,宋景昭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被谢珍一语成戳,真的不行了,不然为什么努力了一个多月谢珍还是没有反应。 就在他忧心忡忡的打算趁离家去书院前找大夫好好看看身体时,意外发生了。 他家养的肥肥壮壮的野猪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头。 为了查明猪的死因,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他只能暂时放下计划陪着谢珍下山将村里养猪多年,经验颇丰的林大海请到了家中。 赵大海围着早已没了气息的野猪仔细的查看了一遍,很快便皱眉得出了结论,“这猪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死的!” 谢珍一听,眉毛顿时就竖了起来,“赵叔你确定吗?” “确定!我养了几十年猪了,绝对不会看错!”赵大海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随即惋惜地说道:“都养这么大了,真是太可惜了。”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眉头拧紧,低声问道:“你们最近有招惹到谁不?” 如果是喂错东西,那死的就是三头了而不是只死了一头。 他猜想应该是有人恶意投毒,那毒正好被这头猪给吃了,所以其他两头这才没事。 谢珍顺着他的话飞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跟她有仇的人,最终只锁定了两个目标。 许桂香和钱满亮! 虽然她跟何香兰也拌过嘴,但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仇大怨。 跟她积怨颇深的就只有这两人了。 “珍丫头,这事你可是要慎重对待啊!”赵大海见她目光一沉,好心地提醒道:“这一头猪的损失可不小,要是不把下毒那人抓出来,保不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候你们在这几头猪上花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第64章 神算宋景昭 “多谢赵叔,我知道怎么做的。” 谢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可不是那种吃了亏只会往肚子里咽的人! 不管是许桂香还是钱满亮,只要让她抓到把柄,她不往死里整才怪了! 看着她满脸杀气的模样,赵大海直感叹:真不愧是谢杨氏的女儿,生气起来跟她娘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好了,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忙了,要是有需要你们直接上我家找我就行。”他想着,嘴上说道。 他家的老母猪才下崽没多久,他可不敢在外面多待。 “行,我这边也有事,今天就不招待你了,等后面空了我请你吃饭!” 谢珍点点头,将赵大海送出门,随后留下宋景昭和刘氏在家看着,准备回娘家走一趟。 “这猪就这样给它放着,别动它啊!”临走时,她特意叮嘱了一句。 最好放烂放臭了,这样等她逮到是谁下的毒,她就可以直接扔那人家里了。 她想着,咬牙切齿地快步下了山。 来到谢家,谢珍简单地将今早的事情跟谢杨氏说了一下。 谢杨氏听完,当即惊得在院中破口大骂了起来,“是哪个挨千刀的这么败阴德,他怎么不砸吧砸吧把自己给闹了!” “好了,你咋比我还生气呢。”谢珍看着谢杨氏跳脚大骂的模样,心中的气一下子散了不少。 “你们费多少功夫才养这么大,都还没舍得宰了吃就被人下药闹了,我能不生气嘛!”谢杨氏磨牙,那模样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找出下毒之人,让那人赔命一般。 “好了好了,消消气!”谢珍见她气得不轻,急忙安抚了一声,提醒道:“你最近也注意点,别让人把你们养的也给毒了,顺便帮我打听下最近有谁去过我家那边。” 她后半句话才是重点。 这村里人多眼杂,保不准就真有人看见过,给她提供一点有力的线索和证据。 “行,我一会就去帮你问问,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得朝他家供桌吐两口唾沫!”谢杨氏脸色阴沉的点头应了下来。 她这闺女可真是倒霉。 先是被许桂香污蔑她男人是登徒子,后面又差点被钱满亮玷污…… 她生气地想着,脑中灵光一闪。 这村里跟她闺女仇怨比较深,会做出这种事的不就只有这两个丧天德的吗? 她将心里想法小声说了出来,谢珍很快就赞同道:“十有八九就是她俩其中一人了,不过口说无凭,我们还需要找出证据。” 说不定,这事还是那两人一起合谋干的呢! “你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竖着点耳朵,听到有啥动静就赶紧出去看看,最好抓那丧天德的一个现形!”谢杨氏小声建议道。 谢珍点点头。 这也不需要有人提醒,她早就想到了。 “你先回家,该干嘛干嘛,我现在就出去帮你问问。”谢杨氏再次开口,说完就着急的准备出门,突然,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说道:“等你爹跟你大哥从地里回来,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俩这几天晚上轮流去你家帮你们守一下,你男人瘦不拉几的身上都没几两肉,就你们婆媳三人,就算蹲到人也未必治得住,有你爹你大哥在我也放心些。” 虽然谢珍有把握只要那人敢来,她就一定能将那人拿下,但为了让谢杨氏放心,她还是点头接受了谢杨氏的一片好意。 回到家。 刘氏和宋景娴正坐在院中,对着已经僵硬了的野猪长吁短叹,显然是还没能接受这好好的一头猪就这样突然没了。 宋景谦蹲在她们身边,眼眶红红的,心情也是十分的低落。 他虽然年纪小,但没少帮着一起喂猪,这么长时间早就对这三头猪有了感情了。 这突然就死了一个,他一时间也有些无法接受。 “珍儿,你过来。” 堂屋中的宋景昭,听见脚步出来看了一眼,见是她回来,急忙轻轻对她招了招手。 谢珍点点头,出言安慰了一下心情不好的三人,来到屋中,就见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原本黄色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事是钱满亮干的!”宋景昭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张,确信地说道。 谢珍闻言,仔细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迹,神情微微惊讶了一瞬。 纸上是一个双安空亡卦,即:空亡、大安、大安。 从起卦解卦到分析,宋景昭都逐一详细地写在了上面。 双安空亡卦的断语是:劝君守门庭,不用远方行;贵人自来助,喜气满堂迎。 这断语的意思是,所求的事无需四处奔波,只要在家中静等就会有人将消息送上门。 这个卦出现了两个大安,所以就不能按照常规的起因经过结果去解这个卦,而是需要将两个相同的课放在天地两宫,仔细去分辨人宫也就是空亡这个卦象。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十分少见,所以之前他教宋景昭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 空亡是个大凶之卦,诗曰:空亡勾陈事不长,官法词讼有刑伤。 空亡在人事上是少年,男人还有母亲之象。 许桂香既不是少年又还没有成亲所以可以将她排除了。 所以只剩下钱满亮这一个成年男人了。 因为这卦人宫落在钱满亮身上,因此整个卦是由钱满亮的视角展开的,而天地两宫的大安都是宜静不宜动之象,所以钱满亮只要就此收手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毕竟她们就算是已经知道是他干的了,但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也很难将他怎么样。 可重点在于,空亡是个动卦,代表他不会就此罢休,很快还会有所行动,从而给他带来麻烦。 她将宋景昭没有分析出来的地方指了出来,并做出补充。 宋景昭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将她所说的点认真记下,随后问道:“照你这么看的话,他下一次动手会是什么时候?” “三后天,也就是大后天!” “怎么看的大后天?”宋景昭微微蹙眉,有些不解,“你之前跟我说空亡成数是三六九,不应该是后天吗?” “你要综合整个卦的吉凶来取象,空亡成数是三六九没错,但他下一次动手不会成功啊,还会给他自己惹麻烦,所以这个时候就不能取成数得取败数。”谢珍耐心地跟他解释,并顺带提问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空亡败数是什么吗?” “四六八。”宋景昭不假思索地回答。 “厉害!”谢珍忍不住咋舌。 小六壬六宫精义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勉强背下来的,可宋景昭只是听她简单地说了一遍就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嫉妒地看着宋景昭,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宋景昭这么好的天赋,要是浪费了岂不是很可惜? 要是她将她一身本事传给他,让他以后广收门徒,将相卜之道发扬光大,那她是不是就能完成她师父留下的遗愿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中闪过了一下,很快就被她给压下去了。 宋景昭日后是要进入朝堂的当权臣的,可不能被她带偏了。 试想一下,要是宋景昭日后跟那些江湖术士一样到处给人算卦看相,逢人就弘扬相卜之道那多违和啊! 她在脑海中脑补着那画面,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急忙将那充满喜感的画面甩开。 宋景昭看着她那嘴角绷直,神色怪异的模样,知道她心里准没想什么好事,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第65章 全扔他家堂屋里 傍晚,谢涛父子吃过晚饭来到宋家。 “你也别忙活了,过来坐着我跟你说个事。” 堂屋里,谢国兴看着要去厨房倒水的谢珍,率先开口道。 “好,你说。”谢珍走到桌前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娘说,昨晚赵大坤媳妇起夜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摸黑上了山,赵大坤她媳妇说看那人的背影是个男人,当时她还以为那人是景昭。”谢国兴将谢杨氏打听到的消息转达给谢珍。 谢珍点点头,微微蹙起了眉头,“我娘有问过赵大坤媳妇大概是什么时辰看见的那人吗?” 赵大坤是养猪户赵大海的弟弟,就住在山脚,跟宋家有点距离但不算远,走路的话五六分钟就到了。 村里是有不少小路可以上山的,但只有她家门口那一条路是既能到她家又能上山的,最重要的是,村里人都知道天黑以后山上不安全,基本不会有人半夜还上山打猎。 所以那下毒毒死她家猪的人,是赵大坤媳妇昨晚看见的那个人准没错了。 “问了。”谢国兴皱了皱眉头,“但赵大坤媳妇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时辰,只说是天很晚了。” “要是赵大坤媳妇看清那人是谁就好了。”刘氏有些失望。 “不着急,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呢。”谢珍勾唇一笑,眼神微微一冷,随即看着谢国兴斟酌了一下后,说道:“下毒那人昨晚才得手,近两天应该不会再急着出手了。” “所以我想,要不等过两天那人放松警惕了你们再过来,这两天就先让我跟景昭守着。” 反正钱满亮这两天是不会再出手了,与其让他们两个人在这折腾,倒不如让他们先回去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再来蹲钱满亮。 “也行。”谢国兴点点头,想了想提醒道:“要是那人这两天晚上还敢来,你们千万不要跟他起了冲突,只要记住他的脸就行,到时候我们会替你们做主的。” “我知道了!” “行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一会天黑了路不好走。” 谢国兴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见二人要走,谢珍想了想,急忙又道:“爹,你回去得空了帮我看看哪家有狗崽帮我讨一只。” “行,我回去帮你问问。”谢国兴很快答应了下来。 她们确实该养条狗了,这样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能及时发现。 反正狗又不挑嘴,好养得很。 入了夜。 谢珍洗漱完,披着外衣来到院中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鸡鸭和猪的情况,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放心的回屋休息。 月色皑皑,万籁俱寂之时。 一道若有若无的晦涩娇吟从紧闭的门窗后飘了出来,但很快又回归寂静,无迹可寻。 …… 清晨。 谢珍在厨房中刚煮好猪食,准备端去喂猪,就听院子外传来一声惊呼。 紧接着,刘氏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谁吃了撑着没事干啊!真是晦气!” “怎么了?”谢珍端着装满猪食的盆寻声来到院中,看见刘氏用棍子挑起了一条足有棍子粗,被人打得血肉模糊的死蛇,眉头当即就拧了起来。 “给它扔院子后。”她沉声招呼一句,来到猪圈前将猪食倒进了猪槽中。 刘氏微微一愣,“不丢远点,后面臭了多熏人。”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但因为当时天还没全亮,她没看仔细也没放心上,如今看来她早上踩到的怕就是这玩意了。 还好宋景娴和宋景谦贪睡,还没起床,不然被他们看到保准要吓到。 想着她心中就无比的生气。 “臭了最好!”谢珍冷笑,“等臭了我全打包丢那人堂屋里!” “行!”听她这么一说,刘氏索性就按照她的意思,将蛇丢在了昨天死的那头猪身旁。 回到家中,刘氏将背篓放下,发现宋景昭不在家,于是好奇地问谢珍,“昭儿呢?怎么没看到他?” “一早就下山了。”谢珍清洗着猪食盆,头也不抬地回道。 今早宋景昭醒来后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从她这拿了银子就下山了。 原本她还想让他等一下,等她喂了猪陪他一起去的,可他又放心不下两个孩子让她在家里守着,她没办法只能让他一个人去了。 “他下山做什么?”刘氏一边问着一边将背篓里的猪草倒了出来。 看宋景昭一早那精神抖擞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生怕刘氏担心,谢珍也没跟她说实话,想了想随口应道:“我也不知道。” 宋景昭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只是想趁离家去书院前,找大夫好好看看他是不是患有不育之症,不然一旦去了书院,就只能等书院放假回来才有时间了。 因为村里大都是认识的人要是这种事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如何造谣呢,因此他也没敢找村里的大夫,而是直接去了隔壁村的葛老大夫家。 葛大夫偻着背,刚把收购回来的药材切片放架子上晾着。 见他过来,当即一笑,一边带着他进屋一边笑着道:“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你这次又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跟我娘子同房有段时间了,但我娘子一直没有动静,我想看看是不是我的问题,该如何调理。”宋景昭坐在葛大夫对面,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一个正常男人患有不育之症,说起来到底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葛大夫闻言,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夫妻之间要是长时间没能怀上孩子,大多数男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妻子有问题,他可还是头一次遇到像宋景昭这种先怀疑自己有问题的呢。 “伸出手来我看看。” 宋景昭点点头,将青色衣袖挽起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轻轻伸了过去。 葛大夫伸出三个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寸口脉上,仔细感受了一下他跳动的脉搏,收手笑道:“从脉象上看你除了脾胃不好,身子有些虚弱外没有其他大问题。” “你们还年轻,对于孩子一事不用太过于着急,先放平心态再等等看,要是后面还没怀上就带着你娘子过来,我给她看看是不是她的问题。” 听到这话,宋景昭稍稍放心了几分。 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 他这样安慰地想着。 “对了。”葛大夫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问道:“你娘子是谢国兴家那丫头对吧?” “正是。”宋景昭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实诚地点了点头、 葛大夫神色一下变得怪异了起来。 这对小夫妻才是真的胡闹,既然已经打算要孩子了那还吃什么避子药? 谢家那丫头这个月已经在他这开了六副避子药了,那么多药喝下去能怀上才是见鬼了。 就算是后面改变主意,停了药,不把身子恢复好短时间内也很难怀上。 “我可是还没见过像你们这样胡闹的年轻人呢!”他语气染上几分恼怒。 宋景昭蹙眉,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了?” “既然已经打算要孩子,那还吃什么避子药啊?你娘子停药多久了?她来开药的时候我可是跟她说得一清二楚的,那药效比较大容易伤身子,要是后悔了想要孩子了,没个三两月把身子养好是很难怀上的。”葛大夫忧心忡忡地说道。 宋景昭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僵在了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久久没有回神。 看着他这震愕的神情,葛大夫可算是寻思过味来了。 感情谢家那丫头是偷瞒着家里人来开的避子药啊! 第66章 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就说,明明黑凉村也有个懂医的人,为什么还大老远跑他这来,原来是怕被人知道啊。 这事到底是被他说穿的,他生怕一会宋景昭回去因为这事跟谢珍吵了起来,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急忙劝慰道:“你们还年轻,孩子的事不用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如果你真想这个时候要孩子回去好好跟你娘子商量下,带她上我这,我给她开两副药调理一下,可别因为这事伤了和气了。” 他并不清楚宋家如今的情况,只知道他家原来挺穷的,穷到以前找他看病的药钱都是找人借的。 谢珍这个时候不想要孩子,估计也是怕生下来没法养,成为家里的负担。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猜想。 “我知道了,谢谢葛大夫。”宋景昭勉强一笑,从怀中掏出五个铜板放在桌上,失魂落魄地走出诊堂,就连挽起的衣袖都忘了放下来。 难怪他这么努力谢珍的肚子还是始终没有动静,原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谢珍根本就没想过要为他生孩子。 他也知道现在的谢珍不是凡人,说不定某一天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个,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孩子,想借此将她永远地拴在身边。 他也清楚他和谢珍从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就像她说的她努力挣钱养家,供他读书,他努力考取功名让她体验一下当官太太的感觉。 可,当她乖巧地躺在他身下,毫不抗拒地接受着他的炽热时,他以为她是同他一样已经不满足止步于合作关系,想发展成一对真正的夫妻的。 所以他们现在算什么? 是一对恩爱夫妻还是只是合作伙伴? 如果是夫妻,那她为什么要逃避给他生孩子?如果是合作关系,那她又为什么甘愿与他结合? 他一路胡思乱想着疾步回家,想当着谢珍的面好好问个清楚。 但是,当他真的回到家,看着那在厨房中忙碌着的窈窕身影,他的嗓子眼却又像是被鱼刺梗住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种慌乱害怕的情绪逐渐蚕食着他的神经。 他怕,怕谢珍嘴里出来的话不是他想听的,怕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更怕这只是一场梦,会随着他的质疑无情破灭,烟消云散。 “回来了。”灶前炒菜的谢珍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并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神色。 “嗯……” 沉默了良久,他还是选择将那些质问的话吞进肚中,将满腹心事化作了一个轻飘飘的鼻音。 “怎么了吗?”谢珍察觉出了不对,停下了手上搅拌的动作,轻轻转过身子看着他,平静的神情上爬上了一抹关心。 “没事。”宋景昭强颜欢笑着摇头,定定地看着她,想分辨出她脸上的关心之色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只是假装出来的。 “真的?”谢珍微微拧起了眉心。 宋景昭再次轻轻‘嗯’了一声,没做过多言语。 他分辨不出谢珍脸上的情绪是真是假,索性也不再为难他自己,垂下眼睑挡住了眼中逐渐爬上的自嘲之色,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房间。 谢珍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失了神。 她看得出来,他今天有心事。 宋景昭是从来不会刻意跟她隐瞒他的心事的,就像他想要孩子一样,就算不明说也会用行动做出解释。 可他今天太沉默了,沉默得让人不知所措。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锅里发出一阵焦糊味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将菜盛到碗中。 “吃饭了。”把饭菜端上桌,她来到刘氏屋前招呼一声。 回到房中就见宋景昭身子僵直的坐在桌前,双目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情绪,嬉笑着凑到他面前,带有温度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脸上。 宋景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色彩,“没事。”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啊!”谢珍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亲昵地抬手勾住了他脖子。 宋景昭目光紧了一下,轻轻抬起头对上她炙热的眼神,一瞬间几乎没忍住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稍稍错开目光,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地轻声道:“吃饭吧。”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模样,谢珍心里竟莫名的慌了起来,以为他是不是去看大夫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的脸,想从他面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他面相一如往常,并没有患病之相。 “你……” 到底怎么了? 她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宋景昭便抬手将她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拂开,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她嘴角看着一下空荡荡的屋子,嘴角绷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大厨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啊……” 看见谢珍进来,刘氏将炒糊了的部分菜夹到自己碗中,语气调侃地打趣道。 谢珍没有回话,沉默着走到宋景昭身边坐了下来。 刘氏这才注意到她和宋景昭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她以为二人这是又闹矛盾了,看了看只顾埋头吃饭的宋景昭,轻轻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提醒道:“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给珍儿也夹点菜。” “嗯。”宋景昭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随手夹了块腊肉放进谢珍碗中,又继续低头吃饭,整个过程中从未看过谢珍一眼。 “嫂嫂你怎么了?”宋景谦也看出谢珍心情不好,好奇地扬着脑袋看她,“是不是被早上那长虫吓到了?” 他早上起床后就听他娘说了早上的事了,当时他还特意去院子后面看了一眼呢。 “是啊,可把我吓坏了!你去看的时候有没有被吓到啊?”谢珍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没有!”宋景谦摇摇头,拍着胸脯道:“我可是男子汉,怎么会被一条长虫吓到,不过我姐姐可就被吓到不轻了。” 宋景娴脸上微微一红,别扭地道:“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确实吓到我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真的太可恶了!” 她说着,语气染上几分愠怒。 “早上发生了什么?”宋景昭闻声抬头,皱眉看向了刘氏。 “今早我割完猪草回来,发现咱家院子里不知道被谁丢了一条长虫。”刘氏皱眉。 “有伤到人吗?”宋景昭心里微微一惊,目光仔细地在宋景娴姐弟俩身上打量了一圈。 “没有,那是一条死蛇。” 刘氏摇摇头,话刚说完,宋景谦便迫不及待地补充道:“是被人打死的,都成扁的了!” 听到没人出事,宋景昭这才放心下来。 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又是钱满亮干的了。 “我估计往咱家院子里丢蛇的跟下毒是同一个人。”刘氏并不知道毒是钱满亮下的,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真的是太缺德了!” “不用担心,再等两日就能水落石出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谢珍的注意力一下转移到了这件事上,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杀意。 宋景昭淡淡地将目光从刘氏身上收回,没有看谢珍一眼,低头继续吃饭,没一会便放下了碗筷、 刘氏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随即看着谢珍低声问道:“昭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第67章 你还不愿说实话吗? “我也不知道。”谢珍摇了摇头,她也想知道宋景昭到底怎么了。 刘氏盯着她看了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纳闷,点点头也没在多问。 晚上,谢珍洗漱完回到屋中关上门窗,打算再尝试跟宋景昭沟通一下,可还没等她开口,宋景昭便欺身将她压在床上,带着些许凉意的嘴唇将她还没脱口的话全部吞进了腹中。 她看着眼梢有些微红,眼底一片寒凉,不带一丝情欲的宋景昭,心中莫名委屈了起来,眼眶顿时浮上了一层水雾,死死咬住了牙关,挡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宋景昭就像是没看见她的模样一般,眼神清冷的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趁她疼得牙关一松,舌头便用力撬开她的齿缝,灵巧地钻了进去。 这一晚,宋景昭发了狠的莽足劲在床上折腾她,直到她泪挂于睫,累得浑身发软不想动弹,窝在他怀中昏昏欲睡这才放过了她。 过来许久,耳边呼吸逐渐变轻,谢珍慢慢睁眼,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宋景昭,默然半晌,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里衣穿好,披上外衫离开了房间。 就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间,床上的宋景昭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如寒冰一片的眼底破出一丝复杂,不断放大涌动。 …… 厨房中,谢珍刚生火将避子药熬好,身后便冷不丁地响起了宋景昭低沉的嗓音。 “你在做什么?” 谢珍心中一慌,转头就见宋景昭面色阴沉地披着外衣走了进来,完全不给她藏药的机会。 “没……没什么……”她慌乱地摇摇头,心中焦急万分。 往日这个时候宋景昭都睡得挺沉的,怎么今天就突然醒了? 可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手中的药就被走过来的宋景昭一把抢了过去。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浓黑滚烫的药汁洒了出来,宋景昭白皙的手背一下被烫得通红了起来。 “这是什么?”宋景昭淡淡地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刺眼痕迹,仿佛完全没感觉到疼一般,语气听不出喜怒地看着她。 谢珍神色难掩慌乱了起来,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身子有些不舒……” “你哪里不舒服?”宋景昭完全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剑眉微微挑了起来。 “我最近胃有些不舒服……”谢珍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到她的秘密已经被宋景昭知道这一种可能,依旧强装镇定地解释。 见她事到如今都还不愿意跟他说实话,宋景昭嘴角一扬,自嘲地笑了笑,将碗递给了她。 谢珍见状,只以为宋景昭被她蒙骗过去了,心里一松,伸手将碗接了过来,完全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嘲弄之色。 就在她仰首准备将药喝下时,手中的碗再次被宋景昭夺了过去,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清响,四分五裂,蹦得到处都是。 “进贼了!”房间里的刘氏被这一声黑夜间格外清楚的声响惊醒,大喊一声后,鞋都顾不上穿便开门飞奔了出来。 看着灯火昏暗的厨房,她微微一愣,来到门口,就见宋景昭和谢珍面对面站着,一人面色阴沉如水,一人呆若木鸡,气氛就像是寒冬一般让人忍不住寒战。 “昭儿,珍儿,你们怎么了?” 看着气氛不对的二人,刘氏轻轻上前轻轻推了一把宋景昭,试探地问道。 宋景昭没有说话,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伸手强硬地将愣在原地的谢珍拉回了房间。 刘氏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身影,眉头不见尾一皱,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好,来到二人房间前,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屋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就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昭儿,有话好好说,可别吵架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她只能无奈地站直身子,忧心地劝了一句,三步一回头地回了房间。 “所以,谢珍你到了现在都还不跟我说实话对吗?” 等刘氏一走,宋景昭便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黯哑地轻声质问道。 谢珍脑中顿时轰鸣一声,嗡嗡作响。 所以,他都知道了。 她早该想到的啊…… “我今天下山去了葛大夫家。”半晌不见谢珍说话,宋景昭轻轻掀起眼皮,就见她抿紧嘴唇木讷地愣在原地,他自嘲一笑,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见,自顾自的说道:“你肚子才一直没有动静,我还以为是我不行,所以一早我便下山去看了大夫,可大夫说我没事,还告诉了我一件我从不知道的事……” “你猜是什么?” 看着他脸上一览无余的讥嘲,谢珍慢慢回过神来,心脏就像是拴了块巨石一般猛地沉了下去,无措地咬住了贝齿。 “为什么要这么做?”宋景昭低沉的嗓音一瞬嘶哑。 谢珍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或者,我们现在算什么?”见她犹豫,宋景昭眼中的光芒一瞬暗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冰冷,语气带着几分调笑地问道:“是你供我读书,帮我为父平冤,我日后给你富贵生活的合作关系?” “不……不是……”谢珍急忙摇头否定。 “那是什么?”宋景昭语气中调笑意味越浓。 “景昭……”谢珍默然半晌,垂眸遮住眼中的复杂,语重心长地道:“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现在要孩子只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和累赘,你试想一下,如果你身份暴露,仇家追上门来,我是可以保全你们,但孩子呢?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 宋景昭神情微微一怔,沉默地看着谢珍一时哑口无言。 他确实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如今已经和林魏取得了联系,就算他身份真的暴露了,有林魏的庇佑还会出什么事? 所以,他还是私心地认为,这都是谢珍的借口。 “早点休息吧。”可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不休,疲倦地闭眼了闭眼。 他说着爬上床躺下,等谢珍也慢腾腾爬上床后,就像生怕她逃走一般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地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这次怀上了,我们把它生下来好吗……” 谢珍心中一软,拒绝的话梗在吼间怎么也说不出来,沉默了半晌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要是这次没怀上,以后也别吃药了对身子不好,大不了我不碰你了。”宋景昭心中的雾霾一瞬间散了不少,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睡吧。” 谢珍心里着实狠狠感动了一把,反手将他紧紧抱住相拥而眠。 次日。 见她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再如昨晚一般,刘氏心里也高兴,就连早上又在院子中捡到一条死狗的怨气都散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她们能化解矛盾重归于好就行了。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两天。 第四天傍晚,谢国兴和谢涛来到宋家。 入了夜,刘氏先将两个孩子哄睡着,来到院中跟谢珍宋景昭四人蹲守,准备将那下毒之人抓个现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后半夜。 谢珍已经熬得哈欠连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钱满亮还是没有露面。 “看样子,那人应该是不会来了吧,不行的话你先回屋休息吧。”看着她又难掩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抬手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清醒,刘氏心疼的拍了拍她肩膀。 第68章 叫姑奶奶都没用 “没事,我再等等。”谢珍摇摇头,用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又过了许久,就连谢国兴都觉得那人不会来了,打退堂鼓准备回去休息,院子外这才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几人瞬间来了精神,死死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隐约可见的黑色人影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他们几人当即同时弓起身子,等那黑色人影轻车熟路地翻过木栅栏进入院子,谢涛便首当其冲地跳了起来,一把朝那人影扑了过去。 “可算等到你了!”谢国兴大骂一声,抄起一根木棍紧跟其后跑了过去,口中生气地大骂道:“我叫你不当人,做这种缺德事,看我不打死你!” 看着一下子冒出的五个人影,钱满亮都蒙了,想也没想就拔腿跑人,可大门这边有宋景昭和刘氏守着,他只能再次翻越栅栏。 但是还没等他翻过去,他的衣服就被谢涛给紧紧拽住,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谢国兴手中胳膊粗的木棍随之狠狠落在了他身上,顿时疼得他倒抽了口凉气,差点没把牙齿给磕了。 “又是你!”谢涛借着月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之前因为谢珍将他揍了一顿,谢涛怕出了人命忍着没有动手,心里一直憋着口气呢。 如今见下毒的人还是他,心中的气顿时就有了发泄的方向了,一把抢过谢国兴手中的木棍噼里啪啦地就朝着他身上招呼,打得青烟直冒。 谢国兴怒气丝毫不比谢涛少,四处看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后,抬脚就狠狠地踹了过去。 二人足足打了两分钟才停下手。 谢珍适时将准备好的绳子递给他二人。 “你他娘的完了!”谢涛冷笑一声,接过绳子三两下就将被打得浑身疼痛不敢动弹的钱满亮捆了起来。 谢国兴也冷笑一声,提议道:“给他丢猪圈去,明天再处置他!” 谢涛闻言,二话不说便将钱满亮扛起,重重地丢进了猪圈中。 受惊的野猪当即在圈中乱蹿了起来。 钱满亮看着横冲直撞朝自己奔来的野猪,慌乱地扭动着身子,可是他手脚都被死死绑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猪一头撞在他胸前,将他撞得七荤八素,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你们放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声音颤抖的求饶,就差给他们跪下磕头了。 看着他满脸痛苦,浑身哆嗦不停的模样,谢珍心里就无比的畅快,没有理会他,兴高采烈地拍拍手对谢国兴父子道:“收工!” “你可真是个不记打的杂种!”谢国兴恶狠狠地朝他身上吐了口口水,转头看着谢珍说道:“我们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你们早点休息。” “都这么晚了,要不就将在这住一晚吧。”谢珍皱眉提议。 “不用了!”谢国兴摆摆手,“我们脚程快,一会就到家了。” “行吧,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谢珍也没有强留,点燃火把递给他们。 宋家只有两个房间两张床,虽然他们三个男人挤一挤还是可以睡,但是不能翻身,否则睡床边的人很有可能就会被挤下床去。 送走谢国兴二人,谢珍又点了个火把来到猪圈前,看着浑身沾满猪屎的钱满亮,阴恻恻一笑,“想回家吗?” “想!想!”钱满亮用力点头,活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想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呢。 这猪圈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打扫了,到处是猪屎猪尿,臭得令人窒息。 “可以啊!明天我就送你回去!”谢珍故意在‘送’字上加重了几分语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钱满亮心中一紧,当即可怜巴巴地苦苦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可以赔你猪钱,你就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呵呵……”谢珍不屑一笑,“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我告诉你现在你叫我姑奶奶都没用!你就好好在这陪我家的猪睡一晚吧!” “你别走,谢珍你别走!我们有话好好说,我求你了!” “你站住啊!” “你给我站住!” “谢珍你这个贱人!我日你娘的,你给我回来!” 看着谢珍消失在房门后的背影,钱满亮彻底绝望了,扯着嗓子就破口大骂。 “你要是不想被猪粪堵嘴就他娘的给我老实一点!” 谢珍回到屋,蹬掉鞋子爬上床喜滋滋地准备睡觉,被门外的叫骂声吵得睡不着,有些生气地坐起了身子,恶狠狠地威胁道。 门外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陷入了寂静。 “怂货!”谢珍嗤笑一声。 “好了,早点睡吧”宋景昭好笑地抬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感受着宋景昭手上的温度,谢珍眨眨眼,调皮的也伸出手将他的耳朵给捂住了。 “快睡吧。”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宋景昭睫毛微微一颤,垂眸,用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欲望。 “我们一起睡!”谢珍将他的手从脸上拽下,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熬了一大晚上,谢珍早就困得不行了,不一会就抱着宋景昭胳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 谢国兴父子还有谢杨氏来到她家。 谢杨氏听谢国兴说了昨晚的事,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奔到猪圈前,看着被两头猪死死挤在角落,瞪大眼睛,眼窝深陷,一副心如死灰模样的钱满亮哼声道:“你个挨千刀的真是丧天德!这下看你怎么办!” 钱满亮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在想办法挣开绳子逃跑,但因为谢涛捆得实在太紧,他折腾了一晚上都没能挣脱开,还差点被两头猪给压死,浑身疼痛,精疲力尽的他此时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先带他去钱家吧。”看着萎靡不振的钱满亮,谢杨氏生怕出事,急忙说道。 谢珍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系在脸上,随后将准备好的干净帕子递给他们,让他们学着她的样子来。 随后让谢国兴和谢涛帮忙,把被钱满亮毒死的野猪,还有他这些日子往她们家丢的动物死尸带上,就像赶猪一般将钱满亮从猪圈里赶出来,一行人风风火火地下了山朝着钱家走去。 随着太阳升起,村里的村民也陆续离家准备下地。 因此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这壮观的一幕。 “这是咋了?”有人好奇地凑上前问谢国兴,但很快就被那冲天的臭味逼得连连后退,抬手在鼻子前轻轻扇动着,满脸嫌弃。 “这狗日的前几天下毒闹死了我女婿家的猪,昨晚又贼心不死的还想下毒,被我们给逮到了。”谢国兴恨恨地跟驻足观望的村民解释。 “这事我之前听老谢婶说过一下,原来是他这个小砍头干的啊!” “老钱家怎么会生了这个一个窝囊种啊!” “他不单丢钱家人的脸,也丢咱村的脸,咱村好好的怎么会出了他这样一个败类!” “像他这样的人就该这么收拾!老谢叔你们也别急着去钱家啊,拉着这狗日的到处溜溜,让大家都看看他是啥德行!” “我觉得行!”听到路人的建议,谢珍眼神一亮,顿时就改变了主意,看着死猪,兴奋地道:“咱先将这些扔钱满亮家堂屋去,然后带着他在村里好好转转,让那些还不知道的人都好好看看!” 钱满亮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倒希望谢珍能给他一个痛快的,也总比这样到处丢人现眼好多了。 第69章 为我们做主 谢珍一路连打带踹地将钱满亮赶到钱家门口,等钱满亮十分不情愿地将大门打开,她便一股脑地将带来的那些死尸全部丢进他家堂屋里。 就在她们准备带着钱满亮好好出去遛遛,钱氏闻讯赶来,看见自家院子大门敞开,不少人围在院子中,一股难闻的气味顺着屋中飘了出来。 她赶忙拨开人群进屋一看,见钱满亮身子被指头粗的绳子绑着,一头一脸全是猪粪,臭得让人不敢靠近,瞬间愣在当场。 “我的天菩萨啊!”她回过神来拍着大腿嚎了一声,指着谢珍就骂道:“你个烂心肠的,我儿子子孙根都被你打坏了,你还这样折磨他,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 “你嚎什么?”谢杨氏横眉冷竖,抬手指着哭天抢地的钱氏就破口大骂,“这狗杂种的下毒闹死了我闺女家辛苦养的猪,我们没打断他手脚就已经是我们仁慈了!” “你说是我儿子下的毒就是他下的啊?”钱氏怎么可能认这个锅,插着腰狠狠地呸了一声,“空口无凭的,我还说你偷摸下毒闹死了我家鸡呢!” “我算是发现了,这村里要数不要脸的还得你们娘俩!”谢杨氏冷冷一笑。 “你才不要脸!你老不要脸的生了一个小不要脸的主动勾引我儿子,打伤我儿子子孙根,我还没跟你们算账……” “你再胡咧咧一句试试!”听钱氏污蔑谢珍,谢杨氏一下就怒了。 “我就说,我就说!你老不要脸地生了个小不要脸……”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谢杨氏气得狠了,抡着胳膊冲上前直接一巴掌打在了钱氏脸上。 院中围观看戏的群众听着这清脆的声音,纷纷暗道:这杨老太威风不减当年啊! 谢杨氏从小就下地干活,早就练就了一身好力气,就算跟成年男人都能斗上一斗,更别说是小小的钱氏了。 钱氏被打得一个踉跄,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散落了不少。 “你个挨千刀的!我跟你拼了!”她摸了摸高高肿起的脸,气急败坏地大骂一声。 还没等她动手,她的头发就被谢杨氏一把抓住,拽得她头皮发麻,仿佛天灵盖都快要被掀开一般。 “你还他娘的给我胡咧咧!”谢杨氏趁着她躬身以此减轻头皮上剧痛的功夫,挥舞着另一只手左一下右一下地狠狠朝着她后脑砸去,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骂道:“我让你不当人,我当你编排我闺女!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老不死的!” 钱氏眼前阵阵发黑,不甘示弱的用头重重在谢杨氏肚子上撞了一下,口中依旧中气十足的骂骂咧咧,“你闺女就是个烂破鞋,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搞过了,就跟你一个德行……” “我今天非得撕了你这张臭嘴!”谢杨氏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朝她肚子上踹了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后欺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用力撕扯着她的脸皮。 钱氏浑身都要散架了,原本嚣张的叫骂变成了痛苦的哀嚎,“打人了,哎哟疼死我了!” “我让你在满口喷粪!”谢杨氏完全不顾她的哀嚎,面目狰狞地将手插进她嘴里,用力向两边撕扯。 “哎呦!天老爷,你们别打了!!” 老钱家的人听到动静过来,看着单方面虐待钱氏的谢杨氏,生怕一会闹出人命,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架着谢杨氏胳膊强硬地将她从钱氏身上拉了起来。 身上一轻,钱氏这才得以松口气,捂着被撕扯得生疼的嘴,痛哭流涕,“三叔公,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自家人被打得鼻青脸肿,钱家三叔公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脸色阴沉地看着谢国兴,“国兴,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大男人就不会拉着一点吗?你看看这闹得像什么样子?” 见钱家三叔公一上来就数落自家男人,怒气犹存的谢杨氏当即狠狠地朝钱家三叔公脚下啐了口唾沫,面红耳赤地大声嚷嚷道:“我就打她怎么了?她就是讨打!你问问大伙我打她打错了吗?” “你身为老钱家的长辈,连小的都管不好,你还有啥脸指责我老谢家的人?你要摆谱去你钱家人面前摆去,我老谢家可不吃你这套!” “你你你……”钱家三叔公被谢杨氏这番一丝情面都不给的话气的脸色一红,伸手指着谢杨氏半天没你出个屁来。 “咋的,我还说错了?”谢杨氏哼笑一声,抬手顺了顺散落在额间的碎发,不依不饶地道:“我也是看你年纪大给你两分面子,见了你才会喊一声三叔,不然你以为你是啥?” “行了,少说两句。” 钱家三叔公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见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生怕他一会情绪激动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惹麻烦,谢国兴这才急忙将谢杨氏拉到了身边。 见自家男人出面,谢杨氏也不好在撒泼,恶狠狠地瞪着钱氏,语气不善地警告道:“你给管好你那臭嘴,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胡乱编排我闺女,看我不打死你!” 钱氏被打得狠了,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嘴硬,一转头对着钱家一行人哭道:“你们可要为我们母子二人做主啊!我家满亮先前被谢珍打坏了子孙根,如今又被他们绑了丢猪圈里折磨了一晚上。 “现在还一群人闹到我家,你们要是不给我们娘俩做主,我们也不活了,一块死了算了!” “行了,有话好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一上来就要死要活的!”钱家三叔公知道钱氏是个什么性子,她这样寻死觅活的无非就是想让他们给她娘俩撑腰罢了,“要是你占理,你放心我们不会放任着你们被欺负,我们老钱家的人可不是软骨头!” 当然,以他对钱氏和钱满亮的了解,这一次估计又是他们先生的幺蛾子了,但他毕竟是钱家的长辈,也不能坐视不管,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我家满亮昨晚出去了一趟,一晚上没回来,我还以为他又偷摸着出去赌博了,没成想竟是被谢国兴一家绑了,还把他当成畜生一般关在猪圈里关了一晚上。” “之前谢珍说我家满亮想玷污她,把我家满亮打了断子绝孙,我男人不让我去说理,好,我们自己认栽,可我们都还没找他们算之前的账呢,他们居然又做出这种事,还一家人过来欺负我们娘俩!我男人那怂包也不管我娘俩,就这样让我们娘俩被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 钱氏知道撒谎肯定会被戳穿,因此也没敢胡编乱造,将对她们不利的摘了出去,只说了她们悲惨的遭遇。 想到她刚才叫钱大勇回来,钱大勇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她还将钱大勇也扯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数落他,借此发泄她对钱大勇不闻不问,坐视不理的怒气。 “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钱家三叔公见钱氏半天没说到重点,只在这卖惨,眉头微微一皱,转头看着谢国兴问道。 老谢家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没有缘由地欺负人。 “三叔,不是我们欺负人,你自己看看。”谢国兴脸色不善地侧过身子,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开始发臭的野猪,“我亲家母之前在山上抓了几只野猪,一家人尽心尽力地服侍到这么大,结果被钱满亮这个狗日的一包毒药就给闹了,我们一开始就有些怀疑是这个狗日的干的了,但因为没证据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第70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狗日的闹死一头就算了,没有证据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没成想他居然还贼心不死,昨晚上又偷摸去了我闺女家,被我们几个逮了个正着。” 看着已经发臭了的野猪,钱家连带钱家三叔公在内的一行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几年谁家地里收成都不好,就指望把家里的猪养成气了,年底杀了留的留点卖的卖点过个好年。 把人家的猪毒死,跟断人家后路有什么两样? 也难怪谢家人和宋家人会这么生气,这种事要是落在他们头上,让他们逮到非得把钱满亮手脚打断了才甘心。 “还没完呢!”刘氏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生气地补充道:“他毒死我家的猪就算了,还每天往我们家院子里丢动物死尸吓唬我们。” “你们自个看看,这些都是他丢的!”她说着,抬手指了指地上面目全非的蛇和死狗。 老钱家一行人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 这钱满亮已经不能单用一个缺德来形容他了。 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不,这不是我家满亮做的,是他们污蔑我们!”看着神色各异的老钱家众人,钱氏心里一慌,想也没想就嚷嚷着否定,说着还扭头看向钱满亮,心急如焚地道:“你没做过这些事对不对,你快好好跟大家说清楚啊!有你三叔公他们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她话语中充满了暗示。 下毒毒死宋家猪的事她们可不能认,一旦认了下来那可是要赔钱的! 钱满亮听懂了钱氏的暗示,当即就泪声俱下地哀嚎道:“三叔公,我承认这些动物尸体是我丢的,我只是想吓唬她们一下,但那猪真不是我毒死的……” “我跟他们解释了,可他们不听,就说是我干的!” 看着他泪声俱下说的诚恳的模样,钱家三叔心里一下就犹豫了,半晌拿不定主意。 钱满亮的劣性是不用说的,大伙都知道,但谢国兴他们只是抓到了他,并没有说亲眼看见他下毒啊…… “国兴,你们确定是满亮下的毒吗?你们有看见吗?”钱满亮大伯钱大富站了出来,有心拉偏架,意有所指地问道。 虽然他清楚钱满亮的为人,但这种事丢的不只是钱满亮的脸,还有他们这群跟他有关系的亲戚的,所以下毒这个锅能甩就甩,至于丢动物死尸吓唬人一事,本身就不是很大,到时候让钱满亮好好道个歉就行了。 谢珍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小算盘,轻笑一声,把话接了过去,“我们确实没亲眼看见。” 钱大富定定地看着她,“还有,我看你家的猪也不像是被毒死的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对啊!你家猪咋死的你们最清楚,说不定就是病死了,你们来污蔑我想趁机让我赔钱!”钱满亮大声附和。 “我发现我家猪死了以后,就请大海叔上我家看了,大海叔说是被毒死的,你要是觉得有疑问我现在马上去把大海叔请过来,让他当面跟你们说。”谢珍没有理会钱满亮,浑然不怵地对上钱大勇的目光。 钱大富一时没了声音,在脑中思索着突破口。 赵大海是村里最擅长养猪的人,平日里哪家的猪生了病都是请他上门去看,再加上他为人本分老实,这么多年从未做出什么让人评头论足的事,名声十分的好,所以他说是被毒死的就一定不会有假。 “我相信大海的眼光。”沉默片刻,钱大富赞同的点点头,但很快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质疑地问道:“可是你们都没看见是满亮下的毒,就一口咬定是他干的,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最起码要拿出证据啊?” 刘氏彻底被钱家的厚脸皮折服了,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副德行! 这都板上钉钉的事居然还死不承认,还想着把钱满亮摘干净,真是好笑。 “他半夜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不算证据吗?”她冷笑着看钱大富,有些生气。 钱大富顺着她的话接道:“这证明不了什么,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你们说他下毒闹死你们的猪,那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又是哪来的毒,有谁亲眼看见了?” “你别说,还真有人看见了!”谢珍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脸上爬上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钱大富脸色微微一变,“你刚才不是才说没有人看见吗?怎么这会又变了口风了?这里可是有这么多人呢,你想找人做伪证可不行!” “我也是被你这么一提醒才突然想起来的。”谢珍笑吟吟地看着他。 钱大富脸色顿时难看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问道:“既然你说有人看见了,那看见的人是谁?” “大坤叔媳妇!”谢珍勾勾唇,“我家猪被闹死的第二天,我将大海叔送走后就回了一趟娘家,跟我娘说了我家发生的事,让她帮我问问那天晚上有没有人看见什么人上山。” “我娘问了以后跟我说,大坤叔媳妇那天晚上起夜看见有人去了我家方向。” “对对对!”找回理智的谢杨氏也想起来了,啪的拍了一下手,嘴快地说道:“慧莲确实跟我说看见有个人去了我闺女家那边,不过因为天太黑没看实在是谁,还以为是我家女婿呢!” 这话一说出她就后悔了,脸色轻轻闪烁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你自己都说了天黑看不清,这如何做的数?”钱大福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做不做的数你说了不算,咱们不妨就找慧莲婶子过来认认,看看她那晚上看到的背影是不是钱满亮的。”谢珍挑眉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回答。 说着,她扭头看向身旁神色莫名的谢涛,勾唇一笑请求道:“哥,就麻烦你去大坤叔家跑一趟,把慧莲婶子喊过来看看吧。” “行!”谢涛当即点头,表示没问题,随后不等钱大富开口便抬腿离开了钱家。 钱大富一下被弄得有些下不来台来了。 要是真让秦慧莲认出来,那才叫麻烦,可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了,只能默默地看了看钱满亮一眼。 只希望他一会能态度诚恳一点,主动赔偿宋家的损失,这样也好得收场。 钱满亮看着钱大勇一副‘我爱莫能助了,你自求多福’的模样,嘴角狠狠一抽搐,只觉他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推波助澜地将他往绝境里推。 谢涛没让他们久等,不一会便带着秦慧莲气喘喘地来到了钱家。 “慧莲,你好好瞅瞅你那晚看见的人影是不是这个挨千刀的!”秦慧莲一进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谢杨氏便率先开口问道。 “行!”秦慧莲点点头,眯眼围着钱满亮左看右看很快笃定地点了点头,“是他没错了!” 这一下,除了宋谢两家人秦慧莲还有钱满亮母子外,其余人纷纷脸色一变,饶有兴趣地看着钱满亮,想听听他会怎么解释。 “慧莲啊,你可要看仔细了,可不能污蔑了好人!”钱氏看着秦慧莲,脸色有些难看。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我污蔑他作甚?”秦慧莲不甘示弱地看着钱氏反问一句。 钱氏沉默了一下,眯眼看着秦慧莲阴阳怪气地道:“那天天那么黑,你怎么就确定看到的人是我家满亮而不是其他人?你该不会是收了他们的好处故意这么说的吧?” 见钱氏怀疑自己的人品,秦慧莲一下子就不乐意了,“钱家嫂子,我敢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这样一上来就污蔑我收了人家的好处我可不依!”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依据啊!”钱氏加重了几分语气。 “那天天虽然黑,但我眼睛不瞎,是胖是瘦我看得清楚的!”秦慧莲冷笑道:“那天谢家嫂子来找我问话我就跟她说了,我起夜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个人人影去了宋家那方向,当时我还以为是景昭半夜回去呢。” 第71章 破罐子破摔 “我之所以会将那人错认成景昭而非别人,也是因为那人瘦高瘦高的,跟景昭身材差不多……” 听秦慧莲说到这,大家看了看宋景昭和钱满亮二人,心中很快就明白了。 村里的年轻人因为常年下地劳作,早就练就了一身好肌肉,虽算不上胖但一眼看上去比较魁梧精壮。 只有宋景昭和钱满亮是肉眼可见的瘦。 宋景昭的瘦是常年读书缺乏锻炼,再加上身体不好导致的,钱满亮则是虚。 而两人身高相仿,虽然气质截然相反,但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错认了。 钱家一行人算是没什么话说了。 钱氏不死心地还想反驳。 “如今人证在这,钱满亮还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谢珍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率先质问。 钱氏神色一僵,很快就听有人起哄道:“钱家婶子,慧莲都说这么清楚了你就别护着你家满亮了。” “就是,钱满亮也真是够缺德了,人家养得好好的猪居然被他一包毒药闹了,人家没给他打死就算仁慈了!”旁的人出声附和。 “宋家算得上是讲理了,换做别人不给他手脚废了就不错了!” “钱婶子你也别犟了,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宋家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弥补了宋家的损失,我相信宋家也不会不依不饶的。”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认定这事就是钱满亮干的,钱氏脸上顿时青白交加。 她偷偷攒下的五钱银子都被钱满亮翻出来拿去赌了,她现在哪还有什么钱。 况且,这么大头猪还不知道要赔多少呢! 但真相已经浮于水面,她再反抗也无济于事,只能语气僵硬地道:“我家啥情况你们还不知道吗?我们哪有什么钱赔给他们?” 一听到这话,谢国兴和谢杨氏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咋的,你这是不想负责了是吧?”谢杨氏脸色黑沉地看着钱氏。 “这家里有啥你们看得上就尽管拿去,要钱没有!实在不行就把我家满亮带走,你们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钱氏双手环抱胸前,厚颜无耻地说着。 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模样看得谢杨氏直咬牙,差点没上前扇她那张老脸。 但是,钱满亮家的情况谢杨氏也是知道的。 别说是拿出钱来赔偿了,就算找亲戚借也没人敢把钱借给他们,所以她们这次真的可能要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赔得血本无归了。 “三叔你是钱家的长辈,你总得做个主吧?”拿钱氏没办法,谢杨氏索性将矛头对准了钱家三叔公。 钱家三叔公闻言,牙齿都要咬碎了。 早知道他就算是下地把锄头抡冒烟也绝对不会来这掺和。 他又不是钱满亮老子,难不成还要他掏腰包把这窟窿给填上?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但他毕竟是钱家的长辈,这个时候确实是要表个态的,只能问谢珍,“你要多少赔偿?” “三叔公,我也不是那种不厚道之人,既然你是长辈那就你说了算,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听你的。”谢珍笑嘻嘻开口。 钱家三叔公点点头,朝宋景昭和刘氏看了一眼,见他们没有意见,这才转眼看向地上的死猪,斟酌着开口道:“你家这猪养得好有点个头,但还算不上成年猪,我们就按照幼猪的价格来算怎么样?” “可以!”谢珍没什么意见。 钱家三叔公也看出来了,宋家如今是谢珍在做主,也没在征求宋景昭和刘氏的意见,继续道:“集市上一头幼猪的价格在三钱到五钱之间,你家这个个头大就算四钱如何?” “没问题!”谢珍再次点头,只要钱满亮家能拿出这点钱就行。 见谢珍没意见,钱家三叔公这才扭头又看向了钱氏,沉声道:“大勇媳妇,你这边有多少钱你先拿出来暂时还上,剩下的我帮你商量下打个欠条等后面有钱了再慢慢还。” “这样可以吧,你也不用怕她们后面耍赖不还,有这么多人给你们当见证呢。”他说着朝谢珍看了过去。 “我是没有问题的。”谢珍浅浅一笑,现在就看钱氏舍不舍得了。 “大勇媳妇,你怎么说?”钱家三叔公看着一副浑然不在乎模样的钱氏,眉头微微一皱。 “我没钱!”钱氏想也没想就将头扭去了一边,直接破罐子破摔,“我们现在就两条贱命,你们要就尽管拿去!” 听到这话,钱家三叔的脸一瞬间黑如炭块,一口黄牙几乎没咬碎了。 要不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他又怎会在这帮她们说情,这钱氏居然还不领情,他都跟谢珍说好了,如今让他脸面往哪放? “大勇媳妇,做人可不能这样!”他咬牙开口,耐着性子提醒道:“你家满亮可是还没成家呢,可别因为这事耽误了他一辈子!” 钱氏听到这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凄声一笑,看着钱家三叔公质问道:“我家满亮先前被打伤了子孙根,因为没救治及时已经无法再做一个正常男人了,如今又被谢珍他们当成畜生一般满村子赶着走,还有谁家愿意将闺女嫁给我家满亮?” “让我赔钱也可以,要么先把先前打伤我家满亮的账算清,要么就给我家满亮说个媳妇,不然就免谈!” 她说着就像是找到了出气方向一般,态度变得强硬了起来。 这下,别说是宋谢两家人了,就连旁观的人都忍不住为钱氏的不要脸而感到汗颜。 “钱家婶子,这账可不是这样算的,你家满亮被打伤子孙根怪得着珍丫头吗?”有人看不下去,冷声开口为谢珍抱不平,“要不是你家满亮见色起意能遭打?人家都还没找你们麻烦呢,你居然还赖上了人家,这合理不?” “这猪人家可是精心伺候了不少时间呢,就这样被你家满亮一包毒药闹了,这损失不得你来负责吗?一句没钱就想平息,这天下怕是没有这么轻松的事!” “就是啊!你家三叔公都替你们想办法了,要是现在真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多少先还上一点,剩下的后面慢慢还,你这样都还耍赖让你家三叔公的脸往哪放?” 有人为钱家三叔公鸣冤。 摊上这样两个不要脸的小辈,钱家三叔公也是够背时了。 “我又没让他非得管这事!”钱氏说得理所当然。 钱家一群人听到这话,瞬间脸色难看了起来,都不用旁的人开口便先后指责起了钱氏。 “你是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啊!要不是看在你是咱老钱家人的份上谁她娘吃撑了来管你们?” “你自个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没让他管?刚才是谁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哭着喊着让三叔公给你做主?” “我可算知道大勇为啥不管你娘俩了,亏得我先前还为你俩抱不平,如今一看全是你俩活该!要是我是大勇不把你们娘俩赶出家门就不错了!” “你个烂肠瘟的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一会又哭唧赖尿的来求我爹!”钱家三叔公的女儿鼻子都气歪了,指着钱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拉着钱家三叔公就骂骂咧咧地往外走,“我们回家,谁也甭管这两个烂没良心的,要是被活活打死了也是她们自己该!真的是一点好歹都不识!” “你以后别喊我三叔了,我们老钱家没有你这种人,以后我在插手你的事我名字直接倒过来写!”钱家三叔公也气的够呛了。 第72章 谢珍的臭毛病 但他刚才毕竟是开了头跟谢珍商量过了的,也不好的就这样甩手走人,黑着脸看着谢国兴道:“国兴,大勇媳妇的话你要听到了,她们娘俩你们随便处置,我们其他人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要是不行就把她们送去官府,让官老爷好好关她们个三年五年!” 他都这么说了,钱家跟来围观的一群人也没有话说了。 钱氏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又恢复原先的嚣张模样,叫嚣道:“行啊,那就把我们娘俩送去官府吧,反正我们都这样了,去了官府那还有人供一日三餐,我还巴不得呢!” 这一番话听到众人直皱眉。 谢珍眉头微微一扬,对她来说把钱满亮娘俩送官府太便宜她们了,反正她们也不差这三钱五钱的银子,不赔就不赔嘛,她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她们。 “算了。”她冷笑一声开口。 众人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有人当即疑惑道:“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她没钱赔我也总不能真要了她们的命吧?”谢珍摊摊手,随即声音一沉,语气带着几分杀意的看着钱氏道:“我可以不要你们的钱,但我可是跟你们娘俩说好了,这事可是还没完呢,咱们走着看!” “走吧,先回家。” 她说着,看了谢杨氏等人一眼,高高昂起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带着一家人离开了钱家。 “我呸,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来,我倒要看看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能闹出什么风浪来!”钱氏只当谢珍是拿自己没办法了,得意扬扬地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 谢珍没有理会她的叫嚣,眼中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狠色。 先让你得意一会,日子还长,怎么走着瞧! 因为钱满亮身上沾满猪屎,再加上已经发臭了的猪和动物死尸,钱家里里外外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因此谢珍一行人离开以后其他人也没了继续留在这的兴趣,纷纷捂着鼻子也离开了。 “儿啊,你先去洗洗,你不用担心,有娘在娘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等人一走完,钱氏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忍着那熏人的味道将钱满亮身上的绳子解下,安慰地说道,说完,她想了想又提醒道:“这事就让它过去了,以后你也别去招惹那谢珍了,咱娘俩好好过日子,平时多省点后面我给你买个媳妇!” 蹲在门口的钱大勇和钱满财看着陆续离开的众人,相视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 这个家可算是被钱氏和钱满亮给毁了,这以后怕是很难有安稳日子了。 想着,他们再次同时叹息了一声,既无奈又绝望。 …… 谢珍这边。 她们一行人离开钱家后,谢杨氏就恶狠狠地抬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是不是缺心眼?这么大的损失你说算了就算了?你脑子呢?” “娘。”谢珍抬手捂着被戳红了的额头,无奈地喊了一声,“她拿不出钱来,我们也不能逼着她们去死啊!” “可以按照她家三叔说的打个欠条啊!”谢杨氏白了她一眼。 她都想不通谢珍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就这样便宜地放过钱氏那个老贱人。 “就算打了欠条,她们不想给你能拿她怎么办?”谢珍好笑地看着咬牙切齿的谢杨氏。 “这么多眼睛看着呢,她要是敢耍赖咱就把他们送官府去!就像她三叔说的把她们关个三年五年的,也总比这样便宜她们好多了!”谢杨氏气不过地拔高了几分音量。 “我可没说就这样放过她们!”谢珍急忙摇摇头,解释道:“况且,我觉得把她们送官府太便宜她们了,倒不如留着我慢慢收拾她们。” 谢杨氏一怔,看着她愣道:“你想咋收拾她们?” “以后你就知道了。”谢珍故意卖了个关子,神色一下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谢杨氏不乐意了,“你个死丫头,跟你娘都还卖关子呢?”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咱闺女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吗?你就等着看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谢国兴被谢杨氏吵得脑袋嗡嗡作响,不悦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我跟我闺女说话呢,哪有你插嘴的份?”谢杨氏插起了腰,气急地瞪着自家男人,“我都还没说你呢!你媳妇都被人打了你就跟个木头似的杵那看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谢国兴眉头一皱,“你们大老娘们打架我掺和啥?况且被打的是谁?” 没记错的话是她压在钱氏身上,打得钱氏站都站不稳吧?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谁都没想到谢杨氏会突然动手打人,等他们都反应过来,两个人就已经扭打在一块了。 当时钱家的人还没过来,再加上谢杨氏又没吃亏,他们就没掺和,不然让钱家人看见还以为是他们一伙人欺负钱满亮他娘呢。 “遇到这种事居然让我一个娘们上,要你有啥用?”谢杨氏眼中难掩得意的说着,嘴上却一点情面都不留,狠狠地将谢国兴数落了一番。 谢国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去打一个老娘们吧?这要是传出去咱还咋做人?况且你都这么能耐了我要是再出手跟欺负人有啥区别?” 他最后一句话算是取悦到谢杨氏了。 “况且咱是来说理的不是?”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行了吧!”谢杨氏脸色稍稍好转了几分,但还是嫌弃的对着谢国兴摆了摆手,就像是赶苍蝇一般。 “时间也差不多了,一块上我家做饭吃吧。”谢国兴不再理会谢杨氏,转头看着谢珍几人提议道。 “不用了。”谢珍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你们吃你们的,我回去洗个澡一会还有事呢!” “你还要做啥?”谢杨氏疑惑地歪头看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珍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个死丫头!”见谢珍还在卖关子,谢杨氏扬手就在她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 谢珍吃痛的捂着手臂躲到宋景昭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她,“说话就说话,你咋还动起手来了!” “我让你一天说话就说半截!”谢杨氏骂着高高扬起手,但看了看一脸笑意挡在谢珍面前的女婿又恨恨地放下了手,骂道:“真是臭毛病,也不知道啥时候学会的!” “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家了,有空过来玩啊!”生怕谢杨氏一会又打她,谢珍直接撒腿跑人,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真不是她没礼貌,实在是因为谢杨氏手上的力气太大了,一巴掌下去就算隔着衣服被打的地方都能红肿一片,她手不敢还,嘴上也不敢骂,又不想站着挨打就只能先走为敬了。 “死丫头!”谢杨氏低声骂了一句,生怕她一会没注意脚下摔了,语气略带几分担忧的骂道:“你给我跑慢点,可别一会摔了丢人,你瞅瞅你那样像个姑娘家吗?”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骂完,她担心的收回目光,看向了刘氏。 “嗯,今天就多谢你们了。”刘氏莞尔一笑。 那端庄的模样看得谢杨氏老脸一红,同样是当娘的人,人家刘氏就是端庄大气,而她…… 说个泼妇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要是她也是刘氏这幅性子,她闺女还不知道会被欺负啥样呢! “都是一家人,说这种见外话做啥。”谢杨氏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第73章 谢珍的报复 告别谢家三人回到家,谢珍刚把灶上的火生起,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车轱辘转动声。 她三两下将柴火塞进灶里,起身透过窗户往外看,就见宗承尧领了他妹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她眉头微微一蹙很快松开,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迎了出去。 看见她出来,宗承尧勾唇一笑,拱手向她行了个礼,朗声道:“谢姑娘,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宗少爷进屋坐吧。”谢珍大方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宗承尧笑着点点头,带着妹妹来到屋中。 听到动静的刘氏放下针线带着宋景娴离开房间,刚到堂屋门口,屋中的少女瞅见宋景娴过来,脸上一喜,直接起身飞奔了出去,“小娴姐姐……” “银瑶!”宋景娴也开心,急忙上前紧紧握住了少女的手,脸上喜不胜收。 宗承尧看着一派姐妹情深的二人,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自从那天离开你家后,我妹妹便一直吵着嚷着要来找你妹妹玩,今天听说我要过来后就一直苦苦哀求让我带她来。” “小孩子很正常。”宋景昭笑着客套一声,收回目光,犹豫了片刻,问道:“不知宗少爷此次过来是为何事?” “不瞒景昭兄所言,我今日不请自来乃是受了林大人所托。”宗承尧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色稍有凝重的看着宋景昭低声解释道:“早上林大人遣人上门,托我明日将你送去林府,其中缘由那人也未明说,只说林大人想见你一面,你也知道林大人身份非比寻常,我等只是一介商户不敢有违他的命令只能应下。” “我爹一早就去林府拜见林大人了,他离家前特意嘱咐我过来知会你们一声,让你们早做打算。” 他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着宋景昭和谢珍的脸色。 今天他得知林府遣人上门的用意时,特意跟那人打听了一下缘由,但那人态度十分傲慢,任他怎么收买都无动于衷,只严词强硬地让他明日按时将宋景昭送过去。 他们先前毕竟承诺过会庇佑宋景昭一家,但他们只是一介商户又如何跟刺史大人匹敌?所以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将情况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寻后路。 如今见他二人神色如常,并无异样,原本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了几分。 “我知道了,那明日就麻烦宗少爷再辛苦跑一趟了。” 明日午后他便要去书院报道了,林魏找他过去,应该也是为了入学一事。 宋景昭想着,轻轻点了点头。 “不麻烦。”看他表现得如此镇定,宗承尧心中也没了顾虑,脸上笑色再现,他说着想到了什么,笑色微微一凝,好奇道:“我没记错的话明日是青山书院学子报名入学的日子吧?” “正是。”宋景昭浅浅一笑。 “可别因为林大人耽误了你入学才是。”宗承尧闻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不过林大人先前已经承诺过会让你顺利入学,应该不会在这关键时刻为难你。” 他不知道宋景昭的身份,也不清楚宋景昭和林魏之间的关系,有所担心也很正常。 毕竟,林魏承诺给的举荐信已经给了,书院那边也帮宋景昭打点好了,他们之间算得上互不相欠了。 这无缘无故的突然点名要见宋景昭,难免会让人多想。 刘氏站在门口听完宗承尧的来意,心中清楚林魏不会害宋景昭,这才放心地进了厨房接替了谢珍的活。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她特意比平时多炒了两个菜,还煮了碗鸡蛋羹。 不一会饭菜做好上桌,她来到堂屋前,就见宋景昭和宗承尧聊得正欢,谢珍则坐在一旁陪着笑当陪衬,不时插上一句话。 “吃饭了。”她笑着吆喝一声,看着宗承尧道:“宗少爷时候也不早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们这粗茶淡饭的话就吃两口,垫垫肚子。” “伯母你这话说的,我们不请自来,你能做饭招待我们就不错了,我怎么会嫌弃呢。”宗承尧笑着打趣一声,没有片刻犹豫地站了起来,跟着宋景昭和谢珍二人进了厨房。 厨房中,宋景娴和宗银瑶已经坐在桌前等着开饭了,二人小手紧紧拉着,不时眉飞色舞地窃窃私语一声。 看着她俩这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呢。 等人都坐好,刘氏一人盛了碗饭给她们。 原本她还担心宗承尧和宗银瑶吃不惯这饭菜,但是见二人不断落筷,宗承尧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又要了一碗饭,这才放心下来,笑眯眯地给宗银瑶夹菜。 吃过饭,宗承尧带着恋恋不舍拉着宋景娴道了好一会别的宗银瑶乘坐马车离去。 谢珍把猪喂了以后,挽起袖子拎着桶就钻进了茅房中。 “你这是做什么?”刘氏好奇地来到茅房门口,伸头看去,就见谢珍抬着粪瓢往桶里舀粪水,熏人的味道直逼面门而来。 谢珍秉着呼吸没有说话,把桶里装得差不多了才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跑出茅房,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些气喘吁吁地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刘氏还以为她是打算去给地里的蔬菜施肥呢也没再多问。 谢珍在外面休息了片刻,拿起另一只桶又钻了进去,等两只桶都装满了以后,拿过扁担将两只装满粪水的桶挑在肩上,朝着屋中吆喝道:“走了,看戏去!” 刘氏闻声,这才察觉出不对。 但一时又想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伸手抱起宋景谦,拉着宋景娴与宋景昭一块跟了上去。 谢珍轻车熟路地来到钱家门口。 “往后退一点,小心一会溅身上了!”她将扁担放下,提醒了宋景昭几人一声,拎起一桶粪水就狠狠泼向了钱家大门。 随着‘哗啦’一声,空气中瞬间被粪水的臭味席卷。 屋中正在吃午饭的钱氏和钱满亮闻着这味,忍不住同时干呕一声,正寻思是不是哪家茅房炸了,就听院外又传来了一声‘哗啦’声。 二人同时对视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丢下碗筷就冲了出去。 钱家大门外,谢珍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就见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哎哟,你个天打雷劈的,你这是干什么啊!”看着满脸得意的谢珍,又看看放在她脚边沾满粪水的桶,钱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气得浑身哆嗦。 看来人是钱家母子,谢珍心中一乐,就像跟熟人打招呼一般,笑道:“哟,原来有人呢!没打扰到你们吃饭吧?” “你你你……”钱氏指着谢珍的手不断哆嗦,脸上红白交加,胸口仿佛有一块大石堵着一般,开口就骂道:“你个烂肠瘟天打五雷轰的,你一天不做人事你……” 她骂得越凶,谢珍心里就越开心,眉眼弯成了一双月牙,“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好了,婶子你忙着啊,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提起两只桶,作势要走。 钱氏哪能这么轻易让她拍拍屁股走人,沉着脸大声喝道:“你给我站住!今天你不把我家院墙打扫干净哪都别想去!” “哎哟,钱婶子你家粪坑炸了吗?怎么这么臭啊!”有人寻着臭味过来,发现味道来自钱满亮家,眉头当即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自个看看不就知道了!”钱氏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一般。 第74章 粪瓢沾屎犹如在世吕布 那人看了看谢珍,又看了看钱家院墙上的狼藉,一下就明白了。 她皱鼻看着谢珍,有些不悦地数落道:“珍丫头,不是伯母说你,你做这种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当邻居的?” 谢珍眉头一皱。 她刚才只为了自己爽,确实没考虑过钱满亮家邻居的感受,当即摆出一副虚听教诲的模样认真道歉道:“伯母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见她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人也不好地在跟她计较,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听谢珍乐呵呵地又补充道:“下次我直接泼他家堂屋里,到时候就熏不到你们了!” 看着谢珍认真的模样,那人忍不住一乐,但碍于钱氏还在场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继续强装不悦地点点头。 心中暗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钱氏这一次是遇到对手了! 越来越多的人闻着味过来,三三两两地凑一块讨论着。 目的达到的谢珍嘿嘿笑着跟众人说了声抱歉,并保证下次一定注意后,也不管钱氏和钱满亮作何脸色,拎起桶就要走人。 钱氏脸都气得铁青,河东狮似地怒吼道:“你个小砍头的,你给老娘站住!” “干嘛?舍不得我?”谢珍扭脸看她,小的人畜无害,仿佛往钱家泼粪水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说了,不把我家院墙打扫干净你哪都别想去!”钱氏一口白牙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摁着谢珍脖子让她把她家墙给舔干净了。 “可以啊!”谢珍无畏地耸耸肩,眸光很快一冷,哼声笑道:“把我家猪钱给了,我保准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然就面谈!”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钱氏气得睚眦欲裂,直接丧失了理智。 见她要打人,谢珍柳眉一横,挥舞着粪瓢就直指钱氏,满脸不屑地警告道:“要说欺人的也应该是你们吧?我可是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啊,你要是敢动手,一会我手上没轻没重的伤了你我可是不负责!” “大言不惭!”钱氏怒目圆睁,眼中似有熊熊烈火闪烁,她是打不过谢杨氏那个泼妇,但是小小的谢珍她还不放在眼里呢! 要是她连一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想着,她眼神一狠,但沾满粪水的粪瓢就如同一道屏障一般拦在面前,她靠左粪瓢靠左,她靠右粪瓢靠右,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这可把她气坏了。 “有本事你就把粪瓢丢了!” 谢珍被逗笑了,“我就不,有本事你过来打我!” 旁观的人也被这她们二人逗得哄笑了起来。 钱氏牙齿都要快咬碎了。 “或者,我来找你怎么样?”谢珍眼珠子咕噜一转,持着粪瓢上前一步。 令人作呕的臭味瞬间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之中,看着近在咫尺,只差分毫就碰到自己的粪瓢,钱氏脸色猛地一变,急忙后退两步与粪瓢拉开距离,脸色就如同活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谢珍邪恶的笑着又上前了一步,逼得钱氏连连后退。 一旁的人笑得几乎都快合不拢嘴了。 “好了,走吧,回家吧。”宋景昭强忍着笑意扯了扯谢珍衣袖。 刘氏牵着两个孩子,也笑得眉不是眉眼不是眼,她是真没想到谢珍居然会想出这么损的点子。 不过,看着钱氏和钱满亮一副吃了屎的恶心模样,她这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 也就谢珍这种想法出挑的人,能治得了钱满亮母子这种不要脸的了,换做她们只有被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份。 “行,走吧!”谢珍点点头,将粪瓢往肩上一扛, 站在她身后的人瞬间蜂拥朝后退去,险些没被沾了一身。 钱氏瞅准机会就神色凶狠地往前扑去,可谢珍的反应也不是吃素的,挥舞着粪瓢直接横扫,钱氏躲避不及被狠狠地打了一下不说,身上也沾了不少的粪水。 她哀嚎着抬手捂住被打中的腹部,摸到湿漉漉一片,低头一看,顿时恶心的胃酸翻涌,脸色狰狞的杵着膝盖就狂吐了起来,差点就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走!”看着钱氏的狼狈模样,谢珍嗤笑一声,再次将粪瓢往肩上一扛,就像大公鸡一般昂首挺胸地拎着两只桶,在诸多敬佩目光的注视下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去。 钱氏还想再拦,但她已经吐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只能目光怨毒地瞪着谢珍的得意洋洋的背影,仿佛要在她身上剜出两道口子一般。 等谢珍走远,再也看不见身影,钱氏肚子里的东西也吐得差不多了,勉强撑着力气直起身子,看着钱满亮恶狠狠地道:“谢珍这个贱丫头真是欺人太甚了!满亮,你爹你弟不管咱还有你外公你舅舅,你现在就去你外公家把他们都喊过来,我倒要看看她能跳到什么时候!” “钱家嫂子,算了吧……”有人好心劝道。 这不管怎么说都是钱家有错在先,白白死了那么大头猪一点赔偿都没拿到,心中有气很正常,等她们发泄完了就行了。 可钱氏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还不识好歹的骂道:“算什么算?我告诉你这事算不了!谢珍那贱人就是欺我们娘俩没人呢!我要是把这口恶气咽下去了,她后面还不知道会使啥肮脏手段呢!” 开口劝说那人脸色微微一变,没好气的哼道:“你不听劝就算了,朝我嚷嚷啥,有话你去宋家说啊!” 要说手段肮脏的还数她们!下药毒死了人家的猪死皮赖脸的不负责,还倒打一耙! 当然,这话她只是在心里想想,也没直接说出来。 钱氏懒得跟她掰扯,转身看向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钱满亮,气急败坏的斥道:“你还杵那干嘛?还不赶紧去啊!” 钱满亮点点头,撒腿跑出了村子。 一旁的众人神色各异的对视一眼。 看样子,后面有好戏看了! 谢珍并不知道她们离开后发生的事。 但,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钱氏有娘家人,难道她没有? 黑凉村那么多姓谢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们淹死! 回到家,谢珍先烧水在房间里洗了个澡,洗去一身臭味,换上赶紧衣服后一边给宋景昭收拾行李一边喋喋不休地叮嘱道:“你身子不好,去了书院后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要跟同窗和睦相处,别跟他们发生矛盾冲突,你瘦不拉几的要是打起来了保准吃亏!” “当然,要是有人故意找茬你就揍他,千万别受了委屈,要是打不过你就薅他头发,可劲薅,不行你就写信回来跟我说,我去帮你出气,出了事我们就去找林大人,让他护着咱!” “要是钱花完了你就写信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你该吃吃该喝喝,咱家现在不缺这点钱。” “还有,要用功读书,可千万别被书院里的纨绔弟子带坏了,我娘还等着你考取功名让她风光一把呢,你可不能让她失望了,不然到时候她肯定要上我耳边叨叨!听见没?” 见宋景昭半天没有反应,谢珍还以为他没有在认真听她的话,恼怒的直起身子转头看去,目光当即便撞进了一片温洋当中。 “娘子的教诲为夫已经铭记于心,为夫保证进入书院后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常与娘子书信来往,用功读书考取功名,不让岳母大人失望。”宋景昭看着她如镜般明亮的眸子,展颜笑着,眼中笑意浮动,一字一句认真地回应着她刚才的话。 他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有时候刘氏跟他说得多了,他都会心生不耐。 可如今谢珍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他不但没有觉得烦,心里反而有种异样的感觉。 第75章 好戏即将登场 “这还差不多!”见他有在听她说话,谢珍这才满意地扬了扬下巴,继续回身收拾东西。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想到这一次离家,再见面就是一个月后,他心中竟不舍了起来。 “我娘和我弟弟妹妹日后就拜托你了。”他笑颜微收,眼中光芒一点一点褪去,不舍之色慢慢爬上眼眸。 谢珍头也不回地点头,娇声道:“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你就安心读书就行了。” …… 阿乌村,武家。 钱满亮坐在堂屋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最近家中发生的事。 听到他被谢珍打断子孙根,还被谢珍一家捆了丢在猪圈里折磨,家门外被人泼了一地粪水,他外祖父武桂勇直接气地怒拍桌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虽然钱满亮好吃懒做还爱赌,但武桂勇还是很疼爱他的,当即气急败坏地表示会为他们娘俩做主。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他那个女婿是干什么吃的? 老钱家在黑凉村算是大姓了,他外孙跟女儿怎么还会被一个外姓人欺负成这样? 钱满亮因为分家后他爹跟他弟弟都不在管他,早生了一肚子的怨气,逮着机会就可劲地诋毁这两人。 他既委屈又伤心的表示:“老谢家的人个个五大三粗的,我爹怎么敢跟人家对着来,明明是我被打了,他还陪着笑一个劲地给人家道歉,就连我娘想给我讨个公道都不让。” “还因为这事提出了分家,他跟着满财一家过,我跟着我娘过……” “这么多年,我居然没看出来你爹居然是个怂包!儿子媳妇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他还当老好人,真是丢脸!”武桂勇气急败坏地骂着。 钱满亮火上浇油地补充,“还不止呢,谢珍那贱丫头她娘一言不合就打我娘,他面都没露一个就算了,等谢家的人走了他还连问都不问一声!” 听说自己闺女被打,别说是武桂勇了就连他媳妇跟他儿子都不乐意了。 武桂勇媳妇将手中的簸箕重重往地上一摔,柳眉倒竖地怒道:“你爹这个怂包不管你们娘俩我们管!等明天过去了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爹到底是啥意思?” “一个大老爷们,放任着自己媳妇儿子不管,我可是还没见过这种人呢!” 骂着,她话锋一转,转头看着钱满亮,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满亮,不是外祖母偏要说你,你以前小不懂事就算了,现在你可是个大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是要有个谱气!别一天天就钻头觅缝地想着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如今你娘也是因为你才跟你爹闹掰,你要是再不把你以前那些臭毛病改了,你对得起你娘吗?” 见他外祖母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钱满亮心里顿时就有些不耐烦了。 但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极其敷衍地回应着。 “行了,满亮都多久没来咱家了,你咋净说些败兴致的话?”武桂勇不悦地瞪了他媳妇一眼,“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 因为阿乌村跟黑凉村隔得有点远,武桂勇并不知道钱满亮那些事,再加上钱满亮他娘已经好久没来跟他们哭诉钱满亮偷家里的钱去赌,所以武桂勇就觉得钱满亮已经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了。 但事实是钱家的钱都被钱满亮输完了,家里已经没钱让他偷了,再加上最近发生的种种事,导致她一直没来得及跟二老说。 “行行行,我不说了。”武桂勇媳妇瞬间没了脾气,偷偷瞅了武桂勇一眼,对钱满亮道:“满亮啊,你也好久没过来了,就别急着走了,在这里玩一会,等吃了晚饭再回去啊!” 钱满亮求之不得呢,当即就点头应了下来。 他家门外全是粪水臭得人不敢靠近,要是回去了,光闻着那味他就吃不下饭了,留在这他还可以趁此机会改善一下伙食! 只是可怜了他娘,早上才被谢杨氏打了一顿,身子都还没好利索呢,下午又左一趟右一趟地出门挑水回来冲洗院墙。 很快,天色灰蒙蒙地暗了下来。 吃饱喝足的钱满亮醉醺醺地踏上回家的路。 谢家这边,谢国兴在得知钱满亮去了他外祖父家摇人后,吃了饭后也去几个弟兄家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到时候去露个面。 武家和谢家都是大姓,到时候舌战肯定是少不了的,虽然不会打起来,但排面不能少,要是谢家的人去少了,外人看了还以为他谢家人怕了他们呢。 因为钱家三叔公被钱氏伤透了心,因此钱家三叔公得知此事后,便直接严词表示明天钱家的人可以去看戏,但不能多嘴也不能插手。 钱家的人还巴不得离那缺德娘俩远一点呢,免得不吃鱼还沾了一身腥,当即就全部表示没问题。 钱大勇也不想这事闹大,最后收不了场,左思右想后找到钱氏让她息事宁人算了,并表示钱满亮欠宋家的钱他后面会帮着一起还的。 钱氏哪咽得下这口气,仗着自己还有娘家撑腰,指着钱大勇就是一顿臭骂,将钱大勇骂得连猪狗都不如,气得钱大勇当场甩手走人,当天晚上就带着小儿子小儿媳还有小孙子直接搬去了老宅,明着跟不可理喻,无可救药的钱氏和钱满亮划清了关系。 宋家这边。 因为白天的时候宗承尧就约定好第二天一早过来接宋景昭去林家,因此天黑没一会后就纷纷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 宗承尧如约来到宋家。 宋景昭拉着谢珍认真叮嘱了一番后,依依不舍地带着行李坐上马车。 原本谢珍是想再送他一程,陪他去林家走一趟然后再回来的,但她怕只留刘氏和两个孩子在家,被钱满亮趁机使坏报复,只能留在家中。 四人站在院子门口,目送马车离去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后才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刘氏紧紧拉着两个孩子,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自从家里出事后,宋景昭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虽然心里很清楚宋景昭只是去读书了,等书院休假就会回来,但她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难受了起来。 “娘,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宋景谦眼泪汪汪地看着刘氏。 刘氏的心底的伤心情绪一下就被勾出来了。 “你大哥休假就回来了。”她大手轻轻抚摸着宋景谦的脑袋,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把伤心情绪表现出来。 “那大哥什么休假啊?”宋景谦歪头想了一下,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理解休假是什么意思。 看着宋景谦天真的模样,刘氏话语一噎,她也不知道宋景昭什么时候休假,若是中秋书院放假还好,若是中秋书院不放假,那就得月底了。 “你大哥他最迟月底就回来了。”谢珍微微一笑,上前摸了摸宋景谦滑嫩的脸蛋,正说话间,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谢杨氏的声音响了起来,“亲家母你怎么都在门口站着啊?女婿呢,他啥时候去书院啊?” 刘氏和谢珍同时回头。 看着气喘吁吁的谢杨氏,刘氏很快收起眼中的情绪,率先笑道:“昭儿刚走,亲家母,你怎么来了?” 谢杨氏一愣。 她咋没看见宋景昭下山啊? 该不会…… 她刚才看见的那马车就是来接她女婿的吧? 当然,她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很快着急地说明来意,“武家的人来了,再过一会就到钱家了!” “武家人?”谢珍一愣。 那又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76章 给你洗洗嘴 “哎哟,就是钱满亮他外祖父家!”谢杨氏轻轻剜了谢珍一眼,“我听从镇上回来的人说似乎是一大家子人都来了,乌泱泱几十个呢!” 谢珍闻言,心中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钱满亮摇人了?”她看着谢杨氏,看似疑惑,但面上却无半分疑色。 谢杨氏愣道:“是啊,你不知道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昨天回家后我一直在忙着帮就景昭收拾行李,天黑后就上床歇息了。”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谢杨氏神色一下子怪异了起来,但很快又转声强势地安慰道:“不过,别怕,你爹昨晚已经跟你那些叔伯都说好了,要是武家人敢打你,我们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珍倒不担心这个,她毕竟是黑亮村的人,又是个女子,那武家人还能真打她不成? 只是,她都还没找她们算账呢,她们居然还敢摇人? “娘,你等我一下!”她轻轻磨牙,从角落捡起昨天装粪水的桶走进茅房,又装了满满当当两桶,挑着来到院中,对谢杨氏道:“走,咱过去看看他们想干嘛!” 看着她这副模样,谢杨氏一下就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她也没阻止,反倒眉头一扬,悍声道:“走!你爹已经去喊你叔伯他们了,咱们先过去直接泼他们一脸再说!” “行!一会就让他们先尝尝咸淡!”谢珍被她这副凶悍的模样给逗笑了。 当然这话她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泼人身上啊! 要是真泼人一头一脸那还得了,估计真得打起来。 刘氏神色有些担忧地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 之前宋景昭在家,谢珍怎么闹都行,反正有个男人在,外人要想欺负她们也得掂量掂量,如今宋景昭走了,就她们婆媳两人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这家里一直都是谢珍在做主,她也不好的说什么,忧心忡忡地栓上门跟着下了山。 钱家。 武桂勇正当着一家人的面数落钱大勇没担当,任由媳妇儿子被人欺负不敢吱声,将钱大勇骂了个狗血淋头。 钱大勇心中那个气啊!几次差点没忍住甩手走人。 “岳父,不是我软弱不敢出声,实在是满亮他做事太过分了!”他耐着性子想跟武桂勇一行人解释清楚,让他们走人,免得一会谢家的人听见消息过来,收不了场。 “什么叫满亮做得过分?”钱氏气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气汹汹地瞪着他,“满亮都被谢珍那烂肠瘟的打得不能人道了,你这个当爹的不想着给满亮出头就算了,还反过来指责满亮,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你要是想当缩头乌龟就上一边当去,别在这拦着我们!” 她正口沫横飞地说着,一股粪水味便飘了过来。 接着,谢珍带着几分笑意和调侃的声音传来。 “哟,这么热闹呢?开家庭会议啊?” “你还敢过来!”看着谢珍担上几乎要溢出来的粪水,钱氏脸上一惊,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恶狠狠地瞪着她,怒声道:“我还没去找你算账呢,你倒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看你今天还能不能像昨天一样将我家当成菜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算账?算什么账?”谢珍故作不解地看着钱氏,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笑着问道:“怎么?凑到钱,准备把我家的猪钱赔了?行啊!咱们都是一村子,我去找几个人来过来给你做个见证如何?” 一听到欠钱,武家一行人顿时嗅出了几分不对之味,纷纷扭头看向钱氏。 不是说钱满亮被谢珍打得不能人道吗? 如今怎么还欠上钱了? 而且,看谢珍那娇滴滴的样子,也不像啊! “这是咋回事?”武桂勇开口,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钱氏一下子支吾了起来。 “谢丫头,听你这意思是,我家满亮欠你钱是吧?”见钱氏不说话,武桂勇索性扭头朝谢珍一行人看了过去。 “是啊,他们没跟你们说吗?”谢珍点点头,好奇地看着武桂勇。 武桂勇眉头微微一皱。 这昨天也没听钱满亮说过这事啊? 他回头瞥了钱满亮一眼,又拧眉看向谢珍,沉声道:“就算满亮欠你钱,你也不应该把他打的不能人道啊!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谢珍听着武桂勇的语气,猜到他们似乎还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钱氏一眼,笑道:“大爷,我想你怕是把这其中因果给弄反了!” “什么意思?”武桂勇眉头拧得越紧。 “钱满亮没跟你们说吗?”谢珍目光不断在钱氏和钱满亮身上游走,见钱氏目光闪烁不定,刚想解释就被钱氏大声打断了。 “你个贱丫头,你可别又在这搬弄是非了!”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谢珍目光微微一沉,语气染上了几分挑衅,“还是说你在心虚什么?” “我哪有心虚?”钱氏眼神虚了一下,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大声叫嚣道:“你个贱丫头牙尖嘴利的,最喜欢搬弄是非了,谁知道你开口又会怎么污蔑我家满亮!” “你说谁搬弄是非呢?”谢杨氏脸色一沉,上前一步,神色凶悍地瞪着钱氏。 “我说谢珍这个贱丫头!”有娘家人在场,钱氏底气也足了起来,双手叉腰,高高挺起了胸脯。 “你放你娘的臭屁!”谢杨氏呸了一声,“谁搬弄是非谁嘴里生蛆!” “你……”钱氏被噎得脸色一僵。 见自己闺女吃了败仗,武桂勇媳妇当即就站了出来,“你怎么说话的?一个妇道人家开口就是污言秽语,你出嫁前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吗?” “哪来的老不死的,这有你什么事?”谢杨氏转头看着她,丝毫不憷地回击道:“你他娘哪凉快哪呆着去,别一天嫌活得长到处凑热闹!” “你说谁老不死的?你怎么跟我娘说话的?” 武桂勇大儿子武龙是个暴脾气的,见自己娘被人骂,挽着袖子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你他娘的又是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我们女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谢杨氏又转头看向武龙,见他挽起衣袖,也跟着将袖子挽了起来,冷笑道:“咋的你还想动手?你上来一个试试!我不把你塞你娘肚子里我就不姓阳!” 武龙心中的怒火一下就被点燃了,真就黑着脸朝谢杨氏走去。 谢杨氏见状,一点也不慌,反而还将腰杆挺得笔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你想干嘛?”谢珍眼睛一眯,拿着粪瓢直指武龙脸部。 看着挡在面前,沾满污秽粪便的粪瓢,武龙脸上快速闪过了一丝犹豫,停下脚步,沉声道:“这个老贱种居然敢这么跟我娘说……” “你说你奶奶个腿啊!”一听到‘老贱种’三个字,谢珍脸色顿时就黑沉了下来,手中的粪瓢往前一伸,随即用力一挥,直接给了武龙一个响亮的巴掌,“你他娘的几天没簌口啊,嘴这么臭?我给你洗洗啊?” 说着,她扬着粪瓢就往武龙嘴边送去。 武龙脸色一变,急忙后退两大步,抬手摸了摸湿漉漉的脸颊,脸色猛地一黑,胸腔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你个贱人!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他咆哮着,箭步朝谢珍逼去。 谢杨氏心中一慌,但还没等她将谢珍拉到身后,就见谢珍面不改色挥舞着粪瓢用力在他腿上打了一下。 第77章 打群架 武龙吃痛地倒抽了口气,带着粪水味的空气蜂拥挤入嗓子眼,他顿时没忍住干呕了一声,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个千人骑的贱人!” 因为身上已经沾染了粪水,他也没了什么顾虑,伸手抓住粪瓢,用力抢了过来,随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你摔坏了,一会可是要赔的!”谢珍嘴角微勾,好心地提醒他。 武龙没有领情,目光阴狠地看着她,抬脚就用力踩在粪瓢上,将粪瓢柄从中踩成了两截。 见谢珍没了粪瓢做倚仗,谢杨氏心里开始慌了。 武龙如同看待待宰的羔羊一般看着瞬间没了表情,神色晦暗的谢珍,脸上凶相毕露,心中想着一会一定要掐着她脖子将她摁进粪水桶里,随即一个跨步来到谢珍面前,扬起手就朝着她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脸上扇去。 钱氏见状,心中大为解气,嘴角都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了几分。 谢珍很快错身横跨一大步,歪头避开他沾满粪水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掰。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武林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嗓子眼中发出一声凄厉的痛苦哀嚎。 正巧谢家一大群人过来,目睹了刚才的全部过程。 年纪大的几人当场愣在原地,满脸错愕与不敢置信。 年纪与谢涛相仿的几个年轻小伙,脸色一黑,争先恐后地跟着谢涛飞奔上前,将疼得满头大汗的武龙团团围住。 “你他娘的想干嘛?”谢涛直接抬手用力在他肩上推了一把,神色不善地瞪着他,“你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想动手打一个小姑娘,你他娘的还不害臊!” “你他娘的欺负谁呢?当我谢家没人了是吧?”谢海清叫骂着,刚要抬手打人,就被谢国旺大儿子谢文祥一把给拉住了。 武龙疼得脑中一片空白,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抱着手不断哀嚎,眼眶微微泛红,泪水不断在里面打转。 “哎哟,我的儿啊!”武桂勇媳妇谷文兰听着自己小儿子痛苦地哀嚎,心紧紧揪在一起,急忙冲上前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看着谢珍满脸戏谑的模样,她顿时火冒三丈,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打在了谢珍脸上,面红耳赤地破口骂道:“你个挨千刀的小砍头,你怎么下这么毒的手啊!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什么三长两短,我非剥了你皮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 骂完,她仍不解气,再次高高扬起了手。 反应过来的谢涛急忙拽住她抬起的胳膊,眼神如下冰刀地瞪着她。 要不是她是个女的,又一把年纪了,他非得给她两耳光尝尝! “你个老不死的!”谢杨氏可不会想这么多,见自己闺女被人打,顿时怒发冲冠地冲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满头银发。 谷文兰疼得龇牙咧嘴,不断伸手朝谢杨氏脸上挠去。 钱氏愣愣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头皮上阵阵发麻。 谢国旺眉头一皱,急忙大声吼道:“快把她们拉开!” 钱氏闻声,这才如梦方醒地冲了上去,与谢涛几人一起合力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分开。 “你给老娘松开!”谢杨氏脸上怒气丝毫未减,恶狠狠地瞪着死死抱着她腰往后拽,不让他上前的谢涛,喘着粗气骂道:“敢打我闺女,看我不把你手打折了!” 她把闺女养这么大,可还没像这样动手打过呢!如今倒叫一个外人给打了! “娘,你没事吧!”谷文兰二儿媳忙上前,看着她被扯掉了大块,露出头皮的脑袋,心中有些唏嘘。 完全看不出来,谢杨氏手上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哎哟,疼死我了!”谷文兰伸手摸了摸又痛又有些发凉的头顶,顿时眼泪汪汪地哭嚎道:“文儿啊你还愣着干嘛啊!” 武文一愣,看着谢家那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心里顿时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但是,还没等他说什么,他几个堂兄弟就已经冲上了前去。 钱满亮也摩拳擦掌地跟了上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准备趁混乱之际下黑手,可是还没等到他那些堂表兄弟跟谢涛几人打起来,他就被暴脾气的谢海清一顿猛踹,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险些爬不起来。 见钱满亮刚过来就被揍,武家那几个年轻人的火瞬间达到了一个顶点,很快跟谢涛几个兄弟扭打了起来。 打得黄灰直冒。 武家年轻一辈的来了七八个,但谢家这边的年轻人也不少,一群围着打得有来有往,不分伯仲。 伤了手的武龙生怕波及他,急忙抱着手往一边靠,但还没走出两步,一个飞腿就狠狠地揣在了他屁股上。 他趴在地上,二次受伤的手疼得他差点没晕厥过去。 他气急败坏地扭过头想看看是谁暗中下黑手,但身后打得不可开交,根本看不出来。 “表哥你没事吧!” 钱满亮连滚带爬地跑到武龙身边,想要将他拉起,可也不知道是谁在故意使坏,一脚踩住了他的鞋后跟,他身子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朝前倒去,重重地压在了武龙身上。 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打得正火热的几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对着面前的人拳打脚踢。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就在武桂勇和谢家几个叔伯看着这混乱的画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跟过来围观的人大喊一声。 几人同时扭头看去,就见许桂香他爹许长志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扭打在一起的年轻人就像是较劲似的谁也没有主动停下手。 这个时候,谁先停手,挨打的就是谁了,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你们打够了吗?还不停手!”许长志看着乱作一团,难分敌我的一群人,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 “是他们先欺负人的,要停手也得让他们先停!”年纪比谢涛小了一岁的谢海清大喊一声。 别看他年纪小,但是打起架来就像是有一身用不完的蛮力一般,沙包般的拳头不断朝面前的武家年轻小伙脸上砸去,打得对方直接抱头鼠窜。 许长志见没人理他,神色难看地朝谢国兴看去,“先让他们住手,有事坐下来好好说!” 谢国兴直接一扭头,当做没听见。 他见状,眉头拧得越紧,看向了谢杨氏。 可谢杨氏就跟谢国兴一般,也是将头扭去一边,没有理会他。 他没有办法,只能朝着武桂勇看去。 武家到底不是黑亮村的人,面对一村之主,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再加上,武家这群年轻人很明显已经落了下风,在这样下去,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武桂勇一咬牙,沉声喝道:“还不赶紧住手!” 武家几个年轻人闻言,急忙停下了手,往人群后撤。 谢海清趁机又下了个黑手,他一块打架的年轻人捂着脑袋,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们这是闹什么?”等打架的年轻人都各自散开,许长志这才黑着脸问道。 “你问我们做什么?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想干嘛?”天不怕地不怕的谢海清指着武家人嚷嚷。 谢珍四叔急忙瞪了他一眼,佯装生气地呵斥了一句,“你给我少说两句!” 见自家老子发话,谢海清缩了缩脖子,躲到谢涛身后没敢再吱声。 “大爹,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许长志昨晚也听说了钱家和宋家之间的矛盾,但他还是想听听武家的人是怎么说的。 第78章 该发挥作用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这个村长是咋当的?我家满亮被人打得不能人道,还被人一家欺负,你这当村长的也不管管,要我说你当得当,当不得就尽早换别的敢管事的人来当,照你这样下去黑亮村迟早要完!”武桂勇生气地说着,扭头不看许长志。 许长志脸色微微一变,蹙眉看了钱氏和躲在人群后长吁短叹生闷气的钱大勇一眼,转头看着谢珍沉声道:“谢珍,你来给他们说说那天的情况。” 谢珍正心疼地拿着手帕给谢杨氏擦拭脸上的抓痕,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继续给谢杨氏擦拭脸上的抓痕,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我家没有田地,就靠山间野菜度日,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出门上山挖野菜。” “钱满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去了山上,见到我过去就从林子中钻了出来,直接朝我扑了过来,想轻薄我,我总不能就那样任由他欺负吧?于是我就先下手为强把他揍了一顿。” 武桂勇闻言,神色一滞,狐疑地朝钱满亮看了去。 在他家的时候,钱满亮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放屁!”感受着武家人投来的探究目光,钱满亮眼神一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嚷嚷道:“明明是你看见我就跟发了疯一般过来打我,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反正那事都过去多久了,再加上谢珍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想轻薄她,他只要咬死不承认就行,不管黑亮村的人怎么看,只要武家的人相信他就够了。 “这村里谁不知道你好吃懒做还爱赌啊?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你闲着没事上山干嘛?怎么你家也没地要靠山间野菜度日啊?”谢珍冷笑着反问。 钱满亮被问得一噎,憋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我上山打猎啊!” “对啊,我家满亮那天一早就出门上山了!”钱氏补充道。 旁观的人和谢家一行人顿时没忍住哄笑了起来。 都不用等谢珍开口呢,就有人忍俊不禁地笑着质疑。 “就你家满亮?还想打猎?山中野兽不把他当成猎物打就不错了!” 钱氏和钱满亮老脸一红。 她那话还不如不说呢! “那我问你,既然你是上山打猎的,你的工具呢?”等人群笑完,谢珍柳眉一挑,讥笑地看着他,“你就扛着一把锄头上山打猎?” “我打了十多年的猎,都不敢说只带着一把锄头上山打猎,钱满亮不得了啊!”村里的老猎户很快唏嘘出声。 上山打猎这种假话,别说黑亮村的人不信了,就连武家人都不信。 就钱满亮那脾性,让他下地都难,更别说是上山打猎了。 “我再再问你,你既然上山打猎又为什么不往着深山里去?”谢珍再次开口,揭穿钱满亮的谎言,“我家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我男人身子不好,再加上我婆婆每天都要割猪草,所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上山挖野菜,我一个姑娘家也不敢往林子深处去。” “而且,我那天是吃过午饭才出门的,既然你一早就上山了,那大半天时间你总该进入深山里了吧?又怎么会跟挖野菜的我碰面被我打?” 钱满亮梗着脖子,目光不断闪烁,半天接不上话。 “满亮,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先起了歹心才被打的?”武桂勇不是傻子,光看谢珍那有理有据的模样和钱满亮那含糊其辞半天接不上话的样子,就已经能分辨出谁对谁错了。 “外公,不是这样的,是她打伤我不想赔钱,故意污蔑我的!”钱满亮急忙大喊。 钱氏也跟着出声,“这贱丫头牙尖嘴利的,最能搬弄是非了,你们可不要信她的话!她就是不想负责了才编出这一套说辞将锅全甩在我家满亮身上的!” 武家一群人神色各异地对视一眼,心中自有批判。 并不是他们不相信自家人,偏向外人,而是钱满亮的人品实在是…… 一言难尽啊! “还有,既然你说我家满亮轻薄你,那你可有失身给我家满亮?如果你真被我家满亮夺了清白,你打他那是他活该!我没话说,可你都还是清白之身,凭什么说我家满亮轻薄你啊!?”钱氏有意混淆视听,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谢珍二伯母听不下去,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没好气地骂道:“这种话亏你说得出来!咋的,我家侄女面对这种事还得乖乖地等着你家那杂种得逞了,才能动手反抗是吧?” “也得亏是我家侄女反应快,没让他得手,不然她以后怎么见人?你还好意思在这吵吵说我家侄女搬弄是非,要我看搬弄是非的人是你吧?像你这样嘴里净没有实话的人,嘴里迟早要生蛆!”谢海清他娘也忍不住开口。 “也就是这狗日的没得手了,不然不给他打死喂狗都算你钱家祖坟冒青烟了!” “就是就是!他纯属就是活该,像他这样不做人事的命根子不坏谁坏?” 谢珍二伯母和海清娘一唱一和的,完全不给钱氏插嘴的机会。 武桂勇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拼凑出了钱满亮被打的原因了,他面无表情的看了钱满亮一眼,见他面露心虚之色,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继续看向谢珍问道:“那这事都过了,你为什么还要带人将满亮绑了丢猪圈里折磨了一晚上?” “钱满亮这个老虎吃的下药把我闺女家养得好好的猪下药闹死了,还往我闺女家丢动物死尸吓唬她们,我们没打断他的手就算手下留情了!”提起这事谢杨氏心里就气。 早知道钱氏会这样耍无赖,她们那晚直接打断钱满亮的手多好! 省的现在一分赔偿拿不到,还便宜钱满亮这个挨千刀的! 武桂勇心里做了无数个设想,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武家人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们宁愿臭在家里也不会踏进黑亮村来陪钱满亮和钱氏丢这个人。 他们很好奇,钱满亮是怎么在明明是他理亏的情况下,还摆出一副他是受害者的姿态的? “既然你们这么团结,都想为钱满亮娘俩撑腰,不如掏腰包把我闺女家的损失给补一下?昨天他三叔佛宝分跟我侄女谈好的是赔偿四钱银子,结果钱满亮他娘耍赖说什么都不赔,他三叔公都一把年纪了,差点没被她气背过去!”海清娘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吟吟地看着武家一行人。 武家一行人同时变了脸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太离谱了。 他们是来撑腰的,不是来替钱满亮娘俩还钱的,况且,嫁出去的女儿欠钱,可没有让娘家人来还的道理! 看着武家人面面相觑的模样,别说是海清娘了,就连谢珍他们都被逗笑了。 “钱家婶子,我今天最后问一遍,这钱你赔是不赔?”谢珍嘴角微微上扬,忍着笑歪头看钱氏。 不赔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钱氏看着娘家人的模样,知道大势已去,不会有人在给她撑腰,双手往胸前一抱,语气强硬地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两条,你要就拿去!” “行!”谢珍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可就不跟你讲那么多客气了!” 当然,她也不会真要了钱氏和钱满亮的命,这种事她还做不出来。 但是,既然钱氏膈应她,她也得膈应回去不是? 她带来的两桶粪水可是还没发挥作用呢! 第79章 互相伤害 她勾唇一笑,拎起两桶粪水就往这钱家堂屋走去。 钱氏见状,顿时就明白她想干嘛了,急忙上前拦在她身边,怒声斥道:“你他娘的再敢泼一个我看看?” “那你可看好了!”谢珍眨眨眼,好心地提醒她,“我可事先跟你打声招呼啊,你最好让开,不然一会全泼你身上恶心到你,你可别怪我!” 钱氏站着不为所动,她现在就在赌,赌谢珍不敢当这么多的人面将粪水泼在她身上。 可她还是小瞧了谢珍的胆量了。 见她跟个雕像似的杵着不动,谢珍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不由分说地就将其中一桶粪水全部泼在了她身上。 她一瞬间没了呼吸,随即反应过来后,嗓子眼中发出了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 “我要杀了你!” 谢珍看着浑身沾满粪便的钱氏,脸上的笑容明媚了起来,“我可是事先跟你打过招呼了的,你自己不听可怪不得我!” “你个贱人!”钱氏低头看了看狼狈的一身,额头上青筋暴跳,怒不可遏地朝着谢珍扑了去。 谢珍不慌不忙地后撤,想也没想就朝着武家那边跑了去。 眼瞅丧失了理智的钱氏不管不顾地追着谢珍过来,武家一行人瞬间如鸟兽四散一般跑开,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谢珍就像鱼儿一般在武家一行人中游刃有余地穿梭着,疯了一般的钱氏就紧紧跟在她身后。 谢家一行人连同过来凑热闹的村民,看着乱作一团的武家人十分不厚道地嘿嘿笑了起来。 该说不说,这谢珍真尖啊! 最终,被蹭了一身的武桂勇实在忍不下去,暴跳如雷地冲上前狠狠给了钱氏一个耳光,“你疯够了没有!” 钱氏被打得当场一愣,回过神来,见她娘家人都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不活了!”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拍打着地面,不断撒泼打滚。 谢珍趁此机会,拎起了另一只装满粪水的桶,一个箭步就冲向了钱家堂屋。 钱满亮脸色大变,想要阻止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只听‘哗啦’一声响,谢珍桶里的粪水全部泼在了他家堂屋的正墙上,湿漉漉一片,臭气熏天。 “长志啊!你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你也看见了,谢珍这个贱人欺人太甚了!” 见钱氏哭天抢地地朝着自己爬过来,村长许长志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后退两步,“你先起来再说!” “我不起!你要是不为我娘俩做主,我就躺在这不动了!”钱氏威胁起了许长志。 许长志脸色黑了一瞬,强耐着性子劝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先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 钱氏就是不听,一边哭喊着一边在地上打起了滚。 许长志也没有办法了,求助地朝着武桂勇看去。 “你给我起来,你别在这丢人!”武桂勇气地直咬牙。 钱氏这才消停了一下,但也没站起身,而是直接坐在了地上,哭得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 许长志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这事谁都看得清楚,是钱满亮娘俩挑事,耍无赖在先。 但钱氏这性子,要是一个说不好,她肯定会再次撒泼起来。 可难不成就让谢珍一家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这样他这个村长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大爹,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知道了吧?”他想了想,先将钱氏晾在一边,她先冷静下,转头看向脸色十分难看的武桂勇。 武桂勇神色复杂地点点头,羞愧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们这种行为跟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村子也有一个村子的规矩,我只能按照我们村子的规矩来了,不然就像你说的一样,迟早要乱套!”许长志看着武桂勇,脸色严肃了起来。 他说这话是为了给武家一行人打个预防针,让他们按照黑凉村的规矩来,可别一会又吵吵。 武桂勇没有话说,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见武家人没有异议,许长志这才将目光转到浑身狼狈的钱氏身上,“你儿子钱满亮色胆包天,想轻薄良家妇女,原本按照咱村的规矩是要赶出村子一辈子不准进来的!” “但是,因为谢珍选择了私底下处理这事,所以我也没插手,原本想着你们应该会息事宁人了,没想到还闹出了这么多事!” 许长志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说完,闭上眼顿了顿,再睁眼时眼中的情绪散去,变得平静毫无波澜,继续沉声道:“我身为村长,是该有些作为,不能做事不理的,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搬出村子,以后不准再踏进黑凉村一步……” 听到要他们搬出村子,钱满亮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村长,你做事是不是太绝了?把我们赶出村子我们怎么生活?” “那是你们的事!要么我现在报官,该如何处置你们由官府定夺!现在你们就敢往人家猪圈里下药,那日后岂不是要把毒下人家碗里?”许长志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将未说完的话补充完。 随即态度坚定强硬地道:“咱们村庙小,容不下你们这样阴险歹毒,无恶不作的村民,你们另谋别处吧!” 对于他的决定,武桂勇觉得有些太狠了。 “你这样会不会太过了?让他们把欠宋家的钱还清了不就行了?” 谷文兰也一脸忧色地点点头,“是啊!你将他们赶出去,他们娘俩怎么活啊!” “长志啊!咱们可是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了,你就狠得下这个心?”钱氏哭相一凝,不敢置信地看着许长志,见许长志不为所动,她嘴一瘪,又开始鬼哭狼嚎了起来,“把我们赶出村子,跟让我们去死有什么两样?像样子,我们还不如直接死在这算了!” “我可怜的满亮啊!二十有四了还没娶媳妇呢就被谢珍这个黑心肝的烂肠瘟打坏了子孙根,没人给他做主就算了,居然还要逼着我们娘俩去死。” “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我不活了,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娘,你别哭了!”钱满亮被钱氏的哭喊声吵得头疼,满脸不耐的大吼一声。 钱氏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哭着喊着要一头撞死,但又不见她起身去撞墙。 钱满亮心中越发的烦躁,皱着眉四处乱看,碰巧就看见许桂香站在人群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阴郁又得意的笑。 “你这个荡妇居然还他娘的有脸笑!”他被那笑容激得气血逆流,整个脑袋就像煮熟了的龙虾一般。 许桂香被他那凶狠的目光吓得脸色惨白,慌乱地收回目光,身子偷偷往许母身后躲了去。 钱满亮盯着她,脸色涨得通红,渐而发青,脖子上青筋暴跳仿佛要爆炸一般,“都是你这个荡妇把我害成这样的!” 他嘶声咆哮着冲到许桂香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许桂香被打得一个踉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打中的地方高高肿起,一丝殷红从嘴角流了出来。 “钱满亮,你他娘的活腻了是吧!” 她双目空洞仿佛傻了一般愣坐在地上,直到许长志的怒吼传入耳中,原本空洞无光的眸子才逐渐聚焦。 “都是你逼我的!”钱满亮也大吼一声,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焰。 既然许长志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会让许桂香这个贱人好过! 第80章 名声败裂 只见他就像是疯了一般,一把掐住了许桂香的脖子,将她死死摁在地上,神色癫狂地大骂道:“都是你这个被我干烂了的荡妇把我害成这样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坦,要死我们一起死!” “满亮,你疯了吗!”武桂勇满脸惊愕。 众人也被这猝不及防的翻转惊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纷纷两两对视。 这怎么又扯上许桂香了?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你给我住手!”许长志气得睚眦欲裂,冲上前直接一拳打在了钱满亮头上。 一声闷响。 钱满亮被打得头晕脑涨,倒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许长志急忙将受到惊吓的许桂香拉起,死死护在怀中,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死死瞪着钱满亮,“你可真是死性不改啊!来人,给我把这娘俩轰出去!” “别急嘛……”钱满亮撑着坐起身子,甩了甩有些发胀的脑袋,咧嘴笑的阴险,“你就不想知道这贱人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许桂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窝在许长志怀中的脸瞬间失了颜色,白得就像纸一般,一丝血色都没有。 她不能让钱满亮将那些事说出来,这么多人在场,要是说出来那她可就完了! “钱满亮,你给我闭嘴,去死啊!”她嘶声力竭地吼着,脸上的慌乱一览无余。 “你个被我玩坏了的臭娘们,我就这样死了,你舍得吗?”钱满亮笑得意味深长。 他的话直接让在场的人开始忍不住浮想联翩。 “你给我闭嘴啊!”许桂香咬牙切齿的奋力从许长志怀中挣脱出来,上前将钱满亮推倒在地,欺身压在他身上,不断地扇打着他的脸。 钱氏见自己儿子被许桂香压着打,眼睛一热,连滚带爬地冲到许桂香身边,一把揪住了她茂密的头发,沾满屎尿黄土的手用力朝她脑袋扇去,“你个贱蹄子,我让你打我家满亮,看我不打死你!” 心急如焚的许母冲出人群,也顾不上钱氏一身的污垢,直接上手去拽她的胳膊。 钱氏急了眼,见许母过来拉她,就连许母也给打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将她拉住!”许长志再次死死拽着发了疯的许桂香,怒气冲天地看向武家一行人。 武家几个年轻人眉头一皱,眼中爬上几分嫌弃,磨磨蹭蹭地上前将钱氏给摁在地上。 “哈哈哈哈……”被打得灰头土脸的钱满亮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癫狂地哈哈大笑着,“许长志你知道吗……” “你别说了!”许桂香抓着许长志的手一紧,指甲几乎要陷入许长志肉中,她神色凄悯地看着钱满亮,语气软了几分,带着些许卑微的祈求。 “我不我偏要说!”钱满亮露出一口黄牙, 看着钱满亮那副无赖的模样,许桂香就仿佛看见地狱的恶魔一般,绝望之色尽数爬上面孔,“我求求你了,你别说了!” “你们都竖起耳朵好好听着啊!”钱满亮给了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将他们迫不及待想听八卦的神色收入眼下,哈哈笑着大声道:“许桂香脱光衣服勾引宋景昭,结果宋景昭都不带正眼看她,她恼羞成怒之下就污蔑宋景昭想强暴她的事你们都还记得吧?” “事后她来找我,让我把谢珍强奸了,对你们没听错,是她,是她提出让我把谢珍强奸了,她跟我说谢珍有钱了,只要把谢珍睡了,就能用这事要挟谢珍把钱都给我!” “就十多天前的事,许桂香还给了我不少钱收买我,让我别把这事说出去!” “然后,她跟我说谢珍每天吃过午饭都会上山挖野菜,让我去山上等谢珍,后面才发生了这些事!” 听他说完他和许桂香之间的勾当,人群瞬间哄乱了起来。 “天菩萨,这真的假的?” “假的吧?说不定是钱满亮故意污蔑桂香呢!” “哎,你别说,我之前确实看到她俩偷偷见面,当时我还以为他俩看对眼了呢!” “真的假的?你可不能乱说啊!” “我乱说我烂舌根行了吧?那时候我还跟桂香她娘说让她看好桂香,可别让桂香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当时有人听着呢!” “我可以证明,王婶子确实这么跟桂香她娘说过!” “看不出来啊!桂香这丫头心思还挺深啊!” “……” 听着众人的议论,钱满亮心中无比的舒坦。 “还没完呢!”他得意地将手枕在脑后,嘴角疯狂上扬。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转眼期待地看着他。 “你他娘的别……”许长志大声开口。 “你急啥,先让钱满亮说完啊!”有人不悦地开口喷不让钱满亮将话说完的许长志。 许长志神色不善地看了那人一眼,搂着许桂香的手不断缩进,但也没再吭声,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定在钱满亮脸上。 “我跟你们说啊!下药闹死宋景昭家的猪的主意也是许桂香想出来的,就连毒药都是许桂香买的!剩下的药如今都还在我枕头下呢,不信你们自己去翻!”钱满亮继续将他和许桂香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抖露出来。 “对了,许桂香的大腿可白了比她的脸还白,腰又白又细皮肤滑的跟鸡蛋死的,你们是不知道,别看着她表面一副清高的模样,实际在床上浪的要死,一个劲求我,整个人就像是水做的一般,随便一用点力就到处是水!”他笑的邪恶。 那不堪入耳的话听得一旁的年轻妇女纷纷脸红了起来,在心中大骂他下流、无耻。 年纪与他年纪相仿,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听着他这露骨的话,也忍不住老脸一红,在脑中浮想联翩,描绘着他口中的香艳画面。 周围人那异样的目光不断刺激着许桂香的神经,她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无力辩解,“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要听他乱说!” “钱满亮,你这样污蔑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你就不怕遭雷劈吗?”有人仍持有半信半疑的态度,皱眉呵斥道。 “许桂香左边肋巴骨下面有一个红痣,不信你们自己去瞧!”钱满亮邪恶地看向许桂香的胸部。 许母顿时惊得头皮发麻,五官紧紧扭曲在了一起,她想也没想就面目狰狞地扑身压在钱满亮身上,左一下右一下地用力打着钱满亮的脸,“你个挨千刀的!我跟你拼了!” 正好就是她这疯狂的举动,直接坐实了钱满亮的话。 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想不到啊!想不到!许桂香居然是一个淫娃!这都还没成家呢就开始偷男人了! “原本我跟我娘说好了,过段时间就去许家提亲的……”钱满亮被打得满嘴是血,口齿不清地继续火上浇油。 “我打死你个杂种!”许长志仰天怒吼一声,双眼猩红地上前对着他拳打脚踢,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 “村长,下手轻点,别一会打死了闹到官府那不好说!”谢珍看了神情寂灭,心如死灰的坐在地上的许桂香,装作担忧的提醒了许长志一声。 她早就猜到许桂香和钱满亮应该是屎壳郎找臭虫凑到一块去了,可没想到他们之间居然如此劲爆! “打死了最好!打死了就直接丢后山喂野狗!”许长志喘着粗气大骂。 “不对啊!钱满亮不会被谢珍这丫头打的不能人道了吗?”有人想到了一个重点。 第81章 众叛亲离的下场 “谁知道他俩是啥时候搞一块呢!”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在场的人都听了去了。 有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至于吧,桂香那丫头心高气傲地怎么会看上他啊!”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谁知道他俩是不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有人理直气壮地反驳。 钱满亮被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许长志仍不解气,但他身为村长也不好的这样公然将钱满亮打死,只能恨恨地收手,朝着他脸上啐了口浓痰。 钱氏看着半死不活的钱满亮,心都快碎了。 她奋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才从武家人手下挣脱出来,飞扑到钱满亮身边,紧紧搂着他鲜血淋漓的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儿啊,你没事啊!你别吓唬娘!” “我……我没事……”钱满亮气若游丝的咧咧嘴,露出一口沾满鲜血的牙齿,仍不死心地冲着许长志叫嚣,“这半天都没能把我打死,你不行啊!” “还有啊!你打算怎么处置你闺女呢?要不你也把她赶出村子吧,正好以后我俩还有个伴,说不定哪天我治好了命根子,还能给你造个大胖孙子呢哈哈……” “你别说了!别说了!”看着许长志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钱氏下意识就将钱满亮搂得更紧,生怕他又激怒了许长志,活活将他打死,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说完,她朝着人群后一脸复杂的钱大勇看去,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泪声俱下地苦苦哀求,“大勇!我可是跟了你几十年了,难道你就要这样眼睁睁看我们娘俩被赶出去吗?” “你倒是为我们说句话啊!就算你真的不管我了,那满亮呢?满亮也是你的孩子啊!你真的忍心看满亮死在外面连个裹尸的草席都没有吗!” 钱大勇看着这娘俩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的模样,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又久久没有吱声,眼神中的复杂之色深深刺痛了钱氏的心。 “满财……”钱氏也不再指望懦弱的钱大勇,将期待放在了钱满财身上,“我可是你娘啊!我怀胎十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把你生下来,又含辛茹苦地将你抚养长大,你难道都忘了吗?” “满亮做得再怎么不对,但他从未做过伤害你这个弟弟的事啊!你还记得吗?你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你爹跟我整日忙着下地,是满亮,是你大哥背着你,给你做饭,哄你睡觉,在你被欺负的时候替你出头,被打的鼻青脸肿浑没一块好肉。” “你小时候顽皮,偷家里的钱,是你大哥站出来为你揽下责任,替你挨了你爹的一顿打。” “……” 钱氏一桩桩一件件地举列着他们之间的往事,帮钱满财回忆着。 “都是从前的事了你还提了干嘛?”满财媳妇见钱满财神色有些动容,急忙将钱满财拉到了身后,十分不悦地道:“你总拿以前来说事,为什么不说说现在?” “你忘了前两年钱满亮赌博欠了一大笔钱还不上,跑出去躲着不敢回家,是满财四处借钱给他还上,还挨了那些讨债的人一顿毒打,被打得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你忘了因为钱满亮把家里的钱全偷走,你孙子生病没钱医治,差点烧成了傻子?” “还是说你忘了满财生病的时候,我拉下老脸挨家挨户地借钱,好不容易借到一点,结果讨债的人上门,你怕钱满亮被他们打死,逼着我将给满财治病的钱交出来给他还债,害得满财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要不是三叔公看不下去自掏腰包给满财请了个大夫,满财早就去见阎王去了!” 满财媳妇越说越激动,脸色都涨得通红了起来,“满财念着你是他娘,钱满亮是他大哥,一直容忍你们的作为,可你们呢?” “你们有谁真心实意地替满财考虑过?要不是钱满亮先去欺负人家谢珍会闹出这么多事?就算是许桂香先怂恿的他,但他要是知错就改,及时收手会发生现在这种局面吗?” “要我说,你俩都是活该!” “而且,要说最可恶的还得是你!你以为钱满亮如今落到这地步是谁的错?是村长的错还是谢珍的错?我告诉你,都不是!是你这个当娘的错!” “是你一味的溺爱与纵容将他一步一步推到如今这局面的!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在知道钱满亮是因为想轻薄谢珍,才被打的时候及时认识到错误,而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谢珍身上,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吗?” 满财媳妇字字诛心,钱氏仿佛遭雷击一般身子猛地一颤,原本紧紧抱着钱满亮的手一松,神情很快变得呆滞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回过神来,双手用力拍打着大腿,哭得肝肠寸断,“都是娘害了你啊!我的满亮啊!都是娘害了你……” “爹,满财,你们也别怪我这个当媳妇的心狠,咱家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是知道的,你们若是心软了想将他们留下,我不阻拦,但明天我就带着我儿子回我娘家去,以后大家老死不要往来!” 满财媳妇态度强硬地扔下一句话,抱着孩子回了老宅。 这也不能怪她心狠,实在是被钱氏母子给伤透心了。 钱满财看着追悔莫及的钱氏,最终只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转身追媳妇儿子去了。 这么多年,他自认他做得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有些东西也该割舍了,总不能一直让媳妇和孩子跟着他受苦。 “唉!”武桂勇重重叹息一声,红着眼扭过头不敢再看钱氏。 他这个闺女头昏啊!净做些荒唐事,如今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也不能怪别人! “今天还麻烦你们大家给我做个见证。”很快,钱大勇心中也做出了决定。 众人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了去。 都不用说,大家光靠想都能猜到他现在想说什么。 “大勇啊,你可不能做这么绝啊!”谷文兰心中一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满财媳妇是个好孩子啊,她当初只收了我家一袋苞米就嫁给了满财,在我家跟着满财吃了多少苦,一句怨言都没说过,我们不能寒了她的心啊……”钱大勇无奈地看着她。 谷文兰嘴唇起起合合,半晌没说出话来。 满财是个懂事的孩子,总不能让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大哥和他那只会偏心的娘害得他妻离子散吧…… 见谷文兰妥协,钱大勇这才看向绝望的钱氏,“一会我请人替我写封休书,你拿着离开吧,以后你就当我们死了。” 说着,她看了看一脸看戏的谢珍,想了想,问道:“珍丫头,你男人呢?咱村就你男人识字,这事恐怕还得麻烦他了。” “不好意思啊,我男人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书院报道了。”谢珍摊摊手,表示她也没有办法。 钱大勇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钱氏声音沙哑地道:“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带着满亮离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难得地平静了下来。 可当她弯腰去扶钱满亮,看着钱满亮一脸痛苦,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模样,鼻子一酸,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我的儿啊,你扶着娘,慢慢来。” 武桂勇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再次重重叹息一声,上前帮着钱氏一块将钱满亮从地上拉了起来。 第82章 看我明天怎么羞辱她 等钱满亮勉强站稳,钱氏眼眶红肿地看向她家老宅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这一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她小儿子就可以一家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用再受钱满亮的拖累了。 至于她…… 不管钱满亮再怎么坏都是她的儿子,她不能,也做不到放任他不管。 “走吧。”她呆呆地盯着那老屋看了一会,慢慢收回目光,一开口,声音便染上了几分哭腔。 她已经在这生活了几十年了,这突然要走,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回家吧。”谷文兰长吁短叹地开口。 他们早些年就已经分家了,如今就她们老两口住在老宅里,还是能收留一下他们两人的。 搀扶着武龙的武龙媳妇一听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这两人她男人怎么会受这种罪? 还一大家子人跟着过来丢人现眼。 当然,因为他们已经分家了,所以尽管她心中有怨言也只能压在心底,不敢说出来。 武龙心里都快憋屈死了,但毕竟是他理亏在先,他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武家一行人带着钱满亮母子灰溜溜地离开,但这事并没有结束。 许母刚准备带着许桂香回家,谢杨氏就站了出来,冷眼看着许桂香母子厉声质问道:“许桂香,我家丫头到底是咋招惹你了,你居然想出这种恶毒的招式来害她?” 没有脸面见人的许桂香将头紧紧埋在许母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会疯狂摇头。 看着许桂香伤心欲绝的模样,许母心都快碎了,扭头朝着谢杨氏就大声嚷嚷,“你家闺女不是没出事吗?有必要拉着不放吗?” “什么叫没必要?”就算她是村长媳妇,谢杨氏也丝毫不怕她,双手往腰上一插,冷哼道:“咋的,你仗着你男人是村长就想一点责任都不负了是吧?也是我家丫头反应快没让钱满亮得逞,不然我家丫头一辈子都毁了!” “那你想怎么样?”许母咬牙。 谢杨氏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一旦较起劲来,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再加上她们两人早些年就结了不少梁子,如今让谢杨氏逮到了机会,要想这么简单就翻篇怕是难了。 就谢杨氏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闺女呢…… 她心里开始忍不住担忧。 不管钱满亮刚才说的是真是假,就那肮脏下流的话就已经将她闺女钉死在耻辱柱上了,她闺女这一下才是想找人家都难。 “道歉!”谢杨氏一扭头,态度强硬地道:“她先是污蔑我家女婿要玷污她,后面又怂恿钱满亮做出这种事,她要是不给我家丫头认真道个歉我跟你们没完!就算你男人是村长也没用!” 许母知道谢杨氏睚眦必报的性格,只能低头看向怀中的许桂香,征求她的意见。 许桂香身子一僵,一旦她给谢珍道歉,那就意味着钱满亮说的都是真的了。 她确实是怂恿钱满亮去玷污谢珍,毒药也确实是她买的,但是她跟钱满亮之间是清白的。 她只是被钱满亮将身子看了去,并没有跟他发生苟且之事。 可她清楚,她现在说出来不会有人信的。 为了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她只是稍作迟疑了一下便泪声俱下地说道:“谢珍,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听许桂香态度诚恳地道歉,许母心中一松。 她原本还怕许桂香那执拗性子上来了呢。 “娃,走娘带你回家!”她搂着许桂香就要离开。 “等等!”可谢杨氏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许桂香。 许母面色一沉,难掩脸上怒气地瞪着谢杨氏,“我闺女都道歉了你还想干嘛?” “既然毒药是她买了指使钱满亮下的,那我女婿家的损失是不是该由她赔啊?”谢杨氏挑眉看着她。 “多少钱?”许母也想赶紧离开这里,好好问问许桂香到底有没有跟钱满亮发生关系,不想再跟谢杨氏多做纠缠,只能再次咬牙开口。 谢杨氏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四钱!” “拿着滚!”许母很快从荷包里数出四钱银子,直接丢在了地上。 谢杨氏一看,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你这什么态度?哎,这钱我不要了!我们就在这好好掰扯清楚再走!” 许母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 这谢杨氏怎么就跟个疯狗似的咬着她们娘俩不放了? 许长志已经被这些事闹得头大了,他责怪地看了许母一眼,弯腰将地上的碎银子一一捡了起来,双手送到谢杨氏面前。 “国兴媳妇,我们没把孩子教好是我们的错,你先消消气,这样吧,我们都各自散了,回家好好休息下,等明日我亲自带着桂香上门给你们赔不是你看可以吗?”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商量。 见他态度还算诚恳,谢杨氏也懒得为难他,点点头便将钱给收下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你这么明事理就照你说的做嘛。” 等明日看她怎么羞辱许桂香! 要是她胆敢不来,以后就别想在这村里露面了! 许长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没脸在见众人的他,低着头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独自走了,都没管许桂香母子。 “大嫂,二嫂,海清娘你们都别做饭了,一起上我家吃去!”许家人一走,谢杨氏将银子往谢珍手里一塞,高兴地跟自家人吆喝。 今天也多亏了他们了,不然武家那么多人,她们保准要吃亏。 “成!我们可要等着吃现成的了啊!”海清娘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她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怎么可能让谢杨氏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菜。 “你们先回去,我去打点酒!”谢国兴也开心,当即就跟几个兄弟约好晚上不醉不归。 “三叔,你多打点啊,不然这么多人不够喝的!”谢海清笑嘻嘻地开口。 几个谢家年轻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他们在刚才的混战都多多少少的带了些伤,有的伤了脸,一笑就扯到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又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了起来,就连谢珍和刘氏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爹,钱你拿着,一会多割点肉回来!”谢珍想了想,三两步上前将银子塞给了谢国兴, “不用不用,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啊!我有呢!”谢国兴急忙推了回去。 “亲家,你就拿着吧,要不是你们给我们做主,这钱我们也拿不回来,你们叫人来帮我们还让你自掏腰包请客,这多难为情啊。”刘氏笑着劝道。 “这一码归一码,你要是觉得难为情,后面喊我们过去吃顿饭就行了。”谢国兴直摆手,说什么都不要谢珍的钱。 刘氏顿时有些为难,还想再劝两句就听谢杨氏扯着大嗓门说道:“行了,亲家母都开口了,你就拿着吧,你看给亲家母为难的!” 谢国兴看了看刘氏,见她确实一脸为难,犹豫了一下也不再推辞,把钱接了过去。 刘氏见状,这才又展眉笑了起来。 “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就来。”谢国兴跟大伙招呼一声。 谢涛想了想也跟了上去,“我陪你去。” 谢国兴没有拒绝,带着谢涛很快离开了村子,直接朝着隔壁村杀猪匠家走了去。 谢珍一大群人有说有笑地去了谢家。 几个年轻人就跟在身后大声议论着刚才的战绩,气氛活跃又融洽。 第83章 宋景昭的新身份 青州城内,飞鸿居。 水月镜花厢房内,宋景昭看着端坐在面前,不怒自威的林魏,侧目偷偷打量了身旁的宗承尧一眼,斟酌了一瞬,朝林魏行了个礼开口道:“学生宋景昭参见林大人,不知林大人找我所谓何事?” “坐下说。”林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着两个空椅子点点头,示意他二人坐下。 宗承尧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林魏了,但在这环境下还是难免的有些拘束,他迟疑地看着宋景昭,见他面不改色的走到椅子前坐下后,这才抬腿跟了上去。 “我府上耳目众多,为了防范未然我只能选择在这跟你见面了。”等二人坐下,林魏便轻轻将茶杯放下,拎起茶壶一边给宋景昭斟茶,一边开口解释。 宋景昭点点头,接过茶杯小抿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其实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两件事。”林魏也没有将宗承尧当成外人,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喊宋景昭过来的目的。 宗承尧看着宋景昭和林魏之间的奇妙气氛,想到了他爹昨天晚上对他说的话,眉头不微微一皱,迟疑地问道:“林大人,需要草民回避一下吗?” “不用。”林魏笑吟吟地摇摇头,调转茶壶口给他倒了杯热茶,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我派人调查过,你宗家族亲外戚共一百八十六人,家世清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所以我信得过你。” 宗承尧脸上一下失了颜色,搭在膝盖上的手不可见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常与权贵打交道,自然听得出林魏的话外之意。 林魏这是在提醒他,他对宗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稍有不慎整个宗家上下一百八十六人都会因为他面临灾难。 “宗少爷不用担心。”林魏收起了眼中的深意,笑呵呵道:“我不会为难你,你只需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不要说与第三人听就行。” 宗承尧脸色稍稍恢复了几分,勉强笑着保证道:“林大人放心,草民保证会将今日之事烂在肚中,绝不外传!” “宗少爷的为人我还是很放心的。”林魏笑着点点头,转头再次将目光落回宋景昭身上,“昭儿,那天我离开你家,再三考虑后我还是觉得你换个身份进书院比较好,毕竟书院里人多眼杂,难免会混进一些其心不正的人。” “若你继续沿用原本来的身份和名字,叫有心人发现端倪,查到点什么就麻烦了。” “我原本是想为你为你伪造一个新的身份,但我考虑到我府上并不安全,就将此事委托给了宗老爷。” “侄儿全听魏叔安排。”宋景昭稍作思考了一下,很快点头。 尽管宗承尧已经从他爹口中得知宋景昭身份不简单,但当他亲眼看见宋景昭喊林魏‘魏叔’时,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震惊。 宋景昭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堂堂青州刺史在他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就像是认识许久的亲人一般。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些宋景昭,心中疑惑万千。 “你爹昨天回去后可有跟你说过什么?”林魏看向宗承尧,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疑惑。 宗承尧急忙敛去眼中神色,恭敬地垂头答道:“回林大人的话,家父昨天回家后,只叮嘱草民今日一定要将景昭兄毫发无损地送到大人面前,并让草民听林大人的安排,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你爹果然信守承诺,我没看错人。”林魏满意地点点头,话锋很快一转,面色严肃地道:“我接下来的话你们二人可要认真记住了,以后别出什么漏子。” “好。” “林大人请说。” 宋景昭和宗承尧同时开口,面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昭儿,你记住了,从即刻起你不再是宋景昭,而是宗家的远房亲戚宋兆!”林魏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了给宋景昭,“这是宗大人为你伪造的新身份的一些细节,你趁现在记熟了,去了书院后千万别说漏了嘴。 “这东西原本是该早些时候给你,顺便让你娘子和你娘也看一下的,但是因为宗老爷那边出了点意外,一直到了昨天才全部打点好,将这个交给我。” “但是现在也不晚,你从小就聪明,谨慎,我相信你不会出任何纰漏的。” 宋景昭点点头,飞快地将纸张打开,逐字逐句地将上面的消息记下,深深刻在脑海之中。 趁着宋景昭熟记纸上内容,林魏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宗承尧,语气严肃地叮嘱他,“宗少爷,以后你就是昭儿表兄了,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不能说漏嘴,否则不止昭儿,就连你们宗家都会因此惹祸上身。” 听到惹祸上身四个字,宗承尧眼神一紧,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连忙道:“草民知道怎么做,还请林大人放心。” 林魏轻‘嗯’一声,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一会你送景昭去书院入学,随后带着他去回去一趟,你爹已经都打点好了,你们只需过去走个流程就行了。” “好!”宗承尧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宋景昭一眼。 不久之前他爹就跟他提过,说宋景昭身份非比寻常,让他好好跟宋景昭和谢珍搞好关系,当时他以为只是一句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他爹或许早就知道点什么了。 只是一直没有跟他说罢了。 不一会,宋景昭放下了手中的纸,对着林魏点头开口,“魏叔,我都记下了。” “好!”林魏颔了颔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微朝前倾了倾,问道:“我之前给你的举荐信你带着吗?” “带着的。”宋景昭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密封严实的举荐信,递给了林魏。 不用林魏说他都清楚,既然他已经换了身份,那原先的举荐信也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林魏将他手中的举荐信接了过去,掏出火折子将其点燃,等其燃烧殆尽变成一堆灰烬后,才将后面准备好的举荐信交给了他,“这是新的举荐信,你收好了。” 宋景昭没有半分怀疑的接了过去,甚至都没有看内容一眼,就将新的举荐信塞进了怀中,想了想问道:“对了,院长那边怎么办?” 林魏之前已经跟青山书院的院长打过了招呼,如今突然换了个身份,院长那边会作何想法?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都打点好了,你只需安心入学就行。”林魏安抚地笑了笑。 宋景昭这才彻底没了顾虑。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去书院报道吧,随后就照我说的回宗家,听宗老爷的安排。” “好。”宋景昭轻轻点头。 林魏起身,别有深意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好了,我不宜在此地久留,我先走了,你们过一会再出来。” 宋景昭没有再说话,目送林魏走到门口后,轻声问道:“魏叔,文冲呢?” “他回京了。”林魏转身看着他,脸上挂着几分笑意,“他离京也有六七年了,也该回京看看了,况且,有他在京中跟我接应,我也放心些。” “谢谢。”宋景昭抿紧唇。 “不用,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林魏笑着摇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阔步走出了厢房。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 宗承尧见宋景昭目光晦暗,不知道再想什么,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一下他。 第84章 失心疯的许桂香 “走吧表弟,我们该去书院报道了。” 宗承尧已经在宋景昭出神这段时间接受了宋景昭表兄的新身份了,见宋景昭回过神来后,他咧嘴一笑,态度十分熟络地说道。 “好。”宋景昭点点头。 起身跟着宗承尧离开酒楼,坐上马车顺着城郊青山书院的方向驶去。 黑凉村,谢家。 几个大老爷们跟一群年轻小伙喝的歪三倒四,大着舌头话都快说不清了。 谢珍几个伯母婶婶一边嫌弃地吐槽着几个男人的酒品,一边拉着刘氏和谢珍唠八卦。 许家这边。 比起谢家的热闹活跃的气氛,许家就显得紧张多了。 许桂香一行人回到家后,怒气冲冲的许长志怒其不争地当着一家人的面前,直接给了许桂香一个响亮的耳光,并大骂她不知检点,丢人现眼,把许家的脸都丢完了。 原本就伤心欲绝的许桂香,情绪瞬间失控,发了疯似的尖叫一声后捂着脸跑回屋,将自己反锁在了屋中。 气急败坏的许母指着许长志就是一顿骂,骂得口沫横飞,口水四溅。 许长志原本还会跟许母嚷嚷两声,后面烦得不行了,索性不再理她,直接回到屋中躺着生闷气。 许母担心许桂香想不开,等许长志一走后,便来到了许桂香屋前各种苦口婆心地劝说安慰,想让许桂香把门打开。 可许桂香根本不理会她,只会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听得张金枝脑瓜子嗡嗡乱叫,不耐烦地扯着嗓子骂道:“你现在哭有什么用?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你给我闭上你那个臭嘴!”生怕张金枝刺激到许桂香,许母急忙大声打断了张金枝的话。 张金枝也懒得跟许母吵,扭着水蛇腰回到了屋中,抓了把瓜子,盘腿坐在床上就磕了起来。 许母一直扒着许桂香的房门,一边耐心地安慰着她一边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不一会,一个瓷器碎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心中一紧,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扯着嗓门大声嚎道:“长志,你快出来!桂香要寻短见了!” 许长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快步冲出屋中。 他虽然对许桂香十分的失望,但不管怎么说许桂香都是他闺女,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寻短见。 几个人暴力将房门砸开,闯进去后就发现许桂香一脸绝望地躺在床上,手腕处一片刺目鲜红。 “我的娃啊,你这是干嘛啊?”许母哭天抢地的奔到床边,掏出帕子紧紧捂住她手腕上的伤口,哭得肝肠寸断,“你这是要娘的命你知道吗?你出了事娘也不活了!” 许桂香就像是没听到许母的话一般,神情寂灭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这副模样可把许母给吓惨了。 “我去找大夫!”许龙也被吓了一跳,转身就冲出了家门。 “她要死就让她死!谁也别拦着她!大不了以后我多给她烧点纸钱!”许长志直接被气昏了头脑,将手中破门用的椅子狠狠摔在地上。 随着一声巨响。 椅子瞬间四分五裂,散的到处都是。 许母一听他这话,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转头看着他,眼神凶狠地骂道:“你他娘的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他娘的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听听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桂香可是你的亲闺女啊!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我倒宁愿没有她这种丢人现眼的闺女!”许长志气得口不择言。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刺穿了许桂香的心脏,顿时疼得她难以呼吸。 “你放开我!我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你让我去死吧!”她双眼猩红,癫狂地在床上扇自己的脸,手腕处的血也随着她的疯狂动作流得越来越多,很快就染红了手帕,染湿了许母的手。 “桂香,你别这样,你别吓娘!”许母扑身将许桂香抱在怀中。 许桂香在许母怀中疯狂挣扎着,打不到脸就疯狂打自己的头,仿佛要活活将自己打死一般。 心急如焚的许母死死抱着她,不让她伤害自己。 许长志眼眶也红了,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也上前将陷入癫狂的许桂香摁在了床上,不让她乱动,口中依旧每一句好听的话,“你要死也寻个好日子!别在这关节眼上丢人!” 过了好一会。 许龙背着大夫一路狂奔到家,气喘吁吁地将大夫放下,脸红脖子粗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大夫,你快……快帮我闺女看看,她……她留了好多好多的血啊!”许母身子颤抖着,急的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将她按稳了,别让她乱动!”老大夫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快速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几枚银针。 许龙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死死摁住许桂香的乱蹬的双腿。 老大夫趁此机会,眼疾手快地将手上银针一一扎在许桂香身上。 不一会,原本癫狂的许桂香,就像是被注入了镇定剂一般平静了下来,双目空洞地盯着房梁,嘴里发出‘呃呃’的低声嘶吼。 许长志几人见状纷纷长松了口气,试探地收回了手。 精疲力尽的许龙再次瘫坐回地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刚才他嫌老大夫年纪大走得慢,生怕来晚了许桂香出事,背起老大夫就一路狂奔到家,片刻都没有停歇过。 老大夫取出金疮药,均匀地撒在许桂香手腕的伤口处,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今天这事动静闹得不小,就连他都听说了。 “你还年轻,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他叹息一声,等许桂香手腕处的血勉强止住一点后,拿过纱布将伤口裹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想想你爹你娘,他们含辛茹苦地将你养这么大,你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都会过去的,你要看开点……” “你们最近把她看好了,可别让她又做傻事了。”等包扎好,老大夫站直身子,给许长志递了个‘你随我出来的’眼神,离开了许桂香的房间。 许长志很快拔腿跟了出去,许母知道老大夫有话要交代他们,担忧地看了许桂香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长志啊,你家桂香怕是得失心疯咯……” “什么?”听到这话,许母一愣,精神顿时恍惚了起来。 老大夫看了许母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们最近可千万不要刺激到她,她现在正处于一个崩溃边缘,一旦刺激到她就麻烦了,自己伤害自己都是小的,就怕她心里承受不住以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傻子。” “我知道了。”许长志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暗恨自己刚才说话太重,伤了许桂香的心。 想想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你们谁跟我走一趟,我给她开副药先吃着,她这情况麻烦咯。”老大夫惋惜地摇摇头,随即凝重的叮嘱道:“我先跟你们打个招呼,后面若是发现她出现怪异行为比如自顾自笑、莫名面露恐慌、胡言乱语、说话吐字不清、打骂旁人记得赶紧来找我,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这是失心疯的典型症状,要是救治不及时,可是会疯的。” “好好好!我记住了!”许母连连点头,将老大夫说的那些症状记下,抬手推了许长志一把,“你跟着过去,我在家里守着!” 许长志点点头,跟着老大夫离开了家。 第85章 难不成养她一辈子? 因为担心许桂香再做傻事,许母一整天都茶饭不思地守着她,晚上甚至还在她屋里打了地铺。 入了夜,吃过药的许桂香在药力的催动下勉强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许长志披着外衣来到许桂香屋中,看着仍睁着双眼,担心地看着许桂香的许母,无奈地叹了口气长气。 “明天咋整?”许母撑着疲倦,伸手揉了把脸,声音极轻地问许长志。 许长志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白天的时候他才跟谢杨氏说好,明天亲自带着许桂香上门赔礼道歉的,可如今许桂香都成这个样子了…… “就让桂香好好在家里休息吧,明天我自己去宋家赔礼道歉,我看宋景昭他娘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况且,当初还是我点头答应让他们在咱村安家的,她应该会给我几分薄面。” 许长志说着,再次长叹一声。 至于谢杨氏…… 他就把许桂香的情况跟她说一下,她要是能体谅一下最好,不能的话只要别上家里来闹就行,她想怎么说都随她去吧。 反正许桂香的名声也早就毁了。 俗话说,乞丐不怕虱子多,都这样了还能再坏到哪去? 真是造孽啊! 许母沉默地点点头,迟疑了一会,愁容满面地跟许长志商量,“长志啊,我是这样想的,等过两天我去二囡家走一趟,跟二囡还有二女婿商量下,让桂香去她们那住上一段时间,等村里这些流言蜚语停歇了在把她接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听你的。” 见许长志没有意见,许母的心这才彻底踏实下来,原本她还担心许长志不让许桂香去她二囡许桂芬家,打扰了许桂芬的生活,但她不知道的是,许长志刚才在屋里也在琢磨将许桂香送走一事呢,只是没好意思开口提罢了。 “等桂香去了镇上,你就赶紧联系人帮她物色一下人家吧。”许长志闷闷不乐地开口。 许桂香早就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但因为她眼光太高,他们两个又一直迁就着她,这才将她留在现在,大媳妇张金枝心里早就有想法了。 如今许桂香名声彻底狼藉,要是再不赶紧将她嫁出去,以张金枝的性子这个家以后都别想有安稳了。 他想把许桂香送到镇上也是考虑到张金枝的存在,怕张金枝看许桂香碍眼一天就说些不好听的话去刺激她。 二来也正好可以让她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 “你……”许母看着他,嘴唇轻轻蠕动着,有些欲言又止。 如今还有哪个清白人家敢要她家闺女啊! 也是许天年纪还小,还没到成家的年纪,不然就连许天都难在这附近说上媳妇了。 想着,她一扭头,将心里那些话咽回了肚中。 “如今这时候也容不得我们挑了。”许长志看了一眼床上的许桂香,见她睡得安详,压低声音对许母说道:“只要有人还愿意娶她,就算是年纪大点也不怕。” 许母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回头对上许长志幽暗的目光,“这……这怎么能行啊!桂香才……才十八岁啊……” “不然你说咋办?难不成养她一辈子?”许长志眉头微微一皱,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许龙那屋,“就算你真愿意养她一辈子,许龙媳妇也不会同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许龙媳妇的性格。” “况且,小天以后还要娶媳妇呢,等他大了,桂香还没嫁出去,这上有二老下有小姑子,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他苦口婆心地低声劝说。 提到许天,许母心里一下就动摇了,“嗯……我后面托人尽量问问。” 只要有人愿意要许桂香,就算她们不收彩礼都行! 这也不能怪他们心狠,实在是许桂香太不争气了。 一把好牌打了个稀巴烂! 不然,就她这条件,又怎愁找不到好人家?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这边我守着就行。”她恨铁不成钢地想着,看了一眼窗外,出声催促。 都说儿大避母,女大避父,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许长志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转身离开了许桂香屋子,摸着黑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 因为许长志要去宋家赔礼道歉,许母要在家守着许桂香,地里的活全落在了许龙和张金枝身上,因此张金枝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呢就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她骂骂咧咧地吃过早饭,扛着锄头就跟着许龙出了门,一个招呼都没跟许长志和许母打。 许母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但这个家里也够乱了,她也没敢说什么,等二人离开后才从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厨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 许长志上鸡圈里抓了只老母鸡,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带着老母鸡和半提篮鸡蛋去了宋家。 宋家这边。 因为昨晚没睡好,谢珍顶着一双黑眼圈刚把猪食熬好,倒进猪圈中喂猪,准备出门挑水浇菜,就见刘氏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快啊?”谢珍急忙放下扁担和水桶,上前帮着刘氏将背篓放下,好奇的问道。 刘氏笑了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晶莹汗珠,解释道:“我跟你伯母还有你婶婶一起去的。” 经过昨天在谢家的一顿饭,她已经跟谢珍的几个伯母还有婶婶混熟了,昨天还跟她们约好了以后一起去割猪草。 三个人互相帮忙,可是省了不少功夫呢! “我那个几个伯母婶婶人都不坏,娘以后可以跟她们多来往来往。”谢珍笑着点头说道。 刘氏也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呢,就听门外传来了谢杨氏的声音,“亲家母……” “哎,我在,快进来!”刘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急忙来到门口,就见许长志也在,她看了看许长志手中的老母鸡和鸡蛋,瞬间就明白他的来意了,“村长也来了,快进来坐。” 许长志点点头,跟着刘氏进了院子。 “许桂香呢?”谢珍凑到谢杨氏面前,眉头不见微一皱。 不是说好的带着许桂香一起来的吗?怎么就许长志一个人来了。 “许桂香得失心疯了。”谢杨氏声音极低地在谢珍耳边说了一句。 谢珍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咋回事?” “我一会再跟你说!”谢杨氏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许长志的背影,拉着她跟在许长志和刘氏身后进了堂屋。 一进屋,许长志把双脚被拴住的老母鸡和鸡蛋放桌上,一脸抱歉地看着刘氏和谢珍,“景昭他娘,谢珍丫头,真是不好意思了,原本我是该带着我那混账女儿来亲自给你赔礼道歉的,但是我家昨晚出了点事,真的是……哎” 许长志话说到一半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长长叹了口气。 难言疲惫的脸上满是无奈和苦涩。 “出了什么事了?”刘氏面色凝重地看着许长志。 许长志闻言,神色瞬间复杂了起来,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咬牙说道:“我昨天太生气了,回到家就打了桂香一巴掌,骂了她几句,我当时在气头上骂得有些难听,没想到桂香那丫头就开始寻短见闹自杀,用瓷块割了手腕,整个人也疯疯癫癫的……” 刘氏面上一惊,忙问道:“桂香没事吧?” “倒也没什么大事。”许长志摇摇头,“但大夫说她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了……” 听到‘失心疯’三字,刘氏猛地倒抽了口气。 这许桂香的心理素质也太差了点了! 不过,是真是假还说不定呢!谁知道是不是没脸见人故意这样说的。 第86章 送孩子去私塾 想着刘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谢杨氏。 谢杨氏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般,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刘氏只好收起了怀疑的心思,转而安慰起了许长志,“村长,既然桂香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也不会得理不饶人,你回去好好劝劝她,她还年轻呢可不能做傻事啊!还有啊,这鸡和鸡蛋我们就不要了,你带着回去给桂香补补身子。” 谢杨氏可以算得上是谢家的万事通了,村里的八卦消息就没有她打听不到的,所以,既然她都确定许桂香得了失心疯,那就没跑了。 许长志羞愧难当地对着刘氏和谢珍说了不少道歉的话,又坚持让刘氏将鸡和蛋收下后,这才急匆匆地回了家。 “真小气,亏他还是村长呢!就拿这么几个鸡蛋来糊弄人!”等他一走,谢杨氏便凑到桌前,仔细地数了一下他带来的鸡蛋,随即不屑地哼哼一声,但脸上的得意之色丝毫未减。 其实许长志带的鸡蛋并不少,足足有十六个呢。 “亲家母,这么多鸡蛋我们也吃不完,你一会带几个回去,一家吃点。”刘氏一边说着一边将篮里的鸡蛋往外捡。 昨天才收了谢珍的四钱银子呢,买了肉跟酒后还剩了一钱多,谢珍说什么都不要,谢杨氏如今又怎么好意思再收她们的鸡蛋,忙伸手按住了刘氏的胳膊,“别,你家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留着给两个小的吃,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这鸡蛋也放得住,不用担心坏了。” 刘氏想了想也没有坚持,点点头收回了手,将话题引到许桂香身上,好奇地问谢杨氏,“许桂香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这许桂香估计是真得失心疯了!”说到许桂香,谢杨氏一下子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直接拉着刘氏坐了下来。 “等下!”看着她那兴奋的模样,刘氏知道,许桂香这事要是没个半把个时辰估计是唠不完的,当即就起身钻进了房间 很快,她拿着针线过来,往原位一坐,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杨氏,“你快说说。” “好!”谢杨氏点点头,压低声音,就像是怕被谁听去了一般,小声地说道:“昨天,就咱几个在我家吃饭那会,许长志直接动手打了许桂香,骂她不知检点什么的,听人说骂得可难听了……” 刘氏一边听着谢杨氏唠八卦,一边低头刺绣,时不时点点头,出声附和一句。 谢珍看着越说越激动,越听越兴奋的二人,忍俊不禁地撇撇嘴,出门去地里浇水了。 等她将菜地的水浇好,回屋,谢杨氏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从许桂香说到了村东头的出轨嫂子的小叔子,宋景娴姐弟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到了桌边,津津有味地听着谢杨氏唠村里那些陈年老八卦。 “娘,时间不早了,你还会去给我爹跟我大哥做饭不?”她看了看天色,无情的出声打断了谢杨氏。 谢杨氏闻言,急忙朝门外看了一眼,脸上一惊,急忙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口中碎碎念,“天菩萨,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唠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那你慢走啊,得空再过来玩!”刘氏放下手中针线,不舍地看着谢杨氏。 这许桂香割了手腕后发生了什么? 村里那小叔子跟嫂子搞一块的后面咋样了? 那被花钱买来当童养媳,惨遭折磨的小姑娘最后逃走了没? …… 谢杨氏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说话喜欢跳着说,想到什么说什么,因此说得东一茬西一茬的,很多八卦都有头没尾的,听得刘氏就像是有小猫在挠她的心脏一般。 “行!我看看下午没事的话再来找你!”谢杨氏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三两步冲出了堂屋,刚到门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刹住脚步,转头看着刘氏语气着急道:“亲家母,你可别忘了给我绣块帕子啊!我这手帕用了好几年了,脏的我都不好意思当着人面掏出来了!” “我记住了,说了给你绣就一定会给你绣的,你就放心吧!”看着谢杨氏那猴急的模样,刘氏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听到这话,谢杨氏总算放心了,又快步冲出宋家,朝着山下赶去。 “我去做饭了。”谢珍看着同样一脸不舍的两个孩子,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宋景昭知道,短短一天时间他娘和他弟弟妹妹就被谢杨氏带得跟村里那些老婆子一样,喜欢唠八卦,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说起来,她还真有点想宋景昭了…… 想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钻进厨房中开始做午饭。 饭桌上,她想到了什么,将碗筷一放,看着刘氏就提议了起来,“娘,我昨天听我二伯母说她们打算送孩子去上私塾,正好小娴和景谦都不小了,不如让他们一起去如何?正好有个伴!” 宋景昭三岁就已经开始识文认字了,按理说宋景谦也是该如此的。 但是因为之前家里没钱,刘氏只能打消了送宋景谦去私塾的念头。 如今家里有钱,能负担得起两个孩子的学杂费,谢珍又主动提起,刘氏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那我们下午忙完家里的活就带着两个孩子过去看看。”见刘氏答应,谢珍想了想,低头看身边的宋景谦,笑着问道:“景谦你想跟着谢晓彪他们一起去私塾念书吗?” 宋景谦拒绝的动作一顿,歪头看着,脸上一派天真,“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啊!”谢珍点点头,鼓励的看着他,“只要你愿意去,我们一会就带着你去找夫子!” “好!我要去!”得到肯定的回复,宋景谦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我要念书,以后成为我大哥那样的读书人,去考取功名!” “你才多大啊,就知道要考取功名啦?”谢珍好笑的揉了揉宋景谦的脑袋。 “我五岁,马上就六岁了!”宋景谦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我姐姐说我爹以前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但是被坏人给陷害了!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念书,以后跟我大哥一样考取功名,为我爹洗清冤屈!” 听着他这信誓旦旦的稚言,刘氏愣了愣,神情黯然了一瞬。 快六年了…… 宋家刚出事的时候宋景谦才刚满月没多久,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仍清晰可见,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 “那我姐姐去吗?”宋景谦想到姐姐宋景娴,急忙补充问道。 “那肯定要去啊,正好你们姐弟俩可以做个伴。”谢珍理所当然地点头。 宋景谦这才没了顾虑,脸上再次爬上了笑容。 宋景娴看着谢珍,眼中闪过一瞬雀跃,开心地咧了咧嘴,“谢谢嫂嫂!” “对,谢谢嫂嫂!”宋景谦也反应了过来,忙跟着说了声谢。 还好他大哥现在不在,不然他肯定又要被指责没礼貌了。 他庆幸的想着,脑中不受控制地浮上宋景昭的身影,可怜兮兮地看着谢珍,“嫂嫂,既然大哥也是去念书了,那我后面能不能见到他啊?” 谢珍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轻轻摇头,见他脸色一瞬间暗淡下来,失望地垂下了头,再次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不过只要你好好念书,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你大哥了!” “真的吗?”宋景谦猛地抬起头看她。 “真的!” 第87章 侯府世子 吃过饭,原本晴朗的天际一转眼就乌云密布了起来。 刘氏看了一眼天色,见一时半刻还不会下雨,回屋里带上银子,将家里的门全部锁好,与谢珍一块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隔壁村沈夫子家。 沈夫子姓沈单名一个元字,是这十里八村唯一的一个秀才,因为出身贫寒,没钱收买考官,以致连续三年乡试落榜,无缘中举,心灰意冷之下便断了科举为官的念头,回老家当起了教书先生。 以前宋景昭经常来他们村子里抓药,他见宋景昭为人刻苦便指点过他几次,因此两人也算得上是旧相识了。 在得知刘氏和谢珍的来意后,他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并提出只收一半的学费。 刘氏知道沈元日子也不好过,说什么也不愿搞特殊,坚持要按照规矩来,不能乱了私塾的规矩。 沈元拗不过刘氏,只好收了她一钱银子,让她明日辰时三刻送两个孩子过来。 了却一桩心事的刘氏告别沈元后,又带着谢珍和两个孩子回了家。 刚进家门,都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呢,就听天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细密雨珠瞬间连成了线条,无情拍打着房檐和地面。 “也是咱们没在路上耽搁了。”刘氏庆幸地看了一眼窗外,拿过早上的针线就开始继续给谢杨氏绣手帕。 因为下雨,门也出不了,闲着没事的谢珍索性就坐在谢杨氏身边,看她刺绣。 宋景娴姐弟俩沉浸在明天就能去私塾念书,认识更多的小伙伴的喜悦中,凑一块兴奋的叽叽喳喳讨论着。 傍晚,谢珍做好饭,一家人简单地吃过后,又回到了堂屋中。 刘氏原本还想今晚把明天的猪草割好,这样明天就可以放心地送孩子去私塾了,但因为雨一直不见停,她也不能冒着雨出门,只能打消念头,继续低头刺绣。 谢珍看得手痒痒,也自告奋勇地要了点针线,一边学一边动手尝试。 宋景娴就拉着宋景谦跟他讲宋家以前的事。 在听到姐姐以前吃穿住行都有人伺候,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绸缎,宋景谦脸上就差没把向往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娘,我们家以前真的那么有钱吗?”他忍不住看向刘氏。 刘氏怅然一瞬,强笑着点点头。 谢珍知道宋家以前是大户人家,但并不清楚宋家在朝中的地位,于是便好奇地问刘氏,“娘,爹他以前在朝中是什么地位?” 原本她还以为刘氏是不会说的。 但,刘氏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丝毫的隐瞒地说道:“昭儿祖父当年因辅佐新帝登基有功,被新帝授予侯爵之位,景昭他爹是侯府嫡出,成年后便继承了家业……” 这一下,换谢珍愣住了。 侯爵…… 宋景昭他爹是侯爷,那宋景昭岂不就是侯府世子? 她心里突突狂跳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宋景昭的身世居然如此了得。 若宋景昭高中状元,为父平冤,继承爵位,那她岂不就成了…… 侯府夫人了?! 这可不得了啊! “那宋家又是因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她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往下问。 “有人上书参景昭他爹私受官员财物,借权务之便买官卖官,结党营私……”刘氏刺绣的手一顿,脸上爬上了几分凄凉,“昭儿他爹为人正直,做事一向克己奉公,再加上宋家家大业大又怎会做出这种收受贿赂之事?” “可偏偏就是有无数的证据被摆在了皇上面前,皇上震怒之下判了昭儿他爹斩立决,原本我们母子一行人是要被发配边疆的,是昭儿祖父和舅舅求得皇上开恩,这才让我们免去了发配之苦,只被贬为了庶人。” “陷害昭儿他爹的那些人生怕昭儿日后找他们寻仇,便派人到处追杀我们,为了活命,我们母子四人这才逃到了这里。” 谢珍点点头,见刘氏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连忙安慰道:“娘,你别难过,都过去了,只要等景昭考取功名,总会有平冤的一天的。” “就算冤屈真的得以平反,可昭儿他爹……他爹也……也回不来了啊……”刘氏突然眼红着更咽了起来。 她与宋景昭他爹伉俪情深,成亲多年从未闹红脸过,就算真的平冤,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这让她如何不难过? 谢珍放下手中针线,轻轻拍了拍刘氏的肩膀,以示安慰,“娘,逝者已矣,我想景昭他爹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是希望你能看开一点,不要受此影响,整日闷闷不乐不是?” “既然事情已经无力回天,那我们就活好当下,日后揪出谋害景昭他爹之人,为景昭他爹报仇雪恨,以祭亡灵。” 刘氏扬起脑袋,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勉强调整了一下心情。 宋景娴看着刘氏伤心的模样,小脸一下子煞白了起来。 都怪她,要不是她好端端的说起以前的事,也不会勾起刘氏的伤心事。 “娘,你别难过了,你还有我们呢。”她凑上前,轻轻搂住刘氏的脖子,小声地说道。 宋景谦也紧跟着上前,小手紧紧拽着刘氏衣袖,眼巴巴地看着她,“娘,不难过,还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刘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但她仍强忍着心中的难过,一手轻轻拍了拍宋景娴的手臂,一手摸了摸宋景谦的脑袋,强颜欢笑道:“好孩子,娘没事,好了不说这事了,一提起这事我这心里就忍不住难过。” 谢珍和宋景娴姐弟同时点点头,很快转移了话题。 为了逗刘氏开心,宋景谦甚至扮起了鬼脸。 不一会,原本沉闷的氛围又逐渐变得活跃了起来。 入了夜。 心情勉强好转了几分的刘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屋休息。 谢珍也回到房间,合衣躺在床上,脑中不受控制地浮上了宋景昭的身影。 宋景昭在的时候,睡觉前她还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如今宋景昭一走,她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想着,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因为下过雨,原本闷热的天气变得有几分阴凉了起来,她拉过被子,将头埋在被子中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想在上面找到宋景昭残存的气息一般。 青山书院,寝室中。 宋景昭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书,但却久久不见翻动,空洞的双眸暴露了他失神的状态。 他的脑海被一个窈窕身影占据着,那一颦一笑间尽是他的想念。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与他同窗的邹文康端着水盆回来,见他就像一座雕塑一般坐着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好奇的上前,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 宋景昭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不好意思的合上书,笑了笑坦言道:“想我娘子了。” 与他同一寝室的,同样坐在书案前看书的两人同时抬头看他。 青山书院寝室分四一间。 除去宋景昭邹文康外,还有两人分别是来自沛县的杨绍林和邵阳县的周志新。 杨绍林闻言,面露惊讶的道:“宋兆兄已经成家了?” “嗯。”宋景昭直言不讳的点了点头。 周志新就合上书本,笑着打趣了起来,“既然宋兆兄已经成家,那为何还放着家中美娇娘不管,不辞路途遥远的来书院念书啊?要是我,还念什么书啊,在家搂着娘子睡炕头都还来不及呢!” 宋景昭知道周志新是个性格开朗,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这话只是单纯的调侃,没有更深层的意思,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88章 也不是没有机会 “我说的对不对呀?”见宋景昭笑而不语,周志新转头朝杨绍林看了过去,挤眉弄眼地看着他模样甚是滑稽。 杨绍林是个性字薄淡之人,平日里不喜言语只会埋头读书,因此周志新经常打趣他是个书呆子。 他淡淡地看了周志新一眼,一个字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头看书。 周志新知道他的为人也没跟他计较,又转头看向了宋景昭 “正是因为家中有娇娘在侧,我才更应该努力读书,考取功名,挑起家中大梁让我娘子和我的家人少吃一点苦头,不是吗?”宋景昭同样看着周志新,一副义正言辞的说道。 邹文康顿时深表赞同地点点头,“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和风范。” 周志新一下子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当即目光幽怨地看向邹文康,“文康兄这是在说我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和风范吗?” 他这话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心里的想法,没有任何生气之意。 毕竟才相处了两天一夜,邹文康也还拿不准志新的性格,怕他因此生气,闹不愉快了,急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各有志嘛,只是我跟宋兆兄的想法一样,表示赞同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周志新闻言,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邹文康急忙道:“志新兄不会生气了吧?我真不是那么意思!” “我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周志新摇摇头,又咧嘴笑了起来,“你说得对,人各有志,反正我没有太大的志向,只要能考个秀才风光回村,娶个美娇娘,种几块地,生几个大胖小子就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绍林顿时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什么眼神?”周志新瞥了他一眼,泼凉水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啊,不过景昭兄应该听说过,之前有个沈秀才,因为没钱收买考官,连续三年乡试落榜,最终心灰意冷放弃科举为官的念头回家当教书先生了,不是我说什么,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要想靠读书出头实在太难了。” “光一个学费就掏空了家底了,哪还有钱收买考官啊,更别说考上后打点关系。” 杨绍林顿时就来了兴趣,刚想开口问话。 就见周志新转头看着宋景昭坏笑道:“当然,宋兆兄跟我们可不能比,他表舅可是他们县里的首富老爷,到时候肯定会帮他打点好的。” 宋景昭一时哑言。 就像周志新说的,普通人靠读书出头简直难如登天,沈元夫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但也不是毫无出路。 杨绍林意外地看了宋景昭一眼,转头看着周志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志新一愣,“当然是真的啊!宋兆兄昨天来报道的时候,坐的马车都是小紫檀打造的呢,看上去可气派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杨绍林眉头不见微一皱,总觉得这周志新有些不靠谱。 周志新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了,“当然啊,不信你问景昭兄,那沈秀才就是他们县的。” 杨绍林闻言,再次转眸看向宋景昭。 “确实。”宋景昭点点头,“我与沈夫子乃是旧相识,我曾受过他的指点,他确实连续三年落榜,但是……” 他说到一半犹豫了起来,眉头微微拧起。 “但是什么?”邹文康好奇地追问。 “穷人读书也并不是真的没有出路。”宋景昭沉思半晌,目光扫过寝室三人,别有深意地轻声道:“沈夫子的才华是得到赏识的,有人曾承诺为他打点好,只是他拒绝了那人的好意……” “哎哟,这不是傻子吗?”周志新深感惋惜,“这怎么还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要回家种地啊!” 杨绍林并不这样觉得,反而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蹙眉追问道:“你知道提出愿意为他打点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朝廷官员,还是京城的。”宋景昭诚然点头,见周志新和邹文康同时一愣,杨绍林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朝中官员都会关注各地乡试,从中选拔优秀人才暗中培养,以便日后成为他们的左膀右臂。” 当然,这其中肯定是有弊端的,他这么说只是想让这群没有出路,对科举绝望的人找到一个方向罢了,至于他们愿不愿意放下读书人的身段去曲意逢迎就看他们自己了。 杨绍林和邹文康点点头,没在说话,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周志新刚才的话确实犹如一盆冷水一般,无情浇灭了他们心中的期望,但很快又被宋景昭的话给点燃了。 他们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你怎么这么了解?”周志新的注意力完全不跟杨绍林和邹文康在一条线上。 “我表舅跟我说的。”宋景昭脸部红心不跳的扯谎。 周志新不觉有疑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有钱人都没少跟权贵打交道,知道的多也正常。” “对了,在书院里写了信该如何送出去?”宋景昭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很快问道。 他已经离家两天,也该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了,顺便问问家里人是否都安好。 “书院门口有个信亭,那里专门有送信的人,不过需要支付十文钱的跑腿费,不论远近都是这个价钱。”杨绍林率先开口。 算是对宋景昭刚才告诉他们有用消息的回报了。 “那还是我们这些路远的占了便宜啊!”周志新顿时笑的合不拢嘴了。 杨绍林皱眉看了他一眼,心中嘀咕:这有什么好乐的,他怎么跟个傻子一样,成天就知道呲个大牙乐呵。 “谢谢。”宋景昭点点头,思索了一下,提笔就开始写信。 周志新看了看埋头写信的宋景昭和低头假装看书,实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杨绍林和邹文康,识趣的翻开了书本。 寝室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雨打屋檐声。 宋景昭密密麻麻的写满三张纸才慢慢放下手中毛笔,轻轻将墨迹吹干,抬手揉了揉发涩的脖子,这才拿着盆出门打水洗漱。 回到屋中,周志新已经上床躺下了。 杨绍林和邹文康仍在埋头苦读,摇曳的烛火将他们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他没有出声打扰二人,动作轻缓的爬上了床。 ……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珍就被刘氏喊醒了。 因为她一会要送两个孩子去学堂,只能不好意思地将割猪草的活委托给了谢珍,而她则接替谢珍熬猪食喂猪的活。 对此,谢珍没有任何想法和意见,动作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换上一套脏衣服,背着背篓,拿着镰刀,摸着黑就出了门。 昨天的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夜,地上潮湿泥泞,树木上也挂着不少水珠,随便弄出点动静水珠就争先恐后的落在她身上,打湿一片。 尽管雨已经停了,但等她把背篓装满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是不受控制地全湿了,甚至几乎能拧出水来。 这时,一阵带着些许寒意的凉风吹过,她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升起。 此时天边已经大亮,她背起背篓,双手不断摩挲着手臂,脚下生风地朝家赶去。 回到家,刘氏和两个孩子已经没了踪影了。 她将背篓放下,回到屋中将湿衣服脱下,换上干净衣服,急忙缩进被窝里暖了一下身子。 等冰凉的手脚逐渐回暖,她又眷恋地多躺了一会,直到整个身子开始发烫后才不舍的从被窝里出来,钻进厨房开始做早饭。 第89章 把房子拆了 南方早秋多雨,昨夜的一场小雨,下的酣畅淋漓,空气中的闷热被这场小雨冲刷殆尽,已经能明显察觉到几分凉意了。 天边一抹红色穿破云层,很快又被逐渐聚拢的乌云遮盖。 谢珍做好早饭见刘氏还没回来,也没有等她,简单地吃了两口后便将饭菜放锅里热着。 刘氏送孩子去学堂前已经把家里的猪和鸡鸭喂过了,外面地面潮湿,上山又不安全,闲着没事做的谢珍回到屋中,看着刘氏留下的针线,突然心血来潮地想给宋景昭绣个荷包,正好能借此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她说干就干,很快就动起了手。 过了一会,刘氏回到家中,就见谢珍低头坐在桌前刺绣,动作算不上熟练,但绣的十分的投入,就连她回到家都没有察觉到。 她好奇的凑上前,看着谢珍手中已经勉强能看出形状的绣样,好笑地打趣道:“没想到你在这上面还挺有天赋,这是给昭儿绣的?” 谢珍闻声抬头朝她看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闲着没事我就想打发一下时间,可怎么也绣不好。” 她绣de1确实不好看,但刘氏看得出来她每一针每一线都绣得很认真,见她对自己的绣样面露嫌弃之色,笑着安慰道:“你才看我绣了多久?如今能绣成这个样子就很厉害了,慢慢来,熟能生巧嘛。” “好。”谢珍点点头,想到锅里的菜,提醒道:“娘,我锅里给你热着菜,你快去吃吧。” “我还不饿,一会再吃。”刘氏轻轻摇头,顺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指点她刺绣。 她确实不饿,她早上起来后给两个孩子烙了个鸡蛋饼,宋景谦半路吃不完让她吃了。 她极富耐心地指点着谢珍,时间飞快,一转眼就又到了该接孩子回家吃饭的时间了。 “我去接小娴她们了。”她跟谢珍打了声招呼,拿着雨伞出门接孩子。 谢珍放下针线,来到厨房中做好午饭,等着刘氏和两个孩子回家。 饭桌上,宋景谦兴奋地跟她们讲述着早上学堂里发生的事。 说到沈元夸他聪明,脸上更是难掩骄傲之色。 饭后,谢珍来到地里,经过一夜小雨的洗礼,地里的蔬菜涨势越发喜人了,照这样子下去,到了冷天她们就不用担心没蔬菜吃了,而且,家里还有腊肉,鸡蛋和鸡鸭,这个冬天算是不用瞅了。 心情大好的她围着地周围转了一圈,就连鞋上沾了不少泥巴也没在意,就在她准备回家时,余光突然瞥见墙上似乎开了个大裂。 她脚步一顿,急忙回头,就见那黄土墙上开了一条指头宽的大裂,从上蔓延而下。 这一发现让她心里忍不住一惊,她快步上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裂缝,眉头当即便紧紧拧了起来。 墙体开裂可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正是雨水多的时候,若一个不小心被雨水冲塌了,那这一排房子就都麻烦了。 她目光轻轻闪烁一下,回到屋中,等刘氏送孩子回来后便急忙跟她说起了这事。 “娘,咱家后墙开裂了。” 刘氏微微一愣,“不会吧?在哪呢?” “你跟我来。”谢珍拉着刘氏来到屋后。 都不用谢珍说,刘氏就一眼看见了。 那裂缝从上而下,如同蜿蜒盘旋的蜈蚣一般,看得叫人忍不住心惊。 “这……这下可麻烦了!”刘氏错愕地看了看谢珍,目光再次落在墙上,眉心深深挤出了一个漩涡,“后面这雨水是一天比一天多,这可怎么办啊!” “怕是下雨了,咱们先回家。”谢珍察觉有雨珠落在额头上,抬头看了看天边,一边回屋一边说道:“这墙开了裂,咱们在这房檐下住着总归是不安全。” “是啊”刘氏忧心地点头,“它塌了倒没事,就怕一个不注意伤了人,那才是麻烦呢!” “所以我想,要不咱们趁着现在雨水还不算多,给它拆了从新盖。”谢珍趁热打铁地提议。 她老早就想把这房子给拆了! 这宅子背靠山林,左边一个茅屋与厨房相接,中间是堂屋,右边两间卧室和茅房依次向西排开,形成了一个‘l’形。 房子本身肯定是没问题的,在这谷贱伤农的社会背景下,能盖起这样五间房子,就不难看出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有点本事的。 但这房子差就差在房屋布局不对! 秦汉王充曾在《论衡·四讳篇》中写过:俗有大四讳,一曰讳西益宅,西益宅谓之不详,不详必有死亡。相惧以此,故室莫敢西益宅。 ‘西益宅’指的是向西扩建的宅子,在传统观念中西方为白虎主凶,在西边扩宅犯了地相中的凶神,家中容易多生事端,犯口舌之争,对家中男子或是长辈的发展不利。 而且,据她了解,这家人就是因为家里的男主人出了意外,女主人一个人带着孩子难以谋生,重新找了个同样丧偶的男人这才把这房子卖给了宋景昭一家。 以前她是没理由朝这房子动手,如今那墙都开裂了,再留着也是个危险,她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从新布置一下格局。 刘氏自然是同意的,只是…… “这房子拆了,我们住哪里啊?”她看着谢珍,心中迟疑未决。 要是在夏天那还好,夏天雨水少,她们婆媳几个随便搭个屋子就能容身,可现在是秋天,雨水多不说,这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凉,没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怎么能行。 谢珍早就在等刘氏回来的时候想好了,于是笑了笑,说道:“咱们可以先把床搬进厨房里,到时候扯块布一挂,隔开就行,我们四个人睡一张床挤一挤还是没问题的。” 厨房面积比较大,除了灶台和饭桌位置,还有差不多三个平方多的面积,放一张床是绰绰有余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刘氏点点头,但解决了一个问题,别的问题又来了。 “那这帮工怎么办?这马上就是收成的季节了,别人会愿意来吗?” “这个不用担心,反正咱手上也不缺银子,我们可这是承包给别人去做,咱们只负责出银子就行。”谢珍怕刘氏不知道什么是承包,还特意跟她解释了一番。 刘氏起初确实是不理解的,但经过谢珍的解释心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了。 “你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她现在手上还有五百四十两的现银,别说是盖一个房子了,就算是盖一个二进的院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到时候招工,买材料,建房一系列的事都交给别人去做,她们就只需等着房子落地搬进去住就行了。 只是,她还有一个问题。 到时候承包盖房子的人就可以趁机吃回扣了,当然,她清楚承包的人就是看中这点利润了,不然谁愿意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她只是不想这种便宜让外人给占了,于是商量地问道:“那你觉得,这交给谁承包比较好?” 谢珍心里肯定是偏向于交给娘家人的。 但她毕竟是宋家的媳妇,虽然刘氏是个豁达讲理的人,但她也不能事事总向着娘家,时间长了刘氏心里肯定会有想法了。 “娘做主吧。”她笑了笑,将难题推给了刘氏。 若是刘氏选择将这事交给她娘家人来干那是最好不过的,要是想交给外人她也没话说。 刘氏虽然来这村子生活了三年了,但跟村里的人也都算不上熟悉,就连谢家都是近来才慢慢接触上的。 她也不敢将这种事交给外人,想了想,道:“就先紧着自家人来,将这种大事交给自家人我也放心,这样,一会咱们去你娘家走一趟问问你爹跟你大哥愿不愿意。” 第90章 盖新房子 “我都听你的!”谢珍笑着点点头。 二人又仔细地商议了一下关于细节上的问题,这才下山去了谢家。 谢珍一进谢家院子,就看见谢国兴扒拉着猪圈门看猪,一脸的慈爱。 “爹。”她笑着喊了一声,“我娘呢?” 正盘算着,明年开春以后就可以杀猪给谢涛娶媳妇的谢国兴被喊得一愣,随即很快转头朝她看去,“哎,你娘在厨房里呢,走进屋坐。” “行!”谢珍点点头,一边进屋,一边道:“正好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下。” “有啥事啊?”厨房中的谢杨氏听见动静出来,正好听到她这话,当即同房间里出来的谢涛一起跟着进了屋。 “我们准备把老房子拆了重新建,想喊你们帮个忙。” 谢珍也没跟他们兜圈子,一进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问题!”谢国兴和谢涛爽快地点头应下。 谢杨氏眉头微微一皱,迟疑地看着谢珍和刘氏,开口道:“闺女,亲家母,怎么好端端的要把老房子给拆了啊?咱们是可以腾出时间去帮你们,但是这马上就到收成的日子了,大伙都忙着地里的事,上哪找那么多帮工啊?” 农村大都是谁家有事招呼一声,然后亲朋好友一起去帮忙,等自家有事了再找亲朋好友来帮忙,以工换工。 一般情况下,遇到别人家有事,上门喊了,很多人是会放下手中的事来帮忙的,毕竟谁家都有出事的时候,要去不去,以后自家有事也没人来帮,但基本都是一两天的活,就算是办喜宴和办丧宴也才三天时间,影响不到什么。 可这是盖房子,谁家愿意将地里的活停给三两月去帮人盖房子啊! “我家后墙裂了个大缝,这不是到了雨水天了嘛,我们在里面住着也不安全,就想着趁现在手上还有点钱,从新盖一间。”谢珍不慌不乱地笑了笑,看了刘氏一眼,将话语权交给她。 刘氏点点头,将话接了过去,“亲家,亲家母,我们也考虑到现在入了秋,各家都忙着地里的事,所以我们不会白让人来给我们干活。” “那你们打算给多少一天的工钱啊?”谢杨氏眉头勉强松了几分。 她们收不收钱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一家人,可外人可不会这么想。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刘氏和谢珍愿意给工钱,又何须愁找不到干活的人。 “亲家母,我们都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该给多少一天何时,所有我们是想从招工,买材料到打地基盖房全权交给别人去做。” “这能行,你们自己也轻松一些,只是……”谢杨氏眼热的看着刘氏,“那你们打算将这事交给谁去干啊?” 这其中的利润可不小啊!换做谁都会眼红的。 这肥水再怎么也不能流入外人田啊! 刘氏看出了谢杨氏眼中的急切,不紧不慢地笑着看向了谢国兴,道:“盖房子不是小事,以后可是要住百年的,我也不敢将这种大事交给外人去做,所以我就想着过来问问亲家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那当然是愿意的啊!”不等谢国兴开口,谢杨氏便笑容满面地替他应了下来,“国兴这人性子沉稳,你就放心把这事交给他吧,准不会出错的!” 见谢国兴没有否定,刘氏也算是放心,直接拍手将这事定了下来。 “爹,这房子多久能盖好搬进去啊。”谢珍问谢国兴。 谢国兴想了想,答道:“看你们要盖几间房,如果按照现在的规格来慢的话三个半月,快的话连两个月。” “三个半月有点长了。”谢珍皱了皱眉。 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三个月后就已经是寒风彻骨了,宋景昭若是放假回来连个避风取暖的地方都没有。 谢杨氏睨她一眼,“多喊一些人就快了。” 她言外之意很明显,钱要够。 “钱不是问题。”谢珍摇摇头,看着谢国兴道:“爹你看看尽量多喊些人,工钱可以适量的加一点,能多快建好就多快建好,不然天冷了景昭回来没地住。” 谢国兴点点头,看了看刘氏,见她没有意见这才道:“行,我现在先去把人喊好,晚上我画张图纸,你看看有没有啥要改动的” 说着他便起身带着谢涛,出门喊人了。 “那就麻烦你们帮我们多操点心了。”刘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既然你放心把这种大事交给我们,我们自然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就放心好了。”谢杨氏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 笑完她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那房子拆了,你们住哪啊?不方便的话就上我家住段时间,正好家里还有两间闲房间,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了。” 刘氏听了这话,心中就像是有暖流划过一般。 不得不说,谢杨氏是真的将她当成自己人的,亲家能处到这份上也算得上是少见了。 但是,她是一个寡妇,如果就这样带着两个孩子住进谢家,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因此她没有接受谢杨氏的好意,好言婉拒道:“我们只打算把堂屋和两个房间拆了,厨房跟鸡圈留着,我家厨房你也知道挺大的,我们几个搬进去挤一下也够住。” “那行。”谢杨氏也没有强求,“要是后面不方便了你就说,别跟咱客气,都是一家人。” “好。”刘氏笑着点点头。 因为要忙着回去收拾东西,刘氏也没敢在谢家多待,跟谢杨氏说了几句闲话后便带着谢珍回家了。 谢国兴和谢涛在村里挨家挨户地上门喊人,在听到一天十文钱的工钱,不少人当场就答应下来了。 也有少部分的因为地里收成在即,表示要先跟家里商量一下。 刘氏和谢珍回到家,没有半刻停歇地收拾起了家里的东西。 因为之前家里穷,没钱添置家具,后面有钱了也就买了些常需的用品,所以两人收拾起来也不麻烦,一个下午就差不多收拾妥当了。 原本那些老旧家具,用谢珍的话来说就是,反正后面都要换新的,留着也没用,因此二人也没有心疼,全拆了当柴火了,只留了刘氏房中那张床。 她二人花了好大功夫才将床连推带挪地搬到厨房摆放好。 眼看就要到接孩子回家的时间,刘氏喝了口水就又匆匆下了山。 谢珍铺好床,将收进厨房的东西一一摆放着整齐,扯了一块布用绳子挂好,这才开始生火做饭。 傍晚,谢珍几人刚吃过晚饭,谢国兴和谢杨氏就过来了。 “我还说过来看看帮你们收拾一下,没想到你们就收拾完了。” 谢杨氏没着急进厨房,伸头朝两间屋子看了一眼,见里面都收拾好了,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家里也没多少东西,珍儿我两个一下午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刘氏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收拾还好,一收拾她就发现了,这个家真的是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除了两张床都没一件像样的家具。 谢国兴看了看堂屋,见里面原本缺了一角用石块垫着的桌子也被拆了,没有个坐的地方,于是便进了厨房,从怀中掏出一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有些皱巴巴的白纸展开,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画的图纸,你将就着看一下。” 谢珍没有嫌弃,抬手按着纸就认真地看了起来。 图纸画得歪歪扭扭的,从颜色和痕迹来看,用的也只是很常见的木炭,但这并不影响谢国兴将他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 第91章 我要成为男子汉 图纸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平面正方形,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堂屋二字。 在正方形有三个不规则的长方形,标注着房间的字样。 堂屋右侧三个正方形紧贴着堂屋顺排而下,与厨房鸡圈还有院门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正方形。 谢珍按照图纸很快在脑海中模拟出房屋建成后的模样。 “虽然你们现在五口人四间房间就够了,但你们以后毕竟是要生孩子的,多建两个,以后才够住。”谢国兴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种房屋布局中规中矩的,在农村很常见,包括谢家也是这样的布局,谢珍看了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在原基础上再添两个房间就行了。 “这猪一天一个个头,再过段时间长大,那圈住着就有些拥挤了,所以再在这里盖两个鸡圈,鸡鸭还有猪都分开养。”谢珍抬手指了指图纸上现在鸡圈的位置,“还要盖的大一点!” 她们现在是有钱了,不愁花,但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既然没有地,那就先把养殖搞起来,多养些鸡鸭,日后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卖了换钱都行。 “对了,还有围墙!”谢珍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手。 这房子原本的围墙就是一些木篱笆,好看是好看了,但是不安全。 只要是个成年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爬过来,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类似钱满亮的事,围墙必须盖起来,这样她们婆媳几个住着也才能放心。 “还有吗?”谢国兴点点头,将她说的话一一记了下来,并在图纸上做了标记。 “你是不是把人家茅厕整忘了?”盯着图纸看了好半天的谢杨氏,发现了不对,急忙抬手撞了撞谢国兴胳膊。 经她这么一提醒,谢国兴也发现了,抬手拍了拍脑门,“整疏忽!” 谢杨氏嘴角用力抽搐了一下。 亏她下午还当着刘氏的面夸他沉稳踏实,这才多久就出问题了…… 想着,她偷偷撇了刘氏一眼,就见刘氏盯着图纸看得仔细,并没有在意这点小小的失误。 “茅房就盖这里吧,这样半夜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也能少走两步路。”谢珍想了想手指头戳在了图纸的右上角,那位置正好与菜地相邻,以后给蔬菜施肥也方便些。 “对了,我大哥呢?”说完,想起谢涛她又多嘴问了一句。 “我让他去隔壁村看梁木去了。”谢国兴一边在她所指的位置做标记,一边解释道:“这房子盖起来是要住百年的,得选点好的梁木,不像鸡圈随便砍几根木头削一削就能行,这梁木要是选不好,生了蛀虫以后才是麻烦呢。” 谢珍点点头,“那人找得怎么样了?” “现在答应下来的有十八个了,还有五个明天给我答复。” 谢珍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如果那五个也来,那就有二十三个了。 “人够不够?不够上邻村喊几个。” 谢国兴斜眼看了她一眼,“明天看,如果那五个也来,人就够了,他们以前都干过这种活,上手比较快,找别的人啥都不懂才是耽误工夫呢。” “那行,听你的!” “对了,我跟你们说个事。”谢国兴想到还没给她们说工钱的事,急忙道:“我给他们开了一天十文钱的工钱,毕竟再过两天就是地里忙的时候了,要是少了他们可能就不愿意来了。” 这一次谢珍没有急着接话。 涉及到钱的事还是让刘氏在拿主意,做决定吧。 “没问题。”刘氏点点头。 她在京城的时候散工一天都是十八文钱。 十文钱一天,二十三个人,如果按照五十天来算的话也才十二两银子左右,也算不上贵。 她在脑中将这笔账算清,从钱袋里掏出一锭十两整的银子递给谢国兴,“亲家,盖房子就麻烦你多操心操心了,这银子你先拿着,不够了再说。” “行。”谢国兴也没跟她客气,大方地收下了银子,“既然你们都收拾好了,那我明天看看不下雨的话,就让他们过来开始动工了。” “好!”刘氏点头。 送走谢国兴和谢杨氏,宋景谦便激动地在屋中手舞足蹈。 “盖新房子咯,盖新房子咯!” 看着他那高兴样,宋景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面上却认真地告诉他,“等新房子盖好,以后你就得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了。” “啊?”宋景谦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一般,愣在了原地,“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宋景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中笑意不断闪烁。 “那我不要盖新房子了!”宋景谦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飞扑进从厨房外进来的刘氏怀中。 刘氏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发生了什么,大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宋景谦的脑袋,问宋景娴,“这是怎么了?” 宋景娴没有说话,扭过头开始‘库吃库吃’偷笑。 “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要跟娘睡!”宋景谦大手紧紧搂着刘氏,瓮声瓮气地抗议。 看着宋景娴偷笑和宋景谦委屈的模样,刘氏一下就明白了。 她轻轻俯下身子,将宋景谦拉开,极富温柔地看着他,“傻孩子,哪有儿子成天跟娘亲一起睡的啊?以前是没条件只能一块挤挤,等后面盖了新房子,你有了属于你自己的房间,当然就该一个人睡了啊!” “我不听,我不听!”宋景谦小嘴一嘟,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睡了。” 宋景谦听到这话,摇头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几分迟疑,“真的吗?” “真的,所以,你想不想成为你大哥那样的男子汉啊?”刘氏循循诱惑。 宋景谦想也没想就点头了,声音清脆地答道:“想!” “那你盖好新房子以后要不要一个人睡啊?” 宋景谦一时没了声音,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不时看看刘氏不时抬头望望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氏耐心地看着他,等着他做决定。 宋景谦是她一手带大的,没有假手于人过,因此造就了他时刻粘着她的性格,她必须尽快将他这毛病改了,让他尽快独立起来。 “是不是我一个人睡,以后就能成为大哥那样男子汉了?” 过了好一会,宋景谦才迟疑未决地开口。 “是的!”刘氏没有半分犹豫地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鼓励。 得到肯定的答复,宋景谦的眼神一瞬间明亮了起来,“那好,那我以后要一个人睡!我要成为像大哥那样的男子汉!” “这才对嘛。”刘氏欣慰地笑了。 可她还没笑多久,就见宋景谦爬上床,费力地将唯一一床被子裹在身上,神色坚定地朝着厨房外走去。 “谦儿,你这是干嘛?”刘氏一惊,急忙追了上去,将他拦住。 “我要一个人去睡觉啊!”宋景谦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刘氏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别着急,等新房子盖好了再说。” “那不行!”宋景谦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我现在就要成为像大哥那样的男子汉!” 刘氏愣了一下。 谢珍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眉眼。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宋景谦这孩子还真是好玩。 “可是你现在睡哪啊?”刘氏提出疑问。 宋景谦转头看了看那三间空荡荡的房子,轻轻眨巴着大眼睛,一派天真无邪地道:“我睡屋里啊,那屋子不是空着吗?” 刘氏抬手揉了揉眉心,“可是那屋里没有床啊。” “我可以睡得上啊!”宋景谦脆生生地回答。 第92章 谢杨氏的好奇心 刘氏头都大了,拉着宋景谦好说歹说想让他放弃现在一个人睡觉的念头,将被子还给她们。 可宋景谦不管刘氏怎么说怎么劝,都坚持要自己睡,口中害嚷嚷着现在要成为像大哥那样的男子汉。 刘氏见拿他没辙,拉着他就狠狠揍了一顿。 不过宋景谦身上裹着被子,巴掌全落到了被子上,根本没打到他。 但宋景谦还是委屈地扑进谢珍怀中,豆大的泪水不断往下掉。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他娘亲还让他一个人睡觉,让他成为像大哥一样的男子汉,可现在怎么又揍起他来了。 “你这娃是一点话都不会听是吗?你也把被子拿走了,我们怎么睡?”刘氏柳眉倒竖地瞪着他。 看他哭成了个泪人,也不心疼,反正巴掌也没打在他身上。 “娘是个坏人。”宋景谦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委屈地嚷嚷。 “你还说!”刘氏眼睛瞪得越圆,脸上爬上几分怒气。 吓得宋景谦将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了谢珍身上,更咽着不敢再说话。 入了夜。 谢珍几人熄灯爬上床,宋景谦还记恨刘氏刚刚打了他,赌气地爬到了谢珍身旁紧紧搂着谢珍,说什么都不跟刘氏一块睡。 第二天,谢国兴带着一群人来到宋家。 宋景谦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又开开心心地跟着刘氏和宋景娴出了门。 谢珍不禁感叹。 这孩子可真是缺心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谢家这边。 谢杨氏正准备出门上宋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看到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骑着骏马来到村中。 “谢珍在吗,谁是谢珍?”少年翻身下马,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乱看,扬着手中书信扯着嗓门大喊。 周围的人很快被这喊声吸引了过去。 不少人当即便凑了上去问道:“小伙子,你是谁呀?你找谢珍干嘛?” “我是青山书院的信童,我来替宋景昭送信来了。”少年看着问话之人问道:“你们有谁是谢珍亲戚” “国兴媳妇,快来看你家女婿写信来了。” 还没等谢杨氏上前,就有人大声对她说道。 “来啦来啦!”谢杨氏喜上眉梢,拔腿跑到少年面前,“我是谢珍他娘,你把信给我吧,正好我要去我闺女家,我给你送过去。” 少年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表情,见这妇人说的不像作假才放心地将心交给了她,认真地对她拱手行了一礼,“那就麻烦婶子替我将信转交给谢珍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慢走啊!”谢杨氏态度熟络地摆摆手。 心中道: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真有礼貌! 她目送少年打马扬鞭而去,这才喜滋滋地将信封往怀里一塞,跟周围人打了声招呼,慢悠悠地朝着宋家走了去。 不一会儿她来到宋家。 此时的谢珍刚喂完猪,背着手站在院中看干活的人拆房子。 二十多个人,一半在上,一半在下,在上面的人一一将屋顶上完好无损的瓦片揭下,递给下面的人。 用谢国兴的话来说就是许多瓦片都还是好的,可以用在鸡圈上。 “闺女啊,你男人来信了!” 才一进宋家院子谢杨氏便兴地对着谢珍说道。 “真的?”谢珍也跟着一喜,目光落在了空空如也的手上。 “真的!”谢杨氏急忙将怀里的信掏出来递给了她。 谢珍接过信封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娘子亲启’四个大字。 这熟悉的字迹,是宋景昭寄来的信没错了。 她一边拆着信封,一边疾步朝厨房走去。 谢杨氏看了看,干活的村民也跟了上去。 “怎么样?你男人在信上说了什么?” “别着急啊,我还没看完呢!”谢珍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将信件取出展开。 从开头的‘吾妻谢珍,为夫一切平安,勿挂勿念’到结尾的落笔提名,宋景昭足足写了满满三页。 她逐字逐句地看到结尾。 信中除了宗家为宋景昭安排的新身份外大都是写琐碎的日常,但谢珍还是看了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看完没,你男人在信上写了啥啊!”看着她一脸甜蜜的模样,谢杨氏急得直拍大腿。 那样子仿佛恨不得抢过去亲自看一般。 可惜她大字不识一个,这也是谢珍敢在她面前看信的缘故。 “你怎么比我还好奇啊!” 将信看完,谢珍轻轻睨了谢杨氏一眼。 不得不说,谢杨氏的好奇心是真的重,什么热闹都想去凑一凑。 因为宋景昭身份敏感特殊,谢珍也不敢将信上的内容全部说给谢杨氏听,便将宗家安排的新身份部分删去,只将那些不重要的内容说了出来。 “景昭说他已经平安到书院了,前两日忙着熟悉书院的规章制度,跟同窗和善相处就没来得及写信给我们报平安……” “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在书院一切安好,让我们别挂念他,让我替他照顾好他娘亲和一双弟妹,并问了钱满亮的后续是怎么处理的。” “没了?” “差不多!” “你这是欺负你老娘不识字呢?”谢杨氏明显不信。 她虽然不识字,但是识数啊! 那信写了满满三页,怎么可能才这么点屁事。 换句话说,就这么点屁事有必要写那么多浪费纸笔吗? “其他的都是些他在学院的琐碎,没啥好说的。”谢珍也不管谢杨氏怎么想,笑了笑将信收了起来,随口说道。 谢杨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里的信件,催促道:“那你说给我听听啊!” “无非就是上学下课,认识了几个新朋友,跟同窗间的相处罢了,你真的要听?”谢珍手上的动作一顿,蹙眉看着她有些迟疑。 她娘这个好奇心啊…… 真是叫人拿她没办法! “说说。”谢杨氏抬手撞了撞她胳膊,一脸的谄媚。 谢珍是真的拿她没辙了,无奈地又将信从信封中抽出来,删去宗家替他安排身份的部分,从头给她念了一遍。 好奇心得到满足的谢杨氏听完信上的内容,心里可算是舒坦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差没把‘爽’一个字写在了脸上。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带着几分探究和狐疑地看着谢珍,若有所思地问道:“你都没念过书,咋还认识那么多字?” 谢珍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保持着平静不变,慢慢笑道:“我男人教我的!你闺女我聪明,一学就会了!” 她说着,故作得意地看了一眼谢杨氏,继续低头将信收起来。 谢杨氏点点头,也没有觉得可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心中喜道:女婿这人也算厚道,当初宋家穷的叮当响,就她家愿意不要彩礼将闺女嫁给她们,好在女婿和宋家没让她们失望啊! “娘,这附近哪里有送信的地方吗?”谢珍将信装好,往床上一扔,看着谢杨氏问道。 钱家的事也算是拉下帷幕,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后续告诉宋景昭,让他也乐呵乐呵了。 “似乎是没有……”谢杨氏摇摇头,随即很快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想写信给你男人,可以去镇上问一下,我记得镇上是有专门送信的地方的,就是有点贵!” “行,那我得空去问问。”谢珍点点头。 家里的纸笔都被宋景昭带走了,她要是想写信还得去镇上买纸笔,不过正好可以借着机会打听一下镇上送信的地方。 “我昨晚听到了个消息,关于许桂香的,想不想听听?”谢杨氏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将头凑到谢珍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第93章 让我男人来你家干活 “快说说!”谢珍一脸热切地看着谢杨氏。 谢杨氏抬头看了一眼屋外,见男人们都忙着干活没人注意她们这边,才小声说道:“我听许桂香她大伯母说,许桂香她娘准备把许桂香送镇上她二姐家住上一段时间。” 发生这种事,许桂香留在村里只要一露面肯定免不了被人评头论足,这个时候将她送走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只要等大家将这件事淡忘,再把她接回来,然后远远地找个不知情的人家给她嫁出去。 谢珍想着,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种饭后茶余都会拎出来讨论上几遍的丑事,你以为真那么容易过去?”谢杨氏给了她一个‘你天真’的眼神,“要真这么容易,三桥媳妇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抬不起头来。” 她口中的三桥媳妇正是之前她同刘氏说的,跟小叔子偷情那人,这事发生了可是有好多年了,到如今还不是一样隔三岔五就被人当做笑话拿出来谈论。 农村就是这样的,因为闲着的时间较多,因此总要有些东西来填补那空闲时间,而八卦就是最好的一个消遣方式,男女老少皆宜。 “那许桂香岂不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谢珍愣道。 她这话只是单纯的表达了一下心里的想法,并没有任何的同情和可怜,她从来是不会同情那些咎由自取的人的。 “你还是太年轻了。”谢杨氏故作高深地摇摇头,“许家可不会养她一辈子,许桂香她娘也不是什么好鸟!” “之前一直纵容许桂香在婚事上胡闹,导致许桂香都快十九了还没嫁出去,还不是因为看许桂香生的苗条,自家条件也不差,想掉个金龟婿,在许桂香的婚事上做文章好好敲一笔彩礼罢了,如今出了这种丑事,她娘可巴不得她明天就嫁出去呢!” 谢杨氏心里明白得跟个明镜似的,谢珍自然也不傻,一点就透了,可她还是有些纳闷。 “就许桂香现在这情况,还会有清白人家敢要她吗?” “你就说了是清白人家了,那不是还有不清白的人家嘛!”谢杨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谢珍眉头一皱,“应该不会吧……” 许桂香她娘是肉眼可见的宠她,应该不至于。 “怎么不会?”谢杨氏一挑柳眉,“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许桂香她娘就会给她张罗婚事了,到时候别说是彩礼了,只要有人还愿意要许桂香,就算是三四十岁的老男人,许家也会答应。” 一般三四十岁还没娶妻的人不是像钱满亮那样好吃懒做还爱赌,就是会打女人,人品有问题。 谢珍还是觉得以许母对许桂香的宠爱,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将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事。 她刚想摇头表示不信,谢杨氏就像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一般,嗤笑一声,说道:“女儿最大的用处无非就是养大了以后能收点彩礼,哪有儿子来的金贵!” 谢杨氏说的话不假。 在封建古代社会环境下,女人的地位确实远远不如男人,重男轻女的现象十分明显,就连新世纪都无法杜绝此等糟粕现象。 她沉默着点点头,等待着谢杨氏的下文。 “许家可是还有一个幺儿许天呢,许桂香要是嫁不出去,一直呆在家里,以后许天到了适婚的年纪,这上有二老下有小姑子要养的,还有哪个清白人家敢将闺女嫁给他?” “最重要的是,许桂香如今可是一文不值了,她又是个姑娘没有劳动力,许家怎么可能还会留着她吃闲饭。” “你真当所有人都跟你老娘一样,对你们兄妹一视同仁?”谢杨氏说着轻轻剜了谢珍一眼,“你也亏得是生在我手下了,不然就你当初哭着喊着要嫁给彩礼都给不起的宋景昭那吃里扒外的模样,落在别人手上别说是还给你备嫁妆了,不活活把你打死就不错了!” 她话刚说完没几秒,刘氏就从厨房外走了进来。 “亲家回来啦。”谢杨氏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尴尬。 刘氏并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见她也在屋中,笑了笑,道:“亲家母你吃过饭没,没有的话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不用!”谢杨氏急忙摆摆手,“我们吃过了,不用麻烦,你要是还没吃的话我让珍儿去给你热。” “我早上送孩子出门的时候吃了饼了,还不饿。”刘氏笑着摇摇头。 “娘,景昭来信了。”谢珍开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真的?”刘氏脸上一喜,目光当即在屋中四处看了起来,“在哪呢?” “等着我给你拿!”谢珍说了一句,起身来到床边,将丢在床上的信递给了刘氏。 刘氏接过去后便迫不及待地将信抽了出来,一字一句地认真看着,像是生怕看漏了什么一般,脸上的喜色越发浓郁。 不一会,她将信看完,欲言又止的看了谢珍一眼,刚把信塞进信封中,就听门外有人惊讶道:“昨天才说要盖新房子,今天就已经拆上了?” 谢杨氏闻声,与刘氏对视一眼,先后起身来到厨房外,就见何香兰弟媳妇艾巧慧带着小儿子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屋顶上干活的几人。 “哎哟,今天这是刮了什么风了?怎的把你给吹来了?”谢杨氏率先笑着打趣,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目光。 艾巧慧与艾平芝是姑侄关系,也是因着这层关系才被艾平芝介绍给了黑凉村王有根二儿子。 王家跟谢家虽然有邻里上的来往,但并不多,艾巧慧平日里连谢杨氏家都不会去,今天怎么突然来宋家了? “谢家婶子也在啊。”艾巧慧顺着声音朝谢杨氏看了过去,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 谢杨氏点点头,“你怎么过来了?有啥事吗?” “嗨,我就是听说宋家要盖新房子,过来瞅瞅。” 艾巧慧的话谢杨氏可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都说无利不起早,这王家跟宋家可是半分关系都没有,平日也没有来往,这大早上要是没事她来凑啥热闹。 她正鄙夷的想着,就见艾巧慧笑色微微变了几分,扭头看着刘氏讨好地道:“宋家婶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你看成吗?” “你说。”刘氏面不改色的点点头。 “是这样的,我男人这段时间都在家闲着,我想问问能不能也让他来你家干活啊?”艾巧慧语气商量地开口。 一天十文钱的工钱,所说在别的地方也能找到活,但这一来一往的光马车钱都得四文钱,更别说还得吃喝了,这样算下来,一天下来到手的也就三四文钱罢了。 哪有在自己村子干活好啊,路又近吃饭也能回家吃,钱这不就省下来了嘛! “这……”刘氏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可是我们人已经够了。” “多个把人也不碍事啊!”艾巧慧目光炙热的盯着刘氏。 刘氏眉头微微一蹙,不动声色地看了谢杨氏一眼,脸上的为难之色一览无余。 她这个时候可不能答应了艾巧慧的请求,要是她开了这个口,若是其他人知道了,也纷纷上门来请求来她家做工那她可养不起这么多人。 “这事你跟我亲家母说没用。”谢杨氏收到了刘氏求助的眼神,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笑着对艾巧慧道:“盖房子这事她已经包给你国兴叔了,这种事得你国兴叔说了算。” 艾巧慧笑色一凝。 谢杨氏话里的拒绝十分的明显,她不可能听不出来,但她还是不肯死心。 第94章 你就看我们可怜借点钱给我们吧 “谢家婶子,你就替我跟国兴叔说一声,让他让我男人过来干活呗,多个人也多份力不是?”艾巧慧转头看着谢杨氏,满脸的讨好。 “巧慧啊,不是婶子不帮你,你也知道你国兴叔为人刻板,他决定的事我也左右不了啊。”谢杨氏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想让我侄子也来呢,但他嫌我侄子年纪小说什么都不答应。” 她装得像模像样,艾巧慧看了也没有办法,笑色微微收敛了几分,点点头说道:“那我去问问国兴叔。” “行,那你去吧。”谢杨氏点点头,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就谢国兴那性子,要是说了一次不听,不给她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就算不错了。 正如她所想一般,艾巧慧找到谢国兴说情。 谢国兴一开始就很明确地拒绝她了,盖房子不像种地谁都干得了,她男人一点经验都没有,来了也没用。 可艾巧慧就是不死心,又苦苦哀求了一番,说什么他男人一天在家闲着,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两个孩子整天饿得嗷嗷哭,让谢国兴可怜可怜她们。 谢国兴一听,顿时生气地道:“你家揭不开锅我的问题啊?你男人没本事媳妇儿子都养不起怪谁?要是谁都像你一样来找我说情,那我是不是还得一窝打包了全带来我女婿家干活?” “况且,我是带人盖房子又不是干慈善,是个人都要,你也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能不能吃这碗饭啊!年纪小的没盖过房子,喊过来也是磨洋工,我要了干啥?” 艾巧慧被说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 “你赶紧让开,这里不安全,小心一会瓦片掉下来摔了。”谢国兴嫌弃地摆摆手,就像是敢苍蝇一般。 谢杨氏心中乐开了花了,但脸上却是半分不显,急忙上前将艾巧慧拉到了一边,陪着笑安慰道:“巧慧啊,你国兴叔就是这性子,你别跟他计较啊!” “怎么会呢。”艾巧慧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要不要进屋喝口水?”刘氏趁机开口打圆场。 “好。”艾巧慧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刘氏和谢珍还有谢杨氏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刘氏就后悔让艾巧慧进屋了。 艾巧慧刚进屋坐下,抬头看见墙上挂满的油光闪亮的腊肉,顿时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宋家日子可真是好过,这么多腊肉吃到明年都未必吃得完。 她羡慕地想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没记错的话,她姑母跟她说过,刘氏在外面有个有钱的男人,还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她就说怎么一向穷得都揭不开锅,全靠山间野菜度日的宋家会突然舍得请人盖房子,原来她姑母说的是真的啊。 就算谢珍之前靠一点化石胆挣了五十两银子,可光宋景昭入学就花了十两银子了,剩下的四十两银子盖了房子也剩不了多少,要是没有足够多的钱度日,她们舍得这么造作吗? 想着她目光闪烁了一下。 谢杨氏一直关注着她的身上,见她脸色突然一变再变,双眼轻轻眯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 她这是又想打什么主意了? “宋家婶子如今日子好过了,又是养猪又是养鸡鸭的,现在还盖起了新房子,可叫人羡慕死了。”艾巧慧没有注意到谢杨氏的表情,接过刘氏递来的水后,一脸羡慕的感叹。 刘氏心里顿时就警惕了起来,没敢多说什么,只道:“这也多亏了我家昭儿娶了珍儿这个有本事的媳妇。” 装,接着装,如今还有谁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外房啊! 艾巧慧心里鄙夷,脸上却是掩饰得很好,很快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想想我家,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我男人没本事,一天活也不干,天天就在家闲着,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也不管,我们娘三个已经三四天没吃上饭了。” “哪有这么夸张。”谢杨氏笑了笑,打趣道:“这三四天不吃饭你哪还有力气走这么远的路啊。” 被无情拆穿的艾巧慧脸色丝毫未变,依旧一副苦兮兮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你看看,我这肚子都瘪得不成样了。” 谢杨氏顺着她的小腹看去,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艾巧慧又继续自哀自怨地道:“原本我还想着让我男人过来干活,挣点钱补贴一下家用,如今……唉……” “在这样下去,我们娘几个怕是要活活饿死在家里了……” “哪有那么夸张?”谢杨氏嗨笑一声,“这天下饿不死有手有脚的人,这山里多的是能吃的野菜,只要手脚勤快一点就饿不死,只是说过得没那么滋润罢了,你说是不是?” 艾巧慧被堵得一噎,剩下的卖惨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们当初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刘氏笑着附和。 “我苦点没事,但我两个孩子还小啊……”艾巧慧眼圈一红,直接拿两个孩子当挡箭牌。 “宋景谦弟弟年纪还没有你小儿子大呢,这不也活的好好的。”谢杨氏再次一句话将她堵住。 见谢杨氏刀枪不入,油盐不进,艾巧慧也懒得在卖惨,索性开门见山地对刘氏道:“宋家婶子,你就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借点钱给我们吧,等我有钱了我马上还你!” “巧慧啊,婶子知道你为难,但婶子也没钱了,这不是在盖房子嘛,钱都花出去了。” 刘氏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这怎么还开口借上钱了? 若说是熟悉的人还好,她跟艾巧慧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平日碰个面连个招呼都不会打一下,她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谢珍之前不是挣了五十两银子嘛,况且这才第一天动工,怎么可能花这么快。”艾巧慧目光灼灼地盯着刘氏。 谢杨氏可算是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了,感情卖了这么会时间的惨是为了开口借钱啊。 真不是她看不起艾巧慧,就她家那条件,这钱要是借出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了。 她怕刘氏拉不下着脸狠心拒绝,飞快地将话接了过去,“巧慧啊,你这不合适,你若是真困难了你可以跟你几个叔伯开口,他们不会放任你们娘几个不管的。” 这谢杨氏是真的闲得慌,啥话都要插上一句! 艾巧慧心里嫌弃的想着,面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模样,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滚落了下来,更咽道:“婶子,要是有办法我也就不会好意思跟宋家婶子开这个口了。” “我家男人的情况你也知道,这能借的都借的,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啊!” “总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借钱度日也不是办法。”谢杨氏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话题地安慰道:“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回去好好劝劝你男人,让他还是出门找点事干,把欠的钱还清,带着你们娘几个好好过日子,人家愿意借钱给你们的看的就是这份关系,可别寒了人家的心,从亲戚变成了仇人。” 艾巧慧彻底被谢杨氏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婶子……”她复杂地看着谢杨氏,心里几乎恨得吐血。 “婶子知道你不容易……”谢杨氏同情地叹了口气,“摊上这样一个没责任心的男人确实恼火,但你还年轻,想开点,只要你男人愿意踏踏实实的找个活干,以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第95章 反客为主 看着谢杨氏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艾巧慧心里都快要气炸了。 这谢杨氏就像个搅屎棍一般,不断地在中间搅合,拆她的台,坏她的好事。 可她也不能把心里的情绪表现出来,只能憋着气,不再理谢杨氏,将她晾在一边,紧紧抓着刘氏的手,泪声俱下地道:“婶子,你也过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能体会其中的苦,你就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 刘氏一脸为难的看着艾巧慧,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她和艾巧慧毕竟是一个村子的,以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要是她拒绝得狠了以后见到了难免会不自在。 可让她把钱借给一个都不熟悉的人,她也舍不得啊。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开了这个先河,不然旁的人以为她好说话,日后就都上她家借钱了。 “巧慧姐,不是我们不帮你!” 见刘氏半晌答不上话,谢珍急忙开口。 “我们现在就像泥菩萨过河一般,自身都难保了……”她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垂下头就开始卖惨,“你们都知道我挣了点银子,可是你们不知道啊,光我家男人上学前前后后就花了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了,原本剩下的钱我们是打算留着供我男人上学考取功名的,毕竟他在书院也要吃穿,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但是我家房子后墙裂了指头粗的一条缝,往后的日子雨水是一天比一天多了,我们是怕房子塌了,以后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这才无奈选择趁着雨水还不算多的时候把老房子拆了重新建,我们刚才还在为景昭往后的生活费头疼呢,结果你就来了。” 她自哀自怨地说着,眼珠子咕噜一转,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抓着艾巧慧胳膊,语气几近乞求地道:“巧慧姐,我知道你公公肯定还有钱,不如你回去跟你公公商量下借点钱给我们,我们先把下个月的生活费给我男人寄过去,等我男人考上功名了我就加倍还给你们怎么样?” 艾巧慧怎么也没想到谢珍会突然来这套,脸色顿时就僵住了。 被谢珍抓着的地方就像是被烙铁烫着一般滚热。 她抓着刘氏的手微微一松,神色尴尬地看着谢珍,半晌后才蹦出一句,“我家哪有什么钱啊,要是有钱也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谢杨氏给了谢珍一个‘你表现不错’的眼神,见缝插针地叹声道:“你家还好,只要几张嘴有的吃就行,我闺女家才是难嘞……” “好不容易挣点钱,结果都还没捂热呢就给花出去了,现在还要供景昭上学,这往后多的是要花钱的地方。” 她说完,再次长长叹息一声,怕艾巧慧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急忙道:“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家大儿子因为家里穷,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他还连媳妇都说不上……” “娘,你也别太忧心,总会有人不嫌弃咱家穷愿意嫁给我大哥的。”谢珍收回手,安慰地抓住了谢杨氏布满皱纹的手。 谢杨氏眉心紧紧拧起,叹息声接连不停,“希望如此吧。” 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艾巧慧更在嗓子眼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见她还坐着不动,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谢珍眼神闪烁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目光灼灼地道:“巧慧姐我刚才的话你可考虑下,你公公苦了这么多年肯定存了不少钱了,你可以跟他商量下借点钱给我们,等我男人考取功名我一定信守承诺加倍还你们。” 艾巧慧心思多着呢,怎么可能三两句就被她那不切实际的话给说 不过谢珍也不是真的想找艾巧慧借钱,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艾巧慧见好就收,别再缠着她们借钱罢了。 她这招反客为主确实有用,就见艾巧慧逃避地移开目光不敢再与她对视,“我回去会跟我公公商量一下的,我家里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着急忙站了起来,拉着孩子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巧慧姐,你回去可千万要记得跟有根叔商量啊!我男人下个月的生活费就指望你们了!”谢珍追出去吆喝。 “我知道了。” 艾巧慧极其敷衍地回了一句,脚下的速度加快了几分,看得谢珍忍不住偷乐。 “这是咋回事啊?”谢国兴看着艾巧慧逃荒似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好奇地问谢珍。 谢珍得意地将目光从艾巧慧背影上收回,嘴角微微一勾,嬉笑道:“家里这不是在盖房子嘛,没钱了,我就想着给她借点钱花花,没想到居然把她给吓跑了。” 谢国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艾巧慧家的情况,联想着刚才的事,很快就猜到艾巧慧估计是跟她们开口借钱了,于是沉声提醒道:“艾巧慧她男人还欠着别人不少钱呢,你可千万别心软借给她了,不然到时候有你哭的!” “我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可能把钱借给她,你就放心好了!”谢珍拍着胸脯保证。 谢国兴对他这个闺女还是挺放心的,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又继续忙活了起来。 “呸!丢人都丢到外人面前去了!”看着一脸得意回来的谢珍,谢杨氏轻轻呸了一声,鄙夷地道:“我要是她还恨不得将家里那是丑事捂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免得落了口舌呢,她倒好,居然还有脸到处说。”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就她家那情况谁家还敢借钱给她们啊,真的是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 “她也不容易……”刘氏并不知道艾巧慧家情况,只当艾巧慧真如她说的那般可怜,有些同情地叹息一声。 她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苟延残喘,遇到点麻烦事就连一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全靠她一个人硬撑。 “哎哟,你可别同情她!你以为她是什么好货啊,她家可是有不少地呢,但是因为夫妻俩都是懒虫,谁都不愿意去做这种体力活,那些地现在都还荒废着呢。” “整天就想着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早些时候借的钱到现在都还没还呢,多少人因此恨得牙痒痒。” 见刘氏同情起艾巧慧,谢杨氏急忙开口,说起了艾巧慧家的情况。 刘氏一听顿时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心中的同情一扫而空,“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靠谱啊!” “所以说啊,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谢杨氏撇撇嘴。 山脚下。 艾巧慧拉着孩子,脚步放慢了几分,冷静下来一思考,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被谢珍那死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刘氏她男人才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这才多久时间就花完了?怎么可能! 这分明就是谢杨氏和谢珍在故意在演戏给她看。 都怪她沉不住气,三两下就被谢珍反将了一军,乱了阵脚。 真是奸诈狡猾的母女两! 她恨恨地想着,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娘,我饿……”跟在她身边的孩子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她,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他说完,肚子还十分配合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像是在无声抗议一般。 想到宋家厨房墙上挂满的腊肉,她肚子也十分不争气地叫一声,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第96章 上她家蹭饭来了 “乖,再忍一忍,一会娘就带你去吃饭去!” “还是去姑婆家吗?”王栓财乖巧地点点头,明亮的眸子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艾巧慧目光闪烁地摇摇头。 她们之前天天踩着饭点去她姑母艾平芝家打秋风,以至于艾平芝一看见她们马脸就拉的老长,就跟家里死了人似的,她还不想去看艾平芝脸色呢! “那我们上哪吃啊?爷爷家吗?”王栓财年纪不大,但已经会为了饱腹问题担忧了,见她摇头不说话,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你爷爷家有啥好吃的,顿顿清汤寡水的多没意思!”艾巧慧再次摇头,嘴角翘起一个异样的弧度,“咱们要吃就要吃好的!你别问了,一会你就知道了!” 刚才一直是谢杨氏和谢珍在那一唱一和的,刘氏全程没说两句话,怎么也拉不下面子狠心拒绝她,从这就不难看出刘氏是个心软且没有主见的人。 既然借不到钱,上她家蹭几顿饭,吃点好的改善一下伙食也一样,反正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嘛! 想着,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距离吃午饭还有段时间,拉着王栓财就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去,“我们先回家,把你哥也带上!” 她离开宋家的时候,宋家都还没生火呢,再加上宋家还有人做活,一时半会还不会做饭,等她回家休息下,接上儿子过去,那时间正巧合适! 宋家这边。 刘氏将绣好的手帕交给谢杨氏,那细密的针脚跟精致的绣样看得谢杨氏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可劲地夸刘氏贤惠,听得刘氏心里直乐。 “啧啧啧,你这绣的啥玩意啊?”看见谢珍拿出绣一半的荷包,谢杨氏原本笑容满面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嫌弃。 谢珍犹遭重击般,一脸受伤地看看谢杨氏又看看手上的荷包,不确定地问道:“真有这么难看?” “你瞅瞅你那针脚,都快赶上我毛孔了!”谢杨氏不忍直视地扭过头。 虽然她不会刺绣,但缝缝补补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一眼就看出了谢珍的问题所在了。 “太夸张了吧?”谢珍蹙眉看向荷包,自我感觉还不错,但谢杨氏的话又让她沉默了起来。 看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刘氏有些于心不忍地错开头,忍笑安慰道:“珍儿第一次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亲家母可别损她了,当心将她打击坏了,她以后都不碰针线了。” 刘氏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谢珍将荷包往旁边一扔,抬手杵着下巴就开始生闷气,她原本还想着拿出来给谢杨氏看看,好好炫耀一下呢,没想到是她大意了。 “我之前给你的棉花用完了没?没有的话把布拿出来我帮着你一起给几个娃做身棉衣,这样快一点。”看着她一脸幽怨的模样,谢杨氏也不敢再打击她了,急忙转移了话题,看着刘氏说道。 “成!”刘氏也没跟她客气,从床底下将布和棉花拿了出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帮着早点做完,等过两天变了天孩子们才不会被冻着。 “起开,别在这挡着!”谢杨氏挥手将谢珍撵下床,把布整齐地摊放在了床上,一边用手丈量尺寸,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刘氏说道:“两个小的做大一点,这样也能多穿两年。” “听你的。”刘氏没有意见,脱了鞋,拿着剪刀爬上床开始裁布。 两人忙前忙后半个时辰才将宋家四口人需要用到的布裁好。 等刘氏从床上下来,准备将裁好的布缝合,抬头一看天色,整个人都急了,“糟了,忘了接孩子了!” 谢珍也惊了一下,她刚才全顾着看两人忙活,把这重要事都给忘了。 谢杨氏急忙催促一句,“那你快去接孩子,我先弄着!” “行,你也别回去了,就留在这吃饭了。”刘氏穿好鞋招呼一句,不等谢杨氏回话便飞快地跑出了厨房。 谢珍也不敢停歇,来到灶前就开始生火做饭。 “娘,你去跟我爹还有我大哥招呼一声,一会别回去了,就在我家吃饭了。”她想了想对谢杨氏说道。 谢杨氏点点头,没好气地道:“今天肯定得在你家吃饭啊,家里都没人做饭,他们回去喝西北风啊!” 说完,她将针线一放,出门通知谢国兴父子去了。 谢珍又往锅里加了两碗米,放了几个新鲜鸡蛋跟着一块煮,来到桌前切了满满两碗油炸肉和腊肉。 等饭煮熟,她起锅烧油先将油炸肉热了一下端上桌后,用干辣椒炒了一个腊肉,最后用野菜煮了一个酥肉回锅。 等菜都做好端上桌,厨房外干活的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大伯二伯,别走了,在我家吃饭吧。”她看着谢国旺还有她二伯谢国富开口吆喝一句。 “不用不用!”谢国旺急忙摆手,“你伯母在家呢,我回去吃就行了,你甭管我们。” 昨天就说好了不供饭的,谢国兴是谢珍的亲爹,留下来吃个饭没什么,他们要是也跟着留下来其他人可是会有想法的,不能厚此薄彼。 谢珍也只是跟他们意思一下,见他们拒绝也没有强求,拿出碗筷刚准备盛饭,就听谢杨氏语气有些怪异的说道。 “你们娘三怎么来了?” 她眉头突突跳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一顿,顺着窗户外看去,就见前不久才离开的艾巧慧带着两个孩子又来了。 一个不好的念头顿时就涌上了心头。 这…… 不会是上她家蹭饭来了吧? “珍妹妹刚才不是让我跟我公公商量一下嘛,我回去跟他商量了,这不想着过来知会一声嘛。”艾巧慧无视了谢杨氏怪异的眼神,拉着两个孩子寻着肉香进了厨房,俨然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谢杨氏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地拆穿她罢了。 “那你公公咋说?”她强忍着心中的嫌弃,来到桌前坐下。 艾巧慧看着桌上满当当的肉,眼睛都直了。 她两个孩子更是饥渴的直接咽起了口水,那样子就差没把馋字写在脸上了。 “我公公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跟个铁公鸡似的,怎么可能会同意。”艾巧慧随口敷衍,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等谢珍开口留她吃饭便领着两个孩子在桌前坐了下来。 随即一脸殷切地看着谢珍,“珍妹妹,我出门急饭都还没吃呢,你看你两个侄子也饿得慌了,你不介意我们在你家吃顿饭吧?” 介意,当然介意! 谢珍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几分,见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盯着她,脸上扯出一抹强笑,强颜欢笑地解释道:“按理说来者是客,你们难得来一次,我是应该好好招待你们的,但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来,饭煮得有点少,怕是不够这么多人吃啊……” “没事没事,我们娘几个吃得少,吃不了你家多少米的。”艾巧慧笑呵呵的说道,那懂事体贴的模样看得谢珍直咬牙。 这艾巧慧脸皮可比许桂香厚多了! 许桂香再怎么嘴馋,但要面子,若是现在在这的是许桂香,听到她这话,估计早就不好意思的离开了。 “行了,大不了我们娘俩少吃一点。”谢杨氏脸色也彻底难看了起来,但仍旧耐着性子劝道。 “嗯。”谢珍勉强点点头。 她给谢国兴盛饭的时候特意用饭勺按压了一下,随后又添了几勺,直到碗快装不下来才递给了谢国兴。 第97章 我忍! 艾巧慧抢先谢国兴一步伸出手,眼中满是垂涎之色,谢珍视若无人一般直接从她头顶将碗递了过去,直到谢国兴稳稳接住这才收回手,随后又给谢涛盛了满满一碗饭。 王栓财早就饿得不行了,都没等谢杨氏给他分筷子,就直接伸手进碗里抓了厚厚一大块油炸肉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地咀嚼了起来,两个腮帮子撑得滚圆。 因为都是一家人,谢珍切肉的时候也没有心疼,每一块肉都切的非常厚,没想到如今居然便宜了外人。 有了王栓财这个例子开了头,艾巧慧大儿子王福也跟着伸出了脏兮兮的手,满是泥垢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写满了贪婪二字。 谢珍都快要气炸了,心中的火蹭蹭上涨。 比起艾巧慧的两个儿子,许天可是懂事多了,人家就算再怎么饿,再怎么馋也不会直接伸手上碗里抓菜,也不知道艾巧慧这个当娘的是怎么教儿子的! “你倒是管管啊!这样我们还怎么吃?”谢杨氏隐忍着怒火将筷子发给三人,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了一下。 “给我老实一点,你看看你们这像什么样。”艾巧慧不轻不重地说了两个孩子一句,继续眼巴巴地看着谢珍手中的饭碗,似乎恨不得自己动手一般。 两个孩子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还相互看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 谢珍暗自深吸了口气,强压着将这三人撵出去的念头,把盛好的饭递给谢杨氏,随后才脸色难看地给艾巧慧母子三人盛饭。 刘氏和宋景娴姐弟还没回来呢,得留着点给她们,再加上谢涛胃口大,一碗饭吃不饱,因此她自己都只敢盛了平时的一半还少一点。 “爹,大哥你们多吃点,下午还要干活呢。” 看着下筷如风,不断往碗里夹菜,不一会饭碗就堆起一个尖的艾巧慧母子三人,谢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急忙把大块的肉全夹给了谢涛和谢国兴。 谢国兴和谢涛要是能把这些肉全吃了最好,免得落进艾巧慧这三个饿死鬼投胎的嘴里让她心疼。 “吃慢点吃慢点,小心噎了还得我们负责!” 看着艾巧慧两个儿子吃得狼吞虎咽,嘴里的东西都还没咽下又急忙往嘴里塞了块肉的模样,谢杨氏嘴角突突直跳。 “知道了知道了。”艾巧慧嘴里同样塞满了东西,口齿不清地点头应了一声,吃饭的动作完全没输给两个孩子。 谢杨氏不忍直视地错开头,心里气得直咬牙。 难怪身为艾巧慧姑母的艾平芝见了她都一脸不喜,就这幅德行换谁都喜欢不起来! 过了一会,碗中的菜已经落了一大半了。 战斗力极强的王栓财扒完碗中最后一口饭,又眼巴巴地盯着谢珍看了起来,“姨,我们还没饱……” “没有了。”谢珍一个眼神也不给他,直接斩钉截铁地回答。 剩下的那些饭是要留给刘氏她们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太多。 王栓财不信,直接起身来到箴子前。 看见箴子里有鸡蛋,他当即高兴地大声吆喝,“哥,有鸡蛋!” 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伸手进箴子里抓鸡蛋,鸡蛋还没有冷却,烫得他龇牙咧嘴,但他的时手始终没有松开过半分。 有了鸡蛋,他饭也不要了,急忙掀起衣服将鸡蛋兜了起来。 艾巧慧和王福见状,也接连放下碗筷接连奔到箴子前,一人抓了俩。 “你们……”谢珍黑着脸刚想起身制止她们那犹如强盗般的行径,谢杨氏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的肩膀。 她总共就煮了六个鸡蛋,原本想着她爹娘大哥还有刘氏母子三人一人一个,没想到如今却便宜了这三人了。 见谢杨氏咬牙切齿地对她摇头,示意她算了,她只能无奈作罢,低下头眼不见为净,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她们再敢胡来就直接给她们轰出去,谁的面子都不给了。 “珍妹妹家现在这日子真是好过得叫人羡慕,又是鸡蛋又是肉的,可比我们过年吃得还好些。”艾巧慧不死心地又往箴子里看了两眼,确定里面没有其他的鸡蛋后,这才一脸羡慕地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桌前坐了下来。 见她还敢说话,谢珍当即就将碗筷重重砸在了桌上,脸上寒意森森地看着她,“你们这是吃仇气来了?” 艾巧慧浑然没有为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行为感到害羞或者尴尬,反而还咧嘴看着谢珍,嘿嘿笑道:“你宋家家大业大的,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饭吃了,鸡蛋也拿了,现在还好意思这样问,谢珍心中的怒火差点就没压住了。 “这么多饭菜还堵不住你的嘴?”谢杨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次安抚地拍了拍谢珍的胳膊。 来者是客,艾巧慧毕竟是头一次上宋家来吃饭,就算做得再怎么不对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发作,不然被人知道可是会落了口舌,让人说她们家小气,没肚量的。 谢珍也知道这一点,因此才一直强忍着没有发作。 第一次就先纵容她们胡来,下次看她还会不会让这饿死鬼投胎的母子三人踏进她家半步! “你这娃,这么多菜放着你不吃,吃啥鸡蛋啊?不会留着后面吃吗?” 见王栓财剥起了鸡蛋,艾巧慧当即气急败坏地在他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王栓财被拍得一个趔趄,急忙将剥一半的鸡蛋放下,又拿起了筷子。 但是他好久没吃过鸡蛋了,他肚里的馋虫被那香味勾引的蠢蠢欲动了起来,他没忍住趁着艾巧慧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低头咬了一大半。 等艾巧慧发现时,他嘴里的鸡蛋都快咽进肚子里了。 “馋不死你!”艾巧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他剩下的半个鸡蛋给吃了。 王栓财顿时委屈地瘪起了嘴,一副想哭又不敢的模样。 “你敢哭一个我听听?”艾巧慧含糊不清地警告,嘴里的蛋黄末随着她的说话的动作飞得到处都是。 谢国兴和谢涛见状急忙端着碗筷转身,用身子挡住了飞溅而来的口水和蛋黄末。 “吃着饭呢,话少一点!”谢国兴忍无可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借此表现自己心中的不满。 换做是其他人,此时应该早就满脸尴尬了,但艾巧慧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只见她抬手抹了把嘴,继续含糊不清地笑道:“我家这两个孩子太皮了,让国兴叔见笑了。” “你给我老实一点!”说着她还又用擦了嘴的手打了一下王栓财。 王栓财的嘴顿时就嘟得老高了,但看着艾巧慧变脸的模样,又一个字也不敢说,低下头往往碗里夹肉。 他是真的只夹肉,一点菜都不带碰的。 刘氏好不容易带着两个孩子风尘仆仆地来到家。 还没进厨房呢,就被厨房内的情况惊了一下。 这怎么好端端的还又多了三个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蹙眉看了看毫无吃相可言的艾巧慧三人,疑惑地朝着谢珍看了过去。 谢珍一时半刻也不好地跟她解释,只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箴子里还有饭,你们快去盛吧,菜不够我从新给你们炒两个。” “不用了,应该够吃的。”刘氏不想麻烦谢珍,摇头拒绝了。 她拉着两个孩子进屋,占据着一大半位置的艾巧慧母子三人就像是没看见一般,连挪都不带挪一下的。 谢珍几人没有办法,只能相互挤一挤,让两个孩子也有个坐的地方。 箴子里的饭还能盛四碗左右,因为谢国兴和谢涛是干体力活的,吃得多,刘氏怕他两人吃不饱也不敢盛太多,给两个孩子盛了半碗饭后自己也只盛了一半。 第98章 别提他们,晦气! 眼见又多了三副碗筷,尽管艾巧慧已经吃饱了,但好不容易能吃上顿肉,她说什么都要把自己吃了撑不下才甘心,急忙又往碗里夹了几块肉,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肉随着她这一筷子落下,又越发的少得可怜了。 “快吃。” 不然一会你们就没得吃了。 刘氏给两个孩子夹了点肉,随后将剩下的肉全部分给了谢国兴子父子,谢杨氏还有谢珍,她自己一点都没留,就用辣椒段和煮酥肉的野菜下饭。 “你快吃吧,我想喝点汤。”谢珍看了有些心疼,急忙将碗里的肉夹给了谢杨氏,自己就倒了点酥肉汤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一口气吃完了。 艾巧慧见没肉,酥肉汤也不放过,端起碗沿着碗边尝了一口,那浓郁的香味顿时让她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前一亮。 她直接就着汤碗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直到实在喝不下去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碗,拉着袖子擦了擦油光满亮的嘴。 “娃,这汤好喝,你们也尝尝!”她还不忘分享给两个孩子。 王福闻言,率先将碗接了过去,换了个方向喝了起来。 “给我留点!”王栓财生怕汤被喝完,急忙伸手扒拉王福,却被王福一把摁住了。 “差不多得了,给你弟留点,你咋那馋啊!”见王福喝个不停,艾巧慧当即就皱起了眉头,一把将碗从王福手里抢了过来。 王福看着被抢走的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看着王栓财将剩下的汤给一口喝干了。 就算刘氏刚回来,没有见识到她们刚才吃饭时的模样,但单凭他们三个直接端着菜碗喝汤的举动就已经引起了她的不满了。 可她身为这个家的主人,也不好的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当做没看见,心里想着这种人以后还是少来往得好,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 一顿饭吃完,艾巧慧三人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王栓财甚至撑得不想动弹,整个身子倚靠在了艾巧慧身上,还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艾巧慧还是很识趣的,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戳谢珍和谢杨氏的眼睛,跟谢珍虚伪客套了几句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娘三个怕是都是饿死鬼投胎了,真的一点都不知羞!” 她们娘三前脚刚走,憋了一肚子气的谢杨氏便狠狠地低声骂道。 谢珍心里也窝火,“下次她再敢来,能让她进我家门一步我名字直接倒过来写!” “怎么回事?不是你叫她来的吗?”刘氏见谢珍气得不轻,疑惑地问道。 “我跟她无亲无故的我喊她作甚?”谢珍摇摇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他压住了心里想骂脏话的冲动。 “爹,大哥,箴子里还有饭,你们等着我再去给你们炒两个菜。” 以谢国兴和谢涛的胃口,这点菜饭肯定是没吃饱的,下午还要干活,吃不饱可不行。 “不用麻烦了。”谢国兴不想让谢珍麻烦,很快便摇了摇头。 “不麻烦,很快就好了,吃不饱你们下午可没力气干活,正好我娘她们也还没吃饱。”谢珍不顾谢国兴的阻止,来到菜板前又切了一碗腊肉和油炸肉,还炒了一个鸡蛋。 因为灶上火还没灭,所以很快就炒好了。 宋景娴姐弟和刘氏回来的晚,都没吃上几口菜就被艾巧慧还有她那两个馋鬼儿子吃完了,对此宋景谦怨念可深了。 “娘,嫂嫂,以后咱不要她们来咱家了,她们比许桂香和许天还讨厌!”他咬牙切齿地对谢珍和刘氏说道。 “放心,以后嫂嫂绝不会让她们进咱家一步!”谢珍拍着胸脯保证。 要是诚心来她家做客,她肯定是会好好招待的,但艾巧慧母子三人那样摆明了就是来宰她们的,吃就吃吧,反正她们也不缺这一点肉,可她们的吃相也太难看了,这才是她生气的最重要原因。 有谁上人家做客都不等主人上桌就开始直接上手抓菜的?况且还有其他人在场,这让人看了多膈应啊! “行了行了,别提他们了,晦气!”谢杨氏摆摆手,打断了谢珍的话。 她现在一想起那母子三人心里就窝火。 吃完饭,谢国兴和谢涛出门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谢珍跟刘氏把碗筷手洗好后,想了想,对刘氏说道:“娘,一会我送小娴她们去学堂吧,我顺便去镇上买点纸笔,给景昭写封信。” “行。”刘氏点头同意,拿起针线就跟着谢杨氏一块缝棉衣。 谢珍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来到学堂,沈元已经坐在学堂中备课了,沈元气色十分的差,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沈夫子身体不舒服吗?”谢珍皱眉问了一句。 沈元点点头,声音有些虚弱地笑道:“是啊,这两天感染了风寒,有些不舒服。” “今天怎么是你送他们过来,你娘呢?” “我要去镇上走一趟,顺路就给她们送过来了,我娘在家里呢。”谢珍笑着解释。 “中午你娘没来接他们,我还以为你娘出什么事了,对了,你要去镇上做什么?” “景昭今天写信来了,我想着去镇上买点纸笔给他写封信。”谢珍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跟沈元说道。 “嗯。”沈元点点头,他记得谢珍并不识字,怕她不会写信,迟疑了一下对她道:“需要我帮你执笔吗?” “暂时不用了,我娘应该是识字的。”谢珍笑着摇摇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不好说,如果我娘也不会写到时候就得麻烦一下您了。” “没事,有需要尽管过来找我就行。”沈元笑得温和,话音刚落便重重咳嗽了一声,脸色因此涨得通红。 “行,那我就先走了,您注意休息。”谢珍客套一句,也没再多逗留,来到村口拦了一辆马车。 来到镇上,她直奔书斋而去,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一套纸笔,随后经过一番辗转打听终于找到了信站的位置。 她过去看了一眼,并将去信站的路线记熟,坐着马车又踏上了回家的归程。 一个时辰后,她回到家,因为谢杨氏还在,她不敢将自己会写字的事情暴露出来,引起谢杨氏的怀疑,所以一直等到吃过晚饭,谢杨氏三人回了家后才摊开纸笔,开始给宋景昭写信。 第99章 被放弃的许桂香 生怕宋景昭在书院吃得不好,谢珍想了想跟刘氏商议了一下,煮了十个鸡蛋准备明天和信一块送去给宋景昭。 第二天一早,干活的村民陆续来到家中。 刘氏照旧送两个孩子去学堂,谢珍在家把猪和鸡鸭喂了以后,才揣着给宋景昭的信和准备好的鸡蛋下山。 刚到村口,她就看见一群妇人坐在大树下乘凉,不远处一辆马车朝着村子的方向驶了过来。 “是许家二囡吗?” 等马车靠近,许桂香大伯母便笑吟吟的开口朝着马车内的人问道。 “是我。” 一道悦耳的女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原本行驶中的马车停了下来,一双白皙玉手挑开帘子,露出了一张与许桂香有着六分相似的俏脸。 比起许桂香的少女灵动,这张脸带着些许岁月痕迹的脸就显得端庄稳重多了。 马车内,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一双眉眼轻轻弯了弯,看着说话之人道:“伯母,我爹娘在家吗?” “在呢在呢,你快回去吧,他们一早就在家等你了。”许桂香大伯母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起来。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伯母一会过来玩。”许萍浅笑着点点头,客套了一句后,放下帘子吩咐驾车的车夫继续赶路。 马车一走,人群瞬间热闹了起来。 “这是许家二闺女许萍吧?这都几年不见了怎么看上去还是这般年轻?”有人问许桂香大伯母。 许萍皮肤保养得极好,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般,要是不说,根本没人能想到她已经二十六七快二十八了。 “那可不,人家她男人有本事,都不用她下地劳作的,再加上平日吃得好,保养得好,自然比咱乡下天天风吹日晒的小姑娘看着要年轻!”许桂香大伯母得意地说着,仿佛许萍才是她闺女一般。 “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一个羡慕的声音响起。 “桂香条件也不差啊,要是她自己不乱来,又何愁找不到好人家,真是可惜了……” 有人惋惜地说道,将话题引到了许桂香身上。 “好端端地提她干嘛?”许桂香大伯母一听到有人提起许桂香,原本布满笑意的脸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因为许桂香做的那些丑事,原本清清白白的老许家出现了污点,被人背地里说是家风不正,就连她闺女都无辜受到了牵连。 她闺女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好不容易相中一个殷实人家,庚帖都送出去了,就等对方请人合了八字上门提亲了。 结果,对方一听说了许桂香这事,直接连夜请人将她闺女的庚帖给送了回来,差点没把他们一家子气死,她闺女更是气得哭了两天,饭都吃不下去。 “周家真把你闺女的庚帖退回来了?”有人好奇地问许桂香大伯母。 许桂香大伯母顿时就来气了,拉着那人就气急败坏地骂道:“是啊,原本都谈好了五两银子的彩礼,等他们那边请人合了八字没问题后就过来提亲,就在这关键时候,桂香那贱丫头居然闹出了这种事,人家一听,光怕跟咱结亲污了他家多年的清白名声,连夜就请人将庚帖退了回来、” “五两银子的彩礼?那也太可惜了吧!”那人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年头,能给得起五两银子彩礼的人家可不多! 许桂香这是造了大孽了,好端端的一桩婚事,全让她给搅黄了。 “你就说这气不气人?”许桂香大伯母愤愤不平的看着那人,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无情数落道:“我是真不知道桂香那丫头是咋想的!做出脱了衣服主动勾引人家有妇之夫的事就算了,毕竟都过去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跟钱满亮那坏种搅合在了一起,做出那种叫人羞以启齿的事,还闹得人尽皆知。” “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我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算了,免得祸害别人!亏我以前将她当成亲闺女一般对待,如今好了,倒叫她祸害了我亲闺女,我真是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消消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摊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侄女确实倒霉,但毕竟是一家人,你能咋办。”那人见许桂香大伯母气得脸红脖子粗,急忙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地说道。 “现在只能指望她那破事早点过去了,不然在这种风头上谁还敢要我家闺女啊,再过两年我家闺女都成老姑娘了!”许桂香大伯母气得直跺脚。 要是早知道会闹出这种事,她说什么都得在这事发生前把她闺女的终身大事给办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现在的许桂香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说她两句就要死要活的,闹得许家那叫一个鸡犬不宁。 可她再怎么说都是许桂香的伯母,也不好的说什么,只能独自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不着急,你闺女生的盘靓条顺的,等这事过了不愁找不到好人家。”那人好心劝道。 话虽这么说,但她怎么可能不急啊,发生这种丑事,许家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那种比较在意清白名声的人家是完全不会让她闺女过门的。 以后要想在找到周家这种条件的人家,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对了,许萍丫头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人好奇地开口,将话题引到了许萍身上。 “还不是因为桂香那丫头。”谢桂香大伯母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跟那人解释,“我那弟妹想让桂香那丫头上二囡家住上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说起这事,她顿时就来了精神,压低声音跟周围几人说道:“对了,你们得空也帮我们问问看看还有人愿意要桂香不,咱现在不讲究啥条件了,只要年纪别超过四十有手有脚饿不死就行,彩礼啥的都好说。” 谢珍就站在一旁,竖直耳朵仔细地听着,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惊了一下。 正如谢杨氏所想一般,许家是彻底放弃许桂香了。 要是没有许长志和许桂香她娘的授意,许桂香大伯母也不会这么说。 “行,我们得空帮你问问。” 众人纷纷开口。 不一会,去镇上的马车来了。 谢珍第一个上前交钱。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许桂香大伯母脸色微微一变,仔细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刚才没有说过谢珍的坏话后,脸色这才恢复了过来,也跟着凑上了前。 相比许桂香的狼狈,谢珍最近在村里可是威名显赫啊。 所有人都说她得了谢杨氏的真传,是继谢杨氏之后黑凉村最不能招惹的女人。 毕竟,她们可都不敢往人家院墙,堂屋还有得罪她们的人身上泼粪水,这种事她们还是头一遭遇见过呢。 因此,村里人在骂人的时候除了信不信抛你祖坟外还多了一句:小心我一桶粪水泼你家堂屋里。 “珍丫头,你昨儿不是才去镇上吗?今天怎么又要去了?”赵大坤媳妇秦慧莲也要去镇上,上了马车便熟络地跟谢珍打起了招呼。 谢珍笑着将装满鸡蛋的包袱放在腿上,笑吟吟地对秦慧莲解释道:“我男人不是来信了嘛,我昨天去镇上是去买纸笔去了,现在要去给他送信。” 秦慧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跟谢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因为许桂香和谢珍之间的事,许桂香大伯母上了马车后便一句话也没说,神情有些尴尬地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其他人跟谢珍不熟,也纷纷保持沉默,全程就听着谢珍和秦慧莲在那闲聊。 第100章 谢珍怎么成了宗家的表妹了? 很快马车来到镇上。 下了马车,谢珍正和秦慧莲道别,就听一旁的酒楼上传来一道带着几分诧异的声音,“谢姑娘?”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珍微微愣了一下,回头顺着那声音起源看去,就见宗承尧站在路边酒楼二楼窗户前看她。 见她转头,宗承尧脸上的诧异瞬间转换成了欣喜之色,很快从楼上走了下来。 “吧是?”秦慧莲看了宗承尧一眼,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有些好奇地低头问谢珍。 “他就是宗家大少爷了。”谢珍同她解释。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刚走出两步,听到这话的许桂香大伯母一群人顿时停下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珍丫头,你说刚才跟你打招呼那位就是宗家的大少爷?”许桂香大伯母厚着脸皮问谢珍。 她之前听说谢珍靠一碗化石胆水救了宗家少爷,得了五十两银子的报酬,也心血来潮的上山挖了不少,可惜没能见着宗家的主子,才去到宗家大门口就被宗家那趾高气扬的下人一窝蜂地给赶出来了,因此并不知道宗承尧长什么样。 谢珍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她清楚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 宗承尧才带着下人来到楼下,前脚刚跨出酒楼,一脸笑意地朝着谢珍走去,以许桂香大伯母为首的一群人后脚就蜂拥挤了上去,将宗承尧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道。 “宗大少爷,我听说你容易积食,我这有一个偏方百治百灵,你要不要试试?”许桂香大伯母笑得殷勤。 “我也有,我也有!” “宗大少爷,我这药治积食可灵了,一碗喝下去当天就好了,只要二十两……” “什么二十两啊?我的只要十五两就行了……” “我我我我,我只收你十两……” 看着相互推搡,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的同村村民,谢珍一时间沉默了。 她当初只是随口编了骗谢杨氏罢了,没想到她们居然还当真了! “宗大少爷,你别听他们的,我五两,五两银子就够了!” “你他娘的给我滚一边去!” “别挤别挤!都往后靠靠!”站在最前面的许桂香大伯母差点没被后面的人挤了撞在宗承尧身上,眼见宗承尧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身后的护卫更是直接将手放在了刀柄上,一副随时都会抽刀砍人的危险模样,许桂香大伯母吓得脸色大变,急忙用身子撞了撞不断往前挤的人。 “表妹,这些是?”宗承尧怕她们是谢珍的亲戚,耐着性子看向谢珍。 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围在他身边的妇人的吆喝声盖过,但谢珍还是听清了他说的什么,急忙摇头,正色道:“不认识!” 一听到这话,宗承尧再也没了顾虑,直接黑着脸吩咐身后的护卫,“将她们都给我赶走!谁要是不听直接拿下送去官府!” 一听到要送官府,及格妇人一瞬间没了声音,还没等宗府的护卫动手便纷纷白着脸做鸟兽四散,退开了。 “总少爷,我这药真的很好用的……”许桂香大伯母不死心,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宗府护卫的一记凌厉眼刀,吓得她马上闭上了嘴,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中。 宗承尧目光阴沉地扫视几人一眼,那眼神看得她们忍不住心悸,纷纷低下头缩紧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表妹,我们上楼说。”他深吸了口气,勉强调整了一下脸部情绪,对着谢珍招呼一句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酒楼。 “婶子要上去做一下吗?”谢珍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秦慧莲。 秦慧莲还处于宗家大少爷叫谢珍表妹的震惊中,见她跟自己说话,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摇头道:“不了不了,你去吧。” 谢珍没有强求,点点头在一众异样目光的注视下跟着进了上了酒楼二楼厢房。 “谢珍怎么成宗家大少爷的表妹了?”有人不敢相信地问身边之人。 “我哪知道啊!” “谢家有这么一门亲戚吗?” “应该没有吧,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们说过啊!” “可宗家大少爷明明都叫她表妹了,难不成还有假?” “谁知道呢,回去问问她爹不就知道了!” “……” 就在几人围绕着谢珍什么时候成了宗家大少爷表妹一事展开讨论时,谢珍已经跟着宗承尧来到厢房里坐下了。 “宗少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刚坐下,谢珍就一脸愧疚地跟宗承尧道歉。 宗承尧微微一愣,“怎么了?” “那些人是我们村的村民,当初我收了你的银票被人知道了,就有人胡乱猜测说我婆婆是有钱人家的外房,为了保住我婆婆的清白我就跟我娘撒谎说是你得了积食之症,我用了一碗化石胆水救了你,你为了感谢我才给我的,没想到她们居然当真了……”谢珍无奈的解释。 了解了缘由的宗承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难怪前阵子我府上下人说来了不少推销药品的刁民,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打扰到你,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谢珍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群人真的是穷疯了,什么都信! 现在好了,搞得她无比的尴尬。 “没事,有下人挡着呢算不上打扰,谢姑娘不必放在信上。”宗承尧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也没有计较。 “谢姑娘今日怎么到镇上来了。”见谢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宗承尧笑了笑,很快转移了话题。 “我来给景昭送信,顺便给他送点鸡蛋。”谢珍将装着鸡蛋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宗承尧点点头,“如果谢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派人替你送过去,今天下午就能送到了。” “不会麻烦到你吧……”谢珍迟疑地看着他。 要是宗承尧能替她将信送出去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样宋景昭晚上就能吃到鸡蛋了。 “怎么会麻烦呢,能为谢姑娘办事是我的荣幸。”宗承尧朗笑出声,随即话锋一转,低声问道:“景昭兄可有跟你说过他的情况?” 谢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很快点了点头,“他在信中说过了。” “既然谢姑娘你都知道了,又何须跟我客气,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相互帮个忙怎么能算得上麻烦呢?” “行,那就谢谢你了!”见他都这么说了,谢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将信和鸡蛋交给了他。 “来人!”宗承尧接过信,头也不抬的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身穿宗府护卫服饰的男子很快推门走了进来,抱拳对宗承尧道:“少爷有何吩咐?” “将这信还有这些东西送去青山书院给我表弟宋兆。”宗承尧将信和鸡蛋交给了护卫。 “是!少爷!”那人点点头,接过东西转身离开了厢房。 “今天怎么这么巧会在这碰到你啊?”谢珍环眸将厢房内的环境收入眼下,有些好奇地问宗承尧。 “这是我家的酒楼,我今日闲着没事就想着过来对一下账本,结果就看到你了。”宗承尧笑着回答,转而又问道:“谢姑娘可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正好我今日没事可以带你在镇上转转。” 谢珍耸耸肩,无奈笑道:“想买的东西倒是挺多,但我家现在在盖房子,买了也没地方放,以后再说吧。” “不过,去转转熟悉一下也是可以的,我虽然没少来镇上,但还真没好好逛过呢。” “那就走吧。”宗承尧当即笑着站起了身子,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101章 脸皮有城墙厚 谢珍起身,与宗承尧并肩走出厢房下楼,她一脚才跨出门槛,就见许桂香大伯母一群人蹲在路边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着这熟悉的场面,她脚一缩退回酒楼中,看着宗承尧,苦笑道:“宗少爷,今日这街怕是逛不成了。” “怎么了?”宗承尧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以为她突然有事,蹙眉道:“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谢珍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外。 宗承尧上前一步,探头看出去,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看这样子,今日我要是跟你一块去逛了街,不出今晚,我在外面找男人的消息就得席卷我们村子了。”谢珍有些苦涩地解释。 虽然她跟宗承尧之间是清白的,但,毕竟人言可畏啊! 这个道理宗承尧也是明白的,所以也没有坚持,理解的点点头道:“那今日就算了,等景昭休息我再带你们一起去逛吧。” “需要我派马车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谢珍急忙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揣测她和宗承尧之间的关系呢,若是再让他派人送她回去,那她可真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对了,这玉佩你收着,日后若是需要给景昭送信直接拿着这玉佩过来找掌柜的就行了,他会帮你安排的。”宗承尧从腰间取下了一块色泽莹透,做工精美的玉佩递给她。 谢珍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玉佩收下。 她和宋景昭以后是少不了书信来往的,有宗家的人脉在也方便些。 “那就谢谢你了。”她语气十分诚恳地对宗承尧说了声谢。 宗承尧展颜一笑,“都说了无须跟我客气的,你这样可是容易叫外人看出端倪来的。” 谢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心中微微一凛,很快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宗承尧也跟着点了点头。 为了避嫌,他没有送谢珍出去,只是眼看她离开酒楼后便又折身上了楼。 出了酒楼,谢珍无视了许桂香大伯母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直接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谢珍在村口下了马车,徒步回到家中。 家里干活的人都回去吃饭了,就刘氏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厨房中等她。 看见她回来,刘氏脸上一喜,急忙起身迎了出来,问道:“怎么样,信和鸡蛋送出去了吗?” “应该是送出去了。”谢珍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啊?”刘氏微微一愣,余光瞥见三道熟悉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定睛一看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谢珍刚想把在镇上遇到宗承尧的事跟她说一下,见她脸色一变,也跟着回头朝身后看去。 看着满脸笑意朝她们走来的艾巧慧母子三人,谢珍的脸色也明显难看了起来。 “宋家婶子,珍妹妹……”艾巧慧远远地跟她们挥手打招呼,脚下的速度也变快了起来。 谢珍只当没看见她们,直接拉着刘氏进了厨房,并将门给反锁上了。 想厚颜无耻地来她家蹭吃蹭喝? 门都没有! 她可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唉……”艾巧慧脸色微变,领着两个孩子快步跑到厨房门口,一边敲门,一边说道:“珍妹妹是我啊,你快开门啊!怎么还把门给关上了。” 谢珍看了一眼被拍得砰砰作响的门,给了刘氏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端起刘氏早就盛好的饭,以仅刘氏还有宋景娴姐弟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说话,吃饭。” 宋景娴姐弟懂事的点点头,端起饭碗,默契的没有多说一个字。 “珍妹妹,你快开门啊!”艾巧慧语气染上了几分着急,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几分。 她昨天下午有事回了娘家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只能去她姑母家要了点吃的,因为吃过谢珍家的饭菜,她姑母家那些饭菜吃进嘴里就显得有些寡淡无味了,她就勉强吃了两口,原本想留着肚子今天来谢珍家饱餐一顿的。 没想到,谢珍居然这般不给面子,一见她来就给厨房门给关上了,任她怎么敲门怎么喊,都不吱声。 “你们也忒小气了吧!”见厨房里半天没有反应,又饿嗓子眼里又干的艾巧慧直接恼羞成怒地重重踹了一脚挡在面前门,阴阳怪气地扯着尖锐嗓子说道:“不就是上你家吃了顿饭嘛,也不至于这样吧?也不见谁家跟你们一样啊!” 至于,怎么不至于! 像她们这样的吃法,再有钱的人家都会被吃垮的! 况且她们无亲无故的,给她们饭吃是情分,不给是本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个理。 “我们吃我们的,别管那个泼妇。”谢珍看了一眼放下碗筷,生气地看着房门方向的宋景娴姐弟,就像无事人一般开口说道。 她这次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的话全被门外的艾巧慧给听了去了。 “你说谁泼妇呢?”艾巧慧的声音一下就尖利了起来。 谢珍没有理会她,安抚地看了看宋景娴姐弟,继续低头吃饭。 “谢珍,你给我出来说清楚,你说谁泼妇呢?”艾巧慧扯着嗓门嚷嚷,再次用力拍起了门。 听着门口的砰砰声,谢珍心想:养狗的日程该往前提一提了。 “娘,我饿……”王栓财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艾巧慧的声音。 “一天就知道喊饿,场合都不会分一下是吧?没瞅着人家不待见我们吗?”艾巧慧狠狠地瞪了王栓财一眼,继续阴阳怪气道:“咱昨天不就吃人了人家几块肉嘛,看给人家心疼的,看见咱就像看见野兽一般,气都不出一下,早知道这样我还不稀奇来呢!” 不稀奇那你倒是赶紧走啊! 谢珍心里嗤笑一声,依旧没有吭声。 任由着艾巧慧在门外如同疯狗一般乱吠。 她说她的反正她们也不会掉一块肉。 艾巧慧在门外骂了好一会,直到骂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理会她,她生怕一会干活的人过来看见,笑话她们,再次恨恨地踹了一脚厨房门,生气地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厨房外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想想艾巧慧那气急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模样,谢珍心里就无比的舒坦。 她可还是第一次遇到像艾巧慧这样不要脸的人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要是换做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人了,哪还会在这又是骂人又是踹门的,把自己弄的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真是丢人现眼! “她们要饭为什么可以要得这么理直气壮?”宋景谦皱眉看着谢珍,脸上写满了疑惑二字。 谢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景谦这要饭一词用得也太好了。 像艾巧慧这样,整天就带着孩子到处蹭吃蹭喝的确实跟要饭没什么区别。 若真要说有啥区别的话,那就是乞丐是跪着要饭的,而艾巧慧不但站着要饭,还软饭硬吃,吃得理直气壮! 刘氏也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几分。 “因为她脸皮厚啊!”谢珍撇嘴笑道。 宋景谦一愣,“有多厚?” “我估摸着应该有城墙那么厚吧!”谢珍彻底被逗乐了,“但凡她脸皮比城墙薄一寸都做不出这种事。” “那么厚的吗?你怎么看出来的?”宋景谦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他嫂嫂好厉害啊,一眼就看能看出别人脸皮有多厚,“那你能看出我的脸皮有多厚吗?” 第102章 谢珍偷汉子? 这一下别说是刘氏了,就连宋景娴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几人在欢声笑语中吃完饭,刘氏收拾着饭菜,谢珍见宋景谦仍一脸的不解,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他知道,脸皮有城墙厚只是一个比喻词,指的是对方没有羞耻心,不害臊,而不是真的脸皮有城墙那么厚。 等刘氏收拾好,谢珍跟宋景谦解释完,干活的人也陆续来到了家中。 刘氏将两个孩子送去学堂。 “爹,我娘今天怎么没过来玩啊?”闲着没事的谢珍来到院中,好奇地问谢国兴。 “地里玉米熟了,你娘今天在掰玉米呢。”谢国兴解释道。 谢家有五亩地,今年虽然只种了一亩地的玉米,但谢国兴和谢涛都在她家干活,就谢杨氏一个人显然是忙不过来的。 谢珍想了想,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我过去帮帮我娘吧。” 谢国兴点点头,没有拒绝,“成,那就辛苦一下你了。” 谢珍又回到厨房中,拿起镰刀就下了山。 谢家这边。 谢杨氏刚喂好猪准备出门去地里,院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她急忙来到门口,打开门,看着王有根媳妇普春花站在她家门口,纳闷道:“有啥事吗春花?” 这普春花正是艾巧慧的婆婆,因为在一个村子生活了二十多年了,虽然没有什么关系,但到底还是有些交情的。 “有事,有大事呢!”普春花一脸神秘地看着她。 她只当是又有什么大八卦了,轻轻将门掩好,带着普春花来到堂屋,“啥事啊!你快说说!” “你家跟镇上那个宗家是亲戚吗?”普春花开口,眼神中带着几分明晃晃的探究。 谢杨氏愣了愣,摇头道:“没有啊,人家那高门大户的,我们哪攀得上啊!” “那就有大问题了!”普春花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们刚才去镇上,看见你闺女跟宗家少爷进了一家酒楼,那宗少爷还喊你闺女表妹呢!” 正巧谢珍这个时候来到谢家,见谢家院门只是轻轻掩着便推门走了进来,还没等她开口喊谢杨氏,就听堂屋里传来一个带着几分唏嘘的声音。 “真的假的?!”谢杨氏音量拔高了几分,面上一片错愕和不敢相信。 “我骗你做啥?我还有翠云、慧莲、水仙……都亲眼看见了。”普春花一连说了十多个人名。 这一下,谢杨氏不信也得信了。 “现在她们都说你闺女在外面偷男人,怕被人知道这才编出了表哥表妹的谎话。”普春花急忙将知道的消息告诉谢杨氏。 谢杨氏顿时气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怒道:“谁说的!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哎呦,你先别激动!”普春花急忙拉住她的胳膊,“都多少年了你还是这副性子,嘴长她们身上,人家爱咋说咋说,你管得着嘛?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先问清楚你闺女跟宗家那少爷是啥情况,后面你才有话说不是,不然谁信你?” “而且我估摸着应该还真有那回事呢,不然你闺女咋三天两头往镇上跑啊?也是这次被我们亲眼看见了,不然还不知道……” “行了,你先别乱说,我闺女可不是那种人!”谢杨氏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咬牙道:“我现在就去找我闺女问个清楚!” “你闺女我在这呢。”谢珍无奈地从墙边出来,慢步走进了堂屋里。 普春花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有些埋怨谢杨氏没提醒她谢珍在家,现在好了,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撞破了,这多尴尬啊。 “你个死丫头!老娘正好要找你呢!”谢杨氏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谢珍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气急败坏地道:“你春花婶子的话你听到了没有,你给我好好说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啥时候又跟宗家的人搞一块了?” “你轻点!”谢珍疼得龇牙咧嘴,急忙抬手拍打着谢杨氏的手,连连抽气道:“你能不能放开让我好好说啊!” “你先给我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我给你耳朵拧了!”谢杨氏沉声警告。 谢珍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疼解释道:“那宗家少爷真是我表哥!” 谢杨氏微微一愣,手上的力度松了几分,惊道:“我咋不知道咱家还有这一门亲戚?” 按理说,如果谢家有宗家这样一门亲戚,早该传得人尽皆知了。 可她嫁来谢家二十年了也没听谁说过啊! “不是咱家,是宋家那边的亲戚!”谢珍再次拍了拍谢杨氏的手。 谢杨氏再次愣了一下,随即急忙收回手,看了看她被扭得通红的耳朵,拉着她来到凳子前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你男人家跟宗家是亲戚?咋没听你男人还有你婆婆说过啊?” “我也是那次带景昭去宗家给宗家少爷看病才知道呢。”谢珍一脸委屈的揉了揉耳朵,脑中高速转动。 “那你也不跟我说!”谢杨氏顿时竖起了眉毛,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你个死丫头,居然连你老娘都瞒着,你可真有你的啊!” 她虽表现的凶悍,但心里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就说她闺女不是那种会偷汉子的人吧!看谁以后还敢胡乱编排她闺女! 想着,她得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面色尴尬的普春花。 “娘,不是我瞒着你不跟你说,实在是景昭左叮咛右嘱咐的不让我说啊……”谢珍委屈的瞅了谢杨氏一眼,谎话张口就来。 谢杨氏皱起了眉毛,眼神中爬上几分探究,“你男人为啥不让你说啊?” “那我咋知道,我问他他又不跟我说,我总不能变条蛔虫钻他肚子里吧!”谢珍撇撇嘴。 将难题丢给了宋景昭,这本就是他的事,让他自己处理最好,她说多了只会出错。 谢杨氏一下子没了声音。 谢珍也没有说话,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谢杨氏,看的谢杨氏心里怪有些不好意思的。 但她脸上没有一点变化,反而还佯装生气地骂道:“你这啥眼神啊?我可是你娘,我拧一下你耳朵咋了,你不服气?谁让你不给我说清楚的,还让我为你犯着急。” 谢杨氏这一手倒打一耙实在是太妙了,看的谢珍都快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一看见我就动手……” “你还有理了是吧?”见她还敢顶嘴,谢杨氏脸色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刚才确实是她太着急了,但她身为一个当娘的,不可能不着急啊。 “没没没,我的错,我的错!”谢珍知道她的要强的性格,急忙摆摆手将错揽在自己身上。 她要是不这样,谢杨氏能因此跟她掰扯一整天呢。 “这还差不多。”谢杨氏脸色缓和了几分,转头看着普春花道:“春花你也听见了,我闺女跟宗家那少爷清清白白的,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嗨!都是个误会!”普春花尴尬的直摆手。 谁知道宋家跟宗家是亲戚啊! 都怪宋景昭她娘,来了村子三年了也不见她说一声,不然怎么闹出这种乌龙事件。 亏的她们刚才还围绕着这个讨论了好一会。 “春花啊,咱们也是认识了也有二十多年了啊,这事你可得帮帮我好好跟其她人解释清楚,可别把这误会闹大了。”谢杨氏看着普春花,好言好语地说道。 “你放心,咱们这关系我肯定会帮你解释的!”普春花拍着胸脯保证。 她不解释不行啊,刚才讨论的时候就她声音最大,就差没明知说谢珍跟宗家少爷有一腿了,要是她不解释清楚,到时候让宗家的人知道,追究起来她可就麻烦了。 第103章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呢 她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可招惹不起宗家那种大户人家。 见她拍着胸脯保证,谢杨氏心里这才放心下来。 “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忙着啊。”普春花心虚地看了谢珍一眼,起身就要走人。 谢杨氏没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心虚,但谢珍却看得一清二楚,但她也懒得计较,只要普春花后面跟其她人解释清楚,止住谣言就行。 “行,你可一定要记得替我闺女解释啊!”谢杨氏起身相送,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普春花头也不回地直点头。 送走普春花,谢杨氏回到堂屋前,目光落在了谢珍手中的镰刀上,好奇问道:“你咋过来了?” “我听我爹说你在掰玉米,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就想着过来帮帮你。”谢珍扬了扬镰刀,解释道。 “就掰点自家人吃的,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哪需要你帮忙,”谢杨氏嗔了她一眼,捡起角落的背篓和镰刀,一边朝院外走,一边说道:“等到了月底,那才是忙的时候呢,到时候你可得来帮忙,不然你大哥跟你爹又不在,我一个人可掰不完那么多。” “我知道了,到时候你给我说一声,我肯定来帮你。”谢珍点点头,拔腿跟了上去。 …… 普春花离开谢家后便着急忙慌地去了许桂香大伯母家。 许桂香大伯母胡翠云一看见普春花,就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迎了上去,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问道:“打听的咋样了?” “打听清楚了,谢家跟宗家确实没关系!”普春花凑到胡翠云耳边。 胡翠云一听,柳眉顿时就竖了起来,阴阳怪气地道:“我就说那谢珍也不老实,可不就让我说中了吧!还表哥表妹,真是不知道……” “但宋家跟宗家有关系……”普春花表情一下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慢悠悠地打断了胡翠云的话。 “什么?”胡翠云脸色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谢家跟宗家没关系,但宋家跟宗家有!”普春花欣赏着她一变再变的脸色,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假的?”胡翠云有些难以接受。 这宋家怎么还跟宗家攀上亲戚了? 普春花思索着开口,“谢珍亲口说的,应该是没假了。” “她说啥你就信?”胡翠云仍抱有几分怀疑,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若宋家真跟宗家有关系,那前几年也不至于穷得饭都吃不起吧…… “要是没点关系,她敢攀这门亲吗?”普春花反问一句,随即又道:“况且,谢珍她婆婆那气度怎么看都不像咱普通老百姓,说不定以前还真来头不小呢!” “这落了草的凤凰就是不如鸡!”胡翠云不屑地哼哼一声,“她以前再怎么来头不小又如何?刚来咱村那会不一样穷得饭都吃不起!” 普春花不想听她废话,低声提醒道:“行了行了,既然情况都搞清楚了,那后面可就别再乱说了!” “我还怕了那谢杨氏不成?”胡翠云双手一叉腰,嚣张地抬了抬下巴,浑然没体会到普春花的意思。 普春花斜眼看她,“换做其他人就算了,那可是宗家的少爷,这有钱人一向最注重名声了,要是因为咱几个碎嘴污了人家的名声,事情闹大了,咱们谁都讨不到好处。” 胡翠云脸上的嚣张顿时烟消云散,一抹慌乱爬上了眼瞳,“你说得对,你说得对,那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跟其她人解释清楚,让她们管好嘴别乱说呗。” “可我马上要去长志家……”胡翠云一脸为难的看着普春花,迟疑了一瞬,说道:“要不你去她们说一声?” “行,你忙你的。”普春花点点头没有意见。 许桂香家院中因为许萍的到来,一片热闹。 反观许桂香屋中却是要多冷清又多冷清。 “桂香啊,这事情都发生了,你就看开点吧。”许萍和许母坐在床边,看着精神恹恹,仿佛行尸走肉般的许桂香,轻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声。 她刚才在饭桌上听说了许桂香的遭遇后,心里顿时就有些五味杂陈的。 要说是同情许桂香吧,这又是她自找的,怪不得谁,说不同情吧那毕竟是她亲妹妹。 还真是叫人头大。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言不发的许桂香,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做出这些蠢事的。 “桂香,你二姐来看你了,你说句话。”许母抬手在许桂香面前挥了挥,想引起她的注意。 可许桂香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这情况多久了?”许萍转头看着许母,一双秀眉紧锁,眉心挤出了一道岁月的沟壑。 “三四天了……”许母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过后,许桂香不是疯疯癫癫地要闹自杀就是跟块木头似的躺着不动,就连吃饭都要人喂。 要不是葛大夫一再保证许桂香没事,只是受了刺激一时间没缓过来,她都快以为许桂香是不是傻了。 “啧……”许萍有些唏嘘,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拿了二钱银子塞给许母,低声道:“我们这两年日子也不好过,这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拿着多给桂香买点吃的,让她好好补补。” 许母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攥着银子意有所指地看了屋外一眼,说道:“你上我屋,我跟你爹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许萍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许母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迟疑地看了许桂香一眼,默不作声地跟着许母来到了屋中。 “长志,你过来。”许母站在房门口对着院中的许长志吆喝一声。 “你们玩着,我过去一下。”许长志闻言,跟身边的几个兄弟招呼一句,起身来到屋中,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爹,娘,你们找我有啥事吗?”许萍坐在桌前,思怵着开口问道。 许长志看了许母一眼,没有说话。 许母见状,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厚着脸皮对许萍说道:“萍儿啊,你也看见你妹子的情况了,葛大夫说了她这情况受不得刺激,要是再受到点什么刺激是会疯的。” “现在这村里到处是关于你妹子的风言风语,要是让她听到那可就麻烦了,所以我跟你爹想让你妹子跟你去镇上住一段时间,等村里的风言风语少了再把她接回来,你看行吗?”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卑微的恳求。 许萍神色一下复杂了起来。 她就知道准没好事!早知道她还不如不回来呢! 要是以前,许桂香去她家住几天玩几天也没什么,可现在不一样,就许桂香现在这模样,去了她家不但需要人照顾,要是突然疯起来她还得花钱请大夫。 就算她愿意,她男人也未必会同意。 况且,她婆婆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就这样把呆呆傻傻的许桂香接过去,她婆婆还不知道会怎么变着法地折腾她呢。 “娘,桂香发生这种事变成这模样,我这个当姐姐的看了也心疼,但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她轻轻抓着许母的手,说着说着,眼眶中便泪光闪烁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我婆婆她向来看不起我,每次桂香去我家她表面和和善善的,但是等桂香一走她立马就换了副面孔,闹得整个家都不得安宁。” “我男人就是个软骨头,什么事都听他娘的,因为这些事还没少给我吵架,有时候吵得凶了还扬言要休了我……” 第104章 母女交锋 许长志听了无比的心惊,一瞬间就打消了让许桂香去许萍家的念头。 他二女婿是个秀才,门楣可不是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能比的,他亲家母看不起他家也正常,他们这个时候可不能去拖累她二闺女了。 许桂香已经毁了,要是再因为许桂香害得她家庭不睦那才是麻烦呢。 见他产生动摇,许母生怕他说错话,急忙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这个当娘的清楚得很,她这个二闺女心眼可不是一般的多! 每次回来不是哭穷就是卖惨,就生怕她们找她借钱! 那些小心思她心里都懂呢! “萍儿啊,你跟桂香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管你们谁出了事那无疑就是往娘心窝子插刀啊。”她低头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声音有些更咽,“娘现在就只能指望你帮帮桂香了,要是桂香出了事那娘也没法活了……” 苦肉计谁还不会呢! 许萍就知道她娘不会轻易死心,原本来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瞬间就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砸在许母手背上。 “娘,你放心我不会放任桂香不管的,等我晚上回去就跟我男人商量一下。”她一边哭一边说,想先稳住许母。 她现在毕竟是在娘家的地盘上,要是拒绝得太狠了容易伤了情分。 等她回了家那一切就都好办了,到时候她可以说她婆婆不同意,也可以说她男人不同意,那时许母就拿她没办法了。 许母知道她的意图,故作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就知道娘没白养你一场,桂香有你这个姐姐是她的福气,这样,你晚上回去的时候就把桂香带上把,到家后你就好好跟你男人还有你婆婆说一下。” 许萍脸上哭色一紧,还没想好对策,就听许母继续苦口婆心地道:“桂香毕竟是你亲妹妹,你男人是个读书人,应该是会体谅你的,你放心,娘也不会让你为难,这钱你收着,就当是桂香的在你家的吃住费了。” 许母说着将她先前给的二钱银子塞给了她。 许萍鼻子都快气歪了。 她这个老娘还真是难对付,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她的攻势,还拿她给的银子做人情。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不同意那可就得撕破脸了。 因此她也只能闷声吃大屁,心情复杂地应了下来,“那好吧……” 见她同意,许母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分辨的快意。 小样,跟我斗你还太嫩了! 傍晚,许萍在许家吃完晚饭,带着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许桂香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起程,踏着夕阳缓缓离开了黑凉村。 神情呆滞的许桂香目光突然开始聚焦,看着面色沉沉的许萍,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几分苦涩和茫然,“我们要去哪?” “爹娘让你去我家住几天。”许萍耐着心中的不快,脸上爬上几分宽慰的笑,“正好我们姐妹俩也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明儿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许桂香一瞬间没了声音,再次恢复先前的呆滞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许萍的话听了进去。 看着她犹如傻子的模样,许萍心中无比的怅然,只觉得今日这两顿饭吃得太亏了。 倒贴了一笔买水果的钱就算了,还捡了一个半傻不傻需要人伺候的妹妹回家。 …… 青山书院,寝室门口。 一个信童穿梭在熙攘人群中,顶着晚霞余晖来到了宋景昭寝室门口。 “宋兆在吗?” 宋景昭闻声停下了抄书的笔,抬头朝那信童看去,“我便是宋兆,有什么事吗?” “你家人给你来信了。”信童看了他一眼,三两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和装着鸡蛋的包袱交给了他。 宋景昭愣了一下,原本没有一丝波澜的眼中迅速浮上了一抹喜色,他同那信童道了声谢后将包袱往桌上一放,直接拆开了信封。 “你娘子给你回信了?” 周志新有些羡慕地看着宋景昭,他也给家里写了信,但他家距离青山书院太远,这会功夫,信估计都还没送到他家人手里呢。 “嗯。”宋景昭头也不抬地轻‘嗯’了一声,眉头轻轻拧起,眼中的笑意明显被寒意替代。 信上说,钱满亮他娘因为她往她家院门泼了粪水后,恼羞成怒地找来了娘家人,双方在他离家那一天早上发生了冲突。 尽管他知道谢珍不是普通女子,但心中难免还是担心钱满亮在他离开后寻滋报复 在看到钱满亮连同钱氏被赶出黑凉村,许桂香也自食恶果名声尽毁,患上失心疯后,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继续往下看,看着谢珍在信中吐露的对艾巧慧母子三人的不满和厌恶,脑中突然就浮上了谢珍一副隐忍,敢怒不敢言的肉疼模样。 他原本沉下去的嘴角再次上扬了起来。 谢珍在信中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他离家后发生的事,虽然只是些没有感情的文字,但宋景昭还是根据那些字眼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个完整的画面,仿佛身临其境,置身当场一般。 他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一双好看的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满满五页内容,宋景昭花了将近一盏茶时间,翻来覆去左看右看,直到那些字眼都刻在脑海中才不舍地将信收了起来。 周志新跟他同窗多天,还是头一次见他笑得如此愉悦,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中纳闷:原来石头块儿也会笑啊。 “你娘子在信上跟你说了什么啊?” 笑得这么开心…… 见他终于收起了信,周志新这才凑到他跟前,好奇地问道。 宋景昭毫不避讳地将折好的信递给他,等他将信接过去后,伸手将包袱打开,指尖轻轻拨弄着那些煮熟了的鸡蛋,心中对家的念想越发浓烈、 周志新很快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一脸惊叹地将信还给了宋景昭,咂舌道:“你娘子可真是厉害了!” 他们村里的女人闹矛盾,最多就是扯着嗓子骂几句,在地上打个滚,遇到狠一点的也不过是揪头发,扇嘴巴罢了。 他可是还没见过一言不合就往人身上泼粪水的女人呢! 也不知道宋景昭这样性子的人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与悍妇无异的女人的。 “我娘子确实厉害。”宋景昭认同的点点头、 神色中浮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 泼粪水算什么,要是周志新知道她娘子曾刨过人祖坟,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心里想着,抓了两个鸡蛋递给了周志新。 周志新也没跟他客气,说了声谢后便接住了,还顺手拿了一个在宋景昭书桌上敲碎,一边剥壳一边道:“你跟你娘子成亲多久了?” “有一年了。”宋景昭也拿了个鸡蛋剥了起来,白皙嫩滑的鸡蛋衬得他的手指越发纤葱,就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看信中没有提到关于你们孩子的事啊?”周志新突然抬起头看他,目光灼灼闪烁。 听到‘孩子’一词,宋景昭明显愣了一下,想到谢珍为了不要孩子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偷吃避子药,他心中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一般,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晦色。 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轻声道:“我们还没有孩子。” 这下换周志新愣住了,他剥鸡蛋的动作一停,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都成亲一年了还没有孩子?” 宋景昭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第105章 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 暮色降临。 谢珍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刘氏和宋景娴姐弟已经吃过饭了。 刘氏坐在床边缝衣服,宋景娴姐弟则坐在桌前完成沈夫子布置的作业。 为了不打扰两个孩子,谢珍将菜放在了灶台上,随便吃了几口垫垫肚子后,烧水洗了个澡便爬上了床,雷打不动的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她一如往常一般喂猪,出门割猪草,上菜地里查看蔬菜长势,做午饭,绣荷包…… 枯燥的日子不断地在循回往复,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时间。 中元节这一天,谢珍天还没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与刘氏一块带着放假的两个孩子去镇上赶集,准备买点新鲜肉和纸火回来祭奠先祖。 青山书院也在这一天,给书院的学子们放了一天的假。 因为路远,再加上只有一天假期,周志新,邹文康还有杨绍林三人只能无奈选择留在书院,只有路近的宋景昭选择了回家过节。 一大早,他收拾好告别了同窗三人后便离开了书院。 书院门口停了不少马车,大都是来接人的。 熙攘人群中,一个身穿淡黄色软烟绣花罗裙,肤白胜雪,唇不点而红的娇美少女站在重重侍卫的保护圈中,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气质高雅中又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就如同高山幽谷中独自绽放的玉兰一般,美得叫人忍不住侧目观望。 “小姐,少爷出来了。” 站在少女身边的丫鬟,踮起脚尖眺望,远远地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一喜。 少女点点头,平静的抬眸顺着丫鬟的目光看去,视线却被另一道身影吸引了去,眼中如烟花绽放般绽出一抹惊艳之色。 那人穿着一身最是普通不过的麻布青衣,身上没做一丝点缀,可就是这一副毫不起眼的打扮也依旧难掩他身上那宛如与生俱来般的清贵高雅之气。 “姐,你在看什么?”唐毅连蹦带跳地来到少女身边,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好奇地抬手在她面前挥了一下。 唐梦璇微微敛神,侧眸看了一眼身边不叫她省心的胞弟后,目光再次落在了那高挑身影之上,低声问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唐毅顺着她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宋景昭,不假思索地道:“那是宗承尧他表弟宋兆。” 就宋景昭那张犹如鬼斧神工般的脸,可不是那么叫人容易忘记的。 “走吧。”唐梦璇闻言,慢慢收回了目光,面上浮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失望。 模样是生得不错,只可惜出身太差了。 “表少爷,我家老爷和少爷让小的来送您回去,马车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宋景昭并未注意到那边的情况,他正犹豫要不要花点钱找辆马车尽快回家,就见一个小厮殷勤地跑到了他跟前。 这小厮是宗承尧身边的人,他见过几次。 “嗯。”他轻轻点头,接受了宗家的好意,跟着小厮来到马车前不急不缓的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手起鞭落,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书院,朝着青州城内驶去。 不一会马车来到城中。 听着街边商贩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宋景昭轻轻挑开帘子一角,就见青州城内人声鼎沸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街边卖首饰的摊位上,抬手摸了摸腰间的铜板,心中微微一动,开口对驾车的车夫道:“停车。” “是,表少爷。”车夫勒马停下了马车。 宋景昭从马车上走下,快步来到摊位前,拿起了其中一支兰花簪,“这个多少钱?” 摊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眯缝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谄媚地笑道;“客官这是绒花簪,就这么一支了,你要的话二十文钱给你!” 宋景昭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将腰间抄书所得的二十文钱全数递给了他。 “客官慢走啊,有需要再来。”摊主仔细数了一下,高兴的眉眼紧紧挤在了一块,扯着嗓门吆喝。 宋景昭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兰花簪,轻声道:“走吧。” 车夫应了一声,再次扬鞭起程。 宋家这头。 村民并没有因为过节耽误了盖房子的进度。 半个月时间,计划中的堂屋已经建好了,还剩三个卧室和鸡圈猪圈还没建好。 因为今天要祭祖,做的菜比平日多一些,因此刘氏和谢珍从镇上回来后便开始在灶前忙碌了起来。 就在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车轱辘声响。 刘氏捡菜的手顿了顿,只以为是她太想念宋景昭,从而产生了幻听,无奈的笑了笑继续手上的事。 “岳父。”宋景昭刚下马车就看见谢国兴在日头下干活,笑了笑,轻声喊了一句。 谢国兴闻声回头,看着他离家多日的女婿,黝黑的脸上爬上了欣喜的笑,忙放下手中的事,问道:“今儿怎么回来了?” “书院今天放假一天。”宋景昭浅笑着解释。 谢国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冲着厨房扬了扬下巴,笑道:“快进去吧,你娘他们都在里面呢。” 宋景昭点点头,刚抬腿往厨房走,就见刘氏已经闻声来到了厨房门口,一脸高兴地看着他,“昭儿!” “娘。”宋景昭抿嘴一笑,快步走到刘氏身边。 “你在书院过得还好吗?”刘氏就像生怕他跑了一般,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眼眶中似有泪光闪烁,不断地上下打量着他,一句简单的问候中包含了她多日来的思念。 “挺好的。”宋景昭应了一句,抬眸朝厨房内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带着几分喜色的眸子。 “那就好,那就好……”刘氏喜极落泪,松开了他的胳膊,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宋景谦终于看见他日思夜想的大哥了。 喜不胜收的他直接光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飞扑到宋景昭身边,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他一边用脑袋蹭着宋景昭,一边委屈巴巴的开口。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宋景昭低头看着犹如八爪鱼一般,紧紧抱着他不放的宋景谦,脸上浮上了几分无奈。 宋景娴心里也高兴,但比起宋景谦她就显得斯文多了,她来到宋景昭跟前,仰头看着他,脸上一派纯真的笑,“大哥……” “半月不见,小娴都长个头了。”宋景昭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大哥,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宋景谦高高扬起头。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就得走了。”宋景昭笑得有些无奈。 书院只放了一天假,他傍晚就得回书院了。 宋景谦一听,小小的五官顿时就皱在了一起。 刘氏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不能吃了晚饭再走吗?” “书院酉时就闭门了。”宋景昭苦笑着解释。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自然也是想多在家呆一会的,但从黑凉村去青山书院坐马车都得两个时辰,若是吃了晚饭再走那就赶不上了。 “好吧。”刘氏无奈点头,也不敢再耽误时间,回到厨房中继续刚才的没做完的事。 宋景昭耐着性子安抚了好一会心情低落的宋景谦,这才让他松开了他的腿,放他来到谢珍身边。 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谢珍,宋景昭几乎没忍住差点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他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冲动,动作温柔地伸手整理了一下她额头上的碎发。 第106章 情到深处 “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啊。”谢珍歪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锅铲用力搅拌着。 “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宋景昭弯起嘴角,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珍的白皙脸蛋。 感受着那明晃晃,不加掩饰的炙热目光,谢珍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红,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让人想轻轻咬一口。 她娇嗔一声,骂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在刘氏眼里,宋景昭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你不高兴?”宋景昭微微挑眉。 “你不累吗?去坐着歇着吧,菜马上就熟了。”谢珍红着脸,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宋景昭知道谢珍脸皮薄,再加上刘氏和孩子都在,也不想再逗她,闷声笑了笑转身来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宋景谦再次凑到了他身边,拉着他问东问西,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宋景昭性子极好地一一回答着他,目光却时刻跟着谢珍的身影移动。 过了好一会,饭菜做好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桌前,宋景谦仿佛将宋景昭当成了自己的专属一般,就连吃饭都拉着宋景昭说个不停,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 宋景昭本想将兰花簪送给谢珍的,但奈何宋景谦不给机会,直到吃了饭,他才寻着机会将兰花簪拿了出来。 “给我买的?”谢珍看着他手中的精美簪子,神情微微呆滞了一瞬。 宋景昭点点头,笑而不语,轻轻将簪子插进了她发间。 谢珍脸上爬上一抹红霞,动作轻缓地轻轻摸了摸发间的绒花簪子,仿佛怕一不小心碰坏了一般。 刘氏笑吟吟地看着她,浑然没有觉得宋景昭这是在乱花钱。 谢珍被刘氏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她佯装生气地瞪了宋景昭一眼,嗔骂道:“你怎么还学会乱花钱了?那钱是让你这样造的吗?” 她这模样完全没有威慑力,更像是在撒娇一般。 宋景昭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抄书挣的钱,没有花家里的。” 谢珍一听,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语气真真实实的染上了几分生气,“你身子本就不好,闲暇时间就好好休息,咱家又不是没钱,哪还需要你抄书挣钱啊,小心把身子熬坏了。” 她说出了刘氏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宋景昭有这个心给谢珍买礼物,是好事,用自己挣的钱买更是体现了他的诚意,可他身子不好,要是因为抄书熬坏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谢珍说没什么,但她是万万不能开口的,毕竟宋景昭也是为了给谢珍买礼物,她要是开了这个口,不就显得是她不让宋景昭给谢珍买礼物了嘛。 “我自己的身体我会注意的,你无需担心。”宋景昭温声笑了笑,“况且抄书还能加深记忆,总比死记硬背好多了。” 话确实是这么说的。 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谢珍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哥,你……” 见谢珍没有接话,宋景谦见缝插针地开口。 “你这孩子,话咋那么多!”刘氏急忙开口打断了他,拉着他就往外走,“小娴,走跟着娘去挖点野菜。” 谢珍和宋景昭已经多日未见了,宋景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谢珍却跟他连说句体己话的时间都没有。 刘氏想给二人一个独处的时间,好好说说心里话。 宋景娴仿佛猜到了刘氏的用意一般,调皮地朝着谢珍眨眨眼,飞快的跟了出来。 弄得谢珍那叫一个尴尬。 宋景谦心里委屈极了。 他心心念念的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他娘居然要无情拆散他们,他嘴一瘪,一下子就哭出了声来,大声嚷嚷着要留在家跟大哥在一起。 刘氏可不会依他,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哭声堵住,强硬地拽着他离开了家。 等刘氏三人走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宋景谦的哭声,宋景昭这才情难自禁地伸手抚摸了一下谢珍的脸颊,“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娘她们了。” “那你怎么感谢我?”谢珍倒也没想别的,直接脱口道。 “你想我怎么感谢你?” 看着谢珍不掺一丝杂念的澄澈双眸,宋景昭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你亲我一下!”谢珍俏皮地开口,就像是狡猾的狐狸一般,目光忽闪忽闪。 这话才一出她就后悔了。 就见宋景昭呼吸明显加重了几分,嗓音淳厚地笑道:“亲哪里?” 说完,不等她做出反应,宋景昭便附身凑了过来。 察觉不妙的谢珍霎时瞪大了眼睛,对上宋景昭那隐忍着欲火的深眸,漆黑的眼眸中破出一抹慌乱。 “亲这里,还是……”宋景昭嘴角笑意越浓,温凉的嘴唇轻轻落在了谢珍额头上,随即慢慢往下移了一寸,语气带着几分挑逗。 炙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脸上,谢珍就像一瞬间被点燃的火把一般,身子一点一点变得滚烫僵硬,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别……唔……” 她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宋景昭全数吞进了腹中。 宋景昭轻瞌双眼,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他修长的手指穿过了她的浓黑发丝,紧紧扣住了她的后脑,仿佛花中取蜜般不断掠夺着她口中的香甜。 齿关轻起,两厢缠绵,急促的呼吸和空气中弥漫的温热尽显暧昧,谢珍逃不了也避不开,只能在阵阵袭来的热浪中逐渐迷失自我,彻底沦陷在宋景昭的温柔攻势下。 宋景昭起初还能克制自我,慢慢的就像是释放了天性的野兽一般变得霸道强硬了起来,在谢珍口中强取豪夺,肆意横行,另一只手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谢珍身子一片瘫软,情到深处之际双手攀上了宋景昭纤薄的背,紧紧抱着他,就像是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波涌动。 不知过了多久,谢珍只觉呼吸有些困难,脑中一下就清明了起来。 想到一会干活的人就来了,生怕这香艳暧昧的一幕被人撞见,慌乱的抬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好在宋景昭还残存些许理智,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 谢珍急忙起身后退两步,红着脸别过头。 “害羞了?”宋景昭吃吃低笑一声,伸手又将她拉到了身边。 看着谢珍一脸害羞和抗拒的模样,宋景昭眉眼弯了弯,伸手拍了拍她先前坐着的凳子,笑道:“头发乱了,你想一会就这幅模样去见人?” 谢珍一愣,抬手摸了摸头发,这才发现原本梳的整齐的头发早就乱作一团,有的更是已经散落了下来,三三俩俩的垂在肩上。 她目光娇怨地瞪了他一眼,那模样仿佛再说‘还不是怪你!’。 随后,极不情愿的又坐了回去。 “别动。”宋景昭取下她头上的簪子,墨黑发丝瞬间如瀑布般散开,他五指穿过发丝,将原本凌乱的发丝理顺,用他买的兰花簪挽了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 “你还会挽头发?”见宋景昭手上没了动作,谢珍摸了摸宋景昭挽出的发髻,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危险地转身看着他,“说吧,你给多少姑娘挽过发了?” “你在说什么呢!”宋景昭好笑地伸手在她额间轻轻戳了一下,“我哪跟其她人挽过发。” “那你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谢珍根本不信他。 都说熟能生巧,要不是时常给人挽发动作又怎么会这么熟练。 “我也是长头发。”宋景昭略显无奈。 谢珍还是有些不信,找出铜镜仔细的看了一下,确定宋景昭挽出来的发髻确实跟他平日的没什么两样,只是比他的低了一点这才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第107章 我有三个男人要养 干活的人陆陆续续来到宋家。 谢珍一张脸红得跟煮熟的龙虾似的,根本不敢出去见人,目光含春的剜了他一眼。 宋景昭朗朗一笑,胸腔中发出一阵愉悦的共鸣。 “照这进度,月底的时候应该能完工了吧。”他说这话时,目光片刻不移地盯着谢珍红肿充满光泽的双唇,刚刚压下的欲火再次在体内不安分地窜动了起来。 “我们预计是五十天完工的,看这进度应该是用不了那么久,但怎么也还需要个二十多天呢。” 现在正是雨水多的时候,要是天气一直这样晴朗还好,三十五天左右差不多是能盖好了。 但要是遇上一连四五天都下雨,那就没法干活了。 “我看堂屋已经盖好了,剩下几个房间应该用不了这么久吧。”宋景昭蹙了蹙眉。 谢珍瞥了他一眼,“还有五间房和围墙呢,哪有那么快。” “五间房?”宋景昭愣了一下,“怎么盖这么多?” 谢珍起身来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了之前画好的图纸,摊在了桌上。 宋景昭凝眸看了一会,伸手指了指鸡圈旁的两个框体,略有疑惑地问道:“这里为什么还要盖两间?” “这个是鸡圈,这个是鸭圈。”谢珍耐心地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咱们不能这样一直坐吃山空,趁手上还有钱,多养点鸡鸭,以后不但可以自己吃还能卖了换成钱。” “钱够花就行了,你又何必如此劳心费神?”宋景昭有些不同意。 黑凉村只是他们暂时落脚的一个地方,他们以后迟早是要回京城的,只要他平了宋家的冤案,拿回那些属于他的东西,又何愁没钱。 现在搞这么大的阵仗,日后要走多麻烦。 谢珍偷偷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摇头叹声道:“没办法啊,不挣钱我怎么养男人?” “养我用不了那么多钱的。”宋景昭失笑摇头。 谢珍突然板起了脸,一副压力大的模样,哀道:“养你是用不了多少钱,但还有其他男人啊!” “其他男人?”宋景昭挑起了眉头,“除了我你还要养哪个男人?” “包括你在内有三个!”谢珍正色抿唇。 “三个?”宋景昭微微眯起眼睛,一丝危险爬上面庞。 “是啊,我第一个男人出身不好是个穷书生,但他名字很好听,叫宋景昭。”谢珍就像没看见眼中充斥着的危险一般,忍着笑道:“我第二个男人比第一个出身好一点,是我们当地富商老爷的表侄,但也没什么钱,也需要我挣钱养。” 宋景昭已经回过味来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第三个男人出身最好,是承伯侯府的世子,也是最难伺候的,他不像前两个,有的吃有的穿就能打发,他吃的穿的用的必须都得是最好的,差一点都有失他的身份,压力大啊!”谢珍一板一眼地说着,语气颇为无奈,眼中却难掩笑意。 “你可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宋景昭无奈摇头,将她搂进怀中,唇齿轻轻在她耳边摩挲,惹得她浑身战栗。 “别闹,外面有人呢!”谢珍声音微喘,急忙抬手将他推开。 要是有人突然进来喝水撞见,那多尴尬啊! 宋景昭心里无比的惆怅。 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就是叫人难受。 生怕他一会又胡来,谢珍说什么都不敢在他身边待了,急忙起身来到床边,从针线盒中拿出之前绣好的荷包,一脸不自然地扭过头,将荷包递给了他,“拿着。” 宋景昭伸手接过,不用说,光看那粗糙的绣工就不难看出是谢珍绣的了。 他如视珍宝地轻轻摩挲着,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心中甚是愉悦。 见他半天不作回应,谢珍以为他是不喜欢,心情莫名多了几分失落,转眸看着他,迟疑道:“不喜欢吗?” “你从哪看出我不喜欢了?”宋景昭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将荷包挂在了腰间显眼的位置,仿佛生怕其他人看不到这是他娘子送他的荷包一般。 谢珍心中放松了几分,连带着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但还是试探地问道:“我绣的是不是很丑?” “嗯,确实挺丑的。”宋景昭不假思索地点头回答,见谢珍来气,眼中满是隐忍的笑意。 “还给我!”谢珍生气了,伸手就去抢他腰间的荷包。 她好心好意给他绣个荷包,他居然还敢嫌丑? 狗东西,不配带她绣的东西! “送都送出手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宋景昭忍笑后退,双手紧紧捂着腰间的荷包,“不过为夫也不嫌弃,就勉强带着吧。” 勉强? 谁让他勉强了! 谢珍磨牙,直接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扒拉着宋景昭的手。 宋景昭笑意连连的顺势张开双手,将她抱在怀中,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一句,“为夫很喜欢,谢谢娘子。” 带着温度的呼吸尽数跑进耳朵中,谢珍刚刚平复的脸色再次红了起来,在她怀中挣扎着,佯装生气地道:“松开我!” “别动!”宋景昭声音微哑,眸光也随着暗了几分,双手紧紧禁锢着不让她乱动。 察觉到一个异样的触碰,谢珍半边身子一僵,瞬间就不敢动弹了。 她抓着荷包的手心一片滚烫,明明她只要轻轻一拽就能将那荷包扯下了,可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呼……” 半晌后,宋景昭在她耳边长长吐出一口气,禁锢着她的胳膊力度松了几分,有些无奈的哑声道:“真想把你吃干抹净了。” 谢珍当即就像是触发了机关的弹簧一般,猛地从他怀中跳了出去,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宋景昭勾唇笑着,轻轻抖了抖袍子,慢悠悠地坐回凳子上。 谢珍是不敢再靠近宋景昭了,跑到床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虽然很多事她都在信里详细地说过了,但宋景昭还是不厌其烦地听着她絮絮叨叨,眸光温柔似水。 他想,要是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多在谢珍身边呆一会,多看看她。 过了一会,刘氏带着两个孩子回来。 宋景谦一进门便挣脱开了刘氏的手,委屈巴巴地扑进宋景昭怀中,豆大的泪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又哭上了。”宋景昭极富耐心地轻轻揉着他的脑袋。 宋景谦将头深深埋进宋景昭怀中,小手紧紧抓着他的一副,仿佛怕他逃跑了一般,瓮声瓮气地更咽道:“娘不让我跟你在一块。” “你这孩子!”刘氏轻轻瞪了她一眼,往桌边一坐,颇有些生气地骂道:“你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看你这哭唧唧的模样,整得就跟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这话刚出口她就急忙呸呸两声,抬手轻轻在脸上拍了一下,懊恼道:“我这说的什么胡话呢!” “好了,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宋景昭将宋景谦从怀里拉出来,拉着袖子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的泪水擦掉。 一想到他大哥这次离开又得十多天才能见到,宋景谦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这也不能怪他粘人,自打他记事起,除了刘氏和宋景娴外,陪伴他最多就是宋景昭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并不会去想其他更深远的东西,只知道想时刻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大哥,我能跟你一起走吗?”他异想天开地开口,充满泪水的眼中满是期待。 第108章 路遇刺杀 “大哥你带我走吧,我想跟你私奔!” 见宋景昭不说话,他再次蔓延期待的开口,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宋景昭的衣袖。 私奔是这样用的吗? 刘氏嘴角狠狠一抽搐,抬手就在宋景谦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好你个臭小子,怎么,这家是容不下你了?” “大哥你看,娘她可凶了,你带我走吧!”宋景谦哭着躲到宋景昭身后。 “嘿!”刘氏站了起来,一把拉着宋景谦胳膊,将他从宋景昭身后拉出,大手噼里啪啦地往他屁股上招呼,“你大哥是去上学又不是去游玩,你能别添乱嘛!” 宋景谦被打得嗷嗷大哭,一头宋景昭怀中,撞得他胸口生疼,他急忙用手护住委屈至极的宋景谦,给刘氏使了个眼色,诱哄道:“大哥是去读书,不能带你一起去的,只要你乖乖在家听娘跟你嫂嫂的话,下次回来我给你带冰糖葫芦好不好?” “冰糖葫芦?”宋景谦哭声一停,仰头看着他,带着哭腔地问道:“真的吗?” 他可是好久没吃过冰糖葫芦了…… “真的。”宋景昭笑着点头。 宋景谦见状顿时就止住了哭声,看了看刘氏又看了看宋景昭,像是思考一般皱起了眉头,好一会才迟疑道:“那好吧。” 刘氏被气笑了,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哪有小时候可人。 想想那会,又乖巧又听话,哪会像现在动不动就顶撞她,简直跟宋景昭小时候一个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实则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对了,那天我去给你送信的时候遇到了宗承尧,被咱村的人看见了,我娘找我问起了这事儿,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就搪塞说是你不让我声张的。”谢珍突然想起这事,将那日的情况仔细地跟他说了一遍,叮嘱道:“若是后面我娘问起,你就圆回去,尽量别留了错,我娘那人心眼多,疑心也比较重。” “好。”宋景昭思索着点头。 谢珍目光突然落在了他额头上,眉头不见微一皱,眼中一闪而逝一抹难以捕捉的忧色。 她收敛得很好,谁都没有注意到。 刚才都还好好的,可就在刚才一瞬间,宋景昭命宫的命气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一抹血光之色缠于他的命气之中。 印堂见血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为了不让刘氏担心,她并没有将这个发现说出,默不作声地决定一会亲自送宋景昭去镇上,将他交到宗家人手中。 刘氏拉着宋景昭又说了好一会话,直到未时已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提醒道:“昭儿,你该走了。” 她心中自然是万般的不舍,但她知道宋景昭去读书是为了什么,因此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也只能忍着。 宋景昭点点头,跟着刘氏还有谢珍几人起身出了厨房。 “这就要走了?”谢国兴听到动静过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宋景昭,“不吃过晚饭再走了吗?” “书院酉时就闭门了,吃了饭就赶不上了。”宋景昭笑着解释, 谢国兴理解地点点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我送你去镇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谢珍开口了。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刘氏只以为谢珍还有话没跟宋景昭说完,笑道:“行,那你俩路上小心。” 宋景昭知道谢珍不是那种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人,眼神略带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眉头微锁,眼底带着几分难以辨别的忧色。 “那就走吧。”他知道谢珍定是知道了什么,碍于刘氏几人在场也没有多问,告别刘氏和谢国兴后跟着谢珍离开了。 二人快步朝山下走去,直至回头看不见宋家后,宋景昭才停下了脚步,疑声道:“怎么了?” “你命宫中出现了血光。”谢珍脚步微顿,回头跟他解释,目光触及他额头的瞬间,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宋景昭愣了愣,他在谢珍身边呆得久了,知道命宫出现血光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我的身份暴露了吗?”宋景昭抿唇,紧锁眉头。 “不一定。”谢珍垂眸挡住了眼中的异色,摇摇头安抚一声,“一会再说,我先将你送去镇上,找到宗家的人再说。” 宋景昭也不想还没出事就自乱阵脚,点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 二人再次拔腿朝山下走去,脚上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 不一会,二人来到村口。 这个时候大家不是还在镇上买菜,就是已经回到家中为晚上的祭祀做准备,因此去镇上的马车上空空如也,除了赶车的车夫外,一个乘客都没有。 “去镇上,现在就走。”谢珍率先上了马车,以命令的口吻同车夫说道。 车夫有些不乐意,平时都是坐满了人才出发的,拉两个人走一趟的钱还不够买马草呢。 “我给你二十文钱。”谢珍也不让车夫为难,直接从钱袋里数了二十个铜板递给他。 “好嘞,二位坐稳了!”一见到钱,车夫眼睛都直了,二话不说就驾车离去。 人少的时候他来回跑一趟也未必能挣二十文钱呢。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乡间九转八弯的小道上,车夫自来熟地跟谢珍和宋景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就在马车转过弯道时,一群似乎早已在这等待多时的黑衣人从两边的荒地中钻了出来,手中大刀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森森寒意。 “吁——”车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大变,急忙勒紧了缰绳,身子哆嗦不停的下了马车,跪在那群黑衣人跟前,不断磕头讨饶,“各位英雄若是想劫财小的可以将身上的银子全部交给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伤害小的性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靠小的养活了……” “滚!”为首的黑衣人眼神犀利的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声呵了一句。 随即给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很快出列持刀一步步朝着马车靠了过去。 车夫看了一眼马车车厢,有心想提醒一下里面的谢珍和宋景昭,但又怕惹怒了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凶神,害得自己命丧黄泉,于是夹紧尾巴躲到了一旁,紧张地看着马车前的情况。 谢珍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中的情绪全部褪去,唯剩一抹令人畏惧的寒冷。 她伸手抓住宋景昭手腕,就在那黑衣人伸手挑开马车帘子的瞬间飞快踹出一脚,正中那人心窝,另一只手飞快地抢过了那人手中的大刀。 “走!”她沉声对宋景昭喊了一声,拉着他跳下了马车。 “拿下……” 一看见她二人,为首的黑衣人眼睛一眯,直接挥手下令。 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闻声快步上前,呼吸间便将两人给团团围了起来。 “跟紧我!” 这些人脚步沉稳,动作迅速一看就是练家子, 谢珍抓着宋景昭的手紧了紧,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率先迅速朝面前的黑衣人劈出一刀。 那人很快就躲过了她的一击,迎面挥刀朝她砍来。 她拉着宋景昭侧身一躲,握着刀柄的手一翻刀刃之中那人肩膀,随着‘刺啦’一声,殷红鲜血喷洒而出。 其余黑衣人见状很快也行动了起来,刀刀直逼谢珍而去,但每一次都被她巧妙地躲开了。 她拉着宋景昭不断闪躲,一双冰凉刺骨的眸子不断在黑衣人身上穿梭,寻找着能一击命中的机会。 不远处的灌木从中,两个灰色身影藏匿于其后,死死地盯着如鱼儿般灵巧,在训练有素的刺客攻击下仍能毫发无损的谢珍,惊色一点一点爬上黑色瞳仁,逐渐放大。 第109章 要死一起死 “她不过是一乡下农妇,哪来这般矫健的身手?”薛先生惊得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跟在他身边的书童薛礼心中同样疑惑不已。 谢珍明明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农家女子,为何会有这般了得的身手,不但能与十多名刺客周旋,还能巧占上风,简直叫人惊掉下巴。 “先生,你不是说宋景昭是承伯侯后人吗?那现在这个谢珍会不会是承伯侯旧部假扮的?”薛礼大胆猜测。 薛先生凝眉点头,“也不是不无可能。” 昔日的宋家在朝中势力颇广,旧部遍布天下,若真是这样就解释得通宋景昭为何会突然有钱还沈家,还能拿到举荐信凑够束修进青山书院了。 “那现在怎么办?”薛礼忧心地看着薛先生。 “再看看。”薛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衣群中的两道异色身影。 他原本只是想靠给予宋景昭帮助与恩惠,在宋景昭身边扮演一个可靠可信的长辈,从而利用宋景昭完成自己的复仇大业,但宋景昭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两年不断地在疏远他,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范畴,他不得已之下才选择了这一条路。 正所谓不破不立,只有将宋景昭身边的人赶尽杀绝,把宋景昭逼上绝路,宋景昭才会一心听他的摆布。 不论是宋景昭的才智天赋还是出身都是他复仇路上的不二人选,只要他能掌控宋景昭,助宋景昭平冤继承侯位,他才有机会报薛家的血海深仇。 但若真如薛礼所猜测一般,宋景昭已经和宋家旧部取得联系,那面前这个谢珍不死,他将再无出路。 他不禁暗恨自己妇人之仁,没有早点出手。 薛礼点点头不再说话,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 谢珍这边,尽管她会武功,但相气尽失,再加上这具身子耐力不如她原本的身子,几十个回合下来就已经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 她呼吸急促,脸上的汗珠与飞溅在脸上的鲜血交融,顺着脸颊滚落至锁骨间,眼神越发的狠厉了起来。 现在这情况,不是对方死就是她和宋景昭死,她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带着宋景昭逃出生天,因此她出手再无顾虑,犹如地狱爬上的恶魔一般刀刀见血,直击黑衣人要害。 可她到底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双手难敌四拳,还要分心保护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宋景昭,很快就有些无力招架了。 “我掩护你,快跑!”她低声对宋景昭说了一句,一脚踹开了迎面袭来的黑衣人。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宋景昭又怎么会做出抛下谢珍不顾,独自一人逃生的事,他没有半分迟疑地摇头,左手死死摁住右手胳膊,鲜血透过指缝潺潺流出,衣袖被打湿了一片。 他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凌空而起,手中刀刃迎着谢珍面门而去,仿佛要将谢珍从中一分为二一般。 “小心!”他瞳仁猛地收缩,嘶声大喊一句,飞快地躲过了身后的攻击。 眼看森寒刀刃距离自己不足一尺,无处可避的谢珍咬牙挥刀而上。 ‘锵——’ 一声刺耳鸣响。 谢珍在重击之下,被逼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虎口震得发麻,鲜血顺着虎口流向刀柄,最后一滴一滴地砸在了她脸上,犹如雪地红梅一般刺眼。 那黑衣人狞笑着不断加大力气,锋利刀刃寸寸逼近谢珍的额头。 另一个黑衣人趁机挥刀刺向谢珍胸口。 谢珍错身躲避,但还是慢了一步,锋利刀尖直中她前胸。 “不要!” 眼看着谢珍胸前染上一朵红梅,宋景昭惊得睚眦欲裂,双手止不住地发抖,脸色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吓到,变得惨白了起来,与猩红的双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头顶的力气还在不断加重,身上的钻心之痛疼得谢珍浑身战栗不止,强烈的求生欲使得她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力气,她用力一顶逼退头顶的刀锋,横刀拦腰砍中刺伤她的黑衣人。 随着一阵割裂声,那黑衣人瞳孔中的光芒一散,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 爆发过后,浑身脱力很快紧随其后而来。 谢珍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眼神凶狠地踉跄着挥刀再次冲向了眼前的黑衣人,头也不回地哑声对宋景昭道:“走!活下去!为我报仇!” 看着一副豁出命去,悍然向前的谢珍,宋景昭脑中轰隆作响,只觉自己要疯了。 他奋不顾身地抓住距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生生在那人手臂上撕下了一块肉来,腥味瞬间充斥满整个口腔。 那人疼得惨叫一声,一脚踹在了他心窝,要不是薛先生有令不能伤了他的性命,此时他早就成了一具死尸了! 宋景昭被踹得气血逆涌,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失力地跌坐在地上,口中缓缓溢出一丝鲜红。 朦胧中,他看见谢珍被人一脚踹翻,倒在了地上,手中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刀掉在了地上,却依旧顽固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杀了我吧,不要伤她性命!”沾染了血水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撑着身子想要爬起,却又被人踹倒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他几近嘶吼,声音中充满了卑微的祈求,“我知道你们是冲我来的,你们杀了我吧,不要伤害她,我求你们了!” “对不起,我怕是要食言了,我保护不了你了,宋景昭……” 谢珍好不容易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没等黑衣人再次出手便又跌倒在了血泊之中,眼前一片鲜红。 她想她或许是最窝囊的重生者了吧…… “结束了……” 灌木丛后的薛先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回了肚中。 就在谢珍意识出现恍惚之际,一道暖流随着她的四肢百骸游遍周身,最终在她小腹部位汇聚,如同漩涡一般不断收拢着她涣散的意识。 她意识猛地清明了起来。 相气…… 是相气! 这感觉她最熟悉不过了! 她急忙掐诀运气,腹中如鱼苗般的相气很快涌动了起来,一股微弱的力量顺着经络传递到了她的全身。 她再次慢慢站了起来,虽然力气只恢复了一点点,仅够支撑她站起来,但这就够了! 后面可不是拼力气的时候了…… 刺客首领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一双锐利鹰眼中浮上几分震惊。 他时常与死人打交道,对气息十分的敏感,刚刚他明明已经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出现了将死之人才会有的气息,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 他很快收起了先前的轻视,整个人进入了警惕状态,他不知道谢珍是使用了什么手段,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双鹰眼死死锁定着她。 “你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哦……”谢珍笑得意味深长。 她仔细地分辨了一下黑衣首领的命气后,伸出左手在指尖模拟出了对方的命气,大拇指尖轻轻地落在了中指根部。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中,中指根处对应着丑支,而丑又对应着人五脏六腑的脾胃。 黑衣首领只觉脾胃一紧,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挤压着一般。 “你……”他疼得满头大汗,眼中血色涌现,一脸惊惧地捂着肚子,怒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手段,我为何从未见过?你又是什么人!” “你猜!”谢珍咧嘴笑得阴森,一口白牙沾满了鲜血,就像是刚啃食完生物的恶魔一般。 看得人忍不住心悸。 第110章 死里逃生 眼看黑衣首领脸色涨得通红,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谢珍指尖轻轻一捻直接将他的命气从指尖抹去,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你问阎王去吧……” 那黑衣首领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发出的声音一般,瞳孔中的惊色不断放大,还没等他转身逃跑,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从体内流失。 “鬼……” 他脸色怪异的从嗓子眼中挤出一个残破的音调,犹如墙体一般轰然坍塌,死不瞑目。 “现在到你们了。” 谢珍淡淡地收回目光,看向了其余刺客。 见识过谢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其余人早已没了斗志,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随着不知是谁的一句‘跑’,所有人瞬间施展轻功离开,呼吸间便没了踪影。 谢珍见状,紧绷的神经一松,再次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脸上瞬间褪了颜色。 “娘子,娘子,你没事吧……”宋景昭跌跌撞撞地来到谢珍跟前,慌忙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猩红的眼中满是慌乱。 “去宗家。”谢珍咬牙开口,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窝在宋景昭怀中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宋景昭双眼通红地点头,强忍着手臂上的痛意将她打横抱起,爬上马车,随即从腰间取出一锭整银放在车厢前的座位上,看向不远处魂不附体的车夫道:“将我们送去宗家,这银子就归你了!” 车夫张皇失措地看了看地上的几具死尸又看了看座位上的银子,迟疑了半晌后双腿打摆地绕过几具死尸来到马车前。 “二位,坐稳了啊!”他如同抖筛子一般爬上马车,颤声提醒了宋景昭和谢珍一句后,飞快地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 被血腥味刺激到的马儿很快撒蹄跑了起来。 “二位,后面去了官府,需要小的给你们做个人证吗……”车夫一边驾车一边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不用。”宋景昭沉声答道。 这些刺客来路不明,官府未必查得到出处,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的。 “若你不想因此受到牵连,今日发生的事切记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他想了想,不等车夫回话又低声提醒了一句。 “是是是,你们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说的!” 车夫害怕得连连保证,心里直道真倒霉。 他今天才来黑亮村这边拉人,没想到居然就遇上了命案,要不是那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赶跑了那些黑衣人,估计他也会被杀人灭口吧…… 他心有余悸地想着,决定以后再也不跑这条道了。 马车在路上狂奔,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一炷香后,马车来到镇上。 为了省时间,车夫直接抄近路来到了宗家大门口。 察觉到马车停下,宋景昭警惕地挑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定此处是宗府大门后,这才抱着气息微弱的谢珍下了马车。 宗府看门的护卫记得宋景昭,半个月前,也就是青山书院开学那天宋景昭才来过宗家,宗家老爷当时还为他办了个接风宴,在宗家所有人面前介绍了他的身份。 见宋景昭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个女人过来,护卫瞬间被吓得六神无主,“表……表少爷!你……你们这是怎么了?” 宗府的管家听见动静过来,很快也惊了一下。 但他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对那护卫吩咐道:“你现在马上去通知老爷和少爷,让他们去清和园。” “是是是!”那护卫连连点点头,拔腿就朝着总老爷院子跑了去。 “你拿着我的腰牌马上去把大夫请过来!”林管家解下腰牌丢给了另一个护卫,随后带着宋景昭快步朝着最近的院子走去。 宗家后院。 宗耀天正坐在书案前眯眼核对着店铺的账本,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着急大喊,“老爷,表少爷出事了!” ‘啪——’ 他手中的账本应声掉在地上,虎躯一颤,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他现在在哪?” “林管家带着表少爷去了清和园,小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表少爷浑身都是血,还抱着一个生死不明的女人!”护卫语气极快的解释。 宗耀天只觉脑袋在嗡嗡作响。 “大夫!请大夫了没!”他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直接踹门出了屋子,直奔清和园而去。 开什么玩笑,要是宋景昭在宗家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宗家上下百十口人的命都不够赔的! “林管家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护卫紧紧跟在宗耀天身后。 二人连走带跑的来到清和园,刚进院子宗耀天便闻见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脸色再也绷不住,快步进屋就见宋景昭脸色苍白的站在床边,青色衣衫上沾满了鲜血,一时间难以分辨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兆儿,你没事吧?”他一脸担忧地上前,就见谢珍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眼神一紧,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了?” “我们刚刚遇到了刺杀。”宋景昭面无表情的看着宗耀天,不断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心中的紧张和慌乱。 宗耀天顿时惊得头皮发麻,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不等他从惊愕中脱离出来,就听宋景昭又沉声道:“尸体现在还在去往黑亮村的路上,还麻烦表舅帮我处理一下。” 他话中处理并不是说将尸体毁了,而是要宗耀天将尸体完好无损地交给林魏,由林魏来调查这群刺客的来路。 宗耀天明白他的意思,况且,不用他说宗耀天也知道该怎么做,点点头转身对护卫道:“你马上带人过去看一下,将尸体完好无损的带回来,顺便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是!”护卫很快照办。 就在护卫转身离开的同时,宗承尧跟着下人过来了。 “留下一个人照顾,其余人都退下!”他一进门,将宋景昭和谢珍的情况收入眼下,沉声赶走屋中的下人和丫鬟后,忧色满面地看着宋景昭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有刺客追杀我们。”宋景昭简单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跟宗家父子说了一遍,看着宗耀天斟酌道:“我的身份应该是暴露了,宗老爷还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林大人,安排我跟他见一面。” 宗耀天皱了皱眉,“这个没问题,但我必须按照规矩先递拜帖,等征得林大人的同意后才能上林府将情况告诉他。” “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商贾,根本没有资格直接求见林大人,若直接上门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再者,林大人跟我说过你的事非比寻常,不能在拜帖中透露半分只能当面跟他说,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宋景昭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拜帖不是直接交到林魏手里的,而是需要经过林魏身边的人先看一遍,筛除掉些没用的后才会被送到林魏手中。 若直接在拜帖中说明情况那他的身份的事就藏不住了。 见他没有异议,宗耀天这才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写拜帖!” “你在这边守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嘱咐了宗承尧一句,又快步回到了院中,提笔写拜帖。 过了好一会,带着林管家腰牌去请大夫的护卫才带着大夫姗姗来迟。 “表弟。”宗承尧担心地看着宋景昭,想让大夫先看看他身上的伤势。 “先看我娘子!”宋景昭猜到了宗承尧的心思,直接语气强硬的开口。 第111章 醒了 大夫打量了一下宋景昭二人,很明显是床上的女子伤势要重一些,他想也没想就快步来到床边。 他先给谢珍把了脉,确定谢珍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精力殆尽暂时昏迷后,这才放心地提笔写下一个药方交给一旁伺候的丫鬟,随即开始给谢珍处理外伤。 他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把干净剪刀,小心翼翼地将谢珍胸前伤口处的衣裳剪开,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心中有些唏嘘。 看这伤口的情形,但凡是再深那么一两寸,就算是大罗金仙来都没用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对一女子下此毒手。 “大夫,我娘子如何?”宋景昭紧张地看着大夫。 “无碍,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大夫头也不抬的说着,放下剪刀,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金疮药均匀地散在伤口处,将血止住,然后又查看起了其她伤势,神色严肃地提醒道:“她这些伤势有些严重,虽不会危及性命,但难免会留下疤痕,这是不可避免的。” 听到谢珍没事,宋景昭总算是稍稍放心了几分。 谢珍也是为了他才受的如此重的伤,留不留疤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谢珍没事就行、 “你去文姨娘院中拿两身衣裳过来,一会帮表少夫人换一下。”宗承尧招来丫鬟,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是,少爷!”丫鬟弓身应了一句,转身飞快地离开了清和园。 宗承尧虽然还未娶妻,但按照惯例早早就纳了通房丫鬟为妾,他口中的文姨娘便是他房中的侍妾了。 “你娘子失血过多,有些气血不足,后面需要好好休息调理,不然容易落下病根,还有,要及时换药,伤口不能沾了水,要保持干燥,不然容易溃烂流脓。” 大夫将谢珍身上的伤口处理包扎好,看着宋景昭认真叮嘱了几句后,目光这才落在了他手臂上,“跟我过来。” 宋景昭点点头,将大夫的话一一记下,跟着他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手臂上被人划了一刀,虽然流了很多血看上去十分血腥,但比起谢珍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根本算不上什么。 大夫替他把了脉。上了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提醒道:“最近多休息,注意避水,在伤口没有结疤前不要提重物,避免伤口扯开了耽误恢复。” 宋景昭轻‘嗯’一声,看向床边的眼神中难掩担忧之色,“我娘子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吃了药,休息一下应该就能醒了。”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 “你们这几日就在这好好休息吧。”宗承尧看着宋景昭说了一句,不等他同意便又转头看向大夫,说道:“后面就麻烦大夫每日过来替我表弟妹换下药了。” “行,那老朽就先告辞了。”大夫点点头,朝着宗承尧拱手行了一礼,接过林管家递来的银子,转身离开了宗府。 宋景昭对宗承尧的决定并无异议,黑凉村地势偏僻,他娘每日要干农活又要照顾两个孩子,无法安心照顾谢珍,留在宗家是最好的办法。 在宗家有下人伺候着,谢珍也能恢复得快些,再者,有大夫每日过来诊脉他也能放心。 看着宋景昭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虚弱模样,宗承尧皱了皱眉,“我让下人把厢房收拾出来,你去休息下吧。” “不用了。”宋景昭摇摇头,声音有些虚弱地道:“我在这守着我娘子。” 宗承尧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再强求,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你能想到是什么人派出的刺客吗?” 宋景昭摇头。 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一时半刻也猜不出来,但十有八九跟京城有关。 他也没有隐瞒,坦言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京城的人派来的。” “京城?”宗承尧有些心惊。 看向宋景昭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和探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引来千里之外的追杀,还让堂堂刺史大人如此悉心保护? 他对宋景昭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但他清楚,有些秘密不是他能知道的。 “嗯。”宋景昭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忧声道:“看来黑凉村不能久留了……”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微一颤,猛地坐直了身子,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若他的身份暴露,京城里的那些人会放过他娘和两个弟妹吗? 很明显…… 不会! 宗承尧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冷静地分析道:“若那些人真是冲你来的,那你娘和你弟弟妹妹现在也不安全了!” 宋景昭点点头,正要向他寻求帮助,就听宗承尧沉声喊道:“黑卫!” 随着他声音落下,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男人从暗处现身,单膝跪在了宗承尧面前,“属下在!” 宋景昭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京中权贵大都会在私下培养暗卫,在暗中保护自身安全的同时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 没想到宗家一介商贾之户,居然也在暗中培养暗卫,而且,从这黑衣人的气势来看,完全不输于京中那些花重金培养出来的。 由此不难看出宗家不但财力雄厚,底蕴也深不可测。 “你即刻带人去宋家,务必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如有情况立即来报!” 宗承尧没有注意到宋景昭眼中一闪而逝的意外之色,沉声吩咐了一句后,那黑衣暗卫很快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二人视线之中。 …… 是夜,一轮明月高挂,皎洁月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谢珍也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当她昏昏沉沉地醒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床边打盹的宋景昭。 一抹月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他那精致的脸上的,让他平添几分柔美。 “景昭……”她轻轻动了动手指,刚开口,声音就沙哑无比。 宋景昭很快惊醒,睁眸便对上了谢珍布满血丝的双眼。 “你总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脸上的倦意瞬间一扫而空,目光紧紧盯着她。 谢珍轻轻晃了晃脑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桌上。 宋景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急忙起身上前给她倒了杯水。 她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在宋景昭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借着宋景昭的手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喉咙间的干涩之意很快得到缓解,她轻咳一声,环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哑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宗家。”宋景昭将杯子放回去,扶着她躺下,叮嘱道:“躺下别动,你现在身子极弱,需要好好休息。” “我昏迷多久了。”谢珍乖巧地点点头,再次咳嗽一声。 胸腔起伏的动作扯到了胸前的伤口,顿时就疼得她皱紧了眉头。 宋景昭紧张地给她顺气,直到她眉头微松,脸色稍有好转后才道:“你已经昏迷了一下午了。” 谢珍现在浑身疼得厉害,根本无法静下来思考,听他这么一说后也没在说话,轻轻合上了眼皮,半晌后才语气微弱地道:“你也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了。” 说着,她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往床里挪了挪,让出了一个空位。 “好。”宋景昭点了点头,脱下靴子,合衣爬上了床,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动作十分轻柔,仿佛像是怕力气大一点把她弄坏了一般。 第112章 叫他们有来无回 一想到谢珍为了他奋不顾身与刺客搏杀的场景,宋景昭心里就忍不住隐隐作痛。 他差点就连累了谢珍,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想着,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谢珍昏迷了多久,他就在这守了多久,眼看着谢珍没有一丝要醒的模样,他心里就无比的慌乱,他真怕谢珍就这样一睡不醒,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谢珍察觉到了宋景昭身上的低沉气息,忍着痛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道:“我没事,快睡吧。” 宋景昭没有说话,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像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你弄疼我了!”谢珍手臂上的伤口被触碰到,一下子倒抽了口凉气,脑海瞬间清明了不少。 宋景昭身子一僵,手上的力度放松了几分,可仍旧没有说话,他怕一开口就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谢珍面前。 带着温度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谢珍的内心一点一点被抚平。 她歪了歪脑袋,安抚地在宋景昭脸上落下一吻。 还没等她开口安抚宋景昭,一个温凉的触碰便落在了唇上,一条湿润如泥鳅般钻进她齿缝间不断与她缠绵。 她热情地回应着,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安抚着宋景昭慌乱的内心。 过了一会,宋景昭停了动作。 “我真没用,自己都保护不好,还要连累你为我受伤。”他目光幽暗地看着谢珍,颤声开口,语气中满是自责与懊恼。 谢珍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眉眼,笑得娇媚,“可是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现在我养你,等你日后当了大官再养我的,我现在保护你也是应该的啊,不然你死了以后谁养我?” 她语气尽显调皮。 宋景昭知道她这样说是不想他因此内疚,可他心里还是无比的沉重。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嘛。”谢珍指尖轻轻勾勒着他的眉眼,柔声细语地道:“只要你日后飞黄腾达了,没忘记我,带我享福,那我今天的一切就都值了不是吗?”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直接跑,不用管我……” 他不想再让谢珍为了她刀口舔血了。 “你放什么屁呢?”谢珍有些不悦地在他脸上戳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恼怒地道:“什么叫不用管你?你要是死了你之前的承诺谁来兑现?” “珍儿,那些刺客是京城来的,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宋景昭语气无比的沉重,透着几分绝望。 傍晚的时候他看过那些刺客尸体,那些刺客是京城来的…… 这意味他的身份真的已经暴露了,而新一轮的追杀很快就会到来,无休无止,直到他死了才会结束。 并不是他太过悲观,而是他清楚那些人的手段,在京城,天子脚下,面对多方的保护,他们母子四人都被逼得逃离京城,更别说是在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青州了。 那些人达不到杀了他以绝后患的目的,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不想谢珍因他被卷入其中。 他刚才甚至在想,要不就和离吧,趁着那些刺客还没到,让谢珍离他远远的。 以她的身手,没了他的拖累,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 想着,他才压下去的念头又再度升了起来。 “我不想你因我受苦……” “然后呢?”谢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敏锐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痛苦,她一下就猜到了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冷笑着反问道:“你想休了我?” 宋景昭没有说话,而沉默恰恰便是最好的回答。 “你可是真敢想啊!”谢珍咬牙,“信不信我捶你?”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宋景昭心里难得的平静了几分。 要是锤他两下,谢珍能就此答应和离,那也不是不可以。 “收起你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谢珍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用力在他脸上揪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我吗?”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好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后面的事。” “你只需要负责好好活着,其余的障碍我来替你扫平,你别忘了我可是天上的仙女,她们想要我的命还要看刀子够不够硬呢!” 随着她强硬的话出口,她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口吻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之前她不敢保证,如今相气恢复,只要他们敢来,她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宋景昭也不知道她如此自信,但转念想到她下午施展的诡异手段,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忍不住问道:“你下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杀了那刺客的。” “都说了我是仙女,要是没点本事能称之为仙女吗?”谢珍得意地翘了翘嘴角,像极了狡猾的狐狸一般。 宋景昭紧绷的心情瞬间被抚平了。 他浅浅笑了笑,低声恭维道:“那就麻烦仙子护我宋某人一方平安了。” “好说好说。”谢珍嘴角的笑意越盛,眸子转动了一下,狡黠地道:“但是在这之前我可是要讨点利息的!” “什么利息?”宋景昭挑了挑眉头。 谢珍眯缝着眼笑而不语,直接伸手顺着他衣领探了进去,顺着锁骨直下揩油了一把。 宋景昭没有动,任由着她揩油自己,眸子深处闪烁着盈盈笑意。 “不在摸一把吗?”见谢珍收回手,他忍不住凑到她耳边,话语中满是笑意。 谢珍老脸一红,别过头,嗔道:“不要脸!你怎么能出卖自己的色相,你的骨气呢!” “你我本是夫妻,又何来出卖色相一说?”宋景昭笑得灿烂,张嘴咬住了她的耳坠,惊得她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一声娇音从喉咙间溢了出来,勾得他心里直痒痒。 谢珍身上还有伤他不敢乱来,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体内窜动的火苗,额头轻轻抵在谢珍光滑的额头上,闷声道:“睡吧。” 谢珍也是疲惫极了,没在胡闹,窝在宋景昭怀中闭上了双眼,不一会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宋景昭一直保持着清醒,直到听见谢珍清浅平稳的呼吸传来才也跟着合上了眼皮。 第二天一早。 宗承尧和宗耀天结伴过来看望她们二人。 大夫也如约过来给换药。 谢珍只觉像是被车碾过一般,浑身哪哪都疼。 好不容易咬牙忍着换完药,一碗浓黑的药汁便端到了她面前。 苦涩的味道瞬间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中,她嫌恶地皱了皱眉,接过碗直接一饮而尽。 宋景昭见状,急忙给她倒了杯水,簌簌口。 茶的清香很快冲散了药的苦涩,谢珍脸色勉强恢复了几分,看着宋景昭道:“你什么时候去书院?” “你们都退下吧。”不等宋景昭回话,宗承尧便率先遣散了屋中的下人,等下人都退出屋子后才替宋景昭解释道:“大夫说他这两日需要静养,我已经派人上书院替他告过假了,况且,他现在去书院也不安全,眼下就先在我府上歇着,等林大人那边安排好后再说吧。” 谢珍点点头,思索着问道:“确定那些刺客是来自京城了吗?” “嗯。”宋景昭点点头,“林叔昨天来看过了,的确是京城来的。” 谢珍蹙了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只能作罢,转而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宋景昭语气坚定地道。 青州是林魏的地盘,那些人只要进了青州城就无法避开林魏的眼线,到时候敌明我暗,一切就都好办了。 第113章 刺客是冲她来的 “林叔已经飞鸽传书回京了,只要文冲能查到那些刺客是谁派出来的,我们就可以顺着线索往下查。” 只要找到线索,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他就可以偷偷潜回京城,求皇上开恩重审宋家一案,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谢珍点头。 眼下她们就只有等这一个办法了,她们现在正处于一个被动局面,只有等那些人进入林魏掌控的范围她们才能从被动转为主动,操控整个局面。 …… 谢珍一直卧床休养了四天才勉强能下床走动,期间,刘氏曾偷偷来看过她一眼,因为怕暴露了她们的踪迹,刘氏也没敢在宗府多待,确定她们二人没有性命之忧后就离开了。 一直到第五天早晨,林魏才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林文冲回京后便派人严密关守京城各个出口,盯梢的人并未发现有可疑人离京,期间也没有查到任何有关他身世的消息。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线索中断了。 这也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只要他们暗中拦截那些刺客传回京城的书信,悄无声息地除掉那些刺客,那宋景昭就暂时不会有危险。 而林魏带来的另一个好消息则是,林文冲已经在私底下见过宋景昭舅舅,他舅舅已经派人暗中离京,并且人已经于昨夜抵达青州,跟林魏取得了联系。 林魏简单地将情况说了一遍,转头看向门外,轻声道:“进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看上去年纪刚过四十出头,却已经华发早生,气质内敛的中年男人慢步走了进来。 “属下宋阳,参见世子!”那中年男人一进屋,便抱拳跪在了宋景昭面前,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阳叔!”宋景昭看清对方的脸,神情一震,猛然站起了身子。 宗承尧和宗耀天相互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完全不亚于宋景昭看见那中年男人时,所流出的震惊之色。 “承伯侯已死,这世间再无承伯侯世子,阳叔快快起来!”宋景昭眼眶泛红,快步上前,将宋阳扶了起来,“阳叔,这么多年,你们都去了哪里?” “属下们哪都没去,自世子和夫人离京后,刘侍郎便将我们都安排去了庄子上,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你们。”宋阳紧紧抓着宋景昭的胳膊,双手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着,他转眸看了屋内的几人一圈,有些疑惑地问道:“夫人小姐还有小少爷呢?” “她们眼下不在这里,不过她们都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阳激动地连连点头。 宋景昭扶着他来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给他递了过去,“就你一个人来了青州吗?其他人呢?” “还有杨彪他们也来了,他们怕打草惊蛇便让我伪装成林大人的侍卫先过来与你碰面。”宋阳接过茶喝了一口,勉强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和狂喜, 宋景昭点点头,“其他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自侯爷出事后,除了被刘侍郎藏起来的我们侥幸逃脱外,其他的大都出事了。”宋阳脸上一痛,随即一股浓烈的杀意迸出,额头上青筋暴跳,“迟早有一天,我必亲自取吕项狗头,以祭侯爷和诸位弟兄的在天之灵!” 他们都是跟着承伯侯出生入死过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人选择留在承伯侯身边办事,剩下的都靠着昔日的功绩在朝堂或是军中混了个一官半职。 但在承伯侯出事后都遇到了麻烦,有的被陷害惨死,有的丢了官职被贬成庶人,有的虽然保住了官职却被人处处针对,在官场上如履薄冰。 当然,这其中也有卖主求荣,靠出卖承伯侯在朝中平步青云,扶摇而上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了?” 宋景昭仔细地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有关吕项的记忆,他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但还是依稀记得这人曾是他爹手下的先锋官。 一想起吕项宋阳就气得肝胆俱裂,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侯爷出事后,杨彦也被抓进了大牢,他被抓前将一家老小托付给了吕项,可吕项那狗娘养的为了投诚,居然把杨彦妻儿卖去了教坊司,还当着杨彦的面活活摔死了他两岁的儿子……” 宋景昭脑中轰鸣一声,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宗家父子也被这骇人听闻惊得毛骨悚然。 这吕项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那杨副将他还好吗?”宋景昭抿唇看着宋阳,眸子深处寒光涌动。 “杨彦眼下还被关在大牢中,那些人不让他死也不让他好过,就这样一直折磨他。” “我们尝试过很多次,一直没能将他救出来,反而还因此折损了不少人……” “那我舅舅呢?我外祖父呢?” 宋阳脸上的痛苦和无奈深深刺痛了宋景昭的内心。 经他这么一提醒,宋阳也想到了什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封严实的信交给了他,“这是我们临走时侍郎大人托我转给你的。” “侍郎大人现在处境也很艰难,他私藏我们的事被人知道了,因此在朝中处处被人针对,先前还被人上书参了一本被罚奉半年,险些被禁足,老太傅见时局不对便告假在家,没有再参与朝堂之事了。” 宋景昭接过信,拆开看完后,花了一会时间看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信中大都是些问候的话语和对他眼下处境的担忧与关怀,明明都是些最常见不过的字眼,可连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从宋阳刚才的话来看,刘家也因为他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可他舅舅仍在信中表示会一直调查下去,直到找到证据,让真相水落石出。 他舅舅不是那种心不应口之人,彼时跟他爹关系十分要好,在宋家出事时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求皇上免了他们流放之罪的人。 而,正是这样一份不掺杂任何一丝利益唯有一心对家人的真诚情谊,恰恰就是最能打动人的。 可笑他一开始居然怀疑他的亲舅舅出卖了他,若是他舅舅知道此事,也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我外祖父他身体还好吗?” 他心里苦笑一声,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将信收好,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低垂眸子中的悲戚。 “自从你们没了音讯后老太傅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宋景昭母子四人已经成了刘老太傅心里多年未消的心结,这么多年就算是没病都得熬出病来了。 宋景昭鼻头一酸,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一般,沉的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没有说话,垂首看着手中的信件,脑中全是外祖父的音容笑貌。 气氛一时间被他身上的气息所感染,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谢珍躺在床上,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回想那天下午的情况,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那天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过,她突然捕捉到了一个被她和宋景昭忽视了的重要细节。 脑中的画面轰然坍塌,紧接而来的是让她背后冷汗直冒的念头。 那些刺客…… 是冲着她来的! 这个想法一经升起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心里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明明她只是一个极为普通不过的农家妇人,她就算与人有过恩怨,但都是许桂香钱满亮这一流,根本没有这个能力驱使这么多身手矫健的刺客来刺杀她。 可无数个被她们所忽视的细节,又在无声地证明着,他们就是冲她来的! 第114章 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天那么多刺客,以她当时相气尽失的状态,若他们招招下死手,她未必就能护得了宋景昭。 而且,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要先解决了首要之人才会处理其他无关紧要之辈。 这个道理那些刺客肯定也懂,可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在围着她转,全部招式都用在了她身上,就仿佛,她才是她们的猎物一般。 反观宋景昭…… 从头到尾就手上被划了一刀,其他一点事都没有……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宋景昭,眼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宋景昭听见动静回神,急忙来到她身边,一手搀扶着她的后背,满脸紧张地问道。 谢珍摇摇头表示她没事,随即看着宋景昭语气坚定地道:“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了!” “什么意思?”宋景昭蹙眉看她,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 不止他,就连林魏和宗家父子都一头雾水。 只有不清楚当前情况的宋阳,眼神微诧地看着宋景昭,“这位是?” “阳叔,这是我娘子,谢珍。”宋景昭急忙给宋阳介绍,转而又给谢珍介绍起了宋阳,“珍儿,这位是我爹身边的副将,宋阳。” “属下见过世子妃。”宋阳闻声收起了眼中的异色,起身态度恭敬地朝着谢珍抱拳行了一礼。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听说了宋景昭遇刺一事,知道要是没有谢珍舍命保护,宋景昭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了,因此也不敢小看这个出身低微的女子。 “阳叔。”谢珍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宋阳,笑着学宋景昭喊了一声阳叔后,继续转头看着宋景昭认真地道:“那些人可能不是冲着你来的。” “什么意思?”宋景昭还是无法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他们或许是冲着我来的。” 谢珍平静地开口,脸上却全是笃定之色。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都同时愣住了。 “何出此言?”林魏第一个反应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谢珍转头看向林魏,将那天的情况仔细地分析给他听:“那天来了十多个刺客,个个身手不凡,若他们直接对景昭下死手,以我当时的状态很难护得了他。” “毕竟当时那么多人,要是有谁暗中下黑手,我根本防不胜防,可那些人从始至终都在围着我转……” 宋景昭皱了皱眉头,也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况。 他记忆最深刻的便是谢珍被打得无力招架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画面,当时的他怒火中烧想也没想就抓住了面前的人,狠狠地从那人手臂上撕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而那人就算是被他咬掉了一大块肉也没有对他下死手……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发现这个问题了?”见他呼吸微促,谢珍抿了抿嘴。 宋景昭没有说话,而恰恰就是他的沉默,证明了谢珍所言非虚。 “可是什么人想杀你?”林魏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我也想知道。”谢珍耸了耸肩。 她心里比谁都想知道是谁想要她老命。 难不成这具身子还有别的隐藏身份?然后跟宋景昭一样被人发现了,所以引来了追杀? 会是什么呢? 皇宫里的公主?还是世家的小姐? 该不会是什么前朝公主吧? 谢珍苦中作乐地想着,将小说中常见的落魄女主代入进去。 可是,就原主那样婶的,怎么看都不像有那个命啊! 她很快打消了心里那荒谬的想法,转头看着宗耀天开口道:“宗老爷,还麻烦你帮我找一个罗盘过来。” “好,你稍等!” 宗耀天点点头,也没有过多询问她要罗盘的用处,因为他府上也没有这种东西,于是便唤来一个丫鬟,直接让对方出去现买。 “你要罗盘做什么?”宋景昭疑惑地看着她。 “找人!” “找人?” “有人都想要我的命了,不把他找出来狠狠削他一顿我这心里可不踏实。” 刺杀这种东西防不胜防,要是哪天又突然冒出一群黑衣人来追杀她,她可吃不消,她必须把那个人找出来好好问问,她是刨他祖坟了,还是往他家泼粪水了,怎么好端端的要刺杀她。 “可是你的身体……”宋景昭有些不同意,“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景昭说得对,你现在修养为重,只要那些刺客还在青州城内,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能把他们找出来的。”林魏附和地点点头。 “我这边有简单又快捷的办法,又何必费时费力地派人去找呢?”谢珍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你们不用担心。” 如今相气恢复,这点伤皮外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说着,她尝试着调动了一下体内的相气,惊奇地发现她的相气似乎比那日又浑厚了一些了。 她前世处处要与鬼物打交道,没有相气傍身就很容易沦为鬼物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世的她虽然不用与鬼物打交道,但要是没有相气傍身,也会很被动,就比如这一次,要不是突然恢复了相气,估计她早就下去见她师父了。 只是关于这相气为什么会突然恢复,她也很纳闷。 难道是老天开眼了? 还是说这具身子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系统……” “系统你在吗?” 她尝试着在意识里喊了两声,回应她的是林魏略带疑惑的声音,“你有什么法子?” 看来她也没有这个命啊!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谢珍失望地收起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勾唇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见她如此,林魏也没有多问,压下了心中的好奇,耐心地等着宗府的丫鬟将罗盘买回来一见分晓。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那丫鬟才带着罗盘去而复返。 谢珍接了罗盘,直接掀开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景昭,左手飞快的掐了一个诀,随即将宋景昭印堂中那还未褪去的血光中沾染的命气剥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注入了罗盘中。 随着那一缕命气流入罗盘,原本平静的指针很快转动了起来。 林魏几人瞬间就被这离奇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唯有宋景昭表现还算镇定。 他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看向谢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了几圈后很快回归平静,定定地指向了西方。 林魏深深地看了谢珍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叹和欣赏,又看了看指针所指的方向,沉声道:“你们先走,我们一会暗中跟上。” 说完,他给一旁的宋阳使了个眼色。 宋阳很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好。”宋景昭没有异议,林魏的身份太显眼了,若这样大摇大摆地跟着他们出去,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乱。 要是被有心人盯上那就麻烦了。 他点点头,托着谢珍的脚替她将鞋子穿好,扶着她出了屋子。 临走时,谢珍特意看了一眼宗家父子的面相,见他们面上并无霉运之相后,这才放心地带着他们出了宗府,顺着罗盘所指的方向走去。 因为她身上有伤,再加上失血过多还没恢复好,她一路走得极慢,走走停停了好一会功夫才来到集市。 宋景昭和宗家父子也没有催促她,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穿越热闹街巷,罗盘指针一转很快又指向了南方。 宋景昭看着那方向,神情一下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 他慢慢搀扶着谢珍走进南边的巷子里,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环境,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失笑摇头道:“我知道那人是谁了,走吧回去了。” 第115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其实到了这,谢珍也大概猜到指使这次刺杀的人是谁了。 这反而让她越发疑惑了起来。 她跟薛先生总共就见过两次面,说过的话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她完全想不出来她是什么时候的罪过他。 竟叫他如此痛下杀手…… “那就走吧。”谢珍点点头,将罗盘收了起来。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是谁了,那后面就是林魏的事了,想来林魏是不会叫她失望的。 宗承尧见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走三步一停歇的,怕她再走回去身子吃不消,急忙找了辆马车过来。 很快,四人回到宗家。 林魏和宋阳轻功了得,早已回来等着他们了。 “你们怎么突然转头回来了?” 看见他们回来,林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蹙眉看着宋景昭和谢珍。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宋景昭头也不抬地将谢珍扶上床躺下,给她喂了点水。 他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抬起过脸,林魏等人也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是谁?”林魏急忙追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薛止……” 宋景昭抬头,对上林魏的目光,幽幽吐出了两个字。 “薛止?薛先生?怎么会是他?”宋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想象,指使这一次刺杀的人居然会是他。 林魏摸了摸下巴,依稀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诧异道:“是你以前的那个先生?” “嗯。”宋景昭轻轻点头,“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青州城?”宋阳紧紧看着宋景昭,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家出事后他便一直跟着我们,跟着我们一路逃亡从京城到雍州、安岭,再到青州。”宋景昭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口气。 宋阳眉头皱了起来,“既然他都跟了你们一路了,何现在又要派人追杀世子妃?” “而且,那些刺客是他从哪里找的?”他刚说完,林魏便补充了一个重点。 “不知道。”宋景昭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其实我也很疑惑,宋家出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完全没必要跟着我们母子四人到处跑,我也跟他说过无数次,让他离开我们到别处谋生免得被我们牵连,以他的才华根本不愁无处安家,可他总是以各种借口搪塞。” “彼时年少,无法揣测他的心思,只当他是真心实意地将我当成学生,便对他言听计从。” “慢慢地我就发现他总会有意无意地给我灌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择手段的思想,并多次撺掇我杀人,称这是在磨炼我的意志和胆量。” “我感觉我们之间的想法有出入就很少跟他来往了。” “原本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我娘子提醒了我后,我才注意到,他这个人或许真的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这话怎么说?”林魏略有思索地看着他。 “前两年他总是能及时给我雪中送炭,小到家里没粮,大到我生病没钱看病,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给予我帮助,给我造成一种只要有麻烦就找他的错觉。” “而这两年他又变得怎么说呢……”宋景昭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他斟酌了一瞬后换了种说法继续道:“就像是前两年他时刻都在关注我的生活,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不用我开口便会主动为我化解。” “而这两年就像是不再关注我了一样,我遇到麻烦需要主动向他开口,去求他,有时候还找不到他人,等事情变得越发的麻烦糟糕时,他又会十分及时的出现……” 就像沈家那一次,他生病,她娘去镇上找薛止想借点钱给他请大夫,可去了三次都没找薛止,无奈之下他娘只好去求了沈家,找沈家借了一两银子,代价是一天三钱的利息,因为没能力还钱,小娴还差点被卖进青楼。 不过,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就算谢珍没有替他们将银子还上,小娴也不会出事,因为就在约定好还钱的那天,薛止仿佛早已料到一般踩着点的上门了。 他很难不怀疑,这都是薛止故意安排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要是没有薛止他们母子四人能否活到现在都还是个问题。 “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谢珍冷冷一笑,“你每对他开一次口就欠他一份人情,这人情欠得多了,以后可是要还的,至于怎么还那可是由他说了算。” “你以前在侯府的时间比较长,你知道这薛止是何来历吗?”林魏若有所思地看向全程皱着眉的宋阳。 宋阳思索了片刻,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清楚他是侯爷带回去的。”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但他绝对不简单!”林魏简明扼要地开口。 这点不用说,谢珍和宋景昭心里也清楚。 那些刺客个个身手不凡,若那薛止没点底细可使唤不动他们。 而且,从那些刺客视死如归的模样来看,根本不像是普通刺客更像是一群…… 卖命的死士! “我回去就派人查查他的底细。”林魏低头沉思,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话锋一转看着宋景昭道:“你明日就回书院,既然他布置的这次刺杀是冲你娘子来的,那就说明他意不在要你的命,再加上宋阳他们会在暗中保护你,所以你现在还是很安全的。” 宋景昭有些放心不下。 他现在是安全的,那谢珍呢? 薛止真的会就此收手吗? 还有他娘和他弟弟妹妹。 林魏像是看穿他内心的想法一般,宽慰道:“你放心,我已经派出暗卫潜伏在你娘他们身边了,他们不会出事的。”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越是要将心思全部放在眼前的事上,专心致志地读书,待来年一鸣惊人高调回京,求皇上开恩重审你家的案子,只有你为你爹早日洗除冤屈,继承侯位,你才有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谢珍一眼。 宋景昭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出神的谢珍身上。 谢珍一直在想,薛止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较为靠谱且十分有意思的原因。 “我大概猜到薛止这么做的原因了。”谢珍并没有注意听林魏刚才的话,嘴角染上一抹笑意,直勾勾地对上了宋景昭的目光。 宋景昭定定地看着她,“什么?” “他想逼你走上一条绝路!”谢珍嘴角的笑意冷了几分,“试想一下,如果我跟你娘还有小娴景谦都接连出事,而各种线索都直指京城,你会怎么做?” 宋景昭单是想想这种情况,心里就揪得厉害。 他无法想象,如果真出现这种事,他会怎么做。 “如果那个时候站出来一个人表示他可以帮你报仇,你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相信他,并且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谢珍神色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宋景昭迟疑地点点头,如果真到了那地步,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帮他,就算是让他死他也会愿意的、 “好歹毒的用心。”宗承尧啧啧一声。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让你先死一遍,才能成就全新的你,他这法子虽然无比恶毒,可是他一旦成功了,再略施一点手段给景昭一点希望,那景昭就会为了报仇沦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利箭。” 林魏欣赏地看着谢珍,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惜他遇到了我!”谢珍脸上爬上一抹得意,眼神中却散发着无边的寒冷,“想杀我,还要看他刀子够不够硬呢!” 第116章 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敢欺负我男人,等我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谢珍轻轻磨牙。 宋景昭被她这幅护犊子的模样逗乐了,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他轻轻将谢珍搂紧怀中,下巴抵在她肩头上,沉沉笑了一声。 他何德何能,居然能遇到这样一个女子,这可真是被人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感受着多道含笑目光的注视,谢珍脸色一红,急忙推了他一把,埋怨道:“这里还有人呢,你注意着点!” 宋景昭非但没有在意,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他抱他娘子,跟旁人何干? 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 “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林魏和宋阳相视一笑,开口打断了腻歪的两个人,“昭儿,我这边回去就传信跟院长说一声,你傍晚就去书院报道吧,千万别被耽误你的学业。” 宋景昭不舍地松开谢珍,面上平静如水地点点头,“好。” “你走了我怎么办?”谢珍一愣,顿时就睁大了眼睛。 该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宗府吧? “谢姑娘就留在我府上养伤吧,什么时候痊愈了再走。”宗耀天开口。 谢珍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愿,当然她也不想让宗耀天尴尬,委婉地拒绝道:“宗老爷的好意我心里了,但我已经离家六天了,要是再不回去我娘该担心了。” 她口中的娘指的是谢杨氏。 谢杨氏这会指不定就搁在骂她野人,出门一趟不知道回家呢。 宋景昭私心还是想让谢珍留在宗家养伤。 毕竟在宗家有人伺候,有人照顾,只需要安心养伤就行。 回了黑凉村刘氏无法时刻守在她跟前照顾她,再加上家里正在盖房子,有太多的不方便了。 他刚想开口劝谢珍留下,就见谢珍一记眼刀飞过来,将他的话活生生逼了回去。 “宗少爷还没娶妻呢,我一个人在这呆着多让人说闲话啊。”谢珍有些闷闷不乐。 她当然也想留在宗家享福啊,可毕竟人言可畏啊! 就算她眼下是宗家的表少夫人,可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她的这一层身份啊。 她可不想一段时间后就从别人口中得知她成了宗承尧的夫人或者是小妾呢。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宋景昭满脸无奈的应下。 “那我派两个机灵点的丫鬟过去照顾你,直到你痊愈为止。”宗承尧提议。 谢珍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不用了,去了也没地让她们住,我家现在房子都拆了,婆媳几个都是挤在一张床上睡呢。” 宗承尧只能无奈作罢,心里道:她这伤受得还真不是时候。 让他想献个殷勤都不行。 “你帮我备一辆马车,一会就麻烦你派人走一趟把我送回去了。”谢珍看着宗承尧说道。 “好!”宗承尧立即都答应下来,并很快吩咐了下去。 宗耀天在得知宋景昭的身世后便起得讨好拉拢的心思,想了想直接对门外候着的丫鬟道:“去我库房中,将那百年人参取来。” 谢珍一听,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百年人参啊!虽然很不合适,但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啊! 还在她纠结要不要舔个大脸收下时 宋景昭站起身,恭敬地朝着宗老爷抱拳行了一礼:“侄儿多谢表舅。” “无需客气,无需客气,只要侄媳能早就痊愈就好。”宗老爷摆摆手,与宋景昭对视一眼,脸上绽出了笑意。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人参不单单是普通的赠予,还代表他投诚的心意,是他向宋景昭表决心的投名状。 只要宋景昭收了这人参,就意味着接受了他的投诚,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谢珍隐约地从宋景昭和宗耀天身上嗅到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他们二人一个眼神之间似乎就定了某种约定一般。 “这不太好吧?”为了证实她心中的猜测,她蹙了蹙眉,试探的开口。 “既然是宗老爷的一片心意,你就尽管收下吧。”林魏笑的意味深长。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既然林魏都开这个口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谢珍点点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份好意。 “阳叔,你们回京吧。”宋景昭突然将目光转向宋阳。 “为什么?”宋阳一怔,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林魏很快收起了笑容,盯着宋景昭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那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娘那边有宗家的人和林叔的人守着,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宋景昭看了宗耀天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深意,继续道:“你们现在留在青州也没有用,倒不如回京与文冲还有我舅舅一块在暗中收集线索,等来年我回京后再聚。” 林魏觉得宋景昭说得也不无道理,点点头斟酌道:“世祥之前在京城和青州都留有线人,青州这边的线人我已经找到了,你们不妨回去联系一下宋家在京中的线人,将他们给利用起来。” 线人就是在暗中侦查收集消息、线索的人、 京城乃至各地方官贵都拥有这样一个线人组织,并形成了一个独有的消息传递网。 宋家也有,只是他爹还没来得及交给他,宋家就出事了。 后面他为了逃命,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将这些线人利用起来。 宋阳以前跟在他爹的时间最久,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知道怎么办了!”宋阳点点头,但很快又开始犯难了,“可宋家的线人只听侯爷的命令,属下……” “你爹的信物还在吗?”林魏转眸看着宋景昭。 “嗯。”宋景昭点头,很快从胸前掏出了一块正面刻有‘承伯‘’二字,反面刻有莲花的,足有巴掌大的令牌交给了宋阳。 这块令牌乃是先皇所赐,天底下仅有一枚,不但代表着宋家的身份地位,更是宋家权利的象征。 是他饿的前胸贴后背都未曾舍得典当的重要东西。 “属下定不辱使命!”宋阳神情一下变得严肃了起来,背拔如松的单膝跪在宋景昭面前,双手高高超过头顶,以最庄重的礼数接过了这枚象征着宋家昔日辉煌的令牌。 “这可是先皇赏赐的东西,独一无二的,并且意义重大,你可要收好了!”林魏提醒了宋阳一句。 宋阳当然知道这令牌的重要与意义,紧紧将令牌攥在了手中。 只要这一块令牌还在,宋景昭就还是承伯侯府的世子,就能靠这块令牌调动承伯侯府隐藏在暗中的势力。 所以他就算是死也不能将令牌遗失,否则他就成了承伯侯府最大的罪人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告辞了。”见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林魏缓缓站起了身子,抬手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宋景昭刚想送他离开,林魏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摆摆手,“不用送了。” 说完,他看了宋阳一眼,走到院中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了几人视线中。 “世子保重!”宋阳抱拳对着宋景昭再次行了一礼,也跃身离开了。 谢珍看的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她也想像他们一样潇洒,靠着轻功来去自如…… 她前世除了坐飞机外也这样飞过一次。 不过,是与拥有着鬼王修为的山魈交手,一个不敌被打飞的。 代价是在icu里躺了半年,顿顿青菜白粥。 “老爷,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就在林魏和宋阳离开没多久,一个小厮小跑着进来,躬身对宗承尧父子说道。 第117章 回家 “走吧,我送你回去。”宋景昭帮谢珍穿鞋。 谢珍抬头看了眼天色,蹙眉道:“还是我自己回去了吧,你休息下差不多也该进城去书院了,晚了时间就赶不上了。” 宋景昭迟疑着点点头,帮她把鞋子穿好,扶着她离开院子。 宗府大门口,宋景昭仔细的叮嘱了谢珍一番,让她注意好好休息,随后才不舍的目送她伤了马车离去。 宋家这边。 谢杨氏忙完家里的活,急匆匆来到宋家。 一进门她便着急四处张望了起来,“那死丫头还没回来吗?” 刘氏摇摇头,欲言又止的看着谢杨氏,犹豫要不要将谢珍受伤的实情告诉她,总比她这样整天胡思乱想的好。 她一开始以为是宋景昭在路上耽误了,两个人就在镇上住了一晚上,没成想,第二天宗家的暗卫就告诉她谢珍和宋景昭在路上遇到了刺杀。 在宗家暗卫地安排下她偷偷去宗家见了谢珍和宋景昭一面,因为怕谢家的人担心,她临走时,谢珍左叮咛又嘱咐地让她别告诉谢杨氏他们遇到刺杀受伤的事。 就在她去宗家那天,谢家人就发现谢珍不见了,为了让他们安心,她就谎称谢珍跟宋景昭去了城内,要在城里住几天。 一开始那两天还好,只是谢国兴过来干活的时候问一句,慢慢的,谢杨氏心里怕是生了怀疑,每天忙完就来她家守着,每次都要到傍晚才会离开。 那模样,仿佛不亲眼看见谢珍平安回来不死心一般。 “亲家母,我实话跟你说吧,珍儿她们……她们受伤了。”看着谢杨氏满脸担心,坐卧难安的模样,刘氏心中不忍,还是主动跟她说清了实情。 谢杨氏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就像炸毛的猫一般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心急如焚地看着刘氏:“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咋还受伤了?我闺女她现在哪呢?她没事吧?” “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啊!”她语气中染上几分责怪。 “你先别着急,珍儿没事,只是受了点伤,现在跟昭儿一块在宗家养伤呢。” 那可是她从小养到大的闺女,谢杨氏心里怎么可能不着急啊。 她就猜到谢珍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怎么好端端的五六天不着家。 “她伤得严不严重啊?怎么受得伤?”她着急地看着刘氏,心里都快急死了,有些埋怨刘氏过了这么多天才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 “那天她送景昭去镇上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刺客,她伤得有些严重,但并没有危及到性命,宗家已经给她请大夫看了。”刘氏照实相告。 只是她还没想到要怎么跟谢杨氏解释刺客的来历。 她现在还不想让谢家的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免得暴露了宋景昭的身份,给她们惹来麻烦。 “这伤的有点重是有多重啊?” 好在谢杨氏一心担心谢珍的安危,并没有在意刺客的来历,给了刘氏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我怎么跟你说啊……”刘氏也有些犯难,“总之就是人没事,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而已。”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谢杨氏急得眼睛都红了,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就说人没事,那到底是怎么个没事法? 就在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时,院子外传来一阵马车声响。 紧接着,谢国兴担忧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谢杨氏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瞬间冲出了厨房,就见谢珍脸色苍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地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我的老天爷啊!”她惊呼一声,快步冲到谢珍身边,一双眼睛不断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谢珍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无力。 “你都这样了还叫没事?”谢杨氏皱紧了眉头,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 这都过去六天时间了还是这副样子,鬼能想到她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 “我们进屋说吧。” 刚才马车颠簸了一路,谢珍的状态十分的差。 宗承尧看了她一眼,开口打断了谢杨氏的话。 “行行行,快进屋!”谢杨氏从丫鬟手中抢过了谢珍,扶着她直接进了厨房。 谢国兴和谢涛也抬腿跟了进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遇上刺客了?那刺客哪来的啊?” 一进屋,谢杨氏便着急忙慌地问了起来。 谢珍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看了刘氏一眼,就见刘氏微不可见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谢珍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宗承尧抢先开口道:“说来实在惭愧,那些刺客原本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景昭坐了我的马车,他们以为车里的人是我就对他们出手了。” “你是?”谢杨氏微愣,皱眉看着宗承尧,心里已经隐隐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他是我表兄的长子,宗家的大少爷。”刘氏十分配合地跟谢杨氏解释。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谢杨氏点点头,也没再追问刺杀的事。 “你伤了哪?可有请大夫看过了?”谢国兴偷偷打量了宗承尧两眼,将目光放回谢珍身上,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宗少爷已经替我请过大夫了,都是一些皮外伤罢了,不碍事的。”谢珍扯了扯嘴角,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 她这幅模样很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 可她都这么说了,谢国兴也不好的再问什么,担忧地看了她几眼,转问道:“那景昭呢?他伤得怎么样,怎么没见他回来啊?” “景昭伤得不严重,已经回书院报道了。”谢珍安慰地道。 谢国兴一听,心里隐隐有些生气了。 明明两个人都受了伤,为什么六天时间宋景昭就能回书院报道,他闺女还是这模样,脸色白得就跟纸一样,宋景昭到底是怎么保护他闺女的? 当然,他心里有气归有气,这种话他也不好地说出来,只能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第118章 上药 “你快躺下休息吧。”谢杨氏心里还有很多话要问谢珍,但碍于宗承尧在场,只能将那些疑惑压下,让谢珍先躺下休息。 谢珍头一沾了枕头便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多说话的样子。 谢杨氏几人看了也不忍心再打扰她休息,相互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刘氏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院子中。 谢涛还算是镇定,面色难看的看着宗承尧问道:“大夫那边怎么说?” “大夫说她失血过多,有些气血不足需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容易落下病根,还有伤口结痂前不能沾水要保持伤口干燥,勤换药。”宗承尧将大夫的嘱咐转述了一遍。 谢杨氏认真将他的话记在心中,想到那些伤害了她闺女的刺客,忙拧眉道:“那那些刺客抓到了吗?” “还没有。”宗承尧摇摇头。 谢杨氏心里失望,神情伤心中有多了几分生气。 官府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这都过去六天了,还没把那些刺客抓住,在过几天那些刺客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要想再抓住他们可就难了。 “秋菊。”宗承尧将谢杨氏的神色收入眼下,转头看了随行的丫鬟一眼。 那丫鬟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将身上的包袱解了下来,递给刘氏,替他化解了尴尬,对刘氏柔声道:“表夫人,这里面是表少夫人的吃换的药。” “本来我是想让表妹继续在府上养伤的,但表妹怕你们担心执意要回来,我也拦不住她只能将她送回来了。”宗承尧看了看谢杨氏故作的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药一天三次,有三天的量,三天后我会带着大夫过来给她把脉查看伤势,你们无需操心,这里面还有一只百年人参,姨母你记得用。” 刘氏接过包袱,打开,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瓶子,“这瓶子里是换的药吗?” “嗯,这药一天换一次。”宗承尧点头。 刘氏点点头,又看了看包袱里的东西,将包袱收好了。 “既然表妹已经休息下了,那我就打扰了。”宗承尧朝着刘氏谢杨氏几人抱了抱拳。 “好,你路上小心。”刘氏也没有挽留,将宗承尧送了出去,直到宗承尧上了马车后才跟着谢杨氏还有谢国兴父子回了厨房。 谢珍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着她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就连睡觉都不能安稳的痛苦模样,谢杨氏轻轻掀起她衣服,看见了她胸前缠绕着的纱布,心疼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谢国兴不忍直视地错开目光,轻轻叹息一声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谢涛心里也压抑,深深看了谢珍两眼后也跟着离开了。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刘氏和谢杨氏。 二人相对无言,注意力全落在了谢珍身上。 “亲家母,你坐着,我先去把药煎了。” 过了好一会,刘氏才低声开口打破了厨房里的沉重气氛。 谢杨氏点点头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坐在床边看着谢珍。 她闺女从小就怕疼,手上不小心被割了个口子都能疼得哇哇大哭,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知道多难受呢。 她单是想想,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谢珍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被身上传来的疼意惊醒了。 因为山路坎坷,马车一路颠簸,每一下都牵动着她身上的伤口,胸前的伤口被撕裂,鲜血浸透了纱布,染在了衣服上。 谢杨氏也注意到了,因为谢珍刚才睡着了,她怕吵醒了谢珍就没敢乱动,如今见她醒来便着急地将包袱里的纱布和装着药的瓶子拿了出来,对着她说道:“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换下药!” 谢珍皱皱眉,有些不愿意,怕谢杨氏一会看见她的伤口心里难过。 可没等她开口拒绝,谢杨氏就已经上手扒拉她的衣服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由着谢杨氏一点一点将她胸前的衣服扯开。 看着那被染成一团红色的纱布,谢杨氏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她扶着谢珍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将她胸前的纱布拆掉,一个足有指头长的,触目惊心的上手随着纱布的脱落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怎么这么严重?”谢杨氏伸手捂着嘴,声音有些发颤,眼眶越发地红了起来。 刘氏只知道谢珍受了很重的外伤,并没亲眼见过,听见谢杨氏的声音后便凑了过来,很快也被那吓人的伤口吓了一跳。 “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不影响的。”谢珍抿嘴安慰了两人一句。 “这挨千刀的刺客,也不看仔细了再下手,看把你给伤的,要是你出了事我非得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刨了!”谢杨氏哽咽着骂骂咧咧,将包袱里的瓶子拿了起来。 “等下,我先弄点水给她擦擦。”刘氏有些不敢直视那伤口,扭头对谢杨氏说了一句后,来到院子中舀了盆水端了进来。 她将干净的帕子打湿,动作十分温柔地擦拭着谢珍胸前的伤口。 尽管她动作很轻,但谢珍还是疼得咬紧了牙关,双手死死抓着被子。 好在她伤口撕裂得不是很大,血很快就止住了。 上药的时候谢杨氏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分心将她弄疼了。 “还有哪里有伤?”上好药,谢杨氏用纱布将她的伤口缠好,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的其他部位。 反正谢杨氏都看见了,谢珍索性也没在隐瞒,慢慢将上衣脱下,露出了其他被纱布包裹着的地方。 除去胸口外,还有手臂、背上、腰上仔细一数竟多达五六处呢。 谢杨氏心都快碎了。 “天菩萨啊!怎么这么多伤口!”她一边解着谢珍手臂上的纱布,一边心疼地直吸鼻子。 她完全不敢想象谢珍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换做是她,这么多伤口,光疼都快疼死了,可谢珍自始至终都没跟开口喊过一声疼。 “只是看着多,其实都不严重。”谢珍伸手拭去谢杨氏眼角的泪水,身上虽然疼得厉害,心里却是暖暖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119章 新家落地 谢杨氏强忍着泪水给她换好药,接过刘氏煮好的药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苦涩的味道不断刺激着谢珍的鼻腔和口腔,她向来最讨厌这样喝药了,对她而言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她耐着性子将药喝完,直至碗底见空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 中秋将至。 经过二十来天的卧床修养,再加上刘氏每天都变着法的给她补身子,谢珍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新房也随着进度拉下帷幕,只差了围墙还没建好了。 因为头一天刘氏喊了谢珍几个伯母婶婶上门帮忙做饭给干活的人吃,顺道庆祝新剧落地,因此谢珍一大早的跟着刘氏将两个孩子送去学堂后便去了镇上。 她先跟着刘氏一块将菜和肉买好,送刘氏坐上回村的马车后,来到宗家的酒楼等着宋景昭过来。 巳时过半,宋景昭才坐着马车来到酒楼与谢珍碰面。 二人简单地在酒楼吃了顿饭,没有浪费时间,很快来到镇上的木匠家中,与木匠和木匠小徒弟一块将早先就预定好的家具一件一件搬上马车,交付了尾款后坐着马车回了家。 家里。 谢杨氏和谢珍的几个伯母婶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又是杀鸡又是宰鸭的。 谢珍几个叔叔伯伯见他们带着家具回来,很快上前帮忙搬家具。 因着谢珍身子刚恢复,谢家人说什么都不让她掺和,直接将她赶到了一边,她无奈,只能站在一旁指挥着。 一群男人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才将家具全部摆放好。 看着像模像样的家,别说是刘氏了,就连谢珍心里都高兴。 虽然她们为了避免村里的人眼红,家具都是采用了最简单最常见的木材,但大到衣柜梳妆台,小到锅碗瓢盆,该有的家具一样都不少,就连床褥被子都全换成了新的,比起以前就连桌子都是瘸腿的可是好了不止一个倍呢。 很快到了傍晚,围墙修好。 院中很快支起了八张桌子,几个女人将做好的菜一一端上了桌。 干活的村民收拾好家伙,洗好手后陆续来到桌前坐下。 酒过三巡,几个大老爷们已经喝得舌头都大了。 吃饱喝足后,刘氏起身,笑着对众人说道:“这段时间可是麻烦你们了,我今儿去镇上买了半头猪,现在还剩着不少,你们一人拿半斤回去好好的过个中秋节。” 这是她和谢珍商量好的,要不是他们一直赶进度,房子也不会这么快盖好,这可比她们预计的时间足足少了半个月呢。 这正好能让她们一家好好过个中秋。 那些人一听顿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直夸刘氏会做人。 他们以前盖房子,最多就是在完工这天吃一顿饭,哪还会送什么肉啊! 这下好了,不但有工钱,就连过节的肉都省得买了。 谢国兴这边也大着舌头,高兴地喊道:“时间也不早了,我把今天的工钱算给你们,差不多就回去休息吧。” 众人有秩序地上谢国兴那领了铜板,一手拿着钱,一手拎着肉,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的宋家。 等干活的村民都拿了钱离去,天已经黑了。 因为谢珍几个叔叔伯伯都过来帮忙盖房子,还出了不少力,刘氏特意多给她们割了二两肉,几个女的笑得一口白牙都漏出来了,更加卖力地帮着刘氏将院子里里外外的收拾打扫干净。 “亲家母,这些腊肉你带着回去。”刘氏看着一直忙到最后的谢杨氏,从墙上取一下了一大块腊肉包好递给了她。 “那怎么能成,你们留着吃!”谢杨氏直摆手。 刘氏给她的肉是最多的,她怎么还好意思拿腊肉啊。 “你也别跟我客气了,因为忙我家的事,你们地里的活都是你一个人忙的,我这边又要照顾珍儿都没帮上你,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你就收着吧。”刘氏态度强硬地将肉塞进谢杨氏手中。 “珍儿她爹又不是白干活,不是还有工钱呢嘛!”谢杨氏笑着推了回去。 刘氏佯装生气地再次塞了过去,“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家还多着呢,这马上就要过节了还省得你们去买。” “行行行,那我就厚着块老脸收下了。”见刘氏执意如此,谢杨氏没招,只能厚着脸皮收了下来,“我家那玉米还剩着不少,明儿我让她大哥送点过来给你们,你们剥了找人碾成面,拌着喂猪可好了。” “成。”刘氏也没跟她客气,在灶上点燃火把递给了她,“我烧点水给珍儿擦擦身子,就不送你们了,天黑你们路上小心。” 谢杨氏点点头,抬着火把出了厨房,喊上屋中和宋景昭说话的谢国兴还有谢涛下了山。 随着谢杨氏三人离去,家中很快安静了下来。 累了一天的刘氏烧好水,洗漱好后便回了房中休息。 玩累了的宋景娴姐弟也开开心心地去了各自屋中。 宋景昭在厨房中简单的洗了个澡,端着热水回到房间,谢珍已经脱了外衣只穿着白色里衣在床上躺着了。 他拉过一个凳子将水盆放好,伸手就去脱谢珍的衣服。 “你干嘛?”谢珍拉着胸前的衣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不把衣服脱了,我怎么给你擦拭身子?”宋景昭好笑地看着她。 谢珍歪头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水,又看了看一脸正人君子的宋景昭,眯着眼将衣袖挽了起来,“这样擦就行了,脱什么衣服?” “身上呢?”宋景昭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胸前。 谢珍一噎,顿了顿,咬牙道:“把帕子打湿,我自己来!” “好了,听话别闹了,你自己怎么擦?”宋景昭无奈地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他说这话时,眼中一闪而过一抹精光。 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谢珍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脸色一红,微微别过脑袋,没有接话,一想到后面即将发生的事,心就止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第120章 勾人心魄的妖精 宋景昭含笑伸手将她的衣服解开,随着衣衫滑落,谢珍白皙肌肤上那一条条如蜈蚣般的紫红色的狰狞的伤痕,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了他的目光中。 他脸上的笑意一淡,嘴角绷得笔直,修长指尖轻轻抚摸着那刺眼的伤痕,声音有些低沉地道:“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谢珍被摸得痒痒的,轻轻动了动身子,躲开他的指尖。 宋景昭眼神暗了暗,低头不语,将帕子浸入盆中打湿拧干,动作温柔地擦拭着她的肌肤。 “难看吗?” 见他没了声音,谢珍以为他被那些狰狞的伤口吓到,心情有些低落了起来,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宋景昭摇摇头,附身在她腰上的伤痕处轻轻落下一吻,似懊恼地道:“都怪我没用,连累了你。”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谢珍生气地转过身,轻轻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你没用?你是在质疑我挑的男人不行咯?” “你有这个功夫在这悲春伤秋,还不如把心思花在正道上好好努力,日后给我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开最好的祛疤药,帮我把这些难看的伤痕给弄没了!” “嗯。”宋景昭轻轻点头,搓了搓帕子,捧着她的一双玉足细心地擦拭了起来,就连指缝都没放过。 谢珍的脚长得很好看,尺寸不大,宋景昭一只手就握得过来,每个指头都生得很圆润,白中透着粉嫩。 瘙痒的感觉顺着脚掌之上,弄得谢珍心里直痒痒。 “睡吧,时间不早了。”她眉目含春地睨了捧着她脚恋恋不舍的宋景昭,收回脚,神清气爽的躺会了床上。 宋景昭没有说话,端着盆来到屋外,将水倒了以后折身回到屋中,“过来。” “干嘛?”谢珍裹着被子,只露出了一张巴掌大的脸。 “我给你上药。”宋景昭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瓶身精美的瓷瓶,拔掉塞子后,轻轻用指尖挑出了一团透明的膏体。 谢珍愣了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这是什么?你哪弄来的?” “这是舒凝胶,是我让人从京城送来的。”宋景昭一边解释着,一边伸手将她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沾着药膏的指尖轻轻在她胸前的伤口处轻轻摩挲。 他动作十分轻缓,冰凉的触感就像是一根导火索一般,引得谢珍身子轻轻战栗了一下,一抹红霞逐渐爬上面孔。 宋景昭体内的欲火很快也被她这一副娇羞的模样给勾了起来,在体内不断乱窜。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欲望,指尖不断在她的伤口处游走,每一下都牵动着谢珍心里最脆弱的神经。 “嗯……”令人神销的酥痒不断冲击着谢珍敏感神经,她没忍住鼻腔中发出了一阵嘤咛,整张脸如同熟透了的龙虾一般。 她这一声令人浮想连连的娇吟,如同柴油一般瞬间浇得宋景昭体内的欲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呼吸一促,落在最后一处伤痕处的指尖轻轻移到谢珍腿上,眼中压抑着的欲望不断拉扯着谢珍,仿佛要将她深深吸进去一般。 “不要。”谢珍害怕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这模样越发刺激着宋景昭,他红着眼俯身将头埋进她雪白颈间,炙热的呼吸很快灼红一片,“珍儿,告诉我你不是天上的仙女对吗?” 谢珍以为宋景昭发现了什么,脑中轰鸣了一下,整个身子瞬间僵住了。 “天上的仙女怎么会处处勾人心魄呢……”宋景昭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张嘴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留下一抹红痕,呼吸沉重地在她耳边呢喃,“所以你应该是那山间修炼成精的妖精才对。” 那酥痒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谢珍僵直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她双眼难掩迷离地伸手搂着宋景昭脑袋,声音微颤地道:“那你怕不怕被我吸干了阳气?” “不怕。”宋景昭嘴唇紧紧贴着她的耳根,一点一点往上移去,闷笑道:“为夫甘之如饴,只要你想,哪怕是被你榨干我也愿意。” 他说完,轻轻在谢珍耳边舔舐啃咬。 谢珍只觉身子越发的火热了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袭来,想要更多的东西去填补。 宋景昭极小声地在谢珍耳边呼喊着她的名字,大手滑到了谢珍光滑的背上,摸到了一根带子。 随着他手上用力,带子很快散开,一片春光一览无余。 他魔怔地亲吻着她的身子,每落下一吻,便喊一声她的名字,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就像一剂天然的催情药一般,惹得谢珍意乱情迷,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脑袋,不让他离开半寸。 他体内的欲火不断窜动,似乎在寻找出口宣泄一般。 谢珍一瞬失了神,只觉脑袋里空荡荡的,身体上更是犹如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 红香软帐轻轻落下,挡住了一室春光。 …… 半夜缠绵悱恻,直至月亮娇羞的躲进云层中不肯漏头,才平息了战火。 第二天,谢珍躺在床上怀疑人生。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定力竟如此之差,三两下就被宋景昭挑逗得迷失了自我。 不过,男欢女爱本就是食髓知味,叫人知羞又忍不住沉溺…… “娘子为何一脸生气的样子,难不成是怪为夫昨夜没伺候好你?”宋景昭赤裸着上身,一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咬牙切齿的谢珍,眼中的调笑之色一览无余。 昨晚的‘不美好’随着他一句话,如同老唱卷一般在脑中不断播放,谢珍脸色极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见宋景昭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胸前只看,她心中一凛,猛地低头,就发现自己锁骨下方绽放着朵朵红梅,被白皙的肌肤衬得非常刺眼。 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痕迹,仿佛在无声地描述着昨晚的激烈一般。 她急忙拉过被子挡住一片春光,眉眼含情地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你眼睛!” “呵呵……”宋景昭低声笑了起来,大手一捞很快将她搂进了怀中,凑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不喜欢吗?” 第121章 物尽其用 “你给我正经点!”谢珍扭头挡住脸上的羞涩,抬脚在宋景昭腿上踹了一脚。 她挣扎着离开了宋景昭温暖的怀抱,起身穿好衣服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左看右看了好一番,确定那些令人脸红的痕迹全数被挡住后这才放心下来。 宋景昭也翻身下了床,毫不避讳地赤裸着身子,在谢珍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将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一拾了起来。 见谢珍目光落在自己胸前,他低头粗略地扫了一眼身上的咬痕,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一边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一边调侃道:“娘子真不愧是磨人的小妖精,这牙尖嘴利的……” 谢珍脸色越发的红了,恨不得现在就脱下鞋子堵住他的嘴,省得他再胡说八道。 “若是娘子平日里也能像在床笫间一般热情就好了……”看着她扭头不语,一副高冷模样,宋景昭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谢珍一瞬间如同炸毛的猫一般,飞扑上前双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神色狰狞地在他面前磨牙,“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小心我锤你!” 宋景昭被捂得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可他也没有乱动,就这样站着仍由谢珍欺负,眸光闪烁的看着她,眼中笑意星星点点,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凝望。 “你还敢勾引我!”谢珍一瞬间失了神,但很快又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以这副姿态掩饰心里的尴尬。 宋景昭说她是妖精,可他这模样明明比她更像妖精才对! 而且还是专门勾引人的狐狸精! 她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手心中便传来了一阵黏腻湿滑的触感,她霎时间如同触电一般颤了一下,急忙收回手,就见宋景昭白皙的脸上赫然浮现出两个粉红印迹。 “娘子这是要谋杀亲夫吗?”宋景昭大口呼吸着,口中仍旧在作死地调戏着谢珍,眼中爬上几丝奸计得逞的笑。 谢珍低头看了看手心里晶莹的口水痕迹,脸上别提有多嫌弃了。 “幼稚!”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口水,轻轻剜了宋景昭一眼,脸颊滚热地转身逃离了房间。 推开门,院中阳光正好。 宋景娴姐弟坐在屋檐下,聚精会神地看着宋景昭给她们带回来的书籍。 刘氏则一趟又一趟地顶着阳光往家里挑水。 家里的家具全部换成了新的,就连院中原先那个破旧的水缸也换了,换成了一个大了不止一倍的水缸,因此挑水也得比以前多走几十趟才能给水缸装满。 宋景昭穿好衣服出来,刘氏正好将挑回来的水往水缸里倒,看着她辛苦的模样,宋景昭心中诸多不忍,上前接过了她肩上的担子,“你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吧。” “不行不行,娘来就好了,你身子不好,可不能累坏了!”刘氏说什么都不依,一把将担子抢了过去,完全不给宋景昭说话的机会,直接拎着桶出了院子。 宋景昭抿唇看着刘氏远去的背影,眼中隐隐泛出了几分复杂。 谢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后山方向,脑中很快就活跃了起来了。 如今鸡圈和鸭圈都建好了,养殖大业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可用水成了他们当下一个难以攻克的问题。 以前她们一家洗漱做饭,再加上喂养几只牲畜,一缸水是勉强够用到晚的。 但,若养殖大业真的弄起来,就算换了个新缸,挑满了也未必够用。 到时候总不能用完了就出门挑吧?那样可是会累死人的。 所以,她眼下必须先把用水问题给解决了,才能进一步发展她的计划。 她思绪转动飞快,不一会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从山中引水! 可是这法子要真实行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先不说山上地势复杂,用什么作为引水的材料就是一个难题。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挖渠引水,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挖水渠固然简单方便,但遇到雨水多的时候水渠承受不住暴涨的水量很有可能会被冲塌,到时候水顺着水渠流到家里,那她家新盖的房子可就遭殃了。 她其次想到的是用竹子。 现在院中或者院子外挖一个蓄水池,然后将竹子内部掏空埋在地下,直接将水引到蓄水池内,等水池的水满了再把竹子堵起来就行。 她一边在脑海中模拟着实景,一边心事重重地垂头来到厨房中开始做饭。 “你在想什么?”宋景昭看了她一眼,抬腿跟了进去,坐在灶前生火。 “我在想如何解决家里的用水问题。” 谢珍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宋景昭。 “竹竿遇水不腐,在水里泡个三五年根本不成问题。”宋景昭听完,脸上一喜,当即赞同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谢珍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窗外,心中再次活跃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宗家和林家都有派暗卫在暗中保护她们。 既然有这个资源,那肯定是不能浪费了的! 她心想着,试探地喊了一句,“暗卫,你在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个黑色身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出现在了她面前。 还真有! 谢珍心中一喜,满脸笑意地看着那黑衣蒙面的暗卫,试探地问道:“你是宗家的人吗?” 那暗卫偷偷看了宋景昭一眼,见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很快收回目光,看着谢珍沉声道:“正是,表少夫人有何安排?” “那个,你能喊上其他人去帮我去砍些竹子回来吗?”谢珍一脸讨好地看着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得让人生不起拒绝的心思。 宗家不可能只派了一个暗卫过来,肯定还有其他人,只要他同意,那她们可是能省不少功夫呢! 那暗卫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纵身消失在了谢珍视线中。 动作可真快! 谢珍撇撇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们了,如果可以,方便的话,记得帮我把竹子内部给掏空了啊!” 虽然没人回应她,但她知道那暗卫肯定听到她的话了,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出了一抹娇艳的笑。 “你可真是物尽其用啊。”宋景昭失笑摇头。 那暗卫其实是宋家的人,宋阳带着令牌回去后就在林文冲和他舅舅的帮助下,将宋家原本的势力召集在了一起,一部分来了青州隐藏在他身边,与京城那边的宋阳达成了联系。 “就该利用起来,他们可是领着月俸的,不能白拿银子不做事!”谢珍理所应当地扬了扬下巴,将昨晚吃剩的菜倒进锅里热了一下。 饭后,她从灶里捡了一块木炭,带着纸与宋景昭来到了山中,沿路观察地势情况,在纸上画出了一个水渠走向路线。 那些暗卫速度也很快,等她们画好路线回到家,竹子就已经全部堆在院子中了,还如她所说的一般里面全被掏空了。 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暗卫,动手能力就是强,换做是她们一个下午也未必弄得好! 谢珍忍俊不禁的咂舌,心想,要是那些暗卫能一直听她的驱使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将家里的活全交给他们去做了。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那些人毕竟是受过训练的暗卫,是负责在暗中保护主人安危的,要真让他们整日去做这些事,估计会直接撂担子不干了。 看见她们回来,宋景娴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担忧地看着二人道:“大哥,嫂嫂,刚刚家里来了好多黑衣人!” 第122章 引水入宅 谢珍点点头,表示她已知晓,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安慰道:“那些是来保护我们的,别怕!” 刚才她和宋景谦正在屋里看书呢,就听到院中传来了一声响动,出门一看,就看到了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她家院中。 当时她还以为那些人是来刺杀她们的,吓得她拉着宋景谦就躲进了桌子下,半天没敢出来。 如今听谢珍这么一说,她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 谢珍上前仔细地清点了一下竹子的数量,发现只多不少后,又带着宋景昭下了山,找到了在家的谢国兴和谢涛。 “爹,大哥,我想把山上的水引到家里来,你们现在有空不,有空的话扛着锄头喊上两个人过去帮帮我。”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跟两人道清了来意。 谢国兴和谢涛闲着也是没事,当即就点头应道:“我们倒是没事,我去问问你大伯他们,需要多少人手?” 谢珍思索了一瞬,“七八个就够了!” “行,你等着!”谢国兴点点头,起身出了门。 谢珍几个叔伯一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喊上自家娃扛着锄头就跟着谢国兴谢珍还有宋景昭几人朝着山上走了去。 路上,谢珍拿出图纸,耐心地跟他们讲了一下她的想法。 “你这办法好啊!我们以前咋就没想到呢!”谢珍大伯谢国旺直拍手叫好,“你咋不早点说啊!” 他们自个吃的水也是出门挑的,因为人多,用的水也多,每天要两缸水才够用,要是这个法子能成,那他们以后可就方便多了。 “我这不是刚刚想到嘛。”谢珍腼腆地笑了笑,补充道:“我们先在我家试试看,要是没问题你们也可以整一个,直接将水引到地里,这样以后就不用大老远地去挑水了。” “要是成功了,家家户户都整一个,那你功德可不小啊!”谢珍二伯哈哈大笑着调侃。 一行人有说有笑,很快来到宋家,看着满地的竹子,齐齐愣了一下。 “你们啥时候将竹子砍好的?”谢国兴意外地看了看谢珍。 “一早就砍回来准备好了。”谢珍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走吧,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躲在暗处的暗卫听着她这不要脸的言论,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这娃,身子刚刚恢复不好好休息乱什么精神?”谢国兴语气责怪地数落了她一句,也没有耽误时间,带着其他人来到她事先规划好的地方,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 随后一行人扛着锄头还有竹子来到山上。 谢珍指挥着几个年轻人在前面挖水渠,谢国兴则带着剩下的人在后面埋竹子。 因为山土肥沃松软,再加上谢珍画图纸的时候特意避开了有石头的地方,因此一路挖下来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因此一个半时辰就已经完全弄好了。 谢国兴一群人围在坑边,看着从竹筒内潺潺流出的水,脸上纷纷露出了大喜之色。 “成功了!”谢珍心里也高兴,朝着宋景昭咧嘴笑得开怀。 正巧,刘氏割完猪草回来,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块,好奇地也凑了上去,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谢珍笑着看向凑上前的刘氏,满是骄傲与自豪地道:“娘,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辛苦出门挑水了。” “这……这是你想出来的?”刘氏看了看那源源不断的水流,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谢珍毫不谦虚地点点头,还没开口,就听谢国旺笑道:“珍儿这丫头打小就聪明,她这法子可是能造福不少人呢!” 刘氏惊讶地蹲下身子,伸手捧了把水,冰凉的感觉很快将她身上的炎热冲淡,她满脸笑意的连声叫好,脸上挤出了几条彰显着岁月的皱纹。 “明天中秋,咱们先休息一天,后天咱们继续!”谢国旺看着其他人提议。 其他人没有意见,很快就同意了下来。 等谢国兴几人离开后,刘氏就将宋景娴姐弟拉到了身边,指着那水池左叮咛又嘱咐的,不让她们姐弟俩靠近这里。 趁着刘氏说教两个孩子的同时,谢珍围着水池看了一圈,想了想说道:“娘,我想去镇上一趟。” “去做什么?”刘氏好奇地扭头看她。 “我想去买几块青石板回来。”谢珍意有所指地低头看了看脚下。 刘氏瞬间就明白她想做什么了,点点头道:“成,那你去吧,顺道买点瓜果点心回来。” 水池周围的地面虽然都被踩平了,但到底还是不安全的,一旦池子里的水溢出来或是下了雨,地面湿滑一个不留神摔了进去那才是麻烦呢。 “走吧。”谢珍看了宋景昭一眼,就连午饭都等不及吃就着急下了山,坐着马车去了镇上。 她买了不少铺地用的青石板,又按照刘氏的意思买了些许水果雇了辆马车,直接坐着马车来到家门口。 几人一趟一趟地将买来的青石板整齐地围着水池铺好,又拎着锄头,仔细将不平整的地方锤均匀。 经过一个下午,水池里的水已经放满了,溢出来的水顺着青石板流向了矮处。 谢珍回到屋中,从之前的被褥上剪了一大块布将竹筒堵好,这才回到厨房中做晚饭。 宋景谦早已将刘氏先前的话抛到了脑后,蹲在水池边开心地玩起了水。 刘氏生怕他摔了下去,紧张地上前去拉他,反倒还被他调皮地洒了一头一脸的水,气得刘氏逮着他就是一顿揍。 宋景谦嘹亮的哭声瞬间传遍整个家中。 宋景昭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手拿竹条不断往宋景谦身上招呼去的刘氏,无奈地摇了摇头,“景谦是越发的磨人了。” “小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嘛。”谢珍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是不知道,自从宋景谦去了学堂后不知道是跟谁学了那顽皮的性子,每天都要气得刘氏痛揍他一顿才能停歇。 不过这样也好,小孩子嘛,总要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不是吗? “他也该懂事了……”宋景昭幽幽叹了口气,只怪他没法留在家中,以身作则地好好引导宋景谦。 谢珍哑言失笑,好笑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宋景昭微愣,脑海中浮上了儿时的画面,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了几分,“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娘跟我说的。”谢珍冲他眨了眨眼,“娘说你儿时可调皮了,那什么太傅的小孙子不过是骂了你几句,你居然带着林文冲一块将人家堵在巷子里狠狠地揍了一顿,害得你爹被人弹劾教子无方。” “娘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宋景昭抬头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刘氏跟她说了多少他儿时的丑事。 谢珍勾了勾嘴角,强忍着笑意,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啧啧咂舌道:“我是真没想到,如今看着斯斯文文的你,小时候居然会做出上人家大门口撒尿报复人家的事。” 宋景昭嘴角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目光幽暗地看着她,“彼时儿时不懂事,做出这种事也实属正常。” “是吗?”谢珍眼中难掩笑意,眉眼弯成一对月牙,将出锅的菜端到了桌上,朝着厨房外吆喝道:“娘,吃饭了!” 忙碌的一天随着日月交替拉下帷幕。 夜深人静之际,谢珍屋中传出了声声低哄。 “娘子别怕,为夫只摸摸……” “娘子听话,为夫只亲亲,不做别的……” “为夫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娘子怎么还躲起为夫来了……” “娘子,想不想要……” …… 第123章 中秋佳节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谢珍沉沉醒来,窗外天气正好,一抹骄阳透过窗户轻轻为她添上一层薄被。 她歪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床边,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腰身,懒洋洋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穿戴好来到厨房准备做早饭,却发现宋景昭已经在灶前忙活着了。 “洗脸吃饭吧。”宋景昭听见脚步,扭头看了她一眼,用帕子裹着手将冒着热气的蛋羹从锅里端了起来。 谢珍转眸在院中搜罗起了刘氏的身影好奇地问道:“娘呢?” “在外面洗菜呢。”宋景昭将蛋羹端上桌,又拿了五个碗开始盛饭。 谢珍点点头,来到院子外,就看见刘氏和宋景娴蹲在水池边洗菜。 不记打的宋景谦则蹲在她二人对面,朝她们脸上洒水。 “你再皮,信不信我抽你!”溅了一脸水的刘氏生气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宋景谦急忙起身往后跑出两步,对着刘氏调皮地比画了个鬼脸,根本没有一丝惧意。 “娘,吃饭了。”谢珍被宋景谦的模样逗笑了,忍俊不禁地摇摇头,上前端起了她们洗好的菜。 “行,走吧。”刘氏站起身,将手里的菜放进篓里,趁着宋景谦回屋吃饭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逮着他不痛不痒地朝着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骂道:“你这孩子越发的不会听话了!” 宋景谦用力挣开了刘氏的手,撒丫子跑进了厨房中。 “嫂嫂,你这两天不行喔,都没我起得早呢!”谢珍刚来到厨房,就听到了宋景谦一派天真的声音,“还有你脖子上那个是什么,被蚊子咬了吗?” 看着宋景谦直勾勾盯着自己脖子看的模样,谢珍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红了起来,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这还不是怪宋景昭,天天晚上要折腾她到半夜,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啊! “你嫂嫂这两天累坏了。”宋景昭轻咳一声,掩饰脸上的尴尬,干涩地替她解释了一句。 “累了就好好休息,反正家里的事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刘氏一听,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神色颇有暧昧地看了谢珍一眼。 生怕宋景昭初经人事,食髓知味,沉迷床笫之欢难以自拔,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她还特意叮嘱宋景昭道:“不过也你要节制一点,珍儿身子才刚恢复,可经不起折腾,你可别只顾着自己害了她!” “听到了没有!” 你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谢珍轻轻给宋景昭递了一记眼刀,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我知道了。”宋景昭面不改色地笑着点点头,微微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窘迫。 当初因为宋景昭身子不好,再加上谢珍性情乖张,导致二人成亲一年多都没有同房,刘氏明里暗里地暗示了宋景昭许多次。 可宋景昭就是不放在心上,给她都快急死了。 如今知道这小两口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梗在刘氏心里许久的大石头也算是彻底落回肚中了,她看着谢珍害羞的无地自容的模样,急忙转移了话题,张罗道:“吃饭吧,吃饭吧。” 谢珍强装镇定地点点头,将菜篓放好,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嫂嫂,晓超跟我说,被蚊子咬了可以吐点唾沫擦一下,很快就不痒了,你要不要试试?” 单纯的宋景谦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珍,跟她分享起了他知道的小妙招。 “赶紧吃你的饭,你话怎么这么多!”刘氏往他碗里舀了一勺鸡蛋羹。 宋景谦还想说话,但是被刘氏一记眼刀给瞪回去了。 谢珍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她直接死了臭在床上好了,总比现在在这丢人现眼好多了。 想着,她在桌子下轻轻踹了宋景昭一眼,借此发泄心中的怨气。 “你别光吃饭啊,来,多吃点菜。”看只端着一碗白饭吃,刘氏贴心地给她夹了点菜。 “谢谢娘,你赶紧吃,不用管我。”谢珍抬头看了看刘氏,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再次将头埋了下去。 就在她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将刘氏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 “夫人,表少爷,这是我家老爷让小的送来的月饼和水果,还请笑纳。”小厮殷勤地看着刘氏和宋景昭,将装满水果月饼的篮子放到了桌上。 宋景昭淡淡地扫了一眼篮子里的瓜果点心,轻轻点了点头,“表舅有心了。” “辛苦你跑一趟了,还麻烦你回去的时候替我和昭儿跟你家老爷问声好。”刘氏笑着从钱袋里翻出十个铜板塞进那小厮手中。 小厮攥着铜板,顿时笑得五官挤在了一块,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小的知道怎么做,那小的就不打扰你们了。” “那你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刘氏起身将他送了出去。 半山腰,杨巧莲远远地便看见一辆做工精致的马车从山上下来。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她目光突然闪烁了起来,隐隐透着几分喜色。 不出所料的话,这应该是宗家的马车吧! 估计是来给她大侄女送东西来了。 想着,她脸上浮上一抹喜色,等马车从她身边驶过后便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珍儿,珍儿,你在家吗?” 来到宋家门口,她先是礼貌地敲了敲门,随后不等厨房里的人回话,便直接抬腿走了进去。 她一边走,一边环眸打量着宋家的新房子,心中忍不住咋舌。 看样子她这个大侄女日子可不是一般的好过啊! 就这新房子,盖下来得多少银子啊! “谁啊?” 厨房中的谢珍听到声音,急忙应了一句,放下碗筷起身走了出去。 “是我啊,你姨母!”杨巧莲看见谢珍,欣喜地朝她挥了挥手。 谢珍看着她,飞快地在脑中搜罗了一下有关她的记忆,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姨母怎么有空过来了?吃饭了没,没吃的话过来跟我们一块吃点。” 杨巧莲可不是来吃这一顿饭的,急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在你娘家吃过了。” 第124章 无事献殷勤 “你还是头一次上我家来呢,再吃点嘛。”谢珍客气地将她领进厨房,转头看向宋景昭,“景昭,快去帮姨母拿副碗筷。” 宋景昭会意,起身就要去拿碗筷。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会肚子饱着呢。”杨巧慧将带来的几个鸡蛋放在桌上,伸手拉住了宋景昭,脸上的皱纹紧紧堆在了一块。 “亲家母,快做!”刘氏起身给杨巧慧搬来了个凳子。 杨巧慧笑着松开宋景昭,刚坐下,就瞥见了桌上的肉和菜,一下子眼睛都快直了。 好家伙,这一顿早饭可比她们过年吃的还要丰盛些,又是肉又是蛋的,早知道她就不在谢家吃饭了。 她心中无比的懊恼,但脸上却掩饰得很好,转眼打量起了刘氏。 刘氏模样生得极好,这点从宋景昭和宋景娴姐弟身上就能看出来了。 她虽然年过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岁月在她身上并未留下太多痕迹,比起以前固然因为操劳苍老了不少,但比起脸色黝黑,满脸皱纹的杨巧莲却是好多了。 真不愧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她们真的是没法比。 杨巧莲心中暗叹,看着刘氏自来熟地恭维道:“刚才我还听我二姐说,珍丫头她婆婆是个有气质的,如今看来她还真是没说假话!你是如何保养的啊,皮肤这么好,可真是叫人羡慕坏了。” 刘氏第一次接触杨巧莲,并不知道她为人如何,见她如此热情也没有端着,殷切地笑道:“哪有什么保养啊,不过是我们没有土地,不像你们一样辛苦,穷养出来的。” “看你这话说的。”杨巧莲不赞同地剜了一眼刘氏,“如今谁家有你们日子好过啊,我这侄女也是个有福的,当初我就特别看好他们俩!” “当初我就听说侄女婿长得俊俏,如今一看真是一表人才啊,你别说这小两口站在一块还真是般配!” 她说着,转头看向了宋景昭,眼中浮上几分毫不掩饰的赞赏。 “是挺般配的。”刘氏笑着附和一句。 宋景昭也弯了弯嘴角,十分懂事地给杨巧莲倒了碗水。 看着杨巧莲嘴皮子上下一动就将刘氏和宋景昭哄得无比开心,谢珍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刘氏和宋景昭不知道杨巧莲的为人,但她可是清楚得很呢! 杨巧莲是谢珍的姨母没错,但杨巧莲可不是一个会无事献殷勤的人。 而且,杨巧莲跟原主关系也没那么好。 当初杨巧莲还因为想将原主嫁给她夫家那边好吃懒做跟钱满亮一个德行的侄子,跟谢家闹过矛盾。 那会宋家才刚搬来村子,谢杨氏带着谢珍回娘家串门,正好被杨巧莲丈夫的表侄看见了,那人见原主长得好看,直接就起了色心,不但在饭桌上调戏原主还在事后找上了杨巧莲让她说媒。 杨巧莲明明知道那人是个什么德行,还想把原主往火坑里推,三天两头的上,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谢国兴。 好在谢杨氏是个心眼多的人,事先打听了那家人的作风,在得知那男的好吃懒做又爱赌以后便婉言拒绝了杨巧莲。 可杨巧莲毕竟是收了人家好处的,就算是被拒绝了也没死心,谢杨氏被逼得急了直接跟她吵了一架。 从那以后两家就没有来往过了,就连原主成亲那会都没露过面。 “是嘛,可我记得姨母以前不是说我不识好歹,放着金疙瘩不要吗?”谢珍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巧莲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虚伪。 宋景昭闻言,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 那模样似乎是在问:发生了什么?什么金疙瘩? 见谢珍提起往事,杨巧莲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忙摆手讪笑道:“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提它作甚!” 谢珍也懒得跟她兜圈子,听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姨母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刘氏从她的话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不动声色地侧目打量了一眼杨巧慧。 “我这不是听说你家盖了新房子嘛,再加上几年没见你,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杨巧慧笑得纯粹,仿佛真的只是多年没见想她了,过来看看她一般。 谢珍心里可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了她们新房子刚盖完这个节骨眼上过来,要说没别的心思那谢珍是万万不会信的。 杨巧莲还没开始跟谢珍打感情牌呢,怎么会这么快就将地盘托出,目光一转,看向门外新盖起的房子,巧妙地转移话题道:“你家这房子盖得真气派,如今亲眼看见你日子好过,姨母也就踏实了。” “我记得你刚出生那会,我抱在怀里跟个小猴子似的,就这么大。”她说着,笑着伸手在半空中比画了一下,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染上了几分感慨,“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成家了,马上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姨母也老了,我就想着趁现在还能走还能动,来看看你们,多跟你们走动走动,不然等真的老到动弹不得那天,想看你们一眼都难。” “你也才四十五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突然说起丧气话来了。”谢珍随口安慰了一句。 “那是你不知道,我这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隔三岔五就要吃药,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呢。”杨巧莲脸色一下子哀伤了起来,眼中挤出了几滴虚假的泪水。 “你姨夫身子也出了问题,一到阴雨天就喊腰疼,这大夫找了药也吃了,可就是不见效,原本这一次他是想跟我一块来看看你的,但是因为腰疼的走不动道只能作罢,就我一个人来了。” 她说着,余光一直往谢珍身上看,可谢珍只顾低头吃饭,半天没有接话,让她剩余的卖惨的话梗在喉咙间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真的是一点事都不懂! 哪有这样晾着客人不管的,好歹接句话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啊! 她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暗暗骂了一句。 第125章 逢场作戏 “没事,等过了这两天,我就带着珍儿去你家坐坐,都是一家人,也确实该多来往来往的。” 看着杨巧莲那模样,即使不用说,刘氏心里也隐隐猜到了她此次来的用意了,无非就是得知他们盖的新房子,眼红他们日子好过,想来借钱罢了。 虽然不知道谢珍跟杨巧莲之间有什么恩怨、误会,但从谢珍的态度来看,明显是不想多理会杨巧莲的。 可毕竟来者是客,杨巧莲又是谢珍的姨母,她们也不好地冷落了人家。 但她又不想让杨巧莲顺杆往上爬,开口找她们借钱,让她们为难,在脑中思索了一瞬,巧妙地回答道。 杨巧莲神情一噎,随即木讷地点点头。 心里越发的难受了起来,刘氏这一句话可是将她后面的话给全部堵死了。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刘氏不是应该问问她或者她丈夫是哪里不舒服嘛? 这样她就可以添油加醋地继续卖惨,将家里的情况说给她们听,然后再利用昔日的情义做文章,博取谢珍的同情,从而顺理成章地开口借钱。 “话说,亲家母你是哪里的人啊?听你这口音可不像是我们本地的。” 不过从这也能看出谢珍这个婆婆是个聪明人,她思绪一转很快便转变了方向,跟刘氏唠起了别的,不再提及家里的事,想放松刘氏的戒备,准备等一会没人的时候再从谢珍身上寻找突破口。 刘氏固然会有些难缠,毕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了,可谢珍不一样,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只要说动她借钱的事就好办了。 “我家是安岭的,后来嫁去了临安。”刘氏浅浅一笑。 她并没有跟杨巧莲说谎,她家祖籍确实是安岭的,只不过一直住在京城罢了。 “安岭可是个好地方啊,都说一方水养一方人,如今我可是在亲家母身上看出来了。” 杨巧莲只听说过安岭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去过,但这并不影响她恭维刘氏。 “那你们后来又是因为什么搬来了这里?” “我丈夫意外去世,家里欠下了大笔债务,我散尽家财还清欠债后,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路流浪至此,刚好遇上这户人家在卖房子,便用最后的盘缠买下了这块地,在这安家。” 刘氏说得真切,为了让杨巧莲相信,还挤出了几滴伤心的泪水。 “想不到你们居然还有这般坎坷的经历,还真是叫人唏嘘。”杨巧莲装作同情地抓住了刘氏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只要你们一家人同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希望吧,我现在也不指望其他了,只要几个孩子好好的,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能吃饱穿暖就满足了。”刘氏点点头,抽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听镇上那位宗老爷是你的表兄,那你来了这里后,为何不直接去投靠他们啊?”杨巧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刘氏眉头不见尾一皱,看着杨巧莲的眼中很快爬上一丝苦涩,惨笑道:“家中突遭此大难,原本相熟的亲戚都对我们避之而不及,惶恐因我们惹祸上身,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也看透了人情冷暖,便也没了这个心思了。” “况且我拖家带口的,着实也开不了这个口啊,我表兄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家室的,就算他为人重情义我也不能去给他添乱,叫人落了口舌,影响了他们一家的和睦。” “再者,我们那会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 听着杨巧莲和刘氏有来有往的对话,谢珍将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语气不冷不热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轻笑道:“姨母身子不好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要是早点知道我肯定会过去看望你的,还省得你大老远地跑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我这个姨母来看看自己的侄女,又怎能谈得上辛苦啊。”见谢珍搭理自己,杨巧莲很快打起了精神,故作懊恼地垂下头自责地道:“都怪姨母早年被猪油蒙了心,让咱们之间生了嫌隙。” “珍丫头,姨母险些害了你啊!还好,还好,大错没有铸成,不然姨母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姨母心里有愧啊!” 说着她悲呼一声,满脸的悔不当初。 她自认自己表现得很好,就等谢珍开口称那些事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 可惜她现在面对的是另一个谢珍,她心里那些小九九早就被看破了。 谢珍抿着唇,专心地看着她表演,半天没做反应。 杨巧莲看着谢珍,神色一点一点僵硬了起来。 这死丫头倒是给个反应啊! 她在心里怒骂一声,神色一转,眼眶微微泛红,失落地试探道:“珍丫头,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姨母啊。” “没有。”谢珍摇了摇头。 当初那件事并未对原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不可逆转的伤害,她现在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杨巧莲罢了。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埋怨姨母,你小时候跟我最是亲近了,要是真的原谅了姨母又怎会一直都是这幅冷冰冰的态度,戳姨母的心窝子。”杨巧莲说得情动,泪水潸然而下,看得叫人忍不住动容。 可惜现在的谢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谢珍了,又怎会被她这拙劣的演技所感动。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多年未见有些生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罢了。” 谢珍在心里对杨巧莲的演技表示鄙夷,脸上却丝毫未显,反而还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 “都是姨母的错……” 杨巧莲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刘氏眉头微微一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不喜。 这第一次上她家,话都没说几句就开始哭,多触霉头啊! 许桂香是这样的,艾巧慧是这样的,如今换成杨巧莲还是这样子,难不成是她家风水有问题? 还是说她们都喜欢上她家来哭? “好了,都过去了,我早就都忘记了,姨母快收收情绪。”谢珍装模作样的安慰了一句。 第126章 端不平的水 杨巧莲并未就此打住,呜呜咽咽地哭诉着心中的内疚和自责,不断地提及谢珍小时候的事,直到刘氏都听不下去了,借口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才止住了哭声。 谢珍贴心地给她递去手帕,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接了帕子,仔细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一副穷词的模样看着谢珍,随即装作没话找话地问道:“珍丫头,你们这房子盖下来花了不少钱吧。” “应该是吧。”谢珍点点头。 杨巧莲眼珠子咕噜一转,有意打听道:“那花了多少钱啊?” “我也不知道,钱是我娘给的,没经过我的手。”谢珍摇摇头。 她知道杨巧莲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打探一下她们的虚实罢了,她也懒得跟杨巧莲周旋直接将问题丢给了刘氏。 要想知道花了多少钱,直接去问刘氏好了,至于刘氏会不会跟她说那她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以刘氏的性子,未必会跟她说实话。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谢珍也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婆婆看似没有性子,遇到事只会躲家里哭,独自将委屈咽下,实际精明着呢,最擅长糊弄学了,一般人遇上她可真拿她没有办法。 杨巧慧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轻轻瞥了宋景昭一眼,碍于他还在场,有些话也不好的直接说,只道:“这两年物价不同以前,我们那会房子盖下来也才四五两银子,你家盖了这么多间房,算下来怎么也得十五六两银子吧。” “应该差不多。”谢珍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随口附和着。 杨巧慧闻言,脸上忍不住一惊。 十五六两银子那可是普通人家不吃不喝几年的收入呢。 现在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盖房子的人可不多! 而且从她们现在的生活水平来看,似乎并没有因为盖房子陷入困难境地。 不过也是,毕竟她们已经跟宗家认了关系,有宗家帮衬着,又怎么会缺钱呢。 她今天这一次可真是来对了! 她现在不禁惋惜,要是她早点跟谢珍来往就好了,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显得那么刻意了。 不过现在也还不算晚,以她对谢珍的了解,拿下谢珍还是绰绰有余的事,只要说动了谢珍让谢珍去跟刘氏开这个口,刘氏碍于情面肯定会同意借钱给她的。 她心里想着,很快笑着说道:“珍丫头现在日子是好过了,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呢!” “姨母以后可是还要指望着你能帮衬着点呢。”她说这话时语气染上了几分微不可闻的试探,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谢珍,似乎怕错过了谢珍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一般。 “姨母你这话说的,你家土地多,儿子也多,个个都有本事,以后也差不到哪去,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得仰仗你们呢。”谢珍浅浅一笑,说得十分认真,仿佛这话真是发自内心一般。 想起她那几个儿子,杨巧莲就忍不住开始头大。 要不是因为她那几个儿子,她何苦拉下来脸来跟谢珍赔礼道歉,找她借钱啊。 都说生儿子好,但这儿子生多了也是麻烦! 她和她男人还没死呢,就已经为了家产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了。 亏她们老两个当初含辛茹苦地将几个儿子抚养长大,没成想到了他们老的时候,居然一个能指望的人都没有。 想想她之前身子不舒服,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愣是没一个人问过一句,她就无比的心寒。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养出一群白眼狼来。 还有,她那几个儿媳妇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精得跟猴似的!一点亏都吃不得,一天就钻头觅缝地想着占便宜! 想着,她忍不住叹息一声,真情流露。 “珍丫头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你是不知道啊,你那几个表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了?” 一般人可不会这样说自己的亲儿子,谢珍顿时就竖起了耳朵,装作关心地问道,心中那股八卦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杨巧莲还沉寂在对几个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中,并没有注意到谢珍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无奈地叹息道:“之前你大表嫂跟你二表嫂闹了点矛盾,两个人打起来了。” “闹什么矛盾了?怎么还打起来了?”谢珍眼睛瞪得滚圆,险些没忍住露出了吃瓜看戏的神色。 “原本就是一件极小不过的事,但你也知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在你三表嫂的撺掇下事情一下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杨巧莲并没有将事情的起因告诉谢珍,她实在是难以启齿啊,再加上宋景昭还在这坐着呢,她可不想让外人看了她家的笑话。 “然后呢,后面发生了什么?”谢珍知道杨巧莲有意不想说,也没有继续追问,给了杨巧莲一个台阶。 杨巧莲唉了一声,一个劲的摇头,过了好一会才痛心道:“后面因为那事她们就嚷嚷着要分家,我跟你姨夫一合计,反正你几个表哥都成家有孩子了,再继续一起住一块也不合适,就想着那就分呗,以后分开各过各的耳根子边也能清净些。” “但是,你也知道你小表哥那会没足月就出生了,从小身子骨就没有他几个哥哥好,再加上刚刚成家,我跟你姨夫就想着多顾着他一点,可你几个表嫂不同意,说是要让我们一碗水端平。” 谢珍点点头,杨巧莲所说的多顾着一点无非就是多给一点米粮或者是土地罢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在孩子多的家庭中,真的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 毕竟,资源本就是倾斜的,先出生的就优先独享了家里所带给的资源,而晚出生的,因为上面还有人,根本无法独享资源。 就好比,一百块一个人独享和一百块四五个人分享,区别是很显然易见的。 所以,到了分家的时候来说一碗水端平,那其实对小的这个是很不公平的。 当然,那种只偏心于某一个人的家庭不算。 第127章 你自己做主就行 当然,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谢珍一个外人也不好地去评判别人家里的事,于是她也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小表嫂那人平日里就喜欢占小便宜,为了能在分家的时候多占点好处,立马就跟你其他几个表嫂吵起来了。” “一群人争得面红耳赤,嚷得不可开交,我跟你姨父夹在中间为难,又不想伤了其他人的心,只能依着多数人一碗水端平,这下你小表嫂不乐意了,又跟我们吵吵了起来。” 说到生气之处,杨巧莲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了起来,眼中满是愤色。 “但毕竟少数人拗不过多数人,你小表嫂就算是不乐意也没有办法,到了我们养老这块,之前明明说好了我和你姨父跟着你小表哥他们一家过,可你小表嫂因为分家的事说什么都不要我跟你姨父。” “你其他几个表嫂也不乐意跟我一块过,你几个表哥都是耙耳朵,被你表嫂她们压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跟你姨父心寒了,知道以后指望不上他们就没敢跟他们交底,家里的钱就拿了一半出来给他们兄弟几个分了,剩下的钱就留着我两个养老。” “我跟你姨夫身体不好,隔三岔五就要吃药,留下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我没有办法就把他们哥几个喊在一处,跟他们商量一人凑点钱出来给我们抓药。” “没想到这事让你几个表嫂知道了,你大表嫂直接说什么,我当初偏心谁就找谁要钱去,他们也没有。” “你听听她们那说的像是人话吗?你也知道姨母这人虽然心眼多,但平日里我也从来没有说偏心谁,对谁好对谁不好。” “就算是我那几个儿媳妇我也没亏待过她们,她们进门的时候我都是老大娶媳妇是怎么办的,我就怎么给她们办。” 杨巧莲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就哽咽了起来,伤心的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滚。 她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虽然谢珍是第一次跟杨巧莲接触,但在从杨巧莲的面相来看她为人却是并不坏,只是心眼多,爱嚼舌根为人有些尖酸,爱占小便宜罢了。 这其实是很多农村妇人的通病。 而她目前的处境确实正如她所说的一般。 她疾厄宫上的表现很不好,是久病缠身不愈之相,但都是些腰酸背疼的小病并不会危及性命,只是不吃药缓解确实会很难受。 而且,从她的财帛宫表现来看,她还因为生病欠下了外债,并且有被人逼债的情况。 谢珍将杨巧莲的面相情况收入眼下,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杨巧莲的现在处境已经说完了,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就该开口借钱了。 她正想着,双手就被人紧紧抓住了。 随即,杨巧莲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眶泛红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卑微的祈求,“珍丫头我知道你现在日子好过,你就帮帮姨母,借姨母点钱吧,你姨夫跟我就指望着那点药活命了,你放心姨母绝对不会坑你,等过阵子我跟你姨父把地里的收成换成钱一定还你,你要是不放心,姨母可以给你写张条子!” 果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姨母,你只看到我们现在表面日子好过,但是你是不知道,因为盖这房子我家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景昭这边在书院还得吃饭,每个月光生活费都得二钱银子呢。”谢珍反抓住杨巧莲的手,语重心长地叹息了一声。 杨巧莲一时没了声音,眼中浮上一抹看着就令人窒息的绝望。 要是当初她没有被猪油蒙了心,跟谢家闹掰,现在估计也不会是这幅模样。 她懊恼地想着,因为谢珍没有商量余地的态度,再加上她此时因为家里的事心情十分的低落,没心思再去想那些弯弯绕绕,也没在开口为难谢珍。 她只恨她当初不分亲疏,做出那种让亲者痛仇者恨的傻事。 如今谢珍对她冷眼旁观也属实正常,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跟我娘说过吗?她怎么说的?”谢珍沉默了一会,转声问道。 杨巧莲苦笑一声,“我跟她说了,但你大哥毕竟还没有娶媳妇,以后多的是要花钱的地方,我也没好意思跟你娘开这个口,你娘听说了以后就让我来看看你。” 谢珍点点头,侧目看了宋景昭一眼。 “姨母你们聊着,我去给你们洗两个水果。”宋景昭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起身对着杨巧莲说了一句后,拿了几个宗府送来的梨,走出了厨房。 “姨母,我知道你现在日子不好过,但你也知道我家是我婆婆做主,钱都在她那管着,我能帮到你的也不多。” 宋景昭一走,谢珍便从袖中掏出了两粒碎银子不动声色地塞进杨巧莲手中。 “这是我自己攒的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个心意,你先拿着用,别嫌少。” 杨巧莲怎么也没想到谢珍还会借钱给她,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嘴唇轻轻蠕动着却又半天没说出话来。 “行了,你收好了,这事我俩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让景昭和我婆婆知道了。”谢珍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厨房外。 谢杨氏这个人心思很好猜的,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她帮帮杨巧莲罢了。 既然谢杨氏都这样暗示她了,她也不好的再小气,再者,杨巧莲毕竟是原主的姨母,就算曾经有过冲突,但这无法冲刷杨巧莲从前对原主的好。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面对这一切的是原主,以原主的性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而她既然占据了这具身子,也该履行原主的职责好好善待她的家人,亲戚还有朋友。 “珍丫头……”杨巧莲攥着碎银子的手紧了紧,神色有些复杂。 “好了,那些感谢的话就别说了,咱们姨侄一场说那些就太见外了,我也不能枉费了你从前的关心和照顾不是?”谢珍笑着安慰了一句。 至于那钱,从借出去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收回来。 如果杨巧莲能做到有借有还最好,这样以后再开口她也不会吝啬帮助她,要是她不还了也没事,反正她现在也不差这点钱,只是以后再有麻烦,她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 杨巧莲颤抖着手将银子收好,心中止不住的羡慕谢杨氏养了个好闺女。 可笑她当初还嘲笑谢杨氏不会生养,只生了一对儿女,可偏偏就是这一对儿女,都不知道甩她那些白眼狼儿子多少条街呢。 过了一会宋景昭端着洗好的梨回来。 杨巧莲识趣的没再提钱的事,跟谢珍唠了会其他的后便离开了。 “我刚刚给了我姨母二钱银子。” 送走杨巧莲,谢珍主动跟宋景昭坦白了刚才的事。 她之所以说是给而不是借,是为了让宋景昭做好这钱收不回来的准备。 “家里的钱都是你挣的,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不用跟我说的。”宋景昭淡淡一笑,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杨巧莲下了山后,因为要忙着回去照顾卧床的丈夫,也没再谢家多待,跟谢杨氏一家打了声招呼后便坐上马车回家了。 中午,她风尘仆仆的回到家。 家里安静的掉一颗针都能清楚听见,她上厨房看了一眼,见厨房中还摆着她出门前的饭菜,又看了看几个儿子家的方向,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 她端着饭菜回到屋中,看着卧床不起的男人,默不作声的将饭菜喂到了他嘴边。 “怎么样,借到钱了吗?”床上的男人张嘴将勺子里的饭菜吃下,口齿不清地问道。 第128章 娘子威猛 杨巧莲没有说话,又舀了一勺饭菜递到了他嘴边。 看着她这副模样,张才良还以为她没有借到钱,吃了个闭门斋,顿时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想到那几个不孝顺的儿子,眼底闪烁着浓郁的失望,“明儿我拖着身子去家喜家走一趟。” “呵……”杨巧莲闻言,突然冷笑了一声,将勺子放回碗中,不屑地哼声道:“咱家跟家喜家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他们要想管你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来看你一眼!” “亏得咱当初掏心掏肺地对他们,为了家喜还跟我姐夫一家撕破了脸。” 她语气冰冷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谢珍给的二钱银子,“我现在可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老张家是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你那几个儿子也一样!” “这钱是?”张才良眉头微微一蹙,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碎银上。 “珍丫头借给的。”杨巧莲看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你现在看清楚谁好谁坏了吧?当初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这嚼舌根,我会跟她们闹成这样?也得亏珍丫头这人不记仇,还念着我的好,不然你就等着死了臭在床上吧!” 她这话说得极其难听,张才良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嚼舌根?不是你先收了家喜家的好处吗?” 杨巧莲被反驳的话语一噎,摆摆手不耐烦地道:“行了,都过去了就别提了,一会我去给你抓药,顺道问问现在谁家收粮价钱高。” “这钱是珍丫头自己攒的,我一说她就偷偷拿出来给我了,咱也不能辜负了她,等有钱了得还她的。” 张才良点点头,沉默着没再开口。 就在杨巧莲一口一口喂着张才良饭菜时,杨巧莲二儿媳过来了。 一进门,她就将手里的一大碗鸡肉重重地放在桌上,一副施舍的态度说道:“那鸡有点大,我们也吃不完,这是已经煮好了的,一会你们回个锅就能吃了。” 说着,她将另一只手上的二钱银子拍在桌上,不等杨巧莲和张才良说话,又絮叨道:“这钱是我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省着点,多了我们也没有了。” 说完,她头一扭,转过身,在杨巧莲和张才良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扭着腰离开了房间。 那模样,那神情活脱脱就像是战斗胜利的傲娇大公鸡一般。 “谁稀罕你的施舍!”杨巧莲目光闪烁了一下,小声嘟囔一句,上前将那碎银子收了起来。 …… 宋家这边。 几人简单地吃过午饭后,刘氏来到鸡圈前看着圈中孤零零的老母鸡,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家里原本有五只鸡,因为之前谢珍受伤,已经杀了三只给她补身子了,再加上前那天又杀了一只庆祝,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一只了。 要是这只也杀了,那她们后面可就连蛋都没得吃了。 “娘,怎么了?” 见刘氏站在那半天没有反应,谢珍好奇地问道。 刘氏迟疑了一下,将心中的纠结说了出来。 谢珍一听,笑着宽慰道:“杀了就杀了吧,反正咱现在又不是没钱,等过了这两天咱多买一些回来养着不就行了。” “也行。”刘氏迟疑了一瞬,觉得谢珍说得很有道理,当即就打开了鸡圈门,走了进去。 随着一阵鸡飞狗跳过后,刘氏单手拎着母鸡翅膀,从鸡圈里走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一根鸡毛。 谢珍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嘴角,上前将她头上的鸡毛拿了下来。 “我去烧水。” 她说着就往厨房里走,刘氏低头看着手中的老母鸡,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珍儿,我不会杀鸡……” 之前谢珍养伤的时候,都是谢国兴或者是谢杨氏帮忙杀的,她只是负责烧水处理干净。 谢珍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她,眉头也轻轻拧了起来,“我也不会啊……” 两人相视无言,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措之色。 “那怎么办?”刘氏皱眉看着她,试探地问道:“咱找人帮忙杀一下?” “不用了,我试试吧。”谢珍想了想,摇摇头,上前将刘氏手中的鸡接过。 她刚抓住鸡的翅膀,鸡就瞬间扑棱了起来,鸡毛非得满天都是。 她满脸嫌弃地紧紧抓着鸡,对刘氏道:“娘,帮我把菜刀和砧板拿出来一下。” “行!”刘氏点点头,刚走到厨房门口,宋景昭就已经拎着砧板和菜刀出来了。 谢珍将鸡摁在砧板上,脑中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杀鸡场面。 没记错的话,别人杀鸡都是从鸡的大动脉来一刀,将鸡血放出来。 可她没杀过鸡,也不知道鸡的大动脉是哪个,再加上她觉得那样太残忍了,索性便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接过宋景昭手中的菜刀,闭了闭眼,神情一下严肃了起来。 “早死早超生。”她低声念叨一句。 手起刀落,鸡头跟鸡身子瞬间一分为二,鲜血溅得她满脸都是。 “烧水去!”谢珍如同无情的屠夫一般冲着刘氏说了一句,面无表情地抬手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迹。 刘氏满脸震惊与错愕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勉强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她还是头一次见过这样的女人,杀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娘子威猛!”宋景昭忍不住失笑摇头。 谢珍将菜刀还给宋景昭,拱手谦笑道:“过奖过奖。” 刘氏神情呆滞地走向了出门,显然还没从刚才谢珍所带来的视觉冲击中回过神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看着脸上溅了不少鸡血的谢珍,神色复杂地说道:“你去洗把脸吧,顺便把衣服换下来,我一会帮你洗了。” 沾了血要是不尽快洗干净了,等血彻底干了就很难洗净了。 现在门口就有一个水池,洗起来也方便,不用跑远了。 “好。”谢珍点点头。 来到院子外的水池边,掬起一捧水认真地将脸上的血迹洗干净,随即接过宋景昭递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水滴。 刘氏在厨房中烧水,谢珍回屋中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来到厨房中。 不一会,水烧好了。 几人蹲在院中将鸡毛拔干净,谢珍简单地将鸡腌制了一下后便一整只地放进锅里开始炖。 “珍儿,你还有其他衣服要洗吗?” 将鸡洗干净后,刘氏来到谢珍屋中,将她刚才换下的衣服拿了起来,大声朝着院子中问道。 “没有了。”谢珍同样大声回应一句,拎着洗好的鸡回到了厨房中,开始忙活了起来。 按照这里的习俗,八月十五是要摆贡品祭月,拜月神,祈求庇佑,因此菜肴需要准备的多一些。 她们两个女人围在厨房中,一直忙到天黑才将饭菜全部做好。 宋景昭和刘氏把桌子抬到院子中,将准备好的饭菜和水果一一端出去摆好。 刘氏抽了三根香点燃拜了拜,各种祈祷后,众人这才坐到了桌前。 漆黑的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悬,驱散了夜的黑,乳白色的月光照耀在大地上,给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谢珍一群人围坐在桌前,借着屋中微弱的烛火在皎洁月光下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尽管气温微凉,冷冷清清,但她们此刻的内心确实火热,滚烫的。 宋景谦一边啃着汁水丰富,口感香甜的梨,一边缠着刘氏和宋景昭将故事给他听。 此时的刘氏心情极好,也没有嫌他事多,声音温柔地跟他讲起了故事。 谢珍就坐一旁听着,带着丝丝凉意的晚风吹过,卷起了她额间的碎发。 第129章 想钱想疯了的王志 忙碌的一天过去。 第二天一早,谢国兴兄弟几个来到宋家,跟谢珍宋景昭一块商量起了引水回家一事。 谢国兴的想法跟谢珍的一样,还是从山上引水下来,然后挖蓄水池再分四路将水引到各自家中。 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但,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们不像宋家就处于山脚下,他们要想挖渠埋竹筒引水回去,十有八九要占用到别人的地盘。 要知道,在乡下那可是寸土寸金,别人未必会愿意将自家的地盘让出来给他们行方便。 “不行咱先把路线规划好,然后看看会占到哪家的地盘,直接跟对方商量下花点钱算了。” 谢国旺扯着嗓门说道。 他可不想就这样放弃了这种省时省力的机会,只要将山上的水引到家里,那以后他可就不用一大早的出门挑水了。 谢珍二伯谢国富点点头,赞同谢国旺的说法。 出点钱倒是没什么,只要以后家里方便就行。 “你俩怎么看?”谢国兴转头看向谢珍和宋景昭,想听听她俩人怎么说。 “我觉得可以。”谢珍思索了一瞬,点头道:“都是一个村子的,给点钱他们应该也不会为难你们。” “不一定就得花钱。”宋景昭却有不同的见解,他看了谢珍一眼,转头看向谢家的几个长辈,斟酌道:“我们可以先找村长,将我们的想法告诉他,让他通知下去,顺便问问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们一样将水引到家里。” “只要大家都愿意,这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这也可以。”谢国旺点头,“这种好事估计不会有人不乐意,到时候一家出两个人,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了。” “那现在就先去找村长嘛。” 谢国兴几人点点头,一同去了许家。 许家。 许长志看着成群而来的谢家人和宋景昭谢珍小两口,眉头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两下。 许是因为之前村里发生了不少事,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从而导致他看到这种场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又出啥事了? “你们有啥事吗?”他迟疑地看着谢珍一行人,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他家可是才刚太平下来,可别又出啥事了! “长志啊,我们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谢国旺笑呵呵地上前搂住了许长志的肩膀,往许家堂屋走去。 许长志浑身不自在的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跟着谢国旺进了屋中,问道:“啥事?” “惠民的好事!”谢国旺笑得憨厚,将来意全盘托出,“是这样的,我侄女想了个办法,可以将山上的水引到各家各户去。” “只要采用了她这个法子,以后咱村里的人都不用出门挑水,足不出户也能有水用了!” “还有这种好事?”许长志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还能拿你寻开心不是?”谢国旺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继续笑道:“我们也是想着以后大家都方便,这才来找你商量的。” 许长志凝眸盯着谢国旺看了好一会,确定他不是在拿自己逗闷子后,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虽然是村长,但这么多年来,除了调节一下邻里之间的矛盾外,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对村子,对村民有利的事情。 反而还因为许桂香做出的那些蠢事害得他声名扫地。 如果真如谢国旺所说,这个法子能惠及村里所有人,那他这个村长可就有面子了! “说来听听!”他眼神滚热地盯着谢国旺,仿佛已经看到了事后他风光的一面了。 谢国旺简单地将引水的过程说了一遍,他听完,瞬间满脸的不确信,“这能行吗?” “能行,怎么不能行!要是没有把握我们敢这么快就来找你商量吗?”谢国旺理所当然地拍了拍胸脯,“我们之前已经试验过了,就是看着没问题了才来找你的。” “你们在哪做的实验?”许长志还是有些犹豫,转头看向了谢珍和宋景昭。 “在我家。”宋景昭慢条斯理地道:“这两日已经在正常使用了。” 宋景昭毕竟是读书人,他说的话,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比谢国旺这个大字不识的草莽,更有说服力的。 “我能先过去看看吗?”许长志心里再没了疑虑,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走吧。”宋景昭点点头,带着许长志来到自家院子前。 一到宋家,许长志便围着宋家院子前的水池看了起来,眼中难掩激动之色。 谢珍就跟在他身边跟他讲解。 不一会,许长志便十分满意地拍掌决定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我一会就回去召集村里人问问,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趁着这两天给它整好了!” 他说干就干,当即就下山召集了全村的当家男人到他家开会。 大会上,他慷慨激昂地将谢珍的法子告诉了大家,并且毫不吝啬地对谢珍的这个办法表示赞赏,鼓励所有人参加。 很大一部分人听完,当场就表示愿意采用谢珍的办法。 毕竟这可是一件好事,还不需要出什么钱,只要出点力气就行了。 也有人表示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就在众人为此事能给大伙带来啥方便与便利时展开激烈讨论时。 王有根二儿子,也就是艾巧慧她男人王志,想到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谢珍,又想到之前谢国兴他们之前去给宋家盖房子,一天十文钱的工钱,心里顿时就打起了小算盘了。 “那我们一天有多少的工钱啊?” 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齐朝着王志看去。 “之前国兴叔她们给宋家盖房子可是一天十文钱的工钱呢,这回不会要让咱白干吧?”王志顶着上百道目光的注视,抬头挺胸的说道。 许长志一下黑了脸,“这能一样吗?” “这咋不一样了?”王志撇撇嘴,理所当然地道:“凭啥她家请人盖房子有工钱,这次叫我们挖什么水渠埋什么竹筒子就没工钱?” “要是没钱,这种事我们可不干!爱找谁干找谁干去。” 他说完,还自认得意地朝着众人嚷嚷,“大伙们我说得对不对?” 谢珍被王志的模样给逗笑了。 她属实想不通,王志是怎么做到这么理所当然的? 仿佛是她求着他引水入家似的。 还要钱,他要不要大嘴巴子,她可以赏他两个。 众人也都被他整沉默了,纷纷神色怪异地看着他。 王志还没意识到他现在就跟一个笑话没什么两样,仍旧一副趾高气扬不把谢珍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刚刚有在听村长的话吗?搞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事了吗?”谢珍好笑地看着他。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都是一个尿性,只要没占到便宜就浑身难受。 “当然搞清楚了!”王志高高扬起头,用鼻孔看人,不屑道:“不就是你想让大伙帮你挖水渠埋竹筒引水嘛,我可是先把话放在这了,要是没钱我可不干。” 坐在他身边的人只觉他想钱想疯了,或者说是脑子有病,生怕被他传染,纷纷挪开跟他拉开距离。 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鄙夷和嫌弃。 “你爱干不干!”谢珍就看不惯他这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样,完全不惯着他,直接哼声道:“我可是跟你说清楚啊,不是我求着你引水回家,你要是想以后省事方便就自发跟着大伙去干,要是不乐意,觉得你出力干这事吃亏了,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第130章 不惯着他们 她说完,环眸看了一眼众人生怕他们当中一会又跳出一个‘王志’来,事先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 “我可跟你们大伙说啊,引水入宅是得你们自发愿意去干,毕竟这受惠的是你们,我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你们罢了,我可不会给什么工钱,你们要是愿意了就听村长的安排,要是不愿意也没人会勉强你们。” “我们晓得。” “我们明白,你放心,我们可不会要你的钱。” “……” 不少人纷纷出言附和。 王志一看这情形,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明显是还没弄清自己的立场。 村长许长志脸色总算是缓和了几分了。 因为还有人提出要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道:“这样,你们现在都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吃过晚饭后还是一起来我家这,我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愿意。” “行!” 大部分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许长志点点头,转头看向谢珍和宋景昭,以商量的口吻又道:“等统计好,就麻烦你们帮他们画一下路线了。” 谢珍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大事要办,至于养殖的事还可以往后推一推,能帮帮村里人也是好的。 只是,宋景昭…… 她迟疑地看向宋景昭,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一般。 宋景昭此时也有些纠结,书院总共就放了四天假,他今天下去就要回书院报道了。 黑凉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着近百户人家呢。 要是一家一家地给他们规划路线,他一走,就谢珍一个人得忙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行。”犹豫了好一会,他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谢珍眉头一皱,“那你书院那边怎么办?” “等一会宗府的人过来接我,我让他跟表舅说一声,派人去书院帮我请个假,反正也用不了几天时间,等弄好了再去。”宋景昭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 谢珍迟疑地点了点头,有宋景昭在确实比她一个人好多了。 见谢珍和宋景昭应下,大伙很快便一一走了。 刚出许家院门,王志便如同猴儿一般上蹿下跳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傻啊,只要咱坚持没钱不干这事,谢珍肯定会掏钱的,一天十文钱的工钱呢!” “要我说,咱们就应该统一说法,到时候大伙都有钱拿,对不对?” 有人听不下去,直接将头扭朝一边,就像不认识他这个人一般,埋头加快了脚步,将他甩在身后。 也有人不乐意地嘲讽道:“王志,你是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情况是吧?不是谢珍请咱去做这件事,是咱乐不乐意去做这事,反正我自个是乐意的,只要引水到家里,以后吃水做饭都方便,别说是不出钱了,就算是让我倒贴钱我也愿意!” “哎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王志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说话那人。 “我咋就不能有这种想法了?这种事让我自个来我还真不会呢,人家能不收钱帮咱,就已经是看在一个村的面子上了。”那人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脯。 王志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真是太天真了,要是不对她有利她能让咱一村人这样做?她只是没说,怕咱找她要工钱,所以才借着对大家都好的借口唆使你们当免费的苦力罢了,你们居然看不出来。” “行行行,你说的在理!”那人懒得再跟王志浪费口舌,敷衍地点点头,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王志以为自己说动了他,顿时兴致大涨,压低声音怂恿道:“你看我说的对吧,你听我说啊,咱一会吃完饭过来就统一说没钱不干,谢珍肯定会自掏腰包请咱们,到时候咱都有钱挣不是?” “行行行!”那人生怕王志缠着他,急忙点点头。 见王志一脸得意,仿佛已经看到钱入口袋一般,眼中的鄙夷之色越浓。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在心里想着,也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有了前车之鉴,王志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能跟刚才一样说动其他人,很快在村民间奔走游说了起来。 有的怕被他纠缠,假意答应,有的直接给他一顿臭骂,骂他一天不务正业,脑子里装的都是一些不着边的东西,有的还真就被他给说动了。 …… 谢珍几人并不知道王志身上发生的事,正凑在许家谈论起了引水入村到各家各户的细节。 谢珍最先提出就近原则。 因为黑凉村有三条水沟,并且都是活水,常年水流不断,距离三个水源较劲的人家可以从水沟引水回去,而,距离水沟较远且地势高于水沟的则修建蓄水池,从山上引水下来,再挨家挨户地引回去。 这样一来就可以将村民按照位置分成四拨,各管各的,到时候遇到需要占用别家地盘的情况,也好的商量。 她和宋景昭也能省事一点,不用再挨家挨户地从山上引水了。 “就按照你说的来。”许长志第一个表示赞同,“那咱现在是先去看看情况吗?” “可以,我们先把大体的引水路线规划后,到时候等统计好有哪些人愿意引水入宅了再细分。” 谢珍点点头,跟许长志要了纸笔后一行人去了最近的沟边。 第一条沟的位置相对村子的水平线要低一些,但这根本难不倒谢珍。 既然水平低,那竹管就埋深一点,到时候这一条线上的人家都挖一个蓄水池,从底下出水就行了。 第二条沟与第三条沟地理位置处于高处,可以直接引水。 一行人在村里转了一下午才将大体的引水路线规划好,并且由宋景昭画在了纸上。 大体路线规划好了,谢珍两人又仔细地规划起了谢珍几个叔伯家的引水路线。 两人一直忙到太阳下山才将他们的路线全部规划好。 期间,宗家的下人驱车来到村里,正好遇到了宋景昭等人。 宋景昭主动跟对方说明情况后,那人便回去复命了。 晚上,谢珍和宋景昭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又饿着肚子来到许家。 有三分之二的人愿意自发出力引水回家,有三分之一的人经过王志一下午的劝说改变了主意,嚷嚷着要谢珍给工钱,不然他们不干。 看着闹哄哄的以王志为首的一群人,谢珍心里别提有多好笑了。 她也懒得跟这群脑子有病的人废话,直接对宋景昭和许长志道:“把他们的名字记下,后面不用规划他们的引水路线了。” 许长志也不惯着他们,将他们的名字一一报给了宋景昭。 见他们来真的,部分人当场就慌了,立马就改变了主意,央求谢珍和宋景昭去掉他们的名字。 “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的,既然你们不珍惜也怪不得我。”谢珍直接冷笑着驳回了他们。 “珍丫头,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你没必要做得这么难看吧?”被驳回的人不高兴地看着谢珍,觉得她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谢珍嗤之以鼻一笑,冷声反问道:“我念着咱们都是一个村子,不收你们好处免费帮你们,你们还这样想着来算计我,你们做的就好看了?” “谁知道你这样做,是不是有啥别的用心呢……”那人被骂得脸一红,不甘心地小声嘟囔。 这话,别说是谢珍的几个长辈了,就连许长志听了都替他害臊。 “我就问你,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珍丫头这法子是不是对你们有利的?”谢国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也不等那人回答,便飞快地将那人的名字告诉宋景昭:“记上,他叫王超。” 第131章 这个菩萨换你来当 那年轻人脸色顿时就挂不住了。 他眼看着宋景昭飞快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不整就不整,还能渴死我不成。” “国兴啊,我们也是被人给忽悠了,你就看在咱在一个村子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跟你闺女说说,把咱名字给划了吧。”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讨好地看着谢国兴。 他清楚地知道,按照谢珍的法子将水引到家里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便利,但他又想试试谢珍的态度。 如果真如王志说的那样,一天十文钱的工钱,那谁不乐意啊? 可他就是没想到,居然会玩脱了。 他虽然没有说明是被谁忽悠了,但是个明眼人都猜得到他指的是王志。 再看王志,此时仍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仿佛吃定了谢珍一般。 正如那人所料,谢国兴听完他的恳求,当即面犯难色地看向了谢珍,欲言又止。 谢国兴是出了名的耙耳朵,别人一把姿态放的第一点就开始心软。 但谢珍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说出的话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们可着劲地来算计她的时候,也没给她留情面啊。 现在又想打感情牌,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直接当做没看见谢国兴的眼神,转头就跟许长志商量了起来,“村长,我对村里的人也不太熟悉,一会就麻烦你根据我们下午规划的大体路线,给他们分一下合适的水源。” “明天一早就可以开始砍竹子了,最好挑点年限长的,这样也能多用几年。” “行,没问题!”许长志满口应了下来。 看着谢珍的模样,谢国兴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无奈地冲着那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珍丫头,你还年轻,可千万别把路走窄了。”王志大伯母双手往胸前一报,阴阳怪气地说道:“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以后遇到点啥事可是还要指望咱这些邻里邻居呢。” 她话中充满了深意。 谢珍失笑摇头。 也确实,都说远亲比不上近邻,要是真遇到点什么急事,能指望上的就只有村里这些人了。 可要是没记错的话,刚才除了王志,就数这个老太婆叫得最凶了。 左一句远近我们也能挑水喝,又不是不引水回家就会被渴死,右一句不给钱咱不干,你们也别想用咱家的地盘。 她好笑地看着那王志大伯母,不以为意地道:“我出于好心,想让大家都能享受便利,主动将我自己的想到的法子分享给你们,你们不愿意就算了还钻头觅缝地来算计我,像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敢指望你什么。” “你!”王志大伯母被说得脸色一僵,恼羞成怒地破口骂道:“什么叫我们算计你?你浑身上下有啥值得我们算计的?” 谢珍撇撇嘴,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她语出惊人地又道:“再说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你现在出息了,有钱了,是不是得带着大伙一起发财,让咱都有口肉吃啊?” “做人可不能太小气了,要是寒了我们这些邻里的心,你日后日子也不会有多好过!” 谢珍直接被她这厚颜无耻的程度给惊呆了。 “大伙说我说的对不对啊?”王志大伯母见谢珍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自认有理有据地冲着所有人嚷嚷,想让大伙评评理看看她说得对不对。 旁的人嫌弃的瞅了她一眼,默契地没有开口。 “说得好!”王志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还装出一副长辈的口吻,数落谢珍的不是,“谢珍啊,咱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如今有钱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群人……” “你放你娘的屁呢?”谢珍忍无可忍,直接对着王志爆出了粗口,她柳眉高高扬起,蹙眉看着王志,狐疑道:“我小时候是吃你家一口粮还是喝你家一口水了?” “我有不有钱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想占我便宜你就直接说啊,何必给自己戴高帽子?这种脸都不要的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你说这话时你脸上臊不臊啊?” “还有你!”她骂完王志,目光一转,看向王志大伯母,“能跟你这种人一个村子,我真倒了八辈子霉了!还什么吃水不忘挖井人,你的挖的井呢?拉出来给我瞅瞅!” “别人是越老越精明,你是越老越没脑子是吧?你这么多年都活狗身上了?” “照你这种说法,那咱也是一个村子的,你把你的家产拿出来给我分分呗?” “你可真是把不要脸这一个词,用实际行动演绎得淋漓尽致啊!” “像你这样的,还种啥地啊,索性直接蚊帐一披找个地儿盘腿一坐,保准有人把你当成活菩萨!” “这样的,西洒村有个庙,你直接连夜坐马车过去,让那的菩萨下来,这个菩萨让你来当,不行马车钱我给你出!” “噗嗤——” 谢涛被谢珍这一顿妙语连珠引得没忍住失声笑了出来。 旁的人也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你……”王志大伯母被气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指着谢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什么你?”谢珍丝毫不惧地挺了挺腰身,“你要是真馋我的钱和我家的家产,你现在就跪下来,对着我和我男人磕三个响头,喊一声爹、娘,到时候别说是钱了,家产我都全给你,你看你乐不乐意?” “你个小砍头的,你说什么呢你?”王志大伯母胸口不断起伏,脸上狰色尽显,仿佛恨不得将谢珍那张伶俐的嘴给撕了一般。 “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谢珍反问一句,加大音量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要是真馋我的钱和家产,现在就跪下来,对着我和我男人磕三个响头,喊一声爹、娘,到时候别说是钱了,我的家产都全给你,你干不干?” “我敢跪你敢应吗?”王志大伯母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别在这给我耍嘴皮子,我怕我真做到的时候你又在那哭唧赖尿的不认账!” 第132章 屎你吃不吃 谢珍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眼中锋芒毕露,“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还能说话不算数不成?只要你拉得下那块老脸,你这个大闺女我认了!” 不就是一点钱和一个宅子嘛?她还能玩不起输不起? “你别嘴辣!”王志大伯母不服输地瞪着谢珍,眼神宛如一把把刀子一般。 可惜却伤害不了谢珍分毫。 “行了,闹够了没有?”许长志不悦地看着王志大伯母,“你家要不乐意引水入户就麻溜地回家歇着,别在这吵吵,影响其他人!” “什么叫我在这吵吵?许长志,有你这样当村长的?”王志大伯母说不过谢珍,索性将气发在了许长志身上,“你这村长当得了当,当不了就尽早换其他人来!” 因为许桂香闹出的那些丑事,许长志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觉得村里人都开始不服他管教,他这个村长已经是名存实亡,没有一丝威严了。 王志大伯母这一句话无疑就是触动了他的逆鳞,他一怒,面色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她,犹如炸毛的猫一般,大着嗓门骂道:“我这个村长当的有啥问题了?你要是不服气我管教就搬出去住!” “你以为你当了个村长就了不起了是吧?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冲我吼什么?”王志大伯母不甘示弱地上前一步,扯着铜锣般的嗓门嚷嚷道:“我们平日里喊你一声村长是给你个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是吧?连自己闺女都教不好的人有啥资格当咱村的村长?” “这么多年你有做出啥对村子发展有帮助的事吗?我要是你早就卸任不干了,免得耽误了所有人!” “你他娘的胡咧咧啥?”许长志脸色憋得发紫,眼神凶狠的犹如看待仇人一般,“你他娘的忘了早几年发洪水,你家的老宅子被水冲倒,是我将我家老宅子腾出来给你们住,并张罗村里人帮你家盖房子的?” “当初要不是我可怜你们,给了你们五斤米,你们一家早就死了尸身都变成白骨了!” “我这些年是没做过什么多村子发展有利的事,但你摸着你那烂良心想想,我这些年对你们一家的好还少吗?” “你们要真觉得我这个村长当的不称职就说,这个几把村长我不当了,谁他娘的有本事谁来当!” 他越说越激动,想也没想就直接撂下了一句狠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激动的态度吓得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长志啊,你先消消气,我们可没觉得你这个村长当的不行!”谢国旺还指望着明天就开工将水引回家呢,生怕许长志冲昏了头脑直接撂担子不干,急忙开口安慰他。 许长志大口喘着粗气,一句话也没说,缓过神来的他心中也有些懊恼他刚才太冲动,把话说绝了。 身为黑凉村村长,管理着黑凉村百户人,一直是他在亲戚面前引以为傲的事,他还想多当几年,再风光几年呢。 好在很多人还是很理智的,纷纷出言劝道。 “行了长志,你就别说气话了,这村里除了你还有谁适合管理大家啊?” “就是就是,你对咱的好咱都记心里呢。” “谁说你没对村子做出啥贡献了?当初发大水冲毁了咱的家园,要不是你领头带着大家将家园恢复,哪会有现在的这些啊!” 也有的人转头指责起了王志大伯母。 “大梅啊,说话做事可是要凭良心啊,这村里要说长志帮过最多的人还属你老王家,这么多年要是没有长志在,这里哪还有你老王家的事?” “王有喜还不赶紧把你这疯婆娘拉走,你是不会嫌丢人是吧?” 被点名的王有喜老脸一红,上前对着被群起围攻的李大梅骂道:“你发什么神经?我都说别掺和这事别掺和这事,你是一句人话都不会听是吧?” “王志那鳖孙说啥你听啥,他拉泡屎给你你吃不吃?” 见自家男人发火,李大梅身上的嚣张气焰顿时荡然无存,红着脸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大伯,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王志脸色十分难看的看着王有喜,只觉自己有受到了侮辱。 王有喜闻言,目光一转,狠狠地瞪着他骂道:“你这瘪犊子就不是啥好鸟!我要是你爹早就两巴掌打得你捂着脸哭了,你也甭喊我大伯,我丢不起这个人!” “长志啊,我这婆娘脑子有问题,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现在就带她走!”骂完,他也不管王志心中作何想法,拉着李大梅就离开了许家。 李大梅和王有喜一走,王友根也没有脸面继续在这呆着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后,一甩衣袖也跟着离开了。 情绪稍稍缓和的许长志,深吸了口气,摆手喊停了乱作一团的众人,脸色难看地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一早到我家集合,上山去砍竹子。” “行行行!” 众人应声着又安慰了许长志两句这才陆续离开。 许母因着谢珍和许桂香之间的恩怨,一直躲在屋里没有出来,有意避着谢珍。 但她一直在竖起耳朵,听着院中的动静,当她听到许长志撂下的那句狠话,心头猛地震了一下。 还好许长志在村里还是有些威信可言的,不然现在可就收不了场了。 等村里人都陆续离去,原本闹哄哄的许家很快安静了一下。 许母以为谢珍一家人和宋景昭也离开了,来到房门前,打开门,正好与听到动静扭头看来的谢珍撞了个正着。 她面色还算正常,但到处乱飘的眼神暴露了她内心里的尴尬。 “原来婶子在家呢。”谢珍随口打了声招呼, 许母尴尬之色跃于表面,敷衍地点点头,始终不敢看谢珍一眼。 “你俩先坐着,我去给你俩煮碗面,吃了再回去吧。” 平静下来的许长志还记得谢珍和宋景昭忙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想了想,主动说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回家吃了,再过一会天黑了,路不好走。”谢珍笑着婉拒了许长志的好意。 第133章 沈夫子 见谢珍不愿意,许长志也没有强求,点点头将二人送出了家门。 谢珍和宋景昭摸着黑回到家。 宋景娴和宋景昭已经在各自屋里睡着了。 坐在屋中缝衣裳的刘氏听见开门声,举着油灯来到院中,看着一下午没着家的两人,心疼的说道:“可算是回来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留了饭菜了,都在锅里,你们快去吃吧。” “谢谢娘。”谢珍笑着应了一句,带着宋景昭来到厨房中,将刘氏放在铁锅里热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灶中还有些余火,因此饭菜都还是热乎的。 饿了一下午的谢珍,盛了饭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因为菜剩的不多,宋景昭怕谢珍不够吃,随便吃了勉强填饱肚子后便放下了碗筷,对她道:“你吃着,我去烧水。” “你吃饱了?”谢珍两个腮帮子撑得高高鼓起,就像仓鼠一般,呆呆地看了宋景昭一眼,疑惑道。 “饱了。”宋景昭笑着点点头,来到灶前开始生火。 谢珍哦哦一声,就着剩菜埋头吃了满满两大碗饭后,这才满意地放下了碗筷。 她毫无形象地揉了揉撑的微隆的小腹,出门打了两桶水倒进锅里,慢慢在宋景昭身边坐了下来。 墙上,两道影子被拉得老长,在烛火的照耀下就像热恋中的情人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暧昧缠绵。 …… 第二天,天空中黑云还未全部褪净,半黑半白间,半山小屋中一缕炊烟袅袅升起。 因为谢珍和宋景昭一会还要去村里帮忙,因此刘氏特意起了个大早,给她们做早饭。 随着黑云逐渐散去,天边泛起了白肚,一夜好眠的谢珍从睡梦中醒来,床边已经不知何时空无一人了。 她犹如慵懒的猫儿一般,在床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直至浑身筋骨舒展才慢慢从床上爬起,穿戴整齐。 推门来到院中,宋景昭刚端着一盆水从院子外走进来,一看见她,嘴角便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了几分,温声道:“过来洗漱吧,水我给你打好了。” 谢珍点点头,来到院中,掬了把水洒在脸上,冰凉的水瞬间冲散了她身上的倦意。 厨房中的刘氏也刚刚做好了饭菜,来到窗户前,冲她二人吆喝,“吃饭了,昭儿你去看看小娴和谦儿醒了没?” “好。”宋景昭低声应了一句,看着满脸水珠的谢珍,慢慢将手上的干净手帕递给她,随即才抬腿走向了宋景谦的房间。 屋内,宋景昭窝在被窝里睡得真香,朦胧间只觉鼻子被人捏住,无法呼吸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入眼便是宋景昭含带笑意的双眸。 “大哥!”他眼中的朦胧之色瞬间散尽,刷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欣喜地看着宋景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昨天去学堂念书了,傍晚回来后就没有看见宋景昭的身影,直到天黑困意来袭都没等到他大哥回来回来,还失落地以为他大哥又回书院了呢。 没想到今天一睁眼就看见他大哥了。 “我过两天再回书院。”宋景昭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边给他穿衣一边说道。 “好哎!”宋景谦高兴得手舞足蹈,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弱弱地问道:“那我今天可以不去学堂吗?” “不行!”宋景昭想也没想就板着脸拒绝了,随后起身出了房间。 宋景谦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散,无比失落地跟在他身后,有气无力地朝着宋景娴房间喊道:“姐,吃饭了。” 他话音刚落,宋景娴便推门走了出来,看见宋景昭的瞬间,眼前猛然一亮,“大哥!” “吃饭吧。”宋景昭微微一笑,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厨房。 简单地吃过早饭,宋景昭和谢珍下山的时候顺道将宋景娴姐弟送去了学堂。 学堂中,沈元身姿笔直的坐在桌案前看书,眉宇间萦绕着一股病态,不时低声咳嗽一句,从他那压抑的咳嗽声中就不难听出他现在十分的不舒服。 “沈夫子。”宋景昭抬腿走进学堂,对着沈元喊了一声。 沈元闻声抬头,眼中闪过一瞬惊讶,“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宋景昭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他那没有血色的嘴唇上,眉头不见微一皱,问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还是老样子。”沈元笑容有些苦涩,他早年因家里贫穷,拖垮了身子,以至现在天气稍有变化便浑身不舒服。 “找大夫看了吗?”宋景昭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担心。 沈元无奈道:“看了,但你也知道的,没什么用。” 宋景昭点点头,薄唇微启,像是有话要说,但又没有说出来,沉默了一瞬后转声道:“夫子还年轻,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我会的。”沈元笑着点点头,将话题转到了宋景昭身上,疑惑道:“你今日没有去书院吗?” “嗯,村里有事,我已经向书院请过假了。” 宋景昭笑了笑,将他们自发组织村民引水入户的事情跟沈元说了一遍。 沈元听完,眼中浮上几分毫不掩饰的欣赏,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这引水入户的法子是你想到的?” “不是。”宋景昭笑着摇摇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谢珍,“是我娘子想到的。”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这样一来就可以解决村民家中的用水问题了。”沈元意外地看了谢珍一眼。 他与谢珍的接触并不多,但之前也没少听说她身上发生的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她与许桂香还有钱满亮之间的恩怨了。 初闻谢珍的事迹时,他只当谢珍是个性格刚烈要强,甚至是有些凶悍的女子,如今想法倒是大大改观了。 她或许性格凶悍,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头脑十分聪敏,不然也想不出这种法子。 引水一事并不少见,各地方都有从上流开河引水,解决庄稼灌溉难题,但以竹筒引水入户的想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第134章 不能厚此薄彼 “对了,月底书院是不是该放品状排行榜了?”沈元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奇地看着宋景昭。 宋景昭诚然点头。 “品状排行榜?”谢珍有些疑惑地看向宋景昭,“那是什么?” “书院每个月月底都会对学子进行考核,由院长针对近期所学内容出题,学子统一答题,再由院长阅卷评分。”沈元笑了笑,跟她解释道,“按照评分高低,综合学子在书院的表现排榜,最终张贴出来的榜就是品状排行榜了。” “凡榜上前三者书院都会报给地方官员,由官府按照朝堂政策发放助学金。” “原来如此。”谢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跟现代的考试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没想到古代居然也有助学金的说法,还挺人性! 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减轻那些寒门学子的压力了。 见谢珍理解,沈元微微一笑,随即思怵地对宋景昭道:“若你对品状排行榜感兴趣,可以让你村长替你写封信,将你二人带领村民引水入户的事告诉书院,此等利民大功助你上榜,位居前三并不是难事。” 这也可以啊! 谢珍心中一动,心中当即就盘算起了一会托村长写信的事。 但宋景昭显然不感兴趣,摇摇头笑道:“多谢夫子提醒,不过我并无此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现在身份敏感,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若是太高调了,难免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沈元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当他不似旁人功利心切,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 “幼弟年少,若有顽劣之处还请夫子见谅,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夫子保重。” 村里还有事,宋景昭也不好的在这里多待,当即便朝着沈元抱拳鞠礼。 “好,你们慢走。”沈元点点头,也没有挽留。 …… 离开学堂后,宋景昭和谢珍快步来到许长志家。 许长志已经在家里等待多时了,看见他们过来便快步迎了上去,问道:“我已经让他们去砍竹子了,现在怎么办?” “先去看看,把引水路线规划好吧。”宋景昭慢条斯理地答道。 许长志点点头,刚想带着她二人挨家挨户的上门查看情况,规划路线,就听谢珍说道:“村长,找个袋子,把你家的灶炉灰全部带上。” “这……”许长志不明白她要灶炉灰做什么,微微一愣,“你要灶炉灰做什么?” “你一会就知道了。”谢珍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许长志描述,故意卖了个关子。 许长志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找了个口袋将灶里的灰全部装了起来,随后拎着跟谢珍和宋景昭离开了家门。 三人来到第一条水沟旁,谢珍从许长志手中接过装满锅炉灰的口袋,按照昨天下午规划好的引水路线,一边走一边沿路用灶炉灰在地上做标记。 “到时候让他们顺着我留下的记号埋竹筒就行了。”她一边撒灰一边跟许长志解释。 许长志一看,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点点头,高兴道:“没想到你办法还挺多!这样一来可是能省了不少麻烦呢!” 虽然他们昨天画过图纸,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像这样沿路做好标记,到时候其他人就知道该怎么埋竹筒引水了。 “我们兵分三路吧,这样也能省时间,要是快的话,今天就能弄好了,到时候你明天就可以回书院了。”谢珍想了想,对宋景昭和许长志提议道。 许长志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你就这么想让我回书院?”宋景昭目光微微一暗,语气中染上几分难辨的幽怨。 谢珍没有听出来,笑了笑,头也不抬地道:“当然啊,不能耽误了你的学业,咱们还指望你呢。” “行吧。”宋景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因为昨天就已经规划好了大体的路线,所以今天只需要将引水路线详细到每家每户就行。 这看似简单,但做起来还是挺复杂的,毕竟黑凉村有着近百户人家呢,实行起来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骄阳下,谢珍正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沿路做着标记,谢杨氏突然来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珍被冷不丁出现的谢杨氏吓了一跳,随即喜上眉梢地看着她道:“你来得正好,我这灶炉灰不够用了,你快回去将家里的灶炉灰装好送来给我。” 她说着拉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晶莹汗水。 “这个等下再说。”谢杨氏看了看她手中所剩不多的灶炉灰,四处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忙压低声音商量道:“丫头啊,娘跟你商量个事。”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呗。”谢珍好笑地看着她,“咱娘俩之间还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是这样的,你能不能让你男人把王有根的名字给划了。”谢杨氏往她跟前凑了凑,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为难道:“你也知道娘跟春花多少年的交情了,娘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拒绝她啊。” “你这不是为难人嘛。”谢珍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昨天她才态度强硬地让宋景昭将那些叫嚣着不给钱不引水入户的人的名字给记上,为此还跟王志他大伯母李大梅吵了一架,现在就把王有根的名字划掉,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咋的,翅膀硬了,现在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谢杨氏柳眉一扬,有些不悦的看着谢珍。 刚才普春花去找她,央求她让谢珍划了王有根的名字,帮她们引水入户。 她当时就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让谢珍划了王有根名字呢,没想到谢珍居然这般不给面子,要是做不到,她以后还有啥脸面见普春花啊? “娘,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咱不能厚此薄彼是吧?”谢珍耐着性子好言说道:“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我不管,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把王有根名字给划了,娘可是跟春花保证过了的,你让娘以后怎么见人啊!”谢杨氏将头扭去一旁,根本不听谢珍解释。 第135章 显摆的谢杨氏 这不是诚心添乱嘛! 谢珍头大的看着谢杨氏,心里清楚现在很难跟她说道理,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一旦她开了这个先例,其她人肯定会认为她好说话,到时候一个一个来求她把名字划了,那她是划还是不划?如果划了那岂不是在打她自己的脸吗? 可要是不按照谢杨氏说的做,以谢杨氏的性格,能跟她闹上十天半个月呢。 可真是叫人为难。 见她不说话,谢杨氏也没催促,心中直犯嘀咕:这死丫头现在是连她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亏她当初含辛茹苦地将她抚养长大,还备嫁妆将她嫁出去,现在好了,连她的面子都不给一个。 要是这事办不成,以后她还有啥脸面在这村里见人啊! 她正自个生着闷气呢,就听谢珍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有根叔跟王志不是早就分家了吗?” “对啊,分了有五六年了。”谢杨氏点点头,没好气地道:“你别甭扯开话题,这事你帮不帮你给个准信!” “你别急啊!”谢珍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思索了片刻,反问道:“既然有根叔都跟王志分家了,那这事跟有根叔有啥关系啊?昨天有根叔也没出气说不愿意啊,所以咱就记了他儿子王志的名字。” 谢杨氏愣了愣,有些不信地看着她,“那春花今儿一早还来找我,让我跟你说说把你有根叔名字划了?” “春花婶子估计是以为她们老两口被王志连累,你跟她说,让她放宽心,这种事一码归一码,既然他们都分家了,那王志做的妖我也不会记在她们老两口身上。”谢珍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谢杨氏恍然点头,想了想,用肩膀撞了撞她胳膊,小声道:“那行,如果你春花婶子问起你来,你就说光记了她儿子名字就行,跟她老两口没关系。” “我知道,我绝不会影响你在春花婶子面前显摆的。”谢珍知道她想干什么,忍笑点头。 “你这丫头咋说话的?”谢杨氏佯装生气地瞪了谢珍一眼,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行了你别跟我打诨了,灶炉灰不是不够用了吗?你跟我回去拿去,我全给你装了,省得我以后自己处理,你顺道也回去喝口水休息下。” “行。”谢珍点点头,跟着她回了谢家。 普春花一直守在谢家不远处,见谢杨氏带着谢珍回来,等她二人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来到谢家大门口,就像是做贼似的扒拉着院门,冲谢杨氏招手。 谢杨氏瞅见,给谢珍使了个眼色,刚来到门口就被普春花一把拉了出去,着急道:“咋样,你闺女把我男人名字划了没?” “我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事?”谢杨氏洋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显摆道:“我闺女起初是不愿意的,但我可是她老娘,我含辛茹苦地将她抚养长大,备嫁妆给她嫁出去,她能不听我的话给我个面子?” “那就好,那就好!”普春花长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咒骂道:“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这辈子居然生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行了行了,你也别生气了,你那几个闺女不是挺孝顺的嘛?你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就行了。”谢杨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小声提醒道。 “但这事你也别到处张罗,毕竟我闺女的态度昨天已经摆到明面上了,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偷偷把你家名字划了肯定会引人说闲话,说她做事有失公平。”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普春花拍着胸脯保证,浑然不知道谢杨氏将她摆了一道,还傻乎乎地对着谢杨氏一个劲说感谢的话。 谢杨氏被哄得飘飘欲然,但也没忘叮嘱她,“你可千万记得别说漏嘴了啊,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们跟王志分家了,他惹出的事跟你们老两个没关系,千万要跟我闺女保持统一说法。” 生怕普春花怀疑,她想了想,又带着几分威胁口吻地补充道:“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要是让人知道我让闺女把你家名字划了,其他人嚷嚷着要我闺女公平做事,必须把你家名字从新添上,那时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管好我这张嘴的!”普春花听完,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也开始正视起了这件事,连连点头。 谢杨氏见状,这才没了后顾之忧,“行了,我也不跟你唠了,我先回去帮我闺女收拾灶炉灰了。” “要灶炉灰做啥用啊?”普春花疑惑地看着她。 谢杨氏很快跟她解释道:“就洒在地上,做标记,到时候埋竹筒的人就知道该怎么埋了。” “你家的够不够?不够的话我把我家收拾出来给你闺女用。”普春花有意讨好谢珍和谢杨氏,忙说道。 “那肯定不够啊,这么大个村子呢!你也别在这跟我唠了,快回去收拾下。”谢杨氏催促地看着她。 “行行行!今儿可真是谢谢你了,我跟我男人都一把年纪,再过几年哪还有力气出门挑水,只要这次把水引到家里,就不用担心以后没水喝了。” 普春花点点头,笑的眉眼紧紧堆在了一块,她又拉着谢杨氏连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拔腿就朝着家中赶去。 看着普春花那模样,谢杨氏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等普春花一走远便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回到了家中。 “心情不错啊。”厨房中忙着收拾灶炉灰的谢珍见谢杨氏哼着小曲进来,停下了手中的撮箕,好笑地看着她。 “那是当然了。”谢杨氏扬着下巴,嘴角几乎没咧到耳朵根去。 她今天可是在普春花面前好好地显摆了一通了,以普春花的性子,往后几年见了她肯定会比见了亲娘还要热情! “你就不怕咱没给有根叔名字记上的事暴露了?”谢珍眯了眯眼睛,有意打击她。 谢杨氏一听,脸色顿时僵了一下,随后理直气壮地道:“此时拢共就你我还有你男人知道,你跟你男人通好气还怕啥?” “你倒是给我管好你的嘴,你要是敢乱叭叭看我怎么收拾你!”她说着抬手在谢珍脑门上戳了一下。 很快在谢珍洁白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粉红色的月牙。 “我还能拆你的台不成?”谢珍抬手摸了摸被戳中的脑门,白了她一眼。 谢杨氏嘿嘿一笑,接过了她手中的扫把个撮箕,“行了,咱也别浪费时间了,快装好你上屋里歇着,我给你煮两个蛋你一会带着去,饿了吃两口。” “行。”谢珍也没跟她客气,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一人用撮箕铲着灶炉灰,一个人撑着口袋,不一会就收拾好了。 谢杨氏给谢珍煮了四个鸡蛋,娘俩凑一块说了几句闲话后,谢珍这才揣着谢杨氏给的鸡蛋,拎着灶炉灰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事。 午时,谢珍宋景昭和许长志在许家碰面。 因为黑凉村人口众多,再加上分布又广,因此三人简单的讨论了一下,发现,他们忙活了一早上,居然连半个村子都没弄过来。 “看这样子,今天一天怕是也弄不完哦。”谢珍苦笑一声。 她原本还以为今天一天能弄完了,这样宋景昭明天就可以回书院报道了。 但是,按照今天这进度,除去吃饭休息睡觉的时间,怎么也还要个一天时间呢。 “没事,慢慢来,不着急。”宋景昭安慰她一声,无所谓地笑了笑。 第136章 老母猪上吊一套又一套 谢珍也没有办法,她们也不能不吃不喝地来做这件事。 她无奈地点点头,让许长志多弄点灶炉灰后,与宋景昭一块离开了许家。 回到家中,刘氏已经备好饭菜了。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其乐融融地吃过饭后,谢珍便回了房间准备小睡一会。 宋景昭随后就很快跟了进来。 “你也睡一会吧,这样下午才有精神。”谢珍往里边挪了挪,腾出了个位置给宋景昭。 宋景昭点点头,和衣躺在了谢珍身旁,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微微侧头朝那张白皙俊俏的脸蛋看去。 谢珍生怕一会又忍不住擦枪走火了,急忙闭上双眼开始装睡。 过了好一会,她仍旧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似乎黏在了她身上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忍无可忍的她睁开双眼,扭头对上宋景昭的双眸,蹙眉问道:“你总盯着我看干嘛?” “娘子生得好看,为夫情不自禁,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宋景昭漆黑的眸子微闪,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尽管他语气真诚,没有半分调侃之意,但谢珍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嗔道:“油腔滑调!” “为夫所言,句句发自内心,绝无半分虚假。”宋景昭敛起笑色,一本正经地说着,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 酥痒的感觉爬遍整张脸,谢珍浑身僵直地侧过身,背对着宋景昭,嗡声道:“睡觉!” “娘子睡得着吗?”跟着也翻身凑了过去,双手紧紧搂着她,带着温度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谢珍洁白的后颈之上。 “只要你不胡来我就睡得着。”谢珍的脸颊仿佛经过灼烧一般不受控制地滚烫了起来,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宋景昭低笑一声,反驳道:“夫妻间的情趣,又怎会是胡来呢?难道娘子不喜欢吗?” 下流! 谢珍在心里大骂一句,抿着嘴没有说话,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忽略身后的宋景昭,想着只要睡着就好了。 可宋景昭又怎会如她所愿,轻轻在她后颈咬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在她耳边道:“娘子不说话为夫可就当是喜欢了。” “你不要脸!” 谢珍只觉浑身被点燃了似的,浑身战栗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语气中染上了几分喘息。 “为夫还有更不要脸的呢。”宋景昭呼吸一下加重了几分,手上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他的手就像是有种无形的魔力一般,所到之处都奇痒无比,异样的感觉很快席卷周身,不断冲击着谢珍的脑海和意识,不一会她便彻底沦陷,四肢发软地瘫在宋景昭怀中。 她一把按住了宋景昭不安分的大手,哼哼唧唧地讨饶,“别闹了,别闹了!” “叫相公。”宋景昭嗓音微哑,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说着,手往下移了两寸。 感受着腿上那不安分的手,谢珍头都大了,连忙道:“相公,别闹了!” 这大白天的,可不兴白日宣淫! “真乖。”宋景昭奖励似的在谢珍脖子上落下一吻,一收手,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真想把你吃了。” 谢珍乖巧地点点头,拉开与宋景昭之间的距离。 “睡吧,一会我喊你。”宋景昭好笑地歪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合上了眼皮,挡住了眼中滚烫的欲望。 谢珍没有说话,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体内的火焰还在持续燃烧,烧得她心猿意马。 好一会没见宋景昭有动静,她夹了夹双腿,心中竟爬上了几分难言的失落。 只点火,不负责灭火,可真是个坏种! 她心里恨恨地想着,无视了体内的异样感觉,轻轻闭上了眼。 午后,阳光正好。 谢珍被热醒,浑身黏腻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熟睡中的宋景昭被她弄出的动静吵醒,沉沉睁眼道:“什么时辰了?” 坏种! 谢珍在心里骂了一句,没有理会他,直接出门洗了把脸。 下山的路上,谢珍一直闭口不言。 “娘子这是欲求不满生气了?”宋景昭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底满是深意,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 被戳破心事的谢珍脸上一红,故作镇定地骂道:“你胡说什么呢!” “看样子是被我说中了。”宋景昭朗笑一声,放软了语气,低声哄道:“没事,为夫晚上一定好好补偿你!” “你还要脸不要?”谢珍目光娇怨地瞪了他一眼。 她算是发现,自从她和宋景昭有了夫妻之实后,宋景昭就像草原上脱缰的野马一般,越来越没谱了。 说起骚话来那是老母猪上吊,一套又一套的。 跟他以前高岭之花的人设完全不着边。 她还是喜欢刚认识那会的宋景昭。 虽然看上去无比的高冷,时刻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连话都懒得说几句,可那会的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骚话连篇! “只要娘子能高兴,这脸,为夫不要也罢!”宋景昭义正言辞地说道。 谢珍不想理会不要脸的宋景昭,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专心地低着头看脚下的路。 宋景昭晶莹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自哀自怨地叹了口气,懊恼道:“看来娘子真的生气了,都怪为夫,只顾着自己睡觉,竟然忽略了娘子的感受,为夫真是不该,娘子莫要生气,待晚上……” “你给我闭嘴!”谢珍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令人脸红的下流话,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自个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这大白天的,要是有人听见,你羞不羞!” 宋景昭眨了眨眸子,等她松手后,故作正经地想了想,认同地答道:“娘子说得对,那为夫这会不说了,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说给娘子听。” 谢珍后牙槽都快磨平了。 别的成熟男人心里住着一个小孩。 宋景昭可就不一样了!他心里住的是个老色批!只要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会显现出来。 比如现在。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理你了!”谢珍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招很管用,宋景昭当即就闭上了嘴,没敢再再说浑话了。 他惆怅的想:要是他娘子白天的时候跟晚上在床上的时候是一个性格就好了。 要说谢珍在床上是一只性格温顺的小野猫的话,那白天的谢珍无疑就是山中霸王。 凶得很!动不动就露出獠牙,可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毕竟,他是吃软饭的,吃软饭就得有吃软饭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来到许家。 上山的人忙活了一上午带回了不少砍好的竹子,如今全放在了许家院子中。 许长志午觉都没睡,就站院子里清点竹子的数量了。 虽然村里人一上午砍了不少,但很明显是远远不够的。 “不行你们上别的山看看,可别把咱山上的竹子砍绝种了。”许长志犯难地看着众人。 虽然后山上有一片茂密的竹林,但也经不起这样霍霍,看着院中这竹子的数量,他们估计把能用的都砍回来了。 “我知道有个地有竹林,下午我就带着他们过去。”谢国富出声道。 “行,那你一会带着一部分人继续去砍竹子,留一部分在我家。”许长志点点头,“留下的人就按照珍丫头说的,把竹子里面掏空了。” “这地里马上也该收成了,咱们这两天就多辛苦辛苦,尽量早点弄完,早点收工,这样大家也能及时去忙地里的事。” “行!” 众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早点完工,他们也能早点用上水,当然是不会有意见的。 “村长,我中午让收集的灶炉灰收集好了没?”谢珍冲着许长志问了一句。 第137章 不干人事 “收集好了,收集好了。”许长志连声应道,将村民自发收拾好送来的灶炉灰从厨房里拿了出来。 谢珍点点头,和宋景昭各拎着一袋灶炉灰离开了许家。 午后的天气要比早上更热一些,尽管已经入秋,但顶着烈日干活,谢珍还是被热出了一身的汗,脸颊也被晒得通红一片。 闲着没事的谢杨氏带着水来找她,见她热得满头大汗,顿时心疼不已。 “我来吧,你上阴凉处躲着歇一会。”她将水袋塞给谢珍,顺手抢过了谢珍手中的麻袋。 谢珍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嗓子眼的干涩,忙拒绝道:“不用了,我来吧,” “屁话真多!让你去歇着就赶紧去歇着,你这娃咋话都不听。”谢杨氏瞪了她一眼,伸手进麻袋里抓了一把灶炉灰,“你那细皮嫩肉的,小心晒黑了,你要是不放心就搁一旁指挥着。” 谢珍拗不过她,再加上她也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就顺着谢杨氏的话上一旁躲了一会。 谢杨氏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过了一会便停下来揉了揉酸疼的腰杆,看着谢珍打趣道:“你别说,这事看着简单撒撒灰就行,但真干起来还是挺考验老腰的。” “换我来吧。”谢珍笑了笑。 “行,咱俩换着来。”谢杨氏也没强撑,将袋子交给了她。 谢珍接了袋子便埋头干了起来。 她知道谢杨氏年纪大,也不敢累了谢杨氏,大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弄,累得不行的的时候才会换谢杨氏来顶替一下。 有人在身边陪着说话消遣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傍晚。 “时候不早了,你也快收了回家休息吧。” 谢杨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叮嘱了谢珍一句后便匆匆赶回去给谢国兴父子做饭。 谢珍独自一人来到许家和宋景昭汇合,将剩下的灶炉灰放好后便回家了。 吃过饭,浑身乏倦的谢珍洗了澡便爬上了床。 宋景昭紧随其后将房门反锁。 两人在床上展开了激烈攻势,不一会谢珍便丢盔弃甲地投了降。 宋景昭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打得谢珍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可饶是如此,宋景昭依旧没有放过她,直到弹尽粮绝后才略显疲惫地抱着连连求饶的谢珍入睡。 夜深人静之际。 对谢珍心怀怨恨的王志,拎着扫帚撒气似的将谢珍三人白天沿途留下的记号销毁。 他正挥舞着扫帚扫的起劲呢,一个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忽然传了过来,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急忙冒着腰躲到围墙后,屏息凝神地盯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不一会,一个矮小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你个小贱蹄子,我让你骂我!”那人骂骂咧咧地来到王志先前的位置上停了下来,扬起扫帚就用力扫在了地上。 地上被扫开的灶炉灰当即飞扬了起来。 有不少的钻进了那人鼻腔之中,很快引得她弯腰咳嗽了起来。 突然,她1像是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蹲下身子仔细地看了一眼,发现这里的标记似乎已经被人破坏过了。 居然还有人比她快一步? 她疑惑地想着,目光在周围扫荡了起来,可一圈看下来,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人影。 “大伯母,是你吗?”王志试探地小声问了一句。 那人很快听出了王志的声音,心中一喜,忙道:“王志,是你吗?你在哪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围墙方向走了两步。 “还真的是你啊!” 一看是自己人,王志索性也不再躲了,很快从围墙后站了出来。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来干嘛了?”李大梅明知故问,精明的眸子在王志身上来回打量。 王志跟李大梅早就穿了一条裤子,也没跟她装,直接坦言道:“谢珍那贱人不让我好过,我能让她舒坦?” “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李大梅嘿嘿一笑,随即眼神怨毒地哼声道:“她谢珍想引水入户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呢!” “就是就是!”王志赞同地点点头,很快催促道:“行了,咱俩快点扫吧,早点扫完早点回家休息!” “行!”李大梅很快跟王志达成了共识。 两个人一直忙到后半夜,将谢珍她们用于标记引水路线的灶炉灰扫了一大半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扛着扫帚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黑凉村直接炸开了锅。 “这是哪个烂肠瘟干的?这好不容易标记到你姑奶奶家门前,居然给你姑奶奶扫了,要是让我逮到了我不给你活撕了才怪了!” 许桂香大伯母胡翠云一早起来,看见自家门口昨天傍晚撒下的标记被人连夜扫干净了,瞬间气的脸色发红,插着腰就在门口大骂了起来。 那铜锣般的嗓门,传遍了小半个村子。 其他人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急忙推门查看情况。 很快,叫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此起彼伏。 “我日他烂娘的,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吃屎撑了,一天人事都不干?” “挨千刀的,你要是不会做人就尽早死了算了,净干这种缺德事,冬天第一道雷不把你劈死,老娘都不信了!” “到底谁他娘的干的,你有胆量做就别当缩头乌龟!” “我日你先人的瘪犊子,你可别把你狐狸尾巴露出来,叫老娘知道了不把粪水倒你嘴里我人都不是!” “……” 家里的许长志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看着被打扫的一干二净的地面,顿时气的脸都紫了。 “是哪个杂种干的!”他怒骂一声,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他昨天弄了一天,回到家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没想到,居然被人给毁了,毁的还是他负责的这一片。 “长志,干这缺德事的人太可恶了,必须的严查!”胡翠云脸色铁青的看着许长志,恨不得现在就找出那人给她两个大嘴巴子,以解她心头之恨。 “查,当然要查!”许长志拳头攥的咯咯作响,手臂上青筋暴跳。 第138章 被拿捏了 他心里可比胡翠云要气多了。 胡翠云她们反正也没多大的损失,标记被毁了重新撒就好了。 他的损失才叫大呢,辛辛苦苦干了一天,现在算是白干了! 王家。 昨晚天上折腾到半夜,这会正睡得香甜的王志被艾巧慧着急忙慌地推醒了。 “你吃屎撑了,推我干嘛?”被吵醒的王志,醒来便对着艾巧慧破口大骂,一双布满血色的眼中满是怒意。 “你个鳖孙儿跟我吵吵啥?”艾巧慧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女人,一叉腰就扯着嗓门冲他嚷嚷了起来。 起床气直冲脑门的王志,想也没想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伸手就冲着艾巧慧脸上打去,口中恶劣地骂道:“你这贱女人咋跟我说话的?行不行我抽死你!” 艾巧慧此时可是有底牌在手上呢,丝毫不怕他,连忙后退两步,威胁道:“你他娘的敢打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你昨晚半夜不睡觉,扛着扫帚出门,直到后半夜才回家的事张扬出去?” “你还敢威胁我?”王志眼睛一下瞪得滚圆,嚣张的语气却是淡了几分,心虚得没敢再伸手打艾巧慧。 昨天晚上他出门的时候,艾巧慧明明睡得跟死猪一样,到底是怎么发现他出门的? 见王志认怂,艾巧慧一下子得意了起来,高高扬起头颅,哼声道:“现在村里已经炸开锅了,村长扬言要彻查此事,你现在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呢,你要是不想此事被我抖出去,落得个跟钱满亮一样的下场,就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想想钱满亮的下场,王志便忍不住一哆嗦,心中的气焰瞬间荡然无存了。 他可不想像钱满亮一样被赶出村子! “那你想怎么着?”他看着艾巧慧,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却叫一个女人给拿捏住了。 艾巧慧斜了他一眼,往床边一坐,开口就道:“我饿了!” “那我去给你做饭?”王志看着她,试探地问道。 “我要吃鸡蛋!”艾巧慧点点头,双手环抱胸前,高高在上的说道。 王志眉头一皱,当即不悦地道:“家里哪有鸡蛋给你吃?” “家里没有你不会上你爹娘那要?”艾巧慧抬手在他脑门上一戳,直接耍起了性子,“反正今儿我要是没吃上鸡蛋,你自己看着办!” 贱人! 王志心里气极了,可他毕竟有把柄在艾巧慧手上,也不敢跟她对着来,只能咬牙道:“行,你等着!” 他说着,将鞋往脚上一套,耷拉着后跟便出了门。 看着王志远去的背影,艾巧慧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小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老娘作对!”她心情大好地嘀咕一声,翻身上床,睡起了回笼觉。 “爹,娘!” 王志一来到他爹娘家便冲着堂屋方向大喊了起来,一双眼睛不断地在鸡圈扫逻。 “你来干嘛?”王有根来到门口,如同看待陌生人一般的看着王志。 王志嘿嘿一笑,“你儿媳妇想吃鸡蛋了……” “滚!”他话音刚落下,王有根便不留情面地回了他一个字。 王志脸色一变,撇撇嘴,吐槽道:“不就是冲你要两个蛋嘛!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你是我爹行不?”王有根瞪着他,没好气地骂道:“从哪来滚哪去,看见你就心烦!” “行行行!我也不碍你的眼,我这就走!”王志也懒得面对王有根的冷脸,转身就往外走。 不就是两个蛋嘛,他爹不给不是还有他大伯母吗? 他现在跟李大梅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信她敢不听他的话! 他心里正打着小算盘,就听他爹,沉声道:“给我滚回来!” 这老不死的一天事可真多! “你又想干嘛?”他极其不耐烦地转身对上王有根寒意森森的视线,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王有根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耐烦,但也没放在心上,他们父子这样子已经很多年了。 谁看对方都不顺眼。 “你昨晚在哪?”王有根不断上下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透一般。 王志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心里一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仍旧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道:“你这话问的,当然是在家里搂着媳妇孩子热炕头啊?还能在哪?玉米地里偷人吗?” “村里昨晚发生的事不是你干的吧?”王有根明显不信他的话。 “那不是废话嘛!”王志理直气壮地回答、 尽管王有根不信他的屁话,但也没看出他有心虚的表情,只能沉声警告道:“这事最好跟你没有关系,要是让我知道是你干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切!就算真是我做的,就你这把老骨头还能打得过我? 王志在心里腹诽,嘴上却鄙夷地道:“我又不是吃了撑了,大半夜不睡觉出门当鬼!” “滚吧!”王有根不再看他,转身回了屋里。 “就你这态度,以后死了甭想我给你摔瓦!”王志也是被王有根的态度惹急了,直接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 一直在屋中坐着没出来的普春花听到这话,当即冷哼道:“有你没你都一个样,要是没你我们老两口还能舒坦些呢!” “有本事你当初别生我啊!”王志冲着堂屋里的普春花叫嚣。 就他们一家这说话夹枪带棒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仇家,而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呢。 “要早知道你这幅逼德行,当初我就直接把你掐死在襁褓里了!”王有根朝着他呸了一声。 别的人家都是生儿养老,到了他们这就成了生了个祖宗了。 从小就劣性难改,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年纪大了以后还会动手打人。 先是打媳妇打孩子,后来还越演越烈就连亲娘老子都敢打,而且一点都不手软。 就跟打杀父仇人似的。 普春花和王有根都挨过他的打,被他打寒心了,这才跟他分了家。 但王志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就算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心寒也只能嘴上说说,总不能真的不认他这个儿子吧。 第139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估摸着,这事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了。” 等王志走远,普春花便忧心忡忡地看着王有根道。 王志是个什么性格,她这个当娘的最是了解不过了。 从小就小心眼,还很记仇,要是村里发生事情跟他没关系,那她肯定是不信的。 “也不知道咱俩是造了什么孽了,居然生了这么个玩意!”王有根长吁短叹的来到桌前坐下,脸上爬满了愁色。 普春花也苦恼,她这好不容易才托谢杨氏说情,将王有根的名字从名单上划了,现在又闹出这种事来。 要是叫许长志查出来是王志干的,连累到她们,又给他们的名字添上那可怎么办啊! “现在咋整?”她六神无主的看着王有根,心里如同一团乱麻,一时间一点主意都拿不出来了。 “我哪知道啊!”王有根语气有些差,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总不能站出来指认他亲儿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许长志将王志给撵出村子。 见他也没有主意,普春花一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焉儿了,“真是愁死个人了。” “行了,事情都发生了,咱俩在这愁也没用,只要咱俩不说,谁知道是他干的,就算猜到是他也没有证据,应该不会有啥事的。”王有根安慰自己的同时也安慰了一下愁容满面的普春花。 普春花愣了愣,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长叹一声,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他把他那狐狸尾巴给藏好了,别叫人发现了。” 她虽然动过去举报王志,换她老两口安稳的念头,但那想法只是冒出了一瞬就被她给压下去了。 王志再怎么混蛋也是她生的,让她做这种事她还真做不出来。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志并不知道王有根老两口的对话,快步来到了李大梅家。 李大梅正怕捧着玉米粒在院中喂鸡,她也听到了胡翠云几人的咒骂声了。 但她根本不在意,骂就骂吧,反正她身上也不会掉两块肉。 她正得意的想着,余光就瞥见了一个熟悉身影进了她家大门。 “你过来干啥?”她神色一紧,急忙将王志拉倒一个僻静的角落,沉声警告道:“现在正是风头上呢,你没事少来我家晃悠,要是让人知道那是是咱俩干的,咱谁都别想好过!” “慌什么!”王志眸光四处瞟了一圈,没看到大伯王有喜的身影后后,胆子也大了起来,低声安慰道:“反正现在又没人知道这事是咱俩干的,你就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别太紧张了,你这样反倒容易叫人看出端倪来。” 李大梅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昨天出门跟回去的时候没叫人瞧见吧?” “那是肯定啊!”王志点点头,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与李大梅对视。 李大梅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听他语气坚定也没起疑心。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要是昨晚有人看见咱俩,这会许长志早就带着人来找咱俩了。” “你来找我干啥?”见他说的很有道理,李大梅可算是彻底放心了,说话也不再压着嗓门。 王志嘿嘿一笑,讨好地道:“我想向你借两个蛋,开开荤。” 李大梅脸色微微一变。 他说的倒是好听,用了借一字,没有直接开口要,但李大梅清楚,这借跟要其实没什么区别,他借走的东西可就没还过。 早些时间找她家借的一斤米到现在都还没还呢! 但她也不好的明着拒绝,只能婉言道:“王志啊,不是伯母不借给你,过节时候家里才宰了一只老母鸡,现在……” “大伯母,咱都是一家人,不就借你两个鸡蛋嘛,你可不兴小气啊,再说了,昨晚的事……”王志没等她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笑容中染上了几分提醒。 小杂碎! 见他居然拿昨晚的事来威胁自己,李大梅脸色难看了几分,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俩现在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你这样可就让人伤心了。” “你都说咱俩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了,如今我嘴馋想吃个蛋你都不借,不是更让人伤心吗?”王志面不改色地咧着一口大牙。 李大梅知道他最喜欢耍无赖了,也怕他一会胡来,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也只能撑着笑道:“行行行,我去给你拿!” “我就知道伯母对我最好了,你放心昨晚的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王志嘿嘿笑着。 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看的李大梅心里一梗,笑容变得勉强了起来。 她现在只恨昨晚头脑发热,跟王志搅合在了一起,以他的性格以后还不知道会用这件事要挟他多久呢。 单想想她就头痛不已。 她来到鸡窝前掏了两个鸡蛋塞给王志,生怕一会王有喜回来看见,忙催促道:“快走吧,一会你大伯回来瞅见,又要不高兴了。” “行,那我先走了,伯母有空上我家玩啊!”王志还忙着回去给艾巧慧交差呢,也不想在这耽误时间,接过鸡蛋就离开了王有喜家。 他刚走没多久,王有喜便脸色阴沉的来到了家门口。 “那瘪犊子上我家干嘛?”他看了一眼王志离去的方向,隐忍着怒火质问道。 李大梅心中一慌,错开不光不敢与他对视,支吾道:“没……没干啥……” “没事他会来我家?”王有喜显然不信她的话,厉声反问道。 “他……他说嘴馋,上咱家……上咱家借了两个鸡蛋。” “你给了?”王有喜眼神一凛,见她点头,当即便怒喝道:“那瘪犊子上次找咱借的五斤米都还没还呢,你是不长记性是吧?” “咱不都是一家人嘛,就算白给他两个蛋也没啥……”李大梅白着脸辩解,心里欲哭无泪。 王有喜向来不喜欢王志,也不让她们跟他有来往。 可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啊,她如今有把柄在王志手上,虽然昨晚的事王志也参与了,可王志那人不要脸啊。 要是不如他的意,他肯定会将昨晚的事到处宣扬,到时候她们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第140章 看我不打死你 “一家人,一家人,那你倒是去他家跟他过日子啊?”王有喜生气的指着她脑门大骂。 李大梅脸色惨白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祈祷王有喜能尽快将心里的怒气发泄完。 “我问你,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什么?”李大梅被王有喜冷不丁的问题问的一愣,心随即便提到了嗓子眼,装傻充愣的问道:“昨晚发生啥事了?” 王有喜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将她眼底的情绪尽数收入眼下。 “你这啥眼神啊?”李大梅被看的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我可啥都没干啊!” 尽管她不承认,但王有喜还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蠢妇!”他气急败坏地咆哮一声,扬手便重重的甩在了李大梅脸上,气的浑身哆嗦,“你可真是要气死我了!” 感受着脸上的火辣,李大梅愣了一下,随后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看王有喜,嗓子眼中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王有喜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蠢妇!”王有喜叫嚣着,转身在院子中寻找起了趁手的家伙,“要知道你光做这种缺德事,我早早就把你打死喂野狗了!看我今天不把你这个没脑子的玩意打死!” 李大梅怕了,连忙转身往门外跑去,口中不断发出求救,“超儿,你爹疯了,他要杀了你娘啊!” 王超是王有喜的大儿子,分家后就在老宅基不远处从新盖了个房子,两家距离并不远,因此王超立马就听到了李大梅那惊慌失措的声音。 “咋回事啊!”他心里一惊,急忙奔出院子,与慌乱逃窜的李大梅撞到了一块,他搂着吓得瑟瑟发抖的李大梅,大着嗓门道:“这一大早上的干啥啊?” “你爹……你爹……你爹他疯了!”李大梅躲在王超怀中,泪水很快打湿了整个脸颊,“他……他也不知道发了啥疯,回家就跟我吵吵,还说要打死我。” 王超听完,眉头一下子便紧皱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老宅门口,就见王有喜怒气冲冲地拎着一根足有成年男人胳膊粗的棍子走了出来。 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水一般。 “爹,你疯了是吧?”他生气地冲着王有喜喊了一声,安慰的拍了拍李大梅肩膀,将她拉到身后保护起来,又看着王有喜骂道:“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是吧?这么多年你这臭毛病啥时候才能改?” “你给我滚一边去,小心一会我连你都打!”王有喜目光阴狠地瞪着王超,那模样似乎不把李大梅打一顿不罢休一般。 王超也不想跟王有喜起冲突,叫外人看了笑话,耐着性子咬牙道:“你发什么疯?有事上家里说去!别一会叫人笑话我们!” “笑话?你爹我马上就要沦为村里人的笑话了!”王有喜怒极反笑,拎着木棍直指李大梅,“等一会村长他们来了我看你怎么说!” “我老王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哪路神仙了,先是出了王志那一个杂碎,后又出了你这么个蠢东西!就像谢珍说的,你一把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像你这样的倒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王有喜话说的十分的难听,王超忍无可忍破口吼道:“你说够了没有?我娘到底咋招惹你了让你这样骂她?” “你自个问她去!看她有没有这个逼脸说!”王有喜将头扭朝一边,胸口不断的起伏。 王超早上起得晚,并不知道村里昨晚发生的事,见王有喜如此的生气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地看向李大梅,“娘,咋回事啊?” “我……我咋知道啊……”李大梅别过头不敢看王超的眼睛,声音中明显底气不足。 看着李大梅那做贼心虚的模样,王超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娘该不会是偷男人了吧?不然他爹为什么会生气? 他爹是脾气不好,早年喜欢动手打人,但最近几年已经把这毛病改了,有六七年没动过手了。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把他爹气到动手。 “你倒是说话啊!”他着急的看着李大梅,见她就是不说实话,生气的推了她一把,质疑道:“你该不会是做了对不起我爹的事吧?” “你胡说什么呢?你娘我是那种人吗?”见王超想歪,李大梅急忙瞪眼反驳。 王超见状,长长的松了口气,脸部的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了几分,“那到底是因为啥闹成这样啊?” “我咋知道?你要去问你爹,看看他发的是哪门子疯!”李大梅直接将问题推给了王有喜。 她昨晚出门的时候王有喜睡得正香呢,就算他猜到村里那事是她干的,但他也拿不出证据来啊! 想着,她心情稍稍稳定了几分,找回了些许底气、 王超被他俩绕的头都快大了,十分不耐烦的看向王有喜。 “昨晚那事你敢说跟你没关系?”王有喜也没有正面回答王超,恶狠狠地等着李大梅反问道。 有了底气的李大梅也不看王有喜,直接斩钉截铁地答道:“跟我没关系!” “昨晚到底发生啥了?”王超直咬牙。 他俩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啊! 不然这样他夹在中间很为难的! 王超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声的将今早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王超听完,看着李大梅的眼神中瞬间多了几分怀疑。 别说,这种事他娘真做的出来!说不好,十有八九就是她干的了! 他一时间头都大了。 他承认他昨天白天确实被王志洗脑了,以至于昨天晚上跟着王志在许家胡闹。 但他回家冷静下来,听他媳妇一分析,心里也开始后悔了。 他昨晚还寻思要怎么跟许长志说情,把他名字给划了,加入引水入会那群人中呢,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了。 要是跟他娘没关系还好,要是真是他娘干的,那他也别想引水入户了。 第141章 做不了证人 李大梅料定王有喜拿不住证据,双手往胸前一抱,看着王超面不改色地道:“你那啥眼神啊?我说了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 她平日说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王超心里还是清楚的,但此刻看她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这件事最好跟你没关系,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王有喜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棍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以许长志、谢珍、宋景昭为首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他们这走了过去,脸上神色各异,有生气也有看戏。 李大梅见状,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慌乱,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先前那镇定自若的模样。 “李大梅,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在哪?” 一行人来到李大梅跟前停下,许长志率先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我能在哪?当然是在家睡觉啊!”李大梅呛声开口。 “有谁能给你作证,证明你昨晚上一晚上都在家里?”许长志冷冷地看着她。 李大梅眉头一蹙,意有所指地朝着家门口的王有喜看去。 王有喜见状,将头一扭,冷笑道:“你甭看我,我可做不了这个证人!”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在你前面睡着的,什么叫你做不了这个证人,你都做不了谁做得了?”李大梅急了。 她家里就她和王有喜两口人,要是王有喜都不给她作证,还有谁能给她作证? “我睡觉一向睡得死,雷打不动的,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我睡着了的时候偷偷出去过,我可不敢给你作证!”王有喜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要是这事跟她没关系,他直接名字倒过来写! “你这人!”李大梅急得直跺脚,“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媳妇都被人怀疑了,你不出来作证就算了还在这……” “你家祖德都被你这个挨千刀的败完了,你个烂肠瘟,敢做不敢认是吧?”怒气十足的胡翠云根本不想听她废话,扯着嗓门就直接开骂。 李大梅脸色一沉,毫不含糊地叉腰道:“你别在这胡咧咧!你有啥证据证明这事是我干的不?要是没有就给我滚回去,别在这跟母狗似的汪汪乱叫!” “你说谁母狗?” “说你呢!” “你才是母狗,你个老母狗干了丧天德的事不敢承认!” “你拿出证据来,没证据就管好你那臭嘴,别到处喷粪!” “你他娘的才喷粪,你一天三餐顿顿吃的都是屎!老娘隔着十万八千里我都闻到你嘴里发出臭味了!” “……” 两个人很快吵得不可开交了起来,看向对方的眼神犹如刀枪棍棒一般,恨不得当场弄死对方。 看着乱作一团的场面,许长志头都大了。 他急忙厉声喝停了两人,“都给我闭嘴!” 胡翠云十分给面子的闭上了嘴,生气地扭过头不再看李大梅。 李大梅也将头扭朝一边,两个人谁也不看谁。 “我再问你一次,这事是不是你干的?要是是你干的你就老实承认,否则叫我查出来你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了!”许长志死死地盯着她。 “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 李大梅就是拿准了许长志他们拿不出证据来,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并且还趾高气扬地警告道:“许长志,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就算你是村长也不能这样空口白牙地污蔑人!” “你现在立马给我道歉,不然小心我将你污蔑我的事宣扬出去,到时候你这个村长也别想当了!” “慌什么?这件事我肯定会严查到底的,要是不是你干的,跟你没关系,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登门道歉!”许长志也不怕她的威胁,说着话锋一转,冷笑道:“要是最后查出来这事真是你干的,那你可就别怪我不跟你讲情面了!” “那你倒是去查啊?隔着杵着干嘛?你在这杵着就能找到是谁干的了?”李大梅现在只想尽快将他们一群人送走,然后关起门来说自家的事。 旁观了半天的谢珍笑吟吟地开口,“大梅婶子别着急啊,查肯定是要查的,不如就先从你身上查起如何?” “凭什么?”李大梅生怕被查出点什么,心里有些慌乱,面上却理直气壮地反问。 “毕竟大伙现在首先怀疑的人就是你和王志,既然你说不是你干的,跟你没关系,那我们肯定要还你一个清白不是?”谢珍丝毫不恼,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难道婶子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李大梅出纳宫上命气晦暗,显然是在这件事上说了谎了。 而且,她印堂气暗受阻,是即将有霉运缠身之兆。 最重要的是,她眼睛里满是血丝,眼下隐约可见青黑,明显就是昨晚没睡好。 单凭这几点,谢珍就能确定这事百分百是她干的了!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暴露她会相术的事,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了,说不好还会被当成妖怪给烧了。 不过,就算不能暴露相术,她一样有办法找出证据!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大梅也不好的再说什么,只能依着她的意思,妥协地问道:“你想怎么查?” “很简单,我问你几个问题就行。”谢珍面不改色地开口。 李大梅心里稍稍稳定了几分,点点头,“速度点,我还有事忙着呢!” “首先,你昨天去了哪些地方?”谢珍也没跟她逗弯子,直截了当地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是什么问题? 这跟她昨晚做的事有什么关联? 李大梅一愣,虽然不知道谢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去过的地方如实回答道:“能去哪?无非就是家里跟地里来回走呗!” “没去过别的地方?”谢珍心里合计了一下,眉头微微上扬。 “没去过!” “确定?” “都说了没去过你是聋了是吧?我昨天一天都跟我男人在一块,他在哪我就在哪,你要是不信直接问他去!真的是,一个问题有必要这么重复来重复去的问吗!”李大梅被问的烦了,语气也变得恶劣了起来。 第142章 脚上镶金边 谢珍也没有跟她计较,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昨天是穿的这双鞋吧?” “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李大梅脸上的皱纹紧紧堆在了一块,只觉得她这两个问题问的太离谱了。 一会是不是还得问她昨天三餐吃的是什么?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谢珍脸上笑色未变,但眼神却凌厉了几分。 “是是是,行了吧?”李大梅白了她一大眼,生怕她一会又问来问去,直接道:“你要是不信问你有喜叔去!” 谢珍点点头,朝着王有喜看了过去,像是在求证。 “她拢共就那么几双能穿的鞋。”王有喜答非所问,但也从侧面证实了李大梅没有说谎。 这就好办了! 谢珍眼中的寒意褪去,转头对宋景昭道:“你回去拿一张纸过来。” “你要纸做什么?”许长志不解地看着她。 其他人也疑惑地朝她看了过来。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谢珍勾唇一笑,并没有将纸的用处告诉他们,生怕李大梅知道了以后耍小手段,坏了她的计划。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谢珍大伯母还是抢先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家有,我让文祥回去拿去,省的景昭大老远的来回跑!” 说完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儿子谢文祥,催促道:“文祥快回去拿一下。” “行!”谢文祥点点头,看着谢珍问了一句,“要不要笔墨?要的话我一块拿来。” 因为他儿子在上学,所以他家里是常备笔墨纸砚的,不过都是最便宜的那种。 “不用了,拿一张纸就行了。”谢珍摇头。 谢文祥见状很快就钻出了人群,朝着家的方向跑了去。 谢国兴家和王有喜家距离并不远,因此谢文祥没过多久就带着一张纸返回来了。 谢珍接过赶紧的纸,对王有喜问道:“有喜叔,能舀点水给我用一下吗?” “要多少?”王有喜点头,一边转身回家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一瓢就够了。”谢珍生怕他年纪大听不清,加大了几分音量。 宋景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李大梅的脚,很快就猜到了谢珍的用意,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嘘……”生怕他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谢珍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宋景昭点点头没在说话。 可旁人却等不了了,纷纷七嘴八舌地问道。 “珍丫头,你这又是要纸又是要水的到底要干嘛啊?” “是啊是啊,你就给大伙说说呗!” “……” “行了,都闭上嘴安静地看着就行了,珍丫头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用意!你们这样问来问去的,我听着都头大了!”许长志瞪了众人一眼,出声打断了他们。 他也好奇谢珍到底是想干嘛,但是谢珍不愿意说,他们再怎么问都没用,反正一会就能见分晓了。 见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的再追问什么,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翘首以盼。 不多时,王有喜端着一瓢水走了出来,有不少的水洒在了他的衣服上,可他也没有在意,直接将水送到了谢珍手中。 谢珍将水全部洒在纸上,直到纸全部湿透了,这才看着李大梅道:“麻烦婶子把鞋脱下来。” 到了这会,李大梅再怎么傻都能猜到她想干嘛了。 再联想到谢珍刚才问她的两个问题,她刚压下去没多久的慌乱情绪再次爬上了心头。 “大梅婶子。”见她眼神四处乱瞟,不知道在想什么,谢珍又加重了几分语气,说道:“麻烦你把鞋子脱下来!” “你让我脱我就脱?你不知道女人的脚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看的?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见人?”李大梅态度强硬地说道,心虚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谢杨氏当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鄙夷道:“那说的是小姑娘,你都多大年纪了?你以为你脚上镶金边啊,谁稀罕看?” “让你脱你就脱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还是说心虚了害怕了?” “你放屁!你才心虚害怕呢!”李大梅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你要是不心虚就按照我闺女说的来做呗?除非你心里有鬼,不然为啥让你脱个鞋都不敢?”谢杨氏有意刺激她。 可李大梅现在脑子里清醒着呢,根本不受挑拨,现在最大的证据就在她脚上这双鞋上了,她可不能这么轻易交出去,否则她就真的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女人的清白名声最是重要了,你这样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鞋,还不如让我现在就去死呢!” 谢珍知道古代对女人的要求十分严格,因为男人认为女子的脚要如‘三寸金莲’才是最美的,裹小脚也是从这来的,而女人身上的最美的地方只能给自己丈夫看。 虽然乡下的女人要干农活,不盛行裹小脚,但脚在这封建社会下是一个十分隐私的部位,所以要是让外男看了自己脚,那跟失了清白没什么两样。 李大梅这样抗拒是没问题的,但谢珍可不会管那么多,冷声笑道:“大梅婶子,这么多人等着呢,你可别浪费时间,你要是心里没鬼的话就赶紧脱鞋,要真是我们误会了你,我当场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赔礼?你赔得起我的清白吗?”李大梅讥笑一声,背上爬满了细密的汗水。 “你现在有清白可言吗?”谢珍冷笑着反问,继而沉声警告道:“你要是不脱也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们心中自会有评判,到时候可就别怪大伙不跟你讲理了!” “就是就是!你越这样越让人觉得你心虚,你要是真的心里没鬼就赶紧脱鞋,别让大伙干等着!”围观的人出声附和,语气中尽是不耐烦。 “就像珍丫头说的,你现在还有啥清白啊?现在大伙都怀疑你跟王志呢,你要是不拿出点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单凭嘴皮子谁信你的话?” 第143章 看戏不嫌事大 “其他我都可以依你们,但脱鞋不行!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也要脸!你们这么多男人看着呢,这要是传出去,我老李家腰杆都直不起来了!”李大梅直接开始耍赖皮,不管旁人说什么都不愿意配合。 谢杨氏‘嘁’了一声,摆手道:“行了,这还有啥好说的,就她这模样,这事十有十就是她干的了。” “村长,你看怎么办?”谢珍扭头看向许长志,让他拿主意。 虽然还没拿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事是李大梅干的,但就她这模样,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了。 “李大梅,我最后跟你说一遍,你要是再不配合珍丫头,那就别怪我狠心把你赶出村子去了!黑凉村容不下你这种刁妇!”许长志直接发出最后的通牒。 一听要被赶出村子,李大梅脸上的那份镇定再也维持不住,气急败坏地尖声道:“你凭啥赶我走啊?我可是老王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我男人都还没发话呢,你个外人有啥资格把我赶出老王家?” “就凭我是村长!就凭你个刁妇影响了整个村子!”许长志声音掷地有声。 “就算你是村长也不能这样做事!你这是在污蔑好人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李大梅不死心地扯着嗓门冲许长志嚷嚷,坚持这事跟她没关系。 但,从大伙鄙夷的模样来看,显然是没人信她的话的。 就连她儿子王超都忍不住劝道:“娘,你要是真被冤枉了就把鞋脱下来……” “你个小砍头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见她儿子都偏向着外人来怀疑自己,李大梅那叫一个气啊,指着王志就劈头盖脸地骂道:“我是你娘还是谢珍是你娘,你连你娘都不信了是吧?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亏我还含辛茹苦,省吃俭用地把你抚养长大,供你娶媳妇,结果你就这样回报我的?你可真是令娘实在太失望了!” 她骂着骂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被王超的态度伤到了,还是假意糊弄旁人。 王超被骂得羞愧地低下头,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我可真是造了孽了,你爹不信我,口口声声要打死我就算了,就连我亲生的儿子都这么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李大梅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旁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多话。 最终,是王有喜听不下去了,沉声怒喝道:“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我他娘的还自认倒霉呢,当初瞎了眼居然娶了你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女人!”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了你吗?那现在有证明清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不好好把握就算了,在这胡搅蛮缠什么?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你现在马上把鞋给我脱了,不然我现在就休了你,你爱上哪上哪去,我老王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李大梅哭声一紧,随即哭得撕心裂肺,“你……你还是人吗你!当初我不嫌你穷嫁给你,陪你吃了多少苦头,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你居然为了这点小事要休了我?”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跟她同床共枕近三十年的王有喜嘴里冒出来的。 王有喜扭过头不看李大梅伤心的模样。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再多的感情,都被生活里的柴米油盐和斤斤计较消磨得所剩不多了,反而还滋生了一种相看两厌的感觉。 因此听着李大梅泪声俱下的控诉,他心里没有一丝动容,就像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甚至想,要不是还有几个儿女在,他现在就休了这个泼妇,省得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旁的人可被他这话给吓到了,纷纷出言劝道。 “有喜啊,你可千万别冲动!” “就是,有话关起门来好好说,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你就算其他的都不想也要想想几个孩子啊!” “这上下嘴皮子都会有打架的时候,更别说是人了,夫妻间有点磕磕碰碰的很正常,咱有话等气消了好好说,可别在气头上拿主意!” “……” 大多数人都这样,看戏的时候永远不嫌事大,一旦事态超出了预料,无法收场时,才会意识到害怕。 虽然这件事是李大梅的错,但要不是他们在一旁拱火,事态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着李大梅那悲惨的模样,谢珍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要说李大梅真的坏吗?那也不至于,她只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喜欢算计且心眼多的妇人罢了。 在这种社会背景下,被丈夫休弃的女人根本没有活路。 李大梅跟王有喜成亲近三十年,娘家早就回不去了,要是王有喜真因为这事把她休了,再赶出村子,那无疑就是将她往绝路上逼。 谢珍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李大梅虽有错在先,但也罪不至死,于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给李大梅一个机会。 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她自己了。 “大梅婶子,我最后只问一遍,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如果真是你干的你就敞亮地承认了,然后诚恳地跟大伙道个歉,大伙也不会特别为难你对不对?” 谢杨氏也有些于心不忍,但嘴上依旧不留情面的数落道:“就是啊,看你这样,不知道还以为咱们会吃人呢,人家长志昨天辛辛苦苦累了一天,结果全被你给毁了,你不得给长志一个说法?” “还有,大伙都在等着引水入户方便用水呢,你这样做不是诚心膈应人嘛!” “我告诉你,也是咱脾气好了,还在这好好地跟你说话,不然早就一桶粪水泼你家堂屋里了!” 就连跟李大梅吵得最凶的胡翠云也拉下了脸面劝道:“看你这死出整的,我还以为你把天捅了呢!这种事你就算承认了咱还能真把你赶出去不成?顶多就骂你几句,说你几句呗!” “你在这村子也生活了不少年了,长志这人是啥性格你还不清楚?这么大个村子,犯过事的人可不少,可除了咎由自取不可饶恕的钱满亮外,你还见谁真被赶出去过?” “当然了,咱也不可能就这样饶了你,长志这两日的辛苦大伙可是都看在眼里呢,昨晚我起夜的时候长志家灯都没熄,老两口大半夜了还举着油灯在院中清点准备好的竹子。” “要我说啊,你毁了多少标记就该原模原样地恢复回去,你总不能还让长志从新去弄吧!” 旁的人很快赞同地点点头。 李大梅听完谢杨氏和胡翠云的话,眼中蓄积的泪水很快夺眶而出,哭得好不伤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们的态度给感动到了。 “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她后悔地抬手在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谢珍挑眉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理由呢?” 李大梅红着眼眶看了她一眼,吸吸鼻子道:“我就是气不过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骂我,我一时头脑发热就想着我不舒坦你也别想清闲……” 谢珍忍不住气笑了,但也没再追究什么,转问道:“昨晚上还有没有其他人?” “有……”李大梅点点头。 刚刚王志才用这事威胁她从她这拿走了两个鸡蛋,如今事情暴露,他也别想好过! “是不是王志那小杂种?”胡翠云柳眉一扬,怒色再次爬上眉眼。 “对,我怕有喜知道,一直等他彻底睡着后才出门的,我到那的时候你们那一条街心的标记都被他扫没了。”李大梅再次点点头。 第144章 这就是证据 “走,找那小杂种算账去!”胡翠云听完,当即生气地挽起了衣袖,不等许长志和谢珍发话便怒气冲冲地朝着王志家走了去。 “大梅婶子也走吧,你得跟着过去指认王志,免得他不认账。”谢珍对李大梅说了一句。 李大梅嗯了一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收拾好情绪也跟着她们一块去了王志家。 此时的王志还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还在陪着笑给拿捏着他短处的艾巧慧捶肩捏腿呢。 “王志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小杂种,你给我赶紧滚出来!” 突然,一个尖锐的叫骂声传来,将眯眼享受的艾巧慧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他娘的谁啊!一大早上的就过来寻晦气,你早饭吃的是屎不是饭吧?” 感觉受到了挑衅的王志,跳脚大骂着冲出了房间,直奔大门而去。 他倒是要看看,谁他娘的一大早来堵着他门口骂,找他的晦气。 当他打开门,看着乌泱泱将他家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满脸怒气的一群人,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他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荡然无存,看着许长志弱弱道:“大早上的,你们这是干嘛呢?” “你个烂肠瘟的,你他娘的活在世上干嘛?还不如尽早去死了算了,一天人事不干你当孙子,像你这样的也是没生在我名下了,不然我早就一巴掌打得你哭都找不到地哭了!”胡翠云从许长志身后挤了出来,冲着他骂得口沫横飞,口水溅得他满脸都是。 这是干嘛啊! 王志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眼睛眨巴眨巴的,明显还没搞清楚情况。 许长志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厉声质问道:“王志,你给我老实说,我们做好做的标记被人弄没了,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王志心里一惊,但他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很快就摇头正言道:“当然不是我干的,我怎么会做这种缺德事!” “噗嗤……”胡翠云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还搁这装呢,在引水入户这件事上就你意见最大了,不是你还有谁?” “那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干的!谁干的你们找谁去,大清早的别上我家嚷嚷,多触霉头!”王志撇撇嘴,“还有事没?没事的话我可就关门了!” 他说着,作势就要关门。 “你敢关一个试试?”胡翠云柳眉倒竖,冷冷地瞪着他,直接上手去推门。 “你这想干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 他并没有看到人群后的李大梅,还不知道李大梅已经将他暴露了,仍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叫嚣道。 私闯民宅算什么?她还敢打人呢! 说时迟那时快,胡翠云直接抬手一巴掌摔在了他脸上。 清脆的声响,传进了所有人耳中。 憋了一肚子的气得以发泄,胡翠云舒服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你他娘的疯了吧,居然敢打我!”王志捂着火辣辣的脸愣了一下,随即面目狰狞的打骂道。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丧天德的狗杂种!”胡翠云根本不怵他,同样扯着嗓门骂了回去,并厉声警告道:“你他娘的再敢吵吵一句我还打你!” 这么多人在场,王志也不好地跟胡翠云发作,捂着脸看许长志,要他做主。 “这疯娘们一上来就骂我污蔑我就算了,如今还动手打我,村长你可要评评理啊!” “打得好!” 不等许长志开口,谢杨氏便拍手叫好的,浑然一副看戏不怕事大的模样。 谢珍忍不住扯了扯她衣袖,让她低调点。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许长志没有理会他的叫苦,声音再次沉了几分。 料定他们只是怀疑自己,拿不出证据的王志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也跟着一沉,生气地怒道:“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你们就算是怀疑我也要拿出证据来吧?” 见他事到如今还不承认,许长志也懒得在跟他废话,直接对身后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道:“将他摁住!” “行!” 很快有人应声,以谢国兴为首的五六个老爷们蜂拥上前。 “你们想干嘛?”王志吓得脸色一变,急忙后退。 谢国兴几人可不会跟他浪费时间,立马冲上前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地上,蹭了他一脸的灰尘。 许长志趁机上前将他脚上的鞋脱了下来。 一股酸臭味很快弥漫开,所有人纷纷嫌弃地直捂鼻子。 “哎呦,也不知道巧慧是怎么受得了的。”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看着众人嫌弃的模样,王志羞的脸都红了,着急地大声嚷嚷道:“你们这是干嘛啊!小心我报官把你们全抓去吃牢饭!有你们这样的人吗?一大早上上我家门口堵着骂人就算了,现在还动手打人,扒人家鞋子,真是没天理啊,你们就是看我好欺负,合起伙来欺负我呢!爹啊,娘啊,你们快来看看啊,许长志带着人来欺负你们儿子了,老王家的列祖列宗啊……” “赏他一巴掌!”谢珍被他吵得烦了,直接对谢国兴说道。 谢国兴也被他烦得受不了,抬手啪的就是一下,“你他娘的在吵吵一句看我不把你牙打掉了!” 王志可是出了名的欺怂怕恶,一下子就被谢国兴那骇人的唬住了,剩下的话断在了嗓子眼,不敢再说出来。 “我来吧。”看着谢珍那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宋景昭无奈地摇摇头,接过了她手中还没干的纸,上前扑在了空地上。 距离鞋子最近的许长志被熏得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将鞋底往纸上一印,并用力按压了一下后,嫌弃地将鞋丢到了王志身边。 “许长志,你他娘的可就不厚道了!”谢国旺大骂一声,与谢国兴几人同时松开了王志,齐齐往后退去,与那臭气熏天的鞋子拉开了距离。 许长志没有理会谢国旺的话,冲着谢珍道:“现在怎么办?” 谢珍抬手遮掩着鼻口,上前蹲下,仔细地看了一眼纸上映出的鞋印后,转头看着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说话,慢慢从地上爬起的王志道:“你不是要证据吗?证据就在这呢!” 她说着拿起纸冲着王志扬了扬。 “一个脚印就是证据了?你唬谁呢?”王志鄙夷地说了一声,单脚跳到被丢到一旁的鞋子前,弯腰将鞋子捡了起来胡乱地套回脚上。 “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是吧?”谢珍缓缓站起身子,直接将纸张丢到了他脚边,冷笑着反问道:“那你跟我解释下你鞋底的灶炉灰哪来的?” “这……”王志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鞋印,一时陷入了语塞。 “你家这一片除了你爹娘,其他人都是亲口说过不稀罕引水入户的,所以你们这一片就没有撒过灶炉灰,你昨晚要是没去过用灶炉灰做标记的地方,鞋底又怎么会沾染上?”谢珍冷着脸,一步步朝他逼近,身上散发出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凌厉气势。 这娘们可不是个好惹的货! 王志吓得退回了院子中,梗着脖子解释道:“这是我在我家厨房里踩的!” “我呸!”谢杨氏直接冲着地面吐了口唾沫,“你这话说出来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吧?你一年能进几次厨房?还在厨房踩的,你哄鬼去吧!” “看吧,我说了你们又不信,我能怎么办?”王志摊摊手,眼珠子咕噜直转。 “要不我现在上你家厨房转一圈,看看我鞋底沾没沾灶炉灰?”胡翠云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第145章 进盘丝洞了 见胡翠云作势要进他家院子,王志心里一慌。 他家什么情况他还能不清楚?灶炉灰没有,但其他灰尘倒是有不少,要是让胡翠云进去,那岂不就露馅了? “你干嘛,你干嘛?没完没了了是吧?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你们怎么就不听啊?一个鞋印能证明什么?”他急忙上前用身子挡住了胡翠云的去路。 “这鞋印能证明的可多了。”谢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抬眸对上王志看来的目光,冷声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鞋底的灶炉灰是在厨房里踩的吗?那你让我们进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家的厨房凭什么让你进去?你当我家是什么?菜市场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王志被她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但嘴上依旧加大了几分音量叫嚣,为自己壮胆。 谢珍懒得跟他废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腿就朝着他家厨房方向走了去。 “你个臭娘们,你给我站住,我让你进我家了吗?”王志脸色一沉,快步上前拦人。 可人非但没拦住,脸上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谢珍这一巴掌是卯足了力气的,别看她身材娇小,但手上力气却丝毫不比男人差,直接打得王志耳朵嗡鸣作响,半边脸肿得老高。 “你今儿再敢跟我废话一句试试?”谢珍停下脚步转身警告,漆黑的眼眸深处似有寒光涌动。 只一眼,就让王志有种被猛虎盯上般的感觉,一股恐惧慢慢爬上心头,萦绕盘旋,背上寒毛直竖。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在人身上见过这种眼神呢,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农家妇人,而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鬼。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他吓得双腿一软,瞳孔不断收缩,一抹惊惧从中蔓延了出来。 旁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当他是被谢珍打怕了,心中煞是鄙夷:居然被一个女人给唬住了,真是个怂货! “等等我!”胡翠云见王志愣在原地,忙对谢珍吆喝一句,跟着谢珍快步进了王志家的厨房。 其余人也纷纷跟了上去,乌泱泱一大群人,很快就把还未回神的王志挤到了边上。 因为王志家厨房面积本就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因此就谢珍宋景昭和许长志等少部分人走了进去,剩下的就伸长脖子在厨房门口张望。 厨房中,桌子上摆着一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脏碗筷,上面爬满了霉菌,一股夹杂着灰尘的馊味不断冲击着谢珍几人的鼻腔。 “啧啧啧。”谢杨氏嫌弃地直摇头,“见过懒的还没见过这么懒的呢,碗筷都放成这德行了都不洗洗,也不知道这夫妻俩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胡翠云皱紧鼻子来到灶台前,伸出指头在灶台上擦了一下,指头很快就被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尘染成了黑色的。 看着这满屋子的灰尘和蜘蛛网,她也忍不住啧啧一声,惊叹道:“这完全不像是人在的地方,知道的是在王志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盘丝洞呢!” 谢珍也无比的嫌弃,匆匆朝王志家灶台生火的地方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拉着宋景昭出了厨房。 剩下的人也不敢歇脚,快步跟着走了出来,一秒都不愿意在里面多待。 许长志嫌恶的伸手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拉下脸等着回过神来,满脸慌乱的王志,沉声问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真是个臭娘们,有她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王志在心里将谢珍臭骂了一句。 事到如今他就算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信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哼哼一声恶劣地叫嚣道:“是我干的又如何?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你们就算报官也奈何不了我!” “报官都便宜你了!”看着他这个嚣张跋扈的模样,有性子急的直接朝着他脸上啐了口浓痰。 知道东窗事发,生怕被牵连进去的艾巧慧此时正躲在屋里,如同做贼似的扒着门缝往院中看。 见王志被人吐了一身的口水,她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解气,这些年她可没少挨王志的气,被打也是常有的事。 她虽然性子烈,但到底是个女人,只有挨打的份,这么多年早就郁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了。 可是,转念一想,王志可是她男人,出了这种事,她也甭想好过,以后可上哪蹭饭吃啊! 单是想想她就头大了。 破罐子破摔的王志就这样任由着大伙责骂,左右不过就是耳根子边吵了点,他也不会少两斤肉,等他们骂够了自然而然就走了。 大伙围着他骂了好一会,直到骂得口干舌燥了叫骂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走吧,回家!”胡翠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招呼着大家离开。 王志以为她这是妥协了,其实并不然,她心里还憋着坏招呢! 大伙也知道他们拿王志这厚脸皮没办法,又扯着嗓子骂了几句后,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就这样便宜他了?”还没看够戏的谢杨氏一脸的意犹未尽,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失望。 谢珍挽着她胳膊往外走,好笑地问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啊?像他这样的厚脸皮,还真是没办法收拾他。” “他确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真这样把他赶出村子了,别的村的人还不知道如何想咱们呢。” 跟着她们身旁的许长志点点头,叹了口气,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好歹给他揍一顿啊!让他一天不老实!”谢杨氏努着嘴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要是将他打死打伤了闹到官府那才是麻烦呢!”许长志再次叹了口气,为村里出了王志这样一个厚脸皮却又拿他没办法的人感到无奈。 “竹筒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谢珍不想再提王志很快转移了话题。 反正大伙该骂的也骂了,该吐口水的也吐了,差不过就翻篇吧,省得想到他就烦人。 “我估摸着数量应该差不多了,一会就能开始动工了。”许长志也懒得在谈论王志,顺着她的话答道。 第146章 养殖大业启动 “那行,一会你监督着大梅婶子,让她将她们扫掉的标记重新撒好,我跟景昭就把剩下的弄完,我爹我大伯三叔他们知道怎么弄,埋筒子的事就交给他们了。”谢珍想了想,提议道。 许长志点点头,“行,听你的,我没整过这个,他们有经验就让他们几个领着我们干。”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商讨着引水入户的事,刚来到许长志家门口的巷子前,就看着胡翠云用扁担挑着两桶臭气熏天的粪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大嫂,你这是干嘛呢?”许长志微微一愣。 “那小杂种太气人了!”胡翠云骂骂咧咧地开口,“看我不两桶粪水泼他家堂屋里去!” 许长志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眉头紧紧拧在了一块。 王志确实气人,但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毕竟他们骂也骂过了…… 胡翠云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也没在跟他废话,挑着粪水直奔王志家而去。 作为在村里掀起一股潮流的谢珍咧着嘴直笑,并未对胡翠云的举动发表意见和看法。 “随她去吧!”许长志摇摇头,带着谢珍和宋景昭还有谢杨氏回了家。 他们三人各拎了一袋灶炉灰后便前往了各自负责的路线。 等许长志过去的时候,李大梅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李大梅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手揽下了所有的活,就让许长志在一旁指挥着,借此表达她内心里的愧疚。 谢珍和谢杨氏还是老样子相互交换着来,就宋景昭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作战。 胡翠云这边挑着两桶粪水来到王志家。 王志生怕她们又来闹事,她们一走后就将大门反锁了起来,就像缩头乌龟一般躲在里面,任由胡翠云怎么叫唤都没去开门,气得她直接将两桶粪水全泼在了他家大门上。 她刚泼完,扯着嗓子骂了几句,三四个年纪与她相仿的人也挑着粪水过来了。 …… 很快到了饭点。 谢珍和宋景昭回家,在饭桌上跟刘氏说起了今早发生的事。 刘氏早上送两个孩子去学堂的时候也听到了村里的咒骂声,但她忙着送孩子也没有仔细了解,如今听谢珍说完,心里忍不住懊恼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你们就骂了他一顿就算了?”刘氏有些好奇。 这也太便宜她了。 “我们从许家出来的时候,许桂香大伯母正好挑着两桶粪水去了王志家。”谢珍勾了勾嘴角。 刚才撒灶炉灰的时候,离老远的她就闻到一股粪水味了。 刘氏惊得瞪大了眼睛,“她真往王志家泼粪水了?” “那可不是嘛。”谢珍笑着点点头,幸灾乐祸地道:“而且泼的人还不止她一个!据我了解许家那一片的人几乎都挑着粪水去了。” 刘氏忍不住乐了,“那王志家得臭成什么样啊!” “不知道,反正我离老远的都闻到味了。”谢珍说着,像是回想起了那味道一般,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随即想到了什么,同情地看向了身旁的宋景昭,“辛苦你了。” 他负责的那块地离王志家可不远,她那边都能闻着味,宋景昭那还不知道有多臭呢。 “你这样还让我怎么吃饭?”宋景昭无奈地摇摇头,好不容易忘记的事又被勾起来了。 谢珍捂嘴偷笑。 刘氏心疼宋景昭,连忙转移了话题,看着谢珍问道:“你们这个今天能弄完了吧?” “能弄完了,要是快的话两个时辰就能弄好了。”谢珍往嘴里扒了口饭菜,口齿不清地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左右就两天时间,想来昭儿的学业也不会耽误多少。”刘氏放心地点点头。 饭后,谢珍和宋景昭回房间小睡了一会便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谢国兴、谢国旺、谢国富三人那边也各领着一群人,顺着谢珍宋景昭还有许长志他们沿途留下的记号开始埋竹筒。 忙碌的一个下午很快过去,经过三个人两天的辛苦,村里的引水路线的标记可算是在天黑前全弄好了。 因为宋景昭明日便要离开村子去书院报道,许长志大方地让许桂香她娘杀了只鸡,多做了几道菜,请谢珍和宋景昭上他家吃饭。 饭桌上,喝了两口酒的许长志不断地对谢珍不计前嫌,献计为村民引水解决村民用水困难的事表示感激。 许母仍旧对谢珍耿耿于怀,因此就算与谢珍一桌吃饭,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暮色降临。 吃饱喝足的谢珍与宋景昭一块回到家中。 累得手酸腿软的她简单地洗漱过后就爬上了床。 宋景昭知道她这两日累坏了,也没在折腾她,安安分分地搂着她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晨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很快就驱散了黑夜的凉。 谢珍起床穿戴好,看着盯着她面露不舍的宋景昭打趣道:“这都还没分别呢,你怎么就开始不舍了?” “你舍得吗?”宋景昭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他这一走就得到十月底才能回来了,这个小没良心居然还如此打趣他。 “舍得怎么舍不得,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谢珍冲他翻了个白眼,出门将背篓拿上,催促道:“快走吧。” “你拿背篓做什么?”宋景昭跟了出来,看了看她背上的背篓,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我顺道去买点鸡仔鸭仔回来养着,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就有肉吃了。”谢珍冲他明媚一笑。 这天气一天天变凉,要是再不开始她的养殖大业,那到了冷天她们可就吃不上新鲜鸡鸭肉了。 见她还没放弃她的养殖大业,宋景昭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够吃就行了,养太多反而累人,我现在也花不了多少钱,可别把你累坏了。” “反正我现在有钱,大不了我到时候花点钱请人来帮我照料!”谢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这样也行。”宋景昭认真地想了一下她的主意,点点头,赞同道:“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差钱,花钱请人来总比你一个人累身子好多了。” 第147章 暴殄天物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山下走去,她俩现在可是村里的红人,一路上的人见了他们,纷纷热情的上前跟她俩打招呼。 因为黑凉村这两日男人们都在忙引水入户的事,女人在家里做饭,几乎没有人去镇上,车夫久久等不来人没了耐心,便准备要走。 谢珍和宋景昭来得及时,拦下了马车。 “二位要是去镇上吗?” 见有客人来,坐在马车上的车夫笑的眉眼堆在了一块。 宋景昭轻轻点头,看着谢珍将钱交给车夫后这才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镇上。 谢珍与宋景昭徒步来到宗家。 看门的护卫远远地看见他俩,急忙笑着迎上前,“表少爷表少夫人,快里面请!” 宋景昭点点头,与谢珍一块跟着进了宗府。 前院大堂里,宗耀天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看见她二人进来,脸上很快堆起了笑容,“村里的事都忙完了?” “还没,不过没我们什么事了。”宋景昭同样笑着摇摇头。 “那你是准备在镇上玩一会,傍晚再去书院还是现在就出发了,要是现在就走我让人去给你备马车。”宗耀天看着他问道。 “麻烦表舅现在就帮景昭备一辆马车吧。”谢珍抢宋景昭一步开口。 她一会还要去集市买东西,可没时间陪宋景昭耽搁。 宗耀天看着宋景昭没有说话,见他迟疑了一瞬点头后,方才对门外候着的下人吩咐道:“速去备马车。” “是,老爷。”下人很快应声下去准备。 “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见她二人还站着,宗老爷忙让他们坐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我府上新来了一个厨娘,做了一手好点心,你们先坐着,我马上派人让她做点给你们尝尝,看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谢珍还要忙着去买东西,不想耽误时间,见宋景昭慢条斯理地坐下后,便笑着对宗耀天说道:“表舅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等以后有时间了再过来叨扰你们。” “表妹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啊,这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茶都不喝一杯就要走了。” 带着下人过来的宗承尧听到她这话,调笑地出声打趣了一句,转而问道:“你这身子才刚恢复没多久,不好好休息又在忙什么啊?” “左右我身子已经恢复利索了,一直闲着也闷得慌,我就想着在家里多养点鸡鸭。”谢珍笑着说道。 宗承尧点点头,慢步走到宋景昭身边坐下,疑惑道:“你家总共就那么几口人,养那么多吃得完吗?” “吃不完可以卖了换钱啊。” 谢珍话音刚落,宗承尧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你那身本事,又何苦如此劳心费神呢?只要你想,有的是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求你一卦。” 谢珍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前世是没有办法,一无所长二无所依,只能靠相术谋生,与鬼物打交道。 钱固然好挣,但风险也不小,稍有不慎就会命送黄泉。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只想活得简单点,现在这样就很好。 况且,她一个鸠占鹊巢的人,也不好得太高调,免得被人发现此谢珍非彼谢珍,将她当成妖怪给烧了。 真是个怪人,放着一身本事不用,居然甘愿在乡下养鸡鸭,可真是暴殄天物! 见她对自己的话不感兴趣,宗承尧在心里无声叹息。 谢珍看到了宗承尧眼中一闪而逝的惋惜,但也没有在意,浅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不等宗耀天和宗承尧说话,含笑看了宋景昭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她一路离开了宗家,直奔集市而去。 刚过中秋,这集市上人烟比较冷清,一眼看上去,稀稀落落就几个买东西的人。 但卖菜、卖鸡鸭、卖牛羊、卖零嘴的商贩却是不少。 一看见她过来,瞬间像是看到宝似的,卖菜的大婶更是抓起了一块绿油油的白菜冲她吆喝道:“姑娘,买白菜不?我这白菜全是刚从地里拿来的,新鲜着嘞!” “不用了。”谢珍摇摇头,径直朝一个老头走去了。 老头面前摆着一个篓子,里面全是毛茸茸的小鸡仔。 “大爷,这鸡仔怎么卖?” 老头见有生意,浑浊的眼中瞬间爬满了笑意,忙道:“母鸡仔五文钱一个,公鸡仔便宜点,四文钱就卖了。” 母鸡养大后能下蛋还能孵出小鸡仔,自然要贵一点,五文钱的价格也算合情合理。 看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出门卖东西谋生,谢珍也懒得跟他讲价钱,直接说道:“你数一下有几只,我全要了。” “全……全要了?”老头顿时惊得张大了嘴,说话都不利索了。 “嗯,全要了。”谢珍笑眯眯地点点头。 “好好好!”老头喜不胜收,当着谢珍的面将篓子里的鸡仔数了一下,一共四十五只,其中有十五只是公鸡仔,他在心里算了一下,很快道:“一共二百一十文钱。” “大爷算了手好账啊!”谢珍赞叹一声,爽快地从钱袋里掏了两粒碎银子,数了十个铜板一块递给了他, 老头接了钱,嘿嘿直笑道:“我十岁起就开始卖东西做生意了,熟能生巧嘛!” 谢珍笑了笑,蹲下身子,将篓子里的小鸡仔全捡了放自己背篓里,起身环目看了一圈,没找到其他卖鸡仔的商贩后,又看向老头问道:“大爷,你知道这附近还有谁卖小鸡仔不?” “你还要?”老头愣了一下,她才买了四十五只呢,居然还不够?这是要买多少啊! 谢珍点点头。 “我家还有一窝,差不多还有三十个左右,你要是全要的话我算四文钱一个给你怎么样?”老头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真是财神爷显灵了,他今儿这一趟卖的可比他来这大半个月卖的还要多呢! 旁边卖东西的人羡慕的眼睛都快红了。 为什么,这种好事他们就遇不上呢! 第148章 买鸡仔 “你家离这远不远?”谢珍皱皱眉。 要是太远的话,她一个人去可不方便。 “不远不远,我家就在那边呢!”老头忙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宅子,“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来了!” 说完,他就像是怕谢珍跑了一般,撒腿就朝那宅子跑了去,边跑边大声吆喝,“老婆子,快把鸡仔都装好送出来!” “你那筐,卖完没?这太阳这么大,可别全端出去晒坏了!”宅子里很快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别说,眼下虽然已经入了秋,但这白天的太阳还是挺毒辣的,只有傍晚才会凉快点。 谢珍在摊子前等了没一会,那老头便抱着一个篓框过来了。 谢珍将钱数给老头后,看着刚买下的鸡仔一时间有些犯难了,这总不能全塞她背篓里吧,就算放得下,但小鸡仔全挤在一块也不好受。 老头像是看出了她的烦恼一般,笑嘻嘻道:“我看你这也不好拿啊,这样吧,这篓子就送你了。” 她都在他这买了这么多只小鸡仔了,一个篓框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 “那就谢谢你了!”谢珍当即扬眉一笑,也没跟他客气。 她抱着篓子往集市外走,刚走出两步,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嘎嘎’的鸭叫声。 “姑娘,要鸭子不?” 见她转头看来,卖鸭子的老妇人忙开口问道。 这姑娘出手可不是一般的阔绰,估计是哪个有钱人家的丫鬟,出门来为庄子上采买牲畜呢,她可不能这样放过了,想着她又忙补充了一句,“你要的多的话我可以便宜给你!” 谢珍倒是想要啊,一次性买够了还省了下次来买,但今天就她一个人来镇上,一双手也拿不了那么多东西,也只能无奈作罢,摇头道:“暂时不用了,我一个人不好拿。” “雇辆马车送回去呗!”那老妇人劝道:“这来都来了,一次买完,下次就不用跑了不是?” “算了算了,下次吧。”谢珍叹息一声,抱着篓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集市。 卖鸭子的老妇人牙齿都快咬碎了,心想道:她咋就没那么好运气啊! 谢珍来到平日坐马车的地方,无聊地等了将近一盏茶时间才坐上回村的马车。 马车上挤满了人,大都是黑凉村周边村子的。 叽叽喳喳的鸡叫声很快淹没了她们的交谈声。 看着她背上背的,怀里抱着的小鸡仔,众人纷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这是什么大户人家啊,一次就买这么多鸡仔,这得多少钱啊! 有胆大的直接跟谢珍攀谈了起来,“丫头你哪个村子的啊?” “我黑凉村的。”谢珍看着问她话的中年妇女笑着答道。 那中年妇女点点头,眉头不见微一皱,心想:黑凉村除了村长许家,没见哪家有这个条件养这么多鸡,况且,黑凉村年轻一辈的姑娘她大都见过,也没见过她啊! 想着,她很快问道:“我瞅着你有些眼生,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老谢家的。” 能坐上这趟马车的大都是黑凉村周边的人,谢珍也没有多提防,很爽快地就回答了。 那人一听,瞬间恍然大悟了,“是国兴家的闺女吧?你别说,仔细一看你跟你哥眉眼间还挺相似呢!” 这…… 听她这语气,莫不是还遇上熟人了? 谢珍心里诧异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婶子认识我爹?你是哪个村子的啊?” 那人嘿嘿一笑,咧着一口黄牙道:“我是毕杨村的,我跟你爹娘算是老相识了,早些年我家盖房子的时候还请你爹去帮忙呢。” “你小时候我还去你家看过你呢,你记得不?当时你就这么大,看着可水灵了,跟书上说的金童玉女没啥两样,那会我就跟你娘说,就你这模样长大了绝对俊俏,这不就被我说中了嘛!”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 按照她比划的大小来看,那会原主估计都还不会走路了,哪会记得那么多。 谢珍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会太小了,还没记事呢。” 那人也没在意,自来熟地说道:“你成亲那会我还去你家喝喜酒呢,只是当时你蒙住盖头没看见你的脸,几年不见,你不说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人长这年纪的时候,一天一个样,几年不见认不出来也很正常。”谢珍很快收起了脸上的尴尬。 那人一下子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拉着她的手从家长里短唠叨了她们村里之前发生的事,直到马车停在毕杨村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谢珍的手,跟她挥别。 看着她离开,谢珍面上不显,心里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很快,马车来到了黑凉村村口,她在一众异样目光的注视下,带着一群唧唧喳喳的小鸡仔下了马车。 因为马车上拉着不同村子的人,都是先把路近的人送回去才轮到后面路远的人,所以她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午时了。 她快步朝村子里走去,途中不少人跟她打招呼,她都一一笑着回应了。 大伙都知道她家现在有钱,对于她买了这么多鸡仔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你咋买这老多鸡仔啊?”谢杨氏正要去给谢国兴父子送饭菜,看见她端着一箩筐的小鸡仔回来,忙上前看了一眼,诧异道。 “我要当养鸡大户!”谢珍洋洋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看着她这样,谢杨氏忍不住撇撇嘴,鄙夷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当养鸡大户,你知道咋养鸡不?特别是这种都没拳头大的小鸡仔。” “我是不会养。” 谢杨氏一听到她这理直气壮的话,当即就空出一只手在她脑袋上重重戳了一下,没好气地道:“那你还痴人说梦?也不跟人商量下就买这么多回来,要是伺候不好那你可就是害命了!” “哪有那么严重。”谢珍撇撇嘴,“再说了,我刚还打算将这些小东西送回去就来找你商量的。” “你买都买回来了,还商量啥?”谢杨氏瞅她一眼。 第149章 雇人 “买都买回来了,就商量商量怎么养呗。”谢珍看着谢杨氏嘿嘿直笑。 谢杨氏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不会养你还买来干嘛?这么多鸡仔,难不成你还想让老娘去帮你照料?” “确实是这么想的。”谢珍诚实地点点头。 “我呸!”谢杨氏当即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你爹你大哥不吃了?家里的农活不干了?谁有时间去帮你养鸡啊!” “那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花钱请外人来帮我养鸡倒不如把这钱给你,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谢珍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谢杨氏眼睛亮了一下,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兴奋地问道:“真的假的?” “那我还能骗你不成?”谢珍斜眼看她。 “一天多少的工钱啊?”见她不像是说假话,谢杨氏忙盯着她问道。 谢珍想了想,直接说出了一个数,“按月算,一个月四钱银子。” 养鸡是个技术活,特别是小鸡仔,太热了不行,太冷了也不行,喂得不好了更不行,一个照顾不好全死给你看。 况且她还要养鸭子。 所以不能按照平日的一天十文钱来算,给少了,未必会有人愿意。 一个月四钱银子,算下来一天差不多有十三文钱,比外出做苦力还要多三文钱呢。 谢杨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脸上很快笑开了花了。 看着她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谢珍嘴角一勾,打趣道:“你不是要做饭要干农活,没时间嘛,我也不为难你,我一会就去问问其他人!” “滚一边去!”谢杨氏笑骂着,轻轻用手撞了她一下,“我有时间,就算没时间我也能腾出时间来,不就是养几只鸡嘛,哪还需要麻烦别人啊!” “那你这是答应了?”谢珍挑眉反问。 “答应了,答应了!明儿一早我就过来!”谢杨氏急忙点头。 “那行!”谢珍也跟着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对村里的人比较熟悉,一会你看看谁养鸡养得比较好,帮我问问再喊一两个人,她们我给三百五十文钱一个月,明天就开始过来干活了。” “你是钱多了没地花是吧?”谢杨氏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就这么几只鸡我一个人就照顾得过来了,还喊什么人?” “就养这么几只鸡我当什么养鸡大户啊?再怎么着的也得养个两三百只才有资格啊!”谢珍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地道:“况且我不单单要养鸡,还有鸭子,要是有条件牛羊也得养几头,到时候又要割草又要喂食,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再说了你不休息了?” “多找两个人,到时候你临时有事也有人能顶你的活。” “哎哟,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想法的嘛!”谢杨氏撇着她咂了咂嘴。 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谢杨氏无力反驳,只能点头道:“行行行,我一会帮你问问,再喊两个够不够了?” 反正又不用她出工钱,她也没必要为谢珍心疼,再说了等这些鸡鸭养大卖出去,光收入都得不少银子呢,这点工钱又算得了什么。 “三个人应该是差不多了,先这样看看,后面要是人手紧凑了再说。”谢珍想了想说道。 “行,那你先回去,我把饭菜送去给你爹和大哥就上去找你。” “好!”谢珍点点头,带着小鸡仔回到家中。 刘氏和两个孩子刚吃完饭,听见她回来,刘氏探头从窗子外看来,急忙道:“可算是回来了,快来吃饭吧,趁饭菜都还热乎。” 宋景谦寻着鸡叫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着谢珍怀中毛茸茸的小黄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兴奋地大喊道:“姐,嫂子买了好多小黄鸡!” 宋景娴闻声放下了手中的脏碗筷,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院中,注意力一下就被那可爱的小鸡仔吸引了去了。 她蹲下身,试探地伸出一个手指在小鸡仔头上揉了揉,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了扬,“好可爱啊!” “这里还有呢!”谢珍笑着将背上的背篓放了下来。 “哇,这么多!”宋景谦一整个惊讶了起来。 “喜欢吗?”谢珍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孩子,顺手抓起两只鸡放进了鸡圈中。 宋景谦和宋景娴同时用力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喜欢!” “喜欢的话,那以后喂鸡的活就交给你俩了好不好?”谢珍笑着跟她俩开玩笑。 宋景谦闻言,小小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了,“可是我要去上学啊。” “你下学后可以喂啊!”谢珍忍着笑说道:“别人小那会都是这样的,下学后就去割猪草回家喂猪。” 宋景娴知道谢珍是在跟她们开玩笑,也没有打岔,忍着笑看宋景谦的反应。 宋景谦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起来,像是在思考谢珍的话一般,过了好一会才迟疑的点点头,“那行吧。” “好了好了,我来吧,你快去吃饭,不然一会饭菜都凉了。”刘氏忍笑来到院中。 谢珍点点头,偷笑着来到厨房中。 她匆匆吃了两口饭,填饱肚子后便又来到了院中,看着刘氏问道:“娘,家里还有玉米面不?” “有是有,但是剩的也不多了。”刘氏面露难色地点头,“这么多鸡仔,剩下的玉米面我估摸着最多够喂三次。” “没事,有就行了,等一会我娘来了我让她帮我看看谁家有没卖出去的玉米,多买点回来。” “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下,这么多小鸡仔我们两个人伺候起来太累了,再加上我也没啥经验,我就想着我让我娘找了几个人,花点钱让她们来帮我们养,这样我们也能轻松点,等小鸡仔都养大了卖成钱,咱就能回本了。” 谢珍说着,上前帮刘氏一块将小鸡仔放进鸡圈中。 “你拿决定就行。”刘氏笑了笑,“有想法是好事,你直接放手去做,有需要的在跟我说。” “要是失败了,赔了个血本无归怎么办?”谢珍开玩笑地说道。 “能成功最好,失败了也没事,就当是积累经验了。”刘氏宽慰地看着她,“就算是失败了,只要能从中积累到经验,那就不算是血本无归。” 见她想得如此通透,谢珍也跟着笑了。 因为新盖好的鸡圈里还没铺上稻草,所以小鸡仔全被放进了原先的鸡圈中,里面食槽水槽都有。 一放进去,小鸡仔就全围到了食槽边上,争先恐后地啄食着食槽上残余的玉米面,看那样子显然是已经饿了。 刘氏拎着桶出门打了点水倒进水槽中,跟谢珍打了声招呼就送两个孩子去学堂了。 谢珍也没闲着,来到厨房中舀了两大碗玉米面放锅里煮着。 她刚煮好玉米面,就等凉却了拿去喂小鸡仔时,谢杨氏来了。 “娘,我让你问的人问好了没?” “问了问了,你娘办事你还不放心啊?”谢杨氏白了她一眼,来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喊了你慧莲婶子跟你春喜大嫂。” 秦慧莲谢珍认识,之前还替她做过证人呢,只是…… “春喜大嫂是谁?”她皱了皱眉头。 她印象中没有这个人啊。 “啧!”谢杨氏砸了一下嘴,提醒道:“就村头那个,刚嫁过来不到半年男人就死了的年轻小寡妇啊!按照辈分你得喊她一声嫂子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谢珍也隐约想起来一点了。 “她就有一个条件,来做工的时候得带着她儿子,我自作主张地替你答应了,你没意见吧?”谢杨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第150章 开会 生怕她嫌累赘,谢杨氏急忙补充道:“你别看春喜那丫头年轻,就比你大了三四岁,但她娘家就是专门养鸡的,在这方面可有经验了!” “你都同意了,我还能说什么。”谢珍笑了笑。 她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那谷春喜也是个可怜人,刚嫁来她们村子半年不到,男人就突发重疾不治身亡了。 村里大多数人都说是她克死了她男人,各种流言蜚语到处都是。 最不幸的是,当时她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面对公婆的苦苦哀求,她只能选择为她男人留个后,将孩子生了下来。 虽然她还年轻,但有个孩子拴着,根本走不了。 “你是当老板的,我肯定要问过你啊!”谢杨氏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倒是没意见,只要别影响到她干活就行了。” “这个我跟她说了,她儿子乖着呢,你就放心好了。”谢杨氏笑着保证。 既然人选都确定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谢珍很快转移了话题,问道:“你知道哪家有没卖完的玉米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谢杨氏蹙眉摇头,“你要的话我回去帮你问问。” “行,你可别忘了啊!”谢珍点点头。 “你大概要多少斤来着,这样我也好问。” 谢珍思索了一瞬,“先买个两三百斤吧。” “还有啥不?我正好一块帮你问了。”谢杨氏点头问道。 “还有稻草!”谢珍忙道。 稻草是必备的,这小鸡仔长得快,差不多半个月就得分窝了,新盖的鸡圈还没用稻草铺地面,这马上就是冷天了,没了稻草做窝取暖,小鸡仔可熬不过这个冬天。 “行!我现在就去帮你问问。”谢杨氏说着站起了身子。 谢珍也没留她,将她送出去后,折身回来将冷却了的玉米面倒进了鸡圈的食槽里。 没等她将玉米面倒完,小鸡仔就很快围了上去,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 第二天一早,谢杨氏带着秦慧莲和一个衣着简陋,裙摆处还打着补丁的年轻女子过来。 那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孩子,脸蛋白皙圆润,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是黑宝石镶嵌在了脸上一般。 谢珍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逗了他一下,随后才将三人领进了堂屋,准备给她们简单地开个会。 “工钱我娘昨天都跟你们说过了吧?”她拎着茶壶给她们三人倒了杯茶,头也不抬地问道。 “说过了,说过了。”秦慧莲笑着开口。 谷春喜紧紧搂着儿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工钱跟我娘和你们说的一样,一个月三百五十文钱,每个月月底最后一天结算给你们,当然有些事我得事先跟你说好了。”谢珍看着秦慧莲和谷春喜说道。 谢杨氏这边她倒是没什么要说的,都是一家人,知根知底的,但秦慧莲和谷春喜毕竟是外人,有些事情她必须提前说好了,省得以后出麻烦。 “我一个月给你们四天的休息时间,要是觉得累了或者是有事可以提前一天跟我说,第二天就可以不用来了,超过了四天算请假,请一天假扣十文钱的工钱,我会给你们记着,等月底的时候来算,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秦慧莲两人。 去外面干活可没有休息这种说法,都是干一天拿一天的工钱。 一个月四天休息,算下来她们一个月只用干二十六天就能拿一个月的工钱,这怎么算都是她们占便宜啊! 秦慧莲和谷春喜当然是没有意见的,这种好事她们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见她两人没有意见,同时摇头,谢珍这才继续道:“你们都养过鸡,也清楚小鸡仔难伺候,晚上不能怠慢需要人守着,这样出了事才能及时发现。” “所以我给你们分成两个班,白班和夜班,就是白天过来干活跟晚上过来干活的意思。” “白班从早上辰时三刻开始到傍晚酉时整结束,中午给你们一个时辰回家吃饭的时间,晚班从酉时整开始到第二天辰时三刻结束,不管是白班还是夜班,你们得跟来换班的人交接完工作才能离开。” “所谓的交接工作,就是比如我发现一只鸡有问题,我要下班回家的时候,得跟来换班的你说清楚了才能走,能理解吗?” 因为她们不懂现代的工作制度,对很多现代化的词汇十分陌生,谢珍只能绞尽脑汁地去跟她们解释,方便她们理解。 “明白了。”谷春喜第一个理解了她的意思。 秦慧莲仔细地想了想,差不多也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二人都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谢珍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上白班我们不供饭,到点你们回家吃饭就行,上夜班的我们供早晚两顿饭,夜里你们要是饿了可以自己煮宵夜吃。” “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个房间,你们上夜班没事的时候可以去躺着休息下或者小睡一会,但是要记得把该做的事做完了,要是因为你们的疏忽出了意外我会按照情况扣除你们的工钱。” 说到这个,谢珍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希望你们能体谅我的难处,毕竟我养这么多鸡也是为了挣钱的,如果是天灾人祸的无法避免,我不会说什么,但,要是因为你们的疏忽导致我产生损失,那我只能扣除你们的工钱来弥补了。” “明白。”谷春喜和秦慧莲同时点点头。 “我一会把你们的班次分出来,你们今天适应一下环境就行,到点就可以走了,明天就按照我分的开始干活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谢珍也懒得想现代一样去给她们画大饼,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看着谢杨氏问道:“娘,你有啥要补充的不?” “你都说完了,我还补充啥啊!”谢杨氏摆摆手,打趣道:“怪不得你谁都不商量就把小鸡仔买回来了,原来是都想好了。” “没有那个金刚钻,我敢揽这个瓷器活吗?”谢珍洋洋得意地轻哼一声。 她好歹是受过新世纪洗礼的人,就算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一点也不谦虚!”谢杨氏睨了她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忙正色道:“我昨天回去问了,就钱大富家还剩着百十斤左右的玉米,其他也有剩着的,但剩的也不多,你看咋整?” “钱大富是钱满亮他大伯吧?”谢珍皱起眉头,不确定地问道。 谢杨氏点点头,“对,你还记得不,他之前还跟咱吵过架呢!” “托人上别村问问吧。”一听是钱满亮大伯,谢珍嘴一撇直接说道。 反正她是不想跟老钱家的人有什么关系的。 能离多远离多远! “行!”谢杨氏也是这么想的。 在她眼里,老钱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稻草我也帮你问了,基本家家都有,差不多三十斤就够铺满整个新鸡圈了,这稻草不值钱,二三十文钱就能买下来了。” “行,你看看谁家的好一点,直接让他们给我送过来。”谢珍点点头。 “我昨天去看了,你春花婶子家的不错,要不要?要的话我现在就去让她老两口送过来。”谢杨氏趁热打铁,笑呵呵地看着谢珍。 她跟普春花认识这么多年,要是她帮普春花把那些堆积着当柴烧都嫌不够烧的稻草卖了,普春花估计得给整个供桌将她当菩萨供起来! 单是想想她心里就开始兴奋了。 谢珍又哪会看不出她那些小心思,忍俊不禁地笑着点点头,“行,听你的,让她们送过来吧,我给她们算三十文钱。” 第151章 买玉米 谢杨氏当即便喜滋滋地下了山。 普春花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后,瞬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拉着谢杨氏左一声谢谢,右一句你就是我亲姊妹。 谢杨氏听在耳里,喜在心头,连摆手嗔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你收拾收拾赶快给我闺女送过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行行行,你去忙去,我一会就送过去了!”普春花点点头,目送谢杨氏离开后,转身来到沟边,看着跟在谢国旺身后挖引水渠的王有根道:“老头子,快跟我回家送个东西去!” “送什么东西?”王有根高高落下一锄头,杵着锄头柄,疑惑地看着她。 “你跟我走就是了!”普春花跺跺脚,也没跟他多解释什么,转身朝家飞奔而去。 “你们先忙着,我回去一趟马上就过来了!”王有根虽然不知道普春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一块干活的村民打了声招呼,快步追了上去,“你到底要送啥东西啊?” “送稻草,谢珍那丫头要买咱的稻草,她娘让咱赶紧给她送过去。”普春花四处看了一眼,小声的在王有根耳边说道。 王有根微微一愣,“她买稻草干啥?国兴家不是有吗,为啥还要找咱买,这又不是啥能吃的东西。” “谢珍那丫头昨天买了百十来只小鸡仔,我听她娘那口气她似乎是准备整个养殖场,干活的人都喊好了,我听说一个月三百五十文钱的工钱呢!”普春花语气中满是羡慕。 百十来只小鸡仔,要是全抚养成器了,那得卖多少银子啊! 虽然普春花没说稻草的用处,但王有根从小生活在农村,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无非就是铺在地上给鸡取暖用呗。 他浑浊的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忙问道:“咱家差不多有三十多斤呢,她全要了?” “对,全要了!”普春花点点头。 “她给多少钱啊?”王有根再次问道。 虽然稻草值不了几个钱,但三十多斤呢,要是给的钱太少了他可不乐意! 普春花笑着伸出三个手指在王有根面前晃了晃,“珍丫头她娘说了,算三十文钱给咱。” “三十文?”王有根惊呼出声。 算下来差不多一文钱一斤呢!他原本还想着谢珍怎么也得给个二十文钱才行,没想到谢珍给的价还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小点声!”普春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急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大伙都忙着挖引水渠并没有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骂道:“这事咱几个知道就行了,也就是珍丫头她娘跟我关系好才替我跟珍丫头说好话了,不然谢家那么多亲戚,这种好事能落在咱家?你可别跟个长舌妇似的到处说,惹得谢家那几个亲戚不痛快!”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啊?倒是你先管好你的嘴才是!”王有根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亲疏有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外人,谢杨氏这样帮他们,要是让谢家的人知道了,肯定是会说闲话的。 “对对对,我长舌妇行了吧?”普春花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老两口快步回到家中,将堆在院中的稻草全部搬上牛车,王有根在前面拉着,普春花在后面推着,就这样将三十多斤稻草送到了宋家。 “辛苦了,辛苦了!”看着气喘吁吁的老两口,谢珍急忙倒了碗水递给她们。 “瞧你这话说的,这有啥辛苦的。”普春花嘿嘿笑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过碗喝了一大口水,将剩下的递给王有根后便开始卸车上的稻草。 谢珍上前想要帮忙,但是被谷春喜给拉住了。 “我们来就行了。”谷春喜腼腆地看着她,浅浅一笑。 “对对对,放着我们来就行了,你上一旁歇着去。”秦慧应声说着,上前扛起一捆捆好的稻草放到了屋檐下。 “行,那就辛苦你们了。”见她俩如此积极,谢珍笑了笑也没坚持,退到一边指挥了起来。 谷春喜儿子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不哭也不闹。 四个人不一会就将满满一车稻草卸完了。 谢珍从钱袋里数了三十个铜板,上前递给了普春花,“春花婶子你数数够不够。” “不用数,婶子对你放心着呢!”普春花咧嘴笑着,看也没看就将谢珍递来的铜板塞进了袖子中,“你忙着啊,我们先走了,你有根叔还要回去挖引水渠呢!” “慢走。”谢珍点点头。 等普春花老两口一走,谢珍便看着秦慧莲和谷春喜说道:“你俩先休息下,一会咱把这些稻草给铺了。” 秦慧莲和谷春喜闻言,同时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瞬后,谷春喜开口问道:“珍妹妹,我问一句,这新鸡圈你打算咋整?” 谢珍愣了愣,回道:“就把这些稻草铺好,等小鸡大一点给它们做窝取暖啊,怎么了?” “珍妹妹你这样是不行的。”谷春喜摇摇头,“再过个十五六天这群小鸡就得分窝了,你得把它们分开来养,不然但凡一只得了病,其他的也会被传染,到时候损失就大了!” 秦慧莲附和地点点头,“春喜说得没错,养得少还好,你这养这么多肯定是要分窝的。” 谢珍努力回想了一下前世看过的养鸡场画面,沉思着点头道:“你们说得有道理,这样我马上去找木匠过来,一会你们在旁边帮我看看要怎么弄成不?” “没问题。”秦慧莲和谷春喜点点头。 “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回。”谢珍说着,离开了家门,下山找到了村里的老木匠。 谢杨氏离开王有根家后便来到了毕杨村打听起了玉米的事。 农村的女人,没事的时候都是约着,一群人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缝衣服老八卦。 她们每个人都掌握着各家各户的消息,因此要是想打听点什么,完全不用挨家挨户地去问,只要找到她们村里的妇女组织,随便一问就都知道了。 谢杨氏只是过去坐了一会,不但打听到了谁家准备卖玉米,还听说了不少八卦趣闻。 因着还要回去给谢珍说玉米的事,她也不敢太耽搁时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毕杨村。 她回到村里,刚准备去宋家找谢珍,就瞅见谢珍带着村里的老木匠师徒往山上走。 “闺女!”她冲着谢珍的背影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谢珍跟前。 “娘,你怎么在这?”谢珍好奇地看着她。 “我去隔壁村给你打听玉米的事了。” “打听得咋样了?” “都打听清楚了,正好有一家刚收成还没来得及拉去镇上卖,一会我带你过去看看。”谢杨氏说着,看了看老木匠师徒,疑惑地问道:“你咋把洪二叔请出来了?” “我家那鸡圈要从新整一下,这不就得麻烦二爷了嘛。”谢珍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谢杨氏点点头,也没再多问,跟着谢珍和洪二爷师徒俩快步来到了宋家。 因为谷春喜有经验,知道鸡圈该怎么弄,谢珍直接将这事交给了她负责。 随后便又跟着谢杨氏下山去毕杨村。 谢杨氏已经掌握了准备卖玉米那家人的信息,稍稍一打听就找到了那家人。 那家主事的男人一早就下地去了,就他妻子在家,得知了她们两人的来意后,那年纪不大的妇人很快高兴地将她俩领进堂屋里。 “你俩先喝口水,我马上去喊我男人回来。” 左右这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也不怕被偷,殷勤的给谢珍和谢杨氏倒了杯水后便疾步去了地里。 第152章 不怕被笑话 不一会,她便领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壮的中年男人回来了。 “我听说你们要买玉米是吧?”那中年男人一进门便扯着粗狂的嗓门问道。 谢杨氏点点头,还没说话,那中年男人就又问道:“你们要多少?” “你们有多少?”谢珍开口询问。 “这两年收成不太好,三亩地差不多有个千把来斤吧。” 听到这个数字,谢珍心里一惊。 原本她还想阔绰一点全部买了呢,先不说这近千斤得多少钱,要是全买回去也没地放啊! “咋的,你们全部要啊?”中年男人看着谢珍,以为她全部要,当即就盘算了起来,“这两年收成不好,粮食的价格也比往年贵一点,玉米的话是八文钱一斤,你要是全部要的话我算你七文钱一斤,这样也省得我雇马车拉去镇上卖,来来回回的浪费时间。” 七文钱一斤,按一千斤来算的话也才七两银子,倒也不是很贵。 谢珍点点头。 谢杨氏见状,以为她真打算全买了,急忙打岔道:“要不了那么多,要不了那么多,买回去也没地放,差不多三百斤就够了。” 她说完,轻轻瞪了谢珍一眼,在心里嘀咕:这丫头是真的一点谱都没有,一千斤玉米买回去碾成面,放生虫了都喂不完呢! “也行。”那中年男人点点头。 “我们要三百斤呢,你能不能便宜点,我们是隔壁黑凉村的,我也是听人说你家准备卖玉米才找过来1的。”谢杨氏笑着问道。 “那不行!”中年男人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八文钱已经是按照收粮的价格给你们的了,再少了我们一家子吃啥啊,咱老百姓不就指望着地里收成这点钱过一年嘛。” 他这话说的,谢杨氏也无法反驳。 农村人都这样,要是闲暇时去镇上干点苦力活的话,还能有点收入,否则就只能等着地里收成,靠卖粮食那点钱过日子了。 要是收成好,卖的钱多那还好,只要无病无灾的,守着卖粮食那点钱下一年基本是能吃穿无忧了,但也仅限于此。 要是遇到老天爷不赏脸,收成大减的时候,不饿肚子就不错了。 她种了大半辈子的地,能体会这其中的艰辛,也没在强求,点点头说道:“我家也是靠地吃饭的,都不容易,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了,你带我们去看看你家的玉米吧。” “行,你们跟我过来。”中年男人带着谢杨氏和谢珍来到院中,推开了一个屋子的房门。 密不透风的昏暗房间里堆满了玉米棒子,一缕阳光照进来,黄灿灿的一大片就犹如金子一般。 谢杨氏捡起一根玉米棒子在手心掂量了一下,说道:“不错,有分量,颗粒也饱满,” “嘿嘿,我这玉米值八文钱吧?”中年男人咧嘴嘿嘿一笑,憨厚的脸上堆起了皱纹。 “值!”谢杨氏也笑着点点头,将玉米棒子塞进谢珍手里,看着她问道:“你看咋样,要不要?” “要,肯定要啊!”谢珍也掂了掂玉米的分量,转头看着那中年男人问道:“帮送到家不?” “那必须帮啊,我一会就可以帮你送过去!”中年男人点头。 反正毕杨村和黑凉村就一个转弯的距离,比他拉去镇上卖要少了不少路程呢。 “行,你算一下多少钱,我先给你一半的定金。”谢珍说道。 八文钱一斤,三百斤就是两千四百文钱。 那中年男人在心里算了一下,说道:“一共二两四钱银子,你先给我一两银子吧。” “好。”谢珍点了点头,很快从钱袋里翻出一锭整银递给他。 “你叫啥名字啊,到时候我好问路。”中年男人接了钱就直接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手中。 “谢珍。” “你就是那个挑着粪水往人家堂屋里泼的谢珍?”中年男人有些诧异,目光不断在谢珍身上上下打量着。 “是我。”谢珍淡淡一笑,没有丝毫的犹豫地承认了。 中年男人的媳妇不悦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转而陪着笑尴尬地看着谢珍说道:“我这男人说话一向都不会经过脑子,人比较直,你们可别跟他计较哈!”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听说了你们村里的事,觉得你挺有胆量的,一个小姑娘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真是叫人惊掉下巴。”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还不如不说呢! 他媳妇气得在后面跺脚。 这人面相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坏心眼,谢珍也没跟他计较,笑着说道:“没事,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会怕人笑话了。” “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忙着啊。” “行,你们慢走,我们最多半个时辰就给你们送过去了。”中年男人的媳妇生怕自家男人一会又说错了话,得罪人,急忙应声将谢珍和谢杨氏送出了大门,随后便回家数落起了那男人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说话的时候动动脑子!也是那谢珍好说话不跟你计较了,不然你哭都没地哭!”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以后尽量少说话就是了。”中年男人摆摆手,为了耳根子清净直接钻进了堆着玉米的屋中。 “什么叫你一个小姑娘能做出这种事啊?那钱满亮母子就是欠收拾!咱村里谁不说你干得漂亮啊!” 在那男人家里,谢杨氏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一直憋了口气,直到回到村子后才开始小声吐槽。 要不是懒得去找其他的玉米,就冲他那话,她非得让那男的把钱还给她们才是。 “好了好了,那男人就是个一根肠子通屁股的,你跟他计较啥。”谢珍好笑的拍了拍谢杨氏肩膀。 可谢杨氏仍觉得心里不舒服,她闺女哪里做错了啊? 难不成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得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差不多也到点了,你回去做饭吃吧。”谢珍看了一眼天色,巧妙地转移了谢杨氏的注意力。 “哎哟,还真是!”谢杨氏也看了一下天色,脸色微微一变,“我就不跟你上去了,我还得回去做饭给你爹还有你大哥吃呢。” “去吧去吧,我找得着回家的路,你不用担心。”谢珍打趣一声。 “你个死丫头。”谢杨氏撇撇嘴白了她一眼。 谢珍嘿嘿一笑,回到家中,秦慧莲已经回家了,就谷春喜还留在宋家。 “玉米的事有着落了没?”刘氏透过窗户看见她回来,忙问了一句。 “已经订好了,他们下午就给送过来了。”谢珍点点头,说着转头看向耐心告诉洪二爷师徒该怎么办的谷春喜,笑着说道:“春喜嫂子,洪二爷,过来吃了饭又弄吧。” “不用不用,你们吃!你二奶奶在家里呢,我一会上家里吃。”洪二爷头也不回地摇摇头。 “在我家这吃了,还省的你来回跑。” “不行,我中午要是不回去吃饭,你二奶奶又要担心了。”洪二爷说着,抬头看向身边的谷春喜,“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怎么整了,你快去吃饭吧,我差不多也要回家了。” 谷春喜点点头,刚喊上儿子大雷准备回家,就听谢珍说道:“辛苦你了春喜婶子,在这吃饭吧,省得你还要回去做。” “这不合适吧?”谷春喜有些犹豫。 她是一个寡妇为了避嫌老早就跟公婆分开住了,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做饭吃,家里的剩饭昨晚就吃完了,她现在回去还得现煮饭,可要是留在宋家又有些不大合适。 第153章 引水入书院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慧莲婶子都走半天了,要不是为了改造我这鸡圈你也不会到现在都还没下班,我留你在这吃饭也是应该的。”谢珍笑着说完,也不等谷春喜点头便抱起了她儿子,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说道:“大雷饿了吧?姨马上盛饭给你吃啊!” 见谢珍如此热情,谷春喜也没在扭捏,跟着进了厨房。 …… 书院这边,宋景昭见书院用水困难,每天都需要学子天不亮就起床,徒步往返近五公里的山路挑水回来供用,便在课后找到了夫子,主动提起了将山水引到书院中的事。 他在谢珍原先的想法上做了些许的改变。 因为水源位置高于书院,因此引水十分简单,只需要将引水的竹筒用搭建的方式固定好就行,不用再大费周章地挖渠埋竹筒了。 袁夫子耐心地听完他引水的建议,一时间有些诧异,“这个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将山水引到书院中,但书院背靠环山,山石众多,这么多年也仅仅只是凿出了一条水渠,将水引到了膳堂后院,方便烧水做饭。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搭竹筒引水的法子呢。 “不是,是我娘子想出来的。”宋景昭笑着摇摇头。 袁夫子愣了愣,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个法子你们可有实践过?是否可行?” “学子已经在家中实践过了,没有问题。”宋景昭点点头。 袁夫子轻轻颔首,认真道:“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一会就将此计告诉院长待征得他同意后,我派几个手脚伶俐的学子给你,你尽快将这事给办妥了。” “是,夫子!”宋景昭恭敬地抱手朝着袁夫子行了礼。 “行了,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袁夫子说完便迫不及待地直奔院长书房而去。 他仔细地将宋景昭的想法告诉院长,并表示宋景昭已经亲自实践过了,没有问题。 院长听完,只是稍作思考了一瞬后便点头同意了,随即疑惑道:“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袁夫子微微一笑,“是我座下的学子宋兆。” 他娘子想出来的,但是为了给宋景昭邀功,他并没有明说。 “是他?”院长一愣,眸光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袁夫子也愣了一下,“院长认得他?” “行了,你去告诉他大胆放手去做,若人手不够便说,半个月后我要亲眼看见成效。”院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轻摆了摆手。 “半个月?”袁夫子轻轻蹙了蹙眉头,有些为难,“这会不会有些太紧促了?” “多派些人手给他就是了。”院长不以为意地道。 “这……您要不再放宽些时日吧……”袁夫子还是有些为难,总觉得院长这是在刁难人。 宋景昭的法子听上去容易,但真做起来还不知道多麻烦呢。 再说了书院后山地势复杂,引水工作岂是这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 “照我说的去办就行了,我还有公事要办,你先退下吧。”院子完全不理会他的请求,直接开始送客。 袁夫子没有办法,只能退下,将院长的意思如实告诉了宋景昭。 本以为宋景昭也会很为难,但没想到他却胸有成竹地保证道:“半个月时间够用了!” 要是快的话,甚至都要不了这么长时间。 “真的?”袁夫子有些不信。 “真的!”宋景昭笑着点头。 袁夫子神色怪异地看着他提醒道:“我可告诉你啊,这事你只能在课后完成,不能耽误了其他人念书。” “学子明白,还请夫子放心。” “那行,那我就等着你的成果了,你可莫要叫我失望啊!” 他都这么说了,袁夫子也不好得在说什么,当即便召集了他座下的全部学子,给他安排了人手,并郑重表示,“院长十分重视此事,你们务必要配合好宋兆,尽快将此事办好,若人手不够及时跟我说。” “待此事了,月末品状排行你们必定榜上有名!” 此话一出,被分配给宋景昭的学子当即就兴奋了起来。 有人趁机起哄大喊:“夫子,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本席言出必行,你们大可放心。”袁夫子挥挥手,轻咳一声示意他们停下,义正言辞地说道。 面对周围人的激动与兴奋,没被分配到的周耀文脸色有些难看,目光阴蛰地看了宋景昭一眼,举手问道:“夫子,学生有疑惑?” “你说。”袁夫子看着他点点头。 周耀文乃是青州州知府方大人的侄子,仗着这层身份在书院里收了不少趋炎附势的小弟,到处耀武扬威,欺压贫民学子,对此他罚过他不少回了。 可他就是死性不改,明着面是乖巧了,但背地依旧是老样子,可因为害怕他报复,很多人被他欺负都是选择了忍气吞声,书院也拿他没有办法。 他怕周耀文给宋景昭使绊子,故意没分配他,他这个时候有话说十有九没好事。 “夫子为什么不把我们也分配进去?”周耀文躬身看着袁夫子,表面看似诚恳恭敬,但眼神中暗藏的阴厉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甘,“我们也是夫子的学生,夫子为何偏偏就忽略了我们呢?” 袁夫子面无表情地环眸,将平日里以周耀文为首的几个学子的不满表情收入眼下,平静道:“你们几个不合适。” “我们哪里不合适啊?” “夫子你这样做事有失公道!” “对啊对啊,不能厚此薄彼了,这样多伤我们这群人的心啊!” “……” 袁夫子没有理会周耀文那些狗腿子的质疑,神色微冷地看着周耀文,冷声道:“周耀文你好大的胆子,现在都敢顶撞本席了是吧?” “学生没有。”周耀文低下了头,低垂的眸子中狠色尽显,“学生只是藏不住心事,有话说话罢了。” “哼!”袁夫子重重哼了一声,甩袖道:“既然没有那就闭嘴,若你还是觉得委屈大可去院长那告我的状,可你要是还要无事生非就别怪本席不跟你讲情面了!” 第154章 要是谢珍在就好了 引水一事只能有一个人为决策者,其余人皆以他的话为主,而那决策者只能是宋景昭。 以周耀文的性子又岂会甘居人下,若是将他分配进去只会给宋景昭增加麻烦。 以周耀文为首的那些人更是不行,他们一点主见都没有,什么事都听周耀文的,要是周耀文让他们在背地里使坏,那也麻烦。 所以不让他们加入引水一事最好,就算他们真将此事闹到院长那里他也有话说。 见袁夫子态度如此坚决,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周耀文也没再说什么,暗暗给宋景昭记恨上了。 “行了,都散了吧。”袁夫子也懒得再理会周耀文,摆摆手离开了。 他一走,周耀文便直起了身子,长长地深吸了口气,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宋景昭,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宋景昭面不改色地对上周耀文投来的目光,轻轻歪头道:“有事?” 他这举动落在周耀文眼中,无疑就是在挑衅。 周耀文目光一寒,垂在腿边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你给我等着!” 因为现在人多,他也不好得明着为难宋景昭,只能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狠话,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你以后离他远点。”杨绍林看着宋景昭,低声提醒了一句。 周志新也忙道:“对,你以后尽量别单独走,我估计他应该是以为你跟夫子说了什么,夫子这才不要他的,以他的性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报复你了!” 宋景昭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杨绍林和周志新的好意,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一个小小的州知府侄儿他还没放在眼中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邹文康倒是不担心宋景昭的安危,不管怎么说宋景昭都是宗老爷的表侄,周耀文就算真想拿他如何也得掂量一二,毕竟宗家这么多年也是积攒了不少人脉的。 “先把引水路线规划好吧。”宋景昭顺着邹文康的话答道。 见他没有将他们的提醒放在心上,周志新眉头一皱,嘴唇刚刚启合衣袖就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他蹙眉看向身旁的杨绍林,就见杨绍林微不可闻地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他虽然不知道杨绍林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回头看着宋景昭应声道:“我们听你的,现在去吗?” 宋景昭点点头,思怵了一瞬后,看着周志新说道:“这样,你先带着其他人去砍竹子,让邵林跟文康陪我去把引水路线图画出来。” “行,没问题,我先去膳堂那边借几把斧子。”周志新满口答应了下来,很快带着剩下的人去借斧头去了。 宋景昭他们也没闲着,上寝室拿了纸笔后便直奔后山而去。 书院后山山势险峻,斜壁而下,仅有一条人工挖凿出的羊肠小道能到达水源之处。 三人慢步上山,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来到小道的尽头,也就是水源所在的地方。 那里一条瀑布从一眼看不到头的山顶飞流直下,平坦处是一汪清泉。 瀑布撞在岩石上,溅起漫天水雾,风一吹便尽是清凉气息。 宋景昭沿着水潭边一直走,不断地观察山形地貌。 这种一高一低的位置按理来说是最好引水的,但难就难在这里除了那条人工开凿出来的羊肠小道外,全是悬崖峭壁,引水的竹筒并不好固定。 不一会,他来到水潭的西南方向,站在山石边上将下面的环境尽数收入眼下。 从这看下去,山势就没有那么陡峭了,但依旧无法搭建固定竹筒的支架,这里都无法搭建支架那其他地方显然更不可能了。 况且,这里到处是山石,灌木都很少见,若是刮大风,那支架也撑不住,风一吹就倒了。 所以他必须换个思路来。 “怎么样?”邹文康见他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眉头还皱得越发紧了起来,急忙问道。 “有点麻烦。”宋景昭收回目光摇头,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看来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青山书院在这里立院这么多年,就只做了一条引水渠是有原因的。 “那现在怎么办?”杨绍林也皱起了眉头。 宋景昭闭眼没有说话,轻轻揉了好一会太阳穴才看着邹文康道:“文康,你能帮我把下面这里画下来吗?” 他说着指了指脚下的山势。 “可以!”邹文康没有半分迟疑地点头,认真地观看了一下下面的山石分布后,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摊开了宣纸。 “不用画得太仔细,把这山势的大体情况画出来就好了,但是千万不能画错了。”宋景昭补充提醒道。 他现在还没有什么好的思路,只能将这块的地形地貌画出来,回去后再慢慢思考了。 他忍不住想,要是谢珍在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想到办法解决了。 想着他苦笑一下,他真的是太依赖谢珍了,以至于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邹文康头也不抬地点点头。 杨绍林一言不发地站在邹文康身边,他记性很好,很快就发现了邹文康笔下的一个错处。 “这里不对!这块石头要比这块更大一点!”他指着画上的两块石头说道。 邹文康急忙起身来到山崖边看了一眼,发现正如他所说一般无二,心里微微一惊,“没想到这种小细节你都能注意到,也得亏是你的提醒我了。” 他说着回到画前直接将摊在石头上的画揉成个一团,又从新摊开了一张新的宣纸。 有了杨绍林在一旁提醒,邹文康很快就将上半部分的地势地貌原模原样地画出来了。 “走吧,去下面看看!”邹文康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小心翼翼地画了一半的纸卷起,避免整张拿起被风吹坏了。 宋景昭轻嗯一声,走在了前面。 三人走到一半时,邹文康和杨绍林同时停下了脚步,仔细地看了几眼,将这部分的山貌记下这才继续下山。 第155章 测量尺寸 山脚下,邹文康提笔作画,不一会整片山势情况变跃于纸上,三人拿着画仔细对比了一下,确定无误后这才回到书院中。 “你先回去想想该怎么引水,我跟文康过去帮忙。”杨绍林看着宋景昭说了一句,转头看向邹文康,示意他将画交给宋景昭。 邹文康领会了他的意思,很快将卷好的画递给了宋景昭。 “好,你们注意安全。”宋景昭点点头,接了画回了寝室。 他坐在桌案前,盯着画面出神,思绪飞快转动,不一会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上半段用绳子悬挂引水用的竹筒,中段以下顺石缝采用镶嵌的方式放置竹筒,并用绳子固定,这样一来就可以解决山势陡峭的难题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很快就打开了他的思绪大门了。 他从新摊开一张没用过的宣纸,将邹文康的画一模一样地临摹了一份,并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石缝之间的距离与位置,很快便用重墨标在画上记出了一条路线。 可看着那蜿蜒曲折的线条,他还是忍不住犯难了。 竹子笔直,根本无法将其弯曲成那般模样。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家中引水那天的情况。 当时也遇到了相似的难题,谢珍采取的办法是将两段竹子拼接起来,但因为当时是埋在地下,与现在的情况大为不同,因此拼接的法子还得改进一下才行。 确定了路线,有了办法,他来到书院后竹林找到了正在砍伐竹子的周志新等人,要了两根竹子带回寝室,开始研究如何拼接竹子。 他先将竹子砍成长短不同的段,然后按照着画上的路线将竹子拼接起来,但如何将拼接起的竹子固定好,不让他们散开又是一个难题。 他最先想到的还是用绳子,在竹筒两头开孔拴起来以达到固定的效果,而弯曲幅度较小的则用火烘烤将竹子掰弯。 像是这样想的,上手后如何就未知了,毕竟在地上操作可比实际上山后要简单多了。 但好在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有解决的办法了,剩下的只能到时候看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偷懒,来到竹林跟着大伙一块砍竹子。 十多个人花了两天时间才将竹子准备好。 接下来就是测量路线的长度,因为路线曲折很多地方需要用到拼接的方式,因此引水路线上的每一个石缝都要仔细的测量出长度与宽度。 而山势陡峭,徒手爬下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为了保障测量尺寸的人的安全。 宋景昭在第三天课后找到了袁夫子,讨要了一捆绳子。 得知要有人爬上悬崖峭壁只见丈量路线尺寸,生怕出事的袁夫子不放心地跟着他们上了山。 一向胆大的周志新第一个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表示愿意冒险下去量尺寸。 宋景昭点点头,将绳子一头紧紧拴在不远处的石头上,随后来到周志新跟前,一边往他身上套绳子一边叮嘱道:“你下去后注意安全,如遇不适不要强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放心,我从小就上树掏鸟不会有事的。”周知浑不在意地咧咧嘴,反而还安慰起了宋景昭。 等绳子拴好后,他接过杨绍林递来的量尺和画,将量尺别进裤腰带,拿着画潇洒地对着众人挥挥手,来到山崖边小心翼翼地踩着凸起的石块爬了下去。 “小心点!”袁夫子站在边上,看着那一眼望不到的山崖,心高高悬了起来,紧张地对身后拉着绳子的学子道:“你们都拉紧了,别松手啊!” “嗯。”站在前端的杨绍林直接将绳子在腰上缠了一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周志新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他展开手上的画看了一眼,确定好需要测量的位置后,抽出腰间的量尺开始测量了起来,随后大声对上面的宋景昭道:“八尺!” 宋景昭很快在画上找到周志新所测量的位置,在旁边做了标注。 周志新再次沿着画上标记出来的路线往下测量,随着他不断往下移,风越来越大,他的声音很快被山风淹没,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周志新,你说什么?”袁夫子扯着嗓门大喊。 底下的周志新有些蒙圈,他能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可说的什么他完全听不清啊! “夫子你说什么,这里风太大,听不清!”他大声回应着。 上面的人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能面面相觑。 “夫子,现在怎么办?”邹文康看着袁夫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总不能让周志新再爬上来告诉他们量了多少吧? “夫子,我下去吧。”杨绍林开口。 “不行!”袁夫子想也没想就正色摇头拒绝了。 宋景昭也点点头说道:“现在就一根绳子,你下去不安全。” “那总不能让志新爬上来吧。”杨绍林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的绳子解开,“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抓紧绳子的。” “不行,你不能下去。”宋景昭言辞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让他去冒这个险,说道:“我有办法,你们先别担心!” “你有什么办法?”袁夫子转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着急。 宋景昭没有解释,低声问道:“刚刚周志新说了什么?” “不知道啊!” 袁夫子以为宋景昭问的是他,摇摇头,心中纳闷道:这宋兆是怎么回事? 旁的人也一头雾水,有些搞不清楚宋景昭在搞什么鬼。 “他说的是一丈七尺。”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这是谁在说话?”袁夫子一愣,瞪大眼睛四处看,像是在寻找那诡异的声音来源。 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大白天的,还有这么多人在,他们都快以为是不是见鬼了。 “告诉周志新,让他继续。”宋景昭并未对这诡异的声音作出解释,头也不抬地又说了一句。 “是!”那个声音很快再次响起。 紧接着,袁夫子等人就看见一道黑色身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纵身一跃便跳下了山崖。 袁夫子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弯腰朝山崖下看去。 其他人也吓得够呛,要不是手里还拽着绳子他们都想凑上前去看看死人了没。 底下的周志新也猜到了上面应该是跟他一样也听不清他说话的,正犹豫着要不要辛苦爬上去将量出来的尺寸告诉他们,就听到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继续。” 紧接着,一个破风声响起,他顺着身旁的动静看去,就见全身被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双锐利鹰眼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边。 “娘喂!”他当场吓得双腿打摆子,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要不是那黑衣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他,他直接就摔下去了。 “别怕,自己人,你继续测量,我替你转告给上面的人。”黑衣人沉声安慰了一句,待他站稳后这才松开了手。 袁夫子被底下的周志新吓得魂都快飞出去了,见他被黑衣人抓住,并没有出事后这才强撑着发软的身子长长松了口气。 他看向宋景昭,嘴唇轻轻启合却又没说一句话,眼底闪过了一丝异样之色。 从那黑衣人矫健的身手和绝对服从的态度来看,绝非等闲之辈,更像是训练有素的侍卫,甚至是暗卫! 一早时候他就怀疑过宋景昭的身份了,其他的不说,就他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那股从容与淡定的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第156章 麻烦 这宋兆到底什么来头? 他看着宋景昭的眼神暗了暗,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也没有追问什么,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周志新身上。 就在他等着那黑衣人上来告诉他们新的尺寸时,宋景昭突然提笔飞快地在画上写字。 站在宋景昭身边的邹文康和不知什么时候凑上的杨绍林同时一愣,错愕地相互看了一眼。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邹文康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确定地看着杨绍林问道。 “没有。”杨绍林摇摇头,目光移到了宋景昭身上。 宋景昭依旧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 他们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涉世多年的袁夫子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他虽然只是一个教书夫子,但他这六十年光阴可不是白活的。 “传音……”他低声呢喃一句,眼中难掩震惊之色。 “传音!”邹文康和杨绍林同时惊讶出声,目光再次齐齐落在了宋景昭身上。 宋景昭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随后再次提笔写字。 邹文康惊讶的张大了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 宗老爷到底是有多么器重这宋兆,居然还给他派了暗卫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全。 难怪,他会不把周耀文的威胁放在心上,这是有缘由的。 他深深看了宋景昭一眼,并未对宋景昭的身份产生怀疑,再次朝着山下看了去。 山下的周志新很快适应了黑衣人的存在,量完最后一个能落脚的地方后,讨好地看着黑衣人嘿笑道:“大哥,你能把我送去哪里吗?” “可以!”黑衣人点点头,伸手扯了扯他身上已经到头的绳子,看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问道:“你怕不怕死?” “怕!那肯定怕啊!”周志新脸色一变,紧张地看着黑衣人不知道他想干嘛。 黑衣人并没有理会他,伸手一扯,就将他身上的绳子给解了。 周志新瞬间吓得脸色大变,偷偷看了一下脚下,脸色惨白地看着黑衣人,颤声问道:“你干嘛!” “准备好了。”黑衣人瞥了他一眼,抓着他胳膊纵身往下一跳。 听着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周志新只觉自己的灵魂全部挤到了脑袋顶上,几乎要飞出了一般。 眨眼间,他就被那黑衣人带着平稳地落到了一块石头上,他手脚发软,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有些飘飘然,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了。 “大哥饶命!”他看着黑衣人,没骨气地流下了一滴伤心的泪水,“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还指望着我养活呢……” “话真多!”黑衣人被吵得有些不耐烦,轻轻瞪了他一眼,“继续!” 周志新马上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深呼吸了好一会才顶着黑衣人的目光继续测量尺寸。 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会是这样,打死他他都不会自告奋勇下来的! 此时,崖边已经看不见周志新和黑衣人的身影了。 就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邹文康忍不住担心了起来,“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宋景昭淡淡摇头。 那人是先承伯侯府的暗卫,身手矫健了得,有他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这点他还是很放心的。 听他这么说,邹文康点点头,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几分。 很快,宋景昭再次提笔在画上标记。 邹文康凑上前看了看,发现这么半天,他们居然才只量了一半不到。 而,上课时间马上就快到了。 “马上到点了,是不是让志新上来了?”他看着宋景昭问道。 宋景昭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身旁的袁夫子。 袁夫子眉头蹙了一下,稍作斟酌后便说道:“不用了,这上下不安全,继续吧,就当我给你们放半天假。” “是,谢谢夫子!”邹文康脸上一喜,忙对着袁夫子行了个礼。 黑衣人听到了上面的对话,将袁夫子的话转告给了周志新。 周志新听完,大着胆子往下面看了一眼,瞬间苦瓜脸了。 “这么远的距离你还能听到上面说的什么?”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看着黑衣人问道。 “嗯。”黑衣人轻轻点头。 “为什么?怎么做到的?”周志新忙追问。 黑衣人原本是不想理会周志新的,但耐不住周志新就跟个牛皮糖似的,一直缠着他问,只能极其敷衍地道:“内力。” 大哥真是惜字如金…… 周志新听着他那简短的回答,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坐在石头上,吹着凉风,简单地休息了一下,继续开始测量。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全部测量完。 山脚下,袁夫子一群人看着周志新被黑衣人平安送到地面上,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回了肚中。 “辛苦了。”袁夫子轻轻拍了拍周志新肩膀,脸上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快回去休息下吧。” 周志新点点头,接过宋景昭递来的水袋咕嘟咕嘟一口喝完,舒服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一群人来到膳堂,吃过饭,回到寝室简单地休息了一下,开始按照下午测量的尺寸准备竹子。 是夜,一群人疲惫地回到寝室休息。 第二天课后便开始引水的工作。 引水的过程充满了艰辛和危险,但他们都一一克服了,在院长给的半个月期限内成功将水引到了书院中。 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流入水缸,很多人高兴地围了上来,相互泼水打闹,嬉笑声响遍了整个书院。 就在众人围着宋景昭兴高采烈地打闹成一团时,监院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吹胡子瞪眼地厉声呵斥道:“书院本是清净之地,你们这样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原本哄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是你干的?”监院看着宋景昭,伸手指了指他身后不断有水流出的竹筒,面色阴沉地质问道。 “是学生。”面对监院的冷脸,宋景昭不卑不亢地点点头,面上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周文康站在监院身后,得意地看着宋景昭,满脸挑衅。 宋景昭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移目看向监院,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监院目光阴沉地看着他,重重一甩衣袖,怒喝道:“学子值寝挑水,是书院一直以来的规矩,为的就是锻炼学子的体魄,你这样简直就是在破坏书院的规矩!” 宋景昭被监院一句话赌得哑口无言,他看着监院,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可是这事是经过院长同意的。”周志新小声嘀咕一句,为宋景昭抱不平。 监院微微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身后的周耀文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只觉自己是不是中了周耀文的圈套了。 周耀文跟他说这事,让他出面惩治一下宋景昭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事是经过院长同意的。 但他毕竟收了青州知府和周耀文的好处的,再加上来都来了,要是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岂不是叫人笑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呵斥道:“院长日理万机,书院中琐碎之事向来都是我在管,你们做这事时可有跟我知会过一声?” “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监院?!” 他说着生气地扭过了头。 周志新等人同时一愣,看向宋景昭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 “书院向来都是有事先向监院汇报,随后才上报给院长,你这样直接越过监院可就是坏了规矩和礼数了!”周耀文朝着监院抱手行了个礼,义正言辞地在一旁拱火。 第157章 渴不死你累死你 “你这样完全就是不把监院放在眼中!” “就是就是,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监院岂不是就形同虚设了?” 周耀文的小弟不断地在后面起哄。 有的更是直接叫嚣道:“书院有明文规定,不敬师长者,记过处分一次,取消品状排名,若情形严重者革除学籍赶出书院,永不收录,我没记错的话是这样的吧?” 此话一出,宋景昭那边的人同时脸色一变,脸上忧色更显。 他们也看出来了,周耀文等人就是专程来找宋景昭麻烦的。 要是这不敬之罪成立,那宋景昭三个月内是别想榜上有名了,要是没了品状排名那他就无法评选优秀学子,到时候优秀学子的奖励也就跟他无缘了。 最重要的是,宋景昭花心思,用时半个月才带领众人将水引进书院,方便大家用水,到头来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而这些让他背上不敬之名的人,以后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带来的惠利,简直就是叫人心寒! “监院,像他这样不敬师长之人,你可是要好好惩治一下,以示效尤才是!” “对!这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您在这书院还有何威严?如何面对众多学子?” “还有他们,他们可都参与了这件事了,怎么也得小惩大戒一下吧?” 周志新原本还在为宋景昭感到寒心呢,转头自己也被牵连进去,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极力克制着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行啊,我们现在就去把你们寝室的水断了,要怎么处置随你们!” “你们去啊,我们还不稀罕呢!” “哎,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周志新抬手指着说话之人,冲着身后的众人大声吆喝道:“你们都听见了吧,是他自己说不稀罕的!大伙可要把他的脸记住了,一会咱就去把他那边的水断了!” “好!” “记住了!” 周志新身后的人不断起哄。 那人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哼声道:“断就断呗,我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的,还能渴死我不成?” “哎,对渴不死你!”周志新笑着点头附和,“你以后要用水,自个上后山挑去!渴不死你累死你!” “切,你可要好好看看我会不会被累死!” “我还真就要看看,到时候是哪条狗在那喊累了!”周志新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转头看着邹文康和杨绍林道:“咱们以后留点心,多注意点,可别让某些狗来偷咱的水啊!” 看着他这一副欠揍的模样,邹文康心中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强忍着笑意点点头,说道:“成。” 一向不喜于色的杨绍林嘴角轻轻抽了抽,心里想道:也得亏是监院在这了,不然就他这模样准要挨揍! “你说谁狗呢?”那人脸色一沉,恼羞成怒地瞪着周志新,一口白牙咬得咯咯作响。 “谁叫得凶最凶谁就是狗!”周志新毫不示弱地挺了挺胸脯,高高扬起了头颅,那模样,就差没把有本事你来打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监院被他们吵得耳根子生疼,厉声打断了他们,“我还在这站着呢,你们就跟泼妇骂街一样,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监院了?” 那人见监院发火,脸上的怒气一散,急忙低下头,语气诚恳地道:“学生知错了,还请监院息怒!” “这还差不多!”监院点点头,脸色勉强恢复了几分,转头看向周志新,等着他认错道歉。 可周志新非但没认错,反而还看着那人故作老成地点点头,满意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那人瞬间气得脸色发红,手背上青筋暴跳。 要不是监院在,他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周志新得意的模样,监院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沉声问道。 “周志新!”周志新坦然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他们这群人是跟品状排名无缘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还不如好好地出口恶气呢! “我记住你了!”监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志新恭敬地朝着监院行了个礼,语气却是带着几分调侃意味,“能让监院记住学生,是学生的福气!” “哼!油腔滑调,简直犹如读书人的斯文!”监院大骂一句,用力甩甩衣袖,扭过了头,看着宋景昭道:“你叫宋兆是吧?” 见矛头再次指向了自己,宋景昭收回了落在周志新身上的担忧目光,不卑不亢地点头道:“正是!” “你不敬师长,本席念在你是初犯只免去你的品状排名,小惩大戒以示警告,若下次再犯,必将严惩!” “你们几个下去将书院的规章制度一人抄写十遍,三天后送到我书房我亲自检查,若有违抗不抄者一律免去品状排名!” 监院环目看向宋景昭一群人,面色严肃,字正腔圆地说道。 听到他这话,除去宋景昭杨绍林周志新三人外,其他人同时气馁地垂下了头。 书院的规章制度一共有一百零六条,三天时间抄完,手差不多也该废了。 “这不……” 公平! 周志新刚想抗议,就听见身后有人欣喜地大喊,“院长,袁夫子来了!” 原本气馁的众人瞬间抬头朝着监院身后的寝室大门看去,就见袁夫子跟在院长身后,正快步朝他们这走来。 “水引进书院了?” 院长走到人群中,淡淡的看了监院一眼,目光很快锁定了面前的宋景昭,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的眉眼,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惊讶。 “回院长的话,已经引进来了。”宋景昭恭敬朝着院长行了个大礼。 院长急忙伸手虚扶了他一把,眉眼难掩喜色地道:“在哪?带我去看看!” “是!”宋景昭点头。 原本围在一块的人群很快让出了一条路。 宋景昭带着院长和袁夫子穿过人群,来到寝室院中的水缸前。 看着那不断有水流流向水缸的竹筒,院长脸上的喜色越发浓郁了几分,凑上前看了又看后,轻轻拍了拍宋景昭肩膀,笑道:“做得好!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第158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们呢,我们呢,我们也是出了力气的!”周志新在人群中高高举起了手。 院长闻声回头看了他和他身边的众人一眼,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很好,你们做的很好!辛苦你们了!” “有院长这句话,再多的辛苦和委屈都值了!” 周志新嘿嘿一笑,挑衅地看了不远处的周耀文一眼。 有监院撑腰又如何?他们还有院长呢! 他倒要看看周耀文还敢不敢在院长面前嚣张。 “你们怎么都垂头丧气的?”院长察觉到了众人低落的情绪,目光扫过宋景昭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其他人都怕得罪了监院,偷偷看了一眼监院一眼后,垂下头一句话也没说。 只有周志新唉声叹了口气,看着院长倒起了苦水,“院长你有所不知,刚刚我们正在这庆祝顺利将水引到书院呢,监院过来舅舅狠狠地将我们责骂了一顿,说我们坏了书院的规矩,还免了宋兆的品状排名,让我们其他人三天之内将书院的规章制度抄十遍。”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刚刚已经将监院得罪完了,也不怕再将他得罪的狠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院长闻言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监院,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 监院张了张嘴,刚想解释。 周志新便抢先他一步,开口道:“因为引水之事宋兆并未向监院禀报过,而是直接征得了您的同意,监院觉得宋兆不敬师长,不将他放在眼中,有损了他的颜面。” “对了,监院还说,学子值寝挑水是书院一直以来的规矩,为的是锻炼我们的体魄,我们这样将水引入书院,是坏了书院一直以来的规矩。” “你不要胡说八道!”眼见院长的脸色一点一点难看了起来,监院心里一慌,急忙厉声呵斥一句,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警告。 可周志新根本不吃他的威胁,指了指身后的众人,理直气壮地道:“我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大伙刚刚都听着呢!” “院长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人,看看我有没有胡说!”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齐齐点了点头。 院长看了看监院身边的周耀文,心里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子俊,要不要本席修书一封回京,让皇上让你来当这个院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监院沈子俊,脸上不怒自威,叫人望而生畏。 沈监院脸色微微一变,急忙低下头连称不敢,额头爬上了几滴晶莹的汗水,心中叫苦不停。 要是早知道这事是经过院长允许的,他可没那个胆量来掺和。 “不敢?”院长冷笑一声,“若是不敢,那你今日又是为何?” “难不成,我这个院长的话还不如你沈子俊半分有威信?”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监院连忙摇头,眼底的慌乱逐渐爬上了面孔,“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是经过了您的同意,这才……” “可是后面我们已经告诉你了啊!”周志新毫不留情地拆台,“你不照样治宋兆的罪,罚我们抄十遍书院的规章制度。” 沈监院心里恨得直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恨意,沉声提醒道:“我跟院长说话呢,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院长你看,监院还不让我说实话呢!”周志新无辜地看了他一眼,装作害怕地往院长身边凑了凑。 院长精准地捕捉了沈监院眼中暗藏的恨意,大为失望地摇了摇头,“子俊,你跟我去书房,我有话对你说!” “是!”沈监院再次埋低头,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句。 “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院长对众人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周志新眼珠子咕噜一转,忙喊住院长,问道:“院长,宋兆的品状排名怎么办?” “一切照旧。”院长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要是有人因为我说实话诚心刁难我,找我麻烦怎么办?”周志新再次追问。 院长脚步一顿,转头警告地看了一眼周耀文等人,沉声道:“我看谁敢!若是有人刁难你尽管告诉我,书院里留不得这种心胸狭隘之辈!” 他最后一句话算是一个提醒。 若是有人敢因为这事找周志新等人的麻烦,那后果就是卷铺盖走人。 听到院长这霸气的话,周志新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多谢院长!”他喜滋滋地朝着院长鞠躬行礼,等院长带着监院走远后这才慢慢直起身子,看着脸色几乎没黑成锅底的周耀文扬扬得意道:“你还不走吗?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庆祝下?” “你……” 给我等着! 周耀文恶狠狠地瞪着周志新,威胁的话刚到嘴边就听袁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急忙将剩下的话咽回肚中,敷衍地朝着袁夫子行了个礼,甩手带着一群小弟灰溜溜地离开了。 等周耀文等人一走,邹文康便笑呵呵地看着周志新道:“志新干得漂亮!” 其他人也很快围到了周志新身边,七嘴八舌地道。 “你小子可真有你的!” “想想监院刚才那吃瘪的模样,我这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看周耀文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事十有八九是他搞的鬼!” “他还真以为他有监院护着就能只手遮天了?我呸!狗仗人势的玩意!” 周志新轻哼一声,傲娇地抬起了下巴,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志新走,咱们去给他们的水停了去!” 一听到这话,周志新脸上的笑色一凝,急忙挤眉弄眼地朝着袁夫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骂道: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袁夫子还在这站着呢,这种事能让他知道吗?就算真要停好歹也等人走了吧! “年轻真好!”袁夫子看到了众人投来的目光,轻咳一声,摸了摸胡须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唉,这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噗……”周志新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第159章 断他们的水 “夫子的态度你们都看到了吧?咱们现在就去把周耀文那几个人的水断了去!” 一群人目送袁夫子离去,住在宋景昭隔壁寝室的廖永安便小声地撺掇了起来。 “走!便宜了谁都不能便宜了他们!”与廖永安一个寝室的马绍平愤愤不平地点点头。 他们累死累活半个月,占尽便宜的周耀文不感激他们就算了,居然还找来监院要找他们的麻烦。 要不是有院长在,他们这群人可就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了。 “咱们辛苦努力的成果他们还不配享呢!”周志新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人群外的宋景昭和邹文康,问道:“你们要不要跟着过去凑个热闹?” 至于杨绍林,这种事他肯定是不会去掺和的,周志新心里清楚,因此也没问他。 “不了,你们去吧。”邹文康看了看宋景昭,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不去了。”宋景昭也摇了摇头,笑着提醒道:“别把他们的竹筒拆了,我们毕竟是出了力气的,用塞子堵起来不让水流向他们那边就行。” 周志新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反正现在就他们几个知道引水的路线,整个书院的水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想断谁的水就断谁的水。 他倒要看看周耀文他们能在众人都有水用,就他们没用的情况下坚持多久! 等他们坚持不住了,是圆是扁还不是任由他们几个拿捏? “还是你奸啊!”周志新看着宋景昭,暧昧地咧嘴嘿嘿一笑。 见周志新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宋景昭也勾了勾嘴角,转身回到了寝室中。 “走,咱们现在就去断了那几个孙子的水去!” 周志新抬手一吆喝,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寝室。 此时的周耀文还不知道周志新等人的计划。 正躲在院长书房不远处,焦急地等候着。 他左等右等,等了将近一盏茶时间,才看见沈监院灰头土脸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监院,监院!”他急忙冲着那人影挥挥手,小声呼唤。 沈监院闻声朝他看来,一看见他,脸上的神色顿时就难看了几分。 他快步走到周耀文身边,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低声呵斥道:“耀文,你今日可是把我害惨了!” “我也不知道院长会突然过来啊!”周耀文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见沈监院脸色越发难看,急忙一改态度,陪着笑道歉道:“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你别生气嘛!” 尽管他道歉的态度很好,但沈监院心中仍怒气难消,脸色难看地看着他,压低声音数落道:“你若是看那宋兆不顺眼,你大可告诉我,我有的是法子帮你收拾他,还不会叫人落了口舌,现在好了,我不但被院长狠狠地责骂了一顿,还被罚了三个月月俸!”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三个月啊!我一家老小就指望这点月俸过日子呢!” 周耀文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讨好地笑道:“别生气,别生气,正好我最近刚寻了一副上好的砚台,明儿我就拿过去给你掌掌眼,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眼神中充满了暗示,沈监院见状,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了几分,“你以后可不能再对我有所隐瞒了,今日之事院长已经对我很是不满了,若再有下次,我这监院之位可就保不住了。” “是是是,今日确实是我疏忽大意了,你放心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周耀文连连点头保证。 今日之事也属实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了。 当时袁夫子说院长十分重视此事,他还以为只是一句夸大之词呢。 “监院,那我月末的品状排名……” 他看着监院,眉心间染上几分担忧。 他就是怕宋景昭等人引水有功,将他从品状排名上挤了下来,才这么做的,本想治宋景昭一个不敬之罪,免去他们的品状排名,从而稳固他在品状排行榜上的地位。 要是因为这事让他与品状排行榜失之交臂,那他可就要气吐血了。 “这事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会让你榜上有名就绝不会食言。”沈监院蹙眉安慰一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忙提醒道:“只是你最近可要收敛一点,别再到处惹是生非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周耀文连忙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夹紧尾巴做人的,绝不会让人抓了错处!” 沈监院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一再叮嘱,“你可千万要把我的话记在心上,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了,毕竟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是是是!” 周耀文连声应道,告别了监院。 刚回到寝室,一群人便很快围了上来,其中一人生气地抱怨道:“老大,周志新那狗日的真把咱的水给断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其他人同时点点头,等着他表态,一块去找周志新几人的麻烦,让周志新几人将他们的水接上。 可周耀文并不想在品状排行榜放榜前惹事,鞋也不脱便往床上一趟,随意摆手道:“断就断了呗,反正后山有水,又渴不死我们!” 他说着,生怕其他人去找周志新的麻烦,让他来背了这个锅,影响到了他的品状排名,又急忙坐了起来,提醒道:“你们最近谁也不准去找周志新的麻烦,要是以为你们让我无缘上榜,小心我收拾你们!” 其他人闻言,顿时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这……” “这什么这?”周耀文不悦地皱了起眉头,“你们有意见?” “没有没有!” 见他变脸,其他人急忙同时摇头,可心里还是觉得十分的憋屈,要不是因为他,他们也不至于被周志新几人针对,以至于水都接通了还被人给断了,用水还得辛辛苦苦地往山上跑。 可周耀文乃是州知府的侄儿,出身远高他们这群普通百姓,因此心里有苦也不敢说。 第160章 勉强配的上我姐姐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九月底。 这一天早上,校场上挤满了人。 所有人都围在告示牌前看那张贴出来的品状排名。 榜首赫然写着宋兆二字,而周耀文的名字就出现在他下面一位。 对于宋兆稳居榜一,大伙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甚至觉得这样很合理。 毕竟他们都享受了宋景昭引水入书院带来的便利,特别是这两日天冷的时候,他们不用再冒着风寒上山挑水了。 可周耀文凭什么排在了第二? 不远处的周耀文还不知道此事,焦急地看着奋力朝人群中挤去的小弟问道:“怎么样?我排第几啊?” “第……第二!老大是第二!”那小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人群前,一眼便看到了周耀文的名字,急忙挥手吆喝。 周耀文一听,脸上瞬间堆起了褶子,嘿嘿直乐,对身后的小弟吩咐道:“快快快,快去帮我写两封信,将我品状排名第二的事告诉我爹跟我二叔!” 一听到他这话,围在告示牌前的众人脸色微微一变,但大多都是鄙夷。 “原来这品状排名是花钱就能上的啊!” “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就怪咱没这个命,不像人家有一个当知府的二叔!” “话也不能说那么绝,宋兆可是凭自己的本事上榜的!” “这榜上除了宋兆我谁也不服!” “……” 面对诸多的不满和调侃,周耀文丝毫不觉得丢脸,反而还沾沾自喜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直言道:“不服有什么用?你要是有个当知府的二叔,这第二我让给你又如何!” “真嚣张!” “哎!我就是嚣张怎么了?”周耀文得意地扬起下巴,以鼻孔示人,“我有这个嚣张的资本你有吗?” 人群中的唐毅听到了周耀文这嚣张至极的话,剑眉微微挑了起来,轻笑道:“刚刚的话你再重复一遍我听听?” 他声音不大,但众人都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本热闹的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纷纷朝着他看了过去,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这位是?”有人好奇地问身边的人。 “不知道啊。”旁的人很快表示不知道。 有认识唐毅的人,脸色微微一变,在心里为周耀文捏了把汗,小声解释道:“这是青州都督唐大人的小儿子!” 人群瞬间已一惊,齐齐倒抽了口凉气,看着唐毅的眼中多了几分惊讶。 这小魔王曾是青州城里的一霸,常年生活在青州城内的人十有八九都听过他的威名。 周耀文从小生活在青州城内,又怎么会不认识周毅,脸上嚣张气焰一散,瞬间涨得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地道:“小的……小的不敢!” “不敢?”唐毅哼声一笑,抬手拍了拍挡在面前的人,和颜悦色道:“麻烦让个道!” 那人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往一旁靠去,挡在他面前的人也纷纷往两边靠,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唐毅漫不经心地走出人群,来到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的周耀文面前,抬手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调侃道:“你刚刚不是挺嚣张吗?现在怎么不敢了?” “我……小的……小的不知道唐少爷也在这里,不然就算您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甘如此嚣张啊!”周耀文看都不敢看唐毅一眼,眼神四处乱瞟,欲哭无泪。 “是吧。”唐毅歪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尖锐的小虎牙,轻笑道:“说吧,这第二花了多少钱买的?” “这……” 这不能说啊! 周耀文话语一噎,神色仓皇地看着唐毅,搪塞道:“也没……也没花多少。” “还真是花钱买来的!”唐毅故作惊讶的张大了嘴,眼中却无半分惊讶之色,反而还充满了调笑,就像是调戏老鼠的猫儿一般,“你跟我说说花了多少钱,找谁买的,明儿我去买一个榜首来当当!” “不对不对!”他说着,像是说错话了一般,垂下头,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榜首得给宋兆,毕竟他引水这法子确实挺好的,大伙都没异议,我当个第二也行!” “我说得对吧?”说完,他抬头看着周耀文,语气中带着几分询问。 “对对对。”周耀文连点头附和。 这小魔王说话,他哪敢说一个不字啊! “对什么对?”唐毅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说你是花了多少钱找谁买的第二啊!你就说个对对对,难不成让我找院长去买?” 听到他这话,周耀文心里一惊,脸色彻底绷不住慌乱了起来。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以他们的出身想见到院长跟院长说上一句话都难,可唐毅不一样。 他可是青州都督忠的儿子,他要是想见院长,谁都拦不住! 院长一向最厌恶书院学子行官僚之风,收买贿赂书院中人,要是让院长知道他塞钱给监院,那他可就完了。 被取消品状排名当众点名批评都是小事,严重了甚至会被革除学籍赶出书院,终身不得再参加院试与乡试。 过来查看品状排行榜的宋景昭、周志新、杨绍林和邹文康四人,目睹了周耀文从先前的嚣张到现在满脸慌乱的全过程。 杨绍林冷冷一笑,嗤声道:“他这下可是遇到硬骨头了。” “青州都督唐大人的儿子,那确实是个硬骨头!”周志新点点头,眼珠子一转,突然心生一计,扬起手吆喝道:“我知道他是找谁买的排名!” 唐毅闻言,顿时就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看向周志新,可他的目光只落在周志新脸上一瞬,就被周志新身边的宋景昭吸引过去了。 “你是宋兆对吧?” “是我。”宋景昭轻轻点头,淡淡的对上唐毅闪烁的目光,“有什么事吗?” “喂,你态度好点,那可是都督的儿子!”周志新急忙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在他身边提醒道。 这人他们可惹不起! “没事,我就看看榜首长什么样!” 唐毅随口敷衍一句。 出身是差了点,但模样是百里挑一的,气质也截然不同,倒也勉强能配的上他姐姐,只是看上去书生气息太重了,也不知道他爹会不会喜欢。 他心里嘀咕着,目光在宋景昭身上游走了起来。 第161章 爷可不是吓大的 周志新等人被唐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宋景昭都有些一头雾水不明其意。 “对了,你说你知道他是找谁买的第二是吧?” 唐毅盯着宋景昭看了好一会才将注意力放回周志新身上。 周志新点点头,刚要开口,就见周耀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咬牙提醒道:“周志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这有你说话的份?”唐毅蹙眉回头,眼神中暗带着几分不悦。 周耀文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但一想到后面即将发生的事,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大着胆子说道:“唐少爷,我跟周志新向来不对付,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他说的话你可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谁知道他是不是藏了什么报复之心,故意陷害我呢!” “我这都还没开口呢,你怎么就开始心虚了?”周志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朝着唐毅拱手行了个礼,挺直腰板义正言辞道:“我所言是否为真,唐少爷自会分辨,我说得对吧!” “嗯!”唐毅轻轻扬了扬下巴,“你尽管说便是,本少爷自然有法子证实你所言真假!” 宋景昭看着得意的周志新,凝思一瞬后,低声提醒道:“志新,这里人多口杂……” 监院身份不比寻常,若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他收受贿赂,暗箱操作品状排名,必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到时候书院名声受损,周志新也会被推上风波浪尖,而且这其中牵连之人不论是监院还是州知府方大人,都不是周志新能得罪得起的。 他派人调查过周志新的底细,寝室四人中除去他以外就属周志新出身最好,乃是商贾出身,可到底还是一介布衣百姓,根本无力抵抗周方两家因此事所引起的怒火。 周志新闻言,环眸看了一圈周围满脸看戏表情的旁人,脸上的得意之色稍稍减弱了几分,眉头轻轻拧出了一个川字。 他也不是草莽之辈,自然能领会宋景昭的话外之意。 可他就是看不得周耀文舒坦。 “你倒是说啊!”唐毅等的急了,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周志新看着急不可耐的唐毅,又看了看毫不掩饰眼中慌乱的周耀文,心里思量再三后还是决定收敛一点。 毕竟,看周耀文吃瘪固然爽快,但他也得为自己和背后的家族考虑一二不是? “唐少爷,此事影响不好,还容小的与您细说!” 唐毅一听,也没有拒绝,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到周志新跟前,往他身边凑了凑,“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耀文见周志新服软,很快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软处,并借此威胁道:“周志新,你胡言乱语之前可要好好掂量一下后果,想想你的家人啊!” 妈的! 周志新和唐毅同时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前者心想道:爷我可不是吓大的!你越是这样嚣张我越是要收拾你! 想着,他直接凑到唐毅耳旁,低声吐出了一个名字,“沈子俊!” 后者则直接扭头盯着他破口骂道:“你今儿要是再敢废话一句,信不信我直接让人拔了你舌头?” 骂完他明显一愣,剑眉高高扬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周志新问道:“此话可真?” “比金子还真!这事在我们堂上可不是什么秘密!”周志新拍着胸脯保证。 此时的周耀文,脸都快气绿了,他是真没想到周志新居然会如此胆大! 尽管心里无比的憋屈,但他还是只能咬紧牙关,独自消化心里的情绪,一个字也不敢说。 毕竟,唐毅是真干得出拔人舌的事来。 “你这脾气可真合我胃口,就冲你这股不怕事的劲儿,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唐毅冲着周志新咧嘴一笑,“待我下去查明此事,若真如你所说一般,我一定将此事如实上报院长,好好惩治一下书院里的歪风邪气!” 他说到歪风邪气四字时,故意看了一眼周耀文。 要不是现在人多,周耀文都快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了。 要不是他刚刚得意忘形,也不会惹出这遭事来。 他现在心里杂乱如麻,气血不断地翻涌,脸色也愈加鲜红了起来。 “能得唐小少爷另眼相待,是我的福气!”周志新谦逊一句,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收敛不住。 “时间不早了,走吧。”宋景昭出声提醒。 邹文康和杨绍林点点头,同时看向周志新。 “那走吧。”周志新也点点头。 唐毅很快接话道:“我跟你们一块走!” 说着便凑到了宋景昭跟前,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家中几许人也?如今家住何处?今年贵庚?可有娶妻?” “你问这些做什么?”周志新有些好奇。 宋景昭同样有些疑惑。 “交个朋友吧嘛!”唐毅面不改色地说道。 宋景昭轻轻点头,慢条斯理地逐一答道:“家中五人,家住城外黑凉村,刚过二十二,已经娶妻。” 对于他的前几个回复,唐毅还是很满意的,听到他已经娶妻后,脸色一变,语气中掺杂着几分不敢置信,惊声问道:“你娶妻了?” 宋景昭诚然点头。 唐毅见状,脸色明显一垮,不死心地追问道:“你成亲多久了?可有孩子?” “你问这又是为何?”宋景昭脚步一顿,眉宇间的疑色明显了几分。 唐毅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盯着他道:“你且回答便是!” 虽然宋景昭不知道他想干嘛,盯着他看了两眼,见他眼神澄澈并无异色后,收回目光,再次抬腿朝学堂走去,慢慢道:“宋某成亲已有一年有余,尚未生子。” “你娘子是何许人也?”唐毅目光紧紧盯着他的侧颜。 “不过是一农家女子罢了。”宋景昭没有回避谢珍的出身,面上更无半分嫌恶之意,反而在提起她时,嘴角扬起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原本以他这皮貌,只要日后会试榜上有名,有的是有人愿意榜下捉婿,可他居然娶妻了! 还娶了一个出身低微的农家女子,可真是太可惜了! 唐毅心中惋惜连连。 第162章 给你当牛做马 一行人边走边聊,不一会便来到学堂,恰逢上课钟声响起。 唐毅不得不停下与宋景昭的攀谈快步回到学堂中。 这一堂课上,周耀文一直心不在焉的,脑子里全是该如何将这事平息。 袁夫子开始还会提醒他一下,发现的次数多了也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一堂课很快结束。 回过神来的周耀文忙不迭地冲出了学堂。 他脚下生风地跑到唐毅学堂门口,将他拦住,舔着脸陪笑道:“唐少爷,小的话跟您说,您方便跟我走一趟吗?” “行啊!”唐毅十分爽快地点点头,也不怕他搞鬼。 宋景昭周志新还有杨绍林邹文康四人,看见他跟着周耀文离去,眼神交流了一瞬后,慢慢跟了上去。 六人很快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周耀文并不知道宋景昭等人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见四下无人后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唐毅跟前,苦苦哀求道:“唐少爷,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绝对不会再贿赂监院暗箱操作品状排名了,求您看在小的是初犯的份上绕过小的这一会吧!” “这事要是让院长知道了,那小的这辈子就完了!” “我跟你无亲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这辈子完不完跟我有何关系?”唐毅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周耀文喉咙一紧,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头直直地磕在了地上,泪声俱下道:“唐少爷,小的求您了,您就大发慈悲饶了小的这一会吧!小的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行了行了,像你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小爷可是一个字都不爱听!”唐毅满脸嫌弃地扭开头,随即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像你这样家境殷实的人,按理来说这事就算是真闹到了院长那里,被赶出学院后也可以继承家业,一生衣食无忧,可你为何偏偏如此害怕,甚至不惜跪下来求我?” “这……”周耀文磕头的动作一顿,高高仰起头看着唐毅,一时有些迟疑。 “若你能实话实说,我或许可以考虑不将此事闹大,甚至还能帮你遮掩一二。”唐毅挑挑眉,诱惑道。 周耀文闻言,脸上一喜,“我说我说!” “因为我二叔向我跟我爹承诺过,待我院试入选后便会为我谋一份好差事,但为了让其他人信服,我必须在书院里好好表现,至少品状排行榜上榜三次,我也清楚我资质愚钝,单靠自己上榜无异于难如登天,这才起了这份歹心……” 他这话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宋景昭几人耳中。 见惯官场陋习的宋景昭对此并没有感到诧异或者是愤怒。 这种事在距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上并不罕见,甚至在皇城下都常有发生,就连朝中都无法杜绝此等现象。 出身普通的邹文康和杨绍林先是一愣,继而很快面露凝色。 他们知道周耀文口中的好差事是什么意思,心中瞬间复杂万分。 他们十年寒窗苦读,不敢有丝毫怠慢,只为走出一条仕途路,而周耀文却只需榜上有名三次就能有人为他铺路。 这份天差地别的待遇,让他们心里十分的难受,甚至是沮丧。 “原来如此……” 唐毅听完周耀文的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唐少爷,我已经实话实说了,还求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次吧!”周耀文再次磕头求饶,心高高悬起。 他以后是荣是辱,如今就在唐毅一念之间了。 “行啊,可是我也不能白替你隐瞒不是?”唐毅若有所思地开口。 “只要您愿意放小的一马,小的愿意当牛做马伺候您!”见他松口,周耀文心中一喜,急忙抬头诚恳地说道,却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算计。 “伺候我的人多了去了,可不差你一个,拿出点诚意来!”唐毅嫌弃地撇了他一眼。 像他这样的人,给他提鞋他都嫌晦气! “这……”周耀文眉头一皱,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诚意,想了想忙接下腰间的钱袋,双手呈给了他,“唐少爷,这里有二十两金子外加一些散银,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当小的请您吃茶了。” “这还差不多。”唐毅接过钱袋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分量,打开看了一眼,蹙眉喝道:“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你当我唐毅是乞丐呢?” 他说着,就像是扔垃圾一般将钱袋往周耀文脚边一扔。 黄澄澄的金子从钱袋里滚落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现在身上就只有这点钱了,不过我可以马上写信回去,不出两日,一百两黄金定如数送到您手中,您看如何?”周耀文就像那摇尾乞食的狗一般卑微地哀求。 “这还差不多!”唐毅点点头,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周耀文心中一喜,还未开口道谢,就听他声音冷冰冰地道:“愣着干嘛?还不捡起来给我?” “是是是!”周耀文连连点头,跪爬着将散落在地上的金子捡起放进钱袋中,小心翼翼地再次双手呈给他。 “两日后我要看到百两黄金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你自己掂量!” 唐毅接了钱袋,往怀中一塞,留下一句警告的话后便抬腿离开了这里。 “唐少爷放心,小的就算是糊弄鬼也不敢糊弄你啊!”周耀文保持着匍匐的姿势转过身子,语气满是诚恳之意。 唐毅早就发现宋景昭几人跟过来了,他一看见到他们四人便不动声色地朝他们使了个‘别出声,快离开’的眼神,脚下如烟地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唐毅的脚步声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后,周耀文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了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擦完汗,他便毫不迟疑地朝着脸上重重打了一下,嘴里自言自语地骂道:“我让你嘚瑟!” 他这一巴掌下了不少力气,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他也没有在意,四肢发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163章 这钱真难挣 宋景昭几人跟着唐毅一路离开,走了将近百米路程,唐毅才放慢了脚步。 “你……” 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了? 周志新追上去,蹙眉看着唐毅,话才刚出口一个字,就被唐毅给打断了。 “拿去买茶吃去!”唐毅往他手里塞了锭金子,随后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宋景昭、邹文康和杨绍林,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扬手招呼道:“来来来,见者有份!” 邹文康微微一愣,求助地看向杨绍林。 杨绍林也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用。” “拿着拿着!都说了见者有份!就当我请你们吃茶了!”唐毅抬腿走到他们三人面前,就像散财童子一般,强硬地将金子塞到了他们手中。 周志新也没有客气,将金子往坏了一塞,趁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真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了?” “我又不是放马的,放他作甚?”唐毅斜眼睨了他一下,高高扬起了嘴角,那神情就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儿一般。 周志新也跟着笑了,“那你还收他的钱?” “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唐毅轻哼一声。 他好歹是青州都督的儿子,两百两黄金就想收买他,那周耀文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不过,周耀文自己都送上门来了,那就不能怪他不厚道了! 他必须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院长喝杯茶去!” 他说着,转身头也不回地冲他们摆了摆手。 邹文康低头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金子,又看了唐毅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这唐少爷还真是活泼大方……” “不!他不是唐少爷!”周志新盯着唐毅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嗯?”宋景昭和邹志文杨绍林同时疑惑地朝他看去。 就见他咧嘴一笑,捂着怀里的金子,傻乐道:“他简直就是个财神爷啊!” 看着他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杨绍林和邹文康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就连宋景昭都没忍住轻轻摇了摇头。 …… 初冬十月,南方的天气已经彻底转凉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接连下了三天,丝毫没有要停的样子。 谢珍站在屋檐下,看着谷春喜和秦慧莲冒雨将烧好的炭火端进鸡圈给鸡取暖。 一阵寒风吹过,如刀子般割得人脸疼。 她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揉了揉僵红的脸,转身钻进堂屋里,将手放在炭盆上轻轻烘烤着。 不一会,谷春喜和秦慧莲进来,肩上被淋湿了大片。 “快过来烤烤火,小心生病了。”谢珍招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两人空出了一个位置。 两人点点头,快步来到炭盆前坐下,炽热的温度很快驱散了她们身上的寒气。 “珍儿,这窝鸡这两天差不多也该出窝了。”秦慧莲一边烘烤着手一边看着谢珍说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再养养还是开始卖了?” “既然能出窝就卖了吧,养着也是要吃粮食的。”谢珍很快回答。 反正这鸡就是养了换钱用的。 “那你想好怎么卖了吗?”谷春喜看着她。 村子里十有八九都养鸡,很少有人会花钱买来吃,要卖的话也只能拉去镇上卖给那些有钱人,或者是酒楼里面。 她怕谢珍没有经验,找不到方向,好心提醒道:“像你这样养得多的,可以找酒楼问问,只要价格合适可以长期合作的。” “酒楼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谢珍点点头,用棍子将炭盆上烘烤得外焦里嫩,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红薯挑了下来。 宗家在镇上开了一个酒楼,之前宗承尧便跟她说过会收购她养的鸡,所以她倒也不用担心这个。 只要等鸡出窝了,跟酒楼掌柜的说一声让他派人来拉就行了。 “明日我去镇上走一趟,跟酒楼那边说一声,等这窝鸡卖完你们回家休息两天。”谢珍说着,将红薯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谷春喜的儿子,一半递给了刺绣的刘氏。 “行。”谷春喜和秦慧莲同时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又下了一夜的小雨终于见停了。 谢珍顺路将宋景娴和宋景谦姐弟送去学堂,坐上马车去了镇上。 宗家酒楼,掌柜眉开眼笑地将谢珍迎上二楼包房,笑着说道:“谢姑娘稍等,小的这就派人去请我家少东家过来。” “不用。”谢珍摇摇头。 掌柜的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猜到谢珍的来意,但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可是谢姑娘养的鸡可以出窝了?” “对。” 掌柜的闻言,脸上一喜,顺势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这可太好了!” 谢珍倒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又翻过一个干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喝了一口后,放下茶杯问道:“你们收购是多少钱一只?” “四十文钱。”掌柜的伸出四个手指晃了晃,谄媚地笑道。 虽然谢珍还没搞懂这个时代的物价,但她来的时候打听过了,集市里卖的话鸡是六十文钱一只。 酒楼肯定是不能按这个价去收购,不然得亏死,所以四十文钱还是很合理的。 “行,就照这个价来,你有空派人上我家走一趟吧。”她想了想,很快点头。 “不知道谢姑娘一共养了几只啊?”掌柜的笑着问道。 “正好一百只。” 掌柜的点点头,在心里算了一下后,从钱袋里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了她,“一百只鸡正好是四两银子,我先给你二两做定金,剩下的后面给你。” “行!”谢珍没有意见,将桌上的二两银子收了起来,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家等着了。” “好嘞,您慢走!”掌柜的也跟着站起了身,“我一会就派人过去。” 谢珍点点头,离开酒楼后便找了辆马车回家了。 一路上她仔细地在心里算了一下,除去给谢杨氏、谷春喜、秦慧莲的工钱,和买小鸡仔,玉米的钱外,她一共就挣了一两四钱银子。 这笔账算清,她心里不由得惆怅了起来。 这钱还真他娘的难挣啊! 第164章 有借有还 不过这好歹也算是一份收入。 相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她看不上的这一两四钱银子够一家六口人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生活一年了。 马车很快来到村口。 刚下车,她就看见不远处开始乌云密集,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她出门的时候没有拿伞,因此也不敢耽搁,快步回到家中。 刚进院门,她就听到了谢杨氏和杨巧莲的声音。 “姨母,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她走到堂屋前,就看见杨巧莲坐在桌前一边烤火一边跟谢杨氏和刘氏唠嗑。 杨巧莲闻声回头,脸上很快爬上了欣喜的笑容,“哎哟,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这两日不是闲着没事做嘛,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近来可好啊?” “挺好的。”谢珍点点头,走到桌前坐下,客套地看着杨巧莲问道:“姨母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杨巧莲笑的眉眼紧紧挤在了一块,连连点头,随即将放在桌上被油纸包裹着的点心打开,献宝似的递到了她跟前,说道:“这是姨母昨晚做的点心,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快尝尝。” “谢谢姨母。”谢珍笑着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点心香甜软糯,入口即化,满口都是甜腻的红薯香味。 “好吃!”她毫不吝啬地夸赞一句,又捏了一块塞进嘴里,目光轻轻在杨巧莲脸上停留了一瞬。 杨巧莲财帛宫上财气外泄,有失财之相,但那外泄的命气并无不妥之处。 所以她断定,杨巧莲今日是为了还钱而来的。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钱借出去收不回来的打算了,如今知晓杨巧莲是过来还她银子,她心里倒还有些意外。 “你们都尝尝。”见谢珍一连吃了两块,杨巧莲脸上的喜色越浓,招呼着谢杨氏和在宋家干活的谷春喜和秦慧莲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谷春喜笑着点点头,拿了一块塞给了她儿子。 “我还以为是藏了什么宝贝呢,我想打开看看都不让。”谢杨氏笑着揶揄了一句,也伸手拿了一块点心。 杨巧莲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谈得怎么样了。”谷春喜见儿子吃得开心,嘴角也微微扬了扬,转头看着谢珍问道。 刘氏闻声也朝着谢珍看了过去。 “谈好了,他们一会就过来拉了。”谢珍点点头,口齿不清地说道。 “他们多少钱收?”谷春喜有些好奇。 “四十文钱。”谢珍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了她。 谷春喜一听,脸上顿时就浮起了几分羡慕之色,“这个价格倒也实在,我家那会别人收才给了三十六文钱呢。” 谢珍微微一愣。 “珍儿,你养了多少只鸡啊?”杨巧莲插声问道。 “正好一百只。” 杨巧莲惊讶了一瞬,继而咂舌道:“啧啧,那可不少啊!这样算下来一窝鸡能卖四两银子呢!” “除掉工钱买鸡仔和玉米的钱也就剩了一两多点。”谢珍有些无奈,哭笑不得地说道。 “一两银子不少了。”谢杨氏白了她一眼,“有的人家苦死苦活一年到头也才挣两三两银子,你这一窝鸡一个半月就能出窝,净挣一两银子还多,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我也没说不满足啊。”谢珍撇撇嘴。 反正蚊子小也是肉嘛。 她一年出十窝鸡,一年就能挣十两银子了。 况且,她也不可能一窝就只养这么多,这第一窝就当是练手了,有了经验后面肯定就要多养一些了,到时候挣得自然就多了。 “那你刚刚啥表情啊!”谢杨氏没好气地瞪着她。 “好了好了,珍儿走,你带我去看看你养的那些鸡去!”杨巧莲好笑地看着她们母子俩。 谢珍知道她想干嘛,也没拒绝,点点头带着她离开了堂屋。 刚来到鸡圈前,杨巧莲便从怀里掏出了两粒碎银子悄悄塞进了她手中,低声说道:“珍儿,上次谢谢你了,原本我老早就想过来把钱还给你了,但因为家里有事就给耽搁到了现在,你可别生气、” “怎么会,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谢珍笑着摇摇头,将碎银子反手塞给了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声说道:“这钱你就拿着吧,想吃什么就买点,就当是我这个当侄女的一个心意了。” “那可不行!”杨巧莲急忙摇头,被她握住的手挣扎了一下,“借是借的,给是给的,这是两码事情,既然我当初开口说的是借,那就必须要还,你要是想孝敬姨母,以后空了多来看看我就行。” “行了,你也别跟我争了,小心叫我婆婆听见了。”谢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堂屋方向,低声劝道:“这钱你收着,我只要知道姨母有这份心,还惦记着我我就满意了,反正我现在也不差这点钱,你就拿着好好过日子吧,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你这孩子,咋不会听话呢!”杨巧莲瞪了她一眼,根本不听劝,手再次挣扎了起来,“让你收着你就收着,要是让你婆婆知道了心里准不舒服,可不能因为这事让你们婆媳之间生了嫌隙。” “再说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收了,我日后再遇到麻烦才好跟你开口不是?” 谢珍还想再劝,这钱她当初借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收回来。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杨巧莲给打断了,“啧,你这娃会不会听话?” “你现在是你表兄弟几个里面日子最好过的,姨母这年纪去了,以后要是有个病灾其他人也指望不上,就只能指望你了。” “这钱你要是不收下,我以后还有啥脸跟你开口借钱啊?还是说你就打算以后都不管我了?”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珍也不好的在坚持,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放开了她的手,“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 “这才对嘛!”杨巧莲轻轻剜了她一眼,嘴角翘了翘,再次将银子塞了给她,招呼道:“走吧,这天冷得要命,咱上堂屋里烤火去。” 第165章 你就护着她 “好。”谢珍点点头,将碎银子塞进怀里,跟着杨巧莲回到屋中。 “啧啧啧,这鸡养得可真好,个个膘肥体壮的。”杨巧莲缩着身子跨进堂屋,一边朝炭盆走去一边打趣。 谢杨氏往一旁挪了一下,让杨巧莲坐到她身边,应声道:“那可不,顿顿喂五谷杂粮,能不胖嘛!” 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一旁埋头刺绣的刘氏,问道:“话说,景昭离家有四五十天了吧?” “对啊。”刘氏抬起头,苦笑一声,脸上爬上了一抹愁容。 自从中秋过后,宋景昭就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了,掰着手指一算,已经将近五十天了。 “那他可有写过信回来?”谢杨氏也皱了皱眉,担忧地看了一眼谢珍。 宋景昭皮貌生得俊俏,性子又好,可别在外面被别的女人给绊住脚了。 “信倒是没少往家里寄,但没亲眼看见他好好的,我这心里就无法踏实。”刘氏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她亲眼看着宋景昭长大,这还是头一次跟他分别这么久,她这个当年的心里别提有多牵挂了。 她还巴不得宋景昭现在就出现在她面前呢。 谢杨氏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扭头看着谢珍,提议道:“等这窝鸡卖出去,你们闲下来,不如就约着一块去看看他呗,反正在家闲着也是没事。” “我倒是想啊,可书院规矩严着呢。”谢珍撇撇嘴,“不到休假的时候别说是学子了,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来。” “这么严苛?” 谢杨氏惊了一下,见谢珍点头,心里也放心了。 “不过他上次来信的时候说过月初会回来一趟,应当就是这一两天了吧。”谢珍伸手捧着脸,脑中很快浮上了宋景昭的音容笑貌。 一时间有些出神。 几十天不见,她还真有些想他了。 “哟,这是想男人了?”见她出神,谢杨氏急忙冲刘氏挤挤眼,捂着嘴偷笑。 谢珍被调侃得脸上一热,随即一挺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想我男人怎么了!又不是想你男人。” “你这死丫头咋说话的啊!”谢杨氏一瞪眼,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脸。 谢珍疼得倒抽了口凉气,抬手轻轻拍打着她,龇牙咧嘴道:“你下手轻点啊!” “疼死你最好,省得你一天净胡咧咧!”谢杨氏不依不饶地骂着,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直到将谢珍的脸拧得通红一片,这才恨恨地松开了手,在她额头上重重地戳了一下。 谢珍委屈地捂着脸,幽怨地看了看谢杨氏,嘴唇轻轻蠕动一下,却又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生怕一会谢杨氏真将她嘴给撕了。 “哎呦,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动手啊!”杨巧莲急忙将谢珍拉到身后护着,责怪地剜了谢杨氏一眼,心疼道:“手上还一点轻重都没有,看给珍丫头这脸拧的。” “她就是找拧!”谢杨氏瞪着谢珍,“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玩不起!”谢珍躲在杨巧莲身后,小声地嘟囔一句。 谢杨氏听到她这话,瞬间柳眉倒竖,凶神恶煞地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错了,我错了!”谢珍一下就怂了,急忙摆手认错,不甘心地道:“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好歹给我留几分面子啊!” 谢杨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扭过头不再理会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车声响。 “应该酒楼掌柜的派人过来了。”谢珍收起脸上的委屈之色,急忙提着裙摆小跑出去。 刚踏出堂屋,她便眼尖地看见一个熟悉身影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景昭?”她脚步一顿,惊讶地看着宋景昭,一时间没了反应。 “嗯,是我,我回来了。”宋景昭勾唇一笑,目光落在了她那被拧得通红的脸上,笑色顿时就僵住了。 他快步走到谢珍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她红肿的脸颊,蹙眉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被我娘打了。”谢珍吸了吸鼻子。 一提起这事她心里就委屈。 明明是谢杨氏先拿她开玩笑的,结果还玩不起了,一言不合就上手拧她的脸。 力气还那么大。 “我娘打你?”宋景昭以为她口中的娘指的是刘氏,神情狠狠地震了一下,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可舍不得打她。” 刘氏闻声走了出来,看见宋景昭难掩心疼之色的模样,笑呵呵地打趣道。 听到这话,宋景昭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正想询问谢珍谢杨氏为何打她,就听跟出来的谢杨氏哼声道:“她就是欠收拾!” 一听谢杨氏这语气,宋景昭很快明白,定是谢珍又出言招惹她了,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叹声道:“娘,你下手也太重了。” “就是就是!哪有这样掐闺女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冤家呢!”谢珍躲在宋景昭身后,探出颗脑袋看着谢杨氏,狠狠地朝她翻了个白眼。 那模样颇有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感觉。 “你就可劲护着她吧。”谢杨氏瞅了宋景昭一眼,“没把她嘴撕了,就已经是我看在咱俩母女一场的份上了。” “你到底怎么招惹到娘了,看给她气的。”宋景昭好奇地扭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谢珍。 谢珍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就走了一会神,她就说我想男人,我回了一句我想我男人怎么了,又不是在想你男人,然后她就掐我了。” “你啊!”宋景昭失笑摇头,指尖轻轻在她眉心点了一下,“一天就知道气人。” 谢珍撇着谢杨氏,“我哪有气她,明明是她自己开不起玩笑……” “你还说!” “好了好了,快进屋吧,这天怪冷的。”刘氏笑着抓住了谢杨氏的胳膊。 “等一下。”宋景昭一手扶着谢珍肩膀,转头朝身后的男人看去。 谢珍也注意到了那人,见他衣着不像是宗府的下人,疑惑地看了宋景昭一眼,问道:“这位是?” 那中年男人见大伙的注意力终于落到自己身上,忙咧嘴一笑,朝着谢珍行了个礼,自我介绍道:“谢姑娘,小的是广聚轩的管事。” 第166章 睁大眼睛看好 听到广聚轩三字,谢珍很快便知晓了对方的来历了,微微一笑问道:“是掌柜的让你来的吧?” “正是!”那中年男人颔首。 “不知您贵姓?” “小的姓章。” “原来是章管事,你随我来。”谢珍点点头,带着章管事来到鸡圈前,将圈门推开,笑道:“您看一下行不行。” 章管事伸长脖子朝圈里看了一眼,见那些鸡个个养得膘肥体壮的,脸上的皱纹瞬间堆在了一块,笑呵呵客套道:“不用看了,谢姑娘供给的鸡小的还是很放心的,小的这就让人进来。” 他说着,朝门外招呼了一声。 很快,四个小厮搬着两个巨大的鸡笼走了进来。 等四个小厮将鸡笼放好,章管事便带着他们钻进了鸡圈中。 谢珍等人也跟了进去帮忙。 因为鸡都是关在单独的笼子里的,根本不用费力去抓,因此没一会就全部抓了放进章管事他们带来的鸡笼里了。 章管事将剩下的二两银子递给谢珍,笑呵呵地夸赞道:“谢姑娘这鸡养得可真好,虽然月份不大,但个头都不小呢。” 谢杨氏听着他赞赏的话,柳眉轻轻一扬,看了看谷春喜和秦慧莲,得意道:“先不说咱三个养了多少年的鸡了,这顿顿喂玉米,竹竿都得喂胖了,那肯定长得好啊!” 章管事哈哈笑了一声,转头对着谢珍拱手行了个礼,“谢姑娘,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慢走。”谢珍点点头。 谷春喜和秦慧莲帮着几个小厮一块将装满鸡的笼子抬到马车上固定好。 待章管事驾着另外一辆马车离开后,谢珍想了想,对谷春喜和秦慧莲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吧,等我喊你们你们再过来。” “行。”谷春喜和秦慧莲同时点点头,收了各自东西后便下山了。 眼看快到晚饭时间,谢珍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鸡圈,目光一转落在了一旁的鸭圈中,勾了勾嘴角,提议道:“我去逮只鸭子,一会给你们做个好吃的!” “我就不在这吃了,差不多我也该回家了。”杨巧莲看了一眼天色,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黑凉村距离她们村还是有些路程的,这两天天黑得早,一会天黑了她一个人回家可不安全。 “慌什么,吃了饭再走吧。”谢珍看着她说了一句,挽起衣袖就钻进了鸡圈中,笑道:“你走了咱家的鸭子谁吃?” “你们吃就成,不用管我,这天黑得早,一会天黑了不方便。” “上次你来就是饭都没吃就走了,要是再这样,下次我可不让你来了。” 谢珍说着,一把抓住了鸭子的翅膀,受惊的鸭子瞬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双腿使劲挣扎,可依旧逃不出谢珍的手掌心。 其他的鸭子也被吓得嘎嘎直叫,乱作了一团,鸭毛飞得到处都是。 “这……”杨巧莲一时间有些犯难。 谢杨氏看着她那纠结的模样,索性道:“行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吃了饭再走吧,一会我让涛儿送你回去。”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杨巧莲看看谢珍又看看谢杨氏,还是有些纠结。 “这有啥麻烦的,又不是啥大事。”谢杨氏撇撇嘴,拉着她胳膊就往厨房走。 她这次一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反正来都来了,吃个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杨巧莲心里一合计,也没在坚持,点点头应了下来,“行,那我就厚着张老脸吃了饭再走吧。” “你瞅你这话说的,在你侄女吃个饭还要厚啥脸皮啊,又不是陌生人。”谢杨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来到灶台前,熟练地开始生火,头也不回地对厨房外的刘氏说道:“亲家母,你要接娃就去吧,厨房这边有我们看着呢。”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刘氏也没跟她客气,看着宋景昭道:“你快去屋里烤烤火,暖暖身子,我去接了小娴跟景谦就回来了。” 说完,她又看了看天色,不放心地拿了把油伞离开了。 “去帮我把菜刀砧板拿出来。”谢珍拎着鸭子对宋景昭说道。 宋景昭点点头,快步去厨房中拿来砧板和菜刀。 “你坐着,我出去看看。” 谢杨氏将火生好,不放心地跟杨巧莲说了一声,来到厨房门口,就看见谢珍一手将鸭子摁在砧板上,另一只握着菜刀的手高高扬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她急忙喊了一声,快步走到谢珍面前。 “宰鸭子啊。”谢珍无辜地看着谢杨氏,高高扬起的手并未放下。 谢杨氏眉头突突跳了一下,“你平日就这样杀鸡的?” “对啊。”谢珍诚实点头。 “哎哟,我的天菩萨啊!”谢杨氏一听,拍了拍手,心疼地大喊道:“这鸡血鸭血可是好东西呢!你这样一刀下去那岂不是流得到处都是了。” 岂止是流的到处是,人都溅了一身。 谢珍咬了咬嘴唇,弱弱道:“可是我们都不会杀鸡啊。” “不会你要说啊!”谢杨氏抬手重重地戳了她一下,在她眉心间留下了一个月牙痕,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鸭子和菜刀,“昭儿,你回屋拿个碗来。” “不用了,我拿着出来了。”厨房里的杨巧莲招呼一声,从灶台上拿了个干净的碗走了出来。 谢杨氏接过碗,往地上一放,头也不抬地对谢珍道:“睁大眼睛看好了,好好学着!” 谢珍轻嗯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杨氏手上的动作。 只见谢杨氏拿着菜刀在鸭脖子上轻轻划拉一下,鲜红色的鸭血便源源不断地顺着那被划开的口子流到了碗中。 她动作太快,谢珍根本没有看清。 “娘,我没看清……”她抿了抿嘴角,局促地揪着衣袖。 “什么玩意?”谢杨氏一愣,抬头看着她,扯着铜锣般的嗓门就骂道:“不是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着了吗?” “我睁大眼睛了啊!”谢珍朝着谢杨氏瞪了瞪双眼,证明自己已经照她所说一般睁大了眼睛,无辜地道:“我刚刚可是眼睛都没眨过一下,可是你动作太快了,完全没看清啊!” 第167章 骗你干嘛 “那现在咋整?”谢杨氏一摊手,“总不能再逮一只来我给你示范吧……” 谢珍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似乎真在考虑要不要再逮一只出来。 “哎呦,哪有那么麻烦!”杨巧莲生怕谢珍做傻事,急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上前指着鸭脖子上那血淋淋的伤口道:“你就记着这位置,上下偏移一点也没事,只要刀快,轻轻用力一割就行了。” 谢杨氏心里松了口气,瞅了谢珍一眼,小声嘟囔道:“都说让你好好看着了,我都放慢了速度了,肯定是你刚刚没留心看。” 谢珍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锅里的水烧好,谢杨氏舀了一盆抬出来,四个人围着很快就将鸭子身上的毛给褪干净,洗干净了。 “娘,你帮我砍好放着就行,剩下的我来。”谢珍冲着谢杨氏打了声招呼,抓了把草木灰,端着鸭子的内脏来到院外清洗。 她刚洗到一半,天空便飞起了毛毛细雨,虽然雨势不大,但雨点细密,不一会她头发上便挂满了点点雨珠。 家里唯一的一把伞被刘氏带着走了,宋景昭只好拿了件外套出门,在谢珍头顶撑起了一片避雨的地方。 “你身子不好淋不得雨,快回屋里躲着,我马上就好了。”谢珍抬头看了宋景昭一眼,微微蹙眉,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没事。”宋景昭轻轻摇头,任由细密的雨珠落在他的肩上,很快就淋湿了一片。 见他不听话,谢珍也没辙,又怕他淋了雨生病了,急忙将内脏洗好带着他回到厨房中。 砧板上,鸭子已经砍好放着了。 “你快回屋换身衣服去,小心生病了!”谢杨氏看着宋景昭被淋湿的肩膀,忙出声说道。 “嗯。”宋景昭侧头看了一眼肩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厨房。 他一走,谢杨氏眼珠子咕噜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灶台前起锅烧油煸炒姜蒜干辣椒的谢珍身边,低声问道:“丫头,你爹那酒有效不?” “什么东西?”谢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将砧板上的鸭肉倒进锅里,用力翻拌了一下,转头看着谢杨氏,微微蹙了蹙眉头。 “虎鞭酒!”谢杨氏冲着她不断挤眉弄眼,再次压低了几分音量。 一听到那三个字,谢珍脸色顿时就僵住了。 “如何?”看她脸色不太好,谢杨氏以为是没有效果,担忧地皱起了眉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挺……挺好的……”谢珍脸上一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急忙移开了目光,敷衍地回了一句后继续翻炒锅里的鸭肉。 谢杨氏不信,抬手用胳膊撞了她一下,“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有效没有?要是没有我再重新给你想办法!” “我骗你干嘛……”谢珍往一旁躲了躲,埋低头都不敢看谢杨氏一眼。 谢杨氏还是不信她的话,双手往胸前一抱,就像是审犯人一般看着她问道:“那为何这么长时间了你肚子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往她小腹看了一眼。 谢珍被问得一噎,红着脸支吾道:“他天天在书院,一个月才回来几次?况且这种事,缘分不到你急也急不得啊!” “呸!”谢杨氏轻轻呸了一声,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生孩子这事还看啥缘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听了,听了,但这听了也没用啊,怀不上我能有什么办法?”谢珍无奈地摊了摊手。 “没办法?没办法就要想办法啊!”谢杨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是一点都不上心!等日后景昭考了个好功名,有了倚仗,变了心,你又没有一个孩子傍身,我看你上哪哭去!” “照你这么说,若他日后真变了心,就算我真有了孩子有什么用?”谢珍梗着脖子反驳。 她也不知道谢杨氏到底哪来的这么多忧虑。 谢杨氏被反驳得一时接不上话,愣了好一会才瓮声道:“你要是有个孩子,以后他就算真有了其他女人,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善待你一二,你也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谢珍不想再跟她掰扯,急忙摆了摆手。 “跟你说掏心窝的话你不爱听,等你日后吃了亏可别上我跟前哭!”见她不耐烦,谢杨氏赌气地将头扭朝一边,哼声道:“隔壁村那春丫头就是因为成亲五年无所出被老婆婆扫地出门了。” “她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因为五年无出,所有人都说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想重新找个人搭伙过日子都没人要。” “你要是再不长点心,以后迟早也那样!” “你这话可就过分了啊!”谢珍没好气地瞅了谢杨氏一眼,“你就不会盼着我好点吗,动不动就扫地出门,是不是我真被扫地出门了你才高兴啊!” “我可不是这么意思!”谢杨氏回头瞪着她,“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让你在孩子的事上多上点心,你跟景昭成亲都一年多了,这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你是不急了,你男人跟你婆婆心里还不知道咋想的呢!” “她们能咋想,顺其自然呗!”谢珍撇了撇嘴,只觉得谢杨氏太杞人忧天了。 “哎哟,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不通!”谢杨氏见说不动她,也拿她没辙,只能独自生闷气地摆摆手,不再说话。 心里暗道: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有上进心的姑娘啊! 她不说话,谢珍耳边也清净了。 因为鸭子嫩,不需要花时间熬煮,简单地炒一下放水收汁就能出锅了。 她端过盘子,将香味四溢的鸭肉装好,端上桌后,又切了一大块腊肉爆炒。 “珍丫头,你可是你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她不会害你。”杨巧莲坐在桌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她的话你还是要听着一些的。” “我们活的时间比你长,见过的事也比你多,说真的,这女人要是没个三儿两女的,在婆家头都抬不起来,这可不是我们危言耸听。” 第168章 谢珍的打算 “我们小时候家里穷,你娘为了省口吃的给我们,把身子饿垮了,以致她跟你爹成亲好几年都没怀上孩子,因为这事她可没少遭你祖母磨磋。” “你们村里那些长舌妇到处说你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你祖母听了险些就逼着你爹把你娘休了。” “你娘是受过这种罪,知道这女人没有孩子的滋味,不想你重蹈她的覆辙。” 杨巧莲这些话,谢珍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不是怪她们在这事上催她,而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对这个时代对女人框框条条的约束的无力。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会……努力的……”她有些尴尬,这种事说出来真的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就算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个女人也一样。 “不说了,我婆婆差不过也该回来了,小心叫她听见了。”生怕她们又说个不停,谢珍急忙出声提醒。 她话音刚落,就听院外传来了宋景谦的声音。 “大哥,大哥!”他一边大喊着,一边高兴地迈着小短腿冲进了院中。 刘氏跟在身后,忙提醒道:“你这孩子,快跑慢点,下了雨地上滑,小心摔了!” 宋景谦就像是没听到了刘氏的声音一般,看着笑吟吟慢步从堂屋里走出来的宋景昭,脸上一喜,直接飞扑进了宋景昭怀中。 许久不见,宋景谦已经长了不少个头了,宋景昭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由衷感叹道:“一个多月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小孩子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跟那萝卜似的,一天一个样。”刘氏撑着伞,遮着宋景娴来到屋檐下,将伞收起,看着紧紧搂着宋景昭不放的宋景谦,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小娴也长高了不少了。”宋景昭看向已经快到自己肩膀的宋景娴,嘴角轻轻弯了弯,“你们最近可有听沈夫子的话啊?” “有!”宋景娴和宋景谦同时点点头,高兴的眉眼紧紧堆在了一块。 “那就好。”宋景昭颔了颔首。 “吃饭了吃饭了。”厨房里的谢珍吆喝了一句,与谢杨氏一块将做好的菜端上了桌。 一群人围坐在桌前,其乐融融地吃完饭,送走谢杨氏和杨巧莲后,宋景谦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缠着宋景昭给他讲宋景昭在书院里发生的事。 宋景昭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来到堂屋,一边烤火取暖,一边讲书院里的事。 宋景娴和刘氏也跟了进去,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 是夜,宋景昭将宋景谦哄了睡下,回到屋中。 谢珍刚洗好澡,只穿着里衣缩在被窝里擦拭头发上的水渍。 宋景昭走到床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动作十分娴熟地给她擦拭了起来。 谢珍裹着被子,调转了一下方向,轻轻将头枕在宋景昭腿上,“景昭,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宋景昭点点头。 “我想再扩建一块地盖一个大一点的养鸡场,能养上千只的那种。”谢珍合上双眼说道。 宋景昭不同意地蹙了蹙眉,“这一窝一百只鸡就已经够累了人,你养那么多照顾得过来吗?况且,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迟早是要离开的,到时候怎么办?” “景昭,我有我的私心……” “什么?”宋景昭愣了一下。 “我今天算了一下,养鸡的利润还是很可观的,虽然不能让人大富大贵,但吃穿是不愁的,所以我想带我娘一起干。” 宋景昭点点头,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也知道,我不是原来的谢珍了,但既然我占据了这个身子,就应该尽到这个身份该有的责任。” “让我娘跟着我干,让她多挣点钱,保证她们一家人衣食无忧,这样日后我离开的时候心里才不会有任何的负担。” “到时候我娘有了经验,我也能将养鸡场交给她,让她晚年的生活有个保障。” “可是我不想你太累了。”宋景昭低头看着她,认真地道:“我以后会尽到一个女婿该有的责任,好好赡养他们的,你就放心好了。” “这不一样。”谢珍轻轻摇头。 “如何不一样?我现在是他们的女婿,日后赡养他们也是应该的。” “意义不一样,他们对我太好了,好到,要是我不为他们做点什么,付出点什么会心里有愧的程度。”谢珍轻掀眼皮,眼中爬上了一抹宋景昭看不懂的情绪。 “实不相瞒,原来的谢珍已经死了,死在了她摔了你的药一头撞在了墙上的那一刻……” 听到原来的谢珍已死,宋景昭神情微微呆滞了一瞬。 谢珍没有在意,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意外占据了这具身子,享受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而他们并不知情,依旧对鸠占鹊巢的我掏心掏肺。” “我既然享受了这一切,就应该有所付出,我给不了她们荣华富贵,只能尽我所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占据着这个身子,跟你生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尽管她说的很乱,但宋景昭还是听明白了。 “多找几个干活的人吧,要是钱不够了跟我说。”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谢珍的请求。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谢珍闻言,心中一喜,嘴角跟着翘了几分。 “你如今才知道我对你好?”宋景昭也勾唇笑了笑,伸手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准备如何感谢我呢?” “你想我如何感谢你呢?” 谢珍挑挑眉,就见他附身朝她凑了过来。 她瞬间会意,眯着眼仰头在他嘴角落下了一吻。 “不够。”宋景昭声音有些沙哑,瞳仁的颜色不断放大,仿佛要将谢珍吸进去一般。 他合上双眼,挡住眼中的情绪,用鼻尖亲昵的在谢珍鼻头蹭了蹭,张嘴含住了那一点朱唇,轻轻舔舐啃咬。 “唔……”谢珍瞪大双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感受着唇上的温凉触感,脸颊不受控制的爬上了一抹飞霞。 第169章 为我生儿孩子好吗 她这一声低喃,无疑是火上浇油,宋景昭的呼吸瞬间粗重了起来,很快便不甘只在唇齿间浅尝,舌尖撬开了她的齿缝,如泥鳅一般钻了进了。 谢珍双手攀上宋景昭的脖颈,忘我地闭上了双眼,尽情享受着他、的热情,努力地回应着, “珍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突然,宋景昭收起了攻势,将头埋进谢珍颈间,急促的呼吸染红了一片雪白。 谢珍身子一瞬僵直了起来,意识恢复了清明。 她抿唇不语,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中的复杂之色。 察觉到她身体上的异样,宋景昭撑着身子抬头,凝视着那近在咫尺的秀颜,心中忽然爬上一抹失落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谢珍能为了救他而豁出性命,却不愿为他生儿育女。 “珍儿,为我生个孩子好吗……” 看着静静躺在他身下,对他的话无动于衷的谢珍,他再次开口,语气中掺杂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哀求。 谢珍缓缓掀起眼皮,对上了他的眼眸,努力分辨着其中的情绪。 很快,她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丝害怕,心头顿时一紧。 她不明白,宋景昭在生孩子这件事为何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还有,他在怕什么? 她想着,很快将心里的疑问抛出。 “为什么……” “我想用孩子把你拴在我身边。”宋景昭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抬手轻轻描绘着她眉眼间的轮廓,低垂的眼眸藏住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 他的回答让谢珍有些惊讶,她短暂的失神后,很快轻笑着打趣道:“可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不是吗?” 她轻快的语气让宋景昭的脸部轮廓明显放松了几分。 “你的不安和害怕到底来自哪里?” 她话锋忽然一转,目光片刻不移地盯着宋景昭,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破绽。 可他掩饰得太好了,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等着他开口,听听他的心里话。 “珍儿,你知道吗,你太好了太完美了,完美到让我有种镜中观月的不踏实感,让我觉得,我虽拥有你,却无法占有你,这就是我的不安和害怕。” 他语气十分轻松,甚至脸上的情绪都没有变过,可谢珍听在心里却是无比的沉重。 她红唇轻启,有些无奈地道:“景昭,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件东西……” 只有东西和货物,才会用占有一词。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占有你怎么办……” 宋景昭惆怅的淡笑一声,神情中所流露出的认真,让谢珍有种被锁定了无法逃脱的危机感,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想要逃避。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就见宋景昭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瞳仁中的情绪被黑暗替代。 “景昭……” 她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封建社会下,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与商品无二。 她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害怕了,她害怕,宋景昭也是这样想的…… “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吗?珍儿,告诉我为什么?” 宋景昭直勾勾地看着她,沙哑的嗓音和眼中的不甘让谢珍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她仓惶地偏过头,避开与他的对视,强装镇定地道:“我之前说了过了啊,我们现在还年轻,这个时候要孩子只会成为我们的累赘和负担,若是你的身份暴露,追杀的人……” “如果我有能力保护你们母子呢?”宋景昭打断了她的话。 “你都说了只是如果……” 谢珍心里的不安情绪逐渐扩大了起来。 “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们了。”宋景昭弓起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认真地道:“宋阳回京后已经跟我爹昔日的旧部和手下取得了联系,承伯侯府昔日的暗桩和线人也都跟我接头了,所以,就算我现在身份被曝光,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们了……” “这样也不行吗……” 见谢珍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他捧着她的脸的手轻轻晃动了一下,想让她有所反应,可得到的却是谢珍眼中忽闪而逝的不忍。 他知道谢珍是不忍心在拒绝他的恳求,但这同样也说明,就算他有能力保护谢珍了,谢珍还是一样不想为他生儿育女。 他心里突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以为只要他有能力保护谢珍和他们的孩子,谢珍就会在这件事上松口。 如今看来,却是他异想天开了。 她之前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推辞罢了,并非她心中的真实所想。 可他还是不甘心,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地沉声质问道:“珍儿,告诉我为什么?” 谢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直接告诉他她来自千年以后的现代社会,所接受的思想洗礼与这个封建时相驳,从而让她无法做到十八九岁就生儿育女,将剩下的几十年光阴都花在相夫教子上吗? 可这说出来也太荒谬了,他会信吗? “景昭,再等等吧,我们都还年轻,不着急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的不安转换成了,对两个时代思想碰撞下所产生的矛盾的无力。 “好……”宋景昭盯着她看了良久,确定她不会再改口后,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他欺身压在她身上,亲吻如暴风雨般落下,温凉的手掌游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上,发了狠地顶撞着她,像是在借此发泄心中的不甘,又像是想借此征服她,占有她,将她掰开揉碎了镶嵌进身体里一般…… 谢珍在宋景昭的猛烈撞击下逐渐迷失了自我,就像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宋景昭的冲击沉沦起伏,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你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啊……” 事了,宋景昭发泄完一身精力,眼眶微微泛红地在她耳边吐出了一句话,随即就像是怕她逃走一般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肌肤相贴。 “嗯……” 谢珍太累了,累到连眼睛都不愿睁开看一眼。 她轻轻吐出一个字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转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170章 离经叛道 宋景昭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出神,尽管已经到了后半夜,可他依旧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卑劣地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谢珍也就只能乖乖地将孩子生下,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了。 可他的教养又不断地提醒他要尊重谢珍的意愿。 在他的认知里,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活的,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为丈夫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打理好家宅事物,让丈夫的血脉得以延续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宿命。 而男人则养家糊口,为妻儿撑起一片天地。 可这,在他和谢珍的关系中却是彻底颠倒了。 谢珍成了那个养家糊口的人,他则成了附庸而活的一方。 谢珍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 用离经叛道一词来形容她根本不为过。 就像沈老爷上门讨债那次一样,换做别的女人,在面对那种事的时候只会六神无主,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只是该如何凑够钱暂时渡过难关。 而谢珍想到的却是要从根源上将问题解决了,改变他家贫穷的现状。 所以她在半夜扛着锄头出门,将沈老爷家的祖坟掀了,用陪葬品换钱,还清了他们的欠债, 并因为沈家利用风水改运敛财,而义愤填膺地扬了沈家长辈的尸骨。 要知道,这种事,一般女人可做不出来。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次谢珍卖了八十两银子。 除去还沈老爷的二两银子,和她留下的二两银子外还剩下七十六两。 换做其他女人,有了这笔钱做倚仗,只会安安心心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就像他娘一样。 而谢珍没有。 她带着他下山给人看相,驱邪,挣了不少的钱。 那些钱加上林叔给的一百两散银,足够他们一家五口人在黑凉村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可她依旧没有选择安于现状,依然在想办法挣钱,甚至毫不避讳地直言想帮助谢家。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的女人离开了娘家后,就算想帮助娘家都只敢偷偷摸摸的,在私底下帮,就怕被婆家人说养不熟的白眼狼,被外人笑话。 宋家的钱大都是她挣的,就算她直接给谢家银子,他们也不会有话说,毕竟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可她没有这么做,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去帮助谢家,既不会让谢家被人笑话依靠女儿吃饭,让谢家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心意,也能保全谢家的名声。 正是她这份与常人格格不入的性格和行为,让他莫名地惶恐和害怕。 她骨子里透露出的独立,让他清楚地明白,她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依附男人而活,同样也不会甘心一辈子龟缩在后宅相夫教子。 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一来是永远地将她留在身边,二来则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过来。 让她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以他为天。 很显然,他做不到,她也做不到。 他和谢珍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了,可他依旧不够了解她。 他对谢珍的了解,仅限于她所表露出来的,想让他知道的,而她脑中的真实想法,他不了解,也捉摸不透。 很多时候,他都想将她的脑袋敲开,好好看看她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 第二天一早。 阴沉了五六天的天气终于转晴,可云层中透出的阳光,依旧没能驱散初冬所带来的寒冷。 谢珍幽幽转醒,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她掀开被子,寒意趁机钻进了被窝中,冷得她轻轻哆嗦了一下,她从新裹好被子,从被窝伸出一只手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胡乱地往身上套去。 做好早饭的宋景昭推门进来,见她已经醒来,急忙关上了门,挡住了门外的寒风。 “你这样如何穿衣服?” 看着她被子下不安乱动的身子,他轻轻摇摇头,走上前将她裹在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 谢珍急忙抓着被子往身上一裹,苦哈哈地道:“别,太冷了,遭不住!” “你等一下。”宋景昭看了她一眼,转身又推门走了出去。 就在谢珍不知道他让她等什么时,宋景昭端着炭火盆走了进来,放到了床头的椅子上,随后又转身将门给关上了。 “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谢珍轻轻点头,松开被子一角,露出了半边身子,虽然还是有些冷,但比起之前好多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她弓着腰急忙捡起肚兜,低头就看见胸前那如雪地间绽放的红梅一般的痕迹。 她脸上一热,急忙抓起被子,想要挡住宋景昭看来的视线,却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扯了腰,那酸麻的感觉瞬间让她五官紧紧皱在了一块,倒抽了口凉气。 她昨晚被宋景昭折腾得狠了,老腰有些受不了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景昭皱了皱眉头,快步来到床边,神情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就是这腰酸得厉害。”谢珍摇摇头,可紧皱的眉头却是没有松开过。 想到昨晚的激烈,宋景昭也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脸上的尴尬。 “我帮你吧。”他说着,接过了谢珍手中的肚兜。 谢珍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地让他帮她穿衣。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当肚兜系上后宋景昭的手便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别闹!”她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急忙按住他落在胸前的大手,难掩慌乱地低声道:“一会让娘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她?” “不怕,娘去镇上了。”宋景昭摇摇头,呼吸粗重的在她身后坐了下来。 谢珍顺势往他怀中一靠,疑惑地问道:“娘去镇上做什么?” “她说她去买点鸡仔回来,这天太冷了,省得你再往镇上跑。”宋景昭胳膊紧紧禁锢着她,大手开始在她肌肤上游走。 谢珍佯装生气地拍了拍他那不安分的手,娇嗔道:“别闹,快给我穿衣!” “不穿了,反正马上就要脱了。”宋景昭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将她轻轻推倒在了床上。 第171章 这才符合她的性格 两厢缠绵过后,宋景昭穿戴整齐打来热水,仔细地给谢珍擦拭着身下的狼藉,轻声道:“有一事我忘了告诉你了。” “什么?”谢珍有些不自在地夹了夹腿,别过头不敢看宋景昭。 尽管她和宋景昭早已坦诚相待,但面对这种事她还是有些小羞涩的。 “薛先生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宋景昭神色倒是十分的坦然,收起帕子,慢悠悠地说道。 “他是什么来头?”谢珍闻言,也顾不上害羞,急忙扭头朝他看去。 “昔日柳阁老的孙子。”宋景昭对上她投来的目光,淡淡道。 “柳阁老?那是何人?”谢珍微微一愣,努力在脑海中翻找了一下,并未找到与这三字有关的记忆,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 不过,单从阁老二字来看,也不难猜出此人前身乃是内阁中人,并且地位不凡。 说起柳阁老,宋景昭心情还真有些复杂。 “那柳阁老乃是先皇的启蒙先生,因在内阁揽权贪腐,毒杀官吏多年,被处以极刑,九族伏诛……” 谢珍眉头突突跳了一下,“既然是九族伏诛,那他又为何会得以逃生,还改姓了薛?” “这就不得而知了。”宋景昭摇摇头,忧心忡忡地继续道:“宋阳他们还调查到,薛先生这几年在南方大力扶持寒门学子,助他们进京赶考……” “这不是好事吗?”谢珍有些不解。 扶持寒门学子读书,这可是大善之举,要是放到现代在媒体舆论的造势下,那可是要受万人敬仰追捧的。 “这可未必是好事。”宋景昭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复杂,“我跟他十多年的师生情谊,对我他都能为了一己私欲对我的家人痛下杀手,对旁人大抵也不会手软。” 谢珍心里咯噔一下。 一想到薛止为了控制宋景昭,派出大批刺客对她下死手,她心里就忍不住发毛。 就如宋景昭所说一般,就连相处十多年的学生都能如此残忍,那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以他那样心狠手辣的性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他家破人亡……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也很矛盾……”宋景昭沉沉叹了口气,捡起谢珍散落在一旁的衣服,一边给她穿一边轻声道:“我们一家四口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薛先生,要是没有他,我们早就死在刺客的快刀之下了。” “薛先生对我而言,恩重如山……”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谢珍点点头,伸手套进衣袖里,“换做是我我也会很纠结的。” “如果换做是你会如何解决?”宋景昭给她穿好衣服,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谢珍眉头一蹙,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道:“我会将他交由律法来处置……”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道德标准,而律法便是道德的底线,触碰律法无疑就是在挑战自己的道德底线。” “连道德底线都无法坚守的人,总有一日会成为一个祸害!” “如果是我,我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于人道我会先劝他投案自首,若他执迷不悟,我会将他交由律法处置,是死是活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她的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宋景昭感到意外,他甚至觉得,只有这样的回答才符合她的性格。 “我已经让人严密观察他的动向了,至于如何处置他,容我再想想吧。” 他承认谢珍说得很有道理,但以薛先生的情况,一旦将他送去官府,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阁老与他祖父关系匪浅,薛先生又对他恩重如山,他还真做不到那般绝情。 “我只是提供一下我的想法,至于你如何想如何做是你的事。” 谢珍淡淡一笑。 每个人心中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一个衡量标准。 她不会用她的标准去约束任何人,毕竟谁都不是圣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宋景昭不想在薛先生一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很快转移了话题,说道:“我想让沈夫子进京。” “你想让沈夫子成为你的幕僚,为你出谋划策?”谢珍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意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你得去跟他说,跟我说没用,毕竟我又不是沈夫子。” “你还知道幕僚?”宋景昭有些意外。 “那当然了!”谢珍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都说了我是仙女,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敢问仙子,此事胜算几何?”宋景昭好笑地打趣她。 谢珍闻言,老脸顿时一红,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面相情况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认真地道:“六成!” “就只有六成?”宋景昭有些愕然。 “六成不少了。”谢珍撇撇嘴,“你地阁有红光隐现,虽会得贵人相助,但气隐而不明,而且你出纳宫命气复杂多变,主多费口舌之意,所以,这事暂时是不会有着落的。” “多费口舌……”宋景昭垂眸呢喃,随即默然了好一会才抬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多跑几趟,总会说动他的。” 谢珍点点头,摸了摸小腹,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她怕吃坏了肚子,只能重新回锅热了一下。 因为刘氏去了镇上,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谢珍又要忙于做饭,宋景昭只得独自下了山去接宋景娴姐弟。 午饭过后,谢珍跟宋景昭打了声招呼便背着背篓出门割猪草了。 宋景昭送弟妹上学的同时,与沈元在私下聊了一会。 沈元早就猜想过宋景昭出身或许并不简单,但当他得知宋景昭乃是先承伯侯府的世子后,还是大大地震惊了一下。 面对宋景昭抛出的橄榄枝,他内心是十分纠结的。 他寒窗苦读多年,又怎会只甘心当一个乡村夫子,可要是他走了,学堂中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宋景昭也知道说服他不是一日两日能做到的,因此并没有强求,给他留有了思考的时间。 第172章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傍晚,刘氏回到家中。 她放下装满小鸡仔的笼子,着急地伸长脖子朝厨房里的谢珍问道:“昭儿可有去接小娴和景谦他们了?” “已经去了,你坐着休息下,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谢珍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说道。 刘氏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原本她是打算去接了两个孩子再回来的,可她回来的有些晚,再加上带着一笼小鸡仔很是不方便,只能先回家来了。 她将小鸡仔赶紧鸡圈里,拌了一大盆玉米面倒进了食槽中。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炒好菜的谢珍来到院中,看着围着小鸡仔又是喂食又是喂水的刘氏,疑惑地问道。 “唉,别提了!”刘氏挥挥手,有些无奈,“我今儿有点点背,早上出门的时候没赶上趟,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来马车,结果因为前两日一直下雨,路不好走,马车轮子陷泥里了,折腾了好一会才从新上路,等去到镇上已经中午了。” “我在路边吃了碗面,赶到集市,因为天冷又不是街趟日,集市里人少得可怜,一个卖小鸡仔的人都没看到。”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啊?”谢珍皱了皱眉,无奈地道:“这么冷的天,可真是难为你了。” “我那不是寻思着到都到了,总不能空着手回来吧。” 刘氏也无奈,去一趟镇上光来回的马车钱都要四个铜板呢。 “然后呢?你上哪买的小鸡仔啊。” “然后我就四处打听了一下,找到了一户专门卖小鸡仔的人家,结果又出事了!”说到这个,刘氏顿时就来了精神,拉着她就往厨房走,“回屋我慢慢跟你说。” 一看她这架势,谢珍知道,她准时又听到了什么八卦了。 果不其然,她刚跟着刘氏进屋坐下,就见刘氏难掩兴奋地说道:“我一路找到那户人家的时候,那家人正在吵架,吵得可凶了!” “他们吵的什么,你听清了没?”谢珍好奇地看着她。 “听清了,听清了!”刘氏忙点点头,音量压低了几分,“那户人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成亲五六年了,一直没有孩子,被人笑话了好多年。” “前不久,他媳妇诊出有孕了……” “那孩子该不会不是他的吧?”谢珍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成亲五六年都没能生个一儿半女,如今突然怀孕,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对!”刘氏朝着她挤了挤眼睛,“那男的早就知道他不能生育了,但为了面子他并没有捅破此事。” “啧啧啧……”谢珍有些唏嘘。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连戴绿帽子这种事都能忍得了。 “然后呢?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刘氏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往下说道:“原本那男的是打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只要孩子生下来就行。” “结果他娘子有了身孕还不甘寂寞,居然还挺着个大肚子跟情夫来往,被他爹娘给当场撞破了,然后就吵起来了。” “那男的他娘逮着他娘子就是一顿打,他娘子被打得狠了,就将她男人不能人道的事给说了出来。” “他娘起初是不信啊,一再质问下,那男的也就承认了。” 谢珍大概也能猜到结局如何了,试探地问道:“那一家人最后是不是把那女的给休了?” 刘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能啊!” “没休?”谢珍惊得张大了嘴,“都这样还没休妻?” “不但没休,那男的他娘心一横直言道,只要那女的保证跟她情夫断了来往,并且生下的是男孩,她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女的也是怕她偷情的事被亲房邻居知道,便一再保证不会再犯了,还当着那一家子的人的面对天发了誓,然后此事就作罢了。” 刘氏乐呵呵地说完,满意地欣赏着谢珍目瞪口呆的表情,打趣道:“我当时也是你这幅表情!” 此时的谢珍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离谱,离了个大谱!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结局放在这个社会背景下,也算是合理。 毕竟现在医疗水平有限,一旦确诊无法生育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就算休了妻,换个人也一样没法传宗接代。 而且,一旦他不能人道的事传开,那方圆十里之内是很难再说上媳妇了。 与其将事情闹大,彻底沦为笑话,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孩子不是亲生的,但只要外人不知道,这就可以是一个最好的遮羞布。 若是生了个男孩,以后冠的也是那一家人的姓,还能免费得一个劳动力。 “说起来,珍儿,你跟景昭圆房有不少时间了吧?”刘氏突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她肚子上。 谢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头皮阵阵发麻。 “是……是啊……”她磕磕绊绊地开口,神色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都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面对谢杨氏的催促,她可以用宋景昭身子不好去搪塞,可刘氏就不行了。 刘氏可是宋景昭的亲娘,要是她直接这么说,估计得翻了天了。 “你们想过什么时候要孩子吗?”刘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谢珍垂眸,极力克制着让自己放松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后,还是选择跟她实话实说。 “娘,我现在还不打算要孩子……” 刘氏神情呆滞了一下,半晌后抓着她的手问道:“能跟娘说说是为什么吗?”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照顾好一个新的生命。”谢珍咬了咬嘴唇,根本不敢去看刘氏的神情。 “有我在啊,娘又不会让你一个人带孩子,这有什么好怕的。”刘氏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慢慢道:“景昭幼时虽是府上的乳娘照料的,未经我手,但小娴和景谦是我亲手带大的啊。” “在带孩子这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谢珍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刘氏说了,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在等等吧,不着急的。” 第173章 那要等到何时 刘氏张张嘴还想再劝,但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便就此打住了,没再说这事。 紧接着,宋景昭带着宋景娴姐弟来到厨房。 “吃饭吧。”谢珍笑着招呼一声,起身给她们盛饭。 饭桌上,谢珍看着宋景昭,往嘴里扒了口饭菜,问道:“如何?” “正如你所言一般。”宋景昭摇摇头苦笑一声。 刘氏不明白他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好奇地插嘴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我想让沈夫子进京为我所用。”宋景昭转头看向刘氏,没有避讳地谈起了此事,“阳叔等人都是武将出身,心思到底是没有读书人细腻,有沈夫子在一旁帮衬着,查案一事或许能事半功倍。” 刘氏蹙了蹙眉,一时间没想明白他口中的阳叔指的是谁,细想了一会后才面露讶色地问道:“你说的可是宋阳,宋副将?” “嗯,我之前一直在书院中,还没来得及跟您说这事。”宋景昭轻轻颔首,语调轻缓地道:“我已经跟阳叔还有我舅舅等人取得了联系了。” 刘氏闻言,一时有些晃神,“他们还好吗?” 她说这话时,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细算一下,翻了年,她们离京就六年了。 六年未见,也不知道故人身体是否无恙…… “我舅舅身体无恙,只是因为私藏阳叔等人一事被人发现,在朝中处境颇为艰辛。”宋景昭看着刘氏,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往下说,该怎么说才能不让她担心。 “你外祖父呢?”刘氏眼眶有些发热,声音都微不可闻地哽咽了起来、 “阳叔说,外祖父因心系我们,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早些时候就已经告病在家了。”宋景昭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没有隐瞒刘氏,“外祖母身子也日益渐衰,全靠药石续命……” 刘氏一听,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是我不孝,这么多年未曾侍奉二老跟前,反倒让二老为我们忧心……” 她哽咽地说着,泪水越流越多,不一会便打湿了整张脸。 “母亲……”宋景昭一时有些神伤,脸部线条紧紧绷在一块。 要不是因为他们兄妹三人,刘氏也不至于颠沛流离至此,有家不能归,就连书信来往都不敢。 “娘……”宋景谦轻轻唤了一句,放下碗筷钻进了她怀中,小手紧紧搂着她,似安慰地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宋景娴也被勾起了伤心的情绪,她眼眶微微泛红,低着头没有吱声。 刘氏反抱着宋景谦,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住心中的悲意,仰起头勉强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哑声道:“是我失态了,快吃饭吧。” 宋景昭和宋景娴同时点点头,谁也没说话,心头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一点食欲都没有。 “来,多吃肉,你们得把身子养好了,吃得白白胖胖的,日后回京了两位老人见了才能放心不是?” 见气氛无比的低沉,谢珍往他们碗里夹了几块肉,打圆场的笑道。 “对,你说得对!”刘氏强笑着点点头,夹起块肉塞进嘴里,如同嚼蜡一般,食之无味,见宋景昭和宋景娴都没有反应,她急忙擦了擦眼泪,忙招呼道:“你们还愣住干嘛,快吃啊!” 话音刚落,她眼中蓄满的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滚落到了嘴边。 她怕孩子们见了伤心,忙低下了头。 饭后,谢珍收洗好碗筷,独自一人回到房中,十分懂事地给刘氏和宋景昭留了一个单独说话的时间。 她前脚刚离开,刘氏便看着宋景昭说道:“昭儿,我想看看你舅舅的信可以吗?” “好,我马上去给你拿。”宋景昭点点头,起身回到屋中。 原本,他早就该把他舅舅送来的信给刘氏看了,可他一直在书院里没能回来,再加上怕刘氏看了伤心伤神,便自作主张地没有将信交给她。 好在他没有将那些信销毁了,回家的时候怕放在寝室里不安全便全带回来了。 如今就放在他的包袱里呢。 他来到房间,将藏于包袱里的四封信取出,折身来到厨房,如数递给了刘氏。 刘氏将信一一拆开,看着那熟悉的字体,思绪突然恍惚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凝眸,将心中的内容逐字逐句地反复阅读,直到那些字眼全数刻在脑海里后才慢慢将信收了起来。 她将信还给宋景昭,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母亲不必太过伤心,待我来年乡试上榜,回京便指日可待了。”宋景昭低声安慰一句。 刘氏点点头,勉强收拾了一下情绪,打住了这个话题,转声问道:“昭儿,你跟珍儿同房已有不少时日了吧?” “母亲怎的突然问起了这个?”宋景点点头,眉头不见微一皱。 刘氏张了张嘴,想到谢珍还在房中,压低了几分音量,“那珍儿的肚子为何还一直没有动静?你们准备何时要孩子?” 宋景昭想到谢珍的态度,一时有些哑言,沉默了片刻方才小声道:“不着急,再等等吧。” “那要等到何时?”刘氏拧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宋景昭也无法回答,只能以沉默作答。 “昭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传宗接代了。”刘氏轻轻叹了口气,往谢珍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再次压低了几分音量说道:“我今儿下山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于珍儿的不好的声音。” “你跟珍儿成亲也快有两个年头了,可她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外人不知道内情只当她是不能生育,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这事我不敢跟她说,也只能这样偷偷地告诉你了。” 宋景昭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我会同珍儿说说的。” “但我之前问过她的意思,她说她现在还不想要孩子……”他提前给刘氏打了个预防针,“若她还是一样,暂时不打算要孩子的话,我会尊重她的意愿,等她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 第174章 爱慕虚荣的女人 刘氏也知道这种事若非谢珍自愿,是强求不得的,也没有勉强,只道:“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也不好的过多地去插手,你就好好地同她说说吧。” “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说完,她难掩疲倦地伸手揉了揉眉心,起身离开了厨房。 房中,谢珍正坐在床边对着油灯刺绣。 面前摆着一盆烧得滚烫的炭火。 吱呀一声。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寒风很快顺着门缝跑了进来。 谢珍身子轻轻哆嗦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你跟娘说了什么,怎么说了这么久啊?” “娘说她今天下山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对你不好的声音。”宋景昭拴上门,慢步朝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然后呢?”谢珍抬头对上宋景昭沉静如水的目光,心中稍作思索很快就猜到,那些不好的声音指的是什么了。 “娘问我们准备何时要孩子。”宋景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是怎么回答的?”谢珍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宋景昭淡淡一笑,语气颇有些无奈的道:“你都说了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我当然只能说在等等了。” 还不错,没有直说是她还不想要孩子,从中调和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 谢珍满意地点点头,“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更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宋景昭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见她又埋头刺绣,逃避这个问题,索性将她手中的针线抢了过来。 谢珍没辙,只能继续沿用之前的说辞,说道:“我还是觉得我们还年轻,孩子一事不用着急的,慢慢来。” “那你总得说个时间,让我心里有点期盼吧。”宋景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谢珍满脸无辜地问道。 “我倒觉得,现在就挺合适。”宋景昭低声一笑,很快将谢珍压倒在了身下。 谢珍心中一凛,警惕的双手环抱胸前,嗔声骂道:“别闹,说正事呢!”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宋景昭双手撑在谢珍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似乎若谢珍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的话,就会将她当场办了一般。 谢珍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提心吊胆地道:“我觉得……等你回京了以后比较……比较合适。” “为何?”宋景昭剑眉微蹙,有些不解。 谢珍勾唇笑了笑,可以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那自然是真话了。”宋景昭理所应当地挑挑眉。 谢珍闻言,轻咳一声后,逃避地移开了目光,闪烁其词地如实答道:“等你回京后,为了查清宋家的冤案,自然就不会在这事上多浪费精力,到时候这事便又能往后再推一推了。” “你还真是敢说啊!”宋景昭失笑摇头,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啃了一嘴。 谢珍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避开他的啃咬,不满的小声嘟囔道:“是你自己想听实话的,我说了你又不高兴了。” “你为何就这般不愿为我生儿女育?”宋景昭很是无奈,直勾勾地看着她,说什么都要一个答复。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他心头很久了。 身下之人又没了声音。 可他也没有着急,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谢珍也没有让他久等,只是沉默了小片刻后便叹声说道:“景昭,并不是我不愿意为你生儿女育,而是我提起生孩子一事,更多的是惶恐与害怕……” “你惶恐什么?”宋景昭眉头挤出了一个痕迹,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害怕。 谢珍闭了闭眼,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语气十分缓慢地道:“我怕我照顾不好一个新的生命,我怕给不了他安稳,怕教育不好他,更怕给不了他好的生活环境。”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景昭听完她的话,心里顿时堵得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的情绪,质疑道:“如果我不是承伯侯府世子,只是一个穷苦书生,那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都不要孩子了?” 谢珍愣了愣。 她不明白宋景昭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垂下眸子挡住眼中的异色,嗤声道:“如果我说是呢?” 宋景昭也没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干脆,愣神了好一会才抿起了嘴唇,心中五味杂陈。 谢珍半晌没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抬眸去看他。 宋景昭就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光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以为宋景昭是生气了,一时间有些后悔,刚想张嘴道歉解释,转念一想,他都这样想她了她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当即又将道歉的话咽了下去,赌气地抬手在他胸前重重推了一下。 宋景昭就像是纸片人一般,瞬间被她推倒在了床上。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沉默得让谢珍心里发慌。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开口。 过来许久,谢珍终是憋不住了,侧头看着他蹙眉问道:“在你心里我便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 “不是。” 宋景昭摇摇头,情绪难辨地简单回应了两个字。 谢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过去将时间都花在了相卜之上,对于男女之间的交往和相处很是陌生,她本以为男女之间的相处跟朋友之间无二,但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与朋友在一起时,她是不会闹这种别扭的,可当与宋景昭在一块时,明明她一张嘴就能解释的,可她就想是跟他呕一下气。 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你里面想的都是些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宋景昭沉沉叹了口气,翻身搂住她,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十分无奈地道。 谢珍看不见他脸上的情绪,愣了片刻后,佯装生气地怒道:“怎么,你还想谋杀你娘子?” 宋景昭没有回话,张嘴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情绪一般。 第175章 夫复何求 感受到身下人的颤抖,他惩罚似的又轻轻咬了一下,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手指眷恋地抚摸着她嫩滑的脸颊,吐着热气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听到你那话我心里还是堵得厉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我开玩笑的。”谢珍扭捏的别过通红的脸颊,小声地抗议,“谁让你那样问的。” “生孩子不是过家家,我们必须对新的生命负起责任,最起码在吃穿和教育上不能苛待了他,不然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生孩子,免得他来到这个世上受罪。” 她这一句倒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宋景昭仍有些气闷她刚刚那句戳他心窝子的话,暂时沉默后,语气稍稍放缓了几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只能尊重你的意愿跟选择,娘那边我会去同她说清楚的,你且放宽心。” 谢珍点点头。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一夜酣战,次日,谢珍醒来,只觉浑身酸疼得厉害。 她揉了揉发软的腰肩,耐着寒冷穿戴好,刚来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刘氏怅然道:“你翻了年便二十三了,你表哥在你这般年岁时孩子都五岁了,原本我想着,趁现在我还算清闲可以帮你们带带孩子。” “若回了京还不知道会被什么事绊住手脚呢,不过既然你们有自己的打算便随了你去吧。” “你岳母那边你有时间也去跟她说一声吧,免得她因为这事操心。” “只是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也没招,若日后传到珍儿耳里只能你多安慰安慰她了,免得她心里委屈,生了不好的想法。” “我知道了。”宋景昭点头应声。 谢珍站在厨房门口不远处,尽管天气寒凉,可她心里却是暖暖的。 也不知道她是积了哪门子的福了,居然摊上了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婆婆。 若是换做别人,此刻还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你快去看看珍儿醒了没,要是醒了就让她来吃饭吧,一会饭菜都凉了,我也该送小娴她们去学堂了,不然一会就耽搁了。” 刘氏催促一声,拉着宋景娴姐弟走出了厨房,与谢珍撞了个正面。 “我刚还让昭儿去喊你呢,快进屋吃饭去吧。”刘氏以为她刚从房里出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带着两个孩子快步离开了家门。 谢珍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走进厨房,看着给她盛粥的宋景昭,浅笑道:“你都跟娘说了。” “嗯。”宋景昭点头,将装满热粥的碗递给了她,“我跟她说这是我的意思,想来她以后也不会再催你了。” “谢谢。”谢珍由衷地说了一句,捧着碗轻轻嘬了一口粥。 午饭后,因为宋景昭要回书院报道,谢珍照旧将他送到宗家,随后便顺路又去买了五六十只小鸡仔。 因为天冷,赶集的人也少了,她等了许久才等到回村的马车。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刘氏出门去接孩子,还没回来,她简单地将饭菜热了一下,等刘氏和宋景娴姐弟回来后,在饭桌上说起了扩建养鸡场的打算。 “娘,我跟景昭商量了一下,准备在屋后再扩建一块地盖一个大点的养鸡场,能容纳上千只鸡的那种。” 听到上千只三字,刘氏微微惊讶了一下,“那昭儿是如何说的?” “他说都随我。”谢珍嘴里还嚼着菜,有些口齿不清地回道。 刘氏没有急着表态,默然了片刻后才说道:“既然昭儿没有意见那我也随你,一会我给你拿点银子,到时候你多找几个人,别把自己累着了。” “娘,我想带我娘一块干,等日后我们回了京城,正好可以让她帮我打理养鸡场的事。”谢珍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她,如实道出了她的私心。 自从宋谢两家有往来后,她们可没少受谢家的恩惠,特别是她们家里又没有一个主事的男人,遇到点什么事都得麻烦谢涛父子。 因此,对于她的私心,刘氏自然也不会拒绝,“都依你都依你,你放手大胆去做,钱不够了跟我说就成。” “谢谢娘,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谢珍咧嘴一笑,往刘氏碗里夹了一大块肉,“一会我下山跟我娘说一声。” “行,我就不陪你去了,你一会路上注意安全。” …… 饭后,谢珍风尘仆仆地来到谢家。 谢国兴和谢涛已经扛着锄头翻地去了,就谢杨氏一人留在家里熬猪食喂猪。 “娘!开个门,冻死人了!”谢珍站在谢家门口伸长脖子吆喝。 “哎!来了来了!”厨房里的谢杨氏闻声急忙应答,伸手在衣袖上擦了擦水渍,来到院门前取下了门栓,开门看着嘴唇被冻得发白的谢珍,伸手将她拽了进来,“快,上厨房烤烤火去!” 谢珍点点头,也没有跟她见外,不等她将门关好便拔腿来到厨房中。 灶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带来的温度很快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嘴唇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气色。 “你咋过来了,是小鸡仔买好了?”谢杨氏给她倒了杯滚烫的热水,地给她问道。 “对。”谢珍轻轻颔首,端着水碗,借碗上的温度捂着冰凉的双手,说道:“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啥事你说呗。”谢杨氏站在灶前不断搅拌着锅里的猪食,头也不抬地说道。 谢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说辞了,因此也没有犹豫,很快说道:“我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让他给我在我家后院再扩建一块地,帮我盖一个能容纳上千只鸡的养鸡场。” “什么玩意?”谢杨氏搅拌的动作一停,惊讶地转身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要盖一个能容纳上千只鸡的养鸡场?” “嗯!”谢珍用力点头。 “你疯了吧?”谢杨氏神色怪异地看着她,“养那么多你卖得出去吗?有哪家酒楼能一次性收那么多只鸡?” “镇上又不止一家酒楼。”谢珍撇撇嘴,“况且,这不是还有城里吗?我打听过了,城里的需求量比镇上高了不少呢,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第176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说得倒是简单,你有门路不?”见她说得如此轻巧,谢杨氏眉头一皱,有些败兴地说道:“镇上需求量是高了,但都有人供给着呢,哪轮得到你啊!你就安分点,别一天天净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你这话说的。”谢珍不满意地轻轻睨了她一眼,“我既然敢这么想,那肯定是做了准备的,你不支持我就算了,还说什么风凉话。” “你做了啥准备了?说来我听听。”谢杨氏看着她,脸上写满了鄙夷二字。 她还是觉得谢珍太年轻了,什么事都想得那么简单。 一次性养上千只鸡,挣的钱是多了,但所面临的风险也大,一旦那些鸡卖不出去,留在家里一天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粮食呢。 “这不是还有宗家嘛,到时候宗家少爷会帮我联系酒楼的,你就放心好了。”谢珍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低头喝了口水。 碗里的水还没凉却,顿时烫得她直吐舌头。 谢杨氏被她一句话堵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愣了片刻后才道:“要是人家不帮你联系呢?那你不得亏死?” “宋家跟宗家到底是表亲,你也不能事事信人家的,要是人家摆你一道可有你受的!” “你不要总往坏处想嘛。”谢珍手心已经被捂出汗了,她轻轻将碗放在桌上,慢慢道:“这表亲也是亲,都是亲戚他们也不至于吝啬帮我们一把。” “况且这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这吃饭都有噎着的时候呢,照你那意思,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吃饭了?” 谢杨氏见她说的一套一套的,也没话反驳,直摆手道:“行行行,随你随你,反正糟蹋的不是我的银子,我也不心疼。” 见她松口,谢珍勾唇笑了笑,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娘,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干,你看你愿不愿意。” “你想啊,一百只鸡算下来净利润是一两银子,这一千只可就是翻了十倍了,出一窝就能净赚十两银子呢。”她直接将其中的利润摊开算给谢杨氏听,诱惑地道:“怎么样心不心动?” 听她这么一说,谢杨氏还真是有些心动了。 可心动归心动,她还是很理智的。 这利润高,风险也不是一般的低,要是出了点啥事她能自己给自己内疚死。 她家可没有那么多的家底让她去造。 谢珍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淡淡一笑,给她喂了颗定心丸,“我前期不用你投资一分钱,你只要帮我打理好养鸡场就行。” “真的?”谢杨氏有些不信。 尽管这话是从她闺女口中说出来的,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般。 “我骗你干嘛?”谢珍挑了挑眉,“这第一窝我不用你花钱,当然我也不会给你发工钱。” “等第一窝鸡卖出去了,除掉成本后咱们三七分,你三我七,到时候你再考虑要不要跟着我干,如果到时你决定要跟我一块干了,那成本咱俩平摊一人出一半,收入也是咱俩平分。” 谢杨氏静静地听她说完,在心里仔细一合计,发现,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她占了便宜啊! 一窝鸡两个月就能出笼了,她前期不用投资一文钱只要出点力就能跟谢珍三七分,这种好事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就算谢珍日后赔本了拿不到钱也没事,反正谢珍是她闺女,全当是帮她的忙了,她也吃不到什么亏。 可若是谢珍真挣到了钱,光三成的分红就顶她们一年的收入了。 她越合计越心动,目光不断闪烁,当场拍手决定道:“成啊!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不就是帮你打理一下养鸡场嘛,这事我在行!” 见她松口同意,谢珍也就放心了,“你一会跟春喜嫂子还有慧莲婶子说一声,让她们明天一早过来。” “行,我喂了猪就是通知他们。”谢杨氏点点头,随即嬉皮笑脸地凑到谢珍身边问道:“那你这养鸡场准备什么时候盖啊?” “这事得问我爹,看他愿意什么时候动工,反正我是越快越好。” 谢珍好笑地瞅着谢杨氏。 刚刚还给她泼凉水呢,这才多久啊,就比她还要着急了。 “成!等你爹回来我跟他说说。”谢杨氏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她那模样,似乎已经看到钱进入口袋里了一般。 “你跟我爹说,让他多找几个干活的,工钱还是一样的一天十文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你就放心好了!” 谢杨氏连连点头。 摆平了谢杨氏,谢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又与她聊了几句家常后起身就准备回家。 “等等!”谢杨氏出声喊住了她,目光不断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我那天跟你说的你记在心头了没?” “当然记了。”看着她那意有所指的模样,谢珍一下就猜到她说的是什么了,她点点头,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道:“哎,不过你现在催我也没用了。” “啥意思?”谢杨氏瞪大了眼睛,“啥叫催你没用啊?不催你我催谁去?” “现在是景昭暂时不想要孩子。” 谢珍得意地看着她,心里无声叫嚣道:有本事你去找宋景昭说去啊! “为啥?”谢杨氏有些不解了。 娶妻不就是为了生孩子传宗接代嘛,这怎么还有不想要孩子的呢。 “我昨晚跟景昭说了,他说他现在无心其他,只想专心念书,准备来年的院试,生孩子一事等他乡试结束后再说吧。”谢珍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皮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谢杨氏的神色。 见她一时哑言,神色难辨,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看她以后还拿不拿这事催她! “他真是这么说的?”谢杨氏沉默了好一会,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还能用这事骗你不成?”谢珍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谢杨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神色坦然,不像是说谎这才收起了心中的怀疑,继续问道:“那你婆婆是怎么说的?” “她能怎么说?无非就是随景昭的意呗。”谢珍耸耸肩。 第177章 不用咱操心 既然宋景昭都这么说了,刘氏也没有意见,那谢杨氏这个外人自然也不好的去掺和宋家的家事,点点头没在说话。 谢珍这边前脚刚离开谢家,走出没多远,谢国兴父子后脚便扛着锄头回来了。 “你们可真会挑时间,珍丫头这前脚才刚离开一会,你们后脚就回来了。”谢杨氏将煮好的猪食倒进猪圈里,看着脸颊被冻得通红的两人打趣道。 谢国兴将锄头往墙角一靠有些,语气有些责怪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咋不让她多玩一会?” “腿长她身上,她要走我拦得住吗?”谢杨氏睨了他一眼,“再说了,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她一个大姑娘家的,晚上走夜路也不安全。” “我们又不是不送她回去。”见她语气不好,谢国兴瞅了她一眼,声音小了几分。 “得得得,懒得跟你掰扯。”谢杨氏嫌弃地摆摆手,转身回到厨房洗锅烧热水。 谢国兴也抬腿跟了进去,在谢杨氏屁股后头问道:“闺女过来干啥来了?” “她让我跟春喜还有慧莲说一声,明天继续去她家干活。”谢杨氏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将锅洗干净后,倒进干净热水,扯着嗓门对回了房间的谢涛吆喝道:“涛儿你过来,娘有事跟你爷俩说。” “成!”谢涛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不一会便来到了厨房中。 他走到谢国兴身旁坐下,在灶前烘烤着冻得僵硬的双手,疑惑地看着谢杨氏,“娘,你有啥事?” “你妹妹打算在她家院子后再开一片地出来,建一个大一点的养鸡场。” “这简单!”谢国兴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你问过她要盖多大的没?” “能一次性养上千只鸡的那种。”谢杨氏将谢珍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两人。 两人听完,当场愣了一下。 谢涛诧异地瞪大眼睛,“她要盖那么大的干啥?” “还能干啥?养鸡呗!”谢杨氏撇撇嘴,拖了个草墩子过来在灶前坐了下来。 “养那么多能卖得出去嘛!”谢涛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担忧,“她为啥突然想养这么多鸡啊?” “为了挣钱啊!她一百只鸡的收入,除去成本和工钱后就剩一两多了,然后她就寻思着一次性多养一点,然后也能多挣点。” “胡闹!”听她说完,谢国兴重重的呵斥了一声,有些生气地瞪着谢杨氏道:“这年头家家都养鸡,她养那么多卖给谁?有哪家酒楼能一次性买那么多鸡的?你就没劝劝她?” “你朝我冲啥?我是她老娘我能不劝她啊?”谢杨氏不服气地挺了挺腰板,“我好说歹说劝了好一会呢,她不听我有啥办法?” “况且,这事哪轮得到我们操心啊!人家有她自个的想法呢!”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有啥想法?” “哎呦,你就得了吧!”谢杨氏鄙夷地瞅了他一眼,“你当珍丫头还跟在家那会一样啊?她如今可是宋家的媳妇了,你管她的,她想干就让她干呗!” “你自个听听你那说的啥话?我是她爹我不管她谁管?要是鸡养出窝卖不出去亏本了咋整?”谢国兴梗着脖子反驳。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她都已经打算好了。” 谢国兴眉头拧紧,“啥意思?” “啥意思你听不懂啊?都说了让你别操心,别操心。”谢杨氏没好气地道:“城里跟镇上这么多家酒楼,需求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到时候有宗家帮她联系酒楼,还担心啥?” “珍丫头现在可是宋家的媳妇儿,跟宗家也算得上是半个亲戚了,哪轮得到我们替她操心,她自个全都打算好了,咱就听她的,她让干啥就干啥去。” 谢国兴被她这一串机关枪似的话呛得半天没接上话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不放心地嘟囔道:“那宗家能诚心帮她嘛……” “她现在供给的这家酒楼就是宗家的产业,你自个说呢?”谢杨氏白了他一大眼,“宋家跟宗家再怎么说都是亲戚,还能自个坑害自个人不成?” “而且,我估摸着那宗家也不至于……” 谢国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反问道:“都说人心隔肚皮,你咋就知道宗家不至于?” “你也知道,凡是乡试上榜考上秀才的,朝廷都会免去他名下田产的税收,”谢杨氏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宗家家大业大,名下田产也不少,家里又没有一个读书人,每年光田产税收都不少银子,要是景昭考上秀才宗家将田地挂在他名下,这一年下来能省多少税银?” 谢国兴一点就透,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天玄国什么都不多就良田多,因此宫里的收入大都来源于田地的税收。 前几年,朝中颁发了一条律令,凡是乡试上榜考上秀才者,可免去名下田地的税收,那些土地多的人家都会托关系,花点钱,将家中田产转到秀才名下,以免去纳税,减少开支。 这种事并不罕见。 见他一说就明白,谢杨氏得意地挑了挑眉,“景昭如今对宗家而言作用可大着呢,你觉得他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坑害他们不成?” “所以,咱完全不用替珍丫头操心,顺着她的意思她让干啥就干啥就成。” 谢国兴点点头没有接话,默然了片刻后问道:“她说啥时候动工了没?” “没说。”谢杨氏摇摇头,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她说了看你,你愿意啥时候动工就啥时候动工,但是还是越快越好,工钱跟之前一样,一天十文钱,可以多喊几个,尽早给她弄好了。” 谢国兴想了想,起身道:“成,你先烧着水,我去喊人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先把手头上的事弄好了,接着就开工。” “我还没说完呢,别急啊!”谢杨氏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谢国兴停下脚步,蹙眉看着她,“还有啥事?赶紧说,一会人都睡完了!” 第178章 你不识好歹 “你急啥啊,先坐着我慢慢跟你唠呗!”谢杨氏拖着他坐下,将谢珍让她跟着一块干的事告诉了他们两人,“珍丫头想让我跟着她一块干。” “她算了一下,一百只鸡的净利润有一两银子还多,一百只的话利润就翻了十倍了。” “十倍……”谢国兴瞳仁一瞬间放大了不少,“那不就是十两银子?” “对啊!”谢杨氏点点头。 谢国兴咂了咂嘴,“这可顶咱们好几年的收入了。” 他们父子俩辛辛苦苦种一年地,除去税收后拢共也才两三两银子,还得是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 要是遇到个天灾人祸的,收入还得减一半。 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可谢涛还没有娶媳妇,他们好不容易给他攒了点彩礼钱,要是出了啥意外全亏完了,那他们可受不了。 他想着,撇了谢涛一眼,说道:“可涛子还没说媳妇,要是钱砸进去赔本了,以后咱连给他说媳妇的钱都没有了。” “珍丫头说了,这第一窝不用我花一分钱,只要我给她打理好养鸡场就行,到时候钱她跟我三七分,她三我七,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投钱跟她干,要是我投钱跟她干了成本就我俩平摊,收入也是我俩五五分。” “这不行!”谢国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咋不行啊?”谢杨氏脸一沉,有些琢磨不明白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这大好的挣钱机会摆在眼前,他居然还不珍惜?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谢国兴语气不容置疑地瞪着她,“你平日里不是精明着的嘛?如今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了?” “我咋就糊涂了?”谢杨氏蹭的一下从草墩子上站了起来,怒视着谢国兴道:“咱闺女有心帮咱一把,你咋还不识好歹了?” “你要么就一开始就投钱跟她干,要么就别干!”谢国兴重重的甩下一句话,扭过头不再看谢杨氏,态度异常的坚定。 “不是,你啥意思啊?”谢杨氏也来气了,音量拔高了几分。 见两人吵起来,谢涛急忙起身拉着脸色气得通红的谢杨氏,好声道:“娘,你先消消气,你可能误解了我爹的意思了!” “误解?我看他就是一点好歹都不分!”谢杨氏根本听不进劝,气得胸口不断地起伏。 也亏得谢珍是她闺女,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了,不然这种好事能让她们摊上? 她第一窝不用出钱就能分到三成的收入,就算后面她还是选择不投钱进去,光这三成的钱就够他们一家人生活一两年了。 没想到谢国兴这个老犟驴居然如此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谢国兴也气得够呛了,跟着站起了身子,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骂道:“珍丫头可是你闺女,她的便宜你也好意思占?我看你就是掉钱眼里,连六亲都不认了!” “啥叫我占便宜啊?我占谁便宜了?”谢杨氏气急败坏地反驳,恨不得伸手在他脸上挠出几道血痕来。 “你自个想想你刚才的话,我都替你脸红!”谢国兴伸手在脸上拍了拍。 谢涛被吵得头都大了,扯了扯谢国兴的衣服道:“爹,你就少说两句吧,我头都被你俩吵大了!” “你上一边去!”谢国兴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赌气的坐回凳子上,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可谢杨氏却是不依不饶,吵吵个不停,“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说说我咋就占我闺女便宜了?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个清楚你甭想回我屋里!” “行了!”谢涛见她还没完没了的,大喊呵斥了一句。 “咋的,你还吼起你娘了是吧?”谢杨氏双手往腰间一插,怒目圆瞪地看着谢涛,噼里啪啦地骂道:“亏得我当初含辛茹苦地将你生下来,结果你就这样对我的是吧?你良心会不会痛?你就死命护着那老不死的吧!” 她此时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有些难听。 谢国兴被气得狠了,面红耳赤的瞪着谢杨氏。 他知道谢杨氏的性格,若是他这个时候敢说点什么,今晚谁都别想太平了,因此他也只是咬紧牙关,极力克制着骂人的冲动。 谢涛别过脑袋没有理会谢杨氏的叫骂,直到她骂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后,才耐着性子解释道:“娘,不是我们不让你跟着小妹干。” “小妹如今日子好过,有这个心想帮咱一把这是好事,我们心领了,但咱不能这么干,你说咱一分钱不出,到头来还要分她的钱,这传出去别人会如何笑咱?” “你要么就不合伙干,跟以前一样,帮一天忙拿一天的工钱,要么一开始就投钱进去,如果赔本了,咱就自认倒霉,如果真挣钱了,你该拿多少拿多少,这样咱心里也踏实,外人也不会笑咱的吃小美的软饭不是?” 谢杨氏将头扭朝一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谢涛的话给听进去了。 谢涛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妹知道咱家的情况,她估计也是怕咱赔本了才会这样说的,她的话我们听听就好了,要是咱真像她说的就等着分那三成的钱,她婆婆知道了心里还不知道咋想她呢。” “咱可不能害了她不是?” 谢杨氏依旧保持着扭头的姿势,情绪稍稍缓和了几分,但嘴上依旧强硬地道:“那你们说咋整?我知道珍丫头是想帮咱,可咱家拢共就那么几文钱,要是全赔进去了咱一家都喝西北风去?” “你刚刚不是还挺信任小妹,说宗家会帮她嘛。”谢涛有些哭笑不得,“谁说一定会赔本了?咱试试不就知道了,再说了,就算钱赔进去了,我跟爹还能饿着你不成?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出门干点零工嘛,又不是多大的事。” “反正我还是觉得,咱要么就一开始就投钱进去,要么就还是跟之前一样,你干几天活拿几天的钱。”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谢杨氏没好气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你们倒是拿主意啊!是投钱干还是咋整?” 第179章 投钱一块干 谢涛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谢国兴,等他发话。 谢杨氏一瞅谢国兴那模样就来气,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刚刚不是声音挺大的嘛,如今怎么哑巴了?”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谢国兴浓眉紧拧,神色不善地瞪着她,“钱都在你那,你自个不能拿主意?” “哎,这可是你自个让我拿主意的!涛儿你听到了吧?”谢杨氏伸手撞了撞谢涛胳膊,随即扬起下巴冷声提醒道:“到时候亏了钱你可别跟我嚷嚷!” 谢国兴瞅了她一眼,“还有事没?没事我去喊人了!” “滚滚滚!看见你就心烦!”谢杨氏摆摆手,嘴上不饶人地损着他。 此时,天边已经灰蒙蒙的了。 “你去跟你大伯还有你三叔家跑一趟,通知他们一声。”谢国兴懒得跟她斗气,对谢涛说了一句后,起身回屋里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父子俩冒着寒风敲开了之前给宋家盖房子的几人家门,将情况告诉了他们。 现在已经入冬,田里种不了庄稼,他们大多都是在家闲着,偶尔去镇上干点零活,补贴家用,但除去来回的马车钱和吃饭钱,一天就剩个三四文钱。 所以,在听到宋家要人干活,工钱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天十文钱后,他们想也没想就乐呵呵地答应下来了。 谢珍回到家,天边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刘氏正借着厨房里的微弱灯光喂猪,谢珍见状随口问道:“娘,鸡喂了没?” “还没呢。”刘氏摇摇头。 谢珍闻言,也没有偷懒,钻进厨房拌玉米面喂鸡。 因为夜里寒凉,小鸡仔耐不住冷,喂了鸡后她又来到灶前烧了不少炭,端到鸡圈里放着。 等她忙完一切,夜已经很深了。 因为没人守夜,刘氏又上了年纪,因此守夜的活便落在了她身上。 她回屋里休息了一下,因着要守夜,她也不敢睡得太死,一晚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又是添碳又是喂水的。 直到第二天天亮,秦慧莲、谷春喜和谢杨氏如约来到家里干活,她这才顶着一双熊猫眼放心地回到了屋中。 她刚裹好被子,倦意就如潮水一般袭来了。 “闺女,睡了没?”谢杨氏推门走了进来,见谢珍裹得就像一个粽子一般,轻轻伸手推了她一把。 谢珍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鼻音浓重地道:“还没呢,怎么了?”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你要是太困的话就先睡吧,等你睡醒了再说。”谢杨氏嘴里这样说着,身子却十分实诚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什么事,你说。”谢珍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着,伸手揉了揉眼睛。 谢杨氏看着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慢慢道:“昨晚我跟你爹还有你大哥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投钱跟你一块干。” “不是说好第一窝鸡不用你出钱,只要帮我打理好鸡场,等第二窝再说嘛。”谢珍脑袋里有些蒙,抬眸对上她的目光,疑惑道。 谢杨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一分钱都不出就去分你的钱,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谢珍撇了撇嘴角,话还没说完就见谢杨氏摆手道:“行了,你就照我们的意思来吧,等你爹他们忙完了,我这边该出多少钱你说,到时候我给你拿。” “行吧。”谢珍实在困得厉害,也懒得跟她在这事上浪费时间,轻轻点头应了下来,说完眼皮就又合上了。 谢杨氏眼珠子咕噜一转,再次伸手推了她一把,忙问道:“那这样,是不是从第一窝开始咱俩就是五五分啊?” “嗯。”谢珍眼睛睁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行,那你快睡吧,我不打扰你了!”谢杨氏嘿嘿一笑,体贴地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开了房间,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等她一走,谢珍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傍晚,直到肚子咕咕直叫,饿得受不了了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可真能睡啊,你爹他们材料都全送来回家去了你才睡醒!” 堂屋里坐着跟谷春喜一块烤火的谢杨氏听见开门声,出来看了一眼,瞅着她那蓬头垢面的模样,嫌弃地直撇嘴。 “你婆婆接孩子去了还没回来,你先坐着烤烤火吧,饭马上就熟了。” 她嘴上嫌弃的说着,留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谢珍迟疑了一下,也抬腿跟了进去,看着在灶前生火的谢杨氏道:“你差不多也该回家了,我来吧。” “行了,你好好进屋休息去,我还在这呢,哪轮得到你插手,我给你做好饭就回去了。”谢杨氏直接转身将她推出了厨房。 “那就麻烦你了。” 谢珍也没有坚持,跟她客气了一句后钻进了堂屋中,坐在炭盆前烘烤着冰凉的手脚。 她没瞅着谷春喜儿子,有些好奇地看着谷春喜问道:“大雷今天没来吗?” “没。”谷春喜摇摇头,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昨天送他去沈夫子那念书去了。” “挺好的。”谢珍点了点头,身子缩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比以往还要冷一些。 “这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让我来你家这干活,拿着工钱,我也没钱送他去念书。”谷春喜脸上的笑意越浓,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激之色。 她男人死得早,她一个女人也干不了体力活,在公婆的接济下做点缝补的手艺活,虽然饿不死,但也攒不下什么钱来。 大雷早已经到了念书的年纪了,虽然大雷没有跟她说过,但她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也是想跟其他孩子一样去念书的。 她也想让她儿子去念书识字,可她根本没有钱供他上学,以前一想到这事她心里就无比的难过。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她现在一个月三百五十文钱的工钱,除去日常开销后还能剩了不少呢,省着点用,供大雷念书绰绰有余了。 第180章 第一场雪 “这有什么好感谢我的,这都是你应得的。”谢珍也跟着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谷春喜聊了起来。 不一会,刘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中。 被谢杨氏安排守夜的秦慧莲也按时来到了宋家。 刘氏忙到厨房里,发现谢杨氏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真是麻烦你了。” “你瞅你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有啥客气的。”谢杨氏浑不在意地笑着摆摆手,来到院中,冲着从堂屋里走出来的谢珍说道:“饭做好了,快去吃吧。” 说着,她简单的跟秦慧莲说了一下白天的情况后,带着谷春喜朝着院子外走了去。 刘氏听见动静,忙从厨房里出来,蹙眉吆喝道:“饭都熟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得回去给那爷俩做饭呢,你们快吃吧。”谢杨氏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院子。 谷春喜也不好得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人,脚下一顿,回头笑着说道:“你们吃,不用管我们,我还得回去给大雷做饭呢,就先走了啊。” 刘氏见留不住她们两人,点点头也没再跟她们客气,“那行,你们慢点走。” “知道了,你们快去吃饭吧,一会饭菜都凉了。”谷春喜点头回应了一声,扭头跟着谢杨氏快步下了山。 “慧莲婶子,快过来吃饭吧。”谢珍朝着秦慧莲招呼了一句。 “你们吃,我在家里吃过了。”秦慧莲冲着谢珍笑着摇了摇头,不等谢珍再次招呼她吃饭便钻进鸡圈中开始忙活了起来。 谢珍见状,也没再说什么,与刘氏一块转身回了厨房。 饭后,谢珍帮着秦慧莲一块将晚上要用的炭烧好,来到堂屋里坐着唠起了闲话。 夜色逐渐变深,刘氏已经回屋睡下。 睡了一个白天的谢珍并没有感觉到困倦,一直陪着秦慧莲守到子时后才回屋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刚灰蒙蒙地亮起,谢珍就被屋后的嘈杂声吵醒了。 她起身出门一看,就见谢国兴已经带着干活的人在后面砍伐树木了。 旁边,堆着不少被砍下的树枝。 “你今天咋起这么早?” 看见她过来,谢国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呼吸有些急促,也不知道是砍了多久了。 “昨天睡了一天,这会睡不着就起来了。”谢珍腼腆一笑,“你们忙着,我去给你烧壶热水去。” “行。”谢国兴点点头,再次挥动起了手中的斧头。 谢珍回到厨房,刘氏已经将早饭做好了。 她喊来秦慧莲,一块吃了早饭后,烧水泡了一大壶茶给谢国兴他们送了过去。 因为今天晚上轮到谷春喜守夜,因此她白天并没有来干活而是留在家里休息,就谢杨氏一个人过来了。 谢珍晚上不用守夜,白天便帮着她们一起照顾小鸡仔。 日子就如往常一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昨天的事,虽然有些枯燥乏味,但胜在充实。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发的冷了起来。 农历十月二十九这一天早晨,谢珍推开门窗,就见檐上一片雪白。 指甲盖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就像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一般,美得叫人刹那间忘乎了所有。 她伸出手掌,雪花落在她手心,很快遇热化成了水滴。 “今儿天冷,你快回屋多穿点,可别生病了!”刘氏拎着一只鸭子从鸭圈里走了出来,见她站在房门口失神,出声提醒了一句。 谢珍闻声回过神来,缩回手,正欲开口,一阵寒风忽然吹来,如刀子一般无情地撕扯着她的脸颊,她轻轻哆嗦了一下,忙回屋又添了一件厚实的衣裳,来到院中帮忙宰鸭子。 宋景昭前些日子寄信回来,说是今天书院放假,一早就回来了。 为了迎接他,谢珍特意起了个大早,与刘氏一块忙活了起来。 巳时刚过,一辆马车迎着风雪从山下上来。 宋景昭坐在马车里,挑着帘子看池塘边那抹消瘦倩影,惨白无色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 谢珍听见动静,立马便猜到了许是宋景昭回来,急忙转头朝着那马车看去,与宋景昭看来的目光撞在了一块。 “娘,景昭回来了!”谢珍眉眼一弯,头也不回地对厨房里忙活着的刘氏喊了一声,急忙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水渍。 马车很快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刚刚停稳,宋景昭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身上披着一件做工精细的大氅,嘴唇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眉宇间夹杂着几分病态,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生病了?”谢珍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脸色,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嗯。”宋景昭轻轻点头,慢步走到她跟前,温柔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后,眉头轻轻拧了一下,“怎么瘦了?” “你病了多久了?找大夫看了没?”谢珍面露担忧地伸手在他额间探了探,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稍稍震动了一下,“你额头怎么这么凉?” “这么冷的天,吹了风当然凉了。”宋景昭好笑地摇了摇头,抓住她因长时间干活变得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 谢珍用余光看了看不远处的车夫,急忙抽回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催促道:“堂屋里有炭火,你快进去取取暖。” 手中的温度刹那间消失,宋景昭心中莫名地惆怅了起来。 一个月不见,他娘子就跟他生分成这样了,拉个手都不行…… “我等等你一块进去。”他抿唇说了一句,话音刚落便重重的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色因用力过度涨得有些通红。 谢珍眉头紧拧,伸手在他背后轻轻拍抚着给他顺气,声音有些低沉地呵斥道:“你看看你都什么样了,赶紧回屋里呆着去,小心病情越发严重了!” “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找大夫!” 她说完,收回手便转身朝山下走去,刚走出两步,手腕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抓住了。 第181章 她闺女有福气 “我在书院的时候找大夫看过了,只是风寒罢了,不碍事的。” 宋景昭对她摇摇头,嗓音有些沙哑,刚说完又闷声咳嗽了一下,胸腔轻轻起伏。 “抓药了吗?”谢珍盯着他,神情中爬上了一抹担忧。 “抓了,在马车上呢。”宋景昭轻轻颔首,抓着她手腕的手一松,转头对那车夫道:“送进去吧。” “是!”车夫很快点头,从马车上搬下了不少东西,分两趟送了进去。 “哎哟,这都是什么啊!”刘氏从厨房出来,瞅了一眼车夫怀中的东西,忙来到院外看着宋景昭问道。 “进屋说。”宋景昭拉着谢珍就往院中走。 谢珍回头看了看还没洗碗的鸭子内脏,“可是,那些还没洗完呢!” “烧点热水吧,天这么冷小心生疮了。”宋景昭淡淡回了一句,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了堂屋。 不一会,车夫将东西全部搬了进来,点头哈腰地对宋景昭道:“表少爷,东西都在这了,你清点一下。” “嗯。”宋景昭目光扫过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十个铜板塞给了他,“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小的该做的!”车夫双手接过铜板,余光扫过铜板的数量,顿时乐得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朝着宋景昭弓腰行了个礼,“表少爷您注意身子,好生休养,小的后天中午再来接您。” 宋景昭轻嗯一声。 等车夫离开,刘氏看着那堆不知何物的东西,手轻轻抓着宋景昭胳膊,眉间染上一抹忧色,“这……是谁送来的?” “是舅舅送来的,他在信中说你从小畏寒,怕你受不了便派人送了些御寒的衣物过来。” “他不该这样做的……”刘氏摇摇头,脸上忧色更重。 宋景昭如今身份敏感,他这样大张旗鼓地给他们送东西,要是叫人知道了顺着找到她们,那她们可就麻烦了。 “娘,你不用担心。”宋景昭宽慰地拍了拍她手背,安慰道:“舅舅派来的人是他府上的暗卫,行事十分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是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刘氏抿着嘴,神色不停转换。 “好了,娘,不会有事的,你放宽心。”宋景昭好言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刘氏勉强点了点头,可脸上的忧色却未曾变化,默不作声地上前拿过一个大件慢慢拆了起来。 里面是一件狐领竹色祥云披风,布料光滑细腻,绣工精湛绝伦,单看那洁白不染一丝杂色的狐领就知道这件披风价值不菲。 她将披风抖开看了一眼,转头看向谢珍,脸上爬上一抹笑容,“这应当是给你准备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说着,顺手披在了谢珍身上,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你人长得俊俏,穿什么都好看。” 谢珍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伸手去脱身上的披风。 她一会还要干活,要是弄脏了就不好了,况且,这穷乡僻壤的,她要是穿着这身出去也太张扬了,旁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她呢。 “哎哟,景昭回来啦!”去院子后送水回来的谢杨氏来到堂屋门口,看见宋景昭,脸上顿时一喜,可她还没高兴多久,转眸看见谢珍身上那看着就不便宜的披风,脸色微微一凝。 “娘。”宋景昭闻声回头,笑着喊了一声。 谢杨氏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不断在谢珍和宋景昭身上来回游走,抬腿走进屋中,伸手摸了摸那披风的料子,扭头看着宋景昭,诧异地道:“这是你给她买的?这得多少钱啊!” “不是我买的。”宋景昭摇头。 “那这……”谢杨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珍,眉头轻轻挤在了一块。 “这是我舅舅托人送来的。”宋景昭笑着解释了一句。 谢杨氏一听,瞬间恍然大悟了。 她听谢珍说过,宋家以前是个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为了求生这才来到了黑凉村。 他家以前有钱,那他舅舅必然也不会是普通人了。 “啧啧啧。”她啧啧一声,又伸手摸了一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羡慕,“这种好料子,我就在那些有钱人家的富太太身上见过,这摸起来手感还真不错!” 刘氏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谢杨氏见状,也没在意,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些还没拆开的东西,心里暗道:乖乖,这是送了多少好东西来啊,她闺女可真是有福气! “你们先忙着,我去后头看看有没有啥要帮忙的!”她笑着打圆场地说了一句。 谢珍也看出了刘氏的不自在,点头对谢杨氏道:“行,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谢杨氏眯缝着眼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谢珍身上的披风,笑眯眯地转身走出了堂屋。 她一走,刘氏也暗暗松了口气,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谢杨氏好奇,要是问起宋景昭舅舅的身世,她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 她想着,迟疑地看向谢珍,有些欲言又止,“珍儿……” “娘,怎么了?”谢珍回头看她。 “你也知道景昭如今的身份比较敏感,你爹娘那边……你还是帮着隐瞒一下……” 要是让她们知道,说漏了嘴,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知道怎么做,娘你就放心好了。”谢珍笑着点点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又怎么可能傻乎乎地在这个时候,让谢家知道宋景昭的身份。 听她这么说,刘氏这才放心地轻轻颔首,拿起另一样东西拆了起来。 那是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四四方方的东西,从重量和手感上来看,应该是一个小匣子。 她飞快地撕掉外面那层油纸包装,看着油纸下熟悉的物件,瞳仁猛地收缩了一下,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她眸光不断闪烁,捧着匣子的手轻轻颤抖着,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阳艳纯正。 第182章 没眼看啊 只一眼,谢珍便移不开目光了,眉头突突直跳。 这手镯,要是放到现在,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先不说这是古物,是历史的承载,就这达到了高冰品质的满阳绿正圈手镯,就算是在现代也是十分少见的存在。 若是喜爱翡翠的人见了,估计能当场尖叫出来。 谢珍也想尖叫,但是她忍住了。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手镯,就差没把垂涎二字写在脸上了。 “剩下的你们拆吧。” 刘氏盯着那手镯看了好一会,深吸了口气,闭眼挡住了眼中的情绪,良久之后她轻轻合上匣子,神色黯然地拿着匣子转身离开了堂屋。 谢珍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用手肘撞了撞宋景昭,低声问道:“娘怎么了?” “应当是想到我爹了……”宋景昭目送刘氏消失在视线中,嗓音有些低沉,透着浓浓的悲意。 谢珍回眸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宋景昭也没在说话,捂着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弯腰捡起其他东西拆了起来。 谢珍就默默地跟在他身旁,与他一块将剩下的东西拆开。 东西不少,两人拆了好一会才全部拆完,除去一些吃食和补品外,其他的大都是过冬用的衣物。 谢珍按照颜色将给刘氏准备地挑了出来,送到刘氏房中。 刘氏坐在床头盯着匣子中的玉镯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她进去都没有察觉到。 她没有出声打扰刘氏,将衣服放好后便又回到了堂屋中。 “怎么样?”见她回来,宋景昭抬头看着她,没有厘头地问了一句。 谢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娘就坐那盯着那手镯出神,我进去她都没有察觉到,我也没打扰她。” 宋景昭坐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当初,我娘听到我爹的死讯时,整个人瞬间没了反应,不哭也不闹,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当时我跟舅舅都以为她会就此一蹶不振。” “可她并没有,回过神来后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十分平静地开始准备我爹的后事,我曾几度怀疑她对我爹是否还有感情……” “直到我们在逃亡的路上盘缠用尽,她不得已变卖我爹的遗物,在我们躲在破庙里,依偎在她怀中睡着后,她偷偷哭到泣不成声将我吵醒时,我才知道,对于我爹的死,她心里其实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难过……” 他语速十分缓慢,沉重的语气让谢珍心情都跟着沉重了起来。 悲伤的情绪就跟潮水一样,你堵着它,那就相安无事,可一旦你稍有松懈,它便会趁机偷溜出来将你彻底吞噬,让你沉溺在其中无法脱身,越演越烈,直到将你折磨得不人不鬼。 对此,谢珍深有体会。 她是个孤儿,幸得恩师收留,学一技之长伴身,她恩师去世的时候她一连半年都没走出来,几次想就这样死去,一了百了。 对于刘氏,她心里还是很钦佩的,至少她做不到像刘氏一样将伤心全部藏在心底,只有无人的时候才会独自舔舐伤痕。 见宋景昭脸上逐渐爬上悲伤的情绪,她心中有些不忍,慢慢走上前,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脑袋在他额头上轻轻撞了一下,无声地安慰着他。 感受着身上的温度,宋景昭心中的悲伤情绪逐渐一点一点被抚平,半晌后抬手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他力气很大,勒得谢珍有些疼,可她并没有吭声,反将他搂得更紧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谢杨氏掐着时间走了进来。 “哎哟,这青天白日的,没眼看啊,没眼看!”谢杨氏急忙伸手在面前一挥,停下脚步,扭过头揶揄地说着,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谢珍一瞬间就像是受惊的猫儿一般,猛地从宋景昭怀中挣扎了出来,对上谢杨氏偷偷看来的异样目光,脸色涨得犹如红透了的苹果一般,身子绷得笔直,手都快不知道往哪放了。 “你……你怎么过来……过来了……” “嘿嘿,我也不知道你俩……”谢杨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欲言又止地冲她挤了挤眼睛,继续道:“要是知道了我准不会过来打扰你俩的!” 谢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想让她别再胡说。 可谢杨氏就像是没看到她的眼色一般,语重心长地说数落道:“虽然这是在你家,但你俩想亲热怎么的也得到房里去吧,这家里还有小孩呢,要是被小孩子看见那影响多不好啊!” “再说了,这家里还有干活的外人呢!” “你别说了!”谢珍低声呵斥了一句,剜了她一眼后,转头打量了一下宋景昭脸色,见他只是有些脸红,并未其他异样之色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娘说的是,女婿记住了。”宋景昭谦虚地应了一声,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这才对嘛!”谢杨氏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恶狠狠地朝着谢珍瞪了回去,“你看看你男人,你再看看你!啥态度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家祖坟冒青烟了,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男人,居然让你瞎猫撞见死耗子的给碰上了。”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腻歪了,你俩继续,记得防着点人,要是被外人撞见,看你羞不羞!” 谢珍被怼得一时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还没想到如何反驳,就见谢杨氏嫌弃地转过身,一边低声嚷嚷,一边将门给关上了。 随着门被关上,光线被拦在门外,屋中一下就暗了下来。 谢珍看了看宋景昭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坐吧。”宋景昭率先打破了屋中的安静,伸手在旁边的凳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别了吧。”谢珍迟疑地摇了摇头。 她觉得现在应该先把门打开,然后走出去当着谢杨氏的面该干嘛干嘛,不然以谢杨氏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呢。 第183章 男人有钱就变坏 “坐。”宋景昭又拍了拍旁边的凳子。 谢珍拗不过他,只能挪过去坐了下来。 她刚坐下,身子都还没坐稳,宋景昭便凑身上前情难自禁的吻住了她的双唇。 他动作十分轻缓,如轻风细雨一般,慢慢摄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尖摩挲,谢珍脸上爬上一抹红霞,呼吸开始变得灼热,本能的做出了回应。 唇齿厮磨,发出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气氛也随着渐渐有了温度,让人宛如置身盛夏一般。 就在谢珍忘我地回应着时,唇上的温度突然消失了。 她意识瞬间恢复清明,睁眼就见宋景昭沉沉地舒了口气,眼中的情欲慢慢退散。 “我先去做饭了。” 见宋景昭朝她看来,她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起身离开了堂屋。 院子外,谢杨氏端着她刚刚没洗完的鸭子内脏走了进来,见她出来,目光很快落在了她红肿的双唇上,随即神色暧昧地冲着她挤眉弄眼。 谢珍嘴角轻轻抽出一下,全当没看见她的小动作,上前去接她手中的盆。 “干啥啊?”谢杨氏端着盆的手往旁边一躲,撇嘴道:“我都洗干净了,等你来洗,天都黑咯!” 她这话挑不出半分毛病,可谢珍听在耳中就总觉得她是在用刚才的事来调侃她,老脸一红没好气地道:“我做饭去了!” 她说着,转身落荒而逃似的钻进了厨房中。 谢杨氏嘿嘿笑着跟了进去,压低声音在她身旁问道:“东西都拆完了没?” “什么?”谢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还跟我装傻呢!”谢杨氏剜了她一眼,提醒道:“景昭他舅舅送来的那堆东西啊!” “哦……”谢珍尾音拖得老长,轻轻点了点头,“拆完了,怎么了?” “都是些啥,有啥好东西不?”谢杨氏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也没啥,就一些御寒的衣物跟补品。”谢珍好笑地看着她。 “都说天上雷公大,地上娘舅亲,这都多少年没来往了,好不容易来往一次,就送些衣裳,也忒小气了。”谢杨氏嫌弃地撇撇嘴,生怕被刘氏和宋景昭听到,说到一半音量突然降了下来。 她说完,眼珠子突然咕噜转了一下,朝厨房外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人后,就像是做贼一般,以仅她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刚刚拆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钱啥的?” “没有,钱这种贵重的东西,谁会放心用这种方式送过来,你想什么呢!”谢珍白了她一眼。 谢杨氏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点点头,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珠子咕噜直转。 鸭子已经在锅里熬了有一会时间了,谢珍用勺子舀了勺汤尝了尝咸淡后,将清洗干净的鸭子内脏丢了进去,一块煮着。 “丫头。”谢杨氏突然又冒声了,抬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撞了一下,“你晚上旁敲侧击地问问景昭,看看他舅舅有没有寄钱给他。” “问了干嘛?”谢珍微微蹙眉,有些搞不懂她想干嘛。 就算真寄了又能怎么样? “哎哟,你又开始装糊涂了是吧?”谢杨氏抬手在她脑门上重重戳了一下,咬牙低声道:“你听着,学着点,你就照我说的旁敲侧击的问问他,要是他舅舅真给他寄了就想办法让他把钱交给你管着。” “就跟以前一样,他用得到的时候再给他,还得扣着点,反正不能让他手上有闲钱……” 谢珍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打断了她的话,捏着嗓子模仿着她平日阴阳人的语气说道:“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啊?” “对啊!”谢杨氏点点头,理所应当地道:“娘是过来人,我的话你得听着点,我还能害你不成?” “这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你得长点心,要是钱被他拿着出去花天酒地乱搞女人,到时候有你哭的!” “景昭不至于这样!”谢珍摆摆手,为宋景昭抱不平,“娘,你也别老把景昭想的那么坏,他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嘛!” “我知道他老实,要是他跟以前一样天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肯定没话说!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一个月有二十八天都在书院里,那书院鱼龙杂混的什么人都有,要是跟着别人学坏了怎么办?”谢杨氏有理有据的反驳。 谢珍有些无奈,“你这用的都什么词啊,景昭一个大男人,你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形容他合适吗?” “跟你说正事呢,你别扯开话题!”谢杨氏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我跟你说的可都是掏心话,换做外人我还懒得管呢!”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说的我也都明白,可是,要是景昭真是你口中那种靠不住的男人,就算我把他钱全拿了,一样也管不住他不是?”谢珍好笑又无奈的反驳,“这种事只能看自身的自觉,他要是有那个觉悟,就算给他千金万两他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来,要是他没觉悟,就算分文不揣他也会想其他的办法,旁人是干预不了的!” “谁说的!”谢杨氏很快挺直了腰板,得意道:“你看你爹,我从来不让他手里有闲钱,这么多年他不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了嘛!”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爹本来就老实?”谢珍眨了眨眼睛,直接拿钱满亮做了个反面教材,“你看那钱满亮,他爹娘管的严吧?一分钱都不给他,他不照样借钱去赌,甚至还偷家里的钱。” 谢杨氏被反驳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她摆摆手,恨铁不成钢的道:“反正我说的话是听在你心里,至于你怎么做就是你的事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得把你男人看紧咯!然后赶快给他生个大胖小子牢牢的将他拴住,到时候就算他真被外面的狐狸精迷昏了头,你婆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向着你几分。” 又来了又来了! 她说这么多,兜这么大个圈子,最终目的还是离不开生孩子。 第184章 多长个心眼准没错 “你这话说的,生孩子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景昭都说了短时间内不想要孩子我能怎么办?” 谢珍无辜的撇撇嘴。 她算是发现了,她现在跟谢杨氏是真的聊不到一块去了。 谢杨氏十句话有八句是她不爱听的,不管什么话题,兜兜转转最终都会绕到生孩子一事上,仿佛她要是不给宋景昭生个孩子,还是男孩的话,就会一辈子不幸福一般。 “正是因为他说他短时间内不想要孩子我才担心啊!”谢杨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娶妻生子,娶妻生子,这娶媳妇不就是为了生孩子传宗接代嘛,他倒好了还短时间内不想要孩子。” “你说他一心只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想因为其他事分心,娘也能理解,可他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去了书院后才这么说,说不好还真就有啥猫腻呢!” “能有啥猫腻啊!”谢珍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问道:“娘啊,在你心里,难道景昭就是这样一个靠不住的人吗?” 谢杨氏被问的一愣,仔细地想了想,摇头道:“我也觉着景昭不会是那样的人。” “那你还这样说?”谢珍翻了个白眼。 “你那啥眼神啊?信不信我给你眼皮子拧翻了?”谢杨氏瞅了她一眼,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道:“不是娘非得要把景昭往坏处想,实在是景昭那副皮貌让我放心不下啊!” “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他这样长得俊俏的,你想想啊,他刚来村子那会,引得多少姑娘为他废寝忘食?” “城里大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被养的盘正条顺的,要是谁看上的景昭,就你这灰头土脸的拿啥跟人争?” “到时候你又没有一个孩子伴身,说不要你还不是一纸休书的事?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老宋家的种,他不要发妻还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你这说来说去的,还不是不信任景昭。” 谢珍斜眼看着谢杨氏,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的忧虑。 以谢杨氏这杞人忧天的性格,估计连她被休弃后痛哭流涕的模样,都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了。 “我不是不信任他,这人啊,还是要多长个心眼才行!”谢杨氏理直气壮地扬了扬下巴,奚落道:“你就是太年轻,把什么事都想的太简单了!” “行行行,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受教了!”谢珍十分敷衍的点了点头,就差没找个耳塞将耳朵堵起来,好让自己清净一会。 厨房外。 宋景昭站在门口不远处,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钱袋,只觉如同烙铁一般,他苦笑着摇摇头,全当做没听见两人的话,转身来到刘氏屋前,“娘,我去接小娴他们了。” 屋中的刘氏没有回应。 宋景昭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打扰她,跟厨房中的谢珍打了声招呼后,拿起油纸伞慢步走出了厨房。 谢杨氏听到了宋景昭的声音,探头朝院子中看去,见他自一人撑着伞朝山下走,又转眸看了看刘氏紧闭的房门,想到她有好一会时间没见到刘氏,好奇的扭头看着谢珍问道:“你婆婆怎么了?” “睹物思人,想景昭他爹了。”谢珍低声解释了一句。 谢杨氏点点头,小声唏嘘道:“你婆婆也是个可怜人儿。” 原本一个生活富足,衣食无忧的富太太,一朝家财散尽,背井离乡,沦为普通人,还要照顾三个孩子,实属不易,要是换做心智不坚的人,或许早就半道随逝者而去了,又怎会苦苦坚持到现在。 “谁说不是呢。”谢珍附和地点了点头,往锅里掺了两瓢水。 “你婆婆是个外柔内坚且通情达理的人,比起你祖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能摊上这样一个婆婆是你的福气,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我知道,我会好好孝敬她的。”谢珍再次附和的点头。 “咋孝敬?用嘴孝敬啊?”谢杨氏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要真想孝敬她,就赶紧给她生个孙子,让她高兴高兴,别一天天就会用嘴说!” 得! 生孩子这事过不去了! 谢珍心中无奈,敷衍的‘嗯嗯’一声,转头拿了块腊肉切了起来。 谢杨氏就跟在她身后说个不停,不是要她多长个心眼管好宋景昭,就是要她尽快给宋家添丁。 听得谢珍耳朵都快起老茧了,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嗯嗯啊啊地回应一下,到了后面她索性不在理会谢杨氏,专心地做她的菜,让谢杨氏一个人絮絮叨叨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宋景昭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中,谢杨氏这才闭上了嘴,只字不提刚才的事。 谢珍难得清闲,急忙招呼着几人上桌吃饭。 “你去喊一下爹跟大哥,让他们过来一块吃吧。”宋景昭对谢珍说了一句,转身出了厨房,去喊房里的刘氏吃饭。 谢珍点点头,拔腿来到屋后,谢国兴一群人正好在收拾家伙准备回家。 见她过来,谢国兴以为她是来看进度,笑了笑说道:“现在就差一半的笼子没装好了,照这进度再有两日差不多也能完工了。” “行,辛苦了辛苦了。”谢珍看着谢国兴有些干裂的嘴唇,忙给他倒了一碗水,看了看谢涛,说道:“饭做好了,过去吃饭吧。” “可是景昭回来了?”谢涛好奇的看着谢珍。 这一次建养鸡场跟上一次盖房子一样是不供饭的,刚开始的时候谢珍做好饭还会过来喊他们过去吃,可这里人多,他们要是真的过去吃了,时间久了别的人心里难免会有想法,因此他们都是到点就走,从不留下在宋家吃饭。 谢珍喊了几次喊不动也就没再喊过他们。 谢涛算了一下时间,这两日宋景昭也该回来了,所以就问了一句。 “对!”谢珍笑着点点头。 谢涛见状,看了谢国兴一眼,很快咧嘴笑道:“行,正好我跟妹夫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正好聚一聚。” 第185章 放不下的 谢国兴也没有拒绝,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后,把碗还给了谢珍。 谢珍接了碗,转头看向其他人,客气地招呼道:“大伙辛苦了,一块去我家吃饭吧。” “不用不用,你们吃,不用管我们。”谢珍大伯谢国旺笑着摆摆手拒绝了。 人家一家人团聚,他们也不好的去掺和啊。 旁的人也纷纷客气地婉拒了,收好东西后便蜂拥下了山。 谢涛父子和谢珍回到厨房,宋景昭已经在厨房里坐着了。 谢珍没看到刘氏的身影,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低声问道:“娘还是不肯出来吗?” 宋景昭难掩忧色地点点头,神情有些凝重。 谢国兴看了看谢杨氏,刚想张嘴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谢杨氏轻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端起一碗盛好的饭,夹了不少菜后,对宋景昭道:“她心里难过,就让她静静吧,我把饭菜送去给她,不然一会都凉了。” “那就麻烦娘了。”宋景昭没有拒绝。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客套话做啥。”谢杨氏冲着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厨房。 谢珍拿了两副干净碗筷递给谢国兴和谢涛,宋景昭担忧地朝刘氏房门看了一眼,起身给谢国兴父子倒了各倒了一碗酒。 谢杨氏很快来到刘氏屋前,抬手轻叩房门,低声道:“亲家母,我进来了。” 屋中的刘氏没有回应,谢杨氏等了片刻后便擅作主张地走了进去,就见刘氏呆若木鸡地坐在床头,面色呆滞没有一丝情绪,眼中弥漫着的白雾,将她心中的悲情尽数遮盖。 她慢步走上前,将碗筷放在桌上,抬腿来到刘氏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刘氏冰凉的双手。 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刘氏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眼神逐渐聚焦。 她张了张嘴,嗓子眼就像被什么巨物堵住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这心中悲痛,却又强忍压抑的模样,谢杨氏心里也有些动容,轻轻在她手背拍了一下,以示安,“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该发泄就发泄吧,一直憋在心里容易把人憋坏的。” 她语气少有的温柔,要是谢珍在场估计能当场惊掉了下巴。 刘氏闻言,眼中弥漫的白雾很快化为水珠,瞬间蓄满了整个眼眶,眼泪如潮水一般倾巢而出,顺着眼角不断滚落至唇边。 那略显咸味的泪水与她心头的悲痛紧紧相缠,在心头不断收缩,勒得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承伯侯的死一直是她心头难以磨灭的伤痛,每每想起就像是伤口撒盐一般让她痛不欲生。 平时的时候她不敢想,再加上要照顾孩子,要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求存,早已耗尽了她的精力和思绪,她根本没时间去想,时间一久,那份悲情便被柴米油盐给冲淡了,几度让她以为她都放下了。 可当她亲眼看到亡夫所留的遗物,那些被深埋心底许久的往事逐一被挖掘了出来,犹如洪水猛兽般将她吞噬,她才意识到,她放不下的。 现在放不下,以后也放不下…… 谢杨氏没有说话,就那样拉着她的手默默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哽咽的身子不断颤抖,心中积压的情绪随着泪水滚落后才柔声安慰道:“亲家母,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再怎么难过日子也是要过的,你就吃点东西吧,要是因为这事熬坏了身子,岂不是就叫亲者痛仇者快了?” 刘氏泪如雨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谢杨氏的话听了进去,死死咬紧牙关,将哭声全数压制在了喉咙深处,就怕被外面的宋景昭兄妹三人听到,让他们为她忧心。 可她越是这样,谢杨氏看了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不断地用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不一会,手帕就被打湿了一大半。 厨房这边,谢珍见桌上的菜都凉了,谢杨氏还没回来,没忍住给了宋景昭一个眼神,起身离开了厨房。 刚到刘氏房门口,她便敏锐地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哽咽声。 “娘……”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敲响房门,那哽咽声也随之很快停止了。 刘氏一把抢过了谢杨氏手中的帕子,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你们快吃饭吧,不用管我。” 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谢珍一听就知道她准是哭过了。 谢珍想进去安慰一下她,但又怕刘氏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迟疑了好一会后选择了站在门口,安慰道:“娘,别难过了,你这样我们看着心里也难过,小娴和景谦担心你饿坏了身子,倔强地一口饭都不吃。” “你跟小娴和景谦说,让他们乖乖吃饭,我没事的。”刘氏一听,心再次揪了起来,打起精神道:“我现在这模样也不好的见人,就不出去了,你们不用管我,快吃你们的吧啊。” 她说着,转头看向身旁满脸担忧的谢杨氏,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抱歉道:“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好多了,你快去吃饭吧。” “你也吃点东西吧,免得叫几个小的担心。”谢杨氏笑了笑,起身去拿桌上的碗筷,可碗里的饭菜早都凉了,她看了看满目憔悴的刘氏,低声道:“这饭菜都凉了,你等着,我去给你热热再送过来给你。” “不用麻烦了。”刘氏摇摇头,伸手将碗筷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谢杨氏见状,心里稍稍放心了几分,眼看着她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一大半,这才安心地离开了刘氏房间,并且贴心地帮她关好了门。 她一走,刘氏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全数掉进了饭碗之中,她眼泪拌着米饭吃下,嘴里苦涩之际,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 “如何?”谢珍看着出来的谢杨氏,极小声地问道。 谢杨氏看了一眼房门,点点头,“现在好多了,不用担心。” “吃东西了没?” “吃了,我是看着她把饭菜吃了一半才出来的,不过她心在心里还是难受着呢,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出来见人,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第186章 你踹我干嘛 厨房内,宋景昭见谢杨氏和谢珍回来,忙看着谢杨氏问道:“我娘怎么样?” “我看着情绪是比刚才稳定了不少了,但终究是心病难消,让她一个人呆一会吧,有你们兄妹三人在不会出事的。”谢杨氏叹声说着,将桌上已经凉了的菜重新回锅热了一下。 宋景昭听罢,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等饭菜都从新热了一下后,招呼着宋景娴姐弟道:“吃饭吧。” 宋景娴低着头,沉默地没有说话。 宋景谦直接将头扭到一边,“我不吃,我等娘来了一块吃。” “哎哟,小祖宗啊,你娘这会正伤心着呢,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你快吃点东西吧!”谢杨氏坐在宋景谦身边,用勺子舀了一勺饭菜送到了他嘴边。 宋景谦根本不听,甚至赌气地扭过了身子,哼声道:“我不吃!我要等娘来了一块吃!” “听话!快吃饭!”宋景谦沉声呵斥一句,接过了谢杨氏手中的勺子。 “我说了我不吃!我要等娘一块吃!”宋景谦直接不耐烦地挥手打掉了宋景昭手中的勺子,饭菜洒了一身。 “小祖宗啊,这粮食来之不易,你可不能糟蹋啊!”谢杨氏看得那叫一个心疼,急忙将他衣服上的米饭捡了起来,塞进了口中。 可宋景谦还是不听,固执得像头倔驴一般,就连他一向唯命是从的大哥的话也不听了。 “景谦,娘这会心情不好,不能陪你吃饭了,你要听话一点,乖乖吃饭,要是让娘知道你们都不好好吃饭,心里又要更加的自责和内疚了。”谢珍极富耐心地来到宋景谦面前蹲了下来,冰凉的手掌轻轻在他脸上温柔抚摸着。 宋景娴听到她这话,慢慢抬头朝她看去,宋景谦也一时沉默了下来。 谢珍见状,继续趁热打铁地说道:“娘肯定是不想让你们为她担心的,可,情绪这种东西根本控制不住,所以她只能躲起来一个人偷偷的难过,咱们这个时候是不能添乱的。” “不然娘知道了,心里肯定会更加的难过,在心里责怪她自己没控制好情绪,让我们为她担忧连饭都不吃,你忍心让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娘越发的自责吗?” “还有啊,要是你们不好好吃饭,你们大哥也会吃不下的,他现在身子本就不好,要是不吃饭会越发严重的。” 宋景谦听完,小小的五官顿时皱成了一片,看了看宋景昭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嘴一瘪,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谦谦,嫂子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娘和大哥担心!”宋景娴附和的点点头,吸了吸鼻子,端起碗筷扒了一大嘴,口齿不清地看着宋景谦道:“听话,快吃饭,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去哄娘开心!” 听了宋景娴的话,宋景谦很快大受鼓舞,用力点点头,也不用任何人喂,跟着宋景娴一块囫囵吞枣了起来。 见两个小祖宗终于肯乖乖吃饭,宋景昭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面部也放松了几分。 “你也快吃吧。”谢杨氏见他碗里的饭菜都没动过,给他夹了一块鸭肉,催促道。 宋景昭点点头,也没急着动筷子,转头看着谢珍,当着谢杨氏一家人的面,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 “你这是做什么?”谢珍看着他,吃饭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这些是舅舅送来的银子,这二钱银子我收着,当下个月的生活费。”宋景昭一边解释着钱的来历,一边从钱袋里掏出了两粒碎银子,将剩下的全部递给了她,“这些你收着,要是缺什么,想吃什么就买。” 谢杨氏见状,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对他的表现十分的满意,心中暗道:不错,有觉悟! 可谢珍却平静地摇了摇头,“不用,你舅舅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我现在有钱花,之前那窝鸡卖了四两银子呢!” 她说着,咧嘴明媚一笑。 瞅着她这模样,谢杨氏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傻丫头唉!宋景昭难得有这个心思,将钱交给她保管,这是说明信任她,愿意跟她交底,她咋还拒绝了。 感情她刚才说那么多,她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是吧。 谢杨氏恨铁不成钢地想着,在桌下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可谢珍面上并没有一丝变化,十分的坦然。 “你收着吧,家里现在事多,用钱的地方也多,我整日在书院什么忙都帮不上,心中实在惭愧。” 宋景昭一再坚持。 谢杨氏看着他这诚恳的模样,心里那是越看越喜欢,再瞅谢珍那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越发的来气,又在桌下重重地踢了一脚谢珍。 谢珍依旧没有反应。 谢杨氏一咬牙,脚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你这婆娘疯了不成?你老踹我干嘛!”谢国兴忍无可忍,生气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怒视着谢杨氏,不知道她是在发什么病。 就她这几脚,他的腿现在估计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难怪谢珍没反应呢…… 看着谢国兴怒气冲冲的模样,谢杨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踹错了人,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了。 “我踹的就是你,你怎么有意见啊?你看看人家女婿,多懂事啊,知道有钱要交给媳妇保管,你再看看你!我都暗示你学着点了,你咋还不明白,非得我摊到明面上来说,让你脸上无光你才满意是吧?” 她挺直了腰板,恼羞成怒地数落道,借此掩饰内心的心虚,为自己缓解尴尬。 “这么多年,我手头上但凡都一分钱都交给你了,你还想咋地?”谢国兴心里也来气,但碍于这是在宋家也没跟谢杨氏较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后,小声嘟囔道:“我看你就是一天没事找事。” 谢杨氏也知道自己理亏,恨恨地扭过头,瞪了谢珍一眼。 谢珍读出了她这一眼中包含着的恨铁不成钢,悻悻地撇撇嘴,看向宋景昭,改口道:“既然你信任我,那这钱我就暂且跟你保管着了,你需要的时候跟我说。” “好。”宋景昭笑着点了点头。 第187章 坏事的谢国兴 宋景娴姐弟将碗里的饭菜吃完,便一块约着来到刘氏屋里撒泼卖萌哄刘氏开心。 看着两个孩子极力哄自己高兴的模样,刘氏沉重的心情稍稍好转了几分。 尽管她这一路走来十分的艰苦,可看到三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就一切都值了。 她伸手将两个孩子搂进怀中,沉沉叹了口气,柔声问道:“你俩吃饭了没?” “吃了!”宋景娴和宋景谦同时点点头,异口同声地答道。 宋景谦将头埋进刘氏怀中,亲昵地蹭了蹭,小声说道:“我有乖乖吃饭,娘亲不伤心了好不好?” “好。”刘氏轻轻吐出一个字,搂着两个孩子的手越发紧了几分 …… 厨房中,谢珍几人吃饱喝足。 见谢珍和谢杨氏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一直放心不下刘氏的宋景昭起身来到刘氏屋前,查看刘氏的情况。 正好听到了刘氏在给宋景娴姐弟讲故事,刘氏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浓浓的鼻音,显然是刚哭完没多久,但听上去情绪比之前好了很多了。 宋景昭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站在门口停了一会,转身又回到了厨房中。 谢国兴脸上一片潮红,醉醺醺地坐在凳子上,见他回来,很快踉跄着起身来到他跟前,搂住了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态度,大着舌头笑道:“景昭,我听说你在房事方面不太行,这个不用怕,我给你的虎鞭酒效果怎么样?还有没有?没有的话过两天我再给你弄点,男人都会有这方面的问题,你不用太担心,多补一补总会好的……” 尽管他吐字有些不清晰,但宋景昭还是听明白了他的话,双手搀扶着站都快站不稳的谢国兴,冲着谢珍挑了挑眉头。 谢珍只觉有一股杀意射来,吓得当即缩了缩脖子。 “爹,你喝不了就少喝点!”谢涛有些替谢珍尴尬,急忙上前将挂在宋景昭身上的谢国兴扯了下来。 谢杨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看着宋景昭笑了笑。 她当初跟谢国兴说这事的时候,可是左叮咛右嘱咐地让他将这事烂在肚子里了,他确实也没对外人说过,就连谢涛都不知道。 可她千算万全,怎么也没算到,这事会在他喝多了以后,直接当着宋景昭的面给说了出来,这让人情何以堪? 早知道会这样,给他喝什么酒?不啪啪给他两耳光就错了! 她心里想着,脸色十分难看地对着谢国兴劈头盖脸骂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喝不得就少喝一点!心里一点普气都没有,一天天的就知道丢人现眼!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如今居然摊上你这么个男人!” 她骂着,转头看着宋景昭,变脸比翻书还快地陪着笑道:“你岳父就是这样的人,一喝多了就管不住嘴胡言乱语的,你可别放心上!” “怎么会呢。”宋景昭面无波澜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谢珍一眼,点头附和道:“我觉得岳父说得挺对的,我身子确实有些弱,是该多补补了。” 谢珍听了,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哀求地看着宋景昭,让他别说了。 可宋景昭就像是没看到一般,看着谢杨氏坦然道:“等爹酒醒了,还麻烦娘跟爹说一声,让他记得再帮我弄点那酒,我觉得效果是挺好的。” “行,我会跟你爹说的!”谢杨氏喜笑颜开地点点头。 不举对很多男人来说是不能言说的痛,要是被人这样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估计会当场气得跳脚,然后为此争得面红耳赤,就怕被人笑话。 可宋景昭却表现得十分平静,甚至还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虚心接受别人的指点,这可真是难能可贵啊! 谢杨氏心里就觉得,她闺女是真的找了块宝了,就算身体上有些欠缺,但比起他的品性这点欠缺根本不值一提。 看着谢杨氏这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的模样,谢珍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话是他们这群看戏不怕事大的人说的,可最终受苦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恨恨地抬手在谢杨氏胳膊上掐了一下,想让她赶紧闭嘴。 可谢杨氏只是不动声色地抬手将她的手拍开,面不改色地看着宋景昭继续道:“就像你爹说的,男人在床事上有那种力不从心的时候是很正常的,你不用担心。” “涛子我说的对不对啊?”她说完,笑眯眯地转头看向谢涛。 “对对对。” 谢涛敷衍地点点头,心里暗道:我都还没成亲呢,你问我我咋知道?反正我觉得我身体是没问题的! 谢国兴还在不安分的胡言乱语,眼见谢珍脸色越来越难看,谢涛急忙伸手捂住了谢国兴的嘴,朝着笑得龇牙咧嘴的谢杨氏挤眉弄眼道:“娘,我爹喝多了,咱们先回去吧,这时间也不早了。” “行行行!”谢杨氏点点头,“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先走了啊!” 谢珍听到这话,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想赶紧将她们送走,也没跟她们客气,“下雪路滑,你们慢走啊,注意安全!” “行,你们快去休息吧!”谢杨氏笑着应了一声,上前与谢涛一块扶着谢国兴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跟出来的谢珍和宋景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我今晚要替慧莲守夜的,她孙子生病了,托我替她守一晚上。” 谢珍听罢,只觉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了。 以宋景昭睚眦必报的性格,再加上近一个月没见,还不知道攒了多少精力要发泄,要是谢杨氏留在宋家守夜,让她听到了些什么不该听见的,那她以后别想见人了。 她刚张嘴,想让谢杨氏回去,守夜的事交给她,就听谢杨氏迟疑道:“这样,我先把你爹送回去,一会再过来。” “不用不用……” 谢珍话还没说话,谢杨氏就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看着谢涛道:“算了算了,这大晚上的我也懒得来回跑了,你把你爹送回去,丢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别让他冻死了就行,要是吐了你也甭管他,我明天一早回来收拾。” “行。”谢涛点点头,扶着还在嚷嚷着他有一专治不举的方子的谢国兴踏着夜色下了山。 房间里的刘氏听到了刚才的吵闹,心中霎时间一惊,联想到宋景昭和谢珍圆房这么久,谢珍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心中便不由自主地信了几分。 难怪宋景昭会说要等回京以后在打算孩子的事,那样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这分明就是一个缓兵之计! 还有,这哪是谢珍短时间内不想要孩子,估计是她早就知道了宋景昭的情况,为了不让她担心,不让宋景昭为难才故意这么说的。 也是难为她了! 刘氏心里想着,再也做不出了,很快便站起了身子。 窝在床上的姐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不举是什么意思。 宋景谦到底是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问道:“娘,不举是什么意思?” “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别多问!”刘氏心敷衍地丢下一句话,心急如焚地推门走了出去。 谢珍宋景昭还有谢杨氏刚打算回堂屋里烤烤火,听到开门声,立即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娘。”见刘氏总算出来了,宋景昭心中一喜。 “昭儿,你跟娘来,娘有话问你!”刘氏对着宋景昭说了一句,拉着他的胳膊便走向了厨房,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第188章 娘带你去看大夫 看着刘氏那慌乱的模样,谢珍心里大抵也猜到她想问什么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下好了,事情闹大了! 以宋景昭的性子,今晚还不知道会如何将她拆吃入腹呢。 “你这啥表情啊?天要塌了?”谢杨氏抬手撞了撞她的胳膊。 “那不可……”谢珍凄凉一笑,眼中尽显无奈之色,“娘,你们可把我害惨了。” “你瞅你说的那叫啥话?什么叫我们把你害惨了?”谢杨氏有些不乐意地撇撇嘴,双手往胸前一环,理直气壮地低声数落道:“我说你们小两口也太胡闹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都没跟你婆婆说一声,真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 “要是在发现景昭不举的时候就把情况告诉她,早早的去看大夫,如今说不定都治好了!” …… “昭儿,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真如你岳父说的……” 厨房中,刘氏关好门窗,强装镇定地看着宋景昭,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娘……”宋景昭无奈地喊了一声,在脑中组织着解释的措辞,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刘氏一看他这模样,喉咙一紧,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她只当他是不敢言说自己的缺陷,心中无比的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带宋景昭去找大夫。 她不想听宋景昭亲口说出他不举的事,往他心窝处扎刀子,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柔声安慰道:“昭儿别怕,娘明天就带你下山找大夫!” 宋景昭知道他现在真的是百口莫辩了,现在能为他证明清白的就知道大夫,索性也没再解释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这乖巧懂事,一言不发的模样,刘氏心都快碎了,心头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般,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她不想当着宋景昭的面落泪,背过身子,拉着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忍着哭腔道:“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娘就带你下山啊。” “好,你也早点休息。”宋景昭无奈地点点头,推开厨房门走了出去,正好对上了谢珍毫不掩饰担忧的目光。 他眼神微微一寒,眸光似有若无地在谢珍胸前扫荡了一下,暗示意味极强。 谢珍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身子很快僵直得无法动弹。 宋景昭很快收回了目光,默不作声地转身回到了房中。 紧接着,刘氏也眼眶通红地走了出来,轻轻在谢珍肩上拍了一下,哑声道:“苦了你了。” 不辛苦,命苦…… 谢珍苦着脸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氏轻轻叹了口气,又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 谢杨氏也钻进鸡圈里忙了起来,院中很快就只剩下谢珍一个人了。 她举目四望,心中满是悲凉。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就不该跟谢杨氏撒那个谎…… 她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来到厨房中给宋景昭熬药,借此拖延回房与宋景昭相处的时间。 可,再怎么拖延也没用,药很快就熬好了,她到底还是要回房,面对宋景昭的狂风暴雨的。 “来了?过来坐。” 屋中,宋景昭坐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翻看了一半的书,听见她进来,很快将书合上,转头看去,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 他笑不达眼底,眼中充满了危险气息。 谢珍的心很快就悬到了嗓子眼,狗腿的放低身段,晃了晃手中冒着热气的药,陪笑道:“相公,该吃药了。” “放着,一会再喝。”宋景昭面不改色地看着她,“你先过来。” 谢珍心里彻底慌了神,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珠子四处乱转。 “过来,为夫又不会吃了你。”宋景昭笑得人畜无害。 可谢珍却觉得他现在就是一个笑面虎,就等着她过去,给她致命一击了。 “相公你别这样,我害怕。” “怕什么?都说了我不会吃人。”宋景昭歪了歪头,见谢珍一动不动的,索性便站起了身子,慢步朝她逼近,“你不过来,那我来找你好了。” 谢珍被吓得连连后退,声音有些发颤,“你别过来……” “岳母大人还在外面呢,你小心让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引得她胡思乱想。”宋景昭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背后紧闭的房门,好心提醒道。 他话中带着几分警告意味,谢珍当即便咬紧了牙关。 宋景昭嘴角的弧度明显了几分,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扯着她衣领,强硬地将她拉到了床边。 他随手将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放在桌上,顺手将谢珍推倒在了床上,起身压了上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彦,感受着喷洒在脸上的炽热呼吸,谢珍心如死灰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她羞耻地等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时,身上的重量很快消失了。 她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就见宋景昭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走到衣柜前不知道再翻找什么。 她一开始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这是想干嘛,可当她看见宋景昭手里拿着的虎鞭酒时,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干嘛?” “你猜。”宋景昭回眸对上谢珍不断放大的瞳仁,嘴角扬起了一个带着几分深意的笑容。 他在谢珍的注视下,仰头喝了一大口虎鞭酒,白皙粉嫩的脖颈上,喉结不断滚动。 想到宋景昭喝完虎鞭酒和她的第一次,她心中顿时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 几口酒下肚,宋景昭明显地察觉到身子开始变得滚烫了起来,胸腔如有火烧一般,就连脸上都染上几分颜色。 他将虎鞭酒放好,来到床边,强硬的再次将谢珍推到了在了床上。 “你要干嘛……”谢珍仰视着他,牙齿有些打颤。 “不想干嘛。”宋景昭慢慢脱下外衣,俯身凑到她耳边,轻笑道:“只是为夫觉得,咱们生孩子的日程该往前提一提了。” “只有你尽快怀上孩子,为夫不举的谣传就能不攻自破了不是吗?” 谢珍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简直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相公,相公……”她双手死死地抵着宋景昭的胸脯,讨好地道:“这事因我而起,你放心,我会去跟娘解释清楚的!” “口说无凭,还是得来点实际的才行。” 宋景昭笑容中多了几分危险,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舔咬,引得谢珍浑身战栗不止。 “景昭,别……别这样……” 谢珍生怕谢杨氏听到动静,紧紧咬着牙关,从嗓子眼里挤出一道微不可闻的拒绝声。 宋景昭对她的哀求不管不顾,热唇顺着她脖子直下,很快将她扒了个一干二净。 谢珍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那羞耻的声音,可宋景昭却是有意跟她作对一般,力捣黄龙,弄得她喘息连连。 帐幔摇曳,娇吟声如浪潮般此起彼伏。 屋外,谢杨氏就像是不知道冷一般,扒着房门,仔细地听着屋中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老脸有些滚烫。 听这动静,宋景昭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啊! 她心里泛嘀咕着,耳朵紧紧贴在了门上。 暗处。 两个黑色身影,小声交谈着。 “要不要把那老太婆撵走?” “什么老太婆,那是世子岳母!你活腻了不成?” “那现在怎么办?就任由她在那听墙角?” “你敢你去,反正我不敢!” 这人说着,很快从怀里掏出一团棉花,扯了两块塞进了耳朵里。 另一人见状,看着他示意道:“给我点!” 第189章 你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一夜春宵帐暖,第二天,谢珍只觉自己就像是被掰开揉碎了一般。 她强撑着不适的身子起床,将喂家畜的事交托给秦慧莲,跟着刘氏和宋景昭下山,坐上了前往镇上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镇上。 刘氏带着她们二人四处打听后,来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医馆。 医馆中排队问诊的人不少,她们三人等了将近一盏茶时间才轮到了她们。 坐诊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精神抖擞的老大夫。 他眯缝着眼看了看慢条斯理在他对面坐下的宋景昭,他伸手探了探宋景昭的脉搏,很快提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串药名,递给了宋景昭身后的刘氏。 “令公子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只是他底子有些虚弱,故而比旁人恢复的要慢一些,你按照方子上的去抓药吧,一日三次,他肠胃偏弱需得在饭后服用,否则会有肠胃不适之感。” 刘氏接了药方,却没有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老大夫。 “还有什么事吗?”老大夫疑惑地看着她。 “还麻烦大夫在替我儿诊一诊脉……”刘氏有些难为情,后面还有不少人在等着看病,她也不好的将宋景昭不举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她思索片刻后,凑身到老大夫耳边小声道:“我儿在房事上会有些力不从心,还麻烦你再给他看看,给他开两副调理的药……” 老大夫听罢,眉头明显皱了起来,“令公子的脉象并无不妥之处,你们可是叫人骗了?” “啊?”刘氏有些诧异,转眸看了看宋景昭,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难道是宋景昭搞错了? 可他的身子,他应当是最清楚不过了,这种事不至于弄错吧。 “令公子确实有些气虚,但也不至于那般,你们且放宽心,只需好好给他补补身子就行,莫要乱吃所谓的土方子,要是出了问题那才是麻烦呢。” 老大夫一句话打消了刘氏心中的忧虑。 “那就多谢大夫了。”刘氏很快收起眼中的疑色,对着老大夫笑了笑后,前身去给宋景昭抓药了。 既然宋景昭身子没问题,那定是其他地方出了差错了。 可会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呢? 她心事重重地来到柜台前,将手中的药方交给了抓药的年轻医女,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块,想要找出问题所在,解决谢珍和宋景昭房事上的尴尬。 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头绪。 过了好一会,她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她被脑中冒出的想法惊得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愕然地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等她的谢珍和宋景昭,目光闪烁不停。 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弟及冠后,家中都会给其安排通房丫鬟,由通房丫鬟授其床笫之事,女子则由贴身嬷嬷或者乳娘在出嫁前,以画册口言相授。 宋家出事的时候,宋景昭还没到及冠之年,因此她们并未给他安排过同房丫鬟。 而宋家出事后,她也没能力为宋景昭配通贩丫鬟,此事便给搁置了。 按理来说,宋景昭娶妻前她这个当娘的是应该主动备画册教他人事的,可,都说女大避父,儿大避母,她一个寡妇,为了避嫌就没跟他说过。 她原本想着,谢家应该是会教谢珍的,到时候由谢珍亲自去指点就行,可这么长时间了,她还真就没看见家里有关于那方面的书籍。 看样子,谢家在谢珍出嫁前也没有教过她这方面的事,所以,对房事一抹黑的两个人,因为不知道怎么进行,便以为是宋景昭那方面有问题了。 她越合计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闹了个大乌龙啊! 这一边,谢珍轻轻用胳膊撞了一下宋景昭,意有所指地看着刘氏,小声说道:“我看娘那样,似乎有些不妙啊!” “你还好意思说。”宋景昭斜眼看她。 谢珍嘿嘿一笑,缩了缩脖子,“我的错,我的错!” 两人正说着,就见刘氏接过抓好的药,快步走到了她们身边,“走吧。” 三人很快一前两后地离开了医馆。 寒风萧瑟,路上行人稀少。 谢珍裹紧衣服,慢腾腾跟在刘氏身后,见刘氏正疾步朝回家的反方向走,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句,“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刘氏故意卖了关子,带着她们两人穿街走巷地来到了一家书斋前。 “你们在这等我片刻。” 刘氏停下脚步,低声同两人打了声招呼,快步走进书斋,对迎上来的掌柜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后,就听那掌柜的笑呵呵地应道:“有有有,您稍等片刻。” “帮我找两本有包皮的。”刘氏特意嘱咐一句。 那掌柜心领会神地点点头,钻进书斋后翻找了片刻,很快拿着两本画册走了出来,交给了刘氏。 刘氏接了画册,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前面两页的内容,面不改色地掏出了二十文钱交给了掌柜。 随后,她离开书斋,来到谢珍和宋景昭跟前,将两本画册分别塞给了她们,有些不自在地将头扭朝一边,“你们四下无人的时候自个看看。” 她说完,看了谢珍一眼,轻咳一声,掩盖住神情中的不自然,低声道:“珍儿,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这是什么?”谢珍点点头,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 她只看清上面画的是两个姿势十分奇怪的小人,还没看清内容是什么,手中的画册就被刘氏啪的一声给合上了。 “回去再看,回去再看!”刘氏生怕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急忙将画册抢了过去,难掩尴尬地摆了摆手。 谢珍疑惑地转头看了宋景昭一眼,不明白刘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宋景昭也不知道今天的刘氏为何会这么敏感,轻轻摇了摇头。 刘氏都这么说了,画册也被抢了过去,谢珍也不能再把它抢过来,只能按耐住了心中的好奇。 回家的路上,她几次忍不住朝刘氏手中的画册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第190章 少儿不宜的画册 很快,马车来到了毕杨村村口,三人就此下了马车,前去学堂接宋景娴姐弟回家。 “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给我买的画册吗?”宋景谦好奇地看着刘氏手中的画册,伸手就去抢。 刘氏被吓得脸色大变,急忙避开,低声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动手抢东西了?谁教你的?” 宋景谦被骂得有些委屈,粉嘟嘟的嘴唇高高翘了起来。 刘氏也没惯着他,将画册往谢珍手中一塞,小声提醒道:“回家再看,你可千万别这个时候打开了!” 谢珍念头刚起,听了她这话又很快打消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的好奇越发旺盛。 不一会,五人回到家中。 刘氏忙去厨房做饭,谢珍也不好地让她一个人忙活,一咬牙将画册交给了宋景昭便跟了进去。 秦慧莲正在灶前忙活着,见她们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看你们一直没回来,怕你们一会赶不上送孩子去学堂就自作主张地替你们把饭做了。” “我刚刚还在担心饭一时半会做不出来呢。”刘氏脸上堆满了笑容,“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随手的事。”见刘氏没有怪罪她,秦慧莲心中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笑,“既然你们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别,在这吃饭了。”刘氏伸手拉住了她。 秦慧莲停下脚步,有些难为情,“这不好吧,坏了规矩了。” “这有啥不好的,规矩都是人定的。”刘氏劝说她。 谢珍也开口笑道:“我们去镇上来回的时候耽误了时间,也得亏你想得周到帮我们把饭做好了,不然我们这会还得现生火做饭呢。” “再说了,你早该回家休息了,结果为了给我们做饭耽误到了现在,要是不留你吃顿饭我以后可没脸见你了。” 见谢珍这么说,秦慧莲也没在扭捏,点点头应了下来。 刘氏很快出去招呼宋景昭兄妹三人过来吃饭,秦慧莲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到了桌上,谢珍则去拿了干净的碗筷。 不多时,刘氏带着宋景昭和两个孩子来到了厨房。 一群人围坐在桌前,脚边放着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气氛其乐融融、 “那画册你看了没?” 饭桌上,谢珍没忍住,好奇地看向宋景昭,低声问了一句。 “嗯。”宋景昭轻轻点头。 “内容是什么?”谢珍心中越发好奇,直勾勾地盯着他。 宋景昭神色一瞬怪异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 “娘偏心!”宋景谦嘟嘴说了一句,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三字,“凭什么给大哥买画册不给我买!” “你给谦儿看了?”刘氏神色震惊地看着宋景昭。 “没有。”宋景昭摇头。 刘氏见状,长长地松了口气,转头安慰起了宋景谦,“乖,等娘下次有空了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真的吗?”宋景谦眼神一亮。 “真的。” 宋景谦闻言,这才高兴地用力点头。 看着刘氏的模样,谢珍越发的好奇了,那画册上画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如果是的话,那就能解释为什么刘氏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要回家再看,还不让宋景谦看了。 只是刘氏为什么要给他们买那种荤画册? 谢珍很是疑惑,可她也不好地问,只能将疑惑压在了心中。 饭后,宋景昭起身离开了厨房,谢珍帮着刘氏一块收拾干净后也跟着的回到了房中。 宋景昭正坐在桌前捧着画册看,从那画册来看,他已经看了好几页了。 “把门锁了。” 见她进来,宋景昭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后,又低下了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册上的内容。 谢珍心中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一般,恨不得现在就看看画册上画的是什么,飞快地照着他的意思将门反锁好,来到桌前。 她刚将头凑到宋景昭跟前,宋景昭便很快合上了画册,抬手将她的脑袋推开了。 “你的在那。”他指了指床上的画册,等她走过去后,才又继续将画册翻开。 谢珍来到床边坐下,拿起画册便翻开了第一页。 画册中的内容很快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那令人脸红的图像不断冲刺着她的神经,她眉头突突一跳,啪的一声将画册给合上了。 宋景昭听到动静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她难掩脸热地轻咳一声,尴尬地问道:“娘是不是买错了?” 还正如她所想一般,真是那种少儿不宜的画册啊! 那尺度之大,让她一个现代人都没脸直视。 “应该不会。”宋景昭摇摇头,收回目光,注意力再次落回了画册之上。 “你羞不羞?”谢珍瞅着他,嫌弃地将画册塞进了枕头下面,就像是扔烫手的山芋一般。 “不羞。”宋景昭面不改色,表现得十分的坦然,“我觉得画得挺好的,以后我们可以逐一试一遍。” 谢珍红着脸,直接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个‘滚’字。 “要试自己试去!” 她蹬掉鞋子,翻身爬上床,直接将被子裹在了身上。 “这是你欠我,你该补偿我。”宋景昭淡淡一笑,手中的画册翻了一页。 “什么叫我欠你?”谢珍从被窝里探出黑黝黝的脑袋,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宋景昭瞥了她一眼,“要不是你造谣我不举,又怎会闹出这种事来?” “这也能怪我?”谢珍有些不乐意了,没好气地瓮声道:“大夫不是帮你证明清白了吗?又不是我让娘买这种画册的。” “可此事确实是因你而起的。” 谢珍不想跟他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很快转移了话题,“你说娘都知道你身子没问题了,为什么还要买这种画册?” 宋景昭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道:“我想,娘应该是以为我们不懂闺房之事,将此错当成了是我身子不好,所以才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谢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也能解释清楚。 只是,另一个疑惑,再次爬上了她的心头。 第191章 你才像狐狸精 “我听说,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龄,家中都会给你们安排通房丫鬟对吧?”她环眸上下打量着宋景昭。 “嗯。”宋景昭点头,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了?” “所以,你有几个?”谢珍轻轻挑眉,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危险气息。 宋景昭闻言,慢慢合起了画册,转头对上她的目光,正言道:“我家出事的时候我还没及冠,因此身边并没有通房丫鬟。” “真的?”谢珍有些不信。 “你既知道通房丫鬟,自然也应该清楚通房丫鬟是做什么。”宋景昭面不改色地看着她,见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后,话锋一扬,反问道:“若真有,那娘又何须给我买这个?” 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画册。 “有点道理……”谢珍颔首呢喃,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你未经人事,那你……” 后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见宋景昭目露戏谑地看着她,脸色很快涨得通红了起来,漆黑的眼眸四处乱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我如何?”宋景昭剑眉微挑,故意装傻。 “你……”谢珍看他这模样十分的不爽,心一横厚着脸皮道:“既然你未经人事,那为何又深谙床事之道?” 她说着话时,目光灼灼的盯着宋景昭,仔细地搜捕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可宋景昭表现的却是十分坦然,面上没有丝毫的异色,轻笑着反问道:“闺房之事,又何须假借旁人之手来教?” 谢珍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在男女之事上,男人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可她还是有些不信,“你以前就没有过其他女人吗?” 听了她这话,宋景昭一时间竟沉默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人。” 谢珍一瞬失了神,随即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宋景昭,瞳仁不断收缩,“还有谁?” “我不知道那人名字。”宋景昭偷偷看了她一眼,强忍着笑意道:“她只说她是天上的仙女,却没告诉我姓名,我倒觉得她不像什么仙女,更像是勾人心魄的小狐狸精。” 这剧情谢珍比较熟。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死死盯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恨不得当场咬他一嘴。 看着她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宋景昭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眸子如月牙一般,光芒不断闪烁,看上去心情极好。 谢珍被他这笑容的晃得一愣,没好气地小声嘟囔道:“我看你才更像狐狸精!” “昭儿,宗家的马车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刘氏的声音。 “我知道了。”宋景昭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看着谢珍的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无奈,“我该走了。” 谢珍点点头,心中也生了几分不舍,她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背过身替他收拾行李,挡住了脸上的不舍,叮嘱道:“学业为重,我也不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你病还没好,务必要记得按时吃药。” 宋景昭轻嗯一声,缓缓起身上前,将那娇小的身躯搂进了怀中,“你在家中也注意保暖,有事记得给我写信。” “好。”炙热的呼吸透过衣料传到肌肤之上,谢珍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她将行李收好,递给宋景昭,宋景昭伸手接过,想了想桌上还未看完的画册,上前拿起塞进了包裹之中。 二人并肩走出房间,寒风袭来,吹起了谢珍鬓角的发丝。 “表少爷,表少夫人。” 看见她二人出来,车夫殷勤地笑着朝她们行了个礼。 宋景昭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谢珍,尽管心中百般不舍,但还是克制住了。 他回眸对车夫点点头,垂下眼睑,挡住了眼中饱含着的不舍,低声道:“走吧。” “时间尚且还有些早,你要不再坐一会?”刘氏蹙眉看着她,手指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不了,我还要去沈夫子那走一趟,时间倒还有些紧凑呢。”宋景昭笑着摇摇头。 刘氏知道他要去劝说沈夫子进京为他办事,当下也没再挽留,难掩失落的点头道:“那你路上小心。” “好。”宋景昭点点头,朝各自屋里的宋景娴姐弟招呼道:“小娴,景谦,走了,我送你们去学堂。” 宋景谦和宋景娴闻言,很快从屋里小跑了出来。 宋景昭一手牵着一人,走下台阶,钻进了风雪之中,与车夫一块离开了院子。 马车四平八稳直奔山下而去。 谢珍和刘氏站在院子门口,才一会的功夫,头上便落了不少雪花了。 刘氏目送马车消失在视野尽头,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声在谢珍身旁问道:“珍儿,那画册你以前看过没?” “没有。”谢珍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她只看过带颜色的书籍,像那种画得十分露骨的带颜色画册她还真没看过。 “果真如此……”刘氏小声嘀咕一句。 这也怪她,要是当初在宋景昭成亲前就把画册准备妥当也不至于如此…… 她懊恼地想着,轻轻拍了拍谢珍手臂,与谢珍一块回了院中。 谢珍闲着无事,想了想便前身去了院子后面。 养鸡场已经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鸡笼还没弄好,干活的村民们在房檐下忙活着,见她进来,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笑着跟她打招呼。 谢珍有礼貌地一一回应着,很快走到谢国兴身旁。 “你咋来了?你男人呢?”看见她,谢国兴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 谢珍还记得昨晚的事,没好气地哼哼一声,故意吓唬他道:“走了,被你气得没脸在家了!” “不……不至于吧!”谢国兴心里一惊,眼睛睁得老大。 谢珍斜眼看着他,“你说至不至于?” “都是我的错,早知道我就不喝那两口酒了!”谢国兴懊恼地抬手拍了拍脑门。 这种事,是个男人都恨不得捂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倒好,喝了酒全给宋景昭抖出来了。 换做是他,他也没脸见人啊! 第192章 不想便宜了她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谢涛笑呵呵地凑了过来。 谢国兴尴尬地瞅了他一眼,强装镇定地骂道:“上一边去!” “行了行了,我骗你的。”谢珍不想再涮他,忍着笑道:“宗府的马车到了,正好他找沈夫子还有事便提前走了。” “你个死丫头,居然还敢骗你爹了是吧!”谢国兴佯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话锋一转,低声问道:“你们今早不是去镇上找大夫了嘛,如何了?” 谢珍也不想再将宋景昭不举的谎言维持下去,耸了耸肩,坦言道:“大夫说他身子没问题。” “那你……”谢国兴眉头一皱,刚想问她为什么宋景昭身子没问题,还说宋景昭不举,可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妥,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摆手道:“没事就行,你快出去吧,这里到处是灰尘,可别呛到你了。” “行。”谢珍点点头,四处看了一圈后,很快离开了。 又过了两日,养鸡场这才彻底完工。 第三天一早,谢珍和刘氏带着谢杨氏,秦慧莲与谷春喜,花了一天时间打扫养鸡场的为生。 傍晚,谢珍灰头土脸的来到厨房给谷春喜几人做饭。 她刚把灶上的火生好,就听院子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珍丫头,你在家吗?” “谁啊,进来吧。”谢珍很快应了一句,擦了擦手上的灰尘。 她走出厨房,就见许桂香大伯母胡翠云推门走了进来。 好家伙,这房子盖下来得多少钱啊! 看着宋家新盖的五间房,胡翠云心中一惊,脸上爬上了几分羡慕之色。 她环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忍不住咋舌,慢步走到了谢珍跟前,笑呵呵地道:“珍丫头,是我!” “翠云婶子。”谢珍嘴角也扯出了一抹极淡的笑,跟她打了声招呼后,问道:“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嗨,我听说你家养鸡场建好了,想过来看看,你不介意吧?”胡翠云笑的皱纹紧紧堆在了一块。 “可以啊!”谢珍大方的点点头,“就在后面了,我这边要忙着做饭你……” 自个过去看吧。 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倒也不怕被偷,再说了谢杨氏她们还在里面呢。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胡翠云给笑着打断了,“你忙你的,我自个过去看看就成了!” “行。”她点点头,看着胡翠云脚下生风的离开了院子,这才钻进厨房里继续做饭。 胡翠云离开院子,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了宋家新盖的养鸡场。 看着那庞然巨物,她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心中暗道:好家伙,宋家这是要养多少鸡啊,盖这么大个养鸡场,可比她家院子还要大些呢! 她心中惊讶不已,快步来到养鸡场大门口,看着里面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的鸡笼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哎哟,你咋过来了?”谢杨氏听到动静,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好奇地看着她。 “我听说珍丫头家的养鸡场建好了就过来看看。”胡翠云很快收起了脸上的震惊之色,嘿嘿笑着走了进去。 “咋样,大不大?”谢杨氏挑了挑眉,得意地问道。 胡翠云连连点头,“大啊,可比我家院子都还要大了不少呢!” 她说完,目光一转,故意道:“这么大的养鸡场,光稻草都得不少吧?” 一听到她这话,谢杨氏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了。 她哪是来看养鸡场啊,分明就是打听宋家需不需要稻草来了。 “那肯定啊。”谢杨氏点点头,也没跟她多来少去的,直接问道:“咋的,你家有稻草啊?” “是有不少,地里这不才刚收成没多久,全在家里堆着呢。”胡翠云点头,脸上的笑容中很快多了几分讨好之色,“咋样,你们收不收?” 这稻草又没啥用途,要是能都换成钱那可是最好不过了,她还记得,王有根家上次光卖这稻草就卖了三十文钱呢。 普春花当时还来她面前好生炫耀了一顿,可把她羡慕坏了。 “有多少?”谢杨氏皱眉问她。 其实她心里是不大想便宜胡翠云的,毕竟胡翠云是许家的人,当初许桂香害谢珍的事她可是都还记在心里呢。 可这养鸡场太大,光铺窝用的稻草怎么也得两三百斤…… “差不多百来斤吧。” 胡翠云很快答道,心里当即就盘算了起来。 如果还是按照之前的一斤一文钱来算的话,她家那些稻草可是差不多能卖一钱银子呢。 这样她们过年的钱不就有了! 她越想心里越美,见谢杨氏没表态,一时有些沉不住气,忙追问道:“咋样,要不要,要的话我明日就给你们送过来?” 谢杨氏没有急着回答,这个家毕竟是刘氏和谢珍做主,她就算是谢珍的娘也不好地越过人家拿主意,于是转头朝刘氏看了过去,征求她的意见。 “既然你和珍丫头一块干的,那就你俩拿主意吧,我就不掺和了。”刘氏感受到了她投来的目光,回头看着她,浅浅一笑,任由她做主。 谢杨氏一听,又思索了一瞬后,看着胡翠云道:“这样,等我先问问我闺女,然后再给你答复如何?” 虽然谢珍跟她说过,在采购的事上她可以一个人拿决定,但她还是想问问谢珍的意见,毕竟之前那事闹得不小,胡翠云因为那事也没少在私底下骂谢珍。 胡翠云闻言,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有些挂不住了。 这其中的拒绝意味太明显了,她又怎会听不出来,于是她试探地问道:“国兴媳妇,你不会是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记恨着我们吧,这都过去多久了?” 恨,当然恨了! 许桂香可是差点就把她闺女给毁了,她能不恨吗? 可她要是直接承认,那不就显得她度量太小了? “哪的话啊。”她摆摆手,敷衍地解释道:“这养鸡场虽然是我跟我闺女一块干的,但我只是负责出一半的钱帮着管理罢了,拿主意的事还得我闺女来。” 第193章 偏不如她的意 “行吧,那你问问吧。” 谢杨氏都这么说了,胡翠云也不好的再说什么,只能强笑着点点头,心里将许桂香给记恨上了。 要不是许桂香之前作死,闹出那些事来,她如今也不至于还要看谢杨氏的脸色。 “你还有事没?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们还在打扫卫生呢,这里到处是木屑灰尘,要是一会呛到你可就不好了。” 见她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不动,谢杨氏看了看脚下还没扫好的木屑,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没啥事了,没啥事了。”胡翠云摇摇头,“你们忙着,我就先回去了,你问问看,到时候咋说记得跟我说一声。” “行。”谢杨氏点了点头,等她走远后便不屑地撇了撇嘴,鄙夷道:“也亏她好意思,要是换做是我,我都不好意思踏进这道门了!” “好了消消气,消消气。”秦慧莲知道她对之前那档子事还在耿耿于怀,笑着安慰道:“你们不要她家的稻草不就行了,让它全烂在院子里。” 她这话算是说到谢杨氏心坎上了,谢杨氏嘿嘿一笑,很快便想到了一个既能让胡翠云心里膈应,又不会伤一村人颜面的法子。 “慧莲啊,你家有多少稻草?” “我家没多少,就剩个十来斤吧,其他的在地里就全烧了。”秦慧莲笑了笑,“你要的话,我明儿送来。” “成,我算一文钱一斤给你……” “你这话说的。”谢杨氏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慧莲给打断了。 她睨了谢杨氏一眼,没好气道:“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我白送给你用了,反正放家里也是占地方。” “这可不行!”谢杨氏摇摇头,“要是要的少的话我肯定就不给你钱了,但我这要得多,上百斤呢,剩下的还得找其他家买,到时候别的都给钱,就你不给,其他人不得说我占你便宜啊!” “我现在身上也没带着钱,等明儿我给你送过去。” 谢杨氏说得在理,秦慧莲只好点点头,应了下来,“行行行听你的。” “春喜,你家呢,你家有多少?” 见谢杨氏问自己,谷春喜思索着回答道:“我家倒是有不少,差不多有个三四十斤呢。” “你晚上回去问问你公婆,要是她们没用处的话就卖给我吧,还是一样的一文钱一斤。” “行!”谷春喜很快点头。 三人又花了将近一盏茶时间才将鸡场给打扫干净。 回到宋家院子,谢珍饭菜也做好了,见她们回来,急忙给她们舀去热水,招呼她们洗手吃饭。 “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们了,也得亏你们来帮忙,不然就我们三个,忙到天黑都未必忙的完。” 特别是谷春喜,她昨晚守了一夜,几乎没睡,今天听说她们要打扫养鸡场的卫生,回家跟公婆打了声招呼后就过来帮忙了,到现在都还没合过眼呢。 “不辛苦不辛苦,多个人多份力嘛。”秦慧莲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随后撇了一眼眼下有些青黑的谷春喜,“要说得辛苦的还得是春喜,看她憔悴的。” 被点名的谷春喜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春喜姐,你明天好好在家休息一天,今天我给你跟慧莲婶子算两倍工钱!” 听谢珍这么说,秦慧莲笑的嘴巴几乎没咧到耳朵根去,“感情还是我们占了便宜啊!” “你们的辛勤我都看在眼里呢,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该加工钱就加工钱,反正不能让你们吃了亏不是。”谢珍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走吧走吧,吃饭去。”她招呼着,率先走进了厨房,给她们盛饭。 谢杨氏几人很快跟了进去。 饭桌上,谢杨氏说起胡翠云的来意,兴致冲冲地道:“我是不想便宜了她的,但她都主动找上门了,要是咱独独不要她家的稻草,传出去别人难免会笑话我们小气,没度量。” “所以我是这样想的,她不就是指望着从咱这捞好处嘛,咱偏不如她的意,咱先找别家买,等剩个一二十斤的再上她家那买,这样一来外人也不会说咱闲话,又不会伤了一村人的情面,还能让她心里膈应。” 看着谢杨氏那奸诈,诡计多端的表情,谢珍没忍住笑了出来,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还得是你啊,我也是不大想要她的东西,所以刚刚还在为这事头疼呢,就照你说的来吧。” 谢杨氏得意扬扬地挑了挑眉。 稻草的事谢杨氏会操心的,也不用谢珍去叮嘱,她想了想,转头看向秦慧莲,“慧莲婶子,等明儿稻草送过来了,还得麻烦你帮着我们弄一下了。” “行!”秦慧莲笑着点点头。 反正她明天也要过来干活,帮个忙也没什么,再说了,她还指望着这份工作挣钱呢,对于谢珍的安排,她也没啥怨言。 因为明天还要铺稻草,谢珍也没敢让谢杨氏留下守夜,吃完饭便让谢杨氏跟着谷春喜和秦慧莲一块下山了。 谢杨氏下了山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直接去了谢珍大伯谢国旺家。 谢国旺家已经将院门给拴起来了,她冒着风雪敲响了谢国旺家的大门。 屋中的谢国旺听到敲门声,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打开门,见是谢杨氏后,好奇地问道:“这大冷天的,你咋过来了?快快快,进屋坐。” “我这忙着呢,就不进去了,在这说吧。”谢杨氏摆摆手,很快道出来意,“我闺女跟我弄了个养鸡场,现在需要不少的稻草铺窝,我来问问你家有多少稻草。” “也没剩多少了,诺,只有那点了。”谢国旺错开身子,指了指院中堆着的稻草,想了想说道:“差不多五十多斤的样子,要的话我明天推车送过去。” “行,一早就送过去啊,你称一下有几斤,我算一文钱一斤给你,钱我明天早上送过来给你。”谢杨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道。 “哎呀,我也懒得称了,就算五十斤行了,多的就当是送你了。”谢国旺直接大方地给她抹了个零。 第194章 我都没心疼 “这多不好意思啊!” 谢杨氏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都是一家人,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放心只会多不会少,你还怕我坑你不成。” “你这说的啥话啊,你把我当成啥人了?”谢杨氏佯装生气地睨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丝毫没变。 “那不就成了?稻草我明天早上送过去,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行行行,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啊。” 谢杨氏点点头,转头又去了谢国富和几个与谢家交好的人家。 他们家里的稻草剩得都不多,但几家人加一块差不多也有两百多斤了,再加上她们家里的也差不多够了。 她算了算,也没再往其他家跑,快步回了家。 “你咋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谢国兴已经准备上床休息了,听见她开门,举着油灯从屋里走了出来,疑惑地问道。 “忙着撒钱去了。”谢杨氏随口回了一句,来到厨房,见锅里还有热水,便用盆舀了一盆出来,洗脸洗脚。 谢国兴没懂她的意思,好奇地跟了进来,“你撒啥钱啊?” “鸡场盖好了是不是得铺稻草啊?这不得花钱买嘛。”谢杨氏打湿手,在脸上一擦,很快便抹了一手的灰。 “咱家不是还有不少嘛。” “那么大个养鸡场,就咱家那点够干啥?”谢杨氏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个三百斤来的才够呢。” “自家的养鸡场,咱也不能在这上面省不是,往后到了开春都是冷天,不铺厚点,那小鸡仔咋活啊。” “那买够了没?不够的话我明天去帮你问问。” “我估摸着是差不多了,等明天看吧,不够再说。” “行。” …… 宋家这边。 刘氏帮着谢珍把鸡鸭和猪都喂了以后,刘氏坐在堂屋里陪着谢珍烤了一会火才回屋休息。 因着要守夜,谢珍也不敢上屋里躺着,就怕一个不留神,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耽误了事。 可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也不行,没一会困意就上来了。 她想了想,回屋里拿了针线出来,坐在炭盆边练习刺绣。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可时间一久便觉得无聊了。 她起身去来到院中,呼啸而来的寒风很快驱散了她身上的困意,她再次回到堂屋里,拿起针线又绣了一会后彻底没了耐心了。 就在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时,脑中突然闪过了刘氏买的那本画册。 她心中一动,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不如拿来翻翻看消磨一下时间。 她心里想着,很快来到屋里,从枕头下将画册抽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那露骨的画像很快跃入眼帘,虽然有些叫人脸红,但不得不说画技还真是精巧,每一个细节都详细地绘画了出来,让人如临其境。 她强忍着心中的羞耻感,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一个画像都看得非常的仔细。 不知是被画像所感染,还是因烛光的照耀,她的脸颊很快红了起来,充满光泽的红唇,就像是诱人采摘的苹果一般。 她看得入神,一种莫名的虚空感爬上心头,她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后半夜,画册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她不舍地合上画册,就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四处看了一眼,红着脸飞快地将画册塞入了枕头底下。 她起身来到院中,借着寒风赶走身上的燥热后,又前身到鸡圈查看了一下情况,给小鸡仔添了点水。 很快,天边灰蒙蒙地亮起。 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谁啊?” 堂屋里的谢珍听到动静,以为是有小偷,心中很快警惕了起来,她起身来到门口,抄起角落的胳膊粗的木棍朝院门走去。 “是我,快开门,冻死人了!” 谢杨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谢珍闻言,心中一松,将木棍往地上一扔,打开门,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谢杨氏,疑惑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你一晚上没睡,我这不是想着起早点,我来守着,换你去睡一会嘛。”谢杨氏哆嗦着走了进来,直奔堂屋而去。 谢珍看着她满头的白雪,急忙拿了块干净帕子,帮她擦拭着头上的雪花,语气有些责怪地道:“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也不撑把伞啊,要是染了风寒可有你受的。” “我寻思着就一段路而已,没想到它还越下越大了。”谢杨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伸到了炭盆前,“行了你甭管我了,趁现在天还没亮赶紧去床上睡一会,不然天亮了你大伯他们送稻草来又要吵得你睡不着了。” “行,我去给你拿件衣裳披着。”谢珍见她嘴唇被冻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生怕她冻坏了,急忙回屋里将宋景昭舅舅送来的狐领披风拿了过来,给她披上。 “哎哟,我身上脏,你就不会拿一件你平时穿的来给我嘛?”谢杨氏一看那披风的料子和做工,当即吓得急忙躲朝一边,“我想着要铺稻草就随便穿了身脏衣服,这么好的披风,可别弄脏了,快收起来,随便给我拿一件就行了。” “让你穿你就穿,我还能心疼这个不成?”谢珍朝她翻了个白眼,摁着她肩膀强硬的将披风披在了她身上,“再说了,这披风拿来不就是穿的嘛,弄脏了洗一洗不就好了!” “你可真是会糟蹋好东西啊!”谢杨氏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料子,嘴角直抽搐。 “东西再好,不能体现价值一样白搭。”谢珍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在她身上拍了一下,笑道:“你总不能看她好,就整张供桌给她供起来吧,穿在你身上,暖和的是你,这价值不就体现出来了。” “你这嘴还真会说。”谢杨氏伸手在她脸上戳了一下,脸上满是肉疼之色,“换做是我,我可舍不得像你这样糟蹋,我宁愿整床被子给你披着。” “行了,别心疼了,我的东西我都没心疼呢。”谢珍好奇地看着她,“大不了弄脏了你帮我洗干净不就好了。” “行行行,你快去睡觉吧,在磨蹭一会天都凉了。”谢杨氏裹紧披风,催促道。 第195章 知道收敛脾气了 谢珍也没再跟她客气,转身回到屋里,头刚沾到枕头便很快睡了过去。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天边就彻底亮起来了。 辰时刚到。 秦慧莲和他男人赵大坤便一前一后地推着一板车的稻草来到宋家。 谢杨氏听到动静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她知道谢珍向来睡眠浅,生怕她俩吵醒了睡下还不足一个时辰的谢珍,忙低声提醒道:“直接送去后面吧,咱动静小点,我闺女熬了一晚上,才刚睡下没一会呢。” “成!” 秦慧莲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帮着她男人一块将板车直接推进了养鸡场里面。 她和她男人麻溜地将板车上的稻草抱了下来,堆在地上,谢杨氏见状,刚想上去帮忙,就被秦慧莲给拦住了,“就这点稻草,我们来吧,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可别把你的新披风弄脏了!” “哎哟,你不说我都忘了。”谢杨氏急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披风是我闺女的,我都这把年纪了,咋可能还会买这种小姑娘穿的东西,再说了,我也没钱买啊!” “我早上醒得早,就想着来早点,换我闺女去睡一会,那会下着大雪,她见我冻得慌就把这披风拿来给我披着了。” 秦慧莲听了,忍不住错目看了一眼,抬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尘,上手摸了一把披风,咂舌道:“这料子可真好,应该不便宜吧?” “那可不!”谢杨氏挑了挑下巴,“这披风是景昭他舅舅大老远地派人送来的,就这种料子,我这种穷人家还真舍不得买。” “就送了一件披风?”秦慧莲抱了一捆稻草放在地上,有些好奇地看向谢杨氏。 “咋可能啊!”谢杨氏摇摇头,神情有些得意地道:“送了好多东西,一大堆呢,除去御寒的衣物还有不少的吃食补品,算下来得不少银子呢!” “嚯,你女婿他舅舅是啥来头啊,出手这么大方?”秦慧莲回头看了一眼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吭哧吭哧将稻草搬到地上的赵大坤,也没再上前帮忙,直接停了下来,看着谢杨氏惊道。 “我哪知道啊!我连人面都没见过呢。”谢杨氏撇了撇嘴,随即,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有意炫耀道:“而且,不止是送了东西,还寄了不少银子来呢,景昭全拿给我闺女保管了!” “啧啧啧,你可真是有福了!”秦慧莲有些羡慕地又伸手摸了一把那披风。 “害,你这话说的,又不是送给我的,我有啥福啊!”谢杨氏摆摆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秦慧莲瞅着她那模样,哈哈笑了一声,打趣道:“你闺女有福不就是你这个当娘的有福嘛,你看这么好的披风她都没舍得穿,拿给你穿了,这说明她有孝心,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这话,谢杨氏可就爱听了。 “我也不指望她以后能咋孝敬我,只要她跟景昭把日子过好,那我就放心了。” “咱们当娘的都是这种想的。”秦慧莲有些感慨地附和道:“只要小的好好,咱们就没别的奢求了。” “是啊。” 谢杨氏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前面院子传来了一声大喊。 “国兴媳妇,你搁哪呢?” “哎哟!来了来了!”她一听那大嗓门,当即便在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你们先忙着,我过去看看!” 她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话,直接朝着院子那边小跑了去。 院门口,谢国旺和谢国富一群人站在门口,全是谢杨氏昨晚找的人,过来送稻草来了。 “这些咋整,放哪啊?”谢国兴看着她,嗓门极大的问道。 谢杨氏一皱眉,朝谢珍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忙道:“你声音小点,珍丫头昨晚一宿没睡,才刚睡下呢,你可别把她吵醒了。” 她正说着,只听咯吱一声,谢珍那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谢珍双眼迷离,头发凌乱地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院门口的谢国旺几人,有气无力地道:“大伯你们来的可真早啊……” 见自己将谢珍吵醒,谢国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啊,我们送稻草来了。” 谢珍点点头,强打着精神走出来想要帮忙,却被谢杨氏给撵回去了,“这边有我看着呢,你再回去睡一会吧。” “行吧,那我在去眯一会。”谢珍这会正困得不行呢,听谢杨氏这么说,便也没在坚持,转身又回了屋里。 谢杨氏见她并没有因此发脾气,心里稍稍有些惊讶。 要知道,她这闺女以前性子可怪着呢,一天好吃懒做,啥也不干,要是睡觉被人吵醒了还会乱发脾气,骂人都是小的了,严重了还会砸东西呢。 看来她闺女是真的长大了,知道收敛脾气了。 她心里欣慰的想着,招呼着众人将稻草送到了院子后面。 一大群人忙前忙后的将稻草卸下,谢杨氏按照昨天晚上跟她们说的,把钱算给了他们。 不少人拿了钱,打了声招呼就推着车回家了。 谢杨氏也没耽搁,很快与秦慧莲一块铺起了鸡窝。 谢珍大伯母和谢珍婶子看了看那诺大的养鸡场,想也没想也跟着帮忙去了。 过了一会,刘氏送完孩子回来,很快也加入了其中,一群人忙的热火朝天。 没了人打扰,谢珍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等她睡醒,来到养鸡场门口,鸡窝已经全部铺好了。 谢杨氏几人正打扫着最后的卫生。 “这么快?”她顺着那一排排铺好稻草的鸡笼子看去,惊得瞪大了眼睛。 谢杨氏看了她一眼,低头将稻草碎屑扫进了簸箕中,“刚刚你大伯母和你三婶都来帮忙了,不然就我们这会功夫几个可弄不完。” “那她们人呢?”谢珍看了一眼养鸡场,没有找到那两人的身影。 “回家了,才刚走没一会呢。”刘氏很快接话,“我让她们留下吃了饭再走,她们说什么都不听,拦都拦不住。” 第196章 开展养殖大业 “甭管她们,反正是喊她们吃饭了的,她们吃不吃是她们的事。”谢杨氏随口说了一句,拎着装满稻草碎屑的簸箕,对谢珍说道:“这还没到饭点,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会?” “不用了。”谢珍摇摇头。 再过一会就该做饭了,她睡了一下午,什么忙都没帮上,总不能还要谢杨氏她们去做饭吧。 “上前面坐着烤会火吧。”刘氏看了看谷春喜和秦慧莲。 两人点点头,很快爬了起来。 几个人来到堂屋坐下,谢珍手脚麻利地将炭火点燃。 谢杨氏烘了会手,看着她问道:“那后面咋整?” “先把小鸡仔买回来吧。”谢珍想了想,说道:“娘,你晚上回去帮我找两辆牛车,我们明天一早就去镇上。” “这咋找啊?”谢杨氏皱了皱眉头。 这两年地里收成不好,很多人家为了生存把牛都卖了,这村里就那么几户人家里还养着牛,人家未必会愿意将牛车借给她们用。 “花点钱租一天呗。”谢珍耸了耸肩。 说得简单,这牛车租一天就得二十文钱,租两辆就是四十文钱了。 这四十文钱,够她们村里镇上来回好几次了。 她看了看谢珍,碍于刘氏在场,再加上刘氏也没说什么,便将心中的小嘀咕压了下去,反问道:“你会赶牛车吗?” “你会不就行了!”谢珍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 谢杨氏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一个人可赶不了两辆牛车,要我说啊,租一辆就行了,大不了咱多跑几趟。” “不是还有我爹嘛。”谢珍知道她是心疼钱,耐着性子分析给她听,“你要想,咱这次买的可不是十只一百只,而是一千只呢,一辆马车能拉多少?” “而且,从村里去镇上路可不短,一个来回怎么也得一个时辰,我们从早上到晚上最多能跑五次,租两辆马车不就能省了一半的时间了,不然我们明天光忙这事都得到天黑,其他事不干了?” 听她这么一说,谢杨氏很快便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才点头道:“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我一会回去就帮你问问。” 见她松口,谢珍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谷春喜和秦慧莲,“春喜姐,慧莲婶子,明天就麻烦你们在家里边照应着了,我爹娘我们三个下山去买小鸡仔,等我们把小鸡仔送回来,你们帮着我娘一块把小鸡仔放进鸡窝里。” “到时候你们可能就没法像以前一样到点就回家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一样给你们算双倍工钱。” 一听到有双倍的工钱,谷春喜和秦慧莲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很快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 “娘,明天就辛苦你们了。”谢珍抓住了刘氏的双手。 “你这孩子,自家的事还谈什么辛不辛苦的。”刘氏笑着睨了她一眼。 安排好明天的事,谢珍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坐着跟她们唠了会家常后,与谢杨氏一块来到了厨房里做饭。 饭桌上,谷春喜主动对谢珍说道:“珍妹妹,刚刚我跟慧莲婶子商量了一下,既然你们明天要去镇上买鸡,那今晚我和慧莲婶子留下守夜,让你娘回去休息,我们两个人到时候还能换着睡一会。” 按照安排,今晚该轮到谢杨氏娘守夜了,但谢杨氏明天还要赶车,总不能让她疲劳驾驶,谢珍刚才还在想要不要她今晚再守一晚上呢。 如今谷春喜提出来,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行,那今晚就辛苦你们两个了。” 刘氏静静地听着她们说完,很快看着谢珍问道:“珍儿,我们要不要再多找几个人,不然到时候就你们几个人怕是有些忙不过来。” “你婆婆说得有道理,养鸡场那么大,上千只鸡,就一个人肯定是照顾不过来的。”谢杨氏赞同地点点头,看着谢珍等待她的回答。 这事,谢珍还是想过了。 “人肯定是还要找的,原本我是打算等鸡仔买回来了再说的,既然我娘现在说起,那就一并说了吧。” 她说完,扭头对上谢杨氏的目光,“这村里,谁人咋样你比较清楚,所以这件事还是得你来,你看着再找四个人吧,加上我正好八个,到时候两个人一组,剩下的事宜等我后面开会了在跟你们细说。” “行!”谢杨氏很快应了下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有没有啥要求?” “你倒是提醒到我了!” 谢珍点点头,要求肯定是有的,年龄不能太大,她是找人来干活的,不是帮人养老。 “首先,年龄不能太大,最起码不能超过五十五岁,身体要健康,不然到时候三天两头的生病请假我这里不好安排工作。” “其次是家世要干净,像那种家里有人好吃懒做或者是爱赌的,暂时不考虑……” “这是为啥啊?”谢杨氏有些不理解,她还私心想着让普春花过来呢。 可王志跟她媳妇正好就占了好吃懒做一条。 “娘,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春花婶子过来干活嘛,可你要想,要是让春花婶子过来干活,就王志和艾巧慧那夫妻俩的性子,到时候肯定会死皮赖脸的过来要钱,到时候我给是不给?” “要是给,春花婶子那边我怎么跟她交代,要是不给,她俩三天两头地过来闹,咱们谁都别想太平了。” 听了谢珍的话,谢杨氏在脑中脑补了一下王志和艾巧慧上门来要钱的画面,身子轻轻抖了一下,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私心,给她和谢珍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说得对,我听你的,还有啥不?” “还有就是为人踏实,能吃苦耐劳的,你也知道,干这活看似简单,但实际还是挺累人的,等小鸡仔买回来,会更加的累人,所以吃不了苦的人坚决不能要,我可不想花钱请人来享福。” 谢杨氏点点头,这个不用谢珍说,她心里也明白。 第197章 租牛车 商谈完招人事宜,吃完饭,谢杨氏片刻没有停歇地回到家中。 “走走走,跟我走一趟。”她从墙上取下蓑衣,往身上一披,冲着坐在屋里烤火的谢国兴招呼了句。。 “干啥去啊?”谢国兴有些纳闷,起身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很快追了出来。 谢杨氏头也不回地快步朝着村子南边走去,随口应道:“去宗立叔家走一趟,咱闺女想租牛车。” 虽然她没说租牛车干嘛,但谢国兴很快就知道谢珍的意图了,他想了想,问道:“一辆够不够?” “咱闺女的意思是想租两辆。” “行,那就先去宗立叔家,然后再去海平家。” 谢国兴很快在脑海里确定了路线。 两人疾步来到张宗立家,谢国兴上前敲了敲大门,扯着嗓子喊道:“宗立叔睡了没?” 张宗立和他媳妇早些年就已经跟儿子分开住了,如今就老两口住在老屋里。 老两口都上了年纪,再加上天又冷,因此早早地就上床歇下了。 “来咯来咯。”听到有人敲门,张宗立很快从被窝爬出了出来,随手捡起外套披上,哆嗦着来到院子将门打开,看着谢国兴和谢杨氏,疑惑道:“你们咋来了?有啥事吗?” 张宗立今年七十有三了,但身子骨十分健壮,平日没事的时候还会独自一人上山打猎呢。 见他里面只穿着单衣,身子冻得抖个不停,谢国兴生怕给他冻坏了,急忙说道:“叔,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咱进屋说。” “行!”张宗立点点头,勾着腰转身朝着堂屋走去,双手搓个不停,借此取暖。 一进屋,谢国兴便开门见山地对他说道:“叔,我想借你家的老牛和牛车用一天。” 张宗立媳妇刚穿好衣服,来到堂屋门口便听到这话,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张宗立一眼,默不作声的走进屋中。 “你干啥用啊?”张宗立看了看谢杨氏又看了看谢国兴,有些好奇。 “是我闺女要用,她明天要去镇上买鸡仔,这来回不方便,我们就寻思着过来向你们借一天牛车。”谢杨氏抢谢国兴先一步笑着开口。 现在天冷,也不需要拉牛去耕田,养在家里也是闲着。 张宗立点点头,刚想开口答应,就见他媳妇朝他挤眉弄眼,不断地使眼色。 他就像是没看见一般,笑呵呵道:“行,你们明天早上过来,我给你们把牛套好了。” 一听他这话,他媳妇鼻子都快气歪了,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现在外面租一天牛车最少都是二十文钱呢,他倒好了,直接免费借给人家,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你可真是大方啊,怪不得大伙都说你是个老好人呢!” 就连牛这种贵重的牲口都说借就借。 她朝着张宗立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呛声道。 被当着外人的面落了面子的张宗立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当即扬声骂道:“你这婆娘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滚回屋去!” “哎呦,有话好好说嘛!”谢杨氏生怕这老两口吵起来,急忙在中间打圆场,陪着笑道:“婶子你放心,咱也不会白用你家的牛车。” 听到这话张宗立媳妇的脸色这才好转了几分,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国兴媳妇啊,你也别说婶子小气,我老两口都一把年纪,如今就指望家里这头老牛过日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谢杨氏忙笑着点头。 “咱都是一个村子的,婶子也不多要你的钱,就按照外面的价,你一天给我二十五文钱成了!” 谢杨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几分。 外面租一天牛车也才二十文钱,到了她这反倒还要收她二十五文了。 这换谁都不乐意啊! 谢杨氏撑着笑,刚想着该如何拒绝,再上别家看看,就听谢国兴说道:“行,钱我们明晚来还车的时候给你。” “成!”张宗立媳妇脸上直接乐开了花。 反观张宗立,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简直黑如锅底。 因为谢国兴已经做主答应了下来,谢杨氏也不好的再说什么,驳了他的面子,只能淡淡一笑,对张宗立和他媳妇道:“宗立叔,婶子,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啊。” “行,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张宗立点点头,脸色勉强恢复了几分,等谢国兴和谢杨氏二人一离开,脸色便很快再次难看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骂道:“都这么大年纪,也得亏你好意思!” “你这话啥意思啊?” “你自个想想你做的那叫啥事!”张宗立生气地将头扭朝一边,“像你这样做人做事,等咱指望人帮忙的时候,你看看有谁愿意诚心帮咱!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像这种做事,我都看不起你!” “咋的我还做错了是吧?你爱当烂好人自个当去!她们用我家的牛车,我收点钱怎么了?我又不是他爹娘凭啥免费给他用?”张宗立媳妇直接扯着嗓门嚷嚷。 …… 谢杨氏和谢国兴并不知道她们老两口之间的事,很快来到了林海平家。 林海平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后,想也没想就很快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起。 谢杨氏对因为张宗立媳妇多要了她五文钱的事还在耿耿于怀,便主动去了林海平家赶牛车,谢国兴则去了张宗立家。 接了谢珍后,三人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急匆匆赶往了镇上。 今天正好是街趟日,集市里人满为患,谢杨氏和谢国兴将牛车停在集市外后,与谢珍一块徒步进了集市中。 赶了一路,谢珍也有些饿了,三人就近找了家面馆坐下,填饱了肚子后这才动身去买小鸡仔。 因着今天人多,卖东西的商贩也比平时要多了不少,可因为天冷,卖小鸡仔的倒是没几个,她们三人走了好一会才碰到一个卖小鸡仔的。 那人年纪不大,看上去才四十出头,见他们三人围上来,目光扫过谢国兴和谢珍后落在了谢杨氏身上,“三位,要小鸡仔不?” 第198章 财神爷又来了 谢杨氏点点头,蹲下身看了一下笼子里的小鸡仔,见个个都活蹦乱跳的,精神头很足,当即便问道:“你这小鸡仔咋卖?” “公的四文,母的五文!”中年男人伸出手掌,笑着在谢杨氏面前晃了晃。 谢杨氏伸手托起了一只小黄鸡,“能便宜点不?” 中年男人咧着一口黄牙摇头,“不能再便宜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你养过鸡肯定也知道,市面上都是这个价的。” “论个卖那肯定是这个价啊,可我们是要论窝买的。”谢杨氏抬起头看着他。 “那你们要多少?”中年男人脸色没变。 “你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谢杨氏话一出,中年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他盯着谢杨氏看了好一会,确定她不是在拿自己逗闷子后,笑呵呵地道:“我家有五窝呢,你要是全要的话我全算三文钱给你怎么样?” “是一百只一窝吧?” “那肯定啊!”中年男人理所当然地道。 谢杨氏点点头,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三文钱一只,五百只也才一两五钱银子。 原本她们的预算是四两银子,要是剩下的都是这个价的话,那她们可就足足省了一两银子呢! 见她半天没回话,中年男人还以为她是后悔了,心里煞是鄙夷。 没那个实力就别放狠话啊! 他心里想着,面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笑容,问道:“怎么样?” 就在他做好了这桩生意谈不成时,谢杨氏开口了,“可以,你还有认识卖小鸡仔的不?” 一听她这话,中年男人愣住了,“咋的,你们还要啊?” “对!”谢杨氏点头,“我们还要五百只,你有认识的话正好给我们介绍一下,省得我们再去找。” 中年男人一瞬间只觉得,他是不是遇到财神爷了。 一开口就要一千只小鸡仔的人,他可是还没有见过呢。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忙点头道:“有有有,我岳父家也是卖小鸡仔的,但是因为天冷就没出摊,你们要的话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成,那就走吧,我们赶时间!”谢杨氏将小鸡仔放回笼子中,起身说道。 “行!”中年男人手脚麻利地用扁担将两笼子小鸡仔挑上,带着她们三人疾步匆匆地离开了集市。 谢国兴看了看挑着小鸡仔走在前面带路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停在路对面的牛车,开口问道:“这离你岳父家远不远?远的话我们去把牛车赶过来。” “不远不远,就在那呢!”中年男人忙笑着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路对面的一个宅子,随后又指了指另一边,“我家在那边。” 谢国兴见距离确实不远,点点头也没再说话,很快跟着他来到了他老丈人家。 “爹,娘!” 一进门,那中年男人便扯着嗓门大喊。 “来了来了。”一个老头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谢珍三人惊了一下,忙看这中年男人问道:“这三位是?” “他们是来买小鸡仔的。”中年男人将鸡笼子放下,说道:“你们这还够五窝不?” “够啊!”老头点点头。 “行,你带他们去瞅一眼。” “咋的,全要啊?”老头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敢相信,随即眯着眼朝谢珍看去,很快便认出了谢珍,脸上一喜,“是姑娘你啊!” “难为大爷还记得我。”谢珍抿嘴一笑。 老大爷哈哈一笑,“记得那肯定记得啊!” 财神爷谁又会记不得呢。 谢珍上一次就是在这老头这买的小鸡仔了,今天没看到他她心里还有些遗憾,结果没想到歪打正着的遇到了他女婿,又上他家来了。 “来来来,过来看,你买过我的小鸡仔,应该知道,我的小鸡仔好着呢,一个带病的都没有!”老头招呼着她们来到专门孵小鸡仔的地方。 谢杨氏凑上前,伸头看了几眼,确定小鸡仔都没问题后,笑着问道:“大爷,咋卖啊?” 老头没有急着回答,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女婿。 那中年男人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说道:“她们要的多,我就给她们算三文钱一只了。” “行,我也照你这个价来吧!”老头一听,很快看着谢杨氏说道。 那感情好啊! 谢杨氏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这下好了,足足省了一两银子了! “行!”她笑着点点头,解下荷包,数好银子分别递给了老头和他女婿,“我们就两辆牛车,一趟拉不完,可能要分成几趟来拉了。” “没问题,我在家等着你们!”老头笑呵呵地将钱收了起来,找来笼子,踏进鸡窝,将小鸡仔装进了笼子里。 谢珍很快也跟着进去帮忙了。 “你去把牛车赶过来。”谢杨氏对谢国兴说了一句,随后跟着那中年男人去了他家。 两边同时忙活,过了差不多两炷香时间才把小鸡仔全放进了笼子里。 因为牛车大小有限,一辆一次只能放两个鸡笼子,所以她们来回跑了三趟,忙到就连午饭都没时间吃。 一直忙到了傍晚,她们才将小鸡仔全部运送到了家中。 刘氏谷春喜和秦慧莲三人这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刘氏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做,直接就煮了一大锅野菜粥。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谢珍三人与刘氏三人简单地填饱肚子后,又来到养鸡场里忙活了起来。 六个人一直忙到夜深才将小鸡仔全部安顿好。 “慧莲,春喜,今天辛苦你们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谢杨氏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拿了两个火把递给了秦慧莲和谷春喜。 她们两人昨晚上就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几乎都没休息过,早已经累得够呛了,也没和谢杨氏客气,接了火把,跟谢珍几人打了个招呼后,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了。 谢珍也累得不行,坐在凳子上直喊肩膀疼。 “我这把年纪了都没喊肩膀疼,你年纪轻轻的反倒还嚷嚷起来了。”谢杨氏嘴里嫌弃地说着,走上前轻轻给她捏起了肩膀。 第199章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你俩先去休息一下,睡一会吧。”谢国兴见谢珍实在太累了,便主动说道:“反正我明天也没什么事,我替你们守一晚上。” “行,我们去睡一会,一会我换你起来休息。”谢杨氏没有跟他客气,拉着谢珍和刘氏一块回了前院。 生怕他冷,谢杨氏还给他送了一盆炭火过来。 后半夜,谢珍睡醒,她揉着朦胧睡眼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了谢杨氏如雷般的鼾声。 见谢杨氏睡得正香,她也没过去打扰,直接来到了后面的养鸡场。 因为冷,谢国兴将大门给关了起来,此时正坐在凳子上打瞌睡呢。 谢珍推门走了进去,谢国兴脚边的炭火已经熄灭了,他缩着身子,裹紧衣服靠在椅子上睡得人事不知,就连谢珍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她伸手将谢国兴推醒,“爹,你上屋里睡去。” “现在啥时辰了?”谢国兴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肩膀,愣了一瞬问道。 “卯时三刻了。”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谢国兴感叹一句,慢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守着吧,再过一会天就亮了,我上屋里靠一会去。” 谢珍点点头,送走谢国兴后,很快往墙壁两边的炉子里添了把柴。 这炉子是她让谢国兴帮她做的,一共四个,用铁链子悬吊在了半空中,既起到了照明作用,又能为小鸡仔提供温暖。 第二天一早,秦慧莲和谷春喜来到宋家,接替了谢珍的活。 谢珍和早起的谢杨氏和谢国兴一块吃了早饭后,便回屋睡起了回笼觉。 谢杨氏还记得找人的事,与谢国兴一块下了山。 她来到谢海清家,见他家院门大开便直接走了进去,“海清娘,你在不在家啊?” “在呢在呢!”厨房里的海清娘听见声音,快步走了出来,问道:“嫂子找我有啥事啊?” “我家珍丫头那养鸡场如今缺人手,她让我再找四个人过去帮忙,所以我想着过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去,一个月三百五十文钱。”谢杨氏开门见山地说道。 海清娘一听,脸上顿时一喜,“愿意愿意!” 有钱干的活谁不愿意去?她之前就想去了,可因为谢珍那边人手已经够了,所以她也没好意思去。 如今谢杨氏过来喊她,她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行,你傍晚吃了饭去我女婿家走一趟,到时候我闺女会给你安排的,我还要去找其他人就先走了啊!”谢杨氏叮嘱一句,不等海清娘回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又找了两个人,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对方一听一个月有三百五十文钱的工钱,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就在她寻思着最后一个该找谁比较好一点时,普春花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她找人的事,一路找了过来。 “国兴媳妇!” 远远的她就听到了普春花的呼喊,她眉头突突一挑,转头寻着声音看去,就见普春花连走带跑地朝她奔了过来。 “国兴媳妇,我听说你在为你闺女的养鸡场找人是吧?” 刚到谢杨氏跟前,普春花便气喘吁吁地问道。 谢杨氏点点头,“是啊。” “你看我咋样?”普春花一脸讨好的看着她,“我也是养了十多年的鸡了,还是很有经验的!” 就帮着养养鸡,一个月就有三百五十文钱的工钱,还不需要干什么体力活,这种好差事谁听了不心动啊! “春花……”谢杨氏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张嘴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普春花见她神色有些不对,故意调侃的揶揄道:“国兴媳妇,咱俩可是好多年的交情了啊,你闺女养鸡场缺人,你宁可喊去外人都不喊我去,这可就太让人伤心了啊!” “春花啊,不是我不喊你,是我闺女她……” 不要你啊! 谢杨氏话说到一半,轻轻叹了口气,没在说下去。 但她话里的意味很明显,普春花一下就明白了。 “为啥啊?”普春花愣了一下。 她也没的罪过谢珍啊…… 难不成是因为她儿子? 她心里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谢杨氏无奈地点点头。 这个村里,就她跟普春花的关系最好了。 当初因为她久久没能为谢家添丁,所有人都笑话她是不会下单的母鸡,就普春花没笑她,还跟着她一块骂那些嘲笑她的人。 她俩的友谊便是那会结下来的,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忘记普春花对她的好,所以有啥好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普春花。 她也想让普春花去谢珍那干活,可这事是她闺女说了算,她总不能去违背了谢珍的意思,况且,普春花那儿子儿媳确实难缠,谁都不好说以后会惹出啥麻烦来。 “能给我说说是为啥吗?”普春花看着谢杨氏,双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春花啊,你也知道你儿子跟你儿媳性子,我闺女是怕到时候他俩天天过去要钱闹事,所以才……” 谢杨氏话说一半,以重重的叹气声收尾了。 普春花听罢点点头,也跟着叹息一声,心里涌上了一阵浓浓的无力感。 谢珍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她儿子确实做得出这种事来。 当初她跟她娘家那边的嫂子去镇上做过一段时间的散活,专门帮人锄地里的草,那会工钱是三天一结。 王志得知了以后,直接就去找那管事的要她的工钱,管事的不给他就撒泼打滚,各种闹事。 那管事的怕闹出事来,没办法只能将她的工钱给了王志。 王志得了便宜,从那以后便三天两头的去要她的工钱,那管事的被他闹怕了,后面连活都不让她去干了。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有啥好事,哪次不是第一个喊你?可这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毕竟这事是我闺女说了算,你心里可别怪怪我啊。” 见普春花不说话,谢杨氏苦笑了一声。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普春花同样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不怨你,我只怪我那儿子不成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一天天游手好闲的,啥事也不干,现在好了还来拖累我们。” 第200章 别给他打死了就行 她这话说的,谢杨氏听了都忍不住为她感到悲哀。 都说养儿防老,可到了普春花这,都一把年纪了,儿子却一点都指望不上。 “行了,你去忙吧,我先回家了。”普春花哎了一声,摇摇头,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去。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谢杨氏心中很是不忍,她无奈地在心里叹息一声,直接转身去了宋家。 谢珍刚刚睡醒洗漱好,见她回来,好奇地问道:“人手都找好了?” “还没……”谢杨氏摇摇头,拉着她进了堂屋,“闺女啊,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啥事你说。”谢珍轻轻点头,在桌前坐了下来,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娘想让你春花婶子过来干活。”谢杨氏看着她,心里有些忐忑。 “娘,我知道你跟春花婶子感情好,可,前天我就已经跟你说清楚了,王志和艾巧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让春花婶子过来,以后那两人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谢珍苦口婆心地说道。 “要是他们敢来,直接将他们轰走不就行了。” 谢杨氏说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足。 “说得简单,要是轰不走怎么办?”谢珍直接反问她。 谢杨氏一时语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志和艾巧慧就跟牛皮糖没什么两样,要是沾上了,甩都甩不掉! 可,一想想普春花刚才那黯然神伤的模样,她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心里还是想帮普春花一把的,普春花现在虽然才五十出头,但身子骨明显没有前几年好了,已经干不了几年体力活了。 等那时候,赖以生存的地种不了,儿子又指望不上,她老两口该如何生存? 可要是过来干活就不一样了,他们老两口也花不了多少钱,一个月攒一点,等到了干不动那天也能攒下一些养老钱了,到时候也不至于过得太惨。 她想着,心一横,直接道:“丫头啊,娘这么多年也没求过你什么事,你就看在娘第一次求你的份上,让你春花婶子过来干活吧。” “娘……” 谢珍无奈地喊了一声,还想再劝一劝她,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谢杨氏说道:“王志那边你放心,我会跟你春花婶子说好的,只要他敢过来闹事,我直接用棍子给他打出去!” 她态度强悍地说着,话锋一转,语气染上了几分沉重,“闺女啊,娘在这村里也就只能跟你春花婶子说上几句交心话了。” “我当初因为家里穷,把身子给饿坏了,嫁给你爹后一直没能为你爹生个一儿半女,村里人都笑话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你祖母对我更是又打又骂的,那种指头粗的棍子不知道打断了多少。” 她说着,伸出大拇指在谢珍面前晃了晃,继续道:“你春花婶子知道了以后,每天没事就来家里陪我,你祖母一骂我她就帮我骂回去,甚至还替我挨了你祖母的一棍子,当时她可是还怀着身孕呢。” 说到这,她眼眶微微泛红了起来,泪花不断在里边打转,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了几分。 听了她这话,看着她这模样,谢珍梗在喉咙里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你得跟春花婶子说清楚了,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过来干活,可王志和艾巧慧要是敢过来闹事,我下手重了她可不能怨我!”谢珍看着谢杨氏,好心提醒了一句。 她从来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人,要是王志夫妻俩敢来撒泼,她肯定是要让他俩吃点苦头的,所以她必须说清楚了,免得到时候普春花又来怪她下手太重。 “行!”谢杨氏破涕为笑地点点头,很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跟你春花婶子说说!” 她一路快步疾行,原本一炷香的路程被她足足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王有根家。 “春花,春花!”她站在门口,用力拍打着院门,扯着嗓门喊道。 普春花听着那被拍得啪啪作响的大门,心中一惊,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打开门看着谢杨氏骂道:“哎哟,你这是来拆家还是干啥啊?大门都快让你给拍倒了!” “傍晚吃完饭上我闺女家,她给你安排活干!”谢杨氏嘿嘿一笑,朝着她不断挤眉弄眼。 普春花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脸上一喜,眼睛瞪得滚圆,“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谢杨氏理所当然地扬起了下巴。 普春花知道,肯定是谢杨氏在谢珍面前替她说了好话,一把抓住她的手,嘴里直道:“国兴媳妇,可真是谢谢你了!” “咱俩这关系还说啥谢不谢的!”谢杨氏嫌弃地冲她翻了个白眼,随后将她拉到身旁,小声对她道:“春花啊,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啊!” “我闺女是答应让你过去干活了,只是我闺女也说了,要是你儿子跟你儿媳要是敢过去闹事,她下手重了你也别怪她。” “行!我不会怪她的!”普春花满口答应了下来,“只要别给他打死了就成!” “那倒不至于,那倒不至于!”谢杨氏急忙摆摆手,语重心长地道:“春花,你也得为你以后作打算了,你也清楚,你儿子你是指望不上的,你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 她这话,普春花心里也清楚,她现在已经不指望王志以后会给她养老了,她现在只求王志别给她惹事,让她去替他擦屁股就行。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只要那瘪犊子敢去闹事,你们该打就狠狠地打,甭管我!” 有了她这话,谢杨氏心里也算是彻底放心了,她拉着普春花的手,认真地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踏踏实实的干,我保准让你干到你干不动的那天!到时候你攒点钱,晚年也不用看谁吃饭!” 普春花听了她的话,心里瞬间如同暖流划过一般,她抓着谢杨氏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哽咽地道:“国兴媳妇,谢谢你了。” 第201章 来活了 傍晚,普春花,海清娘还有彭桂香和赵兰芝相约来到宋家。 除去普春花和海清娘外,剩下的两个谢珍并不认识,只是在村里见过几次罢了,不过她下午的时候已经在谢杨氏那了解过这两人的基本情况了。 她将四人迎进堂屋,喊来谷春喜和秦慧莲,大伙都是一个村子的,彼此都认识,她便省去了互相介绍的过程,将她们两两分成了一组。 因为普春花四人是刚来的,为了让她们尽快熟悉环境,上手干活,谢珍将秦慧莲和赵兰芝分成了一组,谷春喜和彭桂香分成了一组,而她和谢杨氏则分别跟海清娘和普春花一组。 分配好人员,她便简单地给她们说了一下她这里的轮班制度和上下班时间。 普春花几人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制度,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弄明白。 谢珍耐着性子跟她们解释,直到她们四人都理解了以后,这才继续说道:“我跟我娘还有其他的事要做,现在只是带着你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和工作流程,你们只有七天时间,所以你们得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和工作制度。” “如果七天后你们中间还有人无法与别人配合完成每日工作的话,我只能按照一天十三文的工钱算给你们,从新找别的人了,能明白吗?” “明白明白!”普春花第一个点头。 海清娘和赵兰芝彭桂香也急忙跟着点点头。 该交代的,该安排的都已经交代安排清楚,谢珍怕她们中间还有人不明白,主动问道:“你们有什么问题,或者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现在问我。” “珍丫头,是不是如果我今天晚上守夜,等明天早上回家后,就要到后天早上才过来干白天的活了?”海清娘对白班和夜班的安排还是有些不明白,不确定地看着她问道。 谢珍点点头,刚要说话,谢杨氏便抢她先一步道:“对!你只要记住守一晚上夜休息一天就行。” 听她这么说,海清娘差不多也明白了,点点头道:“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谢珍转头看向其她三人,她们唯一不明白的事海清娘刚刚已经替她们问了,于是同时摇了摇头。 “行,你们后面几天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过来问我。”她点了点头,说着,转头看向了坐在彭桂香身边的赵兰芝,“兰芝婶子你今晚留下来跟慧莲婶子一块守夜,你们其他的就先回去吧,明天早上记得按时过来。” “好。”赵兰芝点头应下,与秦慧莲一同去了院子后面的养鸡场熟悉环境。 其他四人也陆续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 她们按时来到宋家,由谢珍谢杨氏和谷春喜带着她们干活,她们以前都养过鸡,甚至现在家里都还养着几只,因此,没两天她们就彻底弄明白每天的工作了。 一转眼,七天过去,谢珍又召开了一次小会议,从新给她们分配好后,便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刚开始的五六天还算是风平浪静,可安静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太久。 这一天早上,谢珍刚起床,上养鸡场巡视了一圈,回到院中,两个不速之客便闯了进来。 来活了! 看着脸颊通红,气喘吁吁的王志和艾巧慧夫妻,谢珍柳眉一挑,转眸在院中巡视了一圈,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距离她最近的,靠在墙角的棒子。 “有事?”她回眸看着王志和艾巧慧,语气有些慵懒。 “珍妹妹……” “我还假姐姐呢!” 王志一开口,谢珍便没忍住扑出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笑色一敛,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给我来这套虚的,你这声珍妹妹喊得你心里就不膈应?” “你别这样嘛!”见谢珍就像吃了火药一般,一点情面都不给,王志脸色瞬间就挂不住了,讪讪地道:“咱有话好好说成不成?” “行啊,你倒是放啊!”谢珍点点头,双手往胸前一环,洗耳恭听。 王志看她态度实在恶劣,也懒得再跟她多废话周旋,索性便开门见山地搬出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我家栓财生病了,家里没钱给他请大夫……” “你家啥时候有过钱?”谢珍好笑的反问。 王志被问的一噎,剩下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了。 “然后呢?”谢珍瞅着他那样,心中很是鄙夷,大方的给他递了个台阶,想听听他嘴里到底能放出什么屁来。 “我家栓财实在是病的厉害,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了,我想求你把我娘前几日的工钱给我,让我拿着去给栓财请个大夫,你看行吗?”王志心里一松,面露悲痛之色的将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一旁的艾巧慧十分配合的埋低头期期艾艾的呜咽着,不时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行啊!”谢珍想也没想就点头说道。 王志闻言,原本满是悲痛无奈之色的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可他心里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谢珍又补充了一句,“让你娘过来跟我说。” “可是我娘昨晚守了一夜,这会才刚睡下呢,她都这把年纪了,我也不忍心吵醒她啊!”王志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况且,我来的时候已经跟我娘说过了,是她让我过来了的,你可以等她明天过来干活的时候问她。” “哟,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孝顺了。”谢珍讥嘲的调侃了一句。 王志只当没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苦着脸哀求道:“谢珍妹妹你就行行行好把我娘的工钱给我吧,我家栓财现在就等着这钱救命呢,我给你跪下了!” 他说着,作势要给谢珍磕头。 “我说了,要钱可以,让你娘亲自过来跟我说,只要她过来我立马给她。” 谢珍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眼看他来真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忙朝一旁躲了过去。 她可不想折寿! 王志没想到谢珍如此油盐不进,一时间只觉得膝盖有点疼,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跪啥啊! 第202章 给他胳膊卸了 “谢珍妹妹……” 一直埋低头没有出声的艾巧慧突然抬起头看着谢珍,声音哽咽地喊了一句,眼眶中泪水不断在打转,双手紧紧扭着手帕。 “我这里有规矩,工钱一个月发一次,如果中途遇到急事想要预支工钱,得亲自来我这签字按手印,这规矩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娘说得很清楚了。”谢珍扭过头不想看她那拙劣的演技,斩钉截铁地道:“所以,你们还是回去让你娘过来吧。” “谢珍妹妹,这山上山下来回得不少时间呢,我家栓财可耽误不得啊!” 艾巧慧泪声俱下地说道,话音刚落便抬手捂住了脸。 王志也急忙道:“是啊!谢珍妹妹你就大发慈悲行行好吧!等我娘睡醒了,我一定让她过来签字按手印,不会坏了你的规矩的!” 要是这会把钱给你,等你娘睡醒了,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谢珍心里鄙夷地想着,态度坚定地摇摇头,“不行,这钱得你娘亲自过来了以后我才能给你,你们与其浪费时间在这求我,还不如赶紧回去喊你娘过来呢。” 见她态度无比的坚定,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艾巧慧哭声小的几分,不动声色地用腿撞了一下王志。 既然软的不行,那他们只能来硬的了! 王志瞬间心领神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悲痛被愤怒替代。 “谢珍!我是好话赖话都给你说清楚了,我家栓财就等着这钱请大夫看病了,这钱你到底给不给?” 他朝着谢珍怒声咆哮,声音震耳发聩。 “啧……”谢珍伸手掏了掏耳朵,“你是听不懂人话?我有说过不给吗?你吼什么吼?” “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艾巧慧一秒入戏,拉着王志衣袖小声劝道。 “你给我闭嘴!”王志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攥紧拳头朝着谢珍走了两步,额头上青筋暴跳,“你……” “你想打架?”谢珍一看他那架势,也懒得在听他废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把钱给我!”王志没有理会她挑衅的话,扯着嗓门大喊,唾沫星子从嘴里飞溅了出来,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色。 活脱脱就像一个拿不到钱给孩子看病,被逼入绝路不顾一切想铤而走险,只为救孩子的父亲。 要不是知道王志是个什么德行的人,谢珍都快要被他这模样给唬住了。 不得不说,王志的演技比艾巧慧好多了! “让你娘亲自过来。”谢珍还是那句话,面对佯装震怒的王志,脸色变都没变一下。 “这是你逼我的……”王志一咬牙,目光瞬间沉了下来,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不要!”艾巧慧急忙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不让他往前走,嘶声大喊道:“你想想家里的孩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咱们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栓财都快不行了!哪还有时间等我们想其他的办法!”王志面露绝望地闭了闭眼,眼神变得凶悍了起来,一把将艾巧慧推开。 他这一下用了不少力气,艾巧慧直接被推倒在了地上,手心被擦破了一大片。 看着艾巧慧捧着手,疼得直抽气的模样,谢珍忍不住在心里暗道:这两人为了钱可真是豁出去了啊。 她正想着,王志便两步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凶神恶煞地威胁道:“把钱给我!多的我也不要,我只要我娘的工钱!不然就别怪我欺负你一个弱女子了!” “松开?”谢珍面不改色地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微微一寒。 “把钱给我!”王志拽着她衣领的手紧了几分,脸上的肌肉因用力过度轻轻颤抖着。 就是这么一细微的变化,让他将铁血慈父这个人物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他这演技,要是放在现代,只要正常发挥夺影帝那是绰绰有余了,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我再说一次,给我松开!”谢珍抬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嫌弃的眉头紧锁。 王志非但没有将她松开,甚至抬起了另一只手,作势要给她一拳。 “住手!”艾巧慧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 有她在,这一拳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在谢珍身上,不然她们的计划了就泡汤了、 就在她朝着王志扑去,作势要拦住他时,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嚓声,紧接着,王志喉咙里便发出了一阵犹如杀猪般的惨叫。 她被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一愣,急忙凝眸朝王志看去,就见他抱着胳膊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满头大汗。 “你……你对王志做了什么?”她犹如见鬼了一般朝谢珍看去,眼中的骇色一览无余。 “别慌,我只是把他胳膊给卸了。”谢珍咧嘴朝她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净的牙齿。 院子后面的谢杨氏等人听到了这边动静,忙将手头上的事放下,赶过来,就见王志蹲在地上不断地哀嚎着。 招惹谁不好,咋偏偏瞎了眼招惹上她闺女啊!这下好了吧! 谢杨氏同情地看了王志一眼,急忙走到谢珍身边问道:“咋了?这是啥情况啊?” “他说他儿子生病,快不行了,想要春花婶子这段时间的工钱去请大夫,我让他让春花婶子过来签个字按个手印他不依,还想动手打我。”谢珍从容不迫地抬手整理一下被扯皱了的衣领。 谢杨氏哪还能不明白王志和艾巧慧的为人,可她又怕王栓财是真的生病了,因为钱的事耽误了医治,思索了片刻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艾巧慧问道:“不应该啊,我前天见着你家栓财的时候不是都还活蹦乱跳的吗?” “昨天才生病的,我当时以为只是天冷受了凉便随便喂了点土方子,没想到今天就越发的严重了。” 尽管胳膊被卸了,但王志仍旧不忘初心地扯谎。 谢杨氏一听,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精光。 她刚刚是故意诈王志和艾巧慧的,她是昨天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看见的王栓财,当时王栓财就跟个猴儿似的,跟着别的孩子满村跑,那嘻嘻哈哈的声音,她离老远就听见了。 第203章 死磕到底 “王志啊,我知道你担心孩子,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赶紧回去让你娘过来签字拿钱,这来回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这规矩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跟你娘说清楚了,我们也不好的坏了规矩,不然以后人人都像这样我们这生意还咋做啊。” 谢杨氏给他留了几分薄面,没有当众拆穿他,委婉地说道,想让他见好就收。 可王志却是根本不听劝,抱着脱臼的手嚷嚷,“我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儿子现在就等着这钱救命呢,你们要是不给我那我也不走了!” 他说着,顺势往地上一坐。 他倒要看看谢珍能跟他耗到什么时候! “那你等着吧。”谢珍也不怕他,直接回屋里搬了个凳子出来,往他跟前一坐,悠哉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对围在一旁看戏的谷春喜几人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行!”谷春喜点点头。 她虽然跟王志夫妻俩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这两人的品性,对他俩为了钱不惜用自己的孩子撒谎的行为感到很是鄙夷。 她鄙夷地看了王志和艾巧慧一眼,转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谢杨氏生怕一会王志动起手来,谢珍在他手上吃了亏,也回屋搬了个凳子,在谢珍身边坐了下来。 王志坐在地上,一句话也没说,铁了心地要跟谢珍死磕到底。 今天虽然没有下雪,但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谢珍将屋里的炭火盆搬了出来,并顺手抓了一把瓜子,与谢杨氏坐在院中磕了起来。 王志坐在地上,没一会便冷得有些受不了了,见谢珍和谢杨氏就像个没事人一般烤着火嗑着瓜子,无比的惬意,心里瞬间就有些不平衡了。 “谢珍,你这是啥意思?这钱你是打算赖着不给了是吧?”他黑沉着脸看着谢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像谢珍这般难缠的人呢,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谢珍抬眼看他,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出,慢悠悠地道:“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赖着不给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只要你娘亲自过来签字按手印我就给你,你不回去喊你娘我有什么办法?你想耗着就耗着呗,反正生病的不是我儿子,我也不心疼。” “我看你就是想耍赖,想黑吃我娘的工钱!”王志梗着脖子大声嚷嚷。 谢珍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掰扯,收回目光继续嗑起了瓜子。 见她不说话,王志也没招了,可钱还没拿到呢,他又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人,朝着艾巧慧使了个眼色。 艾巧慧会意,很快扯着嗓子大声道:“谢珍你也太过分了,我婆婆在你这辛辛苦苦地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如今我儿子在家里就等着这钱救命呢,你却开始耍无赖!” “像你这样的人,迟早是要遭天谴的!” 谢珍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全当没听见,专心地嗑瓜子,不时跟谢杨氏抱怨一下这天气太冷。 艾巧慧也没办法了,朝着王志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当她看见王志脱臼耷拉着的手臂,眼珠子咕噜一转,再次扯着嗓门嚷嚷道:“谢珍,你不给工钱就算了,可你把我男人胳膊弄脱臼的事你总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你给我赔钱!要是不赔钱,我现在就去把村里的人都喊过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你是如何耍无赖不给我们工钱让我们带孩子去看病,还把我男人手弄脱臼的!” “去吧去吧,多喊一点过来!”谢珍不在意地点点头,还伸手给她指了一下路,“从这出去然后左拐下山,别走错路了!” “哎哟,没天理啊没天理啊,谢珍拿着人家工钱不给,还痛下毒手打断了我的胳膊,谁来给我做主评评理啊!”王志趁机抱着胳膊哀嚎,意图将人引过来,将这事闹大。 可他忘了,这里是在山上,这大冷天,除了宋家一行人和给宋家干活的人外,其他一个鬼影都没有。 他不断地哀嚎着,谢珍被吵得烦了,脸色猛地一沉,厉声喝道:“要嚎滚回去嚎,你再敢废话一句,小心我真打断你胳膊!” “你来啊,你来啊!”王志故意挑衅。 他认定了谢珍不敢将他怎么样。 可他还是低估了谢珍了,只见谢珍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抄起角落的棍子,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他敏锐地嗅到了谢珍身上散发出的似有似无的杀气,脸色一变,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谢珍这娘们是真的下得了手。 “别躲啊!你不就是要钱嘛,好说啊,我花五十两银子买你一只胳膊怎么样?”谢珍如同猫戏老鼠一般,闲庭信步地来到他面前。 一听五十两银子换王志的一条胳膊,艾巧慧瞬间就心动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谢珍,要不是王志是他男人,她都想开口为谢珍呐喊助威了。 反正王志一天也是闲着,那胳膊留着也没什么用处,给他打断了省得他一天闲着没事就打她。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你这样是犯法的!”王志一张脸憋得通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谢珍没理会他,弯腰拉着他脱臼的胳膊一扭,随即看着他冷声道:“给我滚,再不走可不就是脱臼那么简单的事了!” 王志试探的动了动胳膊,见原本脱臼无力的手恢复正常,不由得为谢珍的手法感到惊讶。 惊讶过后便是无边的惶恐。 一开始的时候他都没看清楚谢珍的动作,胳膊就那样活生生的被卸了,如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把他的手臂给接上了。 他想着,偷偷朝谢珍看去,见她面色阴沉如水,手中的棒子就像是在无声地叫嚣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一棒子砸在他手上,心头忍不住一紧,想也没想就起身丢下艾巧慧一个人落荒而逃了。 “你个浑蛋!”艾巧慧看着他踉跄逃离的背影,一时间鼻子都快气歪了。 第204章 你跑的了吗 这个男人一点都靠不住! 她用力跺了跺脚,心里恨不得给王志千刀万剐了。 “还不想走?等着我送你?”谢珍冷眼看着她,薄唇轻启悠悠吐出了一句话。 艾巧慧身子一僵,转头对上谢珍如下冰霜的双眸,只觉一股寒意猛然从脚后跟升了起来。 “不用,不用……”她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院子后面的谷春喜正好来前面池塘边打水,见王志和艾巧慧先后灰溜溜地跑人,嘴角忍不住一勾,随即对院中的谢珍道:“我活这么小半辈子,可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人呢。” “谁说不是呢。”谢珍耸了耸肩。 “他家两个孩子也是命苦,遇到这样一双好吃懒做的父母,那王志也真的太不是人了,我都看不起他!”谷春喜唏嘘地说着,轻轻呸了一声。 谢杨氏刚搬起凳子准备回屋,听到她那话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鄙夷道:“咱们当父母的都巴不得孩子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他倒好张口就咒他家栓财,还演得像模像样的。” “要不是我昨天傍晚回家的时候看见他家栓财就跟个猴儿似的满街跑,我都要信以为真了。” “我昨儿也看见他家栓财了,所以我才看不起他呢,春花婶子生出这样一个儿子也属实是悲哀啊!”谷春喜唉声叹气地说着,挑着水往院子后走去,“行了,不跟你们唠了,我去添点水。” “我也去睡一会去,困死了。”谢杨氏搬着凳子一边往堂屋走,一边哈欠连天地说道。 昨晚她跟普春花一块守的夜,虽然她俩轮流着睡了一会,但这会还是困得不行。 …… 第二天一早,普春花与海清娘一块去宋家干活。 路上,海清娘说起了昨天王志和艾巧慧去要她工钱的事,她一路提心吊胆地来到宋家,一看见谢珍便着急忙慌地问道:“珍丫头,你昨儿把我工钱给我儿子了没?” “没,他说他家栓财生病了急要钱请大夫,是你让他们来的,我没信,让他回去喊你过来签字按手印,他不肯,跟我撒了顿泼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谢珍摇摇头,安抚道:“你放心,只要你没亲自来跟我说,我是不会把你的工钱交给外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普春花悬了一路的心可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她现在就指望每个月的这点工钱养老了,要是全被王志给拿走了,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生了这么个浑蛋玩意了。 她心想着,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 王志和艾巧慧这次来闹了没讨好处,还被恐吓了一顿了,也安分了没再来闹事,可他们心里仍惦记着普春花的那点工钱,没几天又大着胆子来了。 他们还是跟上次一样,挑了普春花头晚上守夜,第二天在家休息的时候过来。 这一次,他们没再编造什么蹩脚的谎话,而是抬着椅子来到宋家,一上来就威胁谢珍将普春花的工钱给他们,谢珍不给,他们就直接在宋家院子门口坐了下来,还学着谢珍上次一样,找来柴在脚边生了堆火御寒取暖,不时去院子后的养鸡场捣一捣乱,不是不小心把水踢翻了,就是把鸡圈里的鸡放出来。 谷春喜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抓着四处乱跑的鸡,见两人站在一旁直了,气得直咬牙。 火堆的烟雾飘进屋里,谢珍被呛得咳嗽不停,眼泪都出来了,她抬手擦掉眼泪,听见两人哈哈大笑着过来烤火,目光一寒,走出房间,从厨房里端了盆凉水直接朝着两人泼了过去。 “想死也不挑个时候!” 就在两人大叫着从凳子上站起,冷得瑟瑟发抖时,谢珍低声骂了一句,直接将手里的木盆朝着王志砸去。 看着迎面而来的木盆,王志吓得脸都变了,急忙躲开,可他还是慢了一步,木盆直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疼得他当场倒抽了口凉气。 “你想死!”他揉着被砸中的肩膀,面露凶色地瞪着谢珍,一双骇人的眸子就像是淬了毒一般。 “你想死?” 谢珍原封不动地将他的话还给她,就在她转身抄起靠在墙角的棍子时,谷春喜跑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对她说道:“珍妹妹,这两个狗日的太过分了!” “怎么了?”谢珍并不知道王志和艾巧慧在养鸡场里干的坏事,眉头突突一跳。 “这两个挨千刀的刚刚把鸡圈的门打开,放跑了好多鸡,如今有两只不知道跑哪去了!” 谢珍只觉一瞬间血压飙升,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来,她转头盯着王志恶狠狠地骂道:“今天不给你腿打瘸我算你跑得快!” 她说着,一个箭步来到王志跟前,抄起手中棍子狠狠地打在了他小腿上。 啪的一声巨响。 一头一脸全是水,冷得如同抖筛子一般的王志当即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尖叫。 艾巧慧吓得脸色一白,急忙转身想跑,却被眼疾手快的谢珍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想跑?我倒要看看你跑步跑得掉吗!”谢珍冷哼一声,又一棍子打在了王志屁股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王志急忙抬手捂着屁股,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他看都没看艾巧慧一眼,撒腿就朝着上下跑去,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你再跑一个试试?”谢珍站在原地看着他狂奔的背影警告一句。 见他对她的警告恍若未闻,她哼笑一声,用力掷出手中的棒子狠狠地砸在了他腿上。 又是啪的一声。 王志应声吃痛跪倒在地,双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难以站起身来。 “跑啊,接着跑啊!”谢珍冷眼看着他,慢步朝他走去,捡起了掉在他身边的棒子,放在手心里轻轻掂量着。 “姑奶奶我错了!”王志痛哭流涕地转身抱住了谢珍的双腿,连连哀求。 “这会,喊亲爹都没有!”谢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一棒子打在他左腿上。 她下手力气不小,但打的都是肉多的地方,疼是无比的疼,但也不至于给骨头打断了。 反正王志是很有得受了。 第205章 有苦头吃了 被踹倒在地上的王志抱着腿不断地哀嚎,他此刻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谢珍这么狠,说打他就打他,半分犹豫都没有。 “还跑不跑了?”谢珍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跑了不跑了!”王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连连摇头。 如今,他一看见谢珍手里的棒子心里就开始发怵,这娘们下手是真的狠啊! “真的不跑了?”谢珍挑眉反问。 王志再次点头,他腿上挨了几棍子,疼得他直冒冷汗,站都快站不起来了,就算想跑也跑不掉啊! 谢珍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确定他确实跑不了后,转眸看向了旁边的艾巧慧。 艾巧慧当即吓得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嘴唇不知是因为冷还是被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衣服上,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哪还有先前的嚣张模样。 “你俩给我抱头蹲下!”谢珍将棍子往肩上一扛,高高扬起了下巴,语气命令地道。 虽然不知道她这是想干嘛,但艾巧慧还是很快按照她的意思抱头蹲了下来,心中叫苦不停。 早知道她就不跟着王志来掺和了,现在好了,挨踢了一脚不说,现在一头一脸全是水冷得要命,连家都回不了。 此时的王志,心里可比艾巧慧要后悔多了,她只是屁股上挨了谢珍一脚,而他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棍子呢,差点魂儿都给他打出来了。 他心里诸多怨言,却又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扯到了疼处,顿时就疼得他连连抽气,牙齿都快咬碎了。 “赶紧的,别给我磨蹭!”见他半天没顿好,谢珍催促了一句,故意恐吓地扬起了手中的棒子。 王志一看,心里顿时就是一紧,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咬紧牙关抱头蹲了下去,心里将谢珍的祖宗十八代全部轮番问候了个遍。 谢珍见状,这才满意地再次将棍子往肩上一扛,围着他两人语重心长地数落道:“王志啊,你可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自个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一天正事不干就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看了都为你感到脸红!” “你年纪轻轻的,手脚又健全,为什么就不想着好好过日子呢?非得一天就盯着你娘的这点工钱,你娘当初十月怀胎才把你生下来,还含辛茹苦地将你养大,现在指望不上你养老就算了,还得像防贼一样防着你,你自个想想脸上羞不羞?” “姑奶奶说的是,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了!”王志连声应道,说着还举起手想要发誓。 他现在就想赶紧敷衍了事,然后赶紧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然像这样下去迟早得生病。 “给我抱好头!谁让你松手了?”谢杨氏柳眉一扬,手中的棍子瞬间出现在了他面前,直指他眉心。 王志吓得后退两步,急忙将手放到后脑位置,“我错了,我错了!” “你给我老实点!”谢珍用棍子在他脸颊上戳了戳,转头看向旁边的艾巧慧,“还有你!都是当娘的人了,还一点逼脸都不要,我要是你我早就找根歪脖子树吊死了,省得活在这世上丢人!”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当初不也是好吃懒做的! 艾巧慧心里腹诽,抱着头的手紧了紧,身子紧紧缩在一块,就怕谢珍一个不开心给她当头一棒。 “我也懒得说你俩了,好好在这蹲着吧!”谢珍知道这两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像是改不了吃屎的狗一般,也懒得再在他们身上浪费口舌,转头看着一旁看戏的谷春喜道:“你去看看鸡抓回来了没。” “行!”谷春喜点点头,走到他俩跟前时狠狠地朝着王志脚下啐了口唾沫,鄙夷道:“你刚刚不是挺嚣张的嘛,现在怎么跟个孙子似的了?” 贱人! 王志在心里骂了一句,抬头朝她看去,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恨意。 “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珍眼睛一眯,一抹寒光射出,王志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急忙摇头,“没,没啥!” “你再瞅一个给我看看,你信不信我给你眼珠子挖了!”谢珍语气中充满了杀意。 王志胆都快吓破了,脸上一片煞白,“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你快去看看,要是还没找到就让她们回来吧。”谢珍没有理会他的求饶,看着谷春喜道。 既然是王志和艾巧慧放跑的小鸡,那肯定是要让他俩找回来的,可不能便宜了他俩。 他俩既然敢过来闹事,那就应该做好了挨打的觉悟! 谷春喜大概也猜到了谢珍的用意,目光在艾巧慧和王志身上游走了一圈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心头:她要不要再过去放几只出来?这样王志和艾巧慧就有的忙了。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给压下去了。 她快步来到院子后面的养鸡场,就见彭桂香赵兰芝还有秦慧莲三人还在外面树林里穿梭着,仔细地寻找着跑出去的小鸡的身影。 “慧莲婶子,你们回来吧,别找了!”她大声吆喝一句。 秦慧莲闻言停下了脚步,转头朝她看去,无奈道:“不找咋行啊,这跑了三只呢,到时候珍丫头算起账来扣咱工钱咋办?” “这事有人会干的,谁放跑的谁去找!”谷春喜抿嘴一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前面院子方向。 秦慧莲不死心地又环眸看了一眼四周,随后这才带着赵兰芝和彭桂香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前面咋样了?”她来到谷春喜身边,伸长脖子朝院子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问道。 “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谷春喜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说前面的情况。 这一下倒是勾起了秦慧莲心里的好奇劲儿了。 以谢珍跟谢杨氏一般的吃不了亏的火爆性子,王志和艾巧慧此刻估计得有苦头吃了。 第206章 踢了铁板 她心想着,快步走到院子面前,就见王志和艾巧慧就像是犯人一般抱头蹲在地上,谢珍则坐在他俩搬来的凳子上,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嘴里说着劝他俩向善好好生活的话。 见她过来,谢珍说到一半的话瞬间停住,看着她问道:“怎么样,找到没?” “没,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她摇摇头,越看王志和艾巧慧的模样越觉得好笑。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像他们这样不要脸的人,就只有谢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治得住了。 “拢共跑了几只?”谢珍轻轻歪了歪脑袋。 秦慧莲如实说道:“三只。” “也就是一白二十文钱,啧啧啧,把你家翻个底朝天也未必有这么多钱。”谢珍心里盘算了一下,看向王志调侃道。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王志心里鄙夷,他家能翻出一个子都算谢珍赢了,更别说是这么多钱了。 他要是有这么多钱,何必还厚着脸皮来这儿要他娘的工钱,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个找罪受。 “既然是你们放跑的,那就给我一个不落的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我也不为难你们,我卖给酒楼是四十文钱一只,就照这个价跟你们算……”谢珍慢悠悠的说着,她话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冷笑道:“不过,看你们这样估计也赔不起,这样吧,要是你们找不回来那我就辛苦一下,带着你们去镇上走一趟,将你们交给官府,到时候你们该吃牢饭吃牢饭行了。” 一听到要将他们送去官府,王志瞬间魂儿都快没了。 他以前虽然没去过官府,但也听人说过,但凡犯了事的人官老爷都会事先赏二十板子,这一顿打下来,屁股都开花了,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要是蹲了劳子那更可怕,据说那里面的官差一旦心情不好就会打犯人发泄,进去是一个样,出来就是另一个样了。 他越想越心惊,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在官府地牢里被人痛揍的画面,身子瞬间抖成了筛子,噗通一下跪在了谢珍面前,就连疼都忘了。 “姑奶奶我错了,你别送我去官府,我找,我一定将跑了的鸡找回来。” 他泪声俱下地讨饶,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艾巧慧也吓得不轻,跟着王志一块匍匐在了谢珍面前,口中不断求饶。 “那还愣着干嘛?找去啊!” 谢珍看着这两人的怂样,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几分。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找!”王志连声说着,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腿上有伤,他一个没注意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顿时就疼得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没栽倒在地上。 他刚稳住身形,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后面走去,艾巧慧便连滚带爬的追着他过来,口中大骂道:“你个天杀的倒是等等我啊!” “你赶紧的!”王志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等她追上来后两人互相搀扶着钻进了林之中。 “看好了,别让他俩跑了,要是他俩敢跑立马喊我!”谢珍对着秦慧莲说了一句,得意扬扬地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可她转念一想,要是这两人想跑,秦慧莲也拦不住,放心不下的她很快又改变了主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算了,我还是过去看着一点吧。” 走在前面的王志听到她这话,偷偷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闲庭信步地跟了上下,刚刚生气的逃跑念头很快又消失了。 原本他还想着,等一会去到林子里,趁谷春喜秦慧莲几人不注意,偷偷溜下山回家,到那时他将院子门一反锁,就算谢珍追了下去,饶是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要是她敢硬闯,他直接告她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警惕,一点机会都不给,他这一次可真的是踢到铁板子了, 他心里无奈地想着,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想尽快将那跑出去的鸡抓回来,可他腿上被打了几下,就算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一阵寒风吹过,上半身湿透了的王志和艾巧慧同时哆嗦了一下,一头钻进了林子里,到处翻找着鸡的踪迹。 谢珍就像个监工一般,搬着凳子坐在林子外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 “这这这,这有一只!” 突然,眼尖的艾巧慧看见了一只鸡的身影,急忙冲着王志招招手。 王志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跛着脚快步朝艾巧慧那奔去,中途被树枝绊了一下,直接面朝地面摔了个狗啃屎。 鸡也因此受到了惊吓,用力拍打着翅膀跳到了别的地方。 “你个挨千刀的!” 看着鸡跑去了更远的地方,艾巧慧气得直跺脚,也不管王志如何,直接拔腿追了上去。 “快快快在那呢,快追!”王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把折断了绊脚的树枝,指着鸡大声嚷嚷道。 猪队友! 艾巧慧鼻子都快气歪了,“你他娘的会不会小点声!一会全让你那大嗓门吓跑了!” 王志心里也气啊,但艾巧慧说的是实话,这鸡根本受不得惊吓,因此也没再多说什么,猫着腰朝着鸡追了过去。 看着头上顶着一根树枝的王志,和就像是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艾巧慧,谢珍乐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谷春喜秦慧莲四人也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小点声!” 见刚停下的鸡又被她们的笑声吓得扑棱翅膀到处乱跑,王志气急败坏地低声骂了一句。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谢珍笑色一收,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王志这才意识到他刚刚吼的人是谁,脊背一下绷得笔直,“我错我错了,你别生气!” 谢珍没有说话,朝他颔首,示意他继续,自个儿则翘起二郎腿看起了戏。 王志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再加上要是抓不到那可是要吃板子的,于是很快又进入了抓鸡的紧张状态。 他和艾巧慧分明明确,左右包抄,逐渐朝着鸡逼近,直到距离鸡只有四五米时,他一个飞扑直接将鸡压在了身下。 第207章 好心办坏事 小鸡在王志身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看着小鸡死命挣扎,羽毛飞得到处都是的模样,谷春喜不忍直视地将头扭朝一边,小声嘀咕道:“这鸡也是有够受罪的了,那么大个人,不给它压扁就不错了!” 谢珍听到了她的话,见王志还没起身,嘴上沾着一缕绒毛乐得开怀大笑,故意使坏地提醒道:“小心了,压死了也算你的!” 王志一听她这话,当即吓得笑色一收,急忙将手伸进身下抓着鸡从地上爬了起来。 随后一瘸一拐的,献宝似的将鸡送到了谢珍跟前,“你看,活着呢,没事!” “嗯。”谢珍轻轻点头,示意他将鸡交给谷春喜。 王志一看谷春喜那样,也怕她故意给他使绊子,将鸡放跑了,让他白忙活,思索了一瞬,索性直接道:“我亲自送回窝里去!” 他朝着养鸡场走了两步,回头见艾巧慧站在原地看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倒是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啊!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他嘴里骂着,瞅着艾巧慧低头找起来鸡这才急忙将鸡送回窝里,而后又折身钻进了林之中,寻找其他两只鸡的身影。 “眼睛长哪呢,没瞅着那边有一只吗?” 看着王志和艾巧慧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林子乱转,愣是没看到他们身后捉虫子吃的鸡,谢珍没忍住蹙眉提醒了一句。 王志闻言,急忙回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瞬间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与艾巧慧一块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逼近了过去。 这只鸡可比上一只要机警多了,但凡察觉到有人靠近便会拍打着翅膀跑开,王志和艾巧慧追在它身后来来回回跑了好长时间都没能把它抓到。 看的秦慧莲和谷春喜满脸着急,都快恨不得下场去帮他们一块抓了。 他来人在林子里折腾了好一会才将鸡抓住,王志累得躺在地上,手都不想抬一下了。 “你把鸡送去笼子里吧。” 王志有气无力地对艾巧慧说道。 “明明刚才是我出的力更多,你看看你这孬样!”艾巧慧也累得不轻,不悦地瞅了他几眼,她嘴上嫌弃地说着,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了林子外面。 “我来吧,你们继续。”谷春喜好心地说道。 艾巧慧看了看还有段距离的养鸡场,也懒得再过去,轻轻点了点头。 王志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忙坐直身子朝谷春喜和艾巧慧看去,就见艾巧慧将鸡递给谷春喜,谁料,谷春喜都没抱稳呢,艾巧慧就松开了手,那鸡趁机扑棱一下展翅逃走了。 王志一下跳出三米远,不断朝林子深处跑的鸡,王志牙齿都快咬碎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谷春喜有些无措地看着艾巧慧,脸色涨得通红。 她明明是好心没成想却办了坏事。 “没事,谁让她这么不小心呢,你都还没抱稳就撒手,这能不跑嘛。”谢珍忍着笑安慰了谷春喜一句。 谷春喜偷偷撇了艾巧慧一眼,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她快一点就把鸡抱稳了也不至于这样。 艾巧慧脸色有些难看,只觉心一下子碎成了八块。 感情他们刚刚是白忙活了! 不过,她也清楚是她自己的失误,因此也没有怪罪谷春喜的意思,反倒将王志给怨上了。 要不是王志今天非得来闹事,她俩又怎会一身狼狈,家都回不了。 看着两人伤心的模样,谢珍脸上却是乐开了花,忙催促道:“还不赶紧去抓,一会跑远了!” 听她一提醒,王志和艾巧慧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两人又废了好一会功夫才将那只鸡抓到。 王志这次长了记性了,也不敢再将鸡交给艾巧慧,咬牙拖着疲惫的身子将鸡送到了笼子里关好。 “我能讨口水喝喝吗?” 来到谢珍跟前,王志讨好地看着谢珍,就像那摇尾乞食的狗一般。 “给他倒碗水。”谢珍倒是很大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艾巧慧也渴得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润润嗓子,刚要开口,就听谢珍道:“给她也倒一碗。” “谢谢,谢谢!”她脸上一喜,急忙不断道谢。 谢珍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有理会她。 两人喝完水,因为衣服早已脏得不成样,因此也没有讲究,直接就地坐了下来,简单的休息了一下,随后又爬起身继续去林子里找鸡。 最后一只鸡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两个人围着林子找了好一会都没看到最后一只鸡的身影。 “不会是跑里面去了吧?”王志看着林子深处,有些犯难。 艾巧慧也面露难色,要是真跑进去了那就麻烦了,那林子那么大,她们该上哪去找啊! 她一想,心里就无比的凄凉,忍不住骂道:“都怪你,你看看出的啥馊主意啊!现在好了,我都快冻死了!” “啥叫我出的馊主意啊?是我拖着你来的不?是我逼着你打开鸡笼子放跑鸡的不?你说点话是怎么一点谱气都没有!”见艾巧慧将自己怪上,王志心里也来气了,呛声骂道。 “你有谱?我都说了谢珍不好惹,别来招惹她了你不听,现在还好意思来冲我嚷嚷,要不是你的非得惦记着你娘那点工钱会闹成这样?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倒是去找啊!” “亏你好意思说!你就不惦记我娘工钱了?” “我是惦记你娘的工钱,可我没说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背着你娘来要!” “我呸!你说我手段卑劣?你手段就上得了台面了?说谢珍要是不给钱咱就闹,把她养的鸡放走气死她的人是不是你?” “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笑死我了,难不成第一个打开笼子的人是我?” “我只开了一个,其他的都是你开的,这事你怎么不说?” “……” 看着窝里斗,吵得不可开交,不断揭对方短的两人,谢珍就像是没事人一般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凳子上,心想:现在要是又把瓜子就更好了。 第208章 屎壳郎找臭虫 两人吵了好一会,直到都口干舌燥不想再说话了才赌气地将头扭开,一个不看一个。 对于他俩刚刚争吵的内容,谢珍就一句话总结: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人!屎壳郎找臭虫,蛇鼠一窝! 真是印证了那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差不多得了啊,这鸡还找不找了?不找我现在就带你俩去官府,如今就少了一只鸡,到了官府那也不会罚得太重,估计挨几板子就没事了。” 见俩人吵完站着不动,谢珍没有耐心地警告道。 “找找找,现在就去!”王志闻声,也顾不上跟艾巧慧置气,急忙点点头,转头看向林子深处深深叹了口气后,抬腿走了进去。 外面基本都找完了,现在就剩下那里边了,一想到要如同海里捞针一般在偌大的森林里找一只鸡,王志就无比的头大。 艾巧慧看了看谢珍,目光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急忙追上王志,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凑到他耳边嘀咕道:“咱一会先随便找一找,等她们不注意就赶紧跑人!” 王志一听,回头用目光测量了一下林子深处和谢珍之间的距离,心中微微一动。 从林子深处到谢珍那距离可不短,就算他现在拖着伤腿,但那林子里全是树木,有树木做掩护,很容易就能甩掉谢珍她们,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他想着,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低声道:“一会咱先找树木多的地方,等时机成熟了就跑!” “行!” 艾巧慧轻轻颔首,两人很快钻进林子深处,装模作样地找起了鸡,实则不断地朝着树木密集的地方走去。 一看他俩那样,秦慧莲眉头一皱,提醒谢珍道:“那俩人有些不对劲!” 谢珍自然也看得出他俩不对劲,很快就猜到了他俩想逃跑的心思,但她也没在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先让他们高兴一会。” 她给他们一个机会,能不能跑走就看她俩的本事了。 她心想着,轻轻合上眼皮开始打盹。 “你还睡呢,你就不怕他俩跑了吗?”秦慧莲有些着急。 鸡都还没找回来呢,要是让他俩就这样跑了岂不是就便宜了他俩了。 “能从我手底下跑掉也算他们的本事。”谢珍表现得十分淡定。 秦慧莲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淡定,这么有把握,但见她都这么不上心,于是也没再说什么,目光死死的盯着林子深处地晃悠的两道身影。 过了好一会,王志和艾巧慧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见谢珍还在打盹,秦慧莲没忍住,着急地推了她一把,“他俩不见了!” “嗯。”谢珍应声睁眼,眼神犀利地扫了林子深处一眼,抄起脚边的棍子道:“走,逮人去!” 都没影了,还找得到吗! 秦慧莲心中嘀咕,与谷春喜几人拔腿跟着她深入林之中。 …… 林子深处,艾巧慧和王志躲在一颗腐朽倒地的巨大木头后。 看着远处慢慢走来几道身影,艾巧慧的心高高悬了起来,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埋怨道:“刚刚让你跑你不跑,非得来躲着,现在好了,想跑也跑不了了!” “你这说的啥屁话?你是可以跑了,但我腿上还有伤呢!再说了,她们六个人呢,要是包抄过来你跑得了?一点脑子都没有!”王志瞅了她一大眼,没好气地低声骂道。 艾巧慧这会心里既紧张又害怕,也懒得跟他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道身影,心中不断地祈祷不要被发现。 谢珍几人很快来到林子深处,谢珍走在前面,环顾四周一圈后,嘴角微微勾起,“多好了哦,可别让我找到了,不然我可是会打断你们的腿的!” 她声音不算大,但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在了王志和艾巧慧耳朵里。 王志和艾巧慧精神同时紧绷了起来,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异常的紧张。 “找吧,他们没跑远,找到了就给我往死里削,只要别闹出人命就行,打伤了我负责。” 谢珍语气轻松的吩咐谷春喜几人。 他这话听在王志艾巧慧耳里,就像是地狱里发出的魔音一般,让他们身子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看着谢珍几人在林子里寻找她们的模样,王志心里后悔极了。 早知道他就不听艾巧慧的馊主意,好好找鸡算了,这样这会也不至于跟当贼似的,就怕下一秒被找着打断了腿。 艾巧慧则后悔刚刚听了王志的鬼话,没直接跑,不然这会已经在家呆着了。 二人各怀心思,紧张地将身子缩成了一团,呼吸都放慢了几分。 眼看着谢珍一步一步朝她们藏身的枯木走来,艾巧慧的心几乎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就在她快承受不住内心里的紧张和害怕时,谢珍四处看了一眼又转身走向了其他地方。 艾巧慧和王志见状,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可紧接着,谢珍又转头看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谢珍知道她俩躲在那,毕竟这林子里能藏身的地方不多,其他地方谷春喜几人都找过了,就剩她这里了。 谷春喜她们见她在这,也没有过来看,而是转身去了其他的地方寻找。 她没有直接将两人揪出来,而是不断地在周围晃悠。 毕竟,比起将他们揪出来打一顿,这样不断地恐吓,挑战她们的心理极限更有意思,也更能让他们记住今日发生的事。 她就这样不断地在这假装搜寻着,嘴里还嘀咕着找到他俩要将他俩腿打断的话语,她几次走到了枯木面前然后又折身往其他地方走,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后,王志和艾巧慧崩溃了。 “姑奶奶,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王志最先从枯木后面跑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谢珍面前,头不断朝着地上磕去,因为地面全是腐叶,因此磕着也不疼,只是看上去比较可怜罢了。 第209章 我给你一个机会 “胆儿不小啊,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你这双狗腿是不想要了是吧?”谢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王志心里早已慌了神,他知道谢珍是个什么狠厉性子,为了减少受罪,忙撇清关系地道:“都是我媳妇的错,是她怂恿我跟她一块跑的,你要打就打她吧,千万别打我啊!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听信我媳妇的怂恿了,你就看在我是头一回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这个王八蛋!”艾巧慧被气得破口大骂,身子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被气的不断哆嗦着,一双眸子中满是杀意,仿佛恨不得将王志生吞活剥了一般,“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 担当?什么是担当? 王志心里嗤之以鼻,扯着嗓门大声嚷嚷道:“我怎么了?要不是你怂恿我跟你跑路,我能生了这个胆吗?” “你要是不想跑能听我的怂恿?”艾巧慧也气得急了,抱着一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心态同样嚷嚷。 “……” 两人很快大声争吵了起来,谷春喜和秦慧莲等人闻声过来,见两人再次吵得不可开交,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 “吵够了没有?” 谢珍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他俩吵架,看戏,见他俩越吵越离谱,就连几年前的事都扯了出来,也懒得再听下去,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俩,等他两人同时停下声音转头朝她看来后才道:“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你们之间的账了?” 一听到算账二字,王志心中刚刚褪去的慌乱再次爬上了心头,他狠狠地瞪了艾巧慧一眼,也没再跟她吵架,转头看着谢珍苦苦哀求道:“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怪就怪我媳妇,都是她怂恿我的,你就饶了我这一会吧,我求求你了!” 他说着,头再次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谢珍也看不下去他这一个劲甩锅的懦夫模样,假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话,转头对艾巧慧发起了难,“你胆子可真大啊,我之前可是给你们打过预防针的,要是赶跑我就打断你们的腿,你们这样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真的让我很为难啊,我要是不收拾你们,那我以后如何服众?到时候人人都学你们这样我这生意怎么做?” “所以我只能按照我刚才说的来了。” 听了她的话,艾巧慧脸上顿时浮上了几分绝望之色。 经此一遭,她算是彻底看透了王志的本性了。 她现在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掺和进这件事里。 甚至是,她当初就不应该嫁给王志! 要早知道王志是这样一副德行,她宁愿出家削发为尼都不要嫁给这样一个满口谎话,没有一点责任心,还动不动就喜欢动手打人的男人! “来吧。”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难以分辨不知是失望还是绝望的情绪,语气平淡地开口,轻轻合上了眼皮。 过了许久,面前的谢珍一直没有动静,意料之中的棍子也没落在身上,她微微睁眼,就见谢珍双手杵着棍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打就快点。”她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 谢珍依旧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志一眼,对她道:“我也很鄙夷王志的行为,但我不想打他脏了我的手,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什么机会?”艾巧慧有些诧异。 “收拾他的机会!”谢珍斩钉截铁地回答,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你要我怎么做?”艾巧慧看着她,眼神微微闪烁着。 “打他!”谢珍嘴角一勾,将棍子丢到了她面前,“只要别打死闹出人命就行,要是打伤打残了我出钱给他请大夫。” 她这话说得霸气至极,艾巧慧没忍住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迟疑地转头看向了王志。 “谢珍你……你可不能这样做……”王志怕了,跪爬着上前抓住了谢珍的裙摆。 他从前可没少打艾巧慧,虽然艾巧慧性子烈也会反抗,但耐不住他是个男人,有身高和体力优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么多年,她心里估计早就不止一次想打他了,如今有了机会,她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在教我做事?”谢珍嫌弃的一脚踢开了他的手,看着艾巧慧催促道:“赶紧的,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不珍惜的话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艾巧慧你敢!”王志见谢珍说不动,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艾巧慧,嘴里威胁道:“你要是敢动手打我,信不信我回去就休了你!” “好啊,你倒是把我休了啊,我求之不得呢!”原本艾巧慧还有些犹豫,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那份迟疑瞬间就消失了,她厉声大骂着,捡起地上的棍子狠狠地朝着王志身上砸去。 王志见她发了狠,脸色一变,急忙错身滚开,心中的怒气瞬间被点燃了,“我回去一定要休了你这个泼妇,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废话真多!”艾巧慧冷笑一声,也不怕他的威胁,扬起棍子又朝他身上砸了去。 “你想死!”王志脸色瞬间狰狞了起来,也顾不上腿还疼着,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一把抢过了艾巧慧手中的棍子,出手狠厉地朝她脸上砸去。 看着迎面而来的棍子,艾巧慧一时间呼吸都忘了,木讷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棍子,瞳孔不断收缩。 谢珍可不会任由王志这么嚣张,当着她的面打人,冷笑一声抬腿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啊……”王志吃痛地惨叫一声,扑通一下跪在了艾巧慧面前,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满头大汗地抬头看着谢珍,眼中的恨意和杀意交错,漆黑的瞳仁就像是无尽的深渊,仿佛要将谢珍给吸进去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秦慧莲看着他那猩红的双眼,心里忍不住发怵,偷偷扯了扯海清娘的衣袖。 第210章 艾巧慧的遭遇 可谢珍是什么人? 她前世连吃人的妖物都打过交道,还会怕一个小小的王志? 开什么玩笑呢! “你这什么眼神?”谢珍柳眉一挑,一脚正中他心窝,将他狠狠踹翻在地,随即走到他面前俯下身,伸手在他眼皮子上摸了一下,慢悠悠道:“我这辈子最讨厌有人用这种眼神看我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挖了你这双招子?” 她说着,语气一沉,身上杀意四露。 王志害怕地后退了两步,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一般,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心中的嚣张气焰很快被无边的恐惧替代,看着谢珍的双眸中满是惧色,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地狱爬上来的魔鬼一般。 “我……我错了……我……我错了……”他牙齿不断打战,害怕的都语不成声了。 “你总说你错了,可你到底错哪了,你想过没有?”谢珍站直身子,柳眉高高挑起。 “我不……我不该用这种眼神看你……不……不对……” 是不应该一连两次过来闹事…… “动手吧。”谢珍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弯腰捡起地上的棍子,转身递给了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的艾巧慧。 艾巧慧闻声,目光重新聚焦,落在了王志身上,她没有去接棍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王志,一言不发。 王志以前没少打她,她反抗得越凶他打得越狠,每一次都是往着死里打,就像这一次一般,一点都不会手软。 刚刚要是没有谢珍拦着,那一棍子打下来她会是何等模样?是否还能有命存活?她根本不敢想象…… 她这一眼神中包含着失望、绝望、悲哀、酸涩等诸多情绪,就像毛线团一般缠绕在了一起。 王志被看得有些心里发虚,仓惶地别过脑袋躲避着她的目光。 “舍不得?”见她半天没有反应,谢珍不由得失笑出声,“他刚刚对你下死手的时候可没有半分的舍不得,知道的你们是同床共枕还养育了一双孩子的夫妻,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他的杀父仇人呢!” “谢珍,你别在这挑拨离间!”王志见她故意在这挑拨离间,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胆子又肥了?”谢珍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见他当即吓得缩紧脖子,鄙夷地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谷春喜几人,“刚刚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自个问问她们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男人打女人是往死里打的呢。”秦慧莲有些唏嘘。 谷春喜轻轻点点头,咬住嘴唇,眼中还残余着几分后怕之色,虽然她也听说过有的男人心情不好会打女人发泄,可她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呢,一想到王志刚才那凶悍,仿佛要一棒子取了艾巧慧的命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发怵。 “艾巧慧,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打不打?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地了,下次你想打他的时候我可不会帮你。”谢珍再次看向艾巧慧。 艾巧慧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她沉默着接过了谢珍递来的棍子,一步一步走到王志跟前,高高举起了棍子。 王志害怕得想要往后躲,嘴里威胁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谢珍警告道:“你再敢躲一个我现在就卸了你的双腿!” 他一听,瞬间不敢动弹了,他看着艾巧慧手中的棒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他腿上,饶是他咬紧了牙关,但嗓子眼里还是溢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谢珍一看她那样,忍不住摇摇头,指点地道:“往肉多的地方打,这样既疼又不会伤了骨头。” “好!”艾巧慧难得地开口应了一句,瞅准王志的大腿狠狠敲了下去。 “啊——” 王志再也忍不住,牙关一松,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巧慧,巧慧,我错了,你别打了!” 看着他这模样,艾巧慧脑中不由自主地浮上了她之前被打的画面。 好几次她也是这样躺在地上向王志求饶。 可王志是怎么做的…… 一想到王志的所作所为,她心中的恨意瞬间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侵占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发了疯似地挥舞着棍子朝王志腿上、胳膊上、身上打去,一下接着一下地,就像是在发泄她这么多年所挤压下来的委屈与恨意一般。 王志痛苦的哀嚎不断传进耳中,艾巧慧听了只觉无比的舒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一般。 “我刚嫁给你的第三天,我起床打扫好家里的卫生,做好饭喊你吃,结果你却因为我吵醒了你睡觉,直接打了我一耳光……” “第二次,我跟你爹娘下完地回来,你还在床上躺着睡觉,我就抱怨了一句我整天下地累死累活的,回到家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从床上蹦起来就朝着我肚子狠狠踹了一脚,朝我脸上打了三拳……” “第三次,我拖着被你打得一身伤去河边给你洗衣服,你看见我和许桂香堂哥说话就污蔑我偷人,等我回家后当着你爹娘的面将我打得两天没能下得来床……” “第四次,你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喝完酒回来,在家里发疯打你爹,我好心去拉你,却被你一拳打掉了牙齿……” “第五次,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洗脚就上床睡觉,你生气,揪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撞在了床边上,留下了一个指头长的疤……” 她当着谢珍几人的面,将王志曾经对她的施暴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了出来,每说一件事她就狠狠地在王志身上打一下,很快泪水便蓄满了整个眼眶。 说到后面,她干脆丢掉了棍子,骑在王志身上,疯狂扇打着他的脸和脑袋,不一会王志的脸就肿成了一颗猪头。 听着艾巧慧的悲惨遭遇,谢珍心里也生了几分同情之意。 如果艾巧慧没说谎的话,她一开始似乎也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 是王志,是他硬生生将贤惠勤劳的她逼成如今这模样的。 第211章 遵循自己的内心 一阵寒风吹过,吹起了艾巧慧额间的碎发,一条足有食指长的颜色较淡的伤痕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看着艾巧慧满脸恨意的模样,想到她刚才说的,王志在她身怀六甲的时候还对她大打出手,谷春喜和秦慧莲几个女人牙齿都咬紧了。 “忒不是男人了!”秦慧莲狠狠地朝着王志身边啐了口唾沫。 谷春喜也咬牙切齿地骂道:“像你这样的男人还活在世上干嘛啊!真的是丢人现眼!” 她和艾巧慧接触不多,但也没少听说她的八卦,再加上最近这两件事,打心眼里是有些看不起她的。 她很难想象,一个当娘的人了整天还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心思都花在了如何夺取老婆婆的工钱上。 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反倒生了几分同情之意。 或许,艾巧慧一开始也是抱着把日子过好的态度嫁给王志的,谁料天公不作美,让她摊上了王志这样一个男人,慢慢地最初那份心思被磨平,也就开始以烂为烂了。 “像我这样的男人怎么了?像我这样的男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秦慧莲是长辈,面对她的恶言,王志没敢回嘴,只能柿子挑软的捏往谷春喜心窝子扎刀。 谷春喜瞬间气得脸色发白,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她男人年纪轻轻就去世,丢下她们孤儿寡母苟且偷生,一直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每每提起都让她痛不欲生。 王志这话虽然算不上恶毒,但逐字逐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将她的心脏贯穿,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见她脸色不好,谢珍不由分说地便上前狠狠给了王志一个耳光。 她这一巴掌可谓是用尽了力气,王志原本就高肿的脸上瞬间浮上了一个五指鲜明的巴掌印。 “我要是你,这种话我说都不好意思说!”她挺直身板,低头俯视着王志,嗤声说道:“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在你身上可真是体现得那叫淋漓尽致!” 她说着,再次扬起手来,王志被打怕了,下意识地便害怕地抬手捂住了脑袋。 谢珍这一巴掌也没省力,因为王志本身就很瘦,身上没几两肉,她这一巴掌直接就打在了王志胳膊上,手掌当即就红了一片,震得有些发麻。 谷春喜被气得不轻,张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心如刀绞。 她男人确实命短,这是难以改变的事实…… 艾巧慧又抓着王志好一顿揍,直到精疲力尽后才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了一般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蓄积了许久的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滚落在了地上。 “行了,你可以滚了。” 见王志被打得不成人样,脸上还有好几条狰狞的抓痕,谢珍心里无比的舒坦,也懒得再跟他计较,直接警告道:“我最后警告你一下,如果你下次还胆敢过来闹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说完,冲着谷春喜几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林子。 等谢珍几人一走,王志便拖着疼痛难忍的身子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死人一般的艾巧慧,一想到她刚才的行为,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叫一个娘们给揍了,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如何在村里的男人面前抬起头来? 他想着,恼羞成怒地重重在艾巧慧腿上踹了一脚,嘴里低声骂道:“你个臭娘们!你给我等着!老子要是不把你休了,把你扫地出门我以后改跟你姓艾!” 艾巧慧一动不动的躺着,仿佛察觉不到疼一般,神色都未曾变过一下。 看着她这死人模样,王志心里越发的来气,又狠狠踹了她几脚,可身上疼得厉害,没几下他便彻底没了力气了。 “你他娘给我滚,滚回你娘家去!要是敢回来,我一定打断你狗腿!” 他恶狠狠地留下一句狠话,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 傍晚,谢珍刚做好饭,就听准备收工回家的谷春喜凑到她身边小声道:“艾巧慧还在那边躺着呢,咋整?” “王志呢?”谢珍将炒好的菜端到桌上,看着艾巧慧有些好奇地问道。 “早走了!”谷春喜鄙夷地撇撇嘴,“走的时候还放狠话说什么,只要艾巧慧敢回去就打断她的双腿,还说要将她扫地出门。”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谢珍点点头,送走谷春喜后,站在院中想了想回到屋里拿了一床被褥走向了林之中。 艾巧慧还在原来的位置躺着,姿势都没有变过。 她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目光空洞地呆呆地盯着乌云密集的天空,神情无比的呆滞木讷,就像是一块木头一般。 谢珍伸手摸了摸她冰凉如冰块一般的胳膊,轻轻叹了口气,将被褥盖在了她身上并替她掖好被角,轻声道:“躺了这么久,心里那些事也该想清楚了吧?” 艾巧慧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就像是没听到似的。 谢珍看她这模样,知道这会不管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索性也没有浪费口舌跟她讲什么大道理,回厨房里给她盛了碗热乎饭菜放在了她身边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不劝我两句吗?”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艾巧慧终于仿佛有了意识一般扭头顺着脚步声看去,嗓音无比的沙哑,就像是旧门窗被风吹响一般。 “劝你什么?是劝你回去好好过日子,还是劝你甩了这个男人从新过日子?”谢珍顿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看她,“艾巧慧,遵从你的内心就好了,何须听旁人的话,毕竟千人千嘴,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没必要为自己徒增烦恼。” “如果你连自己的内心都信不过的话,你还能信谁?” 艾巧慧一怔,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从小到大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要遵循自己内心的这种话的。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被王志打时,她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和离,可亲戚朋友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劝她好好过日子。 第212章 艾巧慧的反抗 第一次她妥协了,第二次第三次她也妥协了,妥协的久了,她就忘了内心最初的想法了,以至于让王志后面越发的变本加厉。 这一次她还要妥协吗? 然后继续回到从前的生活? 她想她不要了…… 谢珍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但也清楚,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娘,让她抛下孩子无疑就是活生生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况且,这个时代对女人有着太多的偏见,若是她真这么干,以后只会被人戳脊梁骨,因此,她也不想向她灌输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慢慢转身,看着她道:“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艾巧慧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两个孩子和公公婆婆。” “王志就是一个纸老虎,欺怂怕恶,只要你比他强势,他保准服服帖帖的。” “挨了今天这么一顿打,他后面没个十天半个月身子是利索不了了,你要是闲着没事,一天揍他一顿也挺好,有益身心健康。”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意味,也充满了暗示。 趁着他现在没有还手的余地,一次给他打怕了,大不了就让他以后都别想下床活动,看他老不老实。 艾巧慧听了她的话,原本沉重的心情勉强好转了几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谢谢你。”她坐起身子对谢珍说了一句,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几分。 “不用,吃完饭就快回家吧,一会天黑了不安全。”谢珍摆摆手,洒脱地转身回了家。 她走后没多久,艾巧慧便从被子里伸出了手,将饭碗捧了起来,她肚子里已经一下午没有进过东西了,她必须吃饱了回去才有力气跟王志打架。 她想着,吃饭的速度快了几分,一粒米都没剩下。 吃完饭,她将被子整齐地叠好,连带着碗筷一起送到了宋家大门口。 她将碗筷和被子放在门口,轻轻敲响门,随后面色坚定地朝着山下走去。 回到家,院门已经被王志反锁了。 看样子,王志这一次是铁了心地不让她进家门了。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要是换做以前,她心里估计会狠狠地难过一番,可现在她根本没工夫难过,直接将大儿子喊了过来。 王福听到她的声音,偷偷跑到门口,扒拉着门缝看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娘,你快走吧,去我外公家,我爹他疯了!” “福儿别怕,来,替娘把门打开!”艾巧慧脸上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王志发起疯来连儿子都打,因此以前她被关在门外的时候她都没敢让她儿子给她开门,就怕牵连到了儿子,可现在她不怕了,以王志现在这状态,她根本不带怕的! “可是……我爹他……”王福有些犹豫,他并不是不敢给他娘开门,他是怕把他娘放进去后他爹打他娘。 艾巧慧知道王福心里的担忧,耐着性子安抚劝说了好一会后,王福才慢慢将门给她打开。 她拉着王福冰凉的小手,快步走进房间里,王志听见脚步,艰难地回头看着她,随即目光落在王福身上,破口大骂道:“是不是你个小杂种开的门?你是不是想死?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王福很快被他的大嗓门吓得躲到了艾巧慧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袖。 “嗓门不小啊,看样子你似乎也没什么大碍啊!”艾巧慧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是寒冷异常。 “你给我滚出去!” 王志眼神凶狠地瞪着艾巧慧,动身要起来打她,可还没爬起来呢就被艾巧慧一个巴掌给扇回去了,“你给我老实一点!你再敢给我动一下手试试,你这手是不想要了是吧?” “你吓唬谁呢?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这个臭娘们!”王志大骂着,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艾巧慧根本不怕他,将吓得瑟瑟发抖的王福推到了后面,细声叮嘱道:“你去把你弟弟找回来,然后带着他去你爷家那里,不管听到什么都别过来,也别让你弟弟过来,听到了吗?” “我不要!”王福眼眶通红地抱着艾巧慧的大腿,说什么都不愿离开。 他知道,他这一走,他爹肯定又要打他娘了,他在的话或许还能替他娘挡着一点。 “听话,快去,你弟弟胆儿小,一会吓到他怎么办?”面对两个孩子,艾巧慧仿佛有花不完的耐心一般。 王福还是不听,艾巧慧还想劝他,可王志已经光着脚下到地面上了。 艾巧慧原本还想劝王福离开呢,见他凶神恶煞地跛着脚朝自己走来,原本柔情的目光一寒,捡起扫帚便狠狠地朝他打去。 他本来就行动不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 一声闷响过后,王志脸都青了。 “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强忍着痛一把抓住了艾巧慧手中的扫帚。 艾巧慧瞬间变了脸色,她必须承认,就算王志身上有伤,但她还是有些无法跨越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她刚才就应该等王志放松警惕或者是睡着了的时候,找根绳子将他捆起来然后再揍他。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和王志在力量上做了一番较量,很快便败下了阵来,扫帚被他成功地抢了过去。 他扬起扫帚狠狠地打在了艾巧慧肩膀上,火辣辣的疼意瞬间袭来,让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我看你真的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一再挑衅我,今天不给你打的叫爹我就不信了!” 王志一边骂着一边揪住了艾巧慧的头发,狠狠地扇了她两巴掌。 她的脸颊很快便红肿了起来,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看着她这狼狈的模样,王福一下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福儿别哭,快去你爷那。” 听到王福的哭声,艾巧慧心一揪,急忙忍着头皮上的疼意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个小杂种给老子滚出去!” 王志被那哭声吵得有些不耐烦,伸手推了王福一把。 第213章 为母则刚 王福被推的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掌心磨红了一片。 听着他越发嘹亮的哭声,艾巧慧心里一紧,瞬间慌了神。 王志丢掉段成两截的扫帚,趁机单手勒住了她的脖子。 艾巧慧倒在地上,就像牲口一般被王志拖着朝门外走去。 王福看着她那可怜的模样,急忙爬着上前抱住了王志的双腿。 “你个小杂种滚老子滚开!” 王志生气地一脚踹中了他的心窝,王福只觉呼吸一紧,眼前一黑,险些没晕了过去。 见王福被打,艾巧慧瞬间红了眼眶,面色凶狠的一口咬在了王志胳膊上,随后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从王志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 她爬到王福身边,紧紧将王福搂在怀中,看向王志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杀意,“王志,我日你娘的,你有本事冲着我来,打你儿子算什么本事?” 王志没有理会她的叫嚣,龇牙咧嘴地挽起衣袖,就见胳膊上被咬出了一排牙齿痕,细密的血丝很快从肌肤下蔓延了出来。 “你个臭娘们!”王志气急败坏地放下衣袖,攥紧拳头就朝着艾巧慧脸上招呼去。 艾巧慧胸口上挨了他一拳,也发了狠了,犹如凶猛的野兽一般扑向了王志。 她一头撞在了王志腰腹上,剧烈的冲击让他惯性地后退了两步,胃里翻江倒海,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你……”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艾巧慧,骂人的话还没出口,艾巧慧便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他双腿本就疼得厉害,这一脚来的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剧烈的疼痛很快让他无法再承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艾巧慧趁机欺身将他压在身下,声音嘶哑地对王福说道:“福儿,快去把绳子给娘拿过来!” “好!”王福扯着脏兮兮的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点点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跑到院子外面,将绳子拿了进来,交给了艾巧慧。 王志一看她的动作,害怕地瞪大眼睛,各种污言秽语辱骂着艾巧慧,身子不断扭动,试图挣脱开。 “你给我老实一点!” 见他一个劲乱动,发了狠的艾巧慧直接啪啪给了他两耳光,利索地用绳子将他的手脚栓了起来。 “福儿,你去把你弟弟找回来,然后带他去你爷那,听话!” 拴好王志,艾巧慧起身,慈爱地抚摸了一下王福的满是泪痕的脸蛋,强硬地将他推出了房间,随后将房门反锁上了。 “你个贱人,你想干嘛?” 王志害怕的如同蠕虫一般扭动着身子,手腕处很快被绳子磨出了一条红痕。 “现在你为鱼肉我为砧板,你还敢嚣张是吧!”艾巧慧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后,捡起断成两截的扫帚不断地朝他身上招呼去。 一开始的时候王志还在殊死反抗,各种诅咒辱骂,艾巧慧充耳不闻,直到将王志打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后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手。 要不是怕将王志打死,摊上人命官司,她还真是想就这样给他活活打死了。 “刚刚不是骂得挺凶吗?这会怎么没声了?”她丢掉棍子,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强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狞笑道:“是不敢骂了还是骂不动了?” “我呸!”王志有气无力地朝着艾巧慧脸上啐了口血水,“你最好把我打死了,不然等我好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是不忘放狠话威胁艾巧慧。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了!”艾巧慧面无表情地抬手擦掉脸上沾血的口水,起身将门打开,迎着寒风端了一盆凉水过来直接泼在了王志身上。 冰凉的气息瞬间穿过棉衣透进了肌肉骨髓之中,冷得他将身子紧紧缩成一团借此取暖,牙关不断打战。 普春花和王有根寻着王志的痛苦嚎叫找了过来,就见王志浑身缠满绳子,躺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身上满是鲜血和灰尘,看上去无比的狼狈。 “爹,娘,救我!” 一看见老两口,王志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蠕动着身子朝老两口靠近。 普春花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心疼之意,但很快就消失了,她有些不忍的转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王志的求助。 王有根有些心惊地看了看艾巧慧,想到王福被磨破了一大片的手心和胸前衣服上的明显脚印,一咬牙,痛声大骂道:“该,你就是该!要我说把你打死最好了!” “爹,娘,我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啊,救救我……” 王志知道他娘向来心软,嘴听不得他卖惨了,因此也没有理会王有根的话,虚弱的呻吟着,身子还十分配合的不断颤抖着。 这倒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冷,这种天气,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换做铁打的也耐不住冷啊! 普春花早已被他伤透了心了,因此面对他的卖惨求救全当没听到一般,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巧慧啊,凡事都想想你两个孩子。” 她看着艾巧慧,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轻轻叹了口气后拉着王有根离开了。 要是早知道是艾巧慧收拾王志,她来都不会来看一眼! 她那句话中充满了深意,艾巧慧明白她的意思,走动床边坐下,心中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见自己爹娘都弃自己于不顾,王志心里彻底的慌了。 “巧慧,巧慧我错了,你快给我松开让我换身衣服吧,我快要冻死了!” “巧慧,咱可是好多年的夫妻了,你可不能做这么绝啊!这么冷的天,像这样可是会出人命的!” “好媳妇,乖媳妇,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不对你动手了,你快给我松绑吧!” “慧慧……” 他不断的放低身段苦苦哀求,磨了好一番口舌后,换来的只有艾巧慧的沉默以对。 他说尽好话,各种求饶,艾巧慧依旧深陷在纠结之中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 第214章 能想清楚就好 过了许久,她才逐渐回过神来,心中无可奈何地长长叹了口气。 原本在宋家养鸡场附近的林子里时,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王志和离的,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普春花一句话又让她新生动摇了。 让她丢下两个孩子,孑然一身离开王家,她还真是做不到,那毕竟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来的孩子…… 此时的王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冻得僵直,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冷不冷?”艾巧慧侧目看他,抬脚在他腿上轻轻踢了一脚。 “冷……”王志嘴唇都冻得没有知觉了,他口齿不清地点点头,暗淡的眸子中破出一抹希冀之色,“巧慧,慧慧……” “刚入冬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很多次,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柴火烧点炭等天冷的时候用,你不听,现在好了,冷就自个受着吧!” 艾巧慧冷笑一声,随手将被子扯下,胡乱地盖在他身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转身来到了公婆家、 刚进门,她就看见王福和王栓财紧紧依偎着坐在厨房里,吃着同一碗面条。 她原本如下冰霜的脸色,难得地好转了几分,慢步走进厨房里,在两个孩子身边坐了下来。 “娘……”王福抽了抽鼻子,眼眶还有些发红,他献宝似的将还剩着大半的面推到了她面前,“你吃!” 王栓财乖巧地没有再动筷子,眼巴巴的看着她,那模样看得她心都快融化了。 “娘在你谢珍姨家吃过了,你们快吃吧。”她温柔地笑着,将面推到他们面前,伸出粗糙的大手不舍地揉着两人脑袋。 普春花闻声从屋中走了出来,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你们快吃,吃饱了一会娘带你们回去。”艾巧慧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了普春花一眼,对两个孩子说了一句后,走出了厨房。 “跟娘上屋里说。”普春花看了一眼王福王栓财两个孩子,一把抓住了艾巧慧的胳膊,将她拉进了房间里。 一进门,她便将房门关了起来,低声道:“巧慧,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但福儿和栓财年纪还小,他们爹不成器,你这个当娘的也不能不管他们啊!”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哀求,神情都软了下来。 宋家今天发生的事,谷春喜先前都跟她说过了,对于王志的行为她真的是又气又恨。 一个大老爷们,一点担当都没有,遇到麻烦居然把责任全推给了媳妇,这要是传出去那可是会叫人笑掉大牙的! 艾巧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默然了一会后,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王有根道:“爹,开春后我跟你一块下地。” 王有根和普春花都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同时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反应过来。 “巧慧你……” “我说我开春后跟爹一块下地。”艾巧慧以为普春花没有听明白,又加大了几分音量,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看着她继续说道:“娘这边既然有稳定的活那就安安心心的干,地里这一块我会操心的,但是收成我要一半!” 王志靠不上,两个孩子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她了,她必须坚强起来振作起来。 从前她跟着普春花和王有根下地的时候都是三七分,如今就她和王有根干活,那她肯定是要多拿一点的。 对于她的话,王有根和普春花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很快点头答应了。 普春花更是高兴地道:“巧慧啊,你能想清楚娘心里很高兴。” 艾巧慧刚嫁过来的时候根本不是现在这幅模样的。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每天都会跟着他们下地,手脚十分利索,干起活来丝毫不输给男人,性子又好,嘴还甜,谁见了都夸一声好。 都是因为王志,捡了块宝却要当根草,动不动就打她骂她,硬生生逼得她与他一块自甘堕落。 如今她能重新振作起来,别说是一半了,就算是给她七成她们也是愿意的,只要她能好好地在这家里,把日子过下去就行。 “还有一点。”艾巧慧又沉默了片刻,说道。 “什么你说!”普春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跟王志的事你们以后别操心了。” “什……什么?”普春花惊了一下,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我们别操心了?” 王有根也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这话说得太突然了,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反正你们以后别操心就是了。”艾巧慧懒得跟她们解释,冷笑着说了一句。 王有根和普春花想到王志刚才的狼狈模样,同时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反正我不会让他死,只是他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了!” 怕她俩人多想,从而担心,艾巧慧敷衍地安慰了一句,不等两人回话便起身打开门离开了。 “巧慧……”普春花看着艾巧慧的背影,张嘴喊了一声,话还没出口衣袖就被王有根扯了一下。 她转头朝王有根看去,就见王有根对她摇头道:“行了,随她去吧,只要别闹出人命就行,这说到底都是他自己该,有个人治一治他也是好的。” 听了他这话,普春花沉默了片刻,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轻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当初就是因为她太过于溺爱王志,这才造就了他如今的性子,等她发现问题想管教时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艾巧慧来到厨房,王福和王栓财已经将面全吃完了。 “吃饱了吗?” 看着两个心肝儿子,她脸色很快柔和了下来。 “饱了!”两人同时点点头,互相拉着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那就回家吧。” 艾巧慧牵过了王栓财的手,娘三人刚离开厨房走到院子门口,就听普春花在后面吆喝道:“巧慧,你等等!” 她闻声停下脚步,回头,就见普春花抱着一袋不知道装了什么的东西朝她走了过来。 第215章 腊八节,包饺子 “这里还有半袋糙米和几个蛋,你拿回去吧。”普春花小跑着来到艾巧慧面前,将装着米的袋子塞进了她怀中。 “谢谢娘。”艾巧慧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对普春花道了声谢后,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拉着王栓财快步回到了家中。 …… 第二天一早,挨了几顿打又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的王志彻底病倒了,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一般。 艾巧慧在王有根和普春花面前说过不会让他死,因此也没有放任他不管,强硬地往他嘴里灌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费力地将他搬上床给他裹了两床被子,让他安稳地睡了一觉。 当天下午,他的情况就好转了不少了。 原本他还想着,等他身子恢复利索了,定要叫艾巧慧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可没想到艾巧慧像是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他当天晚上就又被丢回了地上,哆哆嗦嗦地过了一夜。 往后的一个月里,他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是在吃药中度过的,每次都是病刚好的差不多,就被艾巧慧无情的丢在地上冻一夜,不断地循环往复,手脚上的绳索也始终没给他解开。 艾巧慧还总会寻着各种由头揍他,不是他吃饭掉了一粒米,就是因为他半夜呼噜声太大,反正,只要艾巧慧看他不顺眼他就得挨揍,三天一顿打是少不了的,可他偏偏手脚还被捆着,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独自承受着。 一个月下来,他浑身上下满是淤青,就没有一块肉是好的,整个人更是直接瘦了一大圈,眼窝深深陷了进去,活脱脱像极了披着人皮的骨架子。 这期间,他爹娘来看过他几次,一开始的时候他被打得受不了,嚷嚷着要他娘替他做主将艾巧慧给休了,将她扫地出门,换来的却是他娘无情的两耳光,打得他直接眼冒金星。 从那以后,他就绝望地意识到,这个家变天了,再也不是他说了算了。 而他在短时间内,身子也甭想利索了…… 正如他所想一般,艾巧慧整整折磨了他两个月的时间,他也从原来的睡地板变成了整日睡猪圈,不过好在他手脚上的绳子被艾巧慧解开了,但因为长达两个月的非人折磨,他的身心都受到了重创,彻底丧失了反抗的念头,终日浑浑噩噩的,就像一个牲口一般任凭艾巧慧打骂。 而且,因为之前长时间被捆住手脚,他的手腕和脚踝处被磨掉了一大层皮,留下了四个丑陋的疤痕,那疤痕就像烙印一般,承载着他的耻辱,见证了他性子的转变。 有了这一次痛苦的经历,他的性子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艾巧慧说东他不敢往西,艾巧慧说撵狗他就不敢捉鸡,在艾巧慧的精心‘栽培’下更是成了一个家务小能手,什么大活小活都能一手包揽。 面对他的转变,普春花和王有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欣慰笑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一天之后,王志便再也没有去养鸡场闹过事,艾巧慧倒是去了好几次,但都是去请教谢珍该如何收拾王志去了。 一开始的时候谢杨氏刘氏和秦慧莲几人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只有同情她的谷春喜会跟她说上几句话,她去的次数多了,谢杨氏几人见她一改往日的性子,变得既懂事又嘴甜也没再给她甩脸色,甚至纷纷给她献计收拾王志。 让王志住猪圈里便是谢杨氏提出来的,那会普春花就在一旁听着呢,她非但没有在意,反而还提醒艾巧慧如今天冷,让她在猪圈里多铺一点稻草,给他一床被子就行,剩下的留给她娘三人盖。 腊月初八这一天,谢珍和刘氏起了个大早,上街买了新鲜猪肉回来,与谢杨氏和谷春喜秦慧莲几个在她家干活的妇女一块包饺子过节。 辰时三刻,宋景昭坐着马车回到家中,手中还拎着一块新鲜猪肉。 看见他回来,谢珍和刘氏心里欢喜得不行,从门口开始便围着他不断嘘寒问暖,直到进了堂屋才堪堪打住。 “景昭回来啦。”谢杨氏抬头看着宋景昭,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手上包饺子的动作却没有停过。 “娘。”宋景昭将手上的猪肉交给刘氏,对着谢杨氏认真地行了个礼。 谢杨氏见状,脸上笑意越浓,连忙摆手道:“你这孩子,咋还跟娘见外了!你一路辛苦了,快坐着休息下。” “好。”宋景昭笑着点点头,洗净手,在桌前坐了下来,学模学样地包起了饺子。 一看他那熟练的动作,谢杨氏不由得惊了一下,“你还会包饺子啊?” “会一点,以前跟我娘学过。”宋景昭谦虚地笑了笑。 他以前跟着刘氏学过包饺子,那会家里穷,吃不上肉,因此包的馅儿都是野菜,如今有一段时间没包,手法还有些生疏了。 “啧啧啧……” 谢杨氏啧啧一声,怎么看宋景昭怎么喜欢,又能识文断字还会做饭做家务,这种男人可上哪找啊! “行了行了,咱这么多人呢,你快歇着吧,哪还需要你沾手啊!” 见他很快包好一个,又拿起了一块饺皮,谢杨氏急忙伸手将他手里的饺皮抢了过去。 “我闲着总归也是闲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宋景昭无奈地笑了笑。 “行了,娘,你就让他包吧,不然就他一个人坐那多尴尬啊。”谢珍睨了谢杨氏一眼,将手里的饺皮塞到了宋景昭手中。 “你个丫头懂什么?景昭刚回来,你不得让他好好休息啊?再说了,哪有让男人包饺子的!”谢杨氏白了谢珍一眼,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宋景昭,见他乐在其中也没再说什么。 谢珍却是有些不爱听她那话了,反驳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谁说男人就不能包饺子了,要照你这么说,那些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岂不是这一辈子都吃不上饺子了,就闻闻味得了呗!” “哎呀哎呀,我说不过你,我说不过你!”谢杨氏被反驳得无话可说,嫌弃地将头扭开,不想再她理会她。 第216章 要是有烟花就好了 她算是看清楚了,她现在是越发的说不过谢珍了,不管她说什么,谢珍都有话反驳她。 过了一会,饺子全包好了,足足有一百个还多呢。 “昭儿,你下山喊一下你岳父跟你大哥,咱一会吃饺子。”刘氏对宋景昭说了一句,端起饺子走进了厨房。 宋景昭点点头,与谢珍一块站起来身子。 “这两日下了雪,地上路滑,你俩小心些!” 她们临走时,谢杨氏特意叮嘱了一句,她早上来的时候差点就滑到了。 “知道了。”谢珍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撑开伞与宋景昭朝山下走了去。 大雪下了整整三日,如今整个村子都被裹上了一层银装,放眼看去一片雪白。 两人走在冰雪之上,所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排排整齐的脚印。 路上积雪较多,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好一会功夫才来到谢家。 因为谢杨氏去宋家干活,家里就谢涛和谢国兴吃饭,因此两人也没准备包饺子的东西,准备同往常一般随便应付一下。 这会,谢国兴刚把灶炉的火生起,烧水准备煮面,就听院子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他急忙走出厨房,将门打开,看着并肩站在门口的谢珍和宋景昭,脸上一喜,忙道:“快进来,快进来,我刚准备煮面呢。” “别煮了,我们包了不少饺子,你跟我大哥说一声,一会上去吃饺子去!”谢珍笑着说道,嘴里哈出了一缕白雾。 “你们吃,不用管我们。”谢国兴摆摆手。 这天太冷了,他还真不想来回跑呢。 “我们把你们的份都包了,你们不去那剩下的饺子谁吃?”谢珍轻轻瞪了他一眼,“再说了,景昭难得回来,又是大过节的,一家人聚一块也热闹些。” “行行行,听你的。”谢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国兴也不好的再拒绝,点点头朝谢涛房间方向吆喝道:“涛子,走,上你亲娘家吃饺子去。” “你们等一下,我去把火灭了,不然一会把锅烧坏了。”他吆喝完,对谢珍和宋景昭说了一句,转身回到厨房里。 “来了,来了!” 谢涛中气十足的声音很快从屋里传了出来,没一会他便裹紧棉衣,缩着身子来到了院门口。 谢国兴也刚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们四人很快回到宋家,刚进门就闻到了饺子的香味。 “来吃饺子了。” 刘氏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谢杨氏几人很快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嘴馋的宋景谦跑在前面,一溜烟就冲进了厨房中。 刘氏在每一个盛饺子的碗里都放了一小勺猪油和一些葱花,还切了几块油罐肉,一碗热汤下去,猪油的香味很快被激发了出来,香得直叫人咽口水。 宋景谦率先端了一碗饺子,用筷子拌了一下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没一会便满头都是汗了。 其余人也纷纷上前各抬了一碗,一个挨着一个地坐在了桌前。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了!”吃到一半,宋景谦没忍住大声夸赞道。 “放了这么多油,还有肉,能不好吃嘛。”秦慧莲好笑地摇了摇头,嘴边满是油光。 她们煮饺子的时候都是清水煮的,油都舍不得放,馅儿里的肉也少得可怜,虽然清水煮的饺子也好吃,但到底是不如这放了油的吃起来香。 也就宋家舍得这么吃了,要是换做她们,可够她们心疼的了。 说个难听点的,就这几碗饺子里放的油都够她们炒好几顿菜了。 她们坐在桌前大口朵颐着,话都没时间说,气氛安静又不失热闹温馨,秦慧莲更是厚着脸皮又要了一碗,连汤都喝干净了。 吃完饺子,秦慧莲几人坐着休息了一下,很快又去养鸡场里忙活了起来。 谢珍和谢杨氏几人坐在堂屋里,烤着火唠了会家常便开始为晚饭做准备了。 因为谢珍要留谷春喜秦慧莲等几个干活的在家里吃饭,就宋景昭带回来的猪肉是肯定不够吃的,因此谢珍抓了一只鸡一只鸭交给了谢国兴和谢涛让他俩处置干净。 谢杨氏和刘氏则忙着熬腊八粥,准备将腊八粥当成晚饭的主食。 鸡鸭很快处置干净,谢珍简单的做了一个黄焖鸡和干锅鸭。 因为冬天天黑的早,几个人忙到天黑才把饭菜全做好了,端上了桌。 原本今天休息的普春花和海清娘也按照约定来到了宋家,与她们一块吃晚饭。 谢珍前世是个孤儿,她师父终身未娶也没有子嗣,她师父又是个喜静的人,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都冷冷清清的,因此对比之下,她更喜欢如今这一群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说话聊天的气氛。 尽管夜色很凉,但他们的心都是热乎的,身子也暖暖的,仿佛寒冷从未存在一般。 要是有人放烟花那就更好了…… 谢珍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星空,心里暗暗想着。 但,即便没有烟花,就这样她心里也很满足了。 …… 是夜,天空繁星点点,众人吃饱喝足,收拾好桌上的残局后便先后离开了,就留了两个守夜的人没走。 “桂香婶子,春喜姐,这里还剩着些饺子,一会半夜你们要是饿了自己烧水煮了吃。” 谢珍回屋休息前,特意跟谷春喜和彭桂香打了声招呼。 “我们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谷春喜也没跟她客气,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她在宋家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知道谢珍和刘氏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她们刚来的时候,因为要干体力活,体力消耗的快,守夜时经常会肚子饿,一开始她们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煮宵夜吃。 是有一次她跟秦慧莲实在饿得不行了,便主动煮了一次面,谢珍和刘氏知道了以后非但没有埋怨她们的意思,还把家里的油罐肉拿了出来,让她们煮面的时候自己放。 谢珍和刘氏是真的对她们好,她们心里知道,也更加喜欢这份工作,平日里干活的时候也不会偷懒耍滑,悉心照料每一只鸡,借此回报谢珍和刘氏。 第217章 你对得起我吗 谢珍洗漱好回到屋里,宋景昭正合衣坐在床边用棍子拨弄着盆里的炭火,微弱的光芒下,他的半边侧脸陷在阴影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排倒影。 宋景昭听到动静抬头,朝她看去,嘴角随即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声喊道:“珍儿。” 他声音极轻,听着十分悦耳,谢珍心情大好地轻轻‘嗯’了一句,盯着他眉眼看了片刻,笑着恭贺道:“恭喜相公喜得贵人!”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宋景昭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沈夫子已经答应我于年后入京了。” “谢珍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顺着问道:“京中那边可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尚未。”宋景昭摇摇头,神色黯淡了一瞬,慢慢道:“宋阳等人找到了部分官员受贿陷害我爹的证据,但至于受的是谁的贿赂却怎么也查不出来。” “这倒也正常,若那么轻易就调查出来,那你还得多留心提防呢。” 承伯侯府一案牵扯甚广,宋家沉冤得雪之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家破人亡,谋划这一切的人也落不得好,这点他们心里肯定清楚。 因此,在密谋此事之前他们肯定是精密部署过了,又怎会那么轻易叫宋景昭他们抓到把柄。 “等你来年乡试入围,我随你一块回京。”谢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宋景昭点头,“好。” 谢珍深谙相卜之术,有她在一旁协助,查找线索一事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他想着,握住了谢珍的手,“谢谢你。” “你我之间,说些就太见外生分了。”谢珍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抽回手道:“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长夜漫漫,娘子睡得着吗?”宋景昭凑身到谢珍跟前,一双含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话里话外充斥满了暧昧气息。 “不正经!”谢珍霞飞满面,伸手推了他一把,害羞的脱鞋爬上了床。 宋景昭眼中笑意越浓,吹灭桌上烛火后,也翻身爬上了床,与谢珍一块研究探索画册上的内容与姿势…… 翌日清晨,宋景昭神清气爽地起床,刚走出房门就见刘氏站在院中与秦慧莲低声交谈着,后者面上满是着急之色。 宋景昭站在房檐下,将秦慧莲的脸色收入眼底,轻声问道:“娘,怎么了?” 刘氏和秦慧莲闻声,同时扭头朝他看来。 “珍儿呢?还没醒吗?”刘氏急忙走到他面前,深长脖子朝屋里看了一眼。 “还没。”宋景昭摇摇头,生怕刘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轻轻将门给关上了,“有什么事吗?” “景昭啊,是这样的,我家孙子昨夜染了风寒,如今病得厉害,我想跟珍丫头请个假,顺便预支点工钱给他请个大夫。”秦慧莲左手紧紧抓着右手,眉头拧在了一块。 宋景昭闻言,转头看向一旁的刘氏。 “这事我做不了主的,得问珍儿……”刘氏看着宋景昭苦笑一声。 养鸡场的工作和人员都是谢珍一手安排的,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不好的越过谢珍应了秦慧莲的请求。 “你先做着稍等下,我去喊她。”宋景昭转身推门回到屋中。 谢珍昨晚被折腾了一夜,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筋剥骨从新打造一般,累得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见宋景昭不断地推自己,她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宋景昭附身在她耳边将情况说了一遍,就见她很快打起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的被褥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至腰间,露出了大片叫人脸红的暧昧痕迹,在胜雪的肌肤上就犹如冬日绽放的红梅一般。 宋景昭无暇欣赏她身上的风景,捡起衣服帮她穿戴了起来。 不一会,二人相继走出房间,来到了堂屋之中。 秦慧莲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看见她进来便急忙站起了身子,话还没出口,就听谢珍摆手道:“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你打算请几天假?” 秦慧莲迟疑了一下,脱口道:“两天吧。” 她这个月的休息已经在在月中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原本她还想着再有几天就新的一个月了,到时候她就又有四天休息了,没想到在这月尾的节骨眼上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她儿媳妇这两日去镇上干零工了,那边活紧不让休息,她又放心不下她儿子跟她男人照顾孩子,也只能请假了。 “要预支多少工钱?”谢珍点点头,又问了一句。 “先预支十天的,不够再预支可以吗?”秦慧莲犹豫地看着她。 “可以!”谢珍找出她平日记录秦慧莲几人请假休息的本子,翻到秦慧莲一页做好请假的标记后解下腰间的荷包拿了一钱银子和三十个铜板给她,“十天的工钱,你数一下,不够了再说。” “行,谢谢你了!”秦慧莲相信谢珍的为人,也没数,将钱往怀中一塞,连声道了几句谢后着急的离开了宋家。 秦慧莲走后,谢珍想了想,看着刘氏和宋景昭道:“今天就兰芝婶子一个人干活,怕是忙不过来,我去看看帮帮忙。” 她说完,拔腿来到养鸡场,赵兰芝正拎着桶一个鸡圈一个鸡圈的喂食,她急忙上前帮忙。 喂完食又得喂水,喂完水还得将鸡从笼子里放出来关上门,让他们在养鸡场里溜达一会,等它们溜达够了还得将它们一一赶回笼子里。 然后又是往炉子里添柴火,确保养鸡场里的温度足,或许是最近这个甩手掌柜的当得太舒坦了,这样来来回回一天下来,谢珍直接累够呛了。 晚上,她浑身乏力的回到房间,宋景昭正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刘氏给的画册。 一想到那些奇奇怪怪,令人羞耻的姿势,谢珍浑身一个激灵,急忙上前将他手中的画册抢了过来,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你不好好看书,一天净看这玩意,你对得起我辛辛苦苦养鸡供你念书吗!” 第218章 吓坏了的谢杨氏 宋景昭被她的模样逗笑了,薄唇轻启刚想说话,就见谢珍脸颊微红的瞪着他,“你还笑!画册没收了!你给我把心思好好花在念书上,要是再让我看见你看这玩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子不喜欢吗?”宋景昭神色暧昧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挑逗意味。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谢珍红着脸着重强调。 宋景昭目光一下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娘子昨晚可不是这般说的……” “你给我正经点!”谢珍恶狠狠地再次瞪了他一眼,将没收了的画册塞进枕头下,躺上床背对着宋景昭,借此掩饰脸上的心虚。 床笫之事如食髓知味,女人也一样。 可这种事,只认脸皮薄的她又怎么会明着说呢。 宋景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低声笑了笑,胸腔中发出一阵愉悦的声音。 他慢慢脱下外衣,爬上床从背后搂住了谢珍。 又是一夜缠绵悱恻,等敌我两军弹尽粮绝缴械投降时,已然又是深夜了…… …… 第二天午后,宋景昭在刘氏和谢珍不舍的挥别下坐上了回书院的马车。 他一走,日子便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好在宋景昭知道她整日在家闲着无事,这次回来时便特意给她带了几本话本供她娱乐消遣。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她闲暇时就会翻出宋景昭带来的话本来看,有了消遣的东西,时间便过的快了起来。 一转眼就到了月底。 也正是养的鸡该出窝的时候,她披上披风一大早便坐着马车来到了镇上,直奔宗家酒楼而去。 掌柜的与谢珍也算得上是熟悉了,一见到谢珍他便明白了她的来意,他一边带着谢珍去楼上的厢房,一边说道:“章管事出去采购了还没回来,我先把银子给你,等章管事回来了我再让他去你家,可能会晚一点。” “行!” 谢珍爽快地应了下来,来到厢房里边主动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你看可以吗?” “谢姑娘直说便可,我家少爷跟老爷说了,你的事便是宗家的事,又何来麻烦一说。”掌柜的笑着点点头,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她。 谢珍接过茶小抿了一口,慢慢道:“是这样的,我这次养了不少鸡,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我准备全卖了,让家里干活的人都回去过个好年,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其他的路子,帮我引荐一下。” “有多少?”掌柜的看着她。 “一千多。”谢珍如实回答。 掌柜的闻言,哈哈一笑,摆手道:“这简单,这样,我先把银子给你,然后我多派几辆马车去将鸡拉过来,我帮你处理,这样也省得你大冷天的还来回跑。” 他是做酒楼生意的,自然认识不少同行,这种小事根本不足为虑,有宗家的名号在,只要他一开口有的是人愿意要,毕竟谁不想跟宗家搭上生意啊。 “行啊,那就麻烦你!”谢珍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原本她还想着,这么多鸡估计得花点时间去跟其他酒楼谈呢,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这倒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了。 解决了一桩事,她也没在镇上多留,拿了卖鸡的四十多两银子后便回到了家中。 她一进家门,谢杨氏便着急地迎了出来,脸上难掩担忧之色,“咋样了?都谈妥了没?可有找到买家了?” 光这一窝鸡,她前前后后就投了差不多三两银子了,要是谈不妥卖不出去,那她可就亏大发了! 看着她这猴急的模样,谢珍有意想逗逗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谢杨氏心里一紧,急忙抓住了她的胳膊,急声道:“你倒是说话啊!” 谢珍故作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垂下头,脑袋轻轻咬了咬,仍旧一言不发。 一看她这样子,谢杨氏瞬间懂了,心刷地一下凉了半截。 她抓着谢珍的手紧了紧,不死心地问道:“一只都没卖出去?” “也不是……” 谢珍这会出声了,给了谢杨氏一点希望。 她说完,偷偷打量了一下谢杨氏的表情,心里瞬间乐开了花,险些没忍住笑了出来。 “谈拢了几只?”谢杨氏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也不敢奢望能挣钱,只要保本别亏了就行。 她心里祈祷地想着,心扑通扑通直跳,几乎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些钱她可是打算留着给谢涛娶媳妇用呢,要是全搭进去了,那可就完了。 如今正常人家娶媳妇,彩礼都得二两银子呢,要是亏本了,攒够这些钱还不知道得多少时间,到那会谢涛都成老男人了,还有谁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他家啊。 她越想越着急,见谢珍迟迟不说话,大概也猜到了卖的或许并不多,心里虽着急万分,但也怕因为自己给谢珍增加压力,强忍着情绪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没事,你也甭灰心,等明儿娘随你一块去镇上,咱再挨家挨户的去跟酒楼谈,没事的啊!” “这马上要过年了,实在不行娘陪你一块去摆摊,能卖多少卖多少。” 见谢杨氏心里着急的要死,却还转过头来安慰她,谢珍心里一时间有些对自己故意戏耍她的行为感到羞愧,“娘,我跟你说实话吧……” “是不是一只也没卖出去啊?”谢杨氏完全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声音猛地一扬,瞳仁收缩了几分,心彻底凉了。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她问完,见谢珍面露羞愧之色,深深吸了口气,又安慰道:“没事没事,一只都没卖出去也没事,慢慢来,反正这鸡越老越值钱嘛,咱就再多养它们一段时间,然后咱再慢慢找卖家,总会卖出去的。”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嘛。”谢珍有些无奈地看着谢杨氏。 “行行行,你说你说。”谢杨氏点点头,在心里盘算着明日要不要去城里走一趟,城里的酒楼多,说不定就能找到买家。 她想着,刚要张嘴问谢珍的,就被谢珍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话锋一转说道:“行,让你说,让你说。” 第219章 算账 “其实鸡都卖出去了,人一会就来拉了。”谢珍如实将情况告诉谢杨氏。 谢杨氏一听,当场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有些不信地问道:“真的假的?!” “那肯定是真的啊,我骗你干嘛!跟你说实话你还不信。”谢珍好笑地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看那鼓囊囊的钱袋,谢杨氏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被谢珍给耍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恼怒。 她急忙去抢钱袋,却扑了个空,随即对上谢珍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有些生气抬手在她额头上重重戳了一下,“好你个死丫头,居然敢拿你老娘寻开心,你是不是皮子痒了?” 她骂着,伸手揪住了谢珍的耳朵,谢珍当即疼的倒抽了两口凉气,口里不断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想着跟你开个玩笑,给你一个惊喜嘛!” “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呢!”谢杨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用力拧了一下谢珍的耳朵,随后这才解气地松开了手,问道:“卖了多少钱?” “手上一点轻重都没有。”谢珍伸手捂着被拧得通红的耳朵,小声嘟囔了一句,“一只四十文钱你自个算一下呗!” “嚯!”谢杨氏有些意外,“这么多鸡还是算四十文一只给你?” 一般来说,买的多的基本都会压价,像她们养的这一千多只鸡,如果有人全要的话,就算开三十五文钱一只她们也是要卖的,毕竟一次性就要这么多只鸡的人不多见,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可没想到,买鸡的人居然一个子都不压,这可真是让她们捡了个大便宜了。 “那不然呢!”谢珍瞅了她一眼,“当初我就说了让你信我,你还担心这担心那的,现在不担心了吧?” “不担心了,不担心了!”谢杨氏嘿嘿一笑,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鸡都是卖给了哪几家酒楼啊,以后还可不可以长期合作?” “鸡是宗家酒楼的掌柜的买的,他说了会帮我卖出去的,钱也都算给我了。” “怪不得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不少事呢。”谢杨氏脸上笑意越浓。 “行了,咱回屋对一下账,把钱分了吧。” 谢珍瞅了一眼谢杨氏笑面如花的模样,抬腿走进了堂屋。 刘氏和谷春喜彭桂香三人正坐在堂屋里烤火,她们都听到了谢珍两人刚刚在院子里的对话,心里也为谢珍感到高兴。 谢珍将账本和算盘从柜子上拿了下来,一笔一笔的当着刘氏几人的面跟谢杨氏算起了账。 “除去咱俩没工钱外,其他六人一个月的工钱总共是二两一钱银子,前三个月一共发了六两三钱银子,再加上这个月的工钱一共就是八两四钱银子。” 谢杨氏虽然没念过书,也不识数,但也相信谢珍不会骗她,点点头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谢珍的下文。 “买小鸡仔的时候你也在场,一千只小鸡仔花了三两银子,加起来一共就是十一两四钱银子。” “家里的鸡我没有全卖,还留了十只,一共就卖了四十四两银子,这四十四两银子减掉我这段时间花的十一两四钱银子,剩下的咱们一个人还有十六两三钱银子。” “诺,这些是你的。” 谢珍把账算清,收起算盘,将该属于谢杨氏的银子交给她。 “哎哟,这么多呐!”谢杨氏双手接过银子,捧着银子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脸上肌肉轻轻抖动了一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呢。 “这会高兴了吧。”谢珍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抬手轻轻拍了下脑门,懊恼道:“对了,我把你买稻草和玉米的钱给算漏了。” “不用算了,不用算了。” 这会这么多银子再手,花出去的那三两银子她如今还不放在眼里呢。 “这不行,既然算账就得算清楚,我没让你占我便宜,我也不能占你便宜不是?”谢珍态度坚定地说着,指尖再次拨弄起了算盘,一边算一边说道:“你买稻草和玉米一共花了三两银子,我这边还得再给你一两五钱银子才对。” 她说完,又从她面前的银子堆里拿了一两五钱银子给谢杨氏。 “你这娃还挺较真,都说了不用麻烦了。”谢杨氏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也没客气,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嘴角几乎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可不想别人说我这个当闺女的占你便宜。”谢珍笑了笑,转头看向谷春喜几人,“这还有五六天就过年了,等章管事过来把鸡都拉走,要是时间还早的话咱们一块把养鸡场里外的卫生打扫干净了,然后我把这个月的工钱算给你们,你们明天开始就可以放假了。” “如果是时间晚的话,那明天你们还得再跑一趟。” “行!” “没问题!” 谷春喜秦慧莲几人同时点头应下。 见她们没有意见,谢珍转头看着谢杨氏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路过卖小鸡仔那大爷家,我跟他说好了,初八的去他家拿小鸡仔,已经付了二钱银子的定银了。” “那行,到时候我提前把牛车给你找好了。”谢杨氏将银子用手帕包好,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将包裹着银子的荷包塞进了怀中。 谢珍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了谷春喜几人,“你们几个初八的早上就可以过来了。” 谷春喜几人又同时点了点头。 秦慧莲掰着手指头在心里算了一下,这前前后后一共放了半个月假呢,又有钱又得闲,单是想想她心里就美滋滋的。 几人坐在屋中闲聊了好一会,直到傍晚时分,张管事才带着五辆马车来到宋家。 原本刘氏刚准备去做饭,见拉鸡的人过来,也顾不上做饭了,急忙跟着谢珍几人一块来到养鸡场帮忙。 十多个人一直忙到天黑才把一千多只鸡全装上了车。 第220章 社死现场 送走章管事,谢珍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想了想,对谷春喜几人道:“这时间也不早了,这样,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你们看行不行?” 谷春喜和秦慧莲跟谢珍朝夕相处也有小半年了,对她的品性还是十分了解的,知道她不会拖欠她们几个的工钱,十分爽快地点头道:“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海清娘几人也没有意见,点点头,一块约着朝着山下走了去。 饿得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的谢杨氏刘氏谢珍三人回到厨房,很快将火生好,将早上的饭菜随便热了一下。 宋景娴姐弟也早就饿了,剩菜刚上桌便端起碗筷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完饭,谢杨氏刚准备从灶里抽根柴火回家,就听谢珍说道:“天都这么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呗,在这睡一晚上,反正明早还有事这样省得你来回跑,大晚上的天又冷。” “可要是不回去你爹跟你大哥该担心了……” 谢杨氏看了看厨房外黑漆漆的环境,心里也有些纠结。 这大晚上的天确实冷,出门简直是受罪,况且,路上全是雪,要是不小心滑到了那才是麻烦呢。 “你又不是去哪,在我家还怕什么?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来我家了。”谢珍无所谓地说道。 “是啊,亲家母,你就别走了,这大晚上天又冷路上全是积雪也不安全。” 刘氏也出声劝她。 谢杨氏蹙眉纠结了一下,很快点点头,“行吧,这大冷天的我也懒得回去了,咱俩晚上睡一窝,正好暖和。” 她说着,笑呵呵地看向了谢珍。 “行,都依你。” 谢珍无奈地笑了笑,烧好热水洗完脸脚后与谢杨氏一块回到了屋中歇下。 “枕头下有什么东西啊?”睡在边上的谢杨氏只觉枕头下有东西咯着,小声问了谢珍一句,将手塞进了枕头下面。 枕头下面是…… 谢珍脑中一转,脸色猛地一变。 上次她将宋景昭的画册收了以后就塞枕头下面了,因为平日里没人会进她房间,因此也没留心将那画册藏起来,那画册如今就躺在枕头下呢。 她急忙想要阻止谢杨氏,可已经晚了,就见谢杨氏刷地一下将画册从枕头下抽了出来,嫌弃地看了谢珍一眼,“你这啥毛病啊,咋还往枕头下塞书呢,这睡着不咯吗?” “这是啥书啊?”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翻画册。 “没……没什么……”谢珍急忙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心几乎快悬到嗓子眼上了。 一看她这心里有鬼的模样,谢杨氏对书上的内容越发好奇了。 “松开!”她晃了晃胳膊,柳眉轻轻挑起。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谢珍强笑着要去接她手里的画册。 谢杨氏扬着画册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一下,调侃道:“这书上写得啥啊,咋看你紧张的?” “没什么……”谢珍笑容有些难看,几乎能用哭笑不得一词来形容了。 “没啥那你干嘛这么紧张?就跟做贼似的。”谢杨氏睨了她一眼,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画册翻开。 看着画册上那露骨香艳的画像,谢杨氏老脸一红一阵沉默后,默默地将画册合上了。 谢珍也沉默了,大拇指紧紧扣着食指。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又透着几分不言而喻的尴尬。 “你们小两口倒还挺有情趣。”谢杨氏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见她尴尬异常,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将画册塞回枕头下,试图挽救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谢珍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就好比偷看有颜色的漫画被家长逮了个正着一般,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羞耻得叫人想满地打滚,分分钟想移民火星。 “呵呵……”谢珍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 “原本我还怕你男人是个榆木疙瘩呢,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谢杨氏捂嘴一笑,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说道:“行了行了,睡吧。” 她心里腹诽一句,也没再管谢珍,侧身躺了下去。 谢珍也躺了下去,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只觉灵魂无处安放,在心里将宋景昭骂了个狗血淋头。 …… 第二天一早,谢珍被谢杨氏喊醒。 经过昨夜一事后,谢珍看见谢杨氏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根本不敢跟她眼神对视。 “到底是小姑娘啊,脸皮子薄。”谢杨氏笑呵呵地打趣了一句,梳好头发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谢珍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久才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谷春喜几人一早就过来打扫卫生了,她来到养鸡场的时候,她们都快打扫好了。 她沉默不语地跟着谷春喜几人把卫生打扫好,将养鸡场大门上了锁,随后一块来到了前院,将她们的工钱算给了她们,随后给了她们一人一只鸡,只让她们回去过个好年,多的便一句话也没说。 “珍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谷春喜拿了工钱和鸡,看着谢珍低声问道,面上浮上几分担忧之色,“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生病了?” 谢珍是个活络的性子,她可是还没见过谢珍像今日这般寡言少语呢。 秦慧莲和海清娘几人也好奇地看着她。 该不会是心疼这些鸡了吧? 秦慧莲心里暗暗想着,但很快便又否定了这一个想法。 谢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然也不会把鸡送给她们了。 “甭管她,她昨晚没睡好。”谢杨氏强忍着笑说道。 谢珍昨晚跟身上长了虱子似的,翻过来滚过去的,吵得她都没怎么睡好。 “是啊,昨晚没睡好。”谢珍强笑着点点头,一想到昨晚的事,脚指头就不由自主地扣起了鞋底,她轻轻咳嗽一声,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道:“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记得八号那天过来啊。” 谷春喜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眼,确定她不是生病后,这才点头道:“行,记住了,那我们先走了。” “我也该回去了,不然你爹他们该着急了。”谢杨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第221章 偷男人去了 回到家,谢杨氏打开门正往院子里走,谢国兴听到动静从房里走了出来,见她手上拎着一只肥硕的鸡,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你昨晚上哪去了,咋家都不回?” “偷男人去了呗。”谢杨氏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将鸡放回鸡圈里养着,“你这话问的才是奇怪了,我去我闺女家那干活,晚上还能去哪啊,钻玉米颗吗。” 谢国兴被她一顿妙语连珠怼得话都说不出来,愣了好一会才有些生气地道:“你这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我看你一晚上没回来关心你一下子还关心错了是吧。” “得得得,懒得跟你吵。”分得了一大笔银子的谢杨氏此刻心情正好,也懒得跟他拌嘴,转头看向谢涛屋子,喊道:“涛子,快出来!” “咋的了?”谢涛闻声问了一句,急忙穿上鞋从屋里走了出来,头发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显然是还没起床呢。 “上屋里说去。”谢杨氏转身进了堂屋。 谢国兴和谢涛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抬腿跟了进去。 一进到屋里,就见谢杨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帕放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这是啥啊?”谢国兴好奇地看了谢杨氏一眼,伸手将手帕掀开,一锭银锭子很快滚了出来,随后越来越多的银子暴露在视线之下,他呆了一下,转头看着谢杨氏,怪异道:“你昨晚抢当铺去了?咋这么多银子?” “你会说话不?这是咱闺女卖鸡给的钱!”谢杨氏朝谢国兴翻了个大白眼,有些生气地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么多?”他微微愣了一下,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起来,眼中流出一抹炽热。 谢杨氏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颇为骄傲地道:“拢共卖了四十四两银子呢,除去杂七杂八的费用外我还分了十七两银子。” “十七两!?”谢国兴惊呼出声,很快上手去数银子。 谢涛也惊了一下,羡慕道:“咱种五年地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呢,小妹可真有本事。” “说实话,刚拿到钱那会我自个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呢。”谢杨氏说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别说,这养鸡还挺挣钱啊,这才一窝鸡呢,就挣了这么多。”谢国兴伸手拨弄着银子,看着谢杨氏嘿嘿直乐。 “是挺挣钱的。”谢杨氏赞同地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但做这生意还是得有人脉啊,如果是咱自己做,没有人脉,甭说挣钱了,找不到买家裤腰带都得亏没咯。” “话说,那些鸡都是卖给谁了啊?”谢国兴有些好奇。 “酒楼呗,不然卖给你啊。”谢杨氏瞅了他一眼,将细节告诉了他,“她昨儿去找了宗家酒楼的掌柜的,原本想让那掌柜的给她搭条线,帮忙引荐一下,那掌柜的一听当场把钱给她,说是会帮她处理卖出去的。” 谢国兴听完,哈哈笑了一声,“这宗家人做事还挺厚道。” “行了,你也甭笑了,明儿跟着我镇上走一趟,咱去看看有合适的牛的话买一头,正好咱家里有牛车,买回来也省的以后一有事就得花钱找人租,顺道裁几块布回来我趁着这段时间没事给你爷俩做身新衣服,过年穿。” “行。” …… 第二天,早晨。 谢珍背着背篓,与刘氏一块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家门。 准备去镇上赶集的秦慧莲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们,忙抬手跟她们打了个招呼,问道:“你们这一大早的要去哪啊?” “镇上,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我们准备去买点过年用的东西。”谢珍拉着宋景谦走到她面前,笑着问道:“你也要去啊?” “是啊!春喜和桂香也要去,咱几个约好了在村口碰头了。”秦慧莲笑着点点头,随即提议道:“不如咱一块去呗,这样正好路上有伴!” “行啊!”谢珍没有拒绝,“我顺道去问问我娘去不去。” “成!”秦慧莲点点头。 三个大人领着两个小孩很快来到谢家,谢珍见谢家院门紧闭,主动上前敲了敲门,还没开口喊人,海清娘便闻声从院子中走了出来,笑着说道:“甭喊了,你爹你娘还有你大哥已经去镇上了,说是要赶早去买头牛。” “行吧,谢谢婶子啊。”谢珍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谢家。 来到村口,谷春喜和彭桂香已经在那等着了,谷春喜面前停着一辆马车,正低声不知道跟车夫说着什么。 “来了来了,人来了!”彭桂香看见她们,急忙对车夫说了一句,随后冲着她们招招手,大声吆喝道:“快点,马车要走了,就等着你们呢!” 谢珍几人闻言,急忙拔腿小跑了过去。 马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她们几个大人上去后刚刚勉强够坐下,小孩就只能坐在她们腿上由她们抱着。 就这样挤了一路来到镇上,因为内部空间小人多又拥挤,手脚舒展不开,抱了宋景谦一路的谢珍腿都麻了,下了车后便一瘸一拐地跟在刘氏几人身后,进了集市。 刚进集市没走出多远,谢珍就瞅见谢杨氏一家三口站在一个卖牛的贩子前跟贩子讨价还价。 也不知道谢杨氏跟那贩子掰扯了多久了,只见那贩子一咬牙,直接道:“行了,婶子,我也不跟你多来少去的了,你要是诚心要买的话,五两银子,你直接拉走!” “四两五钱银子,你要是卖的话我现在就掏钱给你!” 谢杨氏一口价直接堵得贩子脸都涨得通红,有些气不顺地道:“婶子,咱买卖要凭良心啊!我这牛肯定是好的,不然你也不会在这跟我讨价还价半天对不对?” “我一开始喊价六两你让我便宜点,我收你五两五钱你嫌贵,如今我只收你五两银子了你还嫌贵,四两五钱银子这让我咋卖啊?我收牛的本钱都不够呢,你总得让我有点赚头不是?反正就这样,最少五两银子,要是不行你上别处看看吧,你看看四两五钱谁卖给你。” 第222章 不靠谱的谢杨氏 看得出来,这牛贩子是不想失去谢杨氏这个顾客的,但奈何她给的价钱太低了。 谢杨氏想了想,又说出了一个价钱,“行了,咱都爽快点,四两六钱银子你卖不卖?” “四两八钱,这不能少了!”牛贩子被谢杨氏磨得性子都快没了,他说出了最低价后便将头扭去一边,不再看谢杨氏,看样子低于这个价是没法谈了。 “行!”谢杨氏十分爽快地点点头,很开从钱袋里将银子数给他。 牛贩子接了钱,看着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的谢杨氏,只觉自己似乎是上当了。 要是他刚刚坚持要五两银子的话,再费点口舌肯定是能完成这桩买卖的,现在好了,足足少挣了二钱银子呢。 可既然价格都谈好了,他也不好得反悔,只能肉疼地将绳子解开递给了谢杨氏。 谢杨氏接了绳子,喜滋滋地正要离开,就见谢珍一群人走了过来,看着谢珍一瘸一拐,脸色怪异的模样,谢杨氏心里一惊,将绳子往谢国兴手里一塞,急忙来到谢珍跟前,扶着她的胳膊问道:“你这是咋了?咋一瘸一拐的啊?” “没事,就是腿麻了?”谢珍摆摆手,将来时的情况跟谢杨氏说了一遍。 谢杨氏听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还以为你咋了呢,我还纳闷呢,咱昨天见的时候你都还好好地,咋突然就瘸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买牛了?”谢珍看了看被谢国兴牵着的大水牛,好奇地问道。 “咱家里不是还有一辆牛车闲着嘛,我就寻思着买一头牛回去,以后出门买东西啥的方便一些,正好还能拉着去耕地,就是这价格有些贵了。” 牛贩子听了她这话,不由得心中鄙夷道:这还叫贵啊,明明是她捡了个大便宜! 谢珍伸手揉了揉仍旧酸麻的膝盖,“你还买其他东西不?” “买啊!我正打算去裁几块布呢。”谢杨氏点点头,“你买不买,买的话一块去呗。” 谢珍真有这想法呢,当即便点头道:“买啊,不过我们打算买成衣得了,省得回去还要做。” “那也行,我知道有一家成衣卖的不错,又便宜质量还好,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谢杨氏招呼着众人往集市外走。 这会距离过年还有四天时间,虽然天冷,新鲜肉放着不容易有味,但到底是没有刚买的时候新鲜,秦慧莲几人来镇上最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裁布做新衣裳,因此也没有多想,纷纷跟了上去。 “你们去吧,我跟涛子去路边等着你们。” 谢国兴也懒得跟着她们几个女人满大街地逛,再加上还牵着牛,去哪不方便,于是想了想对谢杨氏说道。 “行!”谢杨氏点头应了一句,随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人群后的谢国兴和谢涛,迟疑道:“不行你俩就先回去吧,我今儿要买的东西有点多,一时半会买不完,省得你俩蹲在路边顶着寒风等着。” 谢国兴知道谢杨氏的性子,到了街上没个一两个时辰是不会回家的,如今她们几个女人有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很快点点头道:“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几人走出市集很快分道扬镳。 谢杨氏带着谢珍一群人去了成衣店,谢国兴则带着谢涛朝着镇外走去,刚走出一会,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看着谢涛懊恼道:“你娘也是个不靠谱的,钱全给她揣着呢,她一分钱也不给咱,让咱走着回去啊?” 他说着,急忙转头朝身后看去,在人群中搜索着谢杨氏几人的身影,可这会她们几人早没了踪影了,上哪找啊! “你身上带着钱不?”他有些气闷地收回目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谢涛身上。 谢杨氏怕他在外面乱搞,从不让他手上有闲钱,就算好不容易藏点私房钱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她全翻出来没收了,所以他现在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没有。”谢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就没装钱出来了。” “那完犊子了。”谢国兴惆怅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牛,说道:“咱俩只能骑这个回去了。” 与此同时,谢杨氏也想到了自己没给谢国兴和谢涛坐车的钱,挽着谢珍胳膊的手一紧,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完了,我忘记给你爹跟你大哥坐车回去的钱了,以你大哥那性子,身上指定没装钱!” “你也太粗心了,这距离可不短,天又冷,难不成让他们走着回去吗?”谢珍蹙眉看着谢杨氏,“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去找找他们?” 从镇上到村子,坐马车都得半个时辰,走路的话一个半时辰是少不了的,走到家脚后跟都得磨起老茧来了。 “这上哪找啊!”谢杨氏眉头拧得越紧,想了想摆手道:“算了算了,找啥啊,他们不是还牵着一头牛嘛,只要他爷俩不笨肯定会骑着牛回去的。” “你可真有你啊!”谢珍没忍住朝着谢杨氏竖起了大拇指,“我们真不回去找找他们了?” “说不定人家这会早骑着牛回去了,不管了,走吧。”谢杨氏直接拖着谢珍朝前面走去。 谢珍拗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 几个人走进一个小巷子里,左拐右拐地终于来到了谢杨氏口中的成衣店。 那成衣店位置偏僻,要是没谢杨氏带着她们根本找不到。 但,位置虽然偏僻,买衣服的人却是不少,才来到店门口,就看见里面站了不少买衣服的人了。 走进店内,谢珍一眼就相中了一条绿色的绣花长裙,是白粉芍药的绣样,配色十分清爽,正是谢珍喜欢的类型。 谢杨氏也看到了那裙子,伸手指了指,问道:“我看那裙子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试试?” 店里的小厮听到了谢杨氏的话,很快笑着说道:“您可真有眼光,那是小店新出的裙子,颜色和款式都是以前没有的,我拿过来给你们看看。” 他说着,快步上前将裙子拿了过来,交给了谢杨氏。 第223章 买新衣服 谢杨氏接过裙子,上手摸了摸料子,眼前当即一亮,将裙子塞进了谢珍怀中,催促道:“这料子摸着不错,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珍接过去摸了一下,料子确实要比她平日里穿的麻布料子要光滑细腻一些,只是要说有多好也谈不上,比起宋景昭舅舅送来的那些还是有明显的差距的。 但,颜色和绣花确实是她的心头好,于是她转头看着候在一旁的小厮,问道:“这裙子怎么卖?” “三百文钱。”小厮笑嘻嘻地伸出三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听到这价格,谷春喜秦慧莲几人心里同时吃了一惊。 三百文钱,几乎都快顶她们一个月的工钱了。 谢珍心里也有些诧异,她之前给宋景昭买了两身成衣两双鞋,也才花了六百文钱,虽然她现在也不差钱,但也有些舍不得买,于是十分干脆地将裙子还给了小厮。 小厮笑着将裙子收了起来,并未流出任何鄙夷之色,反而害怕谢珍尴尬,主动说道:“这裙子确实有些贵,买的多数是有钱人家或是官家出身的小姐,也就是图好看了,要说实用那还真不行,穿着干活一点都不方便,随便折腾一下就起皱勾丝,你们可以看看其他的,有喜欢的跟小的说啊。” 他这态度让谢珍十分的受用,他看着年纪不大却十分的会来事,知道照顾客人的心情,就冲这一点,她就得好好照顾一下他的生意了。 她整日干农活,也犯不着买这么好的,但宋景昭身为读书人,确实该有几身像样的行头,好好捯饬一下,这样穿出去才不会被人笑话寒酸。 她想着,笑着对小厮说道:“这种料子的男装有没有?” “有的有的,您想看看什么颜色的?”小厮十分积极地回答。 谢珍略微思索了一下宋景昭的颜色喜好,很快道:“偏深色吧。” “诺,那几件都是。”小厮伸手指了指右边的一排男性成衣,笑着问道:“是给你相公挑的吧?” 谢珍点点头,顺着小厮所指的方向走去,很快挑中了一套深蓝色以银丝勾勒竹叶祥云长衫,她伸手将长衫取下,双手拉着领子看一下衣服版型后,转手递给了小厮,“将这件给我包起来吧。” “好嘞!”小厮连连点头,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恭维道:“您相公可真是有福咯,您自个都舍不得买倒还惦记着他,他要是知道了,心里肯定美呢!” 他这话说的谢珍脸色微微一红,刘氏也笑了笑,对小厮道:“把刚刚那条裙子也一块包起来吧。” 谢珍闻言,急忙转头看向刘氏,刚想拒绝,就见刘氏笑着冲她摇了摇头,“娘给钱!你就听娘的话,喜欢就买,咱不能委屈了你不是?” “那就谢谢娘了。” 她都这么说了,谢珍也没再拒绝,脆生生地道了声谢。 看着刘氏真心对待谢珍的模样,谢杨氏心里也高兴,扯着一件小姑娘穿的裙子对刘氏说道:“亲家母,你看这裙子如何?我倒觉得挺适合小娴的!” 刘氏寻声看去,那是一条经典的蝶戏荷绣样粉色百褶裙,颜色和款式都是中规中矩的,挑不出错来,确实跟宋景娴挺配的。 “喜欢吗?”她摸了摸裙子的料子,低头问身边的宋景娴。 宋景娴点点头,纤葱如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裙摆上的绣花,“喜欢的。” 自从来到黑凉村后她便再没穿过绣花裙了,大多时候都穿得灰扑扑的,以前更是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脏了就穿刘氏的,等她的洗了干了再换回来。 直到谢珍有钱,裁了布,她娘才给她做了几身像样的衣裳。 她这个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看到这粉粉嫩嫩的裙子自然是喜欢得不行的。 “给她包起来吧。”见她喜欢,谢珍也没过问刘氏的意思,直接对小厮吩咐了一句,随后帮着给宋景谦看起了衣服。 这家店虽然位置偏僻,店面也不大,但衣服的款式颜色都很多,价格也相对实惠,因此谢珍也没挑剔,给宋景昭兄妹三人还有刘氏各买了一套新衣服,价格也都不便宜。 看得秦慧莲几人心里那叫一个羡慕,但也仅仅只是羡慕而已,没别的多余想法,一个人各裁了几块布,毕竟她们也没有宋家那样的家底,只能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谢杨氏也下了血本,花了五百文钱给谢涛买了一身成衣,她自己则裁了两块布,准备回去给她和谢国兴做身衣服。 对此,她的解释是:谢涛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给他置办身好一点的行头,这样出门的时候别的小姑娘也会多看他两眼,她们都一把老骨头了,也犯不着花那么多钱,随便裁两块布做身新衣服穿穿就行,过了年穿着下地干活也不会心疼。 给钱的时候,虽然刘氏说了那裙子她买给谢珍,但谢珍也不至于真让她掏腰包,一块把钱给了。 离开店里,几人又约着一块去买了些许瓜果点心和零嘴,在路边吃了碗面,随后这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上回家的马车。 午时,谢杨氏拎着一堆东西回到家中。 谢国兴刚煮好面,看见她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端着面转身背对着她,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你们咋回来的?”谢杨氏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明知故问地问道。 “骑牛回来的。”冻了一路的谢涛吸了吸鼻子,随口答道,一想到回来时的情景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他爷俩骑着一头牛回来,那牛全身上下就一条绳子能让他们拉着保证稳定,他们怕从牛背上摔了下来,也不敢走快,一路上风大天又冷,鼻涕泡都给吹出来了。 再加上早上没吃东西出门,来到半路肚子就饿了,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喝口水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耐着寒忍着饿慢悠悠地回到家。 听谢杨氏还好意思问他们怎么回来的,谢国兴肚子里的怨气一下就爆发了。 第224章 委屈的谢国兴 “你还好意思问,你都多大的人了,做点事咋还一点谱都没有?你明知我爷俩身上没装钱,还一文钱都不给就让咱俩回家,也是还好有头牛了,不然这么远的距离,走到家鞋底怕是都要磨没了!” 他气急败坏地骂着,表情中尽显委屈之色。 谢杨氏知道她这会理亏,也没敢嚷嚷,只是有些底气不足地嘟囔道:“谁让你自个不长点记性记着跟我要,我那会忙着咋可能啥事都能想到,再说了,你发现没钱坐车的时候不会来找我吗。” “你还说!前一会你都还在我屁股后面走着呢,等我想起这事转头找你,你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上哪去找?” 要不是知道谢杨氏就是这样一个经常粗心大意忘事的性子,他都快以为谢杨氏是故意的了。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我下次一定留心!”谢杨氏难得在谢国兴面前服了软,认错道歉。 谢国兴也懒得再跟她废话,收回目光,继续保持着背对谢杨氏的姿势吃面。 谢涛呲溜一下吃了口面,含糊不清地问道:“娘,你吃过没?没吃的话我去给你煮一碗?” “不用,我在镇上吃过了。”谢杨氏摆摆手,顺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一听到她这话,谢国兴心里瞬间就不平衡了。 他们爷俩刚刚饿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上,她倒好,还有心情吃东西! 他越想越来气,重重地将碗放在了桌上,面汤从碗里溅了不少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啊?”谢杨氏瞅着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咋的啊?” 见谢杨氏发火,谢涛生怕两人一会吵了起来,急忙伸手扯了扯谢杨氏衣袖,劝道:“行了娘,我爹他喝了一路西北风,心里委屈也是正常,你甭管他,就让他发泄一下得了。” 谢杨氏瞅着谢国兴那拉的老长的马脸,越看越来气,深深吸了口气后,转头,打算眼不看为净,顺道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啊?咋现在才吃上东西?”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瞬间就将谢涛和谢国兴的伤心事给勾起来了。 “刚回来一会,这不刚把面煮好吃上你就回来了嘛。”谢涛呵呵一笑,再次吸了吸险些流出的鼻涕。 谢杨氏一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不会吧,这都一个多快两个时辰了……” 就算是走路都得走到家了啊。 当然,这句话她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谢国兴擤了下鼻涕,鼻尖通红,没好气地道:“你骑着牛去镇上走一趟试试不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你早上是慌个啥,东西也不整点吃吃就忙着出门,我们这一路又冷又饿的,连口水都喝不上,你倒是好了身上揣着钱,想吃啥买啥,咱爷俩饿了就只能张开嘴喝点西北方!” “你少说两句吧!”谢涛好不容易让谢杨氏闭上了嘴,谢国兴又开始抱怨起来,急忙瞪了他一眼,“这不是回到家了嘛。” 他说完,又看了满脸不悦的谢杨氏一眼,将她嗓子眼里的话给堵了回去。 谢国兴愤愤不平的看了看谢杨氏,又瞅了瞅谢涛,生气地哼了一声没在说话。 等他俩吃碗面,谢杨氏将给谢涛买的衣服拿了出来,顺手塞进了他怀中,催促道:“你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这衣服多少钱啊?”谢涛一摸那衣服料子瞬间就察觉到不对了。 谢杨氏笑眯眯地答道:“这一身衣服加上一双靴子一共五百文钱。” 五百文,也就是五钱银子。 谢涛一听,只觉有些肉疼,急忙将衣服塞还给了她,“五百文钱光买布都够做五六身衣服了,你咋好端端买这贵的干嘛,我不要,明天赶紧拿去退了!” “你这娃是干啥?成衣只有尺寸不对拿去换,哪有啥退的说法,买给你你就好好收着就行了!”谢杨氏瞪了他一眼,随后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二十三都快二十四了婚事还一直没着落,我这不是想着给你买身好点行头,这样你穿着出去也体面些,容易招惹小姑娘的目光,反正该舍得的咱也不能省!” 谢涛皱了皱眉,“这五百文钱,要是换成大米都够咱吃上一个月了,这犯得着吗?” “犯得着啊,咋犯不着?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早点说个媳妇?要是你成点气候,早点把婚事定了,我还至于这样做吗?我可是跟你说啊,你明年要是再不把婚事定咯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谢杨氏说着,态度强硬了起来,仿佛恨不得现在就看着他拜天地成亲。 谢国兴也难得没反驳谢杨氏的话,跟她统一了战线,看着谢涛劝道:“涛子啊,你也甭嫌爹娘烦人,你说你都二十三岁的人了,咋还对自己的婚事一点都不上心啊?” “你文祥哥就比你大俩岁,现在孩子都上学堂了,你还八字都没一撇,一想到你这是我就头疼!” “行了,我知道了。”谢涛被她俩说的烦了,极其敷衍的应了一句。 这也不能怪他,总是遇不到合眼缘的他能怎么办? 要是娶一个他不喜欢,没有感情的女人回来凑合着过日子,那倒还不如单着呢! 当然,这种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谢杨氏能当场哭给他听。 “我让人给你物色了几个姑娘,模样条件都不差,等过年那几天得空了,我带着你去看看。”谢杨氏顺道将打算说了出来。 看似是在跟谢涛商量,实则根本不容拒绝。 她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带着几分警告地说道:“到时候你给我表现好一点!就算没看上你也给我正常点,要是再敢整以前装疯卖傻的那一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涛皮相长得好,每次出去相亲总能收获不少小姑娘的芳心,可他这人挑剔,就没一个能看上眼的,不是嫌弃这就是嫌弃那,还装疯卖傻,吓跑了不少姑娘。 一想到这个,谢杨氏就脑瓜子嗡嗡的。 第225章 懒死她得了 “知道了,知道了。”谢涛被说得烦了,极其敷衍地点点头,起身就要离开。 谢杨氏见他不耐烦,也拿他没办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衣服塞给了他。“你快去试试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我明早拿去给你换。 谢涛没有说话,接了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 宋家这边,谢珍和刘氏回到家休息了一会便开始了为期两天的大扫除,从堂屋到院落,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一缕蜘蛛丝都没留下。 距离过年还有两天,这一天早上,谢珍和刘氏正蹲在池塘边洗衣服,离家一月有余的宋景昭总算是回来了。 “是大哥回来了吗?”坐在堂屋看书的宋景谦听到马车的动静,大声问了一句,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后,立马丢下书本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 每次宋景昭回来的时候,就属宋景谦最高兴了,手舞足蹈的,跟个猴似的缠着宋景昭问东问西,仿佛有着问不完的话一般,刘氏和谢珍完全插不上话,只能无奈地相视一笑。 洗完衣服,刘氏只在吃午饭的时候得空跟宋景昭说了几句问候的话,饭后便与谢珍一块,背着背篓外出割猪草。 秦慧莲几人在家里干活的时候,割猪草喂猪的活都是她们干的,如今她们全都放假回家休息,这活自然也就再次落到谢珍和刘氏身上。 因为明天是大年三十,紧接着就是春节了,因此刘氏和谢珍打算趁着今日没事多割一点回来备着,这样她们后面几天就不用再辛苦出门,能安安心心过个好年了。 两人一直忙到傍晚,背回来四篓猪草后,这才得以休息一下。 有一段时间没忙活的谢珍,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坐在屋檐下,直打趣道:“果然,这人是不能闲的。” “是啊,以前从早忙到晚都不会觉得累,现在随便干点体力活都累得够呛。”刘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苦笑一声。 自从谢珍养鸡以后,她每日除了做饭就是接送孩子,也不用做干什么体力好,一段时间下来,体力都明显不如从前了。 厨房中的宋景昭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宋景谦见状很快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对坐在屋檐下休息的两人说道:“吃饭了,吃饭了!” “来了来了。”刘氏应声站起了身子,与谢珍一块进了厨房。 饭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宋景昭一如往常般跟她们讲述着书院中发生的大小事。 摇曳的橙色烛光将气氛烘托得极好。 脚边,一盆炭火滋啦作响,红薯被烤得外焦里嫩,不时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 几人聊着天,吃着红薯,直到月上梢头这才不舍地散去,各自回屋休息。 一月未见,宋景昭和谢珍肚子里都积攒了一堆想跟彼此分享的事,两人窝在被窝中窃窃私语,互诉情肠,情到深处之际便情不自禁地拥吻在了一起,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诉说着对对方的情义。 第二天早晨,谢杨氏和谢国兴赶着牛车来到宋家。 刘氏刚吃过早饭,将碗洗好,就听见谢杨氏的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亲家母,你去镇上买菜不?去的话咱一块走吧,咱自己赶着车去来回方便一些。” “去去去,等我一下!”刘氏连忙作答,背起背篓,看着宋景娴姐弟问道:“你俩要不要跟着我一块去啊?” “要的!”宋景谦回答地十分干脆。 宋景娴也点了点头。 “行,那走吧,咱坐你亲娘家的车去。”刘氏一手牵着一个人,刚走出两步,想到宋景昭和谢珍还没起床,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两人的房间,打了声招呼,“昭儿,我带着小娴和景谦去镇上买菜了,粥在锅里,一会凉了你自个热一下!” 宋景昭早就醒了,只是软香在怀,舍不得起身离开,将其吵醒罢了,他闻声很快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听到回应,刘氏这才放心地牵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院子。 牛车上,谢杨氏拉着刘氏三人上了车,随后将从家里带来的草墩子递给了她们,随后问道:“我那闺女还赖在床上没起呢?” 刘氏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替谢珍解释,就听谢杨氏低声骂道:“懒死她得了,今儿正是忙的时候呢,她倒好睡着不起……” “昭儿昨天回来啦!”刘氏急忙说了一句,打断了谢杨氏的咒骂声。 谢杨氏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喜色,与刘氏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后,心领神会地没在说什么,转头对谢国兴道:“走吧走吧,今儿去镇上买东西的人肯定多,咱去早点回来早点,省得跟人挤。” “扶稳咯!”谢国兴头也不回地跟她们打了声招呼,一扬鞭轻轻拍打了一下牛屁股,牛车很快朝着山下驶去。 尽管已经冬末,临近立春,天气稍有回暖,但在行驶的牛车上,又没有挡风的东西,冷风袭来,依旧冻的叫人哆嗦。 看着紧紧依偎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孩子,刘氏不由得懊恼自己出门时没想着带块大一点的毯子,给两个孩子挡一挡风,只能将两个孩子搂进怀中,用自己的身躯为她们筑起一堵避风墙。 这倒也不能怪她,她活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坐牛车呢。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跟人挤一辆车。 逢年过节的时候,坐马车是最受罪的,因为大多数人都会去镇上买东西,车夫为了多挣点钱,一辆马车能塞十多二十个人,挤得人都快变形了。 眼下这样虽然冷是冷了一点,但胜在宽敞,手脚能舒展开,还能看一下沿途的风景。 谢杨氏似乎早有准备,很快就从放在一旁的背篓里拿了一块厚实的毯子给刘氏和宋景娴姐弟披上。 原本这毯子她是给谢珍准备的,如今倒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刘氏看了看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看双手插在膝盖间,身子缩成一团的谢杨氏,一时间有些难为情,但两个孩子还冻着呢,她也没还回去,主动说道:“亲家母,你过来,咱几个挤一挤,你也盖着点避避风。” 第226章 用棍子把嫂子打哭了 “不用不用,我知道路上会冷,特意穿了两件袄子呢,你就好好遮着两个小的,可别叫她们冻坏了。”谢杨氏笑着摇摇头,生怕刘氏不信还伸手扒拉了一下衣服给她看。 刘氏有些不好意思,“哎哟,这真是不好意思了,也怪我粗心,没想着带一块毯子,现在倒让你吹着风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你带我带这不都一样嘛。”谢杨氏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将宋景谦从毯子里探出的脑袋摁了回去,“外边风大,你躲里面,过一会出来换换气就行,别老把头往外面伸,小心吹了凉风回去头疼。” 她一边叮嘱着,一边又仔细地替刘氏整理了一下毯子,确定两个孩子都被包住后这才又将双手插进大腿间取暖。 宋景谦年纪小,又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在毯子下躲了一会就耐不住对外面的好奇,趁着刘氏和谢杨氏说话的间隙,偷偷将脑袋伸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随后神秘兮兮对谢杨氏说道:“亲娘,我跟你说,我嫂子平时的时候可勤快了,一大早就起床,可只要我大哥一回来,她第二天准要睡懒觉。” “你这孩子!”刘氏听到声音,低头一看,就见宋景谦双颊被风吹得通红,责怪地瞪了他一眼,“进去躲着,你看你的脸都冻红了!” 宋景谦嘻嘻一笑,急忙将头缩进了毯子里,随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坐在她右边的宋景娴。 她连忙朝宋景娴看去,正好瞅见她咻的一下将头缩了回去,在毯子下捂着嘴偷笑。 “你俩都不让人省心!”她轻轻剜了宋景娴一眼。 谢杨氏则笑呵呵地看着宋景谦说道:“你嫂子以后再睡懒觉你跟亲娘说,亲娘去揪她耳朵去!” “这不行的!”宋景谦急忙摇摇头。 谢杨氏有意逗弄宋景谦,故意板起了脸,“为啥啊?她偷懒就该收拾!” “嫂子没偷懒……”宋景谦一下子脸色都变了,有些后悔刚刚说了那话。 谢杨氏故意较真地说道:“睡懒觉不起床,咋还没偷懒啊!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不行不行!”宋景谦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轻轻摇着嘴唇,小声为谢珍辩解,“每次大哥回来,嫂子都要到好一晚上才会睡觉,可辛苦了。” 他这话一出,谢杨氏和刘氏仿佛明白了什么,相互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惊色。 刘氏更是惊得身子僵直,脸色有些难看地骂道:“你这孩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去你大哥房门口偷听是吧!” 她骂着,松开一只手扭住了宋景谦的耳朵。 “我没有不睡觉去偷听!”宋景谦疼得龇牙咧嘴,忙解释道:“是我有一次半夜肚子疼出去上厕所听到……”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急忙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珠子四处乱瞟,神色有些慌乱。 “听到了什么?”宋景娴十分好奇地看着他,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小娴!” 刘氏刚想让宋景娴别问那么多,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宋景谦扯着嗓门嚎道:“我听到大哥用棍子打嫂子,打得可凶了!好几次把嫂子都打哭了!” 赶车的谢国兴听到这话,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没从牛车上摔了下去。 刘氏和谢杨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心中直念叨: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啊!”宋景娴急了,眼眶一下通红了起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刘氏的胳膊。 她可喜欢谢珍了,为什么大哥要打她嫂子啊…… “我不敢说,而且,嫂子似乎还挺喜欢大哥打……唔……” 刘氏惊慌失措地伸手捂住了宋景谦的嘴巴,将他剩下的话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早知道就不那么早让宋景谦一个人睡了! “娘,大哥为什么要打嫂子啊!”宋景娴死死抓着刘氏胳膊,着急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起来。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大哥居然会用棍子打她亲爱的嫂子,还把她嫂子打哭了! 她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难怪每次她大哥一回来,她嫂子第二天起床整个人看上去都疲惫极了,偶尔还能在她嫂子脖子上看到一些淤痕…… “乖孩子,别哭!”看着宋景娴眼眶发红,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的伤心模样,谢杨氏哭笑不得地掏出手帕细细给她擦拭了一下泪水,安慰道:“你大哥跟你大嫂感情好着呢,他怎么舍得打你嫂子,都是一场误会!” 宋景娴明显不相信她这个说法,咬紧嘴唇没有说话。 “哎哟,小祖宗啊,你可别哭了,你要是不信等回去了,你亲自去问你嫂子跟你大哥去。”谢杨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只能将难题丢给了宋景昭和谢珍。 谁让她们晚上办事的时候不小点声,现在好了,让孩子误会了。 与此同时,宋家。 谢珍窝在宋景昭怀里睡得正香甜呢,突然,鼻尖传来了一阵痒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后,瞬间没了睡意。 “什么时辰了?”她抬手揉了揉鼻子,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辰时刚过,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吧。”宋景谦用下巴轻轻在她额头上蹭了蹭,语气尽显温柔之意。 谢珍一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宋景昭下巴上,疼得她倒抽了口凉气,“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我还要去镇上买菜晚上做年夜饭呢!” “你怎么总是喜欢一惊一乍的……”宋景昭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下巴上很快浮上一抹红痕,他没来得及顾自己,而是跟着坐了起来,扒开她的手,看了看她光洁额间的痕迹,轻轻吹了口气,低声道:“娘已经带着小娴她们去镇上了,你就好好躺着休息吧。” “那你不早说!”谢珍朝他翻了个白眼,再次倒回了床上。 “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时间啊。”宋景昭好笑地摇了摇头,替她把被子掖好。 第227章 应验了 刘氏这边,在她的耐心安抚和开导下,宋景娴这才勉强相信了宋景昭没打谢珍的事实,堪堪止住了泪水。 几人很快来到镇上,谢国兴将她们送到集市门口便将牛车停在了路边,自个则坐在牛车上等着她们。 谢杨氏和刘氏带着两个孩子进入集市,因着是年三十,集市里的人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多,可谓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生怕孩子走丢了,刘氏干脆直接将宋景谦抱在了怀中,宋景娴则被谢杨氏牵着,两人就这样带着孩子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前行,原本一炷香时间就能逛到头的集市,硬生生翻了一倍的时长,为了节省时间,再加上人实在太多,太过于拥挤,两人也没了物比三家的心思,目标明确地买了所需要的食材和东西后便快步离开了集市。 路边,谢国兴正百无聊赖地躺在牛车车厢里打盹。 谢杨氏走到牛车前将他喊醒,帮着刘氏将两个孩子拉上车后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半个时辰后,谢国兴将刘氏和宋景娴姐弟送到家门口。 谢珍已经起床并且将午饭做好了,她听见动静与宋景昭一块离开厨房,来到院子外,看着准备回家做饭的谢杨氏和谢国兴招呼道:“爹,娘,饭已经做好了,快进来吃吧。” “你们吃就行,不用管我们,今儿事多,我还得赶紧回去呢。”谢杨氏冲她摆了摆手,动作干脆的爬上了牛车,“行了,你们快去吃饭吧,他大哥这会估计已经在家等着我们开饭了,我们先走了。” “亲家母,我们走了啊。”谢国兴客气跟刘氏道了个别,很快赶着牛车下了山, 等他俩人一走,谢珍几人回到厨房坐下,刚准备吃饭,宋景娴便再也忍不住,看着谢珍问道:“嫂子,我大哥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打你啊?” 她这问题问得宋景昭和谢珍同时一愣。 “没有啊……”谢珍有些茫然无措地看了看宋景昭和刘氏,最终目光还是落回了宋景娴身上,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宋景娴抬头看了看刘氏,垂下头,贝齿轻轻咬嘴嘴唇,在谢珍狐疑的目光注视下犹豫未决了许久,才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瓮声瓮气地说道:“景谦说他之前起夜,听到大哥打你,打得可凶了……” 她说完,偷偷朝宋景昭看了一眼,见他眉头紧蹙,急忙收回目光,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再次埋低头。 “没有啊,是不是景谦听错了。” 谢珍只以为宋景谦是听到了她跟宋景昭打闹的动静,以为宋景昭真打她了,也别往别的地方想,笑着摇头否认了。 她心里正在为宋景娴关心的态度感到温暖时,就听宋景谦连忙否认道:“我没听错!我听见好几次了,每次你都叫得特别惨,有几次甚至都哭了!” “那是我跟你大哥闹着玩的……” 谢珍话刚说完,突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喉咙间仿佛被什么巨物卡住一般,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笑容瞬间僵硬,只觉头皮发麻。 宋景昭也意识到了宋景谦指的是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谢珍一眼,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薄唇紧抿。 “听到了吧,我都跟你们说了那是他们闹着玩的,你们还不信!”刘氏急忙出来打圆场,想要缓和谢珍的尴尬。 “真的吗?”宋景娴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景昭,似乎想要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嗯。”宋景昭点点头,目光烁然晦暗了一瞬,只觉脸上有些滚烫。 宋景娴见状,这才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开开心心地端起了碗筷。 宋景谦小小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低声嘀咕道:“不对啊,嫂子明明叫得那么惨……” 此时的谢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捂住宋景谦的嘴! 然后,她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被刘氏做了。 只见刘氏将买回来的肉包子往他嘴里一塞,瞪着他骂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宋景谦被骂得有些委屈,偷偷看了她一眼没敢再说话,大口大口啃食着肉包子,不一会,注意力就被那香喷喷的肉馅给吸引走了。 两个孩子没再提这事,谢珍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将责任全推到了宋景昭头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同样埋低头吃饭,尽量降低自己在刘氏和宋景娴姐弟面前的存在感,借此缓解心中的尴尬。 她就说今天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不就应验了嘛…… 饭后,谢珍回到屋里,直接将房门给反锁了,宋景昭门都进不去,只能站在门口苦笑。 因着此事,往后的几天时间里,宋景昭连谢珍的胳膊都没碰到过,要不是怕刘氏担心她俩之间出了问题,估计他连床都上不去,对此,宋景昭恨不得将宋景谦吊起来揍一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天下午,谢珍在房间里躲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房间,帮着刘氏一块准备年夜饭。 午饭时发生的事没有再被人提及过,谢珍也在忙碌中短暂地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只是,每次她一看见宋景谦,心里便会不由自主地有些尴尬,就像是浑身上下被人看光了一般。 入夜,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圆桌前吃着年夜饭,有了宋景谦这个活宝在,饭桌上的欢声笑语一晚上没有停断过。 当然,要是中午那不愉快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的话,谢珍的心情会更加好一点。 这个封建时代跟现代社会一样,有守岁的习惯,一家人坐在堂屋里说说笑笑,直到子时过去才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一早,谢珍被爆竹声惊醒,年味也在阵阵爆竹声中浓郁了起来。 她换上新衣服,推门走出房间,就见宋景谦和宋景娴在院中放鞭炮,随着两个人捂住耳朵,鞭炮伴随着一声巨响炸开,留下一缕青烟。 第228章 半年未见的许桂香 两个孩子没心没肺的笑声不绝于耳,谢珍笑着走进厨房,刘氏也已经换上了新衣服,正与宋景昭一块坐在灶前热菜。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刘氏看上去整个人容光焕发的,人都比以往要精神了不少。 她给宋景昭挑的衣服也很合身,深蓝的颜色让他整个气质都内敛了几分。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新年,也算得上是她活了二十多年来的第一个最具有意义的新年。 她想,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 在这个封建社会下,很多人都信奉鬼神,她们认为,大年是迎接财神进门的重要日子,为了不让财神离开,年三十的傍晚就会‘封门’,也就是用占有鸡血的鸡毛贴在门头上,这样才能留住财神,以保后面的一年里财源广进。 因此,大年初一是不会亲朋邻里之间串门走动的,若有事要登门拜访,也必须拎着一只红冠大公鸡去冲喜。 谢珍尊重这个时代的习俗,于是将去谢杨氏家串门的时间往后移了一天,看着两个孩子放鞭炮玩得不亦乐乎,玩性大发的她也很快加入了其中。 听着一声声鞭炮声响,她铜铃般的笑声混杂着鞭炮声响遍了宋家庭院。 大年初二,早晨。 刘氏准备好前去拜年用的瓜果点心,与谢珍几人一块来到了谢杨氏家。 谢杨氏早料到了她们会来,老早就开门等着了。 “亲娘新年快乐!” 宋景娴姐弟一进门,便笑嘻嘻地朝着谢杨氏行了个大礼。 心情大好的谢杨氏,也不知道是因为挣了钱还是两个孩子实在喜人,竟一改往日抠门吝啬的性子,直接给两人孩子各塞了一个二十文钱的红包。 这二十文钱在他们大人眼里或许算不上什么,但要是是给孩子的红包的话,那数额可不小。 别的人包五文钱就已经算是顶天了。 中午,一群人坐在堂屋里吃着午饭,宋景昭还破天荒地与谢国兴和谢涛喝了两口酒。 只是他酒量不行,半碗酒下肚脸就开始红了,谢杨氏一看,不停地数落着谢国兴父子,说什么都不再让他们给宋景昭倒酒。 饭后,谢珍带着宋景娴姐弟出门放鞭炮,竟意外地看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许桂香…… 算起来,距离从钱满亮抖露了他和许桂香之间的秘密,许长志为避风头将许桂香送去镇上,至今,差不多也有半年时间了。 许桂香那一走就是半年,若不是今日见着,谢珍都快将她给忘了。 半年不见,许桂香身材丰腴了不少,眉眼间也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风情,气质更是与以前截然相反,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之气,若不是对她那张脸记忆犹新,谢珍都快以为她是外来探亲的富家小姐了。 这倒也不是吹嘘,谢珍会这样认为也是有缘由的。 先不说别的,就许桂香那身新衣服,料子和做工就是肉眼可见的好,与谢珍身上的相比,那完全就不在一个级别和层次。 她头上的钗子不是金的就是玉的,是个有眼人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谢珍不由得好奇,许桂香这半年到底是去避风头去了,还是去嫁了个有钱人了…… 因为距离较远,两人只是远远地对视了一眼,并无交集,因此谢珍也没能从她面相中看出点什么,只是明显地察觉到许桂香的命气与以往是大有不同了。 看着许桂香扭着纤细腰身消失在视线中,对她大感好奇的谢珍,叮嘱了一下与谢家几个侄子侄女在一块玩耍的宋景娴姐弟后,快步回到了娘家。 刚进门,她就听到了普春花的低声私语、谢杨氏的鄙夷笑声和刘氏的唏嘘声。 她走进堂屋,就见连同普春花在内的三个女人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摆着一盘瓜子花生和一盘黄澄澄的橘子,脸上神色各异,不知道在唠什么八卦。 “你们在说什么呢?”她好奇地问了一句,很快打断了她们之间的交谈。 “哎哟,你来得正好,快过来让你春花婶子给你谱谱!”谢杨氏一看见她,脸上顿时就是一喜,急忙冲她招了招手。 谢珍点点头,走到炕边,麻利地脱掉鞋子爬了上去,拉过一块毯子盖着腿,说道:“我先跟你们说个事,你们猜猜我刚刚在外面看见谁了?” “谁啊?”刘氏好奇地看着她,从嘴里吐出几片瓜子皮。 “是许桂香吧?”谢杨氏一下就猜中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谢珍笑着点点头。 刘氏见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 “你们都不惊讶吗?” 见她们三人表现都很正常,谢珍不由得愣了一下。 许桂香离开可是有半年了,如今突然回来,难道她们都不惊讶或者是意外吗? “惊讶啥,我们刚刚就在说她的事呢。”谢杨氏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她回来不是很正常嘛,她要是过年都不回来,那才是叫人惊讶呢。” 她说着,将剥好的橘子掰成了两半,一半塞给了她,一半塞给了刘氏。 “那你们刚刚说的啥啊,给我说说。”谢珍掰了一块橘子塞进嘴里,轻轻一嚼,让她牙齿都酥了的酸味瞬间在口腔内爆开。 她强忍着保持原来的表情,往谢杨氏嘴里喂了一瓣橘子,见她酸的眉头紧锁,面目狰狞,当即哈哈笑出了声来。 “你个死丫头!”谢杨氏气急败坏地抬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 “有这么酸吗?”刘氏看着她俩,笑着嘀咕一句,低头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很快也被酸的五官紧紧皱在了一起,嫌弃地说道:“还真是酸的!” 这一下,别说是谢珍了,就连原本为使坏的谢珍而生气的谢杨氏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春花婶子要不要尝尝?”谢珍将剩下的橘子递到了普春花面前。 普春花一看刘氏五官紧锁的模样,脸色一变,急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我吃不得酸的,一吃酸的牙就酥!” 第229章 谣言再起 “对了,快给我说说,你们刚刚说的什么。”谢珍强忍着酸,将剩下的橘子全部塞进了口中,将话题再次引到了许桂香身上。 普春花看着她被酸的面目狰狞的模样,嘿嘿一笑,不厌其烦地听来的,关于许桂香的八卦又同她说了一遍。 “那会许长志为了避风头,不是将许桂香送去了她二姐家了嘛,许桂香刚去的那段时间,许桂香她娘都快愁死了……” “怎么了?”谢珍好奇地看着普春花。 “还不是因为许萍那老婆婆啊,你说这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吃闲饭还需要照顾的人,谁心里会舒服?许萍老婆婆磨许萍,许萍就回去磨她娘,好不容易把许桂香送走,让家里能安生几天,长志媳妇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将许桂香接回来,于是就给了许萍一笔钱,当作是许桂香的生活费,勉强堵住了许萍老婆婆的嘴……” 这些事,普春花刚才就跟谢杨氏和刘氏说过了,但谢珍并不知道,见她听得津津有味,谢杨氏和刘氏也没有出声打扰,让普春花继续说下去。 “可镇上的消费可不是咱农村里能比的,咱农村里吃的都是自个种的,那许萍家可不同,人家吃的可都是得花钱买的,那一个月算下来,光许桂香一个人的生活费都得二钱银子,许萍每个月月底都会回来磨她娘,讨要许桂香的生活费,这时间一长,许桂香她嫂子张金枝就不乐意了。 “许家虽然已经分了家,但许龙名下可是还有一个儿子呢,许长志老两口那样顾着许桂香,张金枝心里肯定就不平衡了,因此天天吵架,许桂香她娘受不了,索性就断了许桂香的生活费,让许萍给她找份活干着,自己养活自己。” “没了生活费,张萍她婆婆就开始闹了啊,她儿子虽然有个体面的活,在私塾给人上课,但一个月的工钱也就够一家人的开销,如今多了一个人,那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于是张萍婆婆就撺掇她将许桂香送回来,许桂香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说啥都不愿意回来,最后在张萍男人的举荐下去了镇上的一富豪家里当丫鬟,拿着一个月五钱银子的工钱。” 普春花说到这有些口渴,让谢杨氏给她倒了杯水。 谢珍趁机说道:“这听着也没什么啊。” “这才是刚刚开始呢!”普春花接过谢杨氏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呵呵一笑,声音压低了几分,“你刚刚看见许桂香,能明显看出她身上的变化吧?” 谢珍诚然点头,“这变化确实挺大的。” “这不就对了!”普春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声说道:“自从许桂香去那有钱人家当了丫鬟以后,隔三差五地就让她二姐往家里带钱,这次回来过年的时候甚至还带了两匹锦缎和各种吃的用的回来,可把她娘高兴坏了。” “这些你都是咋知道的啊?”谢珍有些疑惑。 “从她娘那听到的啊,她娘现在逢人就炫耀她闺女在镇上找了份好差事,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普春花嫌弃地撇了撇嘴,剥了两粒花生扔进嘴里,继续鄙夷道:“我听说许桂香这次回来给许家那些小辈包了不少红包,足足花了将近一两银子呢,还给了她娘十两银子孝敬她娘。” 谢杨氏也是满脸的嫌弃,“这事我听海清娘说了,这会估计全村人都知道许桂香如今有出息了。” “你就不觉得不对劲吗?”普春花朝着谢杨氏挤了挤眼睛,“你说许桂香一个当丫鬟,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说不定是许桂香在那家人表现得好,主子给她涨了月俸,当然也说不准是其他的……” 富家出身的刘氏对此无比的熟悉,对于许桂香她更偏向后面没说出来的猜测。 有钱人家的丫鬟分三等,除了近身照顾的丫鬟外,其他丫鬟的月银都是死的,只有等级提升,月银才会相对的涨一些,但也不足以支撑她如此奢靡。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因为聪明伶俐被主子赏识,一飞冲天的丫鬟,但这放在许桂香身上机会十分的渺茫。 一般来说,能近主子身伺候的丫鬟都是签了死契的,或者是家生奴,毕竟,只有掌握着对方的生死,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 像许桂香这样家室中规中矩,不至于穷到卖身的丫鬟,通常只会被安排在外院干一些洗扫的粗活,根本近不了主子的身。 许桂香能在短短半年内改头换面,穿金戴银,若不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家的东西变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爬床! 这种事在有钱人家并不少见,只要颇有姿色的丫鬟都免不了会生出这种龌龊的心思,而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有姿色的人到哪都会被人惦记,以许桂香的身段和模样,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只是她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那就说不准了。 刘氏低声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很快就获得了普春花和谢杨氏的满口赞同。 “你别说,其他人也是这般说的!”普春花呵呵一笑,“若不是爬床给人当了妾,就她五钱银子的工钱,不吃不喝攒一年才够她这般肆意挥霍呢。” “那她娘是怎么说的?”谢珍忙问道。 普春花嗤之以鼻地解释道:“她娘说,那是因为许桂香在那家府上表现得好,被主子赏识提拔成了近身丫鬟,特意赏她的。” 这个解释若换做是一般人或许就信了,可听了刘氏的分析与猜测的普春花和谢杨氏,那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谢杨氏双手环抱胸前,满脸不屑地呸了一声,“就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谁稀罕啊!要说她没用啥下三滥的手段我是一点都不信的!” 她这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毕竟许桂香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 “等着吧,等她啥时候肚子大了,看她还怎么解释!”普春花恶劣一笑。 第230章 大出风头的许桂香 傍晚,在谢家吃过晚饭,谢珍几人回到家中。 想到宋景昭一下午没了踪影,谢珍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下午去哪去了,怎么一直没看见你身影?” “大哥带我去海清家摇骰子去了。” 摇骰子比大小是这个封建社会下常见的娱乐消遣方式之一,属于赌博的一种。 也就是一人坐庄,其余人下注比大小。 谢珍一听,柳眉顿时一扬,“还学会赌博了是吧?哪来的钱?” “大哥借的。”宋景昭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借了一钱银子。” “全输完了?” 宋景昭在谢珍审视的目光下,轻轻摇了摇头,很快从怀里掏出了两粒碎银子和十几个铜板,“没输,还赢了这点钱。” 他说着,将钱塞给了谢珍。 “我大哥输了多少?”谢珍清点着数额,头也不抬地问道。 “没输。” “那赢了多少?” “也没赢。” 谢珍微微一愣,错愕地抬起头看他,“我大哥一下午,一个子都没赢到?” “一开始赢了差不多一两银子了,后面全输了,我跟他们玩了几把,觉得挺没意思的就在一旁看着没玩了。”宋景昭挠了挠头,就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一般。 看着他这样,谢珍也生不起数落的心思,反倒是刘氏语重心长地说道:“昭儿,你以后还是莫要再碰这些东西了,这玩意是会上瘾的,你看看那钱满亮不就是因为一个赌字成了那样子的嘛。” “我知道了娘。”宋景昭认真地点了点头。 谢珍倒是有不同的见解,但碍于刘氏十分排斥宋景昭玩这个,也没当着她的面说,而是等回到房间,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对宋景昭说道:“我不介意你玩这个,平日的时候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专心念书,像逢年过节一群人凑一块,娱乐一下也是可以的,但别玩大了。” 她说着,将他所赢的钱还给了他,“既然是你赢的那你就自个收着吧。” 宋景昭略微迟疑了一下,很快将钱接了过去。 他这一举动不由得让谢珍错目多看了他两眼。 以往的时候他有钱都会主动交给她保管,这还是第一次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就将钱拿走的。 不过她也没有怀疑宋景昭是否有别的心思,很快洗漱上床睡觉。 初三这天早上,刘氏早早做好早饭,喊来谢珍几人。 因为宋家在黑凉村也没有别的亲戚,虽然有一个远在青州城的林魏,但碍于身份,她们也没有自作主张地过去拜年,因此选择留在了家中。 饭后没一会,谢杨氏一家就过来了,还带了不少的鸡蛋和瓜果点心。 谷春喜和秦慧莲知道她们在村里除了谢家就举目无亲了,因此也带着家中的孩子过来拜年。 这可让刘氏有些措手不及了,因着谢涛还没娶妻生子,她也没料到谷春喜和秦慧莲会带着孩子过来拜年串门,就没有准备红包。 面对三个孩子的问候,刘氏手忙脚乱地剪了三块红布,一人包了十文钱给他们。 谷春喜的儿子大雷和秦慧莲的两个孙子与宋景娴姐弟同在沈夫子那念书,再加上谷春喜和秦慧莲在宋家干活,因此几个孩子也经常在一块玩,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五人很快约着去村中玩耍。 几个大人刚进到堂屋坐下,普春花也拎着一小半篮子的鸡蛋来了。 面对满屋子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的女人,谢国兴和谢涛头都大了,很快就拉着宋景昭准备离开。 刘氏知道宋景昭定又要被拉去赌博了,心中有些不是很赞同,但也不好地当着谢国兴的面说什么,只能晦涩地叮嘱道:“昭儿,少玩一会。” “我知道了娘。”宋景昭点点头,与谢国兴父子一块离开了。 看着宋景昭离去的背影,刘氏脸上浮上了几分担心之色。 谢珍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笑着安慰道:“娘,你也知道景昭的性子,你就放心好了,他会有分寸的。” 刘氏听罢这才点点头,勉强打消了心中的担忧与顾虑,随即就听普春花啧啧一声说道:“我跟你们说,许桂香昨天可是大出风头了!” “怎么了?” 所有人同时面露好奇之色,纷纷转头盯着普春花。 许桂香离家半载归来的事已经传遍黑凉村的大街小巷了,她可以说是成为了全村人饭后茶余的谈论对象。 关于她的事,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不出多时马上就会传得到处都是了。 “老许家昨天一家子不是都去许长志家吃饭去了嘛,在饭桌上,许桂香直接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说是立春后打算在镇上买个宅子,然后把许长志夫妻接过去住!” “嚯!” “嘶……” 此话一出,秦慧莲谷春喜还有谢杨氏同时倒抽了口凉气。 就连谢珍和刘氏都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真的假的?”谢杨氏有些不信。 “我还能骗你不成?这是胡翠云今早亲口跟我说的!”普春花一脸保证地点点头,继续说道:“胡翠云之前因为许桂香搅黄了她闺女的好亲事一直耿耿于怀,昨天一听她那话也是有些不信,直接问她手头上有多少钱啊,原本她是想搓搓许桂香的威风的,没成想却被许桂香打脸了。” “咋的了?”谢杨氏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那许桂香直接从荷包里拿出了五锭金子放在桌上,当着众人的面故意显摆地说啥,她是不敢奢想买多大的宅子了,只要能让她们一家三口有何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 “五锭?还是金子?”谢杨氏惊得张大了嘴巴,那弧度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那可不!我听翠云说许桂香将金子拿出来后,荷包还是鼓鼓囊囊的,里面显然还装着不少银子呢。” “你这我就有些不爱信了啊。”谢杨氏觉得不可能,连忙摇摇头,“你要说是银子的话那我还爱听,就许桂香那样,把她卖咯都不值五锭金子呢!” “哎,这我还真没有骗你!”普春花见谢杨氏不信,也跟她较起了劲,“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翠云,或者是许家昨晚在场的那些人,我要是说了一句假话我当场捡坨鸡屎当你面吃咯!” 第231章 你跟我赌不 谢杨氏一时陷入了沉默,怎么也没想不明白这许桂香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许桂香该不会真的爬床给人当了妾了吧?”秦慧莲有些心惊地看着普春花。 普春花闻言,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她说着,想到刘氏以前出身不简单,转头看着刘氏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倒不大可能!”刘氏略微思索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听她这么一说,除去谢珍以外的几人同时一愣。 谢杨氏更是着急地问道:“咋不可能啊?要不是给人当了妾她的钱哪来的?难不成天上掉金子就全砸她一个人头上了?” 刘氏能理解谢杨氏的心情,谢珍被许桂香设计陷害险些失了清白沦为笑柄,而许桂香非但没遭到报应还变得如此有钱,生活滋润,大出风头,这换做是谁心里都很难平衡。 她眉头微微蹙起,轻声解释道:“侍妾进门是需要经过当家主母的同意的,而后就是到官府报备,过纳妾文书,只有过了纳妾文书才能进府,而妾通买卖,侍妾在府上的地位极其低下,月俸也十分有限,我所知的就算是贵妾一个月月俸也才五两银子。” 这还是在京中的那些权贵之家的待遇,普通商贾之户的妾氏月俸只会比这更少。 谷春喜听完,心中大概也了解了些许,猜测地问道:“那会不会是因为受宠,特意赏她的?” “不可能!”刘氏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她这一猜测,轻笑道:“有钱人家的府上出银都是需要主母批准记录在册的,有哪个当家主母的能容忍丈夫宠爱小妾超过自己?遇到这种赏赐,主母只需一句话就能驳回了,甚至可以用魅惑狐媚之罪克扣其月银。” “若是走私库也不是不可能,但我原先也说了小妾在府上的地位是极低的,甚至在主子眼中只是一个取乐的玩物罢了,谁会用自己的私银去大肆赏赐一个玩物?” 虽然她们不知道有钱人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也知道妾通买卖的道理。 于是,听了她这话,谷春喜迷茫了,“那许桂香的那些钱哪来的?真不会天上掉金子全砸她一个人头上了吧!” “还有一种可能。”谢珍看着刘氏笑了笑。 刘氏脑中一转,很快就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点点头,补充道:“对!也有另一种可能,外室!” “若是外室那就说得通了,毕竟外室不被正室所知,不受正室约束,若想赏赐她,只需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走府中的库房。” 而外室也是最让人不齿的。 秦慧莲几人瞬间面露鄙夷之色。 “她若是给人当妾我都能看得起她三分。”秦慧莲轻轻呸了一声,仿佛已经认定了许桂香给有钱人当外室是确有其事一般。 “不要脸,不要脸,这也太不要脸!要是让人正妻知道了,不给她脸都撕烂了我都不信!”普春花也满脸嫌弃地骂了一句。 她们之所以会对外室这般深恶痛绝也是基于这个封建社会下一妻多妾的制度。 一妻多妾的制度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保护了正妻且扞卫了为妻者的尊严。 而外室就相当于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妻子,既损坏了正妻的利益也破坏了人家原本的家庭。 这可比给人当妾还要更加让人看不起。 妾虽然跟外室一样都是插足的第三者,但,妾是在正妻眼皮子底下生活,受正妻约束管教的,所生的孩子也都是养在正妻名下,认正妻为母。 而外室可就不一样了,既不受管教,花的也是人家夫妻的共同财产,最重要的是,若生有子女,日后认祖归宗了还能分得家产,这如何叫人不厌恶。 见她们都义愤填膺地大骂许桂香,谢珍生怕是一场乌龙,急忙制止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当不得真的。” “这还不明显吗?那许桂香铁定是给人当外房去了!”谢杨氏哼哼一声,“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居然去给人当外房,真是不要脸!” “行了娘,你少说两句吧,说不定人家是有了别的奇遇也说不准,咱还是不要先下定论的好,免得以后打脸。” “啊行行行!”谢杨氏敷衍地对着她摆摆手,转头却对着普春花和秦慧莲谷春喜三人信誓旦旦道:“我敢说,那许桂香保准是去给人当妾或者是外房了!” “要是不是呢?”普春花故意跟她较劲,“说不定是正妻也说不准!” “开玩笑,就许桂香那性子,要是给人当正妻不得闹得满城皆知?况且你见谁来长志家下过聘了?”谢杨氏只觉她那说辞无比的荒谬,直接笑出了声来,“就许桂香如今的名声,隔壁村的王麻子估计都看不上她!” “她若是有那个命找个钱人当正妻,我现实找泡狗屎吃咯!” 王麻子个隔壁村的老光棍,因满脸麻子得名,近六十的年纪却因模样长得奇丑无比,头歪眼斜,又整日不务正业单身至今。 普春花一下就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哈哈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谢杨氏拍了拍胸脯,随后盯着她道:“但要是她是去给人当妾或者是外房的话,你找泡狗屎吃了怎么样?” 这赌局普春花可不敢应,毕竟她心里也清楚,就许桂香那样十有八九就是给人当妾和外房了,她跟谢杨氏较劲也就是图好玩罢了。 见她没有回答,谢杨氏得意地撇撇嘴,拱火道:“怎么,怕了?你不是觉得许桂香是给人当正妻吗?咋不敢跟我赌了?” 普春花瞅了她两眼,心虚摆摆手没有接话。 看着谢杨氏得意的模样,谢珍只觉得有些好笑,“娘,你先别下定论……” “你跟我赌不?”谢杨氏懒得听她废话,一挑眉,直接一句话将她堵死了。 谢珍脸色很快涨得通红,连看她两眼后没再搭理她。 见她瞬间没了声音,谢杨氏再次得意地高高扬起了下巴。 第232章 院试 时间飞快。 大年初八这一天早上,谷春喜秦慧莲等六人如约来到宋家,卖鸡仔的老头带着女儿女婿按照约定将上千只小鸡仔送到养鸡场,养鸡的工作随之展开,各司其职,各就各位。 宋景昭也在正月十五这一天返回了书院。 原本平静乏味的日子倒因许桂香的回归平添了几分乐趣。 自从初二那天许桂香在家中大放厥词,要在镇上买宅子后,村里的人就在饭后茶余之际围绕着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而她虽然在初六这一天就已经离开许家,返回主子家干活,但隔三岔五地便往家跑,来时还带着不少的好东西,这让许母脸上很是有面,逢人就大肆宣扬。 这也让大大加深了村民对许桂香的好奇,各种捕风捉影的谣言如风四起,但大都是围绕着给人当小妾和外室展开的。 许家的人也听到了村里的流言蜚语,许母为此没少在村里头跟人吵架。 谢珍虽很少到村里晃悠,但有谢杨氏一群人在身边,村里的八卦是一条都没漏下。 也不知道是许桂香确实清白,还是她掩饰的太好,很多人都笃定她给人当外房,却始终找不出证据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只能各种恶意揣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至谢珍两窝鸡出笼,关于许桂香在镇上是否给人当小妾或者是外房的事,依旧没能得出结论。 而谢珍给谷春喜秦慧莲几人的工钱涨到四钱银子的事,在村里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许多人闻风前来询问谢珍和谢杨氏是否有意招人,但均被谢珍两人拒绝了。 一时间,谷春喜几人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能来宋家养鸡场干活也成了许多人的奢望,有的人更是撺掇着谢珍再建几个养鸡场,拓展养鸡事业,借此让她们有活干。 小半年就这样很快过去,因着许桂香近半年来的张扬行事,她依旧是村里炙手可热的讨论对象。 但谢珍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给吸引走了…… 三年两次的院试! 院试分为正场和复场,即要考两次,两次考试均通过者即为秀才,也算是有了功名,能晋升士大夫阶级,免除徭役赋税,见知县不跪,不能对其随便用刑等特权,秀才成绩最佳者为‘禀生’,由官家发放月粮,其次是‘增生’特权一样,但官家不发放月粮。 官家为防止考生受贿作弊,院考前三天考生便由官府之人统一管理起居,不得与外界联系。 …… 与宋景昭断了联系的谢珍在距离院试还有两天开始的时候,便按捺不住地将家中大小事务交付给谢杨氏,与刘氏急匆匆地来到了青州城内,在考场附近的一家酒楼住了下来。 谢杨氏原本也是想来的,但奈何她要照管宋家的事,就只能作罢,一向爱八卦的她连许桂香的八卦事都没有理会,每天潜心祈祷,只求宋景昭能考上秀才,让谢珍过上好日子。 就连谷春喜秦慧莲一干无关的人也被谢杨氏给感染,变得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因为每场考试长达三天,因而正场和复场结束时,时间已经是六天后了。 复场的最后一场考试一直到傍晚才结束,此时考试的府院门前已经挤满了人了。 随着吱呀一声,府院大门被官府的衙役打开,一群面色憔悴,略显狼藉的学子从其中走了出来。 谢珍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宋景昭,忙踮起脚尖大喊道:“景昭,景昭,我们在这呢!” 奈何周围的人太多,她的声音很快就被群声淹没。 但宋景昭还是敏锐地听到了她的声音,寻声朝她看来,原本憔悴的脸上很快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向前,很快来到了谢珍和刘氏身边。 见到许久未见的宋景昭,谢珍脸上难掩喜色伸手就想抱他,却被宋景昭给拦住了。 “我已经九日未洗漱了,身上脏。”宋景昭脸色微囧,高高束起的发丝有些凌乱,垂在额间的碎发更是一缕一缕地黏在了一起,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不出原样。 刘氏知道他喜净,九天没能洗漱换衣服也实在是为难他了,忙说道:“走,回酒楼,我让人给你打桶水洗漱一下,顺便换身干净衣服。” “好。”宋景昭点点头,跟着刘氏和谢珍一块来到了酒楼之中。 为了省钱,谢珍和刘氏只开了一间房,因此宋景昭也只能到她们的房中洗漱,谢珍两人则在楼下等着他,顺便点了一些菜肴。 过了好一会,他洗漱完,换了身干净衣服,整个人才又重新容光焕发地下了楼。 菜已经都上齐了,一共四菜一汤。 饭桌上,谢珍看着他下巴冒出的青茬,问道:“怎么样?” “应当是出不了问题了。” 此次考试的题目对他而言算不上难,不出意外的话前三甲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说的是累不累。”谢珍给他倒了杯凉茶,递到他手里,目光落在他略显青黑的眼下,眼中闪过一瞬心疼。 “还行。”宋景昭捕捉到了她眼中忽闪而逝的心疼,轻轻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好看的笑容。 他寒窗苦读多年,只为考试的这一刻,刘氏相信他出不了岔子,也没多问考试的事,吃过饭后便随着宋景昭一块回了书院收拾东西,准备连夜回家。 在书院中,谢珍见到了宋景昭的三个同窗。 他们三人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回到了寝室。 杨绍林和邹文康因为路远,家人并未过来迎接,周志新家也只是来了两个帮忙搬东西的小厮。 “你跑得可真快!原本我还想着咱四个一块找个酒楼吃顿饭告个别,没成想出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你踪影了!” 看见宋景昭,周志新快步上前在他肩上锤了一下,随即余光看到了在替宋景昭收拾东西的谢珍和刘氏,微微愣了愣。 “这是我娘,这是我娘子。”宋景昭摸了摸被锤中的肩膀,笑着给三人介绍道。 第233章 放榜 周志新闻言,当即就收起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认认真真地对着刘氏和谢珍抱拳行了个礼,“伯母,嫂子,志新这厢有礼了。” 杨绍林和邹文康也急忙对二人抱拳行礼。 “我早听昭儿说他的三个同窗个个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如今见了果然不凡。”刘氏浅浅一笑,仪态大方得体。 宋景昭眉头不见微一皱,侧目打量了一眼周志新脸上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兆和昭二字读音相似,周志新并未察觉有异,嘿嘿笑道:“宋兆也没少在我们面前提及伯母和嫂子。” 听到宋兆二字,刘氏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极有可能置宋景昭于危险之中的小错误。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杨绍林和邹文康,见二人面色无异,心里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同时也警惕了几分,面不改色地笑道:“我家兆儿身体孱弱,这些时日可真是麻烦你们了。” “伯母这话说的,同窗之间何来麻烦一说,再说了,我们也没少沾宋兆的光大饱口福呢。”周志新哈哈一笑。 每次宋景昭回家,刘氏都会提前给他准备不少吃食带来书院解馋,平日里也经常给他寄零嘴,宋景昭也没有小气,每次都会将东西分给周志新三人。 宋景昭看了看杨绍林和邹文康两人,问道:“你们今晚有何打算?” “我们准备出去找家酒楼住下,明儿就启程回家,正好我们三人顺路,我的马车可以送他们一程”周志新很快回答。 他们三人家住得远,自立春来书院后就未曾回过家了,此时早已归心似箭。 因为放榜后官府会派人前往各地张贴榜单,并派人前往上榜学子家中报信,因此他们也不用在城中等候。 见他们早有安排,宋景昭点点头便也没再多问,再有半月就是秋闱,到时自会再见,因此几人也没多做寒暄浪费时间,很快收拾起了行李。 过了一会,几人收拾好东西一同离开了寝室。 书院门口,四人短暂的告别并约定好秋闱再见后,便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早已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马车一路疾驰离开青州城,一个时辰后三人总算是回到了家中。 “哎哟,谢天谢地,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谢杨氏闻声跑了出来,看见谢珍三人的那一刻,心这才彻底落回了肚中,她上前帮着一块将宋景昭的行李从马车上拿了下来,对着宋景昭左看看右看看,眉心紧紧拧了起来,心疼地直道:“这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因院试在即,心中紧张故而有些茶饭不思,消瘦几分,叫岳母牵挂了。”宋景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哟你这孩子,就算是心里紧张你也得吃饭啊,看你瘦的,明儿我杀只鸡给你补补,你这样可不行,瘦得跟个竹竿似的。”谢杨氏一边数落着一边拎着行李转身往院中走,语气中尽显关心之色。 宋景昭听了,心中只如同有暖流划过一般。 从青州城到黑凉村距离确实不短,但十文钱的车钱足够了,可车夫一开口就要收二十文钱,谢珍念着宋景昭刚考试结束,怕吵起来触了霉头因此也没跟车夫多计较,把铜板数给他后便拉着脸转身进了院中。 她刚来到堂屋门口,就听谢杨氏笑呵呵地对宋景昭问道:“景昭啊,你觉着这次院试你可有把握上榜?” “有!”宋景昭斩钉截铁地回答。 谢杨氏满意地点点头,再次笑眯眯地问道:“有几成啊?” “九成。” “嚯!”谢杨氏一听,当场倒吸了口凉气。 原本她想着,有五成把握就不错了,没成想,宋景昭一开口就是九成,这可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了。 同时,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深邃了起来,“好好好,有把握就行,娘也不奢求你能考个什么案首,只要能考中秀才,那我闺女所做的一切就都值了!” 当初所有人都笑话谢珍是个傻子,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从嘴里省下来供宋景昭读书科举,如今她就等着宋景昭能考个秀才回来,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们的人瞧瞧,好好扬眉吐气一番了。 “娘放心,我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宋景昭从容地笑了笑,似乎早已胜券在握。 谢杨氏见他表现得如此自信,哈哈一笑,道:“行,那娘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宋景昭的自信所感染,此刻的谢杨氏已经认定了宋景昭肯定会榜上有名,可等回了家,冷静下来后,心里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要是宋景昭落榜了,那村里那些长舌妇还不知道会如何嘲笑她们一家呢! 这种紧张又害怕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两天,并且越临近放榜她心里就越发的紧张,整个人如同弦上的箭一般精神绷得笔直。 第三天一早,她紧张得心神难安地走出家门,正准备去养鸡场帮忙,就听一阵策马扬鞭声从远处传来,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了。 眼看骑马之人越来越近,她连忙伸手将其拦下,紧张地问道:“这位爷可是来报榜的?” “是的,你可知宋兆家住何处?”马背上身穿官服的衙役很快勒马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杨氏问道。 “知道知道,他家就住上面,你从这打直上去就能看见他家大门了。”谢杨氏听谢珍说过宋景昭去书院用的是宋兆这个名字,连忙点头,声音微不可闻地颤抖了起来,“这位爷,不知宋兆这次排名如何,您可否透露一下?” 她说着,偷偷往衙役手里塞了两粒碎银子。 那衙役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一下碎银子的分量,脸上很快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那自然是可以的,不知你与那宋兆是何关系啊?” “我是他岳母。”见衙役如此好说话,谢杨氏紧张的心情勉强平复了几分。 “噢哟,那恭喜恭喜啊!”衙役一听,很快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对着谢杨氏拱手作揖,笑得那叫一个满面桃花。 第234章 案首 谢杨氏一看衙役的模样,心里知道宋景昭这次成绩稳了! 但她还是有些紧张地问道:“不知我女婿排名如何啊?” “哈哈,实不相瞒,您女婿可是今年主考官钦定的案首啊!” 衙役哈哈大笑,其声百米之外都能清晰可闻。 “我的天菩萨啊!”谢杨氏当即惊得几乎没原地蹦起来,笑得脸上的皱纹紧紧堆在了一块,一双眼睛依稀可辨,她咧着一口黄牙,又往衙役手里塞了十几个铜板,“可真是谢谢官爷您了,这钱您拿着买酒喝!” “好咧,我也沾沾您家的喜气。”衙役乐得开怀,将谢杨氏塞来的钱全塞进了怀中。 一旁闻声过来围观的村民听到宋景昭考中了案首,纷纷面露惊诧之色。 有人似是不敢相信,瞪大眼睛问道:“她家那女婿真考上案首了?” “官爷我可没心思跟你们闹着玩,我说了是榜首那必然是榜首了,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镇上看看。”衙役轻轻撇了那问话之人一眼。 “嘁,不就是考中了案首嘛,若是乡试落榜那不一样是个穷秀才,有啥好嘚瑟的。” 围观的人群中很快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虽然那说话之人声音不大,但谢杨氏和那衙役还是一字不差地听见了。 谢杨氏寻声看去,很快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许桂香的堂姐,也就是之前因为许桂香一事被周家连夜退了庚帖的许桂琳。 “能被主考官认可,钦定为案首的人可见其才华之卓越,天赋之优秀,又怎会是普通秀才能比拟的,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衙役不屑地嗤了一声。 虽说院试只是科举之路上的一块敲门砖,问路石,但院试成绩优异者,乡试必然也能大放光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能考中案首的人必定非常人,一鸣惊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许桂琳被衙役挤兑的脸上一红,见周围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脸上更是红得如同煮熟了的螃蟹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衙役的这一番话,让原本心有怒气的谢杨氏瞬间无比的舒畅,只觉全身筋骨都舒展了开来,也没再跟许桂琳计较。 “行了,婶子您忙着,我得赶快去宋家报信了!”衙役环视周围众人一圈,对着谢杨氏一抱拳,很快翻身上马,扬鞭直奔宋家而去。 等衙役一走远,围在不远处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各种恭贺声不断响起。 虽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谢杨氏听了心里无比的高兴,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谢珍几人还不知道宋景昭考中案首一事,正焦急地等着报信之人,就听门外有人喊道:“是宋兆家吗?” “是是是,是来报榜的官爷吗?” 坐在屋檐下翘首等待的谢珍打鸡血似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直奔门口而去。 屋中的刘氏和宋景昭也跟了出来。 “恭喜恭喜!”衙役一见谢珍,便急忙笑着抱拳贺喜。 稳了!稳了! 谢珍也跟着面露喜色,直接往衙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官爷,不知我相公排名如何啊?” 衙役感受着手中的分量,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一瞬间眼睛都直了,看向谢珍的眼神如同看待亲生父母一般,喜出望外地连声道:“案首!是案首!恭喜夫人,恭喜夫人!” 谢珍闻言,瞬间呆了一下,随后喜不胜收地问道:“真的吗?” “那自然是真的了,小的还能哄骗你们不成?”衙役急忙点头。 正好,宋景昭和刘氏来到门口。 那衙役一看,又对着宋景昭抱拳道:“恭喜宋案首,恭喜宋案首!” 刘氏自是也喜不胜收,宋景昭表现的倒是很平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 “辛苦你跑一趟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双手递出二钱银子给衙役。 这一家人可真是懂事! 衙役笑得眯缝着双眼伸手将银子接过,别提心里有多美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衙役,报了这么多年的榜,还是头一次遇到像这样懂事的人家呢。 以往报榜的时候,虽说也有赏钱,但全部加起来还没今儿得到的一半多,很多时候人家只是口头上说几句感谢的话就将他打发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来为案首报信,是小的福气,正好也能沾沾您的喜气!”衙役满脸的谄媚。 …… 经过报榜衙役这么一来一回,村里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知道了宋景昭院试上榜,是今年主考官钦定的案首一事,风头直接远远超过了许桂香。 原先讽刺宋家痴心妄想,指望科举谋出路的人只觉脸上啪啪作响。 许母是在地里听到的这一则消息,当她知道宋景昭是今年院试唯一的案首后,在原地愣了许久,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宋景昭还真就这么争气,一来就考了个案首,她当初有多瞧不起宋家,瞧不起谢珍,如今这脸上就有多疼。 穷的鸟不拉屎的黑凉村出了一个案首,身为村长的许长志,心里的高兴劲丝毫不比宋家人少,站在原地一个劲傻乐。 谢家一大家子人也炸开了锅,谢国兴和谢杨氏一合计,当场就决定要将家里的猪宰了为宋景昭庆祝。 俩人说干就干,很快来到宋家商量这事。 刘氏一听,急忙摇头拒绝道:“庆祝是肯定要庆祝的,但也不能宰你家的猪啊,你们不是还打算留着给他大哥娶媳妇的嘛,这样,宰我家的,正好我家还有两头猪,宰一头足够了,剩一头等着景昭乡试榜上有名再宰了庆祝!” “亲家母,你听我说,我家不也是还有两头猪嘛,这一次就宰我家的,剩一头留着给她大哥娶媳妇就行,你家的就先留着,这后面不是还有乡试和会试嘛,等到时候再宰也不迟!”谢杨氏早就都盘算好了。 三头猪,一次一头,正好合适! “这不是还有殿试嘛,到时候可就没猪宰了。”谢珍突然阴恻恻地来了一句。 第235章 打点 谢杨氏和谢国兴同时一愣。 虽然他们没读过书,不了解科举制度,但也知道能参加殿试面见天子,那就是相当的不得了的。 所以他们觉得,只要宋景昭能考个举人在当地镇上谋份好差事就行,要是能考个贡士回来那自然是极好的,至于进士…… 他们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可理想还是要有的,谢杨氏直接哈哈一笑,猛拍大腿道:“要是景昭能考个进士回来那还杀什么猪啊。直接买头牛在村里大办三天!” 她这话说的可是相当的阔气。 要知道,眼下牛可不便宜,买一头牛的钱都够普通人家生活几年了。 “买一头牛可得好几两银子呢。”谢珍好笑地看着谢杨氏。 谢杨氏瞅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道:“只要考上进士,以后再怎么着也是个县官老爷,都当上官老爷了谁还稀罕那点银子?你出息呢?” 是是是,你有出息,你有出息就只想当个县官老爷。 谢珍心中腹诽,嘴上却道:“娘,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眼光要放长远些,这贡士有什么好的,要考就考状元才是。” 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宋景昭,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娘子说得极是。”宋景昭十分配合的含笑点头。 “就你惯着她!”谢杨氏看了看宋景昭,目光落回谢珍身上,鄙夷道:“你还做着状元夫人的白日梦呢?” “真不是娘败兴致,就咱这镇上的读书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放眼看去,能考上贡士的有几人?隔壁村那沈元没本事?可没钱问路还不是一样就考了个秀才回来,当个教书先生高不成低不就的。” “你这不是败兴致是什么……”谢珍小声嘀咕。 谢杨氏听见了,却没有理会她,转头宽慰宋景昭道:“景昭啊,你甭管这死丫头说啥,虽然娘没念过啥书但也知道这科举之路难如登天,所以你尽力就行,要是考上了那咱就为你骄傲,要是落榜了也没事反正咱养鸡也能挣到钱,到时候你们多攒点钱买几块地也不用纳税,用不了几年你全家定都能过上好日子的。” 宋景昭清楚谢杨氏也是一片好心,并没有看不起他能力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就听谢杨氏又絮絮叨叨道:“当然了,这该打点的还是得打点,毕竟你用功了这么久的功,要是因为打点不到位白费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那就太可惜了,钱不够你就说,我这还攒着不少钱呢,到时候就算凑都会凑给你的,你甭需担心。” 她这番掏心窝的话,别说宋景昭了,就连刘氏听了心里都暖暖的。 谢杨氏不是那种只会夸下海口的人,言出必行是她的性格,而谢国兴和谢涛虽然话少,不善表达,但若没这两人的同意,谢杨氏也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这也让宋景昭坚定了日后要带谢家几人进京,为谢涛谋前程的决心。 谢珍有意逗弄谢杨氏,直接对着她摊手道:“给钱!” “你这死妮子!”谢杨氏没想到谢珍会突然伸手给她要钱,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重重地戳了一下。 谢珍捂着额头,有些委屈,“不是你说的钱不够跟你说嘛,这打点可是得好多钱呢,我手上的肯定是不够的。” “我又没说不给你,你委屈啥?”谢杨氏白了她一眼,很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绣工精湛的荷包,将里面的银子全倒在了桌上,“我这会就装着这些,你先拿着,剩下的我明儿送来给你。” 看她这架势,似乎是真打算把全部的钱都拿出来给宋景昭打点了。 谢杨氏不知道宋家的家底,刘氏怎会不清楚,见谢杨氏来真的,刚想拒绝,就听谢杨氏又道:“待会你跟着一块盘算盘算,看看大体需要多少银子,我们好想办法。” “咱家啥都不多就亲戚多,一家借一点还是能借不少的,只是我可是说好了,这钱以后可是得你俩还的。” 谢珍就喜欢谢杨氏这亲兄弟明算账的性格,只觉此时的谢杨氏越看越可爱,没忍住嘴角翘了起来。 刘氏好不容易逮着说话的机会,急忙将谢杨氏倒出来的银子推了回去,轻轻剜了一眼抿嘴偷笑的谢珍,好笑道:“珍儿,你就别戏弄你娘了。” 这是啥意思啊? 谢杨氏一愣,转头朝刘氏看去。 就在她愣神时,刘氏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带着热度的温度很快从手掌上传来。 “亲家母,能得你们这样一门亲家是我的福气也是昭儿的福气,你们的心意我们心领啦,只是我们可不能再要你们的银子了。” 谢杨氏以为她们是不打算为宋景昭打点一下,疏通关系,马上就急了,“亲家母,这事可是马虎不得啊!咱可不能为了省这点钱耽误了景昭的一辈子……” “我知道,我知道。”刘氏笑着点点头,给宋景昭递了个眼神。 宋景昭很快会意,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后,宽慰道:“娘,你就放心好了,我这边已经都打点好了。” “真……真的?”谢杨氏有些不相信地看向宋景昭,转念想到宋家与宗家的关系便又很快释怀了。 有宗家在,打点一事似乎还真不需要她们操心。 “我爹的有位故交在青州城内任职,他已经替我都打点好了。” 宋景昭故意隐去了林魏的身份,倒也不是不相信谢家三人,而是怕他们不小心说漏嘴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杨氏和谢国兴原本以为是宗家已经替他打点好了,没想到却还另有其人,不由得同时呆住了。 随后想到宋家不是她们这种普通人家,有故交在城中任职倒也正常,于是很快点点头,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话说回来,乡试是啥时候开始啊?” “八月初。” “那岂不是月底就等进城了?” “差不多。” 谢杨氏很快蹙起了眉头,如今已一月已经过半,再有十天不到宋景昭就得进城准备乡试了…… 第236章 夫人 她心里盘算着所剩的时间,过了一会抬头决定道:“这样,明儿咱就给你杀猪庆祝,今天咱就先去把菜买了,等明天结束了你就该温习温习,该看书看书,好好准备一下。” 宋景昭看了刘氏一眼,见她没有意见,很快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你这孩子,咱都是一家人,还有啥麻不麻烦的,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们这就去镇上把需要的东西买了。”谢杨氏说着站起身,与刘氏对视一眼后很快走出了堂屋。 谢国兴也很快跟了出去,谢珍正迟疑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拎一下东西就见宋景昭冲她挤了挤眼睛。 那意思很明显是想她留下来陪他。 谢珍也没扭捏,很快跟着他回了房间。 原本她是打算坐在边上陪他说说话,等他睡着了就回娘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可宋景昭伸手拉着她的胳膊一带,很快就将她拉到了床上,大手重重压在她的腰间。 好在宋景昭并没有乱来,六日时间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如今放松下来,倦意很快袭来,不一会便安然睡了过去。 谢家这边,谢杨氏吩咐谢国兴和谢涛去喊人明天吃饭,自个则赶着马车带着刘氏和宋景娴姐弟朝着镇上赶去。 谢国兴将村里与谢家交好的人家统统喊了个遍,就连曾经有矛盾的许家都给喊上了。 虽然谢家和许家曾经因为许桂香和谢珍闹过不愉快,但自从引水一事后便化干戈为玉帛了,许长志身为黑凉村的村长,这种事不喊他实在说不过去。 许长志当场笑呵呵地应了下来,并保证明天一早过去帮忙。 …… 镇上。 许桂香得知今日放榜,想到宋景昭参加了院试,对他的排名十分好奇,梳妆打扮好后便带着丫鬟离开了位居镇上中心地段的宅子。 因着放榜,镇上热闹非凡,许桂香带着两个丫鬟刚来到人多的地方,就听到了不少人在凑一块谈论今年院试的案首。 人太多,七嘴八舌的,许桂香根本听不实在案首是谁,但又不想跟一群臭男人挤在一块,沾染一声汗臭,于是对身后的其中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翠荷你过去问一下今年的案首是谁。” “是,夫人。”那名叫翠荷的丫鬟恭敬地侧身行了个礼,很快来到谈论的人群前。 经过一番打听后,翠荷返回到她身边,抬手掩嘴,低声在她耳旁说道:“夫人,他们说今年的案首叫宋兆,跟夫人您是一个村子的。” 一听到这个回答,许桂香绞着手怕的手不由得缩紧了几分。 她虽不知道宋景昭还有别的名字,但单从跟她一个村子的来看,就不难猜到那人是宋景昭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蹙眉看了一眼路边的几个男人,贝齿轻轻咬住嘴唇,默然片刻后快步走向前面的贴榜之处,像是在求证真假一般。 贴榜之处围满了人,饶是许桂香已经知晓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奋力挤进人群,赫然看见了榜上为首的宋兆二字,心如巨石一般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眼中迅速闪烁起了滔天的恨意。 因为谢珍和宋景昭,她被家人无情抛弃远离家乡,在姐夫家寄人篱下受尽白眼,还被姐夫设计迷晕送上了一个油腻恶心令她作呕的老男人床上,沦为玩物。 而宋景昭却院试高中,风光无限…… 老天爷何故如此偏心? 她想不明白,也不甘心,心中的恨意和嫉妒如野草般疯长,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埋没,指甲因用力过度深深陷入掌心肉中也浑然未觉。 “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身旁的丫鬟看出了她的异样,急忙关切地低声问了一句。 这一道声音很快拉回了许桂香即将沦陷的意识,她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摇摇头离开了人群。 “备马车,我要回娘家!”她一边朝着所在的宅子走去,一边难掩激动地吩咐丫鬟。 “可……可老爷他……夫人……夫人你今日不能回去……”丫鬟有些为难。 许桂香闻言,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瞪着那丫鬟,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老爷问起你就说我回娘家了,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吧?到底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猩红透着浓郁恨意杀气的双眼和狰狞恐怖的面容很快吓得那丫鬟噗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不断地磕头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安排,还请夫人息怒!” 与此同时,谢杨氏赶着牛车与刘氏和两个孩子来到镇上,刚把牛车在路边停靠好。 许桂香一眼就看到谢杨氏和刘氏,脑中嗡鸣了一下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让谢杨氏和刘氏在这看见她,不然她在有钱人家当丫鬟干活的谎言就站不住脚了。 到时候以谢杨氏那管不住嘴的性子,村里还不知道又要出现什么对她名声不利的谣言呢! 她想着,急忙对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埋低头将自己藏匿于人群中快步离开了。 “那是许桂香吧?” 尽管她周围人不少,又故意隐藏自己,但谢杨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了。 毕竟谢杨氏对她的印象可不是一般的深,就算她化成灰了也认得出来。 “哪呢?”刘氏环顾四望,并没有看见许桂香的身影。 谢杨氏抬手往许桂香所在的方向一指,眼珠子一转,当即扯着嗓门喊道:“桂香,是你不?” “这个老不死的!” 许桂香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中立即暗道不好,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很快就消失在了转弯路口。 看着她做贼心虚的模样,谢杨氏哪还不明白,一眯眼睛冷笑道:“果真是她!” 刘氏也在谢杨氏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那转瞬消失的熟悉背影,纳闷道:“她不是在有钱人家当丫鬟吗?这会怎么在这出现了?” 第237章 不就是个案首嘛 “有哪家丫鬟出门还带着俩侍女的啊?要我看,她哪是去给人当丫鬟,分明是去给人当小妾去了!”谢杨氏阴阳怪气地嗤笑出声,眼中满是算计之色,“走吧,咱先忙咱的,等回去后再说!” 等她回去了,不把在街上瞅见许桂香当街处罚丫鬟的事闹得满村皆知,那她名字直接倒过来写! 虽然刘氏没看见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听到俩侍女一词,心中大抵也有了几分猜想,神色微微一动。 两人很快带着孩子进入集市,买了一大堆菜后兴致冲冲地回了家。 普春花还有谢家的几个女人已经在谢家收拾着明日要用的碗筷了。 谢珍也在其中,不断地回应着旁人的贺喜和恭维,嘴都快酸了。 看见谢杨氏几人回来,原本凑一块收拾碗筷的几个妇女很快起身去帮忙拎东西。 谢杨氏抱着几颗大白菜,一边往院中走一边神秘兮兮地对出来帮忙的妯娌和侄女说道:“你们猜我们刚刚在镇上瞅着谁了?” “谁啊?”谢珍大伯母好奇地看着谢杨氏。 谢杨氏哼哼一声,音量降低了几分,“许桂香!” “搁哪瞅见的啊?”普春花拿着几颗大萝卜走到她身边,同样有些好奇,“她不是给人当丫鬟嘛,不在人府上干活咋还让你瞅见了?” “就在镇上!我跟你们说,我敢说那许桂香铁定是给人当小妾了,要么就是外房!”谢杨氏将白菜放在厨房外的屋檐下,一边满脸笃定地说着,一边折身去牛车上拿东西。 “你要是没证据可别乱说啊!让许桂香她娘知道了又要上你屋里吵吵了。”谢珍大伯母好心地低声提醒了一句。 自从村里出了许桂香的那些传言后,许桂香她娘就可有得忙了,三天两头就上那些说许桂香给人当小妾的人家屋里吵架闹事。 如今许多人一看见许桂香她娘就躲,在许家人面前更是连许桂香一个字都不敢提,就怕许桂香她娘发疯。 “要是没证据我敢这么说吗!”谢杨氏不屑地哼笑一声,对着其她几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都凑过来,随后以仅她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刚刚我不是跟昭儿她娘去镇上买菜嘛?正好就在街上瞅见了许桂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跪在她面前可劲地磕头。” “真的假的?”普春花惊呼出声。 “你声音小点!”谢杨氏生怕被老许家的人听见,急忙瞪了她一眼,随后继续说道:“这可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后来许桂香也看见我了,转身就走,一开始我也是有些不大确定是不是她的,于是我就试探的喊了一声,结果她一听我喊她直接撒丫子跑了!” “听你这么说那许桂香果然是有问题啊!”普春花激动了,“要是心里没鬼她跑啥?估计就是怕你认出她来,戳穿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谎言!” “要是她不承认,你看见了又能拿她怎么样?”谢珍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你这死妮子,最近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咋天天跟我唱反调?”谢杨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屑道:“我管她承不承认,只要咱知道她说谎了不就行了?反正她狐狸尾巴已经漏出来了,我就看她还能装多久!” 谢杨氏说着环眸看了一圈,见谢国兴和谢涛不知哪去了半天不来帮忙,不由得有些生气地皱起了眉头,“话说国兴呢?还有我家涛子呢?这大伙都在这忙着他俩跑去哪偷懒去了?” “哎哟,国兴爷俩跟着我家国旺他们去打酒去了。”谢珍大伯母急忙解释。 谢杨氏闻言,脸上的怒意这才散去,又转笑着说道:“晚上你们都别生火了,一块上我家吃啊。” 见几人点头,谢杨氏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的普春花身上,眼神示意道:“你随我去许家走一趟。” 普春花一看她这样瞬间明白,她心里铁定又憋了坏招了,连忙笑呵呵地点点头,“我知道咋整!” “珍丫头,你跟着一块该拣菜拣菜,该洗菜洗菜,我一会就回来了!” 谢杨氏又对谢珍吩咐了一句,随后出门将牛牵回牛圈里关着,带着普春花风风火火地来到了许家。 “长志长志,你在家不?” 许家院门口,谢杨氏扯着嗓门对里面大喊。 “在的,在的,来了!”许长志连声应着将院门打开。 谢杨氏瞅着许长志,脸上很快换上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说道:“长志啊,明天一早带着你媳妇跟娃儿上我家吃饭。” “行,国兴跟我说了,我明儿一早就过来帮忙。”许长志笑着点点头。 从堂屋出来的许母看见谢杨氏声音,心中就腹诽道:你女婿不就是考了个案首嘛,看你嘚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考了状元呢! “哎哟,我家国兴来过了啊?我刚刚跟我亲家母去镇上买菜去了,我还怕国兴那老昏头把你给忘了想着过来跟你说一声。”谢杨氏故意装傻,随后环顾四周一圈后,略显为难地环顾四周一圈,低声说道:“长志啊,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一下,你看咱是不是进去说啊?” 许母听见了她的话,脑中第一想法就是来借钱来了。 没钱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喊那么多人吃饭,现在好了吧,多丢人! 她心中鄙夷地想着,急忙责怪地瞪了许长志一眼,“长志,你咋回事啊?人家都来到自家了也不喊人进来坐坐。” “我这人也是呆,快进来,快进来。”许长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谢杨氏和普春花带进了院里。 许母正想着,一会要是谢杨氏开口借钱,她该如何委婉地奚落她一番,借此消消她这几日来因为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的怨气,就听谢杨氏摆手道:“坐就不进去坐了,也不是啥大事,我直接在这跟你说吧。” 她这话正好落了许母的下怀。 许家门外就是村里的大路,人来人往的,在院子里说,她一会才好得让外人都看看谢家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模样。 第238章 沈老爷 “长志,我跟你说啊,刚才我跟景昭她娘去镇上买东西,在街上看见你闺女啦!”谢杨氏小声地在许长志耳边说道。 许长志微微一愣,“我那闺女去街上干嘛?” 许母也呆了一下,眉头不见微一皱,她闺女不是在有钱人家干活吗嘛?咋跑街上去了? 她疑惑地看着谢杨氏,很快就听谢杨氏神秘兮兮地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桂香去街上干嘛,但我看那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普春花知道,该她唱红脸的时候到了,急忙凑到谢杨氏身边,“桂香不是去人家干活了吗?你是不是看错了?” “哪能啊!”谢杨氏撇撇嘴,“我去到街上,刚把牛车停好,离老远的就看见桂香穿得花枝招展地站在路边,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其中一个也不知道是咋了,跪在她面前一个劲地磕头。” “起初我都没认出她来,后来我越看越觉得眼熟就喊了一声‘桂香是你不’,结果桂香听到我声音,回头看我了一眼撒丫子就带着俩丫鬟跑了,我跟景昭他娘连忙去追,可今儿放榜街上人多,一下就被她甩脱了。” “嘶!”普春花猛地倒抽了口凉气,面上丝毫看不出演戏的痕迹,眼珠子不断乱瞟,“这是刚刚咋没听你说啊?” “这种事我敢乱传嘛?”谢杨氏嗨了一声。 对于在街上看见许桂香一事,谢杨氏只是将所看到的转述给了许长志夫妻,并未添油加醋地多说什么。 而这恰恰给这件事增添了几分真实性,也给了许长志夫妻独自思考的空间。 既然许桂香是去别人府上当丫鬟,身边怎么还会跟着丫鬟?还给她磕头? 为什么许桂香看见谢杨氏要跑? 这两个问题萦绕在许长志夫妻二人心头,眉头紧紧拧出了一个川字。 见两人面色不断转换,谢杨氏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她不动声色地对普春花使了个眼色。 普春花瞬间会意,垂下头喃喃自语,“这……桂香这丫头……该不会是真如传言那般给人……给人当……” “你胡说什么呢?”普春花虽然没把话说完,但许母一下就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当即面红耳赤地怒声道:“我闺女清清白白一大姑娘,你可别乱说!” “哎!行行行!”普春花装作被吓到一般急忙缩了缩脖子,摆摆手说:“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同时,心中暗自鄙夷:还清清白白大姑娘,这种话也得亏你好意思说,也不怕人笑掉牙! 许母不知道普春花心里想的什么,见她闭上了嘴,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了几分,但脸上依旧乌云密布。 这时,谢杨氏站了出来,苦口婆心地对许长志说道:“长志啊,等桂香回来了你好好问问她吧,她还年轻,可千万不能让她走了歪路啊!” “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问问她是个什么情况,这事谢谢你了啊。”许长志强笑着点点头。 “你这说的啥话啊,咱都是一个村子的。”谢杨氏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行了,你俩忙着,我先回去了。” “好,慢走。” 等谢杨氏和普春花走远,许母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重重地在许长志胳膊上拍了一下,有些气急地骂道:“你咋就让她俩走了?你不会让她俩对这事保密嘛?” “你冲我喊啥?你自个咋不说?”许长志心里有些烦闷,十分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哎哟!这下可麻烦了!”许母气急败坏地一拍手,以谢杨氏和普春花长舌妇的性子,用不了多久这事肯定全村人都知道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又会生出怎样的谣言呢! 她心想着,急忙跑了出去,想拦住谢杨氏两人,让她们别对外说这事,可放眼看去哪还有那两人的身影啊。 她心中烦闷不堪,恨不得能当场长对翅膀出来飞到许桂香面前,好好问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 此时的许桂香还不知道谢杨氏已经将在街上看见她的事告诉了她爹娘。 她刚换好衣服,准备坐车回家,好好亲眼看看宋景昭和谢珍在村里是何等的风光,一个身材臃肿肥胖,衣着光鲜亮丽的中年男人突然从宅之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候在门口的丫鬟翠荷看见来人,急忙低头躬身行礼,“参见老爷!” 那中年男人并未理会翠荷,油腻的脸上满是淫笑,直接进了许桂香的房间。 “我的心肝儿,老爷我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你有想老爷没?” 许桂香看着那肥大满是横肉的脸,胃中很快就有了不适反应。 可,饶是她再怎么不喜欢这沈老爷,但她已经失身于他,日后的荣华富贵尽数掌握在他手中,因此也只能强忍着那不适感笑脸相迎。 “哟,老爷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许桂香一甩手帕,眉目流情的娇嗔一声。 那娇媚可人的模样,瞬间就把沈老爷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我的心肝啊,老爷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我这段时间有事,一直在外奔波,这不一有空家都没回就来看你了嘛。”沈老爷喜笑颜开地上前搂住了许桂香纤细的腰肢,在她粉嫩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许桂香眼神微微一变,迅速敛去眼中的厌恶,轻轻在他胸前锤了一下,“丫鬟都还在这呢,老爷注意点!” “哈哈,这就害羞了?”沈老爷就喜欢她这娇媚的小丫头劲儿,拉着她走到太师椅前坐下,顺势将她抱在怀中,问道:“我看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你这是打算去哪啊?” “我刚准备回家看看我娘呢,也是你时间挑的好了,再晚一会你见鬼去吧!”许桂香耍小性子地将手帕扔在了他脸上。 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很快钻进鼻腔之中,叫人心旷神怡。 沈老爷深深吸了口气,将手帕拿下,眯着眼摇头晃脑地道:“香儿啊,老爷问你一件事,你可认识你们村那个叫宋兆的学子,也就是今年的院试案首。” 第239章 恶毒的心思 “那自是认识的。”许桂香十分诚实地点点头,低垂的眸子中迅速闪过了一抹晦色,“怎么了?” 沈老爷一听她认识院试案首,瞬间来了兴趣,睁眼道:“那宋兆是何人?家中情况如何?” 许桂香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沈老爷,不清楚他为何会对宋景昭感兴趣,但还是照实说道:“说起来,这宋兆跟老爷您还曾有过一段渊源呢。” “是嘛?那为何我对这名叫宋兆的读书人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沈老爷很快蹙眉凝思了起来,可任他怎么想都想不起这宋兆是谁。 许桂香掩嘴轻笑一声,提醒道:“说宋兆您认不得,但说宋景昭您应当就知道了。” “宋景昭……”沈老爷皱眉低声呢喃,片刻后双眼一眯,似有些惊讶地自言自语道:“竟然是他!”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那宋景昭家中穷困潦倒,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以他家的条件又是如何给得起青山书院的十两束修银的? 他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 许桂香很快解释道:“那宗家老爷是宋景昭的表舅。” “竟还有这等关系?”沈老爷愣了一下。 许桂香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又故意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听说,他娘似乎是某个有钱老爷养的外房,之前我们村里就有人亲眼看见一个衣着富贵的陌生男人去了他家,还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 沈老爷听罢,神色微微一变。 许桂香见状,心中越发的摸不准沈老爷对宋景昭的态度了,试探的问道:“老爷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边关征战不止,田税是一涨再涨啊!”沈老爷颇为无奈地闭上了双眼,挡住了眼中的失望之色。 他家中土地田产不少,早年也寻了有功名的人将土地转到该人名下,借此免除土地赋税,可随着田税增长那人竟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从他身上捞油水,碍于那人与县官关系颇深,他也不好得撕破脸,于是便想着从新寻一个家境贫寒的人,许他一些好处,让其为他所用。 宋兆乃是黑凉村出来的学子,黑凉村那是个什么地方他还不清楚嘛?于是便打上了宋兆的注意,可没成想那宋兆不但跟他有恩怨,是宗家老爷的表外甥,还是别人的私生子,这可就难办了。 虽然不知道那宋景昭先前为何会沦落到借钱治病的地步,但如今很明显是不缺钱的,自然也不会被他许诺的好处诱惑。 许桂香一听他这话,顿时就明白他想干嘛了。 这机会就明摆在眼前了啊…… 她心绪飞快转动,眼中算计之色不时流出,“老爷何苦伤神,您能看重宋景昭,那可是他的福气!” 沈老爷没有作答,合眼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说起来,宋家倒是还欠着我家一个人情呢。”见沈老爷没有反应,许桂香很快抛出一剂诱饵。 “此话可真?”沈老爷当即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那是自然。”许桂香底气十足地点点头,掩嘴娇笑道:“宋家是外来户,当初若没有我爹点头允可,让他们一家四口住进我们村子,他们这会还不知道在哪漂泊呢!” “原来如此……”沈老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话音落下便没再说什么,眼神不断转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桂香自认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很快毛遂自荐道:“若老爷不嫌弃,我倒是愿意为老爷充当一回说客。” “只是,他那人我也颇为了解,就如同茅厕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以他的性子也未必会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为老爷排忧解难……” 沈老爷也面露迟疑之色,一个宋景昭倒不足为虑,让他头疼的是宋景昭那泼辣的娘子…… 许桂香就像是没看见他面上的犹豫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过,也不是拿他没办法,若他胆敢不识抬举,以老爷的能力只需暗箱操作一番便能轻松断了他的科举之路。” “咱只需借此给他施压一番,料他也不敢不应!” 后面这两句话才是许桂香的最终目的! 她对宋景昭的印象就是刻板正直,以宋景昭的个性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到那时她就可以怂恿沈老爷彻底绝了他的后路! 若他委曲求全那最好,那她也算得上是宋景昭的半个主子了,到时候宋景昭是圆是扁还不是随意任她揉搓,还有谢珍! 听了她的这一番话,沈老爷心思很快活络了起来,蠢蠢欲动。 他垂眸思索了一番后,轻轻一拍椅子扶手,高兴地在许桂香脸颊上亲了一下,朗声笑道:“香儿你可真是老爷我的福星啊!这事老爷我就交给你办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老爷定全数满足你!” “老爷您看,我之前跟您说的让我爹娘大哥来镇上安家的事,您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啊,这都过去半年了。”许桂香心中一转,指尖不断在沈老爷胸前打转有意挑逗。 沈老爷就受不了她这样,很快心猿意马了起来,喘着粗气道:“只要你帮老爷我将这事办好了,别说是在镇上安家了,老爷我立马在青州城内为你爹娘买一套三进的宅子!并为你父兄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 “老爷可要记得您的承诺啊!”目的达到,许桂香也懒得再敷衍他,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我这就回家同宋景昭说说。” “此事不急,明日再回去说也不迟!”被挑逗得面红耳赤的沈老爷又怎会这么轻易放她离开,一把拽着她胳膊将她带到了怀中,挥手屏退了门口的两个丫鬟,“老爷我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心里想你想得紧啊,你今日就留着好好陪陪老爷我,晚上正好陪我去见一个人。” 许桂香心中万般不喜,但也不敢不从,只能半推半就地应了沈老爷。 床幔摇曳,翻云覆雨,意乱情迷之间,许桂香无意识地呢喃问道:“不知老爷今晚要见的人是谁啊?” “来自邵阳县的周家老爷和他家的小少爷……” 第240章 周家小少爷 第二天一早。 天还没彻底亮起,谢珍与刘氏宋景昭几人来到了谢家。 一群老爷们已经拿着杀猪的家伙在谢家院子里吃着馒头了。 院子里支着一口大锅,锅里的水在大火的催动下不断有气泡涌起。 谢杨氏凑近一看,忙对着坐在角落吃馒头的谢国兴说道:“水差不多了,该动手了!” “行!”谢国兴闻言,很快将剩下的馒头一口塞进嘴里,与谢国旺几人走到猪圈,用绳子困住了其中一头猪的四脚。 剩下的大老爷们拿绳子的拿绳子,拿棍子的拿棍子一块将猪扛到了院中的桌子上。 等猪杀好,天也才刚刚亮起。 妇女们也相继来到了谢家帮忙。 巳时刚过,谢家一大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一个身穿锦袍,墨发飞扬的少爷策马进了村子。 “哎,这位大婶,你可知宋兆家住何处啊?”少年坐在高头大马上,勒紧缰绳,笑容殷切地喊住了刚睡醒准备去谢家帮忙的普春花。 普春花一看少年这衣着打扮和英俊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应声道:“小伙子你找错了吧,咱村可没有叫宋兆的人。” 黑凉村就一户姓宋的人,可名字也对不上号啊! “应该没错吧……” 少年剑眉微皱,他刚刚问了一路找过来的,难不成是别人指错路,他来错村子了? 他心想着,疑惑地问道:“这不是黑凉村吗?” “是黑亮村啊!”普春花点头。 少年脸上一喜,“那就错不了了,您仔细想想,宋兆啊,就今年院试主考官钦定的案首,他家住在何处?” “哦……”普春花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找的是谁了,“你说的是老谢家那女婿宋景昭是吧?他家在上面,你顺着这条路一直上去,最后一户人家就是他家了。” “多谢!” 少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抱拳道谢,刚想策马朝着山上走,就听她问道:“你是何人?找老谢家女婿有啥事啊?” “我是宋兆的同窗周志新,我得知他考上了案首,正巧我昨日跟着我爹过来谈生意就想着过来道声贺。”少年敏锐地捕捉到了普春花眼中一闪而逝的警惕,笑着说道:“您放心,我并无恶意!” 一听这人是宋景昭的同窗,普春花脸上顿时就露出喜色,“原来是景昭的同窗啊,你也甭上去了,他家这会没人……” “那他们去哪了?” 周志新微微一愣,难不成来得还不凑巧了? “景昭他老丈人丈母娘在家中杀猪为他庆贺,这会估计都在他老丈人家忙着呢,正好我也要过去,你跟我一块走吧,我带你去。”普春花笑着冲他招招手。 周志新闻言,很快从马背上下来,牵着缰绳走到普春花面前,喜笑颜开地打趣道:“那我这来得可真是凑巧了,一来就有席吃,那就麻烦婶子帮忙带个路了。” 普春花对周志新这礼貌开朗的性子很是喜欢,连声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说着她很快走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就来到了谢家门口。 还没进门,周志新就听到了里面热闹的氛围,随手将马拴在一旁就好奇地跟在普春花身后走了进去。 “哎哟,这小伙子谁啊?”谢珍大伯母一眼就看见了周志新,好奇地问道。 普春花忙解释,“这是景昭的同窗好友,专门来道贺的!” “啊这这这,快快快,里边请里边请!”谢珍大伯母惊了一下,环眸将周志新的打扮收入眼下,忙将他请了进来,随即冲厨房里大喊道:“景昭哎,你同窗来了,快别忙活啦,出来招待着!” “来了。” 宋景昭的声音很快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大婶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周志新看了一眼去给他拿凳子的谢珍大伯母,忙笑着摆摆手,抬腿朝厨房走了去。 刚到厨房门口,他就看见宋景昭两只手袖挽到了胳膊处,手中拿着一把菜刀走了出来,看见他的瞬间微微愣了一下,脸上很快露出了欣喜之色,“志新,你怎么来了?” “我昨日随我爹过来谈生意,在镇上留宿了一晚,就想着今日过来看看咱们今年的院试案首。” 周志新看着宋景昭的模样,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在他眼里,宋景昭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没成想居然还有这样一副接地气的模样。 “你就莫要打趣我了,过去坐吧……”宋景昭笑了笑,刚要招呼着周志新去堂屋里喝茶,想到这边还没忙完,不由得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砧板上还没切好的肉。 “你带他过去坐,我来吧。”谢珍很快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菜刀,并顺手塞了一块干净帕子给他擦手、 “辛苦你了。”宋景昭将手上的油渍擦干净,对着谢珍宠溺一笑,很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周志新去了堂屋。 大伙这会都在院子里忙着剔肉砍骨,炸酥肉,因此堂屋里并没有人。 站在大铁锅前炸酥肉的谢杨氏见两人进了堂屋,将锅铲塞进谢国兴手里便急忙抬腿把放在院子里的瓜果点心全部端了进去。 “来来来吃点水果。”她说着,顺手塞给了周志新一个黄澄澄的梨。 “谢谢伯母。”周志新咧嘴一笑,也没嫌弃,抱着梨就啃了一口,一点有钱人家的少爷架子都没有。 他这份随性的性子让谢杨氏很是喜欢,又抓了一把瓜子和糖果给他,直到他双手塞得满满当当的都快拿不下了,才笑着问道:“你是周志新是吧?” “伯母居然认得我?”周志新有些诧异,一双眸子瞪得滚圆。 “我猜的。”谢杨氏憨厚地笑了笑,顺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景昭说过他三个同窗,有两个是闷葫芦,有一个性子十分开朗活泼,这不是很容易对上号嘛!” “哈哈哈,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伯母会什么识人之术呢,我都还没自报家门就叫你看出来了。” “看你说的,伯母要真有那本事就不得了了!” 谢杨氏也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两人都是活络的性子,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攀谈了起来。 看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许久未见的亲人呢。 第241章 为富不仁 谢杨氏坐在屋里与周志新唠了好一会,直到谢国兴让她去拿东西才不舍地起身离开了堂屋。 宋景昭总算是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无奈地看着周志新问道:“就你一个人吗,伯父呢?” “我爹去巡视沈家布庄了,原本他也是要来的,但时间有些不凑巧,于是就我一个人过来了。” “沈家?”宋景昭微微蹙眉,“是沈福仁家吗?” 周志新点了点头,“你认识他?” “倒是谈不上认识,只是接触过一两次罢了。” 周志新很快来了兴致,往宋景昭面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他这人名声如何?” “不如何。”说到名声,宋景昭不由得哑然失笑。 那沈福仁的名声可以说是一言难尽了。 平常人提起他,三句不离爹娘,十句必带祖宗。 当然,他也没有过多地去同周志新说什么,说多了反而像是在诋毁。 况且,他也不是那种喜欢背后伤人的人。 周志新知道宋景昭的性子,而正是这样更能体现他话中的分量。 能让他直言说出不如何的人,想来为人也不会好到哪去。 想到这里,周志新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做生意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家的声誉和口碑,对合作者的声誉和口碑也很是看重,毕竟口碑差的人为人也不好不到哪去,跟这样的人合作可是有着极大的风险的。 他沉思了一会,主动打听了起来,“你能跟我说说那沈福仁为人如何吗?还有外人是怎么看他的。” “我跟沈福仁接触不多,对于他的为人不敢妄自评判,不过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我的所见所闻。” 周志新点点头,很快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高利借贷,强抢民女,侵占良田。” 宋景昭语速不快,周志新听完当场倒抽了口凉气,很快对宋景昭所说的话做出了总结,“为富不仁!” “是这个意思。”宋景昭点头,慢条斯理道:“按理来说你家的事我身为一个外人是不应该插手的,但沈福仁这人不论是平日里还是在生意场上口碑都极差,你还是要慎重考虑才行。” “我知道了。”周志新面色凝重地轻轻颔首,“多谢提醒,我回去后会如实告诉我爹,让他慎重考虑的!” “话说,你院试排名如何?”宋景昭不愿在沈福仁一事上多浪费口舌,很快转移了话题。 周志新闻言,脸上很快露出几分苦笑,无奈道:“第十三名,连增生都不是。” 对于他的这个成绩,宋景昭表现得倒也不是很意外,“在书院里时我就一再提醒你,要将心思放在读书上,你不听。” 他说着轻轻撇了周志新一眼,继续道:“不过你家中富足,也不需要靠科举谋出路,不用心倒也正常。” “你就别打趣我了。”周志新苦哈哈地叹了口气,“我爹就差没揍我了。” “邵林和文康……” 宋景昭又看了他一眼,刚要询问杨绍林和邹文康的成绩排名,话还没说完就听屋外传来了一声娇笑。 “哟,今日可真是热闹啊!” “这不是桂香嘛,快快快进来坐。” 谢杨氏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进来。 宋景昭闻言,起身的动作一顿,又坐回了凳子上,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有人来了,你不出去看看吗?”周志新看着宋景昭的模样,好奇地伸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想看看是谁居然让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宋景昭如此地避之不及。 可因为院中人实在太多,根本没看清楚,只知道从声音上来看是一个女人。 “不管她,我们继续。”宋景昭淡定地摇摇头。 周志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嫌恶与嫌弃,心中对那刚刚说话的女人越发好奇了。 院子里。 许桂香拎着礼物一进门便开始在院子中搜寻起了宋景昭的身影。 一圈看下来后,转头看着笑不达眼底的谢杨氏问道:“咱们村的院试案首在哪?我咋没瞅着他啊!” “在屋里陪着客人呢。”谢杨氏笑着伸手指了指堂屋方向。 “哦,那行,我进去看看他,正好我家主子让我跟他说点事。”许桂香很快拿着礼物朝堂屋走去。 谢杨氏见状,急忙走进厨房里,对忙着切菜的谢珍道:“许桂香来了,你快过去看看,可别又让她污蔑你男人了!” 厨房里的都是老谢家和与老谢家交好的妇人,因此谢杨氏说话十分的直接。 “今儿这么多人,我看她怕是没那么大的胆量。”谢珍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并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谢杨氏有些急了,“让你去你就去,你这丫头咋回事啊?你就这么放心让你男人跟一个女人独处是吧?”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谢珍话音刚落下,谢国旺媳妇便出声催促了一句,“行了,珍丫头你就听你娘的进去招呼着,这边有我们,忙得过来的!” 她没辙,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菜刀放了下来。 许桂香这边刚来到堂屋门口,便一眼瞅见了坐在宋景昭身边俊俏少年。 她脸色一僵,身子瞬间绷的笔直,脸上不受控制地流出了几分错愕与慌乱之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晚跟她一桌吃饭的周家少爷会出现在谢家。 要早知道他会过来,那她今日说什么都是不会来的。 这下好了,尴尬不说,她给沈福仁当外房的事怕是也瞒不住了。 她心想着,额头上爬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可,来都来了,她也不好的当做不认识周志新,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原来周家少爷也在这啊。” 对于许桂香的出现,周志新也深感意外,“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这个村里的人。”许桂香强笑着解释,拎着礼物的手不断缩紧,指关节一片泛白。 “原来如此……”周志新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眸光不断转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景昭见许桂香和周志新认识,心中略感诧异,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不解之色,“你们认识?” 第242章 他姓沈的算个什么东西 “是……是啊……”许桂香不敢与宋景昭对视,仓惶地移开目光,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了起来。 宋景昭将她脸上的心虚之色收入眼下,淡淡朝她颔了颔首,说道:“坐吧。” 许桂香点点头,有些拘束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顺手将带来的礼物放到了桌上。 谢珍来到堂屋时,正好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心思各异的三人。 堂屋里的气氛有些安静,与热闹异常的院子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目光落在许桂香身上,许桂香也听见了脚步声转头朝她看来。 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汇后,谢珍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开口打破了屋里的安静,“许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这还真是印证了那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她这话里话外满是深意,不知怎的,许桂香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她内心里的秘密被谢珍尽数看透了的感觉。 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是……是嘛,珍妹妹不也是一样。”她笑的十分牵强,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不安之色。 “我哪比得上你啊。”谢珍笑着摆摆手,走到宋景昭身旁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道:“我不过是一山野农妇能变到哪去,桂香姐就不同了,这才多久没见啊,就跟大变了个人似的,气质都不一样了,一眼看上去就像那有钱人家的小姐一样,叫我都不敢认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桂香总觉得谢珍这话是在暗讽她。 可她一时也拿不出证据,只能撑着笑道:“你这话说的,哪有那么夸张啊。”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不信你问问景昭。”谢珍说着,转头朝宋景昭看去,“我说得对不对啊?” 宋景昭没有作答,只是淡淡地看了许桂香一眼,问道:“不知你找我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我家老爷找你。”他这冰冷疏离的态度让许桂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藏在袖中的手不断缩紧,强撑着不让自己面露异色,话刚说完便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周志新。 周志新一下就听出了她话中的漏洞,神色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明明是沈福仁的女人,却对沈福仁直呼主子。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 像是在有意隐藏什么…… 可他也没有拆穿许桂香,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 “你家老爷是?”宋景昭有些好奇。 “就镇上那位沈老爷,我如今在他府上当丫……丫鬟……”许桂香说这话时心中异常的忐忑。 她就怕周志新当着谢珍和宋景昭的面说破了她的身份。 好在周志新并没有说话,这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几分,可她心里依旧是无比的胆战心惊。 “然后呢?有话直说。”宋景昭语气明显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许桂香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措辞,脸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是十分妥帖的笑,说道:“我家老爷听说你院试高中案首,特意派我来替他道声贺,这是我家老爷为你准备的礼物。” 她说完,将带来的礼物推到了宋景昭面前,同时细细打量着宋景昭的面色变化。 宋景昭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堆积成山的礼盒,面上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低声道:“无功不受禄,东西还请你带回去吧。” “这可是我家老爷的一份心……” 许桂香话还没说完,宋景昭便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需要。” “这……”许桂香脸上很快露出了为难之色,随后故作为他好一般,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深知你我之间有误会,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 “我家老爷十分欣赏你的能力,他称愿意为你的锦绣前程添砖加瓦献上绵薄之力,你可千万莫要因为你我之间的误会而辜负了我家老爷对你的一片心意啊!” 她说得十分的委婉,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又怎会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 宋景昭难得地正视起了她,面无表情地道:“你我之间并无误会,只有恩怨!” 他这赤裸裸的拒绝,让许桂香愣了一下。 饶是许桂香早就知道宋景昭的性子,可还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般一丝颜面都不留。 她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听宋景昭慢条斯理地继续道:“麻烦你替我转告沈老爷,我知晓他心中所想,念在他昔日慷慨借银的份上我依旧敬他,但却不会如他所愿,让他还是尽早断了这份心思为好。” “你先别急着拒绝啊,先听听我家老爷允诺的好处再做决定也不迟,我家老爷说了,只要你愿意为他排忧解难,他愿奉上黄金十两,白银百数,并为你打点好一切,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你要知道,虽然朝廷对科举作弊深恶痛绝,但收贿受贿自古以来经久不衰,若是没有金钱作为敲门砖,任你有天大的才能一样无济于事。” 许桂香说这话时,柳眉微微挑动了一下,像是暗示又像是在警告一般。 “噗……”谢珍没忍住嗤笑出声,“黄金十两,那姓沈的有脸说,你还真好意思转达啊!” 她这番话算是与许桂香撕破脸了。 许桂香脸色有些难看,“珍妹妹,十两黄金已经不是少数,况且,这只是问路之石罢了,只要你们肯答应,以后定是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的。” “我知道你现在在家里养鸡供给镇上的酒楼,挣了不少钱,可不是我大言不惭,你挣的那点钱要想为宋景昭在科举路上铺出一条光华大道那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若没有千金万银,以宋景昭的才华和能力能在这科举路上走多远?你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出去!”谢珍懒得跟许桂香废话。 许桂香愣了一下,很快又笑道:“许久不见珍妹妹还是这般急性子啊。” “滚出去!你回去问问姓沈的,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谢珍这一次,是直接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第243章 好戏上演 许桂香十分满意谢的态度,既然宋景昭选择宁折不弯,不接受沈福仁的示好,那不妨就把事情闹大,谢珍话说得越难听,越能激起沈福仁的怒火。 虽然沈家不如宗家一流,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福仁为商多年其人脉财力都不容小觑,等他们将沈福仁得罪狠了,到时候清算起来看他们如何招架。 她心想着,眼中一闪而逝一抹狠色,继续惺惺作态地道:“珍妹妹,你不愿意就罢了,有话好好说,又何必恶语相向呢,你也知道我家老爷的性子,要是将他惹怒了,到时候他在景昭乡试一事上做文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这番话看似好心,实则却满是威胁之意。 而谢珍偏偏就不吃这一套,冷笑道:“他要是活腻了,大可放手来试试,我倒要看看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嚣张,真嚣张! 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许桂香礼貌地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了堂屋。 若是周志新不在的话,她还愿意再与谢珍和宋景昭周旋一二,能将这两人都彻底惹怒,让他们怒不择言最好,可周志新在她也不敢乱来。 毕竟这周志新看上去与宋景昭关系不错,要是一会他当众说破了她的身份那就麻烦了。 她前脚刚走出堂屋,准备离开,等了她半天的许母就将她给喊住了。 当着院中所有人的面问道:“桂香,昨儿珍丫头她娘跟我说在镇上看见你了,这是咋回事啊?你不是在人家府上当丫鬟嘛,怎么还跑街上晃悠了?” 她的本意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让许桂香解释清楚,以此好打消别人的猜忌,免得村里又生出其他的流言蜚语,可却是打乱了许桂香的计划。 原本许桂香是打算现在就走人的,等她走了,就算周志新将她与沈福仁的关系说破也没事,反正他过了今日就走,以后也很难再有机会对峙,到时候是黑是白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娘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面对院中众人异样的目光,她也不好的一走了之,只能胡乱解释道:“我哪有胆子去街上晃悠啊,那是我家夫人让我去替她买胭脂,这不就正巧被婶子给看见了嘛。” “昨天跟我一块去的还有两个小丫头,也都是我家夫人跟前伺候的。” 许母一听她这解释,心中很快松了口气,她得意地看了谢杨氏一眼,板起脸故意数落道:“你这丫头,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见到熟人要打招呼,你倒是好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这下好了,叫人误会了吧。” “哎哟,我的错我的错,我当时就想着赶紧回去跟我家夫人交差,别的也没多想。”许桂香故作懊恼地蹙了蹙眉,很快保证道:“这一次也是让我长记性了,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了。” 对于许桂香的话,谢杨氏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可毕竟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没有其他人看见,空口无凭的,再说其它就像是在挑衅了。 她们今日宴请了不少人,也不想因为许桂香的事发生什么矛盾,只能笑眯眯道:“那看来还真是我误会了,婶子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你可别记在心上啊!” “怎么会呢!”许桂香笑着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快回屋坐着,这马上就开饭了。” “还是算了吧……”许桂香故作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堂屋一眼,垂头有些丧气地道:“珍妹妹不太喜欢我,我还是不留在这碍她的眼了。” 谢杨氏听了她这话,眼皮子突突跳了两下。 与此同时,堂屋里的周志新在谢珍那听说了许桂香和宋景昭谢珍两人之间的恩怨。 “昨晚在饭桌上我就看着她有些言行轻浮,不是端庄之人,没成想她居然还做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事!”周志新有些咂舌,心思一转,嘴角很快扬起了一个奸诈的笑,低声在谢珍身旁道:“嫂子,你将她留住,一会我送你们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谢珍有些好奇。 “将她留住,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周志新故意卖关子的冲谢珍和略有疑惑朝他看来的宋景昭眨了眨眼睛。 谢珍点点头,很快起身走到堂屋门口,正好听到谢杨氏再挽留许桂香,于是也开口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吃了饭再走吧,只要你别再提刚刚那事就行。” 谢珍都开口了,许桂香要是再推辞那就显得她有些太小家子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顺阶而下,“妹妹你不喜欢,那我自是不会再提了。” “那就行,坐吧,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谢珍点点头,快步走向了厨房。 许桂香随便在院中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闲着没事的妇人很快扎堆凑到了她跟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唠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正有一桩好戏等着上演呢。 临近午时,饭菜总算是做好了。 许桂香帮着村里的妇女一块将菜一一端上桌摆好,就在她准备去找她爹娘坐一桌吃饭时,与谢珍一家坐一桌的周志新突然笑嘻嘻地冲她招招手,“夫人不如来我们这一桌吧,正好我们这空了个位置。” 许桂香脸色一白,放眼看去,谢珍那一张确实只坐了七个人,还空了一个位置。 而,这正是谢珍按照周志新的意思故意安排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集到了许桂香身上,神色各异,表情不一。 “夫人?什么夫人?” “不知道啊,那小伙子怎么突然喊桂香丫头夫人啊?” “……” 院中很快响起窃窃私语。 “你……说的是……是我吗?” 许桂香心中一慌,不动声色的将周围的异样目光收入眼下,随即看向周志新的眼神中流出了几分祈求之色,祈求他别再众目睽睽之下说破她和沈福仁之间那不正当的关系。 “是啊,快过来坐吧。”周志新就像是没看见她的暗示一般,笑的人畜无害。 第244章 事情败露 许桂香小脸瞬间煞白了起来,脸上扯出一抹十分难看的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我只是……只是一个小丫鬟罢了,哪是……哪是什么夫人啊……” 时值此刻,她心中仍抱有幻想,希望周志新能看在沈家和周家的生意上替她隐瞒一二,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就是周志新故意的。 “我就算认错别人也不会认错你啊。”周志新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许桂香的手腕,一边将她往桌前拉,一边打趣地道:“咱们昨晚才在一桌上吃饭的,你难不成就给忘了?” “你认错人了,你快松开我!”许桂香急忙甩手挣扎,可周志新抓得太紧了,她没甩开不说,手腕上还被勒出了一圈红痕。 周志新直接将她拉到了桌前,按着她的肩膀坐下,满脸笑色,“夫人别害羞嘛。” 谢杨氏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得有些迷糊,正想着这唱的哪一出啊,小腿就被人轻轻踹了一脚。 她转头朝谢珍看去,就见谢珍不动声色地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瞬间领会了谢珍的意思,急忙看着周志新故作着急地问道:“志新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桂香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都还没许配人家呢,咋就成了夫人了?” “哪能啊!”周志新摇摇头,很快皱起眉头问道:“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坐在旁边一桌的普春花很快将头伸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看戏’二字。 周志新没急着回答,环眸看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见大家都是一头雾水,这才装作疑惑的模样大‘啊’了一声,挠挠头,说道:“我身边这位可是沈福仁沈老爷的爱妻,昨日还跟我们一块去醉香楼吃饭呢。” 他说到沈福仁三字时,故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在场的人一听,当场哗然一片。 许母哪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愣了好一会后才拍桌而起,指着周志新怒声骂道:“你是哪来的黄毛小子?我家桂香清清白白一丫头,怎容你随口污蔑?” “我没污蔑她啊!”面对满脸怒气的许母,周志新瞪大了眼睛,满脸无辜,他看了看脸色煞白,坐立难安的许桂香,急忙求助道:“沈夫人,我可没有污蔑你,你倒是快为我解释一二啊!” 解释?解释什么? 此时的许桂香别说是为他解释了,她自个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跑。 周志新见状,立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夫人你别走啊!” “你松开我!”许桂香恼羞成怒地甩开了他的手,回头正好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戏谑笑色。 她身子一僵,回头看了看稳若泰山,丝毫不受影响的谢珍和宋景昭,心中瞬间全都明白好了。 “是你!是你故意安排的,你就是想看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是吧?!”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珍,一双美眸中怒火熊熊燃烧,仿佛恨不得将谢珍给吞噬了一般。 谢珍无辜地摊了摊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你还装傻!”看着她这副天真无辜的模样,许桂香当即气血直冲脑门,咬牙切齿地扬手就朝着谢珍脸上打去。 谢珍面不改色地往宋景昭身旁一躲,她的巴掌一下就打空了,因为用力过猛重心有些不稳,朝前踉跄了两步。 “桂香姐,你怎么还想打人啊!”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 许桂香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嘶声大骂一句后,张牙舞爪地就朝着谢珍扑去,可还没等她靠近谢珍,许长志就不知从哪三两步蹿了出来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头上。 见许桂香被他一巴掌打蒙在原地,许长志脸色铁青地沉声怒骂道:“你在这发什么疯?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爹,你听我说……”许桂香捂着红肿的脸,心乱如麻地想要解释。 可许长志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面色阴沉地转头看着周志新问道:“年轻人,你刚刚说的可都是实话?” “这这这……”周志新就像是被这混乱的场面吓到了一般,看了看许桂香又看了看许长志,半天没这出个屁来。 “你直说就是。”许长志脸上浮上了几分不耐烦。 其实,对于答案如何他心中已经有了分晓了。 自从一年前许桂香声称在张萍男人的介绍下去了有钱人家当丫鬟后,她整个人就都变了。 很多迹象都表明了她的身份不简单,谁家的丫鬟这么清闲三天两头就往家跑? 谁家的丫鬟短短半年时间就能穿金戴银还攒下那么多钱?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许桂香委身给人当妾,甚至几次严加逼问,可许桂香始终不承认,再加上许母在其中和稀泥,他便没再多过问许桂香的事。 他甚至想过,就算许桂香真委身给人当妾,但只要过了纳妾文书,是良妾也行,毕竟以她的名声一般人也不会娶她。 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许桂香居然跟沈福仁搅合在了一起。 那沈福仁是什么人? 那就是一个猪狗不如,令人唾弃的家伙,这方圆十里的村民有谁不恨他,他家祖坟被人刨了,尸骨都扬了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 “我不知道你们不知道这事啊……”周志新心虚的看了一眼许长志的脸色,装作懊恼和后悔地低下了头。 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许长志的问题,但一切都已经很明显了。 尽管许长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得知这一切是真的时,气血还是突然逆涌了起来,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栽倒在了地上。 这可把许母和谢国兴吓得不轻了。 “长志,长志,你没事吧?”谢国兴急忙起身扶住了许长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个逆女,你要气死我了!”许长志稳住身形,抬手又重重地给了许桂香一巴掌,打得许桂香头一歪,朱钗从发间滑落,墨发如破布一般散开。 第245章 丑态百出 看着许桂香狼狈的模样,许母心疼地三两步跑到许桂香面前,将其护在身后,冲着许长志大声嚷嚷,“你有话好好说啊,咋还动手打人啊?” 许长志没有理会许母,直接拖着她的手将她甩去一边,看着许桂香厉声质问道:“我就问你一句,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跟沈福仁那杂碎搅合到一块了?” “我没有!”许桂香被许长志打得怕了,害怕地往后躲了两步,疯狂摇头,“都是他们故意串通好来害我的!” 黑凉村的人十有八九都曾受过沈家的欺压和坑害,被侵占良田的人家不在少数,有的更是因沈家直接家破人亡,若她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她,那在场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给淹了。 所以,她不能认也不敢认! 许长志心中那叫一个气啊。 一旦许桂香委身沈福仁一事在周边村子传开,那他经营多年积累下来的好名声就都毁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许桂香,胸口不断起伏,要不是今儿人多,他非得活活打死她不可! “爹,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跟沈福仁搅合在一块,你要相信我啊,这都是他们故意设计好来污蔑我,陷害我的!”许桂香还在奋力为自己辩解,将锅推给谢珍几人。 面对许桂香的恶告,谢珍笑了笑没有说话。 放眼看去,又有谁会相信许桂香的说辞? 毕竟她给有钱人当小老婆的谣言在村里流传了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大都数人都相信了这一则谣言,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 许桂香自从过年露面后就一直保持着高调的行事和作风,这势必会引起不少人心里的不平衡感。 毕竟,起初大伙都是一样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而许桂香不过是离家半年,就将其他努力生活却还是不能如意的人远远地甩在身后,变得与众不同,这个时候很多人心里就会滋生一种‘你凭什么比我好’的想法,致使心里有了落差,产生了不平衡。 唯有将许桂香想成那种靠美色博得如今这一切的人,才能体现出其他人不为金钱折腰的高贵品质,平衡她们心里的天秤。 但猜想就是猜想,与事实始终不同,这个时候只要有证据能证明她们的猜想是真的,那她们就会义无反顾地相信,甚至会滋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所以,她根本不用解释什么,因为其他人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而后面,不出意料的话就是大部分人开始数落辱骂许桂香,有的或许是曾受过沈家迫害,碍于沈家的威严只能将怒气发泄在许桂香身上。 但,谢珍想,更多的应该还是那种想将神仙拉下神坛,甚至是丢进泥潭里,借此填补心中落差的人。 正如她所想一般,其她人很快群起抨击许桂香,纷纷站起来骂她不知廉耻,放荡不堪,甚至是人尽可夫。 各种污言秽语就像夺命的刀子一般,令人窒息。 有的更是扬言要许长志秉公处理将许桂香沉塘处理。 辱骂声一声大过一声,要不是面前还有饭桌,不卫生,估计她们其中已经有人开始朝许桂香吐口水了。 谢珍起初还能面不改色地听着,直到人群中沉塘的呼声越来越高,她也坐不住了。 “好了好了,大伙都歇一歇,既然是村长家的家务事就由村长私下去处理吧,咱们先吃饭,不然一会饭菜都凉了。” 沉塘是这个社会下对不甘寂寞的女人的惩罚,这个封建时代自有一套惩处规则,她既然已经深入其中,成为这个封建社会下的芸芸众生,就不可能通过她自己改变这个社会的规则,她能做的也只有将许桂香的生死交由许长志决定,而不是这一群杀人不用刀的外人。 许桂香的生死她是不在意的,许桂香就算要死,也不能这个时候,死在这里! 谢国兴也急忙打圆场,好一番劝说后才平息了众人高涨的情绪纷纷落座吃饭。 “你给我滚回去!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许长志看着许桂香大骂了一句,脸色铁青的也回到了桌前坐下。 经此一闹,许桂香免不了再次沦为饭桌上的谈资,所有人都对许桂香和沈福仁之间的关系津津乐道。 有的猜测许桂香是遭到了强迫,有的则恶意揣测是许桂香受不住诱惑故意引诱。 就算许母为许桂香力争,称许桂香肯定是被强迫,也鲜有人信。 而,那些相信许桂香是被逼迫,表示同情的人也会遭到旁人的反驳。 一场简单的宴席上,人们心中阴暗的一面暴露得一览无余,人人丑态百出! 许桂香是。 许长志和许母是。 看戏的人是。 抨击辱骂许桂香的妇人是。 谢珍她自己也是,若不是她纵容授意,这一桩闹剧也不会发生。 她原本是将自己放在看客一席上的,所以在所有人对许桂香指指点点时,她没有发表看法和见解,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可,这局面是她促成的,她与那些丑态百出的人毫无区别! 至于后续如何,谢珍也没留心打听,只从谢杨氏口中得知,那天晚上许长志将许桂香狠狠地打了一顿,并将其禁足在家里,让许桂香和沈福仁断了来往,可没几天许桂香就趁着家里没人跑了。 许长志气急败坏地带着许家一干亲戚去了镇上,最后多少人去的就多少人回来了,而后许长志便直言已于许桂香断了父女之情,永不来往。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月底。 这一天中午,宗家的马车前来送宋景昭去城内备考。 因为乡试分三场举行,分别是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和策文,共需要九天六夜,因此刘氏和谢珍决定等最后一场考试再去城内的酒楼住下等他。 谢珍替宋景昭收拾好所需衣物和笔墨后便坐上了马车,随宋景昭一块去了镇上。 就在她眼看着宋景昭坐上前往城内的马车,准备返程回家时,意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246章 钱到位就行 算起来,自从谢家那一场闹剧后,谢珍已经有十多天的时间没见到许桂香了。 如今的许桂香一眼看上去消瘦极了,穿着也比以往要朴素了不少,不再是张扬的绫罗绸缎。 许桂香也看见了谢珍,只一眼,她心中积压的怒火和怨气便被点燃了。 她眼中恨意、杀意、怨气交杂融汇,配上她那略显苍白憔悴的脸,看着有些叫人毛骨悚然。 谢珍正犹豫要不要跟她打声招呼时,就见许桂香带着几个丫鬟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宋景昭去城内备考了吧?” 还没来到谢珍跟前,许桂香便颇有深意地轻声问了一句。 “是又如何?”谢珍坦然地点点头。 “你说,要是他院试高中案首,乡试却名落孙山,会如何?”许桂香勾唇一笑,眼中却是森寒异常,不时有杀意闪过。 “他不会的。”谢珍十分自信地笑了笑。 “是嘛……”许桂香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那就走着看咯。” 她留下这一句颇有深意的话后,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眼底的杀意不断肆意流出,使她整个人越发阴郁了起来。 谢家那一闹后,她不但被她爹狠狠地打了一顿,她给沈福仁当外房的事还被她爹捅到了沈福仁夫人那里。 事情败露,沈福仁已经没法将她养在外面了,所以她只能进沈府为妾,日日遭受沈夫人的折磨和沈福仁的儿女打骂。 她也不是没想过拿着沈福仁给的那些钱,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买个宅子从新开始新的生活,可她不甘心啊。 谢珍害她如此,要是不将她所遭遇的一切轮番还给谢珍,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在她爹说出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她心中就决定了,她与谢珍此生,不死不休! 宋景昭不是指望科举出路嘛?那她就断了宋景昭的科举路!让他的梦想成为空谈!也让她们尝尝被人议论嘲笑的滋味! 剩下的,在一点一点慢慢来,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看着几近疯癫的许桂香,谢珍神色一下复杂了起来,劝导的话都涌到嗓子眼了,却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许桂香面相败色已现,她以后的在沈府的日子无疑就是如履薄冰,况且,不看面相也不难猜到她日后的结局。 她当过沈福仁的外室,单凭这一点沈夫人就不会善待她。 等沈福仁对她的热情褪去,很快就会有别的年轻女子将她取而代之,若她运气好能为沈福仁生下一个儿子,母凭子贵还好。 若时运不济,那一方小小的宅院就会困住她的余生,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中惨淡结束。 她深知许桂香的性子,不论她这个时候说什么许桂香都是不会听的,反而还会让许桂香生出逆反的心理。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沉默为好。 她一直注视着许桂香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尽头这才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这一场小插曲并未对谢珍造成任何影响,她乘坐马车回到黑凉村后,日子一样照旧过,只是她并未向任何人提起在镇上发生的事。 或许是因为有了等待,在谢珍眼里,时间变得缓慢了起来。 刘氏也是这般。 好不容易熬过了七天,第八天一早,刘氏将接送宋景娴姐弟的重任委托给谢杨氏后,迫不及待地与谢珍下山前往了城中。 两人如上次一般找了一家距离贡院最近的酒楼住下,刚安顿好行李,林魏便闻讯找了过来。 酒楼人多眼杂,刘氏不敢胡来,立马让林魏进了房间,将房门上了锁。 “你怎么来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刘氏看着林魏心中有些慌乱。 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林魏一个堂堂青州刺史又何必亲自前来。 “嗯。”林魏看出了刘氏的慌乱,出声安抚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别着急。” “是跟景昭有关吗?”谢珍看了看刘氏,好奇地问林魏。 林魏点点头,低声说道:“有人要在景昭乡试上做文章。” “什么意思?”刘氏心里一惊,紧攥的手越发用力了起来。 “有人花重金贿赂乡试考官,要景昭乡试落榜!” 这话一出,刘氏和谢珍齐齐一愣。 刘氏眉心很快紧皱了起来,满脸忧色。 谢珍沉思片刻后,冷笑道:“我应当是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是谁?”林魏脸色微沉。 他只是知道了此事,还没派人去调查,他乃是朝廷重臣,要是贸然插手此事肯定会叫人察觉,到时候只会引来麻烦。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只是将此消息传给了宗家,让宗家来应付。 “我们镇上的一商贾,沈福仁!”谢珍目光一寒。 她没想到,沈福仁还真敢在宋景昭的乡试上动手脚啊! 看来他是真的活腻了! “你如何确定的?”林魏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珍。 谢珍很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先前许桂香充当沈福仁的说客,被她和宋景昭拒绝,言辞中均是对沈福仁的不屑和鄙视。 许桂香恨她入骨,沈福仁也是个心胸狭义之人,两人凑在一块准不会有好事,再结合许桂香那日在镇上所说的话来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沈福仁的手笔了。 “原来如此。”听完整个来龙去脉和沈家的基本情况后,林魏长长地松了口气。 “秋闱是重中之重,有无数双来自京城的眼睛盯着青州城内,我也不敢贸然派人查探此事,原本我还担心是景昭的身份叫人识破了,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那就不足为虑了。” “可那钱都塞了,这下怎么办?”刘氏并未放松下来,仍旧高悬着一颗心。 秋闱三年才有一次,若这次落榜那就还得再等三年,她已经等不起了。 “你无需担心,我已经将此消息递给宗家了,他们都打点好了。”林魏笑了笑,“我原先担心的是收买考官之人以权势相压,若是这样那就棘手了,毕竟我现在还不能插手。” “可若是收买之人只是一个商贾的话那就完全不必忧心了,只要钱给到位就行。” 第247章 秋闱 “那就好,那就好。” 刘氏闻言,悬着的心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因着身份,林魏也不好的在酒楼多待,与刘氏稍作寒暄之后便离开了。 谢珍在酒楼中闲着无聊,便提出了去城中逛逛、 刘氏也有些心动,她来青州也有将近四年时间了,但却还未来城里逛过呢。 可青州与京城虽距离较远,但青州城内也不乏认识她的人,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认出来那就麻烦了。 她只是略微思考了一瞬,便摇头轻声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给你拿些银两,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就买一点。” 她说着,将心中的担忧全盘托出。 谢珍听罢,很快也打消了念头,“那我也不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以后有时间再来逛也不迟。” 两人就这样在酒楼里呆了整整一天,就连饭都是让小厮送到房里,直到第二天临近午时才离开酒楼,到贡院门口等宋景昭。 午时刚过,一阵清脆钟声传遍贡院各个角落。 候在贡院门口的官府衙役,听见钟声后很快将紧闭的大门打开。 不出多时,贡院内的学子便蜂拥出现在了门口。 刘氏和谢珍也如愿见到了宋景昭。 三人很快回到酒楼,刘氏招呼小厮打来一桶清水,让宋景昭洗漱好换上干净衣服,在酒楼吃过午饭后就乘坐马车返回黑凉村了。 在路上,谢珍向宋景昭说起了沈福仁收买考官想要他乡试落榜一事。 宋景昭听罢,只是微微一笑,面色从容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随手塞进了她手中,笑道:“此事我已知晓了。” “你哪来的钱?”谢珍好奇地拉开钱袋,很快就被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锭子晃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抢钱庄去了?” “你说什么呢!”宋景昭没好气地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解释道:“这是沈福仁收买考官的钱。” “那怎么到你手里了?”谢珍皱紧了眉头。 刘氏也颇为好奇,凑上前往钱袋里看了一眼,讶异道:“这么多!” 从那金锭的大小和数量猜测,这一袋子差不多也得有百两了,看来沈福仁这一次是下了大手笔了。 “今年乡试的考官皆是京城来的,其中有几人乃是我舅舅心腹。”宋景昭淡淡一笑。 “沈福仁要是知道了这事,估计脸都气青了,你打算怎么收拾他?”谢珍闻言,顿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坏笑道:“不如咱回去以后找个时间,拎个麻袋将他套住,拖进没人的巷子里痛揍一顿如何?” 刘氏看了看满脸坏笑的谢珍,脸上忧色占半,低声对宋景昭问道:“昭儿,你可有和那几个京城来的考官见过了?” “见过了,怎么了?”宋景昭转头看向刘氏。 刘氏眉头一皱,脸上的担忧之色越发的明显了起来,“那几个人可知晓你的身份?虽说沈福仁这一次未能得逞,可要是因此暴露了你的身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若是乡试落榜,他们顶多是再等三年罢了,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三年两载的。 可要是身份暴露,被京城里的那些人知道,那麻烦可就大了。 “娘无需多虑,既然舅舅敢让他们与我碰面,想来也是都打点好了。”宋景昭倒是毫不在意,“况且,从他们的言行来看似乎还不知晓我的身份,只当我是舅舅选中的门生罢了。” 话虽这么说,可刘氏还是觉得有些太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们其中除了奸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就都白费了。 谢珍见她忧虑过重,也很快收起了脸上的坏笑,出声安抚道:“娘,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宽心吧,景昭面相上并无麻烦之兆,反倒是印堂光洁如镜,气亮如虹,主有大喜之事发生,想来他乡试定是能名列前茅的。” 她的安抚十分有效,刘氏听完很快便收起了心中的那一份担忧,脸上破出了一丝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 三人回到村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聚在村口大树下刺绣缝衣裳唠嗑的妇女们,猜到马车内坐的是宋家三口人,纷纷围绕着宋景昭的乡试成绩谈论了起来。 有人说乡试不比院试,竞争强烈,名落孙山也不是不可能。 也确实,院试只是科举路上的第一步,相当于一个筛选,优异者入选,劣者淘汰,剩下能参加乡试的都是有真本事的,竞争不可谓不大。 也有人表示宋景昭院试表现不俗,乡试也定能榜上有名,考个举人回来。 为此两拨人争得面红耳赤,纷纷表示要在半个月后放榜一较高低。 宋家这边。 谢杨氏掐着时间点刚把饭菜做好,端上桌,来到院子外翘首以盼,就见一辆马车缓缓朝着山上驶来。 “是景昭他们回来了!”她心中一喜,急忙冲着堂屋里喊了一声。 宋景娴姐弟闻言很快跑了出来,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宋景谦喜出望外的挥着手,大声喊道:“大哥,大哥!” 马车内的三人听到了宋景谦的声音,刘氏急忙挑起帘子,看着高兴地原地挑起的宋景谦,没忍住嘴角弯了弯。 饭桌上,谢杨氏问起了此次乡试的难度。 “我查看过往年乡试的考卷,今年的题目确实要比往年难上一些。”宋景昭略微思索了一瞬,如实说道。 谢杨氏一听,心瞬间揪了起来,“那你觉得你乡试可否能入围?” 她先前可是在村里称,她女婿是定能考个举人回来的,要是宋景昭乡试落榜那她这块老脸可就挂不住了。 这也不能怪她事先夸下海口,而是村里有些人实在是太狗眼看人低了,总说宋景昭无缘举人,供他念这么久的书也最多能供他考个秀才。 这种话无疑就是触动了谢杨氏的逆鳞了,为了面子,也为了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好好看看,她才那么说的。 第248章 解元 宋景昭浅浅一笑,“此次考卷难度虽比以往略有提升,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杨氏听完,心中很快放松了下来。 考官那边该打点的都已打点好了,只要宋景昭能正常发挥,再怎么着也是能捞个名次的。 她心想着,脸上再次换上了笑颜,一个劲地往宋景昭碗里夹菜。 谢国兴也是十分高兴地给宋景昭倒了一小半碗酒。 …… 按照惯例,乡试一般是在八月底放榜,因为乡试放榜时正值秋季,桂花盛放,因此乡试榜也被称作是秋榜和桂榜,同样的,会试在春天被称作春闱,而春天又是杏花绽开的时节,故春闱榜也叫杏榜。 虽然谢杨氏已经料定宋景昭能考中举人,但对于宋景昭的乡试排名还是十分的上心的,毕竟宋景昭排名越靠前就越能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因此,放榜的那一天早上,她连养鸡场都没顾得上去,早早地就在村口的大树下等着报榜的衙役前来。 因着放榜的关系,不少人也放下了手头的事来到村口凑热闹,一大群人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气氛热闹至极堪比过年。 临近中午,报信的衙役还没有过来。 人群中很快出现了得意的声音。 “嗨,别等了,报信的衙役要来也早就来了,看样子是真与中举无望咯!” 报信的衙役迟迟没来,谢杨氏的心里也开始变得忐忑,一听到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心中便不由得生怒,看向那人骂道:“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给你嘴撕了?是我让你在这等着的吗?你要是等不了就尽早回家,省得我看见你就烦!” “哟,你这就生气了?我不过是说句实话罢了,你要是不爱听就算了!”那人面对谢杨氏也丝毫不怵,轻哼一声后扭着略微臃肿的腰身就往村里走,“我就说,这举人哪有那么容易考上的,你偏不信,还痴心妄想你那女婿能考上举人,现在好了,丢死人了!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要是一早就下地去,这会估计半亩地都犁完了!” 谢杨氏哪经得起这种挑衅,当即就挽起袖子准备揍人。 海清娘吓了一跳,急忙环腰将她抱住,大声劝道:“国兴媳妇你别冲动,你别冲动!” “海清她娘你给我松开,你看我把不把她嘴撕了!”谢杨氏怒气冲冲地瞪着那幸灾乐祸的背影,牙齿都快咬碎了。 旁的人也急忙上前挡在她前面,纷纷出言劝说。 这边正闹得一团糟,远处一阵锣鼓喧嚣声隐约传了过来。 “你们听!”普春花听了个实在,急忙大喝着喊停了气急败坏的谢杨氏,高声道:“是锣鼓声!怕是报榜的人来了!”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没了声,齐齐朝着村子外看去。 “是锣鼓声!真是锣鼓声!”海清娘也听见了那隐约可闻的锣鼓喧嚣声,喜出望外地抓着谢杨氏的胳膊直摇晃。 谢杨氏脸上的怒气瞬间被喜色替代,哈哈大笑着朗声说道:“我就说我女婿定能考个举人回来!” “恭喜恭喜!你们老谢家可是出了个人才了啊!” “我就说景昭这娃子有本事,那王胖子还不信,跟我掰扯了好几天,这下好了到时候看她脸上羞不羞!” “这十里八村的也就咱村出了个举人,这事可够咱吹嘘好几年了!景昭这孩子真给咱张脸!” “……” 议论声再次响起,比之前还要热闹不少。 谢杨氏众星捧月般地站在人群中,脸上都快乐开了花了。 随着锣鼓声越来越近,两个抬着牌匾的衙役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之中,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吹锣打鼓的人。 “海清娘你眼睛好,快看看那牌匾上写的啥?”谢杨氏眯眼看着那牌匾上的字,难掩激动地抓住了海清娘的胳膊。 海清娘也眯眼盯着牌匾看,可因为距离较远她也看不太清,直到两个衙役越走越近这才小声念出了牌匾上的字。 “捷报黑凉村宋兆高中青州乡试第一名解元……” “真的假的?”谢杨氏瞪大眼珠子,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激动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第一名!” “是第一名,是一名!” “天菩萨,还真是第一名!” 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牌匾上的字,纷纷惊呼出声。 临近黑凉村。 那拎着铜锣的中年男人很快敲响了手中的铜锣,发出一声鸣响,随后便扯着嗓门大声喊道:“捷报!黑凉村宋兆高中青州乡试第一名解元!” “捷报!黑凉村宋兆高中青州乡试第一名解元!” “捷报……” 那中年男人声如洪钟,声音很快便传进了村子中。 村子周边地里干活的村民闻声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纷纷震惊地投目看去。 “婶子,咱们又见面了!” 站在左边抬着牌匾的衙役很快就认出了人群中的谢杨氏,当即咧开一口白牙。 “哈哈哈,各位辛苦了,辛苦了!”谢杨氏很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掏出腰包就开始给他们塞银子,一人给了足足两钱呢。 “不辛苦不辛苦,咱们镇上可是有好多年没出过解元了,我们老爷高兴,特意让我们一路走来逢村就敲锣报喜,所以来得迟了,让你们久等了!”那衙役将银子塞进怀中,特意跟谢杨氏解释了一下来得晚的缘故。 这排场可真不是一般的小,这会估计十里八村都知道她女婿是今年乡试的第一名了。 谢杨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忙将他们迎进了村子,带着他们往宋家走去。 自进入村之后,那中年男人报喜的声音就没停过,一路走来声音都不见哑的。 村里的人听见声音纷纷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路边很快站满了人。 谢杨氏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两个衙役身边,感受着诸多目光的注视,腰板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报喜的人一路向着山上走去。 听见动静的刘氏谢珍和宋景昭,还有在养鸡场里干活的谷春喜秦慧莲几人齐齐来到院子门口。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刘氏激动地抓住了谢珍的手。 第249章 损失 “等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是来了。”谢珍看着身边眉开眼笑的刘氏,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是啊。”刘氏笑着点点头。 早饭过后她们就在家中等候了,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宋景昭定能考上,她都快以为宋景昭是不是真名落孙山了。 相比起刘氏和谢杨氏的激动和高兴,谢珍和宋景昭就显得比较淡定了。 等报喜的人敲锣打鼓的来到跟前,刘氏便笑吟吟地上前给他们一人同样塞了二钱银子。 收了钱,吹锣打鼓的几人越发卖力了起来,在宋家门口又是敲锣又是跳舞的。 两个衙役也笑得合不拢嘴,忙将牌匾送到了堂屋中。 谢杨氏凑到了刘氏跟前,指了指正对着堂屋门的那一堵墙,眉飞色舞地对她说道:“亲家母,我觉得把牌匾挂在那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要不是太过张扬,她都想让两个衙役将那牌匾挂在宋家院门口了,好让路过的人都亲眼瞅瞅。 “我也觉得挂在那合适。”刘氏赞同的点点头。 “行,那我们就给你们挂那了啊!”其中一个衙役说了一句,很快与另一个人踩着凳子将牌匾挂在了堂屋的正墙上。 这位置刚刚好,只要站在院子中就能一眼瞅见那牌匾。 此时的宋家门外早已聚满了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脸上全挂满了笑意。 地犁到一半的谢国兴和谢涛扛着锄头就冲向了宋家。 两人挤进人群,来到堂屋里,谢国兴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那高高挂起的牌匾,凑到宋景昭身边低声问道:“女婿,你真又考上第一了?” 这一个又用的就相当有灵性。 “那上面不是写着呢嘛,黑凉村宋兆高中青州乡试第一名解元。”谢杨氏没好气地瞅了谢国兴一眼。 谢国兴看不懂那牌匾上写的什么,虽然一路上也听村里人说了,但毕竟是不是自己人说的,如今听谢杨氏这么一说,当即就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这冷不丁的一笑,吓得谢杨氏浑身一个哆嗦,她今儿心情大好也没计较谢国兴这一斤一乍的,朝着他翻了个大白眼后,急忙跑去厨房倒了两碗水殷勤地递给了两个衙役。 两个衙役接过碗喝了一口后,其中一个人清了清嗓子,看着宋景昭说道:“宋兆,我家老爷托我给你传句话,我家老爷说了,要是你进京赴考遇到了困难,可以到官府找我家老爷寻求帮助。” “咱镇上可是有好多年没遇到过这种大喜事了,原本我家老爷是要亲自过来向你报喜祝贺的,但京城来的那几个考官突然提出要视察一下咱镇上的民情,我家老爷得在一旁作陪就只能无奈作罢,将此事交给了我兄弟二人,在这我们兄弟二人替我家老爷向你说声恭喜!” 那衙役说完,另一人很快与他一块抱拳朝宋景昭行了一礼。 宋景昭也不卑不亢地抱拳回了一礼,说道:“多谢老爷厚爱,草民家中已备好酒席,还请二位官爷留步小酌一杯。” “这感情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那衙役笑着与同伴对视了一眼,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因为还有四人在门外敲锣打鼓,刘氏和谢杨氏简单地合计了一下决定摆两桌。 谢涛很快去厨房里将桌子搬了进来。 谢杨氏出门招呼门外四人进屋吃饭,谢珍和刘氏则上厨房里将准备好的饭菜一一端了过来。 宋景昭不胜酒力,谢国兴那可是个十足的酒蒙子,不断地给两个衙役灌酒,不一会就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酒过三巡后,三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了。 其中上次来报喜的那个衙役身子一歪,将重心靠在宋景昭身上,迷迷糊糊的就大着舌头说道:“宋兆兄弟,我跟你说,你要是进京缺盘缠了你就去官府找我家老爷……” 与此同时,沈家。 沈福仁也从下人口中得知了宋景昭乡试高中解元一事。 他原本正靠在许桂香腿上吃点心,听到这一消息后瞬间脸色难看地坐了起来,“你说今年乡试解元是黑凉村那个姓宋的?” “是的老爷。”下人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沈福仁当即暴走,一把抢过许桂香手中的碟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声清脆巨响后,碟子四分五裂。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花钱收买了那考官了!他怎么还能考上,还考上了第一名解元?!” 沈福仁气的原地转圈,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许桂香也是十分的纳闷,但她比沈福仁表现的要沉稳多了。 她略微思索后,也大概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很快沉声说道:“老爷,我想这应该是宗家搞的鬼!那宋景昭是宗家老爷的表外甥,或许宗家也在暗中花钱贿赂了考……” “你还说!”沈老爷找不到撒气的人,索性将怒火全发泄在了许桂香身上,抬手重重地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指着她的鼻子厉声大骂道:“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 许桂香被打的头一歪,心中也生了几分委屈之色,捂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也没想到宗家会替宋景昭打点啊,老爷你莫要生气了。” “你说不生气就不生气了?你可知道我给那考官塞了多少黄金?”沈福仁气的脸色通红,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许桂香面前晃了晃,“一百两!黄金!现在好了,全打水漂了!” “我真不知道要你有何用!你说说你能干什么?我让你去充当说客,你没说服那宋景昭就算了,还给我惹出一大堆麻烦事来,我让你去伺候那京城来的考官以美色相诱,你左右推辞就是不愿意,让我白白损失了这么多钱!” “这法子是你提出来的,我的损失也自然该由你承担,从今日起你的月俸吃穿全减一半,等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损失补上了再说!” 沈福仁指着许桂香大骂了一通,气呼呼地留下一句话后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许桂香瞬间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脸上血色尽失。 第250章 回京 宋家这边。 送走两个衙役好另外四人后,谢杨氏和刘氏便开始忙活起了杀猪庆祝一事。 原本宋景昭是觉得没必要的,但碍于刘氏和谢杨氏喜欢热闹就也由着她们去了。 因为宋景昭高中乡试第一名,谢杨氏心里无比高兴,直接撺掇着刘氏在家中大办了三天,就连谢杨氏娘家那边的亲戚也全数喊过来吃了一天席。 等这场宴席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来到了九月了。 乡试过后便是会试,会试由礼部主持,在京城举行。 为了给各州府举人足够的赶赴京城的时间,因此会试定在了来年二月,会试取中者称‘贡士’也叫做‘中式进士’。 青州城位于南方,距离京城较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月才能抵达京城,若是以平日赶路的速度,最少也要一月半月甚至是两个月时间。 刘氏查案洗冤心切,再加上记挂着京中年迈的双亲,九月底便催促宋景昭启程回京,着手调查宋家的案子。 因为宋景昭是以举人的身份入京的,名字早已报到礼部登记入册,就算到了京城身份暴露,有了这一层身份在,也不用太过担心京城的人明目张胆地对他痛下杀手。 宋景昭私心想带谢涛一块回京,让他参军谋一个好前程,故而一拖再拖。 谢涛常年在地里劳作,早就练就了一身好体魄,参军对他而言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也是翻身的最佳途径。 他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在宋景昭提出来后便欣然应允了下来。 可因为地里收成在即,若他现在走了,那重担就全落在了谢国兴一人身上,他心中不忍,于是在帮着将地里的庄稼收成后,这才在十月底与谢珍和宋景昭一块踏上了赴京之路。 他们三人一路向着京城赶去,直到十二月底才顺利抵达京城。 此时的京城已然进入寒冬,大雪飘飞,到处一片雪白,可热闹却丝毫不减。 林文冲早早就收到了林魏的飞鸽传书,并在城门口安插了眼线,因此他们三人才一进京在酒楼住下,他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近两年不见,林文冲比起青州城内初见时,明显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 林文冲和宋景昭坐在桌前好一番寒暄之后,林文冲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畏手畏脚有些拘束的谢涛,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娘子大哥,谢涛,也就是我大舅哥。”宋景昭笑着给林文冲介绍了一下谢涛的身份,转而又给谢涛介绍起了林文冲,“这位是青州刺史林魏之子,林文冲,也是我的至交,如今在皇城中担任禁军指挥使一职。” 从刚才两人的言谈中,谢涛就敏锐地察觉出了眼前这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身份不简单,听宋景昭介绍完这人的身份和来历后,心中不由得狠狠地惊了一下。 “草民见过指挥使大人!”他急忙起身,朝着林文冲行了一个大礼。 “哎,别别别,舅哥快起来,快起来。”林文冲急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没有一丝架子。 谢涛可受不起他这一声舅哥,有些惶恐地摆了摆手,“指挥使不要拿草民开玩笑了,草民可受不起你这一声舅哥。” “我与景昭从小一块长大,虽不是亲兄弟也与亲兄弟无异,你既是景昭舅哥,那自然也是我舅哥,这一声舅哥你担得起!” 他这一份豪爽的性格让谢涛少了几分拘束,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不好意思啊,再说了当初若没有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了,所以舅哥你无需跟我客气,快坐吧。”林文冲笑着将谢涛拉到桌前坐下,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堂堂刺史之子,又是皇城禁军的指挥使居然给他一个草民斟茶,还一口一个舅哥,这可让农村出身的谢涛很是受宠若惊了。 同时,他心里也生了几分疑惑,频频朝宋景昭看去,眼中满是不解。 他这妹夫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与林文冲这般人物关系匪浅。 他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思的人,基本上心里想什么,脸上很快就表现出来了。 林文冲看出了他的疑惑,“舅哥还不知晓景昭的身份?” 谢涛诚然点头。 林文冲见状,很快扭头看了宋景昭一眼,见他并无阻止之意,方才主动对谢涛说道:“景昭乃是承伯侯府的世子。” “世子?!”谢涛心中骇然,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茶水从杯中溢出,溅了他一手,险些没把茶杯给摔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宋景昭,见宋景昭点头承认后,心中更是惊诧万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转头朝谢珍看去,只见谢珍表现的十分平静,并未因宋景昭世子的身份表现出多余的惊讶,仿佛她早已知晓一般。 “你早就知道了?” “对。”谢珍点点头。 此时的谢涛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宋景昭见他神色异常复杂,端起茶杯小抿一口,轻声解释道:“大哥见谅,我一直对我的身份有所隐瞒是有缘由的。” 谢涛没有说话,神色复杂地瞪大眼睛看着宋景昭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我是承伯侯府世子不假,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七年前我爹遭人陷害枉死,侯府被抄,我娘与我兄妹三人锒铛入狱,最终散尽家财在外祖父与舅舅的帮助下虽免除了流放之苦,但也被贬为了庶人。” “为了逃避仇人追杀,我娘带着我们兄妹三人逃离京城,一路南下,颠沛流离,好不容易甩脱追杀后这才在黑凉村安家住了下来。” “京中有人视我为眼中钉,一旦我身份暴露传入京城,那便会引来无休止的追杀,为了偷生我才未向你们透露我的身份。” “而珍儿既与我结为夫妻,那我自是不敢有所隐瞒的,便只对她一人说了,还请大哥见谅。” “原来如此。”听完宋景昭的解释,谢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同时心中异常的复杂。 好好的一个穷书生妹夫,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世子,这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啊。 第251章 再见林文冲 眼下才十二月底,距离春闱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承伯侯府被抄,家产全数充公,京中的院舍也被人尽数瓜分,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住在酒楼这鱼龙混杂之地并不是长久之计。 “还有一个多月春闱才开始,你可有什么安排?”林文冲看向宋景昭,思索片刻后提议道:“我在京郊还有处无人的宅子,你们三人可以先到那落脚,一会我将钥匙送来给你。” 宋景昭另有安排,很快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一会就去拜见我舅舅和外祖父,到时候由他们安排吧。” “那行。”林文冲很快点头,“京郊虽人少安静,有利你潜心看书,但治安到底不如京城,遇到突发之事我一时也赶不过去。” 宋景昭也附和的点了点头,他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拒绝了林文冲的好意的。 “那舅哥呢?”林文冲的目光落在了谢涛身上。 谢涛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了宋景昭。 他虽有心参军入伍谋一份前程,但如今京城太平,军中并未对外征兵,他就连去哪报名都不知道,只能等宋景昭为他安排了。 “我一会让我舅舅为他写一封举荐信,到时候让他去军中吧。”宋景昭略有迟疑地看了谢珍一眼。 这事他虽然跟谢珍提过,但只要进入军营,要想往上爬那就得有军功,而军功也不是他们能操控的,是要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战场上刀光剑影,受伤乃是常有之事。 “军营?”林文冲愣了一下。 他是个聪明人,自从见到谢涛开始,他就知道宋景昭这是有意想帮谢涛,让谢家离开黑凉村到京城来发展。 可他没想到的是,宋景昭居然要让谢涛参军。 京城虽然太平,但边关常年征战不休,一但参军那就无可避免地要上战场,到时候生死便不由己控了。 他曾受过谢珍的救命之恩,一直没来得及报答,如今正是一个报恩的机会,所以他只是迟疑了片刻,便主动道:“去什么军营,来我们禁军卫吧,虽然一开始不如军营那般轻松,训练比较严苛,但熬过了前面后面就轻松了,只需每日按班巡视皇城就行。” “不了,我还是去军营吧。”谢涛憨厚地笑了笑。 “为何?”林文冲纳闷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若你出了个意外怎么办?” 他说着,急忙朝谢珍看了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嫂子,你快劝劝大舅哥啊,这怎么还想不通非得去军营了?” “还是说怕训练太过严苛?若是这样我可以……” “我不是怕吃苦。”见林文冲误解自己,谢涛急忙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还要去军营?”林文冲有些急了,忙劝说道:“你可知有多少人钻破头脑就想谋一份禁军卫的肥差?一旦你进了禁军卫,只要你表现好,立了功,有我在不用两年你就能在城里买宅子将你爹娘接过来享福了!” “文冲,你先听大哥说。”宋景昭看着林文冲着急的模样,无奈地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行,你说。” 他倒想听听谢涛为什么放着皇城守卫的好差事不干,非得去军营靠生死博前程。 “若是我去了禁军卫,以你和景昭的关系肯定会对我多加照顾……” “对啊!” 林文冲急忙点头,就和宋景昭这关系,宋景昭大舅哥到他手下办事他肯定是要多多照顾,多多提携的。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我若是仗着你跟景昭的关系进入禁军卫,受你的照顾和提携,明面上是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在背后免不了会被人嚼舌根,到时候我不但会被人不耻,你在下属心中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 “我自己被人不耻那就罢了,但我是万万不能连累你的!” “再者,我家世低微,小妹更是平民出身,与景昭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若是我因你二人谋得前程,日后外人免不了会用这事笑话我们一辈子。” “可,要是我参军入伍,靠自己的本事谋得一官半职,外人就算笑话我们也挑不出错来。” 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让林文冲深感动容。 他没想到看着憨厚老实,不善言辞的谢涛心思居然如此缜密,想得这般周到。 “舅哥这份心性倒是让我有些汗颜了。”林文冲哈哈一笑,心中对谢涛生了几分敬重之意。 宋景昭也淡淡一笑。 以他的人脉,若是想为谢涛的前程谋福利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但他知晓谢涛的性格,不会白白接受他的好意,于是这才产生了让他参军的想法。 事实也证明了,他没有看错谢涛。 “娘子觉得如何?”他突然侧目看向一旁的谢珍。 谢涛说的固然好听,但若是谢珍不答应,他也是不敢冒着惹谢珍生气的风险送谢涛去军营的。 “去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理想有抱负!”谢珍没有反对。 她这话瞬间让谢涛信心倍增,参军入伍的念头越发强烈了起来。 谢珍看着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哈哈一笑,打趣道:“要是你能靠本事当上将军,那可就是给咱娘长脸了,以后咱家族谱都得从你开始排,老谢家那些长辈见了你都得往旁边靠一靠,就连你死后牌位都得摆在老谢家列祖列宗前头。” 林文冲笑得前仰后伏,就连宋景昭都没忍住嘴角弯了弯,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净调皮。” 只有谢涛被调侃的脸上一热,瞅了谢珍一眼,小声道:“小妹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谢珍捂着嘴,双眼弯成了月牙。 林文冲知道宋景昭还要去拜见他舅舅,因此也没在酒楼多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等你安顿好了咱们再聚。” “行!”宋景昭点点头。 送走林文冲后,三人也没耽搁,很快动身离开了酒楼。 宋景昭虽然离开京城已经七年有余,周遭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他还是按照着记忆中的熟悉路线,很快就找到了坐落在繁华地段的刘家。 第252章 回来了 京城也不知道下了多久的雪,道路两旁满是清扫堆积着的白雪。 宋景昭站在那熟悉的府宅门口,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刘府门口的侍卫王全目光扫过高高抬头,看着门头上刻有刘宅二字的牌匾的谢珍和谢涛两人,目光落在了站在风雪中出神的宋景昭,好奇地问道:“书生,这是当今吏礼部侍郎刘大人的府宅,可不是书院,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的声音唤回了宋景昭飘远的思绪,他看了看那侍卫,抱拳道:“还请小哥帮我通传一下,就说宋景昭求见。” “我家老爷忙着呢,哪有时间见……”另一个侍卫赵平看宋景昭三人穿着都不像是有钱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全打断了,“等等,你说……你姓宋?” “正是。”宋景昭顶着王全的上下打量,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王全越看宋景昭越觉得面前这书生气度不凡,眉头微微一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头也不回地对赵平道:“快快快,进去向老爷通传一声!” “这……”赵平微微一愣,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穷书生求见都要进去通传,他正想询问缘由,一个身穿灰色长衫,面色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何事喧哗?” “刘管家,这个书生想见我家老爷。”赵平急忙指了指宋景昭。 刘管家先前就注意到宋景昭了,但他没留心看宋景昭的模样,如今听赵平这么一说,这才从新审视了起来。 “书生,你姓甚名……”刘管家转眸看向宋景昭,当目光落在那熟悉的面容上时,声音瞬间戛然而止,脸上的平静也瞬间被愕然替代,他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确定地试探出声,“世……世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多年未见,难为刘叔你还认得出我来。”宋景昭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 刘管家听罢,瞳孔猛然一缩,连忙小跑着下了台阶,凑近宋景昭跟前,左看看右看看,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喜极而泣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宋景昭面前,“世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刘叔快起,我早已不是什么世子了,你这样实在是太折煞我了!”宋景昭眼眶也一圈圈红了起来,忙将刘管家拉了起来。 一旁的赵平已经看呆了眼。 王机灵的王全目光一转,当即就拔腿朝着府内跑去。 “走,我带你去见老太爷和太夫人!”刘管家起身后,抓着宋景昭手腕就往府里走,哽咽地念叨道:“这么多年,老太爷和老夫人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你们母子四人,这左盼右盼的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如今身子还好吗?” “唉,自从没了你们消息后老夫人因牵挂过度,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从去年开始就卧病在床了。” 听到这一消息,宋景昭的心很快揪了起来,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一般,脚下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反拉着刘管家就朝着昔日外祖母所在的院子走去。 谢珍和谢涛也加快速度跟上。 与此同时。 宁安苑里的老夫人已经听到了下人的通报。 一向精神萎靡的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就透着疲乏的身子往屋外走去。 院中大雪飘飞,异常寒冷。 小丫鬟生怕老夫人寒气入体,急忙捧着鞋追了出去,“老夫人快把鞋穿上,外面天寒,小心冻坏了您的脚啊!” 对于身后的呼喊,老夫人充耳未闻,一心只想见到心心念念的外孙。 搀扶着她的丫鬟也急得不行,老夫人这两年身子本来就越发的不好了,要是再受了寒气那可是要命的。 可她只是一个下人,也不敢阻止老夫人,只能劝说道:“老夫人,外面天寒地冻的,您把鞋穿上,奴婢背您出去。” 老夫人根本听不进劝,执意要往院子走。 就在几个小丫鬟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子外传了进来。 紧接着,四道身影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之中。 “来了来了,老夫人他们来了!”扶着老夫人的丫鬟脸上一喜,急忙拉住了老夫人不让她去屋子外面。 老夫人闻言,身形一顿,急忙抬头眯眼看去,瞬间老泪横秋,“我的昭儿啊!” “外祖母!”宋景昭一看见老夫人便松开了刘管家的手,大步朝着老夫人跑去,刚到门口就扑通一下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急忙撒开丫鬟,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宋景昭面前,泪水很快打湿了那满是皱纹脸,她颤抖着伸出冰凉的双手捧着宋景昭的脸看了看,情难自禁地将宋景昭拥进了怀中,口中不断念叨着‘我的昭儿’。 看着这令人动容的画面,刘管家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劝道:“老夫人,世子穿得单薄外面凉,咱进屋坐着说。” “是是是,好孩子,快进屋,别冻坏了!”老夫人一听,急忙松开了宋景昭,在宋景昭和丫鬟的搀扶下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宋景昭也留意到了老夫人脚上没穿鞋,忙将老夫人背到了床上。 刘家老太爷闻声也火急火燎地从厨房赶了过来。 一踏进房门,看着那消瘦的背影,他威严的脸上很快出现了动容之色,眼眶中泪花闪烁。 他脚下的速度比之前放慢了几分,一步一步朝着宋景昭走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像是生怕破坏了这画面一般。 宋景昭听到了身后脚步,急忙转身看去。 眼前的年迈老人与记忆中的相比要更老更憔悴了几分,原本笔直的腰身也有些佝偻了。 “回来了……” 一句简单的回来了,承载着他这位年迈老人心中那说不完的牵挂和思念。 老太爷眼眶中蓄起雾水,让他有些看不实在宋景昭的容貌,但他确定,眼前这人就是他牵挂了多年的外孙子。 第253章 粗糙的手 刘家除宋景昭嫡亲舅舅外另外几房的人也统统闻讯赶了过来。 饶是老夫子屋子够大,但还是挤得水泄不通,乌泱泱二三十号人全围在宋景昭身边嘘寒问暖。 许多人往日与宋景昭的感情也算不上深厚,但如今一个个表现得都十分热情。 尽管宋景昭很不喜欢这种过于热闹的氛围,但也只能虚与委蛇的回应着。 谢珍和谢涛被挤到了人群末端,完全没人注意她俩。 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宋景昭,谢珍不由得感慨,亲戚太多也是个麻烦事,二三十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听着人头都快大了。 老太爷和老夫人年事已高,最是喜静,没一会也有些受不了了。 “哎哟,你们快歇歇吧,你们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我这耳根子可受不了!”老夫人急忙摆摆手喊停了大伙。 其中一个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的中年妇人抬手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哽咽地说道:“可真是难为老夫人了,这也怪咱们跟景昭太多年没见了,心里都牵挂着,如今见他回来便忍不住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倒忘了老夫人您听不得吵闹,老夫人您可要担待着一些。” “我知道你们心都是好的,昭儿这次回京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了,以后有的是大把的叙旧时间,所以啊你们先把心思都收一收,让我这把老骨头先跟他说说心里话。” 老夫人哈哈一笑,有明眼的一眼就看出了今日的老夫人,精神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还要好上一些。 “是是是,你们祖孙俩先唠,我们啊就在这陪着你们。” 那中年妇人掩嘴一笑,看得出来她平日里就是个能言善道十分讨老夫人欢心的人。 “昭儿啊,你这些年在外头没少吃苦吧?可真是苦了你了。” 老夫人枯槁的双手紧紧握着宋景昭,话音刚落泪水便再次夺眶而出。 虽然宋景昭未曾在信中吐露过过得不好,但她也能知道,一个寡母带着三个孩子在外地求生,根本不是易事,日子自然也谈不上好过,只是勉强能活下来罢了。 “外祖母,孙儿不苦。”宋景昭笑着摇了摇头。 “外祖母是老了,但脑子还灵活着呢。”老夫人知道宋景昭这是在安慰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你们离京时身上都没带多少银子,那一路颠沛流离估计早都花完了,后面的日子可不就是苦着捱过来的嘛,外祖母心里都清楚呢。” 见老夫人心里明白,宋景昭也不再对过往有所隐瞒,苦笑着坦诚道:“正如外祖母所言一般,一开始确实是捱了不少苦日子,但后面慢慢的就好起来了。” “你娘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赖以生存的本事都没有,能好到哪去?你就莫要糊弄外祖母了。” “我怎敢糊弄外祖母啊,我娘绣技精湛,靠着卖绣帕的银子换了米粮,配着野菜倒也饿不着……” 听到宋景昭四人靠野菜度日,老夫人更是心疼地捶足顿胸,“这种日子怎么还叫不苦啊?你以前哪吃过那玩意啊!” “那只是一开始罢了,后来我娘给我说了门亲事,我岳丈他们时常接济我们在加上我娘整日刺绣,日子慢慢的就好起来了,我娘子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后面与我岳母一块弄了个养鸡场,养了上千只鸡一窝鸡就能挣十几两银子呢。” “真的?你可莫要骗我!”老夫人有些不信。 “那自然是真的了,我去书院念书的束修和生活费也都是我娘子给的。”说到这,宋景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来我娘子挣的钱多了,我娘还将小娴和景谦也送去了学堂,手帕也不绣了,整日就在家里帮帮忙,接送一下小娴她们。” 老夫人耐心地听着他的话,同时伸手摸了摸他衣服的料子,心里对他的话也信了几分,很快破涕为笑地看着刘老太爷道:“看来昭儿没跟咱撒谎,他这衣服料子虽然不如咱的好,但也不差,一般人家可舍不得买了穿。” “我娘子待我极好,有了钱,吃的穿的都挑着好的给我买,外祖母你就放心好了。” 宋景昭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让老夫人放心,同时也在老夫人和老太爷面前刷刷谢珍的好感,免得他们因门楣不合对谢珍有偏见。 可老夫人听在耳里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哎哟,果然是成了家的人了,张口就娘子长娘子短的。”她好笑地打趣一声,转而问道:“话说你这次回京可有把你娘子带上啊?” 经老夫人这么一提醒,宋景昭这才想起来他刚刚忙着与外祖母相认从而把谢珍给忽略了。 他点点头,急忙转身寻找谢珍,就见谢珍站在人群后对着他浅浅一笑。 屋中包括老太爷和老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朝着谢珍看了过去。 “哎哟,好孩子,快快快,到祖母这来!”老夫人急忙对着谢珍招了招手、 “是外祖母。”谢珍微笑着点点头,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面不改色地走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笑容满面地握住了她的手,手指不断摩挲着她手心的老茧,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异样之色。 她那些孙女的手一眼看上去就犹如羊脂白玉一般,摸着也十分光滑,哪会像谢珍这般满是厚茧,竟比她这双枯槁的手还要粗糙上一些。 一看就是常年干活形成的。 最重要的是,宋景昭的手虽然摸着也有些粗糙,但只有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明显是常年握笔写字留下的。 而这也侧面印证了宋景昭刚才的话。 想到是谢珍靠双手带着宋景昭母子四人脱离了吃野菜的苦日子,老夫人便不由得有些眼热,握着谢珍的手不受控制地紧了几分,哽咽道:“好孩子,这几年辛苦你了!” 先前搭话那中年妇人看出了老夫人认可了谢珍这个外孙媳妇,眼珠子咕噜一转,很快凑到谢珍跟前看了看她那满是老茧的手,唏嘘道:“我的天啊,瞧瞧这手竟粗糙成这样。” 第254章 嫡亲舅舅 宋景昭听了这话,有些不悦地看了那妇人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老三媳妇儿,若没有这双糙手,咱今儿可未必能见着昭儿啊。”老夫人拉着谢珍的手,转头朝那妇人看去,语气轻快地打趣着,眼神中流出了几分警告之意。 “老夫人,您可曲解媳妇的意思了!”那妇人嗨笑一声,挥挥手帕,解释道:“儿媳这是心疼外甥媳妇啊!这外甥媳妇看着年纪也不大,可偏偏手比我这把年纪的还要糙一些,这明显是常年干粗活才会这样的。” 那妇人说着,转头看向宋景昭,见他面露不悦之色,心中也明白了这谢珍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心思很快活络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昭儿啊,你日后可要好好善待你娘子才是,可千万莫要辜负了她才是。” “三舅母说的是。”宋景昭点点头,很快敛去了眼中的不悦。 “外甥媳妇,三舅母不知道你今儿会来,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这镯子是我从娘家就带着过来的了,虽不值几个银子,但对我来说也是意义颇深,你可千万莫要嫌弃啊!”三夫人再次将目光转回谢珍身上,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将手腕上的玉镯子取了下来,不等谢珍拒绝便热情地拉着她的手给她戴了进去。 那玉镯成色偏老气,但尺寸倒也合适。 “老三媳妇,我这正打算给这丫头见面礼呢,没想到却被你抢先了一步,把我的风头都给占完了,你这镯子跟了你也有好些年头了,意义确实不一般,你这可就让我难办了,若我给的见面礼不如你的,那岂不是要叫人笑话了。”老夫人笑着揶揄一句,对着候在一旁的丫鬟招招手,吩咐道:“去把我的妆匣子拿来。” “老夫人,您那妆匣子里的可都是您的宝贝啊,咱们妯娌几个眼红了多少年了也不见你大方一回,如今倒是大方了。”三夫人装作埋怨地娇嗔一声。 老夫人很快被逗得哈哈大笑,打趣道:“你们几个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个金疙瘩呢!” “是是是,我们哪敢比啊,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谁还不知道昭儿是您的心头好啊,您爱屋及乌对昭儿媳妇好也是正常,只是咱们可要眼红咯!”三夫人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不一会,丫鬟抱着一个古色古香,做工精湛的首饰盒来到了老夫人身旁。 老夫人将盒子打开,很快从其中挑中了一支色泽阳艳透润的满绿手镯塞给了谢珍。 在场的人一看那手镯样式,纷纷心里一惊。 刘老夫人乃是王府出生,那手镯便是天家赏赐之物,不但价值千金,意义也非比寻常,先前刘家嫡女出嫁时她都未曾舍得放进嫁妆之中,如今却如此大方地送给了一个出身卑微的谢珍,这难免不让人心生嫉妒,只觉得老夫人太过偏心。 谢珍明显地察觉到有好几道带有敌意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对此她完全没有在意,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老夫人的好意。 老夫人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谆谆告诫道:“好孩子,既然你已与昭儿拜了天地,那日后便是宋家的人了,也是宋家的主母,既为主母就当大方得体,稳重端庄,克己复礼做好分内之事。” “谨遵外祖母教诲。”谢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个礼,态度不卑不亢。 在赴京前,刘氏曾在礼仪上对她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指导。 她是个聪明人,一学就会,如今倒也是像模像样的完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老夫人见了她这样,心中更是喜欢得不行,连声称赞。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的好外甥在哪?快让舅舅看看!” 那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快步走进了屋中,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索着宋景昭的身影。 “舅舅!” 宋景昭很快站起了身子,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了欣喜之色,快步朝着那男人走了过去。 才到男人身旁,那男人便一把抱住了宋景昭,半晌后他松开宋景昭,目光在宋景昭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高兴道:“七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子业啊,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老夫人对于刘子业的姗姗来迟表示有些不悦。 刘家一共六房子嗣,除了刘子业是她嫡出的长子外,其余五人都是庶出的,虽也算得上是宋景昭舅舅,但到底是不如刘子业这个嫡亲舅舅来得亲近。 “年关将近,礼部上下忙于春祭和春闱二事,一时脱不开身,还请母亲和昭儿见谅!” “行行行,咱都知道你是个大忙人。”老夫人朝他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自己外甥好不容易回来,你这个亲舅舅倒成了最后一个过来的。” “母亲嘴下饶人啊。我这不是听说了昭儿回来就急忙脱身过来了嘛!”刘子业急忙讨饶,随后看了一眼众人,问道:“都见过景昭了吧?” “是都见过了,怎么了?”三夫人点点头,好奇地问道。 刘子业笑了笑,说道:“既然都见过了,那人我可要带走了。” “你还不如不回来呢,一回来就要跟我抢人!”老夫人急了,“今儿我可是把话放在这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带昭儿离开我屋子!” “母亲,我有,要事要同昭儿商量。”刘子业有些无奈,保证道:“您放心,一会我一定完完整整地将他送到您面前,这总成了吧?” 若是老夫人不松口,他还真是不敢带宋景昭离开,不然以老夫人的性子能因为这事闹上好几天呢。 “那行吧。”老夫人勉强松口,很快又叮嘱道:“快点啊,你可莫要叫我久等了!” “我知道了。”刘子业点了点头。 “走吧。”宋景昭对谢涛点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谢珍,迟疑了半晌后说道:“娘子你也随我一块去吧。” “哟,这是不放心把媳妇放在咱这了啊!”老夫人看了看三夫人,哈哈笑出了声来。 第255章 路遇旧人 老夫人这么一调侃,谢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最终还是没有跟着宋景昭离开,选择了留在老夫人屋中作陪。 老夫人对宋景昭在南方的生活十分感兴趣,拉着她非要她说来听听。 谢珍知道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只挑着好事说,大都是宋景谦调皮搞怪的事和一些日常琐碎。 老夫人听着她的描述,眼眶难免再次湿润了起来。 谢珍说的轻松,但她心里清楚那轻松地背后定是充满了无数的艰苦。 宋景昭随刘子业去了许久,等他们返回老夫人屋中,已经是临近傍晚饭点了。 谢珍没看见谢涛的身影,不由得心生好奇,但屋中人多她也没询问谢涛去了哪,只等老夫人招呼着大伙移步前厅吃饭时,才寻着机会低声问道:“我大哥呢?” “舅舅派人送他去军中了。”宋景昭轻声解释了一句。 谢珍闻言,眉头很快皱了起来,显然有些不悦,“怎么这么仓促?” “是大哥执意要走的。”宋景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他就不跟你道别了,免得见了你心生不舍。” “他还说了什么?”谢珍轻轻点头,眼中难掩失落之色。 谢涛虽然不是她的亲哥哥,但在这长达两年的相处中,她内心里早已将那憨厚正直,不善言辞的谢涛当成了哥哥。 如今他这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心中不舍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说让你照顾好身子,等他回来。” 谢珍哑然失笑,这话还真是谢涛说得出来的。 那谢涛还真是一个傻大个,就连道别的话都不知道说好听一点。 “好了,你无需担心,军中有我舅舅的人,定不会让他出现意外的。”宋景昭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谢珍倒也不担心这个,谢涛的面相她老早就看过了,是长寿多福,总能逢凶化吉之相,这也是她放心让宋景昭托关系安排谢涛进军营的缘故。 “我倒不是怕他出了意外,只是他这么一声不吭就走,还挺让人难受的。”谢珍苦笑一声,抬头看去,就见她和宋景昭已经被甩在了人群后了。 老夫人也察觉到她和宋景昭没跟上,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来。 “你也不要太难过,以后有机会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宋景昭低声劝慰一句,牵着她的手快步朝老夫人等人追了过去。 刘家子嗣众多,光老夫人和老太爷的孙儿辈都有着近十一二人。 谢珍宋景昭两人理所应当的和老夫人老太爷,还有刘子业与其妻眷坐在主桌上。 剩下的则按照辈分依次入座。 尽管此次来的只是刘府中的子孙辈和各房主子,各房妾氏都没资格过来用膳,但前厅还是摆了足足四桌才够所有人落座,气氛异常热闹。 饭桌上,刘子业妻子拉着谢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的身份。 三四十人,尽管谢珍脑子好使,但这么多人,她一时间还真有些记不清楚。 宋景昭舅母也清楚想让她一次性记住这么多人太过为难她,落座后便抬手掩嘴,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些小辈你无需去计较,只要记住你其他五个舅舅舅母就行,以后我再慢慢的给你介绍。” 谢珍点点头,朝着宋景昭舅母感激一笑。 这一场宴席,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堪堪结束。 天色已晚,宋景昭又无心在刘家留宿,道别了老太爷老夫人和刘子业后,便带着谢珍去了刘子业给他们安排的别院。 别院就坐落在京城繁华地段的甬巷中,距离大街也就千米不到的距离,很方便平日外出采买东西,而且附近也没什么人家,很适合宋景昭潜心看书。 卫生也很干净,显然是刘子业已经派人来打扫过了。 本来刘子业还想给她们安排几个丫鬟的,但被宋景昭以不想被人打扰给拒绝了,这也正合谢珍心意。 两人就这样在别院中住了下来,宋景昭看书时谢珍就干干家务,做做饭,看看话本打发一下时间,隔三差五就去刘家陪老太太说说话。 谢珍来时将家里的大半的钱都带上了,因此两人也不用担心没钱花,日子过得无比清闲自得。 原本谢珍以为能这样相安无事地待到春闱开始,可没成想还是出事了。 一次,她和宋景昭看望刘老夫人回来,在途中看到了两个从城外打马而来的美艳女子。 其中一人打马走在前面,身穿一袭张扬的红色软烟长裙,裙摆随风飘动,给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之姿。 另一个女子则相对要收敛一些,只穿着一身朴素却不失繁美的白色重绣花罗裙,谪仙般的俊美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漠然的就像是不染世俗尘埃的仙子一般。 两人就这样少有言语地在城中打马疾行,顷刻间便从谢珍和宋景昭二人面前驶过。 谢珍是个爱美的,看见美人便多看了两眼,等她收回目光时就注意到身旁的宋景昭看着两个女子离去的方向神情有些恍惚。 这一下可算是勾起了谢珍的好奇心了。 宋景昭出身承伯侯府,贵不可言,想来与那两人也是故交,只是交情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用胳膊撞了撞宋景昭,满脸好奇地问道:“你认识那两人?” 宋景昭回神,对上她那好奇的眼神,一时陷入了沉默没有说话。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谢珍心里生了几分不悦,可还未等她开口前面突然传来了‘吁’的一声高呼。 她转头寻声看去,就见那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突然调转马头,夹紧马腹,纵马朝她们走了过来。 谢珍不知道这女子身世如何,但从她那繁美的衣着打扮来看就不是常人,因此也不敢得罪,急忙低下了头。 “若笙怎么了?”白衣女子也勒紧缰绳停了下来,蹙眉看着红衣女子,那声音就如同她本人一般清冷。 红衣女子没有理会她的询问,蹙眉看着宋景昭,态度恶劣地道:“书生,把头抬起来!” 宋景昭仿佛没听到一般,低着头不为所动。 反倒是谢珍没忍住,偷偷看了那女子一眼。 “我让你抬起头来你是聋了是吧?”见宋景昭没有反应,红衣女子不由得生怒,一甩手中短鞭,半空中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清脆巨响。 “草民位卑不敢直视公主天颜,还请公主恕罪。” 宋景昭弓起身子,埋低头,一如往常般不卑不亢地说道。 尽管如此,谢珍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异样之音。 她眉头不见微一皱,保持着低头的此时侧目朝那红衣女子看去,就见红衣女子神情一震,眼瞳的黑色瞬间凝聚,她翻身下马,扔掉缰绳就跑到宋景昭面前,态度强硬地命令道:“本公主让你抬起头来!” 她说完,不等宋景昭和谢珍做出反应,就伸手捧着宋景昭的脸强迫宋景昭与她对视。 在看清宋景昭的容貌后,女子愣了一瞬,眼眶中很快泛起了泪光,“昭哥哥!是你!” 这一声带着哭腔,极富情感的昭哥哥,听得谢珍都心头一揪。 她急忙朝宋景昭看去,饶是宋景昭极力在克制,但眼神中还是流出了几分复杂之色,哀怨、忧愁、心痛、怅然各种情绪交杂,让人一时间分辨不出他内心的情绪。 “草民拜见郡主。”宋景昭复杂地看了一眼楚若笙,后退一步后对着楚若笙便跪拜了下去。 楚若笙身子一颤,泪水瞬间潸然而下,咬紧唇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忙伸手拉他,“你给我起来,谁让你跪我了!” 第256章 天公不作美 宋景昭额头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让楚若笙无比心碎的声响。 他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任由楚若笙怎么拉他都不为所动,慢慢开口道:“公主身躯娇贵,还请离草民远些,莫要让草民的俗气玷污了您。” 他这卑微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扎在了楚若笙心头,疼得她几乎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昭哥哥你给我起来,我不要你跪我,你快起来啊!”楚若笙用力拉着他的衣袖,大声哭喊着,就像是闹情绪了的孩子一般。 “宋景昭,你还活着啊……真好……” 另一个白衣女子也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跟前,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那卑微如尘埃的宋景昭,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宋景昭抬头对上了白衣女子的复杂眼神,眼中明显浮上一抹痛色。 “草民拜见清荷小姐。”他很快掩去眼中的痛色,对着白衣女子苏清荷又是一拜,额头很快红肿了一片。 苏清荷看着匍匐在他面前的宋景昭,脸上的复杂之色越浓。 她怎么也没想到,昔日的天之骄子,如今居然沦落到这般卑微模样…… “昭哥哥你给我起来!起来啊!”楚若笙对于苏清荷的表现一点都不在意,一心只想让宋景昭站起来说话,拉着他的胳膊又扯又拽的。 谢珍看着有些心惊,就怕这位主一个不小心给宋景昭胳膊拽脱臼了。 “公主殿下,还请您自重,莫要在大街上与草民拉拉扯扯,免得外人看去玷污了您的名声。”宋景昭决然地从楚若笙的手中抽回了胳膊,语气中也增添了几分冷漠和疏离。 楚若笙哭得越来越凶,一口一个昭哥哥,听得谢珍心情十分复杂。 她还想去拉宋景昭,却被宋景昭给阻止了。 “公主殿下!”宋景昭对着楚若笙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下头,同时沉声道:“请您自重!若您再这样那草民就长跪不起!” 楚若笙知道宋景昭说一不二的性格,经他这么一威胁后也不敢再伸手拉他了,哭得伤心欲绝,一个劲地问他为什么。 苏清荷还算理智,她知道,若再任由楚若笙这样闹下去肯定会给宋景昭招来麻烦,于是便伸手去拉楚若笙,“若笙,皇后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该走了。” “我不走!你松开我!”楚若笙耍性子地推开了苏清荷,踉跄地朝着宋景昭走了两步,但一想到宋景昭刚才的话,心里也怕了,急忙后退一步,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后,哽咽着呵斥道:“宋景昭,本公主命令你站起来与我说话!” “若你不遵,那就是抗命!” 她本以为,这样能让宋景昭站起来了,可宋景昭依旧不为所动,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淡淡道:“草民乃罪臣之后,心中有愧,不敢面见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楚若笙气急了,眼睛红红的,就像兔子一般。 就在这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不出片刻便来到了她们几人跟前。 身穿禁军盔甲的林文冲面色凝重地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在楚若笙面前,低声说道:“皇后娘娘病情加重,还请公主殿下速速返回宫中,莫要耽搁!” 楚若笙一听,心里越发的着急了。 “昭哥哥你等我,等我看望了母后再来找你!” 她朝着皇宫方向看了看,一跺脚,咬牙转身翻身上马。 苏清荷也面上凝重之色,急忙跟了上去。 宋景昭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在谢珍的搀扶下慢慢爬起了起来。 谢珍看着他额头的红肿,有些心疼地拉着衣袖给他擦了擦灰尘。 “走吧。”他一眼都没看身后的楚若笙和苏清荷,拉着谢珍的手就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是谁?”苏清荷见他和谢珍举止亲昵,眉头再次紧紧皱了起来,发出质疑。 宋景昭闻声松开了谢珍的手,转身朝着苏清荷弯腰一拜,如实回答道:“回清荷小姐的话,这位是草民的娘子,谢珍……” “娘子……”苏清荷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身子微微一晃,投目朝谢珍看去,眼眶中难以控制地爬上了一层白雾,“你娶妻了?” “正是。”宋景昭淡定回答。 苏清荷神情微怔,红唇起起合合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看楚若笙已经走远,林文冲看了苏清荷一眼,低声提醒道:“清荷小姐,还请你速速与公主殿下回宫!” “是,林大人。”苏清荷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内心的复杂情绪,深深地看了谢珍和宋景昭一眼后,这才上马直追楚若笙而去。 “景昭,嫂子,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两人先后走远,林文冲也没在此地耽搁,面色严肃地留下一句话后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目送林文冲离开,宋景昭和谢珍转身并肩朝着别院走去。 尽管谢珍心中十分好奇宋景昭和那两个女子的关系,但她知道宋景昭这会心情不好,也没有多问给他增添烦恼。 因此两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回了别院后,宋景昭就一钻进了书房中,捧着书本埋头苦读。 谢珍见他额头上已经微微高高肿起,特意给他煮了个鸡蛋消肿。 就在她细心给宋景昭热敷着伤口时,宋景昭开口打破了屋中的安静,问道:“你不好奇吗?” “好奇啊。”谢珍诚然点头。 两个大姑娘一看见宋景昭就又是哭又是闹的,这换做谁都免不了会好奇。 “你不想知道吗?”宋景昭抬头看她。 “你别动!”他这么一动,谢珍手中的鸡蛋险些就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她轻轻瞪了他一眼,扶着他脑袋,一边轻轻热敷,一边轻声道:“我自然是想知道你跟那公主殿下和那什么清荷小姐之间的爱恨情仇的,但我更想听你主动跟我说。” “为何?”宋景昭有些不解。 “若是你想说,等你心情平复了自然会说,可若是你不想说,就算我问你你也会编造各种谎言来敷衍我,不是吗?” 她这话说的,宋景昭也无法反驳,只能抓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将他和苏清荷还有楚若笙的关系一一说给了她听。 宋景昭和苏清荷自小就定了娃娃亲,原本如果宋家没出事的话,按照轨迹,他如今已经迎娶苏清荷进门为妻了。 他和楚若笙之间就比较纯粹了,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谊而已。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认为的。 谢珍听罢,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嘘,当着宋景昭的面就感慨道:“清荷小姐貌似天仙,与你这皮貌倒也是绝配,只可惜天公不美,造化弄人啊!” 宋景昭看了她两眼,也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方才看清荷小姐的那模样,似乎是还没能将你放下,还在等着与你再续前缘。” “然后呢?”宋景昭又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谢珍嘿嘿一笑,凑到他跟前,嬉皮笑脸道:“正巧我是个喜欢成全别人的人,若你对清荷小姐还仍有旧情的话,等日后你平冤昭雪了,多给我一点银子,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我可以退出成全你俩的绝美佳话!” 宋景昭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厉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我说的是真的。”谢珍态度诚恳的摇摇头,“我也觉得你跟清荷小姐郎才女貌的,就这样错失一段佳缘实在可惜……” “够了!”宋景昭没想到他在谢珍心中这般没有分量,听着她那一字一句要成全他的话,不由得怒从心中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打断了她。 第257章 会元 “生气了?”面对勃然大怒的宋景昭,谢珍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嬉皮笑脸地凑到他跟前,抬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 宋景昭见她此刻还有心思胡闹,心中越发堵得慌,恨不得当场敲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 “日后莫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了。” “要是听到了你当如何?”谢珍朝他挤了挤眼睛,尽显调皮之色。 宋景昭看了她一眼,面色冰冷地哼声道:“若再叫我听到这种话,那我就将你关房里一天打三顿!” 谢珍当即笑得前仰后伏,一头钻进了宋景昭怀中的,戏谑道:“就你这瘦胳膊瘦腿的,你打得过我吗?” “你可以试试看!”宋景昭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谢珍伸手揉搓着他的双颊,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宋景昭耳框微红,面上摆出严肃之色,低声训斥道:“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吗?你就不怕我真同意了把你给休了吗?” “我知道你不会啊!”谢珍笑着耸耸肩,将头埋进他胸前,轻轻把玩着他的墨发,随即龇牙威胁道:“当然,要是你敢同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经过谢珍这么一闹,宋景昭原本沉重的心情也缓和了几分,将头靠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自宋家出事以后,我跟苏清荷便再无可能了。” “什么意思?”谢珍不解,微微侧头看他,很快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寒意,同时,一个疑惑爬上了她的心头,“还有,既然你已有婚约在身,那你娘为何还要为你张罗婚事,这岂不是就违背了两家当初的承诺了吗?” “我刚刚要说的正是这其中的缘由。”宋景昭轻轻合上眼皮,遮住了眼中的神色,慢慢讲起了那些谢珍不为得知的往事。 “当初我们母子四人逃离大狱后,我娘便带着我去了一趟苏家,向苏家承诺等我及冠后便履行当初两家的诺言迎娶苏清荷,可当时的京城中人都对我宋家避之不及,苏家也是如此,苏家老爷倒是给我留了几分薄面,称等我有了功名后再来迎娶苏清荷也不迟,苏清荷她娘却是一分颜面都未曾给我留,只道我如今庶人一名根本配不上苏清荷,让我尽早死了这份心,并当着我娘的面撕将婚书给撕毁了。” “竟还发生过这种事。”谢珍微微蹙眉,“看样子苏清荷似乎是并不知道当初发生的事。” “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跟她的缘分已尽,日后自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无瓜葛。” 宋景昭说这话时,面上异常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谢珍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小声吐槽道:“你可真是无情!” 宋景昭低笑一声,睁眼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好笑地看着她反问道:“无情不好吗?还是说你希望我多情一些,将苏清荷迎进门,从此一三五去你那,二四六去她那?” 谢珍一听,柳眉当即倒竖了起来,恶狠狠地骂道:“你敢!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看着她这副凶悍的模样,宋景昭心情莫名地愉悦了起来,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日街上发生的事就如同投石惊湖一般,并未对宋景昭和谢珍之间的关系造成任何影响。 那日之后,宋景昭和谢珍又在别院中过了两日平静生活,可,楚若笙和苏清荷的到来,很快打断了这短暂的平静。 楚若笙和苏清荷在别院中一直待到了傍晚,这期间,楚若笙不断向宋景昭诉说着苏清荷这么多年的辛苦等待。 为了他,苏清荷拒绝了许多人的求亲,甚至与她爹爆发了无数次的争吵,严重的时候甚至被禁足长达三个月。 面对苏老爷的逼婚,苏清荷不止一次以绝食相逼,这才逼得苏老爷纵容她单身至今,希望宋景昭能看在苏清荷的多年等待上给苏清荷一个名分。 宋景昭对此只有简单的一句‘我娘子辛辛苦苦挣钱供我念书,替我照料一家老小,若我眼下休妻另娶那岂不是与畜生无异’作为回应。 看着宋景昭心若磐石,没有半分动摇的模样,苏清荷心都碎了。 她们走后的当天夜里,别院里就失火了。 明面上是失火,但宋景昭和谢珍心里都无比清楚,这哪是失火啊,分明是有人故意纵火想要他们的命 好在宋景昭发现得及时,将火扑灭,并未毁了这一方容身之所。 幕后之人见放火不成,第二天夜里便开始了明晃晃的刺杀。 谢珍和宋景昭应对不及,只能在宋景昭的人的掩护下逃离,在逃命途中,谢珍为救宋景昭身受重伤。 就在两人无力招架之际,林文冲接到消息及时带人赶来,将两人从刀口中救了下来。 而后两人便连夜住到了林家在京郊的庄子上,由林家和宋景昭的人在暗中保护,这才得以安宁。 谢珍这一次受伤极重,卧床休养了一月有余才勉强能够下地活动。 恰逢春闱开始,谢珍因着身子还没好利索,便只能让宋景昭一人回京赴考,她则留在庄子上继续养伤。 会试同乡试一般,也是三场共九天时间。 四月十五这一天,皇城内的酒楼中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在等着官府张贴杏榜。 午时刚至,礼部的一个吏官便将杏榜张贴了出来。 宋兆高中会试第一会元一则消息很快席卷京城各个角落。 与此同时,庄子中的宋景昭和谢珍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 谢珍自是高兴不已,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做了一大桌饭菜,与宋景昭举杯庆祝。 因着怕位置暴露,再次引来追杀,两人一直深居简出,就连刘府都未曾去过了。 原本,宋景昭只需等着五月初应宣进宫殿试就行,可没成想,有人暗中举报宋景昭乃是罪臣承伯侯后人,还假借名字赴考,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在六部多日商议之下,最终免去了他的会试成绩,并当街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宋景昭被拉到了午门,在众多百姓的观望下被官差强硬地扒掉了裤子,打得皮开肉绽,血沫横飞。 那五十大板打伤了他的筋骨,同时也打垮了他的内心。 从他被人像死狗一般抬回庄子上以后,他便开始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谢珍早算到他会有这一难,等他在庄子上休养了两天后,便献计让他去皇宫门口叫冤,以达天听,让皇上出面解决此事,谋取一线生机。 宋景昭向来对她唯命是从,听了她的计策后便拖着病躯,从城门口开始,三步一跪大喊宋家有冤。 途中有人以扰乱秩序之罪想将他带走,但被林文冲和刘子业制止了。 谢珍林文冲和刘子业等人就像是他的贴身随从一般,陪着他一路来到皇宫门口。 随着宋景昭三声‘宋家有奇冤’后,原本晴朗的天际突然转阴,片刻后一声惊雷响起,闪电撕破云层,初春第一场暴雨就这样落下,冲刷着宋景昭一路留下的血迹。 雨润万物,春雨也象征着美好一年的开始。 这一吉兆仿佛在无声的印证着宋家的冤屈一般。 宋景昭就这样跪在大雨中,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鲜血随之染红一片青色。 他到底还是被以扰乱京城治安一罪被押入了刑部大牢中。 在皇城守卫拿人时,林文冲和刘子业急忙站出来想要阻止,却被谢珍给伸手拦住了。 第258章 造势 “咱们走吧。” 看着宋景昭被皇城守卫带走,谢珍平静的收回目光,冒着大雨转身离开了。 “去哪?”林文冲不解,急忙追上了她。 谢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身上带着银子吗?借我几两用用,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了。” “你要做什么?”林文冲紧紧皱起眉头,搞不明白为什么宋景昭都被抓入刑部大牢了她还能如此镇定,但还是将腰间的钱袋解了下来。 “一会你就知道了。”谢珍懒得跟他解释,抬手抹了把脸上顺着发丝滴下的水,转头看着愁容满面的刘子业道:“舅舅,你可知这京城中什么地方的乞丐最多?” “连云巷那边。” “走!带我过去!” 谢珍接过林文冲递来的钱袋,很快在刘子业的带领下来到了那所谓的平民乞丐聚集地。 一进入巷子中,谢珍就看见了三个躲在破檐下衣衫褴褛的乞丐。 她冲着那三人招招手,见三人警惕的看着她,没有动作,很快从钱袋里拿出三锭银子笑呵呵地问道:“有钱不赚吗?” 一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三个乞丐眼睛瞬间一亮,很快凑到了谢珍跟前,其中一个看着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乞丐,狗腿地说道:“姑奶奶可是要小的们为你做什么?” “聪敏!”谢珍点点头,将银子往空中一抛,等那人双手接住,面露喜色后,轻笑道:“这是定金,若你们三人把事情办好了,这钱袋里的银子就都归你们了。” “不知姑奶奶要小的们做什么?”那乞丐看着谢珍,眼神微热。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附耳过来。”谢珍对他勾勾手,等他附耳过来后,也没嫌弃他身上又馊又臭的,低声在他耳边吩咐道:“你们三人一会离开这里,用这银子乔装打扮一下,逢人就跟他们讲会试榜首宋兆城中三步一叩首叫冤,上天显灵降下春雨一事,越多人知道越好,明白了吗?” “这简单,这简单!”那乞丐听罢,连忙点点头,招呼着另外两人离开了连云巷,很快按照谢珍的意思行动了起来。 谢珍和林文冲刘子业几人找了家酒楼,站在二楼的窗口前看着三个乞丐在街上奔走。 不出多时,春闱案首城中叫冤,上天显灵降下春雨一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其中一个机灵的小乞丐还为此编了一首童谣,供孩童传唱。 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孩童吟唱声,林文冲看向谢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所以,你早就算到今日有雨,故意安排景昭这么做的是吧?” “嗯。”谢珍诚然点头。 林文冲见她承认的如此爽快,心中不由得一愣。 想到方才来的路上的种种,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方才景昭明明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你不体谅他还催促他快一些,为的就是迎合这一场大雨是吧?” “对!”谢珍再次点头。 李文冲闻言,紧皱了一路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嫂子可真乃神人也!” “过誉了,过誉了!”谢珍谦虚的朝他抱了抱拳。 “怎么回事?”刘子业没听懂他们两人说的什么,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林文冲看了他一眼,哈哈笑着解释道:“刘大人有所不知,谢姑娘深谙相卜之术,在这方面造诣极深,她许是早就算到了今日这时有雨,特意让景昭上演了这么一出戏来。” 刘子业听完,不由得错目多看了谢珍几眼,眼中流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可,昭儿如今身陷刑部地牢,这无异于落入虎口中,这该如何?” “舅舅无需担心,我让那三个乞丐去散播传言,为的就是造势保景昭的命。”谢珍不慌不乱地淡定说道:“景昭城中叫冤,上天感动,故降下大雨警醒世人,只要这势造的够大,刑部的人就不敢乱来,不然就证明了宋家有冤,而他们中间有人心里有鬼!” “所以他们非但不会要了景昭的命,同时还会将他保护起来,免得景昭身死刑部地牢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谢珍冷静的分析完,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可他都隐忍了这么多年了,这点皮肉之苦对他而言想来也算不上什么。” 刘子业看着她这自信的模样,心神一事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运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的谋士…… “我现在立马将此事报给皇上!”李文冲思绪稍稍转动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决定。 这事在民间广为流传算不上什么,只有传到宫里,传到皇上耳中才能引起皇上的重视。 只有皇上重视此事,那宋景昭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安全。 “不用。”谢珍摆摆手。 “我也觉得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刘子业想到了什么,也急忙出声制止,“这事谁传到皇上耳朵里都行,但绝对不能是我们!不然以皇上的疑心,肯定会以为这是我们故意谋划好的,到时候一切就都功亏于溃了。” “舅舅英明!”谢珍勾唇一一笑,给了林文冲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双手背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事总会有人替我们传到皇上耳里的,这种落井下石一击毙命的好机会可不多见,再者,不是还有六公主嘛,以六公主对景昭的上心程度,出了这种事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皇上的,咱们只需安心等待就行。” 见谢珍连远在皇宫中的楚若笙都给算计在内,林文冲和刘子业再次被她的深谋远虑给折服了。 “那你觉得景昭何时能见到皇上?”林文冲提出了一个疑问。 这也是刘子业心中最好奇的事。 “现在什么时辰了?”谢珍歪头看了看林文冲。 “巳时三刻!” “哦,最多未时皇上就会提审景昭了。” “既然你已知道是未时,那为何还要问我现在的时辰?” “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我很神秘吗?”谢珍咧嘴一笑,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掐算的手势。 林文冲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那咱们现在该干什么?” “吃饭!”谢珍抬腿来到桌前坐下,指尖轻轻叩着桌面。 林文冲明显有些难以接受她这前后的变化,明明之前还是大局尽在我手的沉稳模样,结果一转眼本性就全暴露了。 刘子业倒觉得她这性子十分有趣,很快唤来小厮上菜。 席间,刘子业借着谢珍会相卜之术的缘故,向她询问其了谋害宋家之人。 “我能力有限,也不知道是谁,不过,若是能让我见一见朝中群臣,我倒是有办法将其找出来。” 她说这话时神色十分的坚定。 刘子业不由得生笑,“那倒是简单,等后面宫中有宴我可以安排你悄悄进宫,到时候就麻烦你看上一看,只要知道是谁策划的,那我们调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那好说!”谢珍满口答应了下来。 “你可有替景昭算过,这案子该从何处下手查起?”林文冲往嘴里认了一粒花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原本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询问一下,没想到谢珍还真有线索。 谢珍仔细地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当初的卦象,很快说道:“秘密,与钱财有关的秘密!” 林文冲闻言,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对上了刘子业看来的目光,两人很快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些许讶色。 谢珍没注意道他两的举动,撕下一块鸡腿肉后,口齿不清的继续道:“你们想想多年前是否有人丢失过一大笔钱,然后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部分人知道的,你们可以顺着这个往下查查看,当然这只是我依据卦象所得出的结论和猜测,不一定做的真。” 承伯侯应当是知道了那丢失的钱被谁所盗,从而与盗窃之人产生了口角之争,盗窃之人为了免除后患这才对宋家下手。 这是她后面从新梳理卦象分析出的结论。 第259章 大结局(上) 林文冲听完她的话,再难抑制心中的震撼,猛地站起了身来。 刘子业也满脸骇色,握着筷子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朝着谢珍投去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谢珍被两人反常的举动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忙将饭菜咽下,紧张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刘子业长子刘喻棠目光微闪。 谢珍急忙追问,“什么?” 刘喻棠看了刘子业一眼,见他并无阻拦之意,压低声音说道:“早些年我与朋友吃酒时曾听人提及过一个案子,正与你所说的差不多。” “什么案子?”谢珍心里都快急死了。 见她着急,刘喻棠也没再兜圈子,声音再次压低了几分,“军饷丢失案!” 谢珍猛然倒抽了口凉气,只觉头皮有些发麻。 朝廷每年派发的军饷可不是一笔小钱,可以用数以万计来形容,若真与此事有关,那宋家一案查起来可有麻烦了。 “那案子发生时我年纪尚小,对于经过并不清楚,只是后来偶然听人提过一嘴,当时我向那人细问过程,那人闪烁其词不愿细说,我便也没多问。”刘喻棠低声说完,朝一旁的刘子业看了过去,“这事我爹应当知晓。” 刘子业点点头,这案子在当年牵扯极大,凡是与军饷案有关的官员从上到下都被屠杀殆尽,为了维护天家颜面,避免造成军营内部惶恐,所以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谢珍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子更是无从得知,而她居然能从卦象中触摸朝廷秘辛,由此不难看出她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一身相卜之术堪称登峰造极。 刘子业心中对谢珍的评价极高,他勉强平复了内心的震惊后,慢慢给谢珍和刘喻棠讲起了那桩鲜为人知的过往。 “那个案子发生在八年前,当时国库空虚,光军饷就掏干了大半国库,为了保证军饷安全,皇上特命当时的大将裴元琅暗中护送,当押运军饷的队伍行至昭阳关停步休整时,有人发现军饷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箱箱石头!” “暗中护送的裴元琅得知此事后立马回京禀报皇上,那时边关战事正值火热之际,若军饷丢失一事传入军营势必会引起内乱,皇上当即另拨银两上路,同时让裴将军密查此事。” “裴将军暗中调查半月有余始终未有结果,皇上震怒之下,上到裴将军下到押运士兵足足上百人全被冠以贪污之罪斩首。” “为了避免此事传出去引起内乱,再加上皇上几番让知晓此事的官员管好嘴,因此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 林文冲点点头,慢慢坐回了凳子上。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谢珍朝他看了一眼。 林文冲默然片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如今正受命暗中调查此事。” 平白无故丢了那么多银子,这要是换做普通人估计能活活郁闷死。 老皇帝多年后重新调查此事,也是正常,毕竟就算钱丢了好歹也要弄清楚是怎么丢的。 “那查得如何了?”谢珍好奇开口。 林文冲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如何?” “这件事,不用看你面相我都能猜到结果,跟军饷案有关的人都在八年前被杀绝了,怎么查?难啊!” 林文冲苦笑一声,“是啊,难!太难了!这案子我接受近一年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皇上给我的期限是一年,若我再查不出线索,我这个指挥使怕是也要当到头了。” 谢珍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卖惨之意,哈哈一笑,说道:“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如何?”林文冲眼神一亮。 “眼下就是转机!”谢珍勾了勾嘴角,“两案并查、大胆猜想、多线进行,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林文冲当即放低了姿态,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还请嫂子赐教。” 刘子业和刘喻棠也来了兴趣,都想听听她有何见解,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谢珍没有急着开口,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方才慢慢道:“两案并查中的两案指的是军饷案和宋家案,若我分析得没错,这两个案子乃同一人所为,只要其中一个案子有了线索,就能剥丝抽茧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这倒不难理解,林文冲很快点点头,“那何为大胆猜想,多线进行?” “所谓大胆猜想,就是大胆地去想象幕后之人做这些事的原因,宋家案自不必多说,那人之所以陷害宋家为的就是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我们可以从军饷案下手,大胆地去猜想他偷军饷的种种意图,比如他盗取军饷为的是什么?我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求财!既然财已求得,那肯定要花财,总不能弄到手了就找个坑埋了对吧?” 林文冲和刘子业刘喻棠三人听得认真,见她发问,同时点了点头。 “所以你可以从账本流水这一块下手,明账暗账都要查,然后对比一下近几年的开销与八年前是否有区别,区别在哪?区别可大?但凡区别大的你就列入严加调查的范围内,仔细地审仔细地查!” “同时,这又延伸出了另一个问题,他求财的目的是什么?是没钱花了想弄点银子花花,还是要用来疏通关系,打点,亦或者再大胆一点,比如他想造反!” “这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这些你也得查,查流水,查群臣的人际关系,查他们的礼尚往来,肯定能从其中查到许多蛛丝马迹!” “还有,朝堂得查,民间也得查!查什么?” 谢珍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林文冲。 林文冲思索了片刻后很快道:“若是要造反那肯定要屯兵造兵器,所以可以往招兵这一块查!” “还有工匠!”刘子业也做出了补充,“打造大批量兵器需要不少工匠,他们只能从民间找!” “对!”谢珍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了一条,“还有粮食!那么多人一天粮食都得不少呢。” “还有藏身之地!”刘喻棠信誓旦旦地开口,“那么多人,若是藏在京城肯定会被人发现,所以他们肯定会选一个僻静的地方作为据点。” 谢珍再次点点头,“这就是多线进行,凡是你能想到的就都有可能,既然有可能那就要查!” “咱们再说回大胆猜想上,盗取军饷除了求财外还会有什么可能?” “他想利用这件事做什么!”林文冲只觉打通了任督二脉,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比如除掉政敌,或者是加害于谁!” “林指挥果然聪明,一点就透!”谢珍给予十分肯定的回答,同时也说道:“这事你得搬到明面上查,只要这事搬到明面上,你不但能申请增派援手,还能起到恐吓作用,人啊一旦受到了恐吓就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慌乱,心里一慌马脚自然就漏出来了。” “还有无中生有,声东击西!” “这又是何解?”林文冲微微一愣。 “无中生有指的是凭空捏造不存在的东西,而声东击西则是表面要攻打东边,其实目标是西边,这是兵法三十六计中的第六计和第七计。” “这该如何进行?”林文冲听了个半糊涂,这两个词他都知道,但该如何运用他就有些一头雾水了,还有,“什么是兵法三十六计?” 谢珍猛然反应过来,她刚刚说得太起兴了,一时间竟忘了这时代不存在孙子兵法一物,看着林文冲和刘子业满是兴趣的模样,她不由得一时头大,敷衍道:“咱们先说无中生有和声东击西。” “我举个例子,比如你向皇上禀报发现有人屯养私兵意图谋反,而军饷案中丢失的银子或许就花在了养兵上,这就是无中生有,其目的是造势恐吓。” “然后,你再请命调查屯兵谋反一事,实则暗中继续调查军饷案,这就是声东击西。” 林文冲仔细在心里揣摩了一番她举出的例子,很快就明白该怎么办了。 “妙啊!”他发自内心地赞叹一声,随即惋惜道:“可惜嫂子生了一副女儿身,不然以你这才智和谋略若跻身朝堂,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刘子业也深感同受地点点头。 刘喻棠心中大震,直呼厉害,整的谢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哪有什么大才啊,只不过是接受的教育比他们多,套用典故班门弄斧罢了。 “话说,这兵法三十六计其他三十四计是什么?”林文冲再次将话题引回谢珍刚刚脱口而出的三十六计上。 谢珍有些头大,但耐不住林文冲三人好奇,只能简单地将三十六计跟他们说了一遍。 三人听完,当即赞不绝口,心中对谢珍的敬佩更添了几分。 同时三人很快凑到了一块,谈论这三十六计的绝妙之处。 就在刘子业暗暗决定,回去一定要将这三十六计记录下来,让世人也看看这三十六计的绝妙时,一阵敲门声陡然响了起来。 第260章 大结局(下) “大人,皇上召您速速入宫!” “我知道了。”刘子业很快点头,想了想问道:“昭儿呢?” “皇上已经召见表少爷了。” “何时的事?”刘子业惊讶。 “一炷香前,表少爷此刻应当已经在宫里了。” 刘子业看了一眼天色,发现时间正巧与谢珍说的相似,心中不由得叹为观止。 “可有把昭儿进宫的消息告诉老夫人了?” “还没,小的收到消息后就立马来通知大人您了,还未来得及去府上通报。” “你先去将这消息告诉老夫人稳稳她的心神,我自个进宫去。” 刘子业吩咐完,起身对谢珍道:“珍丫头你先回庄子上等着吧,一有消息我立马派人来通知你。” “好,舅舅慢走。”谢珍点头,起身将刘子业送了出去。 林文冲也没在酒楼多待,随着刘子业一块离开酒楼回了禁军所。 一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谢珍方才的计策,越想越觉得实用,回到禁军所后便召集了几个心腹商谈了起来。 一番商谈后,他很快将手下之人分成八路,顺着不同的方向往下调查,正如谢珍所言一般,在这种地毯式的搜索下还真就让他找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酒楼这边,刘喻棠给了饭钱便雇了一辆马车将谢珍送回了庄子上,他则回到府中,与老太爷和老夫人说起了谢珍对于今日的巧妙安排和她提出的两案并查、大胆猜想和多线进行的查案计策。 老夫人听完,当场惊得面目震愕,怎么也想不到那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这般本事和头脑。 谢珍在庄子上并未久等,当天傍晚刘子业便寻了过来,同她讲了老皇帝的安排。 老皇帝称宋家一案已经过去七年,必须寻一个合适的由头才能翻案,而宋家能不能翻案就看宋景昭三日后殿试的表现了。 若宋景昭殿试能过三甲就可以当庭请旨翻案,到时候老皇帝就能顺水推舟地应下了。 说到这时,刘子业明显有些紧张,询问道:“珍丫头你觉得昭儿这次可否能顺利入三甲之内?” “舅舅要相信景昭。”谢珍安慰地笑了笑。 刘子业见状,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几分,同时又仔细地询问了一下刘氏和两个孩子如今生活的地方,是有要将她们接回来的意思。 谢珍详细地将地址给他说了一遍后,他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按照刘子业的意思,老皇帝是相当的看重今天城中发生的异象,对宋景昭也十分的上心,怕他在这节骨眼上遭人暗害特让他在城中住下,由林文冲带领禁军严加保护。 对此谢珍也没有异议,安心在庄子上等待着。 三日后,殿试开始。 尽管宋景昭有伤在身且伤势颇重,但还是表现得极好,其中策论一篇深受老皇帝喜爱,当场就给了他一个状元郎,并将他的考卷交给群臣传阅。 凡是看过他策论篇章的人无不赞口不绝,至此他殿试一甲第一的状元头衔也坐实了。 宋景昭也如愿求得了重审宋家一案的旨意。 当这个好消息传到谢珍耳中时,已经是殿试结束后的第三天了。 分别数日的两人,也得以再次相聚。 宋景昭一时间情难自抑,抱着谢珍喜极而泣,落下了高兴的泪水。 时隔七年,宋家一案总算是有了叫冤的机会了。 两人只是短暂地相聚了一天,宋景昭便领旨投入了查案之中。 谢珍也没能闲着,陪在宋景昭身边奔走,经过两人废寝忘食的游走调查,案子总算是有了头绪。 宋景昭也在谢珍的帮助下,锁定了幕后主使,与林文冲联手展开了天罗地网的取证。 …… 同年七月下旬,宋景昭殿试高中状元的事传到了青州。 谢杨氏知道这好消息后,喜不胜收地履行了当初夸下的海口,斥巨资买了两头牛,在村中办了三天的流水席。 与那消息一同抵达黑凉村的还有刘子业和刘喻棠。 在宋家一案有了眉目后,刘子业便腾出时间带着嫡长子刘喻棠专门下南方走了一趟,找到了阔别多年的刘氏和两个侄女侄子。 谢家这边正为宋景昭高中状元庆祝时,在养鸡场干活的秦慧莲找到了谢杨氏,说起了京城来人接刘氏的事。 谢杨氏和谢国兴兴高采烈地来到宋家,却发现宋家已经人走楼空了,只让谷春喜代传了一句话,说是等日后再来接她们回京。 谢杨氏脸上高兴,心里却是有些郁闷。 这分明是可以将她们一块带上的,可刘氏却偏偏一个人带着孩子走了,那‘日后再来接她们’的话明显就是一句托词罢了。 她大呼看走了眼,当初宋家饭都吃不起的时候是她们一家三口人从嘴里省下来接济她们,如今好了,宋景昭考上状元了,发达了,转眼就把她们给抛弃了。 当然,刘氏也不是什么都没给她们留,临走时拿了五十两银子让谷春喜转交给她。 自那日以后谢杨氏和谢国兴就成了村里的笑话。 谢杨氏从那以后也开始变得郁郁寡欢的,起初她也曾抱过谢珍良心大发前来接她们进京的想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念头就慢慢消失了,对谢珍和宋景昭也生了几分怨气。 …… 辛巳年,五行属金,主肃杀! 这一年注定不平凡。 从年关开始,八年前军饷丢失一案就逐渐浮现在了大众视野中。 年刚过半,朝中大半臣子就被杀的杀贬的贬,临近年末,朝堂更是迎来了自八年前后的第二次大血洗。 宋家一案总算沉冤得雪。 邹文康和杨绍林在殿试中的表现也颇为不俗,就连周志新都考上了第三甲二十八名。 原本三人该由吏部安排离京到地方任职,三年期满后才能回京,但因着这一次血洗,三人捞了个便宜,直接免了三年任期,直接在兵部,工部和礼部任职。 次年三月,边关大胜,众将士班师回朝。 谢涛因在战场上表现卓越,立下累累军功,被皇上封为了四品忠勇将军。 同年六月,又是一季盛夏。 谢珍挺着身怀五甲的大肚子与宋景昭一块回到了黑凉村。 刚下马车,有眼尖的人便一眼认出了两人,欣喜道:“可是珍丫头和谢家女婿回来啦?” “是啊!”谢珍笑着点点头,朝着地里弯腰忙碌着的两道声音吆喝道:“当朝状元岳父岳母,四品忠勇将军他爹娘,咱们来接你们回京享福咯!” 谢杨氏和谢国兴同时一愣,抬头朝那熟悉身影看去,脸上不由自主地爬上了灿烂笑容。 “你个死丫头,你还记着你老娘呢!”谢杨氏骂骂咧咧地从地里走了出来,目光落在她高挺的小腹上,再次一愣,诧异道:“你怀孕了?几个月了?” “六个月!”谢珍伸手在谢杨氏和谢国兴面前比划了一下。 谢杨氏心里高兴,嘴上却得理不饶人地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娘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没成想居然养了个白眼狼,咱俩都一把年纪了还因为你沦为了全村的笑话,脊梁骨差点都被戳断了。” 宋景昭听出了谢杨氏话中有话,无奈地看着谢珍笑了笑,忙抱拳请罪,“还请岳父岳母见谅,原本我们年初那会就准备来接你们回京了,但恰逢珍儿有孕,太医说珍儿脉象不稳,怕途中颠簸出了意外,就等到了现在。” “我哪没良心了!我这不是胎象稳定后就亲自来了嘛!”谢珍不满地反驳。 谢杨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若你有这心思,要来早来了,你啊打哪来回哪去,咱眼不见心不烦,反正我们老两口吃家里的地也饿不死!” 谢珍听出了谢杨氏语气中的埋怨,耐着性子将宋景昭高中状元后的事仔细跟她说了一遍。 谢杨氏听完那坎坷充满艰辛的过程后,心里的那份怨气也散了。 “你说景昭是什么侯爷的后人?那他现在是不是也继承了侯爷之位了?” “是啊,咱们边走边说,赶紧回家收东西,我大哥还在京城等着你回去给他物色媳妇呢。” “那你现在岂不是侯爷夫人了?对了,涛子那娃真当上了什么忠勇将军了?” “是啊,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就知道我儿子有出息!当然,我女婿也有出息!” “就我没出息是吧?” “你吧,勉强有点吧……哈哈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