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流域》 第1章 领钱风波 我不想去领扶贫款,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明天我面临着考取教师岗位的面试,想想就紧张,我想在家看书。我爸和我妈逼着我来领钱。 我爸说:“你傻啊!政府白给的钱,不领白不领。” 我妈说:“你以为领钱是给你自己花吗,领完钱都交给我,家里的米面油都见底了。” 我到村委会的时候,村委会的会议室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乱哄哄的,没有秩序。 村书记李大勇、毛会计和另外两个我没见过的干部坐在前面,看着名单,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这次,贫困补助又落到了我们幸福村。听说这次贫困补助全县就给一个村,都能落到我们村,可想而知,我们村有多穷。 其实,这种贫困补助就是落到我们村,也是落到我们五大家族头上。 因学致贫的付家、因婚致贫的韩家、因残致贫的汪家、因病致贫的赵家、因灾致贫的余家。 余家就是我们家。 用我爸的话来说,太岁头上动土倒霉三年,而我家虽然没有碰见过太岁那东西,却倒霉三代,到我这代,已经穷三代了。 我爷爷早些年做过买卖,倒腾啥赔啥,最后赔光了家底。在我们黑龙江形容一个人外债多,常用“一屁股债”来形容,而对于我爷爷来说,那是“十屁股债”,到我这辈还没还清呢。 我爸爸余金旺这一代,也不是不勤劳,唉,我爸养白鹅,遭遇禽流感;投资养猪,不久就猪瘟;投资养奶牛,牛奶出了问题;投资种地,结果遭遇龙卷风,因此我们家属于贫困家庭。 李大勇在台上用手掌闷声闷气的敲了几下桌子,喊道:“肃静——肃静——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青原县扶贫办张震主任,大家欢迎。” 李大勇是我们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主任,大家都叫他大勇书记,我叫他大勇叔,他有五十多岁,五大三粗,喝出了将军肚子,总是面带笑容,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说话间李大勇指了指坐在他左侧的四十几岁西装革履一脸严肃的男人。 只是奇怪,今天来的这些人不只是五大家族,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难道这笔扶贫款,每户每人都有? “这位想必大家都熟悉,是咱们繁荣镇副镇长马腾,这两位大救星不但来给我们五户贫困家庭发扶贫款,还要进一步调查我们村有没有别的贫困家庭了,谁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反应一下,报上来。” 这句话说完顿时沸腾了,人们一拥而上,争前恐后的说着自己家缺这个少那个,他家穷,他家也穷,他家更穷,大家争着抢着述说自己的穷,争着抢着要当贫困户。 原来这些人是来争取当贫困户的,当了贫困户的人们希望得到更多的照顾,没有当贫困户的打破脑袋抢着要当贫困户。 穷还是理由吗?我费解的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没人听见,大家注意力都在前面,而我也只是嘟囔说说而已。 李大勇站起来,竭力的想维持秩序,大家一窝蜂的围住两个领导,七嘴八舌跟一锅粥一样的乱。 李大勇干脆拿起大喇叭,喊道:“大家别着急,咱们先发钱,发完钱再报贫困户。那五户呢,往前面来,每个成员两百块钱。其他人先坐一会儿,别着急。” “凭什么那五户能领钱,我们不能领,我家也穷,我家的房子都是危房!”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是啊,是啊,凭什么啥好事儿都是那五户人家,大家都穷!”有人嚷嚷着。 “这次报贫困户必须把我家报上去,我看不给我报的,我闹到镇政府去!我家房子都要倒了,没钱盖。”说这话的是二驴子。 屋里闷热,二驴子好似急眼了,短袖小褂的扣子解开了,露出赤裸带毛的胸膛,叉着腰,要干仗的架势。 不知道哪里来的那股子勇气,我非常生气,我几步蹿到台上,一手夺过李大勇手里的大喇叭,李大勇一愣,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对着喇叭喊道:“咋啦?你家房子要倒没钱盖你就有理了?穷你就有理了吗?你身体健康壮如牛,不去赚钱盖房子等着政府给你盖房子,亏得你好意思说出口。跟贫困户比,比什么比?有什么好比的,领贫困补助证明你穷,你富的话还用补助吗?!咋不跟万元户比一比呢?咋不比看谁赚钱多呢!你们这些愚昧的村民,还当是好事儿。居然争着抢着当贫困户,就不能把歪歪心思用在咋样发家致富上吗,总是想着咋跟政府要。给你们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只有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赚钱才是解决问题之道。你们这些人需要扶的不只是贫困,还有脑袋!” 头脑一热,说话有点不顾忌,我怒视着下面,也不怕得罪谁。 稍有片刻安静,接着韩家宝那个老头在下面气愤的喊道:“小兔崽子,反了你啦,你教训谁呢你?别唱高调了,你家一直是享受贫困补助最多的人家。” 二驴子也急眼了,挤过人群,跳到台上,用食指点着我的鼻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骂道:“臭丫头,你是在教训我吗?你二叔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你给我滚下来!” “丫头,这笔扶贫款你家不领你这么说还行,你就说你家领不领?”李大勇的侄子李响问我。 我哼了一声,指了指毛会计手里的红色大钞,说道:“这个钱,我不领了!你们看着的,我家一定要脱贫。”说完,我甩甩袖子,把喇叭放到桌子上,要走。 “死丫头,我揍死你!”我往下一看,一双愤怒至极的目光刀子一样刺向我,简直能把我杀了,是我爸! 还有我妈,在那气呼呼的瞪着我,只有我哥支持我,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爸要冲过来打我,只见我妈还有几个亲属拉着我爸,不让过来。 这时县扶贫办张震主任说道:“这孩子说的对啊!是这么回事儿。” 马镇长也附和道:“是这个理儿,不过孩子,别激动,钱还是领回去,有你家这份,不然,我们也不好办。” 二驴子大言不惭的接过话茬说:“我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余芳菲你可是说了,你的钱不要了,我要!”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毕竟下面那么多双眼睛瞪着我呢,我白了一眼二驴子,我又抄起大喇叭说道:“贫穷不是光荣的事情,我为我是贫困户感到羞愧,因为我是一个健康的人,我有头脑有健康有知识,我没有理由再穷下去。所以,从今以后,任何扶贫款都不要给我了!” 下面又是一阵闹哄哄的沸腾,大家议论纷纷。 不过,我意识到我闯祸了,我的冲动可能把我家每人200块钱,总计800块钱扶贫补助给凭空清零。 这时一只鞋子朝我飞来,幸亏我反应灵敏,躲了过去。我一看,是我爸砸过来的鞋子。我妈极力抱住了我爸的腰,不然,我爸早就跑过来打我了。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我哥更加不可思议的在下面喊道:“我妹妹说的对,我赞同,这个扶贫款我家不要了。” 我哥比我狠,我只是说不要我自己这份钱,而我哥直接把我全家的扶贫款都整没了。 只听啪的一声,我爸气急败坏的甩了我哥一个耳光,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也无比尴尬,很显然,我爸不同意我俩的决定。 我哥一手捂着脸,坚定的说:“爸妈,我早就想摘了这贫困户的帽子,我们的生活现在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温饱已经解决,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没有政府的扶持我们也会把房子翻盖了。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我相信我的双手和我的厨艺!” 我爸吼道:“你这是做梦!痴心妄想!挣俩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从你爷爷开始,咱们家就努力奋斗,咋滴啦?不还是要穷死了吗?还想盖房子,做梦去吧,咱家有十屁股饥荒没还呢!把你的腰累折了你都盖不起房子,你想不要贫困补助,我看你真是高烧烧糊涂了,到这里来胡说八道。” 我爸又冲着台上的领导们喊道:“我家这两个犊子就是一时糊涂!我家不能没有这笔扶贫款啊!我家都没有下锅的米吃了!” 我爸喊的有点撕心裂肺,他干脆蹲到地上哭起来。我妈一看我爸哭了,她也咿咿呀呀的哭起来。 这时二驴子不怕事儿大,说道:“你们全家的钱都不要了,那好啊!我都要!我家缺钱!” 张震主任打圆场说道:“这两个孩子有志气,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这么想,自己有内生动力,我们还担心不能脱贫吗?当然,扶贫款已经下来,这次你们都领回去,等脱贫了,自然不需要扶贫款了。” 李大勇呵呵笑着,说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家的贫困问题总会解决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那什么,那个二驴子,你下去,县里和镇里的领导都在这里,不怕笑话吗?!还有那个老余,你哭啥?打孩子干嘛?怕不给你家钱吗?都给你们发下去,一分不少。” 我爸哭咧咧的辩解道:“不只是钱的问题,是这个死丫头不知死,给我闯祸,她知道个屁!念书念傻了!” 李大勇摆摆手,示意我爸不要再说了。 我和我哥都没有领钱,也没有留在村委会看热闹,我们走了。 那笔钱,我爸我妈自然领了回去,但他们没少遭大家的白眼和小话。 以为我爸我妈回家得再骂我俩一顿,结果他们回家很晚,我都睡下了,明天还要起早去县里参加面试,估计是这个原因就没有挨骂。 第2章 灾星进城 别看我们村子的名字叫幸福村,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没有村名那么幸福,这里偏远,是距离青原县城最远的一个村子,再往南就是邻居县了。 我们逛街多数时候去邻居县城逛,因为邻居县城都比我们青原县城近许多。 而今天我参加面试的地点是青原县第三中学。 进城的早班车四点半从我们村口出发,一个村一个村的敛人。我一到村口就看到毛毛的妈妈和村里几个要进城的人等在那里,二驴子也在其中。 看到二驴子,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心里盘算着他会不会在车上找我麻烦。转念一想,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跟我一个小丫头计较吧。倒是毛毛妈妈的眼神里满是敌意,一眼戒备的看着我。 我和毛毛一同报考了县语文教师的招聘考试,好几十人报名,我和毛毛笔试成绩并列第一,而语文学科只招收一名。我俩必定有一人被淘汰,这真是又残酷又尴尬的事情,我们是邻居,是发小,是闺蜜,又是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即便上了大学,我们都在一座城市,不同专科院校。 可是,现在成了竞争对手。 毛毛妈妈的脚下放着两个筐,一个筐里是鸡蛋,另外一个筐里是各种新鲜蔬菜。她明知故问的说道:“芳菲,进城面试吗?” 我点点头,在几个村民中扫了一眼,问道:“毛毛呢?她怎么没来,今天我俩都面试。” 毛毛妈妈嘴角翘了翘,扬了扬脸,神情颇为骄傲的说道:“毛毛昨天就进城了,住她二姑家了。她怕乡下的车耽误事儿,这乡下的车可不同城里的车,不按套路出牌,说掉链子就掉链子,万一不发车了,那不是耽误大事儿了嘛。”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很害怕早班车不出来。毛毛昨天就进城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这肯定是她那个老谋深算的老爸,我们村的毛会计的主意,而且不让毛毛告诉我。我也没有想到车的环节可能出问题,心里不禁有点抱怨我爸我妈,虽然他们也很重视我的考试,但他们就想不到这些细节问题。 毛毛妈妈嘻嘻一笑,说道:“哎呦,看我这张破车嘴,芳菲你放心吧,通勤车一般不会出岔子的,那得多倒霉偏偏赶到你出门车就停运了,再说了,每隔一个小时一趟车,好几趟呢。我家毛毛就是多虑了。” 我点点头说:“谢谢毛婶,我不着急的,只要前三班车过来一趟车,我就能赶上面试。” “那对啊,三班车呢,总不能都不出。”毛毛妈妈说。 二驴子在一旁冷笑一声说:“芳菲啊,不是我当二叔的咒你,你家人不出门还好,你家人出门,今天的车肯定出岔子。你家人没有事还好,你家人只要有事,你看吧,老天爷准降灾降祸降麻烦的。早知道今天你出门,我都不出门。” 我一听,这是人话吗,心里这个气。按捺着火气,问道:“二叔,为啥这样说呢?那你的意思我家人就是灾星啦?” 二驴子卷了支烟卷,眯缝着眼睛看着我说道:“那还用我说嘛,你看你家干啥顺利过,干啥啥砸!养鹅,摊上禽流感了,养猪摊上猪瘟,养奶牛,城里的牛奶都能出问题,我就说嘛,你家不养奶牛,城里的牛奶还不能出问题呢。你家种地都能摊上百年一遇的龙卷风,所以,现在我干啥得看看你家干啥,你家干啥,我坚决避开,肯定就能成功。” 二驴子的话很噎人,我勉强应对道:“那是我爸我妈不懂经营之道。” “车来了,车来了。”毛毛妈妈提起两只筐喊道,我上了车,一颗心放下。 由于是早班车,大家都一脸的困倦,上了车以后,恹恹欲睡,不再聊天。 车行至四十分钟,快到一半的路程,坏掉了! 我看到毛毛妈妈脸上居然掠过幸灾乐祸的笑,她一定希望这辆车到面试之前都修不好,我猜到她的心理。 二驴子干脆笑出声来,一拍他的大腿,说道:“哎妈呀——我就说嘛,余芳菲,你出门,你看车坏了。这车好几十年都没坏在路上,你看看,坏的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全车人都受你牵连!” 我也没好气的说道:“谢谢二叔高看我一眼,把我说的很有能量!二叔你的嘴开过光了吧!说的这么准,那你说我今天面试能不能考上?” 我想刁难一下二驴子,他就是再吊儿郎当也不会断然说我考不上这类的话,如果说我能考上,那就得罪了毛毛妈妈,全村都知道,我和毛毛是竞争对手。 二驴子一下子被难住,看了看毛毛妈妈,又看了看我,说道:“那我可不知道。这是天机,老天知道。”他倒是个识相的聪明人,回答的如此圆滑,谁都不得罪。 但他咒了我出门不顺利,我对他很不满。我起身打算下去看看司机修车的情况,临下车的时候,我看着二驴子说道:“二叔,有句话叫好事多磨,车坏了,我不急的,只要不耽误面试就不算背运。还有句话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家不会穷一辈子的,更不会倒霉运一辈子,如果你有眼光的话,应该在我和我哥身上看到希望。” 二驴子的眼睛一瞪,放出异样的光彩,偏着脸,抬着下巴,张着嘴巴,惊诧的说道:“嘿!丫头片子,念两天书会甩词啦,云里雾里,把你二叔忽悠蒙圈了。” 毛毛妈妈嘲讽的一笑,说道:“有啥蒙圈的,芳菲就是想告诉你,她和她哥能有出息,芳菲你是不是想成为咱们村的凤凰,飞到城里去!” 我没回答她的话,我已经跳到外面,她这是故意要羞辱我,明知道飞出去有多难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机钻到了车下面修车,半个小时过去,车没有修好。我并不着急,反正五点半那趟车快过来了,我站到路边等。 即便在夏天,黑龙江的早中午晚也是有温差的,我穿着一件深蓝色不合时宜的西服,里面白衬衫,我没有钱买轻薄料子的夏季正装,只能把秋冬款的西服穿上,自然又肥又大不好看。 六点半的时候,第二趟班车才过来,我们这趟车上的人们也不再睡觉了,大家下车凑过来,我排在第一位,打算第一时间跳上二班车。 当二班车开到近前,我傻眼了,车里已经没有空位置。 瞬间急出汗,我跟车主说:“阿姨,我要进城里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面试,错过了,今年就没有机会了。我必须坐这趟车!” 车主说:“姑娘,没有空位了,打车吧。” 我说:“阿姨,我可以站着,我站到城里也行的。” 车主摇摇头说:“不行,你就别为难我了,你站着就是超载了,超载要罚款的。” 我双手合十作揖,说道:“阿姨,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我没有打车的钱。” 车主为难的说:“姑娘,真的不行啊,好几个地方检查超员问题。” 当车绝尘而去的时候,扬起一阵尘土,这时,我开始不安。 看到我脸色苍白几近慌张的神情,二驴子说道:“昨天在村委会领钱时,你不要,你的雄心壮志哪里去了,这回知道钱的好处了吧。我可没有钱借给你,我的钱要买塑料布扣秋季大棚呢,再说了,我兜里这十几块钱哪里够打车的。” 毛毛妈妈听了即刻说道:“我就带了去的路费,回家的路费都没有,等着毛毛二姑给我拿呢。” 我们村1200户人家,3390户人口,是个大村,这些年我一直在外读书,很多人都不认识,一时间也借不到钱。再说,这地方属于半路,压根看不到出租车,即便偶尔有一辆过路的出租车里面也是坐着乘客的。 七点钟的时候车还没有修好,三班车也没开过来,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像二班车那样坐满了乘客。 我心里急的着了火,冒了烟,在路边来回走着,一脸的不安和焦灼,再也没有心情跟二驴子斗嘴,至于他跟毛毛妈妈说了什么,压根不入我的耳朵。 我的心里只有车! 七点半的时候,我们的车放弃了修理,司机给县里一个修理部打电话求救,而我眼睛里几乎蹿出火,急的想哭。 眼看着八点了,毛毛妈妈不疾不徐的说:“三班车可能临时取消了,三班车最不靠谱了,说停运就停运。” 我彻底绝望了! 就在我无望至极的时候,三班车晃晃悠悠的开来,而且,远远的就看到车里没有几个人,原来人们都挤到二班车里了。 三班车来了以后,我特意看了眼毛毛妈妈,她似乎有点愠怒和失望,神情间分明写着,三班车咋来了呢?!是啊,她多么希望三班车不来,那样,她家毛毛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唉,这是人之常情,人性! 这一大早晨我的情绪三起三落,我相信毛毛妈妈也一样,倒是平时急躁的二驴子今天一点都不急躁了,看别人的热闹是这样好玩吗?去城里买塑料布都不着急了。 到县城的时候还有十分钟到九点,毛毛妈妈居然拉住我的胳膊不肯撒手,问我去毛毛二姑家的路怎么走,她一进城就晕,找不到东西南北。 还有十分钟就到了面试入场时间,她居然还嫌我不够惨,非要让我迟到或者进不去考场才肯罢休。 我一用力甩开她的手,也不做解释,懒得理她。再解释一会儿,我就失去机会了。 但我死心眼没舍得五块钱打车,因为三中距离我下车的地点也就一公里路程,我十万分火急的朝三中方向豁出命一样跑,没有镜子,但我能想象得到,我跑的蓬头垢面,红头涨脸,马尾辫都跑散花了,刘海起了静电立起来,跑的破马张飞一脸的狼狈相。 第3章 原来如此 紧赶慢赶,我的面试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在状态上,面试就是讲一节十五分钟的语文微课,统一课题《纪念刘和珍君》。自我感觉良好,评委当场给我好评,甚至主考官微笑点头肯定我的成功。 我们面试的成绩评委当场打分,面试结束的人统一到一个教室里等待最后的总分。 总分是面试加笔试,最后分数出来的时候,我排在第二位,也就是说毛毛在面试环节最终比我高出0.3分胜出。 我们是坐末班车回去的,我也没有想到在末班车上碰到我们村那么多人,跟特意包车似的。 我和毛毛并肩坐在第一排位置上,我坐边上,过道旁侧并排坐着我们村的残疾人侏儒小矮人汪雄国,村上最矫情的小林庆二。毛毛妈妈和二驴子坐在我们身后。 一股浓重的酒气从后座飘来,起初我以为二驴子喝酒了,好一会才彻底搞明白,是毛毛妈妈喝了很多的酒。 上了车,我就闭上眼睛,睡不着眯着。我不想说话,早知道末班车还能碰上这些人,我都不坐末班车。 坐这趟车确实在心里盘算一番,乡下人进城赶早不赶晚,回家也如此,赶紧回家,他们还有很多活要干。 车刚刚开动,二驴子在后面问道:“对了,芳菲,毛毛,你俩面试咋样了,结果出来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怕问这事儿。我落选了,感觉丢人,笔试第一的时候,我爸我妈见人就宣传,好像我已经考进城里了似的,宣传做大了,结果还没考上,肯定成了村里人的笑话了。 不等我回答,只听毛毛妈妈在后面说道:“毛毛第一,考上了,下周就去县三中报道,这回我家毛毛可是铁饭碗了!”酒喝多的人,说话声音有点飘。 大家一听,顿时沸腾了,甚至激动起来,汪雄国站起来,扶着椅背说道:“毛毛马上就是城里人了,以后到城里办事儿,毛毛你可别不认识你矮子叔。” 毛毛有点不好意思,她看了看我,知道我心里不舒服,回头对汪雄国说:“矮子叔,不会的。” 毛毛说话咯嘣利落脆,翘起的嘴唇很好看,今天为了面试她二姑特意给她买了一套轻薄的蓝色纱料套装,更显她的清秀气质。 可能她怕我难受,故意转移话题,说道:“矮子叔,那个,县城里的麻辣烫做的比咱们镇上做的好吃多了,你到城里没吃碗麻辣烫吗?” 汪雄国仍旧站着,一脸羡慕的看着毛毛,我回头看了一眼汪雄国,他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说道:“祝贺毛毛!你就是咱们幸福村里又一只飞出去的金凤凰,到目前为止,毛家已经飞出两只凤凰,你和你二姑。” 毛毛妈妈骄傲的口气说道:“那是,我们老毛家祖坟冒青烟了,专门能飞出凤凰来。” 毛毛很不好意思的嗔怪道:“妈——你说啥呢,啥凤凰不凤凰的,不过去县城上班而已。” 毛毛妈妈切了一声,说道:“别说去县城了,就是去镇上工作都找不出几个人来。” 汪雄国说:“那是,得办置一下。” “办置”一词在我们这里指办酒席庆祝,请乡邻吃饭,当然不白吃饭,是议价饭,要给红包的,但我们这里不叫红包,也不用红包的方式,而是拿现金写到礼账上,叫随礼。 这是我们当地的习俗。谁家有喜事都要办置一下,大家随礼祝贺。 毛毛妈妈加大了音量,说道:“还有更大的喜事呢!” 这话一出口,别说汪雄国了,在一旁一直眯着的小林庆二都睁开了眼睛,侧着脸,等着毛毛妈妈宣布更大的喜事是什么。 二驴子也好奇,问道:“啥喜事说说看,让大家也跟着乐呵乐呵——” 毛毛着急的说道:“妈——你又要瞎说啥?” 毛毛妈妈毫不忌讳的说道:“这可不是瞎说,我家毛毛现在对象都有了。她二姑给介绍的,还是领导家孩子呢?” 我一听也是一惊,毛毛居然相亲了,我俩是最好的朋友,却没听她说起过。这不是毛毛的风格,想必这是毛会计叮嘱的吧,凡事没有十成把握还是别张扬为好。 二驴子急忙问道:“多大领导啊?说说,让我们也见识见识,看大家能不能沾个光。” “是啊,是啊。”汪雄国干脆站到了毛毛妈妈座位旁边,手把着我的椅子背,脸对着毛毛妈妈,一副极力讨好的神情。我被晾在一旁,好似空气,没人理睬。 毛毛妈妈笑着说:“那什么,那个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还是教育局的二把手呢。以后你们谁家孩子到县城里读书找学校啥的,就找我,找我家毛毛就好使。” 汪雄国感慨着,吧嗒着嘴,说:“毛毛是个有福的孩子,不但去县城上班了,还有个当领导的公爹,毛毛的前途无法估量啊。” 毛毛妈妈说:“那是啊,不说别的,就说这次面试,哎呦,那些傻瓜还看书还背这背那,我家毛毛只要会说话就能通过,别人还学习呢,这是什么,这是绿色通道,这也是命!当然了,这得感谢毛毛她二姑,没有毛毛二姑给介绍的这个对象,哪有毛毛现在的好运气,我就告诉你们实话吧,所谓的招聘考试就是走个形式而已,其实已经内定了。说的再牛一点,这次考试就是专门为我家毛毛设定的,要不为什么别的学科不招,而且只招一个,因为我家毛毛就是教语文出身的。” “卧槽!这么牛b!”二驴子惊讶的喊道。 我诧异的看向毛毛,毛毛的脸上写着尴尬,我们面面相觑,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前她什么都对我说,现在才明白,她处对象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我们是竞争对手! 毛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蹙眉,对她妈妈喊道:“妈——你别吹牛了,教师岗位招聘考试完全是我自己的能力,我起早贪黑看书你咋不跟大家说说呢,我妈她就是吹牛,大家不要相信。” “你看书?你看小人书了吧!我哪里吹牛了?就是这么回事儿嘛,何延他爸爸给你安排的工作,这又不是丢人的事儿,有能耐别人也找个局长儿子当老公啊!” “妈——”这一声变了腔调,毛毛几乎是哭腔喊出来的,接着她说:“我妈在我二姑家喝了点酒,喝多了,胡说八道,大家不要听她胡说,她就是喝多了,说胡话呢。” “我没说胡话,就是这么回事儿——”毛毛妈妈没说完,毛毛从我身边跨过去,一把扯开汪雄国,一手捂住了她妈妈的嘴,眼泪从毛毛脸上淌了下来,低声说:“妈,我爸跟你说啥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低调点,我这还没有正式上班呢,我也没有跟何延结婚呢!所有的事儿都是八字没一撇呢。” 一句话仿佛点醒了毛毛妈妈,毛毛妈妈闭上嘴巴,不再说话,脸上显露出不安的神色。 大客车上人们低声议论着,说什么的都有,这些乡下人说话可是口无遮拦,毫无忌讳的。 一直沉默的小林庆二提高了嗓子喊道:“余芳菲,你这次去参加面试,敢情就是去陪绑了!” 后面还有不认识的村民也哄哄着说,敢情这车里还有竞争对手,那还敢这么嚣张的说内定的事情。这事儿发生在我头上,我就去告!不公平,凭啥教育局长的准儿媳就能破格录用,这都啥年代了,还敢暗箱操作,啥局长都能给他告下来。后面愤愤的喊道。 汪雄国见事儿不好,他回到座位上,此时,小林庆二坐到边上,汪雄国只有坐回里面靠窗的位置。 毛毛妈妈意识到她说错了话,起身,对着后面喊道:“瞎嚷嚷什么?你们知道个啥,我刚才就是喝多了跟你们吹吹牛,跟你们胡侃,这也信?!我家毛毛学习起早贪黑,出汗把椅子垫都湿透了,你们知道咋的,不知道瞎起哄,真是闲的。我警告你们,我家毛毛是凭真本事考上去的。”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刚才说已经内定了,只要毛毛会说话就能通过面试,就是绿色通道,这么多人都在听着呢,可以证明的。”小林庆二认真的说,脸朝向毛毛妈妈。 毛毛妈妈强调:“我已经说了,我喝多了,胡诌的,醉酒的人说的话,你也敢信。” 毛毛一脸的焦急,她的脸腾地红了,说道:“林叔,我妈的话你别信,我确实用功学习了,她就是想显摆一下,我找了个城里的对象,还想显摆一下城里对象有家庭背景,她不懂得怎样表达好,就开始胡说八道。她纯粹是胡说八道!” “对对,我就是胡说八道。”毛毛妈妈强调。 二驴子意味深长的吧嗒着嘴巴,不说什么。 小林庆二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看不惯当官的走特权通道,让我们普通百姓咋活?这样的风气就该治理,余芳菲,你完全能告赢的,不行的话,重新面试,如果我是你,我肯定要告!” 毛毛看了看我,我心里五味陈杂,可是,到该说话的时候也得说话,我回头看向小林庆二,说道:“林叔,县城里每年都有招考,我还有机会的。” “机会?如果你不为自己争取,怕是机会都给了走后门的人了。”小林庆二一脸的玩世不恭,后面的人又开始不怕事儿大的撺掇我告状。 我想了想,长出一口气,低声对毛毛说:“你放心,我不会告状的,机会有的是。如果把你告下来,写进档案,你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从贫穷的幸福村走出去有多难,我知道的。” 毛毛一脸感激的看着我,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会竭尽全力帮你。” “不用,你妈不拆我台就行了。”我说这话是想起早晨坐车时毛毛妈妈的反应。 小林庆二仍旧心有不甘,干脆走到我跟前,说道:“余芳菲,你敢告状,我就敢给你当证人。” 毛毛妈妈火气上来了,站了起来,指着小林庆二的鼻子,喊道:“小林庆二,我家哪里得罪你了,你这般调弄是非,百般咬住我家毛毛不放,再说你能证明个啥,你就能证明我胡说而已,说我家毛毛内定,你有证据咋的?!” 小林庆二抬着脸,别看他嗓门大,人长得又瘦又矮,他说:“我就是气不公,我喜欢打抱不平!看到不公平的事儿,我就得拿出来说说,咋地,怕了?” “不怕。”毛毛妈妈说。 “都别吵吵了,还让不让人开车了,吵死了。”司机在前面喊道。 小林庆二回到座位上继续眯着,大家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第4章 喜宴1 我成了陪绑的事情,一哄声的在村里传开,不管是不是陪绑,我落选是事实,总不是光彩的事儿,我这人呢,心大,如果说不在乎也不是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不至于像我爸我妈那样觉得抬不起头来,甚至不愿意出门见人。 怕啥来啥,偏偏一周后,毛毛家办置酒席庆贺,我们两家是邻居,我们这地方办事儿夏天还好,可以在树林子里,在院落里,到了冬天只能在室内,毕竟家里地方有限,不够用怎么办,那就只有占用左邻右舍邻居家摆酒席。 盛夏这个季节虽然不用占我家屋子,但邻居家办事儿,我们不可能不去帮忙,可把我爸我妈愁坏了,他们不怕干活,就怕问我考没考上县里的教师这事儿。 唉,罢了,我爸一拍大腿,说道:“我这张老脸,让你们这俩犊子给丢尽了!我不要脸了。”说着,我爸卷着一只烟卷,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因为我的事情,他好几天没有出大门了。 我哥此时在我们村,以及前前后后的村子里做饭做出了名堂,因为我哥创造发明了移动大篷车厨房,如果可以申请专利,我哥是大篷车厨房的创始人。 我哥有个钻劲儿,每次去外村做饭,搬运厨房用具很麻烦,运输不好盘子碗容易打坏,造成损失,我哥就把大篷车改造了一下,在大篷车尾部安装了三口大锅,带烟囱的那种大锅,里面安装了排烟罩、灶台、橱柜、折叠桌子等等,只要是厨房用具应有尽有,全都放在车里,哪里有婚丧嫁娶请我哥做饭饭,我哥就开大篷车过去。 我哥还组建了三人小团队,我哥是主厨,还有一个切墩的,一个摘菜洗碗打杂的,至于端盘子的服务员不用找,到谁家去做饭,谁家都一堆亲戚呢,有的是做义工的服务员。 自从我哥创造发明了大篷车以后,别的乡镇的厨子也来我哥这里参观学习,于是大篷车在我们青原县乡下兴起,大篷车也是根据需要建造的五花八门,有的放一口锅,有的放两口锅,有的用煤气灶,而我哥的三口大锅都烧柈子,反正乡下有的是柈子。 这次大篷车开到毛毛家后院,对着毛毛家的大门位置停稳,毛毛家的大门上插了一面红旗。我们这地方的风俗,谁家办置喜事大门上插红旗。 尽管毛毛家富有,冰箱冰柜都有,可是大西瓜还是被我哥放到了两只大铁桶里冰镇,大铁桶在水井旁边,里面注满了水,几个大西瓜和矿泉水在里面镇着。 我哥指了指里面的大西瓜说:“用凉水镇出来的西瓜,没有冰箱的味道,是西瓜本来的味儿,不信一会儿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我哥叫余乘,乘风破浪的乘,当时我爸给我哥取名字的时候,正是改革开放十多年,人们放开步子大胆前进的时候,我爸希望我哥乘风破浪,不惧大浪淘沙,当然,我爸没读几天书,他不懂大浪淘沙,这是后来我的理解。但他知道有“乘风破浪”这个词,我甚至怀疑我爸只知道这么一个词。 我的名字余芳菲也是有渊源的,我爸说邻村有个叫芳菲的女孩,他一听这名字好听,我就叫了芳菲。 后来我跟我爸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百般红紫斗芳菲”,我爸说别认识俩字在他面前甩词,滚! 说起我们的出生,我哥还好,1987年1月出生,而我则是1989年12月31日晚上十一点出生,就差一个小时,我就能成为九零后,而是我八零后,有点冤。 关于我哥的大篷车,我给起了个名字——余乘的厨房。 这一天,毛毛是主角,她穿上了面试那天穿的浅蓝色套装,在乡下人堆里很辣眼睛,绝对鹤立鸡群。 我,不,应该是我们全家总动员,都参与到毛毛的喜宴中。 我爸帮忙杀猪,我妈跟着后厨的人们摘菜、洗菜,我哥是厨房的总指挥,我则是服务员,端茶倒水,负责往餐桌上添置水果瓜子一类的活计。 我把切好的西瓜端到小林庆二这一桌的时候,小林庆二正在嗑瓜子,看到我,仍旧心有不甘的说道:“我让你告,你不告,如果告赢了,现在办喜事的就是你了!” 我看到小林庆二媳妇用脚在下面狠命的踢了他几脚,小林庆二说:“你踢我我也说,就是这么回事儿嘛!” 幸亏这一桌人,除了他们两口子就是二驴子和汪雄国,这二人的老婆孩子还都没来呢,乡下办事儿跟城里不一样,城里很少拖家带口全家出席,我们这地方,只要随礼了,全家抬,统统都得来吃一顿,家里还能省省。 夏天还好,在林子里或者路边,中午一顿晚上一顿就能安排完,而冬天在室内就很费事了,一悠二悠三悠,头悠菜最硬最全最好,到了三悠就水了。“水”是我们这里的方言,意思是菜不齐全不好吃了。 有的人家的小孩坐席都吃两悠三悠的,毕竟大家穷,只有坐席的时候才能吃到油炸土豆片,小果子,挂浆土豆。 二驴子和汪雄国拿了西瓜开始吃,他们装作没听见。 我干脆坐下来,说道:“我也跟你们说句实话,我压根不想当老师!” 一句话说完,二驴子差点吃呛住,咳嗽着,摆着手,说道:“你快拉倒吧,能不能不吹牛!去不上城里就说去不上得啦,还整个你不想当老师,那你想当农民!”二驴子的笑,意味深长。 汪雄国聪明,人小鬼大,他耐住性子问道:“那你想干啥呢?” 我说:“当老师安稳,衣食无忧,但我的个性喜欢挑战,我愿意做迎难而上有突破性的工作,我再也不会考老师了。这段时间我深思熟虑了,我得谢谢毛毛,她成全了我。或许我的未来,比当一个老师要好许多呢。”这是我的心里话。 我刚说完,邻桌的韩家宝听到了,也凑了过来,付家老小五口人也都在邻桌,他们也一并坐到我们这桌来。 一时间,我瞪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我只是随意一说,有这么大威力吗?这些人都凑过来听热闹。 付家的三个孩子都在县城读书,付加明在省城读大学,他复读两年,考了三年。老二付加伊、老三付加茵,这姐俩都在县城高中高三就读,付加伊是复读,付加茵是应届,他们家这几个孩子非要考大学,不随心的大学都不行。特犟的那种,读的付家一屁股债,因学致贫。 今天是周末,这三个大学生都回来过周末。尽管那两个还没有考上大学,大家也都这样称呼他们。 付加明话语不多,他内向,像个羞涩的大姑娘。 付加伊一眼赞赏的眼光看向我,说道:“芳菲姐,我赞成你的观点,我就不喜欢当老师,我考大学坚决不报师范,我要做大公司的白领。” “唉呀妈呀——”二驴子没再往下说,但那神情已经很明显,我们说的话牙碜到他了。 付加伊眼睛里含着凌厉的锋芒,哼了一声,说道:“二叔,你不用笑话我们,在咱们村里人的眼里,到县城当个老师就了不得啦,神气的不行了,在大城市,教师的工作再普通不过,在大的上市公司上班那才叫牛呢。” 汪雄国站了起来,因为他个子矮,坐着够不到瓜子和水果糖,他抓了把糖,众目睽睽之下,放到衣兜里,之后抓了把瓜子,咂舌道:“上市公司,那得北上广深一类的大城市才有。” “省城就有。”付加伊说。 “这家伙的,青原县城都放不下你们了,还想去省城!唉呀妈呀,我死不了,我看着——”二驴子说。 “那你呢?”小林庆二看向付加茵说道。 付加茵一顿,她跟付加伊相差两岁,比付加伊要温和憨厚,她看向余乘的厨房,我也看了眼厨房,那里一切井然有序,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间看向那里。 付加茵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要考师范,我想回来当老师,我不想去省里县里,我想回镇里当老师。” “啥?你要回镇里当老师,那你现在趁早别念了,咱家拉饥荒供你们读书,都希望你们考出去,你却要回来,没出息的玩意!”付加茵的爸爸老付骂道。 付加茵的脸一红,一丝扭捏的嘟囔道:“你们不懂,我就想回镇里。” “嘿——这家伙热闹啊——这姐俩的志向真是绝了!那你呢,加明?”二驴子问道。 付加明嘿嘿的笑了下,说道:“我不知道,哪里有招考就去哪里。反正不回来。” “加茵,你为啥不想去县里?”小林庆二问道,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有哪个女孩子不想留在城里,即便是镇上,跟县城也是相差许多的。 第5章 喜宴2 付加茵的脸一红,腼腆的说道:“不告诉你们。”她的眼眸波光潋滟,那神情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一脸的少女怀春相。她这是爱上谁了?我惊讶的看着她,我的神情肯定很搞笑,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幸亏大家注意力都在加茵身上,没人主意我。 大家面面相觑,就连付加伊都是一脸不解的看向付加茵,说道:“加茵,你真这么想的?你不是吃错药了吧?” 付加茵坚定的点点头,也不辩解,老付叹口气,说道:“咱们家为了供你们几个读书,都十屁股饥荒了。” 二驴子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老付,你欠我500块钱都一年多了,借的时候你说一个月就还的。” 小林庆二一惊一乍的说道:“对呀,老付,上次双子结婚,我替你随礼随了三十块钱,你还没给我呢?” 话题一转,场面有点尴尬,老付和老付媳妇摸索着衣兜,几个大学生也是一脸的难为情。 好一会儿,老付从衣兜里摸索出一百二十块钱,递给二驴子一百,说道:“在座的人都是证人,我还你一百,那四百在容我一段时间。” 二驴子接过一百块钱,说道:“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给个准数,别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以后还想不想借钱了?” 老付把手里的二十块钱递给小林庆二说道:“本想随毛毛五十块钱,这样吧,还你二十,随毛毛三十得啦,反正毛会计也知道我家情况,不能挑理。” 不知道啥时候我哥站到了付加伊的身后,我哥拿出几张油脂麻花软塌塌的红色票子递给二驴子,说道:“你数数,这是五百,付叔借你那五百我替还清了,付叔给你那一百就是利息了。大家作证,回家你把欠条找到给付叔。还有,这是还你的三十,把那二十给付叔吧。”说话间,我哥把三十块钱放到了小林庆二眼前,一时间,大家一阵沉默,我心想,我哥今天忙活一天算是白忙活了。 老付鼻子一酸,一个大老头子,居然抹了下眼泪,说道:“余乘!唉,不说了,我心里记着呢,你替我们还了太多的账。” 付加伊抿着嘴,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你,余乘,有一天,你替我家还的钱,我统统加倍还给你。” 一项温顺像小绵羊的付加茵缓缓地说道:“姐——你认为你加倍偿还就能还起余乘哥吗?钱是有数的,情谊是没有数的,情义无价,你还不起的。”说完,她的脸一阵红晕,我即刻明白,她这是鼓起极大的勇气说出来的。 付加伊一眼震惊的低头看向妹妹,脸上浮现恼怒的愠色,刚要发作,我哥反应倒是快,打圆场道:“还不起就不还,压根没让你们还的,是我心甘情愿的付出。你们都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我爸我妈没在现场,他们都在忙,如果在的话,肯定又被气够呛,因为我哥供付加伊读书这事儿,一直是我家最主要的矛盾冲突。 我哥初中毕业完全可以继续读高中的,我家穷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付加伊要读书,但付家供不起了,她必须辍学,我哥做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决定,他辍学,他当厨子,既可以解决我家经济危机,也能帮付加伊完成学业,而事实上,我哥是供付家两位千金读书。 我哥他咋那么傻呢,不要自己的前途,为了付加伊的前途。别说当初全家不理解,就是现在,我都不理解。 我哥伟大!爱情伟大!我哥是爱付加伊的,这才是最最主要的原因。所有的心甘情愿都源于一个爱字。 “余乘——炖鱼啦!” “好嘞——” 我哥兴高采烈的向他的厨房跑去,我也起身去厨房看热闹,二十多条两筷子长的大鱼在大铁盆里,人们已经收拾好了鱼。 我哥开始爆锅,虽然大篷车上也有抽油烟机,那也是价格低廉的机器,抽力也没那么大,很快香气传播很远很远。 中午,喜宴正式开始,毛毛家后院的小树林里摆了二十桌酒席,每桌十五道菜,毕竟毛会计家大业大,富户,挂浆土豆那是穷人家办事儿的上等菜,毛会计家的酒席压根没有这道菜。都是什么炖鸡、炖鱼、清蒸肘子、熏肉拼盘、干果拼盘,杀猪菜,炒菜自不在话下,最让乡下人开眼界的是居然有他们没吃过的海鲜类菜肴,冰虾、小螃蟹、海螺丝。 把菜上齐了,把酒水也上齐了,我坐在了二驴子这一桌。 “这菜真硬!我第一次吃这么硬的菜。”韩家宝说。 汪雄国把冰虾放到纸巾上包起来,说道:“拿回家给我外孙吃去。” 二驴子边吃边说说:“等吃完,你把吃剩下的都打包拿回去。” 汪雄国从衣兜里拿出塑料袋说:“等你们吃完的,我拿这一桌的折箩。” 韩家宝干脆也拿出衣兜里的一打塑料袋说:“这菜硬,毛会计家吃不了这么多的折箩,我多拿点,我拿几桌。” 我看到老付媳妇动了动兜口,好像也要拿塑料袋出来,这时,老付媳妇的手被付加伊按了下去,我看到付加伊用眼睛斜睨了眼她的妈妈,她的妈妈摸衣兜的手拿了上来,继续吃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参加宴会的人们是逐渐离去的,有几桌喜欢喝酒的男人们,觥筹交错,喝了很久,而离席的人们,多数在抢折箩! 这时我才明白汪雄国为啥第一个拿出塑料袋声明他要把我们这桌折箩拿走,原来这是在预定,不然,等宴会结束,每桌都有忙着折箩的人,甚至大家无声的抢着,虽然没有像菜市场抢菜那样热闹,但鸡、鱼、肘子,瞬间就被装走,甚至没有看清是谁装走的。 还有的餐桌上不剩什么了,大家吃的很狼狈,吃的碗碟都见底,因为大家穷,好不容易吃一次好吃的,为什么不往死里吃呢。 吃了一顿顶两顿,撑得两顿不吃饭。 汪雄国走的时候,他和他媳妇都是两只手拎着折箩,两人的衣兜都塞得鼓鼓的,好多人都这样,而餐桌上,空空的碗碟,杯盘狼藉,就跟鬼子进村大扫荡一样。 这就是我的乡村啊! 第6章 我的青春我做主 这是2012年秋季的一个周末,我送毛毛去城里上班。 毕竟我跟毛毛一起长大,我们是闺蜜,我能接受她去城里,而我依然在农村的现实,尽管猜测是她把我顶了下来,我并不恨她。 一大早,我就到毛毛家帮她收拾东西,其实,她早就收拾妥当,两个大拉杆箱,两个大提包。拉杆箱都是毛毛读书时候用过的。 毛毛妈妈说:“芳菲,你别急,我都跟毛毛说了,等她在城里站稳了脚跟,让她在城里给你介绍个对象,到时你也进城,你俩是个伴。” 毛毛提着箱子,我们一起提到院子门口,毛毛边走边说:“芳菲,你放心,等我工作了以后,我会帮你介绍对象。” 我摇摇头,说道:“谢谢你啦,不过,我工作都没有着落,哪个城里人会要我,一个农村丫头。” 毛毛眯着眼睛,张望着,早晨的阳光斜斜的泼洒过来,穿过树木和房屋,以及我们,影子也斜斜的拉得很长。 村庄变得炊烟袅袅,烟雾和饭香笼罩了村子。 毛毛依旧眯着眼睛,说道:“你可以去县城打工,别回来了,等我站稳脚跟的,我拉你过去。” “嗯。”我点点头,问道:“毛会计呢?” 毛毛妈妈插话道:“早晨出去了一趟,马上就回来接毛毛。” 我们的镇子整个地域都属于丘陵地带,而我们村恰好在丘陵的制高点,站在毛会计家门口,眺望远处,层层叠叠远山丘陵烟雾弥漫,很有层次感,很美。 这么美的地方,不应该穷!我心里不着边际,莫名的想着这个问题。 汪雄国一大早晨扛着扁担去打水,他家没有水井,到公共大井旁来打水。 我们村子大,村委会为了便民,打了两口井,一个村头,一个村尾。 汪雄国走到毛毛跟前,急忙放下扁担,抬头问道:“毛毛这是要上班去吗?” 不等毛毛回答,毛毛妈妈骄傲的说:“嗯呐,明天上班,今天送她进城。” 汪雄国一副讨好的神情,竖起大拇指说道:“毛毛命好!” 这时韩家宝也挑着两只空水桶去打水,见状,说道:“毛毛,我们进城找你办事儿好使不?” 毛毛笑着说:“好使,必须好使。” 毛毛妈妈骄傲的笑着,说道:“我家毛毛将来,前途大大的好。” 汪雄国附和着说:“那是自然,毛毛进城前途无量!” 老付则是挑着满满两桶水经过,自然也是放下水桶,说道:“毛毛——你是城里人了!可不要不认识我们啊!” “不会,不会的。我永远都是咱们村的人,到啥时候都不会不认识大家的。”毛毛谦虚的说着,笑容可掬,态度谦卑,嘴角上扬,掩饰不住的高兴。 虽然她脸上没有流露出骄傲,但她的内心一定是骄傲的。 毛毛妈妈仰着脸,一脸傲视群雄的模样,说道:“我家毛毛,算卦的都说了,当校长的命!” 不等大家恭维,毛会计的汽车嘀嘀嘀鸣笛,大家议论着,我和毛毛装完东西上了车。 上车以后,我才发现,这些人敢情把我当成空气了,说了一阵子的话,没有一个人搭理我! 我和毛毛聊了一路,感觉时间过得飞快,毛会计的轿车进了城里。 2012年的青原县城楼房也不算少了,记得从前都是四层楼,而这几年盖的楼房多数都是七层楼,白色、粉色的大楼居多。 而且,青原县还有一个高层楼房,一个十七层的大酒店,那是青原县唯一的一栋高层建筑。 我们很快到了毛毛二姑家,毛毛要住到她二姑家。 毛毛二姑家是一栋临街大楼,白色的大楼很漂亮。毛毛二姑家住在顶层,一个六楼带七楼的复式楼。 毛会计提着两个大提包,我和毛毛一人一个拉杆箱,毛会计不爱说话,一路说了几句话有数的。 走过一个封闭式宽宽的两层楼道到了一个大缓台,毛毛介绍道:“我二姑家这幢大楼带缓台,这是目前最前卫的楼房。有缓台省的累腿,不然,直接上到七楼太累。” 走出楼道,果然,视野开阔起来,一个宽阔的大缓台出现在眼前,对于一个从来没有住过楼房的我来说,简直是开了眼界。第一次见到带缓台的楼房。 很快到了毛毛二姑家。 毛毛二姑,我自然认得,我跟毛毛一起长大。毛毛二姑经常回屯子的,她是个胖女人,四十多岁,很有城里人的架子。 见到我,毛毛二姑乜斜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我一眼说道:“芳菲也来了。” 我说:“嗯,我来送毛毛。” “进来坐吧。”说话间看也不看我。 我第一次看到复式楼,大客厅,旁侧暗红色的实木楼梯,跟别墅似的,虽然我也没见过别墅什么样子,心里想着,别墅也就这样吧。 跟楼梯颜色一样的地板,家具,很高档。毛毛介绍道:“二姑家的房子一层是67平米,两层一百多平米,两个卫生间,楼上楼下都有,这是富人区,富人才住得起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 我绝对是农村人进城眼睛不够使的主儿,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东张西望,看到啥都稀奇,尤其羡慕这个复式大房子。 厨房在楼上,楼上的举间很低,高度两米二,显得有点沉闷逼仄,不像楼下正常高度两米七。 毛毛二姑做了一桌子菜,楼上的方厅作为餐厅,吃饭席间,毛毛二姑父也回来了,我就更加的拘束不自在。 毛毛二姑父听说我没考上老师,说道:“明天周一,选调生招考最后一天了,你可以报名试试。” “选调生?去哪里报名?”我即刻放下筷子问道。 毛毛一听,说道:“选调生是下乡镇的,芳菲,你别报了,我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没告诉你,是因为去乡镇工作,你还是进城里吧。乡镇没啥意思,咱们苦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跳出农门吗!” “我可以试试。”我不假思索的说。 毛毛二姑父说道:“毛毛说的对,这次选调生是针对村一级干部的,现在缺村干部,所以招聘一批大学生村官,给体制内的编制。” 村官!我心里翻腾着,甚至有点激动。 毛毛二姑不屑一顾道:“去屯子当村官!快拉到吧,那能有啥出息!” “二姑父,您知道去哪里报名吗?”我再无心情吃饭,急切的问道。 毛毛二姑父说:“政府大楼,你到政府大楼一打听就知道了。” 毛毛也放下筷子,看向我,说道:“芳菲,你要想好了,别意气用事,每年的召考都很多的,你可以再考老师的。考到村子里,调转到城里很难的。” 毛毛二姑父点点头,说道:“是的,往城里调动工作,难度很大,家有背景有靠山的考个选调生还是可以的,反正有机会调动,不过,你爸妈都是农民,你考选调生,你得做好在村子里干一辈子的心理准备。必须想好了再报名,考上以后,要签合同的。另外每年都有公务员考试,这种考村一级的选调生,实在没有工作的大学生才会考虑。但竞争不会很大,你最好还是报考公务员,能留到城里。” 血往上翻涌,这该是青春的热血吧! 早晨我审视过我的村庄,很美,很穷,我的村庄,或者说,别的村庄,我们国家的村庄,需要我这样的大学生来建设,需要像我这样的新鲜血液注入。 “我要报名!”我坚定的说。 “你爸妈能让吗?”毛毛说道。 “我的青春,我做主。”我说。 是的,我的青春我做主。 第7章 先斩后奏 当选调生考试笔试加面试总成绩公布后,我名列前茅,排在第一位。 有点不可思议! 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地里扒包米,每年十月一之后的深秋时节都是黑龙江最忙的时候,秋收! 由于几年前我家养殖业赔惨了,这几年,我爸我妈是既不敢嘲弄养殖又不敢多种地。他们被前年百年一遇的龙卷风吓破了胆,遭遇龙卷风那年我家承包了一百多亩地,赔的我妈直哭。 这两年我家承包的地不多,到了秋收季节为了省钱,不雇机器,人工收割,我妈说,人工收割既省钱又不浪费。 她咋不说多遭罪呢! 天还没有亮,早晨三点半摸黑去地里,我们练就了一套闭眼睛都能扒包米的功夫,真的,不用看,我用手一抹,就知道一株玉米秆有几穗玉米棒。 每到此时,雇工价格不但高,还不好找,人们都忙自己家的地,没几个人出去当雇工的。 但乡邻们也会联合起来插伙扒玉米的,插伙就是几家人组成一伙,像我家跟付家、韩家、赵家、汪家插伙,其实就是这五大贫困户插伙,别人家都能雇得起机器收割,我们这几家雇不起,就得插伙。 这几家插伙也不会有太大矛盾,什么你家地多,活多,他家地少,活少,贫困户家的地都不多,也承包不起太多的地,担不了太多风险,所以,大家的种地数量也是差不多的。 早晨冷,需要多穿点衣服,但到了地里,不到半个小时,手就热乎了,扒包米特别练手。 我甚至奇怪,城里人弄两个大铁球子在手心里转,切,不如扒包米活血化瘀,锻炼更直接。 九点钟,太阳已经很高,暖和起来了,我们也累了,坐下来休息,这时我手机来了电话,告诉我选调生考试总分第一名,被录取,等待上班通知。 天呐!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两遍,没错!我第一!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考第一!”我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爸也站了起来,问道:“你考上啥了?” 我妈也一脸费解,说道:“一惊一乍,你考上啥了?” 我跳着脚,转着圈,就是不说,让他们着急。 “这孩子疯了。”赵玉环说。赵玉环是我们村的妇女主任,她丈夫三十岁的时候因喝大酒造成脑血栓,卧床好多年,这几年锻炼的能坐轮椅了。更加糟心的是,赵玉环生孩子的时候,胎位不正,县医院的医生说没事儿,不用剖腹产,能顺产,结果生不下来了,孩子的头部受挤压严重,致使孩子脑瘫,不会说话不能动,他们家因病致贫。 人们都坐不住了,起身把我围到一个圈里,到底是汪雄国聪明,他说:“咋啦,城里又招老师了?” 我仍旧跳着脚,高兴的说:“我没考老师,我考了选调生!” “啥?选调生?那是个啥玩意?”我爸瞪着眼睛问。 人们瞪着眼睛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把手机放衣兜里,说道:“选调生就是针对应届毕业生的招考,但考试规格和要求比教师和公务员都要严格,都要高,必须是党员才能申报,选调生培养的是领导干部。” 大家一听培养领导干部,顿时激动起来,汪雄国一步跨到我跟前,倏然间把手套扔到地上,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道:“祝贺你啊,将来要当领导的人,未来的大人物,比毛毛还厉害,毛毛是当老师,你要当领导。”汪雄国的手冰凉,攥着我的手却攥的很紧,这时也是一副讨好的神情。 我对他的举动觉得好笑,这个汪雄国,不管谁发达了,他都表现出一副谄媚的样子,其实,谁发达都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他什么利都借不上。 韩家宝带领着他的两个儿子韩三和韩四站在飒飒的风里,一个个张着惊讶的嘴巴,呲牙的样子显得很搞笑。 韩家宝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结婚,三儿子和四儿子早就到了结婚年龄,家里没钱给这两个儿子娶媳妇,还有个小女儿在镇上读书呢,他家因婚致贫的。 老付搓着手,说道:“我就说嘛,还得念书,书不白念,看来我家供这几个孩子考大学是对的。” 我爸搓着手,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脸都乐开花了,说道:“我家要出领导干部了!我家也能出个领导干部了!” 汪雄国抬着脸,一脸仰慕的看向我,说道:“芳菲,你太了不起了,一上班就要当领导,牛!” 我妈高兴的掉眼泪了,说道:“那就是说,我家芳菲比毛毛还有前途!” 妇女主任赵玉环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据我所知,选调生是针对乡村培养干部的,不是城里,应该是组织部门培养的大学生村官。选调生就是培养村干部的。”到底是妇女主任,知道的就是比普通农民多。 这句话如同一瓢冷水泼出来,汪雄国握着我的手,骤然松开,惊讶的说:“啥?村干部?” 我爸我妈走到我跟前,刚才的高兴骤然消失,他们不只是惊讶,眼睛里还有惊惧,听到我可能回农村的恐惧,他们就想让我跳出农门。 我爸我妈几乎异口同声用战战兢兢的声音问道:“选调生是下农村?是吗?” 我不忍说出铁铮铮的现实,还得告诉他们说:“是。” “那是镇上吗?”我妈着急的问道。 我镇定的,以一种很稳很慢,咬音及其准确的说:“是——村。” “那你咋还考呢?!”我爸气的暴跳如雷,他举起手来要打我,被老付和韩家宝给扯到一旁。 我爸声嘶力竭的吼道:“余芳菲——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灌铅了,人家毛毛都进城当老师了,多眼气人,你俩一起上的大学,人家在城里教书了,你连镇上都去不成,要下屯当村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下屯就是下农村的意思,我这里叫下屯。 赵玉环又是无奈的看了眼我爸,说道:“我看外村有的大学生村官在村里工作一年就走了,借调到县里上班了,没几年编制都调走了。” 我也很无奈,说道:“我不能,选调生就是针对基层培养,至少要在基层工作五年以上,有机会可以调转到城里。” 我爸一听,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说道:“机会?咱家县里可没人给你调工作,也没那闲钱,你这是要陷到农村一辈子了。这就是命!” 我妈也很生气,走过来,一拳砸在我的胸口,问道:“你啥时候报的?我咋不知道呢?啥时候去考试的,咋不商量一下,说一声呢?不去行不行?” 我也有点激动,没想到我爸我妈不但没有高兴,反倒一肚子苦恼和怨气。我说:“我不敢告诉你们,告诉你们的话,不等考试呢,就跟我考上了似的,到处宣传,就像老师招考,没考上成了村里人的笑话。我还敢告诉你们吗?我说进城同学聚会,就是去笔试的,我又撒谎说进城给毛毛送东西,那是我串通了毛毛帮我说谎,我去面试了。” “你——你出息了,居然会撒谎了!”我爸气急败坏的喊道。 “你们不愿意让我当村官,那你们说我能干啥呢?跟你们扒包米吗?还是等到明年再考教师,再被顶下来,趁着选调生的竞争不大,等到选调生都挤破脑袋的一天,我连体制内的工作都找不到,你们以为我毕业于名牌大学吗,以为我是市场抢购的人才吗?我只是一个普通本科毕业生,我不考选调生我有别的出路吗?你们帮我想想,我有别的出路吗?”我也控制不住喊了起来。 “唉!这就是命!”我爸一副认命的样子,狠命的去扒玉米,只有拼命的扒玉米才能除去他的火气和悲哀。 “那你知不知道去哪儿呢?”我妈问,我妈上火也是真快,嘴唇顿时肿了起来,起了水疱。 我稳稳心神,发现刚才自己失控了。于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不知道去哪个镇,哪个村,等消息。” 我爸丢来一句话:“哪个村不是一样呢,屎窝挪到尿窝。别看人家毛毛去当老师,只要尿性,就能当官。” 我一撇嘴,咬咬唇,说道:“农村咋啦?在农村干好了一样出息人!就看有没有这个能力!咱们村为啥穷知不知道?为啥县里市里扶咱们都扶不起来?因为咱们缺人才!缺带头人!如果我有机会回来,我一定带动你们致富,让你们从此摆脱穷根。不管我到哪里,我都要大干一场,我就不信了,大学生到农村怎么就是一件耻辱的事情,这是一片广阔的土地,越是穷的地方才越是能干出成绩来——”我还没有说完,被我爸打断。 “快闭嘴吧!别在这里慷慨激昂的说大话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嘛!”我爸喊道。 “唉!不争气啊——”我妈一脸愁容,大家也无心休息了,开始干活。 第8章 尘埃落定 我没想到,我对我爸的打击甚过我哥,我爸居然一病不起,在炕上躺了十多天,当五大家族的秋收都完事儿了,我爸的病也好了。 我甚至一度怀疑我爸因为我的事情不愿意面对乡邻,他可能是装病,也可能真病了,反正,我爸病好了以后变得沉默寡言,就像家庭遭遇了大变故那种打击似的,一时半会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 就因为我考上了选调生要深入农村!就为这! 就在我爸刚刚大病初愈,又一个致命消息传来,组织部门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县里报道,说对接的村会派人接我。 临走的时候,我爸一副认命的样子,一句话都没说。 我妈则是担心我到了别的村缺这少那,装了衣物和生活用品一大提包,我就拎着大提包进了城。 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的猜想不知道把我分到了哪个镇?哪个村,但愿是一个富庶的乡镇,一个肥沃的村庄,一些可爱的村民……胡思乱想了一路。 到了会场,我第一眼看到我们村书记李大勇,他也看到了我,他早就听说我考上选调生的事情了,隔着人影重重,我们点头打招呼。 我们县这次总计七个选调生,我们七个人坐在下面第一排,戴着大红花。 台上,领导讲话,而我最期待的就是我分到了哪个村的问题,接下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我看到,邻座的两个人也很紧张的等待着宣布对接乡镇。 田萌——爱民镇,太阳村。 我旁边的女孩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脸上露出慧心的笑,我们都知道的,太阳村那是全县示范村,标杆村,最规范最富的一个村,谁都想去。我肯定不是这个村了,有点失望。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命运给我的归属。 前六个人已经公布完了,最后一个是我,我的身体坐的笔直,其实是我神经绷得太紧,心跳加快,不知道何去何从,但还是满怀期待,能去一个较好的村子,最好的村子去不上了,稍好一点也是好的。 余芳菲—— 我心里一紧,屏住了呼吸,心要跳出来。 余芳菲——繁荣镇——幸福村。 幸福村!我一惊,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这时台上的组织部副部长王胜男看向我,说道:“余芳菲,你是幸福村出来的大学生吧!” 我点点头,此时心情简直跌落谷底,跳进深渊,看到无尽的黑暗。 感觉命运很会捉弄我,我最怕回到幸福村,不但是最穷的村子,还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我注定要成为人们的笑柄了。 我怕的不是这个村,而是我回村里工作会成为村里的笑话。 我注定要给家里人丢脸了!心里这么想的时候,我的神情被难过悲哀占据了。 王胜男部长继续说:“扶贫办的张震主任看到选调生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的时候,跟我们极力推荐你去幸福村,他说他深入到幸福村发扶贫款的时候,你不要扶贫款的事情,以及你说的话,对他震慑极大,他记住了你的名字。他说,如果你去最穷的村子,他相信你能把最穷的村子变成最富的村子,这不只是张震主任对你的信任,也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余芳菲同志,你任重道远!这也是组织为什么把你分到最难搞定,谁都不愿意去的贫穷顽疾之地的原因。” 我一听,难过的心里被领导的话激励的心潮澎湃,百感交集,站起来说道:“谢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好好工作,带领乡亲们致富。” 我的回答还不错,但没有士气。 王胜男部长感慨道:“幸福村不仅是我县,也是我市最穷的村,在省里也挂了名,穷地方过日子难,这是肯定的。开展工作注定要难上加难,最难干工作,也最能出成绩,希望你在这片热土上大展宏图!” 领导就是领导,一番话,让本来万分难过和悲哀的我,顿时热血沸腾。 我点点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说道:“一定不辱使命!” 这一回,我的语气里满是自信。 “说的好,一言为定!”王胜男部长说道,顿时掌声四起。 对接会结束后,王胜男部长把我叫到一边,给我的印象这个王部长有四十多岁,长得很有气质,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汉子。 她拉着我的手说:“幸福村是组织选干部最难的一个村,让谁去谁不去,派谁去谁不去的地方,我听张震主任说了,你是一个有想法的大学生,用心用脑大胆的去干吧,县里这面有我支持你,有什么困难找组织,找我,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你暂时到村支部工作,李大勇再有一年半就退休了,他退休以后,你接替他的工作,做村书记,这也是组织研究的方案。好好干吧!” “嗯,谢谢王部长,我一定好好工作,用心工作,在平凡的岗位做出不平凡的事情。”我的神情一定是踌躇满志。 王部长意味深长的说:“别小看村一级的行政单位,有多少镇里的干部、县里的干部就是从村一级走出去的。好好干!” 王部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使劲的点点头。 王部长等一行领导走后,李大勇走到我跟前,问道:“你认识王部长?” 我摇摇头,说道:“刚才认识的。” 李大勇眼珠转了转,说道:“芳菲,欢迎你回到咱们村,加入到我们的队伍。” “谢谢大勇叔,我会努力工作。”我高兴的说。 李大勇点点头,说道:“我骑自行车来的,你坐公交车回去吧。” 回村的时候,我仍就坐公交车,因为李大勇骑自行车去的县里,从我们村到县里坐公交车都得一个半小时,骑自行车去县里至少要骑三个小时,敢情李大勇五点钟就出发了。 毛会计家有轿车,但李大勇家没有,去哪儿办事儿都舍不得坐公交,非要骑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衣服也不讲究,去县里开会换了件蓝色洗的发白的破羽绒服,别人得以为他家穷死,其实,富的都能买架飞机。 我拎着皮包回到村里的时候,知道李大勇还没回来,不着急去村委会,就回家了。 第9章 千古罪人 我家倒是热闹,炕上地下都是人。 初冬,黑龙江的农村没啥农活了,除非家里养猪马牛羊牲口的人家忙一些,在不就是养鸡鸭鹅家禽的人家有些事情做,其余的人都闲下来,要么聚堆打扑克搓麻将,要么聚堆侃大山八卦家常理短。 炕上一伙人打扑克,二驴子、小林庆二、老付、韩家宝,他们在玩儿打川。打川是我们这里的一种扑克玩法。 我哥正在准备次日邻村的一个白事儿酒席,汪雄国拿铅笔趴在柜盖上写着什么,嘴里念叨着:“大料、花椒、肉桂……”我妈和毛毛妈妈坐在屋里搓玉米,我爸没在家。 “咋回来了?”我妈看到我一愣。 “你不是去报道了吗”毛毛妈妈也一脸疑惑。 炕上打扑克的几个人打的热闹,我进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韩家宝叽歪的喊着:“二驴子,小林庆二你俩玩赖!” 一看便知,二驴子和小林庆二一伙,韩家宝和老付一伙。 老付说:“两二达赖!” “两二达赖”是大家给二驴子和小林庆二取的外号,他们玩牌耍赖。 我妈看着我,等着回答。 我哥一下子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几个洗菜盆,说道:“嗯,那什么,你分回来也挺好的,在哪个村都一样,不如回到咱自己的村子,守着家,我们也好照应你。” 我妈站了起来,一脸的不相信,问道:“你——被分到咱们村上班?” “嗯。”我点点头,说道:“妈——你高兴不?”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妈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坐到小板凳上,手里艰难的搓着玉米,这次,心不在焉,搓的很慢很慢。 毛毛妈妈也倏然间放慢了搓玉米的速度,说道:“回来挺好,挺好。” “这是组织的安排,我觉得回来也没什么不好。不就是给你们丢脸了吗,去哪个村都是农村,都一样丢脸,不如不丢到本村呢。”我笑着说。 这时,炕上打扑克的几个人也停止了嚷嚷,他们意识到我被分到了本村工作。 我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洗菜盆往出走,边走边说:“芳菲说的对,在哪个村不都是村嘛,有啥区别呢,回来好,我忙不开的时候,你帮我干活。” 半晌,我妈说:“唉,你不回来还好,眼不见心不烦,这下好了,成了村里的笑话了,读一回大学居然回屯子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看看人家毛毛,城里的老师了,又在城里找了对象,你不眼气嘛!”我妈愤愤的说着,扔掉手里的玉米,抹起了眼泪。 毛毛妈妈勉强笑了笑,说道:“哎呀,毛毛也是命好,这人在哪里工作啥的,也是命!不信命不行。”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村里上班咋啦?我没觉得是丢人的事儿。”小林庆二安慰道。 二驴子扔掉了手里的牌说道:“不玩儿了。” 我手里的皮包不是放到了地上,是掉! 我也没有想到,本来高高兴兴的去报道,回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没有半点喜悦。 汪雄国倒是会打圆场,走过来,说道:“芳菲,这回你成了村干部啦,有啥好事儿可得想着你矮子叔啊!” 二驴子蹭到炕边,猫腰穿上鞋,并没有走的意思。看了看我,说道:“你家芳菲这回到村上工作,你家脱贫没问题了。” 我妈哼了一声,抹了把眼泪,说道:“就她那点工资?还想脱贫?做梦去吧!” 二驴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说道:“看看大勇书记,家富的都流油了,又是鱼塘又是树,有啥好事儿不是他家和他家亲戚的。毛毛妈妈你也在这里,你也知道的,村上的干部哪个穷了!芳菲回来对你家是好事儿。” 毕竟我年轻,火气大,家里人不支持我,我也是生气的。我说:“就因为我考上了选调生,就因为我回农村,成了全村的笑话,我爸我妈都快愁死了,我现在就是我家的千古罪人,让全家人抬不起头来。你们就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全家人抬起头来,我就不信了,农村咋啦,农村就不能干出成绩了!农村也需要干部,更需要人才,需要爱这里,扎根这里,建设这里的大学生,如果人人都想着怎么走出农村,那谁来建设农村?!别小看农村,没有农民种地,没有粮食保障,我们这个国家还能国泰民安了吗!二叔,各位都在,你们放心,等我接管村书记的时候,好事儿肯定是大家的,我家不要,村干部就是为大家服务的。” 我妈一听害怕了,说道:“芳菲——你说啥呢?啥你接管村书记的时候,你大勇叔好好的呢?你这孩子说话咋这么没深没浅呢。” 我说:“大勇叔还有一年半退休,大勇叔退休后我接任村书记,这是组织部王部长亲自告诉我的。” 我妈这回不哭了,她害怕急了,起身捂住我的嘴,对屋里的几个人说:“这孩子她发烧说胡话呢,你们就当没听见,可别到大勇耳朵,那就坏了。” 我觉得好笑,一手推开我妈的手,说道:“妈——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谁都做不了一辈子村书记,到年龄就得退休,我暂时到村支部工作。” 二驴子笑着说:“历来的村书记都是把自己家过肥了,我记住了你这句话,芳菲,你说了,你要把我们的日子过好,把大家过好,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是,我就是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不是我一个人一家人过好,而是大家都好。” “有志气!”汪雄国说。 “还希望大家支持我工作。”我说。 小林庆二偏着头,说道:“芳菲这孩子有点当官的范儿,是当官的材料。我看好你啦!别看你回屯子了,你能有出息。” 毛毛妈妈笑了,那笑是那样的意味深长,说道:“村官也叫官吗?真是没见识过当官的。”继而对我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啊,芳菲,我是说小林庆二没见识。” 小林庆二起身说道:“那是自然,谁有毛毛妈妈见多识广,认识的都是县城里的大人物,我认识的最大官就是村书记。”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付收起扑克牌,放到衣兜里,说道:“芳菲啊,想法是好的,但咱们这嘎达太穷了,想脱穷根,真不容易。想法是好的,做起来就难了。” 我说:“付叔,四年以后,你家肯定能脱贫,四年后你的三个孩子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都能挣钱了,你们没有负担,自然就脱贫了。” “那倒是。再熬几年,等他们都挣钱就好了。”老付说。 韩家宝一脸愁容的说道:“那我家咋整,芳菲,你说说,我家你三哥、你四哥都到了结婚年龄,现在娶个媳妇彩礼就得十多万,我家给你大哥二哥娶媳妇拉下饥荒没还完呢,是不是个愁?!” 我也陷入了深思,我的乡亲啊,他们简直穷掉了底儿! 一时间,我不觉得我回村里有多丢人了,怎么改变我们的穷,成了占据我内心最重要的事情。 对于我回到村里这件事,对我爸的打击那就是他变了个人,他由从前善谈变彻底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特蔫吧。可能是我爸对我寄托了更大的希望,他的梦想就是我能够跳出农门。我爸的眼神里再无生气,就像对生活,对未来丧失了信心绝望至极的人。 第10章 给你放权 我以为,我到村里上班的事情,可能在村里得哄哄一阵子,茶余饭后,我一定是大家的笑料。 事实上,我有点自作多情了,大家也就说个三两天,之后,有太多的新鲜事儿比我回来上班的事儿要轰轰烈烈得多,什么谁家谁家的媳妇因家里穷,跟人家跑了,什么谁家的姑娘嫁到了最富的太阳村聘礼二十万,什么谁进城让骗子骗了钱…… 冬天嘛,闲人多,就是外出打工的人们,也因为冬天工地停工,都回来猫冬。闲着没事儿,到邻居家扎堆八卦本村,八卦外村,再年轻些的人们八卦明星。 我到村委会上班的第四天,人们就司空见惯一般,对我在村上工作的事情无人问津,再也不是一脸惊讶的神情,这让我心里好受许多。 前三天,村委会很安静,我干了些杂七杂八的零活。 第四天,刚到村委会,院子里和会议室里很多人,气氛有点紧张。 我手里有个材料要汇报到镇上,没写完,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写,村委会总共那么几间屋子,每个屋子里都有村民愤愤不平的说着什么。 李大勇看我走过来,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不大,一张桌子一个电脑,一张床,村里办公设施简陋。 李大勇关上门,一副挠头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芳菲,这次县妇联给咱们村一个名额的扶持乡村妇女创业无息贷款项目,就一个名额你说给谁?” 我第一个想到了妇女主任,也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赵玉环。” “对啊,芳菲,咱们想到一起去了,可是,现在大家不服,本想偷着给赵玉环得啦,不公开,可是外村公开了,咱们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不,来闹了。” “要不支部开会研究一下呢?”我建议道。 李大勇想了想,食指敲着桌子,一脸的谋算,说道:“芳菲,我知道县里让你在支部工作的意思,我也快退休了,等我退休,你接替我的工作,县里王部长虽然没有直接说,强调了让我好好带带你,我就明白了——” 说到此处,李大勇稍微停顿,观察我的反应。我就算再笨也明白,李大勇肯定不想退休,不喜欢听退休一词,急忙伸出两只手,就是投降的姿势,我急忙纠正:“不不不,大勇叔,村书记这活,也只有你能胜任,组织不会让你退休的。你放心,我就是给你打杂的小屁孩,我可没有当村书记的野心。”这些话是后来我妈教我的,我妈说,如果让李大勇知道我想当村书记一类的话,他得收拾死我。 尽管我不相信我妈的话,我看李大勇很随和,怎么能像我妈说的那样呢,但我还是按照我妈教的去说了。只怕,那天在我家的那个几个人里,有谁把我说等我当村书记咋咋地的话告诉李大勇,毛毛妈妈就有可能。 毛会计和李大勇关系最好了。 只是,现在我们讨论的应该是无息贷款的事情,我没搞明白,李大勇咋就把话扯到这个不相干的问题上了,简直有点莫名其妙。 听我这么一说,李大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说道:“芳菲啊,你也放心,就算没有王部长叮嘱,我也得好好带带你,毕竟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为了锻炼你的能力,就得给你放权,这次无息贷款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你看咋样?” “啊?——”我听了一愣,说道:“我?我能行吗?”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盘算着,如果真交给我,我行不行呢,能不能处理好呢?心里有点害怕,但不知道李大勇是试探我,还是真的想把事情交给我处理。 这时,门豁然被打开,一哄声的进来一堆人。 小矮人汪雄国冲在最面前,怒气冲冲,他激动的说:“全村人谁不知道,我们是残疾家庭,我老婆智障,我是侏儒,干不了啥活,我家最需要无息贷款!”过于激动,他的声音抖得严重,脸也涨的通红。 很显然,在外面他们因为无息贷款的事情已经争吵不休了。 妇女主任赵玉环也毫不示弱的说:“你们谁家状况有我家惨,老爷们早就是个废人了,儿子脑瘫,我家现在粥都喝不上了,借米吃呢,你们谁有我难!我一个女人撑起一个家来!”说着赵玉环哭起来。 韩家宝毫不示弱的喊道:“我家就等着无息贷款给儿子娶媳妇呢!” 李大勇一声叹息说道:“都别吵吵了,都回去,等着通知。” “我们不回去,我家就缺这笔五万块钱无息贷款解穷气呢。”二驴子蛮横的说着干脆坐到李大勇的办公桌上。 “大勇,我家情况你知道的,缺钱啊!大学里今天要这个费明天要那个费,那两个读高三的也总是要钱!”老付声音很低,声音低不等于就没有力度。 李大勇大声说道:“我已经把无息贷款这件事全权交给芳菲来处理,这件事大家跟芳菲研究一下,看看到底给谁家。” 我一听,即刻说道:“大勇叔,我不行,我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事情,我处理不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你来处理吧。” 李大勇嗔怪道:“你这孩子,给你权利你不要,你傻吗?我这是在锻炼你,考验你!你以为我处理不了吗,我有的是招让这些村民消停。你是年轻村干部,需要历练。” 我只好硬着头皮问道:“那以往这样的事情咱们是咋处理的?” 李大勇脸上带着不悦,说道:“以往也没有这个政策,这是第一次。” 李大勇的话简直让我崩溃,这明明就是冠冕堂皇的把难题塞给了我。 我想了想,问道:“即便没有这个政策,也会有别的类似情况,咱们都是咋处理的。”我实在心里没底,处理这种事情不能武断胡来,不能激化矛盾。 李大勇拿起桌上的文件袋,说道:“芳菲啊,给你权利,你就好好用吧,这也是考验你能力的时候,镇上有个会,要迟到了,我得赶紧去开会。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李大勇夹着文件袋走出去了,边走边说:“无息贷款的事儿找芳菲——” 感觉一堆人黑压压的把我围在中间,吵得耳朵嗡嗡响,我能感觉到自己脸色惨白,像一只马上就要被这些人吃掉的小困兽。心跳也咚咚加快,思绪还没有理清,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11章 花落谁家 我内心的慌乱有那么几分钟,甚至慌到无所适从,甚至有点害怕,怕这件事解决不好,怕眼前这些如狼似虎的人把我吃掉。 但很快我镇定下来,心里有了计较。 想了想措辞,我说:“大家先去会议室,十分钟之后,我给大家开会,商量对策,大家这么乱哄哄的也不解决问题,我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人们吵嚷着向会议室涌去,十分钟,我能做什么呢? 我坐下来,把县妇联的无息贷款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想着怎样解决这个问题既公平公正又能让真正需要这个贷款的人享受到贷款。 十分钟之后,我坐到会议室的时候,起初还有点紧张,当看到下面一张张理直气壮的脸,气恼就占据了我的心,就不紧张了。 我把县妇联的文件举起来,说道:“大家静一下,这个贷款不是你想贷就能贷的,还需要有工作的人的工资折帮抵押,必须找到能够愿意把自己工资折拿出来给你抵押的人,才能贷款。”说完这句话,一时间总算安静了一下,但不到一分钟,大家又开始锵锵工资折的问题,谁有工资折? 我们村有工资折的就那几个人,村小学上班的几个老师,人们议论纷纷。 我敲着桌子,喊道:“大家肃静,听我说完,这个无息贷款总金额是五万元,使用期限是两年,到了两年必须偿还,不还的话,那就从抵押的工资折里扣钱,直到把五万扣完为止,所以被抵押的工资折也是要承担风险的。” 一时间,再度安静下来,人们都在转动脑筋努力想着谁能愿意把工资折抵押给他们。 “大家不用考虑借不到工资折的问题,问题关键是把贷款名额确定下来,工资折咋地都能借到。”小林庆二提醒道。 人们一时间反应过来,又开始问我一个名额给谁。 我在前面坐着总觉得没有威慑,我站了起来,发现,即便站起来,我也没有李大勇有威慑力。 下面乱糟糟的吵嚷着,多数在议论去谁那借工资折,还有的议论哪个老师好说话,能借出来。 而汪雄国、韩家宝、老付,还有赵玉环这几个人则是虎视眈眈的瞪着我,他们要看看我把这个唯一的名额给谁。 我拿起大喇叭,说道:“这一个名额给谁不是我来决定,而是你们来决定。大家投票选出来吧,当然,不是你想投谁就投谁,那样,我们每家都投了自己,那岂不是花样百出,更加不能统一了。我想了,目前咱们的贫困户有我家,老付家、韩家宝、汪雄国、赵玉环,我家弃权,大家从这四户中选出一家,一会我去打票,大家投票。” “那我家扣盔外了!”二驴子说。 “那我家也没有机会了,这样不行,不公平。”小林庆二说。 “芳菲啊,我可是你大伯,我缺不缺钱你还不知道吗?”我大伯余金财说道。 还有一些村民也嚷嚷着他们家也需要这笔贷款,被他们吵得简直一个头十个大。 我说:“这笔贷款谁家都需要,我家也需要,因为我是村干部,我选择弃权,让给别人。就像刚才两位二叔不服,你们认为自己也应该在贫困户之列参与无息贷款项目竞争,这样的人很多吧,还有我自己的亲大伯,可是,目前你们不在贫困户之列,咱们只能从这四户里选。” 下面又是一阵乱哄哄,大家很不服,二驴子喊道:“啥好事儿都是贫困户的,我们就该死,啥好事儿都轮不到我们,那我们也要当贫困户。” “对对对——”下面一堆人跟着起哄。 真是反了!反了!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桌子上准备一个大喇叭,敢情是喊不过这些人的时候就得用大喇叭。 我对着大喇叭喊道:“都给我肃静!你们要当贫困户的事情另当别论,现在要解决的是这个名额给谁的问题,你们先听听我的意见,我的想法是从这四户贫困户里选一个,给你们权利你们不用的话,那好,我就能做主这个名额给谁?” “你要给谁?”不知道谁在下面喊了一句。 我一拍桌子,喊道:“我推荐赵玉环!” 下面有人喊道:“我不服!”接着很多人跟着锵锵他们不服。 我喊道:“你们先肃静,听我说。我为什么推荐赵玉环,首先,她是咱们村妇女里的标杆,她身为咱们村的妇联主席,为村上做了不少工作,你们不清楚吗?有多少个日子她披星戴月的早来晚走,都是在为大家填写各种表格。如果你说,她为了工资,那我告诉你,那点可怜的工资跟她干的工作远远不成正比。其次,她是个勤劳创业型的女人,她聪慧能干,任劳任怨,一面忙着村里的工作,一面不耽误种地,牛马大牲口都是她一个人摆弄,在困难面前从不服输,在她的勉强支撑下,家像个家样。再次,你们谁家的女人有赵玉环操心?两个病人,儿子不能自理,丈夫刚刚能坐轮椅,她完全可以放弃家庭远走高飞,她没有,而且担起家庭重担,照顾两个病人,这一点,全村哪个女人能与她相比。无息贷款指标给她家的话,我认为不应该有争议,如果有争议的话,说明大家太没有同情心了。你们想想吧,在这里无理取闹也无用,是投票还是给赵玉环?” 说完,我坐下来看大家的反应。 一阵沉默之后,大家不再闹了,小林庆二说道:“我没意见了。” 二驴子也说:“给赵玉环吧,咱们一个大老爷们,可别跟女人一般见识。” 汪雄国眨巴着眼睛,不再说话。 韩家宝眉头紧皱,向赵玉环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声叹息,走了出去。 接着,一个个退了出去,最后剩下我和赵玉环,赵玉环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个指标给了赵玉环。 我也没有想到,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其实,这些乡民他们蛮可爱的,他们很淳朴,把道理摆给他们,不是不近人情的,他们就是太穷了。 第12章 一路跟踪 周末,毛毛要买车,让我陪她去省城看车。 这一天,毛毛穿了件鲜艳的红色修身时装款羽绒服,黑色皮靴,里面一件白色蕾丝花边小衫,长发披肩,很有城市女孩的气质。 相比之下,我依旧很土气,黑色肥大的羽绒服,里面焦糖色的毛衣,黑色裤子、黑皮鞋,一看就是从农村过来的。 不过,我这身打扮很接地气,而毛毛很城市。 省城的一家二手车市场,巨大的汽车展厅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在看车,我和毛毛穿梭在各式各样的二手车中,毛毛看好一辆八成新的白色奥迪车,标价28万。 毛毛感慨道:“喜欢的好车还是不便宜啊!” “那不如买个新车了。”我建议道。 毛毛依旧无限感慨道:“这款新车,至少38万。”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羊绒外套,里面暗红色毛衣,脖子上还围着一个黑色围脖的男人走过来,他的年龄跟我们差不多一般大,脸很白净,眼睛很大,但目光里完全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快步从我们身边走过,眼睛落在每一辆车的标价牌上。 他走过去之后,毛毛推了推我,朝我使了一个眼色,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城里的有钱人!” 我摇摇头不解,说道:“有钱人谁来二手车市场?直接买新车了。” “也是,搞不懂城里人了,不过,这个人气质很不一般,从穿着长相看,肯定是省城里的人,县城里的人都不会有这么高贵的气质。”毛毛咋舌感慨着。 在二手车行看了两个多小时,那个黑色围巾的男人也看了两个多小时,几次从我们身边走过,每次眼神都是落在两侧的车辆上,连一个眼角都没给我们。 毛毛提出那辆奥迪q5开到外面的车道上跑了几圈,感觉不错,最终就买了这辆。 付款的时候,黑色围脖跟老板讨价还价他看中的一辆伊兰特,只听老板说:“30000块钱是最低价了,不能再便宜了,这个价你到哪里都买不去。” “可是,这辆车再开几年就报废了,到时只能卖个废铁,再优惠点,要不,两万八千块钱吧,您看行不行?不行就不买了。”黑色围脖讨价还价道。 老板想了想,一副十分可惜的样子,说道:“好吧好吧,你已经在这里转悠一个上午了,不然,肯定不会卖给你,简直捡了天大的便宜!”老板啧啧不休的说道。 毛毛跟我面面相觑,这个毛毛认为城里的有钱人居然买了一个快淘汰的伊兰特,以两万八千块钱的惊人价格,毛毛的二手车能买他的十辆。 买完车之后,毛毛驱车到市里的一家大餐厅,我们吃了顿大餐之后,开车回去。 出了省城之后,一路向北,路上的车辆不多,我坐在副驾驶上,跟毛毛边聊天,边看向车窗外,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照进来,暖暖的痒痒的。 我是无意间从倒车镜里看了眼后面的一辆车,起初以为自己看错,转身再度仔细看,居然是黑围脖新买的那辆伊兰特,跟我们的车一样,没挂牌照。 “他咋跟了过来!”我惊讶的嘟囔道。 “谁啊?”毛毛问道,同时她也看了眼倒车镜,也是一惊,说道:“这不是那个两万八千块钱的伊兰特嘛!是啊,他咋跟了过来?” “难道他不是省城人?”我揣测道。 “别管他,我们走我们的。”毛毛说。 边走边聊着,后面的伊兰特不紧不慢的跟我们保持一定距离,毛毛加快,他就加快,毛毛放慢速度,他也放慢速度。 冬天的天很快就暗下来,三点钟的时候还看到圆圆的落日像橘红色的蛋黄一样挂在西侧的小树林里,到了四点钟,夕阳褪去最后一抹余晖,天色黯淡下来。 当我们的车跨过邻居县城的时候,再走上一段路程就到了我们繁荣镇。 我说过,繁荣镇是我们青原县最南面的镇,我们去省城不路过自己的县城。 毛毛开车开的有点乏,说道:“唉,本来想到邻居县城休息一下,可是后面跟个变态。天又黑下来了,我们还是开到镇里再找个餐馆吃一口吧。” 我的眼睛一直瞄着后面那辆伊兰特,说道:“马上拐到我们的乡道了,我就不信了,他还能跟着我们到镇上。” 此时,公路上跑过的车辆有限,后面的车都刷刷的跑过,唯独这辆伊兰特锲而不舍的跟着我们。 “后面这辆车,那个围着黑色围脖的男人,不会是个变态吧。”毛毛一脸惴惴不安的说道。 “在二手车市场,你表扬过他有气质,还是个有钱人的。”我说。 “这个人可能在省城一直跟踪我们了,只是我们没有注意而已。”毛毛越发的害怕起来。 我猜测道:“还有一种可能,如果他是往北去的车辆,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可能我们想多了。一会乡道转弯,我们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往北去。” 由于紧张,毛毛的脊背绷得紧紧的,我琢磨着应对措施,万一在转弯处,他还是跟在我们后面,那就不是好事了。 我和毛毛都沉默起来,到了转弯处,我坐直了身体,眼睛紧紧的盯着后面的伊兰特,事实上,自从知道后面跟着一辆车以后,我就没有放松过对后面车辆的盯梢。 我们的车从大马路拐进乡道,此时的乡道跟大马路不同,两侧是树木和无边无际的大地,乡道上的车辆不多,偶尔走过一两个汽车。 我的心跳砰砰加快,这时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后面的伊兰特简直是穷追不舍的跟了过来。 “卧槽!”毛毛骂出一句脏话,脸几乎变得苍白。 “真变态!”我骂道。 “我们好像被这个变态盯上了,一会他的车加快可能把我们截住,咋办?”毛毛说。 “他一定是看上你了,看你穿的这么漂亮。”我说。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说这些,想想我们咋办?”毛毛说。 对策我早已经想出来了,说道:“现在就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开车迎咱们。” “对,是个好主意。”毛毛说着拿出手机把我们遇到变态跟踪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让毛会计带两个壮小伙子火速过来接应我们。 从转弯处到繁荣镇还有一个小时车程,这段路忽然间变得极为漫长,时间也无比难挨,乡道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两侧的树木忽然间也变得神秘莫测,在车灯的晃照下,像无数的长长触角一样向后倒过去。 我和毛毛不再说话,几乎都在屏住呼吸时刻警惕后面那辆伊兰特的反应,好在那辆车跟我们始终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没有加快速度赶超或者开到我们跟前,让我们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安放。 我们只有等待救援的车辆赶紧过来,期间偶尔有两辆车路过,但不是我们的救援车,我们便焦急的等待,既要看前方又要兼顾盯着后面,甚是煎熬。 “早知道,我不该打扮,随便穿件破衣服就好了。”毛毛嘟囔道。 “就是你太靓了,太惹眼了,把变态招来了。”我添油加醋。 我们几乎望眼欲穿了,也没看到毛会计的车。 终于到了繁荣镇,毛毛把车开到一家认识的小餐馆前,给毛会计打电话,这时毛会计的车也到了,车上下来毛会计和汪雄国! 毛会计居然把侏儒汪雄国拉来做援助!搞不懂毛会计脑回路是不是出问题了,汪雄国绝对是一个给他一脚就能轻而易举踢飞的人。 毛毛看到汪雄国也是一脸无语,嗔怪的眼神看向毛会计。 毛会计说:“找了好几家,找不到人。就汪雄国一个闲人。” 伊兰特也停下来,我们一行人便看到黑色围脖从伊兰特走下来,友好的朝我们打招呼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俩,我买车的时候,看到你的身份证是青原县繁荣镇幸福村人,正好我要来繁荣镇,就一路跟了过来,谢谢你们给我带路!这是缘分吧!”说话间,看向毛毛。 毛毛勉强的笑笑,说道:“我已经不在繁荣镇生活了。”说完,可能毛毛又后悔了,补充道:“我去了别的镇子上班,今天是——是——” 我接过话茬说:“今天她是送我回家。” “那我请你们吃饭,有时间吗?”黑色围脖说,说话的时候,他看向我。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借着小酒馆的灯光,我看到他深邃好看的眸子。 毛毛戒备的说道:“不用了,谢谢!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说着转向毛会计,毛会计会意,接着话茬说:“走,进去吧,里面的人等咱们呢。” 我们一行人走了进去,我走进去的时候转头,看见那个黑色围脖的人朝我招了招手,眼眸中一款深情的笑意,有点不可思议,他是朝我笑! 等我们吃完饭,走出小餐馆,那辆伊兰特已经没了踪影。 第13章 考察 去青原县太阳村参观考察是县里组织的活动,一个村派五个人,村委会有李大勇、毛会计、我,汪雄国作为贫困户代表,小林庆二作为农民代表,我们一行五人早晨坐着毛会计的轿车到了县里,在县里换乘准备好的大巴车。 这个活动规模还不小,五辆大巴车,每辆大巴车上围着红色宣传条幅,活动路线很简单,直奔主题——太阳村。 太阳村距离县城只用了十五分钟车程,一路上,毛会计不停的感慨:“都说太阳村富,看到没有,离城这才多远,说的好听是村,我看就是市郊,咱们村要是也离得这样近,不也富了吗。” 李大勇看了毛会计一眼,递给他一个眼神,说道:“小点声,没看到县领导都在车上嘛。” 很快,大家下车,带领大家参观的是太阳村的村官田萌,我记得她,跟我一起参加选调生考试的女孩。 田萌的身材高挑,腰间挂着麦克风的小音箱,手里拿着小麦克,声音甜美。 我们首先参观了村委会,太阳村的村委会是新盖的房子,房子外墙贴着白色瓷砖,红瓦的房顶,很规整,里面装修和设施也很齐全。 尤其农民书屋,书架里的书进行了分类,数目繁多,应有尽有。而我们村的农民书屋也就是挂了块牌子,写着农民书屋几个字,书架成了摆设,里面十几本书,还上了锁。 “大勇叔,咱们的书屋为什么上锁?”我低声问。 李大勇说:“不上锁的话,一本书都保不住了,都得让村民拿走啦。” 说话间,李大勇看着我,嘴角上扬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我会意的点点头,明白了,李大勇用了一个词“拿”,唉,村委会肯定不会让村民随便拿的,需要登记的,想想都知道,村民不会听话去登记的,谁需要啥书就拿走啥书,最后剩了十几本。 我感慨道:“有人看书总是好事儿,就怕书屋成摆设。” 接下来我们参观了太阳村的村容村貌、文化广场、养猪大户、养牛大户、养羊大户、养鸡大户、做干豆腐的小手工作坊、做粉条的作坊、植树造林人讲述了先进事迹等活动,一个上午活动结束。 整个活动都是田萌做解说员,去参观的有二百来人,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包括我们的村书记李大勇,来参观的人,几乎都是全县各乡镇各村的村书记,大家都是平等的身份,谁会注意谁呢,穿着也都差不多。 何况,我不管是服饰还是长相都不算出众,我敢相信,别说把我放在两百人的人群中,就算把我放到二十几人中,我都是最普通的一个。 而田萌今天格外出众,她穿了一件颜色鲜艳靓丽的黄色羽绒服,里面是一套蓝色西装,加之头发也盘了起来,格外有精气神。 整个过程我没有上前跟她打招呼,怕打扰她,另外她不一定记得我。活动结束,她送大家上车的时候,忽然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道:“余芳菲,你好,我一直都在忙,才有空跟你说说话。” 我有点惊讶,急忙转身跟她打招呼,说道:“是啊,我看你太忙了,不忍打扰。” “你在幸福村工作的咋样,顺利吗?”她问道,她的睫毛很长,化了淡淡的但很精致的妆容。 “挺顺利的。”我说。 她接着问道:“具体工作分工了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先在支部帮忙。” “事情多吗?” “乱七八糟的事情,闲不着。”说话间,我看到李大勇他们已经上了车。 田萌一脸犹豫的表情,似乎有话要说,半晌,很多人都上了车,没上车的人不多了。她忽然问道:“妇女无息贷款的事情,你们村咋处理的?” “名额给了一个最穷的创业型妇女,我们村的妇女主任了。”我说。 她一脸惊讶,问道:“别的村民没反应吗?” 我说:“有反应啊,起初大家闹,后来我给他们讲了道理,他们觉得有理不闹了,就这么简单。” 田萌更加惊讶,说道:“这么简单!你?你给讲道理?不是你们村书记吗?” “村书记把权利给我了,我们村书记为了历练我,这个大权给了我。”我说。 田萌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你真以为书记是为了历练你?” 我四下里看看,此时,就剩下我自己没有上车了,我低声说:“不明白你的意思。” 田萌叹口气说道:“我跟你情况一样,村书记把这个挠头事儿给了我,说是给我权利,放手让我干,其实,就是他解决不了这个矛盾才给了我,你们村也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我们这里没有贫困户,那么指标给谁的问题,现在还没有定下来,真是让人头疼,这么一看,还不如去你们幸福村了呢,谁最穷给谁。” 听田萌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说的对啊,原来李大勇并非他说的那样为了我好,原来是不好解决的问题甩给了我。 我看了看神情有些沮丧的田萌,劝慰道:“动动脑子,总会解决的。其实,村民没有我们想象的难以搞定,他们也是通人情世故的。” 田萌点点头,说道:“佩服你,把难题解决了。” “你也一样,一定能解决的。”我鼓励道。 “余芳菲——就等你了!”小林庆二站在车门上,朝我喊。 我和田萌互相留了电话,我便上了车。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到了县城,下车,这次活动不供饭。 李大勇说:“村里没有钱下饭店的钱,我们吃点盒饭得啦。” 李大勇指挥着毛会计别进了一个背街,找了一个名字叫“盒饭”的地方,这个小馆子连牌匾都没有,一张白色塑料上面写着红色“盒饭”两个字把一个牌匾包裹起来,算是招牌了。 从窗外望去,里面挤了好多农民工打扮的人在吃盒饭。 不等进去,毛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毛毛是打给毛会计的,她听说我们几个进城来了,问我们吃饭没呢,要请吃饭。 就这样,我们最终去了毛毛预定的滕华酒楼。 第14章 鸡雏的秘密 酒楼装修高档,汪雄国和小林庆二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东张西望的看,小林庆二还好,看看也罢了,汪雄国眼睛里装满了好奇,嘴上也不停的说道:“哎呀,富丽堂皇的,跟进了皇宫似的,我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饭店吃饭,这还是借毛毛的光。到底是在城里上班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间一脸讨好的看向毛毛,由于个子矮,他需要抬头才能看到毛毛。 毛毛低头看着他笑着说道:“矮子叔,以后进城就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 毛毛点了一大桌子菜,悄声对我说:“我听说你也跟着来开会,才要请大家吃饭的,他们都是作陪的,你懂的。我点了你爱吃的糖醋鱼,红烧排骨,还有那什么,反正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我说。我明白毛毛的意思,虽然她进城了,我们依旧走的很近。低语了几句之后,大家开始觥筹交错。 毛会计开车不能喝酒,毛毛陪大家喝酒,乡下人嘛,喝啤酒怎么够劲儿,大家都喜欢喝白酒,李大勇尤其喜欢酒,谁都知道,酒是兴奋剂,喝了酒不免话就多起来。 我也一样,喝半杯的时候还好,还能控制情绪,一杯白酒下肚,晕晕乎乎,我也进入了状态,大家也都开始查查呼呼的忘乎所以。 大家开始喝第二杯的时候,养殖的话题是小林庆二挑起来的。 小林庆二本就不胜酒力,但今天好酒好菜,谁能不吃点喝点呢,他说话时舌头都不管用了,他说:“太瓤(阳)村的养殖不辍(错),猪牛羊啥都有,咱们村就那两家养猪,数量也少的可怜,跟人家一家几十头没法比。我总结精盐(经验)了,养就大规模,干就大干!”由于酒喝的过多,舌头不好使,他把太阳村说成了太瓤村,不错说成了不辍,经验说成了精盐。 汪雄国也没少喝,汪雄国的脸跟涂了腮红似的红,他喝酒上脸,本来就是个活跃的人,一喝酒,话语就越发多了,他说:“投资多,风险也是大,咱们村就算富户子那也赔不起啊,我看太阳村的村民,他们都太有钱了,不怕瘟疫,人家能赔起。小林子,你说的不对,咱们村不能照他们学。” 小林庆二不服,说道:“有啥不能淆(学)的,咱们村也有可以跟太瓤(阳)相比的东西,咱们村养鸡规模是可以的,我看太瓤(阳)村最大养鸡户跟毛会计家的规模差不多,是不是毛会计?”说话间,小林庆二身体向左侧倾斜,眼睛看向毛会计,毕竟毛会计没有喝酒,毛会计这人话语不多,有点闷,但心有数。 小林庆二的舌头喝的打卷,“学”说成“淆”。毛毛听了忍着笑,毛毛有点酒量,脸不红心不跳,而且思维敏捷,没有任何失态的举动。 我则是硬撑着晕乎乎的头,很明显,我的话也多起来,我说:“太阳村为什么发展如此之快,因为它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我们村的地理位置不占优势,失去地利,如果想发展,我认为我们的物产应该运到离我们近的邻居县,而咱们的村民保守,墨守成规,物产就知道运到本县,到咱们县城的运输费肯定高于去邻居县的运输费,所以嘛,为啥穷,在这里呢!”说着我用手指了指脑袋。 李大勇像是如梦初醒,朝我竖起大拇指,说道:“芳菲说的对,咱们村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死心眼运往县城和镇上呢,咱们离邻居县近啊!”李大勇很有酒量,一杯白酒,他面不改色还不说,一切如常。 毛会计说话总是比正常聊天要慢几个节拍,半晌,脸上露出微笑的表情,说道:“不行,我家养鸡的规模和现代化程度跟太阳村的养鸡户没法相比。咱们离城太远,太阳村的鸡蛋直接销售到城里,我的那点鸡蛋都在咱们镇上消化了。我都打听了,镇上的价格跟城里的价格一斤差好几毛钱呢。” 这时李大勇建议道:“你可以销售到邻居县城去,芳菲的提议不错的。” 毛会计点点头,不再言语。 小林庆二感慨道:“毛会计,你家的经济状况已经很不辍(错)了,全春(村)谁能跟你比,咱们跟太瓤(阳)春(村)比不起,但跟自己春(村)里比,你看这些年稳打稳赚的也就是你家了。毛毛这又留到了城里。多好,春(村)里多少人都羡慕呢。” 毛毛给大家倒上第三杯酒的时候,汪雄国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听太阳村养鸡大户说,今年,他们村好几家养鸡户分到了县里一个企业赠送的鸡雏,咱们村咋没有呢?” 小林庆二虽然喝高了,但头脑还是清醒的,他看向李大勇说道:“对,我在旁侧也听说这事儿了,那咱们村咋没有呢?咱们村可是贫困村,他们都有,我们更应该有。” 李大勇的眼睛看着手里的酒杯,低垂着眼睑看着杯子,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和情绪,几秒钟后,李大勇拿起杯子,一脸的若有所思,说道:“这——会不会只是太阳村所在的爱民镇的活动呢,就是说,县里的企业对接爱民镇,隶属爱民镇的各个村都有鸡雏。” 小林庆二摇摇头说:“不是,我特意打听了,每个镇只给一个春(村)鸡雏,但什么标准拿不准。等明天,我就去繁荣镇问问,鸡雏给哪个春(村)了。” 毛会计这时直了直腰,眼睛看向李大勇,我分明他们用眼神交流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李大勇摆摆手,对小林庆二说:“你不用问,肯定没有到咱们镇,给咱们镇的话,我还能不知道。” 小林庆二一副所有所思,说道:“我要去问——问个明白。” 李大勇笑着说:“小林子啊,你哪里都好,就是犟,不信的话,明天你去问问马镇长。” 汪雄国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说道:“我这里有马镇长手机号,你可以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毛会计开玩笑说道:“汪雄国你小子有酒量啊,看来酒喝得还是少啊,你咋不自己打电话呢,撺掇小林子打电话——” 毛毛一听,起身说道:“矮子叔,你来了必须喝好。”说话间第三次给汪雄国斟满。 毛会计的挑唆没有用,小林庆二并不介意谁打电话的问题,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汪雄国手机里的号码,嘴里嘟囔着号码,要打电话。 这时李大勇起身,说道:“我去趟卫生间。” 小林庆二的手机拨通后,半晌,说道:“占线,一会再打,我非得弄清楚。” 我也起身,去卫生间,这家酒店的卫生间男女通用的那种,隔壁卫生间传来压低的声音:“好好——那我就放心了,你就说说,出去参观一次,整出点麻烦来了。让他们知道那批鸡雏给了毛会计家那还了得,好好——谢谢马镇长!”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原来,鸡雏都给了毛会计家。 等我再度回到席间,小林庆二正在跟马镇长通电话,小林庆二一连点头,啊——啊—— 小林庆二收了线,我们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小林庆二身上,李大勇显得尤为着急,问道:“马镇长咋说的?” 小林庆二说:“鸡雏不是每个镇都有,跟县里的企业有对接往来的乡镇有鸡雏。” 接下来,都是些感慨和想脱贫的空想。 去的时候由于起早,大家都昏昏欲睡,没人说话,回去的时候,由于累了,加之喝了许多酒,上车不久就听到了李大勇和小林庆二的呼噜声,没多久,汪雄国也呼噜上了,而我心里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第15章 毛会计的算盘 村委会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忙了一个上午才把村民代表登记表格填完,这一个上午,毛会计的算盘子打得噼噼啪啪一个上午,我起身倒了杯水,发现那个算盘子很古老,紫檀色算盘珠掉了色露出木头本来的颜色,显得格外斑驳古老。 而桌子上明明有一个计算器,他却不用。 对,桌子上的计算器一直放在桌子上,而算盘子是毛会计算账的时候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来的,这是他的宝贝。 毛会计打算盘子的时候脸上竟然是骄傲的神情,我转念一想,现在找不到几个会打算盘子的人了。于是,恭维道:“毛会计的算盘打的真是出神入化,仅仅是听听声音都觉得过瘾。威武,毛会计打算盘子的时候最帅了!”虽然我用了最帅这个词,但他跟帅字一点都不沾边。 听了我的话,毛会计脸上露出微笑,说道:“还是算盘子用的顺手,我喜欢这玩意,不愿意用计算器。计算器有时候容易出岔子,算盘就不会。”毛会计说。 村委会有午餐,也不算食堂,是看屋的张大爷住在村委会,村委会就是他的家,自然要在这里做饭。 张大爷七十岁了,但身体硬朗,人也干净,他的子女都在本村,他的房子给儿子用做了婚房,他不习惯跟儿子和儿媳妇生活在一起,就到村委会来看屋。 我们这里把看屋叫做打惊,其实张大爷也只负责打惊即可,但他人勤快,不忍心荒凉了村委会的大园子,前面种植了玉米,后院种植了时令菜蔬。 我们繁荣镇有七个村,每个村的村委会都有巨大的院落和园子,有的村委会的园子没人伺候变得荒草蔓延,这样的村委会不多,多数都种植整整齐齐的庄家或者菜蔬。 乡下每到了冬天都是两顿饭,早晨八点吃饭,下午两三点钟午饭,只有到了春种秋收时节才三顿饭。 这一天也不例外,两顿饭。 村委会有厨房,但没有餐厅,折叠餐桌随时拿到会议室里用,平时张大爷自己就在灶台前将就一口。 下午张大爷擀面条,李大勇去镇上开会,我和毛会计在村委会等着吃面条。 就在热气腾腾的面条和辣椒卤端到餐桌上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拿起筷子,这时,会议室的门咣当一声被踢开,吓了我们一跳。 二驴子、小林庆二、汪雄国以及老付、韩家宝,他们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咋啦?这又是咋啦?”毛会计站起来,放下手里的碗,一眼惊愕的看着闯进来的几个人。 小林庆二走上前来,用拳头敲着桌子,喊道:“咋啦?我问问你,镇上给的鸡雏是不是都跑到你家养鸡场里去了?” 我一听,还是鸡雏的事情。 毛会计转了转眼珠,说道:“那天,你不是给马镇长打电话了吗,鸡雏没有咱们镇的。那咋还变成了跑到我家养鸡场里了,造谣!” “快拉倒吧,唬弄鬼呢!”二驴子手里攥着两只大铁球子,不停的转着。 汪雄国冷着脸,叫号道:“马镇长才是胡说八道呢,明明是给了繁荣镇鸡雏,就说没给,把黑的说成白的。” “证据——证据呢?”毛会计说。 二驴子把玩着铁球子说道:“敢不敢一起去县里的企业问个清楚!” “问也是去镇里,跟县里的企业有啥关系。”毛会计说。 小林庆二说:“镇里?怕是都让你们喂饱了吧,官官相护,问也要问企业,是企业分的鸡雏,一问便知。咋样,现在就去。” 二驴子一副幸灾乐祸的坏笑,说道:“你就说你敢不敢去?” “我没时间陪你们胡闹,我还有一堆帐没有算完呢。”说着毛会计起身走了出去。 一行人跟了出去,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毛会计回到他的办公室,坐到桌前,拿出账本,煞有介事的打起算盘来,佯装忙工作不搭理他们。 小林庆二看了眼韩家宝、老付和汪雄国,继而小林庆二说道:“我不是贫困户,这鸡雏咋地都轮不到我头上,你们几个可不一样,你们是贫困户。鸡雏就应该是给你们的。”小林庆二这么一挑唆,韩家宝的火气上来了,老付人老实,胆小怕事,而汪雄国唯恐得罪了村干部,他俩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而已。 韩家宝抢过毛会计的算盘子,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算盘摔坏,珠子滚落一地,韩家宝喊道:“快别装模作样的算账了,算个屁,还是算算鸡雏应该分给谁!” 毛会计皱着眉头,看着韩家宝说道:“你敢摔坏我的算盘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古董,宝贝!这是祖传的算盘子!你赔!怕你赔不起!”毛会计手抖着,指着地上摔得变了形的算盘子,眼睛里更多的是无限痛惜的神色。 韩家宝抄起桌子上的计算器又是狠命的摔到地上,说道:“古董个屁,赔个鸡毛赔!别转移话题,老子今天非把这事儿整清楚,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跟你没完!我告到县里去,狗屁马镇长小屁官我都给他告下来,老子身无分文要穷死的人,啥都不怕!” “对!就得这样,像个爷们!”二驴子推波助澜道。 毛会计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眼珠不停的转着,手颤抖的指着地上摔坏的算盘子哀嚎道:“我对不起老祖宗啊!老祖宗传下来的传家宝到我这一代毁了!”说话间,毛会计扑到地上,开始捡算盘珠子,一个粒一个粒的拾起来。 小林庆二蹙眉道:“毛会计,不就是一个破算盘子吗,至于你这个样子吗,好像损失了和氏璧似的,你还是想想正事儿吧,给我们一个交代。转移注意力,真当我们是傻子呢!” “毛会计,别捡了,你要算盘,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几个,你还是好好交代鸡雏的事情吧。”二驴子冷笑着说。 毛会计弓着腰,急赤白脸的说道:“你们咋就不明白,这是古董,祖宗传下来的,就算你们给我买一百个新的算盘子也不顶这一个值钱,这算盘子是清朝——” “你闭嘴!从现在起,你休要给我提算盘子!”韩家宝气急败坏的跳到毛会计跟前,把毛会计手里的算盘珠一下子打到地上,再次滚落的到处都是。 唉!毛会计无奈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16章 纸包不住火 我即刻上前去拉毛会计,我说:“地上凉,受凉咋整,快起来吧。”不管我怎么拉他,毛会计都不肯起来。 继而,毛会计对我说道:“赶紧给大勇打电话,就说几个村民来闹事儿了。” 老实巴交的老付这时说话了,他搓着手,说道:“毛会计,我们真不是来闹事儿的,我们就想把鸡雏的事情整明白,说白了,就是鸡雏给你家了,这事儿大伙得知道啊,不能偷偷摸摸的,那以后有个啥好政策不都偷着给你们啦,我们这些穷人得不到。再说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汪雄国也说:“是啊,毛会计,咱们村啥事儿能不能公开,别这样,啥事儿都偷偷摸摸的,你们得了鸡雏不也跟做贼似的,掖着藏着怕露馅。” 韩家宝哼了一声,用食指点着毛会计,说道:“这回不用掖着藏着啦,大家都知道鸡雏的事情了,就看咋办吧,以后碰到这类事儿咋办?” 我立在一旁,并没有给李大勇打电话,即便打电话李大勇也得两个小时能赶回来,他骑自行车去镇上开会了。 毛会计依旧气呼呼的说道:“这事儿不归我管,你们找大勇去。我就是个算账的。” 韩家宝拿起桌子上的账本子,扯成两半,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说道:“你就是个算账的,那你咋不把鸡雏算我家去呢,你咋算你自己家里去了呢?” 毛会计一看急了,连滚再爬的到账本跟前企图抢救账本,撕开的账本拿到手里对接着,说道:“你敢毁账本!这可是咱们村的命根子!” “狗屁!你们的命根子吧!你看你家肥的,大砖房子,开轿车,都是贪污村里的钱吧!”韩家宝吼道,又把账本扯过来,狠命的撕扯撕碎,抛向天棚。 毛会计站起来去抢救账本,场面顿时有点乱,毛会计一面抢救账本一面喊道:“你别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咋地,你说我贪污村里的钱,你这是污蔑!” 韩家宝干脆把桌子上的茶壶水杯统统摔了地上,食指点着毛会计的鼻子说道:“别给我扯别的,你就说镇上的鸡雏是不是给了你家?” “简直无理取闹!”毛会计叉着腰在屋里转圈,而后看向我说道:“赶紧给大勇打电话——” 我拿出手机,这时汪雄国按住我的手,说道:“不用给大勇打电话,毛会计,你就说鸡雏是不是给你家了?” “反了——一个个的,反了——”毛会计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了想说道:“鸡雏给谁家又能咋样,这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就算是给毛会计家了,他家已经喂了两个多月都长大许多了,也不可能再分给你们,你们就说,你们想咋办?” 毛会计听了一顿,对我说道:“不用搭理他们,就是冬天太闲了,把他们撑的,没事儿找点事儿,来闹。” 韩家宝一听急了,吼道:“卧槽,你说我们来闹事儿,你他妈的讲不讲理了?把鸡雏都整你家去了你咋不说呢,谁知道你家的养鸡场是不是上面募捐给村里的福利呢?谁不知道你毛会计老奸巨猾老谋深算,都他妈算你家去了!” 我还没有吃饭,饿得慌,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不能独自去会议室吃饭,就连看屋的张大爷也是站在走廊里看热闹观望呢。我心里想着面条都泡软了吧,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我想了想说:“你们这样锵锵也不解决问题,在争论一个小时都没有意义,还是等大勇叔回来再说吧,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想把他们打发走了,赶紧去吃饭。 小林庆二冷笑一声说:“等大勇回来?等他回来也行,你们研究出一个策略来,好好解释一下。大勇有这个本事,方的能说成圆的。” 一听小林庆二这么一说,几个人更不肯走了。 二驴子接话茬道:“还是别走了,弄清楚得了。”说着坐到了毛会计的办公桌上,汪雄国这时也来了狗仗人势的气势,毫不客气的往上一蹿,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 韩家宝也坐到办公桌上,说道:“毛会计,你就说鸡雏到底是不是给你家了?我们知道就是给你家了,但是,我们要你亲口告诉我们。” 我看向毛会计,此时心里不明白,本来鸡雏就是给他家了,而他为何回避这个问题呢,他愣是不针对这个问题作答,说别的。他气呼呼的说道:“刁民,真是刁民。穷山恶水出刁民。” “你说谁是刁民呢?!”韩家宝跳下来,一步蹿到毛会计跟前,左手扯起毛会计衣领子,伸出右手拳头砸向毛会计,大家一看要打架,二驴子抱住韩家宝的腰,小林庆二拉住韩家宝的左胳膊,老付扯着右胳膊,汪雄国则是蹲到地上抱住了韩家宝的腿。 “懒得理你们!无赖刁民!”毛会计生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这面韩家宝要冲上去,大家抱住他,他动弹不得,等看不到毛会计的影儿了,大家才放开韩家宝。 “我要去他家问他去!我上他家闹他去!非得给我个解释不可。”韩家宝喊道。 汪雄国脸色郑重道:“别去他家闹,毛会计媳妇太厉害了,你不怕她挠你啊,骂死你,你吵不过那个滚刀子肉。毛会计都整不了,可别去惹她,跟精神病似的。” 小林庆二冷哼一声说:“你要去毛会计家里闹,那你就是缺奶奶了!” 二驴子也说:“走吧,散了吧,明天咱们再来,反正毛会计天天来村委会,我们怕他家老娘们可不怕他。”二驴子从裤兜里又拿出铁球子在手里转来转去。 等他们都走了,村委会就剩下我和张大爷。 张大爷叹息着说:“好好的面条泡的软囊囊的,卤子也凉了,赶紧吃吧。” 我调侃道:“泡软的面条适合老年人吃,不费牙口。” 我边吃边琢磨着不知道这件事李大勇怎么解决,忽然间,心里咯噔一下,李大勇会不会借着这件事又要历练我呢?! 第16章 纸包不住火 我即刻上前去拉毛会计,我说:“地上凉,受凉咋整,快起来吧。”不管我怎么拉他,毛会计都不肯起来。 继而,毛会计对我说道:“赶紧给大勇打电话,就说几个村民来闹事儿了。” 老实巴交的老付这时说话了,他搓着手,说道:“毛会计,我们真不是来闹事儿的,我们就想把鸡雏的事情整明白,说白了,就是鸡雏给你家了,这事儿大伙得知道啊,不能偷偷摸摸的,那以后有个啥好政策不都偷着给你们啦,我们这些穷人得不到。再说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汪雄国也说:“是啊,毛会计,咱们村啥事儿能不能公开,别这样,啥事儿都偷偷摸摸的,你们得了鸡雏不也跟做贼似的,掖着藏着怕露馅。” 韩家宝哼了一声,用食指点着毛会计,说道:“这回不用掖着藏着啦,大家都知道鸡雏的事情了,就看咋办吧,以后碰到这类事儿咋办?” 我立在一旁,并没有给李大勇打电话,即便打电话李大勇也得两个小时能赶回来,他骑自行车去镇上开会了。 毛会计依旧气呼呼的说道:“这事儿不归我管,你们找大勇去。我就是个算账的。” 韩家宝拿起桌子上的账本子,扯成两半,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说道:“你就是个算账的,那你咋不把鸡雏算我家去呢,你咋算你自己家里去了呢?” 毛会计一看急了,连滚再爬的到账本跟前企图抢救账本,撕开的账本拿到手里对接着,说道:“你敢毁账本!这可是咱们村的命根子!” “狗屁!你们的命根子吧!你看你家肥的,大砖房子,开轿车,都是贪污村里的钱吧!”韩家宝吼道,又把账本扯过来,狠命的撕扯撕碎,抛向天棚。 毛会计站起来去抢救账本,场面顿时有点乱,毛会计一面抢救账本一面喊道:“你别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咋地,你说我贪污村里的钱,你这是污蔑!” 韩家宝干脆把桌子上的茶壶水杯统统摔了地上,食指点着毛会计的鼻子说道:“别给我扯别的,你就说镇上的鸡雏是不是给了你家?” “简直无理取闹!”毛会计叉着腰在屋里转圈,而后看向我说道:“赶紧给大勇打电话——” 我拿出手机,这时汪雄国按住我的手,说道:“不用给大勇打电话,毛会计,你就说鸡雏是不是给你家了?” “反了——一个个的,反了——”毛会计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了想说道:“鸡雏给谁家又能咋样,这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就算是给毛会计家了,他家已经喂了两个多月都长大许多了,也不可能再分给你们,你们就说,你们想咋办?” 毛会计听了一顿,对我说道:“不用搭理他们,就是冬天太闲了,把他们撑的,没事儿找点事儿,来闹。” 韩家宝一听急了,吼道:“卧槽,你说我们来闹事儿,你他妈的讲不讲理了?把鸡雏都整你家去了你咋不说呢,谁知道你家的养鸡场是不是上面募捐给村里的福利呢?谁不知道你毛会计老奸巨猾老谋深算,都他妈算你家去了!” 我还没有吃饭,饿得慌,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不能独自去会议室吃饭,就连看屋的张大爷也是站在走廊里看热闹观望呢。我心里想着面条都泡软了吧,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我想了想说:“你们这样锵锵也不解决问题,在争论一个小时都没有意义,还是等大勇叔回来再说吧,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想把他们打发走了,赶紧去吃饭。 小林庆二冷笑一声说:“等大勇回来?等他回来也行,你们研究出一个策略来,好好解释一下。大勇有这个本事,方的能说成圆的。” 一听小林庆二这么一说,几个人更不肯走了。 二驴子接话茬道:“还是别走了,弄清楚得了。”说着坐到了毛会计的办公桌上,汪雄国这时也来了狗仗人势的气势,毫不客气的往上一蹿,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 韩家宝也坐到办公桌上,说道:“毛会计,你就说鸡雏到底是不是给你家了?我们知道就是给你家了,但是,我们要你亲口告诉我们。” 我看向毛会计,此时心里不明白,本来鸡雏就是给他家了,而他为何回避这个问题呢,他愣是不针对这个问题作答,说别的。他气呼呼的说道:“刁民,真是刁民。穷山恶水出刁民。” “你说谁是刁民呢?!”韩家宝跳下来,一步蹿到毛会计跟前,左手扯起毛会计衣领子,伸出右手拳头砸向毛会计,大家一看要打架,二驴子抱住韩家宝的腰,小林庆二拉住韩家宝的左胳膊,老付扯着右胳膊,汪雄国则是蹲到地上抱住了韩家宝的腿。 “懒得理你们!无赖刁民!”毛会计生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这面韩家宝要冲上去,大家抱住他,他动弹不得,等看不到毛会计的影儿了,大家才放开韩家宝。 “我要去他家问他去!我上他家闹他去!非得给我个解释不可。”韩家宝喊道。 汪雄国脸色郑重道:“别去他家闹,毛会计媳妇太厉害了,你不怕她挠你啊,骂死你,你吵不过那个滚刀子肉。毛会计都整不了,可别去惹她,跟精神病似的。” 小林庆二冷哼一声说:“你要去毛会计家里闹,那你就是缺奶奶了!” 二驴子也说:“走吧,散了吧,明天咱们再来,反正毛会计天天来村委会,我们怕他家老娘们可不怕他。”二驴子从裤兜里又拿出铁球子在手里转来转去。 等他们都走了,村委会就剩下我和张大爷。 张大爷叹息着说:“好好的面条泡的软囊囊的,卤子也凉了,赶紧吃吧。” 我调侃道:“泡软的面条适合老年人吃,不费牙口。” 我边吃边琢磨着不知道这件事李大勇怎么解决,忽然间,心里咯噔一下,李大勇会不会借着这件事又要历练我呢?! 第17章 再次放权给你 鸡雏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周末,我本来跟毛毛约好了进城逛逛,打算买两件衣服,自从参加工作以来,我穿的还是大学时的那几套旧衣服。 早晨,我收拾完毕,刚走出家门,就见妇女主任赵玉环和汪雄国急匆匆的从我家门前走过。 我心想他们这是干嘛去,急匆匆的,但没有多问。 走到村口的公交站点的时候,眼看着公交车来了,这时李大勇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有急事儿,让我去他家一趟,电话那端的背景音很闹吵。 李大勇家的房子是全村最牛的房子,十二间大砖房,不是连接的砖房,正房有六间,三间一幢,两幢房子,外贴瓷砖,起脊红瓦屋顶,中间隔了红色砖道。 还有大院落,六间厢房,院子东侧和西侧各三间厢房,厢房均能住人,院子中间开门。 西厢房作为仓房,东厢房是我们村最大的超市。 对,是超市,我们村还有两家小规模的食杂店,但只有李大勇家的这个超市规模最大,生资日杂、时令水果蔬菜、烟酒糖茶、儿童玩具,反正,那些日常用品和食品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李大勇承包村里的鱼塘,还有很多很多的树,至于到底多少树,我不知道。 李大勇家院子的大铁门两扇,很气派,大门宽度足够开进去一辆大汽车。 但是,李大勇不会开车,只要不是急事儿,他就骑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倚靠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 李大勇家有一辆二手面包车,那是他儿子李冠宇进货用的车。 李大勇有两个孩子,长子李冠宇跟我同岁,是个哑巴,经营他家的超市。当然,超市一个人也是不行的,有时李冠宇进货,就是李大勇的媳妇老蔫卖货了。 李大勇还有个女儿,李春妮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家务农,李大勇家实在家大业大,不只是那些树、鱼塘、超市、还承包了上百亩地种玉米。 走进院子的时候,我一眼看到东侧正房里人影攒动,很 多人,我猜想,还是鸡雏的事情吧。可能因为周末,李大勇没去村委会,大家闹到他家里来了。也是,他们不敢去毛会计家,也只有来这里闹了。 我一进屋,看到还是昨天那几个人,多了个赵玉环。 因为我进屋,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奇怪的问道:“开会吗?” 李大勇盘腿坐在炕上,哪里像个开会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李大勇盘腿坐在炕上的姿势以及他肥胖的身体,像一尊佛。 李大勇嘴里叼着烟卷,见我来了,笑眯眯的说道:“芳菲啊——你知道他们这些人来我家干啥吗?” 我猜测是鸡雏的事情,毕竟毛会计也在,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我还是摇摇头,因为我怕猜错了。 小林庆二两手拄着炕沿,坐在炕边上,眼睛看着地砖,说道:“大勇你别绕弯子了,咱们就直接切入主题,一是毛会计的鸡雏问题、二是鱼塘问题,三是杨树问题,三大问题,你就说咋解决吧。” 我一脸的狐疑,没有反应过来,说道:“鱼塘问题是啥问题,还有杨树?这都是咋回事儿啊?” 李大勇并不急,依旧吸着烟,缓缓地说道:“芳菲——这么回事儿,我不是承包鱼塘吗?他们说我一手遮天,鱼塘没有征求大家意见,直接承包了。杨树呢,也是县里卖给咱们的打折树苗,说我没有问问大家,独自承包了,这不,就这点事儿。” 二驴子冷笑一声,手里依旧转动着两只铁球子,说道:“这事儿还小啊!这是我们知道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啦!” 韩家宝插肩站在门旁,说道:“鱼塘和树我不管,问我,我也承包不起,我就要整明白鸡雏的事情。” 小林庆二冷哼着说:“鱼塘我能承包得起,树我也能买起,我不知道信儿啊!这一有啥好事就偷摸的,啥都是你跟毛会计的,你俩可真是发家致富了,一个大富一个二富,你们吃肉也得给我们分点粥啊,独吞了!” “反正这事儿不解决了,我们天天来你家闹,你去村委会,我们就去村委会闹。别想消停。”二驴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大勇磨蹭到炕沿边,穿上鞋子,嘴里还叼着烟,他倒是不气不恼的样子,好像他们闹的是别人的事情,跟他无关似的。 毛会计眉头紧皱,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说话。 李大勇走到我跟前说:“芳菲,你看到了吧,什么事情也明白了吧。” 我没明白李大勇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脸费解的看着李大勇,摇摇头,表示我不明白。 李大勇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芳菲啊,现在村委会这几个人里只有你属于置身事外,所以,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吧。” “我?”我瞪大吃惊的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大勇继续说:“芳菲啊,事情的整个经过就是这样,你咋解决都行,这次把权利全全给你,你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了。” 我即刻拒绝道:“大勇叔,我不行!这件事太大,我不会,也没有能力解决。” “芳菲啊,你大勇叔蜡头不高了,一半年就退休了,到时村里大小事儿都得你做主,现在呢,趁着我还在,还能历练历练你,啥事儿别躲,你就勇敢的向前冲,有我支持你,你怕啥的,毛会计也支持你,这件事你咋处理,我跟毛会计都不会有意见。是不是毛会计?” 毛会计一听,应声点点头。 “这件事交给芳菲处理,你们大家伙有没有意见?”李大勇问道。 二驴子转了转眼珠,说道:“没意见。” 大家见二驴子这么说,也跟着说“没意见。” “这——”我心跳都加快了,我想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但看样子我已经推脱不掉了。 我想了想,说道:“如果给我权利,我想实行民主,先看看大家对于这件事怎么处理,大家都是什么想法?我要听一听。” 李大勇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吸烟,对于我的提法点点头,算是认可。 其实,这件事我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搓着两手,心里不停的盘算着怎么办?! 第17章 再次放权给你 鸡雏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周末,我本来跟毛毛约好了进城逛逛,打算买两件衣服,自从参加工作以来,我穿的还是大学时的那几套旧衣服。 早晨,我收拾完毕,刚走出家门,就见妇女主任赵玉环和汪雄国急匆匆的从我家门前走过。 我心想他们这是干嘛去,急匆匆的,但没有多问。 走到村口的公交站点的时候,眼看着公交车来了,这时李大勇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有急事儿,让我去他家一趟,电话那端的背景音很闹吵。 李大勇家的房子是全村最牛的房子,十二间大砖房,不是连接的砖房,正房有六间,三间一幢,两幢房子,外贴瓷砖,起脊红瓦屋顶,中间隔了红色砖道。 还有大院落,六间厢房,院子东侧和西侧各三间厢房,厢房均能住人,院子中间开门。 西厢房作为仓房,东厢房是我们村最大的超市。 对,是超市,我们村还有两家小规模的食杂店,但只有李大勇家的这个超市规模最大,生资日杂、时令水果蔬菜、烟酒糖茶、儿童玩具,反正,那些日常用品和食品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李大勇承包村里的鱼塘,还有很多很多的树,至于到底多少树,我不知道。 李大勇家院子的大铁门两扇,很气派,大门宽度足够开进去一辆大汽车。 但是,李大勇不会开车,只要不是急事儿,他就骑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倚靠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 李大勇家有一辆二手面包车,那是他儿子李冠宇进货用的车。 李大勇有两个孩子,长子李冠宇跟我同岁,是个哑巴,经营他家的超市。当然,超市一个人也是不行的,有时李冠宇进货,就是李大勇的媳妇老蔫卖货了。 李大勇还有个女儿,李春妮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家务农,李大勇家实在家大业大,不只是那些树、鱼塘、超市、还承包了上百亩地种玉米。 走进院子的时候,我一眼看到东侧正房里人影攒动,很 多人,我猜想,还是鸡雏的事情吧。可能因为周末,李大勇没去村委会,大家闹到他家里来了。也是,他们不敢去毛会计家,也只有来这里闹了。 我一进屋,看到还是昨天那几个人,多了个赵玉环。 因为我进屋,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奇怪的问道:“开会吗?” 李大勇盘腿坐在炕上,哪里像个开会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李大勇盘腿坐在炕上的姿势以及他肥胖的身体,像一尊佛。 李大勇嘴里叼着烟卷,见我来了,笑眯眯的说道:“芳菲啊——你知道他们这些人来我家干啥吗?” 我猜测是鸡雏的事情,毕竟毛会计也在,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我还是摇摇头,因为我怕猜错了。 小林庆二两手拄着炕沿,坐在炕边上,眼睛看着地砖,说道:“大勇你别绕弯子了,咱们就直接切入主题,一是毛会计的鸡雏问题、二是鱼塘问题,三是杨树问题,三大问题,你就说咋解决吧。” 我一脸的狐疑,没有反应过来,说道:“鱼塘问题是啥问题,还有杨树?这都是咋回事儿啊?” 李大勇并不急,依旧吸着烟,缓缓地说道:“芳菲——这么回事儿,我不是承包鱼塘吗?他们说我一手遮天,鱼塘没有征求大家意见,直接承包了。杨树呢,也是县里卖给咱们的打折树苗,说我没有问问大家,独自承包了,这不,就这点事儿。” 二驴子冷笑一声,手里依旧转动着两只铁球子,说道:“这事儿还小啊!这是我们知道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啦!” 韩家宝插肩站在门旁,说道:“鱼塘和树我不管,问我,我也承包不起,我就要整明白鸡雏的事情。” 小林庆二冷哼着说:“鱼塘我能承包得起,树我也能买起,我不知道信儿啊!这一有啥好事就偷摸的,啥都是你跟毛会计的,你俩可真是发家致富了,一个大富一个二富,你们吃肉也得给我们分点粥啊,独吞了!” “反正这事儿不解决了,我们天天来你家闹,你去村委会,我们就去村委会闹。别想消停。”二驴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大勇磨蹭到炕沿边,穿上鞋子,嘴里还叼着烟,他倒是不气不恼的样子,好像他们闹的是别人的事情,跟他无关似的。 毛会计眉头紧皱,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说话。 李大勇走到我跟前说:“芳菲,你看到了吧,什么事情也明白了吧。” 我没明白李大勇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脸费解的看着李大勇,摇摇头,表示我不明白。 李大勇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芳菲啊,现在村委会这几个人里只有你属于置身事外,所以,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吧。” “我?”我瞪大吃惊的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大勇继续说:“芳菲啊,事情的整个经过就是这样,你咋解决都行,这次把权利全全给你,你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了。” 我即刻拒绝道:“大勇叔,我不行!这件事太大,我不会,也没有能力解决。” “芳菲啊,你大勇叔蜡头不高了,一半年就退休了,到时村里大小事儿都得你做主,现在呢,趁着我还在,还能历练历练你,啥事儿别躲,你就勇敢的向前冲,有我支持你,你怕啥的,毛会计也支持你,这件事你咋处理,我跟毛会计都不会有意见。是不是毛会计?” 毛会计一听,应声点点头。 “这件事交给芳菲处理,你们大家伙有没有意见?”李大勇问道。 二驴子转了转眼珠,说道:“没意见。” 大家见二驴子这么说,也跟着说“没意见。” “这——”我心跳都加快了,我想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但看样子我已经推脱不掉了。 我想了想,说道:“如果给我权利,我想实行民主,先看看大家对于这件事怎么处理,大家都是什么想法?我要听一听。” 李大勇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吸烟,对于我的提法点点头,算是认可。 其实,这件事我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搓着两手,心里不停的盘算着怎么办?! 第1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大勇眼珠转着,一脸的老谋深算。 而我是如此的不谙世事,但我不怕,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怕的话,我就不考选调生了,我是乡下长大的孩子,怎会不知村一级工作的难度。 怕就退缩,那不是我的作风。 小林庆二两手插进裤兜,若有所思的说道:“鸡雏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又不是贫困户,那什么,那个鱼塘和树,就应该贴出公示,竞标呗,谁都可以报名承包,最后看谁实力最强,谁的办法最好,投票打分,按照分数高低承包给谁。” 我不假思索的说:“那你看谁的实力能超过大勇叔的实力!”我这句话是事实,李大勇的经济财力买架飞机都能买起,十二间大房子在我们村那是独一无二的房地产大户。 小林庆二反应很快,当即回驳道:“我们的经济实力跟大勇书记的总资产自然是没法相比,但承包个鱼塘,买断一片林子,好多人家都能承担得起,而且大家都会精心去做,谁都不想拿钱去开玩笑。” 二驴子也说:“那对,我也想承包鱼塘。” 这时一直沉默的韩家宝说:“芳菲,你就说,那鸡雏的事情咋整?” “你想咋整?”我反问。 “给贫困户分了。”韩家宝说。 毛会计沉不住气了,说道:“我家都喂了两个月了,现在长大了给你们分了?我不同意。” 李大勇插话道:“毛会计,咱们听芳菲的,她说咋整就咋整。” “分给我,我也不要,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地方养。”赵玉环说。可能因为赵玉环拿到了无息贷款的名额,所以,她有意退步。另外毕竟她也在村委会工作,不能跟毛会计闹僵了。赵玉环行事一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家有地方养,也有时间。”汪雄国跟着锵锵道。 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还没有头绪,我们村的老祖宗92岁的老杨太太拄着拐杖哆里哆嗦的走了进来,她啥时候走进院子里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大家的焦点几乎都转移到我身上,我成了焦点。 我心里一直在盘算着,问题的难度,要么毛会计和李大勇退步,那就是经济上遭受损失了,要么就是这些农民退步,别再追究,可是他们现在并没有放弃闹事儿的想法。 老杨太太一进来,李大勇第一个站起来,扶起她老人家,李大勇的嘴里也是念念有词的说道:“哎呦,我的老祖宗你咋来了?有啥事儿让他们谁捎个信儿,我们就去了,还用你老人家亲自来?这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老杨太太哼了一声,把厚厚的棉手闷子脱下,摘掉棉帽子,继而拐杖往地上猛地一敲,一脸怒气的说道:“李大勇,你竟敢偷着给你侄子李响办了低保!那个李响天天开个小轿子跑来跑去,有车有房,居然有低保,我老太婆可是没有低保的,我也要办低保!” 大家一听也是一脸惊讶的神情,谁都知道李响那小子不但开轿车住大房子,而且媳妇换了两个啦,这样的人居然享受着低保! 李大勇不曾想过,老杨太太来举报这件事,有点猝不及防,说道:“他妈的,谁给这小子办的,我可没给他办。给他拿下来。”说话间,他企图搀扶着老杨太太让她坐到炕上,老杨太太不肯。 老杨太太再次用拐杖敲着地板,毫不客气的说道:“李大勇,你就别装算了,你侄子的低保不是你办的是谁办的,我还知道,你把你家好几个亲属办了低保,还有毛会计家的亲属,都有低保!那我老太婆活到90多岁,我家没有小轿车,我也应该享受低保。” 李大勇笑眯眯的说道:“哎呀,我的老祖宗,你可是咱们村的活宝,只要你说你想要低保,还用你来嘛,必须办!再有申报机会,第一个就把你老人家报上去。” 老杨太太坐到炕边,喘息着,说道:“李大勇,你要是不给我办,你说我敢不敢砸了你家。” 李大勇急忙倒水,毕恭毕敬的拿给老杨太太,说道:“我的老祖宗说啥呢,老祖宗吩咐,我岂敢不执行。放心吧,等啥时候让报名,把你的名字报上去,村里谁敢跟你老人家比呢,你吃的咸盐比我们走的路都要多。” 老杨太太终于满意的开始喝水。我心里不禁暗暗好笑,这个李大勇,在老杨太太面前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难怪了,村里唯一一个活到90多岁的人,谁敢招惹她。 这时,小林庆二说道:“李响有低保,那我也符合低保条件,我家还没有汽车呢。” 二驴子也说:“每年报低保,啥时候公开过,都是你们村委会商量,说给谁就给谁。都是你们的三亲六故,这也是个大事儿,芳菲,这事儿也得解决了。” 李大勇的好脾气这时变了脸,笑容消失,白了小林庆二和二驴子一眼,说道:“就你俩事儿多!都给我消停的,别净事儿。” 老付叹息一声说道:“芳菲,你说,鸡雏的事儿咋办?我家本来就有二十多只鸡,不介意再来几十只。” 我看向李大勇和毛会计,一脸为难的说道:“大勇叔,毛会计,还有诸位,你们既然把这些难题给了我,对我也是个考验,既然大家信任我,那我一定不辱使命。这些确实是难题,我的一杆秤如果端不平,你们不同利益方都要受到损失,怎么做呢,我现在还没有方案,希望大家给我时间,一周时间,我一定把问题解决了。” 李大勇附和道:“芳菲说的对,事情的解决需要时间,你们在我这里闹也没有用,大家都散了吧。” 二驴子走到我近前,说道:“你说的,一周时间,一周之内我们等你消息,如果解决不了,那我们就去镇上告状。” 我叹口气,看向李大勇和毛会计,我说:“大勇书、毛会计,如果我实在找不到中间值来解决问题,作出的决定损失你们两位的经济利益,希望你们能够谅解我。” 李大勇说:“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大勇叔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都支持你,不怕损失经济利益,毛会计也一样!” 毛会计艰难的点点头。 我有点感激李大勇,他说了,不管我作出什么决定,他都支持我。这就好办了。 人们散去,其实,在我走出李大勇家院落的时候,已经有了主意! 第1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大勇眼珠转着,一脸的老谋深算。 而我是如此的不谙世事,但我不怕,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怕的话,我就不考选调生了,我是乡下长大的孩子,怎会不知村一级工作的难度。 怕就退缩,那不是我的作风。 小林庆二两手插进裤兜,若有所思的说道:“鸡雏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又不是贫困户,那什么,那个鱼塘和树,就应该贴出公示,竞标呗,谁都可以报名承包,最后看谁实力最强,谁的办法最好,投票打分,按照分数高低承包给谁。” 我不假思索的说:“那你看谁的实力能超过大勇叔的实力!”我这句话是事实,李大勇的经济财力买架飞机都能买起,十二间大房子在我们村那是独一无二的房地产大户。 小林庆二反应很快,当即回驳道:“我们的经济实力跟大勇书记的总资产自然是没法相比,但承包个鱼塘,买断一片林子,好多人家都能承担得起,而且大家都会精心去做,谁都不想拿钱去开玩笑。” 二驴子也说:“那对,我也想承包鱼塘。” 这时一直沉默的韩家宝说:“芳菲,你就说,那鸡雏的事情咋整?” “你想咋整?”我反问。 “给贫困户分了。”韩家宝说。 毛会计沉不住气了,说道:“我家都喂了两个月了,现在长大了给你们分了?我不同意。” 李大勇插话道:“毛会计,咱们听芳菲的,她说咋整就咋整。” “分给我,我也不要,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地方养。”赵玉环说。可能因为赵玉环拿到了无息贷款的名额,所以,她有意退步。另外毕竟她也在村委会工作,不能跟毛会计闹僵了。赵玉环行事一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家有地方养,也有时间。”汪雄国跟着锵锵道。 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还没有头绪,我们村的老祖宗92岁的老杨太太拄着拐杖哆里哆嗦的走了进来,她啥时候走进院子里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大家的焦点几乎都转移到我身上,我成了焦点。 我心里一直在盘算着,问题的难度,要么毛会计和李大勇退步,那就是经济上遭受损失了,要么就是这些农民退步,别再追究,可是他们现在并没有放弃闹事儿的想法。 老杨太太一进来,李大勇第一个站起来,扶起她老人家,李大勇的嘴里也是念念有词的说道:“哎呦,我的老祖宗你咋来了?有啥事儿让他们谁捎个信儿,我们就去了,还用你老人家亲自来?这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老杨太太哼了一声,把厚厚的棉手闷子脱下,摘掉棉帽子,继而拐杖往地上猛地一敲,一脸怒气的说道:“李大勇,你竟敢偷着给你侄子李响办了低保!那个李响天天开个小轿子跑来跑去,有车有房,居然有低保,我老太婆可是没有低保的,我也要办低保!” 大家一听也是一脸惊讶的神情,谁都知道李响那小子不但开轿车住大房子,而且媳妇换了两个啦,这样的人居然享受着低保! 李大勇不曾想过,老杨太太来举报这件事,有点猝不及防,说道:“他妈的,谁给这小子办的,我可没给他办。给他拿下来。”说话间,他企图搀扶着老杨太太让她坐到炕上,老杨太太不肯。 老杨太太再次用拐杖敲着地板,毫不客气的说道:“李大勇,你就别装算了,你侄子的低保不是你办的是谁办的,我还知道,你把你家好几个亲属办了低保,还有毛会计家的亲属,都有低保!那我老太婆活到90多岁,我家没有小轿车,我也应该享受低保。” 李大勇笑眯眯的说道:“哎呀,我的老祖宗,你可是咱们村的活宝,只要你说你想要低保,还用你来嘛,必须办!再有申报机会,第一个就把你老人家报上去。” 老杨太太坐到炕边,喘息着,说道:“李大勇,你要是不给我办,你说我敢不敢砸了你家。” 李大勇急忙倒水,毕恭毕敬的拿给老杨太太,说道:“我的老祖宗说啥呢,老祖宗吩咐,我岂敢不执行。放心吧,等啥时候让报名,把你的名字报上去,村里谁敢跟你老人家比呢,你吃的咸盐比我们走的路都要多。” 老杨太太终于满意的开始喝水。我心里不禁暗暗好笑,这个李大勇,在老杨太太面前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难怪了,村里唯一一个活到90多岁的人,谁敢招惹她。 这时,小林庆二说道:“李响有低保,那我也符合低保条件,我家还没有汽车呢。” 二驴子也说:“每年报低保,啥时候公开过,都是你们村委会商量,说给谁就给谁。都是你们的三亲六故,这也是个大事儿,芳菲,这事儿也得解决了。” 李大勇的好脾气这时变了脸,笑容消失,白了小林庆二和二驴子一眼,说道:“就你俩事儿多!都给我消停的,别净事儿。” 老付叹息一声说道:“芳菲,你说,鸡雏的事儿咋办?我家本来就有二十多只鸡,不介意再来几十只。” 我看向李大勇和毛会计,一脸为难的说道:“大勇叔,毛会计,还有诸位,你们既然把这些难题给了我,对我也是个考验,既然大家信任我,那我一定不辱使命。这些确实是难题,我的一杆秤如果端不平,你们不同利益方都要受到损失,怎么做呢,我现在还没有方案,希望大家给我时间,一周时间,我一定把问题解决了。” 李大勇附和道:“芳菲说的对,事情的解决需要时间,你们在我这里闹也没有用,大家都散了吧。” 二驴子走到我近前,说道:“你说的,一周时间,一周之内我们等你消息,如果解决不了,那我们就去镇上告状。” 我叹口气,看向李大勇和毛会计,我说:“大勇书、毛会计,如果我实在找不到中间值来解决问题,作出的决定损失你们两位的经济利益,希望你们能够谅解我。” 李大勇说:“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大勇叔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都支持你,不怕损失经济利益,毛会计也一样!” 毛会计艰难的点点头。 我有点感激李大勇,他说了,不管我作出什么决定,他都支持我。这就好办了。 人们散去,其实,在我走出李大勇家院落的时候,已经有了主意! 第19章 据婚 在李大勇家闹腾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也没有心情去县里逛街了,电话告诉毛毛,我这里有事儿了。 为了不让毛毛担忧,同时,更大原因出于职业操守,我没告诉她,村里的人盯着她家鸡雏的事情。 我一路走着,心里很乱,确实有了计较,但心里还是衡量着这样做是不是可行。 我家是三间贴砖房子,就是从前的大草房,外面贴了层砖。为什么没有直接盖大砖房,造价太高,得十万块钱,贴砖很省钱的。 但由于年深日久,老房子走形,窗户也走形,玻璃都挤压的裂开,用胶布展粘着。有一面墙,里面的泥草下沉成了空心墙,只好在里面和外面都用一堆砖倚上,我家的房子几近危房。 我家屋子的格局是一进门就是一间厨房,按理说,中间应该是客厅,却是我家的卧室,一铺炕,窗前支着一张床,那是我的床。最里面的一间算是客厅兼卧室,两口柜,两把椅子,就算是客厅了。一张床,是我哥的床,所以,里间也是我哥的卧室。 我家的厨房很简陋,一个水泥大灶台,一口大锅,老式的对开的木头锅盖。一个碗架子,简易的木头碗架子,放着锅碗瓢盆。 早晨吃的不多,以为进城吃点好吃的,没去上城里,我在碗架子前找着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余乘,我——我——我求你了——” “可是,我并不能帮助你什么,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房子已经成了危房,正在攒钱盖房子,还不知道要多久能实现。还有很多外债要还的,尽管我妹妹已经工作了,其实,我家还是很穷很穷的。我不想考虑终生大事,是因为确实没有钱,我家根本给不起彩礼。”这是我哥的声音。 那个陌生的,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不要彩礼,不要——” “我家现在的境况就是穷的连结婚都结不起,这样的房子你甘心住吗?即便不要彩礼,想必你家也会有别的要求吧?” “嗯,是,只要,你——每年帮我家还五万块钱饥荒就行。” “那要还多少年呢?” “不知道,还完为止。” “你看我的厨师行当似乎很忙,其实也不是天天有活,也有淡季,一停下来就要好久的。这期间我就没了收入,当厨师,一年赚不到几个钱的。我家还有外债,房子也不成样子了,处处等着用钱。” 我一听,这是我哥委婉的拒绝了。 我哥一年赚个五万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五万如果都给了她家还债,那我哥还活不活了,我家还等着盖房子呢,我爷爷那辈欠下的债一年还一万,这都是我哥还的。 如果不是因为供付加伊和付佳茵念书,我家的房子早就变成崭新的大砖房了。 再说了,一年帮还五万饥荒,还不知道要还多少年,怎么听着感觉像包身工一样,或者说这不是变相的卖给她家了吗,成了她家的劳工。 只听女孩子继续说道:“三万!一年还三万也行的。” 我哥一声叹息传来,紧接着说道:“你可以遇见条件更好的人,好多不是贫困户的家庭,你应该考虑他们,像我家这种情况,真是生活很困难的。” “我——我——我不喜欢他们——”声音颤颤的,猜想得到这是哭了。 “你别这样。咱们村这么大,条件好,比我强的男孩子多的是。还有邻村,别的村,你的选择余地很大的,女孩子不愁嫁。”我哥安慰道。 “是因为我家让你帮还债吗?我也不想这样,你也知道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还有个弟弟等着钱娶媳妇呢。” “不是。” “那是什么?” “是——我现在压力大,我还不想结婚。”我哥婉言拒绝。我知道,我哥心里只有付加伊。 “不是——不是你压力大,也不是你不想结婚,而是——”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里面的女孩很激动。 沉默几秒钟,女孩干脆哭出来,说道:“因为你喜欢付加伊!” 依然沉默。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跟付加伊根本没有可能性,付加伊很有野心的女孩,别说回屯子了,就是镇上她都不稀罕去,她说过,她要努力留到省城,或者京城。你想想,就算她留到县城,可能找个农民对象嘛!她才读高三,你要等她多少年?就算你们彼此相爱,谁能保证她大学期间或者工作以后不会遇到比你条件更好更合适的人选呢?到时,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说,余乘哥,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这番话不足为奇,我爸我妈不知说过多少遍,后来,我爸我妈不说了,因为他们彻底绝望了。 我哥一向反对别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相亲了呢。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我哥的声音:“谢谢你啊!你的肺腑之言,我都懂,也想过。可是,我做什么事情愿意由着自己的内心,我愿意听从我的内心,做我想做的事情,未来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肯定不会后悔。” 唉,我看不到室内的女孩子,我哥跟她说起话来还挺委婉挺温和的,跟我们就不这么说了,他很倔,就一句话——他愿意!谁都管不着。 “等付加伊毕业,你就三十岁了!”女孩收敛了哭泣,不甘心的继续说:“三十岁,如果你仍旧单身,你不害怕吗?” “你还小,你不懂为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算一辈子不娶又何妨,一切等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不是我喜欢的,不是我认定的人,我是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就结婚的。那样,对我对跟我结婚的女孩子都是不公平的。”我哥很坚决的说道。 天呐,我好惊讶,我哥居然说出了言情小说里才有的话,敢情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台词并非作者无端编造,敢情现实生活中就存在着,就在我家,我哥身上就发生了。 有点不可思议! 第19章 据婚 在李大勇家闹腾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也没有心情去县里逛街了,电话告诉毛毛,我这里有事儿了。 为了不让毛毛担忧,同时,更大原因出于职业操守,我没告诉她,村里的人盯着她家鸡雏的事情。 我一路走着,心里很乱,确实有了计较,但心里还是衡量着这样做是不是可行。 我家是三间贴砖房子,就是从前的大草房,外面贴了层砖。为什么没有直接盖大砖房,造价太高,得十万块钱,贴砖很省钱的。 但由于年深日久,老房子走形,窗户也走形,玻璃都挤压的裂开,用胶布展粘着。有一面墙,里面的泥草下沉成了空心墙,只好在里面和外面都用一堆砖倚上,我家的房子几近危房。 我家屋子的格局是一进门就是一间厨房,按理说,中间应该是客厅,却是我家的卧室,一铺炕,窗前支着一张床,那是我的床。最里面的一间算是客厅兼卧室,两口柜,两把椅子,就算是客厅了。一张床,是我哥的床,所以,里间也是我哥的卧室。 我家的厨房很简陋,一个水泥大灶台,一口大锅,老式的对开的木头锅盖。一个碗架子,简易的木头碗架子,放着锅碗瓢盆。 早晨吃的不多,以为进城吃点好吃的,没去上城里,我在碗架子前找着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余乘,我——我——我求你了——” “可是,我并不能帮助你什么,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房子已经成了危房,正在攒钱盖房子,还不知道要多久能实现。还有很多外债要还的,尽管我妹妹已经工作了,其实,我家还是很穷很穷的。我不想考虑终生大事,是因为确实没有钱,我家根本给不起彩礼。”这是我哥的声音。 那个陌生的,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不要彩礼,不要——” “我家现在的境况就是穷的连结婚都结不起,这样的房子你甘心住吗?即便不要彩礼,想必你家也会有别的要求吧?” “嗯,是,只要,你——每年帮我家还五万块钱饥荒就行。” “那要还多少年呢?” “不知道,还完为止。” “你看我的厨师行当似乎很忙,其实也不是天天有活,也有淡季,一停下来就要好久的。这期间我就没了收入,当厨师,一年赚不到几个钱的。我家还有外债,房子也不成样子了,处处等着用钱。” 我一听,这是我哥委婉的拒绝了。 我哥一年赚个五万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五万如果都给了她家还债,那我哥还活不活了,我家还等着盖房子呢,我爷爷那辈欠下的债一年还一万,这都是我哥还的。 如果不是因为供付加伊和付佳茵念书,我家的房子早就变成崭新的大砖房了。 再说了,一年帮还五万饥荒,还不知道要还多少年,怎么听着感觉像包身工一样,或者说这不是变相的卖给她家了吗,成了她家的劳工。 只听女孩子继续说道:“三万!一年还三万也行的。” 我哥一声叹息传来,紧接着说道:“你可以遇见条件更好的人,好多不是贫困户的家庭,你应该考虑他们,像我家这种情况,真是生活很困难的。” “我——我——我不喜欢他们——”声音颤颤的,猜想得到这是哭了。 “你别这样。咱们村这么大,条件好,比我强的男孩子多的是。还有邻村,别的村,你的选择余地很大的,女孩子不愁嫁。”我哥安慰道。 “是因为我家让你帮还债吗?我也不想这样,你也知道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还有个弟弟等着钱娶媳妇呢。” “不是。” “那是什么?” “是——我现在压力大,我还不想结婚。”我哥婉言拒绝。我知道,我哥心里只有付加伊。 “不是——不是你压力大,也不是你不想结婚,而是——”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里面的女孩很激动。 沉默几秒钟,女孩干脆哭出来,说道:“因为你喜欢付加伊!” 依然沉默。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跟付加伊根本没有可能性,付加伊很有野心的女孩,别说回屯子了,就是镇上她都不稀罕去,她说过,她要努力留到省城,或者京城。你想想,就算她留到县城,可能找个农民对象嘛!她才读高三,你要等她多少年?就算你们彼此相爱,谁能保证她大学期间或者工作以后不会遇到比你条件更好更合适的人选呢?到时,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说,余乘哥,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这番话不足为奇,我爸我妈不知说过多少遍,后来,我爸我妈不说了,因为他们彻底绝望了。 我哥一向反对别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相亲了呢。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我哥的声音:“谢谢你啊!你的肺腑之言,我都懂,也想过。可是,我做什么事情愿意由着自己的内心,我愿意听从我的内心,做我想做的事情,未来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肯定不会后悔。” 唉,我看不到室内的女孩子,我哥跟她说起话来还挺委婉挺温和的,跟我们就不这么说了,他很倔,就一句话——他愿意!谁都管不着。 “等付加伊毕业,你就三十岁了!”女孩收敛了哭泣,不甘心的继续说:“三十岁,如果你仍旧单身,你不害怕吗?” “你还小,你不懂为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算一辈子不娶又何妨,一切等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不是我喜欢的,不是我认定的人,我是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就结婚的。那样,对我对跟我结婚的女孩子都是不公平的。”我哥很坚决的说道。 天呐,我好惊讶,我哥居然说出了言情小说里才有的话,敢情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台词并非作者无端编造,敢情现实生活中就存在着,就在我家,我哥身上就发生了。 有点不可思议! 第20章 你的想法只是个梦 室内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远远的传来我哥沉重的叹息声。 半晌,我哥轻咳一声,说道:“你是个勇敢的女孩,我很赞赏你的做法,为了自己的幸福一搏,只是,我真的要让你失望了。感情的事情,帮不了你什么。你应该看看村里别的男孩子。”我哥语气里装满了随和,话语里满是提醒的意味。 “我不勇敢,我是被逼得。那我问你,你能抗拒父母的安排吗?”女孩问道。 “我能。我的婚姻必须我做主。如果不能的话,我早就孩子三岁了吧。”我哥调侃的说道,语气里满是坚决。 又传来女孩一阵哭腔的声音:“我不能。我的婚姻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我家里的事情。我的出嫁同时要解决我弟弟的婚事,不然,家里没有钱给弟弟娶媳妇。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我身上背负着责任,虽然我是女孩,可是我出嫁就能帮助家里解决经济上的难题,我没有选择。我的婚事,我不能做主。因为我家穷。今天你拒绝了我,那明天我就得答应邻村的李瘸子婚事了。” “李瘸子?邻村那个木匠吗?他可是死了老婆的人,还有个三岁的儿子吧!” “是的。我爸我妈说了,你这里不行,他们就去找李瘸子,李瘸子答应帮我家一次性还清所有外债,再给我十万块钱彩礼。十万块钱,家里再攒点钱,也够给我弟弟娶媳妇了。” “可是——”我哥顿了顿说道:“为啥非要找李瘸子,咱们村,还有不少男孩子没结婚呢。” “李瘸子有钱。你想想,哪个男孩肯给我家还饥荒?还要承担我弟弟结婚费用。没有。”女孩说道。 我一听,心里急了,她要嫁给那个瘸子,没有多想,我冲进里间,里面的两个人被我突如其来的空降吓了一跳。 跟我哥说话的女孩是我们村前街的安宁。 安宁看到我,不但吓了一跳,脸也腾地红了。 安宁和我哥坐在椅子上,面对面,距离有一米多远,安宁因哭泣眼睛红肿着。 见我进来,这两个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我拉起安宁的手,单刀直入说:“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你不能嫁给李瘸子,给多少钱都不能嫁。那样你就毁了自己的一生,你想想,他的孩子都三岁了,他比你大好多呢,你们世界观、人生观都不同,能说到一起去吗。而且还有两个老人,上有老下有小,你这么小,嫁过去要吃苦的。” 安宁一听,眼睛再度红了,她抽噎着摇着头说:“我没有选择!没有!” 我拉她坐下,说道:“如果你喜欢李瘸子,我不拦你,如果你们有感情基础,什么困难都无所谓。可是,你并不喜欢他,跟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那多痛苦啊。这是一生的大事儿,你不能意气用事。” 安宁依旧摇着头,很无奈的说道:“其实,只要不是嫁给余乘哥,我跟谁结婚都无所谓的。真的,反正他能给好多的钱,能还了家里外债,还能拿钱给我弟弟结婚,这也很好的。我呢,无所谓的。跟谁都无所谓,除了余乘哥,都不是我喜欢的。” “那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带孩子的残疾人,你还是没有想好。”我说。 “芳菲姐,虽然你家也穷,但我们还是有区别的,你的爸妈都有劳动能力,而我爸我妈没有劳动能力,他们有病,干不了重活,弟弟又不懂事,如果我再不顾及家里,那我的家就彻底完了。弟弟可能一辈子光棍,我心疼弟弟,我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幸福生活。再说了,找了李瘸子,去他家也不会虐待我,不过是年龄差和身体残疾而已。”说这些的时候,安宁的脸色苍白,嘴唇都苍白着。 倏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和我哥面面相觑,说什么话,忽然间变得很无力。 其实,我也挺激动的,我起身按着她的肩膀说:“安宁,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把我们的村庄改观,让我们的村庄富裕起来,到那时,即便你找的对象不是我哥,至少跟你年龄相当,相貌匹配,至少再也不用为了给弟弟娶媳妇而强迫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你相信我,我一定努力让我们的村庄变成像太阳村那样远近闻名有钱的村庄,到时,你弟弟结婚就不用愁了。五年时间,你才二十七岁,给你弟弟找媳妇,什么都来得及,为什么非要着急结婚呢!” 安宁站了起来,泪眼汪汪的说道:“芳菲姐,谢谢你!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的想法只是个梦!一个梦而已!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了,一直这么穷,这个穷根可不是说拔就能拔的,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若真的等五年,五年后,还是这样穷,恐怕到时候,连李瘸子都嫌弃我年龄大不肯要我了。咱们乡下的习俗女孩子过了二十二岁,找对象就是大龄女了。” 我一听,她说的也有道理。 我哥叹息着说:“对不起啊,我们对你的事情无能为力,其实,我们对自己的事情也是无能为力,跟你不同的仅仅是我们可以不听父母为我们作出的选择,我们自己选择人生。” 安宁抹了把泪水,说道:“羡慕你们,可以选择人生。” 我说:“你也可以的。” 安宁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不,我不能不顾虑弟弟的婚事,我更不能不顾虑爸妈,他们比我更忧虑,他们也不愿意我嫁到李瘸子家,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必须替他们分担,这并不是他们逼迫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是的,不是父母逼迫她,但这是命运也是贫穷逼迫她不得不这么做。 安宁向外走的时候,一脸的悲壮。 阳光下,我和我哥脸对脸,各怀心事,表情复杂,我下定决心,要想解决我们村庄的穷根,首先要把我们村的腐败问题解决了。 第20章 你的想法只是个梦 室内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远远的传来我哥沉重的叹息声。 半晌,我哥轻咳一声,说道:“你是个勇敢的女孩,我很赞赏你的做法,为了自己的幸福一搏,只是,我真的要让你失望了。感情的事情,帮不了你什么。你应该看看村里别的男孩子。”我哥语气里装满了随和,话语里满是提醒的意味。 “我不勇敢,我是被逼得。那我问你,你能抗拒父母的安排吗?”女孩问道。 “我能。我的婚姻必须我做主。如果不能的话,我早就孩子三岁了吧。”我哥调侃的说道,语气里满是坚决。 又传来女孩一阵哭腔的声音:“我不能。我的婚姻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我家里的事情。我的出嫁同时要解决我弟弟的婚事,不然,家里没有钱给弟弟娶媳妇。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我身上背负着责任,虽然我是女孩,可是我出嫁就能帮助家里解决经济上的难题,我没有选择。我的婚事,我不能做主。因为我家穷。今天你拒绝了我,那明天我就得答应邻村的李瘸子婚事了。” “李瘸子?邻村那个木匠吗?他可是死了老婆的人,还有个三岁的儿子吧!” “是的。我爸我妈说了,你这里不行,他们就去找李瘸子,李瘸子答应帮我家一次性还清所有外债,再给我十万块钱彩礼。十万块钱,家里再攒点钱,也够给我弟弟娶媳妇了。” “可是——”我哥顿了顿说道:“为啥非要找李瘸子,咱们村,还有不少男孩子没结婚呢。” “李瘸子有钱。你想想,哪个男孩肯给我家还饥荒?还要承担我弟弟结婚费用。没有。”女孩说道。 我一听,心里急了,她要嫁给那个瘸子,没有多想,我冲进里间,里面的两个人被我突如其来的空降吓了一跳。 跟我哥说话的女孩是我们村前街的安宁。 安宁看到我,不但吓了一跳,脸也腾地红了。 安宁和我哥坐在椅子上,面对面,距离有一米多远,安宁因哭泣眼睛红肿着。 见我进来,这两个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我拉起安宁的手,单刀直入说:“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你不能嫁给李瘸子,给多少钱都不能嫁。那样你就毁了自己的一生,你想想,他的孩子都三岁了,他比你大好多呢,你们世界观、人生观都不同,能说到一起去吗。而且还有两个老人,上有老下有小,你这么小,嫁过去要吃苦的。” 安宁一听,眼睛再度红了,她抽噎着摇着头说:“我没有选择!没有!” 我拉她坐下,说道:“如果你喜欢李瘸子,我不拦你,如果你们有感情基础,什么困难都无所谓。可是,你并不喜欢他,跟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那多痛苦啊。这是一生的大事儿,你不能意气用事。” 安宁依旧摇着头,很无奈的说道:“其实,只要不是嫁给余乘哥,我跟谁结婚都无所谓的。真的,反正他能给好多的钱,能还了家里外债,还能拿钱给我弟弟结婚,这也很好的。我呢,无所谓的。跟谁都无所谓,除了余乘哥,都不是我喜欢的。” “那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带孩子的残疾人,你还是没有想好。”我说。 “芳菲姐,虽然你家也穷,但我们还是有区别的,你的爸妈都有劳动能力,而我爸我妈没有劳动能力,他们有病,干不了重活,弟弟又不懂事,如果我再不顾及家里,那我的家就彻底完了。弟弟可能一辈子光棍,我心疼弟弟,我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幸福生活。再说了,找了李瘸子,去他家也不会虐待我,不过是年龄差和身体残疾而已。”说这些的时候,安宁的脸色苍白,嘴唇都苍白着。 倏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和我哥面面相觑,说什么话,忽然间变得很无力。 其实,我也挺激动的,我起身按着她的肩膀说:“安宁,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把我们的村庄改观,让我们的村庄富裕起来,到那时,即便你找的对象不是我哥,至少跟你年龄相当,相貌匹配,至少再也不用为了给弟弟娶媳妇而强迫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你相信我,我一定努力让我们的村庄变成像太阳村那样远近闻名有钱的村庄,到时,你弟弟结婚就不用愁了。五年时间,你才二十七岁,给你弟弟找媳妇,什么都来得及,为什么非要着急结婚呢!” 安宁站了起来,泪眼汪汪的说道:“芳菲姐,谢谢你!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的想法只是个梦!一个梦而已!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了,一直这么穷,这个穷根可不是说拔就能拔的,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若真的等五年,五年后,还是这样穷,恐怕到时候,连李瘸子都嫌弃我年龄大不肯要我了。咱们乡下的习俗女孩子过了二十二岁,找对象就是大龄女了。” 我一听,她说的也有道理。 我哥叹息着说:“对不起啊,我们对你的事情无能为力,其实,我们对自己的事情也是无能为力,跟你不同的仅仅是我们可以不听父母为我们作出的选择,我们自己选择人生。” 安宁抹了把泪水,说道:“羡慕你们,可以选择人生。” 我说:“你也可以的。” 安宁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不,我不能不顾虑弟弟的婚事,我更不能不顾虑爸妈,他们比我更忧虑,他们也不愿意我嫁到李瘸子家,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必须替他们分担,这并不是他们逼迫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是的,不是父母逼迫她,但这是命运也是贫穷逼迫她不得不这么做。 安宁向外走的时候,一脸的悲壮。 阳光下,我和我哥脸对脸,各怀心事,表情复杂,我下定决心,要想解决我们村庄的穷根,首先要把我们村的腐败问题解决了。 第21章 我叫隋然 我是坐早班车到镇上的,因为今天是初一,我们这地方每逢阴历初一和十五有集市。 赶集卖货的人们都要起早的,他们多数都是县里的小摊小贩儿,夏天三点半就得出发,到我们这里的集市上的时候,五点多钟,街市上开始陆陆续续有买东西的人了。 冬天时间稍晚一些,到集市上的时候六点多。 我们繁荣镇跟别的乡镇没什么太大区别,一条主街道,几条背街道。主街道两侧有平房也有楼房,到了赶集的日子,主街道的两侧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摊床。 我到镇上的时候七点,离镇政府上班时间还早呢,自然要好好逛逛。 别看才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乡下人喜欢起早,只要有集市,即便人们不买东西也要逛一逛。 我记得汪雄国说过他逛集市,即便不买东西,闻闻现场炸麻花炸大果子的香味那也是好的。 在我们村,买个油盐酱醋茶,买个简单的日用百货,李大勇家的超市应有尽有,可是,远不及集市货物全,热闹,尤其现场做的好吃的,在村里那是没有的。 我沿街转悠,随手买了麻花油炸饼,又帮我哥捎了一堆调料。我哥用的调料必须到集市上买,或者去县里,毕竟他是厨子,调料要全的,李大勇家的超市也只能有那么几样花椒、味素、鸡精,什么香叶、八角、肉桂、白芷等一类的调料,李大勇家超市就没有了。 买完东西,也逛了一圈,才记起我还没有吃早饭。 繁荣镇有三家早餐店,规模都不大,这家叫麦香的早餐店相比别的店面漂亮一些,至少简单的装修了一下门脸,而别的早餐店只写着两个字“早餐”,门面都那么寒酸,里面岂不是更简陋。 我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一间堂食的屋子里坐满了人,两侧小桌子,中间一条过道。 室内本就狭小,因为人满为患,显得更加拥挤促狭。 我的眼睛不停的搜索,一低头,发现门旁边的小桌前有个空位,我急忙把东西放到椅子上占座位。 等我把早餐放到桌上时才注意到对面居然坐着一个陌生的熟人! 对,他是陌生的熟人! 就是毛毛买车时,那个花两万八千块钱买了辆伊兰特的黑围脖,并且一路跟踪我们到繁荣的那个人。 居然时他! 这时,他抬头看我,我们目光相对,我第一个意识是这个人仔细看,他长得好帅,第二个意识断定他不是本地人,可他怎么还在我们镇上。 这个人是来干嘛的?!我的意识里,他喜欢毛毛吗,找毛毛来的? 他年龄跟我相仿,脸干干净净,衣服也干干净净,我们这地方的人,到了冬天都喜欢穿深色衣服,多数以黑色居多。而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羊绒衫。 四目相对,他欠起嘴角微笑着说道:“早!”一听口音,他是外地人。那天晚上,他也说话了,由于紧张,我没注意口音问题。 “早!”我回应着打招呼。心里寻思这个人是不是人贩子,来到我们小镇一直没有走吗? 默默的吃了两分钟,这时对面传来一个声音。“你一直住在这个镇上吗?” 我一抬头,四处看看没有别人,明白了,他在问我。 这时,他补充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吃早餐了,我只是想做个社会调查,所以很冒昧的打扰你。说起来,我们也算有缘吧,你还记得我吗?” 我急忙说:“没关系的,我家不在镇上,我是下面的村里来的。记得,你是买了辆伊兰特的那个城里人。” “哦,是的,是的,那天你跟一个漂亮女孩也买车,我还记得她买了奥迪q5。你在下面哪个村呢,方便说吗?”他问道。 我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幸福村。” 就算他不是好人,但在繁荣镇,这是我们的地盘,到处都有熟人,我不用惧他。 看到他一脸茫然,我断定,他压根不是我们青原县的人,在青原县有谁不知道穷掉底儿的幸福村。 半晌,他想象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幸福村——贫困村。” 我点点头。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幸福村比别的地方穷?”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心里好笑,这个人,居然对这个感兴趣。这个问题问我算是问对了人。我干脆放下手里没有拔完的鸡蛋,说道:“原因多个,首先,村干部腐败,救济物资和扶持政策不能真正到贫困群众手里。其次,农民自身缺乏内生动力,等靠要思想严重。再有缺乏带动经济发展的乡村企业,农民自己种植自己的地,想种什么种什么,缺乏规划引导。主要这几个原因。” 他的眼睛里含有震惊之色,笑着对我说:“看你说的头头是道,你在村上工作?” 我点点头说:“嗯,我是新上任的大学生村官。” “那你给我说说,针对这几个问题,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案。”他问道。 这时,我拿起拨完的鸡蛋吃了进去,想了想,说道:“解决问题的理论材料随便到网络上一搜索一大堆,关键是实施。你说是吧!” 我看到他的眼睛又是一亮,说道:“你很有思想,你说的对,是这样的。解决问题的方案有n个,但最终要看实施情况。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我把桌上打的早餐已经全部吃掉,抹抹嘴,说道:“我叫余芳菲,土生土长的幸福村人,现在回报幸福村,要励志带领村民发家致富。” 他笑了,说道:“好,有志向,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余芳菲。我叫隋然。” 我好奇的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猜想他是不是要写调研报告的研究员。 此时,他也吃完眼前的早餐,说道:“我是来镇政府上班的,今天报道,前几天跟你们过来以后,我找了家旅店住下,在这里熟悉了一下情况。” 外地人来我们镇上班,省里派干部也是派到市里,或者县里,怎么可能到我们一个贫穷的乡镇呢,有点不可思议,我猜测他可能跟我吹牛。 于是,我说:“正好,我也去镇政府,一起走吧。” 第21章 我叫隋然 我是坐早班车到镇上的,因为今天是初一,我们这地方每逢阴历初一和十五有集市。 赶集卖货的人们都要起早的,他们多数都是县里的小摊小贩儿,夏天三点半就得出发,到我们这里的集市上的时候,五点多钟,街市上开始陆陆续续有买东西的人了。 冬天时间稍晚一些,到集市上的时候六点多。 我们繁荣镇跟别的乡镇没什么太大区别,一条主街道,几条背街道。主街道两侧有平房也有楼房,到了赶集的日子,主街道的两侧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摊床。 我到镇上的时候七点,离镇政府上班时间还早呢,自然要好好逛逛。 别看才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乡下人喜欢起早,只要有集市,即便人们不买东西也要逛一逛。 我记得汪雄国说过他逛集市,即便不买东西,闻闻现场炸麻花炸大果子的香味那也是好的。 在我们村,买个油盐酱醋茶,买个简单的日用百货,李大勇家的超市应有尽有,可是,远不及集市货物全,热闹,尤其现场做的好吃的,在村里那是没有的。 我沿街转悠,随手买了麻花油炸饼,又帮我哥捎了一堆调料。我哥用的调料必须到集市上买,或者去县里,毕竟他是厨子,调料要全的,李大勇家的超市也只能有那么几样花椒、味素、鸡精,什么香叶、八角、肉桂、白芷等一类的调料,李大勇家超市就没有了。 买完东西,也逛了一圈,才记起我还没有吃早饭。 繁荣镇有三家早餐店,规模都不大,这家叫麦香的早餐店相比别的店面漂亮一些,至少简单的装修了一下门脸,而别的早餐店只写着两个字“早餐”,门面都那么寒酸,里面岂不是更简陋。 我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一间堂食的屋子里坐满了人,两侧小桌子,中间一条过道。 室内本就狭小,因为人满为患,显得更加拥挤促狭。 我的眼睛不停的搜索,一低头,发现门旁边的小桌前有个空位,我急忙把东西放到椅子上占座位。 等我把早餐放到桌上时才注意到对面居然坐着一个陌生的熟人! 对,他是陌生的熟人! 就是毛毛买车时,那个花两万八千块钱买了辆伊兰特的黑围脖,并且一路跟踪我们到繁荣的那个人。 居然时他! 这时,他抬头看我,我们目光相对,我第一个意识是这个人仔细看,他长得好帅,第二个意识断定他不是本地人,可他怎么还在我们镇上。 这个人是来干嘛的?!我的意识里,他喜欢毛毛吗,找毛毛来的? 他年龄跟我相仿,脸干干净净,衣服也干干净净,我们这地方的人,到了冬天都喜欢穿深色衣服,多数以黑色居多。而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羊绒衫。 四目相对,他欠起嘴角微笑着说道:“早!”一听口音,他是外地人。那天晚上,他也说话了,由于紧张,我没注意口音问题。 “早!”我回应着打招呼。心里寻思这个人是不是人贩子,来到我们小镇一直没有走吗? 默默的吃了两分钟,这时对面传来一个声音。“你一直住在这个镇上吗?” 我一抬头,四处看看没有别人,明白了,他在问我。 这时,他补充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吃早餐了,我只是想做个社会调查,所以很冒昧的打扰你。说起来,我们也算有缘吧,你还记得我吗?” 我急忙说:“没关系的,我家不在镇上,我是下面的村里来的。记得,你是买了辆伊兰特的那个城里人。” “哦,是的,是的,那天你跟一个漂亮女孩也买车,我还记得她买了奥迪q5。你在下面哪个村呢,方便说吗?”他问道。 我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幸福村。” 就算他不是好人,但在繁荣镇,这是我们的地盘,到处都有熟人,我不用惧他。 看到他一脸茫然,我断定,他压根不是我们青原县的人,在青原县有谁不知道穷掉底儿的幸福村。 半晌,他想象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幸福村——贫困村。” 我点点头。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幸福村比别的地方穷?”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心里好笑,这个人,居然对这个感兴趣。这个问题问我算是问对了人。我干脆放下手里没有拔完的鸡蛋,说道:“原因多个,首先,村干部腐败,救济物资和扶持政策不能真正到贫困群众手里。其次,农民自身缺乏内生动力,等靠要思想严重。再有缺乏带动经济发展的乡村企业,农民自己种植自己的地,想种什么种什么,缺乏规划引导。主要这几个原因。” 他的眼睛里含有震惊之色,笑着对我说:“看你说的头头是道,你在村上工作?” 我点点头说:“嗯,我是新上任的大学生村官。” “那你给我说说,针对这几个问题,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案。”他问道。 这时,我拿起拨完的鸡蛋吃了进去,想了想,说道:“解决问题的理论材料随便到网络上一搜索一大堆,关键是实施。你说是吧!” 我看到他的眼睛又是一亮,说道:“你很有思想,你说的对,是这样的。解决问题的方案有n个,但最终要看实施情况。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我把桌上打的早餐已经全部吃掉,抹抹嘴,说道:“我叫余芳菲,土生土长的幸福村人,现在回报幸福村,要励志带领村民发家致富。” 他笑了,说道:“好,有志向,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余芳菲。我叫隋然。” 我好奇的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猜想他是不是要写调研报告的研究员。 此时,他也吃完眼前的早餐,说道:“我是来镇政府上班的,今天报道,前几天跟你们过来以后,我找了家旅店住下,在这里熟悉了一下情况。” 外地人来我们镇上班,省里派干部也是派到市里,或者县里,怎么可能到我们一个贫穷的乡镇呢,有点不可思议,我猜测他可能跟我吹牛。 于是,我说:“正好,我也去镇政府,一起走吧。” 第22章 隋然,何许人也 其实,我是想试探一下,看他能不能跟我去镇政府,我看了眼他的反应。 “好啊。”说着,他起身穿围上灰色和暗红色相间的格子图案围巾,一件白色羽绒服,他穿上衣服的刹那,我看到周围人都投来欣赏的目光,帅哥嘛,谁不想多看一眼,尤其用餐的几个小女孩,干脆惊讶的张大嘴巴,喊出来这个人是谁?这么帅,赛明星。 隋然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走出去以后他说:“我的伊兰特停到了镇政府院子外面了,我们走过去吧。” 我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这个叫隋然的人,真的是来上班的? “这里的小买卖蛮多的。”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我说:“那是因为今天赶集!平时没有这么多人。这地方每月的阴历初一和十五赶集。” “这里很淳朴,我喜欢朴素的地方。”他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我说。 而此时,我心里盘算着,一会见到马镇长,我该怎么说。 尽管跟马镇长要说的话,在心里已经反复多少次了,还是怕有哪里遗漏,再次默默的复习一遍。 隋然两手插进衣兜里,步子很慢,他这个速度很快就得冻透,我加快脚步,他却拉了拉我的衣角,说道:“走这么快干嘛,你有急事?” 我说:“没有,天这么冷,走的慢会更冷。” “你冷啦?”他问道。 “现在不冷。”我说。 隋然捂着耳朵,显然他没有戴帽子冻耳朵了,他说:“从你们村到镇上多远?” “18里路,我们村是我们镇最远的村,也是我们县最南面的一个村了。”我说。 “你是怎么来的,开车吗?”他问。 我摇摇头,说道:“坐公交车。我不会开车。” “那以后有时间,我教你开车。”说话间,他停住脚步。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抿着唇,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他教我开车?!他是什么人,海王!还是流氓!我的脑子里飞速的闪着他不是好人的念头,说道:“我对车不感兴趣。” 他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和委屈,搞不懂了,他哪里来的委屈,简直崩溃。 他说:“你年纪轻轻的,不会开车怎么能行,你要学的,自己有车方便。你那个买了奥迪车的女友,我猜是你的闺蜜吧,她都会开车,你不羡慕吗?” “你喜欢我闺蜜吗?”问完这话,我便后悔了。这句话太唐突了,主要原因是我有点反感眼前这个人,想把他气走。再说了,买车那天,毛毛打扮的那么拉风,他肯定注意到毛毛了。 尤其,不认不识的,要教我开车,我对他越发的没有好印象了。甚至,我揣测,他是不是想通过我认识毛毛呢,那我就更加讨厌他了。 他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那个努力把自己打扮成城里人的女孩,一看就是乡下暴发户,还没有你好看呢,你没打扮,原汁原味乡下的妹子,她呢,竭尽全力一看还是乡下女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长大了嘴巴,瞪着眼睛,心里想着,好吧,我就是十足的乡下妹子。 剩下的一段路,他感慨着,找着话题,我则是有点心绪烦乱。 我们走到镇政府的时候,镇政府好像很忙,我看到马腾副镇长正在招呼着一堆人在干什么。 我丢下虽然,急忙走上前去,说道:“马镇长你好!” 马腾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同时他也看到了我身边的隋然,只扫了一眼,便转身又去招呼其他人。 我凑到马镇长身边,说道:“马镇长我有事找您!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马镇长皱着眉头说:“我现在很忙,你有事儿下午再说吧。” “下午?那我去哪里呆着?”我脱口而出。 马镇长不耐烦的说道:“你赶紧离开这里,要不你去收发室呆着。一会县领导都到了,你们在这里太碍事了。” “我们?”我一看,明白了,马镇长是在说我和隋然碍事儿了。 这时隋然走到马镇长跟前说道:“马镇长——”不等他再说什么,马镇长当即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你们有啥事儿下午再说,县委书记、县长马上就到,看不出来这里很忙吗,咋就不知道眉眼高低呢——马上有贵客要接待,去去去——一边去——” 这时,几辆车鱼贯而入,顿时镇政府院里的人们呼啦啦朝这几辆车奔去,工作人员干脆过来将我和隋然哄到了里面的收发室里,因为我们站在院子里很碍事儿。 我和隋然站在窗前,看到马镇长一行人接到了几个县领导。 县领导我认识的,在我们县的新闻联播上经常看到。 “这些人就是你们县的县长和县委书记吗,你告诉我,哪个是县长?哪个是县委书记?”隋然说。 我朝他笑笑,白了他一眼,已经戳穿了他的谎言,这个家伙,就是在撒谎。 我毫不留情的说道:“你不是说你到镇政府上班吗,刚才马镇长咋不认识你呢?” 隋然轻轻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也不认识他啊,是你叫他马镇长,我也跟着你这么叫了——” 我冷笑道:“你来这里上班,你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马镇长?!你真会开玩笑。搞不懂你是啥人?来我们镇子干嘛?”我几乎是没好气的说。 “马镇长很出名吗?”他不气不恼,一脸费解的问道。 此时,我已经懒得跟这个山寨版的镇政府工作人员说话了。 “你快点告诉我,哪个是县委书记,哪个是县长?”他催促道。 我说:“知道县委书记、县长有用吗,跟你有啥关系?”就差没说出来,人家县领导怎么会搭理他,一个吹牛皮开二手伊兰特的人。 “他们是来接我的,我得知道谁是谁啊!”他着急的说。 顿时,我笑出眼泪来,说道:“能不能不逗我开心,他们来接你?一个二手伊兰特吗!” 他点点头,认真的说:“他们就是来接我的。” 这个人,装逼装到这个份儿上,我也是服他了。转念一想,这个人可能患了妄想症,或者是个疯子,说话不着调。 奇怪,外面的人宁可在外面站着冻着,居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他们好像还在等人。 我们望着窗外,隋然又说:“我这会出去不大好吧。” 我说:“你出去,他们就得把你轰走,你碍手碍脚的。” 这时隋然的手机响起,他接听电话:“您好,是我,隋然。啊——我来报道了,我没去县里,直接到镇上了。嗯,我就在镇政府呢。我在一楼收发室呢——” 隋然这面放下电话,接着我看到外面的一群人呼啦啦的走进大厅,隋然即刻走了出去,接着,我看到县委书记、县长分别跟隋然握手,还有马镇长脸色都变了,再看到隋然的时候,变得低眉顺眼的样子,一改刚才的不耐烦神情。 在收发室里听不到大厅里人们说什么,心里也是一阵狐疑,这个隋然原来不是装逼啊,真的是来镇政府上班,是什么人物,居然县领导亲自迎接。 隋然跟着县领导上楼的时候,我看到他转首向收发室这面望来,朝我眨了眨眼睛。 这回,一脸茫然的人是我! 半晌,我指着隋然的背影,问收发室的工作人员,“那个人是谁?” 工作人员摇摇头说道:“那个人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嘛?!” 一时间哑然,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也知道他叫隋然,可是,他是何许人也! 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今天,我的言谈举止,我的嘲讽挖苦,可能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隋然——你到底是我的救星还是我的克星! 第22章 隋然,何许人也 其实,我是想试探一下,看他能不能跟我去镇政府,我看了眼他的反应。 “好啊。”说着,他起身穿围上灰色和暗红色相间的格子图案围巾,一件白色羽绒服,他穿上衣服的刹那,我看到周围人都投来欣赏的目光,帅哥嘛,谁不想多看一眼,尤其用餐的几个小女孩,干脆惊讶的张大嘴巴,喊出来这个人是谁?这么帅,赛明星。 隋然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走出去以后他说:“我的伊兰特停到了镇政府院子外面了,我们走过去吧。” 我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这个叫隋然的人,真的是来上班的? “这里的小买卖蛮多的。”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我说:“那是因为今天赶集!平时没有这么多人。这地方每月的阴历初一和十五赶集。” “这里很淳朴,我喜欢朴素的地方。”他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我说。 而此时,我心里盘算着,一会见到马镇长,我该怎么说。 尽管跟马镇长要说的话,在心里已经反复多少次了,还是怕有哪里遗漏,再次默默的复习一遍。 隋然两手插进衣兜里,步子很慢,他这个速度很快就得冻透,我加快脚步,他却拉了拉我的衣角,说道:“走这么快干嘛,你有急事?” 我说:“没有,天这么冷,走的慢会更冷。” “你冷啦?”他问道。 “现在不冷。”我说。 隋然捂着耳朵,显然他没有戴帽子冻耳朵了,他说:“从你们村到镇上多远?” “18里路,我们村是我们镇最远的村,也是我们县最南面的一个村了。”我说。 “你是怎么来的,开车吗?”他问。 我摇摇头,说道:“坐公交车。我不会开车。” “那以后有时间,我教你开车。”说话间,他停住脚步。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抿着唇,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他教我开车?!他是什么人,海王!还是流氓!我的脑子里飞速的闪着他不是好人的念头,说道:“我对车不感兴趣。” 他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和委屈,搞不懂了,他哪里来的委屈,简直崩溃。 他说:“你年纪轻轻的,不会开车怎么能行,你要学的,自己有车方便。你那个买了奥迪车的女友,我猜是你的闺蜜吧,她都会开车,你不羡慕吗?” “你喜欢我闺蜜吗?”问完这话,我便后悔了。这句话太唐突了,主要原因是我有点反感眼前这个人,想把他气走。再说了,买车那天,毛毛打扮的那么拉风,他肯定注意到毛毛了。 尤其,不认不识的,要教我开车,我对他越发的没有好印象了。甚至,我揣测,他是不是想通过我认识毛毛呢,那我就更加讨厌他了。 他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那个努力把自己打扮成城里人的女孩,一看就是乡下暴发户,还没有你好看呢,你没打扮,原汁原味乡下的妹子,她呢,竭尽全力一看还是乡下女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长大了嘴巴,瞪着眼睛,心里想着,好吧,我就是十足的乡下妹子。 剩下的一段路,他感慨着,找着话题,我则是有点心绪烦乱。 我们走到镇政府的时候,镇政府好像很忙,我看到马腾副镇长正在招呼着一堆人在干什么。 我丢下虽然,急忙走上前去,说道:“马镇长你好!” 马腾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同时他也看到了我身边的隋然,只扫了一眼,便转身又去招呼其他人。 我凑到马镇长身边,说道:“马镇长我有事找您!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马镇长皱着眉头说:“我现在很忙,你有事儿下午再说吧。” “下午?那我去哪里呆着?”我脱口而出。 马镇长不耐烦的说道:“你赶紧离开这里,要不你去收发室呆着。一会县领导都到了,你们在这里太碍事了。” “我们?”我一看,明白了,马镇长是在说我和隋然碍事儿了。 这时隋然走到马镇长跟前说道:“马镇长——”不等他再说什么,马镇长当即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你们有啥事儿下午再说,县委书记、县长马上就到,看不出来这里很忙吗,咋就不知道眉眼高低呢——马上有贵客要接待,去去去——一边去——” 这时,几辆车鱼贯而入,顿时镇政府院里的人们呼啦啦朝这几辆车奔去,工作人员干脆过来将我和隋然哄到了里面的收发室里,因为我们站在院子里很碍事儿。 我和隋然站在窗前,看到马镇长一行人接到了几个县领导。 县领导我认识的,在我们县的新闻联播上经常看到。 “这些人就是你们县的县长和县委书记吗,你告诉我,哪个是县长?哪个是县委书记?”隋然说。 我朝他笑笑,白了他一眼,已经戳穿了他的谎言,这个家伙,就是在撒谎。 我毫不留情的说道:“你不是说你到镇政府上班吗,刚才马镇长咋不认识你呢?” 隋然轻轻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也不认识他啊,是你叫他马镇长,我也跟着你这么叫了——” 我冷笑道:“你来这里上班,你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马镇长?!你真会开玩笑。搞不懂你是啥人?来我们镇子干嘛?”我几乎是没好气的说。 “马镇长很出名吗?”他不气不恼,一脸费解的问道。 此时,我已经懒得跟这个山寨版的镇政府工作人员说话了。 “你快点告诉我,哪个是县委书记,哪个是县长?”他催促道。 我说:“知道县委书记、县长有用吗,跟你有啥关系?”就差没说出来,人家县领导怎么会搭理他,一个吹牛皮开二手伊兰特的人。 “他们是来接我的,我得知道谁是谁啊!”他着急的说。 顿时,我笑出眼泪来,说道:“能不能不逗我开心,他们来接你?一个二手伊兰特吗!” 他点点头,认真的说:“他们就是来接我的。” 这个人,装逼装到这个份儿上,我也是服他了。转念一想,这个人可能患了妄想症,或者是个疯子,说话不着调。 奇怪,外面的人宁可在外面站着冻着,居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他们好像还在等人。 我们望着窗外,隋然又说:“我这会出去不大好吧。” 我说:“你出去,他们就得把你轰走,你碍手碍脚的。” 这时隋然的手机响起,他接听电话:“您好,是我,隋然。啊——我来报道了,我没去县里,直接到镇上了。嗯,我就在镇政府呢。我在一楼收发室呢——” 隋然这面放下电话,接着我看到外面的一群人呼啦啦的走进大厅,隋然即刻走了出去,接着,我看到县委书记、县长分别跟隋然握手,还有马镇长脸色都变了,再看到隋然的时候,变得低眉顺眼的样子,一改刚才的不耐烦神情。 在收发室里听不到大厅里人们说什么,心里也是一阵狐疑,这个隋然原来不是装逼啊,真的是来镇政府上班,是什么人物,居然县领导亲自迎接。 隋然跟着县领导上楼的时候,我看到他转首向收发室这面望来,朝我眨了眨眼睛。 这回,一脸茫然的人是我! 半晌,我指着隋然的背影,问收发室的工作人员,“那个人是谁?” 工作人员摇摇头说道:“那个人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嘛?!” 一时间哑然,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也知道他叫隋然,可是,他是何许人也! 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今天,我的言谈举止,我的嘲讽挖苦,可能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隋然——你到底是我的救星还是我的克星! 第23章 马镇长的答复 我没在收发室一直等下去,到镇上逛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上班时间,我直奔马镇长办公室而去。 马镇长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文件,看到我进来,伸手让我坐下,不等我开口,他问道:“早晨你怎么跟隋书记一起进来的?” 一头雾水,我反问道:“哪个隋书记?” “你说哪个隋书记?!隋然。” “隋然?他是书记?”我瞪大眼睛反问道。 马镇长看着我,冷着脸,说道:“隋然是咱们镇新上任的党委书记。你不知道?” 我恍然大悟,心里一惊,暗暗叫苦,回想着早晨我是怎样顶撞隋然那位爷的,我又是怎样把他当成坏蛋提防的,暗自后悔,我他妈这是太岁头上动土了,会不会倒霉三年! 见我呆愣着不说话,马镇长继续说道:“我看你跟隋书记好像很熟的样子,你们认识?” “那个——”一时间我不知道咋回答了,说认识吧,我压根不知道隋然是干嘛的,说不认识吧,已经见过两次面了。 “陌生的熟人。”我吭哧着说。 马镇长白了我一眼,说道:“不明白你说啥呢!” 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说道:“不过一个乡镇书记而已,那咋兴师动众的,县领导都来迎接?” 马镇长此时变成一脸得意的笑,说道:“隋然可不是咱们县提拔过来的乡镇书记,人家是省厅的领导,下来挂职锻炼的,现在就是副处级了,本应该挂职副县长的。但他自己非要求下基层锻炼,体验生活,要来贫困县,最困难的乡镇,这样才到咱们镇上来的。当个镇党委书记,人家这是体验生活,或者是那个——唉,反正呆不长,转一圈回去就得提拔正处级了。” 接着,马镇长压低了声音说道:“关键,人家多年轻啊!” “哦。这样啊。就跟出国镀金嘛?!”我心里更加暗自叫苦了,这位爷,我是把他得罪惨了,而且我羞辱他是二手伊兰特。 这也太低调了吧,居然开了个两万八千块钱的二手伊兰特。 “早晨,你咋跟他一起过来的?也不说提醒我一下,他叫隋然,弄得我怠慢了领导。”马镇长一脸嗔怪的目光看向我。 我心里想,早晨的马镇长着急接待县领导,我们根本插不进去话,现在到来怪我了。我只好说道:“早晨吃早餐的时候遇见隋书记,他跟我说他叫隋然,到镇政府报道,第一天上班,我也不知道他是书记,没多想。” 马镇长起身递给我一个纸杯,随手又倒水给我,他问道:“你来有事儿?” 我点点头,说道:“好几件事呢。” “说说看。”马镇长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要说什么在心里早已经打好草稿,而且重复想过好多遍。 我握着手里的杯子,透过薄薄的纸杯,里面热水的温度有点烫手。我说:“马镇长,您知道县里的企业赞助我们村鸡雏的事情吧?” 马镇长点点头,说道:“鸡雏给了毛会计家了,这都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又咋啦?” “贫困户们不服啊,这批鸡雏明明是企业给贫困户的产业扶持,结果给了毛会计,现在贫困户们天天到村里闹,大勇叔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我来找您。” “当时把这批鸡雏给毛会计是考虑到他家有养鸡场能保证鸡雏成活率,给了那些贫困户,养不好不得都养死了。再说,毛会计家都喂了两个月了,那还能把养大的鸡给贫困户分了吗,毛会计也不能同意啊。” “所以,这事儿难办,我解决不了,我来找您。”我说着觉得水杯烫的我拿不住了,就放到了桌子上。 马镇长的眼珠转着,不语。 我顺势说道:“还有比这更头疼的事情呢!” “哦?”马镇长看向我,眉头拧紧。 看到他的神色不好看,那我也得说。 我艰难的开口道:“大勇叔的鱼塘还有树,村民们说承包鱼塘和树的时候没有公开,现在大家想重新竞标鱼塘承包的事情,那些树低价格过来的,村民都不知道,大家很生气,所以天天到村委会闹,他们说,如果这些问题解决不了,他们要闹到镇政府来。” 马镇长哼了一声说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纯粹刁民。真是看着大勇赚点钱,他们眼红,鱼塘给他们承包,鱼不都得死了,就那些啥也不懂,啥也不是的乡民,我还不知道他们,没有经验,啥事儿就是硬干,一群痴孽呆傻。真是气死我了。” 马镇长絮絮叨叨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再也坐不住了,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背着手,在室内踱来踱去。 “还有——还有那个——”我吞吞吐吐的说个半截话。 马镇长一顿,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我乜斜着马镇长,一副为难的表情。 “有话你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马镇长说。 我以极快的语速说道:“还有村民举报李大勇的侄子李响等人享受低保政策!” 我看到马镇长的拳头攥了攥,继而松开,仍旧来回踱着步子,半晌,说道:“刁民!纯粹刁民!” “马镇长,这么些事情,大勇叔交给了我,这些都是难题。我知道大勇叔信任我,但我上班才几天,也没有经验,所以,来跟您讨教,我该怎么办。”我边说边察言观色的看着马镇长。 马镇长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咱们按兵不动,观察几天再说。” 我嗫嚅道:“村民给了我一周时间,如果一周之内他们得不到满意答复,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就要告到镇上来。” “反了!真是反了!”马镇长气呼呼的说。 我也站了起来,因为马镇长都没坐着,我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 马镇长对我说:“你先回去吧,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一头乱麻没头绪的事情,我这是人脑,又不是电脑。”说着,马镇长一脸怒气的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好,那我明天再来。”我说道。 马镇长立刻说:“我不打电话,你不用来了。问题慢慢解决吧。” 我心里想,这算什么答复。 我回到村的时候,李大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我赶紧去村委会。 第23章 马镇长的答复 我没在收发室一直等下去,到镇上逛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上班时间,我直奔马镇长办公室而去。 马镇长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文件,看到我进来,伸手让我坐下,不等我开口,他问道:“早晨你怎么跟隋书记一起进来的?” 一头雾水,我反问道:“哪个隋书记?” “你说哪个隋书记?!隋然。” “隋然?他是书记?”我瞪大眼睛反问道。 马镇长看着我,冷着脸,说道:“隋然是咱们镇新上任的党委书记。你不知道?” 我恍然大悟,心里一惊,暗暗叫苦,回想着早晨我是怎样顶撞隋然那位爷的,我又是怎样把他当成坏蛋提防的,暗自后悔,我他妈这是太岁头上动土了,会不会倒霉三年! 见我呆愣着不说话,马镇长继续说道:“我看你跟隋书记好像很熟的样子,你们认识?” “那个——”一时间我不知道咋回答了,说认识吧,我压根不知道隋然是干嘛的,说不认识吧,已经见过两次面了。 “陌生的熟人。”我吭哧着说。 马镇长白了我一眼,说道:“不明白你说啥呢!” 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说道:“不过一个乡镇书记而已,那咋兴师动众的,县领导都来迎接?” 马镇长此时变成一脸得意的笑,说道:“隋然可不是咱们县提拔过来的乡镇书记,人家是省厅的领导,下来挂职锻炼的,现在就是副处级了,本应该挂职副县长的。但他自己非要求下基层锻炼,体验生活,要来贫困县,最困难的乡镇,这样才到咱们镇上来的。当个镇党委书记,人家这是体验生活,或者是那个——唉,反正呆不长,转一圈回去就得提拔正处级了。” 接着,马镇长压低了声音说道:“关键,人家多年轻啊!” “哦。这样啊。就跟出国镀金嘛?!”我心里更加暗自叫苦了,这位爷,我是把他得罪惨了,而且我羞辱他是二手伊兰特。 这也太低调了吧,居然开了个两万八千块钱的二手伊兰特。 “早晨,你咋跟他一起过来的?也不说提醒我一下,他叫隋然,弄得我怠慢了领导。”马镇长一脸嗔怪的目光看向我。 我心里想,早晨的马镇长着急接待县领导,我们根本插不进去话,现在到来怪我了。我只好说道:“早晨吃早餐的时候遇见隋书记,他跟我说他叫隋然,到镇政府报道,第一天上班,我也不知道他是书记,没多想。” 马镇长起身递给我一个纸杯,随手又倒水给我,他问道:“你来有事儿?” 我点点头,说道:“好几件事呢。” “说说看。”马镇长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要说什么在心里早已经打好草稿,而且重复想过好多遍。 我握着手里的杯子,透过薄薄的纸杯,里面热水的温度有点烫手。我说:“马镇长,您知道县里的企业赞助我们村鸡雏的事情吧?” 马镇长点点头,说道:“鸡雏给了毛会计家了,这都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又咋啦?” “贫困户们不服啊,这批鸡雏明明是企业给贫困户的产业扶持,结果给了毛会计,现在贫困户们天天到村里闹,大勇叔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我来找您。” “当时把这批鸡雏给毛会计是考虑到他家有养鸡场能保证鸡雏成活率,给了那些贫困户,养不好不得都养死了。再说,毛会计家都喂了两个月了,那还能把养大的鸡给贫困户分了吗,毛会计也不能同意啊。” “所以,这事儿难办,我解决不了,我来找您。”我说着觉得水杯烫的我拿不住了,就放到了桌子上。 马镇长的眼珠转着,不语。 我顺势说道:“还有比这更头疼的事情呢!” “哦?”马镇长看向我,眉头拧紧。 看到他的神色不好看,那我也得说。 我艰难的开口道:“大勇叔的鱼塘还有树,村民们说承包鱼塘和树的时候没有公开,现在大家想重新竞标鱼塘承包的事情,那些树低价格过来的,村民都不知道,大家很生气,所以天天到村委会闹,他们说,如果这些问题解决不了,他们要闹到镇政府来。” 马镇长哼了一声说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纯粹刁民。真是看着大勇赚点钱,他们眼红,鱼塘给他们承包,鱼不都得死了,就那些啥也不懂,啥也不是的乡民,我还不知道他们,没有经验,啥事儿就是硬干,一群痴孽呆傻。真是气死我了。” 马镇长絮絮叨叨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再也坐不住了,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背着手,在室内踱来踱去。 “还有——还有那个——”我吞吞吐吐的说个半截话。 马镇长一顿,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我乜斜着马镇长,一副为难的表情。 “有话你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马镇长说。 我以极快的语速说道:“还有村民举报李大勇的侄子李响等人享受低保政策!” 我看到马镇长的拳头攥了攥,继而松开,仍旧来回踱着步子,半晌,说道:“刁民!纯粹刁民!” “马镇长,这么些事情,大勇叔交给了我,这些都是难题。我知道大勇叔信任我,但我上班才几天,也没有经验,所以,来跟您讨教,我该怎么办。”我边说边察言观色的看着马镇长。 马镇长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咱们按兵不动,观察几天再说。” 我嗫嚅道:“村民给了我一周时间,如果一周之内他们得不到满意答复,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就要告到镇上来。” “反了!真是反了!”马镇长气呼呼的说。 我也站了起来,因为马镇长都没坐着,我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 马镇长对我说:“你先回去吧,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一头乱麻没头绪的事情,我这是人脑,又不是电脑。”说着,马镇长一脸怒气的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好,那我明天再来。”我说道。 马镇长立刻说:“我不打电话,你不用来了。问题慢慢解决吧。” 我心里想,这算什么答复。 我回到村的时候,李大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我赶紧去村委会。 第24章 愣头青挨训 我到村委会一看,就李大勇和毛会计两个人在,张大爷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李大勇上下将我打量一番,说道:“上两天班出息了!” 我一听李大勇的话不善,随即问道:“大勇叔,咋啦?” “咋啦?你说咋啦?我问你,你到镇里干嘛去了?”李大勇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我抱着手里的麻花和购物袋,说道:“我去找马镇长解决问题。” 李大勇哼了一声说道:“什么解决问题,你就是去马镇长那里告我和毛会计的状。” 毛会计这时一眼嗔怪的目光看向我,说道:“芳菲,你就说说你大勇叔啥时候发过火,能让你大勇书发火的人还不多,就算你年轻气盛,但不管咋地你是个念过大学的人,做事总是要长脑子的吧。你哪能去镇上告我们呢!” 我急忙辩解道:“我真不是告你们,我就是不知道咋解决问题,让马镇长帮我出出主意,这怎么就成了告状啦?” 李大勇气呼呼的说道:“毛会计的鸡雏、我家的鱼塘和树,以及李响的低保,这些统统都跟马镇长说了,还不是告状是啥?就差没去纪检委了吧!” 我的血往上涌,脸也红了,我是急的。我急忙说:“大勇叔,你消消气。昨天你不是说了嘛,支持我工作,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支持我。我想了一宿没睡觉也没想出来好办法,我猜你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把问题交给我,我能咋整,这面是你们,那面农民逼得紧,只有去镇上问问马镇长。”我竭力解释。 李大勇冷笑一声说道:“你走后,马镇长就给我打电话了,他没有时间管咱们这点烂事儿,让咱们自己内部解决,马镇长强调了,镇上工作特别忙,别一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往镇上找。如果啥事儿都需要镇上解决,那还要村干部干嘛!”说完白了我一眼。 我一听,很是不服,虎劲儿也上来了,即刻反驳道:“大勇叔,马镇长真这么说的?咱们的难题到马镇长那里变成了这点烂事儿?这样说话太不负责任了,简直不配做乡镇干部!” “你竟敢说马镇长!你多大的胆子!”李大勇眯起眼睛,伸长了脖子,偏着脑袋。 我不以为然,说道:“当着马镇长的面,我也敢说。因为我没有错,说错话的人是马镇长。” 李大勇一脸难以捉摸的表情,说道:“余芳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劝你还是闭上嘴巴,好在这里只有我和毛会计,我们不会把你的胡说八道传给马镇长,如果这里有旁人,你看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年纪轻轻的,做事说话还是长点脑子。我说这话都是为你好,勇猛未必是好事!有时会招惹祸端。”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李大勇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我没好气的说:“那我谢谢你了!我不怕惹祸,能咋地,我一个小小村官!我一不犯法二不腐败,我有啥可怕的。倒是马镇长说话该谨言慎行了吧,居然说村一级的事务是烂事儿!我告诉你们,这不是烂事儿,这是事关乡村腐败,事关村民福利,事关乡村振兴的大事儿。所有的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积攒多了,都会变成大事儿。就是这些烂事儿总是得不到解决,我们的村子才越来越穷,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村干部、乡镇干部不认真想想村民的事儿,总是想着自己的利益,所以别的地方都脱贫了,我们还不能。那既然大勇叔和毛会计,还有我,咱们都解决不了,我就得去镇上找。我没觉得我哪里错,我做的对。” “你——”李大勇一下子被我的话噎住了。 李大勇叉着腰,用食指点着我的鼻子,说道:“你——你出息啦!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说大道理,等我退休的一天,你当几天书记你就知道了,你那些雄心壮志就是狗屁。当几天书记以后,你就知道了,即使你有一肚子鲜花,那也只能在肚子里开开,现实中,你的一肚子鲜花就是狗屎,一朵都开不出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我为啥这么坐,你也会跟我一样的做法。” “我不会的。”我插嘴道。 李大勇一副语重心长道:“芳菲啊,我真是高估了你的能力,我是说过,支持你,让你来解决这些烦心事,一是为了锻炼你,二是为了避嫌,谁曾想,你居然把事情闹大,到镇里去找,你长没长脑袋?!你的做法等于代表村民去告我和毛会计!” 李大勇就这么一直点着我的鼻子,他向前一步,我后退一步,我被逼到墙角处,靠着墙站定。 毛会计叹息着,坐下来,说道:“芳菲,以后不要做这等蠢事儿了。毕竟咱们是一个村的,事情闹出去多磕碜。大勇信任你,你不想你这般愣头青一个!” 李大勇收回手,继续插着腰,说道:“幸亏你找的是马镇长,我个人关系跟马镇长还不错,换成别的镇领导,不只是咱们村丢磕碜的事情了,你也得拿到镇大会上批评!” 我将身体一转,从李大勇身旁走过去,我插肩站到窗前,这个位置让我心里舒服些,不然站在墙角,总觉得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我说:“拿到镇大会上批评我?我哪里错了?你们就别吓唬我了,我还真不怕挨批!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不去找马镇长,二驴子和小林庆二他们就不去找吗?汪雄国就会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去找吗?事情总得要解决的。” 李大勇白了我一眼,说道:“解决这几个问题有的是办法,还用去镇上吗,啥也别说了,就是我高估了你的能力,这事儿不用你管了,你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去找马镇长了。” 毛会计走到我跟前,拍怕我的肩头,说:“年轻人啊,凡事动动脑子,别冲动。” 我走出去的时候,扔下一句话:“我没冲动。” 只是我没有想到,在我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情,被李大勇解决了。 第24章 愣头青挨训 我到村委会一看,就李大勇和毛会计两个人在,张大爷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李大勇上下将我打量一番,说道:“上两天班出息了!” 我一听李大勇的话不善,随即问道:“大勇叔,咋啦?” “咋啦?你说咋啦?我问你,你到镇里干嘛去了?”李大勇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我抱着手里的麻花和购物袋,说道:“我去找马镇长解决问题。” 李大勇哼了一声说道:“什么解决问题,你就是去马镇长那里告我和毛会计的状。” 毛会计这时一眼嗔怪的目光看向我,说道:“芳菲,你就说说你大勇叔啥时候发过火,能让你大勇书发火的人还不多,就算你年轻气盛,但不管咋地你是个念过大学的人,做事总是要长脑子的吧。你哪能去镇上告我们呢!” 我急忙辩解道:“我真不是告你们,我就是不知道咋解决问题,让马镇长帮我出出主意,这怎么就成了告状啦?” 李大勇气呼呼的说道:“毛会计的鸡雏、我家的鱼塘和树,以及李响的低保,这些统统都跟马镇长说了,还不是告状是啥?就差没去纪检委了吧!” 我的血往上涌,脸也红了,我是急的。我急忙说:“大勇叔,你消消气。昨天你不是说了嘛,支持我工作,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支持我。我想了一宿没睡觉也没想出来好办法,我猜你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把问题交给我,我能咋整,这面是你们,那面农民逼得紧,只有去镇上问问马镇长。”我竭力解释。 李大勇冷笑一声说道:“你走后,马镇长就给我打电话了,他没有时间管咱们这点烂事儿,让咱们自己内部解决,马镇长强调了,镇上工作特别忙,别一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往镇上找。如果啥事儿都需要镇上解决,那还要村干部干嘛!”说完白了我一眼。 我一听,很是不服,虎劲儿也上来了,即刻反驳道:“大勇叔,马镇长真这么说的?咱们的难题到马镇长那里变成了这点烂事儿?这样说话太不负责任了,简直不配做乡镇干部!” “你竟敢说马镇长!你多大的胆子!”李大勇眯起眼睛,伸长了脖子,偏着脑袋。 我不以为然,说道:“当着马镇长的面,我也敢说。因为我没有错,说错话的人是马镇长。” 李大勇一脸难以捉摸的表情,说道:“余芳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劝你还是闭上嘴巴,好在这里只有我和毛会计,我们不会把你的胡说八道传给马镇长,如果这里有旁人,你看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年纪轻轻的,做事说话还是长点脑子。我说这话都是为你好,勇猛未必是好事!有时会招惹祸端。”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李大勇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我没好气的说:“那我谢谢你了!我不怕惹祸,能咋地,我一个小小村官!我一不犯法二不腐败,我有啥可怕的。倒是马镇长说话该谨言慎行了吧,居然说村一级的事务是烂事儿!我告诉你们,这不是烂事儿,这是事关乡村腐败,事关村民福利,事关乡村振兴的大事儿。所有的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积攒多了,都会变成大事儿。就是这些烂事儿总是得不到解决,我们的村子才越来越穷,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村干部、乡镇干部不认真想想村民的事儿,总是想着自己的利益,所以别的地方都脱贫了,我们还不能。那既然大勇叔和毛会计,还有我,咱们都解决不了,我就得去镇上找。我没觉得我哪里错,我做的对。” “你——”李大勇一下子被我的话噎住了。 李大勇叉着腰,用食指点着我的鼻子,说道:“你——你出息啦!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说大道理,等我退休的一天,你当几天书记你就知道了,你那些雄心壮志就是狗屁。当几天书记以后,你就知道了,即使你有一肚子鲜花,那也只能在肚子里开开,现实中,你的一肚子鲜花就是狗屎,一朵都开不出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我为啥这么坐,你也会跟我一样的做法。” “我不会的。”我插嘴道。 李大勇一副语重心长道:“芳菲啊,我真是高估了你的能力,我是说过,支持你,让你来解决这些烦心事,一是为了锻炼你,二是为了避嫌,谁曾想,你居然把事情闹大,到镇里去找,你长没长脑袋?!你的做法等于代表村民去告我和毛会计!” 李大勇就这么一直点着我的鼻子,他向前一步,我后退一步,我被逼到墙角处,靠着墙站定。 毛会计叹息着,坐下来,说道:“芳菲,以后不要做这等蠢事儿了。毕竟咱们是一个村的,事情闹出去多磕碜。大勇信任你,你不想你这般愣头青一个!” 李大勇收回手,继续插着腰,说道:“幸亏你找的是马镇长,我个人关系跟马镇长还不错,换成别的镇领导,不只是咱们村丢磕碜的事情了,你也得拿到镇大会上批评!” 我将身体一转,从李大勇身旁走过去,我插肩站到窗前,这个位置让我心里舒服些,不然站在墙角,总觉得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我说:“拿到镇大会上批评我?我哪里错了?你们就别吓唬我了,我还真不怕挨批!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不去找马镇长,二驴子和小林庆二他们就不去找吗?汪雄国就会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去找吗?事情总得要解决的。” 李大勇白了我一眼,说道:“解决这几个问题有的是办法,还用去镇上吗,啥也别说了,就是我高估了你的能力,这事儿不用你管了,你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去找马镇长了。” 毛会计走到我跟前,拍怕我的肩头,说:“年轻人啊,凡事动动脑子,别冲动。” 我走出去的时候,扔下一句话:“我没冲动。” 只是我没有想到,在我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情,被李大勇解决了。 第25章 贿赂农民 解决方案是——贿赂农民。 贿赂农民——这个词语是我想到的,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居然如此奏效。 毛会计不是占用了县里企业给贫困户的鸡雏吗,那就等这批鸡雏下蛋的时候,毛会计承诺给每个贫困户100只鸡蛋! 而李大勇不是承包鱼塘吗,小林庆二和二驴子这两个人闹鱼塘,那就等到开河以后,给他们两个人每人十斤鱼! 至于那些树,每年都会伐树,这回把伐树的树根给了小林庆二。 老杨太太不是觊觎李响的低保吗,没等到申报时间,老杨太太就开始填表了,成功申请了低保,不久的将来老杨太太就会成为低保户! 李大勇坐在办公桌前拿着一张报纸,我知道那是装腔作势,别看他是村书记,压根不识几个大字。 更何况,从来就没见他看过报纸。 毛会计的算盘子被韩家宝砸了以后,他又买了个新的算盘,款式还跟从前用过的一模一样,就是紫檀色的算盘珠很鲜艳,一看就是新货,但质量远不如从前老算盘子结实。 毛会计把算盘子打得噼噼啪啪的,他们的架势,不用说话就是在告诉我,看看他们,难题解决了。 我想说的话,已经想了好几天,想做的事,也是深思熟虑,后果我也想到了,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坐在李大勇的对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李大勇也看出了我有话要说。他放下报纸,说道:“你有事儿?” “嗯。”我点点头。 李大勇翘起二郎腿,身体仰到椅子背上,两手摸索着椅子扶手,说道:“啥事儿,说吧!” 我看着李大勇的眼睛,说道:“老杨太太的低保问题是解决了,那是因为老杨太太来闹你们,那些在低保边缘徘徊的村民,他们没有来闹,就不能享受低保。而李响等人,不该享受低保的人还在享受着低保呢,为什么没有拿下来?” 李大勇没有恼,倒是毛会计的算盘停住了,毛会计惊讶的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李大勇哼了一声,说道:“芳菲啊——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我叹了口气说:“我没有病,也不用吃药。” 李大勇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身体也坐直了,看向窗外,不疾不徐的说道:“我看你病的不轻。” 我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李大勇不爆发,我是要爆发的,因为我看不惯他们的贿赂农民的行为。 更加可气的是,那些不争气的农民,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动摇了他们的思想。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有点激动,不等说话,我脸上的血向上涌。我无法在这么安静的坐下去。我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说道:“是的,现在贫困户不闹,村民不闹了,你们得意洋洋,但是,你们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是把表面矛盾处理一下。” “根本上解决咋解决?”李大勇插肩再度靠到椅子上。 “根本上解决就是我们这个村委会要开会,以后再有类似事情要公开透明,要民主,不能直接指派给谁了。”由于激动,我面红耳赤,心跳也加快,我知道,我彻底得罪了李大勇和毛会计,我这是跟他们对着干。 不是我傻,而是我真的想让我们的村子富裕起来,我想解决村一级的腐败。 李大勇哼了一声说道:“每次重大事情,我跟毛会计都商量着办,我们俩就是民主。民主就是我跟毛会计意见统一!”他的语气很轻,那种无比的轻蔑。 我也会冷笑,我说:“你们那是专政!还有,鸡雏的问题、鱼塘的问题,看似解决了,你们不过用了小恩小惠来敷衍一下农民,唬弄鬼还行,那叫什么解决问题。真正的解决问题是不该享受低保的拿下来,该享受低保的贫困户让他们能真正享受得到低保。以后再有鸡雏一类的事情,就该村委会全体开会,拿出方案。根本问题,你们从来不提,主要矛盾不解决,解决的都是表层问题。” “芳菲啊,我要找你爸你妈去,你这孩子书念多了,念成了书呆子了。”李大勇起身,把报纸摔到桌子上,脸上虽不高兴,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喊道:“你找谁都没有用,你们不解决我就去找隋书记。因为我做的是对的。只要是对,我就坚持做到底。” “真是有病!病的不轻,我找你爸妈去,不行你别上班了。”李大勇这回真急眼了,摔门出去。 毛会计用力推了推算盘子,起身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现在起你们就见到我这样的人了,我就要纠正你们的不正之风,乡村要想发展,就要解决你们这些腐败问题。”我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毛会计哼哼一声笑,说道:“你太天真了!还想纠正不正之风,真是异想天开,你以为就咱们村有不正之风吗?哪个村没有,镇上没有吗?你管得过来吗!”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咱们村,绝对不允许再有腐败问题。”我坚定的说。 我不想回家,想着我也走了出去,我去镇上,我要找隋然。 不知为什么,我跟隋然不是很熟,但我相信,他会站在我这边。 我等车的时候,我爸的电话打过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是不是找作死?!你赶紧回来!” 我明白,这是李大勇到我爸那里告状了,说道:“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做事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我爸那面传来颤抖的声音骂道:“你懂个屁!李大勇你都敢得罪,还有毛会计,那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人物吗!人家跟镇上的马镇长那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如今毛毛又在城里扎根,你就别瞎折腾了。咱们交人家还来不及呢,哪有得罪之理。” 这时滴滴答答的交通车开过来,我上了车,说道:“爸,我不是跟他们过不去,是我想努力改变咱们的村子。你就等着吧,我非要在幸福村折腾折腾,把咱们的村折腾富了。” 电话那面传来我爸喊着他早晚要被我气死的话,我挂了电话,关机。 第25章 贿赂农民 解决方案是——贿赂农民。 贿赂农民——这个词语是我想到的,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居然如此奏效。 毛会计不是占用了县里企业给贫困户的鸡雏吗,那就等这批鸡雏下蛋的时候,毛会计承诺给每个贫困户100只鸡蛋! 而李大勇不是承包鱼塘吗,小林庆二和二驴子这两个人闹鱼塘,那就等到开河以后,给他们两个人每人十斤鱼! 至于那些树,每年都会伐树,这回把伐树的树根给了小林庆二。 老杨太太不是觊觎李响的低保吗,没等到申报时间,老杨太太就开始填表了,成功申请了低保,不久的将来老杨太太就会成为低保户! 李大勇坐在办公桌前拿着一张报纸,我知道那是装腔作势,别看他是村书记,压根不识几个大字。 更何况,从来就没见他看过报纸。 毛会计的算盘子被韩家宝砸了以后,他又买了个新的算盘,款式还跟从前用过的一模一样,就是紫檀色的算盘珠很鲜艳,一看就是新货,但质量远不如从前老算盘子结实。 毛会计把算盘子打得噼噼啪啪的,他们的架势,不用说话就是在告诉我,看看他们,难题解决了。 我想说的话,已经想了好几天,想做的事,也是深思熟虑,后果我也想到了,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坐在李大勇的对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李大勇也看出了我有话要说。他放下报纸,说道:“你有事儿?” “嗯。”我点点头。 李大勇翘起二郎腿,身体仰到椅子背上,两手摸索着椅子扶手,说道:“啥事儿,说吧!” 我看着李大勇的眼睛,说道:“老杨太太的低保问题是解决了,那是因为老杨太太来闹你们,那些在低保边缘徘徊的村民,他们没有来闹,就不能享受低保。而李响等人,不该享受低保的人还在享受着低保呢,为什么没有拿下来?” 李大勇没有恼,倒是毛会计的算盘停住了,毛会计惊讶的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李大勇哼了一声,说道:“芳菲啊——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我叹了口气说:“我没有病,也不用吃药。” 李大勇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身体也坐直了,看向窗外,不疾不徐的说道:“我看你病的不轻。” 我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李大勇不爆发,我是要爆发的,因为我看不惯他们的贿赂农民的行为。 更加可气的是,那些不争气的农民,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动摇了他们的思想。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有点激动,不等说话,我脸上的血向上涌。我无法在这么安静的坐下去。我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说道:“是的,现在贫困户不闹,村民不闹了,你们得意洋洋,但是,你们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是把表面矛盾处理一下。” “根本上解决咋解决?”李大勇插肩再度靠到椅子上。 “根本上解决就是我们这个村委会要开会,以后再有类似事情要公开透明,要民主,不能直接指派给谁了。”由于激动,我面红耳赤,心跳也加快,我知道,我彻底得罪了李大勇和毛会计,我这是跟他们对着干。 不是我傻,而是我真的想让我们的村子富裕起来,我想解决村一级的腐败。 李大勇哼了一声说道:“每次重大事情,我跟毛会计都商量着办,我们俩就是民主。民主就是我跟毛会计意见统一!”他的语气很轻,那种无比的轻蔑。 我也会冷笑,我说:“你们那是专政!还有,鸡雏的问题、鱼塘的问题,看似解决了,你们不过用了小恩小惠来敷衍一下农民,唬弄鬼还行,那叫什么解决问题。真正的解决问题是不该享受低保的拿下来,该享受低保的贫困户让他们能真正享受得到低保。以后再有鸡雏一类的事情,就该村委会全体开会,拿出方案。根本问题,你们从来不提,主要矛盾不解决,解决的都是表层问题。” “芳菲啊,我要找你爸你妈去,你这孩子书念多了,念成了书呆子了。”李大勇起身,把报纸摔到桌子上,脸上虽不高兴,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喊道:“你找谁都没有用,你们不解决我就去找隋书记。因为我做的是对的。只要是对,我就坚持做到底。” “真是有病!病的不轻,我找你爸妈去,不行你别上班了。”李大勇这回真急眼了,摔门出去。 毛会计用力推了推算盘子,起身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现在起你们就见到我这样的人了,我就要纠正你们的不正之风,乡村要想发展,就要解决你们这些腐败问题。”我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毛会计哼哼一声笑,说道:“你太天真了!还想纠正不正之风,真是异想天开,你以为就咱们村有不正之风吗?哪个村没有,镇上没有吗?你管得过来吗!”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咱们村,绝对不允许再有腐败问题。”我坚定的说。 我不想回家,想着我也走了出去,我去镇上,我要找隋然。 不知为什么,我跟隋然不是很熟,但我相信,他会站在我这边。 我等车的时候,我爸的电话打过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是不是找作死?!你赶紧回来!” 我明白,这是李大勇到我爸那里告状了,说道:“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做事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我爸那面传来颤抖的声音骂道:“你懂个屁!李大勇你都敢得罪,还有毛会计,那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人物吗!人家跟镇上的马镇长那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如今毛毛又在城里扎根,你就别瞎折腾了。咱们交人家还来不及呢,哪有得罪之理。” 这时滴滴答答的交通车开过来,我上了车,说道:“爸,我不是跟他们过不去,是我想努力改变咱们的村子。你就等着吧,我非要在幸福村折腾折腾,把咱们的村折腾富了。” 电话那面传来我爸喊着他早晚要被我气死的话,我挂了电话,关机。 第26章 惹恼马镇长 我到隋然办公室的时候,他很忙,今天,他依旧穿得很随便,干干净净的脸,干干净净的衣服,他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等待着处理什么事情。 隋然看到我之后,他的眼睛里明显的一顿,似乎很意外,但也有点惊喜。 是的,我敢确定那眼神里有一丝惊喜,奇怪,为什么要有这种神情,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我的形象实在有点没形象,有点不像话。 临时打的主意就来了,穿着平常的黑色羽绒服、黑色挂着灰尘的裤子,黑皮鞋上也落了层灰尘,这一路的颠簸,乡村路上尘土多。 没有镜子,如果照一下镜子,我灰头土脸的一定很狼狈。 当即,隋然把屋里的两个人打发走了,他给我拧开一瓶矿泉水说道:“余芳菲——怎么样,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隋书记,冒犯您了。” “谈不上冒犯,别说,你这样拘束,客客气气的,我还有点不习惯呢。”隋然笑着说。 “坐啊。”隋然很热情。 我坐下,知道他是谁以后,怎么能不拘束呢。不过想来,我得罪他的那些话,敢情他都没有往心里去,没有端架子找我麻烦的动向。倒是个好人,怪我当初遇见时,拿他当坏蛋,是我识人不明。 一阵沉默之后,隋然微笑着说:“又是坐公交车来的,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 “嗯。”我点点头。 “有空学车吧。”他建议道。 这次我没有反驳,心里倒是漏跳了一拍,学车!这时,我多么希望他再次承诺,教我学开车。 急忙收回心思,警告自己别自作多情了。 隋然看了下表,说道:“你是不是有事儿?有事儿就说吧,一会儿我得去县里开会。”此时,他的眼睛沉静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很美。 我便把村里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隋然听完点点头,当即他打了一个电话,不到一分钟马镇长就过来了。 马镇长见到我也是一惊,但跟隋然眼底的惊讶不同,好像是惊吓。 我心里一下子明白了隋然的用意。 果真,隋然对我说:“马镇长,你们都熟悉吧,你们村的事情你跟马镇长说一下,我这里事情特别多,马上要去县里汇报,马镇长,幸福村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解决好。” 马镇长点点头说道:“放心吧,隋书记。” 隋然又看看表,说道:“余芳菲,我现在得去县里汇报,你到马镇长办公室把事情说一下,等你下次再来我这儿,请你吃饭,好吧。” 说着,隋然很随和的笑了,我看得出他有急事,点点头,便跟着马镇长去了他的办公室。 我走到马镇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一转头,我看到隋然走到楼梯转角处,他也正在转头看向我,于是彼此笑笑,挥了挥手。 面对这样一个大帅哥,啥样的女孩子估计都失掉了抵抗力,于是,后悔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回家换套衣服,打扮一下。 一时间有点恍惚,回不过神来,马镇长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堆,我没听见一句。 马镇长坐下来,我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心思还在隋然的微笑上,好一会儿,听到马镇长说,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这时我才把思绪拉回来。 我说:“什么?” 马镇长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寻思啥呢?敢情我说了一堆都没听见。服你了!” “啊——那个——刚才有点头疼,溜号了。”说着,我摸了摸头,蹙蹙眉,装作头疼的样子,我也不能说自己因为抵抗不住帅哥颜值心思飞扬了,那也太丢人了。 马镇长又白了我一眼说道:“你来还是那些事儿吧!” 我点点头,说:“是,还是那几件事。” “大勇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还来找啥!”马镇长的口气有点不耐烦急躁里带着火气。 我这时倒是不激动了,因为我下决心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我什么都不怕了,而且什么顾虑都不去想了。我说:“没有根治。” “你懂啥!啥叫根治?”马镇长反问。 我据理力争道:“马镇长您是读书人,您是领导干部,您懂得主要矛盾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大勇叔解决的只是表象,是次要矛盾,没有解决根本。您懂的。” 马镇长拿起桌上一打文件,说道:“行啦行啦,我这里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你回去吧。你们村那点事儿,就按照大勇的办法处理。你赶紧走!” 马镇长下了逐客令。我就奇怪了,隋然不是书记嘛,书记交代的事情,他都不放在眼里嘛。还是,他有自己的算盘,马镇长这种人对官场讳莫如深,不会得罪隋然的。 想着,我郑重的说道:“马镇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想把我打发回去,那好,您这里解决不了,明天我就去县纪检委,我就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地方。”我一脸坚决的态度。 “嘿!你这个人真是个滚刀子肉啊,村里这些事儿有你利益吗?你这么据理力争!” “村民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马镇长气的鼓鼓的,他开始威胁我。 我冷冷一笑,说道:“马镇长您说对了,我既然来这里,既然敢去纪检委我就不怕丢了这份工作,丢了这份工作我还有别的考试机会,可是对于农民,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机会总是一次次的被你们这样的乡干部村干部无端给失掉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学生村官,把我拿下去又何方,但只要我把乡村民主问题解决了,到时属于农民的优惠政策他们就能真正享受得到。您说呢,我也不想去纪检委,只要你们能认识到自己错了,纠正错误,把属于农民的给他们,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马镇长啪的一声把文件摔到桌子上,喊道:“你爱哪告哪告去!” 第26章 惹恼马镇长 我到隋然办公室的时候,他很忙,今天,他依旧穿得很随便,干干净净的脸,干干净净的衣服,他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等待着处理什么事情。 隋然看到我之后,他的眼睛里明显的一顿,似乎很意外,但也有点惊喜。 是的,我敢确定那眼神里有一丝惊喜,奇怪,为什么要有这种神情,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我的形象实在有点没形象,有点不像话。 临时打的主意就来了,穿着平常的黑色羽绒服、黑色挂着灰尘的裤子,黑皮鞋上也落了层灰尘,这一路的颠簸,乡村路上尘土多。 没有镜子,如果照一下镜子,我灰头土脸的一定很狼狈。 当即,隋然把屋里的两个人打发走了,他给我拧开一瓶矿泉水说道:“余芳菲——怎么样,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隋书记,冒犯您了。” “谈不上冒犯,别说,你这样拘束,客客气气的,我还有点不习惯呢。”隋然笑着说。 “坐啊。”隋然很热情。 我坐下,知道他是谁以后,怎么能不拘束呢。不过想来,我得罪他的那些话,敢情他都没有往心里去,没有端架子找我麻烦的动向。倒是个好人,怪我当初遇见时,拿他当坏蛋,是我识人不明。 一阵沉默之后,隋然微笑着说:“又是坐公交车来的,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 “嗯。”我点点头。 “有空学车吧。”他建议道。 这次我没有反驳,心里倒是漏跳了一拍,学车!这时,我多么希望他再次承诺,教我学开车。 急忙收回心思,警告自己别自作多情了。 隋然看了下表,说道:“你是不是有事儿?有事儿就说吧,一会儿我得去县里开会。”此时,他的眼睛沉静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很美。 我便把村里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隋然听完点点头,当即他打了一个电话,不到一分钟马镇长就过来了。 马镇长见到我也是一惊,但跟隋然眼底的惊讶不同,好像是惊吓。 我心里一下子明白了隋然的用意。 果真,隋然对我说:“马镇长,你们都熟悉吧,你们村的事情你跟马镇长说一下,我这里事情特别多,马上要去县里汇报,马镇长,幸福村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解决好。” 马镇长点点头说道:“放心吧,隋书记。” 隋然又看看表,说道:“余芳菲,我现在得去县里汇报,你到马镇长办公室把事情说一下,等你下次再来我这儿,请你吃饭,好吧。” 说着,隋然很随和的笑了,我看得出他有急事,点点头,便跟着马镇长去了他的办公室。 我走到马镇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一转头,我看到隋然走到楼梯转角处,他也正在转头看向我,于是彼此笑笑,挥了挥手。 面对这样一个大帅哥,啥样的女孩子估计都失掉了抵抗力,于是,后悔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回家换套衣服,打扮一下。 一时间有点恍惚,回不过神来,马镇长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堆,我没听见一句。 马镇长坐下来,我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心思还在隋然的微笑上,好一会儿,听到马镇长说,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这时我才把思绪拉回来。 我说:“什么?” 马镇长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寻思啥呢?敢情我说了一堆都没听见。服你了!” “啊——那个——刚才有点头疼,溜号了。”说着,我摸了摸头,蹙蹙眉,装作头疼的样子,我也不能说自己因为抵抗不住帅哥颜值心思飞扬了,那也太丢人了。 马镇长又白了我一眼说道:“你来还是那些事儿吧!” 我点点头,说:“是,还是那几件事。” “大勇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还来找啥!”马镇长的口气有点不耐烦急躁里带着火气。 我这时倒是不激动了,因为我下决心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我什么都不怕了,而且什么顾虑都不去想了。我说:“没有根治。” “你懂啥!啥叫根治?”马镇长反问。 我据理力争道:“马镇长您是读书人,您是领导干部,您懂得主要矛盾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大勇叔解决的只是表象,是次要矛盾,没有解决根本。您懂的。” 马镇长拿起桌上一打文件,说道:“行啦行啦,我这里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你回去吧。你们村那点事儿,就按照大勇的办法处理。你赶紧走!” 马镇长下了逐客令。我就奇怪了,隋然不是书记嘛,书记交代的事情,他都不放在眼里嘛。还是,他有自己的算盘,马镇长这种人对官场讳莫如深,不会得罪隋然的。 想着,我郑重的说道:“马镇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想把我打发回去,那好,您这里解决不了,明天我就去县纪检委,我就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地方。”我一脸坚决的态度。 “嘿!你这个人真是个滚刀子肉啊,村里这些事儿有你利益吗?你这么据理力争!” “村民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马镇长气的鼓鼓的,他开始威胁我。 我冷冷一笑,说道:“马镇长您说对了,我既然来这里,既然敢去纪检委我就不怕丢了这份工作,丢了这份工作我还有别的考试机会,可是对于农民,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机会总是一次次的被你们这样的乡干部村干部无端给失掉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学生村官,把我拿下去又何方,但只要我把乡村民主问题解决了,到时属于农民的优惠政策他们就能真正享受得到。您说呢,我也不想去纪检委,只要你们能认识到自己错了,纠正错误,把属于农民的给他们,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马镇长啪的一声把文件摔到桌子上,喊道:“你爱哪告哪告去!” 第27章 六亲不认 从镇上回到家里,我猜到了一定是一顿雷霆震怒。 果真,一进屋就看到我大伯余金财一脸怒气的坐在炕沿上,气哄哄的样子。 余金财是我爸爸余金旺的亲哥哥,我大伯家条件好过我们家,他家就一个儿子余德水已经结婚了,但我大伯母喜欢哭穷,他们一家人都喜欢哭穷,只有比我家还穷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尽量少承担我爷爷生前留下的债款。 父债子还,我爷爷弥留之际,把几万块钱的债务分给了我大伯和我爸。本来每人五万,但我大伯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儿子结婚需要一大笔钱呢,而我家还有个丫头,两个孩子赚钱,好过于他家。这样,我家变成了六万五千块钱债款,我大伯家三万五。 当时,我们也都大了,记得大伯还是嫌多,他想变成三万,我爷爷没答应,就这样,我们一家人好几年的时间都在为爷爷还债。 我爸脾气不算好,但跟我大伯比,我爸那真是好脾气了。 我一进屋,我大伯迫不及待的质问道:“余芳菲——我问你,你是不是去镇上告我了!” 我这面刚从镇上回来,村里的消息这就传开了。这肯定是毛会计或者李大勇的手笔,把我找马镇长的事情传了出去,不然,我大伯,他一个农民,根本不认识镇干部,又怎会知道消息的。 我爸瞪着我说:“死丫头,你大伯问你话,你聋了!” 此时,我也是一脸疲惫。一路上想着,我要不要去县纪检委? 我有点没精打采,说道:“大伯,这是哪阵风把您刮来了,我去镇上是解决村里的问题,不是去告谁的。”说着,我拉了把椅子,坐在火炉旁边,烤手。 我大伯瞪着眼睛说道:“我告诉你,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镇上告低保户,你是不是嫌你大伯有低保那俩钱你心难受呢,别忘记你家也是低保户,如果把我的低保拿下来,小兔崽子,也别说你家是什么贫困户了,你家低保也得给我一起拿下来!”我大伯一脸的愤怒,那愤怒在喷火,好似要把我点着了。 我爸走过来,食指戳到我的脑门上,骂道:“你找作死是不是?全村享受低保的人都得被你得罪了。” 我站起来,辩解道:“那些开轿车的,住大房子的,有存款的,不应享受低保的家庭还在享受低保,而那些在低保边缘的家庭却不能享受低保,我做的不对吗?大伯家应不应该享受低保,自己心里清楚。” 我大伯的儿子余德水有个半截槽子小汽车,拉货用的。他家是生活水平一直不错的,他倒是明白,如果真正核实低保户,他们就得拿下来的。 我大伯本来就生气,听到我顶撞后更加生气了,他跳下来,插着腰,站到我跟前,气势汹汹的骂道:“小兔崽子,你不就是当了两天半村官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六亲不认啦!连你大伯都敢顶撞了,就这么说吧,当两天半村官还真拿自己当村干部啦,你那算个屁官!连屁都算不上!刚吃了两天皇粮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狂妄自大,告这个告那个的,我看你能把谁告下去!” 我爸继续用食指用力戳着我的脑门,道:“死丫头,你少出去惹祸!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都要让你得罪尽了,真是个大傻瓜!” 我叹口气说道:“大伯,爸,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们想想,我的做法才是对的。如果村里能真正实行民主,承包鱼塘的人可能是大伯,如果很多事情都能够透明,老百姓该得的利益都得了,这样不好吗!” 我大伯一听,冷笑一声说道:“芳菲,你太天真了!李大勇当了这么多年的村书记,你以为白当了吗?他跟毛会计跟镇政府的马镇长,那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李大勇的利益能不分给马镇长吗?你告?你往哪里告?你只能得罪李大勇,得罪了李大勇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不信你走着瞧!” 我大伯这句话说对了,我又何尝不知,毛会计和李大勇他们跟镇政府那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人际关系网。 我说:“总有说理的地方,自从十八大以来,自从党中央出台了八项措施,一些贪官的腐败问题已经得到惩治,大吃大喝风气都刹住了。一定会越来越好。” 我大伯咂咂嘴说道:“你这孩子不适合在村委会上班,你应该当个老师,脑子太简单了。听大伯一句劝,咱们是一家人,不能坑你。等李大勇一退休,你在村委会上班,有了啥好处还能少了大伯的吗,我现在说你啥不都是为你好吗。别去招惹李大勇,对你没有好处。把大伯的低保拿下去不要紧,关键是李响等人的低保,那是李大勇的亲属,到时你吃不了兜着走。”此时,我大伯的话变得语重心长,他也是衡量了厉害关系,又想到我当村书记,他想跟着沾光,不想把我得罪太深,所以,说出此番话。 “谢谢大伯,我知道大伯是为了我好。但是,大伯,我真想大干一场,我想带动村民致富,让我们的村像太阳村那样,成为一个富裕的村庄,富出名,而不是穷出名。为此,就得作出点牺牲,我也明白,我为此会得罪一些人,那又何妨,只要我想做的事情能成功,我不怕得罪人。”我一脸坚定的说道。 “你——你就白日做梦吧!真是好赖不知,没见过你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老余家咋就出了你这样的败类。”我大伯气急败坏的喊道。 “大伯,我一定会成为老余家的骄傲,虽然现在我的做法你们接受不了。总有一天,我的做法会被大家认可。因为我是为了大家好,不是为了我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大伯吼道。 “不,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说。 咱们走着瞧,我要看看你能折腾成啥样,就怕低保没有折腾下来,把你自己的小官折腾没了。到时你哭都找不到调!”我大伯一甩袖子,愤愤的离去。 第27章 六亲不认 从镇上回到家里,我猜到了一定是一顿雷霆震怒。 果真,一进屋就看到我大伯余金财一脸怒气的坐在炕沿上,气哄哄的样子。 余金财是我爸爸余金旺的亲哥哥,我大伯家条件好过我们家,他家就一个儿子余德水已经结婚了,但我大伯母喜欢哭穷,他们一家人都喜欢哭穷,只有比我家还穷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尽量少承担我爷爷生前留下的债款。 父债子还,我爷爷弥留之际,把几万块钱的债务分给了我大伯和我爸。本来每人五万,但我大伯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儿子结婚需要一大笔钱呢,而我家还有个丫头,两个孩子赚钱,好过于他家。这样,我家变成了六万五千块钱债款,我大伯家三万五。 当时,我们也都大了,记得大伯还是嫌多,他想变成三万,我爷爷没答应,就这样,我们一家人好几年的时间都在为爷爷还债。 我爸脾气不算好,但跟我大伯比,我爸那真是好脾气了。 我一进屋,我大伯迫不及待的质问道:“余芳菲——我问你,你是不是去镇上告我了!” 我这面刚从镇上回来,村里的消息这就传开了。这肯定是毛会计或者李大勇的手笔,把我找马镇长的事情传了出去,不然,我大伯,他一个农民,根本不认识镇干部,又怎会知道消息的。 我爸瞪着我说:“死丫头,你大伯问你话,你聋了!” 此时,我也是一脸疲惫。一路上想着,我要不要去县纪检委? 我有点没精打采,说道:“大伯,这是哪阵风把您刮来了,我去镇上是解决村里的问题,不是去告谁的。”说着,我拉了把椅子,坐在火炉旁边,烤手。 我大伯瞪着眼睛说道:“我告诉你,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镇上告低保户,你是不是嫌你大伯有低保那俩钱你心难受呢,别忘记你家也是低保户,如果把我的低保拿下来,小兔崽子,也别说你家是什么贫困户了,你家低保也得给我一起拿下来!”我大伯一脸的愤怒,那愤怒在喷火,好似要把我点着了。 我爸走过来,食指戳到我的脑门上,骂道:“你找作死是不是?全村享受低保的人都得被你得罪了。” 我站起来,辩解道:“那些开轿车的,住大房子的,有存款的,不应享受低保的家庭还在享受低保,而那些在低保边缘的家庭却不能享受低保,我做的不对吗?大伯家应不应该享受低保,自己心里清楚。” 我大伯的儿子余德水有个半截槽子小汽车,拉货用的。他家是生活水平一直不错的,他倒是明白,如果真正核实低保户,他们就得拿下来的。 我大伯本来就生气,听到我顶撞后更加生气了,他跳下来,插着腰,站到我跟前,气势汹汹的骂道:“小兔崽子,你不就是当了两天半村官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六亲不认啦!连你大伯都敢顶撞了,就这么说吧,当两天半村官还真拿自己当村干部啦,你那算个屁官!连屁都算不上!刚吃了两天皇粮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狂妄自大,告这个告那个的,我看你能把谁告下去!” 我爸继续用食指用力戳着我的脑门,道:“死丫头,你少出去惹祸!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都要让你得罪尽了,真是个大傻瓜!” 我叹口气说道:“大伯,爸,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们想想,我的做法才是对的。如果村里能真正实行民主,承包鱼塘的人可能是大伯,如果很多事情都能够透明,老百姓该得的利益都得了,这样不好吗!” 我大伯一听,冷笑一声说道:“芳菲,你太天真了!李大勇当了这么多年的村书记,你以为白当了吗?他跟毛会计跟镇政府的马镇长,那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李大勇的利益能不分给马镇长吗?你告?你往哪里告?你只能得罪李大勇,得罪了李大勇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不信你走着瞧!” 我大伯这句话说对了,我又何尝不知,毛会计和李大勇他们跟镇政府那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人际关系网。 我说:“总有说理的地方,自从十八大以来,自从党中央出台了八项措施,一些贪官的腐败问题已经得到惩治,大吃大喝风气都刹住了。一定会越来越好。” 我大伯咂咂嘴说道:“你这孩子不适合在村委会上班,你应该当个老师,脑子太简单了。听大伯一句劝,咱们是一家人,不能坑你。等李大勇一退休,你在村委会上班,有了啥好处还能少了大伯的吗,我现在说你啥不都是为你好吗。别去招惹李大勇,对你没有好处。把大伯的低保拿下去不要紧,关键是李响等人的低保,那是李大勇的亲属,到时你吃不了兜着走。”此时,我大伯的话变得语重心长,他也是衡量了厉害关系,又想到我当村书记,他想跟着沾光,不想把我得罪太深,所以,说出此番话。 “谢谢大伯,我知道大伯是为了我好。但是,大伯,我真想大干一场,我想带动村民致富,让我们的村像太阳村那样,成为一个富裕的村庄,富出名,而不是穷出名。为此,就得作出点牺牲,我也明白,我为此会得罪一些人,那又何妨,只要我想做的事情能成功,我不怕得罪人。”我一脸坚定的说道。 “你——你就白日做梦吧!真是好赖不知,没见过你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老余家咋就出了你这样的败类。”我大伯气急败坏的喊道。 “大伯,我一定会成为老余家的骄傲,虽然现在我的做法你们接受不了。总有一天,我的做法会被大家认可。因为我是为了大家好,不是为了我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大伯吼道。 “不,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说。 咱们走着瞧,我要看看你能折腾成啥样,就怕低保没有折腾下来,把你自己的小官折腾没了。到时你哭都找不到调!”我大伯一甩袖子,愤愤的离去。 第28章 算你狠 我大伯到我家一阵骂,我心里也不好受的。 我爸送走了我大伯,对我说:“你是喝了迷魂汤了吗?脑瓜子犯浑了!你大伯说的这些都是对的,你听不进去,要吃苦头的。” “爸,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凡事我都有思量的,你就不要管我了,我有了自己的主见,我认定了什么事情,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头的。”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爸生气的说道。 “唉,这就是命啊!我咋生了你们俩这等孽障,你哥被付加伊那个妖精给鬼迷心窍了,不想结婚,也罢,反正咱们家没有钱。你倒好,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那个李大勇比你牛不牛,比你能力大不大,他都没有让幸福村脱贫,你居然想带动村民致富,简直是异想天开,这是着了什么道了!唉!” “爸,您不用唉声叹气的,我们的事情不用您管,看着吧,我一定要实现脱贫梦,幸福村不脱贫我一辈子不嫁人!” “你个混账!这种胡话居然说得出口!真是个混账东西!唉,我这是什么命!看看人家毛毛,在城里都有对象了,还是机关单位上班的,多牛!再看看你!唉!”我爸脸上的气愤变成了悲伤。 正在这时,李响拿着一筐鸡蛋走了进来,说道:“芳菲在家呢!” 我不喜欢绕弯子,单刀直入的说道:“李响,我知道你来我家什么事儿,把鸡蛋拿回去吧,送啥都没有用,你享受低保的事情是不合理的,你又是典型,把你一个低保拿下去,换个风清气正的乡村政务环境也是值的。我不是针对你的,是针对你不属于低保范畴却领着低保这件事。” 我爸一听,一脸无奈的一声唉,说道:“我已经劝她半天了,她不听我的话!这死丫头铁了心了,李响啊,对不起啦!” 李响的脸刷的白了,鸡蛋筐本来放到了地上,听完我的话,他拿起鸡蛋筐,说道:“余芳菲,算你狠!咱们走着瞧!还没谁敢跟我李响做对的!”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不说了。 李响走到我家大门口的时候,他把一筐鸡蛋举起砸到地上,回头指着我说道:“鸡蛋我宁可砸了也不给你们家人吃,你们不是人!是白眼狼,别忘记你家挨饿的时候跟我家借米了,以后就是饿死你们也活该,不借给你家一粒米。余芳菲,我领低保那也是领党给的低保,又不是领你家的钱,你就是个大傻逼!”李响愤愤的离去。 我爸只有一个“唉!”,好久,他说:“我在这村子里,真是没法呆了。” “爸,不用难过,也不用难受,破除旧的东西,总要牺牲点什么,我不怕,你们也不用怕。总有一天,我得罪过的人,会成为我的朋友。” 我爸哼了一声,说道:“你得罪的人从此以后,就是仇人了,还妄想成为朋友,你真是太天真了。你大伯说的对,你太天真了。就是个大傻瓜啊。” 这时,毛毛打来电话,我知道毛毛找我啥事儿,不让我把事情闹大。 电话不得不接,果然,毛毛也没有废话,寒暄几句后,毛毛说:“芳菲,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闺蜜,我听我爸说了,你到镇上找了新来的隋书记,就此打住吧,一是涉及我家的切身利益,二是这件事你会得罪很多人,对你以后开展工作没有好处。听我一句劝好吗?” 我沉默一会儿,说道:“毛毛,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想干出一番事业,我必须这么做,我别无选择。就此打住也可以,但你爸爸和李大勇他们不肯在以后的各种事情上阳光操作,我只有坚持自己的坚持。你说的后果我已经深思熟虑了。” 对于毛毛这么聪明的人,我不必说过多废话。 那面,毛毛也是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处的对象就是纪检委的,你说你去纪检委找,找到纪检委也不会给你处理的,你想想,我对象,他能处理未来的岳父吗!” “那我就去市纪检委。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我一脸的坚决,我相信邪不压正。 “到市里也是打回原地处理,就算你找到中央也是白费,再说多大点儿事儿啊,又不是上亿资产,一个村级行政级别,至于这告那告吗!” “你不懂,如果你是一个新上任的大学生村官,政治生态不好,你能忍吗?” “我能,我更能接受你看不惯的一切。那都不算什么,不是你来这里,这样的,咱们村历来都是这样的。你一个人,能翻腾起多大风浪来,你想解决问题的想法是好的,但你没用想到现实真是太骨感了,你太天真了。” “那是你心的没在村上,没在村上这些贫困农民身上,没有想把他们从穷根里拔出来,你不懂,我不怪你。因为你现在体会不到贫穷农民的生活,你已经跳出农门了。更何况,你家从来都不是贫困户,从来没有饱受贫穷,我不同,我做这些不是为我自己建功立业,我是要我的村子富裕,我的村民幸福,真正像村名字一样,幸福村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对不起了毛毛,我不能接受你的建议。”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那样,你会后悔的。”毛毛劝道。 “我已经深思熟虑了。毛毛,我没有错,我多么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支持我无所谓,希望你理解我,不要生我的气。” 毛毛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真是鬼迷心窍了,芳菲,你跟我爸作对,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你反过来想想,我跟你爸作对,你还能跟我做闺蜜吗?从此,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 “好。”我说。 从此,我在村里有了个六亲不认的名声,只要一提起我,村里人就会说,那丫头,他妈的,六亲不认。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说,比如那些贫困边缘户,他们说,总算出来一个肯给他们挣口袋的人了,余芳菲——好人啊!真正想为咱们村,为咱们农民干点事儿的好官! 第28章 算你狠 我大伯到我家一阵骂,我心里也不好受的。 我爸送走了我大伯,对我说:“你是喝了迷魂汤了吗?脑瓜子犯浑了!你大伯说的这些都是对的,你听不进去,要吃苦头的。” “爸,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凡事我都有思量的,你就不要管我了,我有了自己的主见,我认定了什么事情,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头的。”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爸生气的说道。 “唉,这就是命啊!我咋生了你们俩这等孽障,你哥被付加伊那个妖精给鬼迷心窍了,不想结婚,也罢,反正咱们家没有钱。你倒好,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那个李大勇比你牛不牛,比你能力大不大,他都没有让幸福村脱贫,你居然想带动村民致富,简直是异想天开,这是着了什么道了!唉!” “爸,您不用唉声叹气的,我们的事情不用您管,看着吧,我一定要实现脱贫梦,幸福村不脱贫我一辈子不嫁人!” “你个混账!这种胡话居然说得出口!真是个混账东西!唉,我这是什么命!看看人家毛毛,在城里都有对象了,还是机关单位上班的,多牛!再看看你!唉!”我爸脸上的气愤变成了悲伤。 正在这时,李响拿着一筐鸡蛋走了进来,说道:“芳菲在家呢!” 我不喜欢绕弯子,单刀直入的说道:“李响,我知道你来我家什么事儿,把鸡蛋拿回去吧,送啥都没有用,你享受低保的事情是不合理的,你又是典型,把你一个低保拿下去,换个风清气正的乡村政务环境也是值的。我不是针对你的,是针对你不属于低保范畴却领着低保这件事。” 我爸一听,一脸无奈的一声唉,说道:“我已经劝她半天了,她不听我的话!这死丫头铁了心了,李响啊,对不起啦!” 李响的脸刷的白了,鸡蛋筐本来放到了地上,听完我的话,他拿起鸡蛋筐,说道:“余芳菲,算你狠!咱们走着瞧!还没谁敢跟我李响做对的!”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不说了。 李响走到我家大门口的时候,他把一筐鸡蛋举起砸到地上,回头指着我说道:“鸡蛋我宁可砸了也不给你们家人吃,你们不是人!是白眼狼,别忘记你家挨饿的时候跟我家借米了,以后就是饿死你们也活该,不借给你家一粒米。余芳菲,我领低保那也是领党给的低保,又不是领你家的钱,你就是个大傻逼!”李响愤愤的离去。 我爸只有一个“唉!”,好久,他说:“我在这村子里,真是没法呆了。” “爸,不用难过,也不用难受,破除旧的东西,总要牺牲点什么,我不怕,你们也不用怕。总有一天,我得罪过的人,会成为我的朋友。” 我爸哼了一声,说道:“你得罪的人从此以后,就是仇人了,还妄想成为朋友,你真是太天真了。你大伯说的对,你太天真了。就是个大傻瓜啊。” 这时,毛毛打来电话,我知道毛毛找我啥事儿,不让我把事情闹大。 电话不得不接,果然,毛毛也没有废话,寒暄几句后,毛毛说:“芳菲,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闺蜜,我听我爸说了,你到镇上找了新来的隋书记,就此打住吧,一是涉及我家的切身利益,二是这件事你会得罪很多人,对你以后开展工作没有好处。听我一句劝好吗?” 我沉默一会儿,说道:“毛毛,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想干出一番事业,我必须这么做,我别无选择。就此打住也可以,但你爸爸和李大勇他们不肯在以后的各种事情上阳光操作,我只有坚持自己的坚持。你说的后果我已经深思熟虑了。” 对于毛毛这么聪明的人,我不必说过多废话。 那面,毛毛也是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处的对象就是纪检委的,你说你去纪检委找,找到纪检委也不会给你处理的,你想想,我对象,他能处理未来的岳父吗!” “那我就去市纪检委。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我一脸的坚决,我相信邪不压正。 “到市里也是打回原地处理,就算你找到中央也是白费,再说多大点儿事儿啊,又不是上亿资产,一个村级行政级别,至于这告那告吗!” “你不懂,如果你是一个新上任的大学生村官,政治生态不好,你能忍吗?” “我能,我更能接受你看不惯的一切。那都不算什么,不是你来这里,这样的,咱们村历来都是这样的。你一个人,能翻腾起多大风浪来,你想解决问题的想法是好的,但你没用想到现实真是太骨感了,你太天真了。” “那是你心的没在村上,没在村上这些贫困农民身上,没有想把他们从穷根里拔出来,你不懂,我不怪你。因为你现在体会不到贫穷农民的生活,你已经跳出农门了。更何况,你家从来都不是贫困户,从来没有饱受贫穷,我不同,我做这些不是为我自己建功立业,我是要我的村子富裕,我的村民幸福,真正像村名字一样,幸福村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对不起了毛毛,我不能接受你的建议。”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那样,你会后悔的。”毛毛劝道。 “我已经深思熟虑了。毛毛,我没有错,我多么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支持我无所谓,希望你理解我,不要生我的气。” 毛毛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真是鬼迷心窍了,芳菲,你跟我爸作对,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你反过来想想,我跟你爸作对,你还能跟我做闺蜜吗?从此,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 “好。”我说。 从此,我在村里有了个六亲不认的名声,只要一提起我,村里人就会说,那丫头,他妈的,六亲不认。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说,比如那些贫困边缘户,他们说,总算出来一个肯给他们挣口袋的人了,余芳菲——好人啊!真正想为咱们村,为咱们农民干点事儿的好官! 第29章 给你五分钟时间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到了隆冬。 这一天是周一,窗外飘着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这样的天气,没有特殊事情,没谁出去的。 两个月的时间,我到纪检委反应过村里的事情,当时是毛毛的对象何延接待的,告诉我,等着处理,结果呢,一直没有结果。 我以为,李大勇和毛会计得找我茬子,处处为难我,然而,没有,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就像他们压根不知道我去了纪检委。 我在村委会忙着年末各种汇总,李大勇没读几天书,但凡文字材料从前都是毛会计写,自从我来村委会以后,只要涉及材料都变成了我的活,这个我是没有怨言的,等于锻炼了我的写材料能力。 我把整理完的汇报材料拿给李大勇,他只用眼睛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一打打印纸,便说:“让毛会计看一遍,没有问题的话,今天送到镇上去。” 我拿给毛会计,毛会计迅速的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之后,他笑着,转头对李大勇说:“大勇,以后材料的事儿你全权交给芳菲就能做的很好了,芳菲入角色很快啊,这才几天,大小材料都能担起来了。这回,我省事儿了。” 李大勇微笑着,眯着眼睛说:“芳菲啊,你好好干,有前途。” 我也笑笑,说道:“我有没有前途无所谓,我的梦想就是希望我们的村子富起来。” 李大勇哈哈着说:“这个梦想肯定能实现,你看,我小的时候去吃少穿,你再看现在,就算那几个贫困户家庭也没有说谁家缺吃少穿的,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毛会计提醒道:“镇里着急要材料,赶紧让芳菲送去。” “对,芳菲,你现在就去。”说着,李大勇看了看表说道:“正好,九点的车快过来了,你去吧。” 我点点头,穿好衣服,戴上帽子,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袋,把手里的文件放到里面。其实,里面还有另外一份文件。 我把村里的情况形成了文字材料放到文件袋里,准备让我送材料的时候顺便去趟城里。 风雪很大,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盘旋着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远眺我们的村庄,静卧在风雪之中,显得有点萧索、静穆。 我到镇政府的时候,提前把拿去县里的材料和镇政府的材料分出来。我把材料拿给了马镇长,马镇长只撩了下眼皮,说道:“放那吧。” 我就把文件放到桌子上,说道:“马镇长,那我回去了。”马镇长嗯了一声,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走出镇政府到站点等着进城的车,由于天气不好,站点只有三两个人在等车。 半个小时过去,一辆公交车都没开过来,肯定是天气原因有一辆公交车没出。 此时,我已经冻透,尽管穿的很厚,但天太冷了,寒风刺骨,只能不停的原地踏步跺脚。 这时,一辆熟悉的伊兰特鸣笛,接着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余芳菲,你要回村吗?” 我看向摇下来的车窗,隋然在朝我招手。 “隋书记,你好!”我礼貌的打声招呼。 他又问了一遍:“你回村里吗,一时半会儿没有公交,上车吧,我给你送回去。” 我没有急于上车,解释道:“谢谢隋书记,我不回村,我要进城一趟。” 这时,冷风和冷空气一并从车窗灌进车内,隋然打了一个冷战说道:“那就赶巧了,正好我要去县里一趟,上车吧,我捎你去。” 我几乎冻僵,有方便车这等好事当然不会拒绝,跳上车,隋然打开暖风说道:“在外面冻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我说。 “你进城有事吗?”隋然问。 “我——”我迟疑了一下,这件事在镇里已经跟隋然说过,但被马镇长挡回,即便我再说,就算隋然想解决,碍于他是新来的人,估计也不好跟马镇长弄僵,我跟隋然本来也不算熟人,仅仅认识而已,这么一想,这件事告诉他也没有用,反倒给他找麻烦。 我随口编排道:“村委会的食堂啥都没有了,我进城采购食材。” 隋然笑着说道:“怎么,镇上没有卖油盐酱醋的,这大雪天非要进城去买!”他开着车,转头看向我。 “啊——那个——”我急忙在脑子里搜寻可以圆谎的话。 我看向倒车镜里的隋然,说道:“有些尖端的调料,镇上没有。顺便帮我哥捎点东西。” 他听了不再纠结我进城目的,转移了话题,我发现跟隋然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四十分钟车程,感觉几分钟就到了。 我在县城最繁华的十字街下车,下车前隋然记下我的手机号,他说他到县里办完事儿电话我,如果我这面早早结束让我等他。 青原县委县政府在一座五层的大楼里,这座大楼外墙贴着白色瓷砖,年深日久,有瓷砖掉落的地方,显得斑驳陈旧,唯有门前那两个大石头狮子威武如新,没有任何岁月痕迹。 但凡在这座大楼里上班的人们都是政府机关单位,什么组织部、宣传部、县委办、政府办、文联、残联、妇联、政协、人大等等,好多机关单位都在这里。 这次我是来找县委书记陈涛的,我知道我很天真,但我就是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甚至我知道,这件事在县领导那里,可能是小事儿,能不能接待我都只是未知数。 正想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走过来,问道:“你找谁?”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找陈书记。” 秘书模样的人打量着我,说道:“你跟陈书记预约了吗?没有预约不能见陈书记。” 我想了想如实说道:“没有预约。那你能把陈书记手机号给我,我给他打电话。” 秘书笑了笑,说道:“陈书记的电话号岂是随便告诉你的。你赶快走吧,领导马上上班了。这个楼层都是领导,不要为难我。” 我恳求道:“我从最远的村子来到城里,要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一路颠簸很不容易,求你了,让我见一见陈书记,好不好?” “你从村子里来,有问题应该向村上反应,或者到镇政府解决。”秘书模样的人说。 正在这时,一个矮个子,穿西装五十多岁左右的男人走过来,问道:“怎么啦?什么事情?” 此人走到近处,我一眼认出是陈书记,急忙跳到他跟前,简直有点激动,说道:“陈书记您好,我是繁荣镇幸福村的大学生村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汇报。” 秘书模样的人一脸尴尬的解释道:“早晨我一来,就看到她站在这里等您,我马上让她回去。” 陈书记和蔼的说道:“你进来吧,给你五分钟时间,简要说一下,我听听,你要汇报什么事情。” 我的思路敏捷,因为要跟县委书记的举报已经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草稿,简介扼要,清晰明了,逻辑性强,我用了三分钟把事情简要说完。 心脏咚咚跳的很快,不知道县委书记听后会是什么反应。 陈书记一脸平静,没言语,仿佛陷入了沉思,沉默了一会,对我说:“把你电话号留下,有动静,我给你打电话。” 有点受宠若惊,高兴的站起来给陈书记鞠躬,之后工整的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陈书记。 知道不能再打扰,告辞退了出去。 第29章 给你五分钟时间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到了隆冬。 这一天是周一,窗外飘着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这样的天气,没有特殊事情,没谁出去的。 两个月的时间,我到纪检委反应过村里的事情,当时是毛毛的对象何延接待的,告诉我,等着处理,结果呢,一直没有结果。 我以为,李大勇和毛会计得找我茬子,处处为难我,然而,没有,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就像他们压根不知道我去了纪检委。 我在村委会忙着年末各种汇总,李大勇没读几天书,但凡文字材料从前都是毛会计写,自从我来村委会以后,只要涉及材料都变成了我的活,这个我是没有怨言的,等于锻炼了我的写材料能力。 我把整理完的汇报材料拿给李大勇,他只用眼睛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一打打印纸,便说:“让毛会计看一遍,没有问题的话,今天送到镇上去。” 我拿给毛会计,毛会计迅速的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之后,他笑着,转头对李大勇说:“大勇,以后材料的事儿你全权交给芳菲就能做的很好了,芳菲入角色很快啊,这才几天,大小材料都能担起来了。这回,我省事儿了。” 李大勇微笑着,眯着眼睛说:“芳菲啊,你好好干,有前途。” 我也笑笑,说道:“我有没有前途无所谓,我的梦想就是希望我们的村子富起来。” 李大勇哈哈着说:“这个梦想肯定能实现,你看,我小的时候去吃少穿,你再看现在,就算那几个贫困户家庭也没有说谁家缺吃少穿的,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毛会计提醒道:“镇里着急要材料,赶紧让芳菲送去。” “对,芳菲,你现在就去。”说着,李大勇看了看表说道:“正好,九点的车快过来了,你去吧。” 我点点头,穿好衣服,戴上帽子,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袋,把手里的文件放到里面。其实,里面还有另外一份文件。 我把村里的情况形成了文字材料放到文件袋里,准备让我送材料的时候顺便去趟城里。 风雪很大,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盘旋着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远眺我们的村庄,静卧在风雪之中,显得有点萧索、静穆。 我到镇政府的时候,提前把拿去县里的材料和镇政府的材料分出来。我把材料拿给了马镇长,马镇长只撩了下眼皮,说道:“放那吧。” 我就把文件放到桌子上,说道:“马镇长,那我回去了。”马镇长嗯了一声,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走出镇政府到站点等着进城的车,由于天气不好,站点只有三两个人在等车。 半个小时过去,一辆公交车都没开过来,肯定是天气原因有一辆公交车没出。 此时,我已经冻透,尽管穿的很厚,但天太冷了,寒风刺骨,只能不停的原地踏步跺脚。 这时,一辆熟悉的伊兰特鸣笛,接着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余芳菲,你要回村吗?” 我看向摇下来的车窗,隋然在朝我招手。 “隋书记,你好!”我礼貌的打声招呼。 他又问了一遍:“你回村里吗,一时半会儿没有公交,上车吧,我给你送回去。” 我没有急于上车,解释道:“谢谢隋书记,我不回村,我要进城一趟。” 这时,冷风和冷空气一并从车窗灌进车内,隋然打了一个冷战说道:“那就赶巧了,正好我要去县里一趟,上车吧,我捎你去。” 我几乎冻僵,有方便车这等好事当然不会拒绝,跳上车,隋然打开暖风说道:“在外面冻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我说。 “你进城有事吗?”隋然问。 “我——”我迟疑了一下,这件事在镇里已经跟隋然说过,但被马镇长挡回,即便我再说,就算隋然想解决,碍于他是新来的人,估计也不好跟马镇长弄僵,我跟隋然本来也不算熟人,仅仅认识而已,这么一想,这件事告诉他也没有用,反倒给他找麻烦。 我随口编排道:“村委会的食堂啥都没有了,我进城采购食材。” 隋然笑着说道:“怎么,镇上没有卖油盐酱醋的,这大雪天非要进城去买!”他开着车,转头看向我。 “啊——那个——”我急忙在脑子里搜寻可以圆谎的话。 我看向倒车镜里的隋然,说道:“有些尖端的调料,镇上没有。顺便帮我哥捎点东西。” 他听了不再纠结我进城目的,转移了话题,我发现跟隋然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四十分钟车程,感觉几分钟就到了。 我在县城最繁华的十字街下车,下车前隋然记下我的手机号,他说他到县里办完事儿电话我,如果我这面早早结束让我等他。 青原县委县政府在一座五层的大楼里,这座大楼外墙贴着白色瓷砖,年深日久,有瓷砖掉落的地方,显得斑驳陈旧,唯有门前那两个大石头狮子威武如新,没有任何岁月痕迹。 但凡在这座大楼里上班的人们都是政府机关单位,什么组织部、宣传部、县委办、政府办、文联、残联、妇联、政协、人大等等,好多机关单位都在这里。 这次我是来找县委书记陈涛的,我知道我很天真,但我就是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甚至我知道,这件事在县领导那里,可能是小事儿,能不能接待我都只是未知数。 正想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走过来,问道:“你找谁?”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找陈书记。” 秘书模样的人打量着我,说道:“你跟陈书记预约了吗?没有预约不能见陈书记。” 我想了想如实说道:“没有预约。那你能把陈书记手机号给我,我给他打电话。” 秘书笑了笑,说道:“陈书记的电话号岂是随便告诉你的。你赶快走吧,领导马上上班了。这个楼层都是领导,不要为难我。” 我恳求道:“我从最远的村子来到城里,要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一路颠簸很不容易,求你了,让我见一见陈书记,好不好?” “你从村子里来,有问题应该向村上反应,或者到镇政府解决。”秘书模样的人说。 正在这时,一个矮个子,穿西装五十多岁左右的男人走过来,问道:“怎么啦?什么事情?” 此人走到近处,我一眼认出是陈书记,急忙跳到他跟前,简直有点激动,说道:“陈书记您好,我是繁荣镇幸福村的大学生村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汇报。” 秘书模样的人一脸尴尬的解释道:“早晨我一来,就看到她站在这里等您,我马上让她回去。” 陈书记和蔼的说道:“你进来吧,给你五分钟时间,简要说一下,我听听,你要汇报什么事情。” 我的思路敏捷,因为要跟县委书记的举报已经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草稿,简介扼要,清晰明了,逻辑性强,我用了三分钟把事情简要说完。 心脏咚咚跳的很快,不知道县委书记听后会是什么反应。 陈书记一脸平静,没言语,仿佛陷入了沉思,沉默了一会,对我说:“把你电话号留下,有动静,我给你打电话。” 有点受宠若惊,高兴的站起来给陈书记鞠躬,之后工整的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陈书记。 知道不能再打扰,告辞退了出去。 第30章 情窦初开的午餐 没有想到这边如此顺利,从县政府的大楼走出来,为了等隋然,我到街市上逛逛,顺便给我哥还有我们村厨房买了些调料。 一逛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在商城给自己买了件乳白色羽绒服,里面米色毛衣,又配了牛仔裤,买了新鞋子,发现换了身叶子,自己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好多年没有这样尽情的逛街给自己买衣服了,花了很多钱,有点心疼,真是太奢侈了。 我为什么要换一套新衣服?我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不愿意回去还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隋然的时候,他就很干净,如今在镇上呆了一段时间,他依旧是那么干净。 而我,虽然是个农村丫头,也不能邋里邋遢的。 中午十分接到隋然的电话,他问我采购完了没有,我说完事儿了,他又问我在哪里呢,他来接我。 当我上车的时候,隋然打量着我,我看出他眼底忍耐的笑意,他说:“两个小时不见,你换了个人似的。” 我笑笑,脸有点泛红,而我手里大有小贩进货的感觉,脱下来的羽绒服、旧毛衣、鞋、裤子,还有采购的调料,足足两大包东西,放到了后车座上。 “一起吃个便饭吧,反正下午回去上班都来得及。”他说。 “隋书记,那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把我捎来又捎回去。”我说。 “肯定我请你,你上班才几天,再说怎么能让女生买单呢,那也太失男人风范了。”隋然说。 隋然在一家叫百味名厨的餐厅停下车,这家餐厅大落地玻璃窗很漂亮,银灰色的窗帘,一看就很有档次。 我们在一个小单间坐下,一楼临窗的小单间,同样银灰色窗帘,璀璨的水晶吊灯。 隋然拿着菜谱看了看,递给我说道:“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别客气,难得咱们碰上,一起吃个便饭。不然,怎么会有机会一起用餐呢。” 我手里拿着他递过来的菜谱,抬眼看他,我发现他白净的脸,因在乡下呆了两个月,被风沙吹的有点古铜色,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像如水的月光。 心跳加快,我得控制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他是从省城里来的领导,别说在乡下了,就是在县城都呆不多久,而我终是要在这里扎根的。我不能喜欢上他,如果喜欢上这个人,从此以后,恐怕我真的嫁不出去了。 因为我明白,喜欢上他,等于标准太高,身边哪有一个可以跟他相提并论的人呢。 一时间,思绪飞扬,我便走了神,眼睛看着菜谱,又全然不在菜谱上。 扯回乱七八糟的思绪,我说:“我吃随便。” 隋然拿过菜谱,叫过来服务员,我心思又飞扬起来,他点了几个菜,点了什么,没有听见。 “你,好像有心事!”隋然察言观色的看着我说道。 “没有。”我否定他的判断,坐在一个很帅又很优秀的男孩子面前没有心事才怪呢。 我们静默了一会儿,气氛有点诡异,有点尴尬,但我竭力不许自己有不该有的思想,不该自作多情,他这么优秀,早晚要回省城的,他遇见的漂亮女孩,比我出色的女孩多的是,而我是这样的普通又平常。这么想是为了以后自己不受伤害。 所以,表面是平静的,就如我们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我的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我抬眼看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忐忑不安,跟我差不多的神情,他在想什么呢。 这时,菜品陆陆续续端上来,就我们两个人,他居然要了六菜一汤,隋然问道:“你喝酒吗?啤酒、白酒、或者红酒。我今天开车,不能陪你喝点。” 我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喝点啤酒都头晕的。” 菜一上来,就有了话题。 隋然指了指锅包肉说道:“锅包肉是女士菜特意给你点的,你尝尝,这家餐厅我吃过一次,不错的。这道糖醋黄花鱼,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还有这个,这个荷塘小炒很清淡的。”他介绍着,我觉察到他有点紧张。 在车上本来聊的很轻松,可是一起吃饭,确实很尴尬。那他紧张什么呢? “吃吧,饿了吧。”他说,他却没有动筷子,让我先吃。 我真想说,帅哥,你能不能不这样,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然后,我们又是天壤之别没有可能的事情,会让人难受,更会让人误会。 对,他这样容易让我误会,他是不是喜欢我?!这么一想,彻底吓了我一跳,即刻收回心思,低头吃东西。 隋然吃了口基围虾,说道:“可惜了这基围虾了,煮的火候有点大,再小一点火,就会更加鲜嫩。等以后有机会的,我带你去省城,我知道一家餐厅,里面的海鲜特别鲜——”他忽然意识到哪里说错了,一愣,看向我,我正在惊讶的看着他。 他说等以后有机会带我去省城?!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从这句话上回过神来,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隋然尴尬的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等以后,我带领大家去省里考察,到时,我要带大家吃点好吃的。” 怎么都感觉他的解释牵强又蹩脚,而且越抹越黑。 我本来很善谈的,可是,今天怎么就找不到话题了呢,但我很喜欢跟他呆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那种感觉都说不出来的美好,心里特别害怕,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坠入爱河了。 心里无比的慌乱,一直在说话的是隋然,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逛街的时候,我还在寻思怎么跟他说,我去了县委书记那里说了我们村存在的问题,可是,现在我们聊的,跟工作没有一毛钱关系。 一顿饭,吃得有点累,就像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艰难的找着话题,我搞不懂他哪里来的紧张,但我敢断定,他确实是因为紧张说话有点语无伦次,没有逻辑性。跟上次,我们在那家简陋的小吃部里吃早餐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回去的一路上,我们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感觉时间过的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镇客运站点,隋然说他下午有个会,就不送我回村了,就此别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我跟隋然吃饭的席间,他说过的话,其实,都不是他想说的话。 而对于我,算不算是情窦初开的午餐呢?! 第30章 情窦初开的午餐 没有想到这边如此顺利,从县政府的大楼走出来,为了等隋然,我到街市上逛逛,顺便给我哥还有我们村厨房买了些调料。 一逛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在商城给自己买了件乳白色羽绒服,里面米色毛衣,又配了牛仔裤,买了新鞋子,发现换了身叶子,自己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好多年没有这样尽情的逛街给自己买衣服了,花了很多钱,有点心疼,真是太奢侈了。 我为什么要换一套新衣服?我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不愿意回去还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隋然的时候,他就很干净,如今在镇上呆了一段时间,他依旧是那么干净。 而我,虽然是个农村丫头,也不能邋里邋遢的。 中午十分接到隋然的电话,他问我采购完了没有,我说完事儿了,他又问我在哪里呢,他来接我。 当我上车的时候,隋然打量着我,我看出他眼底忍耐的笑意,他说:“两个小时不见,你换了个人似的。” 我笑笑,脸有点泛红,而我手里大有小贩进货的感觉,脱下来的羽绒服、旧毛衣、鞋、裤子,还有采购的调料,足足两大包东西,放到了后车座上。 “一起吃个便饭吧,反正下午回去上班都来得及。”他说。 “隋书记,那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把我捎来又捎回去。”我说。 “肯定我请你,你上班才几天,再说怎么能让女生买单呢,那也太失男人风范了。”隋然说。 隋然在一家叫百味名厨的餐厅停下车,这家餐厅大落地玻璃窗很漂亮,银灰色的窗帘,一看就很有档次。 我们在一个小单间坐下,一楼临窗的小单间,同样银灰色窗帘,璀璨的水晶吊灯。 隋然拿着菜谱看了看,递给我说道:“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别客气,难得咱们碰上,一起吃个便饭。不然,怎么会有机会一起用餐呢。” 我手里拿着他递过来的菜谱,抬眼看他,我发现他白净的脸,因在乡下呆了两个月,被风沙吹的有点古铜色,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像如水的月光。 心跳加快,我得控制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他是从省城里来的领导,别说在乡下了,就是在县城都呆不多久,而我终是要在这里扎根的。我不能喜欢上他,如果喜欢上这个人,从此以后,恐怕我真的嫁不出去了。 因为我明白,喜欢上他,等于标准太高,身边哪有一个可以跟他相提并论的人呢。 一时间,思绪飞扬,我便走了神,眼睛看着菜谱,又全然不在菜谱上。 扯回乱七八糟的思绪,我说:“我吃随便。” 隋然拿过菜谱,叫过来服务员,我心思又飞扬起来,他点了几个菜,点了什么,没有听见。 “你,好像有心事!”隋然察言观色的看着我说道。 “没有。”我否定他的判断,坐在一个很帅又很优秀的男孩子面前没有心事才怪呢。 我们静默了一会儿,气氛有点诡异,有点尴尬,但我竭力不许自己有不该有的思想,不该自作多情,他这么优秀,早晚要回省城的,他遇见的漂亮女孩,比我出色的女孩多的是,而我是这样的普通又平常。这么想是为了以后自己不受伤害。 所以,表面是平静的,就如我们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我的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我抬眼看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忐忑不安,跟我差不多的神情,他在想什么呢。 这时,菜品陆陆续续端上来,就我们两个人,他居然要了六菜一汤,隋然问道:“你喝酒吗?啤酒、白酒、或者红酒。我今天开车,不能陪你喝点。” 我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喝点啤酒都头晕的。” 菜一上来,就有了话题。 隋然指了指锅包肉说道:“锅包肉是女士菜特意给你点的,你尝尝,这家餐厅我吃过一次,不错的。这道糖醋黄花鱼,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还有这个,这个荷塘小炒很清淡的。”他介绍着,我觉察到他有点紧张。 在车上本来聊的很轻松,可是一起吃饭,确实很尴尬。那他紧张什么呢? “吃吧,饿了吧。”他说,他却没有动筷子,让我先吃。 我真想说,帅哥,你能不能不这样,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然后,我们又是天壤之别没有可能的事情,会让人难受,更会让人误会。 对,他这样容易让我误会,他是不是喜欢我?!这么一想,彻底吓了我一跳,即刻收回心思,低头吃东西。 隋然吃了口基围虾,说道:“可惜了这基围虾了,煮的火候有点大,再小一点火,就会更加鲜嫩。等以后有机会的,我带你去省城,我知道一家餐厅,里面的海鲜特别鲜——”他忽然意识到哪里说错了,一愣,看向我,我正在惊讶的看着他。 他说等以后有机会带我去省城?!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从这句话上回过神来,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隋然尴尬的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等以后,我带领大家去省里考察,到时,我要带大家吃点好吃的。” 怎么都感觉他的解释牵强又蹩脚,而且越抹越黑。 我本来很善谈的,可是,今天怎么就找不到话题了呢,但我很喜欢跟他呆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那种感觉都说不出来的美好,心里特别害怕,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坠入爱河了。 心里无比的慌乱,一直在说话的是隋然,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逛街的时候,我还在寻思怎么跟他说,我去了县委书记那里说了我们村存在的问题,可是,现在我们聊的,跟工作没有一毛钱关系。 一顿饭,吃得有点累,就像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艰难的找着话题,我搞不懂他哪里来的紧张,但我敢断定,他确实是因为紧张说话有点语无伦次,没有逻辑性。跟上次,我们在那家简陋的小吃部里吃早餐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回去的一路上,我们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感觉时间过的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镇客运站点,隋然说他下午有个会,就不送我回村了,就此别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我跟隋然吃饭的席间,他说过的话,其实,都不是他想说的话。 而对于我,算不算是情窦初开的午餐呢?! 第31章 冤家路窄 县委的工作效率就是高! 很快全部核查了我们村的低保户,有几户不合乎低保户家庭被拿下来。 李大勇的侄子李响的低保是第一个被拿下来的。 仅这件事就震惊我们村了,不对,是震惊我们整个镇子了,甚至别的乡镇都听到了消息。并且,杀一儆百! 我接到太阳村村官田萌电话的时候,正在去往镇上的公交车里。 真是冤家路窄,越是不想碰见谁,越是碰见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身旁坐着汪雄国,他去镇上买东西,我去镇政府开会,我的前坐坐着二驴子,每次进城,二驴子都要跟汪雄国搭伴儿。 毛毛妈妈坐在二驴子旁边,毛毛妈妈进城看毛毛去。 我接听了田萌的电话,她说:“余芳菲,这回你们村出名了!” “出名?咋说呢?我怎么不知道!” 田萌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听说你们村居然有好几十户低保户都不合格!都是走后门当的低保户!简直震惊了,好几十户!” 这时我才发现传言有多可怕,急忙纠正:“哪有好几十户,造谣!总计那么几户。” 田萌那面惊讶道:“真的啊——不过传你们村,村书记家里开宝马,总该是真的吧。” 我一听,急忙纠正道:“我们村书记非常低调,如果说开宝马,那就是他自己那辆破的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了,破自行车就是村书记的宝马。” 田萌穷追不舍,我能想象出她八卦的模样,她继续问道:“哦,这样啊,我以为真像大家传言的那样,开宝马呢。还听说——”田萌欲言又止。 我看了看前面和身旁的汪雄国,他在立起耳朵极力偷听我接电话。 我想了想说道:“我们村的各种利益基本都给了他自己和自己的亲眷了。” “这样啊,难怪你们村一直穷,我们村的利益都给了需要的村民了。” 我说:“我在去镇上的公交车里——” 田萌即刻明白我说话不方便,说道:“有空聊。” “嗯。”我挂断电话,心里寻思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毛毛妈妈哼了一声说道:“余芳菲,你就别假慈悲了,别假惺惺的帮李大勇说话了。真想帮他,就不去告了。告完了,现在假惺惺的帮大勇洗脱罪名。” 我说:“我只是实事求是。” 毛毛妈妈说:“快拉倒吧,不愿意听你口是心非。” 我不再辩解,随意她怎么说,反正已经把她家得罪,现在怎么解释也是徒劳。 汪雄国把头探到前面,对毛毛妈妈说:“我听说毛毛要结婚了?啥时候?定日子了吗?” 汪雄国就是聪明,他这是故意岔开话题。自从我到村里上班,汪雄国忽然间就对我和我家里人客气许多。我清楚他的性格,他这个人最会见风使舵。 我和毛毛妈妈争吵起来的话,汪雄国肯定谁都不想得罪,毛毛家有势力,而我在村上工作,他也不能得罪,为了避免尴尬,他聪明的把话题岔开。 汪雄国总能适时的说到毛毛妈妈最喜欢的话题上。 果真,毛毛妈妈非常有兴致的转过身来,看着汪雄国说道:“我家毛毛可是争气呢,一上班就表现的很好,上班才几个月,要提拔团委书记了。这不,婆家着急结婚,我进城跟亲家研究一下啥时候会亲家,顺便把结婚日子也定下来。” 毛毛妈妈一脸骄傲的神情,接着说:“对呀,邻村村书记家的孩子要去毛毛的三中上学,都是毛毛帮忙办进去的,还给挑了一个好班。” 汪雄国夸赞道:“毛毛从小就有办事能力,这回到县里上班,更有发展了。” “那是!毛毛对象在纪检委工作,毛毛的公公那是教育局的副局长,毛毛的婆婆在县委大院,全家都是干部。咱们村的姑娘,就算读过大学的,有几个能在县城里留下的呢,就算留到县城那也是个打工族。有一份稳定工作的除了毛毛二姑和毛毛,我看是再无其他人了。还有的姑娘大学毕业不好意思回屯子,回到镇上硬撑着,回到村里的当个村官,或者当个村老师,有啥意思呢,还不是一辈子扎到农村出不去了嘛。落下个没出息的名声。”毛毛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 “那是啊,就咱们毛毛命好!掉福堆了,等于嫁给了高干子弟。”汪雄国羡慕的说。 我听着听着就溜号了,他们再说什么,就没有听见,心里想着镇上开会不知道能不能碰到隋然。 这么一想的时候,心里有些奇怪,干嘛想到他呢,他来小镇工作充其量一个过渡期,别说在镇上扎根了,就是在县里都不能扎根。他总是要回省城的,这么一想,居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心里很不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汪雄国用手推推我,我才如梦初醒,说道:“怎么了?” 汪雄国说:“到镇上了,你不是去镇上开会吗,快下车吧。” 这时才发现,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车里的人都已经下去一半。 二驴子伸着懒腰,回头看我一眼说:“想啥呢,想的那个出神,到地方都不知道。” 毛毛妈妈哼了一声,说道:“一肚子坏水的人,还能想啥,想咋整人呗。” 我听了也不理会,兀自下车。 走进镇政府的时候,心里控制不住的想着,如果会议是隋然主持该多好,我想看看他。 很失望,会议是马镇长主持,会议主题就是元旦过后,每个村申报一名老党员,过年的时候,镇领导要下去慰问。 会后,我起身要走,马镇长把我叫住:“余芳菲,隋书记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一听,心跳一下子加快,眼睛也亮了起来,所有的郁闷坏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一般,但在马镇长面前强自镇定,极力掩饰内心的快乐。 马镇长端详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脸上出现一抹有点讽刺意味的笑意,说道:“去吧,隋书记等你呢,你已经知道什么事情了吧。” “啥事儿?我不知道隋书记找什么事儿?”我看着马镇长说。 马镇长一脸疑惑说道:“你当真不知道?” 我摇摇头,希望他剧透一下。 马镇长想了想说道:“好事儿。去了就知道了。” 第31章 冤家路窄 县委的工作效率就是高! 很快全部核查了我们村的低保户,有几户不合乎低保户家庭被拿下来。 李大勇的侄子李响的低保是第一个被拿下来的。 仅这件事就震惊我们村了,不对,是震惊我们整个镇子了,甚至别的乡镇都听到了消息。并且,杀一儆百! 我接到太阳村村官田萌电话的时候,正在去往镇上的公交车里。 真是冤家路窄,越是不想碰见谁,越是碰见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身旁坐着汪雄国,他去镇上买东西,我去镇政府开会,我的前坐坐着二驴子,每次进城,二驴子都要跟汪雄国搭伴儿。 毛毛妈妈坐在二驴子旁边,毛毛妈妈进城看毛毛去。 我接听了田萌的电话,她说:“余芳菲,这回你们村出名了!” “出名?咋说呢?我怎么不知道!” 田萌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听说你们村居然有好几十户低保户都不合格!都是走后门当的低保户!简直震惊了,好几十户!” 这时我才发现传言有多可怕,急忙纠正:“哪有好几十户,造谣!总计那么几户。” 田萌那面惊讶道:“真的啊——不过传你们村,村书记家里开宝马,总该是真的吧。” 我一听,急忙纠正道:“我们村书记非常低调,如果说开宝马,那就是他自己那辆破的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了,破自行车就是村书记的宝马。” 田萌穷追不舍,我能想象出她八卦的模样,她继续问道:“哦,这样啊,我以为真像大家传言的那样,开宝马呢。还听说——”田萌欲言又止。 我看了看前面和身旁的汪雄国,他在立起耳朵极力偷听我接电话。 我想了想说道:“我们村的各种利益基本都给了他自己和自己的亲眷了。” “这样啊,难怪你们村一直穷,我们村的利益都给了需要的村民了。” 我说:“我在去镇上的公交车里——” 田萌即刻明白我说话不方便,说道:“有空聊。” “嗯。”我挂断电话,心里寻思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毛毛妈妈哼了一声说道:“余芳菲,你就别假慈悲了,别假惺惺的帮李大勇说话了。真想帮他,就不去告了。告完了,现在假惺惺的帮大勇洗脱罪名。” 我说:“我只是实事求是。” 毛毛妈妈说:“快拉倒吧,不愿意听你口是心非。” 我不再辩解,随意她怎么说,反正已经把她家得罪,现在怎么解释也是徒劳。 汪雄国把头探到前面,对毛毛妈妈说:“我听说毛毛要结婚了?啥时候?定日子了吗?” 汪雄国就是聪明,他这是故意岔开话题。自从我到村里上班,汪雄国忽然间就对我和我家里人客气许多。我清楚他的性格,他这个人最会见风使舵。 我和毛毛妈妈争吵起来的话,汪雄国肯定谁都不想得罪,毛毛家有势力,而我在村上工作,他也不能得罪,为了避免尴尬,他聪明的把话题岔开。 汪雄国总能适时的说到毛毛妈妈最喜欢的话题上。 果真,毛毛妈妈非常有兴致的转过身来,看着汪雄国说道:“我家毛毛可是争气呢,一上班就表现的很好,上班才几个月,要提拔团委书记了。这不,婆家着急结婚,我进城跟亲家研究一下啥时候会亲家,顺便把结婚日子也定下来。” 毛毛妈妈一脸骄傲的神情,接着说:“对呀,邻村村书记家的孩子要去毛毛的三中上学,都是毛毛帮忙办进去的,还给挑了一个好班。” 汪雄国夸赞道:“毛毛从小就有办事能力,这回到县里上班,更有发展了。” “那是!毛毛对象在纪检委工作,毛毛的公公那是教育局的副局长,毛毛的婆婆在县委大院,全家都是干部。咱们村的姑娘,就算读过大学的,有几个能在县城里留下的呢,就算留到县城那也是个打工族。有一份稳定工作的除了毛毛二姑和毛毛,我看是再无其他人了。还有的姑娘大学毕业不好意思回屯子,回到镇上硬撑着,回到村里的当个村官,或者当个村老师,有啥意思呢,还不是一辈子扎到农村出不去了嘛。落下个没出息的名声。”毛毛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 “那是啊,就咱们毛毛命好!掉福堆了,等于嫁给了高干子弟。”汪雄国羡慕的说。 我听着听着就溜号了,他们再说什么,就没有听见,心里想着镇上开会不知道能不能碰到隋然。 这么一想的时候,心里有些奇怪,干嘛想到他呢,他来小镇工作充其量一个过渡期,别说在镇上扎根了,就是在县里都不能扎根。他总是要回省城的,这么一想,居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心里很不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汪雄国用手推推我,我才如梦初醒,说道:“怎么了?” 汪雄国说:“到镇上了,你不是去镇上开会吗,快下车吧。” 这时才发现,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车里的人都已经下去一半。 二驴子伸着懒腰,回头看我一眼说:“想啥呢,想的那个出神,到地方都不知道。” 毛毛妈妈哼了一声,说道:“一肚子坏水的人,还能想啥,想咋整人呗。” 我听了也不理会,兀自下车。 走进镇政府的时候,心里控制不住的想着,如果会议是隋然主持该多好,我想看看他。 很失望,会议是马镇长主持,会议主题就是元旦过后,每个村申报一名老党员,过年的时候,镇领导要下去慰问。 会后,我起身要走,马镇长把我叫住:“余芳菲,隋书记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一听,心跳一下子加快,眼睛也亮了起来,所有的郁闷坏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一般,但在马镇长面前强自镇定,极力掩饰内心的快乐。 马镇长端详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脸上出现一抹有点讽刺意味的笑意,说道:“去吧,隋书记等你呢,你已经知道什么事情了吧。” “啥事儿?我不知道隋书记找什么事儿?”我看着马镇长说。 马镇长一脸疑惑说道:“你当真不知道?” 我摇摇头,希望他剧透一下。 马镇长想了想说道:“好事儿。去了就知道了。” 第32章 你肯定比毛毛有出息 我能有什么好事儿?!我心想。 我只好快步朝隋然办公室走去,隋然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在写着什么,我敲敲门,说道:“隋书记,您好!” 隋然抬眼看我进来,说道:“芳菲,你来了,坐吧。” 我坐下来,一阵狐疑的眼神看向隋然,问道:“隋书记,您找我有事儿?” “嗯。”隋然随手拿过一个信封给我,说道:“看看吧。” 我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有点意外,原来是李大勇的辞职信。 “李大勇要辞职?”我抬眼望向隋然。 隋然点点头,说道:“辞职是聪明的做法。” “怎么说呢?”我有点不解。 隋然起身,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放到我身边的茶几上,说道:“提前辞职也算是明哲保身吧,不然他这等情节也得免职,那样,连脸面都没有了,这样一来,也算留个脸面。” “那辞职以后就不受处分了吗?” “会有处罚的,至于怎样处罚,不得而知。”隋然一脸的若有所思。 李大勇辞职了,那么接任李大勇的工作就是我了吗?我也陷入沉思,说实话,这个村书记职务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但操心程度可不小,统领一个三千多人的村子,我忽然间觉得很没有信心。但转念一想,这只是我自己的臆想而已,组织上并没有把重任交给我。 “芳菲,李大勇本来可以再干一年半载的,这次你把他们的事情反应到了县委书记那里,谁还敢包庇他们。他辞职既是明智的选择又是被迫无奈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他辞职的事情,镇领导班子已经研究了,推举你接任幸福村党委书记一职,这件事处理意见已经汇报给组织部,王部长赞同,同时,由于你们村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惊动了县委陈书记,所以,王部长也跟陈书记汇报了任职安排,陈书记也支持咱们镇上做出的决定。就这么说吧,不管是镇上、组织部,还是县委书记,大家都信任你,支持你!未来,你可以大展宏图了!” 有一阵错愕,同时也有惊慌失措,说道:“我——我能行吗?三千多人口的大村子,我上班还不过几个月而已,没有经验。我——我不行啊!”我急得站起来。 “你有什么不行?!你行的!”隋然坚定的说。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慌张和害怕,心跳加快,因为突如其来的好事儿,是的,对于别人来说是好事,村书记我也想当,也想干一番事业,尤其想带领乡亲们致富,可是,总得给我时间,总得有个过度,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着急的说道:“我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可是,我真的不行啊,我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干不好!” “你能干好。” “我没有经验,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心理准备,甚至没有村民支持我,没有学习的时间,没有工作的磨练,我什么都没有,我轻装上阵,能不害怕嘛!”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色惨白,心里很没底的那种惨白,慌乱。 “你还有我!你怕什么?!”隋然看着我说话,满眼的深情和亲切,让我怦然心动。 什么?什么?“你还有我!”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我顿时愣住,隋然,他居然说,我还有他!这是什么鬼!哪个意思! “你还有我!”这句话怎么听都很暧昧,好像是情话!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下来,继而隋然的脸腾地红了,解释道:“你还有我的支持,有王部长的支持,有陈书记的支持,不要怕,你一定行的!” 此时,我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此刻,我也明白了,这个村书记的工作,我是推脱不掉的。 于是,低声的,很没有底气的说道:“谢谢各位领导的信任,我一定争取不辱使命。” “这就对了,这才是你的个性。在镇上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魄力有胆识有工作能力,别说一个村书记,就是一个镇交给你,你都能干好。我相信你!我更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隋然说此话的时候,眼睛放射光芒,神情坚定凛然。 我点点头,说:“好,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负众望!我不能打保票让幸福村脱贫,我会用脑用心用时间来证明一切,争取不让看得起我,信任我的领导们失望。” “有什么困难,你随时可以电话我。我的电话为你24小时开机,怎么样,够不够支持你!”隋然笑着说。 我也笑了,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有余悸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说:“如果我干这个村书记,恐怕是要干一辈子了,当然,也不一定,干得不好的话,也会拿下来,但有一点,我肯定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而您——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离开这里。您——不会是我永远的靠山。” 说完,我自己也是震惊了,这话好似带有离别的伤怀,我这是怎么啦,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即刻挽救道:“啊——我的意思是,我不能有什么困难都找您,您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 奇怪的是,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隋然站在办公桌里侧,我站在办公桌外侧,隔着办公桌一米远的距离,谈话内容明明是工作,却如此诡异。 隋然当即回应道:“我可以是你一生一世的靠山,这个靠山不一定是权利,还有智慧,就是为你拿主意当你军师的智慧。我不会在这里工作一辈子,我们可以是永远的朋友。” 说完,隋然眨了眨眼睛,继而一脸的若有所思,说道:“你这么自信,你在幸福村生活一辈子!万一,你嫁到外地呢?”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带着调侃的语调。 我笑了,点点头,说道:“嫁到邻村也是有可能的。” “邻村?你喜欢乡村?就不能嫁得好一点,到镇上,到县城里吗?” 我摇摇头说道:“哪个镇上的人找村里的丫头,县城里的干部就更不会了。”这时候我想起了毛毛,于是说道:“毛毛考进县城当老师了,找了城里的对象。其实,那次竞争不公平,我和毛毛一起报名,一起考试,我的笔试成绩遥遥领先,面试的时候,被挤下来。我不觉得我面试有多差,我发挥的很好。哎。这就是命,再后来,是我自己想回农村,报了选调生考试。我也可以等待县城老师考试的。但我,害怕不公正,所以,我讨厌不公正,我怕了,就回到了村里。我还成了村里的笑话。” 我知道,我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甚至驴唇不对马嘴,甚至,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对隋然吐露心声说这些干什么。 “总有一天,你在村里的笑话,会成为他们的刮目相看。只要你好好干工作,总会有调动的机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要灰心失望。你看看,刚刚工作几个月就成了村书记,这回你也会被羡慕一回的。而且组织部王部长和县委陈书记都很赏识你,你的机会多多,你肯定要比你们村那个考进城里上班的毛毛有出息,不信,咱们走着瞧。”隋然说。 “谢谢隋书记鼓励!”我说。 隋然颇有兴趣的问道:“那场老师考试,既然你知道不公正为什么不戳穿呢?” “两个原因,一是我没有证据,只是凭着直觉猜测而已,另外毛毛是我的闺蜜发小,我不忍心。” “人这一生漫长着呢,不知道哪个时期就遇到了什么机会,像我,我也没有想到能来青原县挂职锻炼,当时是把我派到县里担任县长,我这个人呢,喜欢挑战,听说青原县有个国家级贫困村,就这样,我来到你们镇,其实,我恨不能直接挂职到你们幸福村去工作。越是有难度的地方,越是能干出成绩。如果给我一个像太阳村那样的标杆村,我真是无从下手呢,所以呢,福祸相依,你学过哲学,你懂的。” 我点点头,跟隋然告别。 走出镇府的时候,心潮起伏,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呢! 第32章 你肯定比毛毛有出息 我能有什么好事儿?!我心想。 我只好快步朝隋然办公室走去,隋然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在写着什么,我敲敲门,说道:“隋书记,您好!” 隋然抬眼看我进来,说道:“芳菲,你来了,坐吧。” 我坐下来,一阵狐疑的眼神看向隋然,问道:“隋书记,您找我有事儿?” “嗯。”隋然随手拿过一个信封给我,说道:“看看吧。” 我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有点意外,原来是李大勇的辞职信。 “李大勇要辞职?”我抬眼望向隋然。 隋然点点头,说道:“辞职是聪明的做法。” “怎么说呢?”我有点不解。 隋然起身,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放到我身边的茶几上,说道:“提前辞职也算是明哲保身吧,不然他这等情节也得免职,那样,连脸面都没有了,这样一来,也算留个脸面。” “那辞职以后就不受处分了吗?” “会有处罚的,至于怎样处罚,不得而知。”隋然一脸的若有所思。 李大勇辞职了,那么接任李大勇的工作就是我了吗?我也陷入沉思,说实话,这个村书记职务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但操心程度可不小,统领一个三千多人的村子,我忽然间觉得很没有信心。但转念一想,这只是我自己的臆想而已,组织上并没有把重任交给我。 “芳菲,李大勇本来可以再干一年半载的,这次你把他们的事情反应到了县委书记那里,谁还敢包庇他们。他辞职既是明智的选择又是被迫无奈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他辞职的事情,镇领导班子已经研究了,推举你接任幸福村党委书记一职,这件事处理意见已经汇报给组织部,王部长赞同,同时,由于你们村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惊动了县委陈书记,所以,王部长也跟陈书记汇报了任职安排,陈书记也支持咱们镇上做出的决定。就这么说吧,不管是镇上、组织部,还是县委书记,大家都信任你,支持你!未来,你可以大展宏图了!” 有一阵错愕,同时也有惊慌失措,说道:“我——我能行吗?三千多人口的大村子,我上班还不过几个月而已,没有经验。我——我不行啊!”我急得站起来。 “你有什么不行?!你行的!”隋然坚定的说。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慌张和害怕,心跳加快,因为突如其来的好事儿,是的,对于别人来说是好事,村书记我也想当,也想干一番事业,尤其想带领乡亲们致富,可是,总得给我时间,总得有个过度,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着急的说道:“我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可是,我真的不行啊,我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干不好!” “你能干好。” “我没有经验,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心理准备,甚至没有村民支持我,没有学习的时间,没有工作的磨练,我什么都没有,我轻装上阵,能不害怕嘛!”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色惨白,心里很没底的那种惨白,慌乱。 “你还有我!你怕什么?!”隋然看着我说话,满眼的深情和亲切,让我怦然心动。 什么?什么?“你还有我!”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我顿时愣住,隋然,他居然说,我还有他!这是什么鬼!哪个意思! “你还有我!”这句话怎么听都很暧昧,好像是情话!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下来,继而隋然的脸腾地红了,解释道:“你还有我的支持,有王部长的支持,有陈书记的支持,不要怕,你一定行的!” 此时,我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此刻,我也明白了,这个村书记的工作,我是推脱不掉的。 于是,低声的,很没有底气的说道:“谢谢各位领导的信任,我一定争取不辱使命。” “这就对了,这才是你的个性。在镇上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魄力有胆识有工作能力,别说一个村书记,就是一个镇交给你,你都能干好。我相信你!我更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隋然说此话的时候,眼睛放射光芒,神情坚定凛然。 我点点头,说:“好,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负众望!我不能打保票让幸福村脱贫,我会用脑用心用时间来证明一切,争取不让看得起我,信任我的领导们失望。” “有什么困难,你随时可以电话我。我的电话为你24小时开机,怎么样,够不够支持你!”隋然笑着说。 我也笑了,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有余悸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说:“如果我干这个村书记,恐怕是要干一辈子了,当然,也不一定,干得不好的话,也会拿下来,但有一点,我肯定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而您——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离开这里。您——不会是我永远的靠山。” 说完,我自己也是震惊了,这话好似带有离别的伤怀,我这是怎么啦,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即刻挽救道:“啊——我的意思是,我不能有什么困难都找您,您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 奇怪的是,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隋然站在办公桌里侧,我站在办公桌外侧,隔着办公桌一米远的距离,谈话内容明明是工作,却如此诡异。 隋然当即回应道:“我可以是你一生一世的靠山,这个靠山不一定是权利,还有智慧,就是为你拿主意当你军师的智慧。我不会在这里工作一辈子,我们可以是永远的朋友。” 说完,隋然眨了眨眼睛,继而一脸的若有所思,说道:“你这么自信,你在幸福村生活一辈子!万一,你嫁到外地呢?”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带着调侃的语调。 我笑了,点点头,说道:“嫁到邻村也是有可能的。” “邻村?你喜欢乡村?就不能嫁得好一点,到镇上,到县城里吗?” 我摇摇头说道:“哪个镇上的人找村里的丫头,县城里的干部就更不会了。”这时候我想起了毛毛,于是说道:“毛毛考进县城当老师了,找了城里的对象。其实,那次竞争不公平,我和毛毛一起报名,一起考试,我的笔试成绩遥遥领先,面试的时候,被挤下来。我不觉得我面试有多差,我发挥的很好。哎。这就是命,再后来,是我自己想回农村,报了选调生考试。我也可以等待县城老师考试的。但我,害怕不公正,所以,我讨厌不公正,我怕了,就回到了村里。我还成了村里的笑话。” 我知道,我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甚至驴唇不对马嘴,甚至,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对隋然吐露心声说这些干什么。 “总有一天,你在村里的笑话,会成为他们的刮目相看。只要你好好干工作,总会有调动的机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要灰心失望。你看看,刚刚工作几个月就成了村书记,这回你也会被羡慕一回的。而且组织部王部长和县委陈书记都很赏识你,你的机会多多,你肯定要比你们村那个考进城里上班的毛毛有出息,不信,咱们走着瞧。”隋然说。 “谢谢隋书记鼓励!”我说。 隋然颇有兴趣的问道:“那场老师考试,既然你知道不公正为什么不戳穿呢?” “两个原因,一是我没有证据,只是凭着直觉猜测而已,另外毛毛是我的闺蜜发小,我不忍心。” “人这一生漫长着呢,不知道哪个时期就遇到了什么机会,像我,我也没有想到能来青原县挂职锻炼,当时是把我派到县里担任县长,我这个人呢,喜欢挑战,听说青原县有个国家级贫困村,就这样,我来到你们镇,其实,我恨不能直接挂职到你们幸福村去工作。越是有难度的地方,越是能干出成绩。如果给我一个像太阳村那样的标杆村,我真是无从下手呢,所以呢,福祸相依,你学过哲学,你懂的。” 我点点头,跟隋然告别。 走出镇府的时候,心潮起伏,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呢! 第33章 换婚 李大勇辞职的消息在我们村一哄声传开,就在李大勇辞职不久,县里下达了处罚通知,李大勇和毛会计都被相应处罚。 由于毛会计情节不严重,职位保住了。 之后,我接任了李大勇的村书记职位,在村里也是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到了春节前夕,我们的村庄终于平静下来,人们开始张罗办置年。 春节前夕慰问老党员的人选,每年都是李大勇的叔叔,成了惯性,变成了理所当然,不等申报,老人家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到村委会问我,慰问老党员名额是不是他,我说,今年投票产生。 不管怎么说,李大勇的叔叔毕竟是党员,觉悟还是蛮高的,没有闹腾我,也默认了。 我统计了一下村里超过60岁以上的老党员人数之后,全村每户一个投票权,就这样,慰问老党员一个名额通过选举产生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李大勇的叔叔了,想必每年都给李大勇叔叔,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都很生气,而今年的投票之后,李大勇叔叔居然只有十票,猜都能猜到,都是他们李氏家族为他投的十票。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很快过年了,正月是黑龙江乡村最闲最热闹的时节,外地的农民工都回来过年,离春天种地还有段时间,人们走亲访友串门,沟通感情,打打扑克、打小麻将打发时间,同时也是保媒拉纤的最好时候。 因为人们很闲,还因为外地的人都回来了,人们聚到一起自然就要聊到谁家的姑娘还没有婆家,谁家的小子还没有对象。 另外,这段时间,我哥会很忙。因为此时是一年中人们肚子最有油水的时候,所以也是结婚操办喜事的最佳时机。 人们肚子里有油水,吃起来就不会那么狠,不会那么浪费,每逢过了正月初五,该办喜事的人家就开始摆席办喜事儿,我哥也就忙碌起来。 这一天是大年初六的晚上,我哥刚从邻村喜事会忙碌回来,我在村里也忙了一天表格,我和我哥在大门口碰上,我哥刚好把大篷车开进院子里。 他一脸疲惫的看着我说道:“芳菲啊,你猜猜,今天的喜事儿上我看到谁了?” “我怎么能猜到,别卖关子了,说吧,你又看到哪位姑娘了。”我调侃道。 我哥有点没精打采的说道:“我碰到了加茵。” 我一听,简直要笑喷了,我还以为多奇特的人物呢,搞了半天是他看到了付加茵。 我无奈的看了我哥一眼,说道:“咱们屯子去邻村喝酒的人多了去了,看到个付加茵有什么意外的?咋啦,让你想到她姐姐付加伊了吗,想她就去找她,反正她放假了。” 我哥拿出油渍麻花的厨师服,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加茵长大了。”之后,他一脸的愁苦模样。 “加茵都高三了,也快二十岁了吧,大姑娘了,当然长大了。”我应声道。 我哥叹口气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脸的不解,问道:“那是啥意思?” “她——”我哥迟疑着,又是一阵叹息,说道:“她比姐姐加伊懂事。” 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头没脑。 “哦?咋说呢?”我边问边往屋里走,我哥也走了进来。 有点意外,韩家宝坐在我家的火炉旁一面烤着手,一面跟我爸唠嗑。 我也没在意韩家宝为什么来我家,在我们乡村,尤其正月里,街坊邻里串门是习俗。 我发现柜盖上放着两瓶二锅头和两包牛舌果子,这应该是韩家宝拿来的。我心里寻思,这份礼总要还回去,拿什么还呢,心里正盘算着,这时听到韩家宝说:“余乘、芳菲,你俩回来了,有事儿跟你们商量。” 我和我哥面面相觑,可能是累了,我哥今天明显的发蔫,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不过出于礼貌,我哥搬过小板凳坐到了韩家宝跟前。 我坐到炕沿上,我妈在炕上纳鞋底呢,这年月还有几个人穿做的鞋子了,可我妈就喜欢做鞋。我和我哥的鞋都是买现成的,但我爸我妈的鞋不管冬夏,都是做的。我家的拖鞋也是我妈做的。 我妈说,自己做的鞋不烧脚。 我妈做的鞋确实很精致,就跟卖的北京老布鞋似的,看不出来自己手工做的。但怎么说款式都很单一,大绒面料和呢子面料,再有条绒的面料,拖鞋有的是毁了牛仔裤的牛仔面料,没有皮鞋好看。 “那个——”韩家宝和我爸一起开口,然后又一起闭口,我心里一紧,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爸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神情明显有点不自然,说道:“那个,你们的家宝叔,为了不节外生枝,自己亲自前来——”我爸停顿一下,我看到我哥刚刚还蔫头吧脑的样子,听到我爸吞吞吐吐的话,一下子警觉的精神起来。 我爸继续说:“前来说亲!”说到这里,我爸看向我哥,我以为跟我无关,但马上,我爸目光又落到我身上。 气氛有点诡异,我心里揣测,这是要给我哥介绍对象?韩家宝有个女儿韩婉宁已经18岁了。 果真,韩家宝接过我爸的话茬,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个,那个芳菲啊,我家你三哥和你四哥,你随便挑!”说完看向我。 什么?愣了好半晌,没明白韩家宝所谓的随便挑是什么意思,我问道:“家宝叔,随便挑是啥意思?村委会暂时不缺临时工,如果缺人,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家。” 我是这么理解的,可能韩三和韩四想到村委会干点啥,赚点钱。 这时,我妈放下针线活,说道:“芳菲,你家宝叔是这个意思,他家的韩三和韩四都没有对象呢,你看,你相中他俩谁,随便挑一个。” 我一听,简直惊掉下巴,心想,我爸我妈他们没吃错药吧,我的事业刚刚起步,他们就想给我找对象。 我急忙说:“爸、妈,家宝叔,我的事业刚刚起步,我想好好干工作,目前没有找对象的心思。谢谢家宝叔了。” 我爸急忙说:“你家宝叔的意思是,把你嫁到韩家,他家的婉宁嫁到咱们家。” 我一听,脑回路有点慢,没明白啥意思。 第33章 换婚 李大勇辞职的消息在我们村一哄声传开,就在李大勇辞职不久,县里下达了处罚通知,李大勇和毛会计都被相应处罚。 由于毛会计情节不严重,职位保住了。 之后,我接任了李大勇的村书记职位,在村里也是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到了春节前夕,我们的村庄终于平静下来,人们开始张罗办置年。 春节前夕慰问老党员的人选,每年都是李大勇的叔叔,成了惯性,变成了理所当然,不等申报,老人家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到村委会问我,慰问老党员名额是不是他,我说,今年投票产生。 不管怎么说,李大勇的叔叔毕竟是党员,觉悟还是蛮高的,没有闹腾我,也默认了。 我统计了一下村里超过60岁以上的老党员人数之后,全村每户一个投票权,就这样,慰问老党员一个名额通过选举产生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李大勇的叔叔了,想必每年都给李大勇叔叔,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都很生气,而今年的投票之后,李大勇叔叔居然只有十票,猜都能猜到,都是他们李氏家族为他投的十票。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很快过年了,正月是黑龙江乡村最闲最热闹的时节,外地的农民工都回来过年,离春天种地还有段时间,人们走亲访友串门,沟通感情,打打扑克、打小麻将打发时间,同时也是保媒拉纤的最好时候。 因为人们很闲,还因为外地的人都回来了,人们聚到一起自然就要聊到谁家的姑娘还没有婆家,谁家的小子还没有对象。 另外,这段时间,我哥会很忙。因为此时是一年中人们肚子最有油水的时候,所以也是结婚操办喜事的最佳时机。 人们肚子里有油水,吃起来就不会那么狠,不会那么浪费,每逢过了正月初五,该办喜事的人家就开始摆席办喜事儿,我哥也就忙碌起来。 这一天是大年初六的晚上,我哥刚从邻村喜事会忙碌回来,我在村里也忙了一天表格,我和我哥在大门口碰上,我哥刚好把大篷车开进院子里。 他一脸疲惫的看着我说道:“芳菲啊,你猜猜,今天的喜事儿上我看到谁了?” “我怎么能猜到,别卖关子了,说吧,你又看到哪位姑娘了。”我调侃道。 我哥有点没精打采的说道:“我碰到了加茵。” 我一听,简直要笑喷了,我还以为多奇特的人物呢,搞了半天是他看到了付加茵。 我无奈的看了我哥一眼,说道:“咱们屯子去邻村喝酒的人多了去了,看到个付加茵有什么意外的?咋啦,让你想到她姐姐付加伊了吗,想她就去找她,反正她放假了。” 我哥拿出油渍麻花的厨师服,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加茵长大了。”之后,他一脸的愁苦模样。 “加茵都高三了,也快二十岁了吧,大姑娘了,当然长大了。”我应声道。 我哥叹口气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脸的不解,问道:“那是啥意思?” “她——”我哥迟疑着,又是一阵叹息,说道:“她比姐姐加伊懂事。” 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头没脑。 “哦?咋说呢?”我边问边往屋里走,我哥也走了进来。 有点意外,韩家宝坐在我家的火炉旁一面烤着手,一面跟我爸唠嗑。 我也没在意韩家宝为什么来我家,在我们乡村,尤其正月里,街坊邻里串门是习俗。 我发现柜盖上放着两瓶二锅头和两包牛舌果子,这应该是韩家宝拿来的。我心里寻思,这份礼总要还回去,拿什么还呢,心里正盘算着,这时听到韩家宝说:“余乘、芳菲,你俩回来了,有事儿跟你们商量。” 我和我哥面面相觑,可能是累了,我哥今天明显的发蔫,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不过出于礼貌,我哥搬过小板凳坐到了韩家宝跟前。 我坐到炕沿上,我妈在炕上纳鞋底呢,这年月还有几个人穿做的鞋子了,可我妈就喜欢做鞋。我和我哥的鞋都是买现成的,但我爸我妈的鞋不管冬夏,都是做的。我家的拖鞋也是我妈做的。 我妈说,自己做的鞋不烧脚。 我妈做的鞋确实很精致,就跟卖的北京老布鞋似的,看不出来自己手工做的。但怎么说款式都很单一,大绒面料和呢子面料,再有条绒的面料,拖鞋有的是毁了牛仔裤的牛仔面料,没有皮鞋好看。 “那个——”韩家宝和我爸一起开口,然后又一起闭口,我心里一紧,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爸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神情明显有点不自然,说道:“那个,你们的家宝叔,为了不节外生枝,自己亲自前来——”我爸停顿一下,我看到我哥刚刚还蔫头吧脑的样子,听到我爸吞吞吐吐的话,一下子警觉的精神起来。 我爸继续说:“前来说亲!”说到这里,我爸看向我哥,我以为跟我无关,但马上,我爸目光又落到我身上。 气氛有点诡异,我心里揣测,这是要给我哥介绍对象?韩家宝有个女儿韩婉宁已经18岁了。 果真,韩家宝接过我爸的话茬,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个,那个芳菲啊,我家你三哥和你四哥,你随便挑!”说完看向我。 什么?愣了好半晌,没明白韩家宝所谓的随便挑是什么意思,我问道:“家宝叔,随便挑是啥意思?村委会暂时不缺临时工,如果缺人,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家。” 我是这么理解的,可能韩三和韩四想到村委会干点啥,赚点钱。 这时,我妈放下针线活,说道:“芳菲,你家宝叔是这个意思,他家的韩三和韩四都没有对象呢,你看,你相中他俩谁,随便挑一个。” 我一听,简直惊掉下巴,心想,我爸我妈他们没吃错药吧,我的事业刚刚起步,他们就想给我找对象。 我急忙说:“爸、妈,家宝叔,我的事业刚刚起步,我想好好干工作,目前没有找对象的心思。谢谢家宝叔了。” 我爸急忙说:“你家宝叔的意思是,把你嫁到韩家,他家的婉宁嫁到咱们家。” 我一听,脑回路有点慢,没明白啥意思。 第34章 不愿意拉倒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儿,大家一阵沉默之后,我哥反应过来。 我哥头摇的像拨浪鼓,说道:“不行!简直胡闹!” 韩家宝急了,说道:“咋不行啦,余乘,你说咋不行?” 我哥说:“这不是换婚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换婚那是封建社会所为。” 韩家宝冷笑一声说道:“余乘,别说的那么难听,换婚说好听一点是彼此成就,懂不。啥叫封建社会所为,咱们屯子没有吗,老张家和老白家,都是穷的叮当响,别说十几万到二十几万块钱的彩礼了,就是两万块钱都没有,可是,孩子们到了年龄也得成家立业。就换婚了,省去了彩礼钱。” 我爸卷了个烟卷,燃着,眼睛里装满了光,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我爸的眼睛里有光了,那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光,神采奕奕的光芒。 就算我当上了村书记,都没能让我爸高兴一点,只要我在这个村子里呆着,干啥工作,他都不会觉得光彩。 我爸高兴的说:“是啊,余乘,你看看谁愿意嫁给你,咱家没有彩礼钱,咱家这房子都是危房。眼前的情况在这摆着呢,你家宝叔的提议,我跟你妈也想过了,觉得行得通。” 我妈不停的叹息着,说道:“芳菲啊,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看毛毛都要会亲家了,你家宝叔家的韩三、韩四哪个不是认干的孩子,婉宁我也喜欢,反正,我觉得,不管是婉宁还是韩三、韩四,都很合适。” 我叹口气,一个头两个大。我起身,对韩家宝说:“家宝叔,这件事你问过韩三、韩四吗?他们愿意吗?” 韩家宝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当然愿意,他们求之不得,来之前我问过他俩了,他俩没有意见。” 我继续问道:“家宝叔,那你问过婉宁吗?婉宁愿意嫁给我哥吗?” “只要能解决她哥哥的婚姻问题,婉宁愿意!”韩家宝肯定的说。 “婉宁,她心甘情愿?”我一眼审视的看着韩家宝。 韩家宝仍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这个你别管了!她同意就是了,哪来的这些废话,磨叽。”语气里装满了不耐烦。 “可是,你们没有问我愿不愿意,也没有问我哥愿不愿意,这只是你们一家人的一厢情愿。”我说。 韩家宝点点头说道:“嗯呢,我知道,所以我来问问,看你和余乘愿不愿意。其实,村子里,跟韩三、韩四年龄相匹配的女孩子好几家呢,我是最先考虑你家。那啥,那个余乘吃苦耐劳的,芳菲呢,利索地道,说话咯嘣利落脆,又是村书记,有发展。别人家我都没稀得问,问一下的话,肯定有愿意的。” “那是啊,是这个理。反正,我们同意。”我爸和我妈一起说,他们当然愿意,他们盼着我哥结婚都要盼疯了,这样一来,把我也嫁了,解决了他们的两块心病。 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我哥恨不能牺牲我,将我一下子嫁出去。 “我不同意,我喜欢的人是付加伊。”我哥直截了当的说。 我点点头,说道:“我也不同意,我不想找对象。” 脑子里忽然闪现隋然的身影,心里一惊,想他干嘛,我和他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他怎么可能属于这个地方呢,即便现在因工作问题有交集,早晚他要回省城的。我不停的提醒自己。 之后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一定猜不到,我们的村庄居然有如此愚昧的村民,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他,所以才想到了他。 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心里顿时安生了许多。 韩家宝站了起来,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不愿意拉倒,我再去问别人家。那什么,你们不愿意就算了,但也不要到处说这事儿啊。声张出去不好的。”韩家宝嘱咐道。 我爸长长的一声叹息,他眼睛里的光,就如一堆燃烧的火焰,瞬间被冷水浇灭,变成了灰烬。顿时没了火焰跳跃的神采。他觉得非常惋惜,说道:“放心吧,不能声张。” 韩家宝走后,我爸开始数落我哥:“你个大傻瓜!韩婉宁那女孩多好,比那个读书的付加伊好上一万倍,付加伊那是个什么东西,心高气傲的,我是一点没相中她。你看看,婉宁多好,没有脾气,能干活,咱们农村就得找这样的媳妇,才算赚到了,你没有福啊!付加伊那就是个烧钱货!” 我哥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我同意了,芳菲能同意吗?换婚这是愚昧的想法,根本行不通的事情。老张家和老白家那是特例,双方的孩子都彼此喜欢是前提。” “喜不喜欢你知道咋地,人家为了顾全面子才这么说。啥喜欢不喜欢的,我跟你妈也没喜欢过,也生了你们两个。再说了,就算不用换婚,你这些年供付加伊读书的费用足够娶个媳妇盖个房子了。你就是个大傻瓜!等着吧,等着付加伊大学毕业后把你甩了,那个付加伊心高气傲,人家早晚都得在城里找对象,而且扬言出去了,要留到省城工作,县城都不稀得回来,人家可能跟你结婚吗!你一个乡下厨子,不如找韩婉宁,踏踏实实过日子,就你供他们老付家的钱,足够娶韩婉宁了,还用换婚吗!”我爸愤愤不平的说着,这些话,我爸经常拿出来说。比如,只要我爸去参加个婚礼,回来就拿我哥说事儿,我哥就跟遭批斗一样,一顿被批斗。 我爸批完,我妈批。我妈的批斗没有我爸的愤恨,但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也够我哥呛。 我同情的看向我哥,赶上我哥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犟嘴,但赶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今天,我就能感觉到我哥不但疲倦还满腹心事,他有点不开心。 我哥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选择沉默,他什么都没有说,去里间换衣服躺下了。 这面,我妈还在絮叨,她的絮叨声像催眠曲,我躺下后,关了灯,我妈的絮叨并没有因为关灯而停止,我经常在我妈的絮叨声中沉沉的睡去。 次日,不等我去村委会,就接到了毛毛妈妈送来的订婚请柬,毛毛于正月十五订婚,在县城最豪华的大豪门餐厅举行宴会,邀请我参加订婚宴会。 我妈一看,一脸的愁容,我爸一看,眼睛里的灰暗指数顿时爆表了。 第34章 不愿意拉倒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儿,大家一阵沉默之后,我哥反应过来。 我哥头摇的像拨浪鼓,说道:“不行!简直胡闹!” 韩家宝急了,说道:“咋不行啦,余乘,你说咋不行?” 我哥说:“这不是换婚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换婚那是封建社会所为。” 韩家宝冷笑一声说道:“余乘,别说的那么难听,换婚说好听一点是彼此成就,懂不。啥叫封建社会所为,咱们屯子没有吗,老张家和老白家,都是穷的叮当响,别说十几万到二十几万块钱的彩礼了,就是两万块钱都没有,可是,孩子们到了年龄也得成家立业。就换婚了,省去了彩礼钱。” 我爸卷了个烟卷,燃着,眼睛里装满了光,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我爸的眼睛里有光了,那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光,神采奕奕的光芒。 就算我当上了村书记,都没能让我爸高兴一点,只要我在这个村子里呆着,干啥工作,他都不会觉得光彩。 我爸高兴的说:“是啊,余乘,你看看谁愿意嫁给你,咱家没有彩礼钱,咱家这房子都是危房。眼前的情况在这摆着呢,你家宝叔的提议,我跟你妈也想过了,觉得行得通。” 我妈不停的叹息着,说道:“芳菲啊,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看毛毛都要会亲家了,你家宝叔家的韩三、韩四哪个不是认干的孩子,婉宁我也喜欢,反正,我觉得,不管是婉宁还是韩三、韩四,都很合适。” 我叹口气,一个头两个大。我起身,对韩家宝说:“家宝叔,这件事你问过韩三、韩四吗?他们愿意吗?” 韩家宝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当然愿意,他们求之不得,来之前我问过他俩了,他俩没有意见。” 我继续问道:“家宝叔,那你问过婉宁吗?婉宁愿意嫁给我哥吗?” “只要能解决她哥哥的婚姻问题,婉宁愿意!”韩家宝肯定的说。 “婉宁,她心甘情愿?”我一眼审视的看着韩家宝。 韩家宝仍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这个你别管了!她同意就是了,哪来的这些废话,磨叽。”语气里装满了不耐烦。 “可是,你们没有问我愿不愿意,也没有问我哥愿不愿意,这只是你们一家人的一厢情愿。”我说。 韩家宝点点头说道:“嗯呢,我知道,所以我来问问,看你和余乘愿不愿意。其实,村子里,跟韩三、韩四年龄相匹配的女孩子好几家呢,我是最先考虑你家。那啥,那个余乘吃苦耐劳的,芳菲呢,利索地道,说话咯嘣利落脆,又是村书记,有发展。别人家我都没稀得问,问一下的话,肯定有愿意的。” “那是啊,是这个理。反正,我们同意。”我爸和我妈一起说,他们当然愿意,他们盼着我哥结婚都要盼疯了,这样一来,把我也嫁了,解决了他们的两块心病。 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我哥恨不能牺牲我,将我一下子嫁出去。 “我不同意,我喜欢的人是付加伊。”我哥直截了当的说。 我点点头,说道:“我也不同意,我不想找对象。” 脑子里忽然闪现隋然的身影,心里一惊,想他干嘛,我和他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他怎么可能属于这个地方呢,即便现在因工作问题有交集,早晚他要回省城的。我不停的提醒自己。 之后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一定猜不到,我们的村庄居然有如此愚昧的村民,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他,所以才想到了他。 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心里顿时安生了许多。 韩家宝站了起来,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不愿意拉倒,我再去问别人家。那什么,你们不愿意就算了,但也不要到处说这事儿啊。声张出去不好的。”韩家宝嘱咐道。 我爸长长的一声叹息,他眼睛里的光,就如一堆燃烧的火焰,瞬间被冷水浇灭,变成了灰烬。顿时没了火焰跳跃的神采。他觉得非常惋惜,说道:“放心吧,不能声张。” 韩家宝走后,我爸开始数落我哥:“你个大傻瓜!韩婉宁那女孩多好,比那个读书的付加伊好上一万倍,付加伊那是个什么东西,心高气傲的,我是一点没相中她。你看看,婉宁多好,没有脾气,能干活,咱们农村就得找这样的媳妇,才算赚到了,你没有福啊!付加伊那就是个烧钱货!” 我哥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我同意了,芳菲能同意吗?换婚这是愚昧的想法,根本行不通的事情。老张家和老白家那是特例,双方的孩子都彼此喜欢是前提。” “喜不喜欢你知道咋地,人家为了顾全面子才这么说。啥喜欢不喜欢的,我跟你妈也没喜欢过,也生了你们两个。再说了,就算不用换婚,你这些年供付加伊读书的费用足够娶个媳妇盖个房子了。你就是个大傻瓜!等着吧,等着付加伊大学毕业后把你甩了,那个付加伊心高气傲,人家早晚都得在城里找对象,而且扬言出去了,要留到省城工作,县城都不稀得回来,人家可能跟你结婚吗!你一个乡下厨子,不如找韩婉宁,踏踏实实过日子,就你供他们老付家的钱,足够娶韩婉宁了,还用换婚吗!”我爸愤愤不平的说着,这些话,我爸经常拿出来说。比如,只要我爸去参加个婚礼,回来就拿我哥说事儿,我哥就跟遭批斗一样,一顿被批斗。 我爸批完,我妈批。我妈的批斗没有我爸的愤恨,但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也够我哥呛。 我同情的看向我哥,赶上我哥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犟嘴,但赶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今天,我就能感觉到我哥不但疲倦还满腹心事,他有点不开心。 我哥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选择沉默,他什么都没有说,去里间换衣服躺下了。 这面,我妈还在絮叨,她的絮叨声像催眠曲,我躺下后,关了灯,我妈的絮叨并没有因为关灯而停止,我经常在我妈的絮叨声中沉沉的睡去。 次日,不等我去村委会,就接到了毛毛妈妈送来的订婚请柬,毛毛于正月十五订婚,在县城最豪华的大豪门餐厅举行宴会,邀请我参加订婚宴会。 我妈一看,一脸的愁容,我爸一看,眼睛里的灰暗指数顿时爆表了。 第35章 你去我就 此时,我跟毛毛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一个电话都不打,没有任何联系。 拿着毛毛红色的请柬,心里一百个一千个拒绝,我明白毛毛的用意,她想跟我显摆一下,她城里的对象,还有丰厚的嫁妆吧。 到了村委会的时候才知道,毛毛请了村里好多人,她这是要跟大家显摆一下她马上就嫁到城里了。 我不去的想法心意已决,她在城里有了工作,有了对象,这是故意眼气我吗?简直了! 这时手机振铃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毛毛,她这是担心我不去,亲自打来电话。 也是,我不在场多没意思,她最想看到的就是我羡慕的神情吧。 接毛毛电话的时候,我在村委会,民兵连长陈小胡子去南方女儿家里呆了两个月终于回来了。 他有五十多岁,留着小胡子,人们叫他陈小胡子。 我硬着头皮接听了毛毛的电话,那面传来毛毛的声音,她说:“芳菲,明天我订婚,你一定要来啊!咱俩一起长大,尽管前段时间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但我们不能总活在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终于想明白了,也理解你的做法。我们总归是要见面的,你说是不是,我多么希望你能来,我们还是好闺蜜!” 放在从前我相信毛毛说的这些话,放到现在,我已经不相信她的话了。 我沉默。 毛毛继续说道:“你来吧,你穿漂亮点,我给你介绍对象。” 见我不动声色,出招了。想着,我问道:“给我介绍城里人吗?” “何延有个同学没对象呢,是乡村企业家。”毛毛说。 我饶有兴趣的问道:“是咱们镇上的企业家吗,还是别的乡镇的?咱们镇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毛毛笑着说:“这个暂时保密,为了有点神秘感,现在不能告诉你。明天你来了就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我都为你想过了,你在村里上班,找个镇上工作的干部挺难,谁愿意找工作在村里的丫头,企业家嘛就不在乎这些了。” “好吧,我去就是了。”我说道。 放下电话,心里很不屑毛毛提的乡村企业家,在我们镇上还没听说过有乡村企业家,可能是别的乡镇创业青年,到毛毛那里升级为乡村企业家。 陈小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毛毛给你介绍乡村企业家?你信吗?” 我抬眼看了看陈小胡子,他一脸的幸灾乐祸,说道:“毛毛,我太了解了,比你了解她,扒了皮认识到骨头。要是我没猜错,她给你介绍的乡村企业家肯定是个养了两只牛的农民,她自封的乡村企业家。别信她的胡说八道,她骗你的,骗你去参加她的订婚仪式。她给咱村好多人下了请柬,但没有给我下请柬,你知道为啥吗?” 陈小胡子黄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着我,我摇摇头。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读书,村上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村委会几个成员间是不是勾心斗角就更不知晓了。 陈小胡子继续说道:“因为我女儿在南方啊,在深圳!那是什么地方,到了深圳才知道钱少,就咱们村那几个土财主暴发户,在深圳连屁都不是,就毛毛对象,以及她对象的家族,我也听说了,说啥高干子弟,我去,那也叫高干子弟!真是没见过大官!见个县处级干部就算高干子弟,那在省城在深圳多的去啦,真是连屁都不算!” 本来心情还有点郁闷,听陈小胡子一阵八卦,我噗嗤笑了,说道:“那也比我们这些乡下人层次高出许多倍,甩我们甩出18条街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我在深圳,在我女儿小区,随意碰到个穿着朴素的人,拎出来不是老板就是大领导。就毛毛她那婆家也算高干,我去!一个县城,真是井底之蛙,糊弄汪雄国一类没出过远门的人还行,她是忽悠不了我。所以她压根不敢请我,怕我戳穿了她嫁高干子弟的假象。等我再熬几年退休了,我就去深圳。”陈小胡子喋喋不休的说着。 虽然我答应了毛毛要去参加她的订婚仪式,但我想好了,我不会去的,过后跟她说一声我有急事儿了便可。 这时,隋然的电话打过来。 春节期间,隋然回省城了,之后他又去了市里开会,难道他回来了。 “过年好,隋书记——”我问好。 隋然说:“过年好!那个,你们村毛会计给了我一个请柬,我今天上班,在办公室看到了,她的女儿毛毛要订婚,邀请我参加订婚仪式。不只是邀请我,邀请了镇上所有的领导。毛毛,是不是你那个闺蜜?在城里当老师,找了城里对象那个人。” “嗯,跟你一起买车,买了奥迪q5的那个人。”我说。 “订婚宴你参加吗?”隋然问道。 我本来是决绝的不去参加的,可是隋然这么一问,我便反问道:“隋书记,您去吗?” 隋然答的倒是痛快明了:“你去我就去。” 听隋然这么一说,我想都没想的说道:“那是我闺蜜,咋忙都得去。” 隋然说道:“好啊,那明天我也去,正好一起聊聊这段时间我在市里考察的收获,有些方案,你们村也可以采用的。以前我也去过南方乡村考察,但毕竟南方跟北方差距很大,经济差距,以及气候、地理环境、风俗习惯的差异,南方有些东西拿到北方不行的,不实用。反倒是北方做的好的地方,值得借鉴。” “谢谢您!”我客气道。 “以后跟我不用客气,您您的,听着别扭,一个您字会拉开革命同志的距离。是吧?”说着,传来隋然的笑声。 我的心情忽然间因隋然的一个电话变得格外好,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的嘴角上扬,一脸的灿若春山。 接着电话那端传来:“请进,我这里有事,挂了啊!” 我“嗯”了一声,那面挂断电话。 明天,明天我要穿漂亮点,脑子里飞速出现我的所有衣服,可是,我的衣服少的可怜,没有一件漂亮的像样衣服。 于是,我决定起早进城,去城里买一套像样的衣服。 但事与愿违,次日,一大早晨,村委会就有了急事儿,我处理完所有事情,一看时间,根本来不及去买衣服了,坐大客车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只能保证参加宴会不会迟到。 第35章 你去我就 此时,我跟毛毛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一个电话都不打,没有任何联系。 拿着毛毛红色的请柬,心里一百个一千个拒绝,我明白毛毛的用意,她想跟我显摆一下,她城里的对象,还有丰厚的嫁妆吧。 到了村委会的时候才知道,毛毛请了村里好多人,她这是要跟大家显摆一下她马上就嫁到城里了。 我不去的想法心意已决,她在城里有了工作,有了对象,这是故意眼气我吗?简直了! 这时手机振铃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毛毛,她这是担心我不去,亲自打来电话。 也是,我不在场多没意思,她最想看到的就是我羡慕的神情吧。 接毛毛电话的时候,我在村委会,民兵连长陈小胡子去南方女儿家里呆了两个月终于回来了。 他有五十多岁,留着小胡子,人们叫他陈小胡子。 我硬着头皮接听了毛毛的电话,那面传来毛毛的声音,她说:“芳菲,明天我订婚,你一定要来啊!咱俩一起长大,尽管前段时间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但我们不能总活在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终于想明白了,也理解你的做法。我们总归是要见面的,你说是不是,我多么希望你能来,我们还是好闺蜜!” 放在从前我相信毛毛说的这些话,放到现在,我已经不相信她的话了。 我沉默。 毛毛继续说道:“你来吧,你穿漂亮点,我给你介绍对象。” 见我不动声色,出招了。想着,我问道:“给我介绍城里人吗?” “何延有个同学没对象呢,是乡村企业家。”毛毛说。 我饶有兴趣的问道:“是咱们镇上的企业家吗,还是别的乡镇的?咱们镇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毛毛笑着说:“这个暂时保密,为了有点神秘感,现在不能告诉你。明天你来了就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我都为你想过了,你在村里上班,找个镇上工作的干部挺难,谁愿意找工作在村里的丫头,企业家嘛就不在乎这些了。” “好吧,我去就是了。”我说道。 放下电话,心里很不屑毛毛提的乡村企业家,在我们镇上还没听说过有乡村企业家,可能是别的乡镇创业青年,到毛毛那里升级为乡村企业家。 陈小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毛毛给你介绍乡村企业家?你信吗?” 我抬眼看了看陈小胡子,他一脸的幸灾乐祸,说道:“毛毛,我太了解了,比你了解她,扒了皮认识到骨头。要是我没猜错,她给你介绍的乡村企业家肯定是个养了两只牛的农民,她自封的乡村企业家。别信她的胡说八道,她骗你的,骗你去参加她的订婚仪式。她给咱村好多人下了请柬,但没有给我下请柬,你知道为啥吗?” 陈小胡子黄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着我,我摇摇头。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读书,村上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村委会几个成员间是不是勾心斗角就更不知晓了。 陈小胡子继续说道:“因为我女儿在南方啊,在深圳!那是什么地方,到了深圳才知道钱少,就咱们村那几个土财主暴发户,在深圳连屁都不是,就毛毛对象,以及她对象的家族,我也听说了,说啥高干子弟,我去,那也叫高干子弟!真是没见过大官!见个县处级干部就算高干子弟,那在省城在深圳多的去啦,真是连屁都不算!” 本来心情还有点郁闷,听陈小胡子一阵八卦,我噗嗤笑了,说道:“那也比我们这些乡下人层次高出许多倍,甩我们甩出18条街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我在深圳,在我女儿小区,随意碰到个穿着朴素的人,拎出来不是老板就是大领导。就毛毛她那婆家也算高干,我去!一个县城,真是井底之蛙,糊弄汪雄国一类没出过远门的人还行,她是忽悠不了我。所以她压根不敢请我,怕我戳穿了她嫁高干子弟的假象。等我再熬几年退休了,我就去深圳。”陈小胡子喋喋不休的说着。 虽然我答应了毛毛要去参加她的订婚仪式,但我想好了,我不会去的,过后跟她说一声我有急事儿了便可。 这时,隋然的电话打过来。 春节期间,隋然回省城了,之后他又去了市里开会,难道他回来了。 “过年好,隋书记——”我问好。 隋然说:“过年好!那个,你们村毛会计给了我一个请柬,我今天上班,在办公室看到了,她的女儿毛毛要订婚,邀请我参加订婚仪式。不只是邀请我,邀请了镇上所有的领导。毛毛,是不是你那个闺蜜?在城里当老师,找了城里对象那个人。” “嗯,跟你一起买车,买了奥迪q5的那个人。”我说。 “订婚宴你参加吗?”隋然问道。 我本来是决绝的不去参加的,可是隋然这么一问,我便反问道:“隋书记,您去吗?” 隋然答的倒是痛快明了:“你去我就去。” 听隋然这么一说,我想都没想的说道:“那是我闺蜜,咋忙都得去。” 隋然说道:“好啊,那明天我也去,正好一起聊聊这段时间我在市里考察的收获,有些方案,你们村也可以采用的。以前我也去过南方乡村考察,但毕竟南方跟北方差距很大,经济差距,以及气候、地理环境、风俗习惯的差异,南方有些东西拿到北方不行的,不实用。反倒是北方做的好的地方,值得借鉴。” “谢谢您!”我客气道。 “以后跟我不用客气,您您的,听着别扭,一个您字会拉开革命同志的距离。是吧?”说着,传来隋然的笑声。 我的心情忽然间因隋然的一个电话变得格外好,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的嘴角上扬,一脸的灿若春山。 接着电话那端传来:“请进,我这里有事,挂了啊!” 我“嗯”了一声,那面挂断电话。 明天,明天我要穿漂亮点,脑子里飞速出现我的所有衣服,可是,我的衣服少的可怜,没有一件漂亮的像样衣服。 于是,我决定起早进城,去城里买一套像样的衣服。 但事与愿违,次日,一大早晨,村委会就有了急事儿,我处理完所有事情,一看时间,根本来不及去买衣服了,坐大客车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只能保证参加宴会不会迟到。 第36章 毛毛的订婚仪式 早晨出门去村委会的时候,以为能进城买衣服呢,我便随意穿了件大学时穿过的洗的发白的红色旧羽绒服,里面一件黑色毛衣,下身黑色打底裤,黑皮鞋。 结果,没有时间买衣服,甚至想回家换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是搭我堂哥余德水的拉货车进城的,余德水直接把我送到了大豪门餐厅前。 大豪门是我们青原县最高档最豪华的宴会厅,什么婚丧嫁娶的,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来大豪门办置酒席。 我走进大豪门的时候,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辉有点刺目耀眼,大厅里人头攒动,人满为患,一个订婚仪式,毛毛居然叫来了这么多人。 可以堪比结婚宴席,有的小门小户的人家婚礼现场都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的。 不管大厅里有多少人,毛毛的穿着最亮丽,一眼就能在人堆里把她挑出来。 由于是冬季,北方人都喜欢穿深色衣服,多数都是黑色蓝色居多,毛毛穿了套粉红色套裙,头发也盘了起来,甚至,毛毛妈妈、毛会计都盛装出席。 我不知道自己该坐到哪张桌前,更不知道隋然到了没有,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看到好多我们村的人,汪雄国一家人都来了,好多人家都是拖家带仔的来吃宴席。 订婚宴不用随礼,白吃一顿,好多人家都是全家抬。 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隋然的影子。我在角落里找了个座位坐下。 刚坐下,毛毛便拉着何延向我走来,说道:“芳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夫纪检委何延。” 我起身笑笑说道:“我们认识。” 继而,毛毛看着何延问道:“你那个没对象的同学呢?乡村企业家来了吗?给芳菲介绍一下,芳菲还没对象呢?” 何延尴尬的笑笑说道:“啥乡村企业家,不过是大家开玩笑而已,他养了两头猪,在咱们县最北面的村子,余芳菲在最南面的村子,这么远,不合适的。”何延一脸窘态。 毛毛倒是不以为然,说道:“哎呀,管他最南面最北面呢,介绍认识一下呗。你同学是养猪大户吧?” 何延只好四下里看了看,之后走向人群,从人群中把一个矮个子红脸膛的男人拉了过来,这人一看就是一脸沧桑感,想必是个干农活的人。矮墩墩,但很结实。 不管我内心一百个一千个排斥,既然何延把人叫过来了,只好迎战。 何延介绍道:“这是我同学,苗大壮,他在咱们县最北面的村子养猪,养猪大户,二十几头猪呢,人勤劳能干。”说话间,何延转向我,说道:“这是余芳菲,幸福村的村书记,你们俩都是单身吧!认识一下,做个朋友。” 苗大壮向我伸出手来,我只好迎上去,也伸出手象征性握了一下,他的手满是茧子。 毛毛把我拉到一边低语道:“咋样,说给你介绍对象没骗你吧!我看这人不错。” 就在这时,毛毛妈妈走过来,一把拉起毛毛,说道:“你在这里干嘛呢?没看到贵客都来了吗,赶紧去招呼——” 这时,门口方向走进来一行人,西装革履,一看气质不同于农民也不同于乡镇干部,那就是县领导吧。 这时苗大壮指着远远的门口,给我引荐,那个是毛毛的公公,那个是毛毛的婆婆,那个是县政协的领导,那个是教育局局长,还有那个那个那个—— 这个苗大壮认识的人还真不少,我向门口张望并不是看那些领导,是想看看进来的人里有没有隋然。 这时我手机振铃响起,隋然的电话,他说:“人多吗?” “多”。我回答。 “给我占个座位,马上到了。”隋然说。 我的左侧坐着苗大壮,右侧椅子空着,我把拎兜放到旁侧的椅子上给隋然占座位。 我伸长脖子向门的方向望去,此时,订婚仪式开始,主持人把毛毛、何延以及他们的父母都叫到了台上,说了一堆套话之后,开始念叨彩礼的数目。 128平米住宅楼一栋,由毛毛做主装修。 奥迪a6汽车一辆。 两万块钱钻戒一枚。 金项链、金耳坠、金镯子,黄金、白金各一套。 现金红包一万块钱。 …… 下面一阵一阵的惊呼,尤其这里有一大半都是毛毛请来的乡下人,这些人啥时候见过这么丰厚的彩礼,大家都激动不已,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典礼结束后主持人宣布开席! 而隋然还是没有来,苗大壮这时才明白过来,我总看向门口是在等人。 “你等谁呢?”苗大壮问。 “一个熟人。”我说着,心想要不要给隋然打个电话呢。 此刻,所有嘉宾落座,我这桌在墙角的角落里,最里面最不显眼的一桌,而何延爸爸妈妈则在舞台附近的主桌前,想必那里都是县领导,就连马镇长都没坐那一桌,而是坐在旁侧一桌,那一桌都是我们镇上的领导。 就在服务员走菜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羊绒外套,暗红色围脖,扫视着餐厅。 我急忙站起来,朝着隋然摆手,隋然也看到了我,正要向我的方向走,这时,毛会计以及毛毛的公公婆婆都起身,很快的走到隋然跟前,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接着,主桌一桌子人呼啦啦的跟着走了过去,他们围住了隋然。 我心想,他们这是邀请隋然坐到他们的主桌前吗?距离很远,听不清他们寒暄什么,总之,那一桌领导对隋然都是毕恭毕敬,之后,隋然朝我们这边走来。 此时,毛毛正好在立在过道旁,她笑着迎了过去,我看到隋然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奔我而来,说道:“有点事儿绊住了,来晚了。抱歉。” 我一脸惊愕的看向门口,主桌的那一群人还都愣愣的朝我们这边看,显然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隋然,怎么就非要坐到角落一桌呢。 毛毛更是震惊,震惊之余还有失落感,她明明是今天的主角,任何人的注意力都应该在她的身上,而这位开二手伊兰特的男人是个奇葩。 隋然是谁,毛毛怎会不知,即便当天不知道他是谁,事后也是知晓的。 主桌的人们走了回去,菜品也上齐了。但毛毛仍旧心有不甘,走到隋然跟前说道:“隋书记,您还是去主桌用餐吧,那里都是县领导,身份地位跟您匹配,这一桌——”毛毛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还是说了出来:“这一桌都是农民。” 隋然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之后说道:“我就坐这里吧,我要跟芳菲聊聊村里的事情。” 毛毛还想劝说,被身后的何延给拉走了,我看到何延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隋然是什么脾气,我也听说了,他认定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动,他想坐哪里,岂是毛毛能左右的。 接下来的事情,我和隋然没说上几句话,在我想象中,我和他会聊许久,结果呢,主桌那面三三两两的来敬酒,虽然不是给我,但每当来领导敬酒,我就得停下筷子,毕恭毕敬的看着他们振振有词的说着,隋然倒是轻松的应对着,一顿饭下来,我和隋然面面相觑,心照不宣,我们想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第36章 毛毛的订婚仪式 早晨出门去村委会的时候,以为能进城买衣服呢,我便随意穿了件大学时穿过的洗的发白的红色旧羽绒服,里面一件黑色毛衣,下身黑色打底裤,黑皮鞋。 结果,没有时间买衣服,甚至想回家换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是搭我堂哥余德水的拉货车进城的,余德水直接把我送到了大豪门餐厅前。 大豪门是我们青原县最高档最豪华的宴会厅,什么婚丧嫁娶的,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来大豪门办置酒席。 我走进大豪门的时候,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辉有点刺目耀眼,大厅里人头攒动,人满为患,一个订婚仪式,毛毛居然叫来了这么多人。 可以堪比结婚宴席,有的小门小户的人家婚礼现场都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的。 不管大厅里有多少人,毛毛的穿着最亮丽,一眼就能在人堆里把她挑出来。 由于是冬季,北方人都喜欢穿深色衣服,多数都是黑色蓝色居多,毛毛穿了套粉红色套裙,头发也盘了起来,甚至,毛毛妈妈、毛会计都盛装出席。 我不知道自己该坐到哪张桌前,更不知道隋然到了没有,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看到好多我们村的人,汪雄国一家人都来了,好多人家都是拖家带仔的来吃宴席。 订婚宴不用随礼,白吃一顿,好多人家都是全家抬。 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隋然的影子。我在角落里找了个座位坐下。 刚坐下,毛毛便拉着何延向我走来,说道:“芳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夫纪检委何延。” 我起身笑笑说道:“我们认识。” 继而,毛毛看着何延问道:“你那个没对象的同学呢?乡村企业家来了吗?给芳菲介绍一下,芳菲还没对象呢?” 何延尴尬的笑笑说道:“啥乡村企业家,不过是大家开玩笑而已,他养了两头猪,在咱们县最北面的村子,余芳菲在最南面的村子,这么远,不合适的。”何延一脸窘态。 毛毛倒是不以为然,说道:“哎呀,管他最南面最北面呢,介绍认识一下呗。你同学是养猪大户吧?” 何延只好四下里看了看,之后走向人群,从人群中把一个矮个子红脸膛的男人拉了过来,这人一看就是一脸沧桑感,想必是个干农活的人。矮墩墩,但很结实。 不管我内心一百个一千个排斥,既然何延把人叫过来了,只好迎战。 何延介绍道:“这是我同学,苗大壮,他在咱们县最北面的村子养猪,养猪大户,二十几头猪呢,人勤劳能干。”说话间,何延转向我,说道:“这是余芳菲,幸福村的村书记,你们俩都是单身吧!认识一下,做个朋友。” 苗大壮向我伸出手来,我只好迎上去,也伸出手象征性握了一下,他的手满是茧子。 毛毛把我拉到一边低语道:“咋样,说给你介绍对象没骗你吧!我看这人不错。” 就在这时,毛毛妈妈走过来,一把拉起毛毛,说道:“你在这里干嘛呢?没看到贵客都来了吗,赶紧去招呼——” 这时,门口方向走进来一行人,西装革履,一看气质不同于农民也不同于乡镇干部,那就是县领导吧。 这时苗大壮指着远远的门口,给我引荐,那个是毛毛的公公,那个是毛毛的婆婆,那个是县政协的领导,那个是教育局局长,还有那个那个那个—— 这个苗大壮认识的人还真不少,我向门口张望并不是看那些领导,是想看看进来的人里有没有隋然。 这时我手机振铃响起,隋然的电话,他说:“人多吗?” “多”。我回答。 “给我占个座位,马上到了。”隋然说。 我的左侧坐着苗大壮,右侧椅子空着,我把拎兜放到旁侧的椅子上给隋然占座位。 我伸长脖子向门的方向望去,此时,订婚仪式开始,主持人把毛毛、何延以及他们的父母都叫到了台上,说了一堆套话之后,开始念叨彩礼的数目。 128平米住宅楼一栋,由毛毛做主装修。 奥迪a6汽车一辆。 两万块钱钻戒一枚。 金项链、金耳坠、金镯子,黄金、白金各一套。 现金红包一万块钱。 …… 下面一阵一阵的惊呼,尤其这里有一大半都是毛毛请来的乡下人,这些人啥时候见过这么丰厚的彩礼,大家都激动不已,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典礼结束后主持人宣布开席! 而隋然还是没有来,苗大壮这时才明白过来,我总看向门口是在等人。 “你等谁呢?”苗大壮问。 “一个熟人。”我说着,心想要不要给隋然打个电话呢。 此刻,所有嘉宾落座,我这桌在墙角的角落里,最里面最不显眼的一桌,而何延爸爸妈妈则在舞台附近的主桌前,想必那里都是县领导,就连马镇长都没坐那一桌,而是坐在旁侧一桌,那一桌都是我们镇上的领导。 就在服务员走菜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羊绒外套,暗红色围脖,扫视着餐厅。 我急忙站起来,朝着隋然摆手,隋然也看到了我,正要向我的方向走,这时,毛会计以及毛毛的公公婆婆都起身,很快的走到隋然跟前,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接着,主桌一桌子人呼啦啦的跟着走了过去,他们围住了隋然。 我心想,他们这是邀请隋然坐到他们的主桌前吗?距离很远,听不清他们寒暄什么,总之,那一桌领导对隋然都是毕恭毕敬,之后,隋然朝我们这边走来。 此时,毛毛正好在立在过道旁,她笑着迎了过去,我看到隋然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奔我而来,说道:“有点事儿绊住了,来晚了。抱歉。” 我一脸惊愕的看向门口,主桌的那一群人还都愣愣的朝我们这边看,显然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隋然,怎么就非要坐到角落一桌呢。 毛毛更是震惊,震惊之余还有失落感,她明明是今天的主角,任何人的注意力都应该在她的身上,而这位开二手伊兰特的男人是个奇葩。 隋然是谁,毛毛怎会不知,即便当天不知道他是谁,事后也是知晓的。 主桌的人们走了回去,菜品也上齐了。但毛毛仍旧心有不甘,走到隋然跟前说道:“隋书记,您还是去主桌用餐吧,那里都是县领导,身份地位跟您匹配,这一桌——”毛毛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还是说了出来:“这一桌都是农民。” 隋然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之后说道:“我就坐这里吧,我要跟芳菲聊聊村里的事情。” 毛毛还想劝说,被身后的何延给拉走了,我看到何延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隋然是什么脾气,我也听说了,他认定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动,他想坐哪里,岂是毛毛能左右的。 接下来的事情,我和隋然没说上几句话,在我想象中,我和他会聊许久,结果呢,主桌那面三三两两的来敬酒,虽然不是给我,但每当来领导敬酒,我就得停下筷子,毕恭毕敬的看着他们振振有词的说着,隋然倒是轻松的应对着,一顿饭下来,我和隋然面面相觑,心照不宣,我们想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第37章 买盐为由 我不懂手语,我也不会手语,但我能从李冠宇的比比划划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是来李大勇家打酱油,每次来他家食杂店我都不着急走,总要跟李冠宇聊会儿。 李冠宇虽说是个哑巴,但人精明得很,一点都不次于李大勇,反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可惜了,他是个哑巴。 李冠宇跟我比划了一阵子,给我讲个笑话,把我笑出眼泪来,我正抹着眼角,韩家宝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问:“大勇呢?” 就在这时,李大勇紧跟着也走进食杂店。 韩家宝一把拉住李大勇,说道:“大勇,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我本来要走的,可是一听到韩家宝这么一说,想起来他要拿女儿韩婉宁换婚的事情,就磨蹭着继续跟李冠宇比划着聊天。 韩家宝斜睨了我一眼,把李大勇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一阵,接着,李大勇说:“走,到上房说去。”说话间,李大勇走出食杂店,韩家宝跟了出去。 食杂店开在东厢房,上房那是李大勇一家居住的大房子。 我知道,我总不能跟到上房去,心里盘算着,怎么能知道消息呢,想着计上心头。 我跟李冠宇告辞,回到家里也是坐卧不安,等着大约两个小时以后,揣测韩家宝已经走了,我又以买盐为由再次去了李冠宇的食杂店。 这次,氛围有点诡异。 室内,一家四口坐在麻将桌前,李大勇低头抽烟,李大勇的老婆老蔫见我进来,欲言又止,李冠宇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芒,而他的妹妹李春妮脸上则是怒气冲冲。 李春妮摔下手里的麻将牌,说道:“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用劝我,没有用!” 李大勇白了女儿一眼说道:“别吵吵了,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李冠宇起身,比划着问我买什么,我说:“买盐。”而后,我看向李春妮,我佯装不知,说道:“春妮咋啦?” “没咋的。”李大勇回答。 李春妮倒是不忌讳,说道:“韩家宝,想让韩婉宁嫁给我哥,让我嫁给他家韩三或者韩四,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家是贫困户不知道嘛,我才不干呢!比他家条件好的家庭我都没干,我要去城里打工,像毛毛一样,要嫁就嫁到县城。” 李大勇又是狠狠瞪了李春妮一眼,说道:“你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幸福村都放不下你了咋地,还想嫁到县城,人家毛毛那是大学毕业考了份工作,才找了城里的对象。你一个高中毕业生,就算到城里打工,也是个临时工而已,谁找个没正八经工作的临时工,还是农村人,不切实际,简直异想天开。” “打工咋啦,过几天我就去打工,我就找城里人,我不回农村,穷地方,鸟过都不拉屎的地方。”李春妮愤愤的说着。 李大勇吧嗒着烟,说道:“韩家宝也只是提提,你发这么大火干嘛,没有人逼着你非要嫁到韩家。” “啊呸!提都不行提!我一个千金大小姐嫁到贫困户家去,咋寻思了呢,就他提这一嘴就能把我气的半死。真是自不量力!夜郎自大!”李春妮依旧气呼呼,愤愤的说道。 “你哥啥情况不知道吗,早就到了找对象的年龄,就是没人愿意给,咱家也不是没有钱,唉,这是一辈子的事儿,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哑巴呢。韩家宝也就是提提,也是合乎情理的。”李大勇瞪着眼珠子说。 我手里拿着盐,并不想走,这时李大勇看着我手里的盐说道:“芳菲,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家正在开会研究事儿呢。” 李大勇以为这样一说,我就得识趣的走开,不曾想,我就是冲着这事儿来的。 没人让我坐下,我自己搬过一个凳子,坐下,我说:“那个,大勇叔,大勇婶子,这事儿我也听明白了,我觉得吧,韩家宝这种方式不妥。” 李春妮一听,即刻赞成道:“你们看看,就连芳菲都不赞同吧。这都啥年代了,还想换婚,愚蠢至极。” “有啥不妥?”李大勇沉下脸来问。 我陪笑道:“婚姻大事儿,不是儿戏,最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当事人心甘情愿才能成事啊!把韩婉宁嫁到你家也只是韩家宝的想法,大勇叔有没有问过婉宁本人呢?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是被强迫的,那就没意思了,强扭的瓜不甜。” “韩婉宁愿意嫁给我家冠宇。”李大勇说。 “我不愿意!”李春妮说。 “你总插话干啥!”李大勇急了。 李春妮也急了,喊道:“你们爱咋研究咋研究去,跟我没一毛钱关系,我肯定不干!” 李大勇拍起桌子,把桌子上的茶杯震得晃荡一声响,说道:“你给我闭嘴,我都跟韩家宝说了,只要婉宁同意,你哥也同意,那这门亲事就定下来了,至于你,跟你没有关系,咱们家可以给他们一大笔彩礼,足够他一个儿子结婚用就行了,你非要叫抓的干啥!好像谁逼你似的。啊?!” 李春妮撅着嘴巴,说道:“我就是气不公,亏得韩家宝想出这个馊主意。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反正我肯定不嫁到老韩家。” “你给我少说两句,别在这里添乱。我跟你妈得盘算一下咋整,这事儿得咋说。”李大勇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 我心里一琢磨,李大勇这主意打的不错,只是不知道韩婉宁怎么想的,如果韩婉宁愿意,倒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李冠宇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人不错,就是不能说话而已,到现在还没有对象。 我转向李冠宇,问他什么想法,李冠宇还有点腼腆,微笑着,又含羞又温柔的点点头,红了脸颊。 他这么一点头,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同意了。 心里特别着急韩婉宁的态度,于是称自己还有事,急忙告别。 我走的着急,买的盐都忘在了食杂店,本来我也不是为了买盐去的。 第37章 买盐为由 我不懂手语,我也不会手语,但我能从李冠宇的比比划划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是来李大勇家打酱油,每次来他家食杂店我都不着急走,总要跟李冠宇聊会儿。 李冠宇虽说是个哑巴,但人精明得很,一点都不次于李大勇,反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可惜了,他是个哑巴。 李冠宇跟我比划了一阵子,给我讲个笑话,把我笑出眼泪来,我正抹着眼角,韩家宝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问:“大勇呢?” 就在这时,李大勇紧跟着也走进食杂店。 韩家宝一把拉住李大勇,说道:“大勇,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我本来要走的,可是一听到韩家宝这么一说,想起来他要拿女儿韩婉宁换婚的事情,就磨蹭着继续跟李冠宇比划着聊天。 韩家宝斜睨了我一眼,把李大勇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一阵,接着,李大勇说:“走,到上房说去。”说话间,李大勇走出食杂店,韩家宝跟了出去。 食杂店开在东厢房,上房那是李大勇一家居住的大房子。 我知道,我总不能跟到上房去,心里盘算着,怎么能知道消息呢,想着计上心头。 我跟李冠宇告辞,回到家里也是坐卧不安,等着大约两个小时以后,揣测韩家宝已经走了,我又以买盐为由再次去了李冠宇的食杂店。 这次,氛围有点诡异。 室内,一家四口坐在麻将桌前,李大勇低头抽烟,李大勇的老婆老蔫见我进来,欲言又止,李冠宇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芒,而他的妹妹李春妮脸上则是怒气冲冲。 李春妮摔下手里的麻将牌,说道:“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用劝我,没有用!” 李大勇白了女儿一眼说道:“别吵吵了,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李冠宇起身,比划着问我买什么,我说:“买盐。”而后,我看向李春妮,我佯装不知,说道:“春妮咋啦?” “没咋的。”李大勇回答。 李春妮倒是不忌讳,说道:“韩家宝,想让韩婉宁嫁给我哥,让我嫁给他家韩三或者韩四,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家是贫困户不知道嘛,我才不干呢!比他家条件好的家庭我都没干,我要去城里打工,像毛毛一样,要嫁就嫁到县城。” 李大勇又是狠狠瞪了李春妮一眼,说道:“你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幸福村都放不下你了咋地,还想嫁到县城,人家毛毛那是大学毕业考了份工作,才找了城里的对象。你一个高中毕业生,就算到城里打工,也是个临时工而已,谁找个没正八经工作的临时工,还是农村人,不切实际,简直异想天开。” “打工咋啦,过几天我就去打工,我就找城里人,我不回农村,穷地方,鸟过都不拉屎的地方。”李春妮愤愤的说着。 李大勇吧嗒着烟,说道:“韩家宝也只是提提,你发这么大火干嘛,没有人逼着你非要嫁到韩家。” “啊呸!提都不行提!我一个千金大小姐嫁到贫困户家去,咋寻思了呢,就他提这一嘴就能把我气的半死。真是自不量力!夜郎自大!”李春妮依旧气呼呼,愤愤的说道。 “你哥啥情况不知道吗,早就到了找对象的年龄,就是没人愿意给,咱家也不是没有钱,唉,这是一辈子的事儿,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哑巴呢。韩家宝也就是提提,也是合乎情理的。”李大勇瞪着眼珠子说。 我手里拿着盐,并不想走,这时李大勇看着我手里的盐说道:“芳菲,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家正在开会研究事儿呢。” 李大勇以为这样一说,我就得识趣的走开,不曾想,我就是冲着这事儿来的。 没人让我坐下,我自己搬过一个凳子,坐下,我说:“那个,大勇叔,大勇婶子,这事儿我也听明白了,我觉得吧,韩家宝这种方式不妥。” 李春妮一听,即刻赞成道:“你们看看,就连芳菲都不赞同吧。这都啥年代了,还想换婚,愚蠢至极。” “有啥不妥?”李大勇沉下脸来问。 我陪笑道:“婚姻大事儿,不是儿戏,最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当事人心甘情愿才能成事啊!把韩婉宁嫁到你家也只是韩家宝的想法,大勇叔有没有问过婉宁本人呢?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是被强迫的,那就没意思了,强扭的瓜不甜。” “韩婉宁愿意嫁给我家冠宇。”李大勇说。 “我不愿意!”李春妮说。 “你总插话干啥!”李大勇急了。 李春妮也急了,喊道:“你们爱咋研究咋研究去,跟我没一毛钱关系,我肯定不干!” 李大勇拍起桌子,把桌子上的茶杯震得晃荡一声响,说道:“你给我闭嘴,我都跟韩家宝说了,只要婉宁同意,你哥也同意,那这门亲事就定下来了,至于你,跟你没有关系,咱们家可以给他们一大笔彩礼,足够他一个儿子结婚用就行了,你非要叫抓的干啥!好像谁逼你似的。啊?!” 李春妮撅着嘴巴,说道:“我就是气不公,亏得韩家宝想出这个馊主意。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反正我肯定不嫁到老韩家。” “你给我少说两句,别在这里添乱。我跟你妈得盘算一下咋整,这事儿得咋说。”李大勇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 我心里一琢磨,李大勇这主意打的不错,只是不知道韩婉宁怎么想的,如果韩婉宁愿意,倒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李冠宇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人不错,就是不能说话而已,到现在还没有对象。 我转向李冠宇,问他什么想法,李冠宇还有点腼腆,微笑着,又含羞又温柔的点点头,红了脸颊。 他这么一点头,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同意了。 心里特别着急韩婉宁的态度,于是称自己还有事,急忙告别。 我走的着急,买的盐都忘在了食杂店,本来我也不是为了买盐去的。 第38章 你少管闲事 我直奔韩家宝家走去。 韩家宝家的房子比我家的房子还惨,已经是危房了。房子像个残疾老人瘫坐在地面上,一面的墙壁由于倾斜严重,用一堆砖头支撑着没有倒塌。由于房屋的走形,玻璃窗都炸裂开七扭八歪的裂纹,用透明胶布粘着。 看到这种情景,我心下一酸,心里十分难受。 走进去,韩家宝和他媳妇坐在小板凳上搓玉米,韩婉宁坐在炕上缝东西,韩三和韩四不在家。 韩家宝见我进来,有点意外,他眼珠转了转似乎猜出来我来的意图。 我坐到炕沿边,距离韩婉宁很近,她是一个很安静很温柔又很漂亮的姑娘。 说起话来,总是轻声柔语,给人极舒服的感觉。想不到,韩家宝如此贫困的家庭,居然出来一个芙蓉一般的女儿。 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韩婉宁叫出去说话,韩家宝那臭脾气我也是知道的,但就算韩婉宁不同意婚事,想必她柔软的性子也是反抗不了。 想着,我问道:“婉宁,有空吗?” 韩婉宁停下手里的针线活,说道:“芳菲姐,你有事儿?” “嗯。”我点点头,说道:“帮我个忙,到我家帮我补个东西。” 不等韩婉宁回答,韩家宝冷哼一声说道:“你要补啥拿来补,为啥去你家?” 我急中生智说:“我家有个棉花做的大门帘子,刮坏了,太大,不好拿,只能去人补。” 韩家宝依旧冷哼着说:“你妈自己不会补吗,自己都能做鞋穿不会补个门帘子?再说了,村里的姑娘多得是,干嘛非要让婉宁去。” 韩家宝的老婆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说话不好听。 我说:“因为婉宁针线活好,我妈眼神不好了,花了,得戴花镜,偏偏昨个把花镜弄打了。” “得了,得了,别编了,你就说你来干嘛吧?”韩家宝冷下脸来不耐烦的说道。 我不得不单刀直入了,开门见山的说道:“家宝叔,我刚刚去了大勇叔家,知道了你的想法,李冠宇确实喜欢婉宁。任凭婉宁这温柔的性子,哪个男孩子能不喜欢呢。我想知道婉宁,你的想法?” 韩婉宁手一顿,一不小心,针扎到了指尖上,她猛地缩回手,又猛地抬头看向我,她已是满眼泪水,只是在猛烈的逼回。 韩家宝蹙眉说道:“婉宁同意,婉宁有啥不同意的,人家李大勇有家财万贯,嫁给冠宇是婉宁的福分!” “冠宇人是不错的,这个是可以肯定的。只是,只是,只是冠宇比婉宁大了八岁,另外,婉宁,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抛开你爸爸妈妈哥哥,你就说你自己喜不喜欢冠宇?”我刚说完,韩婉宁就抹了把眼泪。 从韩婉宁的反应上,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韩家宝急了,说道:“芳菲,你说啥呢,你家不愿意就算啦。你还管闲事儿管到我家了!” 我总觉得坐着说话没有力度,我站了起来,说道:“叔、婶,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这是婉宁一辈子的幸福,你们必须征求婉宁意见,婉宁自己心甘情愿才好,不然,你们也不想婉宁不幸福吧。” 韩家宝摔下手里的玉米棒子,起身,带着一股风到我跟前,吼道:“别在这里放狗屁了!站着说话不闲腰疼,一个女孩子嫁给谁不是嫁呢,啥幸福不幸福的。有吃有穿就是幸福,她的两个哥哥连媳妇都讨不到,她看笑话就能幸福吗?!我家的实际情况在这里摆着呢。你少来管闲事儿!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是万全之策。” 韩家宝媳妇也站了起来,说道:“芳菲,你叔的脾气不好,你别生气啊——” 韩婉宁穿鞋,哭着,说道:“芳菲姐,我——我愿意!” 我说:“不对,婉宁,你不愿意。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为什么哭呢!如果你从心底喜欢李冠宇,一定不是这个样子。你不愿意你就可以不嫁,这是你的权力和你的自由,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来强迫你,而且强迫你无用,记住,你的人生你做主。” “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韩家宝说着过来哄我出去,他媳妇拉着他,劝着说:“说啥呢,老韩,你这是说啥呢!” 我没有走,我说:“其实你家的闲事儿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站在这里绝对不是为了我自己怎么样,我是为了婉宁。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做得罪人的事情,可是,就算家宝叔你揍我一顿,挽救了婉宁的一生,我也是愿意的。婉宁,你不愿意,你就要反抗,你就要反对,告诉你爸妈,你不愿意,千万不能委曲求全。铸成大错以后,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滚!别他妈在我家胡说八道!我家婉宁要嫁给土豪李冠宇咋就是跳火坑啦!我看你就是妒忌!”说着,韩家宝干脆过来推我,韩家宝推着我一直把我推到他家大门外。 这时,韩三和韩四回来了,见此情况也是大吃一惊。 韩家宝干脆把大门锁上,韩三和韩四问我咋啦,隔着大门,我把事情说了。 韩三对我说:“芳菲,是我爸糊涂。我和弟弟都不同意,我们在外村学木匠活呢,未来能不错,我们不着急结婚娶媳妇,就是我爸妈太着急了。” 韩家宝再度从屋里出来,喊两个儿子回屋。 韩四也说:“芳菲,你回去吧,不好意思啊,为了婉宁,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和哥哥会跟爸爸说明白的。” 我点点头,放下心来。 我不知道韩三和韩四是怎样做韩家宝的思想工作的,反正这事儿再也没提。 几天后,韩婉宁找我,她一脸的感激,她说,幸亏我去她家闹腾,不然,两个哥哥都快被她爸爸说服了。她要去城里打工,跟我告别来的。她要努力改善家里的环境。 韩婉宁的事情解决了,但李大勇不高兴了,李大勇到村委会,当着毛会计的面,把我一顿数落。说我管他家的闲事儿,李冠宇很喜欢韩婉宁,这下好了,对象黄了,我是不是很高兴呢! 李大勇数落我的时候,我就听着,没有反驳也不生气,确实这事儿是我给搅黄了。 李大勇很少这么失态的训人,看来这次真急眼了。 李大勇甩袖子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说:“大勇叔,放心,李冠宇的对象问题,我会帮助解决。” 李大勇停顿一下,哼了一声走了。 第38章 你少管闲事 我直奔韩家宝家走去。 韩家宝家的房子比我家的房子还惨,已经是危房了。房子像个残疾老人瘫坐在地面上,一面的墙壁由于倾斜严重,用一堆砖头支撑着没有倒塌。由于房屋的走形,玻璃窗都炸裂开七扭八歪的裂纹,用透明胶布粘着。 看到这种情景,我心下一酸,心里十分难受。 走进去,韩家宝和他媳妇坐在小板凳上搓玉米,韩婉宁坐在炕上缝东西,韩三和韩四不在家。 韩家宝见我进来,有点意外,他眼珠转了转似乎猜出来我来的意图。 我坐到炕沿边,距离韩婉宁很近,她是一个很安静很温柔又很漂亮的姑娘。 说起话来,总是轻声柔语,给人极舒服的感觉。想不到,韩家宝如此贫困的家庭,居然出来一个芙蓉一般的女儿。 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韩婉宁叫出去说话,韩家宝那臭脾气我也是知道的,但就算韩婉宁不同意婚事,想必她柔软的性子也是反抗不了。 想着,我问道:“婉宁,有空吗?” 韩婉宁停下手里的针线活,说道:“芳菲姐,你有事儿?” “嗯。”我点点头,说道:“帮我个忙,到我家帮我补个东西。” 不等韩婉宁回答,韩家宝冷哼一声说道:“你要补啥拿来补,为啥去你家?” 我急中生智说:“我家有个棉花做的大门帘子,刮坏了,太大,不好拿,只能去人补。” 韩家宝依旧冷哼着说:“你妈自己不会补吗,自己都能做鞋穿不会补个门帘子?再说了,村里的姑娘多得是,干嘛非要让婉宁去。” 韩家宝的老婆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说话不好听。 我说:“因为婉宁针线活好,我妈眼神不好了,花了,得戴花镜,偏偏昨个把花镜弄打了。” “得了,得了,别编了,你就说你来干嘛吧?”韩家宝冷下脸来不耐烦的说道。 我不得不单刀直入了,开门见山的说道:“家宝叔,我刚刚去了大勇叔家,知道了你的想法,李冠宇确实喜欢婉宁。任凭婉宁这温柔的性子,哪个男孩子能不喜欢呢。我想知道婉宁,你的想法?” 韩婉宁手一顿,一不小心,针扎到了指尖上,她猛地缩回手,又猛地抬头看向我,她已是满眼泪水,只是在猛烈的逼回。 韩家宝蹙眉说道:“婉宁同意,婉宁有啥不同意的,人家李大勇有家财万贯,嫁给冠宇是婉宁的福分!” “冠宇人是不错的,这个是可以肯定的。只是,只是,只是冠宇比婉宁大了八岁,另外,婉宁,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抛开你爸爸妈妈哥哥,你就说你自己喜不喜欢冠宇?”我刚说完,韩婉宁就抹了把眼泪。 从韩婉宁的反应上,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韩家宝急了,说道:“芳菲,你说啥呢,你家不愿意就算啦。你还管闲事儿管到我家了!” 我总觉得坐着说话没有力度,我站了起来,说道:“叔、婶,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这是婉宁一辈子的幸福,你们必须征求婉宁意见,婉宁自己心甘情愿才好,不然,你们也不想婉宁不幸福吧。” 韩家宝摔下手里的玉米棒子,起身,带着一股风到我跟前,吼道:“别在这里放狗屁了!站着说话不闲腰疼,一个女孩子嫁给谁不是嫁呢,啥幸福不幸福的。有吃有穿就是幸福,她的两个哥哥连媳妇都讨不到,她看笑话就能幸福吗?!我家的实际情况在这里摆着呢。你少来管闲事儿!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是万全之策。” 韩家宝媳妇也站了起来,说道:“芳菲,你叔的脾气不好,你别生气啊——” 韩婉宁穿鞋,哭着,说道:“芳菲姐,我——我愿意!” 我说:“不对,婉宁,你不愿意。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为什么哭呢!如果你从心底喜欢李冠宇,一定不是这个样子。你不愿意你就可以不嫁,这是你的权力和你的自由,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来强迫你,而且强迫你无用,记住,你的人生你做主。” “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韩家宝说着过来哄我出去,他媳妇拉着他,劝着说:“说啥呢,老韩,你这是说啥呢!” 我没有走,我说:“其实你家的闲事儿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站在这里绝对不是为了我自己怎么样,我是为了婉宁。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做得罪人的事情,可是,就算家宝叔你揍我一顿,挽救了婉宁的一生,我也是愿意的。婉宁,你不愿意,你就要反抗,你就要反对,告诉你爸妈,你不愿意,千万不能委曲求全。铸成大错以后,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滚!别他妈在我家胡说八道!我家婉宁要嫁给土豪李冠宇咋就是跳火坑啦!我看你就是妒忌!”说着,韩家宝干脆过来推我,韩家宝推着我一直把我推到他家大门外。 这时,韩三和韩四回来了,见此情况也是大吃一惊。 韩家宝干脆把大门锁上,韩三和韩四问我咋啦,隔着大门,我把事情说了。 韩三对我说:“芳菲,是我爸糊涂。我和弟弟都不同意,我们在外村学木匠活呢,未来能不错,我们不着急结婚娶媳妇,就是我爸妈太着急了。” 韩家宝再度从屋里出来,喊两个儿子回屋。 韩四也说:“芳菲,你回去吧,不好意思啊,为了婉宁,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和哥哥会跟爸爸说明白的。” 我点点头,放下心来。 我不知道韩三和韩四是怎样做韩家宝的思想工作的,反正这事儿再也没提。 几天后,韩婉宁找我,她一脸的感激,她说,幸亏我去她家闹腾,不然,两个哥哥都快被她爸爸说服了。她要去城里打工,跟我告别来的。她要努力改善家里的环境。 韩婉宁的事情解决了,但李大勇不高兴了,李大勇到村委会,当着毛会计的面,把我一顿数落。说我管他家的闲事儿,李冠宇很喜欢韩婉宁,这下好了,对象黄了,我是不是很高兴呢! 李大勇数落我的时候,我就听着,没有反驳也不生气,确实这事儿是我给搅黄了。 李大勇很少这么失态的训人,看来这次真急眼了。 李大勇甩袖子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说:“大勇叔,放心,李冠宇的对象问题,我会帮助解决。” 李大勇停顿一下,哼了一声走了。 第39章 致富大会 我要召开致富大会的事情在我们村传开。 其实,这事情起源于韩婉宁换婚的事儿,我们的村庄不就是穷吗,如果不穷,怎么会出现这种愚昧的想法。 要想根治就要拔穷根,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致富大会的主意。 那天,我的想法第一时间跟李大勇汇报了。 虽然李大勇退休了,但他的威望还在,他对乡村工作积累的经验是我比不了的。 在李大勇家的食杂店里,李冠宇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有点不自然,但依旧微笑着比划着打招呼。 餐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瓶啤酒,李大勇就着花生米喝啤酒。 没人请我坐下,我自己大言不惭的拉了把椅子坐到餐桌旁,李大勇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问道:“有事儿? “嗯”,我点点头道:“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大勇叔帮我拿拿主意。” 李大勇周了一口酒,说道:“说吧,能帮你的,我肯定全力以赴帮你。” 我把衣兜里的小笔记本拿给李大勇看,上面写着我的规划。 李大勇瞧了一眼小本子说道:“你就说吧,你要干啥,你干啥,我都支持你。” 我挑挑眉,饶有兴趣的说道:“大勇叔,我想召开致富大会,跟村民宣传一下几种致富路径,致富路径都写在这里,然后让村民根据自己家的情况申报致富路径。” 李大勇听了,眼睛一亮,放下啤酒瓶子,说道:“好啊——好办法!我赞成,开吧,我支持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就是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得通,只是我的一个单纯的想法。”我看向李大勇。 李大勇竖起大拇指说:“年轻人就是有想法,想法有创新,现在不是提倡创新吗,能不能行得通,要试试看,我也没搞过这个。试试看吧,那句话叫啥啦,摸石头过河,你这个想法就是摸石头过河。” 如释重负,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我起身说:“大勇叔,你赞成,我敢干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准备,下周召集村民开会,大勇叔,你得给我助阵。” 李大勇笑着,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去帮你维持秩序。” 本来,我还担心李大勇因为李冠宇的亲事黄了恼我,不肯出面,不曾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大勇叫住我,说道:“芳菲啊,这样吧,你的致富方案写到小本子上可不行,得打印出来发给农民,每户一份。” 我点点头说:“我也这么想的。” “那事不宜迟,明天我就去村里帮你做致富方案。”说这话的时候,李大勇已经起身,走到门口。 心里特别感激,说道:“谢谢大勇叔!谢谢大勇叔支持我工作!” “说啥呢,外道。”李大勇说。 次日,李大勇一大早就来到村委会,他来的时候我已经整理出一页打印纸,打印出来给他看。 李大勇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知道李大勇不识几个大字,但致富方案里面也没有疑难杂字,都是常用字,他做村书记多年,常用字总是认识的。 李大勇指着打印纸上的一处地方,说道:“这里,畜牧业致富路径,要把肉牛和奶牛区分开来,另外咱们这里没有收奶的乳制品厂,不建议养奶牛。” 我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人们从超市里买的牛奶都含有添加剂的,而养奶牛挤出的牛奶没有任何添加成分,可以直销到县城里的奶吧。虽然咱们村离县城远,但距离邻居县城近也是一个优势,不如销售到邻居县城。新鲜的牛奶,如果打开市场,我相信前景可观。需要有勇气的农民尝试一下。” 李大勇听着点点头,我又把整理好的两页打印纸拿给他,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提议道:“你把毛会计叫来,让他帮你把把关,这样就不会有差池了。” 于是,我把毛会计也叫了来,我们在村委会忙碌了一整天,几乎每个致富项目都仔细计算了投资额度,每个细节尽量想周到一些。 消息传的真快,不等我通知,半个村子已经知道了我要召开致富大会的事情,不等我把方案完全写好,我敢说,全村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的办公室里,不时的有村民过来问这问那,主要是问致富大会都给什么? 没跟他们解释,告诉他们等着开会就是了,一个个的,都是一副拭目以待的神情。 毛会计建议致富大会提前进行,因为村民都要炸开锅了,再不开,他们都跑过来问,也没有时间一个一个的答复。 就这样,本来是定在下周举行的致富大会提前到周日。 周六的晚上,我熬夜又整理了一宿致富方案,毛会计和李大勇也陪着我在村委会呆了一宿。 周日村委会的会议室里人满为患,一家只允许派一个代表的情况下,会议室里也坐不下了。 毛会计拿着大喇叭喊道:“一家只留下一个代表就行啦,其余人在家听广播也一样能听到。来的人多的人家,留下一个就行!多余的,赶紧回去,别在这里呼呼啦啦的。” 会议室内乱哄哄,我熬夜写了一宿了详细的策划方案,并且打印出来,装订成册,一家一户一份方案材料。 毛会计对着大喇叭喊了好一阵也没能让室内安静下来,最后,李大勇走到台上,喊了两嗓子:“肃静!肃静!还想不想发家致富了,想致富把嘴闭上。都别吵吵了!” 李大勇这么一说,很管用,顿时,室内安静下来。 看着安静下来的乡亲们,我心潮澎湃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他们脱贫的模样,穿着像样的衣服,素质也提高了,再也不是一开会就乱哄哄的吵闹,讲话再也不用大喇叭,有了麦克风,甚至想到村委会变成了一幢两层小楼房。 “村民们很积极,每户都来了代表,有的全家都来了。这是好现象,总比开个大会没人来捧场要好的。”李大勇说。 “嗯。”我点点头说:“开始吧。” 我的致富方案,成败在此一举。我想。 第39章 致富大会 我要召开致富大会的事情在我们村传开。 其实,这事情起源于韩婉宁换婚的事儿,我们的村庄不就是穷吗,如果不穷,怎么会出现这种愚昧的想法。 要想根治就要拔穷根,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致富大会的主意。 那天,我的想法第一时间跟李大勇汇报了。 虽然李大勇退休了,但他的威望还在,他对乡村工作积累的经验是我比不了的。 在李大勇家的食杂店里,李冠宇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有点不自然,但依旧微笑着比划着打招呼。 餐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瓶啤酒,李大勇就着花生米喝啤酒。 没人请我坐下,我自己大言不惭的拉了把椅子坐到餐桌旁,李大勇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问道:“有事儿? “嗯”,我点点头道:“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大勇叔帮我拿拿主意。” 李大勇周了一口酒,说道:“说吧,能帮你的,我肯定全力以赴帮你。” 我把衣兜里的小笔记本拿给李大勇看,上面写着我的规划。 李大勇瞧了一眼小本子说道:“你就说吧,你要干啥,你干啥,我都支持你。” 我挑挑眉,饶有兴趣的说道:“大勇叔,我想召开致富大会,跟村民宣传一下几种致富路径,致富路径都写在这里,然后让村民根据自己家的情况申报致富路径。” 李大勇听了,眼睛一亮,放下啤酒瓶子,说道:“好啊——好办法!我赞成,开吧,我支持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就是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得通,只是我的一个单纯的想法。”我看向李大勇。 李大勇竖起大拇指说:“年轻人就是有想法,想法有创新,现在不是提倡创新吗,能不能行得通,要试试看,我也没搞过这个。试试看吧,那句话叫啥啦,摸石头过河,你这个想法就是摸石头过河。” 如释重负,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我起身说:“大勇叔,你赞成,我敢干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准备,下周召集村民开会,大勇叔,你得给我助阵。” 李大勇笑着,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去帮你维持秩序。” 本来,我还担心李大勇因为李冠宇的亲事黄了恼我,不肯出面,不曾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大勇叫住我,说道:“芳菲啊,这样吧,你的致富方案写到小本子上可不行,得打印出来发给农民,每户一份。” 我点点头说:“我也这么想的。” “那事不宜迟,明天我就去村里帮你做致富方案。”说这话的时候,李大勇已经起身,走到门口。 心里特别感激,说道:“谢谢大勇叔!谢谢大勇叔支持我工作!” “说啥呢,外道。”李大勇说。 次日,李大勇一大早就来到村委会,他来的时候我已经整理出一页打印纸,打印出来给他看。 李大勇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知道李大勇不识几个大字,但致富方案里面也没有疑难杂字,都是常用字,他做村书记多年,常用字总是认识的。 李大勇指着打印纸上的一处地方,说道:“这里,畜牧业致富路径,要把肉牛和奶牛区分开来,另外咱们这里没有收奶的乳制品厂,不建议养奶牛。” 我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人们从超市里买的牛奶都含有添加剂的,而养奶牛挤出的牛奶没有任何添加成分,可以直销到县城里的奶吧。虽然咱们村离县城远,但距离邻居县城近也是一个优势,不如销售到邻居县城。新鲜的牛奶,如果打开市场,我相信前景可观。需要有勇气的农民尝试一下。” 李大勇听着点点头,我又把整理好的两页打印纸拿给他,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提议道:“你把毛会计叫来,让他帮你把把关,这样就不会有差池了。” 于是,我把毛会计也叫了来,我们在村委会忙碌了一整天,几乎每个致富项目都仔细计算了投资额度,每个细节尽量想周到一些。 消息传的真快,不等我通知,半个村子已经知道了我要召开致富大会的事情,不等我把方案完全写好,我敢说,全村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的办公室里,不时的有村民过来问这问那,主要是问致富大会都给什么? 没跟他们解释,告诉他们等着开会就是了,一个个的,都是一副拭目以待的神情。 毛会计建议致富大会提前进行,因为村民都要炸开锅了,再不开,他们都跑过来问,也没有时间一个一个的答复。 就这样,本来是定在下周举行的致富大会提前到周日。 周六的晚上,我熬夜又整理了一宿致富方案,毛会计和李大勇也陪着我在村委会呆了一宿。 周日村委会的会议室里人满为患,一家只允许派一个代表的情况下,会议室里也坐不下了。 毛会计拿着大喇叭喊道:“一家只留下一个代表就行啦,其余人在家听广播也一样能听到。来的人多的人家,留下一个就行!多余的,赶紧回去,别在这里呼呼啦啦的。” 会议室内乱哄哄,我熬夜写了一宿了详细的策划方案,并且打印出来,装订成册,一家一户一份方案材料。 毛会计对着大喇叭喊了好一阵也没能让室内安静下来,最后,李大勇走到台上,喊了两嗓子:“肃静!肃静!还想不想发家致富了,想致富把嘴闭上。都别吵吵了!” 李大勇这么一说,很管用,顿时,室内安静下来。 看着安静下来的乡亲们,我心潮澎湃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他们脱贫的模样,穿着像样的衣服,素质也提高了,再也不是一开会就乱哄哄的吵闹,讲话再也不用大喇叭,有了麦克风,甚至想到村委会变成了一幢两层小楼房。 “村民们很积极,每户都来了代表,有的全家都来了。这是好现象,总比开个大会没人来捧场要好的。”李大勇说。 “嗯。”我点点头说:“开始吧。” 我的致富方案,成败在此一举。我想。 第40章 余芳菲,她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 趁着大家安静下来,我把手里一沓子打印材料,给汪雄国,说道:“把这个发下去。” 汪雄国开始发致富方案,一发东西,又是一阵骚乱,这些村民哪里肯等待发到手中,而是一下子把汪雄国围了起来,又是一阵乱哄哄。 等了十多分钟终于发完材料,李大勇此时变成了主持人。 李大勇说:“大家是不是人手一份致富方案,这个致富方案是芳菲昨晚一宿没睡觉,熬夜写出来的。大家仔细看看,一会让芳菲给大家讲。” 二驴子喊道:“看啥啊,这里有几个识字的人,赶紧讲得啦。” 韩家宝也喊道:“看个屁!看不懂,啥破玩意!”说着把方案撕了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 我明白,韩家宝这是在找茬,报复我搅黄了他换婚的事情。 老付拿着方案,一脸愁苦的样子,说道:“芳菲啊,你看这些农民有几个认识字,除了那几个老师之外,有几个能把你的长篇大论读下来,你就说致富大会要让我们干啥得了,谁会看这些东西。” “我认识字,我也不想看,你就说说得啦。”小林庆二说道。 大家七嘴八舌,总之,我也听明白了,大家都不想看我辛辛苦苦熬夜做完的方案。 一个头,两个大。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没用乡村工作经验,欠缺考虑,忽略了这是一群没有太多文化的农民。他们怎么能看明白策划方案呢。 我拿过李大勇手里的喇叭,站了起来,我发现我坐着说话总是没用力度似的。 我扫视下面一眼,举起手里的打印纸,说道:“这份致富方案是我熬夜写的,为什么要写这个方案,因为我发现,我们的村子太穷了,我作为村书记,可以说如坐针毡,自从当了这个书记,我感到我愧对自己的职位,愧对党给我的重托——”不等我再说下去,韩家宝喊道:“打住!打住!别唱高调了,就说致富大会咋能让我们富起来。” 李大勇打圆场说道:“家宝你别总打岔,让芳菲说完。” 我说:“本想跟大家说说我的心里话,但大家都很着急。那我就直截了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份致富方案。这个方案我也是做了调研和考察,尤其针对咱们县最富的太阳村,他们村有以养牛羊养猪养鸡鸭鹅这类,畜牧和家禽类发家的。有以种植花草药材经济作物致富,还有以种植工业大麻致富的,主要致富分类,已经在这份方案里,需要投资多少钱,已经帮大家计算出来了。大家可以根据自己家的实际情况,选择自己的致富路径。” 韩家宝喊道:“致富大会能帮助我们致富吗?” 我说:“对,就是帮助大家致富。” “那钱呢?村里给我们钱吗?”韩家宝问,村民们一听,也纷纷议论起来说道:“对啊,帮我们致富,是给我们拿钱吗?” 我说:“致富大会是帮助大家出谋划策,想办法,用智慧帮大家致富,不是给大家出钱的大会。村里没有钱。” “没钱让我们来干啥!”二驴子无奈的说道。 韩家宝喊道:“我家没钱投资,你就说说,咋致富?” 不少村民在下面跟着嚷嚷:“对对,我们没钱,你就说,不投钱能不能致富?” “哈哈哈,余芳菲——你真是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韩家宝在下面喊的咳嗽起来。 真的,真的,余芳菲,她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下面更加乱,打口哨的,嬉笑打闹的,人们沸沸扬扬,多数都在嘲笑我的想法天真。 李大勇敲着桌子喊道:“肃静!肃静!” 我拿起大喇叭喊道:“对于没有钱投资的人家,我给大家推荐打工赚钱的工厂,还有小规模的种植业。大家可以仔细看看,如果一项一项的讲,一天也讲不完。不认字的人,找能读懂的,帮你们讲讲。” 韩家宝步步紧逼说道:“既没有钱,又没有力气打工,像汪雄国,残疾人,这样的人咋整?” 韩家宝口气咄咄逼人,语气极不善。 “抬杠子呢!是不是抬杠子!这个致富大会是要帮大家出谋划策咋能发家致富,咋就听不懂人话呢,不懂人语咋地!”李大勇朝韩家宝喊道。 李大勇不说还好,说了之后等于火上浇油,推波助澜,韩家宝更加猖狂,喊道:“大勇,我真不是抬杠子,你也是当过村书记的人,咱们村老弱病残的人大有人在,我就要问问,家里没有钱,又有病不能打工,这些人咋整?咋整?” 韩家宝提出的问题真是个难题,一时间我语塞。因为我没有考虑到这些老弱病残的失能人员怎么办? 下面一阵高于一阵的笑声和嘲讽,大家反复强调“致富大会”几个字,我的致富大会成了大家的笑料。 啧啧,韩家宝说的对啊,这个余芳菲纯粹就是有一肚子的鲜花开不出啊!大家议论纷纷,一时间,台下乱哄哄。 李大勇一脸无奈的神情对着喇叭喊道:“肃静!肃静!不管咋说,芳菲的想法是好的,是为大家着想的。大家能不能懂得尊重,别乱哄哄的瞎起哄。” “屁!就是为了自己的业绩!”韩家宝喊。 “对,就是为了她自己的业绩,唱高调!”李大勇侄子李响喊道。 小林庆二干脆走到李大勇跟前,抢起大喇叭,对着喇叭喊道:“刚才我看了一眼方案,写的很接地气,很好。我支持芳菲的想法,大家当回事儿,回去好好看看方案。” 我相信小林庆二是想帮我,结果帮倒忙。 大家一听到“方案”两个字,干脆村民们把方案抛向天花板,无数雪片一样的打印纸漫天飞舞。 我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很久才站直身体,我说:“我对不起大家,是我太天真了,大家放心,我想让大家脱贫,是真心想让大家富起来,绝不是为了我个人政绩,我一个小小的村书记,就算业绩再好又能发展到哪里去。我是要扎根到这里,永永远远生活在这里的人,所以,我要跟大家一起致富。大家看我的行动,也希望大家看我的行动。这次致富大会结束。” 韩家宝发出一阵夸张的哈哈大笑,喊着:“致富大会失败结束,失败结束,致富没成功!” “都散了吧,一个个的,都不是个省油灯。散了吧!”李大勇喊道。 我一转身,看到李大勇和毛会计相互碰撞的眼神,那眼神有点不对,虽然他们只是短暂的交流,但那眼神分明藏着不怀好意和看好戏的意味。 原来,李大勇并不是我想象中真正帮我的人。原来,李大勇是笑面虎。原来,这样的场面,李大勇早就预知了,只是,他不但没有说不妥,居然还好心支持我,是的,“好心”支持我! 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一惊,发觉自己真是太单纯了。 我回到家里,可想而知,我爸说:“致富大会开咋样啊?带动大家致富了吗?!”我爸他明知故问来刺激我。 我妈干脆说道:“真是太天真了,异想天开!还想发家致富?真是做白日梦!” 第40章 余芳菲,她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 趁着大家安静下来,我把手里一沓子打印材料,给汪雄国,说道:“把这个发下去。” 汪雄国开始发致富方案,一发东西,又是一阵骚乱,这些村民哪里肯等待发到手中,而是一下子把汪雄国围了起来,又是一阵乱哄哄。 等了十多分钟终于发完材料,李大勇此时变成了主持人。 李大勇说:“大家是不是人手一份致富方案,这个致富方案是芳菲昨晚一宿没睡觉,熬夜写出来的。大家仔细看看,一会让芳菲给大家讲。” 二驴子喊道:“看啥啊,这里有几个识字的人,赶紧讲得啦。” 韩家宝也喊道:“看个屁!看不懂,啥破玩意!”说着把方案撕了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 我明白,韩家宝这是在找茬,报复我搅黄了他换婚的事情。 老付拿着方案,一脸愁苦的样子,说道:“芳菲啊,你看这些农民有几个认识字,除了那几个老师之外,有几个能把你的长篇大论读下来,你就说致富大会要让我们干啥得了,谁会看这些东西。” “我认识字,我也不想看,你就说说得啦。”小林庆二说道。 大家七嘴八舌,总之,我也听明白了,大家都不想看我辛辛苦苦熬夜做完的方案。 一个头,两个大。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没用乡村工作经验,欠缺考虑,忽略了这是一群没有太多文化的农民。他们怎么能看明白策划方案呢。 我拿过李大勇手里的喇叭,站了起来,我发现我坐着说话总是没用力度似的。 我扫视下面一眼,举起手里的打印纸,说道:“这份致富方案是我熬夜写的,为什么要写这个方案,因为我发现,我们的村子太穷了,我作为村书记,可以说如坐针毡,自从当了这个书记,我感到我愧对自己的职位,愧对党给我的重托——”不等我再说下去,韩家宝喊道:“打住!打住!别唱高调了,就说致富大会咋能让我们富起来。” 李大勇打圆场说道:“家宝你别总打岔,让芳菲说完。” 我说:“本想跟大家说说我的心里话,但大家都很着急。那我就直截了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份致富方案。这个方案我也是做了调研和考察,尤其针对咱们县最富的太阳村,他们村有以养牛羊养猪养鸡鸭鹅这类,畜牧和家禽类发家的。有以种植花草药材经济作物致富,还有以种植工业大麻致富的,主要致富分类,已经在这份方案里,需要投资多少钱,已经帮大家计算出来了。大家可以根据自己家的实际情况,选择自己的致富路径。” 韩家宝喊道:“致富大会能帮助我们致富吗?” 我说:“对,就是帮助大家致富。” “那钱呢?村里给我们钱吗?”韩家宝问,村民们一听,也纷纷议论起来说道:“对啊,帮我们致富,是给我们拿钱吗?” 我说:“致富大会是帮助大家出谋划策,想办法,用智慧帮大家致富,不是给大家出钱的大会。村里没有钱。” “没钱让我们来干啥!”二驴子无奈的说道。 韩家宝喊道:“我家没钱投资,你就说说,咋致富?” 不少村民在下面跟着嚷嚷:“对对,我们没钱,你就说,不投钱能不能致富?” “哈哈哈,余芳菲——你真是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韩家宝在下面喊的咳嗽起来。 真的,真的,余芳菲,她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下面更加乱,打口哨的,嬉笑打闹的,人们沸沸扬扬,多数都在嘲笑我的想法天真。 李大勇敲着桌子喊道:“肃静!肃静!” 我拿起大喇叭喊道:“对于没有钱投资的人家,我给大家推荐打工赚钱的工厂,还有小规模的种植业。大家可以仔细看看,如果一项一项的讲,一天也讲不完。不认字的人,找能读懂的,帮你们讲讲。” 韩家宝步步紧逼说道:“既没有钱,又没有力气打工,像汪雄国,残疾人,这样的人咋整?” 韩家宝口气咄咄逼人,语气极不善。 “抬杠子呢!是不是抬杠子!这个致富大会是要帮大家出谋划策咋能发家致富,咋就听不懂人话呢,不懂人语咋地!”李大勇朝韩家宝喊道。 李大勇不说还好,说了之后等于火上浇油,推波助澜,韩家宝更加猖狂,喊道:“大勇,我真不是抬杠子,你也是当过村书记的人,咱们村老弱病残的人大有人在,我就要问问,家里没有钱,又有病不能打工,这些人咋整?咋整?” 韩家宝提出的问题真是个难题,一时间我语塞。因为我没有考虑到这些老弱病残的失能人员怎么办? 下面一阵高于一阵的笑声和嘲讽,大家反复强调“致富大会”几个字,我的致富大会成了大家的笑料。 啧啧,韩家宝说的对啊,这个余芳菲纯粹就是有一肚子的鲜花开不出啊!大家议论纷纷,一时间,台下乱哄哄。 李大勇一脸无奈的神情对着喇叭喊道:“肃静!肃静!不管咋说,芳菲的想法是好的,是为大家着想的。大家能不能懂得尊重,别乱哄哄的瞎起哄。” “屁!就是为了自己的业绩!”韩家宝喊。 “对,就是为了她自己的业绩,唱高调!”李大勇侄子李响喊道。 小林庆二干脆走到李大勇跟前,抢起大喇叭,对着喇叭喊道:“刚才我看了一眼方案,写的很接地气,很好。我支持芳菲的想法,大家当回事儿,回去好好看看方案。” 我相信小林庆二是想帮我,结果帮倒忙。 大家一听到“方案”两个字,干脆村民们把方案抛向天花板,无数雪片一样的打印纸漫天飞舞。 我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很久才站直身体,我说:“我对不起大家,是我太天真了,大家放心,我想让大家脱贫,是真心想让大家富起来,绝不是为了我个人政绩,我一个小小的村书记,就算业绩再好又能发展到哪里去。我是要扎根到这里,永永远远生活在这里的人,所以,我要跟大家一起致富。大家看我的行动,也希望大家看我的行动。这次致富大会结束。” 韩家宝发出一阵夸张的哈哈大笑,喊着:“致富大会失败结束,失败结束,致富没成功!” “都散了吧,一个个的,都不是个省油灯。散了吧!”李大勇喊道。 我一转身,看到李大勇和毛会计相互碰撞的眼神,那眼神有点不对,虽然他们只是短暂的交流,但那眼神分明藏着不怀好意和看好戏的意味。 原来,李大勇并不是我想象中真正帮我的人。原来,李大勇是笑面虎。原来,这样的场面,李大勇早就预知了,只是,他不但没有说不妥,居然还好心支持我,是的,“好心”支持我! 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一惊,发觉自己真是太单纯了。 我回到家里,可想而知,我爸说:“致富大会开咋样啊?带动大家致富了吗?!”我爸他明知故问来刺激我。 我妈干脆说道:“真是太天真了,异想天开!还想发家致富?真是做白日梦!” 第41章 争当贫困户的人们 转年春天,当精准扶贫政策像春风一样吹绿了大江南北,青原县也享受到了党的好政策的温暖,青原的党员干部开始下乡包扶贫困户。 我们幸福村自然是第一个被县扶贫办列入贫困村之列的村子。 从镇里开会回来,我和妇女主任赵玉环开始统计贫困户情况。 按照镇上给出的意见,先让村民自己申报,之后我们入户核实,再全村公示,最后定下贫困户名单。 但为了更深入了解各家各户情况,我和赵玉环挨家挨户通知,同时看看各家情况。 乡下人跟城里人不一样,城里人喜欢睡早觉,熬夜,而乡下人喜欢早起早睡。我们四点起床,吃完早饭五点左右就去走户,一走就是一天,全村1200户人家,我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走完全村各户,同时根据扶贫标准定下了贫困户名单。 当贫困户名单公示以后,矛盾出来了。 定上贫困户的家庭没有意见,没定上贫困户家庭,属于贫困边缘的人们,他们有意见! 村委会,我在办公室写调研报告,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二驴子第一个闯进来,接着我大伯余金财、我堂哥余德水、还有我爸我妈,他们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我推了推鼠标,心里明白他们来干什么。我转身,审视着他们,说道:“咋啦?啥事儿这么急,二叔都来砸门!” 二驴子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说道:“芳菲——凭啥我家不是贫困户?小林庆二他家都成了贫困户!凭啥?” “贫困户的标准已经跟你们说很多遍了,要不要再重复一遍!我完全按照贫困户标准甄别贫困家庭的。”我说。 “别整那没用的,少拿政策压我,我不跟别人比,我就跟小林庆二他们家比,你就给我说说,为啥他家能评上贫困家庭,为啥我家不能。” “因为你家房子盖的比他家好,他家的房子虽然不是危房但需要翻修,你家不用翻修。” “我家房盖漏,一下雨就漏水,我家房子需要换房盖,早就应该换房盖了,但没有钱换。我家房子更需要翻修一下。”二驴子强词夺理。 我尽量耐心解释道:“二叔,虽然你家房盖漏雨,那也只是房盖的问题。而林庆仙家的房子不但漏雨,还漏风,看似大砖房,很多处裂缝了,我们当时也是反复对比评判的,不会看错。” 我爸这时几乎是窜到我跟前,说道:“林庆仙家都是贫困户,为啥咱们家就不能是贫困户,咱们家的房子还是是危房!” 我无奈道:“爸,你跟我妈赶紧回去,我这里已经焦头烂额了,别给我添乱了。” “啥?给你添乱?你不是村书记还好,咱家还是贫困户,自从你当了村书记,先是把自己家贫困户拿了下来,你说为啥?”我爸跳着脚,叉着腰问。 “你说为啥不是,因为我是这里的干部,因为我是村书记,咱家就不能是贫困户!”我站起来,解释道。 “咋就不能?按照房屋标准,咱家就是贫困户。你不把自己家列为贫困户,你也是在搞特殊化!再说,咱家的房子都要倒塌了,属于危房!”我爸凶神恶煞似的瞪着我。 我说:“爸,按照你的说法咱家住危房就有理了吗?这么推理下去,穷还是霸道的理由啦!我现在挣工资,我哥又有手艺,咱家房子虽然是危房,但咱们全家人都健健康康有劳动能力,咱家不符合标准。” “那小林庆二还有劳动能力呢,还打工呢,他家房子还不是危房呢,他都是贫困户,咱们家咋就不能。”我爸据理力争道。 我妈一副急切的表情说:“芳菲啊,妈说你一句,虽然你当了这个村书记,但村书记也是人,也得生活。按照上级定的标准,咱家就该是贫困户!而且咱家一直是贫困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你当个村书记,怕大家说啥,就把自己家贫困户拿下来,你太蠢啦!” 我叹了口气,扶额,解释道:“爸、妈,咱家的住房条件符合贫困户标准,但咱家人口健康情况和赚钱能力不符合,咱们全家都是健健康康有劳动能力的人,而且我现在属于国家财政开支人员。爸、妈,你们应该支持我,别人不支持,你们应该支持,你们快回去吧!” “这孩子,你咋油盐不进呢!”我妈变了脸色,很生气的样子。 我大伯余金财骂道:“纯粹大傻瓜!你看李大勇当书记的时候,啥好事儿不都是自己家的,再就是自己家亲属,三亲六故哪个不跟着沾光,你看看你,自从你当了书记,我家都跟着倒霉,啥好事儿都没有我的。你家不当贫困户也就算了,你给我说说,我家为啥不是贫困户?” “是啊,芳菲,为啥我家不能是贫困户?”余德水问道。 我大伯的蛮不讲理我是领教过的,偏偏他家属于贫困边缘的农民,这种情况最容易产生歧义。 “大伯,李大勇当书记的时候,他家以及他家亲戚都跟着沾光,你心里有没有愤愤不平,把应该属于大家的福利给了他自己的亲眷!”我望向我大伯问道。 我大伯偏着头,哼了一声,说道:“没啥愤愤不平的,就是羡慕,羡慕李大勇的亲戚,自己没有那样的好亲戚,好不容易看到你当了书记,以为也会跟着沾光,谁曾想,不但没沾光,反倒是只要是你的亲戚,啥好处没有!余芳菲,你六亲不认,你还是人吗?” 我叹口气说:“大伯,虽然你嘴硬,但你心里清楚,李大勇当书记的时候,你心里想的肯定是,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公平公正就好了,这回我当了这个书记,我就要什么事情阳光操作,公平公正,是你的利益,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是我爸我妈我家亲属谁都不行。我这绝对不是为了宣传我自己要政绩,一个小小的村书记,连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我要那政绩有啥用,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带动咱们全村发家致富,摆脱穷根。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大家。大伯你家房子还没有林庆仙家房子好呢,为啥你家不是贫困户,因为你家余德水有个半截槽子小汽车,家有汽车的农户不列入贫困家庭之内。” “那我让余德水把汽车卖了,你就说,汽车卖了是不是就是贫困户了。”我大伯急赤白脸的说。 这等事情,我大伯绝对做得出来。 扶额,咋办?我大伯为了当贫困户要卖车! 第41章 争当贫困户的人们 转年春天,当精准扶贫政策像春风一样吹绿了大江南北,青原县也享受到了党的好政策的温暖,青原的党员干部开始下乡包扶贫困户。 我们幸福村自然是第一个被县扶贫办列入贫困村之列的村子。 从镇里开会回来,我和妇女主任赵玉环开始统计贫困户情况。 按照镇上给出的意见,先让村民自己申报,之后我们入户核实,再全村公示,最后定下贫困户名单。 但为了更深入了解各家各户情况,我和赵玉环挨家挨户通知,同时看看各家情况。 乡下人跟城里人不一样,城里人喜欢睡早觉,熬夜,而乡下人喜欢早起早睡。我们四点起床,吃完早饭五点左右就去走户,一走就是一天,全村1200户人家,我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走完全村各户,同时根据扶贫标准定下了贫困户名单。 当贫困户名单公示以后,矛盾出来了。 定上贫困户的家庭没有意见,没定上贫困户家庭,属于贫困边缘的人们,他们有意见! 村委会,我在办公室写调研报告,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二驴子第一个闯进来,接着我大伯余金财、我堂哥余德水、还有我爸我妈,他们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我推了推鼠标,心里明白他们来干什么。我转身,审视着他们,说道:“咋啦?啥事儿这么急,二叔都来砸门!” 二驴子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说道:“芳菲——凭啥我家不是贫困户?小林庆二他家都成了贫困户!凭啥?” “贫困户的标准已经跟你们说很多遍了,要不要再重复一遍!我完全按照贫困户标准甄别贫困家庭的。”我说。 “别整那没用的,少拿政策压我,我不跟别人比,我就跟小林庆二他们家比,你就给我说说,为啥他家能评上贫困家庭,为啥我家不能。” “因为你家房子盖的比他家好,他家的房子虽然不是危房但需要翻修,你家不用翻修。” “我家房盖漏,一下雨就漏水,我家房子需要换房盖,早就应该换房盖了,但没有钱换。我家房子更需要翻修一下。”二驴子强词夺理。 我尽量耐心解释道:“二叔,虽然你家房盖漏雨,那也只是房盖的问题。而林庆仙家的房子不但漏雨,还漏风,看似大砖房,很多处裂缝了,我们当时也是反复对比评判的,不会看错。” 我爸这时几乎是窜到我跟前,说道:“林庆仙家都是贫困户,为啥咱们家就不能是贫困户,咱们家的房子还是是危房!” 我无奈道:“爸,你跟我妈赶紧回去,我这里已经焦头烂额了,别给我添乱了。” “啥?给你添乱?你不是村书记还好,咱家还是贫困户,自从你当了村书记,先是把自己家贫困户拿了下来,你说为啥?”我爸跳着脚,叉着腰问。 “你说为啥不是,因为我是这里的干部,因为我是村书记,咱家就不能是贫困户!”我站起来,解释道。 “咋就不能?按照房屋标准,咱家就是贫困户。你不把自己家列为贫困户,你也是在搞特殊化!再说,咱家的房子都要倒塌了,属于危房!”我爸凶神恶煞似的瞪着我。 我说:“爸,按照你的说法咱家住危房就有理了吗?这么推理下去,穷还是霸道的理由啦!我现在挣工资,我哥又有手艺,咱家房子虽然是危房,但咱们全家人都健健康康有劳动能力,咱家不符合标准。” “那小林庆二还有劳动能力呢,还打工呢,他家房子还不是危房呢,他都是贫困户,咱们家咋就不能。”我爸据理力争道。 我妈一副急切的表情说:“芳菲啊,妈说你一句,虽然你当了这个村书记,但村书记也是人,也得生活。按照上级定的标准,咱家就该是贫困户!而且咱家一直是贫困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你当个村书记,怕大家说啥,就把自己家贫困户拿下来,你太蠢啦!” 我叹了口气,扶额,解释道:“爸、妈,咱家的住房条件符合贫困户标准,但咱家人口健康情况和赚钱能力不符合,咱们全家都是健健康康有劳动能力的人,而且我现在属于国家财政开支人员。爸、妈,你们应该支持我,别人不支持,你们应该支持,你们快回去吧!” “这孩子,你咋油盐不进呢!”我妈变了脸色,很生气的样子。 我大伯余金财骂道:“纯粹大傻瓜!你看李大勇当书记的时候,啥好事儿不都是自己家的,再就是自己家亲属,三亲六故哪个不跟着沾光,你看看你,自从你当了书记,我家都跟着倒霉,啥好事儿都没有我的。你家不当贫困户也就算了,你给我说说,我家为啥不是贫困户?” “是啊,芳菲,为啥我家不能是贫困户?”余德水问道。 我大伯的蛮不讲理我是领教过的,偏偏他家属于贫困边缘的农民,这种情况最容易产生歧义。 “大伯,李大勇当书记的时候,他家以及他家亲戚都跟着沾光,你心里有没有愤愤不平,把应该属于大家的福利给了他自己的亲眷!”我望向我大伯问道。 我大伯偏着头,哼了一声,说道:“没啥愤愤不平的,就是羡慕,羡慕李大勇的亲戚,自己没有那样的好亲戚,好不容易看到你当了书记,以为也会跟着沾光,谁曾想,不但没沾光,反倒是只要是你的亲戚,啥好处没有!余芳菲,你六亲不认,你还是人吗?” 我叹口气说:“大伯,虽然你嘴硬,但你心里清楚,李大勇当书记的时候,你心里想的肯定是,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公平公正就好了,这回我当了这个书记,我就要什么事情阳光操作,公平公正,是你的利益,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是我爸我妈我家亲属谁都不行。我这绝对不是为了宣传我自己要政绩,一个小小的村书记,连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我要那政绩有啥用,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带动咱们全村发家致富,摆脱穷根。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大家。大伯你家房子还没有林庆仙家房子好呢,为啥你家不是贫困户,因为你家余德水有个半截槽子小汽车,家有汽车的农户不列入贫困家庭之内。” “那我让余德水把汽车卖了,你就说,汽车卖了是不是就是贫困户了。”我大伯急赤白脸的说。 这等事情,我大伯绝对做得出来。 扶额,咋办?我大伯为了当贫困户要卖车! 第42章 火上浇油的人来了 我正不知所措,寻思怎么应对,万一我大伯真把车卖了可咋整。 我堂哥余德水也在一旁叫号:“对,明天我就进城把车卖了!” “说到做到,余芳菲,等我家没有车了,我看你给不给我列入贫困户里。”我大伯叫嚣着。 这时李大勇走进来,显然他也听到了我大伯的话,他也知道这些人来干嘛的。 李大勇轻咳了一声,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说道:“金财啊,你就别难为你侄女了,芳菲是干大事儿的人,跟我不一样,我大字不识一篓,干工作好意气用事,亲戚朋友,谁有个大事儿小情的,跟我一说,我一脸抹不开的肉。抹不开情面拒绝,芳菲这丫头,铁面无私,有知识有文化,啥事儿上纲上线,拿政策说事儿。这样也好,公正,但像你家这情况,放在从前我在位的时候,就定上得啦,亲戚里道的。” 我怎么听,李大勇都不像在劝架,而是在火上浇油!推波助澜。 果然,我大伯火了,朝我喊道:“屁个铁面无私,就是不懂人情世故,六亲不认,二货一个!没见过这等傻瓜!” “那是从你的角度看,你觉得芳菲是傻瓜,从我的角度看,我觉得芳菲做的对。从前我不理解,现在我能理解了,说白了,芳菲就是为大家好,想让大家实现共同富裕。”李大勇又是一番“好言相劝”。 但李大勇的劝慰只能让我大伯越听越火,越听越生气,我大伯骂道:“共同富裕!就凭她余芳菲一个黄毛丫头?真是做白日梦呢!痴人说梦!她有啥能耐?!我看她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大家看看啊,自从余芳菲当了这个村书记,咱们村哪有消停时候,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大勇,你当书记的时候,太太平平的,哪有这些烦心事。” 李大勇冷哼着,笑着说:“我当书记那阵子,咱们村是没有致富梦想,也不提致富这茬,但大家都太太平平的,这是真理,没有一个人因为啥事儿闹到村委会的,我也没跟谁红过脸。” 我都快被李大勇的话气炸肺了,他这是来否定我这个村书记的。 李大勇的话还没有完,他继续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芳菲你也别生气,我是路过这里,进来看看,再多的话,我就不说了。那啥,金财,你想卖车你得问问芳菲,你卖了车以后她给不给你算作贫困户,这是重要问题。” 我大伯反应过来,看着我问道:“对呀,芳菲,你得告诉我,我卖了车以后,能不能把我列入贫困户名单?” 李大勇笑着,走到门口朝我笑着,那笑里满是阴险狡诈,之后,他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门口。 李大勇的话,很是时机的给我大伯的火气浇了桶汽油,我愣了半天,如梦初醒,我得硬着头皮回答我大伯的问题。 我无奈的说:“大伯,就算你现在卖掉了汽车,你也评不上贫困户,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家有汽车。你家为了当贫困户卖汽车,别人家也能,那全村一半人家都把汽车卖掉,都当贫困户吗?你这种行为就像为了办低保假离婚的那种,而你知道吗,为了办个低保离婚的家庭,最终有多少家庭造成了真离婚,不能复婚酿成大错。而且你想没想过,现在只是统计贫困家庭,报个数,至于到底有什么优惠条件,有没有福利都是未知数。为了当贫困户把用以维持生计的车卖掉,这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其实,我还没有说完,我想说,即便他把车卖掉,我也不可能把他家列入贫困户行列里。 “咱们村所有的贫困家庭都是经过村委会认真研究,更是经过我们挨家挨户走访调查的结果,不是你找找我,说说情,他找我闹一闹,我就能妥协的事情。还有给我送个大鹅、送鸡蛋,送礼想当贫困户,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被任何人的威逼利诱和各种作闹吓倒。所以,你们都回去吧,在我这里闹没有用的。你们提出来的对比和异议,已经给你们解答了,都回去吧,你们在这里呆一年,我也不会把你们列入贫困户。” 二驴子气愤的抱起我的电脑摔到了地上,我大伯则是把我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扔到了地上,我爸我妈那眼神简直要把我杀了。 我坐直了身体,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要闹的话,我奉陪到底。” 二驴子喊道:“你等着!我到镇上告你去!” 我站起来,与二驴子对视,说道:“你告到北京我都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大伯急赤白脸的说道:“二驴子,我跟你一起去告她,死丫头,看我不把你的小b官整下来的!让你装逼!” 顿时觉得头疼,这些软硬不吃无理取闹的乡亲,尤其,还有我爸我妈,他们倒没有虎视眈眈的要去告我,但他们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我爸说:“这回看你咋整,吃不了兜着走。把大家都报上贫困户得啦,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围人,得罪人,傻!太傻!” “是党给好处,又不是掏你自个腰包!真是有病!”二驴子愤愤的骂道。 我插肩站着无奈的看着他们,说道:“看来我的乡亲们缺的不只是钱,更缺乏某种精神。” “啥意思,你阴阳怪气的,说这是啥意思,缺啥精神你说说,我告诉你,你少整那些没用的臭氧层给我们讲!”我大伯说完白了我一眼。 “字面意思。”我已经懒得跟他们废话了,这些人,以后有机会,必须提高他们的文化素质。 动不动就来吵闹,必须改掉这些坏风气。 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确实任重道远,而且山高水长,我的乡亲们,他们不仅要扶志,还要扶智,不只要富口袋,更要富脑袋! 二驴子和我大伯也只是到村委会闹一闹,之后,他们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去镇里告我,主要原因不是他们心慈手软了,而是他们没有理。 定下贫困户公示的日期很快就到了,村里再没有生出什么事端来,我整个身心也才彻底放松下来。 谁知道,想都没有想到的烦心事接着又来了。 第42章 火上浇油的人来了 我正不知所措,寻思怎么应对,万一我大伯真把车卖了可咋整。 我堂哥余德水也在一旁叫号:“对,明天我就进城把车卖了!” “说到做到,余芳菲,等我家没有车了,我看你给不给我列入贫困户里。”我大伯叫嚣着。 这时李大勇走进来,显然他也听到了我大伯的话,他也知道这些人来干嘛的。 李大勇轻咳了一声,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说道:“金财啊,你就别难为你侄女了,芳菲是干大事儿的人,跟我不一样,我大字不识一篓,干工作好意气用事,亲戚朋友,谁有个大事儿小情的,跟我一说,我一脸抹不开的肉。抹不开情面拒绝,芳菲这丫头,铁面无私,有知识有文化,啥事儿上纲上线,拿政策说事儿。这样也好,公正,但像你家这情况,放在从前我在位的时候,就定上得啦,亲戚里道的。” 我怎么听,李大勇都不像在劝架,而是在火上浇油!推波助澜。 果然,我大伯火了,朝我喊道:“屁个铁面无私,就是不懂人情世故,六亲不认,二货一个!没见过这等傻瓜!” “那是从你的角度看,你觉得芳菲是傻瓜,从我的角度看,我觉得芳菲做的对。从前我不理解,现在我能理解了,说白了,芳菲就是为大家好,想让大家实现共同富裕。”李大勇又是一番“好言相劝”。 但李大勇的劝慰只能让我大伯越听越火,越听越生气,我大伯骂道:“共同富裕!就凭她余芳菲一个黄毛丫头?真是做白日梦呢!痴人说梦!她有啥能耐?!我看她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大家看看啊,自从余芳菲当了这个村书记,咱们村哪有消停时候,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大勇,你当书记的时候,太太平平的,哪有这些烦心事。” 李大勇冷哼着,笑着说:“我当书记那阵子,咱们村是没有致富梦想,也不提致富这茬,但大家都太太平平的,这是真理,没有一个人因为啥事儿闹到村委会的,我也没跟谁红过脸。” 我都快被李大勇的话气炸肺了,他这是来否定我这个村书记的。 李大勇的话还没有完,他继续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芳菲你也别生气,我是路过这里,进来看看,再多的话,我就不说了。那啥,金财,你想卖车你得问问芳菲,你卖了车以后她给不给你算作贫困户,这是重要问题。” 我大伯反应过来,看着我问道:“对呀,芳菲,你得告诉我,我卖了车以后,能不能把我列入贫困户名单?” 李大勇笑着,走到门口朝我笑着,那笑里满是阴险狡诈,之后,他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门口。 李大勇的话,很是时机的给我大伯的火气浇了桶汽油,我愣了半天,如梦初醒,我得硬着头皮回答我大伯的问题。 我无奈的说:“大伯,就算你现在卖掉了汽车,你也评不上贫困户,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家有汽车。你家为了当贫困户卖汽车,别人家也能,那全村一半人家都把汽车卖掉,都当贫困户吗?你这种行为就像为了办低保假离婚的那种,而你知道吗,为了办个低保离婚的家庭,最终有多少家庭造成了真离婚,不能复婚酿成大错。而且你想没想过,现在只是统计贫困家庭,报个数,至于到底有什么优惠条件,有没有福利都是未知数。为了当贫困户把用以维持生计的车卖掉,这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其实,我还没有说完,我想说,即便他把车卖掉,我也不可能把他家列入贫困户行列里。 “咱们村所有的贫困家庭都是经过村委会认真研究,更是经过我们挨家挨户走访调查的结果,不是你找找我,说说情,他找我闹一闹,我就能妥协的事情。还有给我送个大鹅、送鸡蛋,送礼想当贫困户,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被任何人的威逼利诱和各种作闹吓倒。所以,你们都回去吧,在我这里闹没有用的。你们提出来的对比和异议,已经给你们解答了,都回去吧,你们在这里呆一年,我也不会把你们列入贫困户。” 二驴子气愤的抱起我的电脑摔到了地上,我大伯则是把我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扔到了地上,我爸我妈那眼神简直要把我杀了。 我坐直了身体,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要闹的话,我奉陪到底。” 二驴子喊道:“你等着!我到镇上告你去!” 我站起来,与二驴子对视,说道:“你告到北京我都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大伯急赤白脸的说道:“二驴子,我跟你一起去告她,死丫头,看我不把你的小b官整下来的!让你装逼!” 顿时觉得头疼,这些软硬不吃无理取闹的乡亲,尤其,还有我爸我妈,他们倒没有虎视眈眈的要去告我,但他们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我爸说:“这回看你咋整,吃不了兜着走。把大家都报上贫困户得啦,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围人,得罪人,傻!太傻!” “是党给好处,又不是掏你自个腰包!真是有病!”二驴子愤愤的骂道。 我插肩站着无奈的看着他们,说道:“看来我的乡亲们缺的不只是钱,更缺乏某种精神。” “啥意思,你阴阳怪气的,说这是啥意思,缺啥精神你说说,我告诉你,你少整那些没用的臭氧层给我们讲!”我大伯说完白了我一眼。 “字面意思。”我已经懒得跟他们废话了,这些人,以后有机会,必须提高他们的文化素质。 动不动就来吵闹,必须改掉这些坏风气。 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确实任重道远,而且山高水长,我的乡亲们,他们不仅要扶志,还要扶智,不只要富口袋,更要富脑袋! 二驴子和我大伯也只是到村委会闹一闹,之后,他们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去镇里告我,主要原因不是他们心慈手软了,而是他们没有理。 定下贫困户公示的日期很快就到了,村里再没有生出什么事端来,我整个身心也才彻底放松下来。 谁知道,想都没有想到的烦心事接着又来了。 第43章 跟你没完 我们村的农民,百分之九十五的农户都种玉米,因为玉米基本能保收成,更重要的是我们县有很大的玉米企业——凤凰玉米淀粉厂,把玉米做成淀粉,销售国内外。所以每到秋季,凤凰玉米淡粉厂都会大量收购玉米,不但我们全县的玉米卖到这个企业,就是周边县农民的玉米也都拉过来卖。 每到秋季,送玉米的车辆排号都要排出几里路。 但,这一年,我跟赵玉环到镇上,以及县里考察,发现城里人越来越重视有机食品,以及赵玉环到县妇联汇报工作的时候,也得到了县妇联的支持,建议种植有机农作物,如果成功,他们也会作为妇女创业典型宣传一下。 赵玉环种谷子的事情的确跟我商量过的,而且,我也觉得可行了,才让她种,谁知道天公不作美,这一年赶上涝年头,一进五月就阴雨连绵,谷子就怕雨水大。 五月中旬的时候,赵玉环的谷子大部分涝死,不得不补种。 谷子远远不及玉米抗涝,玉米是旱一点,涝一点都能活,但谷子不行,谷子抗旱不抗涝。 大家都听说了赵玉环家的谷子遭灾的事情,好多人都去地里帮忙补种。 我到赵玉环家地里的时候,看到韩家宝拿着铁锹,汪雄国点种子呢,还有二驴子、老付,自然是老付提着铁锹,二驴子点种。 地头上李大勇双手插肩看热闹。 一旁,赵玉环在努力安抚着她的丈夫钱坤。 赵玉环的丈夫钱坤喜欢喝大酒,几年前喝出脑血栓,从此肢体行动成了障碍,左侧的腿和胳膊不能动,变成半身不遂,卧床好几年,现在能坐轮椅出来溜达了。 钱坤平时自己用手推动轮椅的轮子,屋里院外的转悠转悠,跟过路人打个招呼,愿意搭理他的人,就闲扯一会儿,多数时候,人们不太喜欢跟他聊天,因为他暴躁脾气,不会说话,唠嗑总是把话说散,经常不欢而散。 原来,我和钱坤是脚前脚后到地头的,他也刚到。 钱坤一脸怒气,阴沉着脸,对赵玉环吼道:“我他妈不让你种谷子,你非要种,这下好了,赔死你!那些贷款,我看你到时候拿啥还!” 赵玉环的脸涨的通红,加之天热,脸色不知道是生气变成紫色还是长时间在大地风吹日晒晒的,脸色更加难看。 赵玉环不但是个坚强能干的女人,脾气还很好。对于钱坤的指责,她并没有发火,而是极力的劝慰:“哎呀,你来干嘛?这么热的天,你可别中暑。你快回家吧,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全屯子人都知道你种的谷子都淹死了!”钱坤怒道。 “你急个啥,这不是在补种嘛,现在补种来得及,不碍事儿。你千万不要着急!你着急容易犯病!”赵玉环战战兢兢的说。 起初,我还不理解赵玉环为何这般迁就钱坤,原来不是怕他,是怕他气犯病。 这时,钱坤转动轮椅,看到了身后的我。 钱坤朝我喊道:“余芳菲——你撺掇我家赵玉环种谷子,这下谷子都死了,你开心了吧!” 我一惊,不曾想,钱坤把矛头指向我,我说:“那个,我是真心希望你家谷子丰收的,你家谷子都死了,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所以,钱坤,你这句话说的太没道理了。你家谷子遭遇了涝灾,我是急着过来看看的,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问题,不是来看笑话的。” 赵玉环急忙解释道:“芳菲,你别跟他一样的,他久病卧床,有病人心焦,脾气坏,急躁,他没有恶意的。芳菲,你别生气!” 我摆摆手说道:“没关系的,都是因为涝灾着急,我理解。” 钱坤却气的胸脯上下喘息着,脸色也变紫,吼道:“余芳菲!你少来装好人,就是你想邀功,想发家致富歪门邪道,架拢我家赵玉环种谷子,种谷子好的话,你自己家咋不种谷子呢,为啥让我家种?!你那点歪心思谁不知道呢,拿我家当实验品,种谷子赚钱的话你也会跟着种,不赚钱你倒是不搭啥,我家真是赔不起啊!我早就是个废人,啥都干不了,孩子在家炕上躺着,等于两个残疾人,谁家能有我家惨,你的心也太歹毒了吧!” 说话间,钱坤的眼睛里窜着火,脸色极为难看,胸脯不停的起伏着。 汪雄国几个人见钱坤喊着什么,他们一行人也不再点种,放下铁锹,向我们走过来。 赵玉环非常为难的说道:“钱坤,你说啥呢!种谷子是我自己的想法,芳菲只是跟着参谋了一下,人家说啥都是建议,最终的决定权都是咱们自己啊!是我自己要种谷子,是我自己看到城里的有机小米很贵很赚钱,是我自己鬼迷心窍了,跟芳菲没有关系。你不要怪罪芳菲!” 赵玉环极力的解释着,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了腔调,她抽噎着。 汪雄国、二驴子、韩家宝、老付,他们围过来,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钱坤则是发疯一般指向我,吼道:“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让赵玉环种的谷子,你就是罪魁祸首!你就是大坏蛋!良心大大的坏了!” 钱坤发疯的时候眼珠子瞪溜圆,而且红了眼睛,他不是要哭,而是气的红了眼睛,声音也哆嗦起来。 一旁的李大勇一声冷笑,很不怕事儿大,推波助澜道:“我一听说赵玉环要种谷子创业就不赞同,也跟你们说过,可你们听不进去啊。唉,这都是鬼迷心窍想发家致富啊,还得是种大包米准成,不管是旱年头还是涝年头,咋的都赔不上。” 听李大勇这么一说,钱坤的气就更大了,几乎全身痉挛起来,哆嗦着吼道:“余芳菲,你太缺德了!你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你坏到何时是个头!” 我很害怕他犯病,急忙说道:“对,对,钱坤,你说的对,就是我的错,就是我撺掇赵姐种有机谷子才酿成现在的大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帮你们补种,我刚才看过了,现在补种来得及,不耽误收获,一定能丰收的。咱们赶紧下地去干活吧!”我说着,向大地走去,心跳加快,很怕钱坤被气犯病,那就坏了,他刚刚好转点,不卧床了,能坐轮椅了。 汪雄国很聪明,急忙打圆场道:“是啊,钱坤,补种不耽误收成。种地不是急躁的事儿。” “补种完了再下雨呢?那不是又得涝死。”钱坤吼道。 “不会的,等着大丰收吧。”二驴子说着,也向大地走去。 “他妈的,余芳菲,你是个什么玩意!为了你自己的政绩,不安好心!大坏蛋!我家丰收了还好,要是赔了,我告你去!”钱坤在后面吼着。 老付在我耳旁低语道:“别跟他一样的,这家伙有病以后心理都有毛病了,动不动就骂赵玉环一顿,赵玉环怕他再犯病,总是忍着,结果越是忍着,这个家伙脾气越大。” 我叹了口气,极力压制着眼泪不掉下来。 走远了,听不见钱坤的骂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由于连日下雨,土都是湿乎乎黏糊糊的,很泥泞。 一边补种一边祈祷千万别下雨了,我倒不是怕钱坤告我,而是她家的情况确实艰难。 心里想着,等到钱坤心情好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做一下思想工作,骂我不算什么,关键是赵玉环既要支撑一个家又要受他的辱骂,我真怕赵玉环哪天抑郁了。 我在赵玉环家的大地帮着做补水干了一天活,钱坤很有战斗力的在地头晒了一天,他不干活却不停的发牢骚,大家谁都不敢惹他。 我连午饭吃馒头的时候都没敢去地头吃,怕再惹他不高兴,在地中间啃了口馒头。 晚上,总得碰面,本来我想赶紧走,也声称自己有事儿,得赶紧回家。 钱坤叫住我,毫不客气的说道:“余芳菲,我听说种有机谷子不能用农药除草,等到了除草的时候你说咋整?你看我家能雇起工人除草吗?” 我知道,他这是在找茬,我看看汪雄国几个人,说道:“等除草的时候,我们几个再过来帮忙除草!” 还好,汪雄国应声道:“没问题,闲着也是闲着。” 二驴子和韩家宝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老付急忙说:“行,我们过来帮忙。” 赵玉环一副为难又非常不好意思的神情说:“到时再说,今天已经很麻烦大家了,大家都累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强撑着不掉眼泪,说道:“赵姐,有事儿吱声,别客气。”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也很难看,勉强带着笑容。 钱坤怒视着我说道:“有机种植也不能用农药,要是生虫子,余芳菲,你过来给我抓虫子吧!” 我点点头,说道:“行,到时我过来抓虫子。” 钱坤一眼苦大仇深的目光瞪向我,说道:“余芳菲——我跟你没完!”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李大勇一抹看好戏的神情看向我,他这一眼倒是提醒了我,从前钱坤没有仇视过我,难道是李大勇挑唆的?! 晚风徐徐,披星戴月的回家,干了一天活被骂了一天,我怎么能不委屈呢! 一路想着,钱坤和赵玉环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钱坤所作的一切,一定不是他想做的。 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第43章 跟你没完 我们村的农民,百分之九十五的农户都种玉米,因为玉米基本能保收成,更重要的是我们县有很大的玉米企业——凤凰玉米淀粉厂,把玉米做成淀粉,销售国内外。所以每到秋季,凤凰玉米淡粉厂都会大量收购玉米,不但我们全县的玉米卖到这个企业,就是周边县农民的玉米也都拉过来卖。 每到秋季,送玉米的车辆排号都要排出几里路。 但,这一年,我跟赵玉环到镇上,以及县里考察,发现城里人越来越重视有机食品,以及赵玉环到县妇联汇报工作的时候,也得到了县妇联的支持,建议种植有机农作物,如果成功,他们也会作为妇女创业典型宣传一下。 赵玉环种谷子的事情的确跟我商量过的,而且,我也觉得可行了,才让她种,谁知道天公不作美,这一年赶上涝年头,一进五月就阴雨连绵,谷子就怕雨水大。 五月中旬的时候,赵玉环的谷子大部分涝死,不得不补种。 谷子远远不及玉米抗涝,玉米是旱一点,涝一点都能活,但谷子不行,谷子抗旱不抗涝。 大家都听说了赵玉环家的谷子遭灾的事情,好多人都去地里帮忙补种。 我到赵玉环家地里的时候,看到韩家宝拿着铁锹,汪雄国点种子呢,还有二驴子、老付,自然是老付提着铁锹,二驴子点种。 地头上李大勇双手插肩看热闹。 一旁,赵玉环在努力安抚着她的丈夫钱坤。 赵玉环的丈夫钱坤喜欢喝大酒,几年前喝出脑血栓,从此肢体行动成了障碍,左侧的腿和胳膊不能动,变成半身不遂,卧床好几年,现在能坐轮椅出来溜达了。 钱坤平时自己用手推动轮椅的轮子,屋里院外的转悠转悠,跟过路人打个招呼,愿意搭理他的人,就闲扯一会儿,多数时候,人们不太喜欢跟他聊天,因为他暴躁脾气,不会说话,唠嗑总是把话说散,经常不欢而散。 原来,我和钱坤是脚前脚后到地头的,他也刚到。 钱坤一脸怒气,阴沉着脸,对赵玉环吼道:“我他妈不让你种谷子,你非要种,这下好了,赔死你!那些贷款,我看你到时候拿啥还!” 赵玉环的脸涨的通红,加之天热,脸色不知道是生气变成紫色还是长时间在大地风吹日晒晒的,脸色更加难看。 赵玉环不但是个坚强能干的女人,脾气还很好。对于钱坤的指责,她并没有发火,而是极力的劝慰:“哎呀,你来干嘛?这么热的天,你可别中暑。你快回家吧,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全屯子人都知道你种的谷子都淹死了!”钱坤怒道。 “你急个啥,这不是在补种嘛,现在补种来得及,不碍事儿。你千万不要着急!你着急容易犯病!”赵玉环战战兢兢的说。 起初,我还不理解赵玉环为何这般迁就钱坤,原来不是怕他,是怕他气犯病。 这时,钱坤转动轮椅,看到了身后的我。 钱坤朝我喊道:“余芳菲——你撺掇我家赵玉环种谷子,这下谷子都死了,你开心了吧!” 我一惊,不曾想,钱坤把矛头指向我,我说:“那个,我是真心希望你家谷子丰收的,你家谷子都死了,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所以,钱坤,你这句话说的太没道理了。你家谷子遭遇了涝灾,我是急着过来看看的,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问题,不是来看笑话的。” 赵玉环急忙解释道:“芳菲,你别跟他一样的,他久病卧床,有病人心焦,脾气坏,急躁,他没有恶意的。芳菲,你别生气!” 我摆摆手说道:“没关系的,都是因为涝灾着急,我理解。” 钱坤却气的胸脯上下喘息着,脸色也变紫,吼道:“余芳菲!你少来装好人,就是你想邀功,想发家致富歪门邪道,架拢我家赵玉环种谷子,种谷子好的话,你自己家咋不种谷子呢,为啥让我家种?!你那点歪心思谁不知道呢,拿我家当实验品,种谷子赚钱的话你也会跟着种,不赚钱你倒是不搭啥,我家真是赔不起啊!我早就是个废人,啥都干不了,孩子在家炕上躺着,等于两个残疾人,谁家能有我家惨,你的心也太歹毒了吧!” 说话间,钱坤的眼睛里窜着火,脸色极为难看,胸脯不停的起伏着。 汪雄国几个人见钱坤喊着什么,他们一行人也不再点种,放下铁锹,向我们走过来。 赵玉环非常为难的说道:“钱坤,你说啥呢!种谷子是我自己的想法,芳菲只是跟着参谋了一下,人家说啥都是建议,最终的决定权都是咱们自己啊!是我自己要种谷子,是我自己看到城里的有机小米很贵很赚钱,是我自己鬼迷心窍了,跟芳菲没有关系。你不要怪罪芳菲!” 赵玉环极力的解释着,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了腔调,她抽噎着。 汪雄国、二驴子、韩家宝、老付,他们围过来,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钱坤则是发疯一般指向我,吼道:“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让赵玉环种的谷子,你就是罪魁祸首!你就是大坏蛋!良心大大的坏了!” 钱坤发疯的时候眼珠子瞪溜圆,而且红了眼睛,他不是要哭,而是气的红了眼睛,声音也哆嗦起来。 一旁的李大勇一声冷笑,很不怕事儿大,推波助澜道:“我一听说赵玉环要种谷子创业就不赞同,也跟你们说过,可你们听不进去啊。唉,这都是鬼迷心窍想发家致富啊,还得是种大包米准成,不管是旱年头还是涝年头,咋的都赔不上。” 听李大勇这么一说,钱坤的气就更大了,几乎全身痉挛起来,哆嗦着吼道:“余芳菲,你太缺德了!你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你坏到何时是个头!” 我很害怕他犯病,急忙说道:“对,对,钱坤,你说的对,就是我的错,就是我撺掇赵姐种有机谷子才酿成现在的大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帮你们补种,我刚才看过了,现在补种来得及,不耽误收获,一定能丰收的。咱们赶紧下地去干活吧!”我说着,向大地走去,心跳加快,很怕钱坤被气犯病,那就坏了,他刚刚好转点,不卧床了,能坐轮椅了。 汪雄国很聪明,急忙打圆场道:“是啊,钱坤,补种不耽误收成。种地不是急躁的事儿。” “补种完了再下雨呢?那不是又得涝死。”钱坤吼道。 “不会的,等着大丰收吧。”二驴子说着,也向大地走去。 “他妈的,余芳菲,你是个什么玩意!为了你自己的政绩,不安好心!大坏蛋!我家丰收了还好,要是赔了,我告你去!”钱坤在后面吼着。 老付在我耳旁低语道:“别跟他一样的,这家伙有病以后心理都有毛病了,动不动就骂赵玉环一顿,赵玉环怕他再犯病,总是忍着,结果越是忍着,这个家伙脾气越大。” 我叹了口气,极力压制着眼泪不掉下来。 走远了,听不见钱坤的骂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由于连日下雨,土都是湿乎乎黏糊糊的,很泥泞。 一边补种一边祈祷千万别下雨了,我倒不是怕钱坤告我,而是她家的情况确实艰难。 心里想着,等到钱坤心情好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做一下思想工作,骂我不算什么,关键是赵玉环既要支撑一个家又要受他的辱骂,我真怕赵玉环哪天抑郁了。 我在赵玉环家的大地帮着做补水干了一天活,钱坤很有战斗力的在地头晒了一天,他不干活却不停的发牢骚,大家谁都不敢惹他。 我连午饭吃馒头的时候都没敢去地头吃,怕再惹他不高兴,在地中间啃了口馒头。 晚上,总得碰面,本来我想赶紧走,也声称自己有事儿,得赶紧回家。 钱坤叫住我,毫不客气的说道:“余芳菲,我听说种有机谷子不能用农药除草,等到了除草的时候你说咋整?你看我家能雇起工人除草吗?” 我知道,他这是在找茬,我看看汪雄国几个人,说道:“等除草的时候,我们几个再过来帮忙除草!” 还好,汪雄国应声道:“没问题,闲着也是闲着。” 二驴子和韩家宝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老付急忙说:“行,我们过来帮忙。” 赵玉环一副为难又非常不好意思的神情说:“到时再说,今天已经很麻烦大家了,大家都累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强撑着不掉眼泪,说道:“赵姐,有事儿吱声,别客气。”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也很难看,勉强带着笑容。 钱坤怒视着我说道:“有机种植也不能用农药,要是生虫子,余芳菲,你过来给我抓虫子吧!” 我点点头,说道:“行,到时我过来抓虫子。” 钱坤一眼苦大仇深的目光瞪向我,说道:“余芳菲——我跟你没完!”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李大勇一抹看好戏的神情看向我,他这一眼倒是提醒了我,从前钱坤没有仇视过我,难道是李大勇挑唆的?! 晚风徐徐,披星戴月的回家,干了一天活被骂了一天,我怎么能不委屈呢! 一路想着,钱坤和赵玉环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钱坤所作的一切,一定不是他想做的。 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第44章 一反常态 很快,县里的扶贫干部开始跟贫困户对接,每个扶贫干部包扶五个贫困户,入户宣传,讲政策,还有的扶贫干部给贫困户拿钱,带去药品、烤鸭、旧衣物,每到这时,我妈总会喋喋不休的说,你看林庆仙那个包扶干部,给了五百块钱!五百! 这些钱和物并不是县里统一给的,而是扶贫干部个人与贫困户处的关系好,有的扶贫干部家境优越,愿意给贫困户钱,谁都管不着的事情。 但在这些村民中却对比着,谁的包扶干部给谁拿了什么,谁的扶贫干部什么都没有给他们,只是讲讲政策。 真正的扶贫红利则是镇政府与县鑫金麻业有限公司签订的扶贫项目。年末的扶贫分红,每个贫困户都是三千四千的,对于贫困家庭来说,很解决问题。 每到这时,二驴子和我大伯不再闹了,而是到村委会一眼的羡慕和感慨,我便琢磨,怎样让村民也看到红利呢,不是贫困的家庭有没有别的项目可以洽谈呢。 回到家中,脑里心里想的也都是项目的事情,就没注意我妈的动态。 “芳菲啊,你去食杂店,给我买几块糖果,我胃疼。”我妈捂着胃部,对我说。 我望了望窗外,天色已晚,但乡村的夏夜格外惬意,凉爽,我放下平板电脑,说道:“好,我快去快回。” 心里还想,这是我妈胃疼,如果买别的东西,我压根不会去,我正研究项目有了起色,头脑正兴奋的时候,硬生生放下心思去做别的,实在折磨人。 我疾步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发现月色正浓,一轮明黄色的满月挂在天宇,村庄掩映在苍茫的暮色中。 我们幸福村地域属于丘陵地带,卧在小山坡上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凉风习习,十分惬意。 起初我还快步疾奔,走着走着放慢脚步,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仔细的打量我的村庄,这里本是很美的,怎么从前我没有发现呢,甚至突发臆想,可以开发旅游项目,乡村旅游。 丘陵、山川、河流、五色土,这里不缺美景,缺乏规划! 这样想的时候,我的满脑子里都是旅游项目了,走到李大勇家的食杂店时,我妈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妈说她喝了开水以后胃好多了,不疼了,告诉我不用着急回去了。 李冠宇自己在食杂店,只是,今晚看到我,李冠宇的脸腾地红了。 我一愣,他,这是什么情况,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没事儿我就来买东西,或者到李大勇这里取经,有时来闲聊,每次他都不脸红,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心里寻思,这个人可能喝酒了,或者我看错了。 李冠宇比划着,让我坐,我就坐下了。李冠宇拿出糖果招待我,糖果! 我来他家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请我吃喜糖,难道,他是有对象了,或者要结婚,这么一想,我就单刀直入的比划,意思是不是他有对象了。 别看我不会手语,李冠宇也不会说话,但我俩交流起来还真是不费劲,就像心有灵犀一样。 李冠宇告诉我,他没有对象,今天心情好。 我说,那就是有人给介绍对象啦! 李冠宇点点头,一脸羞涩的神情。我当然希望李冠宇赶紧有个对象结婚,省的李大勇一想到这桩心事就迁怒于我,弄得处处与我作对。 李冠宇他坐到了桌边,拨开一块糖递给我,又给我冲了茶,奇怪,仅仅因为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心情好,所以对我也格外热情。 心里一阵狐疑,但这是最好的解释了。 我吃着李冠宇拨给我的糖块,喝着茶水,李冠宇的脸则是红一阵白一阵,表情也极不自然,这是咋啦,有点诡异,我起身对着柜台上的镜子照了照,我没有哪里不妥。 再度坐回来的时候,李冠宇打着手势,夸我是个好姑娘,夸我能干,说我前途无量! 不对,从前跟李冠宇聊天,他从来不恭维我的,也不这么紧张,他今天是咋啦,好像不会跟我说话了似的,艰难的找着话题,前言不搭后语那种。 我干脆问他,他这是咋啦,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李冠宇忽然问我,你妈跟没跟你说,说啥? 我不懂,我说我妈跟我说她胃疼,让我买糖果给她。 接着,李冠宇用手做了一个心型动作,我瞪大惊讶的眼睛,他这是在示爱吗?他喜欢我?我相信我的嘴巴也惊得张大了,溜圆。 接着,李冠宇说他会好好待我,我脸上的表情不只是惊讶了,还有惊吓!他会好好待我,这是什么鬼?!谁说我要跟他在一起的? 我觉得比划不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只能拿来旁边的纸笔,写下:“冠宇,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一直拿你当哥哥的!你这是咋啦?谁说什么了吗?” 李冠宇比划着,意思是他对我很有感情,他喜欢我。 我既然不喜欢李冠宇又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给他希望。 于是写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登时李冠宇不高兴了,一脸委屈,啊啊的比划着,强调他很久以来就喜欢我了,他是真心喜欢我,难道我嫌弃他是个哑巴吗!就算他是哑巴,他也会赚钱,也能养起我,还能保护我。 他的话,确实很让我感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子跟我表白,只是来的猝不及防,没用任何心理准备。 我急忙解释不是嫌弃他,是我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看待,更何况,我现在的年龄还小,不想找对象。我只能这样委婉拒绝。 李冠宇起身,很气愤的样子,眼睛居然带着几许水雾茫茫。甚至情绪激动的手都跟着颤抖,我心里更是委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冠宇会说如此一番话,他此时情绪有点激动,下了逐客令让我出去,我便匆匆忙忙的逃离似的快步出去。 离开以后忽然想起来,没有给我妈买糖果,唉,这还买啥了!反正我妈也说了,她胃不疼了。 第44章 一反常态 很快,县里的扶贫干部开始跟贫困户对接,每个扶贫干部包扶五个贫困户,入户宣传,讲政策,还有的扶贫干部给贫困户拿钱,带去药品、烤鸭、旧衣物,每到这时,我妈总会喋喋不休的说,你看林庆仙那个包扶干部,给了五百块钱!五百! 这些钱和物并不是县里统一给的,而是扶贫干部个人与贫困户处的关系好,有的扶贫干部家境优越,愿意给贫困户钱,谁都管不着的事情。 但在这些村民中却对比着,谁的包扶干部给谁拿了什么,谁的扶贫干部什么都没有给他们,只是讲讲政策。 真正的扶贫红利则是镇政府与县鑫金麻业有限公司签订的扶贫项目。年末的扶贫分红,每个贫困户都是三千四千的,对于贫困家庭来说,很解决问题。 每到这时,二驴子和我大伯不再闹了,而是到村委会一眼的羡慕和感慨,我便琢磨,怎样让村民也看到红利呢,不是贫困的家庭有没有别的项目可以洽谈呢。 回到家中,脑里心里想的也都是项目的事情,就没注意我妈的动态。 “芳菲啊,你去食杂店,给我买几块糖果,我胃疼。”我妈捂着胃部,对我说。 我望了望窗外,天色已晚,但乡村的夏夜格外惬意,凉爽,我放下平板电脑,说道:“好,我快去快回。” 心里还想,这是我妈胃疼,如果买别的东西,我压根不会去,我正研究项目有了起色,头脑正兴奋的时候,硬生生放下心思去做别的,实在折磨人。 我疾步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发现月色正浓,一轮明黄色的满月挂在天宇,村庄掩映在苍茫的暮色中。 我们幸福村地域属于丘陵地带,卧在小山坡上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凉风习习,十分惬意。 起初我还快步疾奔,走着走着放慢脚步,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仔细的打量我的村庄,这里本是很美的,怎么从前我没有发现呢,甚至突发臆想,可以开发旅游项目,乡村旅游。 丘陵、山川、河流、五色土,这里不缺美景,缺乏规划! 这样想的时候,我的满脑子里都是旅游项目了,走到李大勇家的食杂店时,我妈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妈说她喝了开水以后胃好多了,不疼了,告诉我不用着急回去了。 李冠宇自己在食杂店,只是,今晚看到我,李冠宇的脸腾地红了。 我一愣,他,这是什么情况,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没事儿我就来买东西,或者到李大勇这里取经,有时来闲聊,每次他都不脸红,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心里寻思,这个人可能喝酒了,或者我看错了。 李冠宇比划着,让我坐,我就坐下了。李冠宇拿出糖果招待我,糖果! 我来他家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请我吃喜糖,难道,他是有对象了,或者要结婚,这么一想,我就单刀直入的比划,意思是不是他有对象了。 别看我不会手语,李冠宇也不会说话,但我俩交流起来还真是不费劲,就像心有灵犀一样。 李冠宇告诉我,他没有对象,今天心情好。 我说,那就是有人给介绍对象啦! 李冠宇点点头,一脸羞涩的神情。我当然希望李冠宇赶紧有个对象结婚,省的李大勇一想到这桩心事就迁怒于我,弄得处处与我作对。 李冠宇他坐到了桌边,拨开一块糖递给我,又给我冲了茶,奇怪,仅仅因为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心情好,所以对我也格外热情。 心里一阵狐疑,但这是最好的解释了。 我吃着李冠宇拨给我的糖块,喝着茶水,李冠宇的脸则是红一阵白一阵,表情也极不自然,这是咋啦,有点诡异,我起身对着柜台上的镜子照了照,我没有哪里不妥。 再度坐回来的时候,李冠宇打着手势,夸我是个好姑娘,夸我能干,说我前途无量! 不对,从前跟李冠宇聊天,他从来不恭维我的,也不这么紧张,他今天是咋啦,好像不会跟我说话了似的,艰难的找着话题,前言不搭后语那种。 我干脆问他,他这是咋啦,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李冠宇忽然问我,你妈跟没跟你说,说啥? 我不懂,我说我妈跟我说她胃疼,让我买糖果给她。 接着,李冠宇用手做了一个心型动作,我瞪大惊讶的眼睛,他这是在示爱吗?他喜欢我?我相信我的嘴巴也惊得张大了,溜圆。 接着,李冠宇说他会好好待我,我脸上的表情不只是惊讶了,还有惊吓!他会好好待我,这是什么鬼?!谁说我要跟他在一起的? 我觉得比划不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只能拿来旁边的纸笔,写下:“冠宇,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一直拿你当哥哥的!你这是咋啦?谁说什么了吗?” 李冠宇比划着,意思是他对我很有感情,他喜欢我。 我既然不喜欢李冠宇又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给他希望。 于是写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登时李冠宇不高兴了,一脸委屈,啊啊的比划着,强调他很久以来就喜欢我了,他是真心喜欢我,难道我嫌弃他是个哑巴吗!就算他是哑巴,他也会赚钱,也能养起我,还能保护我。 他的话,确实很让我感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子跟我表白,只是来的猝不及防,没用任何心理准备。 我急忙解释不是嫌弃他,是我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看待,更何况,我现在的年龄还小,不想找对象。我只能这样委婉拒绝。 李冠宇起身,很气愤的样子,眼睛居然带着几许水雾茫茫。甚至情绪激动的手都跟着颤抖,我心里更是委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冠宇会说如此一番话,他此时情绪有点激动,下了逐客令让我出去,我便匆匆忙忙的逃离似的快步出去。 离开以后忽然想起来,没有给我妈买糖果,唉,这还买啥了!反正我妈也说了,她胃不疼了。 第45章 来龙去脉 我回到家以后,才注意到我妈的神色不对。 本来我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眼珠一转,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要看看,我妈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我哥到别的镇子上给做喜宴去了,两三天都不能回来,我爸则是拿着旱烟卷坐在院子里的井台上心不在焉的抽烟,满腹心事的样子。 我妈见我进屋,急忙打开灯,平时我妈舍不得点灯,我家的夜晚多数是黑漆漆的。我妈问道:“糖果呢?” 我一摊手,说道:“食杂店没有糖果了,明天去进货。你不是电话告诉我,胃不疼了嘛,我就啥都没买。” 我妈一脸寻味的看着我,室内电灯泡昏黄的灯光下,我盯着我妈,半晌,我说:“我去睡觉了,明天要起早去镇上开会。” “别睡。”我妈一只手伸向我,指了指小板凳,示意我坐下。 这时,我爸也走进来,问道:“李冠宇没对你说啥啊?” “没有。”我淡淡的回答,心里对这件事已猜到了八九分,强压着火气上窜。 我妈和我爸,他们坐在炕沿上,我坐在地中间的小板凳上,怎么看,都像他们在审问我。 我妈终于开口说道:“芳菲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大龄女了,不好找对象了。你不能像毛毛似的进城,也就只能在咱们村里找对象了,咱们村这么穷,富人家就那几个,我和你爸寻思来,寻思去,觉得李冠宇很适合你!” “我哥还没对象呢,我哥都27岁了,他都不着急,我急什么。”我悠悠的说道。 “你哥毕竟是男孩子,你咋能跟男孩子比呢,再说你哥有对象,你哥有付加伊呢。”我妈急切的说。 我爸叹息着说道:“李冠宇这孩子,虽然是个哑巴,但人品不错的,性格也好,更何况他们家是咱们村首富,家大业大,如果李冠宇不是哑巴,早就被抢走了。人家现在也不是找不到对象,也挺挑剔的很,好多女孩想嫁过去,李冠宇都不同意,这事儿,李大勇也说了。就在前天,邻村还有去提亲的人呢。” “你说你在村上干点事儿那么容易吗?咱家没有背景,李大勇时不时给你设板子拆台,你要是成了他的儿媳妇,你看他支不支持你,你的工作比现在好干百倍千倍!”我妈几乎用了摆事实讲道理的论证努力说服我。 “那是啊,人家李大勇不计前嫌,你妈去跟李大勇说这门亲事的时候,人家说,只要李冠宇愿意,他们就愿意。结果李冠宇一百个愿意,你说你还有啥挑的,不找李冠宇的话,我看你是找不到对象了。”我爸添油加醋的劝慰又吓唬。 我一副无奈的问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为啥不跟我商量一下?为啥不问问我,我愿不愿意?” 我爸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有啥不愿意的!不找李冠宇你还能找到哪个更好的?你说说!想找个穷光蛋吗,让咱们家穷上加穷!” “爸、妈,你们咋老是给我添乱呢!要当贫困户你们去跟着起哄闹我,现在又无端的把我许配给李冠宇,也不问问我,我根本就不愿意!” 我爸急了,骂道:“给你找对象也是为你好,告诉你,一寻思你就是这副德行,当个破村官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都要臭到家里嫁不出去了还不知道犯愁呢。总跟人家李大勇对着干,人家不找你茬子就怪了,我看一点都不怨人家。要是嫁给李冠宇,李大勇就是你的左膀右臂,就是你的后台,还有机会干到镇里呢,不然,你就在村里呆一辈子吧!后悔去吧!” 我爸说的吐沫星子乱溅,幸亏我距离我爸一米远,不然溅我一身。 我叹口气,有点累,发火都发不起来了,起身,说道:“你们这样会加剧我和李大勇的矛盾!李冠宇是好人,但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想嫁,已经拒绝他了。” “啥?”我爸和我妈都腾地起来,同时问道:“你拒绝李冠宇了?”他们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自信,我一定会同意。 我点点头,说道:“李冠宇是好人,所以我不能欺骗他,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然还想拖着吗,那样对李冠宇伤害更大。” “你为啥不同意!”我爸瞪大了眼睛,举起了手要打我,我妈急忙一把将我拽到身后,说道:“孩子他爸,孩子都25岁了,不能再打了。” 我又一把将我妈拉到一旁,说道:“爸,我为啥非得同意?!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我不想找对象,我也不着急找对象,我想好好干点事业!” “就因为李冠宇是哑巴吗?”我爸眼睛里燃着的火气简直能把我点着了。 我说:“即便李冠宇不是哑巴我们也不可能,这事儿跟他是不是聋哑人没有关系。如果哪天我看好一个瘸子想跟瘸子结婚,你们拦也拦不住的。从童年起,给我骨子里的感觉以及印象,他就是个哥哥,没办法在一起。” 我爸忽然间捂着胸口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看你最后能找个啥样对象!”说着,我爸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妈看向我,说道:“你少说两句,看把你爸气的。” 我急忙去拿心脏药,把速效救心丸放到我爸嘴里,说:“爸、妈,我和我哥的终生大事,你们就不要掺和了。我们总会解决的。” 自己家里的人吵过闹过,总归是一家人,但李大勇和李冠宇对于这件事自然是心里极不舒服的,而且心里嫉恨着。 偏偏村子又那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是要碰见的。 碰见李大勇的时候,我爸我妈不停道歉解释,我也是一样道歉解释一番,毕竟是我爸我妈考虑事情不周。但不管怎么解释,终究是被李大勇误会为我家在耍李冠宇玩儿。 日常用品经常让毛毛妈进城给捎回来,有时我去镇上开会,就在镇上买家里缺的东西,但蔬菜水果什么的,总不能很及时从镇上从县里捎回来,总会有缺的时候,我爸我妈都不肯去食杂店,怕碰见李大勇,我便硬着头皮去。起初李冠宇不搭理我,但他毕竟是个单纯又善良的人,后来,没用多久,尽管都有那么几分尴尬,但他的脸色毕竟缓和了许多。 我知道,李冠宇这一关好过,李大勇那一关就难过了,这件事肯定在他的心里恼成一个大疙瘩,以他的个性,肯定要找我麻烦的。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李大勇带给我的狂风暴雨。 第45章 来龙去脉 我回到家以后,才注意到我妈的神色不对。 本来我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眼珠一转,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要看看,我妈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我哥到别的镇子上给做喜宴去了,两三天都不能回来,我爸则是拿着旱烟卷坐在院子里的井台上心不在焉的抽烟,满腹心事的样子。 我妈见我进屋,急忙打开灯,平时我妈舍不得点灯,我家的夜晚多数是黑漆漆的。我妈问道:“糖果呢?” 我一摊手,说道:“食杂店没有糖果了,明天去进货。你不是电话告诉我,胃不疼了嘛,我就啥都没买。” 我妈一脸寻味的看着我,室内电灯泡昏黄的灯光下,我盯着我妈,半晌,我说:“我去睡觉了,明天要起早去镇上开会。” “别睡。”我妈一只手伸向我,指了指小板凳,示意我坐下。 这时,我爸也走进来,问道:“李冠宇没对你说啥啊?” “没有。”我淡淡的回答,心里对这件事已猜到了八九分,强压着火气上窜。 我妈和我爸,他们坐在炕沿上,我坐在地中间的小板凳上,怎么看,都像他们在审问我。 我妈终于开口说道:“芳菲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大龄女了,不好找对象了。你不能像毛毛似的进城,也就只能在咱们村里找对象了,咱们村这么穷,富人家就那几个,我和你爸寻思来,寻思去,觉得李冠宇很适合你!” “我哥还没对象呢,我哥都27岁了,他都不着急,我急什么。”我悠悠的说道。 “你哥毕竟是男孩子,你咋能跟男孩子比呢,再说你哥有对象,你哥有付加伊呢。”我妈急切的说。 我爸叹息着说道:“李冠宇这孩子,虽然是个哑巴,但人品不错的,性格也好,更何况他们家是咱们村首富,家大业大,如果李冠宇不是哑巴,早就被抢走了。人家现在也不是找不到对象,也挺挑剔的很,好多女孩想嫁过去,李冠宇都不同意,这事儿,李大勇也说了。就在前天,邻村还有去提亲的人呢。” “你说你在村上干点事儿那么容易吗?咱家没有背景,李大勇时不时给你设板子拆台,你要是成了他的儿媳妇,你看他支不支持你,你的工作比现在好干百倍千倍!”我妈几乎用了摆事实讲道理的论证努力说服我。 “那是啊,人家李大勇不计前嫌,你妈去跟李大勇说这门亲事的时候,人家说,只要李冠宇愿意,他们就愿意。结果李冠宇一百个愿意,你说你还有啥挑的,不找李冠宇的话,我看你是找不到对象了。”我爸添油加醋的劝慰又吓唬。 我一副无奈的问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为啥不跟我商量一下?为啥不问问我,我愿不愿意?” 我爸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有啥不愿意的!不找李冠宇你还能找到哪个更好的?你说说!想找个穷光蛋吗,让咱们家穷上加穷!” “爸、妈,你们咋老是给我添乱呢!要当贫困户你们去跟着起哄闹我,现在又无端的把我许配给李冠宇,也不问问我,我根本就不愿意!” 我爸急了,骂道:“给你找对象也是为你好,告诉你,一寻思你就是这副德行,当个破村官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都要臭到家里嫁不出去了还不知道犯愁呢。总跟人家李大勇对着干,人家不找你茬子就怪了,我看一点都不怨人家。要是嫁给李冠宇,李大勇就是你的左膀右臂,就是你的后台,还有机会干到镇里呢,不然,你就在村里呆一辈子吧!后悔去吧!” 我爸说的吐沫星子乱溅,幸亏我距离我爸一米远,不然溅我一身。 我叹口气,有点累,发火都发不起来了,起身,说道:“你们这样会加剧我和李大勇的矛盾!李冠宇是好人,但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想嫁,已经拒绝他了。” “啥?”我爸和我妈都腾地起来,同时问道:“你拒绝李冠宇了?”他们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自信,我一定会同意。 我点点头,说道:“李冠宇是好人,所以我不能欺骗他,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然还想拖着吗,那样对李冠宇伤害更大。” “你为啥不同意!”我爸瞪大了眼睛,举起了手要打我,我妈急忙一把将我拽到身后,说道:“孩子他爸,孩子都25岁了,不能再打了。” 我又一把将我妈拉到一旁,说道:“爸,我为啥非得同意?!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我不想找对象,我也不着急找对象,我想好好干点事业!” “就因为李冠宇是哑巴吗?”我爸眼睛里燃着的火气简直能把我点着了。 我说:“即便李冠宇不是哑巴我们也不可能,这事儿跟他是不是聋哑人没有关系。如果哪天我看好一个瘸子想跟瘸子结婚,你们拦也拦不住的。从童年起,给我骨子里的感觉以及印象,他就是个哥哥,没办法在一起。” 我爸忽然间捂着胸口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看你最后能找个啥样对象!”说着,我爸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妈看向我,说道:“你少说两句,看把你爸气的。” 我急忙去拿心脏药,把速效救心丸放到我爸嘴里,说:“爸、妈,我和我哥的终生大事,你们就不要掺和了。我们总会解决的。” 自己家里的人吵过闹过,总归是一家人,但李大勇和李冠宇对于这件事自然是心里极不舒服的,而且心里嫉恨着。 偏偏村子又那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是要碰见的。 碰见李大勇的时候,我爸我妈不停道歉解释,我也是一样道歉解释一番,毕竟是我爸我妈考虑事情不周。但不管怎么解释,终究是被李大勇误会为我家在耍李冠宇玩儿。 日常用品经常让毛毛妈进城给捎回来,有时我去镇上开会,就在镇上买家里缺的东西,但蔬菜水果什么的,总不能很及时从镇上从县里捎回来,总会有缺的时候,我爸我妈都不肯去食杂店,怕碰见李大勇,我便硬着头皮去。起初李冠宇不搭理我,但他毕竟是个单纯又善良的人,后来,没用多久,尽管都有那么几分尴尬,但他的脸色毕竟缓和了许多。 我知道,李冠宇这一关好过,李大勇那一关就难过了,这件事肯定在他的心里恼成一个大疙瘩,以他的个性,肯定要找我麻烦的。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李大勇带给我的狂风暴雨。 第46章 亲爱的汉麻 隋然组织我们繁荣镇干部和各村书记和农民代表去太阳村参观汉麻。 我们村我和汪雄国去参观,到了镇上,镇政府工作人员把我们分成两组,各村书记一组,农民代表一组,分成两个大客车开往太阳村。 在大客车上,隋然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侧过身来,跟大家聊天。 我坐在隋然的后座,可能是离得近的原因,他的目光总会看向我。 明明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平时会感觉时间漫长,但一路有隋然跟大家聊着各村情况,感觉时间飞快,很快就到了太阳村。 在村委会看到田萌,她一身西装套裙,腰间别着扩音器的小音箱,衣领上别着小麦克风,远远的朝我点头,而后直奔隋然而去。 接下来,在太阳村村书记的带领下大家再度坐车到了汉麻田。 汉麻已经长到半人高,田萌介绍道:“工业大麻又称汉麻、火麻,起源于我国,距今有8000多年历史,纺源头,万衣之祖,说的就是汉麻。我们黑龙江省种植汉麻的历史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但是,把汉麻作为新兴战略发展产业提出来,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汉麻用途广泛,全身都是宝,花叶中含有可广泛用于化工、食品、功能食品、保健品、药品等的添加原料物质cbd,而根茎、种子等也能生产出汉麻纤维、蛋白等其他具有保健功能、消炎杀菌功能的物质......总之,除了生物炭、造纸、麻地膜、化妆品、啤酒等外,还可以用于医疗和药业。尤其是火麻仁,籽、茎、叶、根等都具有高效的药用价值,所以潜在市场空间非常大。黑龙江省以独特的地里位置和气候自然条件占尽天时地利,是我国最适宜的汉麻种植区......” “要不要尝试一下,种汉麻。”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转头,隋然正嘴角翘起,微笑的看着我。 我实话实说道:“我家那十多亩地,种啥我都说了不算,我爸我妈说了算。他们年年都种玉米,只有一年种了甜菜,那时咱们县里有个糖厂,收甜菜,那些年,我还小,我爸我妈就跟风种了三年甜菜,第一年、第二年还好,赚到了,第三年,谁能料到糖厂黄了,附近的市县根本没有糖厂,再远些就是省城那面的县城了,距离这里很远,有的农户雇车去卖,结果卖出来的甜菜还不够车费钱。索性,大家把甜菜拔出来扔了。那年赔惨了。” 隋然说:“多年前那个糖厂,规模也挺大的,我听说了。但跟咱们现在的鑫金麻业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鑫金是上市公司,不可能黄了。这个就放心吧。” 我点点头说道:“在农民中宣传种植汉麻,转变他们传统种植的想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当年种植甜菜的很多农户赔了钱。而且,我们村有个种植有机谷子的农户,现在困境重重,大家一看就更加望而却步。” “慢慢来,太阳村的农民肯定不是轻易接受了汉麻,总要有个过程。”隋然鼓励道。 田萌介绍着:“目前我县已成为汉麻产业示范县,太阳村鑫麻谷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就是在我县汉麻产业兴盛起来的前提下应运而生。合作社自成立以来为村中贫困户分红、壮大村集体经济实力,带动太阳村致富、推动乡村经济发展等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 在参观的时候,是不分组的,农民代表跟我们一起参观听讲解。 看到身边的汪雄国,我建议道:“汪雄国,想不想尝试一下汉麻种植。” 汪雄国摇摇头说道:“不敢,谁敢轻易种,赔了咋整。你家种吧,你家种了赚钱,我就种。” “你可以回去宣传一下试试,如果没人愿意种植,看你自己感不感兴趣了,感兴趣的话,可以租种一下,自己实验。”隋然建议道。 我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我爸我妈不让我种自己家的地,我可以租种别人家的地实验一下。” “太阳村的合作社几千亩地不都是租种的嘛!你们也可以成立合作社。但不一定非要种植汉麻,比如,你们那里又种植有机谷子的农户,如果她赚钱了,就可以扩大种植,越来越大,就可以成立合作社。”隋然提议道。 我的眼前一亮,觉得隋然说的有道理。 田萌的声音甜美而清脆:“太阳村种植汉麻总面积4000多亩,合作社集约经营300户农户土地,其中,以每亩高于市场150元价格流转30户贫困户500亩土地,实现溢价增收8.8万元,户均增收2300元。” “这玩意种好了真行,芳菲,不如你试试,你种好了,我紧跟着你种。”汪雄国说。 “好吧,明年我试试。”我说。没有考虑太多,但我知道,即便回去做思想工作那也是白费,我们村,这些农户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们不见利益,尝不到甜头不可能种汉麻,这个头,只能我自己挑起来。 隋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致富路千万条,不一定非要种植汉麻,有想法的话,可以试试,我支持你。” “我已经决定试试了,有些老弱病残的贫困家庭,他们把土地租种出去,但价格比太阳村少许多,其实,我们村种植玉米的大户,他们也可以成立联合社的。”我说。 “你大胆的尝试吧,我支持你。”隋然说。 田萌的解说结束,太阳村的书记建议大家上车,他带大家参观太阳村的村容村貌。 田萌上了我们的车,她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隋然的身边,跟隋然聊起来。 我微妙的感觉到,田萌看隋然的眼睛跟看我,看别人不同,她的眼睛落到隋然身上的时候,总是带着像是暧昧一样的光芒。 隋然的眼眸深邃,清澈,以一种陌生的眼神回望着田萌。 我望向窗外,只作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和交流。 太阳村的村书记自己开车走在最前面,也不过十分钟的行程就到了村里,大家下车。 这次是太阳村的书记为大家介绍村容村貌,一路,田萌紧紧跟在隋然身边做导游,在我看来,那是一对一的一人独享的导游。二十多分钟,参观结束。 太阳村的参观结束了,隋然要带着我们去县城的鑫金麻业有限公司参观,不可思议的是田萌居然要跟我们一起去城里的企业参观。 隋然的脸色划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神情,我揣测到了田萌的心思,谁都知道,隋然是省里过来的领导,巴结上他可能大有政治前途,田萌打的就是这个抱大腿的主意吧。 接下来的参观,我有点心不在焉,企业派了一个解说员为我们解说,一路,田萌紧紧跟在隋然的身后,我便有意远远的甩在队伍最后面。 不只是田萌,各个村书记也借此时机为了多接触隋然,都努力撺掇到隋然跟前,一行人呼呼啦啦。 我跟在最后面,眼睛却在最前面的隋然身上,讲解员讲了什么,全然没有听进去。 参观结束之后,我看到隋然的眼睛越过重重人影,看向我,随即,他组织大家返回,田萌不得不回太阳村了。 回去的一路上,几个村书记早都挤到了大客车前面陪隋然坐着,隋然说回到镇上统一吃饭,大家也都饿了,再挺挺。 这次,我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而且是靠窗的一角,心里似遇到了惊涛骇浪翻腾不已,同时,不停的警告自己,不可以想入非非。 第46章 亲爱的汉麻 隋然组织我们繁荣镇干部和各村书记和农民代表去太阳村参观汉麻。 我们村我和汪雄国去参观,到了镇上,镇政府工作人员把我们分成两组,各村书记一组,农民代表一组,分成两个大客车开往太阳村。 在大客车上,隋然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侧过身来,跟大家聊天。 我坐在隋然的后座,可能是离得近的原因,他的目光总会看向我。 明明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平时会感觉时间漫长,但一路有隋然跟大家聊着各村情况,感觉时间飞快,很快就到了太阳村。 在村委会看到田萌,她一身西装套裙,腰间别着扩音器的小音箱,衣领上别着小麦克风,远远的朝我点头,而后直奔隋然而去。 接下来,在太阳村村书记的带领下大家再度坐车到了汉麻田。 汉麻已经长到半人高,田萌介绍道:“工业大麻又称汉麻、火麻,起源于我国,距今有8000多年历史,纺源头,万衣之祖,说的就是汉麻。我们黑龙江省种植汉麻的历史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但是,把汉麻作为新兴战略发展产业提出来,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汉麻用途广泛,全身都是宝,花叶中含有可广泛用于化工、食品、功能食品、保健品、药品等的添加原料物质cbd,而根茎、种子等也能生产出汉麻纤维、蛋白等其他具有保健功能、消炎杀菌功能的物质......总之,除了生物炭、造纸、麻地膜、化妆品、啤酒等外,还可以用于医疗和药业。尤其是火麻仁,籽、茎、叶、根等都具有高效的药用价值,所以潜在市场空间非常大。黑龙江省以独特的地里位置和气候自然条件占尽天时地利,是我国最适宜的汉麻种植区......” “要不要尝试一下,种汉麻。”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转头,隋然正嘴角翘起,微笑的看着我。 我实话实说道:“我家那十多亩地,种啥我都说了不算,我爸我妈说了算。他们年年都种玉米,只有一年种了甜菜,那时咱们县里有个糖厂,收甜菜,那些年,我还小,我爸我妈就跟风种了三年甜菜,第一年、第二年还好,赚到了,第三年,谁能料到糖厂黄了,附近的市县根本没有糖厂,再远些就是省城那面的县城了,距离这里很远,有的农户雇车去卖,结果卖出来的甜菜还不够车费钱。索性,大家把甜菜拔出来扔了。那年赔惨了。” 隋然说:“多年前那个糖厂,规模也挺大的,我听说了。但跟咱们现在的鑫金麻业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鑫金是上市公司,不可能黄了。这个就放心吧。” 我点点头说道:“在农民中宣传种植汉麻,转变他们传统种植的想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当年种植甜菜的很多农户赔了钱。而且,我们村有个种植有机谷子的农户,现在困境重重,大家一看就更加望而却步。” “慢慢来,太阳村的农民肯定不是轻易接受了汉麻,总要有个过程。”隋然鼓励道。 田萌介绍着:“目前我县已成为汉麻产业示范县,太阳村鑫麻谷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就是在我县汉麻产业兴盛起来的前提下应运而生。合作社自成立以来为村中贫困户分红、壮大村集体经济实力,带动太阳村致富、推动乡村经济发展等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 在参观的时候,是不分组的,农民代表跟我们一起参观听讲解。 看到身边的汪雄国,我建议道:“汪雄国,想不想尝试一下汉麻种植。” 汪雄国摇摇头说道:“不敢,谁敢轻易种,赔了咋整。你家种吧,你家种了赚钱,我就种。” “你可以回去宣传一下试试,如果没人愿意种植,看你自己感不感兴趣了,感兴趣的话,可以租种一下,自己实验。”隋然建议道。 我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我爸我妈不让我种自己家的地,我可以租种别人家的地实验一下。” “太阳村的合作社几千亩地不都是租种的嘛!你们也可以成立合作社。但不一定非要种植汉麻,比如,你们那里又种植有机谷子的农户,如果她赚钱了,就可以扩大种植,越来越大,就可以成立合作社。”隋然提议道。 我的眼前一亮,觉得隋然说的有道理。 田萌的声音甜美而清脆:“太阳村种植汉麻总面积4000多亩,合作社集约经营300户农户土地,其中,以每亩高于市场150元价格流转30户贫困户500亩土地,实现溢价增收8.8万元,户均增收2300元。” “这玩意种好了真行,芳菲,不如你试试,你种好了,我紧跟着你种。”汪雄国说。 “好吧,明年我试试。”我说。没有考虑太多,但我知道,即便回去做思想工作那也是白费,我们村,这些农户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们不见利益,尝不到甜头不可能种汉麻,这个头,只能我自己挑起来。 隋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致富路千万条,不一定非要种植汉麻,有想法的话,可以试试,我支持你。” “我已经决定试试了,有些老弱病残的贫困家庭,他们把土地租种出去,但价格比太阳村少许多,其实,我们村种植玉米的大户,他们也可以成立联合社的。”我说。 “你大胆的尝试吧,我支持你。”隋然说。 田萌的解说结束,太阳村的书记建议大家上车,他带大家参观太阳村的村容村貌。 田萌上了我们的车,她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隋然的身边,跟隋然聊起来。 我微妙的感觉到,田萌看隋然的眼睛跟看我,看别人不同,她的眼睛落到隋然身上的时候,总是带着像是暧昧一样的光芒。 隋然的眼眸深邃,清澈,以一种陌生的眼神回望着田萌。 我望向窗外,只作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和交流。 太阳村的村书记自己开车走在最前面,也不过十分钟的行程就到了村里,大家下车。 这次是太阳村的书记为大家介绍村容村貌,一路,田萌紧紧跟在隋然身边做导游,在我看来,那是一对一的一人独享的导游。二十多分钟,参观结束。 太阳村的参观结束了,隋然要带着我们去县城的鑫金麻业有限公司参观,不可思议的是田萌居然要跟我们一起去城里的企业参观。 隋然的脸色划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神情,我揣测到了田萌的心思,谁都知道,隋然是省里过来的领导,巴结上他可能大有政治前途,田萌打的就是这个抱大腿的主意吧。 接下来的参观,我有点心不在焉,企业派了一个解说员为我们解说,一路,田萌紧紧跟在隋然的身后,我便有意远远的甩在队伍最后面。 不只是田萌,各个村书记也借此时机为了多接触隋然,都努力撺掇到隋然跟前,一行人呼呼啦啦。 我跟在最后面,眼睛却在最前面的隋然身上,讲解员讲了什么,全然没有听进去。 参观结束之后,我看到隋然的眼睛越过重重人影,看向我,随即,他组织大家返回,田萌不得不回太阳村了。 回去的一路上,几个村书记早都挤到了大客车前面陪隋然坐着,隋然说回到镇上统一吃饭,大家也都饿了,再挺挺。 这次,我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而且是靠窗的一角,心里似遇到了惊涛骇浪翻腾不已,同时,不停的警告自己,不可以想入非非。 第47章 余芳菲,你来给我锄草 回到村里,我把汉麻种植与汉麻产业详细写了份介绍资料,又跟田萌要了村民历年来种植汉麻收入情况表格,做好了这些把资料复制了n份,召开了汉麻种植动员大会。 在大会上,我把汉麻的种植情况,农民收入数据,以及汉麻产业在青原县的发展壮大情况,无限前景都讲了一遍,讲得口干舌燥。 讲完了,好多农户还是弄不明白,有的连续讲几遍才能听明白。整整一个上午,讲得不只口干舌燥,嗓子哑了,冒烟似的疼痛,累的不想说话。 本以为下午好好休息一下,钱坤的电话打来,他的口气很是生硬,说道:“余芳菲,我家的谷子虽然没有死,现在草长得比谷子还猖狂,你不让撒农药,我家雇不起雇工,你赶紧过来给我锄草。” 这位爷,我算是怕了他。 我急忙说:“好,中午吃完饭,我就去你家地里锄草。” “你再叫几个帮工的,你自己啥时候能锄完。”钱坤指挥道。 我答应下来,继而给汪雄国打电话,我给汪雄国打电话,可是不敢这种态度,而是恳求他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去赵玉环家帮忙锄草。 好在赵玉环平时人缘好,汪雄国又帮忙撺掇了老付和二驴子、韩家宝,约好了下午去锄草。 偏巧,我哥也在家,今天没有活儿,我便把我哥也拉去锄草。 到了赵玉环家地头一看,钱坤打着伞指挥着赵玉环干这干那呢。 赵玉环见我们一起走过来,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真是不好意思,麻烦大家了,但我许诺,如果赚到钱的话,我一定给大家一点表示,不能这么白白帮忙,天这么热,谢谢大家了!”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发觉自己又精神饱满起来,我扬了扬手,说道:“不用客气。” 钱坤摇着轮椅,到大家跟前,说道:“你们几个来帮忙的,如果要人情的话,你们跟余芳菲要吧,这可不是我请你们来给我锄草的,你们要明白,是余芳菲请你们来锄草的,刚才我家赵玉环说的那些话,没用,这谷子还能赚钱吗,不赔就不错了,你们都别指望着谷子卖钱给你们啥了,我家啥都没有。” “哎呀,钱坤,你说啥呢!大家来咱家帮忙,你咋能这样说话呢!”赵玉环一脸焦急的说着钱坤。 二驴子的脸沉下来,翻了翻眼珠,说道:“钱坤,我来帮忙锄草跟芳菲无关,是因为看你家确实有困难,玉环姐人缘好,你这么说话让人寒心啊!” 钱坤低垂着眼睛说道:“我就是气余芳菲让我家种谷子!她自己家咋不种呢。” 我刚要说话,我哥一听,急眼了,说道:“那我想问问,余芳菲让你种谷子你生气,你说让过来锄草,我们就跟欠了你似的,急忙过来锄草,一句好话没有还不说,一顿数落。那等你的谷子赚了钱,你还找不找余芳菲算账了?” 我急忙拉了拉我哥,我哥脾气不好,绝对不会让着钱坤的。 钱坤也了解我哥的臭脾气,一个村,谁不知道谁啊,我们能让着他,我哥绝不会惯着他。 “睁着你的狗眼看看,这谷子长得还没有草高呢,而且补了一茬又一茬,能赚钱?!做梦去吧!”钱坤涨红了脸。 赵玉环急忙走到我哥跟前说道:“余乘,你别跟他一样的,他生病生的不会说话了,我种谷子是我自己的想法,跟芳菲没有关系。” 我担心我哥把钱坤气死,急忙说道:“走,咱们锄草去,别耽误事儿!” 我哥对着钱坤说道:“钱坤,我警告你,余芳菲不欠你的!你家不管是种谷子还是种高粱,余芳菲都没有把刀驾到你脖子上强迫你种,所以,你家种啥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要把事情迁怒到余芳菲头上。我们这些人来锄草,一是玉环姐人缘好,二是这些人善良,不想看你家笑话,不要把我们的善良踩到你脚下,以为谁都欠你的。我警告你,你再敢跟余芳菲叫嚣着,现在我们就统统都回去了,不帮你家锄草了,我们是来帮忙,不是你的雇工,请你搞明白点!” 我不停的推着我哥,说着:“走,赶紧锄草去——” 钱坤果然气得喘起来,我低声说:“哥,别说了,钱坤有病,把他气病了,咱们就帮倒忙了。” 赵玉环急忙去安抚钱坤,说道:“钱坤,我推你回去吧,你在这里别晒出病来。”说这话的时候,赵玉环的声音几乎颤颤巍巍的。 钱坤一用力,一把将赵玉环扯到脚下,用脚猛力的踢他。 “钱坤,你住手!”我喊道。 韩家宝一愣,急忙反应过来,说道:“钱坤,你这是干嘛!” 老付感慨道:“赵玉环已经很不容易了,钱坤,你过分了啊!” 二驴子冷笑一声,说道:“真是病的不轻!” 汪雄国咋舌哎呀着,不言语。 我一哥一把拉起赵玉环,把赵玉环护在了身后,说道:“钱坤,你还是不是人了?是,你是病人,感觉自己不容易,那么告诉你,你们这个家是赵玉环扛起来的。她多难你知道吗!咱们村有没有因为家穷,女人跑了,不过了,这样的家庭有没有?赵玉环没有跑,没有抛弃你们,你应该好好的体贴她,你都做了什么,你动不动就对赵玉环大呼小叫,她也不欠你的,她完全可以抛弃你们这个家庭,远走高飞,她没有,而是担起你们家庭的重担。” 此时,我在心里为我哥竖起大拇指,我哥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于是,我接着话茬道:“钱坤,玉环姐之所以让着你,是怕你生病,怕你气出病,而你总是拿她的谦让当成你霸道的理由,对她呼来喝去,她真的不欠你的。你就不怕,把玉环姐惹伤心了,离开你吗?” 赵玉环坐在地上哭泣着,我安慰道:“玉环姐,你的苦,我们大家都知道,所以,才心甘情愿的来锄草,但你不能总是纵容钱坤欺负你,那样,他就是不知道好歹了!”我故意把声音放大。 钱坤听了,不再闹,而是哇哇大哭,张着大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没人劝慰他,大家很安静的到地里锄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起头来看地头,钱坤不见了,他的轮椅在地头呢,心里忽悠一下,想着可别出事儿啊。 我哥低声说:“钱坤爬到地里,坐着锄草呢。” 再度抬眼望去,那个骄横的男人,确实坐在田地里,锄草呢。 谢天谢地,到了八月份,天气有些干旱,老天照应,赵玉环的谷子长势喜人,这让我稍稍放宽心,不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可是,好景不长,新的灾难等待着我们。 第47章 余芳菲,你来给我锄草 回到村里,我把汉麻种植与汉麻产业详细写了份介绍资料,又跟田萌要了村民历年来种植汉麻收入情况表格,做好了这些把资料复制了n份,召开了汉麻种植动员大会。 在大会上,我把汉麻的种植情况,农民收入数据,以及汉麻产业在青原县的发展壮大情况,无限前景都讲了一遍,讲得口干舌燥。 讲完了,好多农户还是弄不明白,有的连续讲几遍才能听明白。整整一个上午,讲得不只口干舌燥,嗓子哑了,冒烟似的疼痛,累的不想说话。 本以为下午好好休息一下,钱坤的电话打来,他的口气很是生硬,说道:“余芳菲,我家的谷子虽然没有死,现在草长得比谷子还猖狂,你不让撒农药,我家雇不起雇工,你赶紧过来给我锄草。” 这位爷,我算是怕了他。 我急忙说:“好,中午吃完饭,我就去你家地里锄草。” “你再叫几个帮工的,你自己啥时候能锄完。”钱坤指挥道。 我答应下来,继而给汪雄国打电话,我给汪雄国打电话,可是不敢这种态度,而是恳求他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去赵玉环家帮忙锄草。 好在赵玉环平时人缘好,汪雄国又帮忙撺掇了老付和二驴子、韩家宝,约好了下午去锄草。 偏巧,我哥也在家,今天没有活儿,我便把我哥也拉去锄草。 到了赵玉环家地头一看,钱坤打着伞指挥着赵玉环干这干那呢。 赵玉环见我们一起走过来,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真是不好意思,麻烦大家了,但我许诺,如果赚到钱的话,我一定给大家一点表示,不能这么白白帮忙,天这么热,谢谢大家了!”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发觉自己又精神饱满起来,我扬了扬手,说道:“不用客气。” 钱坤摇着轮椅,到大家跟前,说道:“你们几个来帮忙的,如果要人情的话,你们跟余芳菲要吧,这可不是我请你们来给我锄草的,你们要明白,是余芳菲请你们来锄草的,刚才我家赵玉环说的那些话,没用,这谷子还能赚钱吗,不赔就不错了,你们都别指望着谷子卖钱给你们啥了,我家啥都没有。” “哎呀,钱坤,你说啥呢!大家来咱家帮忙,你咋能这样说话呢!”赵玉环一脸焦急的说着钱坤。 二驴子的脸沉下来,翻了翻眼珠,说道:“钱坤,我来帮忙锄草跟芳菲无关,是因为看你家确实有困难,玉环姐人缘好,你这么说话让人寒心啊!” 钱坤低垂着眼睛说道:“我就是气余芳菲让我家种谷子!她自己家咋不种呢。” 我刚要说话,我哥一听,急眼了,说道:“那我想问问,余芳菲让你种谷子你生气,你说让过来锄草,我们就跟欠了你似的,急忙过来锄草,一句好话没有还不说,一顿数落。那等你的谷子赚了钱,你还找不找余芳菲算账了?” 我急忙拉了拉我哥,我哥脾气不好,绝对不会让着钱坤的。 钱坤也了解我哥的臭脾气,一个村,谁不知道谁啊,我们能让着他,我哥绝不会惯着他。 “睁着你的狗眼看看,这谷子长得还没有草高呢,而且补了一茬又一茬,能赚钱?!做梦去吧!”钱坤涨红了脸。 赵玉环急忙走到我哥跟前说道:“余乘,你别跟他一样的,他生病生的不会说话了,我种谷子是我自己的想法,跟芳菲没有关系。” 我担心我哥把钱坤气死,急忙说道:“走,咱们锄草去,别耽误事儿!” 我哥对着钱坤说道:“钱坤,我警告你,余芳菲不欠你的!你家不管是种谷子还是种高粱,余芳菲都没有把刀驾到你脖子上强迫你种,所以,你家种啥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要把事情迁怒到余芳菲头上。我们这些人来锄草,一是玉环姐人缘好,二是这些人善良,不想看你家笑话,不要把我们的善良踩到你脚下,以为谁都欠你的。我警告你,你再敢跟余芳菲叫嚣着,现在我们就统统都回去了,不帮你家锄草了,我们是来帮忙,不是你的雇工,请你搞明白点!” 我不停的推着我哥,说着:“走,赶紧锄草去——” 钱坤果然气得喘起来,我低声说:“哥,别说了,钱坤有病,把他气病了,咱们就帮倒忙了。” 赵玉环急忙去安抚钱坤,说道:“钱坤,我推你回去吧,你在这里别晒出病来。”说这话的时候,赵玉环的声音几乎颤颤巍巍的。 钱坤一用力,一把将赵玉环扯到脚下,用脚猛力的踢他。 “钱坤,你住手!”我喊道。 韩家宝一愣,急忙反应过来,说道:“钱坤,你这是干嘛!” 老付感慨道:“赵玉环已经很不容易了,钱坤,你过分了啊!” 二驴子冷笑一声,说道:“真是病的不轻!” 汪雄国咋舌哎呀着,不言语。 我一哥一把拉起赵玉环,把赵玉环护在了身后,说道:“钱坤,你还是不是人了?是,你是病人,感觉自己不容易,那么告诉你,你们这个家是赵玉环扛起来的。她多难你知道吗!咱们村有没有因为家穷,女人跑了,不过了,这样的家庭有没有?赵玉环没有跑,没有抛弃你们,你应该好好的体贴她,你都做了什么,你动不动就对赵玉环大呼小叫,她也不欠你的,她完全可以抛弃你们这个家庭,远走高飞,她没有,而是担起你们家庭的重担。” 此时,我在心里为我哥竖起大拇指,我哥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于是,我接着话茬道:“钱坤,玉环姐之所以让着你,是怕你生病,怕你气出病,而你总是拿她的谦让当成你霸道的理由,对她呼来喝去,她真的不欠你的。你就不怕,把玉环姐惹伤心了,离开你吗?” 赵玉环坐在地上哭泣着,我安慰道:“玉环姐,你的苦,我们大家都知道,所以,才心甘情愿的来锄草,但你不能总是纵容钱坤欺负你,那样,他就是不知道好歹了!”我故意把声音放大。 钱坤听了,不再闹,而是哇哇大哭,张着大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没人劝慰他,大家很安静的到地里锄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起头来看地头,钱坤不见了,他的轮椅在地头呢,心里忽悠一下,想着可别出事儿啊。 我哥低声说:“钱坤爬到地里,坐着锄草呢。” 再度抬眼望去,那个骄横的男人,确实坐在田地里,锄草呢。 谢天谢地,到了八月份,天气有些干旱,老天照应,赵玉环的谷子长势喜人,这让我稍稍放宽心,不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可是,好景不长,新的灾难等待着我们。 第48章 祸不单行 赵玉环家的地头围了很多人看热闹,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我到的时候,钱坤自己推着轮椅跟我相反方向同一时间到达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上次我哥把钱坤收拾了,他消停一段时日,恐怕今天又要发作,而我已经做好了忍耐的心理准备。 我也无心顾及他的心情,急忙对猫腰在田间的赵玉环说:“赵姐,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你自己没长眼睛嘛,不会看吗!”钱坤怒气冲冲的吼道。 今天没有我哥在这里撑腰,他自然不用惧我。 不过,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急忙弯下腰,仔细观察已经长出谷穗的秧苗上被虫子侵蚀的大窟窿小眼子,每一片叶子没有一处完好。 赵玉环叹息着说:“一周前还好好的,就这几天没看,被虫子吃成这个样子。” “余芳菲,你不是说有机谷子不能撒农药吗,不让撒农药,你来给我抓虫子。”钱坤怒视道。 赵玉环朝钱坤白了一眼说道:“你消停一会好不好,已经够乱够闹心了,咱们是来解决问题,就知道大呼小叫有用吗。” 钱坤气呼呼的一声“唉!”,算是安静下来。 我仔细观察叶子上棕色虫子,这些年由于一直读书,对种地并不了解,病虫害更是一无所知。 望着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大家此时,一阵沉默。 “里面的地咋样?都被吃了吗?”赵玉环点点头,一脸悲戚的说:“里面也一样,基本要绝产。” “绝产?!”我呆愣着,心情顿时沉落到谷底,如果这是我家的谷子,我都没有这样希望这片地丰收,但这是赵玉环贷款种的谷子,万一真的绝产,她的日子可咋过。 哇的一声,钱坤手捂着脸,大声哭起来。“老天呀,咋就不照顾照顾我呢,这让我咋活呢!我不活啦!” 小林庆二倒是冷静,说道:“钱坤,没事儿,喷农药就好了。多大事儿啊,谁家地里生虫子不喷农药。” 赵玉环着急的说:“有机物种植只能喷少量农药,尽量不喷农药,喷过农药的谷子就不是纯绿色有机食品了,口感回改变的。”赵玉环据理力争道。 老付笑了,很不认同道:“你是要谷子活命还是要纯绿色,再说了,卖出去以后,你写上纯绿色就是纯绿色,我看县里卖的有机豆角,说是纯绿色食品,价格还挺贵呢,只要打上纯绿色这几个字,顿时价格高出好多。到底是不是有机种植,谁知道呢,谁还能为了一斤豆角,几斤小米到地里看看吗?” 汪雄国也说:“老付说的有道理。赶紧喷药,挽救还来得及。” “那是坑害消费者,我宁可赔死也不坑害消费者,这是信誉问题。”赵玉环坚持道。 钱坤继续哇哇大哭道:“我现在是残疾人啊,我说了不算啊,大家给她出主意她都不听,真要穷死了。好吧,我活不起了,我死!”钱坤说着要转动残疾车轮子,继而又停下来,看向我,说道:“余芳菲,我死也是你逼死的,就是你让赵玉环种谷子。大家都听着,我要是死了,是余芳菲逼死的,大家要把她送监狱去。” 我心里一震,这个钱坤不会真想不开吧,即刻说道:“钱坤,你还是个爷们吗,遇到困难就退缩,谷子生个虫子你就要死要活的,即便你死了也没有人纪念你,我更不会进监狱,你自己找死谁都没辙。所以,你死也是白死,你还是想清楚了,死没有任何好处的。最后还留下一个,你啥也不是的名声,因为怕,怕困难。赵玉环都没有说什么呢,大家在这里商量解决问题,你却要死要活的,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需要住院治疗了。”我的言辞苛刻,这次没有惯着钱坤,怕他想不开咋整,这种人就得骂醒他。 钱坤却是个钻牛角尖的主儿,瞪着猩红的眼睛吼道:“余芳菲,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此时,他喊的歇斯底里,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做鬼我也要做个厉鬼,我不会放过你的。”钱坤依旧丧失理智的吼着,赵玉环扶额,一副没办法头疼的模样。 我对二驴子说:“你把钱坤送回去,看好他,别让他做出蠢事。我们留下来,看看病虫害咋整。” 二驴子推着沙哑着嗓子一路嗷嗷狂叫的钱坤向远处村里走去,远远的看到钱坤还不住的用手砸着残疾车。 “谁知道这是什么虫子?”我问道。 韩家宝颇为惋惜的说道:“这是黏虫,我知道的办法就是农药。” “不能用农药。”赵玉环坚持。 “那除了用农药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问道。 几个人摇摇头。 我对赵玉环说:“你有县妇联的联系方式吗?现在打电话,问问种过这种有机谷子的人,他们遇到病虫害是咋解决的。” 赵玉环拿出手机,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电话号码。 “这样吧,咱俩一起进城,你去县妇联取经,我去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问问,我们都快去快回。这都火烧眉毛了,咱俩也别坐公交车了,我去求我大伯家堂哥余德水,让他送咱俩一趟,路费我出,你就别管了。” 赵玉环眼睛湿润着点点头,说道:“也只有这样了。”其余人也点头。 到了我大伯家,余德水正好在家闲着,他没说啥,说行。 但我大伯不乐意了,说道:“用车的时候想到了咱们是亲戚,安排贫困户别的好事儿想不到我们,用着了想起我们了。真是现用现交,就烦这种人。” 我赔笑道:“大伯,别生气,到底是亲属,求着仗义。我给路费钱。” “你肯给路费,德水还得有工夫算啊,没工夫,一会还得下地干活呢。” 我知道,此时不是解释斗嘴的时候,家里还有个要自杀的人,地里虫子以千军万马的速度啃食着谷子,我急忙说:“德水,我有急事儿,你必须帮忙,跟我跑一趟,你的恩情我记住了。” 毕竟年轻人,好说话,不管我大伯咋叫嚣着,余德水也没有听,立刻去发动车,我们跳上他的后座,滋溜一声,后面传来,我大伯跳着脚的骂。 第48章 祸不单行 赵玉环家的地头围了很多人看热闹,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我到的时候,钱坤自己推着轮椅跟我相反方向同一时间到达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上次我哥把钱坤收拾了,他消停一段时日,恐怕今天又要发作,而我已经做好了忍耐的心理准备。 我也无心顾及他的心情,急忙对猫腰在田间的赵玉环说:“赵姐,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你自己没长眼睛嘛,不会看吗!”钱坤怒气冲冲的吼道。 今天没有我哥在这里撑腰,他自然不用惧我。 不过,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急忙弯下腰,仔细观察已经长出谷穗的秧苗上被虫子侵蚀的大窟窿小眼子,每一片叶子没有一处完好。 赵玉环叹息着说:“一周前还好好的,就这几天没看,被虫子吃成这个样子。” “余芳菲,你不是说有机谷子不能撒农药吗,不让撒农药,你来给我抓虫子。”钱坤怒视道。 赵玉环朝钱坤白了一眼说道:“你消停一会好不好,已经够乱够闹心了,咱们是来解决问题,就知道大呼小叫有用吗。” 钱坤气呼呼的一声“唉!”,算是安静下来。 我仔细观察叶子上棕色虫子,这些年由于一直读书,对种地并不了解,病虫害更是一无所知。 望着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大家此时,一阵沉默。 “里面的地咋样?都被吃了吗?”赵玉环点点头,一脸悲戚的说:“里面也一样,基本要绝产。” “绝产?!”我呆愣着,心情顿时沉落到谷底,如果这是我家的谷子,我都没有这样希望这片地丰收,但这是赵玉环贷款种的谷子,万一真的绝产,她的日子可咋过。 哇的一声,钱坤手捂着脸,大声哭起来。“老天呀,咋就不照顾照顾我呢,这让我咋活呢!我不活啦!” 小林庆二倒是冷静,说道:“钱坤,没事儿,喷农药就好了。多大事儿啊,谁家地里生虫子不喷农药。” 赵玉环着急的说:“有机物种植只能喷少量农药,尽量不喷农药,喷过农药的谷子就不是纯绿色有机食品了,口感回改变的。”赵玉环据理力争道。 老付笑了,很不认同道:“你是要谷子活命还是要纯绿色,再说了,卖出去以后,你写上纯绿色就是纯绿色,我看县里卖的有机豆角,说是纯绿色食品,价格还挺贵呢,只要打上纯绿色这几个字,顿时价格高出好多。到底是不是有机种植,谁知道呢,谁还能为了一斤豆角,几斤小米到地里看看吗?” 汪雄国也说:“老付说的有道理。赶紧喷药,挽救还来得及。” “那是坑害消费者,我宁可赔死也不坑害消费者,这是信誉问题。”赵玉环坚持道。 钱坤继续哇哇大哭道:“我现在是残疾人啊,我说了不算啊,大家给她出主意她都不听,真要穷死了。好吧,我活不起了,我死!”钱坤说着要转动残疾车轮子,继而又停下来,看向我,说道:“余芳菲,我死也是你逼死的,就是你让赵玉环种谷子。大家都听着,我要是死了,是余芳菲逼死的,大家要把她送监狱去。” 我心里一震,这个钱坤不会真想不开吧,即刻说道:“钱坤,你还是个爷们吗,遇到困难就退缩,谷子生个虫子你就要死要活的,即便你死了也没有人纪念你,我更不会进监狱,你自己找死谁都没辙。所以,你死也是白死,你还是想清楚了,死没有任何好处的。最后还留下一个,你啥也不是的名声,因为怕,怕困难。赵玉环都没有说什么呢,大家在这里商量解决问题,你却要死要活的,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需要住院治疗了。”我的言辞苛刻,这次没有惯着钱坤,怕他想不开咋整,这种人就得骂醒他。 钱坤却是个钻牛角尖的主儿,瞪着猩红的眼睛吼道:“余芳菲,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此时,他喊的歇斯底里,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做鬼我也要做个厉鬼,我不会放过你的。”钱坤依旧丧失理智的吼着,赵玉环扶额,一副没办法头疼的模样。 我对二驴子说:“你把钱坤送回去,看好他,别让他做出蠢事。我们留下来,看看病虫害咋整。” 二驴子推着沙哑着嗓子一路嗷嗷狂叫的钱坤向远处村里走去,远远的看到钱坤还不住的用手砸着残疾车。 “谁知道这是什么虫子?”我问道。 韩家宝颇为惋惜的说道:“这是黏虫,我知道的办法就是农药。” “不能用农药。”赵玉环坚持。 “那除了用农药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问道。 几个人摇摇头。 我对赵玉环说:“你有县妇联的联系方式吗?现在打电话,问问种过这种有机谷子的人,他们遇到病虫害是咋解决的。” 赵玉环拿出手机,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电话号码。 “这样吧,咱俩一起进城,你去县妇联取经,我去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问问,我们都快去快回。这都火烧眉毛了,咱俩也别坐公交车了,我去求我大伯家堂哥余德水,让他送咱俩一趟,路费我出,你就别管了。” 赵玉环眼睛湿润着点点头,说道:“也只有这样了。”其余人也点头。 到了我大伯家,余德水正好在家闲着,他没说啥,说行。 但我大伯不乐意了,说道:“用车的时候想到了咱们是亲戚,安排贫困户别的好事儿想不到我们,用着了想起我们了。真是现用现交,就烦这种人。” 我赔笑道:“大伯,别生气,到底是亲属,求着仗义。我给路费钱。” “你肯给路费,德水还得有工夫算啊,没工夫,一会还得下地干活呢。” 我知道,此时不是解释斗嘴的时候,家里还有个要自杀的人,地里虫子以千军万马的速度啃食着谷子,我急忙说:“德水,我有急事儿,你必须帮忙,跟我跑一趟,你的恩情我记住了。” 毕竟年轻人,好说话,不管我大伯咋叫嚣着,余德水也没有听,立刻去发动车,我们跳上他的后座,滋溜一声,后面传来,我大伯跳着脚的骂。 第49章 焦头烂额 我到了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的时候,一楼的保安告诉我,今天是周日,放假! 顿时感觉头嗡的一下,要爆炸。 此时,去县妇联的赵玉环肯定情况跟我一样,连日来,也不看日历,也不管周末,每天都去村委会,每天都在干工作,忘记了休息的同时,也忘记了看看日历。 我把遭遇虫灾的事情跟保安说了一下,希望他能把病虫害专家的电话告诉我,保安犹豫了半天,我便不停的恳求,说好话,保安最终把一个叫李老师的电话给了我。 果真,这时赵玉环来了电话,告诉我,妇联放假,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我当即给李老师打了电话,李老师告诉我,一般情况下都是喷洒农药,县里没见几家不用农药的农户,他有个土办法,不用农药,但不知道对现在的虫子管不管用了。虫子抗药能力越来越强,所以农药不断的升级。 之后,电话里李老师告诉我一个什么样的土办法,我马上联系赵玉环,我们买了二十斤辣椒面,坐着余德水的车赶了回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中午我们都没有吃饭,因为虫灾的事情上火,赵玉环不饿,我也不饿,我们确实把吃饭这事儿给忘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跟赵玉环去了她家。 赵玉环家有个小院子,园子里种的各种时令蔬菜已经结果,她家的房子在城里就得叫做一屋一厨,没有客厅,一间半一面清的房子。 一进屋就是厨房,一口大锅,再走进去就一个房间。 炕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二驴子,一个是赵玉环的残疾儿子。两个人打着呼噜,而钱坤则是撅着大嘴在轮椅上坐着生闷气。 这个二驴子,我让他来看着钱坤,他就是这样看着的吗?!居然睡的很香! “孩子他爹,有办法了,看,我们买了辣椒面回来,用这个熬水,晾凉了,用冷却液清液喷雾,防治害虫,效果极佳。”赵玉环几乎用激动高兴的口吻告诉钱坤。 钱坤点点头,说道:“那赶紧弄吧。”说这话时,他的神情由气愤变成了悲哀,之后,他便眼睛定定的看着一处,不再言语。 我的手握成了拳头,紧了紧,原来,这个钢铁汉子,这个矫情又歇斯底里的男人,其实,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我安慰道:“钱坤,你别急,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一切不好过,都会成为过去,挨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谁创业之初都不会一帆风顺,我相信玉环姐会成功的。” 钱坤哀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好似一个心灰意冷的人,什么都激起兴致一眼,眼睛黯然无光。 一时间,我心里很难受,也很担心,这次杀虫成功还好,如果失败,我真担心这个男人会做蠢事轻生了。 这时,二驴子醒了,揉揉眼睛,看着我,说道:“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半天了。”我说。 “有办法了吗?” “赵玉环煮辣椒水呢,用辣椒水喷洒。” “啊,有办法就行,那我回家了。”二驴子爬起来,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我跟了出去,掐了他一下,说道:“让你看着钱坤,你居然看睡着了!” 二驴子笑着说:“我看他没事儿了,才睡觉的。钱坤让我回家,我都没回去。我看钱坤就是说说吓唬人,放心吧,他死不了。” 我点点头,谢过了二驴子。 走到厨房,一股浓烈的辣椒味刺激到鼻子,开始打喷嚏,赵玉环已经把辣椒水熬好,装到几个大盆里晾着。 她开始煮方便面,我俩吃完方便面,赵玉环让我回家休息,晚上我们去喷洒。 晚上,我们又找了几个人帮忙,连夜喷洒,次日,到地里看成果,虫子果然少了一些,总算舒了一口气。 两天后,我正在村委会跟毛会计清算各家各户土地情况,二驴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道:“不好了——” 我腾地站起来,急忙说道:“咋啦,快说——” 二驴子平时不口吃,关键时刻口吃了,“钱钱钱——” “是钱坤吗?”我着急的说。 “钱坤喝药了——”二驴子也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来不及问别的,我急忙对毛会计说:“快点,开车去。” 我和毛会计开车到赵玉环家的时候,赵玉环已经把钱坤折腾到大门口了,围了一群人,钱坤口吐白沫,眼珠都翻了上去,样子很像鬼片里的小鬼,很吓人。 “赶紧抬上车——”我命令道。 几个看热闹的村民帮着把钱坤抬到车上,赵玉环坐在后面,哭着。 我当机立断道:“别去镇医院,去邻居县城青水县医院吗,到青水县医院的距离跟去镇里的距离差不多,咱们镇医院的医疗设备远不及县城级别。” 毛会计开车很快,别看这个闷罐平时不爱说话,关键时刻开车还是很给力的。 “咋回事儿?”我问道,此时,我也是很紧张的,很怕钱坤有个意外。 赵玉环哭着说:“虫子,虫子又卷土重来了,这次更凶猛。钱坤看到了,他——他——他就想不开了——” 我敢说,这四十分钟的车程是我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四十分钟,乡间水泥路面,毛会计已经开到了高度路的速度,我心里着了火,大火蔓延,甚至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很无能。 我第一次,内疚自己的无能,看到钱坤在后面折腾的又是吐又是哼哼,后来一点动静没有,就更加的恐慌害怕。 我甚至后悔我不该当这个村书记,不该支持赵玉环种谷子,如果换做李大勇,肯定不会支持她种谷子。 “狗长犄角整洋事儿!”这是李大勇说的。 在青水县抢救室的门外,赵玉环不再哭泣,而是后悔她种了谷子,把钱坤的命搭进去了。 毛会计就是叹息,一句话没有。 我不停的来回走着,心里的焦急已经超过了赵玉环。 抢救进行了足足三个多小时,当钱坤被推出来的时候,眼睛还在向上翻着,但气息已经均匀。 “住院一天观察,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还没有彻底清醒。”医生说。 一个晚上,我和毛会计各自找了个空病房,眯了一宿,次日,见钱坤醒了,眼睛也正常了,只是精气神不佳,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身体也及其虚弱,不肯说话。 当然,没有人逼着他说话。 回去的路上,赵玉环对沉默的钱坤说:“谷子我不要了,我就要你,只要你,你活着就好,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说着,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钱坤抽噎着说:“我拖累你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我咬咬牙说道:“你俩不用难过了,从现在起,谷子地我承包了,多少钱我给你们,赵玉环你负责给我经营,赔了算我的,赚了我不要。给我成本就行。” “不不不,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芳菲,你已经帮了我们许多。”赵玉环说。 这时,我的手机振铃响起,是隋然! 第49章 焦头烂额 我到了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的时候,一楼的保安告诉我,今天是周日,放假! 顿时感觉头嗡的一下,要爆炸。 此时,去县妇联的赵玉环肯定情况跟我一样,连日来,也不看日历,也不管周末,每天都去村委会,每天都在干工作,忘记了休息的同时,也忘记了看看日历。 我把遭遇虫灾的事情跟保安说了一下,希望他能把病虫害专家的电话告诉我,保安犹豫了半天,我便不停的恳求,说好话,保安最终把一个叫李老师的电话给了我。 果真,这时赵玉环来了电话,告诉我,妇联放假,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我当即给李老师打了电话,李老师告诉我,一般情况下都是喷洒农药,县里没见几家不用农药的农户,他有个土办法,不用农药,但不知道对现在的虫子管不管用了。虫子抗药能力越来越强,所以农药不断的升级。 之后,电话里李老师告诉我一个什么样的土办法,我马上联系赵玉环,我们买了二十斤辣椒面,坐着余德水的车赶了回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中午我们都没有吃饭,因为虫灾的事情上火,赵玉环不饿,我也不饿,我们确实把吃饭这事儿给忘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跟赵玉环去了她家。 赵玉环家有个小院子,园子里种的各种时令蔬菜已经结果,她家的房子在城里就得叫做一屋一厨,没有客厅,一间半一面清的房子。 一进屋就是厨房,一口大锅,再走进去就一个房间。 炕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二驴子,一个是赵玉环的残疾儿子。两个人打着呼噜,而钱坤则是撅着大嘴在轮椅上坐着生闷气。 这个二驴子,我让他来看着钱坤,他就是这样看着的吗?!居然睡的很香! “孩子他爹,有办法了,看,我们买了辣椒面回来,用这个熬水,晾凉了,用冷却液清液喷雾,防治害虫,效果极佳。”赵玉环几乎用激动高兴的口吻告诉钱坤。 钱坤点点头,说道:“那赶紧弄吧。”说这话时,他的神情由气愤变成了悲哀,之后,他便眼睛定定的看着一处,不再言语。 我的手握成了拳头,紧了紧,原来,这个钢铁汉子,这个矫情又歇斯底里的男人,其实,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我安慰道:“钱坤,你别急,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一切不好过,都会成为过去,挨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谁创业之初都不会一帆风顺,我相信玉环姐会成功的。” 钱坤哀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好似一个心灰意冷的人,什么都激起兴致一眼,眼睛黯然无光。 一时间,我心里很难受,也很担心,这次杀虫成功还好,如果失败,我真担心这个男人会做蠢事轻生了。 这时,二驴子醒了,揉揉眼睛,看着我,说道:“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半天了。”我说。 “有办法了吗?” “赵玉环煮辣椒水呢,用辣椒水喷洒。” “啊,有办法就行,那我回家了。”二驴子爬起来,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我跟了出去,掐了他一下,说道:“让你看着钱坤,你居然看睡着了!” 二驴子笑着说:“我看他没事儿了,才睡觉的。钱坤让我回家,我都没回去。我看钱坤就是说说吓唬人,放心吧,他死不了。” 我点点头,谢过了二驴子。 走到厨房,一股浓烈的辣椒味刺激到鼻子,开始打喷嚏,赵玉环已经把辣椒水熬好,装到几个大盆里晾着。 她开始煮方便面,我俩吃完方便面,赵玉环让我回家休息,晚上我们去喷洒。 晚上,我们又找了几个人帮忙,连夜喷洒,次日,到地里看成果,虫子果然少了一些,总算舒了一口气。 两天后,我正在村委会跟毛会计清算各家各户土地情况,二驴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道:“不好了——” 我腾地站起来,急忙说道:“咋啦,快说——” 二驴子平时不口吃,关键时刻口吃了,“钱钱钱——” “是钱坤吗?”我着急的说。 “钱坤喝药了——”二驴子也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来不及问别的,我急忙对毛会计说:“快点,开车去。” 我和毛会计开车到赵玉环家的时候,赵玉环已经把钱坤折腾到大门口了,围了一群人,钱坤口吐白沫,眼珠都翻了上去,样子很像鬼片里的小鬼,很吓人。 “赶紧抬上车——”我命令道。 几个看热闹的村民帮着把钱坤抬到车上,赵玉环坐在后面,哭着。 我当机立断道:“别去镇医院,去邻居县城青水县医院吗,到青水县医院的距离跟去镇里的距离差不多,咱们镇医院的医疗设备远不及县城级别。” 毛会计开车很快,别看这个闷罐平时不爱说话,关键时刻开车还是很给力的。 “咋回事儿?”我问道,此时,我也是很紧张的,很怕钱坤有个意外。 赵玉环哭着说:“虫子,虫子又卷土重来了,这次更凶猛。钱坤看到了,他——他——他就想不开了——” 我敢说,这四十分钟的车程是我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四十分钟,乡间水泥路面,毛会计已经开到了高度路的速度,我心里着了火,大火蔓延,甚至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很无能。 我第一次,内疚自己的无能,看到钱坤在后面折腾的又是吐又是哼哼,后来一点动静没有,就更加的恐慌害怕。 我甚至后悔我不该当这个村书记,不该支持赵玉环种谷子,如果换做李大勇,肯定不会支持她种谷子。 “狗长犄角整洋事儿!”这是李大勇说的。 在青水县抢救室的门外,赵玉环不再哭泣,而是后悔她种了谷子,把钱坤的命搭进去了。 毛会计就是叹息,一句话没有。 我不停的来回走着,心里的焦急已经超过了赵玉环。 抢救进行了足足三个多小时,当钱坤被推出来的时候,眼睛还在向上翻着,但气息已经均匀。 “住院一天观察,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还没有彻底清醒。”医生说。 一个晚上,我和毛会计各自找了个空病房,眯了一宿,次日,见钱坤醒了,眼睛也正常了,只是精气神不佳,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身体也及其虚弱,不肯说话。 当然,没有人逼着他说话。 回去的路上,赵玉环对沉默的钱坤说:“谷子我不要了,我就要你,只要你,你活着就好,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说着,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钱坤抽噎着说:“我拖累你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我咬咬牙说道:“你俩不用难过了,从现在起,谷子地我承包了,多少钱我给你们,赵玉环你负责给我经营,赔了算我的,赚了我不要。给我成本就行。” “不不不,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芳菲,你已经帮了我们许多。”赵玉环说。 这时,我的手机振铃响起,是隋然! 第50章 转机 “忙什么呢?”隋然问道。 没有问好,没有任何打招呼的语言,直接问你忙什么呢,这种问候属于熟人之间的问候。 有点意外,隋然他把我当成了熟人! 我叹息了一声,说道:“一言难尽。” “怎么了?遇到困难了吗?”隋然。 “嗯。” “说说看,或许我能帮忙呢。” “我们村的妇女主任种植了有机谷子,遭虫灾了,但为了保证有机食品的纯绿色,无公害,不能大量用农药,或者说,不用农药,想消灭害虫,可是现在控制不到虫灾了。这片地,花费了赵玉环的无息贷款钱,如果还不上,她家庭的困境将是雪上加霜。她丈夫喝了农药,不想活了,好在人已经抢救过来,我们正在回家途中。”我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隋然在电话那端沉默几秒钟,说道:“找没找农业技术人员指导一下。” “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过去了,有个老师给指导用辣椒水喷洒,效果不好。他们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说。 “你等我电话,我看看省农业科学院能不能派个教授亲自去给你们指导一下。”说着隋然挂了电话。 我心里一喜,仿佛看到了希望,但这个好消息在没有确定之前,还是不去惊动后面拿两位一直在撒狗粮的患难夫妻。 不爱说话的毛会计这时好奇心激起了,问道:“谁的电话?” “一个朋友。”我淡淡的说道。 毛会计是聪明人,没有再问。 等待隋然的电话,一直到村里都没有等来,把钱坤安顿好,让赵玉环在家看着钱坤,我自己去她的谷子地里查看病虫害情况,这次从地头走到地尾,心里几乎凉凉了。 脑子里盘循着赵玉环和钱坤的事情。 赵玉环不可能天天看着钱坤,村里有一摊工作等着她干呢,自己的活,她也要干的,钱坤想死的念头不打消,谁都没有办法。 顿时觉得,焦头烂额。 直到晚上,也没有等来隋然的电话,我猜测省农科院的事情怕是没有成,盘算着明天我应该去找妇联,跟种过有机谷子的农户联系一下,看有没有办法。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之后到赵玉环家看了一眼,见钱坤安好,我才放下心来,正打算进城,隋然的电话打了过来。 隋然说:“省农业科学院的专家吴教授被我请来了,马上到你们村委会。” 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昨天隋然说看看能不能请到专家,咋会这么快。 我惊讶的问道:“隋书记,你是说专家马上到村里吗?” 隋然道:“对呀,昨天你说完,我就给省农科院朋友打了电话,朋友帮忙请了吴教授,我昨天就去省城把吴教授接了过来,昨晚吴教授在繁荣镇住下的,为了给你惊喜,没告诉你!” 一听,心里激动不已,拉起赵玉环说道:“我们的谷子有救了!” 赵玉环一脸平静的说道:“芳菲,我们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赔了也不怕了。你就不用安慰我了,那谷子神仙都救不了啦,绝产是必然啦。”说着,神情变得悲哀沮丧,还有一种面临生死大敌的肃穆。 我拉着她说道:“走,跟我走,去村委会,我们来救星了,省农业科学院的专家来了!” 赵玉环呆愣了一下,钱坤反应很快,眼睛一下子亮了,说道:“赵玉环,听到没有,专家来了,或许就有救了呢。你快点跟芳菲去村委会,不用管我了,我死不了。” 赵玉环仍旧没有多大兴致,说道:“唉,白扯,神仙都救不了。” “去看看吧,或许有希望呢。”钱坤说。 我也说:“赵玉环,你咋变得这么悲观呢,咋地也得让专家看看到底有没有办法,我看你就跟得了绝症的人,自己给自己下了死令,万一有希望呢,还是去看看吧。” 赵玉环为难的看了眼钱坤,说道:“我,我也不敢离开家啊——” 钱坤说:“放心吧。我不想死了,我要是再死去活来的,我就真不是人了!” “快走吧,专家都要到了。”我催促道。 赵玉环还在犹豫,我也明白,她为啥犹豫,还是担心钱坤轻生。 “那我先去了。”说着我快步走了出去,赵玉环推着钱坤跟在后面。 我到村委会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隋然的伊兰特。紧接着,隋然和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了出来。 隋然介绍道:“这位是省农科院的吴教授,这位是幸福村书记余芳菲。” “吴教授您好——”我伸出手,主动握手。 “你好,芳菲——”吴教授说,他是一个很瘦很高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胸前挎着一架照相机。 吴教授说:“事不宜迟,赶紧带我们去地里看看。” 说话间,赵玉环推着钱坤也赶了过来,我便把钱坤交给老张头,我们一行人坐着伊兰特直奔大地开去。 吴教授不但没有架子,而且很能吃苦,到了地里,让我们在地头等他,他要去地里仔细查看病情。 起初隋然要跟着下地看看,我明白隋然用意,是要陪吴教授到地里看看,吴教授说:“你们看了也没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而后,吴教授想了想说道:“户主跟我进地里,正好我教教你怎样辨别各种虫害,以及谷子怎么种植,到了秋收还需要注意什么事项。” 赵玉环本来没有生机的脸上,显露出喜色,急忙说:“谢谢吴教授!”停顿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吴教授,我的谷子真的有救吗?” “当然,但我还需要到地里,好好看看情况,检查一下,这片地整体受灾状况。” 赵玉环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吴教授,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吴教授笑了,和蔼的说道:“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攻克难题更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尤其像你这片地,受灾面积大,而且不想用农药达到除虫减灾的效果,正是我要挑战的难关,咱们是彼此成全啊!” 说着,他们向大地深处走去,他们几乎是走走停停,看看,讲讲,吴教授不停的拍照,这时我才明白吴教授拿照相机的用意。 我和隋然站在地头,感激的朝他看了一眼,说道:“谢谢你啊!昨天还特意跑了趟省城,我都快被这件事急死,赵玉环丈夫没勇气活下去了,要死要活的,总算是抢救过来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我不支持赵玉环,她可能就去种玉米了。所以,她出了问题,我很愧疚。”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一时没想起来。再说,我不能总是麻烦你,有一天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要靠自己。” “有一天我走了,你就强大起来了,或许,你也走了。” 我苦笑着,不去争辩。我是扎根这片土地的人,能往哪里走? 难怪吴教授不让我们跟着下地,我们以为他看看就完事儿了,谁曾想,吴教授观察的很细致,居然把我和隋然在地头等他给忘记了。 吴教授工作起来是个忘我的人,赵玉环提醒到了吃饭的时间,吴教授才想起来,还有两个人再地头等他。 我们在地头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中午十二点多了,吴教授和赵玉环才走回来。 吴教授一脸惊喜,说道:“幸亏我来的及时,再晚一两天就完了,肯定要绝产。不过现在有措施补救措施,已经告诉了赵玉环,下午我们来除虫,下午你俩不用过来了。” 隋然说:“走吧,我们去镇里吃饭,村里没有餐馆,怕村委会的伙食您吃不惯。” “吃得惯,吃得惯,我经常在农户家里吃饭的,煮点面条就行,赶紧吃一口,主要是得除虫,这次除虫成功,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就这样,隋然陪着我们,在村委会一起吃了老张头擀的面条,瘦肉辣椒卤子,之后,我去忙别的,赵玉环又叫了几个村里的闲散人去帮忙,隋然也回了镇里。 第50章 转机 “忙什么呢?”隋然问道。 没有问好,没有任何打招呼的语言,直接问你忙什么呢,这种问候属于熟人之间的问候。 有点意外,隋然他把我当成了熟人! 我叹息了一声,说道:“一言难尽。” “怎么了?遇到困难了吗?”隋然。 “嗯。” “说说看,或许我能帮忙呢。” “我们村的妇女主任种植了有机谷子,遭虫灾了,但为了保证有机食品的纯绿色,无公害,不能大量用农药,或者说,不用农药,想消灭害虫,可是现在控制不到虫灾了。这片地,花费了赵玉环的无息贷款钱,如果还不上,她家庭的困境将是雪上加霜。她丈夫喝了农药,不想活了,好在人已经抢救过来,我们正在回家途中。”我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隋然在电话那端沉默几秒钟,说道:“找没找农业技术人员指导一下。” “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过去了,有个老师给指导用辣椒水喷洒,效果不好。他们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说。 “你等我电话,我看看省农业科学院能不能派个教授亲自去给你们指导一下。”说着隋然挂了电话。 我心里一喜,仿佛看到了希望,但这个好消息在没有确定之前,还是不去惊动后面拿两位一直在撒狗粮的患难夫妻。 不爱说话的毛会计这时好奇心激起了,问道:“谁的电话?” “一个朋友。”我淡淡的说道。 毛会计是聪明人,没有再问。 等待隋然的电话,一直到村里都没有等来,把钱坤安顿好,让赵玉环在家看着钱坤,我自己去她的谷子地里查看病虫害情况,这次从地头走到地尾,心里几乎凉凉了。 脑子里盘循着赵玉环和钱坤的事情。 赵玉环不可能天天看着钱坤,村里有一摊工作等着她干呢,自己的活,她也要干的,钱坤想死的念头不打消,谁都没有办法。 顿时觉得,焦头烂额。 直到晚上,也没有等来隋然的电话,我猜测省农科院的事情怕是没有成,盘算着明天我应该去找妇联,跟种过有机谷子的农户联系一下,看有没有办法。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之后到赵玉环家看了一眼,见钱坤安好,我才放下心来,正打算进城,隋然的电话打了过来。 隋然说:“省农业科学院的专家吴教授被我请来了,马上到你们村委会。” 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昨天隋然说看看能不能请到专家,咋会这么快。 我惊讶的问道:“隋书记,你是说专家马上到村里吗?” 隋然道:“对呀,昨天你说完,我就给省农科院朋友打了电话,朋友帮忙请了吴教授,我昨天就去省城把吴教授接了过来,昨晚吴教授在繁荣镇住下的,为了给你惊喜,没告诉你!” 一听,心里激动不已,拉起赵玉环说道:“我们的谷子有救了!” 赵玉环一脸平静的说道:“芳菲,我们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赔了也不怕了。你就不用安慰我了,那谷子神仙都救不了啦,绝产是必然啦。”说着,神情变得悲哀沮丧,还有一种面临生死大敌的肃穆。 我拉着她说道:“走,跟我走,去村委会,我们来救星了,省农业科学院的专家来了!” 赵玉环呆愣了一下,钱坤反应很快,眼睛一下子亮了,说道:“赵玉环,听到没有,专家来了,或许就有救了呢。你快点跟芳菲去村委会,不用管我了,我死不了。” 赵玉环仍旧没有多大兴致,说道:“唉,白扯,神仙都救不了。” “去看看吧,或许有希望呢。”钱坤说。 我也说:“赵玉环,你咋变得这么悲观呢,咋地也得让专家看看到底有没有办法,我看你就跟得了绝症的人,自己给自己下了死令,万一有希望呢,还是去看看吧。” 赵玉环为难的看了眼钱坤,说道:“我,我也不敢离开家啊——” 钱坤说:“放心吧。我不想死了,我要是再死去活来的,我就真不是人了!” “快走吧,专家都要到了。”我催促道。 赵玉环还在犹豫,我也明白,她为啥犹豫,还是担心钱坤轻生。 “那我先去了。”说着我快步走了出去,赵玉环推着钱坤跟在后面。 我到村委会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隋然的伊兰特。紧接着,隋然和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了出来。 隋然介绍道:“这位是省农科院的吴教授,这位是幸福村书记余芳菲。” “吴教授您好——”我伸出手,主动握手。 “你好,芳菲——”吴教授说,他是一个很瘦很高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胸前挎着一架照相机。 吴教授说:“事不宜迟,赶紧带我们去地里看看。” 说话间,赵玉环推着钱坤也赶了过来,我便把钱坤交给老张头,我们一行人坐着伊兰特直奔大地开去。 吴教授不但没有架子,而且很能吃苦,到了地里,让我们在地头等他,他要去地里仔细查看病情。 起初隋然要跟着下地看看,我明白隋然用意,是要陪吴教授到地里看看,吴教授说:“你们看了也没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而后,吴教授想了想说道:“户主跟我进地里,正好我教教你怎样辨别各种虫害,以及谷子怎么种植,到了秋收还需要注意什么事项。” 赵玉环本来没有生机的脸上,显露出喜色,急忙说:“谢谢吴教授!”停顿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吴教授,我的谷子真的有救吗?” “当然,但我还需要到地里,好好看看情况,检查一下,这片地整体受灾状况。” 赵玉环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吴教授,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吴教授笑了,和蔼的说道:“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攻克难题更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尤其像你这片地,受灾面积大,而且不想用农药达到除虫减灾的效果,正是我要挑战的难关,咱们是彼此成全啊!” 说着,他们向大地深处走去,他们几乎是走走停停,看看,讲讲,吴教授不停的拍照,这时我才明白吴教授拿照相机的用意。 我和隋然站在地头,感激的朝他看了一眼,说道:“谢谢你啊!昨天还特意跑了趟省城,我都快被这件事急死,赵玉环丈夫没勇气活下去了,要死要活的,总算是抢救过来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我不支持赵玉环,她可能就去种玉米了。所以,她出了问题,我很愧疚。”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一时没想起来。再说,我不能总是麻烦你,有一天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要靠自己。” “有一天我走了,你就强大起来了,或许,你也走了。” 我苦笑着,不去争辩。我是扎根这片土地的人,能往哪里走? 难怪吴教授不让我们跟着下地,我们以为他看看就完事儿了,谁曾想,吴教授观察的很细致,居然把我和隋然在地头等他给忘记了。 吴教授工作起来是个忘我的人,赵玉环提醒到了吃饭的时间,吴教授才想起来,还有两个人再地头等他。 我们在地头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中午十二点多了,吴教授和赵玉环才走回来。 吴教授一脸惊喜,说道:“幸亏我来的及时,再晚一两天就完了,肯定要绝产。不过现在有措施补救措施,已经告诉了赵玉环,下午我们来除虫,下午你俩不用过来了。” 隋然说:“走吧,我们去镇里吃饭,村里没有餐馆,怕村委会的伙食您吃不惯。” “吃得惯,吃得惯,我经常在农户家里吃饭的,煮点面条就行,赶紧吃一口,主要是得除虫,这次除虫成功,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就这样,隋然陪着我们,在村委会一起吃了老张头擀的面条,瘦肉辣椒卤子,之后,我去忙别的,赵玉环又叫了几个村里的闲散人去帮忙,隋然也回了镇里。 第51章 漫川漫岗小流域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清晨,雨停了。 周末,我想去看一下雨后的山岗。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对生活的地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但很少有好好看看我生长的地方的习惯。 我打算用一个陌生人的视角,看看我们村,这里到底有没有吸引人的美景。 我走到村口,打算从村口重新审视,这次,我要慢慢的走,看看哪一处值得开发。 这时,远处,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向我们村骑过来,我看了一眼,离的远,看不清是谁,便没有理会。 走了没几步,后面的自行车已经到了跟前,一转身,隋然! “隋书记,你咋骑自行车来的?”我惊讶的问道。 隋然看看表,说道:“我都出来三个多小时了,天一亮就出来了,我要看看雨后各村的景色。” “那你为什么不开车?”我好奇的问道,看到隋然推着一辆破旧的带大梁的老式永久牌自行车,觉得不可思议,这辆自行车早就该进博物馆了,居然将就着能骑,比李大勇那辆自行车年代久远。 “开车不行,开车的话,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想好好看看,属于繁荣镇的山山水水。繁荣镇七个村,这七个村有没有适合旅游开发的村子。”隋然推着车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忽然,他问道:“你在村口干嘛呢?” “我——我和你想到一起去了,想用一个陌生人眼光看看我们村适不适合旅游开发。” 隋然笑了说道:“我们心有灵犀啊,居然想到一块去了。” “那走吧。”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公路过了村口以后,变得曲折狭窄,坡度很大,有的地方跟爬山一样,有的地方高低走势犹如海面的波纹,村庄民宅就建在那远处的小山上,清早雾霭沉沉,炊烟弥漫,小村就在烟雾缭绕的衬托下醒来。 有些民宅建筑在低洼的坡底,坡底与坡上的垂直高度足有二十米至五十米,于是公路两侧的“盆地”里便卧着一座座起脊的小房子,周围的高坡将小房子围了起来,这些小房子有如在摇篮里一般。 从摇篮旁边走过,不远就有面积颇大的很深的沟壑,沟壑内的水映出蓝天的颜色,碧空如洗,蓝色的河水波光潋滟弯弯曲曲向远处蜿蜒,但那沟壑的断层呈现出垂直的状态,没有可攀援的地方,望去却又不奇险,好似温情脉脉的少妇,温柔又温和,让人的眼里心里都舒舒坦坦的轻松。 隋然似有在美景中陶醉之色,说道:“记得我在游览二龙山的时候也曾见过类似的断层,但二龙山的断层有如悬崖峭壁一般,雄伟壮观,粗粝又心惊,让人陡然把神经绷紧。而这个断层美丽震惊到人,看着却不惊心。最值得称奇的就是这个沟壑断层的土壤,一眼望去,简直有些炫目,最上面的是黑色,依次是红色、黄色、白色、褐色,这就是著名的五色土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五色土。”隋然感慨着。 我望着五色土说道:“五色土使这个断层变得无比的丰厚妖娆。即便你是一个走过大山大川有过眼界的人,也会为这五色土感慨一番。” 这时,有五个挎着筐奔小树林去采蘑菇的乡间女子,这几个人不是我们村的,应该是邻村的,她们排成一列的小小队伍看上去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这些,对于隋然来说都是新奇的。 我们走的很慢,隋然说:“在青原县这个平原占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域,也只有在繁荣镇走上一趟敢说领略沿途山山水水的景色了。” 我说:“对呀,也只有繁荣镇敢用“山山水水”来形容地貌。”尤其我们幸福村,是全镇七个村中景色最美的地方。” 隋然说:“这里是颇为夸张的丘陵地带,这是我对地势形容,单说丘陵的话,形容有点不到位,有些地段比丘陵险要,说它是山岗远远不够气势,说成高山它还构不成那样巍峨,说成峡谷那就只有幸福小流域这个地方较为贴切,整体上看,它不是峡谷。所以说嘛,是夸张的丘陵地带,有山峰的险峻、有峡谷的幽深、有高岗下坡温柔的曲线,有一望无际碧绿的壮美,有溪流的秀气与点缀……如果将这漫川漫岗的描绘置于画卷上便是一幅迷人的水彩。这幅水彩画的重心就在幸福小流域。” “对,幸福是针对幸福村而言,小流域是这里的地势特征,这是一个质朴天成、清幽俊秀、引人入胜的地方。流域的树林面积4000多亩,塘坝35处,小型水库5座,水面3000多亩。坡上杨树、松树、榆树、柳树等树种齐全,坡下流域内多种鱼类,鲫鱼、鲤鱼、花鲢、泥鳅等,鱼的种类繁多。有树林自然有鸟雀的追逐嬉戏,加之空气清爽,景观沁人心脾。用天然氧吧形容幸福村的空气一点都不过分。” “嗯,你说的对,我甚至会觉得空气清新得有点呛鼻子,尤其,像现在,雨后的绿色植物的气息无比的浓烈,犹如一坛浓烈的百年老酒。还有幸福村的古老的巷道、起脊的房屋、蜿蜒的流域,宁静的氛围,有点像深山。是的,深山。” 说着,隋然陷入沉思,眼睛凝视着远方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田地。 从村头走到村尾,隋然把自行车支到一旁,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插肩,想着什么。而我坐到了旁侧停着的一辆摩托车车座上享受片刻安宁。 不远的山坳边上坐着两个人,男人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女人的头上插着一把木梳,他们衣衫随意又自如。 我们身后是一片小树林,清风徐徐,绿荫掩映,在树荫下听他们的对话。 那两个人背对着我们,面对着山坳里的房屋和重重远山。他们的谈话絮絮叨叨隐约可听得见,无非是聊家常,家庭中的琐碎与烦恼,声音时断时续,偶尔伴着鸡鸣狗叫,偶尔会有个扛着锄头走过的老农,也会有吵闹着的孩子奔跑,那种聊天,那种氛围,那种景致,那种乡间的安然与悠闲,浓厚的人间烟火的气息,说她普通她就普通,说她伟大她也不愧于伟大这个词汇。 隋然感慨道:“这就是生活!乡间的泛着小米饭气息的淳朴又甜蜜的实实在在的生活。芳菲,你可以大胆的做旅游项目,一定能成功的。我给你当后盾。” “嗯,我们又一次想到一处去了。” “但是,你有一个难题,你发现没有?” “什么难题?” “小流域有一片山坡,景致最美的地方,却是墓地。怎么解决墓地问题是难题,而且是大难题。”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我咋就没有想到那片墓地呢? 确切的说,那里是坟地,并不是规范的墓地。 第51章 漫川漫岗小流域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清晨,雨停了。 周末,我想去看一下雨后的山岗。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对生活的地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但很少有好好看看我生长的地方的习惯。 我打算用一个陌生人的视角,看看我们村,这里到底有没有吸引人的美景。 我走到村口,打算从村口重新审视,这次,我要慢慢的走,看看哪一处值得开发。 这时,远处,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向我们村骑过来,我看了一眼,离的远,看不清是谁,便没有理会。 走了没几步,后面的自行车已经到了跟前,一转身,隋然! “隋书记,你咋骑自行车来的?”我惊讶的问道。 隋然看看表,说道:“我都出来三个多小时了,天一亮就出来了,我要看看雨后各村的景色。” “那你为什么不开车?”我好奇的问道,看到隋然推着一辆破旧的带大梁的老式永久牌自行车,觉得不可思议,这辆自行车早就该进博物馆了,居然将就着能骑,比李大勇那辆自行车年代久远。 “开车不行,开车的话,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想好好看看,属于繁荣镇的山山水水。繁荣镇七个村,这七个村有没有适合旅游开发的村子。”隋然推着车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忽然,他问道:“你在村口干嘛呢?” “我——我和你想到一起去了,想用一个陌生人眼光看看我们村适不适合旅游开发。” 隋然笑了说道:“我们心有灵犀啊,居然想到一块去了。” “那走吧。”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公路过了村口以后,变得曲折狭窄,坡度很大,有的地方跟爬山一样,有的地方高低走势犹如海面的波纹,村庄民宅就建在那远处的小山上,清早雾霭沉沉,炊烟弥漫,小村就在烟雾缭绕的衬托下醒来。 有些民宅建筑在低洼的坡底,坡底与坡上的垂直高度足有二十米至五十米,于是公路两侧的“盆地”里便卧着一座座起脊的小房子,周围的高坡将小房子围了起来,这些小房子有如在摇篮里一般。 从摇篮旁边走过,不远就有面积颇大的很深的沟壑,沟壑内的水映出蓝天的颜色,碧空如洗,蓝色的河水波光潋滟弯弯曲曲向远处蜿蜒,但那沟壑的断层呈现出垂直的状态,没有可攀援的地方,望去却又不奇险,好似温情脉脉的少妇,温柔又温和,让人的眼里心里都舒舒坦坦的轻松。 隋然似有在美景中陶醉之色,说道:“记得我在游览二龙山的时候也曾见过类似的断层,但二龙山的断层有如悬崖峭壁一般,雄伟壮观,粗粝又心惊,让人陡然把神经绷紧。而这个断层美丽震惊到人,看着却不惊心。最值得称奇的就是这个沟壑断层的土壤,一眼望去,简直有些炫目,最上面的是黑色,依次是红色、黄色、白色、褐色,这就是著名的五色土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五色土。”隋然感慨着。 我望着五色土说道:“五色土使这个断层变得无比的丰厚妖娆。即便你是一个走过大山大川有过眼界的人,也会为这五色土感慨一番。” 这时,有五个挎着筐奔小树林去采蘑菇的乡间女子,这几个人不是我们村的,应该是邻村的,她们排成一列的小小队伍看上去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这些,对于隋然来说都是新奇的。 我们走的很慢,隋然说:“在青原县这个平原占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域,也只有在繁荣镇走上一趟敢说领略沿途山山水水的景色了。” 我说:“对呀,也只有繁荣镇敢用“山山水水”来形容地貌。”尤其我们幸福村,是全镇七个村中景色最美的地方。” 隋然说:“这里是颇为夸张的丘陵地带,这是我对地势形容,单说丘陵的话,形容有点不到位,有些地段比丘陵险要,说它是山岗远远不够气势,说成高山它还构不成那样巍峨,说成峡谷那就只有幸福小流域这个地方较为贴切,整体上看,它不是峡谷。所以说嘛,是夸张的丘陵地带,有山峰的险峻、有峡谷的幽深、有高岗下坡温柔的曲线,有一望无际碧绿的壮美,有溪流的秀气与点缀……如果将这漫川漫岗的描绘置于画卷上便是一幅迷人的水彩。这幅水彩画的重心就在幸福小流域。” “对,幸福是针对幸福村而言,小流域是这里的地势特征,这是一个质朴天成、清幽俊秀、引人入胜的地方。流域的树林面积4000多亩,塘坝35处,小型水库5座,水面3000多亩。坡上杨树、松树、榆树、柳树等树种齐全,坡下流域内多种鱼类,鲫鱼、鲤鱼、花鲢、泥鳅等,鱼的种类繁多。有树林自然有鸟雀的追逐嬉戏,加之空气清爽,景观沁人心脾。用天然氧吧形容幸福村的空气一点都不过分。” “嗯,你说的对,我甚至会觉得空气清新得有点呛鼻子,尤其,像现在,雨后的绿色植物的气息无比的浓烈,犹如一坛浓烈的百年老酒。还有幸福村的古老的巷道、起脊的房屋、蜿蜒的流域,宁静的氛围,有点像深山。是的,深山。” 说着,隋然陷入沉思,眼睛凝视着远方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田地。 从村头走到村尾,隋然把自行车支到一旁,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插肩,想着什么。而我坐到了旁侧停着的一辆摩托车车座上享受片刻安宁。 不远的山坳边上坐着两个人,男人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女人的头上插着一把木梳,他们衣衫随意又自如。 我们身后是一片小树林,清风徐徐,绿荫掩映,在树荫下听他们的对话。 那两个人背对着我们,面对着山坳里的房屋和重重远山。他们的谈话絮絮叨叨隐约可听得见,无非是聊家常,家庭中的琐碎与烦恼,声音时断时续,偶尔伴着鸡鸣狗叫,偶尔会有个扛着锄头走过的老农,也会有吵闹着的孩子奔跑,那种聊天,那种氛围,那种景致,那种乡间的安然与悠闲,浓厚的人间烟火的气息,说她普通她就普通,说她伟大她也不愧于伟大这个词汇。 隋然感慨道:“这就是生活!乡间的泛着小米饭气息的淳朴又甜蜜的实实在在的生活。芳菲,你可以大胆的做旅游项目,一定能成功的。我给你当后盾。” “嗯,我们又一次想到一处去了。” “但是,你有一个难题,你发现没有?” “什么难题?” “小流域有一片山坡,景致最美的地方,却是墓地。怎么解决墓地问题是难题,而且是大难题。”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我咋就没有想到那片墓地呢? 确切的说,那里是坟地,并不是规范的墓地。 第52章 祖坟的秘密 一个干瘪沙哑的声音传来:“老余家的祖坟为啥在甸子上?这可是有来历的。”一句话吊起人们的胃口。 幸福村的老祖宗老杨太太拄着拐杖,倚在赵玉环家的大门旁,大门口围了一堆人。 钱坤一脸好奇,若有所思道:“真的,咱们村大多数人家的祖坟都在野狼山上,老余家的却在草甸子上,为啥呀,老祖宗你知道?” 老杨太太干瘪着嗓子,哼哼一声邪魅的笑:“那是自然。” “那你快说啊,我的老祖宗。”汪雄国急着一双好奇的眼睛。 还有几双眼睛在巴巴的看着,等着。 老杨太太干咳了两声,故意卖关子道:“这个——得从于金旺和余金财他们的太爷爷讲起。” 老付插肩,安静的听着,汪雄国打岔道:“太爷那就是余金财爷爷的爸爸,对吗?我不会排辈分。” “笨蛋,就你净事儿,总打岔。你太爷是不是你爷爷的爸爸,这样一寻思,你就能屡明白啦。”二驴子敲了敲汪雄国的脑袋。 老杨太太点点头,本来右手拄着拐杖,这次,她把拐杖换到左手上,为了右手讲故事的时候配合动作。 “据说,于金旺的太爷爷余老大,当年,那家伙的,那是家财万贯,良田千亩啊!”说着,老杨太太仰着下颌,抬着脸,眯缝着眼睛,右手做着良田千亩的动作,周围的人听的目瞪口呆。 汪雄国噗嗤一声,笑了。“老祖宗,你没搞错吧,那是老余家的故事吗?我们知道的,那可是穷的叮当的!” 老杨太太板起脸来大声呵斥道:“汪小矮子,不听滚!” 汪雄国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余老大当年,良田千亩,有钱到啥程度,三妻四妾还嫌少呢。话说有一年,余老大进城,相中了城里的一个小媳妇,他就要用粮食用银元把小媳妇换回来,那小媳妇不肯,家里人也不答应,余老大生气的回来了。”讲到此处,老杨太太咳嗽着。 老杨太太有哮喘病,说说话就得喘息一会,咳嗽一会儿。人们一个个屏住呼吸,立起耳朵来听,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老杨太太讲老余家的故事。 “余老大的家里有家伙!”说着,老杨太太闭上左眼,睁开右眼,用右手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 “余老大拉了一车粮食,那是啥年代,没吃没穿的年代啊,一车粮食啊!那是大户人家才能拿得出来的。余老大戴着家伙,赶着马车进城了。直奔小媳妇家赶去,正好,一家人都在家,正在吃饭。饭桌上,稀粥和咸菜,显然,这家人家很穷,吃不起米饭。余老大就把来的目的说了,要用一车粮食换小媳妇。你们猜咋啦?”关键时刻,老杨太太又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玉环从屋里搬出个小凳子来,让老杨太太坐下。 “余老大大开杀戒,先是一枪打死了拍桌子跟他理论的男人,男人挣扎着死去,顿时场面混乱,三个小孩吓得哇哇大哭,小媳妇的公公、婆婆,是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吓得战战兢兢哭喊着推着已经死去的儿子。余老大问小媳妇从不从,小媳妇很倔,不从。于是,一枪接着一枪,一口气扫杀了屋里六口人!六口人呐!” 汪雄国打了一个冷战,听得他脸色惨白,张大嘴巴,啧啧,二驴子吧嗒着嘴巴,半天不说话了。 老付和钱坤面面相觑,他们咋没听说过呢,这个老杨太太从前咋没说过呢。 “还有这事儿?!造孽啊!”赵玉环啧啧道。 汪雄国迟疑着,还是开了口:“老祖宗,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吗?咋没听说过?” “小兔崽子!我还能糊弄你们吗?我老太婆活到90多岁,土埋半截的人啦,我骗你们干啥!我要是撒谎,让我不得好死!”老杨太太说着狠命的顿了顿拐杖,猛烈的咳嗽起来。 汪雄国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言语。 赵玉环拍着老杨太太的后背,安抚着。 人群中,有个不知死的问道:“那跟老余家祖坟在甸子上有啥关系?” 对啊,人们一脸疑惑的目光看向老杨太太。 老杨太太喘息了一会儿,一声长长的叹息:“唉!那小媳妇被抢到咱们村里,我还看到过呢!那时候我十岁。” 除了老杨太太沙哑的声音之外,就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幸福村人喜欢在房前屋后种树,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也是很喧嚷的。 一堆人,按照以往的惯例,恐怕吵闹的能把房盖抬起来,即便在外面也会远远的都能听到,可是,今天,只有老杨太太一人干瘪的声音,干涩难听的嗓音里传递来一个令人惊悚的传奇故事。 再无人敢催促老祖宗赶紧讲,可是,大家的神情和惊讶,无疑都是在眼巴巴等着她赶紧讲啊。 “小媳妇长得好看啊!白白净净的脸,大眼睛,一看就是城里人,跟乡下女人可不一样。那个人叫小凤,接过来以后,就被余老大的大媳妇,以及几个妾室给看了起来,小凤逃跑了一次,也是大夏天的,鞋都没穿,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唉——你们猜咋啦?” 老杨太太绝对是个讲故事的好料子,总是在关键时刻停顿。 人们瞪大眼睛,安静的听故事,就连钱坤都变得无比听话,不去打断,也不议论,就是安静的听着。 “小凤——怀孕了!”这一声,老杨太太用了极大的力气,甚至用足了抑扬顿挫。 “余老大乐坏了,别看余老大三妻四妾,好几个媳妇,可就是不怀孕啊,就大太太给他生了于金旺的爷爷,于海龙,还有于金旺的二爷余海蛟。其他几个妾室要么不怀孕,要么早产,余老大就把希望寄托到小凤身上。” 汪雄国挺直了身体,立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二驴子插肩,瞪着眼睛,跟听评书一样。 老付则是蹲下身来,也不看讲故事的人,眼睛瞪着瞧着地面。 一个干瘪得如同夏天惊雷的声音传来:“小凤上吊啦!” 一个个惊得脸色煞白。 “啥?小凤上吊了,那不是两条人命吗?” “不不不,一共是八条人命!八条!别忘记,余老大枪崩了六个人呢!” 一时间,大家沉默不语,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得沙沙的响声。 第52章 祖坟的秘密 一个干瘪沙哑的声音传来:“老余家的祖坟为啥在甸子上?这可是有来历的。”一句话吊起人们的胃口。 幸福村的老祖宗老杨太太拄着拐杖,倚在赵玉环家的大门旁,大门口围了一堆人。 钱坤一脸好奇,若有所思道:“真的,咱们村大多数人家的祖坟都在野狼山上,老余家的却在草甸子上,为啥呀,老祖宗你知道?” 老杨太太干瘪着嗓子,哼哼一声邪魅的笑:“那是自然。” “那你快说啊,我的老祖宗。”汪雄国急着一双好奇的眼睛。 还有几双眼睛在巴巴的看着,等着。 老杨太太干咳了两声,故意卖关子道:“这个——得从于金旺和余金财他们的太爷爷讲起。” 老付插肩,安静的听着,汪雄国打岔道:“太爷那就是余金财爷爷的爸爸,对吗?我不会排辈分。” “笨蛋,就你净事儿,总打岔。你太爷是不是你爷爷的爸爸,这样一寻思,你就能屡明白啦。”二驴子敲了敲汪雄国的脑袋。 老杨太太点点头,本来右手拄着拐杖,这次,她把拐杖换到左手上,为了右手讲故事的时候配合动作。 “据说,于金旺的太爷爷余老大,当年,那家伙的,那是家财万贯,良田千亩啊!”说着,老杨太太仰着下颌,抬着脸,眯缝着眼睛,右手做着良田千亩的动作,周围的人听的目瞪口呆。 汪雄国噗嗤一声,笑了。“老祖宗,你没搞错吧,那是老余家的故事吗?我们知道的,那可是穷的叮当的!” 老杨太太板起脸来大声呵斥道:“汪小矮子,不听滚!” 汪雄国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余老大当年,良田千亩,有钱到啥程度,三妻四妾还嫌少呢。话说有一年,余老大进城,相中了城里的一个小媳妇,他就要用粮食用银元把小媳妇换回来,那小媳妇不肯,家里人也不答应,余老大生气的回来了。”讲到此处,老杨太太咳嗽着。 老杨太太有哮喘病,说说话就得喘息一会,咳嗽一会儿。人们一个个屏住呼吸,立起耳朵来听,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老杨太太讲老余家的故事。 “余老大的家里有家伙!”说着,老杨太太闭上左眼,睁开右眼,用右手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 “余老大拉了一车粮食,那是啥年代,没吃没穿的年代啊,一车粮食啊!那是大户人家才能拿得出来的。余老大戴着家伙,赶着马车进城了。直奔小媳妇家赶去,正好,一家人都在家,正在吃饭。饭桌上,稀粥和咸菜,显然,这家人家很穷,吃不起米饭。余老大就把来的目的说了,要用一车粮食换小媳妇。你们猜咋啦?”关键时刻,老杨太太又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玉环从屋里搬出个小凳子来,让老杨太太坐下。 “余老大大开杀戒,先是一枪打死了拍桌子跟他理论的男人,男人挣扎着死去,顿时场面混乱,三个小孩吓得哇哇大哭,小媳妇的公公、婆婆,是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吓得战战兢兢哭喊着推着已经死去的儿子。余老大问小媳妇从不从,小媳妇很倔,不从。于是,一枪接着一枪,一口气扫杀了屋里六口人!六口人呐!” 汪雄国打了一个冷战,听得他脸色惨白,张大嘴巴,啧啧,二驴子吧嗒着嘴巴,半天不说话了。 老付和钱坤面面相觑,他们咋没听说过呢,这个老杨太太从前咋没说过呢。 “还有这事儿?!造孽啊!”赵玉环啧啧道。 汪雄国迟疑着,还是开了口:“老祖宗,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吗?咋没听说过?” “小兔崽子!我还能糊弄你们吗?我老太婆活到90多岁,土埋半截的人啦,我骗你们干啥!我要是撒谎,让我不得好死!”老杨太太说着狠命的顿了顿拐杖,猛烈的咳嗽起来。 汪雄国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言语。 赵玉环拍着老杨太太的后背,安抚着。 人群中,有个不知死的问道:“那跟老余家祖坟在甸子上有啥关系?” 对啊,人们一脸疑惑的目光看向老杨太太。 老杨太太喘息了一会儿,一声长长的叹息:“唉!那小媳妇被抢到咱们村里,我还看到过呢!那时候我十岁。” 除了老杨太太沙哑的声音之外,就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幸福村人喜欢在房前屋后种树,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也是很喧嚷的。 一堆人,按照以往的惯例,恐怕吵闹的能把房盖抬起来,即便在外面也会远远的都能听到,可是,今天,只有老杨太太一人干瘪的声音,干涩难听的嗓音里传递来一个令人惊悚的传奇故事。 再无人敢催促老祖宗赶紧讲,可是,大家的神情和惊讶,无疑都是在眼巴巴等着她赶紧讲啊。 “小媳妇长得好看啊!白白净净的脸,大眼睛,一看就是城里人,跟乡下女人可不一样。那个人叫小凤,接过来以后,就被余老大的大媳妇,以及几个妾室给看了起来,小凤逃跑了一次,也是大夏天的,鞋都没穿,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唉——你们猜咋啦?” 老杨太太绝对是个讲故事的好料子,总是在关键时刻停顿。 人们瞪大眼睛,安静的听故事,就连钱坤都变得无比听话,不去打断,也不议论,就是安静的听着。 “小凤——怀孕了!”这一声,老杨太太用了极大的力气,甚至用足了抑扬顿挫。 “余老大乐坏了,别看余老大三妻四妾,好几个媳妇,可就是不怀孕啊,就大太太给他生了于金旺的爷爷,于海龙,还有于金旺的二爷余海蛟。其他几个妾室要么不怀孕,要么早产,余老大就把希望寄托到小凤身上。” 汪雄国挺直了身体,立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二驴子插肩,瞪着眼睛,跟听评书一样。 老付则是蹲下身来,也不看讲故事的人,眼睛瞪着瞧着地面。 一个干瘪得如同夏天惊雷的声音传来:“小凤上吊啦!” 一个个惊得脸色煞白。 “啥?小凤上吊了,那不是两条人命吗?” “不不不,一共是八条人命!八条!别忘记,余老大枪崩了六个人呢!” 一时间,大家沉默不语,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得沙沙的响声。 第53章 咒诅临到 “后来呢?后来咋啦?”汪雄国瞪大好奇的眼睛追问。 老杨太太咳嗽着,喘息着,指了指赵玉环,“到你家大井给我打点凉水喝,我要凉水,口干得要命。” 不等赵玉环做出反应,汪雄国急忙应道:“好嘞!”滋溜一下就穿出人群,蹦跶到赵玉环家的院子里打水。 其余人,很安静,显然,大家还没有从诡异的故事里面回过神来。 汪雄国端着一碗水小心翼翼的走到老杨太太跟前,老杨太太一口气喝干碗里的水,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再那么干涩难听了。 “接下来,你们猜发生了什么?”老杨太太居然会用提问的方式激起人们的兴致。 人们几乎异口同声道:“发生了什么?” 老杨太太狡黠的一笑,哼了一声,接着又是长长的哀叹:“人在做,天在看,不能做恶啊,要遭报应的。不久,南碱沟和别的村子里出了胡子!胡子——你们知道吧?” “嗯,胡子就是强盗吧。” “土匪。” “知道,咱们这一带有过胡子。” …… 人们呛呛着,好一会儿安静下来。 “余老太爷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大太太坐在炕上做针线活也不安心,都把手指扎出了血,跟几个妾室说要派人去找找,妾室更是慌乱,只会哭哭啼啼。这个时候,余老太爷的两个儿子,余海龙、余海蛟都长大了。” 老杨太太停下来,看了眼汪雄国,“去,你再去给我打碗凉水来。” 汪雄国立即奔向大井,赵玉环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汪雄国打水回来,老杨太太咕咚咕咚,又是一口气把一大碗凉水喝没。继续讲道:“大太太派了两个儿子去找,两个儿子,一去没了踪影,几天不回来。又是一个夜晚,大太太睡不着觉,坐在灯下缝补,突然间,房上的大梁咔嚓一声断了!” 讲到这里,人们打了一个冷战,汪雄国摸着胳膊,满是鸡皮疙瘩。 二驴子一个机灵,身体颤了颤,眨了眨眼睛,向四周看了看,阳光正好,把他拉回现实。 钱坤蹙眉听着,眉头凝成了川字。 老付一脸的若有所思,大夏天摸着胳膊,显然,刚才他也打了一个冷战。 “大太太一看,房梁断了,已经猜到十有八九,出去的三个人都遇到了凶险,凶多吉少。再次派人出去找,一天后,伙计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片粘着血的布片,哭着说在碱沟里,看到了一堆骨头,从布片上判断,这是老爷的衣服啊!老爷被狼吃了!大太太当即昏厥过去,几个妾室哭哭啼啼,不等到晚上,几个小妾收拾了东西,走人了。家里只剩下大太太一人和几个长工。” 人们认真听着,没有人插话,除了老杨太太干瘪没有生气的声音之外就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伙计继续出去找,终于找到了余海蛟,找到的时候,余海蛟已经死了,死在甸子上,身上有枪杀的枪口,伙计回去报告大太太,猜测余海蛟是被胡子杀的,大甸子附近有伙胡子。” 人们本来站着听,由于站累了,一个个坐下来,在老杨太太的面前,很自觉的坐成了两排。 老杨太太像个巫婆一样坐在小板凳上,时而瞪起眼睛,时而眯起眼睛,手也跟着做着手势,她讲故事讲得声情并茂。 “没过多久,余海龙回来了,被割去了一只耳朵,他说他爹就是被胡子打死,拖到了碱沟的,余海蛟也被胡子枪崩了,他是逃回来的。余海龙和大太太商量,利用晚上时间,偷偷到草甸子上把余海蛟给埋了,又偷偷到碱沟里找到老太爷的尸骨,也埋到了甸子上。接下来,余家就跟遭遇了劫难一样,不停的死人。” 阳光下,老杨太太的一头银发闪着淡淡的七彩的颜色,她颤抖着手,敲着拐杖,声音陡然加大:“人死了,日子也得过。大太太给余海龙娶了媳妇,不久,大太太一病不起,算是一个正常死亡的人。余海龙的老婆死于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 “唉呀妈呀!余海龙不是余芳菲的太爷吗,余金旺的爷爷,他还死过一个老婆!这个事儿真不知道啊——”汪雄国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余海龙又娶了一房媳妇,生下余金旺的父亲,又是没多久,余海龙骑马摔折了腿,按理说不算事儿,可是,卧床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还好,保住了余金旺他爹。一代又一代,有了余金旺、余金财,但死亡魔咒却没有消失。” 人们鸦雀无声,农闲的人们喜欢八卦,更喜欢这种带着传奇色彩的老故事,一个个立起耳朵来,认真的听着。 “老余家,每一代都有横死的人!横死的!你们懂得。”老杨太太此时故意压低了声音。 钱坤蹙眉,思索着,脱口而出:“余海龙这一代死了弟弟余海蛟,死了老婆和没有出生的孩子,自己也好端端的死掉了。这是咒诅临到了!” 老杨太太咳嗽着,强调:“对,就是咒诅临到了。你们想啊,余家老太爷杀死那么多人,一家八口灭了,人死的冤枉,能没有咒诅吗,肯定要咒他祖宗八辈。” 汪雄国嘟囔着:“余金旺他爹倒是没啥。” 老付冷哼着:“就差没穷死,干啥啥砸!” 老杨太太也冷哼着:“余金旺他爹也死个老婆,过门没几天也没啥原因,就是死了。有人说,是那啥——” 老杨太太四处瞧瞧,人们不但竖起耳朵,也警戒的直起身体,伸长脖子,听到:“就是那个死了!那个——明白吧,那事儿上死的。唉,晚上,死炕上了,可能是不禁折腾,还有说她是石女——” 一下子,人们由安静变成议论纷纷,议论石女,议论余金旺爷爷那东西大,开始闲扯。 老杨太太敲敲拐杖,严厉的吼道:“不想听了是吧——” 瞬间,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的,不听也在情理。就是余金财的大儿子,在九岁那年淹死了。你们就说说,这是不是报应,报应到好几代人身上。” 我听说老杨太太那天讲了一个上午的故事,关于我们家族的故事。 这些都是汪雄国告诉我的,这些老故事,有的我都不知道,我爸我妈他们不肯讲给我们听。 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难怪了,我家的祖坟在甸子上。 我摆弄着手里的笔,我的祖辈故事蒙上了传奇色彩,我甚至不知道故事里有没有虚假杜撰的成分,而只要我问起往事,我爸妈他们都缄口不谈。 我猜测,他们可能不愿意面对,家族里死去的人,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害怕面对,他们逃避,尤其是那个可怕的死亡魔咒。 第53章 咒诅临到 “后来呢?后来咋啦?”汪雄国瞪大好奇的眼睛追问。 老杨太太咳嗽着,喘息着,指了指赵玉环,“到你家大井给我打点凉水喝,我要凉水,口干得要命。” 不等赵玉环做出反应,汪雄国急忙应道:“好嘞!”滋溜一下就穿出人群,蹦跶到赵玉环家的院子里打水。 其余人,很安静,显然,大家还没有从诡异的故事里面回过神来。 汪雄国端着一碗水小心翼翼的走到老杨太太跟前,老杨太太一口气喝干碗里的水,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再那么干涩难听了。 “接下来,你们猜发生了什么?”老杨太太居然会用提问的方式激起人们的兴致。 人们几乎异口同声道:“发生了什么?” 老杨太太狡黠的一笑,哼了一声,接着又是长长的哀叹:“人在做,天在看,不能做恶啊,要遭报应的。不久,南碱沟和别的村子里出了胡子!胡子——你们知道吧?” “嗯,胡子就是强盗吧。” “土匪。” “知道,咱们这一带有过胡子。” …… 人们呛呛着,好一会儿安静下来。 “余老太爷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大太太坐在炕上做针线活也不安心,都把手指扎出了血,跟几个妾室说要派人去找找,妾室更是慌乱,只会哭哭啼啼。这个时候,余老太爷的两个儿子,余海龙、余海蛟都长大了。” 老杨太太停下来,看了眼汪雄国,“去,你再去给我打碗凉水来。” 汪雄国立即奔向大井,赵玉环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汪雄国打水回来,老杨太太咕咚咕咚,又是一口气把一大碗凉水喝没。继续讲道:“大太太派了两个儿子去找,两个儿子,一去没了踪影,几天不回来。又是一个夜晚,大太太睡不着觉,坐在灯下缝补,突然间,房上的大梁咔嚓一声断了!” 讲到这里,人们打了一个冷战,汪雄国摸着胳膊,满是鸡皮疙瘩。 二驴子一个机灵,身体颤了颤,眨了眨眼睛,向四周看了看,阳光正好,把他拉回现实。 钱坤蹙眉听着,眉头凝成了川字。 老付一脸的若有所思,大夏天摸着胳膊,显然,刚才他也打了一个冷战。 “大太太一看,房梁断了,已经猜到十有八九,出去的三个人都遇到了凶险,凶多吉少。再次派人出去找,一天后,伙计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片粘着血的布片,哭着说在碱沟里,看到了一堆骨头,从布片上判断,这是老爷的衣服啊!老爷被狼吃了!大太太当即昏厥过去,几个妾室哭哭啼啼,不等到晚上,几个小妾收拾了东西,走人了。家里只剩下大太太一人和几个长工。” 人们认真听着,没有人插话,除了老杨太太干瘪没有生气的声音之外就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伙计继续出去找,终于找到了余海蛟,找到的时候,余海蛟已经死了,死在甸子上,身上有枪杀的枪口,伙计回去报告大太太,猜测余海蛟是被胡子杀的,大甸子附近有伙胡子。” 人们本来站着听,由于站累了,一个个坐下来,在老杨太太的面前,很自觉的坐成了两排。 老杨太太像个巫婆一样坐在小板凳上,时而瞪起眼睛,时而眯起眼睛,手也跟着做着手势,她讲故事讲得声情并茂。 “没过多久,余海龙回来了,被割去了一只耳朵,他说他爹就是被胡子打死,拖到了碱沟的,余海蛟也被胡子枪崩了,他是逃回来的。余海龙和大太太商量,利用晚上时间,偷偷到草甸子上把余海蛟给埋了,又偷偷到碱沟里找到老太爷的尸骨,也埋到了甸子上。接下来,余家就跟遭遇了劫难一样,不停的死人。” 阳光下,老杨太太的一头银发闪着淡淡的七彩的颜色,她颤抖着手,敲着拐杖,声音陡然加大:“人死了,日子也得过。大太太给余海龙娶了媳妇,不久,大太太一病不起,算是一个正常死亡的人。余海龙的老婆死于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 “唉呀妈呀!余海龙不是余芳菲的太爷吗,余金旺的爷爷,他还死过一个老婆!这个事儿真不知道啊——”汪雄国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余海龙又娶了一房媳妇,生下余金旺的父亲,又是没多久,余海龙骑马摔折了腿,按理说不算事儿,可是,卧床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还好,保住了余金旺他爹。一代又一代,有了余金旺、余金财,但死亡魔咒却没有消失。” 人们鸦雀无声,农闲的人们喜欢八卦,更喜欢这种带着传奇色彩的老故事,一个个立起耳朵来,认真的听着。 “老余家,每一代都有横死的人!横死的!你们懂得。”老杨太太此时故意压低了声音。 钱坤蹙眉,思索着,脱口而出:“余海龙这一代死了弟弟余海蛟,死了老婆和没有出生的孩子,自己也好端端的死掉了。这是咒诅临到了!” 老杨太太咳嗽着,强调:“对,就是咒诅临到了。你们想啊,余家老太爷杀死那么多人,一家八口灭了,人死的冤枉,能没有咒诅吗,肯定要咒他祖宗八辈。” 汪雄国嘟囔着:“余金旺他爹倒是没啥。” 老付冷哼着:“就差没穷死,干啥啥砸!” 老杨太太也冷哼着:“余金旺他爹也死个老婆,过门没几天也没啥原因,就是死了。有人说,是那啥——” 老杨太太四处瞧瞧,人们不但竖起耳朵,也警戒的直起身体,伸长脖子,听到:“就是那个死了!那个——明白吧,那事儿上死的。唉,晚上,死炕上了,可能是不禁折腾,还有说她是石女——” 一下子,人们由安静变成议论纷纷,议论石女,议论余金旺爷爷那东西大,开始闲扯。 老杨太太敲敲拐杖,严厉的吼道:“不想听了是吧——” 瞬间,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的,不听也在情理。就是余金财的大儿子,在九岁那年淹死了。你们就说说,这是不是报应,报应到好几代人身上。” 我听说老杨太太那天讲了一个上午的故事,关于我们家族的故事。 这些都是汪雄国告诉我的,这些老故事,有的我都不知道,我爸我妈他们不肯讲给我们听。 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难怪了,我家的祖坟在甸子上。 我摆弄着手里的笔,我的祖辈故事蒙上了传奇色彩,我甚至不知道故事里有没有虚假杜撰的成分,而只要我问起往事,我爸妈他们都缄口不谈。 我猜测,他们可能不愿意面对,家族里死去的人,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害怕面对,他们逃避,尤其是那个可怕的死亡魔咒。 第54章 招魂 我把村委会几个主要负责人叫了过来,毛会计、赵玉环、民兵连长王小胡子,我把迁坟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毛会计瞪大惊讶的眼睛,看了看赵玉环和王小胡子,半晌没言语。 赵玉环张大惊讶的嘴巴,跟毛会计和王小胡子面面相觑。“这个,恐怖不行吧,小流域那片山头上的坟,那都是几百年的老坟地了,往哪里迁呢?”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跟你们研究一下,如果有地方迁坟的话,这个想法行不行得通。”我看着几个人的反应。 王小胡子摸着他的小胡子,吧嗒着嘴巴:“这个——我也觉得有点够呛,祖坟,谁敢动!” “我不怕人,我怕鬼。”赵玉环一脸惊悚的模样。 “这世界哪有鬼,亏得你还是女干部。”我嗔怪道。 毛会计转了转眼珠,轻咳了一声,低垂着眼眸,谁也不看谁。“那个,我觉得吧,可行。” 一句话,炸弹一样,不但我吃惊,就连王小胡子和赵玉环也是惊讶的盯着毛会计,惊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毛会计居然没有反对。正想着,这时汪雄国跑进来,左顾右看,一副为难的样子。 “咋啦,说吧!” “老杨太太——她——她——” “她咋啦?” “她招魂呢!” “招魂!招魂是什么东西?”我第一次听说招魂这一说。 赵玉环无奈道:“跳大神。” 跳大神是我们这地方的封建迷信活动,用跳大神的方式驱鬼医病。 “这都啥年代了,还跳大神!”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赵玉环倒是说道问题实质:“老杨太太她咋啦,找人跳大神?” 汪雄国又是一副为难的神情:“她——” 王小胡子急了,白了汪雄国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吞吞吐吐的,像不像个爷们。” “就是,自从老杨太太讲故事之后,一病不起,村里就传开了,说她招惹了余老太爷,余老太爷的魂魄付到了她身上,来魔她。”汪雄国一口气说完,脸色惨白,极具害怕的神情。 我一拍桌子:“谬论!” 赵玉环又是一脸无奈的神情,白了眼汪雄国:“那天你给老杨太太连续打了两碗凉水,我看就有点不对劲,想劝住,也没敢劝。那老杨太太的脾气,谁敢劝。大热的天,喝凉水,她不会是闹肚子了吧?” “比闹肚子严重,连拉带吐的。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情况,所以说嘛,找人跳神。”汪雄国讲的也是声情并茂。 “简直胡闹,赵玉环,你跟我去看看。”说着,我走了出去,赵玉环和汪雄国跟在后面。 老杨太太虽然九十多岁,但两个儿子相继去世,两个孙子都在外村,身边只有一个孙女也结婚了,偶尔去照顾她。 我和赵玉环小跑着到了老杨太太家。 老杨太太住着一间半砖房,她的两个孙子这几年给她盖的房子。 老杨太太的院落里站着黑压压的一堆人,人们把窗户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毕竟我们的村子里,好久没有人请过大神了。 我和赵玉环是硬挤进屋里。 屋里搭了一个堂子,一个像轿子那么大的堂子,大神穿着鲜艳的布裙子哆嗦着唱着,二神则是敲着鼓配合着。 老杨太太躺在炕上哼哼着,口里念念有词的叨咕着:“老余太爷啊——饶了我吧——老余太爷!” 大神拿起竿子,开始搬竿子,打老杨太太,大神唱的曲调抑扬顿挫,抖动的身体随着鼓点的节奏疏密有间。 老杨太太本就折腾的难受,大神拿着竿子竟然用力打她,一竿子又一竿子,打得老杨太太直往后面躲,大神口里念念有词,他在打魔鬼,他在打余老太爷的魂,他在为她招魂。 “住手!别打了!”我一把抓住大神的竿子。 大神一脸错愕,二神起初一愣,继而回过神来,脸色一凛:“你敢打断大神招魂,你不怕被鬼魔住!” 我冷笑一下,一把夺过大神手里的竿子扔到地上:“我不怕!” 大神一脸的不甘心,眉头紧蹙,停止了跳舞,他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你不怕鬼,可是有人怕鬼,老杨太太现在需要招魂,招魂不能停,黄毛丫头,你赶紧出去,不要因为你的莽撞,影响了老杨太太的魂魄无法回来。”大神厉声道。 夏天开着窗户,窗外的人们沸腾着,议论着,大家七嘴八舌看热闹,我干涉进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我并不想跟大神二神过多理论,更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我的目的就是制止他们打老杨太太,让他们离开即可。 “我是幸福村的支部书记,老杨太太交给我就好了,你们回去吧。”说着,我走向老杨太太,谁知,这老太太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看到我,哆嗦得更加厉害了,开始胡说八道,喊着:“鬼——鬼——鬼来了——” 大神一听,正中了他的心意。他嘴角上扬:“余书记,救命要紧,你也看到了,老杨太太的情况,不是实病,是义病,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看病驱魔。” “我看我们的老祖宗是被你的竿子吓的,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来解决。” “那你看老祖宗的孙女同不同意呢?”大神把话题转到老杨太太孙女身上。 我转身,看到老杨太太孙子焦急的神情,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咋办好了,一时间,她竟是个没有主意的人。 见她并不反对我介入,我当机立断:“赶紧送老祖宗去医院,外面的人还看着干嘛,我们的老祖宗就是胃肠感冒,到镇上的医院挂水就能好。” 我转向老杨太太的孙女:“相信我,你奶奶会好起来,赶紧哄她去医院。” 大神和二神看到他们不能扭转乾坤,开始默默收拾东西,神情有点沮丧。 人们七手八脚把老杨太太抬到车上,我和赵玉环,以及老太太的孙女一起上了毛会计的车,驶向镇医院。 果真像赵玉环所料,老太太就是喝凉水加之天热,不过胃肠感冒而已。 虚惊一场。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嘱咐老太太的孙女,有病看医生,千万别再糊涂了,跳大神耽误病情咋整。 第54章 招魂 我把村委会几个主要负责人叫了过来,毛会计、赵玉环、民兵连长王小胡子,我把迁坟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毛会计瞪大惊讶的眼睛,看了看赵玉环和王小胡子,半晌没言语。 赵玉环张大惊讶的嘴巴,跟毛会计和王小胡子面面相觑。“这个,恐怖不行吧,小流域那片山头上的坟,那都是几百年的老坟地了,往哪里迁呢?”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跟你们研究一下,如果有地方迁坟的话,这个想法行不行得通。”我看着几个人的反应。 王小胡子摸着他的小胡子,吧嗒着嘴巴:“这个——我也觉得有点够呛,祖坟,谁敢动!” “我不怕人,我怕鬼。”赵玉环一脸惊悚的模样。 “这世界哪有鬼,亏得你还是女干部。”我嗔怪道。 毛会计转了转眼珠,轻咳了一声,低垂着眼眸,谁也不看谁。“那个,我觉得吧,可行。” 一句话,炸弹一样,不但我吃惊,就连王小胡子和赵玉环也是惊讶的盯着毛会计,惊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毛会计居然没有反对。正想着,这时汪雄国跑进来,左顾右看,一副为难的样子。 “咋啦,说吧!” “老杨太太——她——她——” “她咋啦?” “她招魂呢!” “招魂!招魂是什么东西?”我第一次听说招魂这一说。 赵玉环无奈道:“跳大神。” 跳大神是我们这地方的封建迷信活动,用跳大神的方式驱鬼医病。 “这都啥年代了,还跳大神!”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赵玉环倒是说道问题实质:“老杨太太她咋啦,找人跳大神?” 汪雄国又是一副为难的神情:“她——” 王小胡子急了,白了汪雄国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吞吞吐吐的,像不像个爷们。” “就是,自从老杨太太讲故事之后,一病不起,村里就传开了,说她招惹了余老太爷,余老太爷的魂魄付到了她身上,来魔她。”汪雄国一口气说完,脸色惨白,极具害怕的神情。 我一拍桌子:“谬论!” 赵玉环又是一脸无奈的神情,白了眼汪雄国:“那天你给老杨太太连续打了两碗凉水,我看就有点不对劲,想劝住,也没敢劝。那老杨太太的脾气,谁敢劝。大热的天,喝凉水,她不会是闹肚子了吧?” “比闹肚子严重,连拉带吐的。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情况,所以说嘛,找人跳神。”汪雄国讲的也是声情并茂。 “简直胡闹,赵玉环,你跟我去看看。”说着,我走了出去,赵玉环和汪雄国跟在后面。 老杨太太虽然九十多岁,但两个儿子相继去世,两个孙子都在外村,身边只有一个孙女也结婚了,偶尔去照顾她。 我和赵玉环小跑着到了老杨太太家。 老杨太太住着一间半砖房,她的两个孙子这几年给她盖的房子。 老杨太太的院落里站着黑压压的一堆人,人们把窗户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毕竟我们的村子里,好久没有人请过大神了。 我和赵玉环是硬挤进屋里。 屋里搭了一个堂子,一个像轿子那么大的堂子,大神穿着鲜艳的布裙子哆嗦着唱着,二神则是敲着鼓配合着。 老杨太太躺在炕上哼哼着,口里念念有词的叨咕着:“老余太爷啊——饶了我吧——老余太爷!” 大神拿起竿子,开始搬竿子,打老杨太太,大神唱的曲调抑扬顿挫,抖动的身体随着鼓点的节奏疏密有间。 老杨太太本就折腾的难受,大神拿着竿子竟然用力打她,一竿子又一竿子,打得老杨太太直往后面躲,大神口里念念有词,他在打魔鬼,他在打余老太爷的魂,他在为她招魂。 “住手!别打了!”我一把抓住大神的竿子。 大神一脸错愕,二神起初一愣,继而回过神来,脸色一凛:“你敢打断大神招魂,你不怕被鬼魔住!” 我冷笑一下,一把夺过大神手里的竿子扔到地上:“我不怕!” 大神一脸的不甘心,眉头紧蹙,停止了跳舞,他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你不怕鬼,可是有人怕鬼,老杨太太现在需要招魂,招魂不能停,黄毛丫头,你赶紧出去,不要因为你的莽撞,影响了老杨太太的魂魄无法回来。”大神厉声道。 夏天开着窗户,窗外的人们沸腾着,议论着,大家七嘴八舌看热闹,我干涉进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我并不想跟大神二神过多理论,更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我的目的就是制止他们打老杨太太,让他们离开即可。 “我是幸福村的支部书记,老杨太太交给我就好了,你们回去吧。”说着,我走向老杨太太,谁知,这老太太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看到我,哆嗦得更加厉害了,开始胡说八道,喊着:“鬼——鬼——鬼来了——” 大神一听,正中了他的心意。他嘴角上扬:“余书记,救命要紧,你也看到了,老杨太太的情况,不是实病,是义病,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看病驱魔。” “我看我们的老祖宗是被你的竿子吓的,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来解决。” “那你看老祖宗的孙女同不同意呢?”大神把话题转到老杨太太孙女身上。 我转身,看到老杨太太孙子焦急的神情,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咋办好了,一时间,她竟是个没有主意的人。 见她并不反对我介入,我当机立断:“赶紧送老祖宗去医院,外面的人还看着干嘛,我们的老祖宗就是胃肠感冒,到镇上的医院挂水就能好。” 我转向老杨太太的孙女:“相信我,你奶奶会好起来,赶紧哄她去医院。” 大神和二神看到他们不能扭转乾坤,开始默默收拾东西,神情有点沮丧。 人们七手八脚把老杨太太抬到车上,我和赵玉环,以及老太太的孙女一起上了毛会计的车,驶向镇医院。 果真像赵玉环所料,老太太就是喝凉水加之天热,不过胃肠感冒而已。 虚惊一场。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嘱咐老太太的孙女,有病看医生,千万别再糊涂了,跳大神耽误病情咋整。 第55章 迁坟 迁坟的事情,只在村委会开会的时候商讨了一下,并没有得出结论,我也正在琢磨着这件事怎么办,可是,消息竟然不胫而走。 我从小流域那片山坡上走到家的时候,发现我家院子里站着很多人,吵吵嚷嚷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我一进大门口,二驴子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到我跟前,急头白脸的朝我吼道:“余芳菲——你安的什么心,居然想让大家迁坟,你说,我们的坟往哪里迁?!” 我一听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迁坟这事儿来的。 韩家宝手里拿着铁锹,一用力,把锹立到我家园子边上,大有示威的意味:“余芳菲,你是不是找作死,野狼山上那片坟地不是十年八年的坟地,那是百年以来的老坟!你听过把老坟挪走的事情吗?你这是逆天!敢情你家祖坟在甸子上呢,不用挪了,你竟然大逆不道要挪我们的祖坟!我告诉你,你爱挪谁家的就挪谁家的,我家的坟你休想动一根草!你动,我敢跟你拼命!” 二驴子叫嚣道:“对,谁他妈敢动我家坟,我也跟谁拼命!” 老付搓着手,眉头紧拧,吧嗒着嘴巴:“我说芳菲啊,那里何止是老坟,还是祖坟啊!动不得啊!” 汪雄国也搓着手,看着我,一副着急的样子:“是啊,芳菲,坟这东西动不得。动坟!那是不吉利的!” 众人一听,更是议论纷纷,纷纷说着动坟,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我耐心听着大家怎么说,大家锵锵差不多了,我也听明白了,于情于理,迁坟在这些乡民的眼中,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 我爸从屋里走出来,低着头,唉声叹气道:“我对不起各位乡亲啊,我生了个不孝子孙,虽然我家坟不在野狼山,那我也不同意别人家迁坟,这——这让死去的先人不安啊!”说着,我爸痛哭流涕。 “芳菲,你倒是说话啊,这到底咋回事儿,真的假的,要迁坟?”老付着急的搓着手,按捺不住问我。 我叹了口气,“大家跟我来一下,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老付好奇道。 韩家宝怒道:“余芳菲,你少来,耍花样吗?!” 我默默的走出去,听到身后韩家宝不甘的声音,“走,跟上去,我看她要干啥?” “芳菲呀——你可别闹了,你让你爹我多活两天吧,你硬是要迁坟,那我有何颜面去见祖宗!我去死!” 我回头,见我爸已经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哀嚎着。 我快步走向小流域,走向野狼山,到了村口,这里是进入我们村的要害之地,也是狼牙山坟地。 村口附近有一座桥,桥的两侧有木头栅栏,我走到桥头站定,转身,看到身后跟着一堆人,刚刚在我家闹的这些人都跟了过来。 当他们走到近前的时候,韩家宝怒视着我,“余芳菲,你要干啥?说吧!” “我就告诉你,你干啥都不能迁坟!你迁坟我跟你拼命!”二驴子瞪着眼睛怒道。 我指着小流域的方向,一脸正色道:“大家看看,这里,是我们的宝地。为什么说是宝地,因为这里风景优美,景色宜人,也因风水好,这里成了墓地。同时,这地方是我们幸福村的交通要塞,在战争年代,交通要塞至关重要,现在也重要,不经过这里,车辆没法进村。而外地来人每每经过这里看到的不只是美丽的景色,更为惹眼的就是山坡上这些椅子坟。” “椅子坟咋啦?椅子坟碍着谁啥事儿了咋地?”韩家宝插着腰,用食指点着我的鼻子。 “如果一个外地人,第一次来咱们幸福村,第一次走到我们这个迷人的小流域,开始肯定被风景吸引,转身就得被椅子坟吓一跳!迁坟也是为了全村,为了发展旅游业,让全村富起来。” “快拉倒吧,还发展旅游业,离县城八百仗远,做梦呢!”二驴子愤愤道。 “如果旅游业发展起来,我们各家各户都可以开民宿,开餐厅,旅游业兴盛起来,我们农民的腰包就鼓起来了!” “得啦,你快闭嘴吧,就咱们这个穷山沟,谁来?你说说谁能来,全国大川大山多了去了,谁来这个地图上都没个点的穷地方,真拿这破地方当九寨沟啦!简直让村外的人们笑掉大牙!”二驴子夸张的仰天长啸,哈哈哈! “余芳菲,你就是一个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的人!不脚踏实地干点正事儿,让这个种谷子,那个种汉麻的,这回又要拆祖坟,你是想把咱们村都折腾死吗!居然往死里折腾我们!你就是个大坏蛋,你不是人!”韩家宝叉着腰,气的鼓鼓的。 “乡亲们,开发小流域只是一个想法,方案还没有形成,而且这个想法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而是镇上的领导研究讨论,还需要实地考察,调查研究才能得到一个结果。所以,迁坟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如果镇上决定开发小流域这片地方做旅游项目,也不是我一个人反对就能扭转乾坤的。我们静候佳音吧。” “屁个佳音,噩耗!”韩家宝喊着。 二驴子哼了一声:“屁个镇领导,天王老子我也不怕,谁他妈动我家祖坟,我就跟谁拼命!” “对,谁他妈动我们的祖坟跟他们拼了!”韩家宝撸起了袖子。 这时,我不知道李大勇啥时候走过来看热闹,他拨开人群,故意咳嗽了一声,刷存在感。 “那个,我也听明白了,我支持芳菲的想法,支持镇领导的想法,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啊!你们想想,旅游业发展起来了,我们的腰包不就鼓起来了吗。迁坟有什么不好的,迁坟是为了让环境更加宜人,我相信祖先会理解我们的。” 李大勇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人们更加气愤。 二驴子吼道:“祖先不会放过迁坟的人,做鬼都不会放过,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老付看着李大勇,“大勇,你吃错药了吗,迁坟的事情,我接受不了。” “大勇,你家的坟不也在山上吗,你先迁,打个样儿,大家看看!”韩家宝不怕事儿大挑唆道。 李大勇不慌不忙,笑了,“我愿意听镇领导指挥,听芳菲的指挥,一声令下,想咋整就咋整。” 听到这话我也有点意外,难道,李大勇不是来搅局的,真心支持我迁坟的想法。 一时间,摸不透李大勇的心思。 “大家散了吧,你们就算闹到我家,闹到村委会也是一件无果的事情,我们等等镇上的决定。” “啥决定都没用,我们就是不迁坟。谁都休想动我家祖坟!”二驴子丢下这句话走了。 韩家宝一甩袖子,一扭脖子也走了,很快,人都散去。 第55章 迁坟 迁坟的事情,只在村委会开会的时候商讨了一下,并没有得出结论,我也正在琢磨着这件事怎么办,可是,消息竟然不胫而走。 我从小流域那片山坡上走到家的时候,发现我家院子里站着很多人,吵吵嚷嚷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我一进大门口,二驴子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到我跟前,急头白脸的朝我吼道:“余芳菲——你安的什么心,居然想让大家迁坟,你说,我们的坟往哪里迁?!” 我一听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迁坟这事儿来的。 韩家宝手里拿着铁锹,一用力,把锹立到我家园子边上,大有示威的意味:“余芳菲,你是不是找作死,野狼山上那片坟地不是十年八年的坟地,那是百年以来的老坟!你听过把老坟挪走的事情吗?你这是逆天!敢情你家祖坟在甸子上呢,不用挪了,你竟然大逆不道要挪我们的祖坟!我告诉你,你爱挪谁家的就挪谁家的,我家的坟你休想动一根草!你动,我敢跟你拼命!” 二驴子叫嚣道:“对,谁他妈敢动我家坟,我也跟谁拼命!” 老付搓着手,眉头紧拧,吧嗒着嘴巴:“我说芳菲啊,那里何止是老坟,还是祖坟啊!动不得啊!” 汪雄国也搓着手,看着我,一副着急的样子:“是啊,芳菲,坟这东西动不得。动坟!那是不吉利的!” 众人一听,更是议论纷纷,纷纷说着动坟,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我耐心听着大家怎么说,大家锵锵差不多了,我也听明白了,于情于理,迁坟在这些乡民的眼中,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 我爸从屋里走出来,低着头,唉声叹气道:“我对不起各位乡亲啊,我生了个不孝子孙,虽然我家坟不在野狼山,那我也不同意别人家迁坟,这——这让死去的先人不安啊!”说着,我爸痛哭流涕。 “芳菲,你倒是说话啊,这到底咋回事儿,真的假的,要迁坟?”老付着急的搓着手,按捺不住问我。 我叹了口气,“大家跟我来一下,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老付好奇道。 韩家宝怒道:“余芳菲,你少来,耍花样吗?!” 我默默的走出去,听到身后韩家宝不甘的声音,“走,跟上去,我看她要干啥?” “芳菲呀——你可别闹了,你让你爹我多活两天吧,你硬是要迁坟,那我有何颜面去见祖宗!我去死!” 我回头,见我爸已经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哀嚎着。 我快步走向小流域,走向野狼山,到了村口,这里是进入我们村的要害之地,也是狼牙山坟地。 村口附近有一座桥,桥的两侧有木头栅栏,我走到桥头站定,转身,看到身后跟着一堆人,刚刚在我家闹的这些人都跟了过来。 当他们走到近前的时候,韩家宝怒视着我,“余芳菲,你要干啥?说吧!” “我就告诉你,你干啥都不能迁坟!你迁坟我跟你拼命!”二驴子瞪着眼睛怒道。 我指着小流域的方向,一脸正色道:“大家看看,这里,是我们的宝地。为什么说是宝地,因为这里风景优美,景色宜人,也因风水好,这里成了墓地。同时,这地方是我们幸福村的交通要塞,在战争年代,交通要塞至关重要,现在也重要,不经过这里,车辆没法进村。而外地来人每每经过这里看到的不只是美丽的景色,更为惹眼的就是山坡上这些椅子坟。” “椅子坟咋啦?椅子坟碍着谁啥事儿了咋地?”韩家宝插着腰,用食指点着我的鼻子。 “如果一个外地人,第一次来咱们幸福村,第一次走到我们这个迷人的小流域,开始肯定被风景吸引,转身就得被椅子坟吓一跳!迁坟也是为了全村,为了发展旅游业,让全村富起来。” “快拉倒吧,还发展旅游业,离县城八百仗远,做梦呢!”二驴子愤愤道。 “如果旅游业发展起来,我们各家各户都可以开民宿,开餐厅,旅游业兴盛起来,我们农民的腰包就鼓起来了!” “得啦,你快闭嘴吧,就咱们这个穷山沟,谁来?你说说谁能来,全国大川大山多了去了,谁来这个地图上都没个点的穷地方,真拿这破地方当九寨沟啦!简直让村外的人们笑掉大牙!”二驴子夸张的仰天长啸,哈哈哈! “余芳菲,你就是一个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的人!不脚踏实地干点正事儿,让这个种谷子,那个种汉麻的,这回又要拆祖坟,你是想把咱们村都折腾死吗!居然往死里折腾我们!你就是个大坏蛋,你不是人!”韩家宝叉着腰,气的鼓鼓的。 “乡亲们,开发小流域只是一个想法,方案还没有形成,而且这个想法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而是镇上的领导研究讨论,还需要实地考察,调查研究才能得到一个结果。所以,迁坟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如果镇上决定开发小流域这片地方做旅游项目,也不是我一个人反对就能扭转乾坤的。我们静候佳音吧。” “屁个佳音,噩耗!”韩家宝喊着。 二驴子哼了一声:“屁个镇领导,天王老子我也不怕,谁他妈动我家祖坟,我就跟谁拼命!” “对,谁他妈动我们的祖坟跟他们拼了!”韩家宝撸起了袖子。 这时,我不知道李大勇啥时候走过来看热闹,他拨开人群,故意咳嗽了一声,刷存在感。 “那个,我也听明白了,我支持芳菲的想法,支持镇领导的想法,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啊!你们想想,旅游业发展起来了,我们的腰包不就鼓起来了吗。迁坟有什么不好的,迁坟是为了让环境更加宜人,我相信祖先会理解我们的。” 李大勇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人们更加气愤。 二驴子吼道:“祖先不会放过迁坟的人,做鬼都不会放过,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老付看着李大勇,“大勇,你吃错药了吗,迁坟的事情,我接受不了。” “大勇,你家的坟不也在山上吗,你先迁,打个样儿,大家看看!”韩家宝不怕事儿大挑唆道。 李大勇不慌不忙,笑了,“我愿意听镇领导指挥,听芳菲的指挥,一声令下,想咋整就咋整。” 听到这话我也有点意外,难道,李大勇不是来搅局的,真心支持我迁坟的想法。 一时间,摸不透李大勇的心思。 “大家散了吧,你们就算闹到我家,闹到村委会也是一件无果的事情,我们等等镇上的决定。” “啥决定都没用,我们就是不迁坟。谁都休想动我家祖坟!”二驴子丢下这句话走了。 韩家宝一甩袖子,一扭脖子也走了,很快,人都散去。 第56章 旅游考察 “反对迁坟的主要有哪几户?”隋然的眼睛空洞的盯着他办公桌上的日历,问道。 经过镇政府的反复研究,打算开发幸福村的旅游业,我是来汇报工作的,隋然的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 我艰难的回答:“只有毛会计和老支书李大勇同意,全村人都反对。” 说着,我抬头想看看隋然的反应,他的眼底看不出来任何情绪,难道他不怕阻力吗? 对于我来说,全村人都反对的事情,我可能会质疑自己做法的对错,我肯定是要动摇的。 半晌,隋然缓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总得有几个最激烈的人吧?” “嗯,倒是有,特别激烈的,要拼命的,韩家宝和二驴子。”我不假思索道。 “你回去通知他们,后天跟我们一起去凤仙山考察。”隋然言简意赅。 我一听有点震惊,“考察?” “嗯,去凤仙山,你去过吗?” 我摇摇头。 “那正好,去溜达溜达。” “啊——韩家宝和二驴子他们也要去吗?” “对,强烈反对迁坟的,让他们俩去看看凤仙山的旅游业,或许回来能转变他们的观念呢。” “他们的观念根深蒂固,走一趟凤仙山好像不会改变什么,我了解他们。他们思想很顽固的,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也让他们走一趟,见识一下。还有,普通农民也去三个,妇女主任,毛会计,民兵连长,村委会成员都要去的。镇上这边有我带队,还有马镇长,回去通知吧,让大家准备一下,后天出发。”说着,隋然的眼睛注视着我,目光中仍没有任何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嗯,好。我现在就回去通知,让他们准备出发。”我应声道,起身,有点恋恋不舍,我很喜欢跟隋然在一起的时间,就算有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的呆一会,那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见我犹豫没有挪步,隋然眼底漫过一丝疑惑:“怎么?有困难?” “没有。”我心里有点疑虑的是,不知道二驴子和韩家宝肯不肯跟我们出去考察,但转念一想,这些农民,不让他们拿钱,出去溜达一圈,他们肯定要去的。 隋然起身道:“好,回去准备吧,具体出发时间,我电话你。” “嗯。”我不得不转身离去。 回去通知的时候,正如我所料,韩家宝和二驴子很愿意去,尽管他们仍旧愤愤不平,说就是带他们北京溜达一圈也妄想迁坟。 另外两户农民我跟毛会计、赵玉环、王小胡子研究了一下,让汪雄国和老付这两个贫困户去了,还有林庆仙,他们难得出门,出去见识见识也好。 只有一天准备时间,发现我没有漂亮衣服,但已经没有时间去买衣服了。 从我们青原县开车两个小时路过省城,在开车两个小时才到达凤仙山脚下。 到了凤仙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里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我们先是到隋然提前预定的一家民宿安顿下来,我和赵玉环一个房间,隋然跟马镇长一个房间,其余几个人住了大通铺房间。 大家稍作休息之后,隋然带领大家出去吃饭。 远山跟青黛一样,若隐若现,山里的空气特别清新。 隋然走在最前面,同样到了一家预定好的餐馆,餐馆不大,跟我们繁荣镇的餐馆差不多,简陋,简单,规模都不大。 大家在一张大圆桌前坐下,隋然介绍道:“这个镇子很小,其实它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村子里清一色的红色起脊屋顶,白有的是白色瓷砖的墙体,有的是黄色涂料的墙体,几乎找不到老房子,都是近几年新建的,还有的是老房子翻新了。这里有两千多户人家,在旅游旺季却承载着数以万计的游客。” 我和赵玉环认真听着,马镇长出去点菜,二驴子和韩家宝这一天很乖巧,没有出现任何激进情绪。 隋然指了指窗外:“这个小镇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这次特意带你们过来考察一下。小镇子的白天是喧嚷的,有很多私家车和旅游团大客车从远处开来,到了中午几乎所有的饭店都会爆满。小镇的旅店不多,除了几家大酒店的招牌之外几乎找不到小旅店,那么游客去哪里住宿呢?” “民宿,农民家住宅成了旅店是吗?”小林庆二揣测着。 “对,不用担心住宿问题。小镇形成一种风俗,由饭店介绍游客到村民家中留宿,住宿的房费aa分成。所以那些像模像样的红色屋顶的房子不但是村民的住宅,当旅游旺季来临就会变成游客的旅店。里面的格局属于村民住宅方式,收拾的干净,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设施一应俱全。体验着乡村生活的同时享受着乡村的惬意舒适。”隋然侃侃而谈。 二驴子和韩家宝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反感的情绪。 隋然继续道:“小镇真正的醒来是在夜幕降临十分。白日里看不到的小摊床到了夜晚如雨后春笋都冒出来了,很多游客饭后出来散步,小镇到了晚上才热闹起来。散步的游客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一些沸腾的人们要轻歌曼舞。这个小镇的习俗是每家饭店或者酒店,到了晚上都要把卡啦ok拿出来,放到院子里。不单是音响设施全备,还有投影仪做屏幕,而且每家还要有篝火,当人们喝亢奋的时候要高歌,高歌的同时还会燃起篝火跳舞,那个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什么是载歌载舞了。” “那晚上我们出去看看行吗?”二驴子难得一口商量的口吻。 “当然行,等晚上,我带大家一起出去逛逛。有几家大型饭店甚至在室外安装了多彩的灯光来烘托氛围,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小镇上有卖烟花的专卖店,有些游客来了兴致要燃放烟花以来释放游玩带来的快乐和喝酒带来的兴奋。” 说到这里,兴奋的不止是隋然的讲述,还有每个人的脸上,都表现出神往和心思飞扬的模样。 于是,大家开始盼望着晚上到来,一顿午餐结束,很简单的午餐,做的都是农家菜,没有什么特别。 夜幕终于降临,山里的气候格外凉爽,隋然仍旧走在最前面,回头道:“小镇的夜市上货物齐全,服装鞋帽、桃木雕刻、山货、纪念品等等。小吃自然更不会落后,一会大家想买纪念品就随便买点什么,喜欢吃什么小吃,就随意一些。要不,大家也可以分散开来,不然跟在我后面,我发现大家有点拘束。” 韩家宝第一个赞同隋然的提议,他要跟二驴子一起逛,小林庆二要自己逛,他对核桃雕刻感兴趣。 汪雄国要买点山货,他也要自己逛。 毛会计和王小胡子关系不是很好,他们自然要自己逛自己的。 赵玉环要看衣服和鞋子,她也要自己逛。 而马镇长这个时候,忽然说他胃疼,没走多远就去买了胃药回旅店了。 我和隋然相对而笑,“他们,都单独行动了。”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一处烧烤小摊为了证明纯正的羊肉居然把一头剥了皮的羊挂到了小摊上,颇为夸张,让人联想起古装电视剧中的场景。 还有一处现场制作凤仙山特产花生糕的地方,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锤子一顿打木墩上的糕点,他们的动作煞有介事,一下子吸引人们的眼球驻足观看,我特意买了块品尝,新出炉的糕饼温度很热,有点烫手,凉了以后吃上一口确实很香,一种香爆了的感觉。 我和隋然懒散的走在小镇上,这时听到一首有那么点点忧伤的歌儿,歌声荡漾在喧嚷中却不能被湮没,音乐本能的给人带来无限的感触,这时黑夜里一簇簇美丽的烟花划破夜空,顿时那烟花的璀璨使人刹那感受到人世的繁华与沧桑,此时此景便很激动。 尤其,身边有一个让我喜欢的人。 我第一次在内心承认,我喜欢隋然! 第56章 旅游考察 “反对迁坟的主要有哪几户?”隋然的眼睛空洞的盯着他办公桌上的日历,问道。 经过镇政府的反复研究,打算开发幸福村的旅游业,我是来汇报工作的,隋然的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 我艰难的回答:“只有毛会计和老支书李大勇同意,全村人都反对。” 说着,我抬头想看看隋然的反应,他的眼底看不出来任何情绪,难道他不怕阻力吗? 对于我来说,全村人都反对的事情,我可能会质疑自己做法的对错,我肯定是要动摇的。 半晌,隋然缓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总得有几个最激烈的人吧?” “嗯,倒是有,特别激烈的,要拼命的,韩家宝和二驴子。”我不假思索道。 “你回去通知他们,后天跟我们一起去凤仙山考察。”隋然言简意赅。 我一听有点震惊,“考察?” “嗯,去凤仙山,你去过吗?” 我摇摇头。 “那正好,去溜达溜达。” “啊——韩家宝和二驴子他们也要去吗?” “对,强烈反对迁坟的,让他们俩去看看凤仙山的旅游业,或许回来能转变他们的观念呢。” “他们的观念根深蒂固,走一趟凤仙山好像不会改变什么,我了解他们。他们思想很顽固的,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也让他们走一趟,见识一下。还有,普通农民也去三个,妇女主任,毛会计,民兵连长,村委会成员都要去的。镇上这边有我带队,还有马镇长,回去通知吧,让大家准备一下,后天出发。”说着,隋然的眼睛注视着我,目光中仍没有任何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嗯,好。我现在就回去通知,让他们准备出发。”我应声道,起身,有点恋恋不舍,我很喜欢跟隋然在一起的时间,就算有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的呆一会,那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见我犹豫没有挪步,隋然眼底漫过一丝疑惑:“怎么?有困难?” “没有。”我心里有点疑虑的是,不知道二驴子和韩家宝肯不肯跟我们出去考察,但转念一想,这些农民,不让他们拿钱,出去溜达一圈,他们肯定要去的。 隋然起身道:“好,回去准备吧,具体出发时间,我电话你。” “嗯。”我不得不转身离去。 回去通知的时候,正如我所料,韩家宝和二驴子很愿意去,尽管他们仍旧愤愤不平,说就是带他们北京溜达一圈也妄想迁坟。 另外两户农民我跟毛会计、赵玉环、王小胡子研究了一下,让汪雄国和老付这两个贫困户去了,还有林庆仙,他们难得出门,出去见识见识也好。 只有一天准备时间,发现我没有漂亮衣服,但已经没有时间去买衣服了。 从我们青原县开车两个小时路过省城,在开车两个小时才到达凤仙山脚下。 到了凤仙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里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我们先是到隋然提前预定的一家民宿安顿下来,我和赵玉环一个房间,隋然跟马镇长一个房间,其余几个人住了大通铺房间。 大家稍作休息之后,隋然带领大家出去吃饭。 远山跟青黛一样,若隐若现,山里的空气特别清新。 隋然走在最前面,同样到了一家预定好的餐馆,餐馆不大,跟我们繁荣镇的餐馆差不多,简陋,简单,规模都不大。 大家在一张大圆桌前坐下,隋然介绍道:“这个镇子很小,其实它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村子里清一色的红色起脊屋顶,白有的是白色瓷砖的墙体,有的是黄色涂料的墙体,几乎找不到老房子,都是近几年新建的,还有的是老房子翻新了。这里有两千多户人家,在旅游旺季却承载着数以万计的游客。” 我和赵玉环认真听着,马镇长出去点菜,二驴子和韩家宝这一天很乖巧,没有出现任何激进情绪。 隋然指了指窗外:“这个小镇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这次特意带你们过来考察一下。小镇子的白天是喧嚷的,有很多私家车和旅游团大客车从远处开来,到了中午几乎所有的饭店都会爆满。小镇的旅店不多,除了几家大酒店的招牌之外几乎找不到小旅店,那么游客去哪里住宿呢?” “民宿,农民家住宅成了旅店是吗?”小林庆二揣测着。 “对,不用担心住宿问题。小镇形成一种风俗,由饭店介绍游客到村民家中留宿,住宿的房费aa分成。所以那些像模像样的红色屋顶的房子不但是村民的住宅,当旅游旺季来临就会变成游客的旅店。里面的格局属于村民住宅方式,收拾的干净,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设施一应俱全。体验着乡村生活的同时享受着乡村的惬意舒适。”隋然侃侃而谈。 二驴子和韩家宝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反感的情绪。 隋然继续道:“小镇真正的醒来是在夜幕降临十分。白日里看不到的小摊床到了夜晚如雨后春笋都冒出来了,很多游客饭后出来散步,小镇到了晚上才热闹起来。散步的游客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一些沸腾的人们要轻歌曼舞。这个小镇的习俗是每家饭店或者酒店,到了晚上都要把卡啦ok拿出来,放到院子里。不单是音响设施全备,还有投影仪做屏幕,而且每家还要有篝火,当人们喝亢奋的时候要高歌,高歌的同时还会燃起篝火跳舞,那个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什么是载歌载舞了。” “那晚上我们出去看看行吗?”二驴子难得一口商量的口吻。 “当然行,等晚上,我带大家一起出去逛逛。有几家大型饭店甚至在室外安装了多彩的灯光来烘托氛围,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小镇上有卖烟花的专卖店,有些游客来了兴致要燃放烟花以来释放游玩带来的快乐和喝酒带来的兴奋。” 说到这里,兴奋的不止是隋然的讲述,还有每个人的脸上,都表现出神往和心思飞扬的模样。 于是,大家开始盼望着晚上到来,一顿午餐结束,很简单的午餐,做的都是农家菜,没有什么特别。 夜幕终于降临,山里的气候格外凉爽,隋然仍旧走在最前面,回头道:“小镇的夜市上货物齐全,服装鞋帽、桃木雕刻、山货、纪念品等等。小吃自然更不会落后,一会大家想买纪念品就随便买点什么,喜欢吃什么小吃,就随意一些。要不,大家也可以分散开来,不然跟在我后面,我发现大家有点拘束。” 韩家宝第一个赞同隋然的提议,他要跟二驴子一起逛,小林庆二要自己逛,他对核桃雕刻感兴趣。 汪雄国要买点山货,他也要自己逛。 毛会计和王小胡子关系不是很好,他们自然要自己逛自己的。 赵玉环要看衣服和鞋子,她也要自己逛。 而马镇长这个时候,忽然说他胃疼,没走多远就去买了胃药回旅店了。 我和隋然相对而笑,“他们,都单独行动了。”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一处烧烤小摊为了证明纯正的羊肉居然把一头剥了皮的羊挂到了小摊上,颇为夸张,让人联想起古装电视剧中的场景。 还有一处现场制作凤仙山特产花生糕的地方,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锤子一顿打木墩上的糕点,他们的动作煞有介事,一下子吸引人们的眼球驻足观看,我特意买了块品尝,新出炉的糕饼温度很热,有点烫手,凉了以后吃上一口确实很香,一种香爆了的感觉。 我和隋然懒散的走在小镇上,这时听到一首有那么点点忧伤的歌儿,歌声荡漾在喧嚷中却不能被湮没,音乐本能的给人带来无限的感触,这时黑夜里一簇簇美丽的烟花划破夜空,顿时那烟花的璀璨使人刹那感受到人世的繁华与沧桑,此时此景便很激动。 尤其,身边有一个让我喜欢的人。 我第一次在内心承认,我喜欢隋然! 第57章 隋然吐露心声 我和隋然漫步在小镇上,小镇不大,从街的这一面到街的那一面,慢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尽头。 沿途这一路,总是能碰见熟人,这些熟人就是赵玉环、二驴子他们,毕竟他们分散开来,不管走到哪一处,总会看到他们其中的一个,一路走到尽头就不断的看到熟人那种感觉。 只是,我发现了赵玉环以及毛会计和二驴子,他们所有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瞧向我和隋然,而且每次我的目光与他们撞见,他们都在急速闪躲。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的眼光——”我迟疑着,心里揣测着,嘴里嘟囔出来。 隋然倒是很了然的笑了,感慨道:“毕竟我们年龄相仿哦,怎么能不让他们浮想联翩呢,你说是不是——” 心下一顿,一抬头,远山变得黝黑,一轮金黄的明月升上天空,远处空旷悠远,安宁静谧,而近处,无比喧哗,一时间,这种喧哗被宁静裹挟,便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这是此生最美好的时光,跟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用说,这样的感觉就很美好。 但很快我清醒过来,我发现我和隋然面对面站着呢,他在凝视着我,眼底漫过无限深情。 又是刹那恍惚,转瞬间,提醒自己是谁! 我不过一个乡下丫头,仅此而已!眼前这个人与我遥远的不可及。 我必须保护好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伤害,不然,有一天隋然走了,回了省城,我怕是只有哭的份。 我害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挂职锻炼吗?” “挂职锻炼之后回去都能提拔,是吗?” 隋然点点头,脸上略过一丝陌生的孩子气,他明澈深邃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但我不是,我不是为了提拔。” “那你为了什么?”我一脸好奇的望过去。 隋然插肩,慢慢的走着,“我想锻炼自己,更想体验生活,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 他停住脚步,眼底漫过一缕忧伤的神色,这是从未见过的。 我怀疑自己看错,一怔的瞬间,隋然低语道:“为了逃婚!” 我特别震惊,他来青原县,来繁荣镇居然是为了逃婚! 此时,隋然一脸苦笑,“不可思议吧?” “嗯。是有点不可思议,如果说我们乡下人被贫穷所迫,不得不被迫结婚,你们城里人,咋也会这样,我搞不懂了。” “不管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不都是人嘛!既然是人,总会有各种无奈的。为了逃婚我不但要求去最穷的县,还去最穷的乡镇,我这也是被逼的。”他的神情里含了一丝可怜巴巴的委屈相。 可我还是一脸的不解,怎么会有人逼迫他呢。 隋然再度慢步挪着,两手插进裤兜里,样子既帅气又很酷,招来行人异样的目光,怕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帅气赛明星的男人吧。 尤其,他是女人瞩目的对象,中老年妇女、少女,反正,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甚至,我看到了妒忌的目光,刀子一样划向我,这些女人,他们一定误会了我是他的女朋友,一定寻思,这么特别的男人,身边怎么跟着一个乡下丫头呢。 “世交,你懂吗?”隋然又停住了脚步,看着我,我不语,自然知道什么是世交。 “从我爷爷那辈起,到了我爸爸这辈,再到了我这一辈,我家跟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家从政,他家从商,几代世交,我跟陈家的儿子陈青、女儿陈羽娜自小一起长大,所以,当有一天我爷爷和陈羽娜的爷爷,以及我爸爸妈妈,和陈羽娜的爸爸妈妈觉得我们很合适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这时,一首好听的歌从远处飘来,我听出来是《亲密爱人》那首老歌。 隋然听了也是一顿,我们朝歌声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小镇大酒店庭院传过来的。 庭院里摆放着别致的桌椅,见到一位歌手坐在一块很小的舞台上,弹着吉他,边弹边唱。 我和隋然驻足认真听那歌声,歌声如此荡人心脾,只在原唱梅艳芳之上,不在她之下。 歌手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沙哑,好听是因为他唱的深情又动情,他把《亲密爱人》的内涵和味道都唱了出来,舒缓的表达出来,那一刻,歌声感染了我,特别激动,天黑了,灯光也昏黄模糊,看不清歌手的模样。 “我能从这歌声中懂得,这位歌手应该是一个有过经历的人,不说曾经沧海也该是拥有爱情的人,不然,觉绝不会把歌唱得这般完美感人,有感染力。”隋然感慨道。 伴着歌声,有点神思飞扬,此生,若能跟一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该多好。 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是一个乡下丫头,而且永远的扎根在乡下,我和隋然,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可能性在一起。 如果说可能性,那就是现在的两年,他当镇书记,我做为村书记,工作关系有点交集,从此以外,再无任何交集的可能性。 “怎么啦?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急忙收回心思,心虚道:“没想什么——被歌声感染,有点激动。” 这时,刚刚那位歌手唱完一首歌,换了另外一个歌手。 隋然继续向前走,跟在他身旁,心里翻江倒海,倏然间很难受,很难受,我不住的抑制自己的难受和难过,并且清醒的警告自己,当狠下心来杀掉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意念。 对于不可能的情丝,一刀斩断才是聪明的做法。 “我挺羡慕你们的,乡下的生活安宁静谧,真好。我很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乡下有啥可羡慕的,哪有城里好,你是省城来的,你可习惯了我们的穷乡僻壤?” “有什么不习惯的,挺好的,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 “那你出来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你总是要回去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只是一点点,我努力克制眼泪不出来。 “我明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拖一时是一时,或许我不在的两年,陈羽娜有了男朋友呢,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果没有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也可能我有了女朋友呢。”说着,隋然意味深长的笑了。 “那你的爸爸妈妈不会同意吧。” “我想过了,是我找对象,又不是他们。这个问题,其实说容易也容易,我只是不想跟家里闹翻,又不想因此影响两家世交,企图寻一个两全的办法,既然没有,那就暂时逃离,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隋然语气里透着坚毅与肯定。 “嗯。天无绝人之路!”我重复着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无限否定的,对于我来说,我的个人问题,未来就是绝人之路! 喜欢上隋然这么优秀的人,以后让我怎样能去喜欢别人,身边,哪里还有这等尤为! 悲哀…… 第57章 隋然吐露心声 我和隋然漫步在小镇上,小镇不大,从街的这一面到街的那一面,慢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尽头。 沿途这一路,总是能碰见熟人,这些熟人就是赵玉环、二驴子他们,毕竟他们分散开来,不管走到哪一处,总会看到他们其中的一个,一路走到尽头就不断的看到熟人那种感觉。 只是,我发现了赵玉环以及毛会计和二驴子,他们所有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瞧向我和隋然,而且每次我的目光与他们撞见,他们都在急速闪躲。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的眼光——”我迟疑着,心里揣测着,嘴里嘟囔出来。 隋然倒是很了然的笑了,感慨道:“毕竟我们年龄相仿哦,怎么能不让他们浮想联翩呢,你说是不是——” 心下一顿,一抬头,远山变得黝黑,一轮金黄的明月升上天空,远处空旷悠远,安宁静谧,而近处,无比喧哗,一时间,这种喧哗被宁静裹挟,便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这是此生最美好的时光,跟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用说,这样的感觉就很美好。 但很快我清醒过来,我发现我和隋然面对面站着呢,他在凝视着我,眼底漫过无限深情。 又是刹那恍惚,转瞬间,提醒自己是谁! 我不过一个乡下丫头,仅此而已!眼前这个人与我遥远的不可及。 我必须保护好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伤害,不然,有一天隋然走了,回了省城,我怕是只有哭的份。 我害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挂职锻炼吗?” “挂职锻炼之后回去都能提拔,是吗?” 隋然点点头,脸上略过一丝陌生的孩子气,他明澈深邃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但我不是,我不是为了提拔。” “那你为了什么?”我一脸好奇的望过去。 隋然插肩,慢慢的走着,“我想锻炼自己,更想体验生活,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 他停住脚步,眼底漫过一缕忧伤的神色,这是从未见过的。 我怀疑自己看错,一怔的瞬间,隋然低语道:“为了逃婚!” 我特别震惊,他来青原县,来繁荣镇居然是为了逃婚! 此时,隋然一脸苦笑,“不可思议吧?” “嗯。是有点不可思议,如果说我们乡下人被贫穷所迫,不得不被迫结婚,你们城里人,咋也会这样,我搞不懂了。” “不管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不都是人嘛!既然是人,总会有各种无奈的。为了逃婚我不但要求去最穷的县,还去最穷的乡镇,我这也是被逼的。”他的神情里含了一丝可怜巴巴的委屈相。 可我还是一脸的不解,怎么会有人逼迫他呢。 隋然再度慢步挪着,两手插进裤兜里,样子既帅气又很酷,招来行人异样的目光,怕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帅气赛明星的男人吧。 尤其,他是女人瞩目的对象,中老年妇女、少女,反正,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甚至,我看到了妒忌的目光,刀子一样划向我,这些女人,他们一定误会了我是他的女朋友,一定寻思,这么特别的男人,身边怎么跟着一个乡下丫头呢。 “世交,你懂吗?”隋然又停住了脚步,看着我,我不语,自然知道什么是世交。 “从我爷爷那辈起,到了我爸爸这辈,再到了我这一辈,我家跟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家从政,他家从商,几代世交,我跟陈家的儿子陈青、女儿陈羽娜自小一起长大,所以,当有一天我爷爷和陈羽娜的爷爷,以及我爸爸妈妈,和陈羽娜的爸爸妈妈觉得我们很合适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这时,一首好听的歌从远处飘来,我听出来是《亲密爱人》那首老歌。 隋然听了也是一顿,我们朝歌声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小镇大酒店庭院传过来的。 庭院里摆放着别致的桌椅,见到一位歌手坐在一块很小的舞台上,弹着吉他,边弹边唱。 我和隋然驻足认真听那歌声,歌声如此荡人心脾,只在原唱梅艳芳之上,不在她之下。 歌手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沙哑,好听是因为他唱的深情又动情,他把《亲密爱人》的内涵和味道都唱了出来,舒缓的表达出来,那一刻,歌声感染了我,特别激动,天黑了,灯光也昏黄模糊,看不清歌手的模样。 “我能从这歌声中懂得,这位歌手应该是一个有过经历的人,不说曾经沧海也该是拥有爱情的人,不然,觉绝不会把歌唱得这般完美感人,有感染力。”隋然感慨道。 伴着歌声,有点神思飞扬,此生,若能跟一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该多好。 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是一个乡下丫头,而且永远的扎根在乡下,我和隋然,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可能性在一起。 如果说可能性,那就是现在的两年,他当镇书记,我做为村书记,工作关系有点交集,从此以外,再无任何交集的可能性。 “怎么啦?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急忙收回心思,心虚道:“没想什么——被歌声感染,有点激动。” 这时,刚刚那位歌手唱完一首歌,换了另外一个歌手。 隋然继续向前走,跟在他身旁,心里翻江倒海,倏然间很难受,很难受,我不住的抑制自己的难受和难过,并且清醒的警告自己,当狠下心来杀掉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意念。 对于不可能的情丝,一刀斩断才是聪明的做法。 “我挺羡慕你们的,乡下的生活安宁静谧,真好。我很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乡下有啥可羡慕的,哪有城里好,你是省城来的,你可习惯了我们的穷乡僻壤?” “有什么不习惯的,挺好的,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 “那你出来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你总是要回去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只是一点点,我努力克制眼泪不出来。 “我明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拖一时是一时,或许我不在的两年,陈羽娜有了男朋友呢,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果没有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也可能我有了女朋友呢。”说着,隋然意味深长的笑了。 “那你的爸爸妈妈不会同意吧。” “我想过了,是我找对象,又不是他们。这个问题,其实说容易也容易,我只是不想跟家里闹翻,又不想因此影响两家世交,企图寻一个两全的办法,既然没有,那就暂时逃离,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隋然语气里透着坚毅与肯定。 “嗯。天无绝人之路!”我重复着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无限否定的,对于我来说,我的个人问题,未来就是绝人之路! 喜欢上隋然这么优秀的人,以后让我怎样能去喜欢别人,身边,哪里还有这等尤为! 悲哀…… 第58章 幸福村出大事儿了 清晨放眼看远山,飘飘渺渺隐隐约约跟一幅水墨山水画一般,于是怀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的景象吗? 如此梦幻一般的大山,如此温馨惬意的小镇,还有一个我喜欢的人,这该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时光吧。 为了登山大家准备的都很充分,隋然戴了副墨镜,一套白色运动装扮,白色,这种颜色真是干净又拉风,尤其穿在隋然身上,更加帅气,洒脱不羁。 我拿了把伞遮阳,也是一身运动衣,在大学时穿过的旧的黑色运动衣。 赵玉环在夜市特意买了凉帽,毛会计背上矿泉水和面包,马镇长带了两瓶水和一堆熟食,他说,足够他和隋书记吃。 二驴子、韩家宝和老付,听说山上有泉水,他们干脆拿了个空矿泉水瓶子,真是个聪明的做法。 汪雄国用树枝做了个拄杖,他说这样能节省膝盖受力,他担心膝盖问题。毕竟是登山,而他属于残疾人。 王小胡子倒是轻松,啥都没有拿,他说他带钱就行,渴了饿了随时买,还强调了他旅游有经验。尤其他强调,晒晒太阳是补钙,不用怕晒。他啥都不怕。 本来很期待上山的,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凤仙山的这个早晨很适合登山,我们一行队伍开车来到了山脚下,门票都买好,可是,一个电话打乱了所有美好计划。 韩家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景点门口要检票,人很多,很嘈杂,韩家宝喊道:“啥,你说啥,大点声,大点声——啥,大骨头是啥东西,啊——好——好——” 同时老付也接到电话:“啥?赶紧回家?为啥?我们正要上山呢!啥?赚钱?是真的吗?啊——啊——” 韩家宝收了线,即刻忙三火四的走到隋然近前:“隋书记,咱们啥时候回去?” “今天登山带大家溜达溜达,欣赏一下凤仙山风光,明天就回去。” “不行,我现在就想回去。”韩家宝一脸着急的神情。 “出什么事儿了吗?”隋然淡定的问道。 老付这时也是一脸焦急的神情,“那啥,我也得回家,我家里有点急事儿。”说着,老付一脸心虚的神情,说话都有点吞吞吐吐的。 不等韩家宝回答,这面汪雄国开始接听电话,只听汪雄国大惊道,唉呀妈呀!瞪圆了眼睛,环境虽闹哄哄的,但这时,我们这一伙人的注意力都到了汪雄国身上。 “唉呀妈呀!嗯呢,我这就回去。”汪雄国急匆匆的收了线,对隋然道:“隋书记我现在就得回家。” “家里那面有急事儿吗?” 这时,赵玉环的手机振铃响起来,我有一种预感,这是催促她回家,难道村子里出什么事儿了? 我和隋然面面相觑,人们都在往前挤,等着检票,很显然,我们这几个人成了碍事儿的主儿。 马镇长提醒:“隋书记,轮到咱们检票了。” “咱们往后蹿,现在有几个要回家的,得弄清楚什么事情。” “能有啥事儿,不过是他们自己家的鸡毛蒜皮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想招回去,咱们有计划的,可不能因为他们破坏计划。”马镇长振振有词。 隋然摇摇头,一摆手,示意马镇长闭嘴。 “啥?大骨头?大骨头是什么东西?”赵玉环对着电话喊道。 我和隋然再度面面相觑,我已经猜到了,肯定是村里出了什么事儿。 王小胡子的电话此时也响起,“哦——大骨头——啊——我知道了。”王小胡子倒是极为淡定,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至于,他们电话里说的大骨头,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了。 赵玉环脸上也露出了惊异的神情,看着我和隋然,嘴巴张得圆圆的,“艾玛!那是文物!不能卖!啊!天呐——” 这时,毛会计的电话响起来,大家的注意力又跑到毛会计身上,“啊——啊——我明天回家——这——我看看再说——” 当我手机振铃响起来的时候,不等我接听电话,隋然当机立断一招手:“走,不看风景了,我们返程,幸福村肯定出大事儿了!” 我爸打来的电话,“芳菲,你快回来吧,咱们村都在挖大骨头呢!” “啥大骨头?”我不解的问,这是我一开始听到就疑虑的问题。 “两场大暴雨之后,就是那个埋着你太太爷,你太爷,你爷爷的甸子上,出大骨头了,什么牛的头骨,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骨头,咱们村的人,起初看热闹,但有人把牛的头骨挖出来以后,卖了五千块钱!五千,于是人们争着抢着都去挖呢。” “咱们那还在下雨吗?” “还下呢,人们顶着雨挖呢,好多好多的大骨头都露出地面——芳菲,你快回来吧,我跟你妈也挖了两块回来,人手不够,你哥都跟着去挖了。” “我哥咋没告诉我呢!” “最开始我们没挖,有人把大骨头卖了,我们才知道这玩意值钱。” “爸,你能不能制止村民别挖了,这个得找专家鉴定,有可能是文物,倒卖文物是违法的。另外你们容易把文物破坏了,告诉大家别挖了。” “啥?文物!我管啥文物不文物,大家都挖呢,这个我可管不了!你还是赶紧回来跟我一起挖吧!挖得多能盖所房子。”我爸收了线。 此时,我们已经走出拥挤的人群,我对隋然说:“幸福村可能出现古生物化石了,由于两场暴雨,雨水冲刷,化石露出甸子。村民们都争抢着抢着挖大骨头,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就是古生物化石。有的村民把一个牛头骨卖了5千多块钱,如果仅仅是现在的牛头骨,不可能值五千块钱,估计是化石。我们必须马上返回。” “好,马上撤退。”隋然一个手势,随即快步向车的方向走去。 汪雄国喊道:“东西还在旅店呢——” “赶紧取东西往回返——”隋然命令道。 “早知道大家在家挖大骨头赚钱,我都不来!凤仙山没上去,钱也没赚到,这一趟赔大发了。”韩家宝絮絮叨叨道。 马镇长白了他一眼,“咋说话呢,你也开眼界了,来一趟看到山了吧,不来,你见过山吗,咱们那里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韩家宝白了马镇长一眼,“你怕隋书记,我可不怕,我一个村民我怕啥,我又不想当官。” 隋然笑了,“你们谁都不用怕我,我就是为大家服务的,这次把你们带出来主要让你们看看,这里多年前跟幸福村一样穷,是旅游带动了经济发展,这个小镇从前就是个小村庄,现在发展成一个镇子,而且经济腾飞,村民过上好日子。只是,不曾想,村里出现了类似文物的骨头,所以,我们必须马上回去弄清楚,以后大家啥时候想来,我再带你们出来,费用我个人出,你们放心。” 韩家宝听了,也不再发牢骚了。 第58章 幸福村出大事儿了 清晨放眼看远山,飘飘渺渺隐隐约约跟一幅水墨山水画一般,于是怀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的景象吗? 如此梦幻一般的大山,如此温馨惬意的小镇,还有一个我喜欢的人,这该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时光吧。 为了登山大家准备的都很充分,隋然戴了副墨镜,一套白色运动装扮,白色,这种颜色真是干净又拉风,尤其穿在隋然身上,更加帅气,洒脱不羁。 我拿了把伞遮阳,也是一身运动衣,在大学时穿过的旧的黑色运动衣。 赵玉环在夜市特意买了凉帽,毛会计背上矿泉水和面包,马镇长带了两瓶水和一堆熟食,他说,足够他和隋书记吃。 二驴子、韩家宝和老付,听说山上有泉水,他们干脆拿了个空矿泉水瓶子,真是个聪明的做法。 汪雄国用树枝做了个拄杖,他说这样能节省膝盖受力,他担心膝盖问题。毕竟是登山,而他属于残疾人。 王小胡子倒是轻松,啥都没有拿,他说他带钱就行,渴了饿了随时买,还强调了他旅游有经验。尤其他强调,晒晒太阳是补钙,不用怕晒。他啥都不怕。 本来很期待上山的,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凤仙山的这个早晨很适合登山,我们一行队伍开车来到了山脚下,门票都买好,可是,一个电话打乱了所有美好计划。 韩家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景点门口要检票,人很多,很嘈杂,韩家宝喊道:“啥,你说啥,大点声,大点声——啥,大骨头是啥东西,啊——好——好——” 同时老付也接到电话:“啥?赶紧回家?为啥?我们正要上山呢!啥?赚钱?是真的吗?啊——啊——” 韩家宝收了线,即刻忙三火四的走到隋然近前:“隋书记,咱们啥时候回去?” “今天登山带大家溜达溜达,欣赏一下凤仙山风光,明天就回去。” “不行,我现在就想回去。”韩家宝一脸着急的神情。 “出什么事儿了吗?”隋然淡定的问道。 老付这时也是一脸焦急的神情,“那啥,我也得回家,我家里有点急事儿。”说着,老付一脸心虚的神情,说话都有点吞吞吐吐的。 不等韩家宝回答,这面汪雄国开始接听电话,只听汪雄国大惊道,唉呀妈呀!瞪圆了眼睛,环境虽闹哄哄的,但这时,我们这一伙人的注意力都到了汪雄国身上。 “唉呀妈呀!嗯呢,我这就回去。”汪雄国急匆匆的收了线,对隋然道:“隋书记我现在就得回家。” “家里那面有急事儿吗?” 这时,赵玉环的手机振铃响起来,我有一种预感,这是催促她回家,难道村子里出什么事儿了? 我和隋然面面相觑,人们都在往前挤,等着检票,很显然,我们这几个人成了碍事儿的主儿。 马镇长提醒:“隋书记,轮到咱们检票了。” “咱们往后蹿,现在有几个要回家的,得弄清楚什么事情。” “能有啥事儿,不过是他们自己家的鸡毛蒜皮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想招回去,咱们有计划的,可不能因为他们破坏计划。”马镇长振振有词。 隋然摇摇头,一摆手,示意马镇长闭嘴。 “啥?大骨头?大骨头是什么东西?”赵玉环对着电话喊道。 我和隋然再度面面相觑,我已经猜到了,肯定是村里出了什么事儿。 王小胡子的电话此时也响起,“哦——大骨头——啊——我知道了。”王小胡子倒是极为淡定,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至于,他们电话里说的大骨头,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了。 赵玉环脸上也露出了惊异的神情,看着我和隋然,嘴巴张得圆圆的,“艾玛!那是文物!不能卖!啊!天呐——” 这时,毛会计的电话响起来,大家的注意力又跑到毛会计身上,“啊——啊——我明天回家——这——我看看再说——” 当我手机振铃响起来的时候,不等我接听电话,隋然当机立断一招手:“走,不看风景了,我们返程,幸福村肯定出大事儿了!” 我爸打来的电话,“芳菲,你快回来吧,咱们村都在挖大骨头呢!” “啥大骨头?”我不解的问,这是我一开始听到就疑虑的问题。 “两场大暴雨之后,就是那个埋着你太太爷,你太爷,你爷爷的甸子上,出大骨头了,什么牛的头骨,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骨头,咱们村的人,起初看热闹,但有人把牛的头骨挖出来以后,卖了五千块钱!五千,于是人们争着抢着都去挖呢。” “咱们那还在下雨吗?” “还下呢,人们顶着雨挖呢,好多好多的大骨头都露出地面——芳菲,你快回来吧,我跟你妈也挖了两块回来,人手不够,你哥都跟着去挖了。” “我哥咋没告诉我呢!” “最开始我们没挖,有人把大骨头卖了,我们才知道这玩意值钱。” “爸,你能不能制止村民别挖了,这个得找专家鉴定,有可能是文物,倒卖文物是违法的。另外你们容易把文物破坏了,告诉大家别挖了。” “啥?文物!我管啥文物不文物,大家都挖呢,这个我可管不了!你还是赶紧回来跟我一起挖吧!挖得多能盖所房子。”我爸收了线。 此时,我们已经走出拥挤的人群,我对隋然说:“幸福村可能出现古生物化石了,由于两场暴雨,雨水冲刷,化石露出甸子。村民们都争抢着抢着挖大骨头,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就是古生物化石。有的村民把一个牛头骨卖了5千多块钱,如果仅仅是现在的牛头骨,不可能值五千块钱,估计是化石。我们必须马上返回。” “好,马上撤退。”隋然一个手势,随即快步向车的方向走去。 汪雄国喊道:“东西还在旅店呢——” “赶紧取东西往回返——”隋然命令道。 “早知道大家在家挖大骨头赚钱,我都不来!凤仙山没上去,钱也没赚到,这一趟赔大发了。”韩家宝絮絮叨叨道。 马镇长白了他一眼,“咋说话呢,你也开眼界了,来一趟看到山了吧,不来,你见过山吗,咱们那里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韩家宝白了马镇长一眼,“你怕隋书记,我可不怕,我一个村民我怕啥,我又不想当官。” 隋然笑了,“你们谁都不用怕我,我就是为大家服务的,这次把你们带出来主要让你们看看,这里多年前跟幸福村一样穷,是旅游带动了经济发展,这个小镇从前就是个小村庄,现在发展成一个镇子,而且经济腾飞,村民过上好日子。只是,不曾想,村里出现了类似文物的骨头,所以,我们必须马上回去弄清楚,以后大家啥时候想来,我再带你们出来,费用我个人出,你们放心。” 韩家宝听了,也不再发牢骚了。 第59章 为大骨头疯狂的人们 在回去的车上,隋然已经联系好省里的考古专家,我们的车与省城的考古队在省会会和,之后迅速开往幸福村。 隋然陪着专家坐到省里的考古车里,我跟毛会计、二驴子、小林庆二和韩家宝一车。 赵玉环和马镇长、老付、王小胡子他们几个一车。 这回隋然和马镇长不在车上,韩家宝可以信口开河了。 毛会计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后座的三个人不停的叨咕大骨头的事情。 韩家宝干脆骂咧咧,“回去我就挖大骨头,我看谁敢拦我,他们都挖了,凭啥不让我挖,他们都赚了好几万了,我管他专家不专家的,卖钱是王道……” “那对啊,我也不管啥马镇长驴镇长牛镇长的,啥个隋然那是,就他妈挖大骨头是王道!” 毛会计从后车镜里看了眼不停骂咧咧的韩家宝,斜睨了一眼我,我没言语,现在说什么都维持上早,跟韩家宝无畏的争吵,那是一件愚蠢的事情,虽然我尚且不懂领导工作的艺术需要注意什么,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我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如果是古生物化石该怎么办,制止农民挖掘文物会不会发生冲突。 想着想着睡着了,我是被毛会计叫醒的,发现毛会计的轿车停在雨中,应该是暴雨中。 雨刷急速的刷着,外面人头攒动,我一转头,看到后座的三个人不知道啥时候下车了,早就没了踪影。 “啥时候到的?” “到半天了。”毛会计说着用手指了指远处,“他们都在那里呢,隋书记看你睡着了,不让叫醒你。” 透过雨幕,远远的,我看到一群人,一群连雨衣都没有穿的人在拼命的用手挖着,甸子上很多很多人,蝼蚁一样的人。 我刚要下车,毛会计递过雨衣,“这是隋书记拿给你的雨衣。” 我穿上雨衣下车,跑到人多的地方,发现甸子上的人们都疯狂了,倾盆大雨顺着他们的头上、脸上倾泻下来,雨衣已经不起作用,他们浑身湿透,有的干脆没有穿雨衣,我看到二驴子、小林庆二、韩家宝、老付他们连雨衣都没有穿,浇的像落汤鸡一样,却在拼命的用手抠着露出一点骨头的东西。 二驴子不知道被什么扎了,满手鲜血,瞬间又被雨水冲的看不到血的红色,他好像不知道疼,他挖出一个很大的象牙一样的东西,癫狂一般的吼叫着,“我他妈要发了!要发了!这是大象的象牙!我要卖一万!一万!” 韩家宝撅着屁股,认真的用手挖泥土,他们没有回家拿工具,手成了他们的工具,他们也没有雨衣,他们疯了,迎着风雨努力挖大骨头。 雨越下越大,大到让人不寒而栗,寒风中,二驴子冻得瑟瑟发抖,在风中战栗着,挥舞着象牙,疯子一样! 韩家宝埋头挖着,拼命挖着,终于,他挖出一块形似石头的东西,虽然没有二驴子幸运,是一整块象牙,也算有了收获。 韩家宝把大骨头放在一旁,继续用手摸着地面刚刚冒出一小块骨头的地方。 暴雨中,草甸子上冒出好多白色大骨头,人们疯狂的挖着,有我们村的,还有外村的。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有点不似真实,这是真的吗? 尽管穿着雨衣,头发也被浇湿,水流顺着头发淌下来。 此时,雨幕像一面玻璃墙,看不清远处,近处都看不清楚了。 我不知道隋然和考察队员在哪里,草甸子很大,到处都是挖骨头的人。 “芳菲,我在这里,快跟我上车,雨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隋然已经跑到我身边,拉起我,把我拽到马镇长的车上。 此时,隋然也很狼狈,头发都湿了,脸上,身上都是水,雨衣在这个时候不起什么作用了,大家都全身湿透。 隋然抹了一把脸,“这些村民叫做大骨头的东西已经被专家鉴定是上古时期的古生物化石,极具考古和研究价值,我已经电话汇报给县领导了,公安局插手,110正在路上,必须及时制止村民乱挖,容易破坏有价值的化石标本。” “这些村民已经疯了,咋制止?”我急得眼睛猩红,很怕出现骚乱。 “他们急了跟野人一样,不管不顾,他们敢拼命!”我强调。 “不用担心,公安局派了足够的警力过来。” “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哥,可能——不不不,他们肯定在这里挖大骨头呢。” 是的,我很着急的一个原因,就是我的家人,他们都在抢着挖国家文物呢。 “我找不到他们,雨太大,看不清哪个是他们,就算找到他们,我也制止不了他们。他们也疯了。” 此时,我的脸上躺着雨水也有泪水,隋然他看不出来,我流泪,因为我头发上的水顺着脸往下淌,也只有这样,我才敢在他面前哭出来。 “别急,有我在。”隋然拿过来一条毛巾递给我,我抹了把脸。 “专家呢?”我好奇没有看到几个考古专家。 隋然无奈的笑了,“那几个专家看到有文物,比村民还兴奋,他们更着魔于文物,怎么叫他们回车里都不肯,几个人找了一个有挖掘价值的地方,也开始挖了。还有两个专家专门鉴定村民挖出来的大骨头,他们兴奋不已。” 这时,车窗外传来警车的鸣叫,透过雾茫茫的雨幕,看到警车上红色的警示灯不停的闪着,很多个红色警示灯。 “警察来了,我出去看看,这里交给我就好了。”隋然走进茫茫雨雾中。 没多久,传来警察的大喇叭声:“各位村民,各位村民,大家注意了,经专家鉴定,幸福村草甸子上发现的大骨头,乃是上古时期的古生物化石,属于国家文物,个人不得再挖掘倒卖,倒卖文物是犯法的事情,要承担法律责任。雨很大,各位村民都回去吧,不要再挖了,挖出来也不允许带走,要留下,放到博物馆。现在开始,这里将被县公安机关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带走一件文物,如果不遵守纪律的村民,轻者将带到派出所拘留15天。” 车窗外的喇叭里反复播着这句话。 我担心村民不服,闹出人命来,果然,没多久,听到呼喊的声音,警民发生了冲突! 第59章 为大骨头疯狂的人们 在回去的车上,隋然已经联系好省里的考古专家,我们的车与省城的考古队在省会会和,之后迅速开往幸福村。 隋然陪着专家坐到省里的考古车里,我跟毛会计、二驴子、小林庆二和韩家宝一车。 赵玉环和马镇长、老付、王小胡子他们几个一车。 这回隋然和马镇长不在车上,韩家宝可以信口开河了。 毛会计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后座的三个人不停的叨咕大骨头的事情。 韩家宝干脆骂咧咧,“回去我就挖大骨头,我看谁敢拦我,他们都挖了,凭啥不让我挖,他们都赚了好几万了,我管他专家不专家的,卖钱是王道……” “那对啊,我也不管啥马镇长驴镇长牛镇长的,啥个隋然那是,就他妈挖大骨头是王道!” 毛会计从后车镜里看了眼不停骂咧咧的韩家宝,斜睨了一眼我,我没言语,现在说什么都维持上早,跟韩家宝无畏的争吵,那是一件愚蠢的事情,虽然我尚且不懂领导工作的艺术需要注意什么,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我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如果是古生物化石该怎么办,制止农民挖掘文物会不会发生冲突。 想着想着睡着了,我是被毛会计叫醒的,发现毛会计的轿车停在雨中,应该是暴雨中。 雨刷急速的刷着,外面人头攒动,我一转头,看到后座的三个人不知道啥时候下车了,早就没了踪影。 “啥时候到的?” “到半天了。”毛会计说着用手指了指远处,“他们都在那里呢,隋书记看你睡着了,不让叫醒你。” 透过雨幕,远远的,我看到一群人,一群连雨衣都没有穿的人在拼命的用手挖着,甸子上很多很多人,蝼蚁一样的人。 我刚要下车,毛会计递过雨衣,“这是隋书记拿给你的雨衣。” 我穿上雨衣下车,跑到人多的地方,发现甸子上的人们都疯狂了,倾盆大雨顺着他们的头上、脸上倾泻下来,雨衣已经不起作用,他们浑身湿透,有的干脆没有穿雨衣,我看到二驴子、小林庆二、韩家宝、老付他们连雨衣都没有穿,浇的像落汤鸡一样,却在拼命的用手抠着露出一点骨头的东西。 二驴子不知道被什么扎了,满手鲜血,瞬间又被雨水冲的看不到血的红色,他好像不知道疼,他挖出一个很大的象牙一样的东西,癫狂一般的吼叫着,“我他妈要发了!要发了!这是大象的象牙!我要卖一万!一万!” 韩家宝撅着屁股,认真的用手挖泥土,他们没有回家拿工具,手成了他们的工具,他们也没有雨衣,他们疯了,迎着风雨努力挖大骨头。 雨越下越大,大到让人不寒而栗,寒风中,二驴子冻得瑟瑟发抖,在风中战栗着,挥舞着象牙,疯子一样! 韩家宝埋头挖着,拼命挖着,终于,他挖出一块形似石头的东西,虽然没有二驴子幸运,是一整块象牙,也算有了收获。 韩家宝把大骨头放在一旁,继续用手摸着地面刚刚冒出一小块骨头的地方。 暴雨中,草甸子上冒出好多白色大骨头,人们疯狂的挖着,有我们村的,还有外村的。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有点不似真实,这是真的吗? 尽管穿着雨衣,头发也被浇湿,水流顺着头发淌下来。 此时,雨幕像一面玻璃墙,看不清远处,近处都看不清楚了。 我不知道隋然和考察队员在哪里,草甸子很大,到处都是挖骨头的人。 “芳菲,我在这里,快跟我上车,雨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隋然已经跑到我身边,拉起我,把我拽到马镇长的车上。 此时,隋然也很狼狈,头发都湿了,脸上,身上都是水,雨衣在这个时候不起什么作用了,大家都全身湿透。 隋然抹了一把脸,“这些村民叫做大骨头的东西已经被专家鉴定是上古时期的古生物化石,极具考古和研究价值,我已经电话汇报给县领导了,公安局插手,110正在路上,必须及时制止村民乱挖,容易破坏有价值的化石标本。” “这些村民已经疯了,咋制止?”我急得眼睛猩红,很怕出现骚乱。 “他们急了跟野人一样,不管不顾,他们敢拼命!”我强调。 “不用担心,公安局派了足够的警力过来。” “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哥,可能——不不不,他们肯定在这里挖大骨头呢。” 是的,我很着急的一个原因,就是我的家人,他们都在抢着挖国家文物呢。 “我找不到他们,雨太大,看不清哪个是他们,就算找到他们,我也制止不了他们。他们也疯了。” 此时,我的脸上躺着雨水也有泪水,隋然他看不出来,我流泪,因为我头发上的水顺着脸往下淌,也只有这样,我才敢在他面前哭出来。 “别急,有我在。”隋然拿过来一条毛巾递给我,我抹了把脸。 “专家呢?”我好奇没有看到几个考古专家。 隋然无奈的笑了,“那几个专家看到有文物,比村民还兴奋,他们更着魔于文物,怎么叫他们回车里都不肯,几个人找了一个有挖掘价值的地方,也开始挖了。还有两个专家专门鉴定村民挖出来的大骨头,他们兴奋不已。” 这时,车窗外传来警车的鸣叫,透过雾茫茫的雨幕,看到警车上红色的警示灯不停的闪着,很多个红色警示灯。 “警察来了,我出去看看,这里交给我就好了。”隋然走进茫茫雨雾中。 没多久,传来警察的大喇叭声:“各位村民,各位村民,大家注意了,经专家鉴定,幸福村草甸子上发现的大骨头,乃是上古时期的古生物化石,属于国家文物,个人不得再挖掘倒卖,倒卖文物是犯法的事情,要承担法律责任。雨很大,各位村民都回去吧,不要再挖了,挖出来也不允许带走,要留下,放到博物馆。现在开始,这里将被县公安机关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带走一件文物,如果不遵守纪律的村民,轻者将带到派出所拘留15天。” 车窗外的喇叭里反复播着这句话。 我担心村民不服,闹出人命来,果然,没多久,听到呼喊的声音,警民发生了冲突! 第60章 冲突 狂风暴雨中,一群无知的乡民向警察冲去,他们拿着镐,拿着锹,拿着手里挖大骨头的工具砸向警察,警察用警棍抵挡着…… 隋然愣住了,马镇长惊得不知咋办好,我吓得脸色煞白,我们都立在风雨中,不知所措。 场面混乱,疯狂的村民有的继续挖大骨头,有的冲向警察,有的拿着那骨头逃跑,加之暴雨如注,很不好开展工作,警察都束手无策。 “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隋然喊道。 警长拿着喇叭喊破嗓子也不能控制场面,人们呼喊着,冲向警察。 “这可咋整?”马镇长呼喊着。 而更多的村民抱着他们挖到的大骨头逃跑,警察已经顾不上那些逃跑的人群,毕竟太多太多的村民,村民的庞大壮观到让几十辆警力过来都变得微不足道。 暴风雨中到处都是奔跑的人们,还有依旧执着挖掘的人们。 “抓重点,先别去管那些逃跑的村民,赶紧制止打架斗殴的闹事儿村民。”隋然喊道。 警长即刻拿着大喇叭重复着隋然的话,同时喊着让村民赶紧住手,不然要拘留他们。 “擒贼先擒王!”隋然喊道。 隋然的喊话没有任何力度,那些警察耳边只能听到哗哗的大雨声,他们奋力反抗着向他们袭击的村民。 我眼见着隋然冲了上去,他按住了一个人,此时,天已经黑下来,看不清隋然把谁按住了。 草甸子上,渐渐被黑暗笼罩,但几十辆警车的车灯,瞬间照亮了一片地域,像月光一般笼罩了发生冲突这伙人身上,于是,虽然,暴雨如注,但也能看清了每个人的脸。 被隋然束手就擒的那个人,那张恼羞成怒的脸,怎么会是我哥余乘! 紧接着,因我哥被擒住,拿着铁锹信誓旦旦的二驴子和韩家宝也被就擒,一会儿工夫,这伙捣乱的人都被带到警车上。 暴雨中,我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我哥被带到一辆警车上,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哥回头看了我一眼,喊道:“不用担心我,不用管我!” 这——怎么会是我哥能做出来的事情呢,二驴子、韩家宝闹事儿也就算了,我哥怎么跟着掺和进去。 韩家宝拼命的挣扎着:“警察就是土匪恶霸!警察不是人!警察就牛逼吗?警察就可以随便抓人吗!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你们等着的!” 两个警察驾着韩家宝,韩家宝蹬着腿不肯上警车,但他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没多久就偃旗息鼓,被警察拖上车。 “我草你们祖宗!凭啥抓我?凭啥?我他妈挖地里的骨头哪儿犯法了,又没挖你家,凭啥抓我?”二驴子叫嚣着,也被拖上警车。 此时,闹事儿的人已被平息,但太多的村民抱着骨头四散奔逃,他们逃向黑暗的地方,警察看不到的地方。 警长依旧坚持用大喇叭呼吁着,呼吁村民主动把骨头交上来,别逃跑,他的话没有任何力度,他这样一说,人们跑的更快,而且四散,警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他们。 “别追了。”隋然命令道。 当雨渐渐小了,村民也都跑回家了,草甸子上顿时变得空荡荡。 “县里指示,连夜把这片草甸子围起来,至于用不用人看着,明天听县领导安排。”隋然对警长说。 警长点点头,去部署围栏的事情。 隋然走到我身边,“芳菲,你这是怎么啦,淋感冒了吗,我送你回去。” “不是,是,是,唉——你逮住的那个人,是我哥,余乘。”我看着隋然,艰难的开口道。 我咬着嘴唇,解释道:“我也是刚回来,不明原因,我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拎得清轻重的人,只是,我也不明白,他这是咋啦?中了什么魔了?!” 隋然看着我,半晌没有言语,警车上忽明忽暗的光在他的脸上闪烁不定。 我继续解释道:“当然,我哥有问题,我不会为他开脱的,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个人是我哥。” 我再没有勇气看隋然,低下头去。 “快上车吧,问明情况再说,这些无知的村民,只要他们态度好,处罚不会很重的,放心吧。” 我回到家以后,我爸我妈都没回家,二半夜他们才神秘兮兮的回来,每人拿着一个麻袋,我爸的麻袋重一些,我妈的麻袋没多少东西。 猜都能猜出来是什么。 “我哥咋去闹事儿了?” “啥?你哥闹事儿了,我们不知道啊。”我爸惊讶的。 我妈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哥不是跟我们挖骨头去了吗,咋闹事儿了。” “警察去了,你们知道吧,我哥跟警察打起来了。” “啥?跟警察打起来了?那后来呢?”我爸一下子放下麻袋,也没了心情看他的战利品了。 “后来被警察带走了!” “那咋整,快想想办法啊,芳菲——” “赶紧休息睡觉,明天再说。这么晚了,就是去派出所也要等到天亮解决问题。” 一夜无眠。 次日,隋然通知我,我们村的村民都被带到繁荣镇派出所了,让我去镇派出所把村民都带回去。 求助毛会计,毛会计开车,我们到了镇派出所。 在我的想象中,二驴子和韩家宝在派出所里又喊又叫又闹,但不是这样的,他们很听话,而且看样子心服口服,真不知道警察叔叔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他们。 更没有我想象中的拘留罚款。 二十几人,我哥,就在他们其中,他低着头,很不好意思见我的样子。 我跟派出所所长进行了交接,之后把他们带回去。 回去的时候,我跟这些人坐了大客车,一路上,大家都变得沉默寡言,就连韩家宝和二驴子也不言语,他们上车就闭上眼睛睡觉,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眯着装睡,毕竟气氛有点尴尬诡异。 到了村里,大家都四散回家了。 沿着小流域往回走,我看了眼我哥,由于一宿没睡觉,他有点憔悴,“你跟他们起哄吗,还是别的原因,你不应该啊。” 我哥叹了口气,“加伊需要一笔钱。” 又是付加伊,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不想再问了,那就是付加伊需要钱,我哥也没多少钱,赚的一部分钱给了我爸妈,等着盖房子,另一部分钱都供付家姐妹读书了。 我哥自己都舍不得穿一件像样的衣服,为了那个付加伊! “你咋不问问,付加伊为啥要钱呢?”我哥纳闷道。 “我懒得问,不惜的管你们的闲事儿,你后悔去吧,总有一天被付加伊给抛弃了。”我愤愤的,十分生气。 “加伊想学英语,考什么雅思,那个雅思很费钱的。” 我火了:“没钱学雅思干嘛,就算雅思成绩达到7,她有钱出国咋地?咱家盖房子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你有三四十万供她出国吗?简直脑袋有问题,这种自私的人不值得同情,就想着自己的远大前程,给别人增添负担。我告诉你,付加伊就是个无底洞,你想继续帮他,我也没辙,以后别在我面前说她,我生气!” 我哥哥有生以来最为怯懦的声音传来,“我希望,我们一起帮她!” “凭什么我帮她?我不欠她的!你自己愿意帮她也就罢了,那是你愿意,但我不愿意!以后提都别提,我不可能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她花,她又不是我奶奶,就算是我奶奶,还得我心甘情愿算,我不愿意!” “算我求你——” “你闭嘴——以后这事儿提都不要提!你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让全家跟你一起昏吗!” 我哥绝对具有把人气炸肺的杀伤力。 第60章 冲突 狂风暴雨中,一群无知的乡民向警察冲去,他们拿着镐,拿着锹,拿着手里挖大骨头的工具砸向警察,警察用警棍抵挡着…… 隋然愣住了,马镇长惊得不知咋办好,我吓得脸色煞白,我们都立在风雨中,不知所措。 场面混乱,疯狂的村民有的继续挖大骨头,有的冲向警察,有的拿着那骨头逃跑,加之暴雨如注,很不好开展工作,警察都束手无策。 “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隋然喊道。 警长拿着喇叭喊破嗓子也不能控制场面,人们呼喊着,冲向警察。 “这可咋整?”马镇长呼喊着。 而更多的村民抱着他们挖到的大骨头逃跑,警察已经顾不上那些逃跑的人群,毕竟太多太多的村民,村民的庞大壮观到让几十辆警力过来都变得微不足道。 暴风雨中到处都是奔跑的人们,还有依旧执着挖掘的人们。 “抓重点,先别去管那些逃跑的村民,赶紧制止打架斗殴的闹事儿村民。”隋然喊道。 警长即刻拿着大喇叭重复着隋然的话,同时喊着让村民赶紧住手,不然要拘留他们。 “擒贼先擒王!”隋然喊道。 隋然的喊话没有任何力度,那些警察耳边只能听到哗哗的大雨声,他们奋力反抗着向他们袭击的村民。 我眼见着隋然冲了上去,他按住了一个人,此时,天已经黑下来,看不清隋然把谁按住了。 草甸子上,渐渐被黑暗笼罩,但几十辆警车的车灯,瞬间照亮了一片地域,像月光一般笼罩了发生冲突这伙人身上,于是,虽然,暴雨如注,但也能看清了每个人的脸。 被隋然束手就擒的那个人,那张恼羞成怒的脸,怎么会是我哥余乘! 紧接着,因我哥被擒住,拿着铁锹信誓旦旦的二驴子和韩家宝也被就擒,一会儿工夫,这伙捣乱的人都被带到警车上。 暴雨中,我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我哥被带到一辆警车上,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哥回头看了我一眼,喊道:“不用担心我,不用管我!” 这——怎么会是我哥能做出来的事情呢,二驴子、韩家宝闹事儿也就算了,我哥怎么跟着掺和进去。 韩家宝拼命的挣扎着:“警察就是土匪恶霸!警察不是人!警察就牛逼吗?警察就可以随便抓人吗!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你们等着的!” 两个警察驾着韩家宝,韩家宝蹬着腿不肯上警车,但他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没多久就偃旗息鼓,被警察拖上车。 “我草你们祖宗!凭啥抓我?凭啥?我他妈挖地里的骨头哪儿犯法了,又没挖你家,凭啥抓我?”二驴子叫嚣着,也被拖上警车。 此时,闹事儿的人已被平息,但太多的村民抱着骨头四散奔逃,他们逃向黑暗的地方,警察看不到的地方。 警长依旧坚持用大喇叭呼吁着,呼吁村民主动把骨头交上来,别逃跑,他的话没有任何力度,他这样一说,人们跑的更快,而且四散,警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他们。 “别追了。”隋然命令道。 当雨渐渐小了,村民也都跑回家了,草甸子上顿时变得空荡荡。 “县里指示,连夜把这片草甸子围起来,至于用不用人看着,明天听县领导安排。”隋然对警长说。 警长点点头,去部署围栏的事情。 隋然走到我身边,“芳菲,你这是怎么啦,淋感冒了吗,我送你回去。” “不是,是,是,唉——你逮住的那个人,是我哥,余乘。”我看着隋然,艰难的开口道。 我咬着嘴唇,解释道:“我也是刚回来,不明原因,我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拎得清轻重的人,只是,我也不明白,他这是咋啦?中了什么魔了?!” 隋然看着我,半晌没有言语,警车上忽明忽暗的光在他的脸上闪烁不定。 我继续解释道:“当然,我哥有问题,我不会为他开脱的,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个人是我哥。” 我再没有勇气看隋然,低下头去。 “快上车吧,问明情况再说,这些无知的村民,只要他们态度好,处罚不会很重的,放心吧。” 我回到家以后,我爸我妈都没回家,二半夜他们才神秘兮兮的回来,每人拿着一个麻袋,我爸的麻袋重一些,我妈的麻袋没多少东西。 猜都能猜出来是什么。 “我哥咋去闹事儿了?” “啥?你哥闹事儿了,我们不知道啊。”我爸惊讶的。 我妈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哥不是跟我们挖骨头去了吗,咋闹事儿了。” “警察去了,你们知道吧,我哥跟警察打起来了。” “啥?跟警察打起来了?那后来呢?”我爸一下子放下麻袋,也没了心情看他的战利品了。 “后来被警察带走了!” “那咋整,快想想办法啊,芳菲——” “赶紧休息睡觉,明天再说。这么晚了,就是去派出所也要等到天亮解决问题。” 一夜无眠。 次日,隋然通知我,我们村的村民都被带到繁荣镇派出所了,让我去镇派出所把村民都带回去。 求助毛会计,毛会计开车,我们到了镇派出所。 在我的想象中,二驴子和韩家宝在派出所里又喊又叫又闹,但不是这样的,他们很听话,而且看样子心服口服,真不知道警察叔叔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他们。 更没有我想象中的拘留罚款。 二十几人,我哥,就在他们其中,他低着头,很不好意思见我的样子。 我跟派出所所长进行了交接,之后把他们带回去。 回去的时候,我跟这些人坐了大客车,一路上,大家都变得沉默寡言,就连韩家宝和二驴子也不言语,他们上车就闭上眼睛睡觉,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眯着装睡,毕竟气氛有点尴尬诡异。 到了村里,大家都四散回家了。 沿着小流域往回走,我看了眼我哥,由于一宿没睡觉,他有点憔悴,“你跟他们起哄吗,还是别的原因,你不应该啊。” 我哥叹了口气,“加伊需要一笔钱。” 又是付加伊,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不想再问了,那就是付加伊需要钱,我哥也没多少钱,赚的一部分钱给了我爸妈,等着盖房子,另一部分钱都供付家姐妹读书了。 我哥自己都舍不得穿一件像样的衣服,为了那个付加伊! “你咋不问问,付加伊为啥要钱呢?”我哥纳闷道。 “我懒得问,不惜的管你们的闲事儿,你后悔去吧,总有一天被付加伊给抛弃了。”我愤愤的,十分生气。 “加伊想学英语,考什么雅思,那个雅思很费钱的。” 我火了:“没钱学雅思干嘛,就算雅思成绩达到7,她有钱出国咋地?咱家盖房子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你有三四十万供她出国吗?简直脑袋有问题,这种自私的人不值得同情,就想着自己的远大前程,给别人增添负担。我告诉你,付加伊就是个无底洞,你想继续帮他,我也没辙,以后别在我面前说她,我生气!” 我哥哥有生以来最为怯懦的声音传来,“我希望,我们一起帮她!” “凭什么我帮她?我不欠她的!你自己愿意帮她也就罢了,那是你愿意,但我不愿意!以后提都别提,我不可能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她花,她又不是我奶奶,就算是我奶奶,还得我心甘情愿算,我不愿意!” “算我求你——” “你闭嘴——以后这事儿提都不要提!你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让全家跟你一起昏吗!” 我哥绝对具有把人气炸肺的杀伤力。 第61章 马镇长下台 自从我们幸福村挖出大骨头以后,专家那是左一批,右一批的过来考古,几个县领导也是左一次又一次过来查看。 这一天,县委书记陈涛也来了。 陈书记连镇上都没到,车直接开到我们村,直接杀到甸子上。 整个甸子早就用绳子拦了起来,虽然绳子根本阻止不了人们跨越过去,那也是一条象征性红线而已,但镇里派了两个人看守,白天没人敢来挖大骨头。 晚上,总是有偷偷摸摸过来的人,当真是看也看不住的。 看着的人,不能一宿不睡觉。 隋然和马镇长走在前面,给陈书记介绍情况,我跟在队伍的尾巴里。 队伍里面还有县长、副县长、组织部长、旅游局局长,等等,都是领导,我只认识几个人,都是在电视里。 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村书记,跟在队伍的尾巴也算是明智的选择。总不该没有眼力的蹦跶到前面,非得成了大家的笑柄。 走在最后面,我看到隋然的眼睛越过重重人影,看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要对我说什么,我猜不到。 这时,不知道陈书记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马镇长忽然向我走来,说道:“快点,陈书记要问你话呢。” “问我话!”我一愣,有点不知所措。 一抬头,见隋然向我招手,我忐忑不安的,硬着头皮走到陈书记近前。 “陈书记,您好!我是——” 不等我介绍自己,陈书记哈哈一笑,说道:“你是余芳菲!咋样,我记住你了!” “谢谢陈书记记得我,无限荣幸。” “芳菲,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村出土文物的事情,我想亲耳听你说说。他们,这些人,不过来两趟而已,你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陈书记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好,陈书记,我给您,也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实际情况。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由于几场暴雨冲刷,草甸子上露出了大骨头,村民发现以后挖出来一些,村民发现时不知道这些是文物,大家叫它大骨头。不曾想,这些大骨头能卖钱,所以村民都抢着来挖大骨头——” 说到这里,我看着陈书记,陈书记点点头,“既然能卖钱,大家都来抢,人之常情。不知者不怪,现在拦上了,情况好转没有?文物绝对不能流失——” “村民都有法律意识,现在白天不来挖了。”我实话实说。 马镇长一听,急了,立即用手戳了一下我的肩头,我明白他的用意。 我沉吟了一下,如实道:“毕竟大白天,明晃晃,有人看着,甸子上多个人就能看到,村民不敢来挖,但晚上——” 不等我说完,马镇长接过话茬,“晚上也用人看着,不敢来偷挖,他们怕进派出所。” 隋然两手插进裤兜,倒是一副洒脱的样子,他嘴角上扬,眼睛邪魅的看着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奇怪了,他应该表现的像马镇长那样担心我说错了话才对,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态度。 书记听了马镇长的话欣慰的点点头,我即刻上前说道:“陈书记,晚上的时候,毕竟天黑,即便用人看着,远处也是看不见的,就会,就会——”我斜睨了眼马镇长,马镇长此时变了脸色,正努力用眼睛提醒我闭嘴呢,他瞪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让我说真话。 “陈书记我就跟您实话实说,晚上看不住的,总有村民偷着挖,看也看不住。我不说实话,解决不了问题。”我一摊手,马镇长顿时擦着额头上的汗,还有几个领导神情紧张起来。 隋然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看着我,眼睛里居然是宠溺的神色,这厮什么情况,搞不懂了,怀疑我看错了,或者,我自作多情了。 陈书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严肃的看向几个我不认识的领导,“你们——是怎么做事情的!公安局来了,旅游局也来了,还有繁荣镇政府的领导,你们都在,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出来解决晚上文物被盗的问题呢?而且还想隐瞒。想告诉我,这里一切安好,万事大吉吗?” 大家默不作声。“如果不是芳菲说句实话,咱们的文物还不知道要丢多少呢!省里的考古工作队也在,难道,你们就不怕被外人笑话吗!那些专家心细的很,有一点变化都能发现,晚上有偷挖文物的,人家迟早要知道,等着专家给咱们指出来吗,工作疏忽,文物流失!” 马镇长擦着汗,眼睛滴溜溜的转向我,白了我一眼。 陈书记转向我,“芳菲,你发现问题得及时跟镇上沟通,及时上报,不然,我们损失可就大了。” 我如实道:“已经汇报给马镇长了,马镇长说——说——”我看向马镇长,此时马镇长脸被气成紫茄子,不住的朝我使眼色,希望我住嘴,同时不住的擦汗。 陈书记蹙眉,“芳菲,你不用忌讳什么,你说——” “马镇长说,不要给县领导找麻烦了,不要给公安干警找麻烦,毕竟偷盗的人不多,又都是晚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是马镇长?”陈书记大怒。 马镇长扶额,小声道:“我是,我——” 陈书记白了马镇长一眼,“你是怎么当乡镇干部的,懂不懂担当作为,懂不懂防患于未然,因小失大,怕这怕那,怕得罪县领导,不敢跟公安局协调,任意放肆村民去挖文物,那些村民根本不懂怎么把文物起初来,乱挖一气,白天挖都得损害文物,何况晚上,你真是糊涂!” “陈书记,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马镇长一面擦汗,一面低头认错。 “行了,你还是当个普通干部好好反省一下吧。组织部,你们研究一下马镇长玩忽职守,失职的处分问题。” 立刻有人呼应,马镇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结巴着辩解道:“陈书记,余芳菲她胡说,她报复我,她陷害我,她——” 陈书记一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把瘫软的马镇长给拉了下去。 “芳菲,你好好干,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认定你,有为青年,青原县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幸福村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别小看一个小小的幸福村,你看,现在你的小村庄就掀起了大风浪,远近县城都知道了我们这里出土文物的事情。凡是事无巨细,只要你细心,小事能做好,大事也能做好。” 我点点头,转眸,隋然已经走到身边,“我预言,你会成为全国有名的村书记。大刀阔斧的干吧,我和陈书记都支持你!” 我惊讶的看着,说出如此妄言的隋然。 陈书记点点头,“芳菲,晚上防护的问题,你跟公安局一起研究策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我点点头,心里早就有了策略,只是陈书记不发话,我说出来也没用,没人搭理我。 送走陈书记一行人,我留在甸子上打算解决晚上偷盗的事情。 隋然也留下了,噗嗤,他笑了。 “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想笑。” 我抿抿嘴,毕竟他是我的上司,我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尽管知道他的笑里含着些什么。 “找你麻烦的马镇长,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了。这回他撞到枪口上了,他是自找的,他不配做乡镇领导,太不负责任了。他从前的一些做法,我也不是没有看到,总是没有合适的契机,这次,你这么做就对了。”隋然看着我说道。 我插肩,心里五味陈杂,“我并没有想把马镇长搞下去,我只是实事求是,我不会撒谎,尤其面对这么大的事情面前,我更不会撒谎。” “原来的旅游计划是镇里支持你,现在有县委支持你了,你大胆的干吧,前途无量!”隋然看着茫茫的甸子说。 我笑了,没有反驳他的话,心里暗笑,一个村书记,能有什么前途无量,我不过想让我的村子脱贫而且,彻底改观,这是我的终极梦想。 别的都是其次的,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第61章 马镇长下台 自从我们幸福村挖出大骨头以后,专家那是左一批,右一批的过来考古,几个县领导也是左一次又一次过来查看。 这一天,县委书记陈涛也来了。 陈书记连镇上都没到,车直接开到我们村,直接杀到甸子上。 整个甸子早就用绳子拦了起来,虽然绳子根本阻止不了人们跨越过去,那也是一条象征性红线而已,但镇里派了两个人看守,白天没人敢来挖大骨头。 晚上,总是有偷偷摸摸过来的人,当真是看也看不住的。 看着的人,不能一宿不睡觉。 隋然和马镇长走在前面,给陈书记介绍情况,我跟在队伍的尾巴里。 队伍里面还有县长、副县长、组织部长、旅游局局长,等等,都是领导,我只认识几个人,都是在电视里。 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村书记,跟在队伍的尾巴也算是明智的选择。总不该没有眼力的蹦跶到前面,非得成了大家的笑柄。 走在最后面,我看到隋然的眼睛越过重重人影,看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要对我说什么,我猜不到。 这时,不知道陈书记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马镇长忽然向我走来,说道:“快点,陈书记要问你话呢。” “问我话!”我一愣,有点不知所措。 一抬头,见隋然向我招手,我忐忑不安的,硬着头皮走到陈书记近前。 “陈书记,您好!我是——” 不等我介绍自己,陈书记哈哈一笑,说道:“你是余芳菲!咋样,我记住你了!” “谢谢陈书记记得我,无限荣幸。” “芳菲,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村出土文物的事情,我想亲耳听你说说。他们,这些人,不过来两趟而已,你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陈书记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好,陈书记,我给您,也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实际情况。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由于几场暴雨冲刷,草甸子上露出了大骨头,村民发现以后挖出来一些,村民发现时不知道这些是文物,大家叫它大骨头。不曾想,这些大骨头能卖钱,所以村民都抢着来挖大骨头——” 说到这里,我看着陈书记,陈书记点点头,“既然能卖钱,大家都来抢,人之常情。不知者不怪,现在拦上了,情况好转没有?文物绝对不能流失——” “村民都有法律意识,现在白天不来挖了。”我实话实说。 马镇长一听,急了,立即用手戳了一下我的肩头,我明白他的用意。 我沉吟了一下,如实道:“毕竟大白天,明晃晃,有人看着,甸子上多个人就能看到,村民不敢来挖,但晚上——” 不等我说完,马镇长接过话茬,“晚上也用人看着,不敢来偷挖,他们怕进派出所。” 隋然两手插进裤兜,倒是一副洒脱的样子,他嘴角上扬,眼睛邪魅的看着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奇怪了,他应该表现的像马镇长那样担心我说错了话才对,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态度。 书记听了马镇长的话欣慰的点点头,我即刻上前说道:“陈书记,晚上的时候,毕竟天黑,即便用人看着,远处也是看不见的,就会,就会——”我斜睨了眼马镇长,马镇长此时变了脸色,正努力用眼睛提醒我闭嘴呢,他瞪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让我说真话。 “陈书记我就跟您实话实说,晚上看不住的,总有村民偷着挖,看也看不住。我不说实话,解决不了问题。”我一摊手,马镇长顿时擦着额头上的汗,还有几个领导神情紧张起来。 隋然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看着我,眼睛里居然是宠溺的神色,这厮什么情况,搞不懂了,怀疑我看错了,或者,我自作多情了。 陈书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严肃的看向几个我不认识的领导,“你们——是怎么做事情的!公安局来了,旅游局也来了,还有繁荣镇政府的领导,你们都在,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出来解决晚上文物被盗的问题呢?而且还想隐瞒。想告诉我,这里一切安好,万事大吉吗?” 大家默不作声。“如果不是芳菲说句实话,咱们的文物还不知道要丢多少呢!省里的考古工作队也在,难道,你们就不怕被外人笑话吗!那些专家心细的很,有一点变化都能发现,晚上有偷挖文物的,人家迟早要知道,等着专家给咱们指出来吗,工作疏忽,文物流失!” 马镇长擦着汗,眼睛滴溜溜的转向我,白了我一眼。 陈书记转向我,“芳菲,你发现问题得及时跟镇上沟通,及时上报,不然,我们损失可就大了。” 我如实道:“已经汇报给马镇长了,马镇长说——说——”我看向马镇长,此时马镇长脸被气成紫茄子,不住的朝我使眼色,希望我住嘴,同时不住的擦汗。 陈书记蹙眉,“芳菲,你不用忌讳什么,你说——” “马镇长说,不要给县领导找麻烦了,不要给公安干警找麻烦,毕竟偷盗的人不多,又都是晚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是马镇长?”陈书记大怒。 马镇长扶额,小声道:“我是,我——” 陈书记白了马镇长一眼,“你是怎么当乡镇干部的,懂不懂担当作为,懂不懂防患于未然,因小失大,怕这怕那,怕得罪县领导,不敢跟公安局协调,任意放肆村民去挖文物,那些村民根本不懂怎么把文物起初来,乱挖一气,白天挖都得损害文物,何况晚上,你真是糊涂!” “陈书记,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马镇长一面擦汗,一面低头认错。 “行了,你还是当个普通干部好好反省一下吧。组织部,你们研究一下马镇长玩忽职守,失职的处分问题。” 立刻有人呼应,马镇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结巴着辩解道:“陈书记,余芳菲她胡说,她报复我,她陷害我,她——” 陈书记一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把瘫软的马镇长给拉了下去。 “芳菲,你好好干,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认定你,有为青年,青原县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幸福村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别小看一个小小的幸福村,你看,现在你的小村庄就掀起了大风浪,远近县城都知道了我们这里出土文物的事情。凡是事无巨细,只要你细心,小事能做好,大事也能做好。” 我点点头,转眸,隋然已经走到身边,“我预言,你会成为全国有名的村书记。大刀阔斧的干吧,我和陈书记都支持你!” 我惊讶的看着,说出如此妄言的隋然。 陈书记点点头,“芳菲,晚上防护的问题,你跟公安局一起研究策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我点点头,心里早就有了策略,只是陈书记不发话,我说出来也没用,没人搭理我。 送走陈书记一行人,我留在甸子上打算解决晚上偷盗的事情。 隋然也留下了,噗嗤,他笑了。 “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想笑。” 我抿抿嘴,毕竟他是我的上司,我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尽管知道他的笑里含着些什么。 “找你麻烦的马镇长,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了。这回他撞到枪口上了,他是自找的,他不配做乡镇领导,太不负责任了。他从前的一些做法,我也不是没有看到,总是没有合适的契机,这次,你这么做就对了。”隋然看着我说道。 我插肩,心里五味陈杂,“我并没有想把马镇长搞下去,我只是实事求是,我不会撒谎,尤其面对这么大的事情面前,我更不会撒谎。” “原来的旅游计划是镇里支持你,现在有县委支持你了,你大胆的干吧,前途无量!”隋然看着茫茫的甸子说。 我笑了,没有反驳他的话,心里暗笑,一个村书记,能有什么前途无量,我不过想让我的村子脱贫而且,彻底改观,这是我的终极梦想。 别的都是其次的,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第62章 收大骨头的人和卖大骨头的人们1 草甸子已经做了很好的安保措施,即便在晚上,被保护起来的草甸子,四周不仅亮着大灯,而且四角搭了小房子,专门派人轮岗守着,同时,省里加派了考古专家,日夜兼程挖掘文物。 接踵而来的难题是,怎样把村民手里已经挖出来的大骨头收上来。 我看着对面的王小胡子,很犯愁,他见多识广,希望他有办法。 王小胡子,转着眼珠,“买呀,从村民手里买,他们肯定得卖。” “这个我知道,我也想过,可是,村委会没有钱。”我一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没有钱,还想让村民心甘情愿的把大骨头交出来!是吗?” 我艰难的点点头。 “那你是做梦!”王小胡子一阵冷笑。 “有办法的话,我就不让你们几个帮想办法了,我这不是没辙了吗?”我的视线扫过王小胡子、赵玉环、毛会计。 赵玉环摇摇头,“难!谁挖出来不想买几个钱呢!” “卖钱不是犯法吗,告诉村民,谁有大骨头赶紧交到村委会,要是私自卖了,抓住进派出所,吓唬他们。”毛会计闷声闷气的说道。 王小胡子哼了一声,“肯定吓唬不住,杀鸡给猴看还行,必须抓住几个倒卖的,让他们看看,才能信服,不然,你看着吧,村委会说啥都是放屁。” 我扶额,这真是一个叫人头疼的事儿。 正锵锵着,没有头绪,李大勇打来电话,这段时间李大勇很消停,村民都去挖大骨头,李大勇每天都是到甸子上看看热闹,也不说啥,也不跟着挖。 他来电话做什么?我心里一阵疑惑,接通电话,那面传来李大勇的声音,悠悠的,有点像幽灵,“村子里,来收大骨头的人了——我看到余乘他正在卖大骨头呢!” 这句话悠悠的飘到我耳朵的时候,免提无意间被碰到, 声音很大,此时,室内很静,大家都听到了,我哥余乘在卖大骨头。 那面,李大勇收了线,我急忙电话给我哥,偏偏我哥不接我电话。 我急忙对毛会计说,“走,跟我去村里找找那个收大骨头的人。” “我也去。”王小胡子一下子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家里有事儿,我得回家。”赵玉环说着起身要走。 “别走了,你们都跟我去吧,不知道收大骨头的人啥样子,人多力量大。”说着,我已经走出村委会,毛会计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很快,毛会计的轿车到了我家后院,果真像李大勇说的那样,一个收大骨头的人跟我哥在讨价还价。 收大骨头的人开着一辆半截槽子车,男人五大三粗,穿着花衬衫,平头,嘴里叼着烟卷。 还有个女子,又黑又胖,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上金镯子,两只手上戴着好几个戒指,一看就是个暴发户。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马尾辫,戴着发卡。 两个收大骨头的人有四十多岁,一看那长相就是不好惹的主儿。 我爸手里拎着麻袋,抬头看着车上面的两个人,我妈的手里也拎着麻袋,只是分量轻了些。 我大伯抱着一只大象牙骨头,我堂哥余德水则是拿着一个大皮兜子,猜都能猜到,里面装着小化石。 与此同时,二驴子、韩家宝、老付等一群村民已经一哄声奔跑过去,大家都拿着自己挖来的宝贝。 汪雄国跑在最后面,跑的红头涨脸,下嘴唇奢出来,一副滑稽的模样。 我看到李大勇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站在一旁看热闹,此时,村民已经把收大骨头的车围了起来,围了两层。 同时,不住的有村民不断涌入卖大骨头的队伍里。 “咋办?要不要去阻止他们?”毛会计察言观色道。 “观察一会儿再说。”我转头看了眼毛会计。 毛会计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提醒道:“再等一会儿,他们的交易就成功了。” 毛会计,他急什么?担心文物流失,好像他没有那么好心。再说,毛会计性子一向沉稳。 我没有急于阻止是因为,即便我上前去阻止,恐怕也是白费口舌,而且招来村民逆反心理,他们最讨厌谁耽误他们收钱。 只要确定有来收购大骨头的商贩,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 王小胡子和赵玉环下了车,他们也走到收大骨头人群里面,很快,被后来的村民围到里面。 “咱们也下车看看去——”毛会计此时按捺不住性子,催促道。 我下车,跟毛会计一起挤到前面,李大勇也在前面,两手插进裤兜,悠哉游哉的看热闹,见我挤过来,呵呵一声笑,朝我递了一个眼神,落在了我哥身上,暗示我,看到了吗,你哥在卖文物呢。 我哥这次还真是做到了全神贯注,注意力高度集中,压根没有看到我站在他对面。 我无意间一转头,看到毛会计和李大勇之间默契的眼神交流,他们这是? 一下子,我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看我的热闹呢,村里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我家所有人,还有我大伯,都在明目张胆卖大骨头,看我咋整! “余乘——”我大声喊道,压过所有的吵闹声。 我哥一个激灵,一抬头,我们的目光相对,我怒视着我哥。 “哥——这是国家文物,倒卖国家文物是犯法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咋还犯错误!”我恨铁不成钢的跺脚,瞪着我哥。 我哥抿抿唇,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我,手抱着一颗大象牙骨头,很是不舍的样子。 收大骨头的男人,吐掉嘴里的烟卷,不耐烦的催促道:“草,你倒是卖不卖,别婆婆妈妈的,别跟个娘们似的。” “五千——五千,我就卖!”我哥咬咬牙,再也不看我。 我奇怪,我哥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他这是咋啦,糊涂到这地步。 “五千,那是祖宗价!三千——” “上次那个来收大骨头的,一颗象牙化石就卖了五千,不卖了——” “三千五——” “不行——” “四千,不磨叽,不行拉到,这些人等着卖呢!” “看看我这个多少钱?” “看看我这个,我这个——多少钱” “我这个,这个大,完整——” 我哥犹豫的瞬间,一堆人拿着自己的大骨头问价格。 人头攒动,乱哄哄一片,穿过众人的目光,我看到李大勇和毛会计再次交流眼神。 我哥还在犹豫,这时,我爸我妈,我大伯急了,喊了起来。 第62章 收大骨头的人和卖大骨头的人们1 草甸子已经做了很好的安保措施,即便在晚上,被保护起来的草甸子,四周不仅亮着大灯,而且四角搭了小房子,专门派人轮岗守着,同时,省里加派了考古专家,日夜兼程挖掘文物。 接踵而来的难题是,怎样把村民手里已经挖出来的大骨头收上来。 我看着对面的王小胡子,很犯愁,他见多识广,希望他有办法。 王小胡子,转着眼珠,“买呀,从村民手里买,他们肯定得卖。” “这个我知道,我也想过,可是,村委会没有钱。”我一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没有钱,还想让村民心甘情愿的把大骨头交出来!是吗?” 我艰难的点点头。 “那你是做梦!”王小胡子一阵冷笑。 “有办法的话,我就不让你们几个帮想办法了,我这不是没辙了吗?”我的视线扫过王小胡子、赵玉环、毛会计。 赵玉环摇摇头,“难!谁挖出来不想买几个钱呢!” “卖钱不是犯法吗,告诉村民,谁有大骨头赶紧交到村委会,要是私自卖了,抓住进派出所,吓唬他们。”毛会计闷声闷气的说道。 王小胡子哼了一声,“肯定吓唬不住,杀鸡给猴看还行,必须抓住几个倒卖的,让他们看看,才能信服,不然,你看着吧,村委会说啥都是放屁。” 我扶额,这真是一个叫人头疼的事儿。 正锵锵着,没有头绪,李大勇打来电话,这段时间李大勇很消停,村民都去挖大骨头,李大勇每天都是到甸子上看看热闹,也不说啥,也不跟着挖。 他来电话做什么?我心里一阵疑惑,接通电话,那面传来李大勇的声音,悠悠的,有点像幽灵,“村子里,来收大骨头的人了——我看到余乘他正在卖大骨头呢!” 这句话悠悠的飘到我耳朵的时候,免提无意间被碰到, 声音很大,此时,室内很静,大家都听到了,我哥余乘在卖大骨头。 那面,李大勇收了线,我急忙电话给我哥,偏偏我哥不接我电话。 我急忙对毛会计说,“走,跟我去村里找找那个收大骨头的人。” “我也去。”王小胡子一下子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家里有事儿,我得回家。”赵玉环说着起身要走。 “别走了,你们都跟我去吧,不知道收大骨头的人啥样子,人多力量大。”说着,我已经走出村委会,毛会计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很快,毛会计的轿车到了我家后院,果真像李大勇说的那样,一个收大骨头的人跟我哥在讨价还价。 收大骨头的人开着一辆半截槽子车,男人五大三粗,穿着花衬衫,平头,嘴里叼着烟卷。 还有个女子,又黑又胖,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上金镯子,两只手上戴着好几个戒指,一看就是个暴发户。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马尾辫,戴着发卡。 两个收大骨头的人有四十多岁,一看那长相就是不好惹的主儿。 我爸手里拎着麻袋,抬头看着车上面的两个人,我妈的手里也拎着麻袋,只是分量轻了些。 我大伯抱着一只大象牙骨头,我堂哥余德水则是拿着一个大皮兜子,猜都能猜到,里面装着小化石。 与此同时,二驴子、韩家宝、老付等一群村民已经一哄声奔跑过去,大家都拿着自己挖来的宝贝。 汪雄国跑在最后面,跑的红头涨脸,下嘴唇奢出来,一副滑稽的模样。 我看到李大勇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站在一旁看热闹,此时,村民已经把收大骨头的车围了起来,围了两层。 同时,不住的有村民不断涌入卖大骨头的队伍里。 “咋办?要不要去阻止他们?”毛会计察言观色道。 “观察一会儿再说。”我转头看了眼毛会计。 毛会计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提醒道:“再等一会儿,他们的交易就成功了。” 毛会计,他急什么?担心文物流失,好像他没有那么好心。再说,毛会计性子一向沉稳。 我没有急于阻止是因为,即便我上前去阻止,恐怕也是白费口舌,而且招来村民逆反心理,他们最讨厌谁耽误他们收钱。 只要确定有来收购大骨头的商贩,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 王小胡子和赵玉环下了车,他们也走到收大骨头人群里面,很快,被后来的村民围到里面。 “咱们也下车看看去——”毛会计此时按捺不住性子,催促道。 我下车,跟毛会计一起挤到前面,李大勇也在前面,两手插进裤兜,悠哉游哉的看热闹,见我挤过来,呵呵一声笑,朝我递了一个眼神,落在了我哥身上,暗示我,看到了吗,你哥在卖文物呢。 我哥这次还真是做到了全神贯注,注意力高度集中,压根没有看到我站在他对面。 我无意间一转头,看到毛会计和李大勇之间默契的眼神交流,他们这是? 一下子,我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看我的热闹呢,村里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我家所有人,还有我大伯,都在明目张胆卖大骨头,看我咋整! “余乘——”我大声喊道,压过所有的吵闹声。 我哥一个激灵,一抬头,我们的目光相对,我怒视着我哥。 “哥——这是国家文物,倒卖国家文物是犯法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咋还犯错误!”我恨铁不成钢的跺脚,瞪着我哥。 我哥抿抿唇,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我,手抱着一颗大象牙骨头,很是不舍的样子。 收大骨头的男人,吐掉嘴里的烟卷,不耐烦的催促道:“草,你倒是卖不卖,别婆婆妈妈的,别跟个娘们似的。” “五千——五千,我就卖!”我哥咬咬牙,再也不看我。 我奇怪,我哥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他这是咋啦,糊涂到这地步。 “五千,那是祖宗价!三千——” “上次那个来收大骨头的,一颗象牙化石就卖了五千,不卖了——” “三千五——” “不行——” “四千,不磨叽,不行拉到,这些人等着卖呢!” “看看我这个多少钱?” “看看我这个,我这个——多少钱” “我这个,这个大,完整——” 我哥犹豫的瞬间,一堆人拿着自己的大骨头问价格。 人头攒动,乱哄哄一片,穿过众人的目光,我看到李大勇和毛会计再次交流眼神。 我哥还在犹豫,这时,我爸我妈,我大伯急了,喊了起来。 第63章 收大骨头的人和卖大骨头的人们2 “赶紧卖了得啦,省心!”我爸急了。 我妈喊道:“是啊,赶紧卖了,放在家里我也是不安心。” 我大伯抖着手,掏出袋子里的大骨头,放到车上,“余乘,你快点,就等着你呢,我们这些还得卖呢!” 大家吵吵嚷嚷,开始催促我哥。 我哥想了想,走到我爸、妈身边,把他们的麻袋举到车上,倒了出来。 里面大小化石骨骼,居然有一个头骨! 原来我爸那个很沉重的麻袋,里面居然是一个牛的头骨!而且头骨很完整。 “这个多少钱?”我哥指着头骨问。 收骨头的小贩眼睛一亮,跟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八千!”。 “一万,就一万,少一分不卖。”我哥叫号道。 女贩子给男贩子使了个眼色,“八千五!” “就一万,少一万不卖。”我哥坚持道。 我急忙上前道:“多少钱都不卖,这是国家文物!犯法!” 我爸一把将我扯开,力道很大,我妈在我身后也拽了我一下,我退后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后面的人一下子把我挤到了最后面。 一时间我被强行推出圈外,幸亏赵玉环扶了我一把,“他们疯了,你还是别管了。你哥也是一样的。” 我本可以呼喊着制止我哥的,转念一想,我哥这人,一根筋,就得让他有个血的教训。 毛会计和李大勇向我看来,毛会计干脆直说:“你哥带头卖大骨头呢!” “卖吧,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管,我管不了。反正不是我带头卖。” 我的话让毛会计一惊,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更没有想到,我再没有制止。 没用上多久,我哥终于跟小贩子达成协议,一个头骨,一个象牙,还有一堆小化石,总计换了一万五千块钱。 接着,我哥拿着钱走了,我爸和我妈,嘱咐着,把钱存好,他们退到一旁看热闹。 人们蜂拥而上,抢着卖自己的大骨头,没有秩序,乱哄哄。 此时,谁能抢过韩家宝呢,他已经红了眼睛。 韩家宝虽然跟我们出门了,回来也没挖到太多骨头,但他老婆孩子在家没闲着,他居然拿出来一个比我爸拿的头骨还要大,还要完整的头骨。 男贩子用手摸着,用放大镜照着头骨上细细的纹路,此时,人们安静下来,也跟着看男贩子煞有介事的像鉴宝一样做鉴定。 大家等待出价格。 半晌,女贩子又戴上眼镜反复看,之后,摸着那只头骨化石啧啧,“这个化石虽大,虽然完整,但是,年头不是很久远,能看出来,你们看这里——” 人们看过去,韩家宝和他媳妇,以及韩三、韩四都伸长了脖子,探过头去,等待价格,他们关心的只有这块骨头值多少钱。 “五千!也就五千,最高了。这个不值钱的,年头不久远,不值钱。”女贩子扔掉了手套,摘了镜子。 赵玉环看了看我,若有所思道:“你看,这两个人像是懂行的人吗?” 我转向李大勇,“大勇叔,你咋看,这两个小贩,他们收购的价格合理不?” 李大勇摇摇头,“不懂,没接触过化石。” 王小胡子一脸惊讶,“这两个人是骗子吧,他们在忽悠韩家宝呢,那个大骨头五万都能卖。” 赵玉环白了他一眼,“文物是无价之宝!” 韩家宝擦着汗,“那什么,刚才那个头骨还没有我这个大呢,都值九千,我这个咋就五千了!” “那个年代比你这个年代远!化石可不是越大越值钱,要按照年代计算的,一个小鸟化石,远古时期,也很贵的,近代的,就算是一头大象也不会有小鸟的值钱。”女贩子辩解。 韩家宝正叹息着要认命的时候,韩三喊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说多久就多久吗?你又不是专家!” 女贩子笑了,“不是专家也是半个专家,要不敢收这玩意吗!” 男贩子冷笑一声,“你爱卖不卖,还有谁的要卖,赶紧,别磨叽,浪费时间。我可得告诉你们,我带来的钱有数的,包里的钱收没了,就不来了。我们不来,看你们卖给谁去!” 女贩子溜缝,“对呀,我们不来收,你们的大骨头就是一堆垃圾!还想卖几千呢,几块钱都没人要。” 汪雄国个子矮,半截槽子的车斗子到正常人腰际间,到汪雄国胸部,他拎着帆布袋子企图提到车斗子上,却怎么用力也提不上去。 多数人的大骨头都放到了车斗子上,二驴子干脆跳到了车上去讨价还价,人们七嘴八舌,淹没了韩家宝犹豫嘟囔的声音。 汪雄国正急得红头涨脸,汗都淌下来的时候,他的夫人,大摇大摆走过去,拿起他手里的帆布袋子轻而易举的放到了车上。 “老婆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汪雄国夸赞道。 “五千就五千!”韩家宝喊道,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我插肩站在外围看着,毛会计看了看,按捺不住,“芳菲,你不去制止他们!” 我冷笑,朝韩家宝的方向扬了扬脸,“你看看,我能制止住吗,自家哥哥都管不了,何况别人呢。” 此时,咋呼最欢的还有我大伯,看样子,我大伯一家人收获很大,化石两麻袋,大的小的,统统拿了过来。 “芳菲,这不是你的个性啊!”李大勇审视着我。 这时,我手机短信叮咚一声,我知道,肯定是隋然给我的消息,因为,刚才,就在我看到这里有收大骨头的人以后,我就给隋然发了消息。 此时,李大勇盯着我,我不能看手机消息。 眼看着,韩家宝把一块巨大的头骨化石以五千块钱低价出售,毛会计无限惋惜的样子,“真应该去阻止他们,韩家宝肯定上当了。” “韩家宝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时候我上去劝说,简直找死。我倒是觉得,他会听你的话,不如,你去劝劝。韩家宝还有好多宝贝没卖呢,现在制止还来得及。”我看向毛会计。 毛会计一怔,一脸尴尬,“算啦,吃亏的是韩家宝,又不是我。” 这时,远处来了一辆大汽车,是大汽车!上面还立了一块醒目的大牌子:高价收化石! “高价”两个字写的尤为清晰,距离很远就看到了。 大汽车远远的朝我们开来,一路高调的鸣笛,刚刚还在闹吵吵的人们注意力一下子被大汽车吸引,尤其是大汽车上面醒目的“高价”两个字。 “我擦,高价收化石!高价!韩家宝,你卖便宜了,不知道这个主儿啥价格!”二驴子跳下车,冲向大汽车。 人们潮水一样,冲向大汽车…… 第63章 收大骨头的人和卖大骨头的人们2 “赶紧卖了得啦,省心!”我爸急了。 我妈喊道:“是啊,赶紧卖了,放在家里我也是不安心。” 我大伯抖着手,掏出袋子里的大骨头,放到车上,“余乘,你快点,就等着你呢,我们这些还得卖呢!” 大家吵吵嚷嚷,开始催促我哥。 我哥想了想,走到我爸、妈身边,把他们的麻袋举到车上,倒了出来。 里面大小化石骨骼,居然有一个头骨! 原来我爸那个很沉重的麻袋,里面居然是一个牛的头骨!而且头骨很完整。 “这个多少钱?”我哥指着头骨问。 收骨头的小贩眼睛一亮,跟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八千!”。 “一万,就一万,少一分不卖。”我哥叫号道。 女贩子给男贩子使了个眼色,“八千五!” “就一万,少一万不卖。”我哥坚持道。 我急忙上前道:“多少钱都不卖,这是国家文物!犯法!” 我爸一把将我扯开,力道很大,我妈在我身后也拽了我一下,我退后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后面的人一下子把我挤到了最后面。 一时间我被强行推出圈外,幸亏赵玉环扶了我一把,“他们疯了,你还是别管了。你哥也是一样的。” 我本可以呼喊着制止我哥的,转念一想,我哥这人,一根筋,就得让他有个血的教训。 毛会计和李大勇向我看来,毛会计干脆直说:“你哥带头卖大骨头呢!” “卖吧,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管,我管不了。反正不是我带头卖。” 我的话让毛会计一惊,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更没有想到,我再没有制止。 没用上多久,我哥终于跟小贩子达成协议,一个头骨,一个象牙,还有一堆小化石,总计换了一万五千块钱。 接着,我哥拿着钱走了,我爸和我妈,嘱咐着,把钱存好,他们退到一旁看热闹。 人们蜂拥而上,抢着卖自己的大骨头,没有秩序,乱哄哄。 此时,谁能抢过韩家宝呢,他已经红了眼睛。 韩家宝虽然跟我们出门了,回来也没挖到太多骨头,但他老婆孩子在家没闲着,他居然拿出来一个比我爸拿的头骨还要大,还要完整的头骨。 男贩子用手摸着,用放大镜照着头骨上细细的纹路,此时,人们安静下来,也跟着看男贩子煞有介事的像鉴宝一样做鉴定。 大家等待出价格。 半晌,女贩子又戴上眼镜反复看,之后,摸着那只头骨化石啧啧,“这个化石虽大,虽然完整,但是,年头不是很久远,能看出来,你们看这里——” 人们看过去,韩家宝和他媳妇,以及韩三、韩四都伸长了脖子,探过头去,等待价格,他们关心的只有这块骨头值多少钱。 “五千!也就五千,最高了。这个不值钱的,年头不久远,不值钱。”女贩子扔掉了手套,摘了镜子。 赵玉环看了看我,若有所思道:“你看,这两个人像是懂行的人吗?” 我转向李大勇,“大勇叔,你咋看,这两个小贩,他们收购的价格合理不?” 李大勇摇摇头,“不懂,没接触过化石。” 王小胡子一脸惊讶,“这两个人是骗子吧,他们在忽悠韩家宝呢,那个大骨头五万都能卖。” 赵玉环白了他一眼,“文物是无价之宝!” 韩家宝擦着汗,“那什么,刚才那个头骨还没有我这个大呢,都值九千,我这个咋就五千了!” “那个年代比你这个年代远!化石可不是越大越值钱,要按照年代计算的,一个小鸟化石,远古时期,也很贵的,近代的,就算是一头大象也不会有小鸟的值钱。”女贩子辩解。 韩家宝正叹息着要认命的时候,韩三喊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说多久就多久吗?你又不是专家!” 女贩子笑了,“不是专家也是半个专家,要不敢收这玩意吗!” 男贩子冷笑一声,“你爱卖不卖,还有谁的要卖,赶紧,别磨叽,浪费时间。我可得告诉你们,我带来的钱有数的,包里的钱收没了,就不来了。我们不来,看你们卖给谁去!” 女贩子溜缝,“对呀,我们不来收,你们的大骨头就是一堆垃圾!还想卖几千呢,几块钱都没人要。” 汪雄国个子矮,半截槽子的车斗子到正常人腰际间,到汪雄国胸部,他拎着帆布袋子企图提到车斗子上,却怎么用力也提不上去。 多数人的大骨头都放到了车斗子上,二驴子干脆跳到了车上去讨价还价,人们七嘴八舌,淹没了韩家宝犹豫嘟囔的声音。 汪雄国正急得红头涨脸,汗都淌下来的时候,他的夫人,大摇大摆走过去,拿起他手里的帆布袋子轻而易举的放到了车上。 “老婆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汪雄国夸赞道。 “五千就五千!”韩家宝喊道,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我插肩站在外围看着,毛会计看了看,按捺不住,“芳菲,你不去制止他们!” 我冷笑,朝韩家宝的方向扬了扬脸,“你看看,我能制止住吗,自家哥哥都管不了,何况别人呢。” 此时,咋呼最欢的还有我大伯,看样子,我大伯一家人收获很大,化石两麻袋,大的小的,统统拿了过来。 “芳菲,这不是你的个性啊!”李大勇审视着我。 这时,我手机短信叮咚一声,我知道,肯定是隋然给我的消息,因为,刚才,就在我看到这里有收大骨头的人以后,我就给隋然发了消息。 此时,李大勇盯着我,我不能看手机消息。 眼看着,韩家宝把一块巨大的头骨化石以五千块钱低价出售,毛会计无限惋惜的样子,“真应该去阻止他们,韩家宝肯定上当了。” “韩家宝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时候我上去劝说,简直找死。我倒是觉得,他会听你的话,不如,你去劝劝。韩家宝还有好多宝贝没卖呢,现在制止还来得及。”我看向毛会计。 毛会计一怔,一脸尴尬,“算啦,吃亏的是韩家宝,又不是我。” 这时,远处来了一辆大汽车,是大汽车!上面还立了一块醒目的大牌子:高价收化石! “高价”两个字写的尤为清晰,距离很远就看到了。 大汽车远远的朝我们开来,一路高调的鸣笛,刚刚还在闹吵吵的人们注意力一下子被大汽车吸引,尤其是大汽车上面醒目的“高价”两个字。 “我擦,高价收化石!高价!韩家宝,你卖便宜了,不知道这个主儿啥价格!”二驴子跳下车,冲向大汽车。 人们潮水一样,冲向大汽车…… 第64章 诱敌围歼计 大汽车停到了半截槽子一旁,瞬间,那辆大汽车在体量和气势上就占了上风,这是无声的,明目张胆的宣战。 没一会儿,人们都跑到了大汽车这面。 大汽车上下来三个人,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戴着墨镜,脖子上挂着金链子,胳膊上还有纹身,一看就不是省油灯。 最后下来的是个老者,穿着中式粗布缝着中式盘花扣子的罩衫,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只放大镜,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 众人围了过来,二驴子拿起他老婆挖的一块腿骨化石,递给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半截槽子那面的两个人也好奇的跟了过来,探着头看。 腿骨化石拿到了老者手里,他已经戴上白色手套,用放大镜煞有介事的观察着,半晌,抬头看向二驴子,“五千行不行?” “五千?”发出惊呼的人是韩家宝,他的大头骨化石才卖五千,一个腿骨都能卖五千,怎能不让他惊呼。 我和毛会计、李大勇一行人也到了大汽车跟前。 两个小伙子把大汽车的车斗子放下,变成一个大平台,他们没有站在车上面,高高在上,而是在下面,比那个半截槽子站在车上面,居高临下让人感觉舒服。 “一个腿就五千,那头骨得多少钱?”韩家宝瞪着猩红嗜血的眼睛问。 老者的目光越过眼镜框,落到韩家宝身上,不疾不徐道:“那得看看什么样的化石,根据硬度、颜色、痕迹、完整度,判断大概年代,你说一个头骨化石多少钱,没法回答你。” 韩家宝搓着手,指了指老者手里的腿骨化石,“就跟这条腿骨年代差不多,光滑面也差不多的牛头骨化石,很完整的。” 老者想了想,“按照这个腿骨化石的规格鉴定,应该一万块吧。” 此话一出,如同炸弹,爆炸的不止韩家宝,还有我爸我妈。 我哥去存钱,再没有回来。 韩家宝急了,转头要去找半截槽子小贩,却不成想,那两人就在他身后。 韩家宝揪起男人的衣服,吼道:“我不卖了!不卖了!把钱给你,你把头骨还给我,还给我!” 我爸我妈跑到我跟前,我爸抖着手,“快,快,快给你哥打电话,把钱拿回来,咱们也不卖了,卖便宜了,卖给这个主儿多好,这个主儿价格高。” “我哥卖的价格已经很高了,比韩家宝的高,你们就别跟着掺和了,再说,我也联系不上我哥,他好像没带手机,打电话无人接听。” “唉!”我爸一拍大腿,看向李大勇,“大勇啊,你有没有一万五,借给我。” 我听了吓了一跳,我爸居然要借钱,把卖出去的大骨头赎回来。 急忙拦住,“爸,谁家能把一万多块钱放家里呢,别借了,别折腾了。” 李大勇转转眼珠,“家里有一万多,我回去给你数数,够的话拿来。” 我一听,心里寻思,这个李大勇不怕事儿大,这哪里是慷慨解囊,这分明是推波助澜。 李大勇的自行车就在一旁的树下,他骑自行车回家取钱了。 这面,韩家宝在跟半截槽子商贩退款的事情,那个五大三粗的商贩哪里肯,“你想卖就卖,想不卖就不卖,耽误我好一阵子时间,磨磨唧唧的,已经交易完毕的,概不退货不退款。” 韩家宝皱着眉头,左手扯着商贩,右手已经抡起拳头,我绝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住手!”我冲了过去,到了跟前,发现韩家宝的拳头已经被一个人攥在空中,是刚刚鉴定化石的老者,老者一脸的凛然之气,“稍安勿躁!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要挥拳头,挥拳头能解决问题吗?”老者声调缓慢,语气温和,脸色也缓和下来。 商贩冷笑着,挣脱了韩家宝的撕扯,叉着腰,“想动手是不,我告诉你,老子出来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种地呢,你到省城里打听打听,道上的都知道我四爷是谁!跟我斗,你们全村都出动了,都不是我的个!这真不是吹——” 韩家宝气的脸色发紫,喊道:“你就是个骗子!还我的大骨头,我不卖给你了!” “我擦,你说这话就不讲理了,你已经卖给我了,我也付款了,现在看来个打着高价收化石旗号的人,你就后悔了!想反悔吗?晚了,交易之前就说了概不退货。” “你没说,不退货。”韩家宝叫嚷着。 二驴子不耐烦的,瞪着韩家宝,“韩家宝,你别闹了,别影响我们做买卖,我们这些人还得卖大骨头呢。” 大家也纷纷说,着急卖大骨头。 “那我亏了!”韩家宝瞪着眼睛喊。 “谁让刚才你那么抢上,谁都抢不过你,余乘卖完,你恐怕商贩兜里的钱换光了,着急蹦跶上去,你这是自找的!”小林庆二在一旁跟着锵锵。 “哪有你的事儿,闭嘴得了,一边呆着去。”韩家宝一脸不满的白了眼小林庆二。 这时李大勇骑自行车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沓钱,走到我爸跟前,笑着,“这是一万五千块钱——” 我急忙上前,“爸,既然卖了就不要反悔了,转卖给这家,具体多少钱还是未知数,别折腾了。” “我听说,文物很值钱的,几十万都能卖上。” 我爸一听,更加心动了,干脆接过钱来。 人们再没有心情看我爸和韩家宝掰扯退款的事情,大家纷纷跟着两个年轻的商贩讨价还价。 有老者维持秩序,这次,老者让大家排号,并亲自主持,给大家排好顺序,这样一来,不再乱哄哄的,也不吵吵嚷嚷了,很有秩序。 前面的人,交易着,后面的人耐心等着。 老者不断的提醒大家,让乡亲们赶紧稍信儿,没有来卖大骨头的乡亲们赶紧拿着货出来,他们只来这一次。 为此,小林庆二特意跑了趟屯子,在当街上喊了几嗓子,来收大骨头的大汽车了,再也不来了,这么一喊,比开会都奏效。 在乡下,有个啥事儿,即便不用打电话,只需人传人,消息都会传的很快,小林庆二跑了一趟回来,全屯子人都知道来收大骨头了,陆陆续续,那几家没来的人家,带着货,都赶到了。 很显然,后来的大汽车的价格远远高于先前半截槽子的价格,只是,他们的交易速度很慢,老者总要慢慢鉴定,十多分钟才能磨蹭着完成一个交易。哪怕是一块牙齿化石都很慢,后面的人只能耐心等着。 人们宁可慢慢等着,也不肯卖给半截槽子那两位小贩了,反正乡下人有的是时间,等呗,多卖出千八百的才是关键。 我爸和韩家宝依旧缠着半截槽子小贩要退款,半截槽子小贩因为来了大汽车顶了生意,本来心情就不好,我爸和韩家宝这么一闹腾,自然火气腾腾。 那个自称叫四爷的男人一拳头砸向韩家宝的脑门,韩家宝哪里是省油灯,还有两个大儿子,韩三韩四都在跟前,两个大小伙子和韩家宝的拳头,顿时雨点一样砸向四爷。 我和赵玉环不能看热闹,过来拉架,拽这个,扯那个。 谁知道,那个自称四爷的人,还是个练家三拳五脚就把韩家爷三撂倒,我爸一看,登时老实了,别说这个四爷了,论起打架来,我爸肯定打不过韩家宝的。 韩家那爷三在地上哀嚎着,那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并没有因这面打架而乱了方寸,排队等着出货,比看热闹拉架要值得,所以,除了我和赵玉环之外没有人来拉架。 毛会计不过是嘴上说两句而已,“别打了,别打了。”居然站在原地未动,我则是挨了一拳,李大勇干脆站在一旁看热闹。 王小胡子跟韩家宝关系不好,自然乐得韩家宝受点教训。 半截槽子两个商贩看到大势已去,没人来卖给他们大骨头,他们上了车,要走,不等开车,发现他们走不了了,前面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一排警车,是一排! “妈的!谁他妈的把警察叫来了”四爷吼着,拳头沮丧的砸在了方向盘上。 “这下坏了,这是啥运气,霉运吗!”女商贩诅骂道。 这时,村民才注意到,不好,大家顿时四散,开始跑。 跑,已经来不及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辆收购大骨头的车上,没人注意,警察是啥时候来的,人们已被警察包围了。 远远地,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做一个ok的手势,那是隋然,洒脱不羁的朝我走来,走到我近前,低声,“你看,我安排的大汽车咋样,那金链子十块钱一条,纹身也是粘贴上去的,那两个小伙子是卧底警察,扮演老专家的是老警察,我是不是可以当导演了。” 他的声音很柔,距离很近,很近,带着热气,耳朵痒痒的。 隋然邪魅的一笑,“这都是你通风报信的功劳。” “你用了诱敌围歼计!”我看向他。 隋然得意的一笑,我心里咯噔一下,天呐,忽然想起我哥,他逃不了倒卖文物的罪名。 第64章 诱敌围歼计 大汽车停到了半截槽子一旁,瞬间,那辆大汽车在体量和气势上就占了上风,这是无声的,明目张胆的宣战。 没一会儿,人们都跑到了大汽车这面。 大汽车上下来三个人,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戴着墨镜,脖子上挂着金链子,胳膊上还有纹身,一看就不是省油灯。 最后下来的是个老者,穿着中式粗布缝着中式盘花扣子的罩衫,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只放大镜,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 众人围了过来,二驴子拿起他老婆挖的一块腿骨化石,递给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半截槽子那面的两个人也好奇的跟了过来,探着头看。 腿骨化石拿到了老者手里,他已经戴上白色手套,用放大镜煞有介事的观察着,半晌,抬头看向二驴子,“五千行不行?” “五千?”发出惊呼的人是韩家宝,他的大头骨化石才卖五千,一个腿骨都能卖五千,怎能不让他惊呼。 我和毛会计、李大勇一行人也到了大汽车跟前。 两个小伙子把大汽车的车斗子放下,变成一个大平台,他们没有站在车上面,高高在上,而是在下面,比那个半截槽子站在车上面,居高临下让人感觉舒服。 “一个腿就五千,那头骨得多少钱?”韩家宝瞪着猩红嗜血的眼睛问。 老者的目光越过眼镜框,落到韩家宝身上,不疾不徐道:“那得看看什么样的化石,根据硬度、颜色、痕迹、完整度,判断大概年代,你说一个头骨化石多少钱,没法回答你。” 韩家宝搓着手,指了指老者手里的腿骨化石,“就跟这条腿骨年代差不多,光滑面也差不多的牛头骨化石,很完整的。” 老者想了想,“按照这个腿骨化石的规格鉴定,应该一万块吧。” 此话一出,如同炸弹,爆炸的不止韩家宝,还有我爸我妈。 我哥去存钱,再没有回来。 韩家宝急了,转头要去找半截槽子小贩,却不成想,那两人就在他身后。 韩家宝揪起男人的衣服,吼道:“我不卖了!不卖了!把钱给你,你把头骨还给我,还给我!” 我爸我妈跑到我跟前,我爸抖着手,“快,快,快给你哥打电话,把钱拿回来,咱们也不卖了,卖便宜了,卖给这个主儿多好,这个主儿价格高。” “我哥卖的价格已经很高了,比韩家宝的高,你们就别跟着掺和了,再说,我也联系不上我哥,他好像没带手机,打电话无人接听。” “唉!”我爸一拍大腿,看向李大勇,“大勇啊,你有没有一万五,借给我。” 我听了吓了一跳,我爸居然要借钱,把卖出去的大骨头赎回来。 急忙拦住,“爸,谁家能把一万多块钱放家里呢,别借了,别折腾了。” 李大勇转转眼珠,“家里有一万多,我回去给你数数,够的话拿来。” 我一听,心里寻思,这个李大勇不怕事儿大,这哪里是慷慨解囊,这分明是推波助澜。 李大勇的自行车就在一旁的树下,他骑自行车回家取钱了。 这面,韩家宝在跟半截槽子商贩退款的事情,那个五大三粗的商贩哪里肯,“你想卖就卖,想不卖就不卖,耽误我好一阵子时间,磨磨唧唧的,已经交易完毕的,概不退货不退款。” 韩家宝皱着眉头,左手扯着商贩,右手已经抡起拳头,我绝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住手!”我冲了过去,到了跟前,发现韩家宝的拳头已经被一个人攥在空中,是刚刚鉴定化石的老者,老者一脸的凛然之气,“稍安勿躁!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要挥拳头,挥拳头能解决问题吗?”老者声调缓慢,语气温和,脸色也缓和下来。 商贩冷笑着,挣脱了韩家宝的撕扯,叉着腰,“想动手是不,我告诉你,老子出来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种地呢,你到省城里打听打听,道上的都知道我四爷是谁!跟我斗,你们全村都出动了,都不是我的个!这真不是吹——” 韩家宝气的脸色发紫,喊道:“你就是个骗子!还我的大骨头,我不卖给你了!” “我擦,你说这话就不讲理了,你已经卖给我了,我也付款了,现在看来个打着高价收化石旗号的人,你就后悔了!想反悔吗?晚了,交易之前就说了概不退货。” “你没说,不退货。”韩家宝叫嚷着。 二驴子不耐烦的,瞪着韩家宝,“韩家宝,你别闹了,别影响我们做买卖,我们这些人还得卖大骨头呢。” 大家也纷纷说,着急卖大骨头。 “那我亏了!”韩家宝瞪着眼睛喊。 “谁让刚才你那么抢上,谁都抢不过你,余乘卖完,你恐怕商贩兜里的钱换光了,着急蹦跶上去,你这是自找的!”小林庆二在一旁跟着锵锵。 “哪有你的事儿,闭嘴得了,一边呆着去。”韩家宝一脸不满的白了眼小林庆二。 这时李大勇骑自行车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沓钱,走到我爸跟前,笑着,“这是一万五千块钱——” 我急忙上前,“爸,既然卖了就不要反悔了,转卖给这家,具体多少钱还是未知数,别折腾了。” “我听说,文物很值钱的,几十万都能卖上。” 我爸一听,更加心动了,干脆接过钱来。 人们再没有心情看我爸和韩家宝掰扯退款的事情,大家纷纷跟着两个年轻的商贩讨价还价。 有老者维持秩序,这次,老者让大家排号,并亲自主持,给大家排好顺序,这样一来,不再乱哄哄的,也不吵吵嚷嚷了,很有秩序。 前面的人,交易着,后面的人耐心等着。 老者不断的提醒大家,让乡亲们赶紧稍信儿,没有来卖大骨头的乡亲们赶紧拿着货出来,他们只来这一次。 为此,小林庆二特意跑了趟屯子,在当街上喊了几嗓子,来收大骨头的大汽车了,再也不来了,这么一喊,比开会都奏效。 在乡下,有个啥事儿,即便不用打电话,只需人传人,消息都会传的很快,小林庆二跑了一趟回来,全屯子人都知道来收大骨头了,陆陆续续,那几家没来的人家,带着货,都赶到了。 很显然,后来的大汽车的价格远远高于先前半截槽子的价格,只是,他们的交易速度很慢,老者总要慢慢鉴定,十多分钟才能磨蹭着完成一个交易。哪怕是一块牙齿化石都很慢,后面的人只能耐心等着。 人们宁可慢慢等着,也不肯卖给半截槽子那两位小贩了,反正乡下人有的是时间,等呗,多卖出千八百的才是关键。 我爸和韩家宝依旧缠着半截槽子小贩要退款,半截槽子小贩因为来了大汽车顶了生意,本来心情就不好,我爸和韩家宝这么一闹腾,自然火气腾腾。 那个自称叫四爷的男人一拳头砸向韩家宝的脑门,韩家宝哪里是省油灯,还有两个大儿子,韩三韩四都在跟前,两个大小伙子和韩家宝的拳头,顿时雨点一样砸向四爷。 我和赵玉环不能看热闹,过来拉架,拽这个,扯那个。 谁知道,那个自称四爷的人,还是个练家三拳五脚就把韩家爷三撂倒,我爸一看,登时老实了,别说这个四爷了,论起打架来,我爸肯定打不过韩家宝的。 韩家那爷三在地上哀嚎着,那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并没有因这面打架而乱了方寸,排队等着出货,比看热闹拉架要值得,所以,除了我和赵玉环之外没有人来拉架。 毛会计不过是嘴上说两句而已,“别打了,别打了。”居然站在原地未动,我则是挨了一拳,李大勇干脆站在一旁看热闹。 王小胡子跟韩家宝关系不好,自然乐得韩家宝受点教训。 半截槽子两个商贩看到大势已去,没人来卖给他们大骨头,他们上了车,要走,不等开车,发现他们走不了了,前面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一排警车,是一排! “妈的!谁他妈的把警察叫来了”四爷吼着,拳头沮丧的砸在了方向盘上。 “这下坏了,这是啥运气,霉运吗!”女商贩诅骂道。 这时,村民才注意到,不好,大家顿时四散,开始跑。 跑,已经来不及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辆收购大骨头的车上,没人注意,警察是啥时候来的,人们已被警察包围了。 远远地,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做一个ok的手势,那是隋然,洒脱不羁的朝我走来,走到我近前,低声,“你看,我安排的大汽车咋样,那金链子十块钱一条,纹身也是粘贴上去的,那两个小伙子是卧底警察,扮演老专家的是老警察,我是不是可以当导演了。” 他的声音很柔,距离很近,很近,带着热气,耳朵痒痒的。 隋然邪魅的一笑,“这都是你通风报信的功劳。” “你用了诱敌围歼计!”我看向他。 隋然得意的一笑,我心里咯噔一下,天呐,忽然想起我哥,他逃不了倒卖文物的罪名。 第65章 失恋坑妹的余乘哥 两份收化石的人都被带走,他们的车也被警察开走。 几个完成交易的村民跟着去了县城派出所,对,是县里的派出所,并非镇派出所。 由于我哥还没有回来,只能我爸被带走了。 我爸临走前,把李大勇的一万五给了他。 其余拿着化石的村民被统一带到村委会会议室。 警察同志开始跟大家讲述着倒卖文物犯法的法律知识, 之后,经镇政府研究,大骨头化石以给发补贴费的方式被镇政府低价回收了去,等于一网打尽,所有村民手里挖到的化石。 村民们唏嘘不已,此刻,看着那些被带走的村民,大家议论纷纷,镇政府给多少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别被带走蹲号子。 我心里着急,不知道我哥跑到哪里去了。 这面,很快就解决了问题,隋然带着人回镇上去了,那些骨化石也都带走了。 打了很多次电话,无人接听,灵机一动,我给付加伊打了电话。 付加伊很快接听电话,“芳菲姐,有事儿?” “嗯,我哥联系你了吗?” “嗯。” “我找不到我哥了,家里这面有急事儿。你知道他现在哪里吗?” “在我家呢,我这两天请假在家。” “好,我现在就去。” 收了线,我向老付家走去,老付和他媳妇也是刚往回去。 我走到老付家门口的时候,见到付加伊和我哥,站在大门口僵持着。 他们好像闹别扭了。 此时,老付和老付媳妇也走到了大门口,老付笑着,“那个,余乘,咋不进屋呢!” 老付媳妇也是一脸讨好的笑,“进屋坐啊,对,还有芳菲,进屋去——” 我哥一转身很决绝的走开了,也没有搭理我。 这是什么情况,付加伊眯着眼睛,看着我哥的方向,脸上也是气愤。 付加伊出落的越发漂亮,她穿着粉色连衣裙,越发的不像乡下的丫头了,而且气质越来越高贵起来。 “你俩咋啦?”老付问道。 “没啥。”付加伊说着看向我。 “芳菲姐,你放心,余乘哥给我花的每一分钱我都记账呢,有一天我会双倍奉还。”说着,她扬起了脸,高傲的神情端了上来。 “我哥他付出的不只是钱,加伊,你不要总是以为,你拿双倍的钱就能还得起。我哥付出的还有青春和真情,为了你,他不肯看任何一门亲事,拖到现在,二十八九岁了,还没有结婚,别人这个年龄孩子都好几岁了。我知道你不会回来的,连县城你都看不起,你属于繁华的都市。可是,我拜托你,你不喜欢我哥,你跟他说清楚,别再给他希望。” 付加伊一脸决绝的神情,“我已经告诉余乘哥了,我们没有可能。是他执迷不悟。” “加伊,你说啥呢,这没良心的话可不能说啊,这么多年,都是余乘供你读书的,他喜欢你,全屯子人都知道的。咱们可不能做没良心的人!”老付一副着急的样子。 “这跟良心有什么关系,这是爱与不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不想欺骗余乘哥。我没有错。”付加伊坚持。 “你——你——你这孩子咋这样呢!”老付媳妇指着付加伊一脸无语。 “他供我读书的钱,我会双倍奉还,你们还想让我咋样!我不可能就嫁给一个跟我身份悬殊,学历悬殊,我又不喜欢的人,就算报恩,方法很多种,干嘛非要嫁给他呢。”付加伊冲动的喊道。 “那你为何不早说呢,你这番话,这么多年,你才说。” “我有我的难处,你不会懂。” “你所谓的难处不过是你的自私而已!” “不是,我不想辩解。” “我敢说,在最初,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哥,可是,没有我哥的资助你就得辍学了,为了你的学业,这么多年,你一直隐忍着装作喜欢我哥的模样,现在不需要我哥的资助了吧,开始摊牌,付加伊!你太过分了,你可以不喜欢我哥,但你为何不早点告诉他,让他为你执迷不悟了这么多年!你良心何在!你真是太过分,太自私了。” “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付加伊控制不住情绪喊了起来,这时左邻右舍,以及刚刚卖大骨头的人都回来了,听到了声音,一个个的,疾步跑过来看热闹。 “那是什么?你说,那是什么——”我疾言厉色,这次,我也有点失控。 “从前,我是喜欢余乘哥的,在咱们这个小村子里,余乘哥是男神,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对象。可是,上了大学以后,人是变化的,接触的人多了,原来,世界很大,比余乘哥优秀的男孩子太多太多,余乘哥,实在,实在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农民。这是事实,我没有说谎。随便你说我什么,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反正看到经济条件好,又优秀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付加伊此时已失掉平时保持端庄傲慢又淑女的形象,显然,她像个疯子。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简直好笑。我只能说,你从来就不懂什么是爱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不会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我哥一个懂法的人,为了你,他居然把文物卖掉了,而且拿给你让你读雅思,你睡不着觉想想吧,你欠我哥的,何止是这些年的钱,那份情意和执着,你根本还不起。”我说完,转身离开,朝我哥的方向追去。 身后传来村民的议论纷纷。 我哥只有他的移动厨房这辆大篷车,没有别的车。 眼见着,他上了大篷车,我急忙跳了上去。 “哥,你干嘛去?”我一把手握住了方向盘。 我哥叹口气,“我去县里,换爸回来。” “我陪你。”我坐到副驾驶上。 “不用,你回去吧,妈在家担心呢。” “妈没事儿,我还是跟你进城吧。有个照应。” “嗯。”我哥叹息着开车。 “哥,你还要继续资助付加伊吗?” “不用了,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哥的声调里带着哭腔,及其伤感。 一时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正好,咱们赶紧攒钱,把房子盖了。” “好。”我哥的语气有气无力,语调忧郁至极,伤感至极。 盖房子,娶媳妇,这才是我哥的人生,只是,此刻,我什么都不敢说了。 到了派出所一看,隋然也在,我爸和几个卖大骨头的村民被安置到一个屋子里批评教育呢。 “怎么啦,芳菲,脸色这么难看。”隋然审视着,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可能有点累。”我拨弄了下头发,神情有点不自然。 我哥低声道:“隋书记,他好像很关心你,居然发现你的情绪不对,他——” 我哥还想说什么,就被叫了进去。 “你哥没事儿,不用担心,这些人教育一下,就放回去了。”隋然看着我。 他怎么也不会知道,我哥失恋了,这个,我不能说。 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问道:“余芳菲,余乘卖化石的钱,他说他给你了,这笔钱,是要先上缴,之后看看怎么处理。” “什么,我哥说,这笔钱给我了!”我惊讶的重复着,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我哥说的话。 “是的。”民警点点头。 我心里暗自叫苦,有这么坑妹的吗?! 第65章 失恋坑妹的余乘哥 两份收化石的人都被带走,他们的车也被警察开走。 几个完成交易的村民跟着去了县城派出所,对,是县里的派出所,并非镇派出所。 由于我哥还没有回来,只能我爸被带走了。 我爸临走前,把李大勇的一万五给了他。 其余拿着化石的村民被统一带到村委会会议室。 警察同志开始跟大家讲述着倒卖文物犯法的法律知识, 之后,经镇政府研究,大骨头化石以给发补贴费的方式被镇政府低价回收了去,等于一网打尽,所有村民手里挖到的化石。 村民们唏嘘不已,此刻,看着那些被带走的村民,大家议论纷纷,镇政府给多少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别被带走蹲号子。 我心里着急,不知道我哥跑到哪里去了。 这面,很快就解决了问题,隋然带着人回镇上去了,那些骨化石也都带走了。 打了很多次电话,无人接听,灵机一动,我给付加伊打了电话。 付加伊很快接听电话,“芳菲姐,有事儿?” “嗯,我哥联系你了吗?” “嗯。” “我找不到我哥了,家里这面有急事儿。你知道他现在哪里吗?” “在我家呢,我这两天请假在家。” “好,我现在就去。” 收了线,我向老付家走去,老付和他媳妇也是刚往回去。 我走到老付家门口的时候,见到付加伊和我哥,站在大门口僵持着。 他们好像闹别扭了。 此时,老付和老付媳妇也走到了大门口,老付笑着,“那个,余乘,咋不进屋呢!” 老付媳妇也是一脸讨好的笑,“进屋坐啊,对,还有芳菲,进屋去——” 我哥一转身很决绝的走开了,也没有搭理我。 这是什么情况,付加伊眯着眼睛,看着我哥的方向,脸上也是气愤。 付加伊出落的越发漂亮,她穿着粉色连衣裙,越发的不像乡下的丫头了,而且气质越来越高贵起来。 “你俩咋啦?”老付问道。 “没啥。”付加伊说着看向我。 “芳菲姐,你放心,余乘哥给我花的每一分钱我都记账呢,有一天我会双倍奉还。”说着,她扬起了脸,高傲的神情端了上来。 “我哥他付出的不只是钱,加伊,你不要总是以为,你拿双倍的钱就能还得起。我哥付出的还有青春和真情,为了你,他不肯看任何一门亲事,拖到现在,二十八九岁了,还没有结婚,别人这个年龄孩子都好几岁了。我知道你不会回来的,连县城你都看不起,你属于繁华的都市。可是,我拜托你,你不喜欢我哥,你跟他说清楚,别再给他希望。” 付加伊一脸决绝的神情,“我已经告诉余乘哥了,我们没有可能。是他执迷不悟。” “加伊,你说啥呢,这没良心的话可不能说啊,这么多年,都是余乘供你读书的,他喜欢你,全屯子人都知道的。咱们可不能做没良心的人!”老付一副着急的样子。 “这跟良心有什么关系,这是爱与不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不想欺骗余乘哥。我没有错。”付加伊坚持。 “你——你——你这孩子咋这样呢!”老付媳妇指着付加伊一脸无语。 “他供我读书的钱,我会双倍奉还,你们还想让我咋样!我不可能就嫁给一个跟我身份悬殊,学历悬殊,我又不喜欢的人,就算报恩,方法很多种,干嘛非要嫁给他呢。”付加伊冲动的喊道。 “那你为何不早说呢,你这番话,这么多年,你才说。” “我有我的难处,你不会懂。” “你所谓的难处不过是你的自私而已!” “不是,我不想辩解。” “我敢说,在最初,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哥,可是,没有我哥的资助你就得辍学了,为了你的学业,这么多年,你一直隐忍着装作喜欢我哥的模样,现在不需要我哥的资助了吧,开始摊牌,付加伊!你太过分了,你可以不喜欢我哥,但你为何不早点告诉他,让他为你执迷不悟了这么多年!你良心何在!你真是太过分,太自私了。” “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付加伊控制不住情绪喊了起来,这时左邻右舍,以及刚刚卖大骨头的人都回来了,听到了声音,一个个的,疾步跑过来看热闹。 “那是什么?你说,那是什么——”我疾言厉色,这次,我也有点失控。 “从前,我是喜欢余乘哥的,在咱们这个小村子里,余乘哥是男神,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对象。可是,上了大学以后,人是变化的,接触的人多了,原来,世界很大,比余乘哥优秀的男孩子太多太多,余乘哥,实在,实在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农民。这是事实,我没有说谎。随便你说我什么,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反正看到经济条件好,又优秀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付加伊此时已失掉平时保持端庄傲慢又淑女的形象,显然,她像个疯子。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简直好笑。我只能说,你从来就不懂什么是爱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不会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我哥一个懂法的人,为了你,他居然把文物卖掉了,而且拿给你让你读雅思,你睡不着觉想想吧,你欠我哥的,何止是这些年的钱,那份情意和执着,你根本还不起。”我说完,转身离开,朝我哥的方向追去。 身后传来村民的议论纷纷。 我哥只有他的移动厨房这辆大篷车,没有别的车。 眼见着,他上了大篷车,我急忙跳了上去。 “哥,你干嘛去?”我一把手握住了方向盘。 我哥叹口气,“我去县里,换爸回来。” “我陪你。”我坐到副驾驶上。 “不用,你回去吧,妈在家担心呢。” “妈没事儿,我还是跟你进城吧。有个照应。” “嗯。”我哥叹息着开车。 “哥,你还要继续资助付加伊吗?” “不用了,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哥的声调里带着哭腔,及其伤感。 一时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正好,咱们赶紧攒钱,把房子盖了。” “好。”我哥的语气有气无力,语调忧郁至极,伤感至极。 盖房子,娶媳妇,这才是我哥的人生,只是,此刻,我什么都不敢说了。 到了派出所一看,隋然也在,我爸和几个卖大骨头的村民被安置到一个屋子里批评教育呢。 “怎么啦,芳菲,脸色这么难看。”隋然审视着,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可能有点累。”我拨弄了下头发,神情有点不自然。 我哥低声道:“隋书记,他好像很关心你,居然发现你的情绪不对,他——” 我哥还想说什么,就被叫了进去。 “你哥没事儿,不用担心,这些人教育一下,就放回去了。”隋然看着我。 他怎么也不会知道,我哥失恋了,这个,我不能说。 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问道:“余芳菲,余乘卖化石的钱,他说他给你了,这笔钱,是要先上缴,之后看看怎么处理。” “什么,我哥说,这笔钱给我了!”我惊讶的重复着,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我哥说的话。 “是的。”民警点点头。 我心里暗自叫苦,有这么坑妹的吗?! 第66章 绘就蓝图的领导撞见墓地 开半截槽子的两个商贩不但被拘留,同时提交给了司法机构处置。 我哥和另外几个卖了大骨头的村民,由于数额不大,并没有造成文物损失,拘留了15天教育,并且罚款。 当真是得不偿失,我家攒了一年的钱,都被处罚拿了出去。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决定开发并打造幸福小流域旅游工程不是镇里的决定,而是县里的决定,除了这里风景优美之外,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的甸子被专家鉴定,曾经是古代生物王氏水牛和候鸟这类喜水动物的栖息地。 初秋的草甸子上,已呈现出“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颜色,深深浅浅的绿色,浓浓淡淡的黄色,空旷的原野,被秋点染成一望无际的美丽,有点近似非洲大草原。 这次来甸子考察的除了县领导还有市领导、省领导,隋然走在前面引荐,后面跟着一堆来考察的领导,我跟在队伍的尾巴。 队伍走到专家挖掘的化石坑前停住了脚步,坑边摆放着挖出来的各种脊椎动物化石。 隋然介绍道:“在距今一万年到四万年间,那时黑龙江省北部与相邻的西伯利亚位于世界大陆冰川的中心,青原县当时年平均气温大约要比现在低8到10度左右。夏短冬长。古气候温凉、偏干。森林成为虎鹿等动物的藏身之地,广阔的草原地带为猛犸象、披毛犀、野牛等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低洼地带反复的冻结和融化,形成了处处湿地,成了王氏水牛和候鸟这类喜水动物的栖息地。” 市里的领导点着头,插话道:“青原县适合建立一所古生物博物馆。” 县委书记陈涛弯腰拿起一块象牙化石,在大家面前一一传递着看,“青原县是第四纪古生物化石最富集地区,自1958年首次在新民镇宏发现了猛犸象的门齿化石以来,陆续的在别的乡镇出土了大量的古生物化石,截至目前全国出土的化石种类共有80多种,而我们青原县就40种之多。所以说青原的古生物化石具有分布广,数量多,种类全的特点,有古动物乐园之称。” 隋然接过话茬,“这次幸福村发现的古生物化石数量巨大,种类繁多,所以,幸福村更加适合建立博物馆。同时,由于幸福村拥有丘陵地带,有五色土,有小流域,适合开发旅游项目,打造文旅融合文化产业。另外,幸福可以开发民俗方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未来,文化和旅游要结合的。” 省市领导纷纷点头,很赞许,市领导说,“小隋说的对,文旅融合是一个发展趋势。咱们市,有的村发展康养乡村旅游呢,幸福村是全省的贫困村,沿途我也看了这里风光秀美,景色怡人,适合开发旅游产业发展。” “我们县还有汉麻产业,生猪肉牛加工产业,以及亚洲最大的玉米淀粉产业,全县农村以种玉米为主,玉米产业链在不断延伸,产品形成玉米淀粉、玉米蛋白粉、蛋白饲料、玉米油、糖果、等三大系列二十个品种。玉米产业园产值实现80亿元,成为全省首个百亿级玉米精深加工产业园。”陈书记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这时,省领导拿过望远镜,转着圈的看,半晌,他看向一处地方不动。 大家也跟着好奇的极目远望,一望无际的草甸子上,有一个地方突兀的突出出来,独立的,远远看着像小山。 “那是小山丘吗?”陈书记问道。 我的心咯噔一下,那里——那里是我家的祖坟。 整个草甸子上,只有我一家祖坟在这里,我畏畏缩缩的,战战兢兢的尽量把自己躲藏到最后面,恐怕被陈书记看到问我。 心跳加快,把惊异的神色压制到心底,希望领导们赶紧离开。 越是怕什么,越是发生什么。 省领导放下望远镜,沉思片刻,好似对那个小山包很感兴趣的样子。用手指了指,“走,到那面看看去。” 隋然当然不知道那是我家的祖坟,急忙走在前面带路,我惊得一身汗,不住的扶额擦汗,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样回答。 一路上,为了听到省市领导说了什么,我特意往前靠近,不远不近,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隋然啊,陈羽娜前两天去找我了——”省领导的语气犹如聊家常,看来,隋然跟省里的领导很熟。 “啊——”隋然淡淡的一声。 “你不想知道,羽娜找我做什么吗?” “一定是公务上的事情了。” “不,是为了你。”省领导的脚步慢下来,朝隋然看了看。 隋然不语,脸却阴沉下来。 唉,省领导叹息一声,“羽娜让我赶紧把你调回省里,我说,是你自己要在小山沟里坚持的。羽娜,对你很用心。陈家愿意在省里投资一个大项目,条件就是,你必须回省里,不然,那笔项目,他们要注资到外省。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就是有点不懂,羽娜哪里不好,你躲着他。你躲得过今天,能躲得过明天吗,你早晚是要回去的。这些话,也是你爸爸让我转给你的,他们说,你听不进去他们一句话,只能让我跟你说了。” “我也好奇,前面怎么突然高出一块来,什么东西——芳菲——”隋然故意岔开话题,但是,他居然喊我的名字,而且当着众人喊的这么暧昧。 陈书记看了看疾步上前的我,“对啊,芳菲,前面那是小山包吗?很突兀。” 我战战兢兢的快步上前,“陈书记,隋书记,我在——” “前面那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隋然随口问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定了定神,急忙回答:“诸位领导,大家还是止步吧,前面是一个墓地。” 我以为这么一说,领导们会认为看到墓地不吉利,肯定要回去的。墓地有什么好看的呢?! 省市领导听了一惊,那个段位很高的,刚才做隋然心理工作的领导自言自语重复着“墓地”两个字,继而转首,“找专家过来,到墓地那里勘测一下,看有没有挖掘价值。” 陈书记急忙命人去叫专家,之后看向我,“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墓地吗?怎么建在甸子上?” 一时间,所有的人,包括省市的领导,还有隋然,大家都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第66章 绘就蓝图的领导撞见墓地 开半截槽子的两个商贩不但被拘留,同时提交给了司法机构处置。 我哥和另外几个卖了大骨头的村民,由于数额不大,并没有造成文物损失,拘留了15天教育,并且罚款。 当真是得不偿失,我家攒了一年的钱,都被处罚拿了出去。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决定开发并打造幸福小流域旅游工程不是镇里的决定,而是县里的决定,除了这里风景优美之外,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的甸子被专家鉴定,曾经是古代生物王氏水牛和候鸟这类喜水动物的栖息地。 初秋的草甸子上,已呈现出“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颜色,深深浅浅的绿色,浓浓淡淡的黄色,空旷的原野,被秋点染成一望无际的美丽,有点近似非洲大草原。 这次来甸子考察的除了县领导还有市领导、省领导,隋然走在前面引荐,后面跟着一堆来考察的领导,我跟在队伍的尾巴。 队伍走到专家挖掘的化石坑前停住了脚步,坑边摆放着挖出来的各种脊椎动物化石。 隋然介绍道:“在距今一万年到四万年间,那时黑龙江省北部与相邻的西伯利亚位于世界大陆冰川的中心,青原县当时年平均气温大约要比现在低8到10度左右。夏短冬长。古气候温凉、偏干。森林成为虎鹿等动物的藏身之地,广阔的草原地带为猛犸象、披毛犀、野牛等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低洼地带反复的冻结和融化,形成了处处湿地,成了王氏水牛和候鸟这类喜水动物的栖息地。” 市里的领导点着头,插话道:“青原县适合建立一所古生物博物馆。” 县委书记陈涛弯腰拿起一块象牙化石,在大家面前一一传递着看,“青原县是第四纪古生物化石最富集地区,自1958年首次在新民镇宏发现了猛犸象的门齿化石以来,陆续的在别的乡镇出土了大量的古生物化石,截至目前全国出土的化石种类共有80多种,而我们青原县就40种之多。所以说青原的古生物化石具有分布广,数量多,种类全的特点,有古动物乐园之称。” 隋然接过话茬,“这次幸福村发现的古生物化石数量巨大,种类繁多,所以,幸福村更加适合建立博物馆。同时,由于幸福村拥有丘陵地带,有五色土,有小流域,适合开发旅游项目,打造文旅融合文化产业。另外,幸福可以开发民俗方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未来,文化和旅游要结合的。” 省市领导纷纷点头,很赞许,市领导说,“小隋说的对,文旅融合是一个发展趋势。咱们市,有的村发展康养乡村旅游呢,幸福村是全省的贫困村,沿途我也看了这里风光秀美,景色怡人,适合开发旅游产业发展。” “我们县还有汉麻产业,生猪肉牛加工产业,以及亚洲最大的玉米淀粉产业,全县农村以种玉米为主,玉米产业链在不断延伸,产品形成玉米淀粉、玉米蛋白粉、蛋白饲料、玉米油、糖果、等三大系列二十个品种。玉米产业园产值实现80亿元,成为全省首个百亿级玉米精深加工产业园。”陈书记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这时,省领导拿过望远镜,转着圈的看,半晌,他看向一处地方不动。 大家也跟着好奇的极目远望,一望无际的草甸子上,有一个地方突兀的突出出来,独立的,远远看着像小山。 “那是小山丘吗?”陈书记问道。 我的心咯噔一下,那里——那里是我家的祖坟。 整个草甸子上,只有我一家祖坟在这里,我畏畏缩缩的,战战兢兢的尽量把自己躲藏到最后面,恐怕被陈书记看到问我。 心跳加快,把惊异的神色压制到心底,希望领导们赶紧离开。 越是怕什么,越是发生什么。 省领导放下望远镜,沉思片刻,好似对那个小山包很感兴趣的样子。用手指了指,“走,到那面看看去。” 隋然当然不知道那是我家的祖坟,急忙走在前面带路,我惊得一身汗,不住的扶额擦汗,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样回答。 一路上,为了听到省市领导说了什么,我特意往前靠近,不远不近,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隋然啊,陈羽娜前两天去找我了——”省领导的语气犹如聊家常,看来,隋然跟省里的领导很熟。 “啊——”隋然淡淡的一声。 “你不想知道,羽娜找我做什么吗?” “一定是公务上的事情了。” “不,是为了你。”省领导的脚步慢下来,朝隋然看了看。 隋然不语,脸却阴沉下来。 唉,省领导叹息一声,“羽娜让我赶紧把你调回省里,我说,是你自己要在小山沟里坚持的。羽娜,对你很用心。陈家愿意在省里投资一个大项目,条件就是,你必须回省里,不然,那笔项目,他们要注资到外省。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就是有点不懂,羽娜哪里不好,你躲着他。你躲得过今天,能躲得过明天吗,你早晚是要回去的。这些话,也是你爸爸让我转给你的,他们说,你听不进去他们一句话,只能让我跟你说了。” “我也好奇,前面怎么突然高出一块来,什么东西——芳菲——”隋然故意岔开话题,但是,他居然喊我的名字,而且当着众人喊的这么暧昧。 陈书记看了看疾步上前的我,“对啊,芳菲,前面那是小山包吗?很突兀。” 我战战兢兢的快步上前,“陈书记,隋书记,我在——” “前面那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隋然随口问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定了定神,急忙回答:“诸位领导,大家还是止步吧,前面是一个墓地。” 我以为这么一说,领导们会认为看到墓地不吉利,肯定要回去的。墓地有什么好看的呢?! 省市领导听了一惊,那个段位很高的,刚才做隋然心理工作的领导自言自语重复着“墓地”两个字,继而转首,“找专家过来,到墓地那里勘测一下,看有没有挖掘价值。” 陈书记急忙命人去叫专家,之后看向我,“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墓地吗?怎么建在甸子上?” 一时间,所有的人,包括省市的领导,还有隋然,大家都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第67章 起坟的事儿 我的大拇指狠命的扣进手心,由于紧张手攥的很紧,正处于一脸为难,不知所措的时候,隋然看着我,随即转向陈书记,“谁家的墓地不重要,重要的是勘测一下,有没有化石。” 省领导点点头,表示赞许。 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手指也松弛下来,疾步跟上领导们的步伐。 很快到了墓地跟前,墓地的小山包立着我太太爷、太爷、我爷爷、以及我爷爷兄弟的墓碑,上面刻着名字。 一目了然,这是一家姓余的人家的墓地。 只是,此刻,没有人再纠结这个问题。 考古专家过来,拿着仪器,并在墓地附近,挖了一小块地方,没深挖,便露出了化石骨头。 专家肯定的说:“整个这片甸子都有挖掘价值,必须好好保护起来。不知道这个墓地占地面积大,下面肯定有化石,只是——”专家忽然欲言又止—— “专家,请讲,不用顾忌什么。”省领导两手插肩,蹙眉看着我家的祖坟。 我再度紧张起来,绷起了神经,挺直了脊背,规规矩矩的站在陈书记身后,不敢乱说乱动。 专家拧着眉头,围着我家祖坟绕了一圈,也仔细看了一遍,而后凝神深思。 猜不出专家会说出什么话来,我的内心十分煎熬,有如烈火烹油,不管怎么说,我还只是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而已,又是省领导,又是市领导,恐怕自己说错了话,影响自己无所谓,不要牵连了隋然和陈书记。 专家终于开口,“这是一家余姓人家的祖坟,按常理,这样的墓地,我们不能随便动的,需要这户人家自己起坟迁走,整个甸子,这个墓地是中心,所以,下面不但有化石,肯定化石丰厚,定有意外的惊喜。” “不管有没有,这片甸子都要勘测一遍,不能错过文物,把墓地挪走是必然的。”省领导看着墓碑,一眼坚定。 陈书记再度转向我,“芳菲,这是谁家的墓地?” 我的心,咯噔一下,刚要回答,这时,隋然插话道:“芳菲,等你回去问问这是谁家的墓地,让这户墓地的后人来把坟起走。” “嗯。”我点点头,脊背松弛了一点点。 “起坟的事情就交给芳菲了,争取快点解决了。”陈书记说着看向省领导,省领导点点头,继而,隋然建议大家回镇上着手探讨一下开发幸福村旅游的事情。 一行人走到甸子边,走到车队旁,上车的时候,隋然转首,一个暖意融融的眸光看向我,我终于松了口气,朝他感激的笑笑。 起坟的事情势在必行,我必须立刻马上回去解决,当然,这是我们自己家关起门来解决的问题。 有时候,越是自己家的事情越是难解决。 这个晚上,我把我的家族所有人召集到我家,我大伯、我大伯母、他的儿子余德水,我爸、我妈、我哥,坐在我家的外屋,大家一脸狐疑,不知道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把省市县领导到草甸子上考察的事情说了一遍,强调县里决定开发幸福村的旅游项目。 我大伯掏出旱烟袋,吧嗒吧嗒吸烟,“芳菲,这跟我们有啥关系,有话你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草甸子已经被圈了起来,那里不断挖掘出古生物化石,今天省市县领导注意到我们的祖坟——”说到这里,我察言观色看着我爸和我大伯的反应。 我大伯机警的一顿,惊异的眼神望向我,“咋啦,咱们的祖坟碍事了咋啦?”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我大伯和我爸的时候,我爸睁大惊讶的双眼和嘴巴,“是的,按照领导的要求,我们必须起坟。” 我大伯和我爸面面相觑,村里来了省市县领导的事情,全屯子都知道的,大家都聚在村口看热闹了,看领导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走过,我大伯我爸也肯定在其中。 我知道,我大伯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不是他懂事儿了,也不是我起了什么作用,而是他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领导,比县领导还大,比市领导还大的领导,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被领导的权利给震慑了。 这次,他没有反抗的能力,作闹是没有用的。 我大伯脸色很难看,吧嗒吧嗒吸着烟,不语。 我爸则是搓着手,满屋子的转悠,一脸愁容,“起坟,起出来,安置到哪里呢?” “小流域,别人家的坟不都在小流域吗!”余德水建议道。 我大伯母哼了一声,“芳菲,你是村书记,你说余家的祖先起出来,放到哪里呢,你心里有数没有?” 我摇摇头,“我也正愁这事儿呢,起坟容易,可是安置到哪里呢?小流域那里不妥的,马上就要让小流域那里的墓地统统起走呢,这是县里的决定,等着草甸子上的化石挖掘差不多了,就会解决椅子坟的事儿了。” 我哥也搓着手,毫无办法。 我大伯吧嗒着旱烟,“小流域那片墓地可不是小工程,让这些村民把墓地起走,他们起到哪里呢,知道不?也总得有个地方啊——” 我大伯母哼了一声,“你们也真听话,让起坟就起坟,我就要看看,等小流域那里让起坟,有几个能真正起坟的,二驴子第一个就得起来造反!” “你瞎嚷嚷啥!咱们的坟不是没在小流域吗!那里几乎是全村的坟,人们肯定不答应,可是,草甸子上就咱们一家孤零零的坟,让你咋整你就得咋整,小流域那里是有看着有比着的。草甸子上,你跟谁比去,跟那些大骨头化石比吗?!”我大伯急赤白脸的讲道理。 我大伯母白了一眼,翘起二郎腿,不再说话,看热闹。 “我大伯说的对,镇里还没有进一步研究这事儿,目前正在做策划案,镇里一直忙于化石挖掘,顾不上起坟的事情,但我们的墓地在草甸子上,影响到挖掘考古工作进展,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要不,大家都回去想想办法,明天咱们再做研究呢。” 我大伯缓缓的说了一句,“起坟,不是小事儿,而且,不吉利的。” 我爸叹息着,“我们的太爷,那是被下了咒诅的人,起坟,起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哪儿都没有草甸子合适,那里是他们最后的家,真怕他们的魂魄跑出来作祟。”我大伯嘟囔着,脸色很难看,有如大难临头。 “芳菲,这事儿想想再说吧,就算着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定下来迁走的,那么大的草甸子,他们也不能一下子都挖完了。” 我点点头,觉得我大伯说的有道理。 我大伯走了以后,我爸叹息着,愁容满面,“祖坟是不能动的,轻易不能动的。” “爸,别迷信了,迁个坟而已,主要是找个能安顿的地方。我会想办法的,今天开会,主要是看看你和大伯同不同意起坟。” “唉,我们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呢,不过是通知一声,告诉我们迁坟,我们根本没有不同意的权利。”说这话时,我爸一脸的悲伤。 “爸,你说的这是啥话,不是我们没有不同意的权利,而是大局面前,我们个人太渺小,个人服从国家,这是正确的。那草甸子本来也不是啥好地方,换个地方也好。” 我爸唉声叹气不再说什么了。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67章 起坟的事儿 我的大拇指狠命的扣进手心,由于紧张手攥的很紧,正处于一脸为难,不知所措的时候,隋然看着我,随即转向陈书记,“谁家的墓地不重要,重要的是勘测一下,有没有化石。” 省领导点点头,表示赞许。 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手指也松弛下来,疾步跟上领导们的步伐。 很快到了墓地跟前,墓地的小山包立着我太太爷、太爷、我爷爷、以及我爷爷兄弟的墓碑,上面刻着名字。 一目了然,这是一家姓余的人家的墓地。 只是,此刻,没有人再纠结这个问题。 考古专家过来,拿着仪器,并在墓地附近,挖了一小块地方,没深挖,便露出了化石骨头。 专家肯定的说:“整个这片甸子都有挖掘价值,必须好好保护起来。不知道这个墓地占地面积大,下面肯定有化石,只是——”专家忽然欲言又止—— “专家,请讲,不用顾忌什么。”省领导两手插肩,蹙眉看着我家的祖坟。 我再度紧张起来,绷起了神经,挺直了脊背,规规矩矩的站在陈书记身后,不敢乱说乱动。 专家拧着眉头,围着我家祖坟绕了一圈,也仔细看了一遍,而后凝神深思。 猜不出专家会说出什么话来,我的内心十分煎熬,有如烈火烹油,不管怎么说,我还只是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而已,又是省领导,又是市领导,恐怕自己说错了话,影响自己无所谓,不要牵连了隋然和陈书记。 专家终于开口,“这是一家余姓人家的祖坟,按常理,这样的墓地,我们不能随便动的,需要这户人家自己起坟迁走,整个甸子,这个墓地是中心,所以,下面不但有化石,肯定化石丰厚,定有意外的惊喜。” “不管有没有,这片甸子都要勘测一遍,不能错过文物,把墓地挪走是必然的。”省领导看着墓碑,一眼坚定。 陈书记再度转向我,“芳菲,这是谁家的墓地?” 我的心,咯噔一下,刚要回答,这时,隋然插话道:“芳菲,等你回去问问这是谁家的墓地,让这户墓地的后人来把坟起走。” “嗯。”我点点头,脊背松弛了一点点。 “起坟的事情就交给芳菲了,争取快点解决了。”陈书记说着看向省领导,省领导点点头,继而,隋然建议大家回镇上着手探讨一下开发幸福村旅游的事情。 一行人走到甸子边,走到车队旁,上车的时候,隋然转首,一个暖意融融的眸光看向我,我终于松了口气,朝他感激的笑笑。 起坟的事情势在必行,我必须立刻马上回去解决,当然,这是我们自己家关起门来解决的问题。 有时候,越是自己家的事情越是难解决。 这个晚上,我把我的家族所有人召集到我家,我大伯、我大伯母、他的儿子余德水,我爸、我妈、我哥,坐在我家的外屋,大家一脸狐疑,不知道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把省市县领导到草甸子上考察的事情说了一遍,强调县里决定开发幸福村的旅游项目。 我大伯掏出旱烟袋,吧嗒吧嗒吸烟,“芳菲,这跟我们有啥关系,有话你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草甸子已经被圈了起来,那里不断挖掘出古生物化石,今天省市县领导注意到我们的祖坟——”说到这里,我察言观色看着我爸和我大伯的反应。 我大伯机警的一顿,惊异的眼神望向我,“咋啦,咱们的祖坟碍事了咋啦?”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我大伯和我爸的时候,我爸睁大惊讶的双眼和嘴巴,“是的,按照领导的要求,我们必须起坟。” 我大伯和我爸面面相觑,村里来了省市县领导的事情,全屯子都知道的,大家都聚在村口看热闹了,看领导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走过,我大伯我爸也肯定在其中。 我知道,我大伯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不是他懂事儿了,也不是我起了什么作用,而是他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领导,比县领导还大,比市领导还大的领导,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被领导的权利给震慑了。 这次,他没有反抗的能力,作闹是没有用的。 我大伯脸色很难看,吧嗒吧嗒吸着烟,不语。 我爸则是搓着手,满屋子的转悠,一脸愁容,“起坟,起出来,安置到哪里呢?” “小流域,别人家的坟不都在小流域吗!”余德水建议道。 我大伯母哼了一声,“芳菲,你是村书记,你说余家的祖先起出来,放到哪里呢,你心里有数没有?” 我摇摇头,“我也正愁这事儿呢,起坟容易,可是安置到哪里呢?小流域那里不妥的,马上就要让小流域那里的墓地统统起走呢,这是县里的决定,等着草甸子上的化石挖掘差不多了,就会解决椅子坟的事儿了。” 我哥也搓着手,毫无办法。 我大伯吧嗒着旱烟,“小流域那片墓地可不是小工程,让这些村民把墓地起走,他们起到哪里呢,知道不?也总得有个地方啊——” 我大伯母哼了一声,“你们也真听话,让起坟就起坟,我就要看看,等小流域那里让起坟,有几个能真正起坟的,二驴子第一个就得起来造反!” “你瞎嚷嚷啥!咱们的坟不是没在小流域吗!那里几乎是全村的坟,人们肯定不答应,可是,草甸子上就咱们一家孤零零的坟,让你咋整你就得咋整,小流域那里是有看着有比着的。草甸子上,你跟谁比去,跟那些大骨头化石比吗?!”我大伯急赤白脸的讲道理。 我大伯母白了一眼,翘起二郎腿,不再说话,看热闹。 “我大伯说的对,镇里还没有进一步研究这事儿,目前正在做策划案,镇里一直忙于化石挖掘,顾不上起坟的事情,但我们的墓地在草甸子上,影响到挖掘考古工作进展,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要不,大家都回去想想办法,明天咱们再做研究呢。” 我大伯缓缓的说了一句,“起坟,不是小事儿,而且,不吉利的。” 我爸叹息着,“我们的太爷,那是被下了咒诅的人,起坟,起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哪儿都没有草甸子合适,那里是他们最后的家,真怕他们的魂魄跑出来作祟。”我大伯嘟囔着,脸色很难看,有如大难临头。 “芳菲,这事儿想想再说吧,就算着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定下来迁走的,那么大的草甸子,他们也不能一下子都挖完了。” 我点点头,觉得我大伯说的有道理。 我大伯走了以后,我爸叹息着,愁容满面,“祖坟是不能动的,轻易不能动的。” “爸,别迷信了,迁个坟而已,主要是找个能安顿的地方。我会想办法的,今天开会,主要是看看你和大伯同不同意起坟。” “唉,我们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呢,不过是通知一声,告诉我们迁坟,我们根本没有不同意的权利。”说这话时,我爸一脸的悲伤。 “爸,你说的这是啥话,不是我们没有不同意的权利,而是大局面前,我们个人太渺小,个人服从国家,这是正确的。那草甸子本来也不是啥好地方,换个地方也好。” 我爸唉声叹气不再说什么了。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68章 神秘的阴阳先生 次日,我忽然接到去市里参加培训优秀村书记的通知。 优秀村书记,一个乡镇仅一个名额,繁荣镇把我报了上去。 田萌,此时也当上了太阳村的村书记,太阳村全市优秀典型带头致富村,培训队伍中,自然有田萌。 培训时间为期一周,隋然电话我,说一周之后,陈书记还会去甸子上看看,按照陈书记的指示,一周之内,必须把甸子上的墓地迁走。 临走的时候,我嘱咐我爸,迁坟的事情,随时联系,定下来迁坟地址一定告诉我一声。 我这面走了,谁料到,我大伯碰到了个阴阳先生。 这个秋季的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大伯老早起床,收拾妥当,打算去外村找个阴阳先生,我们村没有阴阳先生,有个白事儿,都是到邻居村去请。 打电话自然也能联系上,亲自去一趟,总是尊重的。 说来也怪,我大伯走出家门的时候,本应该向东走,但他一抬头看到天空,吓了一跳,天空出现粉色奇形怪状的云,早晨太阳正在挣扎着要出来,天空出现粉色的云也不算稀奇事儿。 不管早霞还是晚霞,粉色云都是常见的云。 但是,云朵的形状太奇怪了,一条条的长条形,扭曲成圆咕噜滚,在天空中形成一排排队列。 那个方向是甸子的方向。 我大伯一阵惊悚,他活到这个年纪,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云,急忙叫了我大伯母和儿子余德水。 我大伯母惊讶道:“咱们要迁坟,是不是祖先怒了,那个方向是甸子的方向。” “老杨太太年纪大,经历的多,要不要让老杨太太出来看看。”余德水建议。 我大伯点点头,一家人去了老杨太太家。 老杨太太自从住了一段医院以后,并没有完全好起来,基本卧床状态,时而糊涂时而明白。 我大伯说明了情况以后,老杨太太颤巍巍的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看不到什么特别,大家搀着她,把她搀到院子里。 一抬头,也是一惊,“这是啥云,老朽没见过,不过,奇形怪状的云,不是啥好云,要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老杨太太,你可别瞎说。”我大伯母急了。 老杨太太此时变得很清醒,“我又没说你家要遭遇不幸,你急什么。” “那你说说,这云,这是,哪里要遭灾了!”余德水拧着眉头追问。 老杨太太摇摇头,喘息着,咳嗽着,要往屋里走,大家搀扶着,老杨太太一声叹息,“我不知道。但有一年,天空出现过类似的,不好看的云,结果呢,那一年,咱们村遭遇了蝗虫灾,那时候你们都小,有的还没出生呢,好多年,没见过奇奇怪怪的云了,要有灾啦!有啥跟我都没有关系了,我一个要死的人了!” 我大伯心跳加快,总觉得这云跟他,跟迁坟有关,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祥的感觉很强烈,但又制止不住。 我大伯再无心听大家说什么,老杨太太唠叨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我去请阴阳先生。”说完这句话,我大伯朝着云的方向走去,那里是甸子,不是邻村,那里怎么会有阴阳先生呢。 我大伯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何被那奇奇怪怪的云吸引,非要到甸子上走一趟不可。 甸子上,挖掘化石的专家还没有来,四个方向的小屋子里看屋的人,也发现了天空的异样,出来抬头看,议论纷纷。 我大伯跟看屋的打了声招呼,说他要去那个墓地看看,领导让迁坟的。 几个更夫知道要迁坟的事情,自然让他去了。 我大伯到了墓地吓了一跳,墓地前面坐着一个老头,老头居然对着坟墓说话,声音很小,说什么他没有听清,走到近前的时候,老头就不说了。 老头见有人来了,站了起来。 老头很普通,黑色裤子,白色卦衫,六十多岁,又瘦又矮小,但精神矍铄,眼睛闪着精明的亮光。 “你是?”我大伯疑惑的问道。 “哦,我是个过路的人。”老头回答。 老头的口音不是本地口音,近似山东一带的口音。 我大伯指了指墓地,审视着老头,“可是,我听到你对着我家先人的墓地说话,你认识我的父亲,或者爷爷——” 老头微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天空,“你看天上的云——” “看见了。咋啦?” “我就是被云带到这里来的,这种云叫凶神恶煞云,天空出现这种云的时候,注定有人要遭难。我到这附近一看,只有这个墓地,那就是这个墓地的后世子孙要遭难了。” 我大伯一听打了一个冷战,他被吓的脸色灰白,但即刻反应过来,凭什么老头这样论断呢。 “老头,你是哪儿来的,咋胡说八道呢,天空出个怪云彩就跟我们有关!这怪云笼罩着方圆百里的地方,凭什么就是这块甸子呢,你纯属胡说八道。还说了这么不吉利的话,就不怕我揍你一顿嘛!” 老头微笑,背过手去,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墓地,伸出右手,不停的掐算着。 我大伯心跳加快,早晨的初秋微凉,凉风吹过来,我大伯不停的打冷战。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微寒。 “怪云笼罩方圆百里,但重心是这个甸子,而甸子的重心是这个墓地。你家这个墓地建的有问题,在风水学上,墓地不可以建在无林山的水洼地,这片草甸子地势低洼,没有林木,不适合建墓地。你们看看,谁家墓地建到草甸子上呢,这种情况不会荫庇子孙,所以,墓地的后代要受穷。不遇到凶神恶煞云还好,也就受穷,但遇到了凶神恶煞云,就要遭难了。这个家族要有难!” “你胡说,这些年,我和我弟弟都好好的。” “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我不过是个过路的人,遇见算是有缘,告诉你一声,做好心理准备,既然不相信,那随你好了。”说着老头抬腿就要离开。 我大伯转念一想,这等事情,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更何况,他心里慌乱的很,莫名其妙的慌张害怕,有大难临头的那种凶兆。 我大伯一把扯住老头的衣角,“别,老人家,刚刚我的话,多有冒犯,请恕罪!”说着,我大伯鞠了一躬。 老头停住脚步,叹了口气,“既然遇见就是有缘人,我是个阴阳先生,给你指个路,那就是迁坟。” 我大伯一听老头是阴阳先生,顿时眼前一亮,“老先生,你贵姓?” “免贵姓王,你就叫我王大哥吧。” “好,王大哥,不瞒你说,我正要找阴阳先生,看看迁坟的事情。” “我已经给你算好了方位,你把墓地迁到小流域那一带就行,只能迁到那里,迁过去切记不要再动,再动容易出人命。” 我大伯一听打了一个哆嗦。“老先生,王大哥,如果有时间,我想请你做阴阳先生,在我家驻留两日,帮忙把坟起走,多少钱都行,你看行吗。” 老头思忖半天,叹息一声,“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既然你这件事已经有天象显露出来,那我就留两日吧。钱不重要,重要是,遇见就是有缘人,我权当帮忙,你们想给多少就给多少,10块钱不会嫌少,100也不会嫌多。” 我大伯顿时感激不尽,把老头带进了村子,带回了家。 第68章 神秘的阴阳先生 次日,我忽然接到去市里参加培训优秀村书记的通知。 优秀村书记,一个乡镇仅一个名额,繁荣镇把我报了上去。 田萌,此时也当上了太阳村的村书记,太阳村全市优秀典型带头致富村,培训队伍中,自然有田萌。 培训时间为期一周,隋然电话我,说一周之后,陈书记还会去甸子上看看,按照陈书记的指示,一周之内,必须把甸子上的墓地迁走。 临走的时候,我嘱咐我爸,迁坟的事情,随时联系,定下来迁坟地址一定告诉我一声。 我这面走了,谁料到,我大伯碰到了个阴阳先生。 这个秋季的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大伯老早起床,收拾妥当,打算去外村找个阴阳先生,我们村没有阴阳先生,有个白事儿,都是到邻居村去请。 打电话自然也能联系上,亲自去一趟,总是尊重的。 说来也怪,我大伯走出家门的时候,本应该向东走,但他一抬头看到天空,吓了一跳,天空出现粉色奇形怪状的云,早晨太阳正在挣扎着要出来,天空出现粉色的云也不算稀奇事儿。 不管早霞还是晚霞,粉色云都是常见的云。 但是,云朵的形状太奇怪了,一条条的长条形,扭曲成圆咕噜滚,在天空中形成一排排队列。 那个方向是甸子的方向。 我大伯一阵惊悚,他活到这个年纪,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云,急忙叫了我大伯母和儿子余德水。 我大伯母惊讶道:“咱们要迁坟,是不是祖先怒了,那个方向是甸子的方向。” “老杨太太年纪大,经历的多,要不要让老杨太太出来看看。”余德水建议。 我大伯点点头,一家人去了老杨太太家。 老杨太太自从住了一段医院以后,并没有完全好起来,基本卧床状态,时而糊涂时而明白。 我大伯说明了情况以后,老杨太太颤巍巍的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看不到什么特别,大家搀着她,把她搀到院子里。 一抬头,也是一惊,“这是啥云,老朽没见过,不过,奇形怪状的云,不是啥好云,要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老杨太太,你可别瞎说。”我大伯母急了。 老杨太太此时变得很清醒,“我又没说你家要遭遇不幸,你急什么。” “那你说说,这云,这是,哪里要遭灾了!”余德水拧着眉头追问。 老杨太太摇摇头,喘息着,咳嗽着,要往屋里走,大家搀扶着,老杨太太一声叹息,“我不知道。但有一年,天空出现过类似的,不好看的云,结果呢,那一年,咱们村遭遇了蝗虫灾,那时候你们都小,有的还没出生呢,好多年,没见过奇奇怪怪的云了,要有灾啦!有啥跟我都没有关系了,我一个要死的人了!” 我大伯心跳加快,总觉得这云跟他,跟迁坟有关,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祥的感觉很强烈,但又制止不住。 我大伯再无心听大家说什么,老杨太太唠叨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我去请阴阳先生。”说完这句话,我大伯朝着云的方向走去,那里是甸子,不是邻村,那里怎么会有阴阳先生呢。 我大伯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何被那奇奇怪怪的云吸引,非要到甸子上走一趟不可。 甸子上,挖掘化石的专家还没有来,四个方向的小屋子里看屋的人,也发现了天空的异样,出来抬头看,议论纷纷。 我大伯跟看屋的打了声招呼,说他要去那个墓地看看,领导让迁坟的。 几个更夫知道要迁坟的事情,自然让他去了。 我大伯到了墓地吓了一跳,墓地前面坐着一个老头,老头居然对着坟墓说话,声音很小,说什么他没有听清,走到近前的时候,老头就不说了。 老头见有人来了,站了起来。 老头很普通,黑色裤子,白色卦衫,六十多岁,又瘦又矮小,但精神矍铄,眼睛闪着精明的亮光。 “你是?”我大伯疑惑的问道。 “哦,我是个过路的人。”老头回答。 老头的口音不是本地口音,近似山东一带的口音。 我大伯指了指墓地,审视着老头,“可是,我听到你对着我家先人的墓地说话,你认识我的父亲,或者爷爷——” 老头微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天空,“你看天上的云——” “看见了。咋啦?” “我就是被云带到这里来的,这种云叫凶神恶煞云,天空出现这种云的时候,注定有人要遭难。我到这附近一看,只有这个墓地,那就是这个墓地的后世子孙要遭难了。” 我大伯一听打了一个冷战,他被吓的脸色灰白,但即刻反应过来,凭什么老头这样论断呢。 “老头,你是哪儿来的,咋胡说八道呢,天空出个怪云彩就跟我们有关!这怪云笼罩着方圆百里的地方,凭什么就是这块甸子呢,你纯属胡说八道。还说了这么不吉利的话,就不怕我揍你一顿嘛!” 老头微笑,背过手去,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墓地,伸出右手,不停的掐算着。 我大伯心跳加快,早晨的初秋微凉,凉风吹过来,我大伯不停的打冷战。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微寒。 “怪云笼罩方圆百里,但重心是这个甸子,而甸子的重心是这个墓地。你家这个墓地建的有问题,在风水学上,墓地不可以建在无林山的水洼地,这片草甸子地势低洼,没有林木,不适合建墓地。你们看看,谁家墓地建到草甸子上呢,这种情况不会荫庇子孙,所以,墓地的后代要受穷。不遇到凶神恶煞云还好,也就受穷,但遇到了凶神恶煞云,就要遭难了。这个家族要有难!” “你胡说,这些年,我和我弟弟都好好的。” “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我不过是个过路的人,遇见算是有缘,告诉你一声,做好心理准备,既然不相信,那随你好了。”说着老头抬腿就要离开。 我大伯转念一想,这等事情,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更何况,他心里慌乱的很,莫名其妙的慌张害怕,有大难临头的那种凶兆。 我大伯一把扯住老头的衣角,“别,老人家,刚刚我的话,多有冒犯,请恕罪!”说着,我大伯鞠了一躬。 老头停住脚步,叹了口气,“既然遇见就是有缘人,我是个阴阳先生,给你指个路,那就是迁坟。” 我大伯一听老头是阴阳先生,顿时眼前一亮,“老先生,你贵姓?” “免贵姓王,你就叫我王大哥吧。” “好,王大哥,不瞒你说,我正要找阴阳先生,看看迁坟的事情。” “我已经给你算好了方位,你把墓地迁到小流域那一带就行,只能迁到那里,迁过去切记不要再动,再动容易出人命。” 我大伯一听打了一个哆嗦。“老先生,王大哥,如果有时间,我想请你做阴阳先生,在我家驻留两日,帮忙把坟起走,多少钱都行,你看行吗。” 老头思忖半天,叹息一声,“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既然你这件事已经有天象显露出来,那我就留两日吧。钱不重要,重要是,遇见就是有缘人,我权当帮忙,你们想给多少就给多少,10块钱不会嫌少,100也不会嫌多。” 我大伯顿时感激不尽,把老头带进了村子,带回了家。 第69章 先斩后奏迁坟小流域 阴阳先生跟着我大伯到小流域附近勘察了地形,他用阴阳先生的术语说了许多我大伯听不懂的话,比如,下葬排列的主次之分,东北为上位,西南为下位,什么天干地支,什么八卦乾坤,总之,最后,阴阳先生指着小流域的向阳坡的一个地方,这里阴极子孙,有福之地。 当阴阳先生被我大伯带回家的时候,我大伯母一眼疑惑,邻村的阴阳先生,谁人不认识呢,而这个操着外地口音的陌生人,我大伯母自然一脸质疑。 “这位是王大哥,过路的阴阳先生,正好咱们家迁坟,让大哥帮咱们看看。”我大伯介绍道。 我大伯母一脸戒备的神情,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家里藏钱的地方,那里有一根金条,那根金条是他们的命根子,而此刻,我大伯居然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并且要住一个晚上。 当日,准备了起坟用的案子、香、酒水等祭祀用品,以及黑布、黑伞、铜钱、萝卜等一系列东西,阴阳先生写了一篇祝福护佑之词,起坟时读的,一切准备就绪,次日将起坟。 不巧,次日,下雨了。 “雨天不适合起坟,要等到太阳出来。”阴阳先生说。 这个道理我大伯是懂得,便命我大伯母去备酒菜,留老先生在家住两日,等天晴再起坟。 结果,雨连续下了三天,第四天是个晴天,我大伯母已经迫不及待催促起坟了,这几天阴阳先生在家里吃住,好菜好酒招待,那都需要花钱的,而这笔小钱还不好意思跟我家均分,只能暗暗忍了。 天气预报,十点以后有雨,趁着太阳尚好,我大伯还有我爸、我哥等一行人,急匆匆的去了墓地。 而小流域这面选好的地方,余德水顶着雨,带着几个哥们,早就挖好了坑,而且用塑料布盖好,里面干爽,并没有被雨淋到。 村里的人本来喜欢看热闹,大家早就听说我家要起坟,而且都知道要迁到小流域一带。 有事儿没事儿的村民都去看热闹,村里难得有个事儿,迁坟也算是大事儿了。 尤其,我大伯请了个神秘的阴阳先生,大家一听,都呼啦啦到草甸子上去看热闹。 专家们继续挖掘化石,四个打更的工人并不拦着看热闹的人,他们也在其中,人们不过好奇看看而已,又没有人去抢大骨头,看吧,随便看吧。 挖坟的头三锹土由我堂哥余德水完成,接着我爸、我大伯、我哥,一起挖,为了表示对此事的重视不用任何一个外人来挖。 遗骨即将出土时,本应该由我来撑伞,由于我去了市里开会,这个重任由我大伯母接替,她撑着黑伞,我妈负责拿芦席铺好,捡遗骨。 我爷爷,我奶奶,以及我的两个太爷,几个太奶奶们,还有太太爷,一大家子,准备了十口小棺材,由帮忙的村民们抬走,看热闹的人们唏嘘不已,这阵势,大家族的坟墓就是大。 迁坟仪式一直折腾到中午落了雨才结束,结束之后,阴阳先生吃了午饭告辞,我大伯和我爸每人给拿了两百块钱。 临行时,阴阳先生嘱咐,切忌不可以再次迁坟,如果必须迁,也要一年以后,且风水好于小流域的地方。不然,会有家族的人死亡的。 早晨,我爸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正巧是讨论课,刚刚好,轮到我研讨,我一寻思,我爸的电话应该是迁坟的事情,一节讨论课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再回复也来得及,就这样,挂断我爸的来电。 下课以后,给我爸打电话,关机。 打给我大伯,无人接听,给我哥打电话,也无人接听,这是什么情况,他们都干嘛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再打给我哥,还是无人接听,之后我们上课了,一节课反腐败警示课,不许录音,不许拍照,干脆把手机收了上去。 等下课以后,一看手机18个未接电话,都是我爸、我大伯、我哥打过来的。 我第一时间打给我哥,毕竟他能一句话把话说明白。 “迁坟完事儿了。”我哥言简意赅。 我关心的是迁到哪里了。“迁到哪里了?” “小流域啊——” “什么?你说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走的时候,我已经嘱咐过我爸,绝对不能迁到小流域。 “迁到小流域了——” “走的时候,我已经嘱咐你们了,不让你们迁到小流域,你们为什么不听!”我喊了起来,远处的田萌听到喊声走了过来,我急忙整理情绪。 “大伯找了个阴阳先生,那个阴阳先生很神的,等你回来给你细讲,必须迁到小流域,我们别无选择。” “有的是地方,为啥偏偏迁到那里!等过几天,政府会把小流域所有的墓地强迁,倒时还得费事,再迁一次。”在田萌面前,我也不想控制了,实在控制不住了。 “不能迁了,阴阳先生说了,这个墓挪走就要出人命的。”我哥强调。 “哥,当小流域所有的墓地都强迁的时候,谁能保住这个墓。”此时,我已经冷静下来。 “到时候再说吧,政府不是没有实行强迁吗,又不是咱们一家,这回所有人家的墓地都在小流域呢,我就不信了,政府不征求民众的意见胡来。”我哥也急了。 “但是,你们把坟迁到小流域一是还得再次折腾,二是给我后续做迁坟动员出难题,到时村民肯定得提出,让咱们家第一个把坟迁出小流域。真是给我找麻烦。” “你的心里只有工作吗?我觉得那个阴阳先生说的很有道理,那个阴阳先生不是一般的阴阳先生,不是咱们本地人,见多识广,很有知识,他说了,只能迁到小流域,别的地方都不行,要出人命的。”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呗!” “自从你当了村书记,我和家里人都算支持你,但这件事上决不妥协,你为了工作,不顾家里人的死活,简直太自私,你的心里只有工作,我看你就是想要成绩!”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的心里是有工作,可是,我的心里还有你们的——” 我哥不肯听我的解释,收了线,我跟田萌简单说了一下迁坟的事情。 此时,我心里很乱,未来的工作有多么难以开展,可以想象。 这时,隋然的电话打过来。 “喂——”隋然好听的声音传过来。 “嗯,我在听——” “陈书记打来电话了,说你家把墓地迁走了,县里打算补贴两千块钱,另外小流域的墓地必须迁走,不然影响旅游开发,也要给村民们补贴的,这笔费用由县民政局出,你的学习马上结束了,回去以后,动员村民把墓地迁出小流域……”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头晕的感觉,隋然后面说了什么,再也听不见了。 第70章 矛盾激化 为小流域迁坟的事情,隋然担心村民情绪激化,出现矛盾冲突,特意派新来的牛镇长牛喜和镇上的宣传委员田野过来给村民开会。 自马镇长下台后,县里派了牛喜过来接手马镇长的工作。 而我因为有事直接对接了隋然,对牛镇长不了解,仅仅见面打招呼而已,感觉他人很随和,斯斯文文的,一脸的书卷气。 在我们乡下,开展工作,这种书卷气的脸,村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脸。 村委会的会议室里不似以往那般吵闹,人们都心事重重的,虽然大家都是农民,但也懂政策,也懂县里的决策,更懂得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 会议室里已经人满为患,有的村民没有椅子,就站在后面,站在过道两侧,每户派出一人代表来开会,大家第一次开会这般积极。 我跟村民介绍了一下坐在我身边的牛镇长,牛镇长这人跟马镇长不同,马镇长喜欢西装革履,喜欢端架子,牛镇长一身休闲,说话语调很随和,没架子,就是太斯文了。 韩家宝和二驴子坐在下面第一排,眼睛里装满了恶意和挑衅,坐在第一排的还有我爸和我大伯,他们两人的目光像锋利刀刃上的寒光,一下子射到我身上,让我不寒而栗。 早晨出门的时候,我爸跟我说,这次余家的祖坟坚决不迁,我这个村书记可以不当,另谋别的出路,但余家不能再死人了。 别忘记,余家死人已经死了好几代,只有我这代没死过人,不能再出任何差池,那个道行很深的阴阳先生已经给捋顺了诸多事项,只要不动这个祖坟就不会有事儿。 我这一代,余家只有我和我哥,还有我堂哥余德水,余家已经折腾不起。 在我出门的时候,我大伯急急忙忙走过来,在大门口,警告我,“芳菲,我告诉你,我不管县里的陈书记还是什么省长级别的人物,我一个老百姓,我啥都不怕,我怕的就是动祖坟!所以,我趁早告诉你,想迁走余家这个坟,除非我死了!不信,你试试!”我大伯信誓旦旦的用食指点着我! 我什么都没有说,心里没有任何计较,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不了,我不当这个村书记,这是我最坏的打算。 我很害怕,第一次面对天大的难题,能不能越过去,我不知道。 “各位乡亲,我虽然不是咱们镇,土生土长的干部,我是县里派来的干部,但是,到了这里,我最强烈的感觉就是繁荣镇这地方风土人情淳朴,我要在这里扎根。而幸福村的贫穷,在全县、全市、乃至全省全国都是挂名的,我想这并不是好事儿,幸福村,这里的人们过的并不是村名那样幸福。所以,幸福村是繁荣镇乃至青原县的一个痼疾,怎样改变呢,县委陈书记,以及镇里的隋书记,已经把蓝图给大家画好,那就是开发幸福村的旅游产业。”牛镇长振振有词的说着,这套官话,这些村民肯定不爱听。 韩家宝在下面白了眼牛镇长,此时会议室很安静,韩家宝说道:“别整这些没用的,啥蓝图不蓝图的,说重点,迁坟的事儿咋整,县里咋决定的。” 宣传员田野怒视着韩家宝,说道:“跟牛镇长咋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韩家宝一番眼珠子,仰着脖子,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我管你牛镇长、马镇长、驴镇长的,我只关心野狼山上小流域的坟咋整?” 田野还想说什么,被牛镇长一伸手打住。 牛镇长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不怒不恼,抿着嘴,“好,既然大家着急,那咱们就直接切入主题,探讨野狼山小流域椅子坟的问题。” 下面鸦雀无声,韩家宝也闭上嘴巴。 而我爸和我大伯目光还是恶狠狠的盯着我,要把我吞噬的样子,感觉很无辜,我培训回来,没有怪他们把墓地迁到小流域,他们却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 牛镇长十指交叉在桌子上,眼睛温和的看着下面,语速很慢,“小流域的椅子坟影响幸福村的旅游开发项目,大家想想,游客到这里一看,漫山遍野的墓地,那就不是惊喜了,变成惊吓,所以,坟墓必须迁走!” 牛镇长的话还没有说完,二驴子火了,喊道:“往哪儿迁,你说往哪儿迁?” 我急忙打圆场,“二叔,你冷静点,大家先别急,咱们先听牛镇长把话说完。” 牛镇长不疾不徐,吧嗒着嘴,“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是几十年上至几百年的祖坟,可是,我们这里穷啊,祖先也不想让我们过穷日子,迁坟肯定能理解的。” “别总废话,转移注意力,你就说往哪里迁?”二驴子叫号道。 牛镇长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为了我们幸福村椅子坟的问题,县里出台了殡改政策,我现在把这个红头文件给大家读读——”牛镇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把正面的红头文件举了起来,让大家看,并且进一步强调“这可是县里出台的殡改红头文件——” 牛镇长想拿县里的红头文件压大家。 韩家宝干脆站起来,用拳头敲着前面的会议桌子,吼道:“别整那没用的,啥红头文件绿头文件的,我们就是一群大字不识的大老粗,别念那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你就说迁哪儿去,我看政府给没给我们找到地方!” “问几遍了,听不懂人话咋的!”二驴子翻着眼珠子吼道。 “牛镇长,你就别跟我们打官腔了,啥事儿直截了当!”小林庆二也站了起来。 “咋的?你们想打架咋地,我报警把你们都逮起来!”田野站了起来,叉着腰。 牛镇长倒是不着急的样子,摆摆手,让田野坐下,同时也摆手让第一排站起来的几个人坐下。“大家别激动,坐下,听我慢慢说。这样吧,既然大家不肯听我读文件,那我就一句话概括文件的要义,就是把坟拆了,把尸骨火化寄存到火化场或者买墓地——” 一句话,如同炸弹,顿时,所有村民都站了起来反对,这面,牛镇长也失去了斯文和彬彬有礼的和蔼,喊着:“政府会给大家补贴,发补贴——” “屁个补贴,给八万藏也不干!”韩家宝吼道。 不知道是谁,从后面飞过来一只鸡蛋,一下子打在了牛镇长的头上,牛镇长啊呀一声,鸡蛋破裂,牛镇长的额头出了个大包,顿时,场面混乱。 田野抄起手机,吼道,“刁民!一群刁民!我要报警!报警——” 第71章 祸水东引 就在混乱之时,李大勇走到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捂着头喊疼的牛镇长,李大勇用拳头拍着桌子。 我一寻思,李大勇可能上前来主持公道,于是拿起麦克,对,村委会已经买了麦克,不用大喇叭了。 我拿起麦克,“大家静一静,看看我们的老书记有话要对大家说,老书记是最有办法,最有说服力的人,咱们看看,老书记有没有啥办法。” 大家一看李大勇到主席台上,也想听听他有什么主意,毕竟他是村里的老书记,有公信力的。 下面,顿时安静下来。 李大勇看着我的眼神有点不对,虽然眼睛里满是笑意,但那笑,有点阴险。 我心里咯噔一下,李大勇他要干嘛?! 李大勇拿着麦克,转身把牛镇长从身后拉到前面,对牛镇长说:“牛镇长,我有两个问题,代所有村民要问你。” 牛镇长从桌子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一面擦汗,一面说,“你问——” 李大勇将脸转向大家,阴险的笑着,“大家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两个问题,也是大家要问牛镇长的问题,大家不要闹,闹没有用,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下面的村民安静的听着,一个个的脸上显露出狐疑神色,因为大家不知道李大勇要问牛镇长什么问题。 “牛镇长,请问,你所谓的迁坟其实就是拆坟对不对?”这是李大勇第一个问题。 大家一听,对啊,明明说迁坟,其实就是拆坟。 牛镇长继续从纸抽里抽着纸,一面擦汗,一面说:“是,就是让大家拆坟,尸骨火化。” 牛镇长根本没有那么多汗,擦汗无非掩饰他紧张的内心,他是县里的机关干部,第一次到乡镇工作,这里的村民跟县里的公务员怎会一样,再用斯斯文文摆事实讲道理,已经行不通了。 读文件就更是可笑了。 村里的工作,就得彪悍一些的人来做,比如李大勇,该骂骂,该打打,该软时就得软。我已经熟谙了其中的道理,所以,感觉自己越来越彪悍,失掉了一个姑娘该有的羞涩和温柔。 “我第二个问题就是,牛镇长所说的拆坟,是不是所有人家的坟都必须拆,没有特殊的?”李大勇悠悠的问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事儿不好,李大勇要祸水东引。 牛镇长终于不再擦额头,点点头,“无一例外,必须全部拆掉。这是县委陈书记的意见。” 李大勇面向大家,笑着,“你们这些乡民啊,头发长见识短,一说让你拆坟,你们就激动,就急赤白脸的要闹,你们闹啥,咱们村有一户不能迁走的坟不知道嘛!更不能拆坟了,不知道嘛!这两天的看迁坟的热闹是不是白看了,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那个外来的阴阳先生说啥了!” 大家一阵唏嘘。 韩家宝一拍大腿,“对呀,余芳菲家刚刚迁坟到小流域,咱们咋把这事儿给忘了。” “唉呀妈呀,对呀,那个阴阳先生可是说了,坟不能动,不然要死人的。”二驴子说。 “老余家死的人还少吗?!他们家的坟是不能动的。” …… 大家议论纷纷,但牛镇长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 李大勇转向牛镇长,“那我问牛镇长,村书记余芳菲的家的坟也必须拆吗?” 牛镇长看了看我,我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还是李大勇推波助澜祸水东引来的,我本以为给我点时间,或许能想到办法,而此刻,我的大脑是空白的。 我告诉自己,不要怕,余芳菲是勇敢的! 牛镇长当即回答:“任何人没有例外!” “好,大家听着,牛镇长说了,任何人没有例外,那我们就看着余芳菲家的坟拆不拆,他们家的坟不拆,休想拆我们大家任何人家的坟,她现在是村书记,就得打个样,做出表率来!” 此刻,我已被推都风头浪尖上。 我大伯跳了起来,对着台上的李大勇喊道,“李大勇不用你使坏,你一肚子坏水不是一直装好人吗,现在你咋不装了呢!你记恨余芳菲把你顶了下去,趁着这个机会打击报复,我告诉你,李大勇,我们余家不怕。不管余芳菲是不是村书记,我家的坟就是不能动,谁敢动我家坟一锹一土,我敢跟谁拼命!” 一项老实巴交的老爸也跳出来,对着牛镇长示威道“我就算不要命了,也要守护我家的祖坟!” 李大勇并不急,依旧拿着麦克风,一副不怕事儿大幸灾乐祸的样子,对着大家,“大家听到没有,余芳菲家的坟才是最难拆的坟,你们一个个急个啥,瞎嚷嚷个啥,你们就等着看幸福村村书记余芳菲家的坟拆不拆得啦。都败吵吵了,等着吧。” 果然,二驴子顿时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起来。 韩家宝也不再闹了,转了转眼珠,插肩看热闹。 小林庆二看向我,一眼的意味深长,推波助澜道,“余芳菲,你倒是给句话啊,你就说你家的坟咋整?” 李大勇再度转向牛镇长,皮笑肉不笑的,“牛镇长,你也听到看到了,不是村民不讲理,而是村书记的父亲和大伯都无理取闹不肯拆坟,我们得看打头人,你说是不是呢?” 牛镇长那是官场里混过的人,自然看明白了眼前的事情,而且看穿了李大勇的阴谋,想了想,和蔼道,“拆坟的事情不急,不管是芳菲书记的父亲还是她的大伯,以及诸位乡亲,一时半会转不过来弯也正常,大家都需要时间,都回去好好想想,想想小流域未来大把大把的数钱,大家都富起来了,到那时,你们就得感谢县委县政府的英明决策。今天呢,只是一个动员会,就到这里吧。” 我明白,牛镇长尽量打圆场,给我腾出时间解决问题。 但李大勇不依不饶,急忙插话,“那个牛镇长,还有各位父老乡亲,我想,咱们应该听听芳菲咋说再散会,毕竟大家都没有给芳菲说话的机会,看芳菲到底啥想法,是同意拆你家的坟,还是不同意,总得有个说法让大家安心吧。毕竟芳菲是村书记,是带头人,她咋做,对拆坟的进展十分重要。” 这番话,无疑把我推向油锅里煎烹,如果我说必须拆我家的坟,我爸和我大伯当即敢揍我,如果我说不能拆我家的坟,牛镇长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全村的村民也都看着呢,总之,我咋说都不对! 第72章 救星来了 逃跑。 我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呢,居然想到逃跑。 我如同走到悬崖边上的人,前面是悬崖,后面是刀山火海,我已经不能再前进,前进没有路,我也不能后退,后退也是死路一条。 我想从这里跑出去,可是我的双腿却不听使唤,如千斤坠一般,寸步难行。 下面嚷嚷着,吵闹着让我表态,台上,李大勇的嘴不听的说着,步步紧逼,如同念着辖制孙悟空的咒语,而我就像头上戴了紧箍咒的孙悟空,被李大勇逼的要跳下悬崖,头也很疼,很疼,就在我头疼得要爆炸,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思路的时候,一个声音赫然响起。 那是从会议室门的方向传来的声音,“都别吵了!” 一个熟悉帅气的身影越走越近,而我却再也站立不住,我瘫软在椅子上。 隋然,他简直就是我的救星,在我无助的时候,他总是很及时的赶来。 真怕,有一天,他走了,我怎么办。 我虽有些头晕,倒也没有失去理智,看到隋然一脸森冷肃杀之气走上台来,坐下。 下面忽然间安静下来,大家知道他是谁,李大勇被隋然的气势震慑住,终于住嘴不再念咒。 隋然哼了一声,“你们为难村书记余芳菲都很畅快吗?!从工作岗位上讲她现在是你们的村书记,从道义人情讲,她不过是个刚刚走出校门毕业的女孩子,在坐的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你们自己家的孩子在台上被一群人为难,逼的走投无路,你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做什么,都不是为了她自己,如果为了她自己她大可以考个公务员去县城工作,也可以考个教师当老师去,一年考不上,可以两年,她总能考上的。她留在幸福村的最纯粹本真的动机就是因为大家太穷了,想让她的父老乡亲富起来,可你们的,她的父老乡亲因为拆坟的事情,把她逼迫的如果现在这里是幢高层,她都能有跳下去的勇气。你们不觉得这样欺人太甚吗!” 下面的人,被隋然说的一声不响,面面相觑,他们觉得这个隋书记嘴巴居然这样厉害。 “你们官官相护!隋书记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替余芳菲说话的吗!”韩家宝喊道,同时一脸的气急败坏,言辞咄咄逼人。 “对,我就来替余芳菲说话的,而且我要替她主持公道,因为你们太欺负人了,我今天就要打这个抱不平。你说官官相护!那我问你村书记多大的官?” “多大的官也是官!”韩家宝毫不示弱,同时脸上显露出愠怒和气愤。 隋然继续道:“村书记连行政级别里最小的级别都不是,连芝麻官都不算,但就是这样的小官,如果没有,谁为你们服务!多大官都是为民服务的,不要把你们的服务员赶跑了!损失的是你们!”显然,隋然生气了,脸上带着气,很不好看。 我第一次发现,他发起脾气来挺吓人,很有震慑力,二驴子和小林庆二不再叫嚣。 我爸和我大伯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只有韩家宝还在气鼓鼓的不知好歹的顶嘴,韩家宝跳着脚,一脸质疑的看向隋然,“隋书记,我问问,你跟余芳菲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她?我们大家不服!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韩家宝朝向村民,以为自己很有号召力,以为下面的人得跟着他像刚才一样起哄,不料,下面很安静,没有人呼应。 隋然冷冷一笑,“你说我跟余芳菲什么关系?看不明白我和余芳菲的上下级关系,也只能说你弱智到家了。” 下面哄然一笑,韩家宝自是气的脸色泛红,无奈斗嘴又斗不过隋然,只会耍蛮,气的一跺脚,“要拆也先拆余芳菲家的坟,她是村书记必须打样,她家的坟不拆,休想拆我们的。” 隋然也不看韩家宝,看向大家,一脸的凛然之气,“只要是野狼山上的墓地必须都拆了,谁都没有例外。” 这时,在一旁的李大勇斗胆,说了句,“我也这么想的,毕竟芳菲是村书记,要有个带头作用啊,拆坟也得先拆她家的。” 隋然又是一声冷笑,看也不看李大勇,“大勇书记,目前县纪委正在镇上查你任职期间没有弄清楚的账目,想必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告诉你一声,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我看你这一天很闲啊!”说到后面,隋然拉长音,重音强调。 此时,我的头总算不疼了,心也不慌了,因为身旁这个人,在替我说话呢。 “啊?纪检委查我?查我干啥?我可没有犯错误!”李大勇顿时心神不宁的表情,说话时的口气里满是心虚。 这时,李大勇的眼睛转着眼珠,迅速搜索着,从台上到台下寻找一遍,一脸的疑惑,着急的样子。 隋然微微一笑,眼角乜斜了眼李大勇,“大勇书记在找毛会计吧,别找了,毛会计已经被叫到镇上,从今天起,配合县纪委的工作人员核对你的账目。” “啊?!”李大勇惊讶的啊了一声,当即捂着肚子说道:“哎呦,我肚子疼,疼死我了,我得上厕所——” 下面,鸦雀无声,人们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门道。 就连韩家宝都惊讶的看着李大勇装肚子疼逃之夭夭,李大勇,他再也没有心情关注小流域拆坟的事情了,他目前已经自顾不暇了。 “拆坟先拆谁家的?总得有个顺序!”韩家宝继续追问。 “拆坟的事情势在必行,明天就开始执行,从山脚下,向山上拆,无一例外!同时民政局和公安局介入这次强拆工程,民政部门负责赔偿问题,评估每一座墓的价格,公安局介入强拆,如有不服者,影响拆坟工程,将抓到派出所拘留。当然,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这是县委班子开会的决定。因为幸福村太穷了,旅游致富项目是目前唯一捷径,为了大家都能富起来,从镇上到县上,甚至省市领导也是绞尽脑汁了,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这时,下面再度乱糟糟一片,大家都很不服,而一个男人的哭声压过所有的声音,顿时,室内因哭声再度安静下来。 呜呜呜呜……哭的很伤心,此人是我大伯。 我大伯干脆坐到地上,张开大嘴,嚎啕大哭,哭的很夸张,眼泪顺着脸淌下来,一个大男人,捶胸顿足,样子很丑陋,边哭边喊:“你们要是敢动我家的坟,我直接死给你们看——” 这时,我爸还嫌不够丢人,也跟着哭起来,咿咿呀呀的,憋屈着那种哭声,“动我的坟,我也不活了!” 此刻,我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 隋然不认识我爸和我大伯,一脸凛然,“想死?没那么容易,不信你们就试试!在省纪委,不乏有犯了错误想自杀的领导干部,你们以为想死就能死吗!我劝你们还是识时务,配合政府工作。”此时,隋然完全是个雷厉风行的领导者风范,半点平时温和的语气都没有了。 第73章 拆坟行动 隋然没有开玩笑,次日,是个雨天,黑龙江这地方,到了秋季等于过了雨季,本来雨不多了。 可是,这个秋日,却下起了绵绵细雨,无尽无休的秋雨,带着丝丝凉意,雨点砸到身上,很凉。 大地的翠绿色渐渐变成了墨绿色,有的庄家已经变成了褐色,还有金黄的色彩,暗红色的高粱,一派色彩纷呈的景象,在阳光的照耀下,很美。 野狼山的小流域由于雨水大,小河流顺着高处山坡流淌下来。 一大早,小流域附近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人们有的穿着雨衣,有的撑着雨伞,立在风雨中,看着政府派来的八辆挖掘机,八辆!阵势不小。 还有十几辆闪着灯的警车,甚至120的救护车也来了一辆。 先是民政局估测坟墓补偿价格,估算的很快,仅仅看一眼就出了价格,一千元到五千元不等,根据坟墓修建材料和结实程度估算。 每估算出一座坟墓之后,紧接着,挖掘机的大铲子毫不客气的把墓碑推倒。 山脚下,已经推倒了九座墓碑,并且挖掘到棺木,剩余的事情,就是后人捡走尸骨的事儿了。 不乏有哭喊的人阻止,都被警察给拉开,拆坟进行的还算顺利。 天下着雨,已经拆毁的坟墓露出棺木以后,是怕雨淋的,那些家属只能拿来塑料布或者帆布暂时盖上,并没有取出棺木。 毕竟,取出棺木需要一个晴天,还要有个仪式,这个政府也是知道的,没有逼着村民必须把棺木拿出来,即刻火化。 当拆坟进行到韩家宝家的时候,遇到了难度。 韩家宝穿着雨衣,他趴到了坟墓上,抱着墓碑,朝过来执行任务的警察喊道:“别过来,我在,墓在,你们敢过来,我一下子撞死到墓碑旁。” 一时间,警察也拿他无奈,挖掘机跨过这座坟墓,继续进行工作。 接下来,同样有人用了韩家宝这招,拆坟无法继续,在中午的时候,暂时停工。 村民们回去吃饭,韩家宝也不能总趴在坟上呆着,又不敢走,走了担心工作人员把坟拆了,只能让韩三韩四回去给他把饭送过来。 下午,我到小流域的时候,看到韩家宝坐在墓碑前,捧着一个小铁盆,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大碴粥,咸鸭蛋,一旁韩三给他撑伞,他坐在墓碑前吃饭呢。 工作人员在车里休息,还没有开工。 不多时,隋然赶到了,几个警察看到隋然来了,也都下了车,站到他一旁,述说着韩家宝的情况,诉苦,工作没法开展了。 隋然一手撑伞,一手插进裤兜,看着韩家宝,隋然打了一个手势,冷笑一声,“把他给我拉到警车上去,以后只要这种寻死觅活的人,统统拉到派出所去做做思想工作。” 做做思想工作,听着好听,眼看就到了秋收季节,到了秋收的时候,谁能在派出所呆得起呢。 我们村多数人家种了玉米,玉米要收割的,庄家那是不等人的,隋然这招够狠,他要用时间来制服这些村民。 有的还要跟着韩家宝一起闹事儿的村民一听,立刻老实了,有的人家种了黄豆,像赵玉环种了谷子,成熟了就得收割,比玉米还要挑收割时间。 这次,不等韩家宝反应过来,警察行动很快,三个警察一起冲过去,一个抢过韩家宝吃饭的小铁盆,另外两个警察已经过来把他架了起来,韩三看得愣住了。 韩家宝拼命的踢着腿,晃动着脑袋,甚至用牙咬警察,同时喊着:“韩三,韩三,赶紧上,护住墓碑——护住墓碑——” 韩三虽是个大小伙子,但毕竟是个文文明明的小伙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韩家宝拼死护坟的举动。 韩三手里的两把雨伞早就掉在了的地上,跟泥土滚到一起,已经被风刮走很远,他伫立在风雨中不知所措。 一辆挖掘机开过来,瞬间,韩家宝家的墓碑就被推倒,韩家宝发出一阵呼天抢地的喊叫,之后晕了过去,急忙被抬到了120急救车上,开始急救。 “以最快的速度,先把所有坟墓的墓碑推倒,之后再一个一个铲到棺木。”说这话的时候,隋然一脸的狠厉,我发现,隋然在做出决策的时候很有担当,并不是一个拖泥带水,怕这怕那的领导。 铲车开上了山,再没有人阻拦了,人们站在下面,就像被吓傻的人一样,眼看着,自己的坟墓被拆毁破坏,大家是既痛心又无奈。 我爸和我大伯拼死挣扎,跟韩家宝一样被带上警车,我爸和我大伯喊着,“余芳菲,你还是不是老余家的人了,为啥不保护坟墓,余芳菲——” 我眼看着,我大伯口吐鲜血,被转运到120急救车上,我心里一阵难受。 实在忍不住,转脸看向隋然,“隋书记,县里的决定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村民这么反对,要出人命的。” “任何改革都要有牺牲的。”隋然一脸坚定的神色。 “可是,这件事全体村民都反对,这些坟墓不是无主坟,我觉得我们应该反思一下,应该跟县里反应一下这里的情况。是不是这个决策是错误的。”我建议道。 我提出这个建议,不只是看到我大伯吐血,还有韩家宝的情形,也很让我难受。 “每一个村民他们难过的样子对我触动都很深,他们也不容易,这里葬着幸福村每户家庭的祖先,如果你不愿意跟陈书记反应,那我去反应。”此时,我肯定蹙眉了,脸色也很难看。 “拆坟现在不是有进展了吗,别的村民不再阻拦了,看看再说。”隋然这时的语气温和下来。 “好吧,反正我觉得这样做不妥,我生长在这里,更懂这里的风土人情,有些风俗习惯,还是要传承下来的。因为,谁都不想做不孝子孙。”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是颤抖的,心也是颤抖战栗的。 隋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韩家宝的媳妇,韩三、韩四、韩婉宁,关心的不是起坟的事情,而是韩家宝在医院咋样了,啥时候能回来。 我大伯母和余德水也是同样的问题。 很快,看热闹的村民都回去了,因为他们发现,不管是韩家宝还是我爸我大伯,谁都阻止不了拆坟,就连二驴子很识时务的压根没有阻止,而是默默的回家了。 怎么会这样安静呢?安静的有点反常! 第74章 拉锯战 三天后,野狼山上一片狼藉,所有的墓碑都被推倒,所有的坟墓都被挖掘到棺木,政府给一个月时间把尸骨火化。 幸福村仿佛失去了笑声,被阴云笼罩,气氛压抑的很。 但没几天,幸福村的人们又开始快乐的忙碌起来,因为人们找到一个抵抗政府的办法。 韩家宝、以及我爸、我大伯被带到派出所教育了两天放了出来。 回来之后,韩家宝带领四个儿子挑着水泥,红砖、钢筋,上山修坟墓。 我爸、我大伯从镇里买了块大石头,特意让余德水开车运了回来,打算上山从新修建坟墓。 同时,村里所有的人家都开始准备修筑坟墓的材料,人们忙忙碌碌开始往野狼山小流域一带运输建筑用材。 我对这些,视若不见,这次,我是站在我们村民这一边的,全村人几乎都齐心协力守护祖坟,只要村委会不上报,镇里没人知道的。 我走上野狼山的时候,韩家宝已经把石碑立了起来。 看到我,如临大敌。 韩家宝正在砌砖的手忽然停住,满眼敌意的怒视我,“余芳菲,你来阻止我们修坟的吗?还是看看要告状去?我们不怕,拆了我们再修!” 韩老大和韩二一个挑水,一个和水泥,韩三、韩四在砌砖,看到我,也停止了手里的活。 而四周,不止他们一家,山上的人,都在忙着修补坟墓。 “家宝叔,我不是来监督你们,县里这个决策我也是反对的,所以,你们修吧,不必忌讳我,不会举报你们的,我跟大家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真的假的?”韩家宝猫着腰,手里拿着一块砖,停滞在这个动作上,眼睛里满是质疑和思索。 “当然真的,县里的决策对的,咱们支持,错的,我们有权利反对。县里想开发幸福村旅游项目是正确的,但不一定非要把墓地迁走,或许能另辟蹊径,幸福村的小流域也不止野狼山一处,处处都有小流域。我会尽快想办法,怎么解决不拆坟的问题。” 终于,韩家宝把手里的砖砌到里面,站起来,叹口气,“芳菲,我们也不想跟你作对,就是,觉得拆坟,实在对不起老祖宗,搞个项目啥的,老祖宗跟着不安。修坟,也是大家一起想出来的办法,我们不拍拆坟,拆了我们再修。而且我要修的越来越牢固,直到政府妥协为止。” “我支持你们。”说着,我往山上走着,看着大家卖力气的忙碌。 隋然,他没有生长在这里,对这里没有感情,他不会理解我的心情。 看到村民们压抑的神情,难过的样子,我心里不好受的。 十天之后,当隋然带着县民政局和旅游局的领导来视察的时候,野狼山上再也不是他们走时的模样,乱七八糟狼藉一片,而是齐齐整整的椅子坟,再度立起来。 呆愣半晌,隋然转首看向我,“芳菲,这怎么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淡然的说道。 隋然望着漫山遍野新修建的坟墓,脸色越发难看,怒气在他的脸上升腾着,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村民修坟的事情。”我垂眸,看到他的手的时候,能感觉得到他强压着怒火,他攥着拳头,骨质节泛白。 我抬眸,咬咬嘴唇,也不看他的眼睛,“我现在跟村民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人。” “你——芳菲,你的干部原则哪里去了?作为一个村书记,意气用事,感情用事,做事太不理智了。你这样,给镇上,给县里带来多大麻烦你知道吗?”隋然一口教训人的口气。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不是因为隋然批评我,而是,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我指着野狼山说道:“你认为是我给镇上,给县里带来了麻烦,那我问问你,你们给这些村民带来多大麻烦知道吗?他们不但要从镇上,从县里运送石料、水泥、砖瓦、钢筋还不说,还要耗费时间和力气修建坟墓,同时还要把你们拆毁坟墓的废料运送出去,把野狼山整理的井井有条,给村民带着这么大的麻烦,请问,隋书记你看不到吗?” 这时,村里的人都知道镇上和县里又来领导了,全村没事儿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将我、隋然,还有几个领导团团围住,但不是围了一个小圈子,而是一个很大的圈子,圈子的中间站着我们几个人。 隋然气呼呼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改革——懂不懂什么叫改革,改革就得牺牲点什么,再说这也不算让村民牺牲什么,不过是把坟墓拆了,尸骨火化,寄存起来,这过分吗?” “过分!而且特别过分!你们仅仅从发展幸福村旅游的角度去考虑,可你们为何不想想,这座小山坡上葬着这个村子千千万万的先人,这个地方是村子的祖坟,就算想赚钱,幸福村的小流域地带多了去了,为何非要动这一块呢!所有的村民都反对的事情,你们就不想想,是不是领导者的决策有误呢,非要把问题归咎到幸福村的村民头上,我不服,全体幸福村村民都不服!” “余芳菲,你说的好啊!你终于肯为我们说话了!”韩家宝喊道。 隋然此时气的捂着胸口,镇定了好一会,脸色红变得惨白,可能他身体不舒服导致。 “芳菲,这是陈书记的决策,你还要反对陈书记吗?”隋然咄咄逼人的目光射向我。 “陈书记也是人,也不是万能的,他做错了,也要纠正的。”我毫不示弱。 “你这个村书记还想不想当了?”此时,他一脸的居高临下的态度。 “这个村书记,如果不能为村民做点什么,当不当无所谓的。我丢掉这个工作不算什么,可是,老祖宗的坟墓不能动,让幸福村的祖先如何能安。”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回应着。 “你不是想让幸福村的村民富起来吗,等旅游业发展起来了,村民就能富起来了。为什么非要拆掉野狼山上的坟墓,因为野狼山在村口,一进村就能看到漫山遍野椅子坟,这不让游客害怕吗,领导能做出这个决策也是深思熟虑的,也不是轻易下的结论。”隋然终于忍耐不住喊了出来。 “宁愿拆毁坟墓为代价的旅游开发,不要也罢。”我蹙眉道。 “你——芳菲,你简直无理取闹。”隋然来回走了几步,之后摆摆手,“不不不,是我错看了你。” “我本就是一个有着劣根性刁蛮的山野村姑,是你把我想象的太美好了。” “两位领导,消消气,别吵了,问题,可以慢慢解决,再想想办法,看——”民政局的一个领导打圆场。 “走,我们走,你们等着——”隋然说着,上了车。 “不用等着,我们现在就有时间。”二驴子喊道。 隋然走后,次日,县里派来了十辆挖掘机,非常迅速的来拆坟,不料,这次村民用了钢筋水泥的结构,很难拆毁,十辆挖掘机,工作了一周,才把坟拆完,之后再度警告村民,赶紧把尸骨迁走。 而村民这面,在政府拆坟的时候就已经购置了砖瓦水泥钢筋,以最快的速度,让墓碑二度立起来。 这次,隋然派镇上的人,随时看着,不等村民的墓碑干结实了,县里派来了挖掘机第三次来拆坟,反反复复好几次,拆了建,建了拆。 有的村民跑到镇里去威胁隋然,有的故意跟踪他,吓唬他,这些雕虫小技,岂能被吓倒。 甚至村民写大字报“民政局就是坑民局”贴到民政局大楼后面,有的甚至告到市里,市里派了调查组到县里,一直折腾到十月一秋收季节才算停止。 秋收,庄家不等人,村民开始忙秋收了。 而这面,陈书记和隋然也开始反思,他们的工作方法是不是错了,没有群众配合,这么拆了建,建了拆,玩儿拉锯战,政府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跟着村民玩儿拆坟。 彼此,劳心又费力,劳民伤财,就这样,野狼山上第三次修建的坟墓再也没有被毁,村民特意雇了一个看墓地的人,一旦政府来拆坟告诉他们一声,而政府一直没再来拆坟。 村民终于安心忙秋收了。 第75章 遭遇雷击 当夜空中一个一个似火蛇一样的闪电穿过黑暗瞬间照亮了室内的时候,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室内又是无尽的黑暗,接着一声高过一声的霹雷震耳欲聋的响起。 雷声震得整个房屋都战栗。 迷迷糊糊中我被惊雷震醒,这时才发现手机在不停的震动。 这么晚了,谁打的电话。 迷迷糊糊的想打开灯,发现停电了,手机还在嗡嗡的震动着。 闪电的电光像魔鬼一样在黑暗中游走穿行,迷迷糊糊间按了接听键。 “芳菲——德水不见了!我给你爸和你哥打电话关机,给你打好多个电话了,你咋不接电话呢?”我大伯的声音颤抖着,带着责备,从手机里传过来。 德水不见了!反应了一会,终于清醒,我大伯说,他儿子余德水不见了! “大伯,我手机设置了震动,不是铃音,我睡着了,没听见。余德水,去哪儿了,咋还没回来呢?”我解释着,并问道。 “余德水,他——他——他还没有回来”我大伯急得口吃起来。 这时,我彻底清醒,摸索着,起来,越是着急越找不到蜡烛,“大伯,知道余德水去哪里了吗?” “知道——”我大伯几乎是痛惜的长音说出这两个字。 “那赶紧去找啊——” “找了,找不到。” “他去哪儿了?” “他,他,他,他去了甸子——” “啊?!”不用问,余德水去甸子干嘛,深更半夜,下着大雨,他去甸子能干嘛! 他肯定偷挖大骨头去了。 “赶紧叫你爸起来,还有余乘,咱们再去找找——” “大伯,你找多久了?”我急忙问。 “找两个小时了!”听我大伯的背景音很安静,不是外面哗哗的雨声。 “好,我们马上去你家,一起去找找。” 我爸、我妈、我哥循声早就起来了,我妈点了蜡烛,问咋啦? 我简要说了下情况,也来不及看手机里我大伯给我打过多少个未接电话,一家人穿上雨衣,我哥开着大篷车到我大伯家,接了我大伯和我大伯母。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车灯的亮光在黑暗中实在微不足道,去甸子上需要穿过一条乡间马路,马路刚好能容下两辆车通行,马路两侧是一米多宽,半米深的河沟。 这个夜晚,这样的暴风雨,河沟里的水已经跟马路上的水一齐了,没法辨别哪里是路,哪里是河沟。 我大伯母捂着胸口,一脸的忐忑不安,“德水,能不能出事儿啊!” “你闭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大伯叱责道。 “我害怕,因为你家好几年没有死人了,你家被下了咒诅不知道嘛!我真怕咒诅降临到我们头上——”我大伯母喋喋不休,不肯闭嘴。 “余德水是几点出去的?”我问道。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有一种跟我大伯母一样的不安感觉。 “晚上十点,那时候还没有下雨,但开始刮大风,阴云密布,德水说,这样的鬼天气,甸子上的打更老头肯定不会出来,他说他要去碰碰运气。”我大伯一脸愁容的说着,“我不让他出去好了。” 我大伯一脸后悔的神情,他的衣服早就被雨浇湿了,即便回家,他都没想起来换件衣服,他的心里装满了焦灼。 “给他打电话没有?”我这句话是废话,怎么能不打电话呢。 “已经打了无数遍,没人接听。”我大伯母说。 我妈紧紧了雨衣,也是一脸不安。“我,我咋心急火燎的呢。”我妈一句话,让大家更加不安。 我哥以大篷车最快的速度在暴风雨中飞奔着,前面一片汪洋,来不及去想该不该继续行驶,来不及辨别哪里是路,哪里是河沟,就是猛开!狂奔! 平时里去一趟甸子感觉一会儿就到了,这个雨夜,即便是快把大篷车开飞了,也觉得无比漫长,怎么也开不到。 “这咋还没到呢?”我大伯母伸长脖子,向外张望。 车窗外是无尽的黑暗,暴雨如注扑打在车窗上,两侧的车窗上雨水如瀑布一般奔腾而下,前面的车窗,雨刷以最快的节奏,拼命刷着,前方一片黑暗,无尽的迷茫。 终于到了甸子,除了余乘之外,大家四散开来,奔向漆黑的草甸子。 我哥继续开大篷车到四角打更的小屋子里找。 下了车以后,凉风冷气和暴雨一起袭来,同时电闪雷鸣。 大家拿着手电,手电的光芒在空旷黑暗的草甸子上,加之雨雾茫茫的阻隔,这点亮光连微光都算不上。 大家喊着余德水的名字,喊声总是被雨声和雷声湮灭。 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大家四散开以后,在黑暗中举步维艰,而且强大的恐惧感袭来。 我甚至听到了万马奔腾和无数猛犸象奔跑的声音,毕竟这块草甸子上葬着数不清的野生动物。 尽管大家都穿着雨衣,但草甸子上刮着狂风,风不是朝一个方向刮,感觉四周都是风,雨水从雨帽下面钻进衣服里,雨靴也是那么不中用,进了水。 别忘记,这是秋季,加之雨天,气温骤降。 没多久,浑身湿透,冷的发抖,没有办法,只能在草甸上奔跑,这样还能缓解一下身上的寒冷。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四散的人们聚集起来,到一角的打更小屋子里暖和了一下,此时,停止了雷电,暴雨变成了中雨。 我哥早就浇成了落汤鸡,他抹了一把脸,“德水是不是没来甸子,干别的去了。” 我大伯摇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找的越发无望。 我大伯母冻得瑟瑟发抖,也连连摇头,”不可能,他就在这里,他是拿着镐出来的,他要挖几个大骨头,他说拿省城里卖了,攒钱,说媳妇。” 说媳妇就是娶媳妇的意思,我们这地方的方言。 打更老头点了蜡烛,昏暗的灯光下,我们每个人都很狼狈。 打更老头说他没看到过有人来甸子,十点,天要下雨,他就睡觉了。 大家暖和一会,再次到草甸子上找,一个小时后,按照约定时间到了另外一角的打更小屋集合,把打更老头都给吵醒。 大家依然一无所获,余德水的手机依旧无人接听。 我冷的牙齿打颤,雨靴里都是水,冰凉冰凉,凉到骨髓。 此时,我大伯和我大伯母脸色惨白,他们一句话没有,我大伯像个木偶一样,我大伯母脸上已然是满脸悲伤,我们谁都没有说,其实已经心照不宣,余德水可能凶多吉少,至于到底是失踪了还是...... 忽然,我爸想起来什么似的,“老坟,那里没去看看。要不要去看看——” 我大伯一个激灵,“对啊,老坟的位置,只有那里没去过。” 我大伯母一听,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德水会不会被冻晕过去,我们快去那里看看。” 此时,已经早晨四点多了,雨还没有停,但已经渐渐亮天。 一行人到了老坟的地方,天已大亮。 老坟当时迁坟起走以后,都用土填满,而老坟的旁侧,却出现一个大坑,一个人趴在那里。 “德水——是德水——”我大伯喊着,跑过去。 我大伯母紧跟着跑过去,我大伯推了余德水几下,没有反应。 “德水——德水——德水你咋啦——”我大伯母的腔调已经带了哭声。 我哥上前把余德水翻过来,大家吓了一跳,余德水的脸是青紫色的,撸起他的衣袖,胳膊也是青的,他全身青紫。 我哥压制着悲痛,“德水,没有气息了。” 我爸哭喊着,“老天哪,为啥让我家遭此不测,天打雷劈,这是造了啥孽!”我妈呜呜哭着。 余德水被雷击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我大伯母不能接受余德水的死讯,她认为大家骗她,不停的摇晃着余德水的尸体,企图让余德水死而复生。 当我大伯母真正意识到余德水再也回不来了,她晕了过去。 我大伯则是傻掉了,一句话没有。 余德水的手机在他身旁不远处,他最后一个电话是在凌晨十二点打的,正是出现对流天气的时候打的,居然是打给我的电话! 而那个时间我正在梦乡!迷迷糊糊间,那雷声似乎响了很久,很久,我却怎么也醒不来。直到惊天霹雷把我震醒,才发现电话震动,那是我大伯打给我的电话。 原来,在此之前,余德水也给我打过电话,而我却没能及时接听。 他为什么没有打给自己的父母,反而是打给我! 余德水给我打电话干嘛呢,是求救吗还是别的什么,答案,无从知道了。 余德水给我打完电话,之后都是我大伯的未接电话,怀疑他是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联电,遭雷击了。 心里顿时很自责很愧疚!特别特别难受! 给余德水下葬的时候,我大伯母在新迁址的祖坟前哭号着再度晕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哀伤的说:“坟,这个东西是不能随便拆的,惹恼了祖先,要了德水的命。德水的死,就是因为政府拆坟,不对,不对,还有一个原因,那个可怕的咒诅,咒诅临到了,临到了德水这一辈人。芳菲啊,你和余乘,不用害怕了,德水已经替你们死了......” 我也很悲痛,毕竟这是我们余家的不幸。 “大伯,大伯母,如果当时,你们阻止余德水,不让他去挖大骨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这句话,我不想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唉!”我大伯长长一声叹息,不再说话。 从此,本来就爱唠叨的大伯母变成了话痨,说话颠三倒四,天天念叨德水,德水这,德水那,没几天,我大伯母彻底疯掉了。 第76章 出台殡改新政 繁荣镇的会议室里,刚刚结束了会议,隋然坐在台上,会议室的门就在前面。 自从上次跟隋然吵嘴之后,一直没见面,而这一天秋收大会,不得不见面。 散会以后,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初企图赶紧溜出会议室,发现不妥,隋然没有走,我便等着他离开,我再走,可是,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眼看着,大家都走了,剩下几个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从他身边走过,“芳菲,你等一下。”隋然轻声说道。 我停住脚步,心跳加快,气氛十分尴尬,尴尬到无话可说。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他。 我低着头,站着,他坐着,半晌,谁也没有说话。 可是,也不能这么一直沉默下去。 “有事吗,隋书记?”我鼓起勇气抬眸,结果,看到隋然一脸的委屈相。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我能听到,“我这都是为了你,你还跟我对着干!” 我惊讶的看着他,一脸质疑,“你确定,你是为了我?” “嗯。”他点点头。 “那我谢谢你给我们村找的麻烦!”我没好气的说道。 “我知道你不满我的工作方法,我承认,工作方法有点激进了,可是,我确实因为你,想立刻马上让幸福村富起来,我的一片好心,你总不能当成驴肝肺吧。”他一脸可怜巴巴的神情。 一时间有点语塞,想了想,我还是很冷静的,他这话实在不靠谱,怎么能是因为我,着急让幸福村脱贫呢。 “隋书记,你不会说你来繁荣镇也是为了我吧!”我说这话的时候盯着他的眼睛,不晓得他打了什么算盘。 如果说,从前我对他有好感,有感觉,那也只是从前。 而今天他的话,简直无稽之谈。 他这就是在撩妹,这么一想,我就更生气了。 隋然努着嘴巴,眼神里有些无奈,不曾想我会这么说。 “你误会我了,我确实一片好心,希望你所在的村庄富起来,成为全县乃至全市全省的典型致富村。”他的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一份文件。 “总算说句真话了,你希望我们幸福村成为全县乃至全市全省的典型致富村,来实现你的高远志向,尤其,唯有幸福村能满足你挑战困难的心理,能满足你实现价值的成就感,不是嘛,这些,绝对不是因为我,别把话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因为你自己。不管因为谁,希望我的村庄变好,总是好事儿。我心领了,谢谢隋书记,没事儿的话,我走了。”说完,我往出走。 隋然轻轻的说了句,“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这态度和言辞,很像情侣之间闹别扭呢。” 气的我血往上涌,脸腾地红了,一转身,“你——真让我无语!” 隋然嘴角微微欠起,他居然没有生气,起身,几个大步走到我跟前,公式化的说道:“县里和镇里已经研究好了,组织了镇上的离退休干部、老党员、人大代表等70多人组成调研工作组,将逐一进村入户恳谈,了解群众对坟墓生态化改造的想法。陈书记也说了,开展移风易俗工作,没有村民配合怎么行呢,要想让村民配合,必须在生态环境保护和伦理传统上找到结合点。所以呢,县里和镇里决定开着调研活动,并且为此进行大讨论,听听村民的意见,耐心听听他们的心声,希望借此能够消除村民的顾虑和抵触心理。” 他的声音很大,也是说给来来回回在走廊里走过的乡镇干部听的。 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是告诉人们,我和他,工作交集而已。 “为什么不开会告诉一声。”我有点不懂。 “这是你们村的事情,开会也是给你一人开会,告诉你一声,你回去开会,告诉大家,调研组明天就深入各家各户。”这理由这思路没毛病。 “可是,大家都在地里收拾秋呢,入户也找不到人。”我强调。 “那就到地里找人去。放心吧,这些老同志,他们很有工作方法的。”隋然递给我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 无论如何我也笑不起来,但这个办法还是很认可的,我也希望在生态旅游和坟墓中找到一个中间值,一个统筹兼顾的办法。 “谢谢!我该走了,村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呢。”我低着头,也不看他。 “嗯哼!”隋然一个“请”的手势。 接下来,殡改工作推进比我想象中顺利,那些老同志很有工作方法,为了不落下一家一户,他们逐户深入调研,起早贪黑,赶在村民在家的时候入户。 村民下地干活,他们跟到地里,甚至帮忙剥玉米,歇工的时候跟村民聊天,消除了村民的抵触心理和反对情绪。 没用多久,镇干部梳理出了可能影响坟墓生态化改造的思想观念、资金保障等诸多重点难点问题。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有了方向。之后,隋然特意召开了“处方”大会,多方征求,尤其征求参加讨论的老同志的意见,并总结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而后,隋然汇报到县里,跟陈书记再度探讨和研究,随即,出台了新政策。 “办法是什么呢,是对旧坟进行生态化改造,这个改造,就是对野狼山上的坟墓进行土坟化、植被化、小型化、景观化改造。这样,一面兼顾了对生态环境的保护,一面兼顾了传统丧葬习俗......”我坐在会议室里跟村民讲新政策的时候,村民们安静的听着。 “改造旧坟的同时,严禁任何形式的新建、翻新私坟,这次县里和镇上要采用看卫星图斑、无人机超视距巡查等监督检查方式,一经发现建新坟墓,坚决拆除,还推行了......” 下面没有闹吵,窃窃私语的议论着,我看到韩家宝点头认可,二驴子也点头,看来大家很满意最后政府的决定。 小林庆二一脸疑虑的神情,“那禁修新坟,去世的人葬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为了更好的安葬逝者,镇里打算建骨灰塔和公墓,并且已经开始筹划,半年之内竣工。 会后,韩家宝搓着手,笑着,“这回祖宗的坟还在,还在,这多好,哈哈,就是穿上了绿色的衣服。” 看到韩家宝阳光灿烂的笑脸,看到大家开心笑起来,再次想到隋然的时候,火气也消散了。 仅用了二十多天,完成了野狼山上的旧坟改造,这回一进村口,不再是椅子坟了,而是漫山遍野的树木,旧坟被装饰的看不出来是坟墓。 幸福小流域,一时间皆大欢喜。 第77章 为赵玉环的谷子捏把汗 当幸福村的人们闹腾拆坟事件的时候,赵玉环一直在忙着她的有机谷子。 赵玉环最后一次除草的时候,是她从凤仙山回来,雇不到工人,本村的人都忙着挖大骨头、卖大骨头,急得赵玉环只能去外村花高价雇工人。 外村的人,至少要多花路费、中午供饭,外村价格也比幸福村高出一些。 这一天,赵玉环在外村雇了十几个人来除草,大家都在地里忙,钱坤在地头看着大家的衣物,手机联系午饭,既然谷子马上丰收了,钱坤也认了,尽量帮赵玉环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快到中午的时候,地头聚拢来许多邻村的人,这些人是来看热闹的,这也不算稀奇,每次除草都有人过来看热闹,不同的是,这次是邻村的人。 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这种除草的笨方式,雇工这么贵,能赚到钱了吗?”一个人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很多人问过钱坤。 钱坤叹息一声,他向谷子地深处望了望,此时,谷子已经低了头,处于初熟,还没有到完全成熟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就是赌。不管咋地,现在眼看着就丰收了,只要没遭灾,丰收了就好。” “那能卖出去吗?”好奇的邻村人问道。 钱坤摇摇头,“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我家城里的亲属问过我,有没有不上化肥,不上农药的小米,原来,真有啊!那我现在就给亲属打电话,问他买不买。”说着,邻村的人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此时,毛会计媳妇也在看热闹,她哎呀一声,“老钱啊,我家毛毛二姑城里人,吃啥可挑剔了,那什么,等小米打出来的时候,给我留100斤,我给毛毛二姑送去。这可是健康食品。” 人们一听,觉得有道理,纷纷议论着。 钱坤一听,顿时很高兴,“那你们大家伙帮忙宣传一下,价格呢,就跟市场上的有机小米一个价,再说,市场上的有机小米,名字上叫有机小米,哪有咱们的小米安全可靠。” “对对,有道理,城里人就爱吃不上化肥的绿色蔬菜,绿色食品。”毛会计媳妇说道。 这时,那个邻村打电话的人,拿出五百块钱,递给钱坤,“我家亲属说了,要1000块钱的小米,我兜里就500,先给你500,等打完谷子,他开车过来取,说除了自己吃还要送礼用,剩余的钱,取货的时候给你。” 钱坤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看着手里的钱,眼睛里一下子闪着晶莹的东西,对着邻村的人,一抱拳,“谢谢!谢谢!” 中午休息的时候,钱坤把手里的500块钱,以及毛毛妈妈定了100斤小米的事情跟赵玉环说了。 赵玉环便像来了灵感似的,“哎呀,咱们咋就没有想起来,让大家帮着宣传宣传呢,我原以为拿到县城去粮店推销,或者县城的繁华地方卖呢。” 几个干活的雇工一听,大家纷纷表示,他家镇里有亲戚,他家省城有亲戚,她家县城有朋友,她在市里有同学,人们又开始打电话,帮助宣传,订不订购小米的事情。 下午除草的时候,镇里来了一辆车,干脆直接开到地头,看除草的人们,看谷子的长势。 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辆从青原县城,以及邻居县城来看除草的车,他们主要想看看,这里的谷子到底是不是有机谷子。 他们好奇,要看个究竟。 这一天,钱坤在地头,总计收了5000块钱小米定金。 在黑龙江的农村,有一种淳朴的宣传手段,叫口口相传,但口口相传那也是有力量,有力度的。 就如,赵玉环种有机谷子的事情,最初传的本村都知道了,一点点,就传到了外村,接着传到了镇上,甚至县城里都有人知道幸福村有个种小米的,不用化肥,不用农药,人工除草,于是,人们陆陆续续来看热闹。 最初,也只是看看热闹而已,甚至不乏有幸灾乐祸等着赵玉环赔钱的人。 等到了收割的季节,赵玉环的谷子,比她想象中销路要好一千倍一万倍,不等收割就已经抢购一空! 是的,抢购一空! 按照正常时间谷子的收割要在玉米的前面,但由于赵玉环补种了两次,收割就推迟到了跟玉米时间差不多了。 那天,我接到赵玉环的电话,“芳菲,我要激动死了!” “咋啦?”我好奇的问道。 “我的谷子——被抢购一空!”赵玉环激动的喊道,我听出了她的哽咽,确实很激动,当初有多难,我也不是不知道的。 “是嘛!那太好了,那钱坤明年还让不让你种了,还骂不骂我怂恿你种谷子了!” “他说明年必须扩大种植,他现在感激你还不及呢!再也不敢骂你了!”赵玉环快乐的声音传过来。 我长长的舒口气,“玉环姐,我真心的,为你的谷子捏过一把汗!我告诉你啊,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贫困户了!你真正的脱贫了!如果我的预言没有错的话,以后你要成为繁荣镇妇女创业的典型,乃至全县,全市妇女创业典型,太阳村,我们肯定要超越他们的。” “一定的。还要告诉你一件好事,明年的谷子,已经有很多人订购了,不可思议吧!”赵玉环兴奋的声音。 “太不可思议了。”说着,转念一想,“玉环姐,你要大干一场的话,不如成立一个联合社一类的种植机构,以小米为主,带着蔬菜,同时呢,购买村民的土地,需要打工的人,也解决了咱们村劳动力剩余问题。” “嗯,芳菲,咱俩想到一起了,等有空咱们坐到一起,聊聊这事儿,筹划一下。”赵玉环激动的说。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钱坤的声音,“芳菲啊,对不起啊,以前我做的很过分,现在跟你道歉,我家的谷子,多亏有你支持,谢谢你,芳菲!我家真的要脱贫了啊!收了很多很多钱,攒了几年都没有这一年看到的钱多!” “钱坤姐夫,只要你们能致富,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不用道歉,我这个人呢,心大,你说过啥,我早就不记得了。” 电话里传来钱坤嘿嘿的笑声,“你是宰相肚子能撑船。” “不过,钱坤,我要嘱咐你,有机谷子未来发展肯定越来越好,也肯定会有急流险滩,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要像我玉环姐学习,别气馁,坚持住,肯定能挺过去。你看,现在不是挺过来了吗。” “是啊,是啊,现在,我这急脾气都好多了——”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芳菲,帮我想想办法,解决土地的问题。明年订购量很大,五百亩地恐怕都不够。”电话里又传来赵玉环的声音。 “啊?需要那么多地?”吃惊之余,赵玉环缺土地种植的问题接踵而来。 第78章 《金色的谷子》剧组 赵玉环的谷子彻底丰收了,望着眼前一片金色的谷子,赵玉环的脸上乐开了花,钱坤也是一脸的阳光灿烂。 两侧都是玉米地,中间夹着一片金色的谷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一片,很亮堂,很漂亮。 我跟赵玉环以及钱坤,在地头拍照片。 我给赵玉环拍了不少她在谷子地里的图片,作为宣传照,尽管谷子有了销路,但作为妇女主任,致富带头人,还是留着资料照片备用。 这时,从远处开过来三辆汽车,一辆黑亮黑亮很大的奔驰保姆车,一辆劳斯莱斯,还有一辆宾利车,这不是我们县城的车,我们县城没有一辆劳斯莱斯和宾利,即便有奔驰车,也没有这样的保姆车。 不但我们三人被吸引,就是在地里干活的人们也停住了手里的活,大家的目光都被这三辆漂亮又拉风的车给吸引。 三辆车到我们跟前停下。 我第一个反应是,他们来买小米的吗?! “来大客户了。”我对身边的赵玉环说。 赵玉环有点不相信,“不会吧,这几辆车里应该是大人物,咋能来买小米呢,肯定不是。” 我一想,赵玉环说的对,开这等高级车的人,怎么会来订购小米呢。 “他们是过路车辆。”我看着停下来的车说道。 坐在轮椅上的钱坤奇怪道,“可是,他们停下来干嘛?” “可能是问路”赵玉环看着车,一脸揣测。 这时,三辆车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陆陆续续下来七八个人,七八个男人,他们穿着随意的休闲装束,脸很干净,就跟隋然刚到我们镇上的时候一样,干干净净白皙的脸,但现在隋然已经跟我们镇上人的古铜肌肤没什么区别了。 一看气质和脸,他们至少是省城级别的人物。 “你们好!”走在前面一个年龄稍大,有五十左右岁, 穿着一身扎眼的白色运动休闲装的男人开口,他语气很和蔼,声音也很好听,标准的普通话,我一听,判断出来,这人不是省城来的,应该是北京。 再看看车牌照,果真,北京的车辆。刚刚,我们只注意高档车本身,忘记了看车牌照。 “您好!”我应声打招呼。 赵玉环也微笑着打招呼。 “我们听说这里种谷子,想看看这片谷子地。”他说。 “欢迎——”我点点头,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想拍几张照片,可以吗?”白色运动衣征求的口吻。 赵玉环笑了,“随便拍。” 白色运动衣指了指远处,微笑着,“我们想进入地里去看看,拍照片,您放心,不会踩坏庄家的。” “没事儿,去吧。”赵玉环说。 于是,几个人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拿着照相机,还有拿支架的,白色运动衣指挥着几个人进了谷子地。 地里的人们都好奇的看着他们,赵玉环不得不提醒,“大家赶紧干活,别看热闹。” 白色运动衣也跟着说,“你们忙你们的,我们也想拍几张劳动场景。” 人们继续劳动,钱坤好奇的说,“他们这是要拍什么?” 赵玉环摇摇头,她也好奇。 “一会等他们出来,问问就知道了。还是研究一下,你租种土地的事儿吧。”我提醒道。 这一天虽然是个晴天,但风很大,呼呼的风声响个不停,到了秋季收割季节,黑龙江的天气有点冷了,尤其到地里干活,起早贪晚温差大,人们都要穿上厚厚的棉服或者羽绒服,干活热了再脱下去,里面穿毛衣外罩。 有点冻手,我手插进裤兜,赵玉环插肩站着。 我们的眼睛都看着远处那几个人,“我想连成片,好经管,不然这一块,那一片,咋经管。” “昨天你说完,我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你这片地的左邻右舍,他们愿不愿意租给你,有些人家宁可自己种也不出租的。而且我想过了,这件事,只有你自己跟人家协商,村委会不能干预。村委会没有权利对村民的耕地指手画脚。” 赵玉环点点头,“我明白,东一块,西一块的,租种500亩,不成问题,就是连成片,难啊!” “多给钱呢!”钱坤提议。 “那得计算一下,最贵多少钱一亩划算,卖出来的小米多大利润,这得计算一下。”赵玉环一脸的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应该雇个会计,先做个预算,之后呢再找村民谈。另外,我认为,你可以吸纳邻近耕地的村民投资入股,到时分成。愿意卖地的,你就买,不愿意卖地的,可以投资入股。卖地的同时也可以投资入股,灵活掌握。不过,这样,可就是大干一场了,不是你这个小打小闹了。” 赵玉环点点头,钱坤在一旁也说,“那就大干一场吧,我支持你。” 赵玉环看了看钱坤,“等秋收结束了,把你送到县城的康复中心,我听说很多脑梗脑出血后遗症在康复中心都恢复的很好。” “我不去,费钱,我就这样了,咋恢复都这玩意了,别嚯嚯钱了,刚有点钱,攒着,投资,或者给孩子看病吧。”钱坤喜悦的脸上,说到他的后遗症,摸着轮椅,脸上顿时被悲伤占据。 “钱坤,你就听玉环姐的话,到了康复中心,你努努力,能恢复正常人,那样还能帮玉环姐一把。孩子吗,慢慢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道。 赵玉环叹口气,“今年的谷子丰收,赚了不少,你就去吧。你好了,比啥都强。” 钱坤不再坚持,一脸歉意的看着赵玉环。 这时,地里那几个人拍完了照片走了出来,白色运动衣走到我们跟前,“请问,这片地的主人是谁?我们想见一见。” “是我。”赵玉环应声道。 “哦,是您,怎么称呼您?” “我叫赵玉环,是幸福村的妇女主任。” “啊,赵主任,我是北京希冀影视公司的导演,我叫王宏,我们一路开车过来,专门走田间小路,就是为了寻找大片谷子地,明年要拍摄一部连续剧《金色的谷子》,跟我过来的都是剧组工作人员。一路走来,发现你们这里不但有谷子,还有小流域,山坡丘陵,景色优美,非常适合我们电视剧里的场景,就是现在这片谷子地面积有点小,如果明年大面积种植,我们就在这里取景拍摄。” “哎呀,明年我最少要种植500亩谷子,500亩够不够你们拍摄。”赵玉环高兴的问道。 我的眼前一灵光,急忙说道:“如果想在我们幸福村拍摄,我可以报告到镇里,县里肯定给予你们大力支持,但你们要为我们幸福村做做宣传,为有机小米做做宣传。” “500亩,那肯定够,不过必须是一大片的谷子,一眼望去,就像你们的玉米地一样,一望无际,这样就能拍出效果,真是太好了。”王导说道,一脸的激动,他旁侧的几个人看样子也很高兴,纷纷议论,终于找到了拍摄用的场景。 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男孩子高兴的说:“你们不经常看连续剧吧,王导导演过好多连续剧,还有的获过金企鹅奖呢。” 我不怎么看连续剧,但金企鹅奖,那是全国最着名的大奖了。 见我一脸疑惑,男孩子说:“《盛夏的苏醒》、《春亦浓》、《艺考生》《大山》《至少还有你》等等,好多呢。” “《盛夏的苏醒》这部连续剧红遍了大江南北,谁人不知,原来,您就是那部剧的导演,太了不起了。”不只我惊讶,赵玉环和钱坤,几乎全村都知道这部连续剧,这几部连续剧都很火,很出名的名的。 王导点点头,男孩子继续说:“如果选中你们这个小村子拍摄,那你们的村子就等于火了,到时比你们做多少广告都有用。” 想想也是,一部影视剧带来的受益是想象不到的。 我急忙补充,“县里要开发我们村的旅游业,这样一来,你们拍摄有了取景地,变相也为我们做了宣传,一举两得,这样吧,我们一起到镇里商讨一下这件事好不好?” “好,只要你们保证种植500亩的谷子,这事儿肯定成了。我们拍摄的资金都已经到位,就等着选场地和演员了。” 一旁的钱坤,高兴的说:“我们可以再多种些。” 赵玉环点点头,“我们保守估算是500亩,订购的人太多了,明年500应该不够的。” “走,我们去镇里,商讨这件事,这是一件大事儿。”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很兴奋的,赵玉环、钱坤,每个人都很想兴奋。 可是,到了镇政府,我跟隋然介绍王导他们,隋然竟然反应一般般,他为什么这样平静呢,而且一脸质疑的眼光看着王导。 第79章 黑夜里的表白 繁荣镇的餐厅很简陋的,青原县各个乡镇的餐厅都差不多,即便镇政府是楼房,厨房餐厅也都没有精致装修,不过涂料白墙,瓷砖地面,木制的大圆桌子,塑料凳子。 是塑料凳子,不是椅子。 当然,也有高级单间,用于招待贵客和莅临领导的单间餐厅,单间与大厅的区别,就是大圆桌要高档精致些,圆桌上有转盘,配套的是皮面椅子,仅此而已。 隋然请王导他们一行人在单间餐厅吃了顿晚餐,这顿晚餐,显得尤为兴奋的是赵玉环和牛镇长。 赵玉环希望她的有机小米经剧组宣传实现“五谷杂粮下江南”的梦想。 牛镇长第一次接触导演这号人物,而且是全国着名大导演,于是他贪杯,多喝了几杯,他希望繁荣镇借着剧组的光,成为全国知名乡镇。 他甚至要给青原县委宣传部部长打电话,他太兴奋太激动了,他眼前甚至浮现出连续剧上了央视的画面,字幕里面出现繁荣镇的字样。 我发现,牛镇长平时说话很谨慎、挺内敛的人,一沾酒,他的话就多了,席间,他和剧组那几个工作人员的话最多,不住的碰杯,觥筹交错。 而王导和隋然的话却不多。 剧组的工作人员,谈的都是王导拍过的片子,王导在影视界的大咖地位,反正都是吹嘘之词。 酒足饭饱之后,王导他们就离开了镇子。 站在镇政府的大门前,目送三辆拉风的汽车开出镇子,牛镇长已经喝得东倒西歪,正好宣传委员进城,牛镇长家在县城里,每天跑通勤,于是跟着宣传委员回家了。 赵玉环也喝多了,但理智尚在,她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我高兴,多贪了几杯,我不回家了。镇里有亲属,我去镇上亲属家住,就在镇政府对面。”说着,她指了指镇政府对面一排两层住宅楼说,“就在那里。” “去吧。”我说。 隋然一副如有所思。 “你好像对他们并不怎么感兴趣,对吗?”我看着隋然问道。 隋然也算热情招待了王导他们,但他的态度里没有我想象中的热情。 隋然也穿着一身运动衣,跟王导的一身白色截然相反,他穿着一套黑色运动装。 他的眼睛望着王导他们的车辆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说道:“《金色的谷子》想法是好的,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儿吧,你再告诉赵玉环一声,让她别把王导的事儿当回事儿。” 我诧异,“为什么?” 隋然的眼睛落到我的脸上,他欠起好看的嘴角,微笑着,“你太天真了,这种人,我在省里工作的时候,见得多了,说话没影儿的。” “可是,王宏,那是着名大导演,而且这部剧的资金都到位了。” “资金到位你看到了吗?像他这样的导演多了去了。不过那么一两部国内获过奖的连续剧而已,他们说的话,水分很大的,不用听剧组人员吹捧。” “可是,如果能在幸福村拍摄,我觉得,这还是一件好事儿。”我坚持道。 “在幸福村拍摄当然好了,我担心的是,你和赵玉环,包括村民别寄托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人家也没跟咱们签合同,就在这里拍摄,口头说是来这里拍,千里迢迢,一路走回去,指不定在哪里还能碰到大片谷子地呢,到时候,不来这里拍摄也正常啊。” 忽然间觉得隋然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点点头,顿时觉得有点失望,刚刚还跟牛镇长一样,踌躇满志,幸福村,一个小村庄要跟着一部连续剧一起火了,而现在则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你的话有道理。” “还有一种可能呢,有的电影或者连续剧即便拍完了,都没有上映的机会。不是所有拍完的影视剧都能播放,所以,你们不能太乐观。如果在幸福村拍摄,并且播放了,那就是幸福村的福气,借着连续剧名扬天下那是最好不过。所以我好酒好菜招待了他们,在这里拍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能的话,也不要失望。别拿这个当回事儿,好好种谷子,好好开发旅游,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完他看向我,他深邃的眼眸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朝隋然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见多识广,我第一次接触导演,第一次接触剧组,什么都不懂,以为,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能成呢。你说的对,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把旅游开发好,把大玉米和谷子种好,有好景好物,有梧桐树就不愁招不来金凤凰了。” “对啊,到那时,不只是《金色的谷子》,或许《金色的玉米棒》也招了来。”说着,隋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一脸的阳光灿烂,带了点调皮的神色,很可爱。 “走吧,我送你回去。”说这话时,天已经暗淡下去,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开走了。 “谢谢!” “客气什么,正好一路说说赵玉环谷子的事情。”隋然说着向他的二手伊兰特走去,我跟了上去。 深秋的黑龙江,天很快黑下来。 汽车在乡道上行驶,两侧高大的树木在车灯飞快的前行中迅速向后退去,除了这条路,一切都好似在沉寂中熟睡了。 乡下人,一黑天就早早睡下,这是乡下的习惯。 “我想起巴金的散文《灯》,你看,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渺茫又星光一样的灯给在黑夜里行走的路人一种光明的指引。”隋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也想到了巴金的《灯》。”我附和道。 “那我们心有灵犀了。”隋然说着,转头看了看我。 乡路几乎是无边的黑暗,尽管这是个挂着一轮清幽圆月的夜晚,两侧还是排山倒海一般的黑暗,除了我们开着的汽车发出不远的光芒以外,几乎没了光线。 路过小村的时候,那光芒也会随着汽车的速度一闪之间消失在身后。 “为什么想到灯?”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不记得是哪本书里写到过,在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中,把谋杀安排到深夜,当深夜有叩门的声音时,作案人陡然心惊。白天敲门声不算什么,但晚上不一样,黑夜增加了某种魔力与魔性。那么黑夜之中的穿行,那星星点点的灯光会像一束康乃馨一样送来一点温馨,同时被无边的黑暗裹挟着的一颗心多了份不必要的恐惧感和无限的魔性与想象力。”我望着两侧的树木说道。 车灯除了能照见前面一小块范围以外,还能照见两侧的树木。 一路上的树木有的地方是清一色大碗口那么粗的挺拔的树,这些树几乎没有旁枝末节的枝桠,远远的看去腰肢细而柔韧,车灯把这些树照成青灰色。 “魔性,这个词用的准确。你看两侧的树木,他们迎面而来,像不像从地面冒出来的排列有序的触角,它们太像玄幻影片中的触角了,这些触角给人视觉上的感受是有势气有力量,具有无限的魔性。”隋然眼睛注视着前方说道。 我向旁侧望去,说道:“是啊,你看,我旁边这些粗壮的大树,腰肢上横七竖八的蔓生出枝桠,它们在夜里格外可怕,像面目狰狞怪诞的野兽,随时都有向我们抓来的可能性。” 就这样,有一半的路程我们在说树,在说魔性,在说无限想象力,在说废话!甚至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之后沉默,尴尬,在之后,隋然突然说:“芳菲,我——余芳菲——我喜欢你!”随之是戛然而止的紧急刹车! 我惊呼,身体猛地向前倾斜,头差点撞到风挡玻璃上,见鬼,他刚才说了什么?! 无边的安静,无际的黑暗,好久,黑暗中,传来弱弱的声音,“芳菲,我喜欢你。” 我的心跳加快,血往上涌,此时,理智远远胜过了情感,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的根在乡村,他的根在城市,一个乡村丫头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等他回城以后,我就别说调往省城了,就算去县城都只是梦想而已。 “我属于这里,穷乡僻壤,你属于城里,繁华之地,我们仅仅,在这段时间有一点交集而已,之后,你会奔向真正属于你自己的生活轨迹。未来,我们是两条平行的轨道,平行线原理,懂吧!”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是颤抖的,黑暗遮掩了我眼睛里的雾气。 “你只要说,你喜不喜欢我?”他带着几分执拗和幼稚问道。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车灯熄灭,即使我抬眼,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感谢黑暗,我们看不到彼此的神情。 高富帅,谁能不喜欢呢,我甚至怀疑自己与隋然擦肩而过,以后,我会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呢。 “有用吗?你能永远跟我生活在这里吗?别忘记,你的父母已经给你订下了婚约,你还有个陈羽娜呢。你把我带回省城,你的父辈他们能接纳一个乡下丫头吗?!” 一阵沉默之后,隋然再度发动汽车引擎,这次,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谁说的,送我回来,谈谈赵玉环谷子的事情,结果,一路,跟谷子的话题没有一毛钱关系。 第80章 发展遇瓶颈 赵玉环那十几亩的谷子,不等全部收割完毕已经被抢购一空。 是,抢购一空!不仅如此,下一年的小米,已经蜂拥而至的订购。 接下来,赵玉环到村委会让毛会计帮忙计算一下承包500亩土地一年需要多少资金。 在我们幸福村,土地自己不耕种就租出去,是常见的现象。 耕地分三种,一类地,二类地,三类地,价格不等。 一类地是土壤肥沃高岗之处的好地,价格在800至1000元每亩每年的价格。 二类地的土壤也肥沃,处于平原地势,价格在500至600元每亩每年的价格。 三类地一般距离村子远,低洼之处的土地,300元每亩每年,容易遭水灾。 赵玉环家的耕地属于高岗处的好地,她想从自己家地两侧延伸耕种面积,价格自然不会低,按照800元每亩租赁,500亩一年租金至少40万元,种子化肥还有人工等,至少十万块钱。 虽然丰收了,而赵玉环手里除了还妇联的五万块钱贷款之外,仅剩下两万块钱,简直杯水车薪。 村委会,我和赵玉环一筹莫展。 即便贷款,赵玉环都没有可以抵押的东西,她家的破房子早就应该翻盖了,根本不值钱。 毛会计计算完毕,无聊的拨弄着算盘子,闷声不语。最近,镇上依旧在查毛会计和李大勇的账目,即便他坐在村委会,脸上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毛会计的心,早不就在村委会,也不在赵玉环的美丽规划上,他在忧虑查账的事情呢。 “咋整,芳菲,你说咋整?你说啊——”赵玉环双手插肩,来回在室内走着,一副六神无主的不安。 此刻,我也是没有一点办法,满脑子里是我自己的账户上不足一万块钱的存款,那点钱实在微不足道。 “我现在没有办法,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会解决掉所有的困难,心想事成。”我说这话有点无力。 赵玉环一听,仍旧一筹莫展。 “你还是回去琢磨借钱吧。”毛会计突然说。 毛会计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我心里明白,赵玉环在村委会锵锵,他心烦。 赵玉环看向我,而后,她叹口气,“借钱,根本借不着。我试试吧——”她一副无奈,走出村委会的时候唉声叹气。 这一天,被赵玉环的事情搅得我什么都做不进去,贫困户收入表格看着也填不动,放下手里的活,看了眼呆坐的毛会计,我也走了出去。 满脑子是赵玉环的困境,她缺资金,缺土地,首先解决资金问题,之后才是耕地问题。 资金,怎么解决呢? 眼看着我哥开着大篷车走过小流域,到了秋季,各家各户忙着秋收,没时间操办喜事儿,即便有,那也是稀稀疏疏几户。 我跑过去,看看我哥这是要去哪儿。 “付加伊回来了,找我有事儿,我去看看。”我哥停下车。 “哥,你现在有多少存款?” 我哥迟疑了一下,他不解的看着我,“咋啦,你要用钱干嘛?” “不是我用钱,是赵玉环,她要扩大有机谷子种植面积,包地没有钱——” 我哥一只胳膊搭到车窗上,下颌搭到胳膊上,瞪着眼睛看着我,“你是要跟赵玉环一起投资吗?还是为赵玉环借钱?” “我——我是要为她借钱。”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反复想着我哥的问话,你是要跟赵玉环一起投资吗? 一起投资的确是一个好主意,我没有钱投资,但村里毕竟还有一部分有钱的村民,他们可以投资啊。 这么一想,赵玉环的事情终于有了思路。 “喂喂喂——你想啥呢?咋愣住了?”我哥喊道,这时,他用手在我的眼前来回划动。 我猛地惊醒,“哥,我跟你去看看付加伊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哥说着要走,我急忙打开车门,上了车。 心里翻涌的是赵玉环的事情终于有了办法,不禁有点兴奋。 这时,发现我哥穿着干净的黑色夹克衫,蓝色牛仔裤。 他平时多数穿着干活的衣服,不是在厨房就是在地里,其实,他长得挺帅,而且很有男人味,只是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让他成为一个地道的农民。 很快到了老付家,我哥跳下车,我跟在后面。 一进门,没见到人,先听到声音,付加伊和一个男子的笑声。 我和我哥面面相觑。 我哥迈着大步走了进去,我紧跟在后面。 付加伊看到我哥和我的时候,笑容渐渐消失,她身旁坐着一个帅哥,白净的脸,一看那一身做工精致、面料考究的装扮就知道价格不菲。 付加伊站了起来,她身边的帅哥也站了起来,我看到付加伊一个刺眼的动作,她拉起身边帅哥的手,介绍道:“啊——这是罗涵骁,涵骁,这是我经常跟你提过的邻居大哥余乘——” 此刻,付加伊把我忽略掉,当成了空气。我明白,她不是故意冷落我,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和为难,亏得她还知道紧张,她是由于紧张忽略了我。 罗涵骁伸出手,脸上洋溢着单纯快乐的笑意,半晌,我哥嘴角欠了欠,也伸出手,他们握在一起,很快,意思意思就彼此放开。 气氛有点诡异,尴尬。 我哥的眼睛在付加伊身上,而付加伊看着罗涵骁,说道:“涵骁是我大学同班同学,现在我们正在一起考研,我们打算一路读下去,读到博士。” 她说着再度拉起罗涵骁的手,他们彼此看了看,一脸甜蜜的微笑在他们的脸上荡漾开来。 我哥抿了抿唇,自然明白了付加伊叫他过来干嘛。 我忍不住了,问道,“加伊,你让我们来,就是为了看你和这个叫罗涵骁的人撒狗粮吗?” 我哥此时不是看着付加伊,而是满眼怒火的盯着他。 付加伊扬了扬脸,松开罗涵骁的手,转身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印着某某银行的纸袋,拿到我哥跟前,“余乘哥,我特别特别感谢,你供我读书,从高中到大学,当然,你还供了我妹妹加茵,你给我们的每一笔钱,我都记下来了。罗涵骁,他是我男朋友,他的爸爸妈妈在省城是开大公司的——” “打住!他爸爸妈妈干啥的跟我有关吗?!”我哥一脸气,气呼呼的说道。 付加伊冷笑一声,说道:“跟你没有关系,但我要告诉你,这里有十万块钱,是涵骁爸爸妈妈让我还给你的,我欠你的钱,涵骁家替我还了。连本带利!从此我们两清!”说着,付加伊把钱递到我哥面前。 我哥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罗涵骁说道:“余乘哥,感谢你替我照顾加伊,以后有我照顾她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知道你家也缺钱,收下吧。以后,加伊再也不会缺钱花了,我家是开大公司的,马上就会给加伊的爸爸妈妈到县城买楼房,不让他们种地了。”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老付的地可以卖给赵玉环,他们几家的地都在那里连成片,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好,加伊,以后,你多保重。钱,我不要,当初帮你也不是为了日后让你连本带利的还我。”说着,我哥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喂,这钱,你还是拿着,不拿的话,哪天我给你送去,你家缺钱的——”付加伊追出去喊道。 一转身,付加伊看到我,一把将钱塞给我,“芳菲,你替余乘拿回去,这些年他总计为我们家花了不止八万块钱,这十万块钱,其实,利息也不多。你帮他拿回去吧,盖房子,娶媳妇,都要钱的。” “嗯——好——”我心想,再怎么也不能跟钱有仇,再说,赵玉环现在正需要钱呢! 只是,不知道我哥看到这钱,会不会咆哮起来…… 第81章 农民的骨气 我哥开他的大篷车回来的,我赶巧碰上李冠宇,搭了李冠宇的车回来。 我跟我哥是脚前脚后进了院子。 此时,我家院子里的蔬菜到了秋天已经罢园了。 “罢园”是我们这里的方言,意思是秧子死了,再也不能结果实。 我爸早就把园子里的蔬菜秧子收拾出去,露出光溜溜的土地,上面铺了层苫布,已经放了一铺子金黄色的玉米棒子。 我爸我妈正在从四轮车上往下卸玉米棒子。 每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堆满的都是金黄色的玉米棒子。 我家没有四轮车,每到这个时候,都是雇四轮车拉玉米。 “余乘,你干啥去了,赶紧卸苞米。”我爸喊道。 我哥带着气,猛地一转身,一阵风飘到我身边。 我小心翼翼的把钱递到我哥面前,“哥,咱不能跟钱有仇,反正罗涵骁有钱,不要白不要!用这钱干点正劲儿事。”其实,我很想说,赵玉环很缺钱呢,我没敢说。 我哥的脸色很难看,他夺过我手里的钱袋子,用手指在我的脑门上敲了敲,“你昏了吗?!” 我哥白了我一眼,大声命令道:“我警告你,再敢接这钱,你看我跟不跟你急!” 我爸直起腰来,不解的问道:“啥钱啊?” 我妈也走了过来,“啥钱啊?” “付加伊的钱!你们谁都不能接!”我哥的喊声里装满了火气。 “付加伊的钱?她哪儿有钱啊!”我爸手里拿着玉米棒子,僵在了原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付加伊怎么会有钱。 我哥一转身跑出院子,跳上他的大篷车。 这时,一四轮车的玉米刚好卸完,我爸走到我跟前,问道:“咋回事儿?” 我叹口气,“付加伊带男朋友回来了,她男朋友的爸妈在省城开大公司的,给了我哥10万块钱,了断。我把钱拿回来了,我哥不让,这不,送回去了。” 我爸和我妈面面相觑,我爸一甩头,指了指四轮车,“上车,过去看看。” 四轮车司机不解的问道:“去哪儿?” “去老付家。”我爸说,我和我妈已经上了四轮车,我们站在四轮车上,手把着四轮车的车斗子。 四轮车的速度跟我哥的大篷车差不多,我哥停车的时候,我们也停了车。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老付家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这辆车能买十辆毛毛那样的奥迪。 这,肯定是罗涵骁的车,而我哥开的是大篷车,大篷车! 更加尴尬的事情,当我哥从大篷车上下来的时候,付加伊和罗涵骁也从宾利车上出来了。 我哥把钱递到付加伊跟前,他眼底的火气和傲气蔓延,这时我才明白什么叫骨气,农民的骨气!便有点后悔,刚刚我不该接那钱。 “加伊,我给你交过多少学费,给你家多少钱,给你多少钱,说句最实在的话,我从来没有记过帐。不是我多有钱,资助你的时候,资助你妹妹的时候,我本应该读高中的,为了你们,我悖逆家人,选择了辍学,不然,你以为我考不上大学吗?”我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喉结滑动,虽然他穿的没有罗涵骁好,但此刻,他的帅气绝对赛过罗涵骁。 罗涵骁他一脸的书卷气,他的整个人都是高定服饰和豪车装扮,而我哥,他是一身乡土气息。 付加伊蠕动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罗涵骁认真的听着,脸上神情复杂。 “我资助你多少年了?我不记得,那时你读高中,那个时期,钱是很难赚的,我是把我最最困难时期,每个月赚来的全部积蓄都给了你,你这十万块钱是你的全部吗?”我哥逼近付加伊,付加伊一步一步退后,退到车尾,她站定。 我哥把钱赛到付加伊手里,付加伊哼了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只有我嫁给你,才能偿还了吗?你的钱你的情,难道我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吗?” 罗涵骁插言道:“余乘哥,你这些年给加伊家里的钱,以及给加伊的每一分钱,她都清楚记账的,总计八万块钱,所以,这十万块钱,如果你嫌少,我可以给你翻倍,二十万,从此你就不要再纠缠加伊了!” 我哥也哼了一声,他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盯着付加伊,“加伊,我供你读书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身边的人也在不断提醒我,你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了,我告诉你,当初我供你读书确实是因为喜欢你,喜欢你是什么概念?你懂吗?” 付加伊脸上居然没有半点愧疚之色,反而是理直气壮,说道:“你想供我读书,以此作为永远也偿还不清的恩情,逼迫我嫁给你,这不就是你当初救济我家的最根本的想法吗!” 此时,老付家的邻居们,在外面卸苞米的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儿,过来看热闹。 没用上几分钟,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我哥冷冷一笑,他眼底的火气在此刻,听到付加伊的话以后,反倒消退殆尽,剩下的只有悲哀和忧伤。 我哥的声音这时少了份刚才的咄咄逼人,他温和的说道:“加伊,你从来都不懂我,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明白过我对你的爱,就是现在,你也不会懂。我告诉你,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不是想把她捆绑到自己身边,而是希望她过的好。那时,你面临辍学,看到你无助的样子,我决心自己辍学,供你读书,只要看到你能去上学,就是我最大的欣慰。至于未来,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你回报什么,只要你好就好。” “别说了——”付加伊蹙眉喊道。“谁相信你的话是真是假!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呢,你就说,你想要多少钱,以后再也不要提你供我读书,你救济我家的事情,你说你要多少钱?” 我哥再度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他的大篷车跟前,眼睛里不只是被忧伤占据,还有失望。 他失望又无奈的笑了笑,“加伊,我不是傻子,我余乘自认为还算是个聪明人,有自知之明,在供你读书那一天起,我就明白,有一天你是大学生,还可能是研究生,博士生,而我注定一生是农民,我们身份悬殊,我知道自己斤两,怎么可能还有娶你的心思,即便有,那也是少年时期的想法了。我只要看着你逐渐实现梦想,看着你越飞越高,越走越远,我心里是为你高兴的。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你信不信,天地良心,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让我怎么报答你呢——”付加伊发出一声近似哭腔的声嘶力竭的喊叫。 我哥抿嘴笑了,笑的真诚洒脱,“加伊,你放心,我不是一个失恋就要死要活的人,我会娶妻生子,好好生活的。至于你说要报答我,那么请你不要用钱来砸我!你什么都不用回报我,请你对我能有一点点的尊重的话,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我哥说完,上了他的大篷车,很快车就开走了。 人们听的发呆,久久没有从我哥的话中回过神来,我看到我哥很帅很帅,从前怎么没有注意过,我哥的眼睛无比清澈,原来一个农民也可以很帅气的。 我爸和我妈站在四轮车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一定也是五味陈杂。 “痛快,有骨气!”二驴子在人群中喊了一声。 人们开始议论,有钱咋啦,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一整就拿钱砸人,就讨厌这种人,还研究生,博士生呢,书都白念了! 就是,就是,还开豪车呢,都不如一个开大篷车的农民…… 第82章 租谁都不租给你 就如付加伊所说,她在县城给她的爸妈买了楼房,很快,老付面临着搬家,从农村搬到县城。 老付脱贫了,这是好事儿。 老付这人老实巴交的,不善张扬,不像毛毛妈妈,毛毛进城的时候,毛毛妈妈咋呼很长时间,而老付兀自收拾东西搬家。 听说老付的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人也进城了,这时,我催促着赵玉环赶紧去把老付的耕地租来。 老付的耕地挨着赵玉环家的耕地,在我的设想中,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们不在乡下住了,耕地总是要租出去的,赵玉环租他们的耕地也是顺理成章。 赵玉环回到村委会的时候,一脸沮丧。 她唉声叹气道:“老付的耕地不卖!” “不卖?为啥不卖?”我正在做预算,手停在了计算器上面,没有按下去。 赵玉环一脸的愁容,她嘟囔着,“想干点事儿咋就这么难呢!” 我缩回要按计算器的手,不解的问道:“咋地,老付还要回来继续种地不成?” “不种了,但老付说了,卖给谁都不卖给我!”说着,赵玉环抽噎着开始抹眼泪。 我一听,想了想,“老付这是为啥呢,你知道吗?他跟你家有仇吗?你们不都一起联合收拾秋了吗,不应该有仇啊,到底咋回事儿?” 赵玉环抹着眼泪,叹息着,“还不是因为钱坤吗,跟老付干过仗。” 村委会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钱坤坐在轮椅上,他是用拐杖撞开了门。 很显然,钱坤也听到了赵玉环的哭声,听到了赵玉环话里的内容。 钱坤气性大,此刻,气的脸色紫红,“我去找老付聊聊。”说着,转动轮椅的轮子,赵玉环急忙阻止,“别去,你去了也没用,还是让芳菲去试试吧。” 我想了想,“解铃还需系铃人,最好,咱们三个一起去,但钱坤你必须保持冷静,现在是你们求老付,低声下气又不缺肉,求求他把地租给你们。我自己也能去,但我了解老付为人,老实是老实,老实人有个倔脾气,啥事儿一钻牛角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自己去了,恐怕也说不动他。” 赵玉环点点头,钱坤也努力梳理了下情绪,保证道:“好,我去求求老付,我不跟他吵。” 赵玉环推着钱坤走出村委会,我也跟了去,因为我哥的事情,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去老付家。 尽管付加伊已经返回省城了,我也不愿意面对老付一家人。 一路上,赵玉环感慨着,她是硬着头皮去找老付,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一到老付家,老付的院子里已经收拾的空荡荡,听说他把玉米都卖掉了,老付媳妇正在仓房里往出搬东西,看到我们三个来了,她停住手里的活,笑着迎过来。 其实,老付和老付媳妇都是一副好脾气的人。 老付循声也走了出来,没有我想象中的把赵玉环和钱坤赶出去,反倒是很热情,把我们让到屋里。 老付家一贫如洗,本来就没什么摆设,这回一搬家,室内空了。 “都搬完了吗?”我寒暄道。 老付应声道,“就差厨房了。” 钱坤尴尬的搓着手,不知道说啥好,老付放下手里的活,拿了凳子,让大家坐下。 老付看了眼钱坤,脸上很不自然,欲言又止。 其实,我这身份来老付家就更尴尬了。 “芳菲啊——”老付媳妇开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终于,还是赵玉环单刀直入,“我来,还是租地的事儿——”她停顿了一下,看老付的反应。 老付不语,老付媳妇看了眼老付,他们都没有说话。 我实在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接过赵玉环的话茬,“赵玉环今年种植的有机谷子赚到了,明年打算扩大种植面积,目前缺耕地。我的想法是,赵玉环种的有机谷子不代表她自己,还代表咱们村,尽管付叔付婶马上成为城里人了,但幸福村脱贫的话,你们脸上也有光。所以,村委会打算大力支持妇女创业,支持赵玉环的有机谷子种植,种植的耕地就以赵玉环家的耕地为中心像东西南北扩展,正好,付叔你家的耕地挨着赵玉环家的耕地,反正你们也不种地了,咱们就商量一下,把耕地租给赵玉环家耕种几年,具体几年,多少钱一亩,你们自己协议。付叔,付婶,你们帮赵玉环就等于帮我,你们看赵玉环的笑话,就是看我的笑话。” 老付和老付媳妇面面相觑,半晌,老付艰难的开口,“芳菲,不是叔不给你面子,是——” 老付媳妇接过话茬,“是——已经租出去了”。 老付媳妇的表情很不自然,显然,她在说谎。 我想了想,问道:“付叔付婶,赵玉环扩大有机谷子种植,必须连成片,所以,你们的配合很重要,那你们告诉我,租给谁家了,我去找他们转租给赵玉环。” “这——”老付媳妇说不出来租给谁家,再度看老付,给老付使眼色,老付拉下一张脸,又是半晌,他挠挠头,看向钱坤,说道:“我就直说了,钱坤,你从前对我们家做的有多决绝不知道吗?” 钱坤被问的脸腾地红了,支吾着,“老付大哥,你别跟我一样的,求你原谅我,从前我做的是不对,我向你道歉。” “道歉?道歉有用吗,别忘记你说过的话,你说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求到我头上来,你现在来求我,对不起,我拒绝。我这地,租给谁都不会租给你。”老付一副很坚决的神情。 钱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极力压制着火气不爆发。 我一听蒙了,“你们到底有过啥过节,嘿,我就不信了,有啥过节过不去的!” 赵玉环唉声叹息,祈求道:“老付大哥,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的面子上,哪怕价格高也行,没有你这片地,我们没法连成片,就得这么种。好管理,也好看。” 老付白了赵玉环一眼,“看你的面子,当年钱坤刁难我的时候,你哪里去了?!” 我一时间有点蒙,一直在外读书,回来就当这个村书记,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节。 第83章 搞定老付 老黑是老付家从前养的一只大笨狗,一身黑色皮毛,老付就给它起了名字老黑。 老黑通人气,没有用绳索拴着,散养,没事儿老黑就大摇大摆前后屯的溜达,有时早晨出去,晚上才回家,时间长了没人注意老黑的行踪。 但老黑会看家,会管闲事儿,只要它在家,家里来个生人,老黑就会示威。 但它轻易不会真咬上去,多数时候,雷声大,雨点小,叫唤的欢,叫唤累了,它就趴着休息了,它从来没有咬过人。 春季种地,夏季伺候地,以及收拾秋的时候,老黑都要跟着老付到地里看家。 那一年秋天,因为玉米的事情,老付和钱坤吵了起来。 两家地挨着,拨玉米的时候,就算顺着自家地的垄沟往下拨,也会有拨错的时候。 老付拨了钱坤家的玉米,把玉米棒子扔到了自己这边,偏偏细心的钱坤发现了,因为一铺子玉米,在地里,钱坤和老付吵得不可开交。 那时,钱坤还没有病,腿脚好使,不管是吵架还是动手打架,老付都不是钱坤的对手。 老付被气哭,这时,老黑看到主人哭了,摇晃着尾巴用舌头舔着主人的手,而后,虎虎着朝钱坤旺旺。 钱坤手里拿着铁锹朝老黑拍去,其实没想打它,不过吓唬一下而已。 但老黑不知道这是吓唬,以为钱坤来打它,老黑猛地扑过去,钱坤没有准备,铁锹落地,老黑把钱坤扑倒,撕扯钱坤的衣服,钱坤不停的用手挡着打着老黑。 老付看呆了,猛然惊醒,喊叫着让老黑回来,别咬了,老黑毕竟是条狗,兽性大发,一口咬坏了钱坤肩头的衣服,瞬间血肉模糊。 钱坤急了,爬起来,抄起铁锹朝老黑拍去,钱坤的腿也被老黑咬的血淋淋,老黑疯狂了,不顾一切的狂咬,钱坤的铁锹雨点一般朝老黑砸去。 老付想阻止,可是,他们疯狂打到一起,没有空隙让他钻,起初老黑占上风,没多久,钱坤就把老黑打倒,老黑在地上喘息,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老付恳请钱坤放过老黑。 “钱坤,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把老黑打死了!”说着,老付上前去抢钱坤的铁锹,这时,赵玉环、老付媳妇也闻声过来。 赵玉环第一个反应喊道:“钱坤,别打了,赶紧去包扎,你出血出过多啦!” 钱坤瞪着猩红的眼睛,他已经癫狂了,谁的话他都不听,狠命的用铁锹砸老黑的头,老黑哭号着,老付心疼的掉眼泪,抱住钱坤的腰,试图把钱坤拉走。 钱坤一脚把老付踢开,吼道:“狗杂种!今天我揍死它!” 老付再度跑过来,拽住钱坤拿铁锹的胳膊,“别打了,放老黑一条生路,老黑咬坏了你,我给你治病,求求你,别打了,留它一条命,我以后保证不让老黑出来,我把它拴到家里。别打了!”说着,老付给钱坤跪下了。 “滚!别求我,求也没用,我今天就要揍死它,我宁可自己治病。”大地上,玉米秸秆上,玉米棒子上,淋着钱坤的血,老黑的血。 老黑不再嚎叫,大口大口喘息着,身上伤痕累累,老付气道:“钱坤,以后你也别求我,你记住了,有啥事儿别求到我头上,肯定不行。” 钱坤喘息着,休息了片刻,冷哼着,“放心吧,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求你的!” 说着,再次疯狂的砸向老黑的头颅,老黑的头被砸碎,迸出一股鲜血,老黑终于一动不动了。 老付说出这些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为了老黑,那条狗,老付记下了钱坤的仇,坚决不把耕地租给赵玉环。 当着钱坤的面,老付问道:“钱坤,你说过的话忘了吗,你说过的,永远都不求我,你现在来求我,我再说一遍,不好使!我家老黑就是被你打死,我那么求你,都给你跪下了,你都不肯放过它,它不过条狗而已。你这个人,太没有宽容之心了。” 钱坤低下头,叹口气,“那时我年轻气盛,我——是我的错。”钱坤一脸歉意。 我有点无奈,这些陈年的谷子,八年的糠,就为这,老付也不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但我不能说。 有一点,我明白,在老付家浪费再多口舌也是没用的,只好跟赵玉环和钱坤说,“咱们回去吧,付叔,你再考虑考虑,不管从前有啥过节,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的,赵玉环种有机谷子的事情,事关我们村乡村振兴的大事儿,在大是大非面前,牺牲点个人利益算得了什么呢。再说,没让你们牺牲利益,今天就到这里吧,改日再说。” 走出老付家的时候,钱坤不停的叹气,自责,“就怪我当年做事不给自己留后路,说了那么决绝的话,不应该打死那条狗,它只是条狗而已。” “芳菲,咋整呢?老付这面好像一点余地都没有。”赵玉环一脸愁苦。 “没事儿,我心有底,有个人能让他把地租给你,就是给你白用都行。” “谁啊?” “我哥,余乘,你说还能有谁能说动老付。” 赵玉环沉思着,“你哥,他——能去跟老付说这事儿吗?好像有点不妥吧,算了,别为难他了。” “我也没有把握让我哥跟他说去,试试吧,差不多。”我说着向家的方向走去,赵玉环他们去了自己的谷子地。 回到家里,我把事情跟我哥说了,我哥看了我好一会儿,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寻味,说道:“我不想跟老付家人搭话,你懂的。” “我懂,我这也是实在实在没有办法了,老付,老实人艮起来没辙。” “赵玉环的谷子,租哪里的地还不成呢,非得租他家的干嘛。” “连成片,好管理,明年有个连续剧剧组可能入住,就要大面积的谷子地。” 我哥一副非常非常为难的神情,“让我想想吧。” 我强调,“赵玉环计划成立联合社,大面积种植,这样就成了致富产业,拉动乡村振兴很重要的环节,赵玉环的项目是乡村振兴的一部分,我给予了很大希望的。我相信能成功。” 我哥点点头,“好,让我想想。”他的眼底蔓延的不只是忧伤难过,还有我不懂的东西。 我知道,这件事肯定触碰了我哥的软肋,我也很难受,有什么办法呢,除此之外,没有谁能说动老付了。 我不知道我哥啥时候跟老付说了,反正,次日,我哥告诉我,老付答应了,而且价格给的很低,那么好的地,每年600一亩的价格租给赵玉环,让她赶紧去签合同。 我把好消息告诉赵玉环以后,她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84章 有没有人愿意投资入股 大田收割,总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拖拖拉拉一个月能全部完成。 一般人家三五天完成,但自己家完成了,再去别的人家帮忙,这样,一家一家的收割完毕,一个月才能完成。 雇用大型收割机自然很快,可能一上午就收割完了,可那价格也是不菲的,多数人家选择人工拨玉米,哪怕每天每人100元到150元的人工拨玉米都要低于机械收割的价格。 不是几百亩地的人家很少用机械收割,更何况,机械收割会造成浪费。 后面还是需要人工去重新检查一遍,把遗漏的玉米棒捡起来。 等到玉米拉到院子里的时候,收拾秋不算最后完成,还有那些一铺子一铺子的玉米秸秆要收拾到村头,堆成柴火垛,到那时才算完成了秋收。 到了十一月份,入冬的时候,别说幸福村了,几乎所有的村庄如同要冬眠的动物一样,人们从大地上骤然消失。 大地上除了甸子那头,还有科研人员在挖考古的化石之外,已经没有谁再去大地上劳作了。 黑龙江的深秋在十月份就已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场景,金黄色的叶子在树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而到了十一月份完全是一片萧索的气息了。 这个时候,最适合召开村民大会,我和赵玉环已经把成立合作社的诸多事宜准备妥当,等待最后几家农户都收割完毕,召开村民大会,同样每户人家出一个代表参加。 这一天上午,我把村民都着急到村委会会议室。 这是一个丰收年,大家卖过玉米,兜里有钱了,有了钱,就没有那么多的愤愤不平和抱怨了。 乡下卖玉米,要看时机的,有的早一些卖,玉米中的水分没有蒸发,分量重,这时候的玉米价格可能会偏低些。 有的农户把玉米晾晒到院子里,等待玉米涨价,但那时,玉米的水分也挥发差不多了,变成干玉米。 但有时也会有价格想象不到的浮动,湿玉米当时感觉价格低,等到最后,不缺玉米了,反倒价格会压得更低,那时,农民就会悲哀的叹息,唉,为何不早早的卖出去呢,干玉米没卖个好价钱! 也有时候,干玉米到了最后会卖上高价,那时,就会遗憾,唉,咋就没有等到晒干再卖呢,咋就没有再等等呢,卖高价。 所以,能不能卖上高价,有时候是运气。 十一月份,多数人家卖完了玉米,农闲时节,正是开会的好时候。 这次会议室比以往坐的都满,还有不少站着的,闲人几乎都来了。 坐在这里,想想从前我召开的致富大会不禁想笑,那些天真的做法,再也不会发生了,半年多的磨练,我虽不是一个老书记,总算积累一些经验了。 会说农民能听懂的话了,会了农村的工作方法。 我看着下面,敲敲桌子,“大家肃静。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就是赵玉环要成立白云合作社的事儿,看看大家有没有投资入股的。合作社在咱们村还没有先例,但在全县范围看,已经有几家合作社了,搞得最大的就是太阳村的那个汉麻种植合作社。下面让赵玉环为大家科普一下,合作社是个啥概念,大家都需要做什么。”说完,我看向赵玉环。 赵玉环手里摆弄着一只笔,眼前放着一打合作社方案。“乡亲们,合作社简单说就是几个人拿钱投资合作成立一个合作社,可以选择种植,也可以是养殖,还可以是加工生产的,我要成立的合作社就是种植业这一类的。主要以种植有机谷子为主,明年打算扩大种植有机黄豆,有机蔬菜,目前缺资金和土地。” 我接过赵玉环的话茬,“对,缺耕地问题比较好解决,入股融资以后购买农户的耕地,资金问题就要靠投资入股了,今天开这个大会目的就是看大家有没有感兴趣的人,愿意入股。” “多少钱一股?”二驴子坐在第一排,好奇的问道。 我解释道:“目前缺资金50万,大家想入股的话,一个人最低投资10万块钱。多多益善,投资多,分红也多。就跟存在银行里的钱一样,存款越多,利息越多。” “那赔钱咋整?”二驴子继续问。 “分红赚钱利益共享,风险也是入股人共同承担。”我解释。 “那我可不干,我怕赔了。”二驴子手里转着两只打铁球子。 下面人的开始议论,但声音不大,大家都在讨论赔赚的问题。 “赵玉环第一年种有机谷子也是承担风险的,大家也看到了,刚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苗子死了两次,补种了两次。今年赵玉环赚到了,但她也承担了赔钱的风险。所以,加不加入合作社是自愿的,大家要考虑好了,赚到钱了自然不用去想,是高兴事儿,而且可能越做越大,大家得做好能够承担赔钱损失的承受能力。”我尽量用最简单的话,把事儿说明白了,跟村民念合作文案,那就把他们搞糊涂了。 赵玉环敲敲桌子,瞬间安静下来。“我还是跟大家说说合作社的发展前景吧,我这个合作社目前已经想好了名字,叫白云农作物特色种植专业合作社,产品叫黑土有机蔬菜,黑土有机小米,黑土有机大豆等等,黑土,是我想的商标名字。黑土这个商标,等合作社成立起来以后要办理注册。” “白云——黑土,不错不错,很接地气。”小林庆二在下面说。 “我自认为白云合作社有很好的发展前景,不说明年要种植的大豆,蔬菜,就说今年的谷子,小米已经抢购一空,而且明年大量订单已经签单,未来只能越来越好,欢迎大家加入。”赵玉环笑着说。 “好是好,我们没有钱啊,十万块钱,全村也就那么二十几户人家能有。”韩家宝说。 “那能不能五万入股,便宜点。”二驴子讨价还价。 赵玉环笑着说:“这个不能讨价还价,我是法人代表,我会出资二十万,作为最大股东,大家也知道我的情况,二十万块钱,我根本没有,只能靠政府贷款了。别的股东,如果低于十万,会有很多小股东,股东多了意见也不好协调一致,所以,三五户正好,这种情况,每户不能低于十万块钱……” 会议很短,话说明白即可,接下来让农户回去研究,想报名的话,一周之内。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赵玉环在村委会等待入股的村民报名,我们以为总得有几户报名的,50万资金应该能解决,但事实上,我们想的过于乐观了。 一天两天过去了,等到三天后一个报名的都没有,便有点召集,如果七天后一个入股的都没有咋办,我们没有这个方案,说白了就是只有成功方案,没有失败后的种种预测案。 到了第七天仍然一个报名的都没有,我们绝望了。 很显然,村民都不愿意投资入股,都不愿意承担风险。 “这可咋办?干点事儿咋这么难呢?!”赵玉环碎碎念。 第85章 我愿为你留下来 镇政府的小会议室里,隋然在给我们镇各个村的村书记开会,动员明年春天种植经济作物汉麻的动员大会。 长方形的大会议桌,隋然坐在里面正中位置,而我坐在他的对面。 坐在他的对面,我没得选择,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就坐,只有隋然的对面是空位。 心里有点忐忑,自从上次,他送我回村,我们再也没有碰面,已经一个月有余,即便有事到镇上,我也是匆匆忙忙的特意避开他。 硬着头皮坐下来,隋然一件黑色衬衫,外面居然是白色风衣,在乡下,很少有这种穿法,不过很拉风,很特别。 十一月份已经冬季,他穿着风衣有点不合时宜,我担心他会冷。 大家都穿棉服,都是棉衣服,唯独他穿着单薄的衣服。 乡镇即便有暖气也不是很暖和,一面想着他会不会冷的问题,一面想着赵玉环合作社的事儿,他讲了什么,便没有听进去。 “芳菲——芳菲——” 一旁的邻居村书记拉了我一下,小声道:“隋书记问你呢!” 我急忙收敛心神,刚刚隋然问了我什么,一句没听见。 我的脸一红,猛地一抬头,对视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满是疑惑询问。 大家的目光一时间都注视到我身上,可是,我不知道他刚刚问了什么。 “芳菲,说说你对种植汉麻的想法。”隋然看出我的窘态,这句话也算是救了我,给我解围了。 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得向两侧看看说道,“我还是愿意听听各位村书记的看法,毕竟我在村上工作才半年,没有经验。” 隋然也没有难为我,点点头,便从他身边的村书记谈起,一个一个的说想法,轮到我的时候,自然心里有了计较。 散会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隋然道:“芳菲,你到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儿。” 隋然回到办公室,我跟在后面,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手把门关上,正常情况下,领导办公室的门,在有人谈事情的时候,总会虚掩上。 猜不到他要对我说什么,门,我没有带上,大敞四开。 “坐吧。”他说着,拿出一次性纸杯,给我泡了杯热茶。 “这是上等碧螺春,很香的,你尝尝,一会儿回去,给你带点。”隋然这次没有坐到他的办公桌前,而是坐到了我身旁。 我和他,隔着一个茶几。 “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叫你两遍都没听到。”他的声音很好听。 我转首,看了看他单薄的白色风衣,这款风衣一看就不是县城里卖的,款式很新,那种商务版风衣,他穿上这风衣很像霸道大总裁。 我斜睨着他的衣服,“你穿风衣,不冷吗?” 隋然努努嘴,露出调皮的表情,“冷啊,但我穿它好看,为了让你看看。” “神经病。”我蹙眉道,其实我想说,你真是有病,病的不轻。 “我就知道,你肯定怕我冷,你关心我是嘛!”说话间,他的头向我靠近,几乎蹭到我的肩头。 我的手里握着茶,两层纸杯叠加起来也不够硬实,又软又烫手,但香气飘进鼻子里,确实浓烈的植物香气,跟我从前喝过的茶不一样的味道。 想了想,看向他,“不管是谁,这个季节,穿的这么单薄,我都会提醒一句,多穿衣服。”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身体倚靠到椅子背上,淡淡的说道,“我没有棉服穿了,棉裤也没有。” 我正在喝茶,一下子被他的话喝呛了,他也是吓了一跳,“你怎么喝呛了——” “你去年冬天来的时候穿的冬季衣服呢?”我讶异的问道。 “放了一个夏天之后,捂长毛扔掉了。不会买衣服,现在的衣服都是上次回省城,我妈妈给我买的。”他说着,嘟着唇,那样子蛮可爱的。 这个时候,他像个孩子。 “这么大人,不会买衣服!再这样下去,你会冻感冒——”此刻,我确实有点着急。 “那你带我去买衣服,好吗?”他一口恳求的语气。 “我?!我带你去买衣服?”我再度喝呛了。 “你这是怎么啦,我只是让你带我去买衣服,当个参谋,又不让你付钱,你激动什么?”他说着直起身子,看着我。 此刻,走廊里,断断续续开始有人走动,我明白,这是到了饭时,人们去吃饭了。 “我告诉你啊,不但繁荣镇小,就是青原县城都很小,我俩一起去买衣服,碰上认识人,那可就说不清楚了。这地方很小很小,小到你走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我声音低低的说道。 隋然不以为然,“碰到熟人怎么啦,不过一起逛街而已。” 我一听就很生气,用力把纸杯放到茶几上,不管多用力,到底是纸杯,发不出什么声响。 我气到,“你这个人太自私了,对你当然没有影响,两年后,不不,可能一年半载,你就离开这里,可是我呢,我还要在这里生活呢,你想让人们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追你不成,或者被你甩了一类的话吗,之后,我会面临着找不到对象的危机,你只想你自己,你想过我的难处吗?!”我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不善。 隋然缓缓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用顾虑,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说着,他看向我。 他的眸光中闪着耐人寻味的光芒,眸子深邃的像大海深处。 他咬了咬唇,轻声道:“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他的声音不大,可是这时,刚好门口有人走过。 “我——我——我有什么好的,一个乡下丫头而已。”我低垂着眼眸,终是没有勇气说我喜欢他。 “芳菲,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问你。别的难处你无需去想,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一抬眼,见他的眼底有点湿润,他这是怎么啦? 我急忙躲闪他的目光,颤抖着声音说:“喜欢与不喜欢有什么用呢,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终究是要回省城的,而我只能在这里。还有,你的家人,他们能接纳我吗?我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而已!” 不曾想,我的话让隋然很生气,他激动的站起来,一下子把我也扯起来,茶几晃了晃,茶杯里的茶水迸溅到茶几上。 他的两只手紧紧抓着我的两只胳膊,“看着我——”他命令道。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而走廊里总是有人走过去,我甚至怀疑是有人在走来走去。 我无声的挣扎着,企图挣脱开,无奈,他的两只手很有力量,像两只钢爪一样卡住,让我动弹不得。 “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门敞开着,走廊里来回走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呢!你就不怕别人议论吗?而且是在办公室!”我这时抬眼看他。 我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因为我发现,这个家伙激动起来,有点不管不顾。 这时隋然提高了音量,“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在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怎么啦?我犯法了吗?领导干部也有七情六欲,也要结婚生子,我这是正常人的举动。反倒是你,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办公室咋啦?办公室就不能有恋情了吗?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 果然,隋然的大嗓门把隔壁还没有去吃饭的牛镇长给喊了过来,牛镇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到我们这个情况,有点懵逼。 牛镇长尴尬的说:“你们这是,吵架了?” 隋然放下手,解释道:“有点误会。” 牛镇长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当即道:“那个,误会解开就好,我还有事儿,我去忙了。”牛镇长急忙闪了。 “对不起,我有点急。我就是要告诉你,如果我们彼此相爱,你不用顾虑那些烦心事儿,一切交给我就好,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解决好。如果,你不能跟我回省城,我愿意为你留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我。 “我愿意给你留下来!”这句话一下子戳到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第86章 隋然摊牌 这个中午的午餐,我到底被隋然盛情邀请,在镇政府的餐厅用餐。 随便在一张大圆桌前坐下,我有点拘谨,总是担心大家看我和隋然的目光有点异样。 更加可气的是,隋然好似故意让大家看到,他跟我走的很近,不但挨着我坐,主动寒暄也就罢了,居然很自然的用他的筷子给我夹菜。 工作餐很简单,乡镇的食堂平时也就是土豆片炖豆腐,要么土豆炖白菜,土豆炒柿子,反正土豆是主菜。再炒个鸡蛋,打个鸡蛋酱,蘸酱菜。 在冬季大鹅长够个的时候,来了贵客的情况下,会炖鹅、炖鸡,仅此而已,乡下吗,还能有什么好吃的。 一顿饭,吃的很别扭,尤其觉得四周都是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隋然,他怎么就察觉不到呢,或者,他故意的,想想我就生气。 饭后我急匆匆要去赶公交车,也不管隋然极力说要送我,我坚决不用。 走到镇政府门口,隋然一下子拉住我,居然不顾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我企图一下子甩开他,却甩不掉,着急道:“你们省城的人都这样黏人吗?大家都看着呢!”我不敢喊,声音却也不小。 他倒是一脸委屈的神情,“怎么啦,工作之余,我追女朋友不行吗?谁想看就看去,我这是正大光明的事情。” “你——简直无耻到家。”我恨恨的说道,越是着急怕被人看见,偏偏牛镇长这个时候经过,尴尬的点头打声招呼,疾步走过去。 一个头两个大,明天我和隋然的八卦肯定口口相传到村里。 我的目光落到隋然的手上,他仍旧抓着我的手臂不放,“有话好好说,你放开我。” 隋然放开手,“明天周末,你带我去买衣服!不然,你想看我冻死在这里吗?你不去帮我买,我就不去买。” “你——”我简直拿他有点无奈,看他穿的如此单薄,站在外面,我穿着棉服站了一会儿都觉得冷,只得答应他。 “好,你快回屋里去,不然站下去当真要冻出病的。你听话,明天早晨我坐早班车过来找你。” 他点点头,跑回屋里,我才忐忑不安的去了公交站。 回到家里,晚上失眠,一面想着隋然的话,一面琢磨赵玉环的合作社毫无头绪,便十分闹心。 次日,我早起到了公交站点的时候,发现隋然的伊兰特已经等在那里,原来,他来接我了。 我上车的时候,看到他笑的如三月春风,温暖和煦。也不好再冷着脸,本来我也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我只是担心我们的未来,想到一起肯定困难重重,如果不能到一起,那样,我会很惨的,所以,我一直克制自己的情感,不敢去爱,不敢接受他的爱。 “我带你去省城逛逛!” “去省城?” “嗯——” “那你回家吗?” “不回,我们就去逛逛商场,之后带你吃好吃的。怎么样,喜欢吗?” 我点点头,当然喜欢出去溜达,毕竟紧张了好久,秋收结束了,也该放松一下。 “这是给你买的早餐,镇上也没有太好的早餐。”说着,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把一个纸袋子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早餐。 “谢什么,你陪我买衣服,我要谢你的。” 或许起的太早,聊着聊着,我便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车已经置身在高楼大厦之中了。 逛到下午两点的时候,隋然已经购置到好几套冬装,他很舍得给自己买衣服,而且很挑剔,衣服款式很新,虽然在乡镇工作了一年多,隋然居然没有半点乡下人的样子,依旧整洁干净,唯独脸变黑,气质依旧是城市人的气质。 其实,就算隋然随便穿一件普通的棉服,一看,他也是城市人。就算给毛会计和李大勇,以及牛镇长,给他们穿上最高档的高级定制,给他们穿裘皮大衣,他们也是乡下人。 有时候,气质这东西真是没辙了。 在隋然的坚持下,我也换了身衣服,我的毛衣和他的毛衣是一套情侣装,还有白色的轻薄的羽绒服,都是情侣装。 站在镜子前,一看自己,我不禁想笑,其实,只要好好打扮一下,我还是挺漂亮的,只是没有钱,也没有时间精力打扮。 我审视着自己,像不像城里人,最后认定为,跟隋然穿着同款衣服,我依旧很明显乡下丫头。 逛到两点多,隋然带我到了一家豪华的大餐厅用餐,餐厅装修的金碧辉煌,高大尚那种。 我们被服务员带到一个过道边上的卡台前,在这个位置能看到进来的每一位食客,当然食客也会把我们尽收眼底。 但在这地方,有谁会认识我们呢。 即便隋然是省城人,毕竟省城这么大,没那么容易就能碰见熟人。 隋然点了只烤鸭,之后把菜单递给我,“这里烤鸭出名,看看别的菜,喜欢什么就点吧。” “我不会。”我说的是实话,我不知道什么好吃,菜单上的菜,我全部没有吃过。 “不会点菜?”隋然觉得不可思议,说着,他看着餐单点了一堆。 “够了,够了,就咱们两个人,吃不了浪费的。”我强调。 基围虾、大闸蟹、炸虾球、碟鱼头、糖醋排骨、烤鸭,一道腊肉肠白菜粉丝汤。 “你这菜点的,生猛海鲜,太腻人了吧。”我指着桌上菜说。 这时,一个厨师和助手推着餐车过来削烤鸭,手法娴熟,很快烤鸭被削成烤鸭片。 “吃吧,好久没有开荤了。”隋然说着拿起一只螃蟹,拨了壳放到我跟前的盘子里,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隋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左右的女人,她旁侧还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穿着时尚,大波浪卷发的美女。 隋然也是一惊,急忙站起来,“妈——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一听明白了,隋然碰见他妈妈了,这也太巧了,就不应该坐在过道边上。 我也急忙站起来,没敢言语。 隋然妈妈一脸疑惑的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回省城不回家?也不告诉一声!”说着白了隋然一眼。 “我公差,忙考察,没有时间回家。”此刻,我佩服隋然说谎信手拈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隋然妈妈身侧的女孩子开口道:“然哥哥,我们大家都想你了。” 隋然妈妈看了看身侧的女孩,说道:“咱们合桌吧,我们订了单间,就我和羽娜两个人。” 我一听明白了,这女孩是隋然家里给他订的未婚妻陈羽娜。 隋然向我看了一眼,介绍道:“妈,这是我同事,也是我女朋友,芳菲!” “阿姨好!”我说道。 隋然妈妈仔细打量着我,很不情愿的说了句:“你好。” 陈羽娜更是惊讶的看着我。 隋然继续介绍道:“这位是陈羽娜,我妈妈的好朋友。” 隋然妈妈即刻纠正道:“什么叫我的好朋友!羽娜是你的未婚妻!” 一时间,气氛很尴尬,我能看出,隋然妈妈对我的排斥态度。 我心里一沉,我就知道,我和他想在一起,没那么容易的。 值得安慰的是,隋然跟他的妈妈介绍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妈,我们已经开吃了,合桌不方便。还是,自己吃自己的,吃完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返回青原,晚上县里还有个常委会要开呢。”隋然的眼睛里有一种希望的光芒,那是希望他的妈妈和陈羽娜快点去单间。 隋然的妈妈身上有一种领导干部的气质和气场,一看她的气场就知道,肯定是个部门领导。 隋然妈妈好似在梳理情绪,半晌,她和蔼道:“好吧,你们还有会议,那你下次回来一定电话给我,总得回家看看。那个,芳菲啊,我家隋然只在你们镇上历练一段时间,我会马上把他调回来,等他回来以后,他就得跟他未婚妻羽娜完婚。我不知道隋然跟你说没说过他和羽娜订婚的事情。” 陈羽娜此时挎上隋然妈妈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委屈的模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不回答,安静的听着。 隋然抿抿嘴,攥了攥拳头,“妈,有些事儿等我下次回家跟你们说,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我已经认定了芳菲,只是还没有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你们。今天碰上了,那我也不用掖着藏着,芳菲,是我给自己选的妻子。”说着,隋然挽起我的手。 “然哥哥——你好过分!”陈羽娜一阵哭腔说道。 “对不起,羽娜,从前我就跟你说的再清楚不过,我只当你是妹妹,既然不喜欢你,我也不能耽误你,拒绝是最好的选择。”隋然一脸的决绝看着陈羽娜。 隋然妈妈拍了拍陈羽娜的肩头,“别哭,隋然的婚事由不得他自己的。” 陈羽娜的委屈抽噎着,伸手指向我,“她不过是个乡下人,我连一个乡下人都不如吗!” 隋然把我的手攥的更紧,“我喜欢——”语气里满是坚定。 这句话霸道,管我是不是乡下人呢,他喜欢! 两侧用餐的人,以及从过道走过的人,仅仅是侧目看一眼,城市跟乡下的区别就是不喜欢看热闹,不喜欢围观。 隋然妈妈拉着陈羽娜,“走吧,羽娜,咱们上去吃饭,别理他,他是一时糊涂,总会清醒的。” 她们朝被灯光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宽大气派的楼梯走去,走了几步,隋然妈妈转首,说道:“隋然,我会立刻马上让你回来的,你等着!”语气里满是霸道的不容推辞。 隋然没有理会,看着我,低声道:“放心吧,你不走,我哪里都不去。答应我,跟我一起面对未来的艰难险阻,只要我们想在一起谁都拆不散我们。” “嗯!”我重重的点点头,我不是一个退缩的人,既然选择了跟他在一起,我会跟他一起风雨无阻。 第87章 招商引资节 在隋然的支持下,赵玉环的白云合作社参加了青原县招商引资节的招商项目。 与招商没有关系的村民本来是没有机会参与招商大会的,毕竟场地有限,但我为了让几个村民代表长长见识,跟镇里多申请了两个名额。 除了我和赵玉环之外,另外两个农民名额我给了汪雄国和韩家宝,而毛会计和他媳妇则是毛毛通过个人关系给他们搞到的参与大会的座位票。 韩家宝这人,脾气虽急躁了些,毕竟贫困户中,他是代表,而且一直没有翻身的机会,现在眼看着老付借着女儿的光,进了县城,住进楼房,脱贫了。 我家的状况因我参加工作挣钱了,也在改善,赵玉环今年足足的赚了一把,也不在贫困之列了。 五大贫困家族现在只剩下韩家宝和汪雄国没有脱贫了。 一早上,除了韩家宝自己坐了公交车去县城之外,我们几个人搭了毛会计的车进城。 毛会计开车,他媳妇坐在副驾驶上。 我、赵玉环、汪雄国坐在后面。 汪雄国恭维道:“毛毛可真行,还能弄到招商引资节的门票,有能力!” 毛会计媳妇切了一声,“不过一个门票而已,现在毛毛要个门票啥的,都不用跟她对象说了,毛毛的学生家长里面有不少当官的家长,办个啥事儿,都方便。本来嘛,我家毛毛就是个脑子灵活的人。” “是呀,是呀,那毛毛啥时候结婚呢?”汪雄国问道。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毛毛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元旦,到时候你们大家都去喝酒吧,定在县城里最高档的婚宴餐厅,就不在家里办置了,你们都进城吃吧。”毛会计媳妇转头对着我们几个人说。 我望向车窗外,外面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随风飘散,冬季的乡村略显得萧条,地面很快就被白雪覆盖,毛会计的车速因下雪慢下来。 耳边传来汪雄国的声音,“进城吃那敢情好了,我还没有参加过城里的婚礼呢,到时候见识见识。” 我转首看向他,“这次带你到招商引资节上看看,也不是为了让你看热闹的,你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项目,比如种植项目,养殖项目。” 不等汪雄国做出反应,毛会计媳妇冷笑一声,“啥项目都得需要钱,汪雄国有钱吗?没钱连种子化肥都买不起,也就是看看,招商大会是给有钱人的大会,穷人也就是去看看热闹。” “那可不一定,我还没有钱呢,这不也翻身了。”赵玉环反驳。 “你那是小打小闹。”毛会计媳妇有点不屑一顾。 转首看向我,“芳菲,等毛毛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去,毛毛要给你介绍对象呢,何延同学有个养猪大户,人挺好,条件——” “毛毛结婚我一定去,要给我介绍养猪大户,好事儿啊,必须去。”我心里寻思着,村里人还不知道我和隋然的关系吧。 接下来,一路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聊。 招商引资节外地来了100多个客商,大会结束之后,开始参观展览,展品柜台前,有青原县的汉麻、黏玉米、肉肠、葵花籽、南瓜子、玉米淀粉等等。 太阳村的主展品是汉麻,以及汉麻产品,村民编制的汉麻车座垫子,还有奶业,牛奶,猪肉,大鹅,鸭子,小笨鸡,驴肉,马肉,牛肉,田萌负责介绍太阳村的展品。 太阳村跟幸福村的展品挨着,相比之下,幸福村的展台前非常单一,除了赵玉环的有机小米,就是毛会计家的笨鸡蛋,仅此而已。 田萌穿的很漂亮,一套天蓝色套装,头发梳成一个发髻在脑后,利索干练。 我则是穿着上次在省城隋然给我买的雾霾蓝的毛衣,外面纯白色羽绒服,不曾想隋然也穿着这身衣服参会。 隋然走到我和田萌跟前的时候,田萌惊讶道:“天呐,芳菲,你的衣服跟隋书记的衣服好像——好像——” 她没有说出情侣装几个字,我笑着说,“撞车了,这种款式的衣服,到处都是。” 田萌努努嘴,“好像不是,县城里都没有看见过。” 隋然走到我们的展台前,一扬下颌,示意我们看旁边,“你看看太阳村,发展的农业产品,你们村也可以的,太阳村的做法,值得你们学习。” 汪雄国吧嗒着嘴,“白鹅,我也可以养的。” “对啊,你可以的,没有多大投资。”隋然应声道。 韩家宝看着太阳村展台上的牛奶,感慨道:“我想养奶牛,可是,奶牛的投资太大了,一头牛都要上万块钱。” 隋然两手插进衣兜,潇洒又随意,温和的说道:“这个就要量力而行了,选一个投资没有太大负担的副业经营。” 这时,一行领导走过来,青原县的招商引资节已经召开了三届,每一届都要请省市相关领导过来参观指导。 田萌见领导过来了,急忙开始介绍太阳村产品。 参加招商引资节的客商不止外地客商,还有本地有点经济实力的商人参加,对于每一个来到幸福村展台前的客商,赵玉环都要细致介绍。 毛会计媳妇对于自己的笨鸡蛋并没有太多推销的热情,即便不推销,她的鸡蛋也不愁销路,她压根不在幸福村这里守着,而是东游西逛的去各个展区看热闹。 赵玉环的有机谷子也有外地客商感兴趣的,开始洽谈,一天下来,赵玉环的投资商已经锁定四个人,两个本地城里人,另外两个人是江南的客商,而且都答应了签合同。 招商引资节共两天时间,第一天开大会说项目,参观展览,两个节目,第二日签合同。 毛会计媳妇对于赵玉环的合作社有点不屑一顾,她甚至说着风凉话,就赵玉环那个小米也能搞打发赚钱吗?! 次日,赵玉环如约跟四个客商签订了八十万合同,预想中是五十万,但这四个客商愿意每人出资二十万,这样赵玉环的白云农作物特色种植专业合作社算是正是成立了。 接下来愁贷款,赵玉环需要贷款二十万元,没有可以抵押的房产,唯一的办法只有借体制内工作人员的工资折抵押贷款,一个工资折能贷五万元,哪里去借呢? 第88章 就差最后一个工资折 赵玉环手里拿着三个工资折走进村委会的时候,她的帽子上、肩头上都是雪。 这一年,总是下雪。 她显得有点憔悴,虽然穿着冬季大棉袄大棉裤,从脸上看出她明显瘦了一圈。 她的嘴唇肿的好笑,有点像猪八戒,上唇下唇都起了水疱,为了借工资折,当真是难为她了。 “他俩呢?”赵玉环的眼睛从毛会计和王小胡子办公桌上扫过。 “毛会计被镇里叫了去,配合查李大勇的账目去了。王小胡子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放下手里的汉麻资料,镇里大力提倡种植经济作物汉麻,但村民都没有种的意思,这东西又不能强迫,弄不好,只能我自己亲自试验种植了。 没事儿的时候,我开始科普亚麻种植的知识。 赵玉环把三个工资折放到我跟前,一字排开,“看看,这已经是极限了,你相信吗,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咱们村那几个教师都不肯借给我用,怕我赔了,还不起,他们的工资就没了。人家的顾虑也正常,又不沾亲带故,凭什么借给我。” 说着,赵玉环沮丧的坐到了我的对面,而后一眼祈求的看向我,“芳菲,你还得帮我搞定一个工资折,就得你帮我想办法了,我已经山穷水尽,该想的都想了,实在借不到了。” “你家有没有城里的亲属,事业单位或者机关单位的工资折子都好使的,开春我可能要种植汉麻,还没有计算成本呢,也可能需要贷款。现在自己还不知道咋整呢?我家城里没有亲属,我无能为力了。”我耸耸肩,望着可怜巴巴的赵玉环说。 不忍说出口,我帮不了她,实在无能为力。 赵玉环愁苦着脸,看着我,似乎有为难的话要说,欲言又止。 “玉环姐,有话你就说吧。” “刚才,我从毛会计家经过,看到毛毛的奥迪q5停在她家门口,毛毛回来了。” 我眼睛瞥了下日历,原来今天已经是周末了,每天都上班,没注意到了周末。 “毛毛回来了——”我重复着,看着赵玉环,忽然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她要跟毛毛借工资折。 我的手指敲击着桌子,看着赵玉环,“毛毛的工资折你有几分把握借过来?” 赵玉环摇摇头,“我肯定借不来,你跟毛毛的关系能有多大把握呢?” 哦,一下子明白过来,赵玉环是想让我跟毛毛给她借工资折。 我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我跟毛毛的关系从前还可以的,自从我去纪检委告了毛会计和李大勇以后,你知道这件事,我们疏远了许多。我可以去求毛毛,但结果如何,我没有把握。” “毛毛是我最后一线希望!就等着贷款了,别人的注册资金已经到位,现在就差法人我自己的资金,我急冒烟了。”赵玉环眼睛隔了层雾气。 “好吧,咱们现在就去试试。”说着,我放下手里的汉麻资料,起身,穿了大衣。 冬天的小流域被雪覆盖,极目远望,白茫茫的一片。 昨晚下了霜,树枝都被裹了层厚厚的霜花,用玉树琼枝来形容再恰当不过,特别漂亮。 到了毛会计家的时候,果然,毛毛的车停在院子外面。 毛会计家跟我家是邻居,早晨我出去的时候,还没看到毛毛的车。 毛会计家正房是三间大砖房,还有六间砖房是他们家的养鸡场。 走进屋里,一看中间算作客厅的房间里一屋子人,一张桌子前四个人在打麻将,二驴子、小林庆二、毛会计媳妇、陈小个子,凑成了一个牌局。 乡下人一到了冬天农闲就喜欢打小麻将,块八毛的输赢叫小麻将。 一堆人在四周看热闹,毛毛就在看热闹其中。 见我和赵玉环进来,毛毛急忙上前,跟赵玉环点头算是打招呼,之后,急忙拉起我的手,“好久不见,芳菲,听说你干的不错,在镇里都出名了。” “瞎忙活呗。”我说着仔细打量了下毛毛,“到底是城里人了,越来越漂亮了。” “你也是,越来越漂亮了。”毛毛也审视着我,夸赞道。 “听说你要结婚了,到时我去祝贺。” “好啊,你得早点去,要给我做伴娘的。” “当伴娘没有问题,只要你不嫌我土气就好。” 好久不见,我和毛毛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我们,毫无罅隙,我心里明白,这只是表面上。 当真毫无罅隙的话,怎么会平时不联系呢。 我们这面寒暄着,在麻将桌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人忽然问起赵玉环合作社的事情。 汪雄国抬着脸,“赵玉环,你的合作社钱凑齐了吗?” 韩家宝一脸质疑的说:“合作社能行吗,今年赚点钱,小打小闹得啦,还要承包500亩地,那要是赔了,可赔大发了。没啥意思,自己有多少钱,就干多大事儿,你这是冒险!” 二驴子也道:“是啊,赵玉环,你计算好了,别整赔了。资金投进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小林庆二抬眼看了眼赵玉环,“合作社搞大应该不能赔钱,合作社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得好好种大苞米,稳当。”陈小个子啪嗒一声,一颗牌落到桌上,喊了句“胡了!” “完了,又输了,今天手气不好。”二驴子抱怨道。 我这面盘算着,怎么跟毛毛说工资折的事情。 “工资折借到了吗?”汪雄国再次问道。 赵玉环摇摇头,看着毛毛,说道:“还差一个了。” 我转首看向毛毛,“毛毛,赵玉环现在还差一个工资折抵押贷款,实在借不到了,你的工资折能不能借赵玉环用用?放心,她肯定能还上的,明年的小米都订购出去好多了,不愁销售。” “你的工资折咋不借给赵玉环用用呢?”打麻将的毛毛妈妈反问道。 “我没有工资折,我有工资折肯定要借给赵玉环。我的工资都是镇上统一拨款,工资现在还很低,没有毛毛工资高。” 我再度看向毛毛,毛毛嗫嚅着,正考虑怎么回答我。 毛毛妈妈的一颗牌啪的一声摔到桌上,喊道:“胡了!” 接着大家稀里哗啦的洗牌,毛毛妈妈看向我,“芳菲,搞了半天,你还不是财政开支呢,那还干着有啥意思,我家毛毛是事业编制,财政开支。” “编制,总会解决的,不着急。反正不耽误我为大家服务,不耽误干工作。”面对毛毛妈妈的嘲笑,我只能这么说。 “毛毛的工资折早就被她二姑拿去贷款了,毛毛二姑在城里搞了个啥企业,用钱,不能再贷款了。”毛毛妈妈很自然的说道。 毛毛点点头,重复道:“嗯,我工资折被我二姑拿去贷款了,贷款以后就不能重复再用了,要不就借给玉环姐了。” 赵玉环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她彻底绝望了。 我一听也凉快了,至于毛毛的工资折到底有没有抵押贷款,谁知道呢。 从毛会计家走出去的时候,赵玉环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外面的雪下大了,一簌簌飘落在身上,我们变成两道白色的影子,地上很快积了厚厚一层,一路踩过去,发出吱吱的细微好听的响声。 “别失望,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我帮你解决。”说这话的时候,我纯粹是安慰赵玉环,其实,我自己啥办法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急急急! 第89章 撤资危机 冬天的村庄,早早就安歇下来。 黑龙江的冬天,四点钟黑天,乡下到了冬天吃两顿饭,早晨八九点钟才吃早饭,午饭要在两三点钟左右,晚饭取消了。 年轻人还好些,看看电视,玩玩电脑,十点钟睡觉都属于熬夜族。 年龄稍大些的老人,六点钟就已经躺下睡觉了。 我爸我妈老早躺下睡觉,不让我看电视,我只能躺在床上,点着台灯,看看书。 我哥在里间用大电脑,那种老式的,连液晶屏幕都不是的大鼓肚子电脑打游戏,他要玩儿到十点多才睡觉。 我妈经常唠叨的一句话就是,“费电,每个月的电费都花在电脑上了!” 这个晚上,同样早早的躺下,室内的火炉已经将息未息。 在我们这地方,冬季取暖多数人家用火炉,就是大铁炉子,烧煤,当然,买不起煤的人家,只能烧玉米秸秆。 在从前秸秆是好东西,到了秋季跟宝贝似的拉回家,拉到院子里,防丢,用着又方便。 随着这几年人们生活条件好了,即便是乡下,有一部分都开始用了煤气罐做饭,还有的人家烧煤。 到了冬天,玉米秸秆到处都是,柴垛都从院落挪到了地头,不用偷,随便拿,家家户户愁秸秆没地方处理。 甚至有的人家陈年的秸秆,一茬接一茬的堆放,没人要。 尤其,有一大半的人家盖了新房子,都不再用铁炉子,都换了锅炉,暖气取暖的时候,都开始烧煤,玉米秸秆的用处越来越少。 我家舍不得烧煤,烧秸秆,填满炉灶的时候,炉脖子都能烧红了,室内干热干热的,一旦住了火,瞬间就冷下来。 晚上,为了防止寒冷,我爸我妈老早就躺下,我也只能在被窝里看书,这时接到赵玉环的电话。 “芳菲,不好了,出大事儿了!”赵玉环一句话,把看书中要恹恹欲睡的我彻底变精神了。 “咋啦?”我的心咯噔一下,腾地坐起来。 “那两个江苏人,明天要过来看看,刚才来了电话,说已经买好了机票,明天就到咱们村。”赵玉环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我一听,心里也是一阵慌乱,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奇怪道:“他们咋忽然间要过来看看?” “他们问我合作社的手续办了没有呢,合同上写着,下周是办理手续的最后七天了,如果再不办理,合伙人可以撤资的。两个江苏人说,看看我这里手续办到哪一步了!这可咋整?” 赵玉环的合作社由于资金还差五万块钱,手续还没有办理,这真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万一江苏人发现资金还在缺口上,合作社手续都没有办理,撤资怎么办! “去村委会吧,研究一下。”我说着起来穿衣服。 我哥听到动静,问什么事情,他说他陪我去村委会。 冬天的村子很静很静,村子里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我打着手电筒,跟在我哥身后,外面冷的说话冻牙齿,干脆一路沉默。 我到村委会的时候,赵玉环已经到了。 其实,我已经想了一路,见到赵玉环,我说:“我想了一路也没想到办法。” “说来就是解决钱的问题,啥都解决了。”我哥一眼洞穿一切的样子。 “就是这钱,解决不了。”赵玉环眼睛里满是绝望。 晚上,村委会的锅炉也住了火,室内很冷。 我们抄着袖子,来回在大会议室里走着,毫无头绪。 最后,赵玉环一脸坚毅的说道:“实在不行把资金返给他们,我手里借到多少钱就用这些钱种多少地。” 我无奈的提醒道:“你仔细看看合同,法人无端撤出,要赔偿的。” 赵玉环搓着手,来回走着,“这可咋整,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忽然,我的脑子里闪现一个人的脸——隋然!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是我遇到所有困难的救星,每次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帮我迎刃而解。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些天忙着赵玉环的事情,忙着看汉麻种植的事项,一直没有联系他。 想着,我电话给隋然,担心他关机。还好,没关机,而且很快接听。 “深更半夜,想我了是嘛!”隋然的声音不大,带着困意。 而我这面很静,我不知道我哥和赵玉环听见没有。 我急忙说,“我在村委会呢,我这里十万分火急的事情。” “说说看——”隋然那面很平静的听着。 我把赵玉环的事情说了一遍,那面静默几秒钟,“还有五万块钱资金缺口是吗?” “是的,还有呢,人家到这面一看,咱们啥动作都没有呢,我担心会撤资。” “有这个可能。不过,你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好了,明天你跟赵玉环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去接江苏客商。” “可是,还差一个工资折借不到,贷款不成,资金不解决……”我急着说,不等说完,传来隋然的声音:“你去睡觉吧,好好睡一觉,告诉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好了。还不放心吗?!” “好吧,谢谢!”收了线,我看向赵玉环,隋书记帮忙解决,怎样解决,我也不知道,我耸耸肩。 “咱们都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一起去找隋书记。” 赵玉环点点头,“嗯,也只能这样了。” 次日,我们跟隋然刚碰头,不等研究策略,四个投资商已经到了镇政府,原来,他们不放心赵玉环这面的动态,已经提前联系好,虽然告诉了赵玉环要过来看看,但看样子已经提前一天到了镇里。 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调查了,赵玉环的资金还没有搞定的问题。 赵玉环的工资折拿到手三个,还差一个,等着集齐了再去贷款,所以等于资金尚未到位。 大家在镇政府的小会议室里见面,赵玉环心里没底,一副很没底气的样子。 我假装故作镇静,心里也是半点把握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客商问起来,怎么回答。 第一次招商引资,弄不好,担心又要成为村里的一个大笑话。 我已经不止一次的成为村里人的笑话了,他们又得说我,余芳菲,她有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 只有隋然,很自如,他倒是很有心情,不时地眼睛落到我身上。 工作人员给大家每人冲了杯茶水,之后大家寒暄起来。 一个江苏客商,终于把话题切换到合作社事情上来,“我们这次来黑龙江主要是看冰雪,顺便看看赵玉环女士,把合作社的手续办到哪一步了?”话说的很委婉。 另外一个江苏客商看向赵玉环,说道:“是啊,看看冰雪,再看看我们共同的事业进行的怎么样了。20万块钱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也不想赔钱。” 另外两个本地客商都是从市里开车过来的,他们跟着点点头,其中一个本地客商表情严肃,“我没有太多资金,20万绝对不能打水漂,这两位大哥要来看看,他们不来,我也要来的。因为一直没有消息,如果这个合作社不成的情况下,我希望尽快给我退款。我的钱不能押在这里没利息没赚头。” 气氛顿时有点紧张,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赵玉环身上,赵玉环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向隋然。 隋然很坦然的样子,说道:“这段时间我们镇在忙着种植汉麻的事情,又是培训学习又是动员,赵玉环忙这些了。刚好今天没事儿,你们不来,我们也要邀请你们过来看看冰雪,把合作社各种手续办完。” 这时,赵玉环的手机短信咚的一声响,赵玉环低头一看,瞪大眼睛,惊讶的看向隋然。 隋然仍是一副淡然道,“我们镇的合作项目不少,不止赵玉环一个合作社,白云合作社是最小的一个合作项目了,各位客商不必担心资金打水漂的问题,有政府支持的合作你们怕什么呢,比你们投资大得多的几百万上千万的工程也是有的。我们镇计划要建立猛犸象博物馆,跟那个项目相比,你们的投资,实在微不足道。但我们本着以尊重每一个客商的原则,不论投资多少钱,我都会抽出时间问一问,一旦出问题好及时解决,所以,不会出现问题。” 隋然这话说的不卑不亢,把几个客商的顾虑打消的同时,也提醒各位,他们的投资,不过每人区区20万,他根本没看在眼里,但话说的委婉漂亮,既达到目的又不伤人。 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本地客商,随即把话拉回来,陪着笑脸,“那是自然,我钱不多,所以愿意跟政府招商合作,有隋书记的话,我就更放心了。” 两个江苏客商也纷纷点头,这时赵玉环给我看她的手机短信,居然是一笔转账资金,金额20万元整。 我们面面相觑,当着客商的面,也不能问这是咋回事儿。 闲聊几句之后,隋然道:“赵玉环,你带几位客商去县里办理合作社手续,我跟芳菲说说种植汉麻的事儿。” 不到半个小时,隋然就把问题解决了,而后,赵玉环带着客商去办理手续了,只要资金到位,办理手续环节,她早就谙熟于心了。 把客商送走,我急忙问隋然,“赵玉环账户上是谁转给她20万?” 隋然点着我的鼻子,不,是戳着我的鼻子,说道:“你说还能有谁!我呗!我让人往她账户上转了20万赶紧把合作社成立起来。” “那是谁的钱?” “笨蛋,你说谁的钱?我的钱。等赵玉环贷款下来还我15万,那5万算是借给她白用的吧,支持她创业。这可是我自己多年积蓄啊!”他看着我一眼笑意。 “可是,你为啥开个二手伊兰特,为啥不买个好车呢,当时我以为你很穷很穷呢。”我不解的问道。 他又戳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呀,你貌取人,以车取人。” “谢谢你啊——” “谢啥,你可是我未来媳妇,媳妇干点事儿,我必须支持。”他调皮的一笑,话语里满是戏谑。 “媳妇!”这个称呼很亲切,我喜欢。 第90章 土地流转的一个难题 十二月份的大地被大雪盖了层厚厚的白色被子,小流域的河面已经冰冻三尺,能禁得住车辆行人从河上通过。 从村这面到村那面再也不用绕弯子了,从跨过冰冻的小河流就能穿行过去。 走在田间小路上,放眼望去,四野白茫茫一片。 脚下的积雪已经半尺多深,每走一步,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窟窿,有窝风的地方一尺多深。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我家耕地之后,心里还在盘算回家怎么跟我爸我妈说,开春种汉麻的事情。 路过赵玉环家地的时候,发现她居然站在那里发呆。 今天阳光虽好,几乎是个没风的天气,但站在大地上站久了还是会冷的。 嘎吱嘎吱,踩着积雪走到赵玉环身边,她扭头看了看我,唉声叹气道:“又出难题了!” 合作社已经剪彩,正式成立起来,一切步入正轨,奇怪了,她又出什么难题了。“嗯?说说看——” “土地流转合同签了500亩,也很顺利,可是,这块地,你看看,就这块地,签不下来了!”说着,她指了指眼前被白雪覆盖的田地。 我一看,“这不是韩家宝的耕地嘛!” 赵玉环点点头,无奈的说道:“前后左右都签完了,也够了500亩地,可是,这五十亩地签不下来,在500亩的正中间,等于谷子中间出了块玉米田,不好看啊!人家拍连续剧也没法拍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拍连续剧那事儿八字没一撇呢,你也不差这一块地了,好看不好看的,能咋地。别苛求完美了,别太较真了,已经很棒了。走吧,在这里瞅着也没用,回去吧。”说着,我拉她走。 赵玉环倒是听话,跟我一起往村里走。 “那个王导昨天打电话了,问了明年种谷子情况,他们说等谷子长到一尺高的时候,先过来取景,之后,等谷子结了穗子就过来扎营拍摄。” “哦?!只是,他们的话也不可信的,不能为了他们拍摄,非要拿下韩家宝的耕地,韩家宝这个人很不好说话的,我去跟他说也白扯,谁说都没有用,这是人家自己的耕地,只能你和他协商。强迫不得。”我们边走我边说着。 赵玉环点点头,“说的是啊,我还是希望他把地租给我。” “人家都愿意土地流转了省心,他为啥不出租?” “他说他算了,还是自己种地划算,他家不缺劳动力,更何况,大苞米几乎旱涝保收,他家的耕地属于好地,年年丰收。” 这时我明白了,韩家宝的想法也是对的,对于农民来说,种地才是最根本的事情,没了土地他心里没底。 忽然间,像来灵感一样有了一个办法。 “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不知道韩家宝干不干?” “啥办法?”蔫头巴脑的赵玉环一下子精神起来。 “我家的地也是好地,位置也好,要不,让他种我家的地,你种他家的地。”我停住脚步,回头望了望我家耕地的方向。 赵玉环沉吟了一下,“那你家咋整,你还要种汉麻呢!” “我再租种别人家的。” “那你爸你妈能同意吗?” “不用管他们,只要韩家宝同意就行。” “如果可以,那我多给你钱。唉,我这干点事儿,总是给你添麻烦,不管成不成,芳菲,谢谢你!”赵玉环一脸歉意。 “说啥呢,你创业成功了,会给咱们村解决劳动力就业问题。我们现在就去找韩家宝。”说着我加快了脚步。 “你还是回家问问你爸你妈,这样做行不行!”赵玉环一脸担忧。 “不用问,我能做主。”嘴上这么说,心里清楚的很,问了,肯定不成,只能先斩后奏。 村子大,我们从地里走到韩家宝家用了半个小时。 韩家宝家住两间半一面清,一面清就是前面门脸这一面用砖砌成,其余三面都是土房子。 房子虽不是危房,不似汪雄国家房子那样狼狈,在外观看,还算规整,但也是老房子之列,早该推倒了重新盖。 见我和赵玉环站在外面,韩家宝媳妇走了出来,“咋还在外面站着,进来吧。” 我仍旧站着,寻思着明年怎样改善村民住房的问题。 “走吧——”赵玉环说。 我们便往院子里走,韩家宝家的玉米都堆着院子里,用塑料布盖着,看得出,他们在等待玉米价格上涨了再卖。 韩家宝坐在炕上搓玉米粒,看我们进来,眉头一拧,把玉米棒子往炕上一扔,“赵玉环,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说啥都没有用,我家就指着种地活着,你让我把地卖给你,那点钱够干个屁!” 韩家宝媳妇拿来两只塑料凳子让我们坐,我便坐了下来。 赵玉环一脸窘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嘛,急头白脸的干嘛。”韩家宝媳妇瞪了他一眼。 “不用来我家磨叽,没用,我肯定不能把地租出去,我得种!你不能这么自私,自己创建个啥合作社,还想让全屯子人陪你玩吗,老付人家脱贫了,进城了,别人家都有畜牧业啥的,有指望,我家啥都没有,就指着种地。”韩家宝很气愤,胸脯气的一鼓一鼓,我便觉得好笑。 “芳菲,你笑啥?”韩家宝更加生气,瞪着眼睛问我。 我极力忍着别再笑了,可是我能感觉到自己还是嘴角上扬,因为我看到韩家宝生气的时候像个斗嘴的小孩子。 “家宝叔,我这里有个办法,你看成不成,那就是,你去种我家的地,然后,赵玉环种你家的地。”我看着韩家宝的反应。 “啥?没明白。”一时间,韩家宝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家的耕地租给赵玉环家,然后,我家的耕地再租给你家,我家也是好地,而且位置比你家还好呢!”我等着韩家宝的反应。 韩家宝转着眼珠盘算着,半晌问道:“赵玉环,你给我多少钱一亩?” 赵玉环弱弱的说道:“600一亩,我租的地都是600一亩。” “那不行,我要1000,我那是最好的地。” “我给你1000的话,别人知道了得来找我,以后我就没法租了。这样的话,明年我再承包那都得一千块钱。”赵玉环有点无奈。 “600我不干。”韩家宝脸一偏,气呼呼的样子。 我叹口气,这样吧,“你跟赵玉环签合同600每亩租给她,然后跟我签合同,我家也是一等一的好地,我家你给200一亩咋样,这样等于赵玉环1000块钱租给你的,至于我吃亏了,那是我和赵玉环的事情,与你无关,你看这样行吗?” “哎呀,这样,你吃亏了,最坏的地也得300元一亩,那差价我找给你。”赵玉环碎碎念道。 我一摆手,“没有关系,咱们的事情再理论,先看看家宝叔这里行不行。” “成!”韩家宝眉头舒展开来。 第91章 接亲——飞到树上的汽车 毛毛的婚宴在县城最豪华的婚宴餐厅幸福泉举行,那是县城唯一一家有着大落地玻璃窗的宴会厅。 毕竟婚宴餐厅场地有限,何延家只给娘家人留了五桌送亲的人们的坐席。 毛会计不得不提前在镇上的宴会厅提前招待了村里贺喜随礼的人们。 随着时代发展,不管县城还是镇上,都有了宴会厅,专门从事红白喜事的地方。 请大篷车做饭,在个人家办置酒席的也有,只是不似从前那般多了。 我哥的大篷车生意不似从前那般火爆,一年减少了一半的酒席。 好在厨师只是我哥的业余职业,他主要还是种地。 村里人都愿意去送亲,大家都知道毛毛的婆家在县城很有势力,很富有,大家很想见识一下,有钱人的婚礼是个什么样子。 想去送亲,那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上,毕竟人数有限,必须毛会计邀请才能去上。 我是毛毛的伴娘,这个指标谁都不能跟我争,另外就是村委会全体成员都要去的,再有就是跟毛会计关系不错的村民和自家亲属了,总计五十人,送亲队伍也算庞大了。 在黑龙江结婚要起早的,尽管毛毛在宴会厅的典礼时间是上午十点钟,但前面迎亲等等一系列繁琐仪式也是需要时间的。 尤其,幸福村距离县城开轿车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所以,更加需要起早。 元旦这天,毛毛早晨三点钟就起床梳洗,造型师住到了毛毛家里,三点开始化妆做造型。 毛会计和他媳妇几乎一夜没眨眼睛,一会看锅炉添加煤块,怕住进来的亲属冻着,尤其毛毛二姑也来了。一会儿惦记看看是不是缺这少那,他们压根没睡觉。 毛毛的头发盘了起来,做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头发上撒了金星,用发胶固定着,而后开始化妆。 最后,毛毛穿上棉婚纱,我们这地方,冬天就算穿棉婚纱,那也是很冷的。 毛毛里面要穿棉裤的,但上衣为了好看,里面一件保暖内衣,外面就是婚纱,还有一件白色的棉斗篷。 毛毛做头发化妆用去了一个半小时,之后造型师用了十多分钟帮我把头发也弄了一下,简单把头发盘起来,插了一把粉红色满天星。 我穿了套粉色田园风的套裙,外面穿了件米色羊绒大衣。这套叶子,绝对是为了参加毛毛婚礼买的,做伴娘,总得打扮一下,这也是我买衣服花销最多的一次,总计花了一千多块钱。 一千多块钱,对于我的家庭,可不是小数目。 四点半,送亲的人们陆陆续续来到毛毛家。 室内满满的都是人,炕上铺着一床红色绸缎面料刺绣喜字的被子,毛毛坐在上面,叫坐福,等待着何延来接她。 由于何延父母都是领导,婚礼车队不敢太张扬,很低调,没有像别的婚礼车队,二十辆三十辆车,以车的数目来拉排场。 何延的车队只有十辆车,但这十辆车里面,其中八辆是清一色白色的路虎轿车组成,白色象征着白头偕老,另外两辆大客车。 听说,这几辆路虎车,每辆都在八十万以上的价格。所以,车队,还是属于少而精,并不失脸面。 何延的车队一进村,就有小孩子跑回来通风报信,也有守在村口的人打回电话来,告诉车队来了,家里这面赶紧做准备。 准备什么呢,准备关门。 在黑龙江,娶媳妇,迎新娘,总是过五关斩六将,不能随意就把新娘接走。 虽然每一关只是象征性的,都不会太难为新郎,那也是要过的。 新郎何延西装笔挺,胸前带着红花,头发撒上了金星,手里拿着一束手捧花,已经走进院落。 室内的几个女孩子把门关上,何延敲门,里面几个女孩同时喊着,“干啥来了?干啥来了?” “接新娘来了——”何延在门外喊。 “红包拿来。”里面喊。 何延从门缝里塞进一个红包,里面继续喊:“一个不够。” 何延塞第二个红包,里面开始出题,等何延答完第一道题喊道:“外面太冷了,让进去吧——” 毛会计媳妇着急道:“你们几个别闹了,赶紧让何延进来。” 几个堵着门的女孩把何延放了进来,但这只是第一道门,到了卧室第二道门同样要红包,要回答问题。三个问题之后,总算见到了新娘。 之后新郎要找鞋子,再之后就是年轻人捉弄新郎的游戏,然后给新娘爸爸妈妈敬茶,毛会计和毛会计媳妇给何延红包一万块钱。 现场的人们咂舌,羡慕,毛会计到底财大气粗,给女婿的改口钱一万。 此时,在农村改口叫一声爸妈,少则一百块钱,多则一千块钱,而毛会计拿出了一万块钱。 毛毛的嫁妆也是丰厚的,一个全自动洗衣机,一台大电视机,金银首饰用小皮箱装着,还有裘皮大衣一件,我们村人都不知道啥叫裘皮的时候,毛毛的嫁妆里已经有裘皮大衣了。 新郎接亲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走完过场。 总算把新娘接到车上,头车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冬天也用了鲜花装饰,在幸福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花车。 跟我坐在一起的是伴郎,一看就是机关单位新上班的男孩子。 车队行驶了一个半小时,眼看到了八点钟了,马上就到了新娘的婚房,这时,我只感觉我们的车咣当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上,之后,我们的车被甩了出去,朝路旁横冲直撞过去。 这一瞬间,我的头一下子撞击到前排的车后背上,只觉得生疼生疼,惊呼的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咋回事儿,头再次撞击到车门上,我急忙伸手拉住上面的把手。 身旁的伴郎也喊着,身体东倒西歪,车仍旧没有停的意思,而司机慌乱之间来回大幅度的用力挥动方向盘,嘴里喊着,他妈的,见鬼了! 我的心脏简直要跳出去,向车窗外望去,我们的车在路中间打滑,刹不住闸了。 迎面,飞过来一辆大货车,我闭上眼睛,心想完了,完了,撞击到大货车上,这还有好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的车与大货车擦边而过,我睁开眼睛的刹那,看到距离大货车连半尺距离都不到。 可是,我们的车像脱了缰绳的野马,怎么就是停不下来了。 “刹车!刹车!赶紧刹车!”伴郎喊着。 “见鬼!刹车坏了!”司机狠命的做着刹车动做。 我狠命的抓着把手,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这个路段车辆没有那么多,不然肯定要连环车祸。 不知道我们车队后面那几辆车有没有因为我们这辆车发疯而受到影响。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感觉我们的车飞了出去,是的,绝对是飘起来,飞出去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几秒钟,就几秒钟的时间,我瞪大了惊魂未定的眼睛,眼看着,我们的车飞到了树上! 咣当!一阵极为猛烈的巨响,震得浑身五脏六脾都要裂开,终于,我们的车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树上! 我们的车居然跨过公路两侧的矮墩墩的栏杆,不知怎么就飞了出去,公路两侧是水沟,冬季已经干涸,水沟的一面是一排排的树。 我们的汽车奇迹般的卡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居然停在了树干上! 低头一看,树有两米多高! 伴郎的头发乱七八糟,我盘上去的头发撒落下来,满天星早就零碎成碎屑撒的到处都是。 没有镜子,想象得出,我的头发像鸟窝一样乱,里面还得混着满天星的碎屑。 司机喘息着,骂道:“妈的!我新买的车!” 接下来,路边开始有行人看热闹,我们下不去车,只能在车里呆着,等待救援。 司机愤愤道:“今天神马日子,结婚不算算日子,害的我们出了交通事故。” “没死能活命就是万幸了。”伴郎叽歪的说道。 我心里一阵后怕,想想这场交通事故没要命真是万幸了。 “哥们,刹车怎么会出问题呢?”伴郎问。 “刹车起初不好使,后来情急之下,我拿油门当刹车了。后来,猛地一刹车,刹车又好使了,汽车弹了出去,就落到了树上。” 司机说完,我们唏嘘不已。 伴郎仍旧叽歪的说:“结婚出车祸,不吉利啊!” 我一听,心里也是一惊。 第92章 隋然官宣恋情 救援很快就到了,之后,在我想象中,何延和毛毛得出现在事故现场,他们没有来,而是何延爸爸手下的一个办事员过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我和伴郎被另外一辆车接到了新房。 新房位置在青原县城最新建成的盛世豪庭,一个五楼140平米的住宅楼。 送亲车里有汪雄国、韩家宝等人,还有老付,老付虽进城了,但村里有个红白喜事他都参加的。 红色地板,红木家具,厨房错层五个台阶,顿时空间感加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错层的装修。 但凡来新房的人们,不止乡下人叹为观止,就是城里人都咂舌,当真是豪华婚礼,婚房大到不可思议,红木家具,装修高档精致。 这在北方偏远的县城首屈一指了。 毛毛笑的嘴合不上,人们围着她,村里人夸她命好,找个好婆家,就连毛毛二姑都说,毛毛的房子比她的房子好一千倍。 在新房同样有几个节目,何延的爸爸妈妈给了毛毛红包,毛毛叫了爸妈,敬茶等仪式。 也就是一个小时结束了,此时已经九点钟,大家再次陆陆续续上车,车队依旧是八辆白色路虎,感慨何延家族的势力雄厚,在县城里能很快叫到同款路虎也不容易的。 到了餐厅等待典礼,这时,造型师再次把我的头发梳好,典礼仅用了半个小时,我的任务彻底完成,到下面找个桌坐下。 我坐在了汪雄国、韩家宝、二驴子、赵玉环、王小胡子、陈小个子、李大勇这一桌。 县里查李大勇的账目,查了一个月,至于查没查出什么来,不得而知,事情像是不了了之。 等待中午开席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我们这地方,要等到12点整才开席,大家边嗑瓜子吃糖果边闲聊,聊的内容都是毛毛的盛大婚礼。 终于到了开席的时间,我们邻座一看就是领导坐席,都是我们不认识的人,但看穿着和气质,应该是何延爸爸妈妈的同事。 隋然跟牛镇长一起走进宴会厅的,此刻,已经走菜了。 宴会厅里人影重重,我看到隋然的眼睛四下里找,他在找我! 毛会计急忙迎上去,把隋然和牛镇长安置到镇领导的桌前,隋然还在回头回脑的四下里找,我起身朝他摆摆手。 隋然看到我,当即离座,我们的座位已满,每张桌坐十人,而隋然走到我跟前,随便搬了个塑料凳子挤了进来。 一旁的领导坐席即刻有人认出隋然,当即站起来,“隋书记,别在这里挤了,到我们这边坐吧。” 隋然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转脸对那人道:“没事儿的,不挤,我坐这边聊聊汉麻的事儿。” 很快菜上齐,开始用餐。 何延带着毛毛开始敬酒,自然是领导坐席,他们自然没有注意到隋然坐在我们这桌。 因为隋然掺和进来,大家便有点拘束,几乎没人闲聊了,我们这桌忽然间就变得很尴尬。 隋然不以为然,吃的随意,他的眼里只有身边的我,别人的反应,压根没去看。 “你怎么不吃呢?”隋然停下手里的筷子,不解的看着我。 我用眼神示意他,何延和毛毛向我们走来。 走到我身边,毛毛一手按在我的肩头,一手托着酒杯,低垂着眼眸看着我,何延的目光也在我的脸上,奇怪,难道他们没有注意到我旁侧的隋然嘛。 忽然反应过来,隋然穿着深蓝色羽绒服,颜色跟大家的差不多,在坐的都是农民,宴会厅又这么大,他们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个人。 何延和毛毛站在我身边,我不得不站起来。 “芳菲,何延要给你介绍对象呢,何延,你那个同学坐到哪里去了?” 何延手里托着酒杯,看了看远处,用拿着酒杯的手指了指,“那里呢,我同学那桌。” “何延,你那个同学是养猪大户还是养牛大户来着?”毛毛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何延嘴角欠起一抹笑意,“你的闺蜜这么优秀,养猪养牛的岂能配得上,我要给她介绍更好的。” 我一听,觉得何延这人不错啊,难道要给我介绍一个在县城上班的不成,正想着。 毛毛着急道:“别绕弯子了,你快说,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把你那些乡下同学给芳菲介绍介绍,反正芳菲也没有进城机会了,你的那些同学总比找个幸福村的种地农民要好。” 毛毛这番好意,听着有点不顺耳。 但转念想想,她说的也对,我已经扎根农村了,找对象也只能找个农民,这逻辑也是对的。 汪雄国沉不住气了,说道:“对呀,毛毛、何延,你们认识人多,给芳菲介绍个对象吧。” 何延向他同学那张桌望了一眼,说道:“芳菲,宴会结束你别走,我告诉我同学也别走,给你们介绍认识,保准你满意。” “介绍谁啊,干啥的?能不能提前剧透一下,真能绕弯子。”二驴子问。 何延朝毛毛邪魅的一笑,继而看向我,“我这个同学是个瓦匠工!”一句话出口,有点大跌眼镜。 二驴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喝可乐的时候差点笑喷了。 毛毛即刻强调,“我告诉你们,可别小看了瓦匠工,现在城里盖大高楼,瓦匠一天赚一百块钱呢。像我家新房子装修,都少不了瓦匠工的。” 何延笑着说:“咋样,芳菲?不错吧,一会别走。” “啊——谢谢!”我艰难的说。 这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给余芳菲介绍对象就不劳何延主任了!” 大家注意力都在给我介绍对象的事情上,餐桌前的人们暂时忘记了隋然的存在。 何延低头一看,“哎妈呀,隋书记坐在这里呢,那咋还坐着塑料凳子呢,你们,咋不把椅子让给隋书记。” “不用,我已经吃完了。”说着,隋然起身,“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毛毛和何延说着谢谢,继而隋然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可能在座的都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大家一声也不晚,我在跟芳菲恋爱,所以,给芳菲介绍对象的事情,就不必了。何延,你以后不要老是想着给我找情敌了。” 何延和毛毛愣在那里,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半晌,毛毛嗫嚅着,“隋书记,你早晚要回是省城的,芳菲是一辈子要在幸福村的人。你们——” “谁说我要回省城,谁说芳菲一辈子要在幸福村,现在人员流动性越来越大,只要工作干得好,芳菲就有调到镇里,县里的希望,即便跟我回省城也不是没有可能性的,不要开口一辈子闭口一辈子,那是从前。别忘记,时代的变迁,一切皆有可能。” “哦,那祝福你们啊”毛毛的声音很小,说这话的时候,她仍旧一脸的疑惑不解。 除此之外,毛毛的眼底还有火气! 我捉摸着,想明白了,那是妒忌的怒火,她找了县城的对象,我一定找个农村的才算合她的心意,怎么会跟隋然在一起呢,她肯定气不过的。 何延是优秀,但跟隋然站在一起,那也是要甩他好几条街的。 汪雄国干脆张大惊讶的嘴巴看着隋然,韩家宝转着眼珠盘算着什么,王小胡子一会看向隋然,一会看向我,陈小个子嘴角泛着冷笑,二驴子意味深长的笑笑,赵玉环不以为然,李大勇则是继续吃饭…… 隋然拉起我的手,“芳菲,我们走!” 隋然拉起我的手,正好跟毛会计走个对面,我向两侧看了看,牛镇长那一桌,都是我们镇上的领导,他们心照不宣的看着我们这样手拉手走了出去。 第93章 他不是你的菜 以往这个时候,我爸我妈已经睡下了,今天例外。 昏暗的灯光下,我爸盘腿坐在炕上,吧嗒着旱烟,我妈在炕上缝补着东西,我哥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摆弄着手里的游戏机。 我则是守着铁炉子往里面添加玉米秫秸,我家舍不得买煤,到了冬天烧秫秸,秫秸很不抗烧,人得坐在火炉旁看着,不然,一会就着落架了。 我和隋然恋爱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村子,我爸我妈应该是最后知道的。 我还以为,家里人知道了会很高兴,找了个比毛毛对象还要优秀的人,他们会不会骄傲一番呢。 不曾想,我爸我妈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愁容满面。 终于,我爸吧嗒了几口烟,吐着烟圈,开了口,“知道外面咋说你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们为啥这样说我,搞不懂了,为啥毛毛找个城里对象就理所当然,大家羡慕,恭维她,我找个城里对象咋就不行啦!咋就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呢。”我据理力争。 我爸把烟袋锅啪的一声敲打到炕沿上,这样的动作他也不是没有做过,骂我哥的时候,他就用烟袋锅敲打炕沿,可是,这次,烟袋锅居然折了! 啪嗒一声,烟袋锅掉到了地上,我爸一怔,这可是他用了一辈子的烟袋锅啊,咋就敲折了呢。 “你跟人家毛毛能比吗,毛毛在县城有工作,对象也在县城,人家就是城里人了。你呢,你一个乡下丫头,压根没有进城的可能性,那个隋然是省城里的人,我听说迟早要走的,他能把你带走吗?不能的话,就是在这里呆的寂寞了,玩玩你,你就不要再傻了!你哥就是哥活例子不知道吗!”我爸怒目圆睁,同时眼睛里装满了对折了的烟袋锅的无限痛心。 “隋然说了,为了我,他会留下来。”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嗓子有点干涩,听着有点沙哑艰难的发声。 “快拉到吧,这样的鬼话你也相信,别听他瞎掰了,哪个城里人愿意留在这个鸟过不拉屎的地方。隋然的话,糊弄你这样的小孩子还行,我一听就是假话,屁话。”我爸气鼓鼓的喊道,情绪及其激动。 “爸,你说过的这些话,我都考虑过,隋然不是你说的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他跟我是认真的,我相信他。他跟家里已经说了我们的事情。” “那他家父母同意吗?” “不同意——” “不同意,你还跟人家处啥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要不就是灌铅了!你记住了,你的脑袋不是摆设,是用来想问题的!” “隋然会让他父母同意的,重要的是我们本身愿意在一起,没人能阻止我们。”我解释道。 “简直天真可笑,大学都白念了,念的大脑简单,四肢发达,你咋就不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呢,一个屯大妮,咋就看不明白自己的斤两呢!人家父母都不同意,你还往上贴,真是不知道羞耻二字咋写!” “你们不了解隋然,他是个重承诺的人,我相信他。他可以搞定他父母。” “快拉倒吧,他就是说说而已,而你心眼实,当真了。我看你是想进城想疯了,你想跟毛毛比,那我告诉你,你别比了,你比不过毛毛,你注定要在农村待一辈子。这就是你的命!隋然那小子的狗屁承诺,你权当是放屁好了,不要当真,当真了到最后受到伤害的是你自己。” “爸,你没有接触过隋然,凭什么就断定他是个随随便便的人,我跟他工作上的关系交往一年多了,经历了许多,我对他的信任不是凭空飞来的。另外我也没有跟毛毛比,我也没有离开农村的想法,我只是到了年龄,谈一场恋爱而已,就这么简单,就算我和隋然不成,又何妨。谁规定恋爱就得成功,恋爱就得谈婚论嫁。” “你知道村里人都咋议论你吗?说你天方夜谭,天生小笨鸡非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简直异想天开,到时候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呢。” “嘴长在别人脸上,爱说啥说啥。咱们村又不是没有先例,订婚了还有不成的呢,结婚了还有离婚的呢,咋啦,他们被嚼舌根的吐沫星子淹死了吗!不都活得好好的嘛,别人说啥,那是他们的事儿,我不怕,怕我就不会回来当这个村书记。” “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走过的路,比你吃的咸盐都多。”我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干脆把折掉的烟袋杆扔到地上。 “缝缝缝——你就知道缝,你倒是说话啊!”我爸朝做针线活的我妈发火。 我妈唉了一声,“芳菲处了个省城的对象,那要是被带到省城,以后可要比毛毛强多了,毛毛不过县城,我看也没啥不可能的。” “你——你是老糊涂了,人家能相中她吗,一个乡下丫头,难道你也昏了头了吗。”我爸气的眼睛里窜着火,瞪着我妈。 “我没昏头,我觉得这门亲事等于芳菲高攀了隋然,嫁入豪门,没啥不好。” “唉!你咋就想不明白呢,隋然他玩玩而已,他们成不了。余乘的事儿,还不吸取教训吗,我们家都已经成了全村的大笑话了。”我爸痛心疾首的声音,发自心底的痛心。 摆弄着游戏的我哥,叹口气,“芳菲,你这个对象,我也认为不妥。身份地位太悬殊了,就像我和付加伊,反正我是过来人了,给你的建议就是慎重,不然,沸沸扬扬的,全镇都知道你和隋然的事儿,之后,隋然一走了之,你是要在这里生活的。你能接受人们异样的眼光和非议吗。”我哥看着我,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满是忧伤。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艰难的开口。 “邻村有个姑娘,在首都打工,认识个首都坐地户的小伙,听说都要结婚了,对象黄了,结果咋样,那姑娘回到村里就疯了。我不想悲剧发生在你身上。” “放心吧,就算隋然甩了我,我也疯不了,更死不了。”我说完,不管这几个人,兀自去收拾洗漱。 我爸气急败坏的喊道:“脚上的疱是自己走的,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次日,正是毛毛三天回门,我们这地方,出嫁后的第三天要跟丈夫回娘家的。 我一出门,正好碰见毛毛跟何延下车。 不是毛毛的奥迪q5,而是一辆奔驰,啥型号我根本不认识,就认识奔驰车标。 毛毛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何延也如此,他们没少带礼物回来。 毛毛见到我,立即让何延先进去,她说:“芳菲,我正要跟你说呢。” “嗯,什么事情。”我望向她。 她的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但不影响说话。“那个,你跟隋然处对象的事儿,听说镇里村里传开了,何延在县里工作都听说了,毕竟隋然是省里派下来的领导,大家都很关注的,不过,大家都说你们不会成的。隋然,那可是县委书记都要敬重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找个村姑呢,你想想!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那你说我该咋办呢?”我饶有兴趣的想听听毛毛为我出谋划策的好主意。 毛毛再度打开车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后备箱里,也不关后备箱,看着我问道:“我不知道你俩谁追谁?” 目光所及处是后备箱里的东西,这个问题,我不打算回答。 继而毛毛说道:“现在对你和隋然的传言满天飞——” “满天飞——那是流言蜚语吧,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没有关系,我不在乎。”我耸耸肩。 毛毛想想说:“以隋然傲气的个性,任啥样的女孩子追都不会动心,是他追你吧。但外面谣言说你追他,给他洗脚、洗头、喂饭,甚至,甚至,都,都献身了!反正那些话没法听了。” 我再度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芳菲啊,我给你一句忠告,离隋书记远点,他不是你的菜!”毛毛说完,再度拎起东西,关上后备箱的车门。 “谢谢,我记住了你的忠告!”说完,我头也不回向村委会走去。 第94章 百口难辩 奇怪,我去省城谁都没告诉,消息竟然不胫而走,简直见鬼了,简直。 我确定,谁都没告诉,包括隋然。 我这面下了大客车,我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到省里干嘛去了?”口气里带着怒不可遏。 “你咋知道我来省里了——”我问这话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大客车里下来的乘客,没有我们村的人,这就更奇怪了。 “你去找隋然了吗,去他家?”我爸那面逼问道。 “隋然都不知道我来省里,我是自己来的。” “那你去省里干啥?”我爸语气里满是怒气。 “爸,我是公事儿来省里,也是好事儿,等回去再告诉你。” “啥时候回来,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去隋然家里,你可是个姑娘啊,你要保持洁身自好,你那个没有用的妈,啥都不知道嘱咐你,只好,唉——你说,你啥时候回来!” “爸,我自己来的省里,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镇政府看看,隋然上班呢,我在这里住一宿,考察个劳动力转移的事情,明天就回去,你的话,我懂,放心吧。”安抚完我爸,我坐公交去一个地方,那里是一座新建起来的大厦,里面正在装修中,听说竣工后将成立一个购物饮食娱乐一体的购物中心。 走进大厦,里面的工人正在装修,大家都埋头干活,没人注意我的存在。 里面很大,一眼望不到边,各种装修的吵闹声,很刺耳,灰尘在灯光的裹挟之下尤为清晰。 我退出大厦,看到旁侧一个装修完毕的屋子,牌匾上写着:青羽大厦招商办公室。 我推门进去,里面的大厅装修豪华气派,紫红色的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着装统一的服务人员。 即刻有个穿着套装的女生迎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礼貌的问道:“您好,请问您是要入住青羽吗?” “啊,不是。我是来找工作,看你们这里缺不缺人手,想干点活。” 女生依旧很热情,“那您请跟我来,找工作要跟我们办公室主任对接。” 说着,绕过客厅,我跟在女生身后,左右的看着,这里的确财大气粗,青羽果真像报道宣传中的那般有财力有实力,这样的大公司肯定不会拖欠农民工的钱,我考虑的是这个。 女生在一间门牌上标识“办公室”的门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请进。 女生走进去,介绍道:“李主任,这里有一位来应聘找工作的人。” 硕大的办公室,又大又气派的老板台前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嗯了一声,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女生说:“李主任,人给您送来了,您忙,我出去了。” 又是一声“嗯,”接着轻轻的关门声。 我走到李主任跟前,轻轻说道:“李主任您好!” 这时,李主任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坐吧,稍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毕。” 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李主任打了一通电话,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她才合上手里的资料,看向我,“找工作,你能干什么呢?说说看——” “李主任,我叫余芳菲,我是青原县幸福村的村书记,不是我找工作,是我想给我们村的剩余劳动力找工作。到了冬季,大家都闲起来,在县城也有工地,但到了十二月末彻底没活了,大家都闲着,我在杂志上看到了青羽的介绍,以及青羽招工广告,我便来看看。” “哦,这样啊,我们现在主要缺瓦工、木工、力工,这三种工种,瓦工和木工属于技术工种,要有经验和技术好的工人,力工吗,也就是身体状况和年龄要求了,60岁以下的就可以。” 我想起了韩家宝一家,韩家宝完全可以做力工,韩三、韩四都是木匠,瓦工村里也有十几人呢。 一时间,眼睛亮了起来,说道:“我们村上等的手艺好的木工有十几人,瓦工也有十几人,力工就更多了,您需要多少,我回去立马能给您招来。” “好啊,先过来一部分我看看情况,木工要15人,瓦工15人,力工20人。供吃供住,工资可以按日结算也可以按月结算,自己选择。因为我们这里有一部分零工,他们只干一两天就走人,所以,有日结和月结。” “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村里说这事儿去。一言为定,等两天我把人叫齐了,过来了,你们人满不用那就会瞎了路费,路费是小事儿,我的信用也会丧失。”我忧心的问道,不曾想事情这般顺利,想着当天我就可以返回去。 李主任起身,给我倒了杯水,又拿了名片给我,“这是我的电话,咱们随时联系,我们目前严重缺工,一周之内都解决不了。我给你的这个数字只是商场的一部分,之所以没有说,你们有多少人我们要多少人,我不了解你们工人的手艺,你回去挑精工过来,我看看手艺情况,如果干活板正,再让你们村的剩余劳动力过来。” “好的,谢谢李主任,那我不打扰了,随时联系。”我起身,把名片放到衣兜里。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脆生生好听的声音飘了进来,“老李,我哥发火呢,工人太少了,进度太慢,招工就那么费劲吗,赶紧多招点人马上去。” 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哪里听过,但肯定不是在我们村,也不是我们镇里。 一个窈窕的身影走进来,她看向我,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陈羽娜! 同时,她也认出了我,惊讶道:“你——你不是隋然那个乡下女友吗!” 李主任高兴道:“你们认识?!” 这时,我的手机振铃响起,是我爸打来的,他又是啥事儿。 接听,“芳菲,你学会撒谎了!” “什么啊,我这里忙着呢,等我回去再说,我马上就往回返,晚上就能到家。” “快拉倒吧,你是没跟隋然一起回省城,而是你们约好了,你坐大客车去省城,隋然自己开车去省城。我已经去了镇政府,隋然压根没在镇里,牛镇长说他回了省里!我看你还有啥犟的!” 话筒里的声音很大,室内很安静,手机拿在我的手里,但陈羽娜和李主任听的真切。 我心想,这个隋然,他早不回去,晚不回去,偏偏这个时间段回去,我百口难辩。 陈羽娜看向我,“隋然回来啦是吗?” 我摇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陈羽娜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走。 第95章 隋然妈妈与芳菲爸爸的对话 我坐公交车晃悠到客运站的时候,手机里来了一个陌生电话,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买车票的人很多。 我接听电话,“你好,你是余芳菲吗?” “嗯,我是,您是哪位?”心里寻思可能是今天见到的李主任,她递给我名片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她的电话号码。 “我是隋然妈妈——” 本来有点恹恹欲睡,一下子精神起来,“阿姨,您好,您有事吗?” “我听羽娜说你来省城了,咱们见一面好吗?” “好吧。” “那你来青羽餐厅,在长江路上,你打车过来吧,司机能找到的。” “好。”心里反复琢磨“青羽”两个字,难不成这个餐厅跟陈羽娜也有关联。 这时,我爸的电话打过来,“你现在哪里呢?”我爸火气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问我在哪里有用吗,你还能飞过来吗!我在客运站,本来想买车票回家,可是,现在隋然的妈妈约我见面,我得去应付一下。”我有点无奈。 “隋然妈妈约你去哪里见面?” “青羽餐厅,问这么详细干嘛?你能来咋地!”我有点不耐烦。 “我马上到省城,非得把你逮回去不可。”我爸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他为啥这样生气。 青羽餐厅,不管从外观到内里,装修都属于低调奢华,不似张扬,但从室内黑白灰的暗色格调装修材质看,很不简单,不俗气。 我到达青羽餐厅的时候,看到隋然妈妈已经坐在很明显的一处卡台前。 她穿着高档的银灰色羊绒衫,短发显得尤为干练,气场强大。 “阿姨,您好,让您久等了。”我走到桌前。 “坐吧。”之后,她转向服务员,“上菜。” 而后看向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我听羽娜说你来省城是为了村里的剩余劳动力转移的事情,看来,你还是个实干家呢。” “谢谢阿姨鼓励,不过是看到有劳动能力的人们到了冬天就闲下来,搓麻将,没事儿干,县城里也没有需要临时工的地方,就想到了省城。不曾想,碰到了陈羽娜。” 隋然妈妈笑了,脸上顿时露出骄傲的神情,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青羽集团是羽娜跟她哥哥陈青组建的,包括咱们现在就餐的青羽餐厅,都是青羽集团旗下的产业,说来也怪,追求羽娜的男生不少,羽娜那是要长相有长相,要个头有个头,要财力有财力,自身更有实力,她从小,就是我们家族看好的儿媳妇。你明白不?” “嗯。”我点点头,同时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洗的发白的红毛衣,陈旧起了球,一旁的羽绒服也是廉价的,而对面这个人,仅那件灰色羊绒衫一看就是几千块钱的奢侈品。 这时,几道菜端上来了,隋然妈妈指了指,“吃吧,你都饿了吧。” 我哪里能吃得下呢,没有动筷子。 隋然妈妈也没有动筷子,眼前的精致菜品成了摆设。 沉默半晌,隋然妈妈继续道:“羽娜的优秀,不止这些,富有经商头脑,聪慧情商高,有领导力,会弹钢琴,音乐舞蹈美术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我们两家门当户对,你懂不。我家不是经商之家,是书香门第,隋然和羽娜就是自小在一起长大,轻易得到的东西很容易让人不知道珍惜,但总有一天隋然会明白的,更会想通,羽娜才是最适合他的。” 我抿抿唇,安静的听着,坐姿保持毕恭毕敬。 “你怎么不说话——”隋然妈妈审视的眼神看着我。 我顿了顿,“我想听您说——” 隋然妈妈,指了指眼前的菜,“吃吧,这些都是经典菜肴,好几样是这里的招牌菜,很贵的,恐怕,哈哈,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乡下看都没看过吧!我这真不是歧视乡下人,事实就是如此,农村人,再怎么能折腾,能有多大出息,能有多大见识呢!吃吧,好好尝尝,恐怕以后你这一生都不会吃这么贵的菜,这一顿上万块钱呢,别浪费了。你们乡下人可是很节省的,等会吃完,剩菜统统打包拿回去!别瞎了!” 听了此等羞辱我的话,自然是大不受用,更何况我是一个阴晴雨雪写在脸上的人。 当即正要反驳,只听耳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位夫人,你的话有道理,乡下人肯定没吃过你这一桌子好菜,硬菜,别说一万多块钱了,就是一百块钱我们都舍不得,因为血汗钱来的不容易,我们得珍惜。但您说的也没有道理,我们是乡下人,是没有钱,是穷人之列,事再咋折腾也折腾不起啥风浪,但你还真不能小看了我们,没有我们农民种粮食,人们吃啥!我还要告诉你,你虽是贵妇,你的这桌子菜就算上百万,我们也是有尊严的人,我们不惜的吃!至于你的好心让我们打包拿剩菜,那恐怕让你失望了,你还是自己打包拿回去吧。” 这等振振有词,居然是我爸,我惊讶的站了起来,第一次用崇拜的目光看我爸。 “你——你是谁?”隋然妈妈也站了起来。 “这是,我爸。”我介绍道,这次我没有叫她阿姨。 我爸穿的很朴素,当然,我穿的也很朴素,跟隋然妈妈形成鲜明对比。 隋然妈妈一听是我爸,当即转变了态度,微笑着,礼让道:“芳菲爸爸,请坐!一起吃点吧。” 我爸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饭我们就不吃了,想必你找芳菲也是她和隋然的事情,咱们有话就直说吧。” 隋然妈妈此刻,端起了官太太的架子,“我家隋然已经订婚,未婚妻就是这座餐厅的主人,餐厅只是他未婚妻的一小部分,还有一座大厦,还有青羽集团——” “既然,你家隋然已经有了未婚妻还来撩芳菲干嘛?这是领导干部该做的事情吗?” “那我还说是你家余芳菲勾引我家隋然呢,这样的话还是不要细究为好。” “好吧,不掰扯谁撩谁,谁勾引谁。就说你让芳菲来,是为了炫耀隋然未婚妻多有钱吗?她多有钱,还有你多有钱,你多有权,跟我们有啥关系,你们咋有钱都不会白白给我们一分,你们再有权有势,我们也求不到你们,借不到你们,跟我一个老农吹嘘这些啥用!”我爸说。 “那好,我就直说了,我不同意隋然跟芳菲恋爱。”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有了一样的想法,我更不同意芳菲跟隋然恋爱。” 我爸的话,让隋然妈妈眼底划过一丝震惊,她一定没有想到我爸爸会这么说,她或许认为在此处需要跟我爸费一番口舌,我爸一句话搞定了。 “好,我们也算达成共识了。那你看下一步——” “下一步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儿子,少来撩我家芳菲。我的女儿,我也会管好。芳菲,我们走——” 说着,我爸起身,拽着我的胳膊,我拿起衣服,“阿姨,再见。” “别,我们最好再也不见。”隋然妈妈冷着一张脸说道。 “再也不见?!”我爸自言自语重复着,继而哼了一声,说道:“那我谢谢你啦!” 第96章 劲爆新闻 一路上,忙着赶车倒车,我爸沉着脸,一句话没说。 我们到了镇上的时候,回村的末班车都已经开走了,我哥开大篷车到镇上接我们回去的。 大篷车,一路颠簸,这回,车上只有自己家人,我爸开口道:“看到没有,隋然妈妈,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你要是跟隋然结婚,你得受那个老太婆的气。再说人家根本不同意你们相处。唉,咱们就是普通农村家庭,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踏实。” 乡道上没有路灯,紧靠我哥的大篷车车灯照亮前方,车内黑洞洞的,看不清我爸的神情,但那语气里满是无奈和自卑。 “嗯。”觉得我爸说的有道理。 这一晚,我几乎没睡觉,我爸我妈也同样,辗转反侧。 次日,我刚到村委会,正琢磨着召开招工会议,村里传来劲爆新闻! 去城里的老付回来了! 汪雄国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他跪在我对桌的椅子上,胳膊趴在桌子上,伸长了脖子,“你猜,跟谁回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屋里没有人,他也转头向门的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跟一个女的!” “老付媳妇吗?”我不解的问,他这副神情,好似老付回来是个天大的机密。 汪雄国再度看向门,再度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比他年轻十岁的一个女的。” “他家亲戚吗?” “老付离婚了!” “离婚了?!老付?你确定?”我有点不敢相信。 汪雄国点点头,这时毛会计和王小胡子走了进来,赵玉环自从合作社建立起来以后,村委会没事儿,她就不来这里坐班,去那面张罗开春种地的事情。 毛会计是个闷葫芦,对什么天大的八卦都不会八卦几句。 王小胡子,嘿嘿一声,“人家老付艳福不浅啊!” “你们确定,这是真的?老付那可是老实人,” “老实人做出的事情都是惊天动地的。”王小胡子两手插进裤兜八卦着。 这时,看到有人进了村委会,王小胡子一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时间,大家都闭上嘴巴。 汪雄国瞪着看好戏的眼睛,起身把椅子让给王小胡子。 老付走进来,几个月不见,人有点憔悴,脸色蜡黄,而我的思绪仍是不能从他离婚这件事上回过神来。 老付走到我跟前,“芳菲,我回来住了。” “大冬天的你回来住?咋不住县城呢,付加伊不是给你们买楼房了吗?楼房暖和,你家的房子漏风,还得烧铁炉子,遭罪。”我看着老付说道。 老付低着头,也不看我,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那个,我离婚了。” 直到此时,我才相信,老付是真离婚了。 屋里有好几个人,我不便多问,怕老付尴尬。 王小胡子怎么会顾及老付的感受,当即问道:“那你啥原因离婚了?” 老付仍旧低着头,扯了扯嘴角,搓着手,“遇到真爱了!” “啊?!”我惊得霍地站起来,汪雄国也瞪着惊得圆圆的眼睛看他,就连一声不出的毛会计都回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老付,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实农民,他都这个年龄了,人也是老实巴交的,这句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绝对不会相信,能从老付嘴里能说出来。 汪雄国噗嗤一声笑了,王小胡子打了一口哨起哄。 “老付啊,你是淫才,绝对淫才!”王小胡子拍拍老付的肩头说道。 “付叔,我付婶给你生三个孩子,跟你过了一辈子穷日子,终于苦尽甘来了,你却跟她离婚!”老付离婚的事情,我实在气不过。 “芳菲啊,你不懂,我确实遇见真爱了,跟你付婶,那叫打火过日子,年轻的时候,为了父母,为了孩子们活,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总要为自己活一把。我和你这个新婶子,我们是彼此相爱。”老付情绪有点激动,他谁都不看,看着我桌子上的计算器说话,好像这些话是说给计算器听的。 “彼此相爱?!老付,你真是恶心到我了。”王小胡子笑着说。 “付叔,你太自私了,为了自己,舍弃陪你半生的老伴!”我知道这话有点过火。 老付红着脸,一脸的不自然,“这是我的私事儿,我咋整,自己说了算。” 我点点头,“那你来找我,啥事儿?” 老付搓着手,“我轻身出户,钱和房子都给你付婶了。” “付叔,我记得你家没啥钱,饥荒刚刚还上,还是付加伊给你们还的,房子也是付加伊的房子,我听说房产证名字也是付加伊的名字,要说房产恐怕就农村这套破房子是你的名字吧。” 老付点点头,“农村这个房子给我了,城里的大楼虽说是付加伊的名字,那也是给她妈妈住了。” “你离婚还是挺划算的,虽说房子破也是房子,还抱得美人归。” “随便大家咋议论吧!”老付自从进来就没抬过头。 毛会计忽然冒出一句话:“这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王小胡子一听噗嗤笑了,汪雄国笑着,毛会计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一语惊人。 老付一句话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芳菲,我来找你,是我要恢复贫困户身份。” “意思是,你脱贫又返贫了,你从前致贫原因是因学致贫,那现在致贫原因呢?” “因婚致贫。”王小胡子说。 “不对,是离婚致贫。”汪雄国说。 “没有离婚致贫这一说。”我瞪了汪雄国一眼。 “还是因学致贫,付加茵平时在高中上学,等放假她就回我这里,我还算因学致贫。” “付加茵同意跟你回来吗?”我更加不解的问道,付加茵怎么会支持她的父母离异呢。 “同意。” “可是,她在县城读书,回到付婶那里更方便,没有道理回来。”我不解,那几个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芳菲,你就说,我还能不能当上贫困户了?我家那破房子,我没有理由当不上。” “好吧,明天我去镇上申报,你脱贫后返贫,返贫原因,还是供学生读书。” “有啥动静告诉我一声,我回家去收拾,昨天刚搬回来,还没收拾屋子,得收拾一下。”老付说着,走了出去。 老付的事情,提醒了我,这种不靠自己劳动,没有内生动力的贫困户,即便脱贫了,一旦失去外援,还会返贫。 怎样激发贫困户的内生动力,脱贫不返贫,彻底脱贫,这是乡村振兴工作中的重要环节。 第97章 余芳菲与陈羽娜对峙 招工很顺利,毕竟冬季的乡下,人们太闲了,有机会赚钱有谁能不愿意去呢,甚至出现,应聘的工人多,名额有限的情况,便有想出去误工的村民到我家想走后门。 汪雄国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在我家的屋里来回走着,“我是最想去的,不对,是最最想去的,我还没去过省城呢,我家的房子,明年开春就要翻盖,我需求钱。不对,是我比别人更需要钱。我知道我去不上,我就是来说说,芳菲,你去省里再帮我看看,有没有我能干的活。” 汪雄国是侏儒,属于残疾人之列,务工单位肯定不会要的。 “好,我会帮你琢磨别的务工渠道,放心,让大家兜里有钱,富起来,是我当书记的初心,我们慢慢来。” 我精挑细选了五十人,另外就是急需要钱的人家,可以放宽条件。 我爸、我哥、老付、韩家宝及四个儿子、二驴子、小林庆二等,统统都在务工之列。 为此,我又去镇里联系了一辆大客车,每位村民一人平均二十五块钱包车路费,总计三天完成一系列准备,高效的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 这期间给青羽商厦的办公室主任李主任打过两次电话确认无误,我们才出发。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时间,村民们都带了换洗的衣物,每人拿了一包东西。 误工嘛,赶早不赶晚,我们力争李主任一早晨来上班就完成对接,大家不想牺牲一上午时间,都想多干点活。 冬天的四点钟仍旧被漆黑笼罩,没有一丝亮光,天上繁星闪烁,像撒在黑夜里闪亮的碎钻。 大客车在村口准时等我们,上了车,人们很兴奋,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韩家宝嚷嚷的声音最大,“这次赚了钱,等过年,我要买十斤肉,十斤!” 老付羞涩的笑着,“我要给她买件漂亮衣服,再买点化妆品啥的,还有金项链。” 二驴子也格外兴奋,挺直了脊背,手里依旧转着两只铁球子,他把这两个心爱的玩意带着了。“我赚了钱,我要买点好酒,买瓶装的,不买散装的,我也尝尝好酒啥滋味。” 小林庆二打趣道:“茅台是瓶装的,你能买起啊。” “你这是抬杠子,茅台有几个人能喝起,毛会计和李大勇都没喝过,那个下台的马镇长都没喝过,估计毛毛对象何延能喝过,咱们是普通农民,能买个十几块钱一瓶,百十块钱一瓶的酒就是好酒了。那还比我现在喝的五块钱一斤的酒好喝呢。” 小林庆二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喝那玩意呢,我就不喜欢酒,有钱我要买一台好电视,我家电视机不行了,得换了。” 我爸叹息着,“这次打工赚了钱,我要买烟卷抽,不抽旱烟了。” 自从前几天我爸把烟袋锅敲打折了以后,他换成了用纸卷烟,把报纸裁成灵巧的长方形,里面放上烟面子,自己卷,制作手工烟卷。 一路上,我哥显得尤为沉闷,别人说理想的时候,他好像变成一个没有理想的人,他还没有从失恋中走出来。 三个小时的车程,到达青羽大厦的时候,才七点。 大厦已经开门,工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去,而杨主任所在的门脸还没有来人。 大客车是要返回去的,外面很冷,几十人要进大厦里面暖和暖和,保安不允许。 人们只能在外面跺着脚,冻着,直等到九点钟,别的商厦开始营业,我让大家进去溜达溜达,我这里有消息,他们立刻回来。 给李主任打电话,她说她忙别的事呢,下午到这边来,上午不过来了,我只得把消息告诉大家,随后去大厦找到大部队。 转悠了两个小时,到了中午,大家都饿了,到了大厦餐饮部一看,不是火锅炒菜、就是日式料理,韩式料理,等等,都是大餐,价格也高的出奇,这些农民,哪里舍得两三百块钱吃顿饭,大家一致要吃最便宜的盒饭。 大商场里没有盒饭,只得出去,到外面找盒饭,走了很远才找到。 下午,我到李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她仍是没有来,此时,这几十人也被我带到她的门口。 二驴子再也忍耐不住等待的火气,喊道:“问问那个李主任,是不是逗咱们玩儿呢!” 李主任仿佛也听到了二驴子的喊,她说她那里真的很忙,再等一个小时,她肯定到。 “好吧,我们的村民等的着急了。”说完,挂了电话。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风风火火走在前面,穿着皮靴,羊绒大衣,披肩卷发的女人,不是陈羽娜是谁!她后面跟着李主任。 真是冤家路窄,但转念一想,这里是她的地盘,碰见她也正常。 陈羽娜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她看到走廊里站着好几十人,转首对李主任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李主任即刻走上前,毕恭毕敬的解释道:“他们是来应聘的农民工。” 说完,李主任开门,陈羽娜走了进去。 “李主任,您好!”我急忙上前打招呼,“这些就是我们幸福村的农民工,都是精挑细选的,木工、瓦工、力工都是按照您要的人数来的,您看怎么安排他们呢?大家都想尽快干活,不想耽误时间,所以,今天给您打了好几遍电话。” “进来说吧。”说着,李主任走了进去。 进去?面对陈羽娜,这是我及其不情愿的事情。 转念一想,这次劳务用工是要签合同的,总不该在走廊里说说就完事儿了,这道门难进也得进。 我转头看了看我哥和我爸,他们不认识陈羽娜,我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我是硬着头皮走进去的,同时,把门虚掩上。 这次,陈羽娜坐在李主任的位置,翻阅着什么,蹙眉,“李主任,你看看这里,我说的就是这里,出问题了。” 说话间,她抬眼想跟李主任交流,猛然间也是一阵惊愕,“余芳菲——你怎么在这里?” “她就是前来应聘招工的工头。”李主任走到陈羽娜跟前,探头去看桌上的文件。 陈羽娜想了想,“外面那些农民工都是你带来的?” “嗯,是我们幸福村的村民,有木匠工、瓦匠工,还有力工,总计50人。” “你们回去吧,我们这里不缺农民工。”陈羽娜淡淡的说道,眼睛里放射出满是敌意的光芒。 我们是情敌! 我看向李主任,“李主任,这两天都是咱们在对接洽谈,昨天咱们是确定你们需要工人,今天我们才来的。” “这——”李主任看向陈羽娜。 陈羽娜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资料,抿嘴,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半晌,冷笑道:“余芳菲,你别忘记这里是谁的天下,这里是青羽,我的地盘。”说话间,她身体轻巧的靠在椅子背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 李主任转了转眼珠,转向我,“那个,昨天确实需要人手,可是就在今天早上,我们已经招够了!你们回去吧!” 我明白,李主任是在扯谎,她的话漏洞百出,想了想,“可是,今天来到这里,我已经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您并没有说已经招到人手的事情,而是一直让我等,我才等到现在,您一句让我走,我跟工人们没法交代,大家都是拼车过来的,大客车已经打发回去,这个时间返回,即便到了镇上,从镇上到村里的交通车都没有,需要住旅店。你耽误了我们一天时间,,包括来回路费,旅店费用,你们要包赔。”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让你们等的?这是你们自己愿意等。再说,我们还没有签合同,没有签合同之前,我们什么都不负责。按照你的说法,但凡来打工的农民工我们还得给报销往返的来回路费不成吗?”李主任辩解道。 “如果我这50人能在你们这里务工,当然不用包赔这些损失,但现在的情况,是你们让我们来,来了以后不用了,你们不守信用,即便没有合同,你们在我心里也是信誉扫地,别看你们是一家大集团。而且我有证据,这两天,我俩的每一个电话我都进行了录音,包括今天的所有通话,我是乡下人,知道城里套路深,防了一手,要不要把录音放给李主任听。” “你——”李主任一时间语塞。 陈羽娜把老板椅转了一圈,眼睛眨了眨,扬了扬下颌,“是我不想录用你们的,跟李主任没有关系。” “那么,请问陈总,为什么不录用我们,你还没有看过他们的手艺。” “这是我的集团,我想录用就录用,不想录用就不录用,不需要理由。我就是这里的王道!”陈羽娜仍旧用一种骄傲的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 “你不录用是有理由的,理由就是这些农民工是我带过来的,你对我有偏见,所以不录用他们。这件事我就能看出来,你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对,我很小心眼儿,尤其是面对跟我争男人的女人面前,我毫无心胸气度可言。”此时,陈羽娜的脸色很不好看,傲慢里带了气愤。 我看着她,笑了。 她不解我笑什么,却也不问,“我要忙工作了。”她下了逐客令。 “你不录用我们,无所谓,我们可以去别处打工。但,如果隋然只认定我了,你却是没得选择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决心跟隋然交往到底,绝不退缩。 陈羽娜轻哼了一声,“要想录用你们的工人,让隋然来求我。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并未分出胜负,你以为你胜券在握了吗,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这么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的人是你,高手过招拼的是境界,你这境界不配跟我较量,我无需较量,你就输了。” “你胡说,我没有输,我更不会输!”陈羽娜叫嚣着,我能想象得出她的神情。 我带着气,带着风推门,自然带了力道,门咣当一声撞击到什么东西上,接着,哎呦哎呦两声喊叫传来。 只见韩家宝和二驴子捂着额头喊疼,说着,芳菲,你用这么大劲开门干啥,疼死他们了。 原来,这两个二货趴在门前偷听。 二驴子和韩家宝,他们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我该怎样告诉他们,这次务工梦想失败! 第98章 羞辱农民 大家在走廊里有蹲着的、有坐在自己的包裹上的,有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有倚靠在墙壁上站着,歪着的,看我出来,即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问。 “说没说几点上工?” “我们住哪儿?” “用不用签合同?” “工钱咋算?” “咋说了?” “今天到底能不能干上活?” 我看向二驴子和韩家宝,他俩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听到了里面的对话,这两个刺头,他们不会这么息事宁人的。 我头脑高速运转,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怎样开口说这件事,沉默了一会儿。 我哥看出了不对劲儿,“芳菲,咋啦?” “我——我对不起大家,这次应聘失败,他们,已经招到了人马,不需要我们了,我们白来了一趟!”我说完,等着这些人一起轰炸我。 此刻,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包赔大家车费的心理准备。 余芳菲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再次被证实了。 “咋回事儿啊,芳菲,你说说,到底咋回事儿?” “是啊,芳菲,你说说,他们不是让咱们来了吗,咋又不用了?” 农民吗,嗓门大,他们的问话没有恶意,但大嗓门容易让人误解他们要吵架,想必里面那两个人肯定要误会走廊里这些人,怕是要闹腾一番了。 “这个,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问明白就把大家带过来了。”说完这句话,在我想象中这些人会炸毛,喊起来,责备我。 不曾想,没人责备我,小林庆二安慰道:“芳菲,你也是为了让大家赚点钱,为了我们提前跑了一趟省城,又张罗大客车,咱们都是第一次集体出来务工,没有经验,没事儿的,我们回去就是了。” “是啊,芳菲,没事儿的,我们权当是来省城溜达一圈旅游了。”说着,勉强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大家很理解我,瞬间,觉得所有的委屈都值了。 “谢谢你们理解我,你们的路费,我负责赔给大家,如果想在省城找打工的,可以直接留下来,找找活,不想留下的,一会我负责联系汽车。不能让回去的客车来接我们了,那辆车已经回去了,省城里有往返青原县的大客车,我们现在去客运站还来得及。”说完,我想带大家离开。 这时,一直沉默的二驴子说话了,“刚才我跟韩家宝贴着门偷听了里面的聊天,这事儿不赖咱们芳菲,现在,我们大家一起进去,我和韩家宝说话,你们听着就行,该起哄的时候起哄,该砸的时候,你们就砸!” “不行,你们不要胡来,闹大了人家报警!把你们抓起来咋整?”一着急,我的声音也大起来。 “咋啦,别说派出所了,监狱不是人呆的咋地!老子不怕!”韩家宝叫号。 “走——”二驴子一声令下,他一脚踹开李主任办公室的门! 我一看,拦也拦不住,便也不拦了,索性由着他们闹腾去。 陈羽娜,她确实做的过分。 陈羽娜似乎料定了我们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她脸上并无太多情绪,很是镇定。 除了紧蹙的眉头和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之外,再无其他。 “你们要干什么?”站在陈羽娜身后的李主任怒视道。 “干啥?我们要讨个说法!”二驴子吼道。 “对,你们凭什么说让我们来,我们就得来,说让我们走,我们就得走,路费呢,你们给报销啊!还有耽误我一天的工钱,统统赔偿!” 李主任绕过老板台,走到前面,对视着呼啦啦的一群人,眯起眼睛,哼了一声,冷笑道:“搞清楚了,不是我让你们来的,让你们来的人是余芳菲,这件事你们跟她掰扯就行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陈羽娜坐直了身体,以一种王者姿态望着面前的一群农民,此时,眼底装满了轻慢。 二驴子两手把玩着铁球子,笑着走上前,“我刚才趴门偷听了,咋回事儿我也听明白了,这位陈总跟芳菲都想跟隋然搞对象,本来李主任你已经答应用我们,我们也知道你们集团正缺工,可是,今天陈总看到了芳菲,就因为我们是芳菲带来的人,想刁难一下芳菲,所以不用我们。不用我们可以啊,包赔我们一天的损失。” “陈总,你跟芳菲的事情,碍我们啥事儿呢,就算我是个农民也懂得,一码事一码,这道理不懂嘛,我们也不想闹,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你跟芳菲有过节,你们俩去单挑,把我们这五十来人搞进来,有点没意思!”韩家宝还是第一次这样有耐心的讲道理。 “哦?我倒觉得挺有意思!”陈羽娜悠悠的说道,她的嘴角欠起,一副想跟下面的村民玩一玩的意味。 我爸一听,这位陈总就是隋然的未婚妻,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爸干脆一把拉过我,扯着我走到陈羽娜老板台前面,“这位陈总,我是余芳菲的父亲,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那个隋然,我家芳菲不稀罕,我们全家更不同意他们的交往,你就放心吧,没人跟你抢对象。” 陈羽娜更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老人家,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然后用你们干活!”陈羽娜把手一摊,笑得更加放恣张扬,神情里满是不屑。 我爸一怔,终于明白陈羽娜在说什么,我爸放开揪着我衣服的手,抬头,“陈总,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我家芳菲不稀罕跟隋然在一起,我家也都不同意,没有想留下来干活的意思。你看,咱们第一次见面吧,我们这些人也是第一次要来你这里打工,没有认识你之前,大家都没有饿死,所以,你们招不招我们,不重要。” “那你们还来闹什么闹?”陈羽娜淡淡的说。 “因为我不服,我要路费,要一天损失费,你们要包赔。”二驴子说。 李主任又是一声哼,“刁民!你们再闹,信不信我报警,警察局离这里只需要三分钟,就在楼下不远处。” 陈羽娜一摆手,示意李主任打住,“不就是想讹钱吗,我明确告诉你们,我一顿饭一万两万不算事儿,我这一件衣服,就是几万十几万,你们这点路费、一天工钱,不够我分分钟钟的零花钱呢。但是,你们这群卑贱的农民,想从我手里要一分钱,没有!” 只听啪的一声重击,瞬间老板台上的玻璃花瓶被砸碎,里面的水迸溅一桌子,鲜花撒落。 陈羽娜吓得惊呼一声,接着桌上的茶杯被打碎,一个铁球子砸碎了玻璃杯之后弹了出去,打在了后面玻璃背景墙上,墙上的玻璃哗啦一声落下来。 我转头一看,二驴子铁青着脸,把手里的两只铁球子都打了出去。 “你羞辱农民!我最恨看不起农民的城里人,我跟你拼了!”二驴子瞪着狰狞的眼睛虎视眈眈要把陈羽娜吃了。 陈羽娜战战兢兢,哆嗦着喊道:“报警!” 第99章 乡下套路也不浅 李主任的办公室有点像熄火的战场,老板台上已经被二驴子和韩家宝把东西统统扔到了地上,包括电脑也砸了,摔到地上,水杯统统砸碎,地上到处是a4打印纸和玻璃碎片,满地狼藉。 陈羽娜坐在老板椅上生气,李主任气囊囊的站在一侧等候听命,二驴子和韩家宝坐在茶几上,其余人有挤在沙发上的,有坐在地上的,大家在等警察。 我心里十分焦急,向外望了望,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也就十五分钟,天就完全黑下来了,我心想,这下是回不去了。 等来等去,警察没等到,却等到了隋然和隋然妈妈,想必这一定是陈羽娜的杰作。 我爸见到隋然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咋又见面了?” 隋然妈妈眼睛很毒,顺着声音,看到了人群中的我和我爸,脸即刻沉了下来,白了我们一眼,当我们是空气了。 陈羽娜站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千般委屈的神情,“然哥哥,你们看看他们——这群野蛮的人!砸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太野蛮了!” “是啊,他们都快把羽娜吓坏了,羽娜哪里见过这等吓人场面。”李主任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然哥哥,我好怕!”说着小跑着,到了隋然的近前,一下子就扑到他的怀里,两手抱住了隋然的腰。 隋然一愣,继而看向我,我们四目相对,隋然一脸的疑问,他推开陈羽娜,“别哭了,说说怎么回事儿。” 这时,几个警察也赶到了,看到狼藉一片的现场,这时轮到警察盘问了。 “谁报的警?”警察问。 “我。”李主任回答。 “怎么回事儿?” “这群农民工来找工作,我们不录用他们,他们就无理取闹,砸了我的办公室。”李主任解释。 二驴子眼睛一瞪,“你这歹毒的女人,说话咋黑白颠倒呢,你咋不说你们耍了我们!是你们耍了我们在先——” 警察道:“办公室是不是你们砸的?” “是——”韩家宝抢先回答。 这时,我急忙上前,“警察同志,是这么回事儿,我是青原县幸福村村书记,几天前跟这位李主任协商好了,今天送50个农民工过来,今天我们来了,上午李主任有事儿,让我们下午过来,结果下午说不用我们,我们这些工人是雇了大客车特意过来的,大家让包赔来回路费和一天工钱,老板陈羽娜不但不肯包赔还出口伤人,砸了这里不是钱的问题,是陈羽娜说了激怒农民的话。我怀疑,陈羽娜是故意要激怒他们,而后报警,要把这些人抓起来。” 显然,警察认识陈羽娜,看向陈羽娜,想听她的解释。 陈羽娜看向隋然,“然哥哥,这些人,他们来应聘,但我们集团在昨天已经招够了人马,目前不缺人手,但干活的工人很多都是临时工,等有空岗我再电话给他们,可是,这些人,不容我解释,进来就吼,之后就是砸——”说着,再度哭起来。 隋然妈妈急忙拍了拍陈羽娜的后背安慰她,对警察厉声道:“还不赶紧把这些刁民抓起来!” “你骂谁是刁民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是刁民了!”二驴子急了。 警察急忙上前制止,吼道:“你闭嘴,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你知道她是多大人物吗?” “我用不着知道她是谁,她是哪个大人物也要讲道理吧,凭什么说我们是刁民?就凭陈总一面之词吗?啥大人物能把我咋地,我一个普通老百姓。” “可是你们把这里砸了,如果陈总同意包赔损失可以,如果不同意那你们就得拘留!” “最好拘留,蹲大狱我都不怕,还怕小小拘留了。”二驴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韩家宝也叫号,“对,我们不怕!” “你们——隋然,你看到没有,这都是些什么人!农民有他们身处底层的劣根性,你要是找个农村丫头的话,那你真是昏了头啦。阶层不同,门第不同,观念肯定不同,你看看他们这些人,穷横穷横的霸道相!”隋然妈妈怒道。 我爸火了,走上前,说道:“说我们农民劣根性,这个陈总刁民任性大小姐脾气咋不说呢,我们穷横穷横是因为我们有理。” “你们没理也会辩三分。”隋然妈妈气鼓鼓的喊道。 隋然叹了口气,“妈,你回去吧,我在这里把这事儿处理一下。” “隋然,你醒醒吧,你看看这些人——你整天就跟这些不讲道理的人在一起,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隋然妈妈生气的一转身走了,陈羽娜追了出去。 警察急忙叫到,“陈总,您不能走,您得跟我们去派出所调查。” “我去送送阿姨——” “不用,羽娜,你在这里吧。”说着,拍拍陈羽娜的肩头。 一行人到了派出所,录口供,派出所所长亲自接待,对陈羽娜和李主任,以及隋然很热情,给他们拿了椅子坐下,给我和二驴子、韩家宝一人一个塑料板凳。而其他人,压根没让进来,在走廊里站着等。 陈羽娜和李主任说他们的理。 我也看出来了,如果隋然不跟着,陈羽娜肯定不会来的,一个李主任就能把事情搞明白。 我猜得到,可能是为了多看隋然两眼,陈羽娜跟了过来。 轮到我录口供,我说:“我没什么好说的,刚才该说的都说了。” 陈羽娜脸上一丝得意的笑。 随后,我拿出手机,打开播放器:“这是从我们进门到警察赶到的录音。警察同志,你们听听录音,一切都明了了。” “你——”陈羽娜腾地站了起来,继而,她捂住了额头,对隋然说:“然哥哥,我头疼,你赶紧送我回家,赶紧,我头疼欲裂!” 隋然拉了拉她,“我们一起听听录音,你忍耐一下。”隋然肯定看出来,陈羽娜是装的,她不想让隋然听到录音。 “不行,我头疼的不行了。这里交给李主任就行了。”说着,陈羽娜起身,往外走。 “我坐我同学的车来的,我让他送你。”隋然看着陈羽娜。 陈羽娜急躁的样子,录音马上要播放到陈羽娜的片段,陈羽娜突然回转身,大步走到桌前,拿起我的手机,一下子砸到了地上,手机屏幕变成了蜘蛛网,录音也停止了。 而后,陈羽娜冷笑一声,说道:“今天你们砸了我的地盘,我砸了你的手机,算扯平了,不用你们赔偿,咱们两清!还是你们划算哦,余芳菲这个手机,不过几百块钱,而我的场地,你们砸了十几万块钱的东西,咋样,扯平了吧!” 隋然愕然的看着陈羽娜,“为什么不让我妈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现在的样子也是被余芳菲给逼的。” 我并不着急,微微一笑,“陈总,我当然同意了,一部百十块钱的手机而已,不过,我不知道这些农民同不同意,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余芳菲,你不要太过!” 我也站了起来,“我们是底层,但我们也有尊严,不要认为你们有钱有势就欺压我们,你想就此算了,你说咋办就咋办,那我们这些人呢?置我们于何地?你说来派出所,我们就陪你来,今天都不能回家了。你现在不想玩儿了,想就此私了,看来,这派出所还真是你家开的!但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有钱不是全能。你给再多钱,你看这些农民,他们听你的吗?” 二驴子等几个人立刻很配合的喊着:“不听不听,我们就听芳菲指挥。” “余芳菲,你到底想怎样?” 我看了眼地上的手机,低声道:“陈总,你把我的手机摔坏了,里面的录音破坏了,没有关系,因为录音早就被我上传到qq了,还有邮箱。备份了n个。我有备份的习惯。” “你!余芳菲,你是天下最恶毒的女人!” “跟你陈总比,真是十分之一还不及呢。我用手段不过是保护自己,你用手段是损人不利己!知道你们城里套路深,我们这些劣根性的底层也得提防一下,我告诉你啊,还真不能小看乡下人,我们乡下套路也不浅的。” “余芳菲,你到底想怎样?” “你跟我们道歉——” 一时间室内变得异常沉默,好一会儿,陈羽娜说:“余芳菲,咱俩单独谈谈。” “好。”我爽快答应。 第100章 小插曲不影响主旋律 谈话室里,只有我和陈羽娜两人。 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 陈羽娜双手插肩,意味深长的凝视着我,我也不畏惧,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回应着她。 半晌,陈羽娜嘴角欠了欠,放下手臂,食指交叉,放在桌子上,目光飘忽不定,终于,她开口了。“余芳菲,说实话,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我想玩玩儿而已,你懂吗?” 我的两手握在一起,也放在桌子上。“嗯。”我点点头,“懂,我们是乡下人,你想耍耍我们玩儿而已。”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不屑于跟你较量,你层级不够,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资格跟我争,跟我抢男朋友,甚至,我都不觉得你是情敌。” 说着,她抬眸看向我,“我以为乡下人,都很蠢,今天你们砸了李主任的办公室,赔偿什么的,十几万块钱,我压根没有放在眼里,也没有想真正让你们赔偿,不过是玩一玩,把你们送到派出所来吓吓你们。主要目的是我想看看隋然,把他叫了来,同时,我想让他看看你野蛮的一面。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你很聪明,难怪隋然被你迷惑了。” “迷惑?!谢谢你,抬举我了。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迷惑人的能力呢。”我挑挑眉回应道。 我和陈羽娜即便再心平气和,哪怕为了各自所需达成某种默契,那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毕竟,我们是情敌。 陈羽娜淡然的笑笑,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低级妓女大多浓妆艳抹,穿的少,穿的性感,一身风尘是她们的身份证。而高级妓女则是外表清纯的像女大学生,穿的朴实无华,满腹诗书,内里闷骚型的。这种道行高的女人,让男人很难分辨出来她们是高妓。” “没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云里雾里的,妓女,跟我有关吗,咋想都觉得与我毫不相干,与我们的谈话毫不相干。有话请直说,含蓄的,我听不懂。我喜欢直接——”我伸手,摊开掌心,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陈羽娜微微一笑,有点森冷,“狐狸精总会魅惑人的。” 我也学着她,降低了声调,“这我就更不明白了,你说我是狐狸精吗?那我更要谢谢你了,从来没有人给我这么高的评价,狐狸精还真不是谁都能当上的呢。”说这话的时候,我有点不明白陈羽娜为什么话锋一转,说这些。 见我不恼,陈羽娜好似有点失望,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她想激怒我,等着我发火,等着我大喊大叫,好让我在隋然心里的形象大跌。 我的话,一定让她很是大跌眼镜。 “你找我,总不该是要在这里斗嘴吧?”我看着她说道。 陈羽娜点点头,“好,算你狠,看来我不能轻敌了,我喜欢有挑战的事儿和人,我对你感兴趣了。说正事儿吧,今儿我也玩儿够了,你们也砸了我的地盘,咱们就此一笔勾销。下面我要跟你谈判的是,你的录音问题,我说那些话,纯粹是想玩玩儿,如果隋然听到了,他不会这么想,我不想让隋然听到这些录音。” “嗯,那你想怎样呢?”我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把所有录音给我,保证不给隋然听,然后,你这些工人留在我们集团务工,怎么样?” “行,没有问题。”我一口答应。 “我们的谈话内容,以及我们的协议,不能告诉隋然。” “好,我答应你。” “我拿什么相信你呢?”陈羽娜审视的眼光看着我。 “放心,用我的人品,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变卦的。” “好,我相信你一次,我们的话,我也录音了。如果有一天你告诉了隋然,我也会把我俩的录音给他听,让他知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 “放心,我不会告诉的,诚信我是有的。” “那就一言为定。”说着,陈羽娜起身,我们走了出去。 出去以后,陈羽娜跟派出所所长说,“我们已经私了,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所长说:“那就再好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 二驴子和韩家宝即刻上前,问道:“咋回事儿?” 我说:“你们留下来,到青羽集团务工。” “那,她开出啥条件了?”二驴子反应快。 “啥条件也没有,就是聊聊,把话说开了,放心吧,没事儿了,一会儿陈总就得安排你们住宿。” “那用不用咱们赔偿了?”韩家宝着急赔偿的问题。 “不用咱们赔偿,青羽集团财大气粗,你们砸坏那点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九牛一毛都不是。” 二驴子和韩家宝这时才一脸安心的样子,我们到走廊里跟那几十人又说了下情况,大家本来恹恹欲睡了,一听能留下来打工顿时精神了,都很高兴。 走出派出所,李主任领着五十个农民工去了宿舍。 又来一个报警的,所长去接警了,外面,只有我们三个人。 陈羽娜指了指自己的车,“隋然,我送你回去。” 隋然转首看了看我,“芳菲,你去哪里住?” “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宾馆,你们回去吧。” 隋然一脸的不放心,看向陈羽娜,“羽娜,我们还是先给芳菲找个宾馆住,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街上走,我不放心。” 陈羽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旁侧有个旅店,我们现在就过去。” 三个人上了陈羽娜的车,果然,没用上十分钟,陈羽娜在一家旅店门前停车,“余芳菲,到了。” 我刚要下车,隋然一手把我拉住,对前面的陈羽娜说:“一看就是小旅店,环境很差的,不行,怎么也得找个宾馆住。” “宾馆?这附近没有。”陈羽娜抢先说,“不就住一宿吗,将就一下得了。” 我挪动身体,要下车,“没事儿,小旅店也没有关系,火车站我都呆过一宿的。”身后,隋然再度拽住我的衣服。 “羽娜,咱们再往前走走,怎么也得找个环境差不多的。” “好吧——听你的。去香格里拉酒店,不知道余芳菲能不能舍得花钱。”陈羽娜按捺着火气,两侧的路灯很明亮,从倒车镜里我看到陈羽娜极力忍耐的神情。 “行啊,那就香格里拉酒店,我给她买单。”隋然说。 “不用,我自己来。”我说。 “你确定,你钱包里的钱足够?香格里拉酒店一晚要几千块钱呢。”陈羽娜说。 我认真道:“不管是谁付款,我都不会住一晚几千块钱的酒店,那不是我的消费级别。停车,我就住刚才那家小旅店。”我坚持,心里很抗拒大酒店。 “停车——”这次是隋然让停车。 车停下来,我下了车,谁知道,隋然也跟着下了车,陈羽娜急忙摇开车窗,“隋然,你下车干嘛,赶紧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一会打车回去,你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你上车,不然,我不走。” 这时,我看到旁侧有一家宾馆,说道:“这家宾馆看着不错,隋然,你回去吧,我就住这里。” “那我把你送进去,看看环境好不好。”我转头回望陈羽娜,她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但仍没有开车走。 隋然到底看了看房间环境,直到我办理完入住,他才离开。 这一天闹腾的,但小插曲没有影响主旋律就好,让这些农民工上岗干活,是他们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第101章 我一定要跟余乘哥在一起 我说过,每每到了冬季,我们的乡村就会很闲。 男人们闲下来,几个人凑到一起,搓搓小麻将,打打扑克。 女人们则是扎堆到一起做做针线活,东家长西家短,聊聊八卦,除此之外,这是保媒拉纤的最好时机。 我妈自然不会错过,自从付加伊跟我哥摊牌以后,我妈就为我哥的婚事处心积虑,但是,我家的房子还没有盖,影响了我哥的婚事,没有哪个姑娘愿意来我家吃苦。 我哥到省城打工以后,我妈在家里更是闲不住,拿着针线活,到老张家老李家做活闲聊,其实,我家哪里有那么多针线活,不过是我妈着急给我哥找对象的由头而已。 等到了上大冻的时候,我妈去邻居家的理由不再是一起做针线活,用别人家的缝纫机了,因为到了我们这里一年一度淘米的季节。 我们这地方把做粘豆包叫做淘米,在没有黏玉米的年代里人们把大黄米淘干净,到打面的地方打成大黄米面,跟玉米面掺和到一起和面,放到陶瓷大盆里面,陶瓷大盆放到炕上,盖上盖帘,上面蒙上被子,大火炕烧热。最热的时候,能把炕席烧糊了。 之后陶瓷大盆里的面就发了,同时要进行的还有烀豆子,早先的年代里没有绞馅机,用豆楚子把豆子碾碎,剩下的就是庞大的攥豆馅工程,把豆馅都攥好了冻上,等待面发透了,就可以包豆包了。 到了腊月淘米的季节,左邻右舍,总要帮忙去攥豆馅,包豆包的。 这一天,我家淘米,我妈打米回来,在炕上踹面。 周末,村委会没事儿,我在家帮忙淘米。烀好了一锅豆子,正在把豆子碾碎。 毛毛妈妈、赵玉环过来帮忙攥豆馅。 我妈踹好面,我把两大盆碾碎的豆子端到炕上,毛毛妈妈和赵玉环已经脱了鞋,盘腿坐到了炕上,大家开始攥豆馅。 我还是那句天天叨咕的话,“你们俩,有合适的小姑娘,想着给余乘介绍对象!”说这话的时候,我妈眼睛里装满了忧虑。 攥豆馅的工夫还要数赵玉环最牛,她一只手能攥出两个豆馅,攥的很小很圆,其余人,都是一手一个豆馅,大家攥的也是三扁六不圆的,很不规则,大的大,小的小,还有的有点长形。 赵玉环一伸手,四个圆圆的小豆馅就掉到了盆里,她的大眼睛忽闪着,“这得是缘分,不能着急。” “不急就怪了,让付加伊那个狐狸精给坑惨了。”我妈唠叨着。 “妈,那是我哥愿意。”我急忙纠正。 正午的阳光很强,把我们几个人的影子从炕上拉到地上。 这时,一个人影从窗前晃过,当我抬头看的时候,人已经进屋了。 “谁?”我妈背对着窗户,自然没有看见,她只看到地上晃过一个黑影。 赵玉环伸着脖子,“好像付加茵——” “她来干嘛?”我妈的语气很不善。 说话间,一阵凉气伴着人已经进屋了,站在我们的眼前。 付加伊的妹妹,在县里读高三的付加茵。 付加茵的脸上冻出了红脸蛋,她围着红围脖,穿着黑色棉服,很厚的那种,显得她小小的身体格外臃肿,像个小丑。 我妈现在不能看到老付家任何人,看到他们,我妈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来干啥?”我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刚刚还是满脸笑容的付加茵,抿着小嘴,羞涩的脸更红了。吞吞吐吐的说:“我来帮你们包豆包——” “显不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我妈没有一点好脸色,嘟囔着。 “那个,加茵,你放假了?高三没补课吗?”我寒暄道。 付加茵两手搓着,尴尬的站着,“周末放假,我回来看看。” 噗嗤一声,毛毛妈妈笑了,“加茵,你爸去省城打工了,你妈在县城呢,你回来看谁了?莫不是看那位小妈,是不是你爸不放心,怕她跑了,让你回来看着的。” 付加茵的脸,此时缓了过来,不再是冻的通红,而是羞的一阵红一阵白。 “加茵,你来有事儿吗?”我一边攥豆馅一边问。 付加茵轻咳了一声,咬咬唇,似乎有很艰难说出口的话,几个人停住了手里的活,休息,打算看看付加茵要干嘛。 我妈干脆穿鞋,洗手,我猜想,她可能要把付加茵给轰出去。 “昨天我给余乘哥打电话没打通,刚才又打,还是没有打通。”付加茵看着我,希望从我这里找到答案。 “你找我哥有事儿吗?他去了省城务工,跟你爸他们在一起呢,有啥事儿可以跟我说。” “你找我家余乘干啥?你说你找他干啥你?”我妈手的还在滴着水,一手扯过毛巾带着气带着风,擦手,奔付加茵过来的气势,完全是干仗的姿态。 付加茵低垂着眼眸,不敢看我妈,吐吐舌头,不语。 毛毛妈妈切了一声,笑了,笑的有点意味深长。 赵玉环不解的看着付加茵,而我的思绪仍在毛毛妈妈的笑上,她在笑什么,搞不懂有什么好笑的。 半晌,付加茵清脆的声音传来,“我找余乘哥有事儿。” “啥事儿?跟我说。”我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不行,我要跟余乘哥说,我来要余乘哥的新号,他是不是换号了。”付加茵转向我。 我摇摇头,“没换号,还是那个号,不过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了,其实,找他很容易的,给你爸打个电话不就找到了吗。” 付加茵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芳菲姐,你给我爸打电话问问呢?” 我正犹豫,我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葫芦里又是卖的啥药,给你爸打电话,你自己不打,让我家芳菲打,你有病咋地!没病你就是有鬼了。” 这时,毛毛妈妈笑出声来,捂着嘴,“我看她不是不能给老付打电话,而是给老付打电话想问你家余乘的电话,她不好意思打,你们咋就看不明白呢!” “啥?”我妈看向毛毛妈妈。 毛毛妈妈嗔怪的眼神,“付加茵你喜欢余乘?对吗?” 付加茵居然重重的“嗯”了一声,之后点点头,咯咯的笑了。 我和赵玉环愣住了,我妈气的拿起一侧的笤帚就要往付加茵身上拍。 “你这死丫头,狐媚子,又来像你姐似的勾引余乘吗?想让余乘供你上学是吗?”我妈的笤帚已经落在了付加茵身上。 付加茵举起双手挡着雨点一样的笤帚,我急忙把我妈手里的笤帚抢了下来,喊道:“妈——你这是干嘛!加茵是加茵,加伊是加伊,她俩不是一个人,你不要把对加伊的错,怪到加茵身上。” “老付家没一个好东西!我家余乘被你姐害的还不够惨吗,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呢,你又来添乱,你们还想不想让余乘活了。” “姨,芳菲姐说的对,我不是付加伊,不是我姐,我是我,我姐不喜欢余乘哥,我喜欢,我从小就喜欢余乘哥,我十二岁就爱上他——” “你给我闭嘴!小兔崽子,十二岁你懂个屁!不知磕碜的玩意,你姐逗我家余乘还不够吗,你又来逗,给我滚出去,看你再撩赤余乘,你看我不撕烂你!”我妈气急败坏的连骂再推,到底把付加茵推了出去,一直骂骂咧咧推到大门外。 我担心小女孩被气哭,可是,付加茵远比我想象中勇敢坚强。 付加茵一跺脚,表情狠了狠,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以一种昂首挺胸的姿态宣誓道:“你们看着的,我一定要跟余乘哥在一起!” 被气哭的人是我妈! 第102章 余乘相对象 自从我哥跟付加伊彻底了断以后,变得特别听话,再也不排斥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 我哥在省城打工半个月之后,我妈电话让他回来相亲。 我妈并不笨,不会因为一次相亲折腾我哥回来,来回路费也六七十块钱呢,我妈给我哥排了一个相亲表,总计来回两天,我哥面临相四个对象。 我哥第一个相亲对象在距离我们村不远的战家沟屯,一个很小的村子。 我哥开着他改造的大篷车去的,陪同人员,我和我妈,还有媒婆毛毛妈妈。 大篷车里面没有放炉子,不取暖,特别冷,好在没多远,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我哥的大篷车,最初改造的时候,特别新,两年后,现在看,有点破败的趋势。 一路上,毛毛妈妈自然是述说着女孩微微的各种好处。 很快到了微微家。 我第一次跟着出来相亲,觉得好笑,又好玩儿。 我哥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看不出来欣喜也看不出来难过,反正呢,他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在里面。 他在省城打工开了工资,自己没舍得买新衣服,倒是给我和我妈制了两套衣服。 我哥穿了件黑色羽绒服,里面是焦糖色的毛衣,那件毛衣洗的掉了色,但很干净。 微微家的房子比我家的房子气派,两间砖房,里面家具也没什么,两口大柜,一铺炕,几个凳子放在一旁。 大家落座以后,毛毛妈妈介绍着,微微的爸爸妈妈,微微,一个看上去很腼腆的女孩子,相貌平平,没有付加伊好看,也没有付加伊有气质。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个心里反应是把微微跟付加伊对比,我哥会不会也这样呢。 毕竟是相对象,气氛总是有点尴尬。 微微爸爸妈妈,还有微微坐在炕上,炕上明显高于地上的塑料凳子。 我们几个人坐在凳子上,有点仰视对面几个人,对面则有种俯视的意味。 我哥的坐姿有点拘束,他好像有点紧张。 我抬眼,看到微微正向我哥瞥了一眼,就一眼,即刻收回了目光。 毛毛妈妈打着圆场,到了此处,开始夸我哥,怎么能干,怎么节约,怎么会来事儿,反正夸的有点飘飘然。 这时,微微爸爸问道:“你们是咋来的?” “开车来的。”毛毛妈妈抢先答道。 微微爸爸转头向窗外望去,伸长了脖子,望了又望,回转过来,说道:“余乘会开车,那好啊,开啥车呢?轿车还是面包车,越野车?啥牌子的?” 微微爸爸对车坡感兴趣,我明白,从车上企图判断我家的经济实力。 我哥倒是不觉得什么,当即答道:“没有牌子,是大篷车,做饭的大篷车。” 很显然,微微爸爸有点失望。 我哥继续道:“大篷车是我自己改造的,我会厨师手艺,一面务农,一面到各村给红白事做饭,现在农闲,又红白宴会不多,我就去省城务工,一年四季不闲着。我家从前是贫困户的,现在脱贫了,但并不富裕,房子还没有翻盖呢,打算明年盖房子,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哥介绍着。 我心里清楚,我哥能主动搭话,这是有戏。 微微姑娘,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看不出对我哥有没有好感。 微微妈妈想了想,看着我哥,“房子必须翻盖,我听毛毛妈妈说了,你家房子有点不像样子,另外就是,彩礼,现在的姑娘出嫁,哪个姑娘不要彩礼,最低也得十万,还有要的更多的二十万呢,我家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十五万彩礼,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说着,看向我妈。 我妈惊讶不已,毛毛妈妈介绍对象的时候没提彩礼的事儿,我妈以为不要彩礼呢。 我妈跟我哥面面相觑,我哥一副处乱不惊的神情,温和的笑着,“实话实说,明年盖房子的钱还没有凑够,彩礼的钱,实在没有。不过,我会保证,尽管现在我家不具备彩礼的钱,但我是潜力股,我相信我会赚来很多钱,不会亏待嫁给我的姑娘。” “嗯,我儿子很能干的。”我妈点点头,溜缝道。 微微爸爸很不屑的笑了,“不是我抬杠子,谁都喜欢夸自己,很能干,为啥没有脱贫,我们拿啥相信你们,未来的日子是好日子!” 毛毛妈妈有点尴尬,即刻说道:“余乘确实很能干,也赚钱了不少钱,就是,就是——就是花在别处了。” 坐在炕上那三人一听,花在别处?他们没有听懂,别处是什么地方呢,他们一定在画魂。一个个,一脸费解的看向我哥。 我哥像是被质问住了,半晌,他食指交叉,努努嘴,“可以说,我从前赚过的钱,足够娶个媳妇了,可是,这钱,被我用于供了两个大学生读书了。”说完,我哥抬头看向微微。 微微的眼底一阵惊愕略过,但她还是一言不发。 微微妈妈好奇的问道:“你家亲属?” 我哥摇摇头。 “你参加了公益事业?”微微总算说一句话了,声音很低,也很好听。 我哥仍旧摇摇头。 “那你总不会无缘无故的供人家读书吧?”微微爸爸说。 我哥艰难的说道:“她是我前女友,还有她的哥哥,她的妹妹,其实,我供三个人读书。” 微微的脸色有点惨白,看了我哥一眼,她的眼底满是复杂的神情。 相亲结果,可想而知,没有彩礼,没有轿车,没有新房子,倒是有个前女友! 回去的路上,毛毛妈妈喋喋不休,“我说余乘啊,你这孩子咋这么实在,不能提啥前女友的事儿,更不要提供他们读书的事儿,你就说,这钱,给你爷爷治病了,反正你爷爷也去世了,还有这个大篷车,下午再去相亲,开我家老毛的轿车去……” 这是上午的相亲,下午相亲,在毛毛妈妈的坚持下,我哥开了毛会计的轿车去了隔壁的小李窝棚屯,但是,距离我们村太近了,又认识毛会计,一看就说,这不是毛会计的车嘛! 这个,仍是嫌弃我哥穷。 次日,赵玉环又带我哥去看了两个,我没有去,我妈跟着去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原因只有一个,我们太穷了。 第103章 这女孩,太猛了 我家的格局,一进屋是厨房,往里走是客厅兼卧室,一个大房间,我爸我妈住在这间房子的炕上,我住窗前的床铺上,里间是我哥的房间。 他在外工务的时候,我就住他的房间,他回来,还是他住。 我在里间找手机充电器,这时听到有人回来的声音。 我刚想喊“谁?”,听到一声叹气,这是我哥的叹气声。 电视被我哥打开,正在播放新闻联播,传来遥控器被扔出去的声音。 我的床,吱拗一声,这是我哥躺到床上看电视了。我正想着,过去劝劝他,这时又听到开门的声音,脚步声,很快到了中间的房间。 “余乘哥,你回来了。”脆生生带着快乐的声音。 “加茵?你咋来了?你不是读高三吗?”我哥忽地一声站起来。 “嗯,我读高三呢。” “可是,今天不是周末,你放假?” “没放假。” “没放假?那你回村里干嘛?” “我知道你回来了,我来看望你。” “看望我?!” 而后,听到挪木凳子的声音,“坐吧。” “嗯。” “你找我有事儿?” “嗯。” “有事儿你说吧——” “余乘哥,你——恨不恨我姐?” “咋啦,你姐过的不好吗?” “不是,她过的挺好,我就是好奇,你恨她吗?你等了她那么多年。” “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放下了。” “余乘哥——” “嗯?咋啦?” “余乘哥——我——你懂的——” “你想说啥?我没明白。” “那个——余乘哥——其实你很有魅力的——” 传来我哥一阵讽刺的苦笑,“快拉倒吧,你不用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其实,你特别有魅力,特别特别——是我姐她眼睛瞎,她没有眼光。” “你姐是有眼光的,她的对象是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要学历也有学历。”说到最后学历,我哥的声音一下子压得很低,带着无限的伤感和惆怅。 在学历这一点,我哥有点自卑的,他也想读书,当时为了供付加伊他们,他自己毅然放弃的。 怨谁呢,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 电视被关掉了,新闻的杂音没了。 忽地一声,木凳动了动,付加茵站起来过猛,把凳子险些弄倒,她颤抖着声音,“余乘哥——我喜欢你!” 哇塞,这是当着我哥面表白了,我在里面听得心砰砰跳的厉害,不知道我哥会做出什么反应。 半晌,传来我哥的笑声,是那种觉得好玩好笑的笑声。 “加茵,你给我滚回学校上课去,别在这里说胡话!” “余乘哥,我真的喜欢你!你咋就不信呢,你们咋都不相信呢,我从十二岁就爱上了你!真的!” 我能想象得出我哥无奈的神情,“加茵,你是不是嫌我现在不够烦,还来添乱!如果你能懂点事儿,你想想,你哥我现在都这个年龄了,已经不再是青春正好了,我得安心找个对象结婚生子,不能再陪你们姐妹玩儿了,我玩不起了。” 我哥火了。 传来付加茵抽泣的声音,“余乘哥——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喂喂,你干嘛啊你——你放开——你——”我哥手足无措的声音。 我探头一看,天呐,付加茵已经从我哥的背后抱住了他,并且把她的头深深埋在我哥的后背上,我哥企图掰开她的手,却怎么用力也掰不开。 这女孩,太猛了! “我爱你,我心疼你,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我姐不要你,我要你!” 说到“我姐不要你,我要你”的时候,这句话很轻,甚是动情,而且那种发自心底的声音。 “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不,我不放开你,我怕你跑了,我怕你不要我,我怕你结婚,跟别人结婚,所以,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我都没有请假跑了回来,只要你想跟我结婚,我现在就可以辍学,为了你,我可以不考大学,你总该相信,我是真心爱你了吧。” 我看到,我哥还试图掰开抱紧他腰的两只手,他越是想掰开她,她抱得越紧。 无奈,我哥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今年已经29岁,人过三十天过午,我最好的年华已经逝去了,说白了,我现在很颓废。你才多大,19岁吧,一时想法而已,等你到了大学,有了眼界,你就会跟姐姐一样,到那时,余乘哥,啥也不是,其实,现在我就是个啥也不是。我求你,放过我!别来折磨我了。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等你大学毕业,到那时,你跟你姐一样有了男朋友,我还是孤单单一个人,到那时,我彻底错过了找对象的年龄。你姐已经伤害了我一次,你还嫌我被害的不够惨吗!” 说到最后,我哥喊了起来。 “我是我,我不是付加伊,我不是我姐,我跟她不一样。”说着,付加茵忽然放开我哥,她一个箭步转到我哥身前,他们面对面。 我急忙,缩回头来。 “我姐,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难道你不知道嘛,她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哪怕一句,她喜欢过你的话,一切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和独角戏而已,真正喜欢你的人是我,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你总是拿我当成小孩子,可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只要你想结婚,明天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对我来说,啥学历工作,城市,这些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我想,此时此刻,我哥肯定彻底傻掉了。 “你——你简直太天真了!你以为生活只有爱情吗?!我告诉你,我只有这个破房子,还有院子里那个破旧的大篷车,我没有彩礼,没有轿车,没有存款,闲下来我还得出去打工,我是最底层的农民工,你懂不懂底层!跟我结婚,如果有一天,你问我要裘皮大衣,我买不起,你要羊绒大衣,我也买不起,你要啥我都买不起,那样的一天,你还会爱我吗!鲁迅笔下的子君与涓生的爱情悲剧你要现实中发生吗!”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跟你在一起!这不是我意气用事,是我深思熟虑许久了。你若要我,我现在就能把自己给你!” “你给我住嘴!滚!滚回学校去!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到外面喊人,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是得了精神病!” “余乘哥,我现在就走,你消消气,你好好想想,我确实,小时候就喜欢你,迷恋你,反正,总有一天,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们就生活在这里,挺好的,我喜欢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我们生一堆孩子……” “出去!” 接着传来付加茵跑出去的脚步声,而后关门的声音。 “你也出来吧!”我哥叹息着。 我缩头缩脑的走了出去,“那个,哥,你知道我在里间啊!” 我哥真是被付加茵气的不清,脸涨红了,胸脯气的起伏着。 “那个,哥,祝贺你啊,遇见真爱了!”看到他的样子,很滑稽,我想笑,忍着不笑出来。 我哥则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都快被她气死了,你也来嘲笑我,气我嘛!” “哥,我觉得,加茵她是认真的。” 我哥一伸手,一个打住的动作,“她就是一时想法而已,她还是个孩子,可我不是,我是个成年人。我不能陪她玩儿了,我现在就返回省城。”说着,我哥开始收拾东西,脸上不再是气愤,变成了无限的忧伤。 第104章 意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小年,还有一周时间就要过大年了。 去省城务工的农民工此时大部分都回来过年,过了年之后,他们还得返回省城,能干到五月份种地的时候回来。 我爸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的,最后还有五个贪财的人没回来,要等到过年前一天再回来。 这五个人是韩家宝和他的两个儿子,还有我哥和老付。 我是在腊月二十八晚上接到我哥的电话,我哥说:“你现在赶紧给付加伊他们打电话,还有老付这个新媳妇也得告诉一声,老付摔坏了,正在省第四医院抢救。” 我的心里一紧,急忙问:“摔成什么样子?严重不?” “生命垂危。”传来我哥沉重的声音。 挂了电话急忙通知了付加伊,只要把消息告诉付加伊,老付的一家人也就知道了。 而后,发现我并没有老付新媳妇的电话号码,她叫周曦月,只得跑一趟。 老付的破房子,比我家的房子还破,又破又漏风,室内很冷。 周曦月正躺在被窝里,抬头看电视。 一个小彩电,放在大柜上,周曦月躺在炕边,盖着大被子,露着头。 看到我,她一愣,即刻钻出被子,跟我打招呼,“书记来了。” 她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每次见到她,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只能直呼其名,“周曦月,老付出事儿了!” “老付咋啦?”她惊讶的问道。 “老付摔坏了,至于具体过程,还不知道,他在省第一医院抢救呢。” “啊?抢救?!”她一听,脸色惨白,两手握成拳头,来回在屋里走着,看着有点焦急。 我提醒道:“我建议你赶紧联系车,应该连夜去看老付,他好像——凶多吉少。” 周曦月点点头,“谢谢书记。” 不等走出老付家的院子,接到付加伊的电话,她在省城呢,马上去省第一医院看她爸爸,同时委托我,陪同她妈妈和她妹妹去省城一趟,她已经联系好了车,载着她妈妈还有付加茵出发了,让我到镇上等他们。 一转头,看到周曦月,她搓着手,眼睛怯生生又带着几分尴尬,“我能跟你们一起去省城吗?” “这个,我说了不算,我问问老付前妻——” 周曦月她真会给我出难题,我不知道老付媳妇是不是特别恨周曦月,大媳妇,小媳妇,一对情敌,要坐一辆车去看望同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挺穷,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而且还不够专一。 怎么开口呢,答应了周曦月帮忙问问,硬着头皮也得开口,“付婶——”尽管老付已经离婚了,对于他前妻,我仍是这么称呼。 “嗯——”那面应了一声,有点有气无力。 “周曦月,也想跟咱们车一起进城看看老付,不知道车里有没有空位。”我这么说,是想给老付媳妇说话的余地,如果不想让周曦月跟着一起去,就可以说,没有空位搪瓷一下。 老付媳妇叹了口气,淡淡的只说了一个字,“有。” 这面,周曦月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一听让她跟着去,如释重负,转而直了直身体,好似又紧张起来。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去镇里早就没有了交通车,只好求毛会计送我们去了趟镇里,每次用车的时候,都会想起来,隋然说教我学开车,他一直忙,我也一直忙,总是没有学开车的机会。 到镇上等了半个小时,付加伊雇的一辆出租车也到了,付加茵坐在副驾驶上,于是我坐在了后排中间位置,左右两侧是老付的两个媳妇。 黑夜里,看不清大家的脸,上了车,老付媳妇只客气了一句,麻烦你了,再没有说过话,周曦月由于紧张更是缄默一句话不说,一路上,付加茵在前面睡觉,我也闭眼睛假寐。 到省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仍在手术中。 走廊里,韩家宝和他两个儿子,还有我哥,这几个人坐在椅子上,恹恹欲睡的样子,付加伊和罗涵骁靠在一起焦急的等待着,付加明也在,插肩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守着。 老付媳妇表现的很平静,“你爸,他咋样了?” 付加伊摇摇头,不语。 周曦月怯懦的不敢正眼看付加伊,也不敢坐着,在一个角落里站定,远远静观事态发展。 付加茵的目光却落在了我哥身上,久久不肯挪开。 我哥只做不见,老付媳妇走到韩家宝跟前,问道:“到底是咋回事儿?” 韩家宝指了指我哥,“我当时上厕所了,我没看到,余乘看到了,说老付从四楼摔了下来。” 老付媳妇再度走到我哥跟前,“余乘,你付叔他咋摔下来了?” 我哥抹了抹眼睛,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商场的中间是个镂空大厅,从一楼一直镂空到六楼,当时我和付叔都在四楼楼梯那里作业,镶嵌楼梯扶手,付叔接了一个电话,可能是分神了,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掉下去。接到电话,他还很高兴呢,我忙着干活,忽然听到他啊的一声,一抬头,他已经掉了下去,至于怎么就摔了下去,没看到。” “他接了个电话?他接了谁的电话?”老付媳妇狐疑道。 我哥摇摇头,“不知道谁的电话。” “还能有谁的电话!”付加伊白了眼站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周曦月。 周曦月更加忐忑不安的畏缩在一角,显得弱小可怜又一副茫然的样子,轻轻的摇头,声音低的近似听不到,“我没有给他打电话。” “那是谁的电话呢?”付加伊也觉得不可思议了,一脸的狐疑。 “谁的电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商场能不能索赔?负不负责医药费!”罗涵骁一句话说到了重点。 我望向我哥,“李主任知道这事儿吗?” 我哥说,“知道,李主任说先住院,医药费自己先垫付,按照合同办事。” “合同咋写的?”我的心忽悠一下,签合同的时候,这些人没有一个人仔细看合同内容,都是拿过来就签了名字。 我哥摇摇头,“签合同的时候,没看合同内容,大家就签字。” 这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第105章 钱的问题 老付被推出来以后,大家围了过去,他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头部缠着纱布,闭着眼睛。 老付媳妇唉声叹气,周曦月小声啜泣着。 医生急忙道:“病人还没有醒,需要到重症监护室监测,谁是病人的家属?” 老付媳妇脱口而出,“我是——”继而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离婚了。 付加伊上前道:“我是他女儿,手术前的签字都是我签的。” 医生不再说什么,付加伊签了字。 老付被推进重症监护室,这里不需要家属看护,由专业护士看护。但是医疗费贵的惊人,一天要上万块钱,老付这些天打工也就赚了一天的重症监护室费用。 “医生,他伤到了哪里,咋样了?有没有危险?”老付媳妇颇为担忧的问道。 医生一脸凝重,“患者头部收到重创,导致颅内出血,而且心肝肺都摔坏了,现在仍有生命危险。” “他还能好了吗?”一个弱弱的,声音很小,是颤抖哭泣的,这是周曦月问的。 “他不能好了,即便醒过来,他也是残疾人了,丧失了劳动能力,轮椅上度过后半生了。这是按照好的预想,另外就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患者随时都有可能——你们要准备一下后事,当然,也许会出现奇迹呢。”医生说完,转身要走的时候再次强调“这位患者的费用很高的,家属要马上打到患者账户20万块钱,随时可能急救需要钱的,你们的账户现在只剩下两千块钱了。” “手术前我放卡里十万块的。”付加伊瞪大惊讶的眼睛。 医生瞧了眼付加伊,“姑娘,你爸爸抢救进行了七个小时,十万块钱,所剩无几了。” 付加伊跟罗涵骁面面相觑,罗涵骁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有我呢,别怕,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事儿。一会儿我去银行给你转20万。” 付加伊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有多少钱都是你的,不要跟我客气,我会不高兴的。”罗涵骁说此话的时候,声音可是不小,故意说给大家听的。 付加茵冷哼一声,斜睨着眼睛,一副青春期叛逆的样子,“姐夫,请问,给我爸爸治病的钱是白给还是借的,如果是借的话,我告诉你,我们根本还不起,趁早把我爸转到普通病房吧。” “不用还,我说过,我的钱就是你姐姐的钱。”罗涵骁解释,并再度提高音量。 “所有人作证,我姐夫说了,这笔住院费用不用还,等青羽集团赔偿了我爸爸医疗费以后,姐夫,你不能要一分钱。” “赔偿多少钱我都不要,你爸爸后半生还需要钱呢,赔偿多少钱,都留着他自己用吧。”罗涵骁此时一脸真诚。 付加伊蹙眉道:“加茵,你要干嘛,钱钱钱的,爸现在生死未卜呢。越来越不懂事儿了!” “哼,我是不懂事儿,可我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像有些人,不知恩图报倒反目成仇。” “你——你说谁呢?” “你俩都少说两句吧,爸现在昏迷不醒呢。”很少说话的付加明终于说了一句话。 次日,青羽集团的李主任到医院探望老付。 icu病房外,李主任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站在大玻璃窗前,向里面望了望,一脸凝重,“真是遗憾,在青羽集团受伤的员工,乃至这么重的,老付是至今唯一一例。家属放心,青羽报销老付的一切费用,陈总说了,暂时拿过20万,后期不够的话,再说。” 付加伊如释重负,她站在最前面,底气十足,直接跟李主任面对面,周曦月缩头缩脑的站在最后面,她总是一副心虚又亏欠的样子,而且总像是害怕每个人,总是可怜兮兮的神情。 李主任从腋下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工伤合同,需要家属签字,之后,再转账。” 付加伊毫不犹豫的接过合同,仔细读起来,李主任拿着笔,问道:“谁是老付的妻子?” “我——”老付媳妇回答,继而,她咳嗽了一下,解释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那老付现在是单身吗?” “我爸,他再婚了。”付加伊回答的有点艰难。 “那他现在的妻子呢?来了没有?”李主任向一堆人里扫视了一眼。 付加伊转身,白了眼站在最后面的周曦月,没好气的说道:“叫你呢!” 周曦月低着头,慢慢走到李主任跟前。 “你是老付的妻子?”李主任一脸质疑的问道。 周曦月点点头,“有结婚证吗?” “有,不过,没带来。” “没有结婚证不行,我必须看到结婚证,才能把二十万转给你。” “什么?转给她?我爸爸住院,这个女人没拿一分钱!钱不能打给她,钱给我,所有住院费用都是我垫付的。”付加伊一脸敌意的瞪了眼周曦月,转首看向李主任强调。 这时,付加茵插言道:“钱也不能给你,姐夫说了,赔偿的医药费不要一分,钱就给爸自己留着用。”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哼,钱就给爸自己,你休想要。别忘记,你有姐夫这个钱包,你要钱,不怕丢了姐夫的面子嘛!” 付加伊被付加茵气的涨红了脸。 “可是,我们按照章程办事就是把钱打给当事人,现在当事人人事不省,这种情况就要给配偶,你还是回去拿结婚证,之后签字,我把钱打给你。”李主任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周曦月的。 周曦月急忙说:“这钱我不要,也不用打给我,直接给老付的大女儿吧。” 李主任坚持道:“别怕麻烦了,这是公司规定,这笔钱,只要当事人不醒来,就得打到你的账户上。至于,你要不要这笔钱,给大女儿二女儿的,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说着,李主任又向重症监护室看了看,转首道:“你们还是赶紧回去拿结婚证户口本过来,后续也需要的。我先回去了,有空我会来探望老付,老付醒来,告诉我一声。” 这时,我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不管怎么说,青羽集团愿意承担老付的医药费用,这是件好事。不然,这次务工带头人是我,没有仔细看合同,就让大家签了,也是我。 此时,我很后悔没认真看合同,也很自责,没有经验就是不行。 “青羽是大集团,合同不会是骗子,没有猫腻,如果换做小公司那就不好说了,以后再出去务工,必须让村民好好看看合同。”我哥提醒我。 大家总要回家过年的,我和我哥,以及韩家父子三人,还有着急取户口本结婚证的周曦月,一起回村,留下老付的家人们在医院等着老付好转。 周曦月到家拿了户口本结婚证即刻返回省城。 当大家都沉浸在春节的欢声笑语中的时候,老付那里传来了一个让人非常震惊的消息! 第106章 雪灾与醒来的老付 这一年春节,从大年三十晚上到初七一直在下雪,大雪纷飞,下了七天七夜,我不得不组织村民清理乡道上的雪,各家各户忙着清理自家门前雪。 一时间,全县上下开始忙碌雪灾带给人们的各种麻烦。 在大年初七这一天,老杨太太望着窗外的大雪,感慨着:“这样的大雪,五十年遇不上一次!这是灾!”说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个早晨,幸福村的老祖宗,最老的老杨太太去世了,带着她的老故事,还有没讲出来的传奇,永远的尘封了。 正月初七的早晨,显得格外忙碌。 按照老杨太太的意愿,她不想火化,她希望自己葬到村口的野狼山上,她要土葬。 一大早,我刚到村委会,用广播喇叭组织各家各户清雪,老杨太太的几个子女都过来跟我商量土葬的事情。 “土葬?!这个恐怕不行,坟墓改革制度你们也知道了,因为迁坟的事情闹腾多大,你们也看到了。旧坟在野狼山上不动了,但那里绝对不允许私建新坟,更何况你们要土葬。寄存骨灰的祠堂已经建立起来,就按照镇上的决定,把骨灰存到那里吧。如果不想寄存的话,县里有墓地,你们可以为老人家买一个墓地。”我一口拒绝了土葬的事情。 “可是,这是我娘的心愿,她怕火,不想火化。”老杨太太的大女儿说。 “谁不怕火,都怕火。现在你母亲已经去世了,连思想意识都没有了,还怕什么火!”我强调,心里着急清雪的事情。 “你说的我都懂,我就是过来问问,如果可以就更好了,不可以的话,我们就不葬在野狼山,葬到别的村去。”大女儿说道,其他几个子女点点头,很认同的样子。 “别的村?那人家让不让?” “不管了,反正有的是碱沟,找个阴阳先生,挑个风水好的地方葬了。”老杨太太的大儿子说。 “好吧,不管葬到哪里,毕竟不是墓地,不开发还行,万一碰上开发空地,就得迁坟,我家的祖坟不就是个例子嘛。你们都节哀,我这里忙着组织清雪,乡道被大雪封路了,即便你们想去别的村子,现在也出不去。”说完把这几个人打发走,对着广播喇叭喊人,之后戴上手套打算到村口看看路况。 付加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芳菲,我爸转院到县城中医院了,目前涉案,需要你过来一趟。” “涉案?什么案子?” “周曦月携款潜逃案。” “啊?你说周曦月跑了?” “嗯,拿着李主任转账给她的二十万块钱跑了。” “那你爸现在咋样了?” “仍旧昏迷不醒,省医院的大夫说,我爸也就这情况了,在重症监护室再待下去也醒不来了,即使醒了,也熬不过几日,让我们回县城还能省省钱,在省医院住也是靠时间的问题了,我们就回来了。” “大雪封路,现在不通车,得等通车能去。” “啥时候能通车?” “不好说啊,你那里着急吗?” “着急。” “好的,那我尽快赶过去。”收了线,我走到外面,路面积雪一尺多深,窝风的地方,积雪一米多高,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举步维艰,汽车根本走不了。 一个上午带领村民到乡间的公路上清理积雪,直到下午才清理出一条可以跑车的路来,电话给沿途的村子,大家都清理差不多了。 交通车因大雪停运,不得不让我哥开他的大篷车去县城,我们到了县城中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住院处的走廊里,付家几口人都在,还有两个民警在录口供。 我哥过来,总有些尴尬,我知道他心里还没有过去付加伊给他带来打击的坎。 “余乘哥,芳菲姐,你们来了。”付加茵迎过来,几天不见,她瘦了一圈。 我哥“嗯”了一声,算打招呼了。眼睛却落在了付加伊身上,但只是一瞬间,他就转移了视线,看向病房。 透过门玻璃窗,看到老付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头上依然缠着纱布。 “芳菲姐,你配合警察录一下口供吧,周曦月跑了,我报警了,现在正式立案。”付加伊也略显憔悴,不过化着淡妆,憔悴中带着几许清瘦的美丽。 罗涵骁一直腻腻歪歪的拉着她的手,在一旁,恐怕她被人抢了去。 付加明一筹莫展的模样,更加的一句话没有。 老付媳妇一时间,头发居然全白了,她还是很牵挂老付生死的。 警察的问话很简单,都是关于周曦月的事情,还有老付和周曦月的关系,以及他们在村子里的表现。 警察很快就离开了,我们跟随着付加伊进了病房。 老付自从手术结束,一直昏迷,靠打能量合剂、白蛋白活着,他还有生命体征,鼻子打着氧,呼吸正常,就是怎么也睡不醒的样子。 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老付,会不会就此成为植物人呢?” 付加伊摇摇头,“省里的医生说了,我爸爸他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已经准备后事了。只是,没想到周曦月她竟然是个骗子,携款跑了。我爸都这样了,她不说来照顾,拿到钱,说去卫生间,之后就没影儿了。手机关机,找不到她。” “你们没有她亲属,或者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吗?”我哥关切的问道。 “我们对她的情况半点都不了解,就是我爸在县城呆了几个月,认识她,具体在公园还是广场,还是商场,还是理发店,谁知道呢?”就在付加伊愤愤不平述说着周曦月的时候,老付忽然醒了! 老付无声的睁开了眼睛,第一个发现老付睁开眼睛的是付加明,他惊讶的喊道,“爸——醒了!” 于是,大家呼啦啦围了过来,只有罗涵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叫医生。 老付张着嘴,要说话,但声音太小,听不清。 付加茵趴到老付嘴边,朝众人转述老付的话,“我爸在找周曦月呢!” 原来老付喊着周曦月的名字。 老付媳妇这时干脆哭出声来,她站到老付身边,一脸不满的絮叨着,“你还在惦记那个狐狸精,她已经拿着工地赔给你的二十万块钱跑了!” 老付嘴里说出一个很清晰的“不!”字,他喘息着,接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她不会跑,不会,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她是爱我的。我相信她。” “你真是个老糊涂了,爱你的人是我,给你生儿育女的人也是我,你昏迷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还是我,你醒来却叫着另外一个女人!老付,你真是太过分了!太让我失望了,咱俩从此恩断义绝,我再也不会来看你,哪怕你死了,我都不会来看你了。你去死吧,现在就死掉好了!”老付媳妇气的哭着咆哮着,情绪失控。 “你们俩,赶紧带妈回去。”付加伊命令道。 付加茵和付加明过来,拉走了嚎啕大哭的老付媳妇。 这时医生走进来,“不要刺激患者,他刚醒,你们都出去,不要在这里围着。” 一时间,大家退出病房,病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走廊里,老付媳妇的哭喊声渐行渐远…… 第107章 老付要离婚 这场雪灾,让整个县城城内更是举步维艰,数百辆铲车整天整夜的干活只能把主要交通干道清理出来,道路两侧堆成雪山一样的雪堆,到处是一层楼房那么高的雪堆,小区广场的雪堆都到了两层楼那么高。 清理出来的主干道能跑车,而旁枝末节的巷道,走路都很难,汽车干脆出不去,也进不去。 马路上,到处都是清雪的人们,铁锹的声音,加上铲车的轰鸣,还有大汽车马不停蹄的往出拉雪。 好在中医院在城边,我哥的大篷车轻松停到了中医院的后院。 但中医院附近没有旅店,找旅店,我们只能徒步了。 老付的情况很不稳定,村委会的清雪任务也完成差不多了,剩余一些零活委托给了毛会计,让他盯着点,把雪彻底清理干净。 这面找了家小旅店,安心住下来,一夜无话。 次日,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在医院陪护的只有付加伊和付加茵。 老付躺在病床上,眼睛有点呆滞,显得空洞无光,可能他认清了眼下的形势,尤其周曦月的离开,让他备受打击,显得毫无生气,甚至,感觉这个人失掉了活下去的欲望。 “爸,芳菲姐来了,有啥话,你跟芳菲姐说吧。”付加伊对着老付说道。 继而转首,看向我,“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爸喊你的名字,我问他叫你干嘛,他又不肯说。” 付加伊拉过来一把椅子,让我坐下,我便坐下,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个老付,喊我要做什么呢。 室内有几个小凳子,我哥也坐了下来,付加茵坐在了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老付,你喊我,有事儿吗?你要恢复贫困户身份,已经给你恢复了,放心吧。” 老付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嘴唇干瘪得好似从沙漠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发出声音比昨天还要虚弱沙哑,“我要离婚!” 一句话,炸弹一般,老付当新郎没多久,这是悔悟了吗?!知道自己上当受骗,要收心好好过日子吗?! “老付,你能幡然悔悟就好!等你好了,你跟我付婶复合,好好过日子。” “我不能好了,我要死了,我知道我要死了,你们谁都不用安慰我。当然,也没有人安慰我。” “你要离婚?你确定?”我一脸质疑的看向他。 他的脸转向我,连日来,他瘦的像骷髅了。“嗯,我要离婚,我不能耽误月儿!” 他这句话一出口,实在大跌眼镜。 他叫周曦月“月儿”!这称呼足够腻人了,我想想昨天老付的话,我以为只有言情小说里才会有,可是现实生活中,居然活生生的出现了。 老付的话,在正常人想来,就是昏了头,难以理解,直至现在,忽然发现,老付是爱的不顾一切了。 在生命垂危之时,想到是离婚,不拖累对方。 这爱情,伟大。 付加茵被老付的话震惊的即刻闭嘴不再跟我哥寒暄了,思绪一时间不知道被扯到了哪里。 付加伊则是脸色很不好看,一阵红,一阵白,无地自容的神情。 “离婚,这是两个人的事情,现在找不到周曦月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了,会好起来的。”我安慰道。 “她会回来的,她没有跑,她是个好姑娘。”老付的眼睛看着天花板,说到周曦月的时候,眼底活泛起来,有了点生气。 他居然叫她姑娘!这简直是霸道大总裁里的称呼,老付,一个地道的农民,骨子里居然还有着浪漫的情愫,不可思议。 这时,传来敲门的声音。 付加伊正愁尴尬难耐,她疾步走到门前,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门前,老付也转过脸来,向门口望去。 两个警察进来,身后跟着失踪了多天的周曦月。 警察看到付加伊,急忙说道:“周曦月带回来了!” 付加伊眼睛一亮,“谢谢!太感谢你们了!” 周曦月推开警察,跑到病床前,我急忙让开地方,退到后面。 老付看到周曦月,顿时老泪纵横,他一只手点滴,另外一只手在被子里,这时,他挣扎着,伸出手来,周曦月跪在他的床前,握着他的手,用他的手蹭着自己的脸,彼此哭的泣不成声。 一时间,付加伊干脆一转身想走出去,却被我哥轻声叫住,“你不想听听,你爸爸说啥吗,这个时刻很关键,你不能走。” 付加伊脚步一顿,转过脸来,强自镇定,她这是极不情愿看到自己的父亲跟新妇的亲密行为。 “我就知道,你不会跑的。”老付用手摸着周曦月的头发,给她捋头发。 “嗯,我咋能舍得你呢!”周曦月的声音很小,但室内静的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别忘记,你是被警察逮回来的,不是自己回来的。”付加伊没好气的说。 “老付,我不是被逮回来的,我是自己要回来的,你懂的。” “我懂。” “周曦月,你拿走了李主任给我爸的20万块钱,你赶紧给我,我爸住院还需要钱呢。”付加伊厉声道。 周曦月哭的更加厉害了,“老付,他们冤枉我,还报了警,说我携款潜逃,我没有,我是有事被绊住了,老付,你知道的,我有啥事儿,你还不知道嘛!” “别在我爸面前花言巧语了,我爸老糊涂了,他相信你,我们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真是巧舌如簧。”付加伊说着,看向警察,“警察同志,你们在哪里逮到她的?” “嫌疑人在银行转账,我们逮到了她。”一个民警说。 “爸,听到没有,你还相信这个女人吗?她就是个大骗子,不要被她的眼泪骗了,她的懦弱可怜都是装出来的,对,还有她的胆小,看着战战兢兢的样子,其实,胆子大着呢,李主任给她转完账,她谎称上厕所,就失踪了!这种女人你不要相信她!”付加伊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气的胸膛起伏了。 老付则是别过脸去,不看付加伊一眼。 周曦月哭的更加厉害了,“老付,你听,你的女儿,把我说成啥样子了,她说我是骗子,老付——” 半晌,老付对警察说:“警察同志——” 两个民警走到老付的床边,“老付,你有话要说吗?” “警察同志,我不知道谁报案了,周曦月,她不是骗子,谢谢警察同志帮她找到了我,这是我的家事,我要处理家事,你们回去吧,不报案了。”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看了看付加伊,“既然当事人都说,这是家事,那我们也不便打扰了,我们回去了。” 付加伊想拦住两个警察,这时,老付大口大口的从喘息,只得让警察赶紧离开。 付加伊瞪着跪在床前的周曦月,她的眼睛里蹿火,简直想把周曦月点着了。 “你去趟民政局,把办理结婚登记的人找来,咱俩离婚!”说着,老付强烈的喘息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离婚,我不,我不离开你,不!”周曦月哭的及其动情悲恸。 “听话,我活不了几天了,我不能拖累你。” 周曦月的哭声更加厉害! 到底,周曦月拧不过老付,把民政局的人请到了医院为他们办理离婚手续。 而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一听说,这个病房正在办理离婚手续,一个个好奇的故意从走廊走来走去,又不好停留驻足观看,只能眼睛越过门上的玻璃窗,探着头,看过去一眼又一眼。 而这面,老付开始说遗产的问题了! 第108章 老付留遗嘱 狭小的病房,挤满了人。 老付的病床被摇起来,他倚靠着床头,脸色灰白,嘴唇干瘪,颧骨突出,脸颊凹陷下去,此刻,他像非洲难民,又像病入膏肓很久很久,要油尽灯枯的人一样,马上要燃尽了生命最后一丝气力。 他的眼睛,只有在看着周曦月的时候,有一点光芒,其余,他的眼底是一片死灰。 付加明,也被叫了过来。 老付的三个孩子站在一排,病床左侧。 两个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和周曦月、罗涵骁站在右侧。 我和我哥站在外围,心里沉沉的,不知道老付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我哥蹙眉,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老付,他有财产吗?” “老付自己肯定没有钱,就是不知道付加伊给没给过他钱。”我也压低声音说。 我哥的眉头拧的更紧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说要留遗嘱,除了乡下那个破房子,他一无所有。他非要搞这么大动静,怕是有猫腻。” “芳菲——余乘——”老付干涩沙哑的声音传来,他在叫我们。 前面已经没了空位,但老付脚下的位置空着,我们便站在了床尾。 “你们俩是证人。”老付说。 “老付,你要离婚,民政局的同志也来了,还要证人做啥?让我们给你见证离婚吗?结婚需要见证激动人心的时刻,离婚不需要的。” 老付轻轻摇摇头,不看任何人,看着自己刚刚拔去点滴的手,“我有财产,需要证人。” 付加伊一听,一脸无奈,“爸,你昏迷的时候,你住的医院是省城的医院,而且是重症抢救室,已经花了好几十万了,李主任给你的那二十万块钱,不过是你一半的医疗费,从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担心你上火,现在你这么在意这个女人,不在乎你的子女生活境况,不妨就实话告诉你,你现在欠了罗涵骁四十万医药费了!” 罗涵骁用脚尖碰了碰付加伊,不让她再说下去。 老付听了也是一怔,“我花了那么多钱!我,我是罪人啊!我就不该活着,就应该一下子摔死,你们还能得到一笔赔偿,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人财两空啊!”老付发出一阵悲恸的哀嚎。 周曦月上前给他抚摸前胸,以示安慰。 婚姻登记处的一位同志说道:“离婚很容易,只要你们把财产和债务分割清楚,双方签字,回头派个人跟我去取离婚证。” 我心头一阵,我哥也在看向我,老付没有钱,可是老付有债务。 周曦月此时,哭成了泪人,她拉着老付的双手,唇吻在老付满是老茧的手上轻轻擦着,她的泪水也滴在老付的手上,洇湿了那干燥枯枝一般的手。 “老付,李主任给的那二十万块钱,我用了十万,我没有胡花,你知道的,我从不乱花钱,用在了刀刃上,另外那十万块,在存折里呢,我给你。” 付加伊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一把抓住了周曦月后背,纠起她的衣服,周曦月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扯的向后栽去,她像一只小兽四脚朝天的仰着倒地。 老付惊得挣扎着要起来,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他的力气除了说话,肢体一点不听使唤。 老付张开大嘴,开始哭嚎,“你们住手,给我住手,不要欺负她,她是个可怜人。” “爸,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被这个狐狸精迷惑,她居然挥霍了你十万块钱,十万!咱们是啥家庭你不知道嘛!我们读书是谁供的你不清楚吗?你身体摔残了,脑子也摔残了吗?我拜托你醒醒,你离婚可以,这个狐狸精花你的十万块钱必须拿回来,凭啥给她!” 周曦月坐在地上小声啜泣,也不辩解,但样子却越发可怜。 老付偏头看着周曦月,叫道:“月儿,起来,地上凉。” 都这个时候了,老付居然还担心周曦月受凉。 “爸,民政局的同志在这里等着呢,你赶紧要钱,签字离婚。不然,你们就别整这事儿,让民政局的同志回去,在这里也是看你们笑话,这么大岁数了,你不要脸,拜托你,想想你的子女,我们还要脸,还得活着呢。你们现在的样子,就跟马戏团里的小丑无异,真是跟你们丢脸。” 付加伊这话说的确实听着很解恨,因为我和我哥不便于插手,听着老付的话,也憋屈的很。 老付发出痛心疾首的哭声,“你们都听着,付加明,付加伊,付加茵,你们仨听好了,李主任给我的二十万块钱,统统都给周曦月。月儿,你不是要十万吗,我给你二十万!我一分不要,统统给你!” 一句话,犹如炸弹,瞬间爆炸了! “爸!你——你不能这么做!”付加伊颤抖着声音说。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说话了,“老付,我虽是一个外人,可咱们毕竟是一个村做了好几十年邻居的人,这笔钱,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这不是小数目,二十万!你住院的医药费都是加伊男朋友给垫付的,尽管人家说不要了,但既然工地给赔偿了,我就说一句公道的话,就算你不把这笔钱给罗涵骁,那你这三个孩子都在读书呢!加茵还在读高三,上大学马上需要钱了,现在学费很高的,作为父亲,你不能这样决断把钱都给了周曦月,你的孩子咋办?你还是收回你刚才的话,慎重考虑考虑再说,离婚也不是急事儿,想好了,民政局的同志可以再来的。” 罗涵骁也说:“付叔叔,芳菲书记说的对啊,你不用考虑还我的钱,甚至可以不用考虑加伊,加伊有我呢,可是加茵还要用钱呢,加明也要用钱的,还是不要草率做出决定。” “老付,冲动是魔鬼!”我哥也劝道。 老付就跟中了邪一样,一面哭一面笑,“付加明,你马上毕业,现在就兼职工作了,已经能自食其力,我不用给你留钱。加伊,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你样样出色,现在又有了罗涵骁的帮助,我不用考虑你。加茵,一直供你读书的不是你爸爸我,是余乘。余乘善良,只要你需要,他会供你读完大学。而我的月儿,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体弱多病,她最需要这笔钱!” “爸,余乘供我们读书供了这些年,你咋还好意思说让人家供加茵大学毕业呢,余乘不欠咱家的。周曦月她有手有脚,她又年轻力壮,她为啥不出去打工,你说她体弱多病,我看她好的很,健康的很,你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 “是啊,爸,你不能把钱都给这个狐狸精,我还没考大学呢,我要用钱的。我不要余乘哥再供我了!”付加茵哭着说。 “爸,你这是咋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有一分钱都给我们花,有一块糖都舍不得自己吃,留给我们。就是认识了这个女人,你认识她才几天?你了解她吗?爸,我们才是一家人!”一直沉默的付加明甚是无奈的说。 “你们说啥都没用,我现在就要写遗嘱,然后离婚,我怕是活不过今天了。”老付坚持道。 这时,付加伊神情悲壮的问道:“爸,我问你,现在如果让我和这个女人有一个去死,你让谁去死?” 老付毫不犹豫的回答:“你去死!” 一时间,气氛紧张的有如空气凝结了一般,让人郁闷窒息。 我不能这么站着看热闹,我是村书记,肩负的使命不只是让村民过得好,发家致富,洗去他们头脑里的愚昧无知也是我的责任,绝不能让老付上当受骗。 可是,看样子老付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而且一时半会根本扭转不了他坚如磐石的思想,如此紧急时刻,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第109章 调查周曦月 这时,老付体力不支,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珠向眼睛后面翻去,露出很大一块眼白,而且越翻越严重,有点像鬼片里面目狰狞的恶鬼,很吓人。 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我急忙喊道:“赶紧叫医生抢救——除了付加伊、付加明、付加茵其余人暂时都出去。” 周曦月干脆失声痛哭,“哭什么哭,我爸还没死呢,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添乱!”付加伊喝道。 科主任已经赶过来,一把手捏到老付的脉搏上,急忙对跟过来医生喊着:“病人呼吸困难,赶紧点尼可刹米——” “周曦月,你还是出去吧,老付现在这情况,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确实添乱呢。”我干脆一把拉起扑在病床边的周曦月,她死死抓住床边,我的拉扯使床吱嘎一声挪了一下,老付的眼珠已经定住,眼睛浑浊的只剩下了眼白,相貌跟魔鬼无异了。 我哥一把将周曦月抓住床边的手掰开,我们俩把哭嚎的周曦月拖到外面。 周曦月就跟撒泼打滚的刁蛮女人一样,还企图去抓门,她还要进去。 我厉声喝道:“周曦月,本来我不好意思说你啥,可现在我不说,我怕你演戏演的太过了,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演的挺逼真,好似你跟老付情深似海,你这点小伎俩,骗的了被你蒙蔽的老付,骗不了我们这里每一个人。你不用演了,没看到吗,里面的老付已经处于抢救状态了,他现在恐怕已经失去了听力和视力,你还是省省你的眼泪吧。再哭闹下去,老付一死,你离婚就变成了丧偶了,你还是消停点,祈祷老付过了这一劫。” 听了我的话,周曦月也不辩解,她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变成小声啜泣,站在门旁不肯挪步。 我对两个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了几句,他们纷纷点头,留下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之后让他们离开。 医生从护士站跑过来,不等到门口,远远的朝我们立在走廊里的人喊道:“医院里没有尼可刹米了,患者家属赶紧去买!” “去哪里买?”我哥问道。 “随便哪家药店,要快。抢救用——”医生强调,同时小护士拿着几大瓶子药水过来挂点滴,里面的老付已经开始用氧气呼吸了。 我哥奔跑出去的同时,罗涵骁也反应过来,“我们分头去买——”他也跑出去买药。 尼可刹米这种药不贵,可是,我哥和罗涵骁分别跑了几家药店简直绝望了,没有卖的。 由于尼可刹米利润薄,用的人又不多,药店都没有。 科主任便开了一个条子,让罗涵骁去县人民医院去买,这样一折腾,药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老付这面,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着,眼睛仍旧只能看到眼白,眼珠已经翻过去,而且不肯闭眼睛,大有死不瞑目之势。 尼可刹米点上以后,老付呼吸不那么困难了,渐渐平稳。 付家三个子女,或许被老付的话气到了,他们脸上神情及其复杂矛盾,又恨又痛又气,那种五味陈杂,百感交集的心情,我怎么能不明白呢。 付加伊叹息着,看向我,“民政局那两个人?” “我让他们回去了,放心吧,我会尽力挽回那二十万块钱,只是,有十万块钱已经不在账户上了,也没有办法,何况,你爸同意把钱给她。” 付加伊深深叹口气,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老付现在去世了,还能追回十万,等老付醒过来,怕是这十万都不保。 钱与亲情,哪个重要? “我去一趟派出所,查查周曦月的身份,等老付醒了,你电话我。” “谢谢你,芳菲姐。”付加伊低声说道,连日来,她也憔悴了许多。 “说啥呢,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淡淡的说道。 抢救老付用了一宿时间,老付在次日八点多钟醒来,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只是,他一句话都不说,眼睛里满是哀伤,不知道他在伤心什么。 我站在走廊里等待周曦月,听说她在走廊里等老付醒来等了一宿,出去买早餐了。 周曦月手里拎着早餐走到老付病房门口的时候,被我截住。 她一眼疑惑的看向我,“我们聊聊——”我说。 “让我看一眼老付,看他醒来没有。”她一眼祈求,大眼睛水汪汪,换做男人恐怕又是没有招架之力了。 “他已经醒了,不过,现在你不能见他,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我站在门口,挡住了她,她看不到里面的老付。 “你是老付什么人?”周曦月眼睛里泛着质疑和尖锐的光芒。 “我是老付的村书记,我有责任保护我的村民财产,不让他上当受骗。” “芳菲,你们都误会我了。”我再度温和起来。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会凭空猜测判断一个人一件事。” “我不明白——” “那我们找个地方说明白了。” “那你让我把早餐送进去,老付啥都没吃呢。” “不用送了,老付啥都吃不了,只能挂水维持生命。走吧,那里有一间空病房,我们去谈谈。”我说着,拉起她,不容分说,往前走。 到了病房门口,穿过门玻璃窗看到付加伊、付加明、付加茵已经等在那里。 周曦月脚步一滞,转身要跑,我拉住她,开门,“有些事你逃避是没用的,还是解决了好。” 周曦月只得挪着步子,极不情愿的走了进去。 病房里只有病床可以坐,周曦月坐在一边的病床上,我们四人坐在她的对面,另外一张病床上。 近在咫尺,一米左右的距离。 事实上,周曦月跟付家三兄妹的距离是很远很远的。 “你们有话快说吧,我想见见老付,我要喂他吃饭。”说着,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我爸没在这里,你就别装了,你的眼泪在我们这里一文不值。”付加伊带着气,说道。 “加伊,你说气话没用。你们几个听着就行,我要跟周曦月说几句话。”几个人点点头。 “周曦月,你的身份我已经去派出所彻查了,婚姻登记处那里我也查过了。”说完这句话,我盯着周曦月,想看看她的反应。 她一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但我看到一个细微之处,她的手指节突然攥紧,由于攥紧,手指节关节处开始泛白。 “周曦月,据我了解,你从前在青原县城开理发店,但你的理发店有一个特点,就是开开停停,为什么开开停停呢?因为你结婚了,你结婚以后,理发店就停业。只是,你每一次婚姻都不会长久,最长一次不过五年,其余的,有三年的,有两年的,还有一年的,你跟老付不过半年而已。你在婚姻登记处就结过五次婚了,离过五次婚了,没登记的,那还不一定有没有呢!我说的对吧。” 周曦月垂下眼眸,并不争辩。 “说的好听,说你结婚离婚,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在骗婚!而且在派出所有过一次骗婚记录,后来这件事花钱私了。”我一直盯着她。 这时,她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你的过去,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没有兴趣探究。我想说的是现在的问题,老付的二十万块钱,那是用生命换来的,你花着心安理得吗,这笔钱你要给老付拿回来!” “你说了不算,你们说了都不算,这是我和老付的事情,老付心甘情愿要给我的,我不能不要。而且,我们是合法夫妻。” “你他妈真不要脸!我跟你拼了!”付加茵激动的站了起来。 “加茵,你别激动,骂她没用,听芳菲姐说。”付加伊说。 “我已经咨询了律师,你的行为属于诈骗,你利用婚姻的合法性来实施诈骗。老付他是一个淳朴的农民,被你的甜言蜜语给蒙蔽了,鬼迷心窍非要把钱给你,老付的钱就那么好花吗,那是他用命换来的。你花着不烫手吗,良心何安?!你以为你这样就受到法律保护了吗,理所当然接受老付的赠予,别忘记你有过诈骗的前科!” 周曦月咬咬唇,不语,脸上却是无比的坚定神色。 “如果你肯将二十万拿回来,咱们就此了结,如果你不肯拿回来,那我们将起诉,走法律程序,二十万够你坐几年牢房了。” 听我这么一说,周曦月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撕心裂肺的喊着:“我要见老付,我要见老付——老付——老付” 周曦月的喊叫已经破了声,没了人的动静,犹如猛兽被困,发出尖利撕裂的嚎叫。 我们跟着冲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冲进了老付的病房。 第110章 遗嘱 病房里,老付侧着身子躺着,眼睛虽然恢复过来,但不像从前那般灵活,而且显得有点迟钝和木讷。 这次抢救对于老付来说,就是经历生死一线一的瞬间。 周曦月扑到老付床前,扑到老付身上,抱着他,趴到他身上大哭。 “别哭,别哭,月儿,我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老付的眼睛里仍旧没有任何光彩,说话的时候,神情仍旧木讷。 老付,真的要解数已尽了。 付家三兄妹进来以后,我给他们使了眼色,这几个人都是聪明人,不再闹腾周曦月。 我把屋里的几把塑料凳子分别放在老付病床两侧,自己坐下,指了指我身边的凳子,“周曦月,你的悲伤我能理解,你也坐下吧,别哭了,你这么一哭,老付也上火,要想让他多活两天,你还是冷静点。有些事,总要解决的,大家坐下来,把问题解决了是关键,都坐吧。” 医生一脸凝重,“病人家属,病人刚刚稳定,最好不要刺激他。”医生还想说什么,顿了一下,终是没有说出来,转身离开。 周曦月终于止住了哭泣,摸着老付的脸颊,一副及其心疼的样子,“老付,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去!我也不活了!” 一句话,付家三兄妹一听,一脸无语的神情,这个周曦月道行还真是高,这个时候了,毫无退缩妥协的意思,一开口就是极具杀伤力的话,足够让老付觉得为了她赴汤蹈火都值! “月儿,别说傻话,我死了,你好好活着,找个好人待你,你答应我,好好活着,我才放心。”老付很虚弱,声音很轻,一句话,吞吞吐吐说了好半天。 周曦月自然是失声痛哭,握着老付的手,付加伊对她已经厌恶的快要爆炸的样子,也是极力忍耐着。 “爸——”付加伊坐在周曦月对面,此时,老付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起身,让付加伊坐在我的位置。 付加伊走过来,也像周曦月一样,摸着老付的额头,“爸,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放心,我会跟周曦月好好相处的。” 老付点点头,“我说你的话,都是气话。我知道我活不了几天了,把民政局的人叫来,办理离婚手续。”老付喘息着,说出一句话很费力。 “好,爸,我这就去安排。”付加伊起身,朝付加茵使了个眼色,付加茵坐了下来。 “老付,我不离婚,我不离开你,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不要说离开我的话。你若真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咋办呢?”周曦再次月声泪俱下。 “月儿,我已经决定了。听话!”都到了这个时候,老付还像哄小孩一样,宠溺着周曦月。 付加茵坐下来以后,开始哭,边哭边说:“爸,爸,你一定会好的,从小你最惯着我了,我不让你离开我们,爸,我不想失去爸爸。爸,你还得去学校给我开家长会,我要棒棒糖的时候,爸,你给我买棒棒糖,给我交学费。你还要看着我拿到录取通知书呢,爸,你的愿望不就是希望我们三个都能拿到录取通知书,这回快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一定给你拿一个让你满意的录取通知书,我要实现你的愿望,考到南方,带你去江南看看,你还没有看过江南,没有看过大海!” 付加茵越说越难过,哭的比周曦月还甚。 “好孩子,好好学习,爸除了给你们生命,没给过你们好日子,这回爸要死了,就那二十万块钱,给你们几个分了吧!”老付又开始喘息。 我一听,心稍稍放松下来,老付,总算说句人话了。 “把你大姐叫过来,我给你们分钱。”老付努力支撑着,周曦月看出来老付这样躺着不舒服,抱着他给他翻了个身,让他平躺着,付加茵很有眼力的摇起床头一端,床头被摇起,老付的喘息也见轻。 “老付,你是要给大家分那二十万块钱吗,钱不在你的账户上。”我提醒道。 老付如梦初醒,“月儿,你把那二十万块钱,转到我账户上来,现在就去,等你回来我再立遗嘱。” 周曦月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张着嘴唇,泪珠挂在脸颊上,呆愣了片刻,“老付,你先写遗嘱吧,我会把钱转给你的。”声音轻的人们屏住呼吸努力听着,都费力。 老付坚持道:“月儿,你相信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钱一旦到了你的账户上,你的子女,他们不会给我一分。虽然跟你,我不是为了钱,但你知道我的难处。我很需要钱。” “那你想咋办呢?”老付眼底流过一丝悲伤。 “你写遗嘱,写完之后,我会把不属于我的钱转到你的账户上。”周曦月哭着说。 “月儿,你还不相信我吗,你去转钱,回来,我写遗嘱。肯定有你的份儿!”老付眼底流过一丝失望。 这时,付加伊带着婚姻登记处的两个人走了进来。 “老付,我存折上只剩下十万块钱了,我给你转十万。”周曦月说话的时候盯着老付的反应。 老付的脸上没有表情,倒是手,动了动,叹了口气。 老付看着他们,又看了眼我,“芳菲,你就做个证人吧,你写,我签字。” 纸和笔早已准备好了,因为老付一直闹着要立遗嘱,我拉了把凳子,坐在床尾,拿出准备好的大日记本和笔,“老付——”我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转念一想,说什么都是白白浪费时间还不说,看样子老付也确实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写上老付的遗嘱,周曦月六万,我前妻五万!”说到这里,他喘息着,室内特别静,静的只有老付的喘息声。 听到这里,周曦月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她咬着嘴唇,紧紧的抿着嘴,胸脯起伏着,分明,她已经生气了。 众人屏住呼吸听着,“还有9万块钱,给付加明、付加伊、付加茵三人均分。每人三万,我也算对得起你们了,除此之外,家里的房子给付加茵读书用,我是贫困户,死后有500块钱丧葬费,就用来料理我的后事吧。” 我心里一颤,老付这么分配财产,也算不糊涂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放下了。 “如果,我死后,工地还能赔偿钱,赔偿多少都给罗涵骁,毕竟,我花了他那么多钱。今生我还不上了,付加伊替我还吧。我会记得,如果有来世,我欠下罗涵骁40万一定还。” 我写完,老付签了字,按了手印。 老付继续说道:“月儿,你终是不信我,其实,我本想给你十万块钱的,可是,你不相信我,你的不信我,动摇了我的决心。” 周曦月呜呜哭出声来,一句话说不出来。 “去吧,去把钱转到我账户上,回来我就签字离婚,省的人们说你丧夫,到时候,你就不好找对象了。”老付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爸,这个女人已经五嫁了,你知道吗?”付加茵说。 “我知道,我啥都知道,但我相信她,她是个好姑娘。”这是老付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付,我账户上只有十万,另外那十万我已经,已经,已经花了。你改改遗嘱,给我十万,好不好,你说过的,给我十万。我跟你要五万的时候,你说给我十万!”周曦月跪到了老付床前,大哭。 老付闭上了眼睛,深深叹息着,不再说话。 我心想,绝不能让老付修改遗嘱,于是说道:“周曦月,老付病情不稳定,别再刺激他了,走吧,咱们出去商量,看咋办。” 把周曦月哄到了走廊里,我看了看她,“别再耍花样了,老付给你的六万块钱,已经是最好安排,如果你不想一分钱都得不到,还是赶快把钱转账了,不然,就算老付现在去世,遗嘱也生效,李主任给你的转账有记录的,你们是夫妻,也得按照遗嘱条款执行,别等着老付的子女起诉你,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刚才你也看到了,老付只想给你这些,再多说也无用。” “可是,我现在只有十万块钱!”周曦月急道。 “那你就别离婚了,我看老付过不了今天,你等着丧偶吧。”我不再看她。 周曦月陷入沉思,半晌,她去转账。 周曦月去银行的时候,付加伊对我说,“芳菲姐,谢谢你,幸亏你让我们软下来,不然,硬来,我爸不但生气,怕是一分钱都拿不回来。” “你爸不糊涂,他不过是个很实在毫无心机的淳朴农民,被周曦月蒙蔽了而已。”我长长的舒了口气。 转账回来,老付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再也没说话。 晚上,他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永远的走了。 第111章 祸不单行的小村 付加伊在县城郊区的公墓给老付买了一个墓地。 下葬这天,降温,很冷。 墓地跟别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安静,肃穆,静的有点恍如隔世。 墓地按价格分三个区域,老付的墓地价格在中间区域,不是最低的,也不是最高价格,中间价。 村里听说后,也来几个人,跟老付有过节的韩家宝也来为他送行。 付加茵哭的最凶,哭的死去活来,想想也是,付加伊已经经济独立,付加明也开始兼职打工,只有她前途未卜,恐怕她在哭上学的费用。 老付留给她读书的钱,杯水车薪。 我哥是个心软的人,他拍了拍跪在地上的付加茵,拉起她,“别哭了,人死不能复活,回学校安心读书吧,不用担心学费问题,有我呢。” 付加茵一转身,抱住我哥,哭的及其悲恸,这次我哥没有抗拒她的拥抱,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好学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还能供得起你,只要你好好学习就行。” 韩家宝忽然想起了什么,“加伊,你有没有看老付的手机,出事那天是谁给他打的电话,他接那个电话很兴奋,我觉得,老付出事跟那个电话有关。” 大家目光聚到付加伊身上,付加伊摇摇头,“不是我打的,也不是我妈打的。” “也不是我打的。”周曦月强调。 “老付的手机呢,看看谁打的电话。”我提醒道。 付加伊从包里拿出一部诺基亚老人机,手机表面已经磨得掉了漆。 付加伊翻了翻,抬眼说道:“我爸最后接听的一个电话就是出事前的电话,李主任打来的。可是,我爸现在已经去世,纠结电话内容还有用吗?” “老付就是接听电话,转移了注意力,才摔下去的,如果没有这个电话,老付不能死,你可以问问律师。李主任用不用承担法律责任。”韩家宝说。 付加伊点点头,而后,韩家宝的两个儿子,韩三、韩四在县城一个工地找到了活儿,他们留在县城。韩家宝在镇里一个私人厂子,也找到一份活,他到镇里就下车了,我和我哥回村里。 春节过后,离春播还有段时间,这时,年轻力壮的男人女人们再度出去务工。 三月三,南方已经春暖花开了,但在黑龙江,大地才刚刚开始解冻,冰雪消融,冻人不动水。 黑龙江这地方春脖子长,春天里,无尽无休的寒冷,即便到了五月也不觉得暖和,一直脱不了棉裤,有一天暖和了,就从棉裤直接过度到裙子。 阳春三月,虽然感觉不到暖和,但天空却有了变化,再也不是冬日里的灰蒙蒙一片,湛蓝湛蓝,蓝的像水晶一样通透,而且开始漂浮洁白的云朵,这在冬天,几乎看不到云,能看到的云,就是阴云密布,之后大雪纷飞。 春天的气息到底不一样,有了美丽的云朵,同时,春风也如约而至,天空飘起了风筝。 这样一个美好的春天,我们的村子,却传来了极不幸的消息。 韩家宝在镇上一家私人小厂子干活,他的右臂被绞进了机器里,那只右手臂瞬间被绞成肉沫,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当时韩家宝疼的晕了过去,被拉到镇医院里救治。 没几天,传来汪雄国车祸消息。 汪雄国两口子为了生计,到镇上打工,他们没有汽车,坐公交车时间来不及,住到镇上又舍不得旅店费用,只能开着电动柴油三轮车每天早出晚归,结果出了车祸!双双住进镇医院!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韩家宝这面,本来失去一只右手臂已经够闹心了,偏偏韩三在县城的工地又出事儿了,而且是重大事故,当场丧生。 县城这几年高楼越来越多,县城内的平房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动迁,推进棚户区改造工程,同时需求大量农民工。 韩三和韩四在一家工地盘钢筋。三月份,工地还没有正式开工,把塔吊立了起来,韩三和韩四暂时做做零工,体力活。 一天,韩三和韩四并肩走在工地里,忽然间,韩四的肚子疼,他捂着肚子猫着腰,停下脚步。 韩三回头看了眼韩四,“快点啊,吃完饭把工长交给的活干完。” 工地没有食堂,他们要走到街上,有个吃盒饭的地方,去吃盒饭,十块钱一盒,十二块钱管饱。 韩四肚子疼的厉害,他猫着腰,动弹不了,刚要开口喊韩三,等等他,一抬眼——他看到巨大的塔吊掉了下来,当他喊了声“哥!”冲过去的时候,塔吊掉在地上带来的巨大震颤有如地震一般摇晃,大有地动山摇的威力,那声轰隆闷响在韩四耳朵旁带着风声,擦过。 韩三被老老实实砸到下面,连呼喊都没有,瞬间,就瞬间,鲜血四溅,他已经被砸成薄薄的肉饼,骨头都被砸碎,紧紧贴到地面上。 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他牢牢地粘到了地面上,就像一个人拥抱大地,亲吻大地,不舍得离开一样,牢牢地,粘住了。 硬是用铁锹抢起来的,目不忍视,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韩四顿时泪崩了,悲惨就发生在他的眼前,从此,他做下了毛病,不敢在牌匾下面走,不敢坐在头顶有东西的地方,比如,吊灯,他不敢在吊灯下面走,在吊灯下面坐着,他害怕所有头上的东西掉下来砸到他。 甚至,路灯,他都怀疑路灯会突然倒下了砸他,电线杆子突然倒下来砸他,刮风的时候,他都害怕树,他看什么都能突然倒下来砸他。 什么盘钢筋,木匠活,从前都是他的拿手手艺,就此,这两门手艺都废了。 盘钢筋,盖大楼,盘钢筋总要在高处,他怕像老付一样,一不小心从楼上栽下去。 说起木匠活,他怕电锯,他爸爸的胳膊,只要闭上眼睛,他爸爸断了的血淋淋的胳膊就出现在眼前,还有瞬间变成肉饼的韩三,韩四太害怕太害怕了,怕到了极限,他只能种地了。 老付这面,人没了,青羽集团除了那二十万再没有任何赔偿,也在起诉打官司之中。 一时间,我们的小村,有点祸不单行,被阴霾笼罩。 第112章 当凶神恶煞遇上余芳菲 镇医院的病房里很简陋,室内空间也狭小,局促,两张铁床,铁床中间放着一个铁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两张病床上躺着两个人,汪雄国和他媳妇金凤,这两个人的头部都包着纱布,车祸,不仅撞伤了他们的头,还有内五脏。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金凤的腰撞坏了,本来,这个家庭主要劳动力是金凤,如今她的腰撞坏了,即便好了,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干体力活了。 汪雄国的伤势没有他媳妇严重,但他很愁他媳妇,不只愁她的腰,更愁她的脑子。 护士拿着大本子,立在病床一旁,问道:“金凤,年龄?” 金凤张着嘴吧,努力的想了想,“37岁。” 护士继续问道:“汪雄国年龄?” “54岁。”汪雄国麻利的回答。 护士一顿,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俩——后到一起的吗?” 汪雄国一脸难堪,“不是。” 护士仍旧一脸迟疑,“不是?那你俩相差十七岁!” 汪雄国更加不好意思,“那个,我家这位,脑子本来就有问题,智商差点,现在被车一撞,更加不好使了。她都五十岁了,你问她一遍,她就说个年龄,肯定每次都不一样。” “啊?”护士一脸惊讶,当即问道,“金凤,你年龄多大了?” 金凤又是努力的想了又想,“18——” 护士这回信了。 我的手里拎着水果,站在墙边,门敞开一个缝隙,清楚地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正想敲门,只觉得身边忽然来了一阵风。 不等看清楚,只听咣当一声,门不是被推开,而是被踢开。 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背影冲进了病房,我也跟了进去。 汪雄国看到来人,打了一个激灵,瞪大惊恐的眼睛。 小护士也被突如其来的踹门而入吓了一跳。 金凤则是愣愣的看着来人,而后,病床上这两位才后知后觉,发现我也跟了进来。 不等我说话,前面这位爷已经插着腰,用食指点着汪雄国的鼻子,喝道:“汪雄国,不知好歹的家伙,你知不知道肇事司机是谁的亲戚?肇事车的车主是谁你知道吗?” 汪雄国一副十分可怜,又十分畏惧这位光头爷的神态,“不知道,谁的亲戚啊?” “交通局局长胡蛟的亲戚,还有,我告诉你啊,肇事车是胡局长家的车,是胡局长雇的亲戚给他开车干活。懂了吗?” 汪雄国一脸懵懂,没明白这位爷说这些啥意思。 “不懂是吗?那我告诉你,胡局长,那是在县里一跺脚都地震的人物!你小子,识相点,别以为车撞了你,你就有理了,住在医院里赖着不走,想讹人!胡局长,那是你这号人物能讹起的嘛!识相的,赶紧出院!” “啊——可是,现在没好呢,我和我老婆头部的伤还没有好,我老婆比我重,而且脑子都不好使了——”汪雄国解释着。 “啊呸!”我前面这位爷再度叉腰,偏着头朝向金凤,而后头又转向汪雄国,骂道:“汪雄国,讹人咋地,就你老婆那脑子,别说前后屯了,就是镇上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傻x弱智,不是被车撞了一下脑子不好使了,原来她脑子也没好使过。” 汪雄国用着怯怯瑟缩的眼神望着对面这个人,这个人宽大的后背把我挡的严严实实,我需要探头,才能看到看到汪雄国的表情。 小护士没敢出声,很识趣的退出病房,并且带上门。 汪雄国的老婆干脆被这个凶神恶煞给吓得把被子扯到上面,蒙上了脸,整个人缩到被子里面。 “汪雄国,你是聪明人,我看你们两口子也没啥事儿,早点出院,胡局长还能把医药费给你们交了,如果想耍赖,想讹人,想在医院呆起来没完,那我告诉你,你自己付医药费吧,想赔偿,毛都没有!哼!” 我听明白了,这个人是来威胁汪雄国,催他出院的。 “你是谁?竟敢来威胁汪雄国!”我在他的身后大声说道。 光头一转身,嚯,一脸横肉,二十多岁的模样,大眼珠子,黑脸膛,一看就不是善茬,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他看到我也很意外,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一番,反问道,“你是谁?” 我把手里的水果放到汪雄国床下边,回答:“我是汪雄国家亲戚。你是谁?” “我是胡蛟,胡局长的外甥,赫赫有名的大黑子,听说过吧,爷我是混社会的。”说着,骄傲的拍了拍胸脯。 我白了他一眼,他惊讶的哑了一声,“黄毛丫头,敢朝我翻白眼,你真是不知道我的厉害!爷爷我——” “你闭嘴,别跟我吹嘘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来找汪雄国干啥?” “干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让他出院!” “出院?啥时候出院?” “现在——” “他们的伤还没好呢,你竟然让他们出院,回去容易感染,敢情受伤的不是你了!” “嘿!黄毛丫头,你还不知道爷爷的脾气吧,爷爷我让他们出院,他们就得出院!让他们出院也是为了他们好,反正他们现在也死不了,医院也不是啥好地方,回家更利于他们养病。” “你叫大黑子,是吧,请问,你是这场车祸,车主的代表,是吗?”我郑重其事的问道。 大黑子双手插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乜斜着我,点点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好,既然你可以代表车主说话,那我问你,这场车祸,你们作为肇事者赔偿汪雄国多少钱?” “赔个鸡毛赔!你眼瞎咋地,没看到住院治疗了吗,还赔个屁!”大黑子,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 “我问你,肇事司机现在哪里呢?” “交警队,等着处理呢,不过,明天我舅会把司机保释出来的。”他一副得意的样子。 “肇事车的车主是谁?” “我舅,交通局局长胡蛟。”他一副底气十足,牛b的样子。 “交通局局长就了不起吗?我管你什么胡椒大料的,车撞了人就要负责,并且要负责到底,这是法制社会,不是有个领导头衔就横行欺压的社会,你再敢威胁汪雄国出院,我现在就去找你那个胡椒大料舅舅去!” 汪雄国吓得瑟瑟发抖,低声说:“芳菲,这事儿你别管。他们有钱有势,咱们小小老百姓惹不起他们啊!” “汪雄国,只要你不是酒驾,你怕他干啥,他不敢把你咋样,不用怕他!他这种狗仗人势的人,我见多了。” “你你你——死丫头,你敢骂我!”大黑子用食指点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右手压下他的食指,“息怒!我们现在就去问问医生,汪雄国他们能不能出院,如果医生说不行,你非要出院,我现在就敢去找你舅舅!你是混社会的大黑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虎丫头余芳菲!至今还没怕过谁!” 大黑子气的脸色由黑色变成黑紫色,更加难看。 “走——跟我问大夫去,我看大夫敢说不让出院的!我劈了他!” 说着,大黑子一把拉起我的袖子,拽着我向医生办公室拖去。 第113章 他们是我的村民 我一把甩开大黑子的拉扯,医生办公室就在病房斜对面,几个箭步蹿了过去。 医生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医生伏案写病历,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举着一张x光片子对着阳光,仔细看着。 我敲了敲医生办公室的门,说道:“请问,谁是汪雄国的医生?” “咋啦?”男医生边说边停下手里的病历,抬头,当他看到我身后的大黑子的时候,一张冷漠的脸倏然间变成阳光灿烂,即刻站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哎呦,黑爷,哪股风把您吹来了!” 女医生一看也放下了手里的片子,毕恭毕敬的笑着,“黑爷来了!” “黑爷!”我心想,这个人才二十几岁,就称爷了,何等人物,怎么没听说过。 大黑子哼了一声,走到男医生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头倚在靠背上,两只手搭在两侧扶手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仰着头,“老徐,你告诉这丫头,汪雄国是不是到了出院的时候了!” “黑爷,汪雄国那两口子啥时候出院,那不是黑爷你说了算嘛!”男医生弓着腰,脸上换了讨好的笑。 大黑子抬起右手,用食指在空中点着,“现在就让汪雄国跟他媳妇出院,立刻,马上!” “好好,黑爷说啥时候就啥时候。”男医生点头哈腰。 “喂喂,我问问你,啥叫出院这个人说了算,出院那不得看看患者病情吗?根据患者伤势情况,才能论断能不能出院!”我朝男医生瞪着眼睛说。 男医生此时变了脸,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你懂啥,本来汪雄国他们两口子也到了出院的时间,我在这里忙着写病历,就是他们俩的病例,正打算告诉他们,该出院了。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说着,他走了出去。 我跟了过去,到了病房,汪雄国媳妇金凤一看医生来了,同样吓得哆嗦一下,可见医生平时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男医生走到汪雄国病床前,看了看,说道:“汪雄国,金凤,你俩伤势已经好差不多了,在住院也是这么回事儿,回家养着吧。我给你们开点药,回去自己找点滴的,给他们再打几天点滴,十天过来拆线。” 我真是再也无法忍受了,“你们搞什么,汪雄国还没有拆线呢,金凤的内伤很重的,她的腰需要恢复一段时间呢。你居然听从那个所谓的黑爷的话,昧着良心,撵没有拆线的患者出院,你配你穿的这件白服吗!” “你懂啥,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有的是患者不在医院拆线的,有的患者做完手术就回家呢,到了拆线的时候再来。他们已经住了五天医院,足够了。金凤的腰,再给她半年时间都养不好,那得用时间慢慢养,不知道跌打损伤要慢慢养嘛,就像肋骨摔折了,那就是养,啥招没有,没见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走吗!到这里大呼小叫,他们是你啥人?”男医生一脸的他有理,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他们是我的村民!我是他们的村书记,就这么简单。你所谓的理由那是强词夺理,什么叫跌打损伤,他们这是车祸!不是小打小闹跌打损伤,他们头上缝了好几十针呢,稍有不慎,会造成感染,不同于你说的缝了三五针就可以回家的小手术。金凤的脑袋都不好使了,她肯定是脑震荡,只是你们不按照真实情况出诊断,他们到底能不能出院,其实,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别在这里昧着良心说假话了,你非要说我也挡不住,但我可以把他俩送到法医鉴定所去鉴定。” “嘿,你这死丫头,跟我作对是不?我告诉你,我舅舅那是胡蛟,你他妈好像不知道我舅是谁,不知道我是谁,我舅发怒,青原这地方抖三抖!你拿法医鉴定所就能吓到我了吗,那是我舅开的。”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大黑子,你舅是交通局局长,别说法医鉴定所是你舅开的,我看这家镇医院都是你开的,你说患者啥时候出院就得啥时候出院,你的厉害我领教了。” “死丫头,我咋感觉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呢,真是不给你点厉害,不知道阎王爷是谁!” “我说了,我知道你是谁了,我也知道你舅是谁了,现在我懒得跟你掰扯,我这就去找你舅理论,我就不信了,你舅舅一个堂堂的交通局长,会跟你一样耍无赖吗!”刚要转身走,想起汪雄国这两个人。 “汪雄国,你们俩暂时别出院,等我回来,我接你们出院。” 男医生即刻插话道:“汪雄国出不出院,他们说了不算。”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丧失医德的大夫,你等着,有你好看!” “哎呦,死丫头,敢威胁人了!”大黑子叉着腰,一脸冷笑。 “这都是拜你所赐,你也给我等着,也有你好看的!你不是不讲理吗,我现在就去个讲理的地方。” “芳菲啊,芳菲,你别折腾了,我们这就出院,咱们折腾不过他们,他们——”汪雄国哭丧着脸,哭腔哀求。 “汪雄国,别怕,有我呢,只要有我余芳菲在,我坚决不让你们受欺负。你们是我的村民,我有责任保护你们。放心,这是一个讲究公正和公德的社会,这两个小人,他们的行为是站立不住的。” “哎呦呦,真是个厉害的黄毛丫头呢,爷爷我等着你,我看你找谁去。”大黑子哼了一声。 “大黑子,你若是个爷们,你若还有点人性,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撵他们出院,这样的大冬天,他们出院的话,不小心会受了风寒。算我拜托你,等我回来,咱们再一决高低!” “妥!我答应你,今儿,爷爷我算遇到茬子上了,我看你能折腾到哪儿去。” 走出镇医院,为了节省时间,我电话给隋然,希望他开车送我去县里,我要去找那个交通局长。 隋然问道,“汪雄国是你什么人?” “你也这么问?”隋然也这么问,实在让我有点不解。 “他是我的村民。” “为了一个村民,你确定要得罪交通局长?” “交通局长,或者比交通局长再大的权势于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呢,我一不求他们,二不借他们的。他们做了损害我村民利益的事情,我是要为村民伸冤的,如果村民不敢,我敢!我不怕得罪他们,因为我无欲无求,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这是我内心真实感受。 “好,我们一起去。”隋然说。 幸亏有隋然在,到了交通局,根本见不到那个胡蛟,有门卫拦着,胡局长不发话,进不去。 隋然给胡蛟打了电话,才让我进去,隋然在车里等我。 见到胡蛟的时候,完全不是想象中的官僚作风,或者官僚做派,他是一个很和蔼的人。 说明来意之后,他惊讶的问道,“汪雄国和他妻子,那两个被撞的人,这事儿我听说了,我想知道,他们是你什么人?” “他们是我的村民!” “哦,你是村书记。” “现在那个自称爷爷的大黑子逼着他们出院呢!”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胡蛟气愤的说:“我那个外甥,总是打着我的旗号为非作歹,真是气死我了!那车是我外甥的车,车主也是他,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教训他,让他给我消停点,别到处惹是生非。姑娘,你回去吧,你是个好书记,很勇敢,汪雄国,让他们继续住院。” 走出去的时候,一阵凉风袭来,隋然站在车外,插肩,看着我,抿着嘴笑了。说道:“你胜利了!” “嗯。” “看似胜利了!” “什么意思?” “过几天就知道了,走吧,回去。” 再问隋然,他却不肯说,心里犯嘀咕,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胜利了吗! 第114章 行的端做的正的余芳菲 十天后。 汪雄国和金凤出院,夫妻双双把家回。 他们都拆了线,外伤已经痊愈,汪雄国没有内伤,金凤的腰却从此坐下了毛病,她不能再干体力活了。 从前,金凤很能干,能扛起一百斤粮食,手一提,拎个几十斤东西简直小菜一碟,她是我们村里力气最大的女人。 这次回来,这个女人去院子里打水,一桶水都拎不起来了,她的腰疼。 汪雄国跪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两手拄着,头探过来,一副哀求的眼神,“芳菲,你跟叔去一趟大黑子那儿,求你了。” 我放下手里的表格,“这份表格镇里着急要,你自己先去,不行的话,等有空我再去,要不,你等等,等我有空的。” “等你有空,大黑子就走了。”汪雄国一脸的着急。 “大黑子要走,他要去哪儿?他家不是镇上的吗,跑了和尚还跑了庙吗?”我头也不抬,继续填表。 “大黑子把肇事的车都卖了,好像要去南方干点啥。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了。” “啊?这倒是个问题,事不宜迟,你回家叫上你老婆,现在就走——”我扔下手里的笔。 “咋走呢,坐公交车?”汪雄国征求我的意见。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汪雄国,咱们还是去县城,直接找大黑子舅舅解决问题,那个大黑子,蛮不讲理,找他不解决问题,白费口舌,另外你打算让他们赔偿你多少钱?” “咋地也得赔偿五万块钱,韩家宝一只胳膊赔了八万呢。”汪雄国此时,站在我跟前,比我矮了一大截,我得低头才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抬着脸,看着我,我点点头,“大黑子给你住院都不愿意,五万块钱,可能性不大,咱们争取一下。另外,你这事儿应该咨询律师,赔偿多少合适,应该懂点法律。”这么说的时候,一个灵光,我应该找个律师给农民普法,这些农民,他们不懂法的太多,太多。 又是搭了毛会计的车,这次是毛会计媳妇去县城看毛毛,正好我和汪雄国夫妇,一起去了县城。 交通局门卫不在,趁机,我们几个溜到了五楼,五楼最东侧,那是胡蛟局长的办公室。 门是虚掩着的,一个声音传过来。 “大黑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的形势今非昔比,几年前,你舅舅我,虽然是个局长,但权利不次于县长,在青原县那真是跺跺脚都颤三颤,但现在不一样了,反腐败力度加大,咱们县都抓起来两个领导了,再也不能胡来了。我都低调行事了,你还敢打着我的旗号如此高调,动不动就提起舅舅,舅舅咋样咋样,不把你舅舅我整进去你是不是不甘心!” 传来一阵敲桌子的声音。 我转首看向汪雄国,低语道:“大黑子在屋里呢。” 接着再次传来说话的声音,“舅,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惹事儿了,你别让我走了。” “不是我想让你走,而是你这次闯的祸太大了,你知道你招惹谁了吗?你打的人是赵县长的侄子。赵县长,本来我与他就不合,一听是我的外甥,人家不依不饶,非要把你绳之以法。而且你下手那么重,我听院长说,那个小子折了五根肋骨。” “舅,我哪知道他是赵县长侄子,他跟我装逼,叫号,再说,是他先动手的。” “别管谁先动手的,打坏人的人是你!我听说你还自称黑爷!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对了,还有你的那些民间借贷,那些烂账,我没法帮你搞定!那是个大窟窿,我堵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必须走。” “舅,我走了,那我妈咋整,他们能不能找我妈的麻烦?” “把你妈也带走,事不宜迟,明天你们就动身,再晚点,我怕你都走不了。趁着,赵县长侄子没有起诉你,还有那些民间借贷的老百姓没反应过来,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动身。” “这,这,这也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我那些哥们还没最后喝一顿呢——” “喝个屁,你蠢到家了吗,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要走,你这是偷着跑。” “那,那我已经告诉我那些哥们我要走了,就是,没说啥时候走,全镇上的人都知道我卖车要走。” “你!你的脑袋是摆设吗?!”无比痛心的语气。 “哎呀,舅,我从小就不喜欢动脑,再说,再说我没脑子不都是你惯得吗!” “唉,这不都是可怜我那个年轻就失去丈夫的姐姐嘛!” “到了南方,住哪里呢?” “那面我已经给你安顿好了,过去以后,你就去我朋友的工厂里上班,住房也给你买好了,我跟朋友已经交代了,让他给你一份清闲的活儿,累不着你。到那儿好好干,在南方,不比在青原县,人生地不熟的,你给我好好哒,别惹事儿了。” “舅,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惹事儿。” “你的保证还少吗?算啦,别说了,你赶紧回去收拾。” 听到这里,我急忙敲门,里面传出一声急促的“谁?!”语气里带着十二分警惕。 大黑子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不是被我们吓一跳,而是被虚掩的门吓了一跳。 当即,大黑子蹙眉,瞪眼,一副流氓做派顿时端了上来,“你们咋来了,你们刚才,是不是偷听了?” 我们几个人一起摇头,我说:“我刚走到这里。” “你们来干啥?”大黑子不解的问。 “我们能进去说吗?”我问道。 “让他们进来吧。”里面传来胡蛟的声音。 我们走进去,大黑子这回把门关上,怕是出现刚才的情况,他居然把门左拧右拧,锁上了。 胡蛟看到外甥这个举动,瞪了他一眼。 胡蛟坐在办公桌前,他的办公室不大,里面办公用具一看就很高档精致。 黑色纯皮沙发,大理石的茶几,红木书架,办公桌都是那种很气派的老板台。 “你们仨坐下吧,找我有事儿吗?”他单刀直入,不过,眉头紧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一定料到,我们来不会有好事儿。 我坐在中间,两侧各是汪雄国和金凤,我故意将目光从胡蛟身上挪开,左右看了看,身边这两个人,而后再度看向胡蛟,“胡局长,汪雄国和金凤他们外伤已好,出院了,昨天出院,只是,金凤她有内伤,车祸前,她是我们村的女大力士,能扛起100斤粮食,车祸后,她一连一桶水都拎不起来。所以,就算汪雄国不再要求赔偿了,金凤的腰是从此以后都不能干体力活了,她的情况不能出院就此了结,需要赔偿。汪雄国是个侏儒,也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他们是贫困户,车祸让他们雪上加霜。” “啥?还要赔偿!你们抄家得了!让你们住到拆线出院已经不错了,还要赔偿,真是得寸进尺,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是拿我黑爷啥也不是!”大黑子气急败坏的在屋里来回走着,胡蛟看着我们,陷入沉思。 大黑子忽然停住脚步,站在我跟前,食指一下子把我的头戳的向后仰去,很疼很疼。 我霍地站起来,“你要干嘛?” “问我要干嘛,我还要问你要干嘛?要出钱的话,这俩人给你多少,我想知道——” “要来八万藏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啊呸,鬼才相信你的屁话,没有三分利不起五谷田,肯定这俩人答应给你多少钱了,你才这么左一次右一次替他们说话,不然,这俩怂人,给他俩八个胆子也不敢来找我,来找我舅!” “大黑子,你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余芳菲行的端做的正,啥都不为了,如果非要说为了啥,就是为了我的村民讨回公道,于我而言,没有一毛钱利益可谈。不要你自己龌龊,就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龌龊!” “你你你,你个死丫头,嘴巴倒是厉害,我揍死你!”大黑子说不过我,一把扯起我的衣服,举起拳头要动手,汪雄国人小,但却很激灵的第一时间抱住了大黑子的腿,只有金凤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住手!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多吗!”胡蛟厉声道。 大黑子放开我,汪雄国也放开了他的腿。 这时,胡蛟一脸审视的看着我,“余芳菲,为了他俩,你不怕丢了村书记的官职吗?你信不信,若我不想让你当这个村书记,你就当不成!” 我笑了,“胡局长这句话问的好,在我为汪雄国讨公道之前,我就没少做愣头愣脑得罪人的事儿,如果怕丢官职,恐怕已经丢了不知多少次。因为不止您一个人问过我这句话,村书记连芝麻官都算不上,别说我是村书记,就算我是镇里的干部,我也不怕,因为我做的是正义的事情,我做的是对的,只要是对的,我就不怕!我个人得失,无所谓。没了这份工作,我还能做别的,对于村民,有些事情,他们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我的人生,选择很多。”我站在胡蛟办公桌前,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那你不怕打击报复,我这个外甥可不是省油灯。”胡蛟带着几分威胁说道。 这次,我笑的更加坦然,“我是一个生死不怕的人,死都不怕,我还怕打击报复!只要一动手,我就有一股子拼命的虎劲儿,小学初中打架,包括跟男生打架,我没输过。因为,他们只是打架,而我是往死里打!”我得意的笑着,看了大黑子一眼。 大黑子又眯起眼睛,跃跃欲试,碍于舅舅在此,极力压制着要爆发的火气。 “那好吧,你想让大黑子赔偿多少?” “不是我想让大黑子赔偿多少,而是汪雄国和金凤咨询了律师,律师说得十万!” “啥?十万,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大黑子咆哮着,气的直喘。 胡蛟一伸手,示意大黑子闭嘴。继而转向我,他挑挑眉,“十万块钱,这个赔偿数额,不切实际,一万块钱,你看行不行,不行也没辙了。”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看厚度一万。 我盘算着怎么办,看向汪雄国,如果没偷听他们对话的话,我可能告诉胡蛟,汪雄国会起诉,但听到对话以后,大黑子明天就走人了,起诉找不到人,有何用呢,一分钱得不到,不如拿走一万是一万。 汪雄国别看是个侏儒,反应却很快,他说:“那个,领导,一万就一万吧,我们认了。” 走出交通局,跟汪雄国交换想法,他跟我想的一样,这一万再不要的话,将是一分都没有了。 回去后,我开始着手聘请县法院的工作人员来村里普法的事儿。 第115章 火灾 两天后的一个早晨,接到牛镇长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毛会计的车里,从县城接法院两名工作人员往村里返,也刚刚好,正到镇上。 牛镇长很少给我打电话,他的语气满是沉重,“芳菲,你赶紧来镇里一趟,紧急会议!” “牛镇长,今天啥紧急会议都不行,我请假。”我不假思索的说。 “是关你们村的会,你确定不参加?” “我们村?为我们村开的大会?”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听牛镇长的语气沉重,不像是好事儿。 但凡宣布个什么好事儿,牛镇长的语气都会很轻快,而今天,他明显的犹犹豫豫,似乎有话不方便说。 “牛镇长,有话您就说吧——” “芳菲啊,你的问题严重啊,你们村外出打工出了那么事儿,尤其那个老付还死了,那个劳务输出是你带着一大堆人去的,所以,有人告你!现在,镇领导班子必须解决你的问题,不然的话,人家要告到县纪检委呢。” 我一听明白了,原来有人告我。第一个意识,他们告的对。这么想,便这么说了出来。“他们告的对!” 牛镇长不敢相信我的话,以为听错了,说道:“芳菲,你说啥?” “我说,他们告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合同也没有细看,导致村民人身安全遇到危险不能正常赔偿,这是我的疏忽,所以,我现在请了县法院两名工作人员到村上普法,马上就到村上了,我得在村里组织会议,不能去镇里开会,等我这面完事儿,我再去镇里。” “普法的事情可以推迟到明天,咱们这个会十万分火急,不开不行,不对你有个处理也不行,告状的人不依不饶。” 我向两侧法院的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们也在听我的电话内容。“可是,法院的同志已经请过来了,村民也等在了会议室,镇上随便怎么处理,我都接受。本来就是我的错。” “余芳菲,我亲自给你打的电话,你不来参会,等于不服从领导安排,是你村上的会重要还是镇上的会重要?” “牛镇长,如果镇上是关于乡村发展的会议,当然是镇上的会议重要,可是,现在要开的是怎样处理我的问题,随便你们吧,我不在乎的。对于我来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什么对我重要,那就是让我的村民知法懂法,至于我何去何从,无所谓!” “好好!你无所谓!我看你咋个无所谓!”啪的一声,牛镇长挂断了电话。 他不高兴了,因为我拒绝参会。我不是故意的,这面实在走不开,这句话我应该对牛镇长解释,可惜,在我心里暗自哀叹,都因为我的后知后觉。 两侧法院的工作人员纷纷表示,如果我有事儿,他们可以回去,哪天再来普法。 “择日不如撞日。大老远的路程风尘仆仆的赶来,已经很感激,不能总折腾你们。”心里盘算着镇里会对我何种处置。 我们的车刚进村,就看到不远处浓烟滚滚,大火滔天! 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让毛会计快点开车,直奔大火的地方飙去。 着火的是老付的房子,自从老付去世,这房子一直空着,付加茵在县城读高中,基本是废弃的危房。 奇怪的是,房子着的如此旺盛,浓烟滚滚,大火冲天,好在是空房子。 附近围了一圈村民们,大家都在看热闹,没有人去救火。 我跑过去喊道:“大家赶紧救火!救火!打水去——” 李大勇也在火灾现场,笑着,再一次看到他阴险的笑,他也跟着喊:“大家赶紧去附近找水,救火,对了,谁家有水车的,把水车赶紧开来。” 二驴子手里仍旧转着两只铁球子,笑着说:“水车?老书记,现在是冬天,水车是空的,等把水车装满,房子也着落架了。” “那就用水桶!”李大勇喊道。 两名法院的工作人员也下车看火势,一个工作人员说:“你们确定房子里没有人?” “对啊!房子里到底有没有人?”我问道。 人们纷纷摇头,赵玉环探着头努力的向里面望着,“我们也刚刚赶到,这些看热闹的人,跟你们脚前脚后,本来大家都在村委会等着听课的,听说着火了,就跑来了。火势这么大,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呢?” “我进去看看——”说着,我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下来,要往里面冲,赵玉环一把拉住我,“你要去送死吗,现在根本进不去,烟太大,火也太大,横木都开始往下掉了。” “可是,万一里面有人咋办?”我急得不行。 “老付死了,付加茵在县里上学,那个周曦月早就走了,就是个空房子!”赵玉环喊道,她很害怕我去送死。 “不行,别拦我,我必须进去看看,才放心,”说着我挣脱开赵玉环,奔向火光跑去。 后面一阵喊叫,人们喊着让我回来。 瞬间的一个感觉告诉我,这屋子里有人,没有人的话怎么会好端端的着火了。 等到我爸我哥跑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已经跳过脚下的熊熊火势跑进屋里,到了里面,全然听不见外面闹哄哄的吵闹,里面很呛,呛得眼睛睁不开,淌眼泪,浓黑的烟让人呼吸困难,我咳嗽着,拼命的喊着:“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一面摸索着前进。 四周烤的要命,忽然,房梁上的一段带着明火的木头砸了下来,我本能的举起手来护着头,木头从我双手上滚过,顿时,皮开肉绽的疼痛袭来,接着,我的棉鞋着火,拼命的跺脚往里走,加快脚步,顾不上头顶的危险。 最里间,脚下被一个软软的身体一样的东西绊倒,我摸索着,忍着手上的疼痛,去抓刚刚碰到的东西,天呐!是个人!这个人显然被呛了过去,哼了一声,再没有动静。 剩下唯一残存的理智告诉我,这个人,是这个房子里唯一的人,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看不清男女,拼命的拉扯着这个人往外面拖拽,心里希望这个人活着。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的力气几乎殆尽,而此时,房子着的最为旺盛,头上不停的往下掉东西,我尽量低头,以免烧伤我的脸,然而,我的衣服着了火! 我扑倒,滚了两下,地面灼烧的高温已然赛过夏季被太阳炙烤的大地。 就在我狠命的把脚下这个人拖拽到门边的时候,听到我哥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身后传来,力拉崩倒之声,房子彻底着落架…… 第116章 抢救 “你傻啊你!你是不是傻!你就是找死,逞能,要当大英雄,你余芳菲,村书记,救火英雄……”这是我爸的声音。 “这才虎呢,动物园里的老虎都是假的,她是真虎!”这是我妈的声音。 “哎呀,都少说这两句。”这是我哥的声音。 紧接着,我被扶起来,而我牵念的是被我拖出来的人是谁? 被我拖出来的人居然是老付媳妇! 一时间现场忽然变得混乱起来,有人开始给付加伊打电话,有给付加明打电话的,自然,付加茵也有人联系她。 “赶紧喊老瘸子过来,快!”我爬起来,朝人群里喊。 老瘸子朱江是我们村的大夫,五十多岁,脚有点跛,人们都喊他老瘸子。 “芳菲,你的手,在淌血呢!”我哥一把抱住我的两只胳膊,“芳菲,你不知道疼吗?” 这时才注意到我的手,我的两只手背都被烫伤,面目全非,“哥,你看我的脸,有没有毁容?” 我还是比较惦记自己这张脸有没有烫伤。 “没有,没有,就是熏黑了,你得赶紧处理烫伤。”我哥急得不知道咋办好了,开始转来转去,没个头绪。 “爪子烫成这样,废了!我看以后不能干啥活了!”我爸气急败坏的喊道。 “我看你咋找对象!该!咋不疼死你呢!”我妈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知道,我爸我妈的骂,其实是他们心疼我。 有一种人心疼的表达方式就是骂。 “哎呀,放心吧,我死不了,我也有对象了。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不用骂了,再碰到火灾,我不去救火了,我让你们去救火。”我半开玩笑说。 “没心没肺的玩意!外面冷,别受风,赶紧到毛会计车里待会儿。”我妈说。 “老瘸子你赶紧过来,看看芳菲的手,赶紧找地方消毒包扎,看用不用去县医院。”我哥跑过去,一把将老瘸子拽到我跟前。 我看了看脚下躺着的老付媳妇,“我没事儿,你先看看老付媳妇咋样了?她——不知道活着没有?” “已经没气了,一拖出来我就看了,脉搏都没有了。”李大勇肯定的说。 我一听,心里翻涌起一阵阵的难过,可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对老瘸子说,“你再看看,她有没有救了。” 老瘸子蹲下来,我也蹲下身,看到老付媳妇穿着一套新衣服,尽管衣服已经被烟熏火燎的脏了,那也能看出来是新衣服。 她的脸被熏的发黑,头发凌乱,闭着眼睛,面目安详。 老瘸子摇摇头,“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了,她被呛死了,你拖拽她的时候,她有动静吗?” “她哼了一声,那时候肯定没有死,要不要做一下人工呼吸抢救呢?” “她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老瘸子肯定道。 “这样吧,我做主,赶紧把她拉到镇医院,看能不能抢救过来。”说斩钉截铁的说。 毕竟老瘸子是江湖医生,我不大相信他的医术。 李大勇笑了,“芳菲,你看看谁的车,现在愿意拉老付媳妇,她可是个死人。” 我看向毛会计,毛会计媳妇当即说道:“芳菲,老付媳妇现在都死了,我们不拉死人,不吉利的。” 我只好看向我哥求助,“哥——” “好,我回家开大篷车去。”我哥到底最给力,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不行,绝对不能用咱们家的大篷车,芳菲你想想,你哥的大篷车拉过死人,这前后屯得一哄声的,谁还雇你的大篷车做饭,谁家办喜事不都图个吉利。芳菲,你是当个村书记,不能为了你自己的书记身份,不顾及家庭利益!”我妈本就伶牙俐齿,这个时候急了。 其实,我妈说的对,做饭的大篷车多数是喜事,如果拉了死人,怕是没人愿意用了。 “可是,当务之急,人命关天!她是死了,可是死没死透,在屋里的时候,她还哼了一声呢,万一有机会抢救,咱们错过了时机,这可是生命,怎么也得博一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这个村书记,当不当无所谓,老付媳妇一条人命啊!”我劝说道。 “妈,芳菲说的对,不行,以后换个大篷车就是,本来这个大篷车也旧了,人命关天!救人要紧!”说着我哥跑回去开大篷车。 “买个新的大篷车,做梦去吧,盖房子都成问题,还大篷车呢。”我妈碎碎念。 这个问题上,我爸没持反对意见,大局当前,我爸居然有大局意识。 而此刻,我的手已经疼的不能接打电话,我对赵玉环说:“赶紧给付家几个孩子打电话,回村里也没什么可看的,让他们到镇医院集合,咱们现在就去镇上,你跟我去。” “芳菲,你的手,不包扎会受风的,赶紧让老瘸子给消毒包扎。”我妈担心的说。 这时我哥的大篷车已经呼啸而来,我对毛会计和王小胡子说,“你们俩在家组织村民召开普法学习,招待好两位县里的同志。”我朝法院的两个工作人员道:“抱歉,我得去镇上一趟,处理一下,火灾的事儿。” “芳菲,快去忙吧,不过你还是赶紧包扎别感染。”两个工作人员嘱咐道。 我对老瘸子说:“你也跟我去镇里,咱们大篷车上包扎。另外,跟个大夫,我心有底。” “慢点开,注意安全!”我爸喊道。 上了车以后,我让我哥尽量快点开,于是,我哥的破旧大篷车,在这样一个春寒料峭极为寒冷的天气里向镇里疾驰而去。 大篷车很颠簸,根本不能处理我手上的烫伤,我只能挺着,忍耐着钻心疼痛。 到了镇医院,付加茵第一个赶到了,毕竟她在县城读书,离镇上最近。 我的烫伤在镇医院处理了,两个手背和手指都烫伤了,但不严重,医生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只是,可能要留下疤痕的。手上留疤,我还是能接受的。 老付媳妇折腾到镇医院以后,医生看了,又听了心脏,不住的摇头,传来付加茵撕裂的哭声。 我们陪着付加茵在医院待到下午,付加伊和付加明才赶过来。 我的手包扎了,不能接打电话,偏偏来了电话,牛镇长打来的。 “芳菲,为了你,我们把会议推迟到下午,上午你普法,下午你还普法吗,这回你总该有时间了吧!” “牛镇长,我真没有时间!老付家着了一把大火,老付媳妇死在火灾里,我得处理这事儿。这事儿比普法更棘手。” “余芳菲,我都听说了,自从你当了村书记,幸福村被你折腾的没得好,现在又着火了!真是有你的,你等着组织处理吧。” 我听出牛镇长的弦外之音,只是牛镇长这态度转变有点太突然了,前段时间,他对我客客气气,对谁都客客气气,怎么忽然间就看我眼中钉,肉中刺了呢。 想起隋然来了,他去省里培训三天,走的时候还跟我说过,封闭式管理,没事儿他不给我打电话了。 这面我跟付加伊开始说火灾的事情,打算回村里调查一下。 老付媳妇的尸体暂时放到了医院的停尸房,付家三兄妹坐着罗涵骁的宾利去了村里。 老付家的老房子着火之后,已经彻底在冷风中冷却下来,剩下一地被烟熏火燎的狼藉,有如战后残局,此时已经没有看热闹的人了,人们都在村里听普法讲座。 付加伊无限感慨,之后他们返回县城,我说等普法结束就调查一下,老付媳妇什么时间回来的。 不过,付加伊回到县城之后,马上打来电话。她说:“不用调查了,我妈是自杀。在县城的家里,她留下一段录音,说她死都要死在老房子里,她要把老房子一起带走。” “自杀?!”我心里十万个不可思议。 一个月,老付家死了两口人。 付加伊叹息着,“我妈是找我爸去了。她说过,周曦月不可能去阴间陪他,可是,她能。我妈,她咋这么傻呢!” 一时间我不知道安慰什么好。 第117章 余芳菲被撤职村书记 镇里的医生说我的手过几天就能好,皮里肉外,说不重,而事实上,晚上疼的一宿没睡觉。 一阵一阵的疼,越是夜深人静越疼的要命,折腾一宿没睡觉,次日早晨,却沉沉的睡去。 我被一阵吵闹吵醒的。 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迷迷糊糊间,眼前站着一堆人,我忽地坐起来,不小心碰到手,又是一阵刺痛。 忍着疼,等我看清眼前这些人的时候,有点蒙了。 赵玉环、钱坤、汪雄国、二驴子、小林庆二、韩家宝…… 反正是一堆村民,好几十人,一个挨着一个拥挤着,站在我家屋里。 而我还在被窝里面,真是尴尬,我把手举了举,“那个,我没事儿,手也不严重,你们,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来看我,你们都回去吧,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屋里很静,这么多人,挤在我家,我挤出一丝尴尬的笑,“那个,谢谢大家来看我,我真没事儿。” 二驴子手里倒腾着两只铁球子,偏着头,脸色不太好看,“芳菲,你还不知道吧,你被免职了。” 一觉醒来,我被免职了,有点不似真实,包括屋里这么多人,让我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但手上的疼痛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被免职?是免职?还是开除了?”有点懵。 我爸燃起一支烟,吧嗒吧嗒抽着,不说话了。 我哥沉不住气,“你被免职了,等着组织处理呢。” “啥时候的事儿?”我抬起脸来问道,我知道我的形象,此时一定很狼狈,坐在被窝里,头发乱蓬蓬,脸没洗,头没梳,这么面对我的村民,心里特别羞愧。 我哥举起我的手机,“一早晨,牛镇长来过电话了,我说昨天你火里救人烧坏了手,疼的一宿没睡觉,早晨睡着了,他便直接跟我说了,让我转告你,昨天下午镇里开会,决定免去你村书记的职务。” “啊——”昨天跟牛镇长叫的很硬,真正发生了这件事,我发现自己很难受,尤其,不能再带村民干事业,我不怕忙,我怕不忙。 “芳菲,我不服,镇里凭啥给你免职,自从你当了村书记,啥事儿不都替大家着想,我二驴子不服,我要带领大家去镇政府找牛镇长算账。我作死他!” 韩家宝也说,“芳菲啊,你是啥样人,我们大家都知道,谁能告你啊,我看就是镇里想换村书记,整事儿,我韩家宝不服的人多着呢,但拍拍良心,芳菲,你是个好书记。” 钱坤瞪着眼睛吼道:“我也跟你们去镇上,我家致富全靠芳菲了,谁说芳菲一个不字,我跟他拼命!我,我用拐杖揍他!” “芳菲,我要带大家去镇政府,这也是大家的意思。”赵玉环说。 其他人也跟着愤愤不平的说着。 倏然间,很感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顿时泪奔了,哭的泣不成声。 百感交集,原来一直以来我的付出,大家都是看到的,也都是被认可的。 “乡亲们,谢谢你们!谢谢!谢谢你们信任,更谢谢你们对我的认可。说实话,我舍不得这个职位,不是村书记的职位有多好有多高尚,更不是给我个人多少利益,拍拍良心,当这个村书记我没有赚多少钱,有时还搭钱。但我不舍的是,我还没有带动大家都富起来,我余芳菲一肚子鲜花还没有开出来,我不甘心。但大家不要冲动,等我去镇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再说。大家淡定。” “芳菲,你不是去镇里吗,我们跟你一起去。”二驴子说。 “你们跟我一起去,那我不是带着你们去上访吗,大家的心情我懂,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别激动,或许,我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毕竟我也有错误,劳动合同没给大家签明白,劳动法刚刚才给大家普及,这些都是我的疏忽我的错。” “好吧,芳菲,你收拾一下,赶紧去镇上看看。之后,再做打算。”小林庆二说。 收拾完毕,毛会计特别送我去镇上,毛会计和赵玉环陪我去镇上。 马镇长说在镇政府二楼的小会议室里等我们,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门是敞开的,里面传来吵架的声音。 “我就三天不在家,三天,你就给我折腾点事儿出来!” “有人告余芳菲,非常急,不处理,人家要告到县里去呢。”牛镇长的声音。 “就凭一个电话和一封信,你就擅自主张撤掉余芳菲的村书记职务,你通过我没有?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一把手?另外,余芳菲的村书记那是组织部亲自任命的,就算撤职那也要经组织部开会的,不是你我做决定撤职。”这是隋然的声音,他回来了。 “隋书记,这事棘手啊,再说,给你打电话,你关机。” “棘手?是你想趁着我不在家赶紧拿掉余芳菲吧!怎么,你有新的人选了?” “隋书记,误会,绝对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确实是因为棘手的原因,告状的人盯得太紧。” “那你把告状的人电话号给我,我要查查,这个人什么背景。” “隋书记,您确定为了余芳菲,要查此事?再说,余芳菲她也折腾出不少乱子啊,老付死了,老付媳妇也烧死了,房子也烧没了……” “你闭嘴!就算余芳菲有错,你也没有权利免职。再说,改革开放中容许干事创业的人犯错误,犯了错误纠正了就好同志。难道,犯了错误就杀一个,那你没犯过错误吗?再说了,你有没有听听村民的呼声呢,余芳菲是怎样的村书记,称不称职,村民最有话语权了,你做过调查了没有,任凭一个人打电话告状就做决定,太过鲁莽。万一,那个打电话写信的人跟余芳菲有仇呢!” “可是,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开会正式免了余芳菲的职务了,而且上报了组织部了。” “组织部有什么反应吗?” “王胜男部长说她忙,好像还没看呢。” “那你等着王部长怎么看这件事吧,我听说,余芳菲是王部长亲自点将的人,幸福村不同与别的村子,当时让谁去谁都不肯去。组织部对她很信任,而且县委陈书记对她也很认可的。当然,你是后来镇上的,这些,你都不知道。” “隋书记,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镇里很多人议论您跟余芳菲的关系——其实,赶着您不在,也是为了您避嫌,我才当机立断。” “我跟余芳菲关系?我们恋爱呢,怎么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正常吗,那好吧,等啥时候开会,我就正式告诉大家,我在跟余芳菲恋爱。省的大家在背后说这说那,不但恋爱,我们还要结婚呢。” “你们是恋爱关系的话,您袒护她会遭非议的。” “我不怕!” 第118章 对峙 我并不知道,当隋然看到我两手包扎着绷带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刚刚在走廊里还听他振振有词,处处袒护我,可是,当我们敲门进去,他看到了我,神情变得严肃又气愤,口气里满是质疑,眼睛看着我手上的绷带,一步跨到我跟前,两只手卡住我的肩头,“听说跑到大火里去救人?” “嗯。”我点点头。 “手,烧成什么样子?”他想看看我的手,一副又不忍心看的模样。 “手背,要留疤了。”我抬眼看他。 他的眼神复杂,“疼吧!” “嗯。”我点点头,很想说,疼的快挺不住了。 他想了想,说道:“也好,你不适合当村书记,对于你,村书记不只是一份工作,还是一份事业,一个梦想,你太拼了!回去吧,好好休息。” “回去?”我一脸质疑的看向他,问道:“凭什么撤职,我不服。” 牛镇长走过来,声音一时间变得跟从前一样和蔼,“芳菲啊,电话里,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嘛,有人告你,你刚愎自用,带领村民出去务工,劳动合同签不明白,同时,村上多次出现人员伤亡事故,这次又着火,组织上处分你也正常。再说,你自己不是说了吗,他们告的对。” “我代工的几十个工人里只有老付出了事故,其他事故都是村民自己私自找的活儿,不是我的问题。”我辩解道。 “是你的村民就是你的问题,如果你家孩子出了问题,你能说这是孩子自己的问题吗,安全教育不到位,导致的后果,不是你的责任是谁的责任。”牛镇长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和善,但话里的锋芒不减。 我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说话时的腔调就变了,“我不甘心,不是村书记官职有多耀眼,而是我才刚刚起步,还没有带动村民致富呢,我不甘的是没有让大家都过上他们想要的幸福生活。”我的声音立时沙哑了。 “别哭,别哭,你不赚钱我也能养得起你的。”说着,隋然用他的手指给我擦眼泪。 “隋书记,牛镇长,村民好几十人要过来找你们,大家都不服,大家现在很认可芳菲书记,如果非要把芳菲拿下来,村民可能要闹事儿啊!”赵玉环看着两个领导说。 毛会计点点头,“是啊,好几十人都要过来。” 隋然转头看牛镇长,牛镇长转了转眼珠,转而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这是组织的决定,回去告诉村民,过来找也没用。” “牛镇长,那你说,去哪儿找有用!”一个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我一转身,看到二驴子两只手转动着铁球子急赤白脸的走进门来,随后,呼啦啦几十人就把门口塞得水泄不通。 “门卫呢?门卫呢?”牛镇长此时失掉了平时斯斯文文的样子,叫嚣着。“门卫,我非得开除他——”牛镇长叉着腰,气势汹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火的模样。 钱坤拄着拐杖挤过人群走了进来,“哎呀,掌柜的,你咋来了?”赵玉环急忙去扶他。 钱坤走到牛镇长和隋然跟前,说道:“我叫钱坤,跟赵玉环是一家的,我家种谷子的事情,两位领导都知道,赚了不少钱,再种一个春天,我们就能脱贫。如果没有芳菲的支持,就没有白云合作社,我们这些农民来这里不是闹事儿,是要说理,说句公道话,芳菲为幸福村尽心尽力,从来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有爱心没有私心的书记,把她撤职太冤枉,我们全村都不同意,如果镇里不能给芳菲恢复原职,那我们就去县里找。我们不过是个老农民,没啥可顾忌的。” “对,我二驴子没怕过啥,现在就怕芳菲不当书记,就这么说吧,我二驴子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以前跟余芳菲也没少作对,但我分得清好赖,知道芳菲所做一切都是为幸福村,为村民,现在给她撤职,她哪里做的不对给她撤职,不服!” 二驴子身后几十个村民纷纷喊着不服,牛镇长擦着汗,忽然对隋然说:“隋书记,我血压上来了,我得去吃片降压片。” 隋然不语,牛镇长擦着汗也不搭理涌进来的村民,他挤了出去,把烦心事儿交给了隋然。 我背对着隋然,面朝我的村民们,看不见隋然的表情,但我看到可爱的村民们,他们在为我出头。 “各位乡亲,大家别急,芳菲被撤职的事情来的有点突然,凡是有前因后果,总会查清楚的,大家先回去,一周时间,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隋然解释道。 “满意的答复是啥答复,我们啥都不想听,我们就要芳菲官复原职。”二驴子偏着头,一副要打架的姿态。 这时赵玉环看了看隋然,说道:“大家别难为隋书记了,隋书记从省里开会才回来,也是才知道消息。牛镇长已经把芳菲撤职的事情报告到县组织部了,要不然,大家去组织部,我也跟大家一起去。我豁出去了,咱们的村子不能没有芳菲带头!” “赵玉环,别这样,别激动,你们去县里找,对隋书记影响不好。”我急忙喊住赵玉环。 隋然也说:“大家别急,可能是误会,总会澄清的。” “我听明白了,牛镇长撤了芳菲的职务,已经报了上去,找镇上也是白扯,别浪费时间了,走!跟老子去县里——”钱坤说着往外走,人们呼啦啦像退了潮的海水,一时间,很快跑出了镇政府的大楼。 我想喊也喊不回来。 “咋办?”我看向隋然。 隋然两手搭到我的肩头,“不用管,由着他们折腾去吧。我告诉你啊,你以后不能那么傻了,火海,多危险你不知道嘛,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小命!你不怕死吗?” “我没想过,来不及想太多,就是怕里面有人,而且有预感,里面有人,就这么简单。” “真是个傻丫头!我本想即刻调查这件事,尽快恢复你的村书记职务,看到你的两手打着绷带,真是心疼死了,你好好休息,别的什么都不要想。走——” 说着隋然拉起我的胳膊,“去哪儿?”我有点懵。 “去县医院,我担心镇医院消毒不好,容易感染,去县医院再看看。” “好,都一天了,还是很疼很疼,钻心疼,我也正想去县医院看看。”说着跟隋然走了出去。 “隋书记,那些村民去了县里闹事儿!”牛镇长红着脸慌慌张张的跑到隋然跟前,“这如何是好!” “怕什么?不就是芳菲免职的事情吗?难道你做的不对吗?”隋然耸耸肩。 牛镇长一时间语塞,皱着眉头,擦着汗,天气很冷,他却急出汗来。“这——这么多人去县里,这是上访告状,闹大了,咱们得挨收拾!” “我拦他们了,拦不住啊。你能拦住吗?门卫都没拦住他们。”隋然又是耸耸肩。 “隋书记,您好像希望他们去县里闹——” “这是什么话,他们去县里闹与我有什么好处!毕竟我是这里的一把手。” “可是,您刚才口口声声护着余芳菲,企图恢复余芳菲的职务。” “嗯哼——是这样,怎么啦?”隋然一脸不解。 牛镇长转着眼珠,“隋书记,不管咋说,咱们是一个镇上的干部,如果这些村民闹到县里,肯定要出大乱子了!受处分的不只是我,还有您!您也脱不了干系。” “那又怎样,我不怕!” “隋书记,芳菲,芳菲你给那些人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你说话他们肯定听!” 牛镇长说服不了隋然,转向我,我冷笑一声,“牛镇长,你真是好笑,这些人为了我才去县里的,我是最不可能让他们回来的人。”说完我白了他一眼。 “哎呀,芳菲,我的姑奶奶,你赶紧让他们回来,啥都好说。”牛镇长搓着手,拦住我和隋然,不让我们过去。 “牛镇长,你已经把我撤职的事情报到了组织部,现在就算你想把文件收回来,已经收不回来了。”我提醒道。 “牛镇长,反正你心里没鬼,不用心虚。我带芳菲去县里看看手,她的手好像感染了,你总得让我们过去吧。”隋然这么一说,牛镇长急忙让开路,站在我们身后咋舌。 没走几步,隋然接了一个电话,牛镇长一看隋然接听电话,他急忙凑近偷听,走廊里很安静,我和牛镇长都在屏住呼吸听着,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果然,电话内容关于我被撤职的事情,我猜测是王胜男部长。 毕竟当时回到幸福村是王部长的意思,一年多的工作中,她一直关注我的工作成绩。 隋然收了线,看向马镇长,马镇长急忙道:“王部长看到我呈递的文件了。” 隋然点点头,马镇长急得跟个猴似的,“那些人到县里了?这么快!” “王部长只是看到了你呈递的免职文件。”隋然强调。 “那她咋说的?” “你不是一直在一旁听着嘛!” “哎呀,你的电话声音那么小,听不清,快点告诉我,王部长咋说的?” “她说让你现在就去一趟组织部,别的没说什么。” “好吧。我现在就去组织部。”牛镇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自言自语说着他现在就去组织部。 此刻,我心里也很没底,毕竟自己也是有错误的。 我到底何去何从呢,一时间竟忘记了疼痛。 第119章 乡村要振兴,人才是关键 就在牛镇长启动他的奥迪车开去县城的时候,尾气在冷凝的空气中突突出一阵烟雾,那烟雾缓缓的,还没有消失殆尽,隋然就接到组织部王部长的电话。 “走吧,王部长让咱们都去部里。”隋然收了线,对我说。 隋然走到一辆崭新的白色越野车跟前,打开车门,对我说,“上车,我换车了。” 我并不认识车标,不知道他换的这是什么牌子的车,坐了进去,很宽敞,比从前他开的二手伊兰特气派好多。 “我发现乡下还是开越野车更顺畅,这次就把车换了。”他自言自语,而后转向我,他的身体向我倾斜过来,我转脸,他的脸凑过来,继而拍拍我的肩,“别担心,你对你的村庄尽心尽力,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如果你失掉了这份工作,没有关系,我养你。” “谢谢!不过,我是一个很自立的人,如果失掉这份工作,我想过了,我不出去打拼,我也不考公务员和教师,我要创业,带动相亲们创业。你说我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 隋然捏了捏我的脸颊,“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是对的。” 我们到组织部的时候,牛镇长已经到了。 组织部部长办公室,王部长坐在办公桌前,她依旧短发,一副英姿飒爽,十分干练的模样。 看到王部长,总会让我想起《铿锵玫瑰》那首歌。 显然,牛镇长已经把前因后果说完了,但仍旧一副坐卧不安的神情。 我和隋然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跟牛镇长坐了个对面。 王部长手里摆弄着一支笔,随后起身,拿起一侧的矿泉水,给我们三人每人一瓶,随后坐到她的办公桌前,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抬眼看向我。 我自然是一副忐忑不安,因为我喜欢上这个村书记的工作。 “芳菲,有人告你,这件事,我给你解释的机会?我想听听你怎么说怎么想的——”王部长的眼睛耐人寻味的光芒。 我咽了咽口水,低下头,目光游移在室内的大盆植物上,有点不敢看向王部长。“谢谢王部长愿意听我的解释,一路上我想了许多,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本来也是我的错。出去代工没有看好劳动力合同,造成老付的悲剧。一入冬,只想到让农民创收,鼓动他们出去务工,却没有做好安全知识和法律知识的科普,唉,是我考虑不周全。不过,我还是希望组织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因为,我已经彻彻底底的爱上了这份事业!为了我的村庄,为了我可爱的村民,我可以不要命!”说完,我看向王部长,我的眼睛里有点雾气茫茫。 “芳菲,我也听说了,你为了救人,扑进了大火里。”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到我包扎的手上。“不要命怎么能行,有颗干事创业的心是可以的,但得智慧应对,不仅让你的村民注意安全,你自己也得注意安全,你好大家才能都好。”她一眼嗔怪又含着几分心疼看向我。 “隋书记,你怎么看这件事——”王部长再度看向隋然。 “我觉得牛镇长擅自处理了芳菲的事情有点操之过急。”隋然说完这句话,盯着王部长,等着王部长表态。 果然,王部长,“哦?说说看——” “有人告状,告状的人是谁?芳菲为村民的赔偿事宜,也得罪了地痞流氓之流,会不会他们打击报复呢。我建议应该彻查一下告状的人是谁,或者谁指使的。他告芳菲代工这件事,可是,这件事出事的是老付家,老付家没有一个明里跟芳菲较劲的,这件事不能草率处理。” 王部长点点头。 “那个王部长啊,隋然跟芳菲现在是恋爱关系。”牛镇长补充道,“我认为,隋然应该避嫌才是。” “老牛啊,你这件事做得确实过于草率,再怎么说,村书记免职也得镇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党组织这几个人都得在场啊!组织纪律条条条框框,哪里去了?!”王部长一眼嗔怪看向牛镇长。 牛镇长低着头,低声道:“隋书记这几天去省里培训了。事情太棘手!”说后面四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推心置腹的语气。 这时有人敲门,秘书走进来,在王部长身边耳语一下,王部长想了想,“让他们到西侧会议室等我。” 秘书出去,我心下想着,会不会是我的那些可爱的村民来救我了。 “老牛,你现在把告状人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这个人打个电话,看告状的人能不能来一趟。我要亲自确认一下,到底是芳菲不称职还是有人捣鬼。” 牛镇长的汗来的比三伏天的雨都方便,瞬时,他开始擦汗,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哆嗦着翻找电话号码。 当他说出一串手机号的时候,王部长打过去,却关机了。 “还有别的号吗?” “没有了,就是这个号。” “关机。”王部长看了眼牛镇长,又看向我和隋然,说道:“乡村要振兴,人才是关键。没有人才怎么能行呢!乡村拿什么振兴!一段时间以来,乡村中青年和优质人才都持续外流了,人才总量不足、结构又失衡、素质偏低,对于村一级的优秀基层干部,尤其是像余芳菲这样,干得风生水起的干部,要保护,同时也容许犯错误,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遇到问题,尤其是选人用人问题上,一定慎重又慎重,当初我让余芳菲回幸福村,那也是深思熟虑的,不是我想把谁放哪儿就放哪儿。现在幸福村干出点模样来了,要换人那也得我批准!”说完,王部长一拍桌子,吓得牛镇长一哆嗦。 “告状的电话关机了没有关系,我把这个号给纪检委,必须好好认真查查,告状人到底有什么冤情,如果余芳菲犯了大错误,不可原谅,那我也不会姑息人才的。”王部长说着,瞪着眼睛,扫视了我们一圈。 此刻,我也并不是镇定自若的,我怕的不是告状,是被诬告了,不能再带领我的小村庄摸石头过河了。 “西侧会议室里,还有几十个来上访的幸福村村民,我去会会他们。你们仨,回去吧。”说完,王部长径自走了出去。 “走,我带你去看手。”说着,我跟隋然也走了出去。 我们下楼的时候,居然跟胡蛟碰了个对面。 胡蛟!大黑子的舅舅! 第120章 乡村的苦涩爱情 隋然带我去看手,重新消毒上药包扎,回到村的时候,天已经大黑。 一进我家大门,感觉有点不对劲儿,我家除了过年几乎从不灯火通明。 三间房子,灯都亮着,这绝对不是我妈勤俭节约的作风,显然,家里来了客人。 这个时间,乡村几乎都睡下了,谁还左邻右舍的串门,外地吗,我家几乎没有外地亲戚,都是前后屯的亲属。 我走在前面,隋然跟在身后,一进厨房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不似开心的谈话,好像在吵架! 这是什么情况,我急忙走进中间的堂屋,看到付加茵的时候,全明白了。 我爸我妈双双坐在炕沿上,这面,我哥坐在我的床上,付加茵则像犯了错误的学生,站在我哥身旁。 我爸我妈一看到隋然来了,他们纷纷白了隋然一眼,双双递来十分不友好的神情。 “伯父伯母好!”隋然问好。 “不好。”我爸拉着脸说。 “你又来干嘛,真是能添乱。”我妈没好气的说。 “爸,妈,你们咋说话呢,再怎么说,隋书记也是领导。”我哥嗔怪道,拿过一把椅子放到隋然跟前。 隋然也不客气,笑着坐了下来。 我爸哼了一声,“多大领导,只要我求不着借不着,我就没必要敬着他。再说了,我告诉你隋然,你家里根本不同意你跟芳菲恋爱,我家也不同意,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们不想芳菲去你家受气,你们都不小了,不能走到一起,就别再浪费感情了。” “我家芳菲伤不起!”我妈补充道。 隋然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微笑着,“伯父伯母放心,我已经跟父母郑重说了我跟芳菲的事情,我会说服他们。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只要我跟芳菲彼此愿意在一起,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 我爸叹息着,他脸上的皱纹因愁苦跟梯田一样多,没有什么喜事可以让他的皱纹舒展一下。 “隋书记,你是城里人,总要回去的,我家芳菲咋整?”我爸问道。 其实,这也是我一直闹心的事情。 隋然很坚决的说:“我不回去了,我为芳菲留下来。” “快拉倒吧,小伙子,我是一个农民,没有多大见识,但你这种被一时冲昏了头脑的决定,在艰苦的现实生活中被打击的啥也不是,总有一天你是要回去的,到那时,我家芳菲再找对象,怕是难了!”我爸叹息着。 “我不会的。我也可以带芳菲走,去省城工作的。”隋然说。 这一点,我并不赞同,省城,几乎是所有农村女孩子向往的地方,但我在这里有事业,我不会离开的。只是,这个时候,我不能说。 我拉了把凳子,让付加茵坐下,自己也坐下来。 “爸、妈,别说了,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已经想好了,我也要跟隋然在一起,不管困难重重,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我也认了。”说完我的一只手放到隋然的手上。 我爸一听,他一张脸愁成了更加细密的梯田。 我妈干脆开始抹眼泪,说道:“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到恋爱的年龄恋爱,到结婚的年龄结婚,咱们家的孩子太操心了,你们哥俩,太叫人操心了。” 付加茵走到我妈跟前,用纸巾给我妈擦眼泪,付加茵说:“二娘——”我爸排行老二,付家几个兄妹都称我爸二大伯,叫我妈二娘。 “二娘,只要你们同意,我现在就可以不念书跟余乘哥结婚!”付加茵说完,我顿时惊得跟隋然彼此相视,隋然忍不住笑了。 我抽回手,转头看向我哥,我哥脸色很不好看,带着气。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小蹄子,小狐狸精,我家余乘被你姐害惨了,你还嫌不够惨,你又来撩骚,明天你趁早给我滚走,我家坚决不收留你。” 付加茵撇着嘴,一转身,跑到我哥跟前,抱住我哥,此时,我和隋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搞不清楚付加茵要干嘛。 我哥挣扎着想推开付加茵,可是,她抱得很紧,以一种拼命的姿态和力气在拥抱着。 “你——你放开我——”我哥吼道。 “我不,我现在没有家了,我家被一把火烧了,县城里的房子被我姐卖掉了,她让我住学校,可是一到周末同学都回家了,我去哪里?我去哪里?寒暑假我也没地方去!过年我更没地方去!我要跟你在一起,余乘哥,你不能不要我!”呜呜呜,她抱着我哥痛哭。 心软是我哥的致命弱点,在赤白的节能灯照耀下,我哥的脸色苍白,显得有点憔悴和无奈,眼底居然划过一丝温柔和怜悯的光。 我哥喜欢的人一直是付加伊,现在付加茵这么狂轰滥炸,也不知道我哥能不能抵挡得住,做到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你就是哭死也没用,我家不可能收留你,你有姐有哥,来我们家算咋回事儿,那我家余乘还能找到对象了嘛!”我妈一生气,不再掉眼泪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床一侧放着一个大行李箱,陌生的银灰色行李箱,那一定是付加茵拿过来的,她这是要住到我家?! 付加茵哭嚎着,“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哥有打工的地方,不能带别人,我姐去婆家,也不能带我,我现在是孤儿,爸妈留给我的学费不够读大学的……” “啊呸,你就是为了让我家余乘供你读书才要赖到我家不走的吧,拿我家余乘当什么人了?大傻瓜吗,还是拉邦套的?我家余乘咋就这么倒霉,供你那个没良心的姐姐读书呢,这下好了,你又赖上了,当真是不要脸!咋他妈就被你们姐俩妖祸了。再说了,你能不能换个人祸害,咋就盯上我家余乘了,这是哪辈子杀老牛了,还是前世欠你们的!”我妈越说越气愤,涨红了脸。 “妈,加茵还是个小女孩呢,高中生,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提醒道。 “余乘哥,我是爱你的,不是为了你的钱,如果是为了钱,我可以去找李冠宇,他家比你有钱。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十二岁就爱上你,可是,那时你喜欢的人是我姐,现在我姐有了罗涵骁,你总该要我了吧。我对你才是一片痴心,你怎么就看不到呢!只要你想结婚,我不在乎你家的破房子,不在乎没有彩礼,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为了你,我随时可以不念书。”说着,她把我哥抱得更紧。 我的心里翻涌着,我怎么就没有付加茵这个勇气,为了爱义无反顾,甚至,我相信,付加茵她是真心爱我哥的。 想起毛毛家办喜事儿,付加茵那番话,原来,她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我哥了。 我哥最受不了就是女孩子的眼泪,他不再挣扎,而是温柔的摸了摸付加茵的头发,说道:“唉,罢了,罢了,谁让你没处去呢,你不嫌弃我家穷,寒暑假,周末想回来就回来吧,拿这里当自己的家就好。” “啥?!余乘你昏了头了吗?”我爸顿时暴跳起来,拿起一旁的扫地笤帚朝我哥他们打来,我和隋然当即去抢我爸手里的笤帚,我爸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到付加茵身上好几笤帚,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第121章 水落石出 我爸我妈再怎么不喜欢付加茵终究拗不过我哥,我哥那倔强脾气,打定主意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骤然间,我家的三间房子显得格外拥挤了,一进门一间大厨房,总不该让付加茵住在厨房吧,厨房冷。 中间的屋子,炕上住我爸我妈,我睡窗前的床铺,里间倒是只有我哥一人,也不能让付加茵去他的房间住,好说不好听的,再说,我们家这样传统的家庭,付加茵同意,我爸我妈都不同意。 最后到底还是我哥聪明,他跟我爸我妈睡在中间的腰屋,我和付加茵睡在最里间,里间又放了一个单人铁床,只要付加茵放假,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说好了,你不考省城,你只考市学院,毕业就回来,不许你骗我!”这是我哥的声音,我哥,他接受付加茵了?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一声甜腻的醉人的轻轻呢喃,“只要你啥时候想结婚,我随时辍学,我可以不上学,但我不能没有你。” “说的好听,如果有一天,你跟你姐姐一样离开我,那我就去死,真的,那样,我不活了。我想好了。” “说啥呢你,死死的,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还要给你生一堆孩子呢。” “如果你上了大学,遇到心怡的人,唉,我岂不是又变成孤家寡人了。” “你不用担心我离开你,怕的人是我。我还担心我去大学读书的时候,谁给你介绍了对象,你一下子结婚了咋整,你不能不要我,我不能没有你。余乘哥,我爱你,肯定远远超过你对我的爱。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你是我的生命,支撑我活下去,愿意面对一切的最终缘由。” “那等你读大学的时候,我要去看你,我要经常去看你,你让不让?”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到时候看大学生让不让到外面住,如果让的话,你在我学校附近可以租个房子,我出去住。” “嗯。到时候再说,反正,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就不许你离开我,你若离开我,我真怕自己走极端,不活了。” “余乘哥,我是加茵,我不是加伊,另外,说句实话,从前一直是你心甘情愿,单相思,我姐,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你。我和她不一样的,我爱上一个人会义无反顾,不顾一切,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这是我听到的最动情的情话,我回来的时候开门轻,他们没有听见,不想打扰他们,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院子外面,隋然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说王部长让我们去部里一趟。 王部长的办公室里坐了好几个人,定睛一看,李大勇!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干嘛?王部长叫他过来的?难道他继续担任村书记? 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忘记了跟王部长打招呼。 隋然跟王部长打了招呼,我俩也坐了下来,这才细看,室内有几个不认识的人,还有胡蛟和牛镇长,还有毛毛的老公何延!他怎么也来了,那种各路神仙都来了的感觉。 王部长坐在办公桌后面,两手十指交叉,看着我们,说道:“芳菲,纪检委的何延主任负责调查你的事情,何主任,你把调查的情况说一说吧。” 何延调查我的事情,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何延插手,还能有我的好吗,难怪李大勇都过来了,李大勇跟毛会计的关系根深蒂固,这应该是李大勇东山再起。 心下这么一想,眼睛里就多了份黯然,心里不住的想着,认命吧。 结婚后的何延发福了,他在王部长面前自然没了官气和傲气,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含着公事公办的了然于胸。 何延站了起来,走到两侧沙发末端中间位置,此处,他的视野范围能看到所有的人。 他十指交叉在胸前,一脸的胸有成竹,我看了看对面的李大勇,那神情意味深明,牛镇长一脸忐忑,胡蛟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什么鬼?!这事跟他有啥关系,他怎么来了,还有几个陌生人,则是好奇的神情,似乎等着看热闹。 “感谢王部长的信任,那我就把我查出来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一遍。状告余芳菲的电话号码是李琦的身份证注册的,这位是李琦——”说着伸手指向一侧坐着的农民打扮的陌生人。 李琦站起来,说道:“我是李琦,繁荣镇小岗村的村民。” 何延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手机号码的主人是李琦,但打电话给牛镇长举报余芳菲的人是李大勇——李大勇跟李琦是亲属关系,这个手机号李琦为了李大勇告状新办理的号码,不是他自己的常用号码。” 李大勇举报我!我即刻看向李大勇,他倒是坦然,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 这时,王部长插话道:“李大勇,你为什么举报余芳菲?跟她有仇?” 李大勇缓缓的站起来,“王部长,我这个人爱打抱不平,啥事儿看不惯,就要说,我看到老付家的悲剧,生气,这些都是余芳菲造成的,就这么简单,我跟余芳菲没仇。她当书记,我还支持她呢,但她鼓动农民出去务工,不做安全培训,致使我们村出了好几个事故,她不配当村书记。” 王部长示意李大勇坐下,看向何延,“你继续说——” “这几天,我们监听了李大勇的电话——” 刚坐下的李大勇腾地站了起来,“啥?你们监听我的电话!你们?你们凭啥监听我?”李大勇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牛镇长拉了拉李大勇衣服一角,小声嘀咕道:“涉案的,国家有权利监听。你赶紧坐下,别吵吵了。” 王部长看着李大勇就像看一个小丑似的,似乎不屑于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何延继续道:“我们监听的内容缕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黑子和李大勇是朋友,大黑子这次想逃出青原县,但被举报了,没有逃出去,于是,胡蛟局长认为是余芳菲举报的,大黑子暂时被派出所拘留,这期间见到了舅舅胡蛟局长,交代胡局长收拾余芳菲,并告知胡局长找李大勇收拾她。于是,胡局长找了李大勇,李大勇本来因为余芳菲接替他的村书记工作提前退休不满,加之一听大黑子的事情,坚定了报复心理。牛镇长跟胡局长又是多年老朋友,一面让李大勇告状,一面让老朋友牛镇长即刻马上处理余芳菲,就这样,余芳菲被撤职,在隋书记不在镇的时候,先斩后奏。这就是前因后果。” 有点惊讶其中的弯弯绕绕,我是一个简单的人,凡事很少多思虑,一想刚刚何延说的各个关节,想想都头疼。 “老胡啊,何延查的对不对?你有什么可说的吗?”王部长看着胡蛟问道。 胡蛟低着头,摇了摇头,始终没有抬头看王部长。 “老胡啊,你哪里都好,就是太惯着这个外甥了,大黑子的事儿,不小啊,余芳菲这件事没闹腾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跟我举报你纵容外甥犯法的诸多事情,正寻思找个机会跟你说说呢,唉!你糊涂啊!” “王部长,我知道错了,愿意接受组织的处分。”胡蛟这时抬头看了看王部长说道。 王部长转向牛镇长,“老牛,还有你!助纣为虐,我记得你干啥事儿都是小心翼翼,前怕狼后怕虎,这回为了胡蛟这个朋友,你可谓两肋插刀什么都不怕了!真是够哥们!如果真是为了胡蛟好,你就应该去劝劝他,别让李大勇诬告了,付家几个孩子对余芳菲没有任何意见,村子里出来好几十个代表来找我,要求恢复余芳菲官职,如果余芳菲像你们告的那样,村民不就得起来反抗嘛!” “谢谢王部长!谢谢何主任!”我站起来,朝两个领导鞠躬,何延公事公办,没有徇私情,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芳菲,你是我点的将,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差。任职来的这两年你做了什么,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虽没有说什么,但我一直默默关注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不说详细知道,有何大动作,我都清楚。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诬告你的人,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当然,你犯了错误,我也不会姑息。”说着,王部长起身,走到我跟前。 王部长拍了拍我的肩头,“丫头,好好干,我们的国家需要你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有为的干部,需要你这样有组织能力,有头脑,有拼劲儿,有活力,有新点子新思路的人才,脱贫攻坚需要人才,等我们脱贫了,乡村振兴的路上,更需要人才!” “谢谢王部长信任!一定不辱使命!”我一眼坚定的说。 王部长看了看我的手,“等手好了,赶紧上岗吧,隋然,你回镇里召开班子会,恢复芳菲村书记职务。” 隋然淡然的点点头。 王部长笑着看向何延,“何延,我知道你的岳父毛会计跟李大勇关系密切,让你查这个案子,也是为了考验你能不能徇私情,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你是一个称职的纪检干部!” 我以为,王部长并不知道何延跟毛会计及李大勇的关系,不曾想,不愧为组织部长,考虑问题周全,统揽全局,运筹帷幄。 回去以后,我爸我妈一听我继续当村书记,很高兴,接下来,又来了愁事儿,春天到了,家家户户开始备春耕了,我家没有耕地种植了。 第122章 双双露馅 自从镇上开了两家宴会厅,条件稍好一些的农民,遇上红白喜事儿都去宴会厅办置,聘请大篷车做饭的人家越来越少。 而我哥又属于乡间土生土长的厨子,办喜事儿的饭菜还可以,大餐厅的高级菜,终是做不来的。 我想提醒一下我哥,他应该进步,不能就此止步,何况,他又不是成功人士。 只要付加茵返校,我哥仍旧住到里间。 只是,最近我哥有点神神秘秘,他自己在屋里的时候,总是关着门! 奇怪,他关门干嘛? 我想知道我哥在里间干嘛呢,趁着我爸我妈不在家,我潜伏在门口,陡然间打开门,看到我哥吓得激灵一下,机警的把手里一本书合上,飞快的掖到被子底下。 一看到是我,我哥起身,看看我身后,没有旁人,一戳我的额头,“你呀,吓我一跳!” “干嘛呢,你这些天鬼鬼祟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呢,那是啥书,黄书吗?”我哥把我挡在门口,我探着头,望向他的被子,那里有本神秘的书。 “屁个黄书,想哪儿去了。” “那神神秘秘的干嘛,难不成,你跟付加茵有了宝宝啦?” “你这是啥逻辑,能不能想点正经事儿!” “正经事儿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嘛。”说着,趁我哥分神,我一下子冲到床头,从被子底下拿出那本书,一看《汉麻种植》! “哥,你要种汉麻?” “嗯。我想尝试一下。” “那你偷着藏着干嘛?”我很不理解的看着他。 我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书,一下子扔到被子底下。“咱爸,咱妈那老思想,你还不知道吗,肯定不能同意,我不想告诉他们。”我哥说着,坐下来,手指敲着桌子。 我坐到他身旁,“哥,你要跟付加茵在一起的话,有没有想过,你得提升自己。要不要去县城或者省城学学厨艺呢?” “你说的我都想过,我现在改变了想法,不想当厨子了。我想当老板,我想干出点事业来,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加茵就不会离开我。赵玉环种谷子能行,成立合作社,我也可以。”我哥看着我,眼睛里满满的坚定目光。 “哥,你干吧,我支持你。你不张罗种汉麻,我还寻思劝说咱爸种几亩打个样,只是说服他太难了。我还答应了镇里,要种植汉麻试验田,这样,汉麻试验田的问题你就帮我解决了。可是,耕地到哪里租呢?” “咱家的地不可能让我种,我正琢磨呢,看看过几天,谁家卖地,挑好地买100亩。” “咱家已经没有地了,让我租给了韩家宝。”我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我爸和我妈回来了。 他们别的没有听见,单单只听见我那句,把地租给了韩家宝。 “啥?你把地租给了韩家宝?芳菲,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爸一脸的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的质疑。 这件事,纸包不住火,早晚都得说。 我点点头,默认。 我爸和我妈还说有点不敢相信,他们没有耕地了! 我妈过来,拎起我的耳朵,我不得不站起来,哎呦哎呦,疼,疼。 我妈骂道:“谁让你把地租给韩家宝的?你为啥不跟我们商量商量,真是翅膀硬了,那地是你自己的吗,那是全家的耕地!” 我爸扔掉他手里的旱烟袋,气急败坏的喊道:“你把地卖了,钱哪儿去了?钱呢?” “钱在我账户上存着呢。”我急忙说,这面耳朵被我妈扯的生疼。 “你多少钱一亩卖的?”我爸问。 “600一亩。” “啥?600一亩!咱家那是好地,得一千块一亩!你——卖地连声都不吭一声,真是主意正了真是!胆大包天,把自己家的饭碗卖了!真是挣两个破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突然间,我爸捂住胸口,他被气得胸口疼,我们急忙安抚我爸。 我爸胸口不疼的时候,我把赵玉环种谷子要连片的事情说了一遍,韩家宝把耕地不肯租种给赵玉环,就这样,韩家宝把地租种给赵玉环,然后我家的地租种给韩家宝,差价等我租种地的时候,缺多少,赵玉环给补贴上。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爸感慨道:“你是为了赵玉环的事业,支持她也是支持你自己。咱们租耕地,她能给补个差价,也罢了。以后有个啥事儿,跟家里商量一下,你爸你妈就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吗?啥事都先斩后奏,就像你回村当书记,考选调生一样,啥都不告诉我们一声,不把父母放在眼里。” 我哥轻咳了一声,“爸妈,芳菲是不敢跟你们说,怕说了你们不同意,还不如先斩后奏呢。” “老了,我老了,等你哥娶了媳妇,我啥都不管了。我也累了!”说完我爸沮丧的躺到炕上,闭上眼睛,似乎在假寐,他内心肯定翻江倒海。 我妈则是叹息着,“明天我去看地,反正我要租上等地。我要租一千块钱的,900都不租。” “对啊,妈,不为了地好,就为了价高,必须租1000一亩。”我调侃道。 我妈白了我一眼,“你们俩,都是不省心的玩意,那个付加茵,还有几个月高考了,到时候我看她志愿报哪里?!” “妈,加茵都不要彩礼,比我哥还小好多呢,挺能干活,又会哄你开心,你有啥不知足的,能给你做儿媳妇,烧高香了。” “是啊,加茵是个好孩子,人家那么小,妈这不是怕人家飞了吗,不要你哥,咋整。” “妈,不用担心,缘分这东西,是婚姻铁打不散的。” “嗯。不说了,我现在就去李大勇家食杂店,让他们帮我看着点,谁家卖地。”说着,我妈就走了出去。 我妈买地可以光明正大的,但我哥不行啊,我哥得偷偷摸摸。 我哥陷入思索中,他这是在琢磨去哪里买地,我们村,八千亩耕地,每年有一半的人家自己不种地,租出去,想租地,肯定不是难事儿,但我哥,非要偷偷的进行,就是难事儿了。 第123章 狼多肉少 进入四月,南方已是“人间四月天”,而大北方,黑龙江依旧一片素色苍茫。 冰雪消融,春风入骨,春天的寒冷跟冬天的还不一样,那种刮鼻子刮脸的冷。 踏上小流域的山坡地段,俯瞰远远近近的田地,无限感慨,在大学刚毕业那阵子我对谁家的耕地在哪个区域都不了解,而近两年的工作以后,谁家的情况,谁家的耕地在哪一片,都在我心里。 今天陪我哥出来看耕地,沿着小流域延伸到远处一直走,走到一处无关紧要的乡道,我哥停住了脚步。 我们站在乡道上,乡道与两侧的大地并不是平行的,乡道在中间,高出两侧耕地有两米高,显得两侧的大地很低洼,这里确实是小流域的下游,但多年没有遭遇过水灾。 公路两侧是沟壑,沟壑的一边都种植着杨树,我们这地方,主要种植杨树,尤其乡间。 春天,虽然很冷,但天空比冬天美丽,冬天总是苍苍茫茫的一片,而春天就不一样湛蓝湛蓝,像透明的蓝色水晶,远处飘着几朵云,大地此刻没有斑斓的色彩,但在树木和蓝天的映衬下,显得厚重充满了生机。 我哥望着西面一片开阔的大地,用手指着,“我看好这片地了,你看咋样——” 我有点不解,“这里不是上游,不是最好的地势,当然也不是最差的,有点偏,小流域的末梢。” “我打算买个拖拉机,有了拖拉机,不存在偏不偏的问题了。这里离公路很近,我已经观察很久了。”我哥两手插进裤兜,眼睛看着大地,满眼期待。 我看了看眼前的大地,“你知道这是谁的地吗?人家是不是自己种呢?” 我哥扬了扬下颌,“这片地,上千亩,总得有几家出租的。” “这一片地,是二驴子、小林庆二、王小胡子,还有,反正王小胡子肯定不会种的。哥,你先问问他。” “嗯。”我哥点点头,我们一起往回走,很不巧,碰见了我爸我妈。 我爸弓着腰,背着手,走在前面,脚步很快,我妈紧紧跟在后面,我也不清楚他们这是去哪里。 我爸眯缝着眼睛,抬头看向公路,早晨太阳在东面,我们面朝西,而我爸我妈正迎着强烈的阳光,他们在下面走着,由远及近,走到公路跟前,一下子看清了我和我哥。 “你俩站在这里干啥呢?”我爸抬头,惊讶的问。 我们站在高处,俯视着下面的两个人,也在猜测他们要去哪儿。 我哥没回答我爸的问题,反问道:“爸妈,你俩干啥去?” 我妈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还能干啥去,看看地,怕是租不到了呢。” “为啥租不到?”我哥弯着腰,看着下面问。 下面两个人抬着头,我爸说:“问了好几家,好地都租出去了,小流域的上游和中游没有地出租了,只能到下游来看看。” 我跟我哥面面相觑,我哥之所以选择下游的原因就是,这里基本碰不到我爸我妈,他们肯定得选择上游或者中游,这下好了,都跑下游来了。 “我俩没事儿闲溜达。”我解释。 “哼,心真大,还有心思溜达呢,没事儿的时候帮着找找地,要租不到地了。”我妈抬着头,一脸气恼的样子。 一面居高临下好似站在金字塔尖上往下看人,很累,一面仰视着,更累。 “你们看地吧,我们走了。”说着,我哥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急忙上了路旁的大篷车。 各家各户的土地租不租出去,租给谁,以及多少钱钱一亩,虽有官价,也随行就市,农户自己做主,村委会不干预,所以,最终谁家要卖地,谁家要买地,多数人都去李大勇家的食杂店锵锵去。 我和我哥不得不去食杂店。 自从去年跟李冠宇因为相亲的事情闹的不开心以后,我很少去食杂店。 一进屋,食杂店里乌烟瘴气,闲散杂人都聚集到食杂店看搓麻将。 李大勇他媳妇老蔫喜欢搓麻将,养鸡场不忙的时候,毛会计媳妇也是麻将桌上的常客,再就是王小胡子,陈小个子,村大夫老瘸子。 今天的牌局是毛会计媳妇、老蔫、王小胡子和老瘸子四人在搓麻将,四周站了一堆人。 来晚的人们,没上局,站在一边看热闹。 李冠宇趴在柜台前,看我们进来,愣了一下,继而面带笑容,比划着,抓了把包装精致的糖块放到柜台上招待我们。 二驴子顿时挑理道:“李冠宇,我来你咋不给我两块糖呢,一块也行,芳菲来了,就有糖吃。”说着,担心李冠宇听不明白他说什么,指了指柜台上的糖块,用手比划着,往嘴里放糖的动作,而后一偏脸,表示他不高兴了。 李冠宇一副好脾气,也不解释。 李大勇手把瓶,一瓶啤酒,小圆桌上一碟花生米。 老蔫啪的一下,一张牌落地,喊了声“胡了。” 大家目光都注视到老蔫的牌上,而老蔫看向我,一面洗牌一面说:“芳菲,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咋地,有啥事儿吗?” 李冠宇的糖块让我盛情难却,不得不放到嘴里一块,朝他抛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而后我看向老蔫,说道:“想承包点地,你这里消息最灵通,知道谁家出租耕地吗?” 一直在那儿有滋有味周啤酒的李大勇打了一个嗝,说道:“你家要租地?租多少亩?” 在事情八字没一撇的情况下,我不能说我哥租,回答道:“帮别人租,一百亩。” 李大勇摇摇头,“你还不知道今年的情况吧,别说一百亩了,小流域上游的好地,你现在一亩都租不到了,去年赵玉环就把耕地租下来,那是对的,简直太有眼光了,今年她就租不到了。” 我和我哥十分诧异,我哥一脸的不解,我进了食杂店直奔牌局,人们误以为他是为了看牌,实则,他心里一定比我着急很多倍。 我哥走到李大勇跟前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今天这是啥情况,大家都想自己种庄稼了。” “有一部分人想自己种,也有想租地的,但上游的地除了自己家留的耕地外,想卖的地都被抢了。” “被抢了?那我咋不知道呢?”我惊讶的说,我的声音,因嘴里含了块糖,说的有点含糊不清。 二驴子手里把玩着铁球子,说道:“中游的地也都被抢了,今年耕地成了抢手货,价格也好。” 我哥看向我,轻轻的一瞥,我明白了他的用意,本来他看好的也不是中上游的好地,而是下游的末端耕地。 “都被谁抢去了?他们要种啥?”我嚼碎糖块,说话总算清晰一些了。 王小胡子一转头,对我说:“县里有大佬过来承包土地种药材,还有种黄豆的,有的种玉米。” “种药材,那咱们自己也能种,让他们来种啥呢?”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毛会计媳妇切了一声,“咱自己种?!一家土地才十几亩,人家县里的大佬一种就是上百亩,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帮着租了一百亩地,种菟丝子。” “那下游的地呢,有没有要出租的?”我急忙问。 李大勇继续周着啤酒,摇摇头,“没听说谁家要出租的。” 这时,王小胡子再度转首,“我家地要出租,谁租?” “你家总计多少亩地,多少钱一亩?”我哥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家二十亩地,800一亩。”王小胡子说,同时出了一颗牌。 “800!那是上游耕地价格。”我哥说。 “上游地今年都涨价到1000,中游也1000,从前下游600,今年800你能租到就不错了。”王小胡子说着。 “你家地挨着谁家,能连成片吗?”我哥继续问。 王小胡子举在空中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转首看向我哥,“问这么细,干嘛?好像你要种地似的。” “我好奇。”我哥说。 “我家地挨着林庆仙家的地,谁知道他包不包出去。” 我正盘算着如果租了王小胡子家的地能不能连成片100亩,正思索着,林庆仙走了进来,一进屋就奔王小胡子去了,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王连长,你家地租出去没有呢?” “没有呢,咋啦?”王小胡子问。 “我家亲属,在县城下岗了,没啥干的,要租几百亩地种。” 这时毛会计媳妇的手机振铃想起,毛会计媳妇看了眼来电显示,朝牌局的几个人说,“看,我家毛毛二姑的电话。”说着接通电话,“毛毛二姑,啥指示?” 毛会计媳妇认真听着,最后说道:“她二姑放心吧,有我和毛会计在这儿,今年的水稻肯定能种成,我这就帮你联系耕地。”收了线,毛会计对王小胡子说:“你家的地,谁都不要给,留着给毛毛二姑,毛毛二姑要种水稻,你那个下游的低洼地势,正好。” “那我家亲戚还要租呢,我先说的,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林庆仙一脸不高兴。 “你再去问问别人家。”毛会计媳妇说。 “已经问了,很多人家已经租出去了,没租出去的基本自己家种了。” “啊?!这样呢!这么火!这可咋办,我已经答应毛毛二姑了。”毛会计媳妇再没有心情搓麻将了,但没有玩儿到圈不能下牌局,她便心不在焉的打着麻将。 这面,我哥一听,干脆坐不住了,他一下子站起来,像有拉肚子一类的急事儿似的,飞奔出去。 人们有点疑惑我哥这个举动,我解释说:“我哥,早晨拉肚子了,拉肚子!”强调完,我没急着走,说道:“从我进屋到现在,我是第一个说要租地的人,王连长,你的耕地,我租了!” 我看向王小胡子,毛会计媳妇和林庆仙顿时拉下脸来,双双说了同样一句话:“租给我!” 王小胡子一脸为难的神情,自我解嘲道:“艾玛,这点地,成了抢手货!你们谁给我的价格高我就租给谁!” 第124章 陈羽娜租地 我哥以为,在我们村租不到耕地,他头脑灵活可以去别的村,省的被我爸我妈看到,结果,走了几个村之后,他彻底绝望了。 这一天,我哥依旧为租地的事情奔波,而我忙着村里安装路灯的事情。 县里换了一批新路灯,淘汰下来的路灯被隋然要来,我们镇里去年换了路灯,就把这批路灯给各村分了。 我们村是繁荣镇最大的村子,分到的路灯也最多,300盏。 为此,村委会开会,征求大家意见。 幸福村由五个屯组成,村委会所在地是幸福屯,大家一致认为村上放100盏,那两百盏,给四个屯均分,每个屯50盏。各屯的屯长也没有意见,之后商讨了村里的路灯安置路段。 主要路段从村口小流域一直到村子里面中央路段,我们村是一个大村,前前后后好几条街道组成,路灯有限,计划安装到主要街道,背街暂时不安装路灯。 我在村口等路灯,从村里呼呼啦啦走过来一群人,定睛一看,走在最前面气呼呼的是毛会计媳妇,后面跟着王小胡子、二驴子、汪雄国、小林庆二等十余人,队伍里还有我哥。 老瘸子走在最后面,那不是走,是一瘸一拐的快步前进,紧紧的踉跄的跟在队伍后面,动作有点滑稽好笑。 这是什么情况?我心里嘀咕着。 毛会计媳妇跑跑颠颠到我跟前,脸已经涨的通红,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偏着脸,一脸的气恼,“芳菲,你给我评评理,现在有一百亩地,好几个人要承包,但他们的实力,谁都不如毛毛二姑,我要给毛毛二姑租地。他们跟我争!”说着,指着后面一群人。 此时,已是冰雪消融,地面上积雪融化,一块湿,一块干的。 春天明媚的阳光下,很刺眼睛,我看向一堆人问道:“都谁要租地?” “我要给县里的亲属租。”小林庆二说。 “我今年想多种点地,我自己租”老瘸子跑的气喘吁吁的说。 我哥蹙眉道:“我要种汉麻,需要租地一百亩。”此刻,他想种汉麻也不再是秘密,当然,恐怕只有我爸我妈还不知道呢。 王小胡子走上前来,嬉笑着,说道:“芳菲,你看看,这里有四个人要租地,我家耕地一前一后,连成片的有一百亩,这几家拜托我搭隔着往外租,那你说,四个人要租地,我租给其中哪个人,其余三个人得恼我。我现在也为难——” 我看着他们,一时间也没了办法,真是个难题,其实,我心里当然希望租给我哥。 “你们谁的实力能有毛毛二姑实力强,就应该租给毛毛二姑。我家毛毛二姑,种啥都能种得起,也能赔得起,你们能吗?!”毛会计媳妇叉着腰气呼呼的说。 小林庆二拧着眉头,抬着脸,朝毛会计媳妇吼道:“我说老毛媳妇,你的话我咋就不爱听呢,全县就毛毛二姑有钱,就她一个万元户,别人家都不行,我家亲戚是做买卖的,做大买卖的,能租起也能赔起,比你那个毛毛二姑还牛b呢。” 老瘸子一听不干了,擦了擦额头的汗,“啥?你们拿大款来压人,大款能多给租金咋地,不还是800一亩嘛!装啥装!土地就应该租给自己村里人,让外面的人滚犊子!” 我哥一听急忙接了话茬道:“对呀,就应该租给自己人,平时里有个啥事儿,不还得这些邻居帮忙照看嘛,大款能来帮你们吗!” “该死的老瘸子,你骂谁滚犊子呢!”毛会计媳妇本就很彪悍,一急眼,加之肆无忌惮,她冲到老瘸子面前,一伸手,一个拳头就把老瘸子打得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幸亏二驴子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不然就得一个四仰八叉。 “老毛媳妇,你个死老娘们,你竟然动手,别看我瘸,我不跟你一样的,揍你就是个玩儿!”老瘸子红着脸,愤愤的吼着。 大家七嘴八舌的锵锵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看到一辆豪车开过来,有点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就算我不懂车,我也认识这是一辆劳斯莱斯!限量版的,至少四百万吧。 这么多年,就算付加伊的男朋友罗涵骁开的也不过是上百万的宾利,而这是一辆非常拉风的劳斯莱斯! “卧槽,劳斯莱斯!”二驴子喊道,同时瞪大了惊讶的眼睛。 “艾玛,这可是超级豪车!铮亮!”小林庆二附和。 毛会计媳妇有点不屑一顾,哼了一声,“有啥了不起的,真是一群没见识的人,来个大一点的车就大呼小叫的,大车就是豪车啦,那拖拉机还大呢!我家毛毛对象何延开的车好几十万呢,外国进口车,叫啥,叫那个桑塔纳。” 二驴子噗嗤笑了,说道:“你快别说了,再说让人笑掉大牙了,寒颤死了。何延那个桑塔纳我见过,还有毛毛的奥迪,甚至罗涵骁的宾利跟这辆劳斯莱斯都没法比。不是一个档次的玩意,咋好意思说了呢。” 毛会计媳妇眨着眼睛,终于闭嘴不再说话。 劳斯莱斯停到我们跟前,车膜颜色并不是很深,但防偷窥的效果很好,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 车门打开,很意外,居然是青羽集团的李主任。 她来干嘛? 二驴子和我哥,以及去青羽打工的人都认识她,一同惊讶的喊道:“李主任!” 李主任看了我一眼,她双手插进衣兜,说道:“余芳菲,我们陈总要租地,你帮着宣传一下吧。” 我耸耸肩,“抱歉,我们自己的农民想种地都租不到,今年情况特殊,租不到地。爱莫能助。” “什么?租不到地?”李主任看向眼前站着的一堆人,继而问道:“乡亲们,你们租地多少钱一亩?” 二驴子嘴快,人也鬼,说道:“一千一亩。”二驴子故意隐去租地的三种价格,反正现在他的地没有租出去呢,他这是看到买卖来了。可能还是块大肥肉! “一千一亩。”李主任思索着,盘算着要出假,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们一千五一亩,有没有要出租的地?” “有!”王小胡子蹦跶出来,一下子跳到最前面,跳到李主任跟前,“我有一百亩,妥,我就租给你了。说好了一千五百块钱一亩,不能反悔!” 听到这个价格,不管是毛会计媳妇还是小林庆二,还有老瘸子,我哥,谁都不再说话。 这时,车门又打开,一个戴着墨镜,梳着披肩卷发,身材窈窕,穿着很时尚很单薄的女子站在车旁。 陈羽娜。 陈羽娜悠悠的说道:“给农民两千一亩,我要租两千亩。你们回去帮我宣传,过几天我来签合同。” 一时间,人们炸开锅了!原本想自己种地的人们纷纷喊着要租出去…… 第125章 偷听 我哥一大早就消失了,神神秘秘的,我猜测是出去租地了。 周末毛毛约我去县城逛街,我和毛毛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亲热,表面也过得去。 本来没几件漂亮衣服,昨天见到陈羽娜的时候,我穿的土里土气,便爽快的答应了。 跟毛毛逛了一个上午,走出商场的时候,我们手里都拎着大小纸袋好几个,中午她要请我吃西餐。 毛毛的奥迪车在一处装修极具奢华别致的餐厅前停下。 “坠爱爱琴海是青原县最高档的西餐厅,新开的,还有两家西餐厅,环境不行,做的也不好吃。这家做的超好吃,尤其披萨,松松软软的,特别香,特别好吃。”毛毛说着,下了车。 眼前的餐厅是一幢两层小洋楼,装修风格以黑色调为主,黑亮黑亮的大理石墙壁无比招摇的显示着王者之风。 走进去,仿佛来到一个黑夜与星光的所在。 举头,数不尽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而这些碎钻一样闪耀的星光将西餐厅装点的犹如黑夜里盛开的最璀璨的玫瑰。 这家西餐厅很火,在中午饭口,一楼的卡台已是人满为患。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我们上了二楼,二楼的装修风格跟一楼差不多,但景色摆设有所不同,二楼不是卡台,是单间。 但又不是封闭式单间,用半圆的曲尺形状隔断隔出来的单间,每个单间之间相邻,我们被安排在一侧的单间。 毛毛将菜单给我,“看看吃点啥?喜欢吃啥就点啥,我请客。” 我看着菜单,一样一样的扫过,看啥啥贵,饮品都是好几十块钱一杯,牛排近百元,想来想去,点了个意大利面,价位最低的。 毛毛接过菜单,翻看着,“黑胡椒牛排,海鲜披萨——” “你要包地?!简直胡闹!” “我没有胡闹。” “那你会种地吗?” “我雇人种。” “2000一亩承包,种什么你都得赔!” “能赔多少,几十万不过一个包包而已。至于这样嘛,凶我。” 声音是从隔壁包间传来的,这是隋然和陈羽娜的声音。 我立刻警觉起来,挺直了脊背,立起耳朵来听。 毛毛当然听不出来是隋然的声音,她更不认识陈羽娜。 而且曲尺型的隔断很高,坐下来根本看不见隔壁的人。 毛毛一缩脖子,扑哧笑了,用眼神瞧了瞧隔壁,轻轻的,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听到没有,旁边,一对吹牛皮的,居然说几十万就是个包包,在青原县,能买得起几万块钱lv的人都没有几个,几十万的包包,那得是爱马仕。青原县城里,哪有能买得起爱马仕的人。” 奢侈品,我不懂,毛毛懂。毛毛说的也对,在县城的消费水准,能舍得买个lv背一背的人真是不多。 很快服务生端来饮品,毛毛拿起来开始喝。 这时,隔壁传来,“羽娜,你非要种地,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你有钱,有钱就任性,你想折腾就折腾吧,还能促进乡村振兴,也是好事儿。只是,你种地的事情,不要麻烦我,我没有时间陪你玩儿。” 毛毛一听,顿时放下杯子,转脸,伸长脖子朝隔壁望去,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低声说:“隔壁那俩人还装逼呢。” “然哥哥,你别生气,我这,我这不都是为了多见见你嘛。” 声音有点嗲,甜腻腻的。 “羽娜,我自认为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呢,我们没有可能性。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如果有半点别的想法,依着我的个性,我会到今天还不接受你嘛。对不起,话有点重。” 毛毛捂起嘴巴,努力不笑出声来。我的表情肯定有点木讷,说不出来的感觉。 陈羽娜叹了口气,“我们不说这个,说包地的事儿。” “那就更不要说了,包地种地你都不是行家,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然哥哥,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虽不是农民,没有种过地,可是,你别忘记,我是商人。商人是什么人,有利可图,我要种地,你以为我是胡闹吗?” “哦?” 这时,服务生过来送餐,牛排和披萨已经做好,毛毛低声说:“吃吧。”之所以没有大声说话,似乎她对隔壁的谈话也很感兴趣。 “我做了市场调研,目前成立合作社是未来农村发展趋势,现在农村以合作社经营模式的农场主不多,也就是刚刚起步,我先拿2000亩实验一下,种植什么农作物也考察了,汉麻比较有前景。因为青原县有汉麻产业,而据我了解鑫金麻业有限公司的汉麻都是进口过来的,造价很高,就算太阳村种植了大量汉麻,也远远不够鑫金麻业的需求。我说的对吧!” 说到种植毛毛不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说“芳菲,我二姑要包地,我妈说租不到地,你得给想想招。” 她的声音不大,旁侧肯定听不到,毛毛找我逛街吃饭,终于落到重点话题上了。 “你老爸能力比我强不强,他都没辙的事儿,你说我能有啥办法,我哥也想租地,还没租到呢。今年情况特殊,大家都在愁租不到地。”我一边说一边心不在焉的切牛排,耳朵立着,极力想听到旁侧说了什么。 “可是,你给他们价格这样高,你能赚钱吗?”这是隋然的声音。 “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价格不高,那些农民哪个肯把地租给一个外地人。第一年不能赚钱,这是投资期,第二年租地价格1500一亩就行,不能赔钱,也不会赚钱,等到第三年,根基稳固了,就正常价租地,扩大种植。那时候,肯定很多农民趋之若鹜愿意租给我,因为我是大股东。农民可以做个小股东。” 毛毛插起一块牛肉,说道:“太阳村,你认识那个田萌吧,你给她打个电话,看太阳村有没有要出租的地。” 原来,毛毛打的是让我找田萌的主意,同时心思分成两部分,还有一部分在隔壁的交谈上。 我心里不由得佩服起陈羽娜,不愧是商人,拥有商人的智慧和精明。 “芳菲,求你了,你帮我问问田萌。”毛毛手拿着刀叉,问道。 “好,等有空我问问。”我应声道。 “那你雇谁帮你打理这一大摊子业务呢?你总得找个接地气的人吧,你身边那些商人,经营还行,种地跟经商完全不一样,有时候靠天吃饭。可不是纸上谈兵。”隋然的声音。 “经理我已经物色好了,你认识——”陈羽娜的声音。 这面,我和毛毛处于好奇,都屏住呼吸听着,毛毛的拿着刀叉的手都停滞到半空。 “我看好的人,是一个非常有头脑有智慧有眼光有组织能力的一个人,只是从前,他没有伯乐,一直被埋没了。” “谁?”隋然的声音。 “幸福村一个普通村民——余乘!”陈羽娜的声音。 与此同时,这面毛毛的刀叉咣当一声落到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动静很大,一侧顿时停止谈话。 第126章 汉麻合作社的谣言 “余乘傍上女大款了!”这个消息在我们村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 我爸我妈一直忙着租地的事儿,幸福村几个屯,他们都跑遍了,终于在小流域的河套地带租到了最下等的地,价格低廉到200块钱一亩,我爸我妈大胆的租了五十亩。 价格低廉自然有低廉的道理,那是河套地带,每年正常情况下,庄稼长到一人高,那里的田地,水也到了及腰的高度。 但有一年旱年头,到河套种玉米得到一个好收成,就赚到了,纯粹是赌,靠天吃饭。 我猜我爸我妈是最后知道我哥谣言的人。 对于我爸我妈租地的事儿,我也是十分歉意,是我害的他们租不到地,让他们几乎跑断了腿。 我哥做啥事儿比我主意还正,他认定的事情,就是干,所以,他不会征求我爸妈的意见,他跟陈羽娜合作的事情,家里人并不知道,包括我,我还是在西餐厅偷听到的。 我爸在青羽集团打过工,见过陈羽娜。他一听说我哥傍大款,傍上了陈羽娜就知道,纯粹谣言。 这一两年,或许是跟我们哥俩太操心了,我爸一下子老了。 从前他脊背挺直,现在弓着腰,眉头都拧成了川字,他到家的时候,我跟我哥正在计算着跟陈羽娜怎么分红入股的事儿。 我爸着急忙慌的说道:“纯粹谣言,纯粹谣言,那个陈羽娜不是相中隋然了吗,我估摸着,她来这里种地也是为了隋然,那咋会跟你出了绯闻!” 关于绯闻,我哥非常淡漠,这些谣言根本不入他的耳朵。 “爸,我这里忙着呢。”我哥压根不屑于听这些。 “你得跟村里人解释解释,告诉大家陈羽娜追的人是隋然。人家来这里也是奔着隋然来的。”我爸那祈求的神情,有点可怜巴巴的。 我妈不知道陈羽娜何许人也,但听我爸说过,急忙说:“余乘,你还是一个没媳妇的人呢,那个付加茵八字没一撇呢,不要轻信她,这些谣言对你没好处,赶紧止住。” 我哥正在计算2000亩汉麻的利润,有点不耐烦的说,“嘴长在别人脸上,咋说都是别人的事情,我去把人家嘴封上吗。”我哥压根不介意这事儿。 “咋没关系啦,他们说的是你!影响你找对象,你跟人解释解释能死吗?”我爸瞪着眼睛喊。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啥好解释的。”我哥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说。 “你,余乘,你就不在乎名声吗?!”我妈用手指戳着我哥的头,我哥的头被戳得一歪,扑棱了一下。 “指着名声活着,那我早死好几回了。别听他们瞎嚷嚷了,时间会告诉大家一切,解释,那等于越抹越黑。我的时间要用在正事儿上,那些流言蜚语,不能把我咋样,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哥说完,转身要走。 我爸一把扯住我哥,“你可不要让陈羽娜把你玩儿了,跟她投资干事儿,落不到啥好处,你看老付,死了!”我爸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忧心忡忡。 对于我爸的殚精竭虑,我哥压根没有理喻,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更别说保证了。 陈羽娜的资金很快到位,2000亩地我哥帮着顺利租下,二驴子、汪雄国等人的土地这次都租给了陈羽娜。 汉麻合作社由陈羽娜作为主要投资商,注册资金500万,合作社的名称由我哥想的,他想的名称是:乘风破浪。 我哥喜欢这几个字,他喜欢挑战,更梦想成功。用这个注册之后,难怪村民们谣言四起,说女大款给余乘投资了一个合作社,乘风破浪! 500万注册资金,我哥投资五万,简直连杯水车薪都谈不上,主要由我哥经营,陈羽娜的想法,等明年招商引资节再拉几户大股东。 正常情况下,合作社应该多人入股,主要股东是陈羽娜,而目前,只有陈羽娜和我哥两人入股,一看好似一个人故意在拉扯另外一个人。 实际上,我和我哥明白,这是合作共赢,你出钱,我出力的问题。 资金到位以后,涉及各部门盖章,全力以赴支持,手续办的比赵玉环快十倍,一种迅雷的速度。 陈羽娜在繁荣镇上看好了一幢小二楼,两层总计三百平米,三十万,陈羽娜当即买下,作为合作社的大本营。 镇上的房子能怎么样,虽说是两层小楼房,也是很简陋的,陈羽娜又斥资三十万,让我哥负责装修。 我哥自然不能再开大篷车了,陈羽娜给合作社配了一辆很低调的十多万块钱的北京现代轿车。 我哥干脆住到小二楼里看着装修,但是,在我们村里却传出来我哥跟女大款在镇上住的谣言。 我哥不在乎,付加茵不能不在乎,明明她在学校上课呢,课程紧张,两周没有回来,因为听到我哥的谣言,她居然旷课杀到镇上找我哥。 说来也巧,陈羽娜办完了所有手续,正好要离开,离开之前,有些事总要交代我哥的,他们就在小二楼的一层,我、我哥、李主任、还有陈羽娜,坐在小桌前正说着注意事项。 自从上次偷听了陈羽娜和隋然的对话,我发现陈羽娜并不是花瓶,中看不中用,更不是简单的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她确实很有眼光,很有头脑,我甚至相信,我哥跟着她干,会翻身。 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棉服学生打扮的女孩子快步走进来,环视了一圈,跑到我哥身边,满眼敌意的看着陈羽娜。 我哥有点差异,“加茵,今天是周一,你不在学校咋跑到这里来了。” 付加茵咬着嘴唇,涨红了脸,跟陈羽娜对视着,陈羽娜眼里自然是审视和好奇,“我再不来,你就被抢走了!”她的声音里满是幼稚的语气。 陈羽娜脸上出现一丝玩味的神色。 “加茵,你胡说啥。”我哥嗔怪道。 “我没胡说,村里都传飞了,说你傍了一个女大款。” “加茵,你闭嘴!这是省城的陈总!你别信口雌黄。”我哥怒喝道。 陈羽娜自然没有听说那些流言蜚语,听付加茵这么一说,她反倒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听着,并且示意我哥,别打断付加茵。 “陈总,啥总我都不怕。我告诉你,余乘他是我的人。”付加茵红着脸,仰着头,高傲的对陈羽娜宣誓。 陈羽娜嘴角漫过一丝微笑,幽幽的道:“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他卖给我了。” “你——你以为旧社会嘛,还卖给你了,骗谁呢。反正,他是我的。” 我哥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对陈羽娜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妹妹。” “不对,我不是你妹妹,你妹妹是芳菲,我是你媳妇。” 一时间,我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羽娜扑哧笑了,“小丫头,勇气可加,你误会了,我和余乘是合伙人,他卖给我,是给我打工,你看我的气质相貌,说句不好听的,甩余乘绕地球几圈都赶不上,追我,余乘的段位不够。”付加茵听完囧在了一旁。 陈羽娜起身,李主任也跟着起身,我们把他们送了出去。 回来,付加茵也不顾及我在一旁,抱住我哥,说道:“咱们结婚吧!” 第127章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转眼间到了六月。 六月的黑龙江草长莺飞,树木葱绿,我们的小流域又恢复了夏日的生机,阳光下,蓝色的河流上像撒了亮白的星光一样闪耀,刺目。 主流支流多个河道蜿蜒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延申,仿佛看不到边际。 我爸我妈在小流域下游末端的河套地带种了50亩水稻,他们第一年种植水稻,一切都是摸索中进行。 赵玉环的谷子已经长到筷子那么高了,今年谷子长势喜人,她又把省农业科学院吴教授请过来指导种植有机谷子,此外,赵玉环在大地垄沟里种了青菜。 吴教授的到来等于给幸福村带来了福音,我爸我妈的水稻,几次三番折腾吴教授去水稻种植现场指导,我哥种植的汉麻,陈羽娜请一个专家过来,不是很上心,而吴教授着迷一样喜欢扎到庄稼地里研究琢磨。 就这样,我哥擅自决定,聘请吴教授兼职乘风破浪合作社的技术顾问。 各家农户,多数种大玉米,只要有需求,吴教授都责无旁贷,耐心指导。 像我哥和赵玉环属于聘请吴教授,给一些费用,而老百姓则是完全免费咨询,免费到地里看庄稼,免费指导,甚至免费给农户各种杀虫剂。 大家忙种地伺候地,我便很省心,我忙什么呢,除了镇上的工作之外,就是忙着我家盖房子、韩家宝家房子翻修,赵玉环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一面兼顾合作社,一面忙盖房子。 五大贫困户,老付家目前贫困户落到了付加茵头上,她不需要盖房子了,只要享受国家的春雨计划帮助学杂费等费用减免。唯一没有盖房子的就是汪雄国了。 汪雄国还是没有钱,穷掉底了。 但这没有关系,除了我们村之外,别的村也有两户盖不起房子的家庭,于是镇上决定在我们村景色优美的五色土断崖之处盖幸福大院。 于是,我开始忙碌幸福大院,村上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这一天,我哥站在我家刚刚盖起来的房架子跟前,拿着铅笔计算需要多少砖和水泥的时候,一辆从未见过的大众车停到我家院子前。 我眼睛好使,看到里面坐着罗涵骁和付加伊。只是没搞明白,他们从前开的是百万宾利车,怎么忽然间开上几十万的大众车了。 我哥停住手里的活,把铅笔夹到耳朵上,手里拿着一沓纸,看着停住的车,走了出去。 我也奇怪,罗涵骁来干嘛,我穿着干活的衣服,把粗木头和木杆分出来。 付加伊和罗涵骁是同时下车的,付加伊的脸色很不好看,手里拿着一张纸,走到我哥跟前,带着气,把纸递给我哥,气呼呼的道:“余乘,你看看——” 我哥接过纸单,问道:“这是什么?” 我也好奇的走过去,跟我哥一起看,原来是一张高考志愿单。 “余乘,你居然撺掇加茵不让她报考本科,以加茵的成绩,她完全可以考上一个省外重点本科,就是因为你,她报了市学院专科院校!”付加伊气的手都在抖着。 “加茵报志愿啦,没跟我说啊,我都不知道。”我哥再度仔细看。 “你确定?加茵报了市学院?”我哥拿着志愿草表,一脸的不可思议。 付加伊的脸色惨白,白了我哥一眼,“我已经问过班主任了,她就这么报的。余乘,你别装了,你能不知道!就是撺掇她的。” 我哥的眼睛一亮,没有半点气恼,反倒很高兴,“我真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忙着盖房子,忙着合作社的汉麻,都忘记了加茵到了报志愿的时候了。” “加茵呢?”付加伊气势汹汹的喊道。 “加伊,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罗涵骁在一旁说道。 我妈在里面听到了,跑出来,哼了一声,走到付加伊跟前,也同样白了她一眼,“付加伊,你对谁指手画脚呢,质问这质问那,付加茵她报哪儿那是自己的事儿,关我家余乘屁事儿。” 付加伊一看我妈说话了,她没跟我妈犟嘴,仍旧对着我哥,气鼓鼓的,眼睛里满是愤恨:“余乘,你对付加茵的志愿好像很高兴,正合了你的心意,对不对?”付加伊的眉头紧拧。 “嗯。”我哥点点头,继续道:“你说的对,我看到加茵的志愿确实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她终是没有负我,我很开心。”我哥的眼睛里,神情间流露出了的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幸福感,满足感,心潮荡漾完全显露在他的脸上,满满的热恋的人才有的感觉。 “你,你自己比加茵大多少岁不知道嘛,你这样等于毁了加茵的前途,她可以留在大城市的。” “爱情跟年龄无关,像你这么说,人过三十不配拥有爱情了呢。大城市就没有穷人了嘛,挤地铁,坐公交,我要让加茵过得比城市要幸福,她想去哪里溜达,我就带她去,我正在努力赚钱,我要让加茵活得体面一些。” “快拉到吧,你一个只会做饭种地的农民,你拿什么让加茵体面,大话谁说不会说。你就别画饼哄骗小孩子了,骗得了加茵,骗不了我。” “付加伊,你个没良心的玩意,你太过分了,不知道谁供你读书考上大学的嘛,现在嫌弃起余乘来了,当初你花余乘钱的时候,你咋不嫌弃他呢。”我妈叉着腰,愤愤的吼道。 这时付加茵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看到付加伊惊讶道:“姐,你来干啥?” “我来干啥,就是因为我来晚一步,你酿成千古错,不行,今年你别参加高考了,明年再考,信姐的话,你必须考出去,坚决不要回到这个鸟过不拉屎的地方。像姐一样,成为城里人,到了大学,优秀的男孩子多了去,而且家境优越的男孩子很多的,你就是没有眼界,你的眼里只有一个余乘,你只认识余乘,余乘就是你的南博万,真是可笑。” “够了,你别说了,我的志愿我做主,我想回来,谁都拦不住我,就算我考了北大清华我也不去,我就要回来守着余乘。我不是没有眼界,是我心里有爱,我只爱余乘,我也只要余乘哥。”付加茵一脸的坚定。 “有你后悔的一天,到了大学当你看到那些优秀的男孩子的时候,你会选择一个农民!”付加伊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眼睛都红了,脸色苍白如纸,手气的发抖。 “拿我当你呢,见异思迁。就算大学都是高干子弟,都是富商子弟,我的眼里只有我的余乘哥。”说着,付加茵走到我哥跟前,跟我哥手拉手,而后很亲昵的依偎到我哥身边。 我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主动抱住了付加茵,下颌搭到她的肩上,头埋在她锁骨处,亲昵的蹭着,低语呢喃着什么,我们听不清。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我心里只有余乘哥一个人。”付加茵同样用满眼敌意的眼光看向付加伊。 “你会后悔的。”付加伊说。 “后悔的人是你,不信走着瞧。” “懒得管你,不知好歹的东西。” “自从爸妈没了以后,你有管过我嘛,我衣食住行,冷暖,都是余乘哥在管我。我报志愿你来指手画脚,我告诉你,你没资格!” “以后你买不起裘皮大衣,买不起奢侈品包包,买不起漂亮衣服,吃不起西餐,住不起楼房,开不起轿车,旅游不起,你谁都别抱怨,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付加伊理了理头发,准备上车。 “未来就算是要饭我也愿意,只要跟余乘哥在一起。”付加茵大声说道。 “放心,宝贝,她说的,一样不少,你都会有。”我哥悠悠的说道。 “那我们要拭目以待了。”罗涵骁一个挑衅的微笑,上了车,绝尘而去。 第128章 扶贫房——幸福大院起争端 很快到了七月雨季,在雨季来临之前,几个盖房子的家庭快马加鞭,有的贫困户翻盖房屋,有的是扒倒重建,政府都给予了相应补偿。 我家的三间大砖房也盖了起来,当然,我家不属于贫困户之列,我爸我妈攒下的钱,加之我攒下的钱,又借了一部分,终于如愿以偿,盖了地面瓷砖,外面贴砖的大砖房。 幸福大院也建了起来,每个幸福大院42平米,我们村建立了15个幸福大院,集中在五色土断崖附近。 而有的村的幸福大院由于没有大场地,分散建立到居民区。 其实,在幸福大院建立之前,有极贫房,只是我们村的贫困户太多,别的村三两户,盖极贫房也能盖起,我们村贫困户太多,盖不起,索性就不盖了。 随着脱贫攻坚深入开展,我们村的贫困户逐渐脱贫,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户。 就在幸福大院建成之后,十几户贫困户兴高采烈的搬进了幸福大院的时候,汪雄国却改变了主意。 这一天,外面下着大雨,关于防汛工作,镇里有新指示,村委会按照镇里的指示召开防汛会议。 我,妇女主任赵玉环、民兵连长王小胡子、毛会计,还有三个委员,七人正在开会。 汪雄国披着雨衣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目前还住着危房,不会是房子塌了吧。 我腾地站起来,“咋啦,汪雄国?” 这时,紧跟在汪雄国后面的是韩家宝,韩家宝自从失去右臂以后,练习左手吃饭干活,现在已经很灵活了,他用左手撑着伞,雨太大,除了头发和上衣以外,他的裤子已经淋湿到膝盖上方了。 而这面,雨水顺着汪雄国的头发滴答下来,他晃了晃头,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说道:“我听说你们开会呢,就过来了。” 韩家宝则是收了雨伞,放到走廊里。 “你俩,有啥急事儿吗?”王小胡子问道。 汪雄国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搓着手,“那个,那个——” 我重新坐下来,一看汪雄国吞吞吐吐的样子肯定不是房子塌了。 “汪雄国,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吞吞吐吐的,像个爷们。”王小胡子不耐烦的说。 汪雄国偷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他家的危房,没出事就好。 “那个,各位领导,我,我不想住幸福大院!”说完,这句话像炸弹,一下子炸开锅。 “我想住幸福大院,我不想翻修房子了。”韩家宝紧接着汪雄国的话茬说道。 敢情,他俩不是路遇,而是约好了一起来。 “不想住?!你傻啊,不用你拿一分钱,房子盖好了,装修好,你不住!”王小胡子一脸质疑的问道。 赵玉环扑哧一下笑了,“汪雄国,你脑子进水了吧,这等好事儿你不要。” 汪雄国看向我,“芳菲,我仔细算了,住幸福大院是不用我花钱,可是,那房子不是我的,我只有居住权,没有买卖权力。” “咋滴,你还想把幸福大院卖了!”王小胡子冷笑一声说。 汪雄国并不理会王小胡子,依旧看着我,“芳菲,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自己盖房子,政府不是补贴两万八千块钱吗,那就不如我自己盖房子了,我是花钱,但政府也给补贴啊,而且房子最后是我自己的,我想卖就能卖。” “可是,你已经报名要住幸福大院了,而且幸福大院已经给你盖起来了。你的算盘打晚了,早期报名的时候,你咋不好好算算呢,现在又想反悔。”我一眼嗔怪的看向汪雄国。 汪雄国看向韩家宝,韩家宝一脸可怜相,表情十分囧,他穿着一件蓝色卡其布上衣,左手插兜,右侧衣袖由于没有胳膊,变成了空空的袖管,窗外刮进来一阵风,他的袖管就随风飘动,看着甚是可怜,我心里一阵酸楚。 韩家宝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想翻盖房子,可是,旧房翻新政府给补贴一万四钱块钱,等我家韩四结婚,房子还是不够住,我这脾气不好,跟儿子儿媳妇住一起会有矛盾,想来想去,我想去住幸福大院,房子给韩四。让他自己翻新吧,我就这一只左手,很多体力活都干不了。我想去幸福大院安享晚年。” 汪雄国这时很是时候的接过韩家宝的话茬,“所以,我俩,可以换一下。” 王小胡子和赵玉环几个人的目光向我看来,我放下手里的文件,有点无奈,真是又气又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也就这样吧。 “早些时候,让你们一定考虑周全,仔细想想,再报名。现在幸福大院建起来了,韩家宝你家的翻修房款早就申报上去了,秋天房款就得下来。手续很麻烦的,这些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不是咱们村说改就能修改的。这是政策,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你们想咋换就咋换。” 汪雄国和韩家宝沉默了片刻,他俩变得一筹莫展。 半晌,汪雄国重复着,“我需要盖房子,很需要。” 韩家宝沙哑着嗓子,“我想住幸福大院,很想住。” 他们并排站着,像两个犯了错误的学生,站的居然很板正。 “好吧,我给你们问问,但你们都不要抱希望,如果不能变更对换,你们也只能认了。”说着,想打发他俩走。 这时,汪雄国媳妇冲进村委会,她没有穿雨衣,浇的像只落汤鸡,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进屋一阵咳嗽。 “咋啦?”汪雄国问道。 “塌了——塌了——”说着,这女人开始哭嚎,脸上淌的看不出来是泪水还是雨水。 “啥塌了?”汪雄国问。 “房子——”汪雄国媳妇张开大嘴很夸张的哭起来。 “屋里有没有人被砸到?”我急忙到她跟前问道。 这个女人本就智商不在线,一出事,完全被吓傻了,她只会摇头。 这是她也不知道呢,还是没有被砸到呢? “你家俩孩子在家吗?”我问汪雄国。 汪雄国脸上煞白,嘴唇抖着,“要盖房子,都在家呢。” 天呐,大事不好,弄不好,砸到里面了! 第129章 紧急抢救 已经顾不上拿雨伞,我奔向雨中,心里一阵慌乱,镇里刚刚开了防汛会议,反复强调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偏偏我这里出了问题。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心里只有这句话了。 雨哗哗的下着,村委会里的几个人都跑了出来,毛会计驱动汽车,我和汪雄国,还有王小胡子、赵玉环上了车,另外几个人在雨中奔跑着,跑向汪雄国家的方向。 并不长的路,倏然间变得很长很长,即便汽车在雨中狂奔怎么也奔不到目的地的感觉,一分钟都被内心的焦急拉长了。雨幕打到车玻璃上,顷刻间倾泻的犹如瀑布一般向下滑落。 终于到了地方,这种雨天,人们都在家呆着,没人出来看热闹,关键是人们压根不知道汪雄国家的房子倒塌了。 大雨中,汪雄国家的房子已经没了房子的模样,坍塌之后的房子犹如一个腿脚不好使的老人,一下子跪到了那里,永远的起不来了。 此时,这里更像地震后的现场。 汪雄国是侏儒,腿短,跑的倒是快,他第一个冲出去,冲到房子跟前,喊着。 接着,人们仿佛把大雨置身事外,一个个都冲向倒塌房子。 每个人都是第一次经历,心脏狂跳,大家都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汪雄国跑到房子跟前,傻住了。 到底王小胡子聪明,喊道:“赶紧找缝隙,看有没有人?” 汪雄国拿出铁锨,撬动缝隙,朝里面喊,人们都喊,里面有没有人? 王小胡子灵机一动,“汪雄国,你赶紧给你家两个孩子打电话,看他们能不能接电话,还有可能孩子不在家呢。” 我一转头,看到汪雄国媳妇金凤跑了过来,急忙问她:“房子倒塌的时候,你家两个孩子在家没有?” 金凤哭着拼命的摇着头,她也不知道孩子们在不在家。 雨哗哗的下着,汪雄国打通了他儿子的电话,无人接听! 没人接听,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汪雄国的手在风雨中抖着,越是着急打电话,手还不听使唤,总是按错键子,按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王小胡子抢过汪雄国的手机,“你说号码,我打。” 汪雄国哆嗦着说了一串数字,接着,大家竖起耳朵听,雨的哗哗的声音,接着,在房盖的下面,传来微弱的手机振铃的声音。 大家屏住呼吸,猜测着,是手机落在屋里了,还是人也在屋里呢? “赶紧去挖!”我命令道。 人们这才回过神来,朝传出手机振铃的地方奔去,开始挖。 “挖的时候,大家一定轻点,边挖边喊喊,万一,里面有人别伤到人。”我在雨中喊着。 “赶紧再叫一些人出来”我看向毛会计和赵玉环,赵玉环傻愣着,不知干什么好了,毛会计一听,急忙去发动车,找人去了。 赵玉环这才反应过来,跑向左邻右舍去喊人。 没一会儿,来了好几十人,人多力量大,没用多久,房盖被人们清理出去, 越是往下清理,越是焦急,那种等待死神宣判的感觉,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样的恐怖,多么希望,下面,一个人都没有该多好。 汪雄国女儿的手机在厨房找到,可是,厨房这一部分,翻了底朝天,清理到平地都没有人。 有人干活干的出了汗,累了,叫苦停下来。 大雨变成了绵绵细雨,我抹了把脸,“拜托大家,坚持一下,不知道这俩孩子在不在屋里,不要停啊,万一他们在屋里,有生命危险。我求求大家了!” 汪雄国在拼尽全力的扒着砖头,两手因扒砖头过猛,淌血,雨水不停的洗刷,很快鲜血变得了无痕迹。 终于,二驴子惊恐的喊着:“手!手——这里有人!”人们朝他这面看过来,一只满是泥土的脏手露了出来,汪雄国拼命的开始用手挖四周的砖头,人们也怕铁锹一类的工具碰伤下面的人,都开始用手猛劲的捡起砖头木头,拼命的扒着。 汪雄国的女儿小亚被扒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老瘸子也在,但是,他没辙。 我和毛会计,以及汪雄国急忙把小亚抱到车上,往镇上急奔,剩下的人们继续扒。 小亚到了镇上的医院,气息及其微弱,镇医院让赶紧去县城医院,同样,我们县城距离繁荣镇太远,只得再度转向邻居县城疾驰而去。 偏偏半路,毛会计的车没油了,这面,小亚气息越来越微弱,真是越着急越出乱子。 行至还有几里路的时候,毛会计的车抛锚了。 雨依旧下着,路上的车辆少之又少,只得打邻居县城的120车,这面,攥着小亚的手,希望她挺住。 折腾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小亚被推进抢救室,我和汪雄国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不住来回走着,一面电话联系,那面找到汪雄国的儿子没有。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十分煎熬,汪雄国接到一个电话,让他喜极而泣,原来,他的儿子没在家,在李冠宇的食杂店看了一个下午小麻将,电话震动,落在家里。当他回家看到坍塌的房子,惊愕的不行。 人们这才停住手里的挖掘,急忙电话给汪雄国。 于是,轻轻舒口气,终于等到抢救室的门打开,护士走出来,嘴角欠起微笑,我一直揪着的心也放下来。 小亚终于脱离危险!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反复说着。 汪雄国激动得掉眼泪,那张像树皮一样的老脸躺下清澈的泪珠。 这时,隋然打来电话,“听说你们村的危房倒了——”他单刀直入。 “嗯。”我发出这一声都很艰难,此刻,不想说话,想哭。 我猜想隋然可能要批评我防汛工作没有做好,半晌,他说:“伤到人没有?” 我叹口气,“还好,抢救过来了。” “这就是教训,你们村危房倒塌这件事,要被县里作为反面例子全县通报批评。只是通报批评而已,为了警示别的乡镇,在汛期不要出现这样的事故。”隋然轻描淡写。 “我接受批评。” “赶紧让他们住进幸福大院,幸福大院已经建好,都装修好了,怎么就不住进去!” “汪雄国他们家,不想住幸福大院。”我说着看向汪雄国,这是早晚要提的问题。 “什么?不想住幸福大院?汪雄国那个侏儒,他报名就是幸福大院的。他想住哪儿?” “他想盖房子。”我看向汪雄国,汪雄国点点头。 “盖房子?幸福大院给他建好了,他不住,要盖房子,那好,有钱就让他自己盖吧,政府没有闲钱又给他建幸福大院,又给他盖房子。”显然,隋然火了,不想听我的解释,挂了电话。 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 第130章 隋然吃村民的醋 汪雄国一家暂时搬进为他们建好的幸福大院里,但他和韩家宝仍是不甘心,一个想盖房子,一个想住幸福大院,我只好为他们做出最后的努力。 镇政府,书记办公室,隋然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我,眼睛里冒火。 我坐在椅子上,跟隋然说话的时候需向左侧转头,有点如坐针毡。 书记办公室的门,大敞四开,这意味着,我们俩,不管谁有火气,都不能喊。 “你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想什么太天真了。幸福大院和盖房子补助都是层层上报,很麻烦的事情,而且批下来的事情,决定下来的事情,怎么能说改就改呢。”隋然沉着脸,眼睛里说不出来的情绪。 “当然,我得谢谢汪雄国和韩家宝,不然,没有什么事儿,你是想不起来找我的。”他一嘴醋意。 “备春耕,太忙了。”我搪塞道,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和他,哪里有半点恋爱的样子,一个月见不到几次面,见面就是谈工作。 “幸福大院已经建成,汪雄国的房子也倒塌了,他住幸福大院,这是最好的安排了,本来,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能听得出,隋然尽量耐下性子来说。 “最初是他的选择,可是,现在他后悔了,觉得自己没有慎重考虑,他现在迫切想盖房子,而韩家宝又非常想住幸福大院,如果只一人提出无理要求,我也就拒绝了,目前,只要把两个人的事情对换一下,就完美了,为什么我们不帮帮他们呢。”我尽量压低声音,语气柔和。 “你在镇上工作,跟在村上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只有在村里,跟农民生活在一起,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他们的难处,你才会跟他们有感情。农民,很不容易的。汪雄国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盖个大房子,把这个梦想给你,那就不算梦想了,只要拿五七万块钱就能盖个大房子。对于他,就算政府补贴两万八千块钱,余下的也是一个大数目。他们的艰难,说你也不懂。”说到这里,我不再生气,有点为我的村民难过。 “你的意思是我缺少对农民的情怀?”隋然疑惑的问道。 “是这样的,你只是来体验生活,并没有把自己真正放到这里生活,你的心,在你的事业上,我的心,在这些村民上,他们好了,我才好。”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好像有点高大尚,不生活在这片黑土地上的人,无法感受到对这片土地和人民的热爱。 隋然眼睛变得空洞,仿佛思想飞了出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人在这里,你的心,不在这里。”我说的有点苛刻。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那当然了,然哥哥只是来挂职锻炼的,挂职锻炼就是来镀镀金,早晚都得回省城,心怎么会在这里呢。”陈羽娜穿着白色的羊绒外衣,里面黑色长裙,越发显得身材窈窕。 而我,红色的棉服,蓝裤子,一看,村大妮一个。 “羽娜,你来干嘛?”隋然站了起来,让陈羽娜坐下,拿了矿泉水给她。 “她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呢。”陈羽娜娇滴滴的声音,撒着娇说着。 “芳菲过来跟我汇报工作。”隋然坐到我身旁的椅子,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小茶几,他的对面坐着陈羽娜。 “我也是来跟你汇报工作的,别忘记,我是繁荣镇乘风破浪合作社的投资商——”陈羽娜这时的口气变得理直气壮。 “有啥事,那你说吧,我一会还有个会。”隋然淡淡的说道。 陈羽娜哼了一声,嘟起嘴巴,“然哥哥,为什么我一来,你就要去开会,她坐在这里你怎么不去开会呢。”说着,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芳菲也是刚来,才跟我说了没几句话。”隋然解释道。继而,问道:“羽娜,你有事儿?” “嗯,可是,她在这里不方便说。”陈羽娜下颌朝我扬了扬。 我也毫不示弱,转首朝向隋然,“隋书记,我的事儿还没有说完,陈总在这里,我也不方便说。而且,什么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还没汇报完呢,总不该说一半走人吧,再来汇报,接不上岔了。” “我这可是大事儿,关乎企业发展,乡村振兴。”陈羽娜看向我,语气生硬,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我的事情关乎民生,村民的生命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毕竟我们的国家以人为本。”我微笑着,一副好脾气的看向陈羽娜说道。 心里暗想,看看隋然怎么解决,身边两个女人的问题。 “你在幸福村生活,幸福村距离繁荣镇才多远,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而我,跟然哥哥见面机会不多,从礼貌上来说,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时间本应该让给客人,礼仪之滨,待人之道,这是人之常情。”陈羽娜伶牙俐齿,据理力争。 “陈总说的有道理,礼节问题,谁都懂,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我汇报的事情,关乎人命,刻不容缓,十万分火急,不然,我也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我看着陈羽娜,一脸真诚,同时也面带焦灼。 陈羽娜撅起嘴,嘟嘟唇,朝隋然卖萌,撒娇,“然哥哥,人家也是有急事儿的,我刚到镇上,总公司催我回去开董事会呢。” “那你赶紧回去开董事会吧,你在这里的投资,九头一毛都算不上。你赶紧走吧,我这里一堆事情要处理呢,马上到了开会的时间。”隋然说着,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站定,看着陈羽娜。 陈羽娜嘟着嘴,“我还没吃饭呢,总得吃完饭再走。” “好吧,到午餐时间了,我带你俩去食堂,镇食堂有便餐。”隋然走到门口,陈羽娜坐着不起来,我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不吃便餐。”陈羽娜一脸的不高兴。 隋然转身,看向我,“走,芳菲,我们去吃个便餐,之后,一起去县里,下午有个会,你也要参加的。” 一种要被君王临幸翻牌子的感觉,我顿时很开心,轻快的起身,朝陈羽娜扬了扬头,也是一副高傲不好惹的神情。 陈羽娜终于站起来,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下次我让阿姨跟我一起来,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我!” 我以为隋然说下午有会是撒谎,结果,下午真有个会。只是,不需要我参加,他让我陪她去。 一路上,隋然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握着我的左手。 “你不怕陈羽娜不高兴?” “我只怕你不高兴,别人,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那你帮不帮汪雄国和韩家宝呢?” “我的心里只有你,而你的心里,只有你的村民!” 我心里陡然一惊,是这样吗,我的心里只有我的村民! 第131章 风生水起的村庄 经过隋然的百般努力,汪雄国和韩家宝终于如愿以偿。 汪雄国开始着手盖房子,韩家宝等着汪雄国的房子盖好,他就搬进汪雄国的幸福大院去。 这本是好事儿,可是,不曾想,对我却是闹出一堆流言蜚语。 我妈从李大勇家的食杂店回来,一脸气愤。 忘记了说一下,此时,我家的大房子已经盖好,三间大砖房,我爸我妈和我住,我哥搬到了镇上的合作社去住,付加茵等待录取通知书,也跟我哥一起搬到合作社去住。 至于我哥和付加茵他们的关系到了哪一步,谁知道呢,反正都住在合作社,我们村的人,还有镇上的人,已经不屑于说他们俩的事儿了,在大家想来,他们早就同居了。 而我每次到合作社,发现,我哥住二楼的东面,付加茵住西门,他们更像邻居。 我哥从不解释那些大家认定的同居,他不在乎,而付加茵,那是更加的不在乎。 我家新盖的大房子,很气派,大玻璃窗,双层的厚玻璃砖,地面是米白色瓷砖,厨房的墙壁贴了纯白色瓷砖,院落被我爸打理的井井有条,园子是园子,园子之外都铺上红砖道,院墙也砌成了砖院墙。 我妈铁青着脸,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我刚吃完午饭,联系赵玉环代表全镇妇女出席七一活动的事儿。 “芳菲,你就多余帮那个没良心的汪雄国和韩家宝!”我妈一进院子就喊了起来。 我朝旁边看看,邻居毛会计媳妇刚好端着鸡饲料出来喂鸡,听到我妈的喊声,即刻放下鸡饲料,好奇的走到两家的院墙前站定。 我们两家的院墙一米高,还有个小木头门,乡下嘛,左邻右舍为了来回走方便,总要留个小门的。 毛会计媳妇就站到小门跟前,朝我妈望去,好奇的问道:“芳菲妈妈,咋啦?” 我妈走到院墙前,叹口气,“我家芳菲帮着汪雄国和韩家宝互换了他们的扶贫房协议,可是,你猜怎么着了!传出来,说我家芳菲能办成这么大的事儿,还不是因为跟着隋书记有一腿嘛!这叫啥话!助人为乐还有错嘛,不帮他们还没有这些传言,帮忙反倒给自己增添烦恼。” 毛会计媳妇瞥向我,问道:“那个,芳菲啊,你跟隋书记到底是不是处对象呢?我听说,隋书记当众说你是他的女朋友。” “嗯。他说的没错。”我淡然道,“我去忙了,妈,别人爱说啥,就说啥吧,我不怕。” “你——你跟你哥,真是太让人操心了。我就是心大,心小都得死。”我妈絮絮叨叨的说着。 一抬头,看到隋然一身休闲装倚在车旁,双手插肩立在我家院子外面,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妈,她和毛会计媳妇登时愣住了。 我小跑着到隋然跟前,“你来干嘛?” “今天周末,我教你学车。”隋然一仰头,示意我上车。 “去哪里学呢?”我上车的时候,隋然也跳上车。 “有一条村路,人不多,去那里学。”隋然开车走出村子的时候,村路上走着的闲人自然是看到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隋然,此后,反倒没有闲言碎语了,大家已经认定了,我们在恋爱。 这个夏天是个勤劳忙碌的夏天,我爸我妈,忙着种植水稻,河套地带,赶上大雨年头,肯定赔个底朝天,这一年,旱年头,我爸我妈的水稻在低洼的水域,长势喜人。 赵玉环的谷子,更是风生水起。 初夏谷子长到一尺多高的时候,《金色谷子》剧组入住幸福村,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较多,一时间,需要民宿旅店,二驴子、小林庆二、李大勇等人家收拾出房间租给剧组住。 需要群众演员的时候,农闲的村民就当了群众演员,一场戏群众演员每人赚了50块钱,村民们特别开心。 最大赢家还是赵玉环,由于《金色谷子》剧组的入住,青原县电视台做了报道,一时间,白云合作社,黑土品牌有机小米在全县打响。 而《金色谷子》在全国做宣传同时,也宣传了拍摄地幸福小流域。 一时间,幸福小流域的美景在《金色谷子》宣传片中初露头角,影视剧仅仅是个宣传片,在各大媒体播出后,幸福村小流域成了驴友关注地,陆陆续续,开始有驴友到此一游,于是,县委书记陈涛决定即刻开发幸福村旅游项目。 “青原县乡村旅游重点发展民俗风情游、观光农业游、体验农家游三大板块。民俗风情游主要集中在小岗镇、春和乡;观光农业游主要集中在繁荣镇幸福村,这里重点说一下幸福村,由于赵玉环的谷子,引来了金凤凰,北京希冀影视公司投资的连续剧《金色谷子》剧组入住幸福村,宣传片我看了,就是幸福小流域的景色,等到了秋季还有一期宣传片,这一期宣传片的播出,影响相当大,好多旅游者慕名来小流域观光游,幸福村不只有优美的景色,还有古生物化石,所以,要建造一座古生物化石博物馆,同时要整治村容村貌,开发民宿等等一系列项目必须跟上;体验农家游主要集中在太阳村。当然,还要发展历史文化游,历史文化游主要集中在……” 青原县乡村旅游项目大会,县委陈书记滔滔不绝的讲着,我和田萌边听边记录着,到了会议尾声,田萌终于忍不住了,在我耳旁,轻声说道:“唉,我们各村就是来陪跑的,我看这旅游开发项目会,重点就是要打造幸福村。当初你去幸福村,大家都觉得惋惜呢,不曾想,两年时间,幸福村,怕是要今非昔比了。” 不等我做出反应,回应该说什么,成县长说话了,“大力开发幸福村旅游,我不同意。因为存在风险较大,毕竟幸福村是贫困村。仅村容村貌改变就得花费很大气力,建造博物馆,经费哪里出呢?还有,幸福村至今还没有喝上自来水,哪个驴友愿意去一个喝井水的地方呢,想法是好的,但实际开发起来,怕是困难重重。” “我也不同意开发幸福村旅游项目,且不说花费的气力和资金,打造出来以后,没有游客怎么办?《金黄的谷子》现在没有播出呢,等播出以后,也就能火几个月,几个月之后,谁还能想起幸福村呢,一个偏远小村。花大力气打造旅游项目,能不能赚回投资的钱,我认为不值。”这是人大主任的发言。 政协主席看了看大家,“我赞成陈书记的想法,我们做什么事情总不能瞻前顾后,那样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功。尤其猛犸象古生物化石博物馆开发项目,这是幸福村的特色,未来的村庄,不管是哪个镇,总得有典型村子拿得出手,繁荣镇没有一个像样的村庄,幸福小流域一带风景优美,可以投资打造,值得开发。凡事,我们得做宣传。赵玉环的谷子,现在不就出名了吗,听说供不应求。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大家各执己见,争论不休,直到会议结束,也没有定下来,到底开不开发小流域的旅游项目。 第132章 意外的录取通知书 “乘风破浪”合作社在镇政府对面,我去镇政府开会,顺便去看看我哥。 合作社一楼设为办公室,会客厅,二楼是厨房和两间小卧室,还有一间装修极为高档奢侈的房间,连县城的大宾馆都不一定赶得上,那个房间是个带独立卫生间的大套间,陈羽娜来镇上的时候,就住那个房间。平时闲置,只给陈羽娜一人使用。 只要陈羽娜过来住,我哥会很识时务的回家去住。 我哥懂得谁是大小王。 我哥正在看书,看我进来,放下书,“咱爸妈的水稻,咋样了?” “不错,应该大丰收。”我坐到桌前,我哥的办公桌是个大老板台,可以说,比隋然的办公桌都气派。 老板台上放着一摞书,有美食,有茶文化,有汉麻种植,还有好几本是历史书籍。 “哥,你不研究汉麻,研究历史了。”我好奇,我哥初中毕业,他从前只对美食感兴趣,没见得他多喜欢历史。 “嗯,加茵喜欢历史,我跟她闲聊,也总得懂点吧。走,到会客厅,我给你沏点功夫茶。”我哥向一侧的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中式装修,棕色的博古架,上面摆设着陶瓷古玩,这肯定是陈羽娜的主意,古玩也都是不值钱的摆设而已,看着却很有书香门第才有的古色古香气息。 加之博古架前,是新中式茶桌椅,实木茶台简约茶具套装,功夫茶的用具一应俱全,我哥被这种装修风格包装的,即便是农民也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有头脑聪明睿智的农民。 暗暗为陈羽娜叫好,她确实很有品位,我们镇也有企业家,相对比,那些土生土长的企业家,大有暴发户的做派,有钱也装修不出来文雅高档。 我哥说着,洗茶,沏茶,“这是上等的碧螺春,很香甜的,陈总拿过来的。你尝尝——” 一盏小小的白瓷茶杯推到我跟前,“哥,为你读书点赞,一是为了付加茵,不想被她甩的太远,你要读读书,二是为了自己的事业,万一有一天,你成了这里的老总呢,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你,说你是一个只会赚钱的暴发户。”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要学习,不能落后。”我哥说着呷了口茶。 我也喝了一小口,确实,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香甜无比,从前,我只喝过廉价的茉莉花茶。 这时,有人进来,我哥走出去,我也跟着走出去,原来是送快递的。 快递员走进来,瞧了瞧,说道:“付加茵在吗?” “她出去了,快回来了。”我哥说。 “那你帮她签收一下,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快递员说。 与以往的快递不同,大信封很花哨,印着蓝天白云,湖光山色的景象,最醒目的是上面印着“西湖师范大学”几个字! 我哥狐疑着,我也看了一遍,“快递小哥,弄错了吧,付加茵报的是市学院,不是西湖师范大学。”我说。 快递小哥也不敢较真了,再度看了眼地址和名字,“没看错,是这里,付加茵的录取通知书。” 我哥只得签了字再说。 送走快递小哥,我哥拿着录取通知书的大信封仍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一脸狐疑,“加茵报的是市学院,她不会骗我的,我相信她。” 我一把拿过来,撕开一角,我哥急忙制止:“别,加茵不在这里,你别打开。” “录取通知书,又不是情书。打开看看,怕啥!”我一把撕下开口处,拿出来一看,非常漂亮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付加茵的名字,附件上还有她的身份证号,不会错,确实是—— “西湖师范大学!”我哥拿着录取通知书,忽然间变得无比颓废,“西湖,在杭州,千里之外,加茵,她,终究也是骗了我。”我哥自言自语,一时间整个人变得呆傻。 我的心咚咚跳的厉害,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担心我哥,我很害怕,怕我哥再度受到刺激疯掉。 “哥,可能是误会,加茵去哪儿了,啥时候回来,我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问个清楚。”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比我自己失恋都让我难过和难以接受。 “她说她不离开我,她说她绝不做她姐姐那样的人,她说她心疼我,她口口声声说爱我,说永远,永远跟我在一起,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我哥暴躁的将他老板台上的一摞书统统扔到地上。 他癫狂一般的笑着,哭着,怕打着桌子,砸着椅子,而我,再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到他。 “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们还是等加茵回来问问,到底咋回事儿——”我急得不行,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有啥好问的,通知书都来了,那是江南一所重点大学,她考的比付加伊还要好,她去了那里肯定回不来了,那是杭州,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个考到西湖师范大学的学生,怎么会回来呢!”我哥狂躁的喊声变成了无力的哀伤,悲哀的看着录取通知书,叹息着,一句话不再说。 “哥——”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走吧,我想静静。我怕是,就这命了。我要打光棍,再也不找对象了。”我哥嘟囔着,看到他这般情景,我怎敢离开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余乘哥——”付加茵穿着蓝色花裙,两手提着满满的两袋子东西走了进来。 我哥呆愣着,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付加茵看到异样,“咋啦?余乘哥,你咋哭了?芳菲姐,这是咋啦?” “加茵,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我说着,拿起录取通知书,伸手递给她。 付加茵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录取通知书,念了出来;“西湖师范大学!”之后,她猛然抬头看向我哥,她冲到我哥跟前,“余乘哥,我,我没有报西湖师范!我真的没有报西湖师范,我只填了一个志愿——市学院。这是咋回事儿?” “加茵,你的道行比你姐还要高。你就别装了,报就是报了,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可是,余乘哥,我真的没有报的,我只填了一个志愿,市学院,因为市里离咱们镇最近,我能随时回来看你,你也能随时去看我,我咋会报西湖师范呢,离我们这里那么远,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付加茵跪在我哥膝下,抱着他的腿,动情的说着,眼底出了层迷蒙的雾色。 我哥也终于镇定下来,“可是,录取通知书是咋回事儿呢?没人没给你报西湖师范,咋能来通知书呢?” 一个灵光,付加茵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我和我哥一起看向她。 第133章 整治村容村貌行动 原来,付加茵的志愿被付加伊到学校跟老师合谋修改了。 一个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对于老师意味着高额奖金,而市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那是层级最低的兜底大学,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考入重点呢,就这样,付加伊连同老师,在付加茵不知情的情况下,修改了高考志愿。 而付加茵呢,高考的时候,自认为就算是报了最低的大学,也要发挥出她最好的状态,拼尽全力,想以最高分去最低的学院,不曾想,居然接到了西湖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哥自然很不愿意付加茵去西湖师范了,付加茵倔强的,当着我们的面,把那个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她说她不读大学了,陪我哥一起创业,她要结婚。 我哥备受感动,至于,付加茵到底去不去大学读书,还是个未知数,那要看我哥的态度。 我哥这个人,心软。他们的事儿,谁知道呢! 县里决定开发幸福村旅游项目,建立古生物化石博物馆,这件事由县里相关部门统筹建立,地点就在幸福村的草甸子上。 两年的化石挖掘,草甸子几乎被掘地三尺,出土了大量的古生物化石,省里的专家一直没有撤出,只是,村民都明白了,那是文物,是国家的,折腾文物犯法。 最主要的是我大伯的儿子余德水在那里遭雷击以后,那里成了村里人的禁地,没有愿意去了。也就不再出现丢失文物的事情了。 整治村容村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和隋然从小流域的上游一直走到下游,看了一下两侧的庄稼地,此时的玉米已经一人多高,“今年大丰收!”隋然说。 从小流域下游往回走,我们走进村子。 夏天嘛,没事儿的人们喜欢到外面卖呆,还有扎堆的人,三五成群,或立在一旁,或坐到小树林里,叽叽喳喳,聊着家长里短。 我和隋然从村子里走过去,不是炫耀我们在恋爱,隋然这一趟绝对为了公事儿。 是我陪他走一走,看看村民的院墙。 幸福村是个大村,前前后后五条街道,走过两条街道以后,隋然有点颓丧,他抹了把汗,在一棵树下停下,看着对面的铁栅栏院墙,问道:“这是谁家?” “二驴子家。”我望去,二驴子正在院子里打水浇园子。 二驴子家的铁栅栏围墙是近两年修建的,白色铁栅栏没少花钱,特别扎眼,拉风,很气派。 一旁他的邻居是林庆仙家,高高的水泥柱子围墙,每根水泥柱子有大擀面杖那么粗,上面插了一个嘴朝下的空啤酒瓶子,一圈围栏插了一圈啤酒瓶子。 有的人家没有围墙,这样的人家不多。 有围墙的人家,五花八门,木头栅栏,秫秸栅栏,土围墙,钢木围墙,水泥围墙,砖围墙,石头围墙…… “围墙统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如果不达到统一标准,看着又不好看。”隋然愁容满面。 隋然望向二驴子家,“他家的铁栅栏标准远远超过县里统一的木头栅栏,造价很高,让人家换低廉的木头栅栏,肯定不同意啊。芳菲,你有办法吗?” 我摇摇头,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做做思想工作试试。” “像二驴子家这样的铁栅栏,有多少家,统计过吗?”隋然两手插进裤兜,眼睛一直望着对面两家的栅栏。 我摇摇头,“从前没注意过栅栏问题,我也是今天才注意到,各家的栅栏五花八门,不过,最牛的还是李大勇他们家,他们家今年春天新换的围墙。” “李大勇家,他们家换成什么样的围墙了?”隋然一脸焦灼的看向我。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说。 我们站在树下,说的都是工作,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尤其今天,隋然被栅栏的事情困扰着,更没有心情说别的。 但在别人看来,我们在树下,说悄悄话呢。 二驴子走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转身离去,听到二驴子一句:“喂喂,我说两位领导,说悄悄话,咋说到我家门口了,那咋不进来喝口水呢!” 我转头朝向二驴子,“不了,改日的。” 一路走到李大勇家,李大勇家的栅栏那是不锈钢的白钢栅栏,有小擀面杖那么粗的白钢,大门则是黑色铁艺雕花大门,雕花上门洒金,非常气派。 “最难搞定的就是李大勇家,听说大门和围墙花了一万多块钱呢。本来李大勇就不支持我工作,让他家换大门和栅栏,比登天都难。”我叹口气,转头看向李大勇家的院落,很规整,他家只需要换掉围墙和大门就好。 阳光下,我和隋然的影子越过白钢栅栏映到院子里,身形悠长,我盯着那影子发呆的时候,李大勇走了出来,“哎呦,哪股风把隋书记吹来了!稀客稀客!快点里面请——” “老支书,发财的机会来了——”隋然转转眼珠说道。 “啥机会,我咋不知道呢?屋里说——”李大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隋然向院子里望了望,说道:“不进屋了,一会儿还有事儿呢,刚才芳菲跟我说,你家的超市,全村最大,货物最齐全,这回,你可以扩大经营范围了。” “哦?”李大勇一脸颇感兴趣的样子。 我忽然间发现隋然很聪明,他居然从旅游开发带来的收益切入。 “这不,县里要开发幸福村旅游项目,其中需要村民做的就是整治村容村貌,统一院墙大门,院墙都是清一色的环保木制栅栏和大门,这个不用村民花钱,政府给拿钱。你想啊,等旅游路线建立起来以后,各家有空房间的,都可以做民宿啊,你家这么多房子,不但可以做民宿,还可以打造幸福村的休闲大院,娱乐,休闲,购物一体,反正,这村子我也走了一趟,谁家的院落都没有你家的院落大,旅游线路建立起来,你家是最受益的一个!”隋然翘起大拇指,在李大勇眼前晃了晃。 显然,李大勇的思绪陷入隋然的美丽畅想中,神思有点恍惚,半晌,如梦初醒,一把握住隋然的手,“隋书记,这也太好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不过,旅游线路开发也需要各家各户配合——”隋然说。 李大勇当即说道:“配合,必须配合!” “按照县里要求,也是学南方村落建设的经验,要求各家各户,统一栅栏围墙,我听芳菲说,你家的白钢栅栏今年新买的,气派是气派,但大家都统一,单单只你一家白钢栅栏,不规范,也不符合县里的要求,在这里,算我求你了,配合芳菲,你第一家把栅栏换了,你看咋样?” “这个——隋书记,开发旅游路线,是好事儿,必须支持,换栅栏的事情,我们还没有看到政府的新栅栏呢,等看到以后再说也不迟啊。您放心,隋书记,我肯定支持芳菲工作。”李大勇笑着,点着头。 如此情形,多说也无宜,隋然点头告别,我跟着隋然走出村子,走到村口,他的车在村口停着。 隋然微笑着,看着我,“李大勇,是我们的难题。” “我相信你说的,李大勇从来都是表里不一,他说的做的从来不统一。”这回,我再也不会天真的相信李大勇的谎话了。 第134章 砖结构与木结构的争论 村委会的会议室里有点乱,这种你一句,他一句,乱糟糟的情况不多见。 大家因为院墙在争论。 汪雄国正在盖房子,他买木头、买砖、买水泥,以及铁皮房盖,完全都是我在帮他找人砍价,能便宜尽量便宜到进价。 木头栅栏样板拿过来以后,放到村委会让村民们看,看过之后,大家的意见不统一了。 汪雄国出于个人感情,另外他的新房子起到一半,还没有院墙,对于他来说,什么样的院墙都是一样的,尤其不用自己花钱,他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汪雄国的个头在会议室里黑压压的人群中被淹没,但不能淹没他的声音,他高声喊道:“我同意,我同意县里的木头栅栏,好看又环保,政府不用我们花钱,白给的栅栏,为啥不用呢。我家第一个用,我支持芳菲的工作。” 我坐在前面,看着乱哄哄的下面,看到汪雄国在人群中极力的刷存在感,用声音企图震慑住大家,但他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人们听到他的声音后,七嘴八舌的一锵锵,前簇后拥的很快把汪雄国挤得连发出声音都费劲了,只听到他喊着,“别挤,别挤,我的脚,哎呀,我的后背,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不大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密密麻麻,我甚至怀疑,今天我们村的人是不是都挤进来了,跟装豆包似的,甚至,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踩踏事件的可怕情景。 这里会不会发生踩踏事件,就因为围墙! 我们村买了麦克风,虽然不是很好,但总好于大喇叭。 “静一静,静一静!你们这样吵吵嚷嚷的,我根本听不见你们说啥,都赶紧坐好了——”我站起来,拿起麦克喊着。 站在最前面的二驴子热的脸都紫了,汗往下淌着,眉头拧着,喊道:“哪有地方坐!” 是的,一屋子人,挤得没地方坐。 这时,中间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汪雄国晕过去啦!” 我急忙喊道:“站在门口的先往外走,有人晕过去了。赶紧往外走——”下面的人一听有人晕过去了,激起好奇心,不但不往外走,反倒往前挤着要看热闹。 局面有点难以控制,这些人怎么会反应如此强烈,不就是个院墙嘛! 幸亏我一眼看到村医生老瘸子,我喊道:“今天的会不开了,都赶紧给我出去,不然你们想把汪雄国闷死到这里吗?” 说完我跑到下面,揪住老瘸子,往中间挤,简直寸步难行,心里急得要蹿火,终于门口的人开始往外走,那句“今天不开会”的话奏效了,总算挤到中间。 汪雄国被林庆仙抱着,躺在地上,他红头涨脸,闭着眼睛,“他这是咋啦?”我问老瘸子。 老瘸子摸着汪雄国的脉搏,抬头看着大家,“不要紧,他就是血压高,缺氧,晕过去了,一会就醒了。” 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跑到外面的人们根本没有走,一个个趴到窗前看热闹,室内的人仍旧很多。 终于,汪雄国醒来了。 我心里盘算着,今天开会人多,明天开会人就能少吗,让汪雄国闹出这么一出,简直心有余悸。 我让汪雄国坐到第一排休息,之后,让在会议室内的人们先坐下,有的没坐下的站到两侧,站在外面的就让他们在外面站着,会议继续,反正人都没有走,汪雄国也脱离了危险。 “大家都肃静一下,你们自己锵锵也不解决问题,要想解决问题,还得坐下来,我们商议看怎么办。”我自己坐在前面,这回我让赵玉环在下面帮着维持秩序。 下面总算安静下来,我说:“我想了一个办法,同意木栅栏的举手,我数一下人数,你们派出一个代表说理由。不同意木栅栏的举手,同样派个代表说理由。” 最终,结果,同意木栅栏的人不多,不同意的人群,派了李大勇做代表。 李大勇干脆走到前面,拿起麦克,一副跟蒙娜丽莎一样永恒的微笑,“乡亲们,我不同意木栅栏的一个原因就是木制的东西容易腐烂,就不说我家的不锈钢栅栏一劳永逸吧,就算铁栅栏,砖围墙都要好于木头栅栏。当然,政府为我们改造院墙是好事儿,但木头几年就腐烂了,既然改造一次这么费事儿,为啥不整个能多挺些年头的围墙呢。” 人们纷纷随着附和,喊着有道理。 本来我是想说服大家,同意木头栅栏,听了李大勇的话,我也觉得有道理。 “可是,不用木头栅栏,大家有啥好想法嘛,都说说,然后我把大家的想法反应上去。”我说这话的同时,心里脑里一个灵光,我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下面锵锵着,有的说砖墙,有的说要铁栅栏实用,有的说水泥柱子,最后,还是李大勇发话了,“你们说的铁栅栏,造价有点高,水泥柱,不够结实,也容易裂开,不锈钢这个就不要提了,造价高的离谱,政府给我们建造围墙得合理又得让政府觉得不是无理要求,我感觉,砖围墙最实用了。” 我接过李大勇的话茬,“我也觉得砖围墙既实用又不是很贵,政府能够承担得起。但我建议在围墙外面抹上一层水泥,染上白色,上面画上咱们村的民俗画。” “好主意,这样的围墙,既有特色,又能统一,不知道大家同不同意?”难得我与李大勇这么默契。 人们一听砖围墙,多数人同意了,二驴子擦擦汗,说道:“我家的铁栅栏才买了一年多,废掉白瞎了,再说,砖围墙也没有我家的铁栅栏好看耐用,我还是不同意,要不,你们该换换,不用管我。” 还有几个铁栅栏的人家表示他们不愿意换砖围墙。 我们讨论的风生水起,甚至,我的脑海里出现了非常整齐的白色院墙,上面画着民俗画,大门倒不用统一,村子变得特别整齐好看。 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汇报到镇里县里能不能被认可。 第135章 他是县委书记的小舅子 繁荣镇的小会议室,椭圆形的长桌前,隋然坐在一侧的中间,他身边坐着牛镇长和另外一个副镇长田柒。 我和宏大村村书记坐在他们的对面。 宏大村跟幸福村是邻村,也在这次旅游开发计划之内。 宏大村的村书记叫王真,四十多岁,比我任职时间早两年,属于年轻有为的村书记。 隋然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我发现他穿白色很帅,田镇长也穿着白色短袖,但田镇长是个胖子,显得很臃肿。 马镇长自从上次因为胡蛟局长受了处分,再度恢复到他刚来繁荣镇时的低调姿态。 隋然把一打材料放到桌上,说道:“今天把你俩召集来 是村子围墙的事情,陈书记很急,要在秋天之前把所有项目都落实好。还有个事儿,就是幸福村的博物馆地址的事儿,昨天县里为此又特意开了会,幸福村的盐碱地以后可以开发出来建工厂,博物馆地址打算放在风景好一点的地方,下午陈书记过来走走看看。毕竟建立博物馆是大事儿,好几十万投资进去,总得选个合适的位置。” 我听了点点头,赞同。心里暗想,那个盐碱地是我家祖坟的旧址,总觉得那里不吉利。 “围墙的事情,村民都什么反应?”隋然看向我,之后又看看王真。 王真点点头,说道:“我们村起初有点困难,有一部分砖围墙和铁栅栏的人家不赞同换成木头栅栏,经过我和村委会班子成员的努力,做思想工作,已经搞定难题,大家都同意了,只要木头栅栏到位,马上安装。” “芳菲,你们村呢?”隋然看向我,他十指交叉,眼底漫过一丝温柔。 “隋书记,马镇长、田镇长,我能代表村民提个建议吗?”我试探着说。 隋然点点头,默许,他清澈的眼眸投来一股好奇。 “下面我要说的话和观点,不只代表我自己,更是我们村全体村民的意见。我们认为木头栅栏不抗腐朽,风吹日晒雨淋,容易腐朽,尤其县里给我们定制的栅栏还很细小,极容易腐烂。那么到底什么样的围墙既经济又实用,我们村民也是经过一番讨论,认为,砖结构的围墙实用又经济。” 隋然转着眼珠想着,牛镇长和田镇长眼底不知为何划过一丝惊诧,搞不懂他们惊讶什么。 今天我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条白色裙子,化了淡淡的彩妆,没扎马尾,梳了两只麻花辫,大有“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意味。 我继续说:“我在村民提议的基础上,又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砖墙的外面抹上水泥,染上白色,画上民俗画,除了古生物化石博物馆,我们村还可以建立一个民俗博物馆。”说到这里,我看着几个人的反应。 隋然陷入沉默之中。 牛镇长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说道:“据我了解,这次给各村改造围墙的木头栅栏是——是——” 牛镇长正在吞吞吐吐的似乎很难说出口的时候,有人敲门。 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探头探脑的站在敞开的门前,“请进——”隋然说道。 “你找谁——”隋然问道。 工人模样的人有三十几岁,圆脸,一脸阳光灿烂的笑,点头哈腰的笑着,“我找隋书记,听说在这里开会呢。” “我是隋然,你有事儿?”隋然问道。 “隋书记,我是创新园艺的小张,我来问问,咱们镇订多少栅栏?” “哦,你是小张啊,这样吧,你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下,我们正在开会研究围墙的事儿。”隋然坐在那里没动。 牛镇长看了看,起身,“小张,我送你去隋书记办公室,就在走廊的最东面。” 马镇长居然对一个开园艺的人如此上心,有点不可思议。 隋然的眼睛里多了层深思,没一会儿,牛镇长走了回来,隋然问道:“他是谁?” “小张,开园艺的。”牛镇长说着坐了下来。 “他是谁的亲戚?”隋然声音低沉,说到“亲戚”他加重了语气。 “隋书记,你不知道小张是谁的亲戚?”牛镇长一脸的费解。 隋然摇摇头,“不知道,我来青原县才两年。” “他是县委陈涛书记的小舅子——”牛镇长一眼审视的神情看着隋然。 的确,隋然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陈书记的小舅子!”半晌,隋然一句话不说。 会场显得格外沉闷,本来天气很热,没有空调和风扇,加之沉闷的气氛,室内更加闷热。 田镇长沉不住气了,说道:“陈书记的小舅子做木头栅栏,那咱们都得统一订制啊,不然——”他止住话题。 “陈书记知道这件事吗?依着我对陈书记的了解,利用职权谋私,陈书记不是这样的人。”隋然看着马镇长和田镇长说道。 “这件事是县委办主任经手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那咱们到底咋整呢?小张在你办公室等着呢。”田镇长焦急的问道。 “王真,你们村统计数了吗?”隋然看着王真说。 王真翻了翻他手里的小本子,“统计了,总数都出来了。” “这样吧,反正宏大村已经统计出来数目,而且他们村的村民也接受了木头栅栏,他们村就用木头栅栏,一会我把数目给小张。芳菲刚刚说的也有道理,何况,咱们县幸福村的旅游项目是县里重点打造对象,等下午陈书记过来,我把芳菲的提议跟陈书记说一下,看看陈书记怎么说,幸福村再做决定。” 我一听特别开心,总算有戏。 “芳菲,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散会后,隋然对我说。 我跟隋然一起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小张见我们进来,急忙站起来,他仍旧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隋然把王真写在一张便签上的木头栅栏数目交给他,小张看了看,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几秒钟,又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点着头,说一番客套话,笑着离开了。 小张离开不到五分钟,隋然刚跟我闲聊了几句,他的手机振铃响起,“喂——石主任你好,嗯,啊——是这样的,幸福村的村民提议要用砖围墙,更实用,价格也低廉,我不知道小张是谁的亲戚——”隋然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了,是县委办主任给他打的电话。 只听到隋然说:“啊,这么回事儿,小张原来是陈书记的小舅子,我不知道啊。那个,好吧。” 收了线,隋然望向我,眸子里一丝调皮和无奈,“看到没有,县委办主任打电话,命令咱们,必须用木头栅栏!必须!” 第136章 陈书记调研幸福村 下午,县委书记陈涛很准时来到幸福村,陪同人员有县县长、县委办石主任,镇上有隋然、牛镇长、田镇长,我也在队伍之列。 午后两点,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顶着炎炎烈日,陈书记在草甸子足足走了半圈,半圈下来,四十多分钟,他反复看着,琢磨着,最后定论,博物馆绝不能在草甸子上,草甸子应该利用起来,招商引资建立工厂。 “到村委会附近看看。”陈书记拧着眉头,上了车。 一行人也都纷纷上车跟着去了村委会,我心里着急,想寻个时机说说围墙的事情,但看到陈书记有点闷闷不乐,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有石主任在跟前,隋然肯定不方便再说围墙的事情,只能我去说。 很快,到了村委会,陈书记只在村委会外面转着,前后的走着,看着,而后,陈书记向对面的农民院落望去,转首看向我,“芳菲——” “在——”我快步上前,走到陈书记跟前,心想,机会来了。 “院落改造,怎么样了,有进展吗?”陈书记好似随意想起来似的。 不等我回答,一侧的陈主任说道:“已经订制了木头栅栏。” “能统一吗,大家有没有不同声音的?”陈书记看着我问道。 “当然没有,一听不用自己花钱,白给换新栅栏,这些村民,高兴还来不及呢。”石主任笑着说道。 我惊讶的看着石主任,心里的想法一下子被堵住,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书记听了点点头,再度看向我的时候,说道:“芳菲,是这样吗?” “那个——”我一下子顿住,石主任锋利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正犹豫,陈书记似乎发现了什么,对石主任说:“我在问芳菲,你回答什么。” “啊,这几天我听镇上说了,各村对栅栏改造都很满意。” 我咬了咬唇,低声道:“陈书记,说实话,我们村,村民不同意用木头栅栏。” 一句话,大有地震的感觉。 石主任脸上的惊愕瞬间变成了恼怒,大声斥责道:“余芳菲,村书记是不是干够了!” 县长和镇长默默看着,不做声。 但我看到隋然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他这是支持我! 陈书记瞪了眼陈主任,说道:“石主任,你去车上给我拿瓶矿泉水,芳菲你说——” 石主任,自然知道,这是陈书记打发他走,让我汇报,我看了眼陈主任,他没有走,瞪着眼睛暗示我闭嘴,我没有开口。 “我渴了,你快去。”陈书记加重了语气。 几个镇长自是明白陈书记的用意,谁都没敢去拿水。 趁着石主任走开,我急忙把村民的想法跟陈书记说了一遍。 陈书记漫步走着,沿着我们村的村道,边走边看两侧的民宅,石主任小跑着跟了过来,抱着几瓶矿泉水,一人发了一瓶,把水拧开给了陈书记。 陈书记停住脚步,这条街道是村里的至高点,俯视下去,民宅卧在一重一重的山峦里,树木重峦叠嶂,加之蓝色的河流蜿蜒点缀,景色甚是美丽。 “幸福村的旅游项目值得开发,既然统一院墙本是一件大改造的事情,那就不如让农民满意,用砖结构的院墙不但耐腐蚀,染上白色油漆,画上民俗画,就成了当地的特色。芳菲,幸福村就按照村民的想法,修砖院墙。石主任,具体操作,你协助芳菲。”陈书记边喝水边说,他并没有注意石主任的表情。 石主任白了我一眼,走到陈书记近前,声音压低,大家听不见石主任说了什么,但陈书记一转脸,朝石主任怒道:“什么?我那个干啥啥不行的小舅子要包揽木头围墙,别理他,那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是不是他偷着找你了?” 天气本来就热,加之陈书记发火,石主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点头。 陈书记嗔怪道:“我怎么说呢,你不让芳菲说话,原来是我那小舅子作祟。乡村改造,木头栅栏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的小舅子都不行,我的小舅子让他滚蛋,等我回家收拾他,乱掺和。” 县长在一侧抿着嘴,也不说情。 隋然倒是不怕事儿大,说道:“陈书记,我们一听是您小舅子做栅栏,大家都积极捧场。”话说的很委婉,就是没直接说,谁敢不用呢。 陈书记气的朝石主任瞪眼睛,“我那个小舅子,你别搭理他,等着的,回家我非收拾他不可,这件事我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影响村落改造,在大是大非面前,谁的亲戚都不行。眼看着幸福村要脱贫了,奔着乡村振兴向好发展,任何个人利益都不要影响乡村振兴进程,哪怕是我自己的也不行,必须让步。”话说的铿锵有力,无比坚定,心里对陈书记的敬重又多了几分。 陈书记在村里徒步走了一圈,最终也没有决定下来,博物馆到底建在哪里,村里,镇里,还是县城。县领导回去研究到底建在哪里的问题。 陈书记刚走,我哥的电话打了进来,“看到加茵没有?” “没有。” “加茵跟我生气,一早晨走了,咋都找不到,找遍了她去过的所有地方。”我哥的声音慌慌张张。 这时我才懂得,什么叫关心则乱。 “哥,你放心吧,付加茵的个性,不会自杀。” “我担心她出啥事儿,毕竟是女孩子。”我哥的忐忑不安我懂,到底付加茵住在他那里,人没了,总是他的责任。 “你们好端端的,生气了?”我有点不敢相信,他们会真生气。 “嗯,西湖师范快开学了,我已经想好了,让她去读大学,她不肯,就因为这个。”我哥焦灼的语气里,声音带着颤抖的腔调。 我就说嘛,我哥这人,心软,付加茵都考上西湖师范了,录取通知书都来了,我哥不高兴也就闹闹而已,最终,到底是同意她去的。 “你赶紧帮我找找!”我哥说。 我哥收了线,一时间,忽然变得很茫然,我跟付加茵接触不多,她去哪里,我怎么能知道呢! 第137章 上面与下面的逻辑 付加茵被我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了回来,找回来以后,他们不再住对门,结束了“邻居”关系,这是付加茵告诉我的。 付加茵的脸色红润,那种被雨露浇灌过之后的红润气色。 她两手摆弄着新买的手机,抚摸着手机红色的外壳,脸上的羞赧透过抿着的唇流露出来:“这手机,余乘哥给我买的,他说了,这是专用手机,单单只给他一人发信息打电话,那我就专机专用。” 付加茵原本不是个温柔的人,可是,这时,她无比的温柔妩媚,甚至有点腼腆。她憋不住,笑了,笑的羞涩,暧昧。 “上面和下面你懂吗?”她眼睛里满是羞涩的问我。 “下面?下面条吗?然后才是上面,上面条。咋啦?”我不解的问。 “那个——是上面和下面,但跟面条无关。”她抿着唇,看着我。 我摇摇头,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和余乘,不再是兄妹了,你总该懂吧,我十九岁,你比我大好多呢。我是他的人了,他也是我的人了,我们,我们,上面、下面,反正,我们在一起了——”说着,她低下头去。 一时间,我尴尬的无语,觉得有点无地自容,没想到,付加茵,大胆的把这也说出来了。 “别说了——”我打断她,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就说就说,这有啥的,等你结婚的时候,不不不,那么美好的事情,为啥非要结婚才做呢,反正,痛并快乐,很,很奇妙。”她羞涩的抿着嘴唇,眯着眼睛,也不看我。 我岔开话题,“那你开学的时候,我哥去不去送你?” “送啊,必须送,我家余乘说了,他开车送我上学,我俩要提前半个月出发,走一路玩儿一路。我家余乘还说,每隔一个月他就去看我,他怕我跑了,但,我感觉,他会想我的。想我这个人,更想我的那啥,那是一定的。” 我的耳朵有点烫,听着听着,怎么就发烧了,发现付加茵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的嘴里眼里脑子里装的都是我哥跟她的亲密爱情,而且不管不顾。 她不是傻子,或许,她的确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倾听他们的爱情故事,除了我,她还能对谁说呢。 周末,下午,隋然教我学车,我已经能开走了,只是,刹车和油门不够熟练,有时会弄错,不敢开太快。 我们练车的时候,村里好多人路过,都跟我们打招呼,大家对隋然的到来司空见惯,不再议论什么了。 他们已经认可,我们在处对象。 练车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黄昏,暮色下的小流域在一片迷蒙的粉色霞光的映衬下淡淡退去了明媚的颜色,剩下一丝惨淡的落日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想起付加茵的话,望着车窗前迷茫的暮色,我说:“你说上面和下面是什么逻辑?”话已出口我就后悔了,问他,这不是找死吗,这样一个黄昏,我是不是发昏了。 “嗯?”隋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晌,说道:“下面肯定得好好跟上面处关系了,不然,怎么能行呢,下面要听上面的行动指令,一切行动听指挥。” 听了隋然的话,我想笑,硬是生生的憋了回去,他这样理解,不会想到我说的那个层面。这样才好,省去了尴尬。 “但是——”隋然一转折,说道:“还有一种上面和下面,那就是雌雄和男女了。”说完,他诡异的笑了。 幸亏天色已晚,尽管他盯着我,彼此看到的只有闪亮的眼睛,看不到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无比的羞涩。 我们的额头碰到一起的时候,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你要做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 我刚想一拳打过去,这时,他的手机振铃响起,这样一个静谧的黄昏,如此暧昧的氛围,手机振铃很不悦耳。 隋然拿出手机,看了看,对我说:“上面的电话,周末也不让人休息,不让人谈恋爱,不让人亲热一下——” 他接听电话,“老部长,您好!” 继而,听到隋然的话筒传递过来一个满是磁性的老者声音,“隋然啊,这回机会来了!” “老部长,什么机会?” “调动的机会啊,你不但可以回省城,而且还是提拔的机会,你现在是副处级,正处级的机会,不错吧,你在下面挂职锻炼还不满两年,但机会来了,不用满两年了……” 一听到,这位老部长说“下面”我想笑,但一听到隋然要回去,心里顿时堵得慌,开心不起来,担心他回去。 我担心的问题,还是要发生了。 “老部长,我在下面锻炼挺好的,不想回去,至少暂时不想回去。” “但是,机会难得,你以为到下面挂职锻炼都能回来吗,还有回不来的呢,一直在县城呆着,你愿意吗?明年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万一回不来,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了!” “我在这里呆的挺舒坦的,有点舍不得离开了,这样吧,老部长,让我想想——”隋然一手接听电话,一手握着我的手。 他们的对话,我听的清清楚楚。 “想——年轻人,这个消息如果我告诉别人,那还用想吗,谁不想回来!就算你不想回来,我若是把消息告诉你爸爸,你爷爷,你看他们把不把你整回来。回来吧,隋然,不管怎么说,省城里的环境那是一个小小乡镇比不起的。话说回来,你离家那么远,就不想你爷爷吗?” “谢谢老部长的关心,其实,省城上面有上面的难处,乡镇下面也有下面的安逸,反正,各有利弊吧。想爷爷啊,我随时可以回去看他老人家的。” “隋然,你小子在下面呆的不思进取了吧,不对,应该是乐不思蜀了。怎么说,上面层级要比下面高出许多,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如果不是看你有能力,有魄力,有点头脑,我怎么会第一时间想起你呢,像你这个年龄要晋升正处级的人多得是呢,我随便给谁打个电话,不都得千恩万谢我嘛,你好像很不情愿,你不想提拔,不想回来?” “老领导,我也非常非常感谢您,不过,我确实不想回去,我爱上这个地方了!” “那你想在青原那个贫困县,不对,你是在繁荣镇,一个很穷很穷的镇子,呆一辈子吗?我不理解——” “现在不想回去,以后,我还不知道,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说了,老领导您别生气。” “县城想提拔一个正处级恐怕比省里还要难呢!你不想往上走了?就此止步,恐怕你家里人都不会答应。” “不是,我爱上这个地方,不愿意回去,但我不会就此止步,工作上不求进取,那不是我。” “唉,最后这句话我爱听,我不知道你在那里出了什么问题,爱上一个地方,这个理由是不错,这样吧,我一会跟你爸爸和你爷爷沟通一下,我也得听听他们的想法。” “谢谢老领导!”说这句的时候,隋然显得有气无力。 收了线,隋然吧嗒着嘴,“完了,这次,弄不好,我可能要被调回去。” 我心里一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很不舒服,窒息感。 我当然不愿意让他回去,可是,我又左右不了这一切,恐怕隋然都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 第138章 小树林里的歌声 或许是因为省里要调隋然回去的原因,陈羽娜来了,只要陈羽娜一过来,我哥就回来住。 我哥,他不是一个人,他带着付加茵一起回来住,他们住在最里间,此时,我爸我妈尽管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们也默认了付加茵这个准儿媳。 晚饭后,我哥跟付加茵手拉手出去了,望着他们出去的背影,我爸吧嗒着烟,骂道:“哼,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看这个小狐狸精去了杭州,不得跟她姐姐一样,把他甩了!甩了也活该,不听话!”我爸恨恨的嘟囔。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隋然可能回城的事情,尤其我爸我妈,告诉他们,他们肯定又要一惊一乍不知闹腾出什么乱子来。 我妈叹息着,开始唠叨,我心绪烦乱,不想听他们唠叨,也走了出去。 踩着夕阳温暖的光,向小流域上游一处支流走去,那里有一片小树林。 《金色谷子》剧组就驻扎在小树林边上,小树林对面,是赵玉环的五百亩谷子地。 剧组阵仗很大,几个巨大的帐篷,还有几个小帐篷,听说小帐篷是几个大牌明星和导演一人一个,大帐篷都是他们带来的工作人员住所。 他们的大汽车、小汽车数十辆停在小树林边上。 小树林边上,人头攒动,都是剧组人员,他们在这里已经驻扎一个月了,听说还要住一段时间,直到谷子变成金黄色。 小树林里都是杨树,碗口粗的小杨树,茂密,但很有秩序,林子里也有小路,我沿着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夕阳最后的光线消失在小树林的尽头。 一抬头,一轮金黄的明月明晃晃的挂在天宇,很圆很圆,月光之下,一切变得不甚明了,小树林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 树林很深,越走越远,越走越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以此来消除内心无限烦躁。 想起隋然,越发感觉前途渺茫。 这时,扑棱扑棱的声音传来,一抬头,看到前方,树林的上空,突然间,一群鸟飞了起来,接着,看到树冠有节奏的晃动。 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大胆的向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流苏一般的皎洁月光之下,一个女人,她双手抓着树的枝丫,幸福喊着——声音很小,很享受,但夜深人静,听的清楚。 她眼前的男人,看那背影,是我哥。 我急忙转身,向旁侧疾步走去,一路小跑着,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黑暗也很快淹没了那颗晃动的树。 刚停下来歇歇,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你说,你爸知道咋俩处对象,能同意吗?”是个男孩子的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又辨别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不知道。我四哥还没对象呢,我爸我妈希望我嫁个有钱人家,把彩礼给我哥找媳妇。”声音很温柔,我一下子听出来了,这是韩家宝的女儿韩婉宁的声音。 “我家今年盖房子拉饥荒了,没有彩礼。不过,我爸我妈,肯定能喜欢你,就是没有钱,我正想着,等盖完房子,我出去打工,多赚点钱娶你。”仔细辨认,这是汪雄国的儿子大亮的声音。 终于明白了,原来汪雄国的儿子跟韩家宝的女儿恋爱呢,听话里话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们谈对象的事儿。 “可是,我的肚子,不能等啊,我怀孕了,已经四十多天了,他会长得很快的,肚子一大就露馅了。” “啊——你怀孕了!真的吗?” “真的——” “让我摸摸——真是太好了——” “可是,我怕——” “别怕,今晚回去我就跟我爸说咱们的事儿,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 “那能行吗,我爸那脾气,得把你打出去。” “别怕,只要不打死我,我就娶你,别担心,交给我。一寻思,我要当爸爸了,好开心。来,让我听听,我儿子说话没有——” 我心下盘算着,韩家宝肯定不同意这门亲事,他的宝贝女儿一直是他的赌注,他一直希望韩婉宁像毛毛那样嫁入“豪门”,而韩婉宁喜欢的人,居然是一个贫困户,又是残疾家庭。 不知道,明天我们村将上演哪一幕,心里十分担心。 不能再向前走,又得避开我哥他们的方向,便随意找了个岔道口,边走边想着韩婉宁和大亮的事儿,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烦恼。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都远,月亮变得倾斜下来,缀到了树梢上。我抬头看着月亮,这时,一侧,不远处传来歌声,一个女人的歌声,歌声很轻,听得出,这不是小女孩的声音。 是一首情歌,老掉牙的情歌,《康定情歌》,半晌,不可思议的传来男人的对唱,声音有点沙哑,近似中年男人的声音。 心想,这对男女有意思,居然来树林里k歌。 好一会儿,歌声才停止,居然把《康定情歌》几段统统唱个遍。 “大勇,我想跟你过,那是个废人,我够了。”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很陌生,感觉不像我们村的人。但我们村那么多人,我不能确定。 我的心跳加快,心想,这是活见鬼了吗,平时没觉得小树林有什么不一样,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乡村,没有公园,没有约会的地方,敢情,人们都跑到树林里了。 月光之下,我离他们挺远,根本看不清他们是谁,夜深人静,声音却传的清晰。 “我们这样不是挺好嘛,你想要我,我就给你。我们没法一起过,咱们都有家,我有老蔫呢,跟你过,那老蔫咋整!咱俩再好也得维持家庭的体面,你要是缺钱了,就吱声,我给你。” 天呐,我也是震惊到了,居然是李大勇!我心跳更快,恐怕被他们发现,好像做坏事的那个人是我,急急忙忙的赶紧跑开。 我一口气跑出小树林,跑到小树林边上的时候,剧组的人还在帐篷的外面走动着,我猫着腰,跑的要吐。 心下想着,罢了罢了,生活本就如此吧,何况淳朴的乡下呢,总会有些暧昧的故事。 我到家的时候,我哥和付加茵在里屋切切查查的说着悄悄话,声音很低。 “芳菲,你干嘛去了,咋才回来呢,你手机落家了,那个隋然,给你打了八遍电话,问他啥事儿还不说,鬼鬼祟祟的,不是啥好事儿。”我妈白了我一眼。 我一听隋然打了八遍电话,一定是急事儿,急忙拿起手机,心里十分慌张,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39章 隋然消失 我回拨了隋然的电话,无人接听,接下来,每隔十多分钟,拨一遍,一直无人接听,他这是干嘛去了,还是因为我不在,没及时接听他的电话,他生气了!百般猜测中睡去。 次日,我哥接到陈羽娜的电话,她说她有急事儿回省城,让我哥回社里。 我不放心隋然,早晨再给他打电话,他手机关机了,我也跟了去合作社,到合作社没进屋,直奔镇政府走去。 从合作社到镇政府总计没几步,我却脚步沉重,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说不出来的感觉,心慌,还有,总觉得今天有大事发生,什么样的大事儿,又揣测不到。 昨晚失眠,今天我的状态也很不好,黑眼圈,头疼,很没精气神,走进镇政府大门的时候,跟往常没什么区别,来来往往不多的人,我直奔隋然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关着,不对,是锁着,显然,隋然不在里面,只要他来上班,即便关门也是虚掩着的,多数时候大敞四开。 我不甘心的敲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却把个隔壁的牛镇长给敲了出来,他拧着眉头,看着我,“别敲了,隋书记没来。” “隋书记——他县里有会吗?我打他的电话没打通。”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僵硬,眼睛盯着牛镇长,希望从他嘴里找到答案。 “谁知道呢!领导有没有会也不告诉我啊!要不你到我办公室等等——”牛镇长说。 “谢谢,不用了,也不是急事儿。”我说着,转身离开,心里仍旧慌乱,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忐忑,难道,隋然不辞而别了,还是昨晚打电话要跟我告别,他要回省城了。 我绝对是踩棉花走出镇政府的,两腿不听使唤,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感觉,那种重感冒腾云驾雾的感觉,而我完全是心慌和忐忑所致。 到了我哥的合作社,他和付加茵正在收拾东西,这两日他们就要出发,送付加茵上学。 我哥见我进来,问道:“找到隋然了吗?” 我摇摇头,“哥,你给陈羽娜打个电话,问问,隋然是不是跟她回去了,昨天陈羽娜来的,今天着急忙慌的回省城,她是不是把隋然也带走了。” 我哥当即拿出手机,电话那面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是什么情况呢? 我只能在合作社等着,拿了把椅子,坐在合作社的大玻璃门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镇政府的门口,不放过一个进去的行人和车辆,直到天黑,也没看到隋然的影子。 接下来的两日,我依旧守株待兔,隋然的手机依旧关机,两日毫无音讯。 我哥和付加茵他们出发了,果然我哥承诺的那样,他们开车去的,合作社暂时交给一个副手处理事务。 我不得不回到村里做该做的工作,尽管,有点心不在焉,有些工作总得推进的。 县委陈书记是个实战派,做事雷厉风行,打造旅游路线的村庄很快进入角色,先是成批的砖一车一车拉近村里,放到各家各户门前,接着县里派来几十个瓦匠工给我们村修筑围墙,十天时间,简直是个奇迹,我们村的围墙就修好了。之后的一周时间里,县里又派来粉刷匠,围墙被涂了一层白色防雨的油漆,而后,派过来几个画匠,开始在围墙上画画。 县里打算在我们村建立两个博物馆,一个民俗博物馆,一个古生物化石博物馆。 两个博物馆的地址也选好了,在小流域主河道的中游,小流域主河道的上游是野狼山,那里仍是一片墓地,尽管把墓碑生态化改造,毕竟是墓地,不能建造别的什么,只能停下来欣赏一下景色。 而中游,向北面望去,青葱的上游山坡,向南望去,下游河谷、房屋、田地、数目,各种美景尽收眼底,当属中游景色俱佳。 村里的各项工作进展很快,博物馆说建就建,两个博物馆地基已经打好。 忙碌起来,屈指一算,隋然没了消息已经半个月了,半个月以来,我备受煎熬,不愿意接受他不辞而别的事实。 这一天,我到镇上开会,镇大院的车辆一下子多了起来,我第一个反应是隋然回来了! 目光在众多的车辆上寻着,没有隋然的车! 或许,他是坐别人的车回来的。想着,匆匆忙忙的走进去,心跳再度加快,跑到了二楼,发现,隋然的办公室门居然开着! 他真的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还是要给我惊喜呢! 压制着心脏的狂跳,跑到隋然办公室门口,往里面一看,惯性让我整个人已经进到门里面,办公桌前坐着一个陌生人。 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目光炯炯的好奇的看着我,很意外,这个人是谁呢?! “你找谁?”他有点苍老的声音问道。 “我——我找隋书记。”我尴尬的答道。 “隋书记调走了。”陌生人淡淡的说道,“我接替隋书记的工作,我叫陆铭。” “哦,您好,陆书记,我是幸福村书记,余芳菲——”自我介绍道,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隋然,他当真调走了。 “你就是余芳菲啊——快请坐,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很能干的村书记,而且很有思想。”陆铭夸赞道。 我没有坐下,而是问道:“隋书记,他调到哪里工作了?” “隋然调回省里了。” “那您知道他具体去了哪个单位吗?” “这个不清楚,就知道他提拔正处级了。” 我走出镇政府的时候,摸了摸手机,脑子忽然闪现一个念头,他的手机始终关机,他是不是换了手机号,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手机总关机呢!除非他换了手机号。 这就难怪了,如果他想找我,总会给我打电话,总会千方百计找到我,一直没有联系,只能证明一点,他不想找我,不想联系我。 一大滴眼泪从我的眼睛里不争气的淌下来,抹了把泪,很不甘心,我拨通了陈书记的手机,“陈书记您好——” “芳菲,有事儿?” “听说隋然回省城了,您知道他去了哪个单位吗?” “这个不清楚,就知道他调回省里提拔了正处级,好像是等着安置呢。怎么啦?” “我打他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哦,那是换手机号了吧。” “您知道他的新号吗?” “不知道。领导一般都是两个号码,他给我的号码就是你知道的那个。” 放下电话,我是走着回村的,从镇上,到村里,坐车都得一个小时,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种人生也黯然失色的感觉,心情沉落到谷底。 第140章 大伯的阴谋 隋然调回省里的消息很快在镇上,在村里传开。 我爸我妈出门的时间改成了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这样,避免碰见邻居。 尤其我爸,特意赶到月亮出来以后,才磨蹭着从水田那面回来,他不想碰到人,一碰到谁,人们不免打听隋然调走的消息,打听我是跟着隋然去,还是? 越是不想碰到人,偏偏越是能碰到人。 我爸扛着锄头低着头,月光下的他,黑色的影子略显颓废。 “金旺啊,才从地里回来?”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 我爸停住脚步,一愣,听出来是我大伯余金财的声音,“大哥,你坐这里干啥,咋不进屋去?” 我大伯从路边的树墩子上慢慢起来,自从他的儿子余德水被雷电击死后,我大伯就此一蹶不振,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艰难的活着。 “我在这里等你呢!”我大伯起身后,直了直腰。 “等我?大哥,有事儿?”我爸有点意外,这是自从余德水死后,我大伯第一次主动找我爸。 我大伯叹息着,“村里镇上,到处都是芳菲的流言蜚语,说那个叫隋然的镇书记把芳菲玩儿够了,甩了,说他把芳菲耍了。还有很多很多,更加难题的谣言——” “被甩了,就是事实,这孩子不听话,当初我就不同意,两家门不当户不对,非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想想,自己就是一只土鸡而已,当不了那凤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当务之急,把她嫁出去。”我大伯当机立断道。 “嫁出去?哪有合适的人家呢!再说,芳菲那脾气,还有余乘,脾气都一样,油盐不进,得她自己同意嫁出去,她不同意,我咋能把她嫁出去。这个时候,跟咱们那时候还不一样,也不能逼着她结婚,我不想管了。我老了,这两个犊子,我已经跟他们操碎了心,现在我抬不起头来做人,回家都得顶着月亮!跟做贼似的,怕被人看见。”我爸叹息着,蹲下身去。 “不用愁,孩子们只要活着就好。余德水如果活着,哪怕给我丢人现眼也是好的。”我大伯这话,也不知道算不算做安慰呢。 村里的路灯不多,五十米远才有一盏,就算他们在路灯下,光线都不是很清晰,那是鬼火一样的路灯。更何况,他们在村头,没有路灯的地方,只能看到远处的鬼火路灯,他们在黑暗之处,除了声音,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大哥,你有啥办法?” “今天有人跟我提亲,看中芳菲了。” “谁啊?是咱们村的吗?” 我大伯这是压低的声音,跟我爸耳语了几句。 我爸听了,迟疑着,“这——我回家跟芳菲妈妈商量一下。” 村委会,研究了自来水和院落改造的诸多事项,各家各户的院墙虽统一了,但院落里不规整的人家大有人在,至于每家每户门前各种形态的水泥雕塑,都是政府出资雇人雕刻,村民只需保护好,别破坏就好。 另外,旅游路线建立起来之后,都哪些人家开民宿,哪些人家开餐厅,还有李大勇的鱼池要建成一个渔村的规划,都在付诸实施。 忙的时候,忘记烦恼,会后,村委会的几个人都没有走。 赵玉环似乎有话要说,看着我,却不说。 “有事儿?”我问道。 “芳菲,自从咱们村听说隋然调走了,大家说啥的都有,我想听你说说,你和隋然,到底咋回事儿,他真就这么走了,不把你带走?” “是啊,芳菲,我们大家很关心你,难道,就像村民议论的那样嘛,他——把你甩了?”王小胡子一眼审视的看着我。 毛会计打算盘子的手忽然停住,抬头看着我。 我看向窗外,村委会的院子里没有任何装饰,心里想着,村委会的院落也该修整一下。同时,也想着怎么回答他们。 “隋然,他终究属于城市,而我属于这片土地。”我说着,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村委会只剩下我一个人,大家不再安慰什么,他们不说什么,让我心里舒服一些。 接到我大伯的电话有点意外,我大伯让我去他家一趟。 我想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才能忘记烦恼,我想都没有想去了我大伯家。 奇怪,我大伯和大伯母都不在家,屋里只有一个陌生男人,男人有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花短袖,黑色牛仔裤上刺绣着跟上衣一样颜色花哨夸张的图案,一看就是成套的衣服。 他的头发打着卷,很时尚,不知道是自来卷,还是烫了头发,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 这个人是?我正在狐疑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犹豫着没有进屋。 “哦,芳菲,你来了!”花衣服男人起身走到我近前。 “我跟你熟悉吗?”我疑惑的问。 “你不认识我?” 我摇摇头,这个人确实从来没有见过。 “院子外面那辆车,你认识吗?”他看着我。 我转头,目光越过院子,刚才进来的时候,确实看到我大伯家门口停着一辆车,不过,我没注意是什么车。 我伸长脖子,看到外面那辆白色越野车,没有什么特别的。摇摇头,我不认识这是谁的车。 花衣服男人有点失望,“你不去繁荣镇逛街吗?” “赶集的时候,偶尔去镇上逛逛,这样的情况不多。”我淡淡的说。 “哦,难怪你不知道我了。”他有点无奈的点点头。 我心里好笑,他是名人嘛,非要让人认识他。 “我大伯呢?他叫我来的——”我说着,向里屋望去,并喊了声“大伯——”,半晌没动静。 “我姓贾,你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花衣服看着我说。 我仍旧摇摇头,没听说过。 “那镇上有家贾三金店你总该知道吧!”花衣服简直有点恼火。 “哦,贾三金店,嗯,看见过,不过我不买金子,没进去过。” “贾三金店不只卖黄金,还有珠宝,珍珠钻石啥的,马上要填一块牌匾,匠心钻石!”他两手插进裤兜,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我没明白他说这些与我何干,既然我大伯不在家,我转身要走,他竟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惊讶的一甩手,挣脱他的手,问道:“你要干嘛?” 他意识到自己的过犯,脸腾地红了,“抱歉,不好意。我叫贾三,在镇上开金店,你大伯叫我过来的——” “我大伯叫你过来的,那你去找我大伯。”我转身再度要出去,听到后面贾三说道:“你大伯给我介绍对象了,就是你,他让我在这里等你。” “什么?”我猛地转过脸,再度审视眼前这位花花公子,这是我大伯给我介绍的对象?! 贾三点点头,快速的说道:“芳菲,我们见过的,只是你没注意过我而已,而我注意过你。那啥,我家在镇上有个贾三金店,在县里华东商场内,有一个卖黄金的柜台,不是一节柜台,是一圈柜台,二十多平米呢。在镇上有撞小二楼,就是挨着你哥合作社的小二楼。在县里也买了一个一百三十多平的住宅楼,没装修呢,等着我结婚的时候装修。追我的女孩,多得是,可是,我都不喜欢。我喜欢你——”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大伯给我介绍了一个暴发户! 第141章 相亲 本来我不想看毛毛给我介绍的对象,可是,那个暴发户贾三像块狗皮膏药,已经明确告诉他,我们不合适,他还是“锲而不舍”一到周末就去我家,我到村委会躲着他就去村委会找我。 一气之下,这个周末我答应了毛毛的邀约,一大早去了县城。 夏末初秋,天气有点凉爽,我随意穿了条牛仔裤,白色穿棉短袖,外罩一件黄绿相间的格子衫。总之,打扮的原则就是穿着舒服就好,本来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相亲,相不成是最好的。 我跟毛毛先去逛街,之后,中午去相亲。 逛街的时候,我也是心不在焉的,心里总有不甘,我跟隋然,就这样了无生息的结束了恋情,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而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中。 逛了一个上午,毛毛买了一堆东西,我什么都没买成。 毛毛看看表,说道:“走吧,赴宴去。” “喂,能不能不搞得神秘兮兮的,剧透一下,哪怕他是干哪一行的也行。”我这么说的时候,特别希望毛毛介绍的对象是隋然,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给我惊喜和感动,转念想想,简直没有可能性,我怎么能想到隋然呢。是我太想念他了吧。 毛毛调皮的做了个鬼脸,“马上就去餐厅,到那就知道是谁了。” “我认识吗?” “不能剧透。”毛毛说着看了我一眼,继而说道:“不过,芳菲,我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呢。还想着那个隋然呢?” 我沉默,算是默认了,这时上了毛毛的车。 “别想他了,你们没有可能性,人家已经回省城了,要是想跟你在一起,咋不把你一起带走呢,听说,连个招呼都不打,跟县里镇里都没有打招呼,直接就走了,也太狂傲没有礼貌了,这等人,幸亏没跟他在一起。” 我看着窗外叹息了一声,毛毛继续道:“你收收心,我给你介绍对象,你用心点,跟隋然自然没有可比性,可是,踏实,你懂吗?” “嗯。”我点点头。 “算啦,我看我说啥你都听不进去。隋然是高富帅,你是白富美吗?你配得上他吗?你只是一个小小村官,听说他现在正处级了。你们身份地位太悬殊,双方家庭门第都相差甚远,别想他了,一会相亲,你认真点,我可是从何延认识的一堆小伙里找出来一个最优秀的,跟你又般配的介绍给你。我能坑你嘛!” “谢谢!我是恋爱脑,一时半会扭转不过来弯,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我淡淡的说道。 在我想象中,相亲得去一个豪华餐厅,吃一顿高档饭菜,当毛毛的车停在一家普通的菜馆前,不用看人,我猜她给我介绍的这个人,肯定跟我一样的普通人。 毛毛停下车,“你可别小看这家门脸一般的小菜馆,在县里老出名了,提前三天预约才能约上的。菜品好吃。” “是嘛!这么低调的餐馆!看来不能用外貌和规模来衡量一个餐厅。”我说着,跟在毛毛后面走了进去。 里面装修很普通,也不是很大,一家小餐馆而已。 用木板隔断出来的单间,连门都没有,每个门口挂着一个小布帘,目光所及倒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却能看到单间里面的椅子腿桌腿还有吃客的腿。 但不得不承认,小小餐厅,觥筹交错的人不少,卡台一侧还挤着七八个等待就餐的人。 毛毛掀开五号帘,里面坐着两个人,见我们进来,急忙站了起来,我认出来,一个是何延,另外一个是张陌生的脸孔。 何延招呼我们坐下,介绍道:“这位是芳菲,这位是庄前贵小庄!” “庄钱柜——这个名字好啊!不缺钱。”我笑着说。 毛毛也笑了,解释道,“人家是向前的前,贵重的贵,不是柜子的柜。” 大家一阵玩笑之后,何延开始让服务员上菜,一面说道:“为了你们两个相亲,我提前三天预订了这个餐位,看到没有,人满为患,天天如此,这地方就这么火。菜我已经点完了,有两个招牌菜,还有几个女士菜。” 庄前贵中等个头,年龄跟我相仿,方脸,皮肤黝黑,有点腼腆。他抿嘴笑着,也不言语。 很快,菜就端了上来,四个人,何延点了六道菜,很风声。 为了对得起何延这段丰盛的午餐,我尽量提起精神来,多说几句话,这也是对介绍人和对庄前贵的尊重。 毛毛笑着道:“芳菲,心直口快,爱说爱唠的,小庄呢,虽然——” 我一听到她说隋然,心里咯噔一下,转而反应过来,她是说转折词——虽然! “虽然人老实,但心有数,而且很善良,是他把爷爷奶奶伺候老的,当兵出身,在北京当了三年兵,身体好,转业后在县里开出租车呢。特别能干,肯吃苦,如果说有缺点,那就是不会花钱!”毛毛说完朝我狡黠的笑笑。 庄前贵笑着,看向我,仍是没说什么。 何延说:“小庄也爱说话的,那得熟悉以后,芳菲,等你们熟悉了,你就知道了,小庄还挺幽默呢。这些年他攒了十万块钱了,家也是农村的,打算在县城里买房子,在哪里买房子就是那儿的人了。住城里总比乡下要好啊,没有泥泞,娱乐生活也丰富……” 我看向庄前贵问道:“那你未来有啥打算呢,比如,一直要开出租车吗?” “暂时是这样。以后,再说吧。”庄前贵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点紧张,就这一句话,想了半天,说了半天。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个口吃。 何延倒是痛快,急忙补充道:“现在出租车行业赚钱,趁着赚钱,再干些年,不能改行,等不赚钱了,小庄肯定得琢磨别的,他这人明察秋毫。他还有个大毛病就是不赚钱就心难受,闲不住的。” 庄前贵听了,嘿嘿的笑着,也没有否认。一顿饭下来,听他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嗯。”还有一个字就是“好。” 这个人,惜字如金吗?! 走出炖菜馆,送我们上车的时候,庄前贵突然对我说:“嗯——再见啊!” “好的,再见。”我朝他摆摆手,毛毛开车离去,问道:“咋样?我感觉你俩挺合适。小庄要贷款在县城买房子的,总比你找农村的好吧,咋说也是县城。” “谢谢你和何延,为了我的事情,浪费你们的时间,中午没休息,又让你们破费了。” “咋俩啥关系,别说废话,说重点,相中没有,我看庄前贵看中你了。” “我现在心里很乱,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打算再单两年。”我委婉的回答,心里暗想,跟庄前贵在一起,说话跟挤牙膏似的,那得憋屈死我。 这时一阵烦心的手机振铃不识好歹的响起,一看,陌生号,肯定不是贾三,那个暴发户的电话已经被我黑名单了,接听:“喂?芳菲,我是贾三!” 第142章 寻找隋然 放下贾三的电话,忽然改变了回家的想法,我为什么不去省城找隋然试试呢,哪怕找不到也甘心了。 毛毛把我送到客运站,非要陪我,把我送上车。 不想告诉她,我要去省城,可她不肯走,这时,通往繁荣镇的客车来了,偏巧去省城的车也来了,顾不上解释,我上了去省城的车。 “芳菲!这是去省城的车,你上错车了!”毛毛焦急的喊道。 通往下乡的车辆不用买票,上车直接交钱,而省城的车,多数人已经买了票并检票上车,而我没有票,等着上车补票。 我转身,身后一堆挤着上车的人,我想说我没上错车,却喊不出来,看了眼毛毛,我走到车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毛毛在车窗外,惊讶的瞪着我,很快,车开了,毛毛的身影消失在车的后面,她一定猜得到我为何上了这辆车。 隋然那天接听电话的时候,提到老部长,他跟我说过,那是省委组织部长,没跟我说叫什么名字,我打算去找他说的那位老部长。 临时起意来省城,家里人都不知道,只得打电话回家,告诉我妈,晚上不回去住了,跟毛毛在一起呢,不然,我妈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一路上,没有半点睡意,琢磨着碰到隋然我说什么。想着今天周末,省委大院肯定休假,我应该去陈羽娜的青羽集团碰碰运气,如果在那里碰到隋然就更好了,省去找他的麻烦。 胡思乱想了一路,青羽集团在省城最繁华的地段,刚好汽车路过,我便下了车。 此时,已到了黄昏时分,华灯初上,天空那种墨色的蓝,在昏黄与红色彩灯的交汇之下,显得格外美丽妖娆。 我不知道陈羽娜的总部在哪里,但我知道李主任的办公室在这里。 大厦里人头攒动,我准确无误的摸到李主任的办公室前。 门虚掩着,传来里面的对话声。 “陈总,要不要撤回在繁荣镇的投资?”这是李主任的声音。 “不用。”传来陈羽娜的声音,暗想,我的运气不错,能碰上陈羽娜也不容易了。 “陈总,那个种植汉麻的项目,不撤回的话,明年弄不好还得注资,我不明白了,反正隋然已经回省城了,您为什么还不撤回来呢。”一听到隋然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看好了那里的汉麻项目,明年不用注资了,等到了招商引资节,我们可以招商,投资入股。反正有人在那里经营,区区500万,不值一提,就当玩儿了。” “陈总,您那么相信余乘,他能行吗,没读几天书,不过一个厨子,农民工而已。” “不,余乘不是你想的那样一无是处,他除了没读几天书之外,他是个经商天才,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就算他是经商天才,他的人品您了解吗?” “李主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别再说了,500万,这点小钱,你还要怀疑我吗,赶紧说说正事儿,新加坡那面的洽淡顺利吗?” “好的,陈总,新加坡那面……” 往下听也无益,跟我没有关系就算商业机密也不感兴趣,我敲门—— “请进——”李主任的声音。 我快步走进去,陈羽娜坐在老板台前,李主任站在一侧,陈羽娜气色不错,头发一改大波浪卷,而是拉直了,一套正装蓝色裙子。 “你来干嘛?”陈羽娜手里握着笔,眼前一打文件。 “我来找隋然——”我与她对视。 “那你找错了地方,这里是青羽集团。隋然不在这里上班。”陈羽娜垂下眼眸,翻看手里的资料。 “你能告诉我,隋然在哪儿吗?或者,把他新换的手机号告诉我,可以吗,我求你了!”我鼓起勇气低声说道。 “我们是朋友吗?你求我,我就会告诉你?”陈羽娜放下手里的笔和资料,饶有兴趣的看向我。 “见不到隋然我不甘心,就像你见不到隋然,你也是不甘心的,你最初去繁荣镇投资还不是为了隋然嘛,如果不是为了他,你为什么不去太阳镇投资,为什么不去别的县城投资,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就是你当初找隋然的心情。”我一口气说完,我不管我要说,说出来可能有点丢人,那我也要说。 “看你,看你,还挺激动的。那我更不会告诉你隋然的联系方式,因为我们是情敌。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告诉你的。”陈羽娜白了我一眼,她十字交叉,眼睛转着,想着什么。 “可是,找不到他我不甘心,就算是分手,我也想亲口听他告诉我,不能就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没影了。我不相信隋然会这么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默然离去,这不是隋然的作风。”我喊道,有点情绪失控,这是我一直想说出来的话。 一大颗泪珠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淌下来。 “那咱们拭目以待吧,你总会甘心的。你还是不了解隋然,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想离开便离开,离开的彻底又洒脱,不然的话,他会电话给你啊!还用你满天下找他吗!他不是一直没给你打电话嘛!一个电话都不给你打,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陈总,新加坡那面让马上报表呢!”李主任在一侧提醒道。 陈羽娜再度垂下眼眸,“送客。” 我退出李主任办公室,走到外面,在大街上,边走边哭,多么希望在这条街上碰到隋然。 次日,周一,我到省委大院的时候,才明白,这幢威严的大厦,需要登记才能进去。 我拿着身份证去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问我找谁,我说找组织部长,问我哪位部长,我说找大部长,问我有约吗,我说没有。 没有约,不能进去。 我改口说有约,工作人员给组织部秘书处打电话,秘书处说没听说过我这个名字,原来,每个想进去这幢大楼的人,都需要里面哪个部门的人员同意,我才进得去。 我太天真了! 我是天黑到家的,我爸我妈的脸色很不好看,我妈说:“从毛毛家才回来吗?” 我没出声,心里难受,懒得说话。 “毛毛回来的比你还快呢,昨天周日,毛毛回家呆了一个下午!”说着说着,我妈变了腔调,她哭了起来。 我爸抽着烟,说道:“哭啥,我看那个贾三挺好的,人家是要钱有钱,对芳菲还上心。” 我转身走了出去,后面我妈喊道:“喂,你干嘛你还干嘛去!你个死丫头!你回来!回来!” 第143章 多事之秋 省暗访组来县里督查脱贫攻坚诸项工作,各乡镇抽签,抽到太阳村和我们幸福村。 一大早,我和驻村书记把县里的扶贫干部都调到村里来,填写扶贫手册,之后扶贫干部下户粘贴各项宣传单,每户两本扶贫手册,放到村里一份,另外一份要放到贫困户手中,以备检查所用。 对此,赵玉环交代扶贫干部跟农户怎么说,增加认可度好评度。 就在扶贫干部填完小红本,还没有下户的时候,汪雄国的电话打了进来,“芳菲,不好了,你快点到李大勇家来一趟——” “咋啦?我这里忙着呢,有啥急事儿你慢慢说——”我看向正在收拾小红本准备下户的扶贫干部,一面跟赵玉环说:“把该嘱咐的,赶紧嘱咐给干部们。”赵玉环点点头,我急忙走出去。 “芳菲,你快点来吧,大勇家要出人命了!”汪雄国哀嚎的声音。 收了线,对毛会计说:“李大勇家不知道出啥事儿了,汪雄国说要出人命了。走吧,咱们去看看——” 毛会计也是一阵疑惑,急忙去开车,别说,毛会计和李大勇这对好朋友,急事儿上看车速,我从来没有见过毛会计也能把车开飞了,这次,他居然在乡道上开飞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李大勇家。 一进院子,就听到食杂店叫抓的哭喊着,毛会计本来是个慢性子,今天一点也不慢了,动作比我都快,下车后急奔进去。 我一进食杂店,看到食杂店已经变得满地狼藉,玻璃窗和玻璃柜台都被砸碎,地面上到处都是各种踩扁的货物,好多大碗面躺在地上没了形状,糖球子滚落一地,麻将桌也翻了,凳子歪着倒着,麻将则洒落一地,七零八落,就连货架子都倒在地上,室内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更加乱的是,林庆仙举个大擀面杖追着撵着砸向李大勇,李大勇跳着脚在屋里转着跑,林庆仙在后面追,而此时,李大勇媳妇老蔫也不蔫了,在前面截住了李大勇拼命的用指甲挠李大勇,顿时,李大勇的脸上出现无数个红色的萝卜条丝! “李大勇,你不是人,我挠死你!”老蔫拼命的挠着喊着。 “李大勇我揍死你!”林庆仙的擀面杖已经砸到了李大勇的后背上,一棒又一棒,汪雄国怕被打到,在一面叫嚣的喊着,住手住手快住手啊!拉仗却不上手,他在用嘴拉仗。 李春妮哭喊着,李冠宇抹眼泪,看着,无动于衷。 院子里聚集来一堆看热闹的人,人们就跟汪雄国一样,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却兀自看着,没有人过来把他们拉开。 到底是毛会计跑到跟前,一把抱住了林庆仙,朝李大勇喊道:“你快跑——” 李大勇的脸被挠的像血葫芦似的,一时间也蒙了,不知道往哪里跑。 老蔫扑过来,继续撒泼挠李大勇,李大勇握着脸,我急忙喊道:“老蔫,你住手!” 老蔫看到我一愣,顿时哭道:“芳菲,李大勇,他,他,他搞破鞋!”此时,老蔫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平时干净整洁要样有样的老蔫,形象全无。 “你抱着我干嘛,撒开,撒开!他妈的,李大勇干我媳妇,我草你李大勇八辈祖宗,我他妈干死你!李大勇,你拿命来!”林庆仙终于挣脱了毛会计的抱腰,拿擀面杖冲向李大勇,我急忙朝窗外喊:“赶紧过来几个年轻力壮的,把林庆仙擒住,再不擒住要出人命了!李大勇,你先跑出去躲躲!” 我想起了,小树林里,李大勇和一个女人的对话,原来,那是林庆仙媳妇。 林庆仙的擀面杖被两个小伙子抢了去,林庆仙已经红了眼,捡起地上的洗脸盆子朝李大勇脸部砸去,他用了全身力气,拼命的砸,顿时,洗脸盆子砸瘪,李大勇鼻口窜血,门牙被打掉两个。 李大勇开始反攻,揪住林庆仙的头发,抡起拳头朝林庆仙的脸猛劲儿砸去,几下子,林庆仙成了五眼青,而且头发被李大勇拽下去一大块,成了秃顶。 直到几个大小伙子把他们拉开为止,毛会计带李大勇去镇上镶牙了,老瘸子把林庆仙带他们家去处理伤口,我刚要去村委会,有人跑过来喊道:“汪雄国——你还在这里看热闹呢,你家出事儿了!”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又咋啦? 汪雄国迈开小短腿跑过来,问道:“我家咋啦?” “韩家宝去你家把大亮给揍了,还在打呢!”一个过路的村民说。 “打我家大亮嘎哈?”汪雄国说着,向家跑去。 我想起那天在小树林里,韩婉宁和大亮的对话,怕又闹出什么事端,只得跟在汪雄国后面,一路小跑,向他家走去。 身后尾随着一堆看热闹的人,乡下人嘛,茶余饭后,本就喜欢看热闹,何况,有了热闹,更没有不看的道理。 到汪雄国家,院子里,大亮已经蹲下身,一面用双臂护着头,一面求饶,韩家宝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棒,用力挥舞着砸向大亮,大亮疼的直哎呦也没有跑掉。 汪雄国跑过来,一把抱住韩家宝的腿,往后拖,韩家宝气得一脚将汪雄国踢翻,骂道:“有娘养没娘教育的玩意,今天我就替你爹娘教育教育你!”说着再度砸向大亮。 我急忙上前,拦住,韩家宝还好,不似林庆仙那般疯狂,到底是能劝住的。 汪雄国爬起来,叉着腰,郑重其事的喊道:“凭啥打我儿子?” 他唉了一声扔掉手里的木棍,叹息道:“问问你自己的好儿子吧!”韩家宝说着走出院子,看热闹的人们蜂拥而至,质疑着,韩家宝为啥打大亮。 汪雄国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赛脸似的撵出去,喊道:“韩家宝,你给我站住,你为啥打我儿子?”他以为他一定占理,才敢如此嚣张。 韩家宝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汪雄国,唉声叹气道:“大亮把韩婉宁的肚子搞大了,你说我该不该打他!”一句话,炸弹一样,在人群中爆炸。 汪雄国顿时傻眼,半晌,他捡起地上韩家宝扔下的木棒朝大亮砸去,我知道他那是虚张声势,急忙喊道:“汪雄国,别打了!你还嫌今天的事情不够多吗?!” 带领村民致富,各种招子都想过,遇到难题也不怕,可是,今天的事情,我算是彻底被难住了,等李大勇种牙回来,林庆仙肯定得去村委会告他,我该怎么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呢! 第144章 相信自己 村委会,书记室内,我的对面坐着林庆仙和老蔫。 林庆仙的头部已经缠了白色纱布,气呼呼的坐在那里。 老蔫仍旧那副破马张飞干过仗的狼狈相,她坐在那里抹眼泪。 “我草他李大勇八辈祖宗!”林庆仙没有消气,义愤填膺的骂道。 “别骂了,这里只有我们俩,你骂,他也听不到,你还是省省力气养伤吧。”我双手插肩,很无奈的看着对面两个人,心想,我还是个大姑娘呢,给他们解决这等婚姻问题,我自己尚且没有解决个人问题呢,心里盘算着,一种特别无助的感觉。 心里一个念头,若隋然在就好了。即刻,将这个思想压制下去,从此以后,我与这个人,再无瓜葛,让他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思想里彻底删除。 “等着的,我要去镇里,去县里告李大勇,他作风不正,我非得磕碜磕碜他!”林庆仙气呼呼的喊道。 我叹了口气,劝道:“二叔,就算你把李大勇告到省里,又能如何,他已经退休了!再说,他丢磕碜,你们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那我,那我宰了他!宰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二叔,冲动是魔鬼。你把李大勇杀了,你自己的后半生也完了。不值!这事儿呢,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家二婶也有责任——”不等我说完,林庆仙激动的接过话茬,“我家那个b老娘们等我回家的,我非得揍死她不可,让她出去卖骚!” “二叔,大勇婶子,这事儿吧,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你俩宽容点,想必以后他们再也不敢了,全屯子人都知道了,该磕碜也磕碜他们了,二叔你该砸也砸了,该揍你也把大勇叔揍了,气也出了,我看这事儿就过去吧。”我几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蔫只呜呜的哭着,一句话不说。 “我他妈不过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离婚!”林庆仙暴跳如雷站了起来,这时我想到了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该怎么劝说呢。 “二叔,你冷静冷静,有些事,不要一时冲动做错了决定,冷静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别忘记,你们的孩子明年面临高考呢!” 一听到“高考”两个字,林庆仙气愤灰暗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温柔,他对儿子的高考满怀期待,最怕的就是啥事儿耽误孩子考试。 “唉!”林庆仙一声长叹,认命的走了出去。 老蔫哭完了,也总是要回家的,无限感慨的回去了。 汪雄国和韩家宝走了进来,汪雄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偷偷看着我,韩家宝则昂首挺胸,说道:“芳菲,我们俩家咋解决?” “你想咋解决呢?”我反问韩家宝。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话,就不来问你了。”韩家宝赌气冒烟的说。 “你们俩的问题最好解决了,给大亮和婉宁办个婚事,不就结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盯着眼前这两个人。 汪雄国一愣,我的话有点出乎他的意外,他看向韩家宝。 “啥?结婚?馊主意!芳菲,亏你想得出来!”韩家宝不满的白了眼汪雄国。 “大亮和婉宁两情相悦,结婚是好事儿,是上策!”我坚定的说。 “他——就他们家!你让婉宁嫁给这样的人家,要啥没啥?他们拿鸡毛结婚!”韩家宝愤愤的骂道。 “家宝叔,汪雄国家条件是差了点,可是,大房子现在也盖上了,而且婉宁愿意,只要孩子愿意,你在中间横挡竖挡干这不是人的事儿,最终人家也得在一起,然后大家都不乐意你,你这又何必呢!”我劝道。 “可是,婉宁,多好的孩子,一朵鲜花就插到牛粪上了!”韩家宝痛心疾首的拍大腿。 “那个,等婉宁嫁过来,我跟你保证,我们家拿块板,把婉宁供起来,全家都听她的,决不让婉宁在我家委屈了。” “啊呸!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儿!”韩家宝吼道。 “你们俩在我这锵锵也没用,你们还是各回各家,问问自己家的孩子,看看孩子们愿不愿意,如果两个孩子铁了心要在一起,你们也不要拦着啦。家宝叔,你总想用婉宁给韩四娶个媳妇,这不是旧社会了,婚姻自由。而且我听说韩四都有对象了,就是没领回家呢,我看你操心也是瞎操心。” 听我这么一说,韩家宝急了,“啥,韩四有对象了,那我咋不知道呢?” “等你知道了,黄瓜菜都凉了。回去问问吧,别再棒打鸳鸯了。”我也白了眼韩家宝。 看着这两个人走出去,怀揣心事,各奔东西,松了口气,可下能干点正事儿了。 日子就如小流域的溪水一样缓缓流淌着,时而也会激流勇进,多数时候,舒缓的流淌。 李大勇家的日子一如往常,只是,他不如从前那般昂首挺胸的走路了,变成了低着头。见到我,再也不跟我过不去了,总是很客气,让我一时半会有点不适应。 “谢谢你,芳菲,你没有落井下石。”李大勇说。 “唉,大勇叔——”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啥好,最终也没说什么。 林庆仙的媳妇老实多了,很少出门,也学会低头走路。 这件事,茶余饭后议论了一段时间,又有了新消息覆盖了旧消息。 而我开始忙着村里安装自来水的事情,幸福村的院墙已经修好,雕塑已经像布阵一样排列到各家各户门前一侧,同时开始申报旅游产业项目。 林庆仙、二驴子、汪雄国等农户申报了民宿项目,李大勇则申报了旅游度假村渔村餐厅和垂钓项目,赵玉环则是小菜园采摘项目等等,幸福村的旅游产业终于建立起来。 两个博物馆的地基打完之后,框架很快就立了起来,民俗博物馆院子不大,先盖了起来,古生物博物馆规模较大,仅仅是框架立了起来。 当太阳村的田萌过来考察的时候,不禁感慨道:“芳菲,我后悔没有来幸福村,幸福村从前一无所有,最穷的一个村,现在看来,远远超超过了太阳村,不管是乡村产业发展,还是各家各户个人发展,都以一种想象不到的速度前进。你功不可没!” 我苦笑一下,“这不是我的功劳,这里有县领导,镇领导的功劳,是领导工作有方,幸福村走到今天,确实离不开领导们的支持,我只是一个带着大家摸石头过河的人,这一路,如果没有领导支持,我寸步难行。” 我说的是实话。 第145章 乘风破烂 这一年秋天,赵玉环是最大赢家! 当漫山遍野的谷子成熟以后,一大片一大片金灿灿的谷子地成了风景胜地,《金色谷子》剧组拍摄到了尾声,甚至动用了航拍,拍出了剧组想要的效果。 《金色谷子》后期宣传片在全国播出后,金灿灿的谷子地成了网民热议的话题,于是,开始有驴友慕名前来拍照,幸福村几个民宿本来打算转年夏天营业,结果提前进入营业状态。 人们忙着赚钱,忙着秋收,没谁再去理会李大勇和林庆仙那点恩恩怨怨了。 李大勇忙着建渔村,食杂店被林庆仙砸了以后,彻底停业重新装修,打算建立幸福村最大的超市。 林庆仙家忙着民宿营业,林庆仙媳妇兼职服务员厨师,给旅客做饭做菜,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赵玉环就更忙了,忙着雇人着手收割,忙着采摘园的旅游项目,游客不多,就算只有一个游客,采摘园也要开放的,不为了盈利,为了招揽游客,必须坚持下去。 而最让赵玉环头疼的是白云黑土品牌的有机小米不等做广告上市,已经被抢购一空。 赵玉环彻底脱贫的同时,还需要扩大再种植再生产。 当人们忙碌起来的时候,闲话都少了。 这个时候,到了秋收农忙季节,多数人都在地里扒苞米,我爸我妈起早贪黑去收割水稻,他们在下游低洼地带租种的水稻大丰收了。 最惨的要数我哥! 汉麻种植基地在我们村,而汉麻合作社却在镇上,这是当初陈羽娜为了方便见隋然,在镇里买了个小二楼,自从隋然回省城后,陈羽娜再没有来过,到秋收季节,我哥也不方便来回跑,干脆搬回村里住,镇上的合作社小二楼便空了下来。 秋收,需要钱的,尤其我哥他们那个合作社2000亩地,雇机器收割,需要一大笔收割费用,而此时,陈羽娜撤资了! 本来扶贫的一些表格都由赵玉环去填写,统计,但她忙谷子收割都忙不过来,那些扶贫数据的统计只能我来完成。 熬了两天两夜,终于把数据填完,动了动脖子,望向窗外层林尽染的远景,忽然意识到昨晚我居然一夜没眨眼睛,坐在电脑前,忙了一夜。 伸了个懒腰,想回家休息一下,走到半路碰到我哥开着陈羽娜给他配的桑塔纳车过来了,“哥,你去哪儿?” “出事儿了!”我哥的脸色很不好看。 “出啥事儿了?”我的心又是咯噔一下,一阵惊涛骇浪划过。 “你跟我去镇里,早晨陈羽娜打电话过来,她要撤回所有资金,李主任过来了,我去镇上与她对接。”我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颤抖。 我上了车以后,心里也是很忐忑,心想前段时间陈羽娜还坚持这里的投资呢,怎么忽然就要撤资了。 “知道咋回事儿吗?”我试探问。 我哥摇摇头,“哥,别着急,慢点开车,总会有办法的,反正投资都是陈羽娜,大不了,咱们也不干了。”我安慰道。 “你以为我还有退路吗?!”我哥叹口气,不再说话。 “陈羽娜想撤资她就撤,大不了,咱们也不赚汉麻的钱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困意全无。 “那我已经投入进去的五万就打水漂了,五万,对咱家可不是小数目,另外,大家都知道我轰轰烈烈的种汉麻,又成立合作社,一旦全部退出,蜕变成一个普通农民,我接受不了。”我哥一路开车,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头脑里肯定是一团乱麻。 我也不再说话,我哥说的也对,轰轰烈烈的开始,悄无声息的终止,那也太丢人了。 到了镇里合作社的时候,李主任已经坐在客厅的木椅上等我们了。 李主任一副干练的模样,旁侧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摸着桌子上的公文包。 李主任介绍道:“这位是青羽集团的律师小杨,对于我们的合作没有按照计划完成,陈总也很遗憾,主要是青羽集团需要注资海外,资金链出了问题,盘点了下国内的大大小小的买卖,汉麻这块,刚起步,如果想赚钱,还得两年,实在等不起了,所以打算统统抛售出去。” 我哥环顾了下四周,似乎对这个小二楼有无限的不舍,他点点头,拉了把椅子坐下,“陈总是大股东,自然陈总做主,我只是个打工的,听命而已。”我哥的声音顿时变得沙哑,他特别特别需要这份事业,对,这是一份事业。 这份事情,突然间就没了,他一定接受不了。 李主任微笑着,“这幢小二楼我已经谈好了价格,一会儿买主就来了,当然了,也不是这么快就卖出去了,我们在网上也挂了有十几天了。还有你的桑塔纳汽车,公司也会收回,一会儿由律师小杨开回去。对了,还有,你投资了五万块钱,既是投资就有风险,就像陈总投资到这里500万一样,还不知道能收回来多少呢,那2000亩汉麻你帮着寻个主儿廉价卖掉。按照陈总指示,不会让你赔的,赔也是赔她,五万会一分不少退还给你,但这几个月忙忙碌碌的薪水,就没有了,很遗憾,陈总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希望你能理解。” 我听着,感觉陈羽娜的安排很合乎情理,并没有让我哥赔上。 只是我哥前段时间确实有点招风,又是成立合作社又是开轿车,现在合作社忽然没了,轿车也被收缴上去,一夜之间,我哥梦想破碎,摇身一变,变回从前那个厨子吗?! 别说他接受不了,我都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心理落差。 我哥叹息着,搓着手,半晌,说道:“这个大房子,卖就卖吧,本来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是个浪费。至于那2000亩地,暂时别卖了,我收割,我承包。只是,我现在没有钱,得把汉麻卖出去再给陈总钱。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我腾地站了起来,坚决反对道:“哥,你疯了吗?2000亩地,咱们家就是倾家荡产也租不起!而且,这2000亩地能不能丰收还是未知数呢!” 我哥叹息着,“肯定丰收了。” “哥,你不能意气用事,现在你看着那些汉麻长在地里丰收了,得变成钱,卖出去,才是最后的胜利,咱家不能冒这个险!咱们承担不起!哥!”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是急得嗓子变得沙哑。 “余乘,你妹妹说的对,青羽集团虽说着急用钱,但我们毕竟财大气粗,赔得起,你小门小户,2000亩地,多少钱,你可要计算好了,的确是冒险,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了!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不急着答复。我今天主要是来把这个房子卖掉。地的事情,不着急的。”李主任一面宁可矿泉水喝了起来。 中午十分,乘风破浪合作社的牌子被摘了去,小二楼卖掉了,我哥还是刚愎自用,谁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一意孤行,非要亲自收割汉麻。 我和我哥是徒步走回村里的,进了村就听到人们议论,余乘,那个合作社“乘风破浪”黄了,不对,没黄,改名叫“乘风破烂”,这家嘚瑟的,不够他嘚瑟了,该!活该!乘风破烂!哈哈一阵笑声…… 2000亩地收割,收割机一亩30块钱,我哥面临着至少六万块钱收割费用问题。 忽然间,我的头很疼,一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犹如阴霾一样笼罩。 “这事儿,别告诉爸妈。”一路上,我哥就说了这一句话。 “不告诉,那能瞒住吗?”我有气无力的说。 “瞒一天是一天!”我哥说着,他的身影被黑夜裹挟着,他钻进了他喜爱的汉麻地,很快,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146章 变故 三天!已经三天过去了,我哥没有借到收割的钱。 庄稼地里的庄家可不等人,到了收割季就得立刻马上收割,汉麻跟玉米不一样,玉米可以在地里多呆半个月,早收割晚收拾十天八天都没事儿。 但汉麻不同,汉麻需要赶紧收割之后有个很操心很费事的晾晒工程,我哥借不到钱也没有难倒他,他采用赊账方式跟收割机业主签订了合同,等汉麻卖完钱一亩地35块钱的价格还给收割机业主。 有句话叫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哥就是那个胆子大的人。 数十台轻盈小巧的收割机轰轰在汉麻田上飞快的走过,它们快速行进、来回穿梭,收割下来的汉麻当即被“抛”出,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自动整齐地撒落在收割机一旁的大地上,就像人工特意摆放的一样整齐。 我哥站在地头,插着腰望着收割的大田,一脸凝重。 我无法想象如果失败了,将是怎样的惨状。“哥,这次你太鲁莽了,你这么做就是个莽夫行为。简直没有一点智慧可谈!” “我希望这次,能够翻身。我,就指着这次翻身了。我们不能总这样穷下去。赵玉环都行,我有啥不行的。”我哥看着眼前收割下来一铺子一铺子的汉麻说。 “赵玉环做的是循序渐进慢慢来的事情,她没有风险,而你,总想一口吃个胖子,你这样,可能会永远都翻不了身,你这是在赌!撞大运!我不赞成。” “所有的合约我都签下来了,我已经没有退路。”我哥的脸上犹如死灰一般没有半点生动的表情,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越走越近,我哥眯起眼睛,惊讶道:“咱爸来干嘛?” “是不是听说你承包这片地的事情了。”我也紧张进来,我爸这两年跟我们操心,身体愈加不如从前。 “应该不会啊,我都叮嘱村民了,不让他们告诉咱爸,再说我承包这地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的。”我哥狐疑着,朝我爸招了招手。 我低声道:“哥,你也太天真了吧,全镇的人都知道陈羽娜撤资了,那幢小二楼卖出去以后,咱们村几乎都知道了,还以为没人知道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哥再想辩解什么已经来不及,我爸走到了跟前。 我爸几乎是一路小跑,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走到我哥身边便道:“我今天去镇上,到你的合作社,合作社牌匾已经没了,进去一打听,说换主人了,咋回事儿啊?” 我爸瞪着眼睛,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哥本来插着腰,变成了两手插进裤兜,解释道:“陈羽娜说她没有时间来镇上,隋然也回了省城,她以后不用来了,有啥事电话沟通,就把小二楼卖了,那是人家陈羽娜的房产,跟咱们没有关系,不是我的,人家想卖就卖。再说了,陈羽娜不来,那里离咱们村又远,我也建议她卖掉,然后就卖了。”我哥解释的合情合理,偷偷的在我爸身后给我哥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爸点点头,看向收割的汉麻田,我心跳加快,不知道我爸会不会怀疑收割的事情。 我爸当即问道:“陈羽娜给你配的轿车,是不是人家也收回去了,这几天咋没看你开车呢?” “嗯,我让人家开回去的,我用不上。”我哥撒谎道。 偏巧这时,十几台收割机一下子停住了,从中间一台收割机上跳下来一个人,他快步向我们走来。 “咋停下了?”我哥疑惑的自言自语,这时,我哥反应很快,他急忙向大地跑去,去迎接那个朝他跑来的人。 我爸转身一抬腿也要跑,我一把拉住我爸,“爸,你刚才跑过来的,都累了,赶紧休息一下,我哥过去就行了。” 我爸哪里肯听,一把甩开我的手,跟在我哥后面跑过去,我也只得小跑着,跑到近前,原来是收割机的业主,他指着那十几台收割机,说道:“余乘老弟,不是大哥不帮你,刚才收割了有一百亩,我想了想,你这么欠账到时候不还我咋整?收割很费油的,如果你赔了,还不上收割费,那我就是白忙活了!你还是先把钱给我,不给,我们现在就去别处收割了,别的地方,30块钱一亩直接就是现金,那我还是收现金把握,你这打白条的,肯定不行的,就算你给我四十一亩,白条我也不干。” 业主说的非常坚决,我哥一时间无以言对。 我爸听明白了,急忙问道:“陈羽娜不是有的是钱吗?卖小二楼的钱还不够收割费吗,至于欠账嘛!”我爸看着我哥说,转而,我爸对业主解释道:“乘风破浪,你没听说过吗,他们的老板是省城里一个大老板,能差你这点收割费嘛!” 我哥怕业主说了实话,急忙道:“是啊,我们老板不差这点钱,你们先把今天干完,明天肯定给你们钱。” “快拉倒吧,那个大老板陈羽娜谁不知道啊,人家都撤资了!余乘,你赶紧去借钱吧,我们这些收割机现在去别的村,等你拿到了钱再找我吧。已经帮你收割了一百亩了,不能再欠白条了!” “啥?咋回事儿?小伙子,你再说一遍,陈羽娜撤资了?这是真的吗?”我爸扯住收割机业主的袖子不肯撒手。 “这得问你家余乘啊!”业主一甩手,将我爸甩开。 “可是,这,这2000亩地是陈羽娜的地啊!她总不该不收割了吧?”我爸没有反应过来,兀自嘟囔着。 我哥急忙说:“爸,明天陈羽娜就打钱过来了,先让他们走吧。” 业主走了几步,回头道:“余乘啊,你就骗老头吧,老爷子,我告诉你,陈羽娜的2000亩地都被你儿子承包了!” “啥?2000亩地,余乘承包了!”突然间,我爸踉跄着,站不稳,我急忙上前,想扶住我爸,却没有扶住,我哥一把将我爸抱住,我爸顿时表情扭曲,及其痛苦的神情,面目狰狞,蹬腿,呻吟着,非常非常难受的样子。 “爸——爸——你咋啦——爸——”我哭喊着。 我哥也喊着,“爸——爸——赶紧,把你的收割机开过来一台——” 业主也傻在原地,听到我哥的命令急忙去开收割机,我爸是搭乘收割机到镇医院的,到了镇医院的时候,我摸着我爸的脉搏,不愿意承认,他已经没有了脉象。 想去县医院已经来不及了,我爸被推进镇医院简陋的手术室里—— 第147章 一念之间,从余乘到余蠢 我爸再也没有醒过来,生命就此画上句号。 医生说他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急火攻心,导致脑出血,而且是那种来不及手术的脑梗主动脉出血,没有抢救的时间,他安息了。 我爸从家门走出去的时候,还好好地,可他再也回不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噩耗告诉我妈,我怕她疯掉,或者也像我爸一样,一下子离开我们。 “是你!是你害死了爸爸!”我扑向我哥,疯狂的抓着他的衣服,捶打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很结实,像石头一样硬,我的手都打疼了,他仍是无动于衷。 “你刚愎自用,夜郎自大,不能正确评估自己的能力,干出蠢事来害死了爸爸!你是罪魁祸首!我不能原谅你!你这个疯子!”我疯狂的喊道,情绪完全失控,走廊里聚拢来看热闹的人,两个医生过来把我拉走,劝着,让我冷静。 我哥一句话没说,我看到他的眼角滑落一颗豆大的泪珠儿。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人陷入悲痛之中不能自拔,办完我爸的丧事,我要硬着头皮去村委会上班,我哥咬牙也要把那2000亩汉麻收割完,好在这个时候陈羽娜把他的五万块钱投资款返还给他,不知道他又去哪里东挪西凑,凑够了收割费用,几天时间,完成了汉麻收割。 汉麻这东西也不是收割了就完事儿了,晾晒也是工程,为了省下雇工,我哥找了几个人帮忙,打捆晾晒,也是因为缺少雇工,找的人帮忙,也不能规定人家多长时间之内完成多少任务,结果耽搁了晾晒时间,有一部汉麻捂了! 捂了的汉麻,不值钱。我哥为此,上火生病。 到了初冬,落雪之前,我哥才将所有汉麻卖出去,在我们的想象中,我哥该就此收手,没有赔钱那是因为陈羽娜当初担着一切,即便后期全部卖给我哥也是以最低价格卖的,但经验不够丰富,赚的也不多,手头有点剩余,就该满足,可是,我哥做出来一个让我和我妈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举动。 晚饭后,我哥说要开个家庭会议。 他要开家庭会议,肯定没好事儿。 自从我爸去世,我妈的精神头明显不足,人显得很蔫,从前,我妈是个爱唠叨的人,自打我爸突然离世,我妈的话变得少了很多。 “开会,你想咋整就咋整,开个啥会,反正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做主,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妈哀伤的嘟囔着。 我心里盘算着,我哥所谓的开会,不知道又冒出啥愚蠢举动,自从我爸被他气死,我哥在我心里不再是神话,我恨他。 我们的大房子宽敞明亮,尤其灯光,我哥换了赤白的节能灯,既节能又很亮。 晚饭后,我收拾了碗筷,看到我哥很郑重的坐到桌子前,我妈正在缝补一件旧衣服,她戴着老花镜,头发白了许多。 我也坐下来,我哥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不好开口。 “想说啥你就说吧,你爸没了,这个家,以后你就说了算啦。”我妈说着,眼圈一红,抹了把眼泪。 自从我爸去世,我就没用好眼睛看过我哥,总是带着抵触的情绪不是白他就是压根不正眼看他。 我哥终于艰难的开口,“汉麻都卖了,没赔上。” “爸都赔上一条命了,还说没赔上。”我哼了一声,白了我哥一眼,一针见血的说道。 “爸的意外去世,确实跟汉麻有关,是我害了爸,事已至此,就算把我整死,也不能让爸活过来。我相信,爸也希望我们都好好的,那我们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芳菲,希望你把心里对我的成见放下,我们毕竟是兄妹,我需要你的支持。”我哥看着我说道,我不知道他的愚蠢脑袋里又是什么不可思议脱离实际的想法。 “你这话好像我不支持你似的,只要你的想法切合实际,不是太离谱我就支持你。”我仍旧白了我哥一眼,我也想好好跟他说话,可是,只要看到他,想起我爸的死,我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他一肚子的怨气,语气也会变得尖酸刻薄。 我哥叹口气,摆弄着他的手机,摸索着,低着头,一定在想以怎样的方式把话说到正题上。终于,他说:“今年汉麻赚了10万块钱,还得说,有一半的汉麻晾晒出了问题,不然会更多,我不甘心只赚十万,第一年都能赚到,以后我会越来越有经验,会赚的更多。” 我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既然赚钱,你想种就种呗,妈不是说了嘛,以后这个家你做主,不用跟我们商量。以前,有啥事你也没商量过啊,如果你凡是不自作主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爸有个思想准备,也不至于——”我说不下去了,哽咽住。 “芳菲,咱爸是你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因我的原因,咱爸去世,你说我这心里会比你好受吗?!我承受的压力,以及大家的指责,以及我的自责,是你想象不到的。你咋针对我,都不能让爸活过来,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一天要生活在一起的,你总是这副态度跟我说话,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我妈叹息着,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摘下老花镜,拿出一块布擦着老花镜,“芳菲,你哥说的对,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总有一天也要离开的,最终,剩下你俩,我和你爸,当然希望你们哥俩关系好,我们才能放心。你们现在的样子,我咋能放心。” 我不再说话,道理都懂,就是无法平息内心对我哥的成见,他犯下的错误,我无法原谅他。 “种汉麻就跟种大玉米似的,这东西,要大规模种植才能赚钱,种个一百亩也就是小打小闹,我不想小打小闹,2000亩自然是承包不起的,但500亩,我可以的!”我哥说完,看向我和我妈。 我妈的手一抖,老花镜掉在了地上,我哥急忙弯腰去捡。 我这面极力压制着火气,极力忍耐着不要发作,不要喊,不要吵,有话好好说。 我憋的简直要爆炸!仍以最大耐力,等待着我哥,看他还说什么蠢话。 这回,我妈忍不住了,颤抖着声音,问道:“500亩地,正常情况下得1000块钱一亩,就算800一亩承包,地底子钱就得40万,化肥种子不算,那得投资100万,你才有十万块钱啊,儿子!” 我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我相信,此时无声胜有声。 “妈,这次不是冒险,只要投资,肯定有钻头,咱们再也不用低着头做人了。我想大干一番!明年我要自己承包500亩地,后年,我能扩大到1000亩,四年之内,我肯定像陈羽娜那样,承包2000亩,或者更多。我要创建自己的合作社,我也要当老板,像赵玉环那样,赵玉环都行,我有啥不行的。”我哥开始擦我妈的老花镜,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放光,仿佛他已经是成功的企业家了。 此刻,我有点不屑于跟我哥理论。我淡淡的说道:“那你就干呗,没人拦着你。反正,我是没钱支持你,你有多少钱,你就干多大事儿。” “是啊,余乘,就算你想种500亩地,可是,你现在只有十万块钱,离100万,还差90万呢,就算9万块钱,咱家都没有。你妹妹说的对,你有多少钱,就干多大事儿,十万块钱,能承包100亩,你就承包100亩,别瞎整了,咱家折腾不起。关键是,谁能借给你90万!”我妈着急的说道。 “妈,如果当初我没有魄力承包陈羽娜这2000亩地收割,我连赚十万块钱的机会都没有,人生没有几次机会,人生等不起,我要承包500亩地,100亩地,小打小闹,不能翻身,就是个年吃年用,不承担风险也不能出人头地,我看准了,种植汉麻绝对不会亏本,至于钱嘛,我已经想好了,咱家这个房子能卖十万块钱——”说着,我哥停住继续说,看我们的表情。 “啥?你打卖房子的主意?那你让我和妈睡到大街上吗?”我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我妈警戒的一下子站起来,瞪着我哥,“你要卖房子!这个大房子!这是你爸和我一辈子攒下的房子!”我妈说着,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气的捶胸顿足。 我急忙拍着我妈的后背,对我哥道:“哥,你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满是智慧的余乘了,你现在已经被你不切实际的梦想魔成了余蠢了!卖房子,简直愚蠢至极,这房子也就能卖十万块钱,距离一百万的投资还差远了去呢,哥,你醒醒吧,不要总是做你的发财梦了,你应该脚踏实地做你的厨师去,农忙的时候忙种地,不忙去做厨师,总比你这样画饼要实际得多。” “我心意已决。”我哥执拗的说道,“因为这次一定会成功的,我不会让你们住到大街上去,咱们村好多农民工出去务工,那么多空房子,我跟好几个房主打过招呼,你们只需选择住谁家就行,不要房租。这样,咱们的房子卖出去还能创造更多的价值不好嘛!” “余乘,你这是咋啦?鬼迷心窍了吗?非要赚大钱,咱没有那个命啊,咱家世代是穷人,现在没有饥荒了,不是很好吗,为啥还要折腾!好端端一个房子,要卖掉?!”我妈瘫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泪。 “哥,我和妈都不同意你卖房子。你想别的办法去吧。”我压制着眼底要窜出去的火气,恨不能把我哥千刀万剐了。 “我跟你们保证,五年内,我定会买回镇上陈羽娜卖出去的小二楼,你们等着吧。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我一定会成功的。”我哥的眼睛放光,完全被梦想迷失了心智。 “那随便你去偷去抢,随便你想啥招,反正房子不能卖。”我歇斯底里的喊道。 “房子,我是要卖定了。本来这房子我投资了一半的钱,如果爸活着也会支持我的。这是我翻身的机会,我不能失去这次机会,再等几年,大家都有了种植汉麻的想法,汉麻价格就会掉下来。就算是出去抬款借高利贷,我也要干到底!”我哥坚决的说。 “疯了,你真是疯了,居然要抬款,你那是找作死!你不进监狱不甘心!你气死了爸,你还要气死妈妈吗!”我气的胸脯起伏,吼道。 “你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不懂商机,看不到商机,当个村书记你出息到家了,难怪隋然离开你,换做我,我也会离开你。你现在的行为就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我哥也急了,瞪着眼睛凶我。 “房子,我肯定要卖的,你们准备搬家吧。”我哥甩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我妈哭的更甚了,哭喊着她咋生了这么一个牲口玩意。 第148章 摊牌 我哥到底把房子卖了,卖了10万块钱,我搬进村委会住,我妈跟我哥搬到了后院邻居家住,那户邻居在南方打工,到了冬季担心房子不取暖冻裂了房子,只要有人愿意住就行,白住,他们根本不回来,过年都不回来,让我们安心住,三之内都没有回来的打算。 我从镇政府开会出来,心里盘算长期住在村委会也不行的,搬到跟我妈一起住,又不想看到我哥,在我看来,他已经丧心病狂,跟一个要练成盖世武功的独孤求败精神病无异,他已经被发财梦想魔成一个魔鬼,他已经走火入魔,我还是离他远点。 走出镇政府,外面飘着雪,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四处看看,苍苍茫茫一片,雪花灌进眼睛里,有点迷眼睛,我揉着眼睛,边揉边向四处看,不过几个行人,还有几辆不起眼的车辆通过,没有人看我。 但是,这一天的感觉跟每次走出镇政府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反正,疑神疑鬼,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我。 我双手插进衣兜,看了看对面,曾经那是“乘风破浪”合作社,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再度转身看了看镇政府,现在这里的陆书记也把工作抓得风生水起,这里何尝不是物是人非呢,隋然,已经几个月没了踪影,他不可能忘记我的手机号,而他的手机,干脆拆机了,那个号码都不复存在了。 风雪中,头脑里一片乱麻一样的思绪,我奇怪,一个人,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半点痕迹都寻不到,有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时,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风吹着没有秩序的飘落,看不清对面,但远处,有个身影朝我走来,那身影很健壮,很熟悉——隋然! 心里想着,不可能,是不是我看错了,再度看去,我敢确定,那是隋然的身影!怎么会呢?错觉吗? 那身影离我越来越近,忽然间,一只手把我拉起,我被人猛地一拉扯,被拉到一辆车上,车飞快的开去。 我的眼睛一直在那个身影,倏然间,那个身影离我越来越远。 当我看清,把我拉上车的人是贾三的时候,急忙喊道:“快停车!快停车!” “你看我的花衣服好不好看?”贾三瞪着眼睛,高兴的问道。 “好看个头!快停车!停车!”我疯狂的喊道,心里焦急,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没弄清到底是不是隋然。 贾三一个猛刹车,我的头撞到了风挡玻璃上,顾不上额头的疼痛,急忙下车,往回跑,跑到刚刚望见隋然的地方,那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贾三把车倒过来,滑下车玻璃窗,贾三露出头来,左右的看了看,“你找啥呢?” 我警戒的向四处望望,转了一圈的看,除了白茫茫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心下想着,就算刚刚我抓住那个人,他也未必是隋然,只是身影像而已,隋然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他想找我,早就打电话了。 错觉,就是错觉,心里千万遍的重复着。 “上车吧,外面冷。”贾三说着摇上陈玻璃窗。 我上了车,这时才注意到贾三穿了一套藏蓝底色,刺绣着醒目艳丽的金凤凰图案的衣服,棉服和裤子都刺着耀眼的图案,他喜欢招摇夸张的服装,绝对公子哥的做派和着装。 “你找我有事儿吗?”我问道。 “我送你回去吧,不然到公交站点等车,得等一个小时呢。”贾三说着启动引擎。 “谢谢你。”我说着,再度转头看镇政府对面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 “你哥跟我借钱呢——”贾三说着,转脸看向我。 我一听,心里一阵波涛汹涌,“他跟你借多少?” “五十万!”说着,贾三停下车,看向我。 “五十万!他真是狮子大开口,那你咋说的?”我反问贾三,心里十分气恼我哥跟贾三借钱的事情。 贾三笑着,眨了眨眼睛,“那我得问问你,五十万,不是小数目,我肯定有这笔钱,也能拿得出来,只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贾三辛辛苦苦赚的钱,总要用在刀刃上。芳菲,只要你愿意嫁给我,这五十万,我宁愿给你哥,不用还。” 我心里这个气恼,我哥他打主意都打到贾三身上了。 “对不起,贾三,我不知道我哥会跟你借钱,你不用搭理他,问问我是对的,如果你把钱借给了我哥,我也不会领你的情,因为我根本不同意我哥投资种汉麻。也不是不同意,是不同意他种那么多,他只有种植一百亩的能力,非要种五百亩,反正,你不用搭理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哥的想法是对的。”贾三察言观色的说道。 “你支持他的想法,他种五百亩得借八十万!他手里只有二十万。这太冒险了,而且他去哪里能借来八十万!” “你哥哥很有魄力,其实,你应该支持他。” 我苦笑一下,“我支持他有啥用,我根本没有钱,拿啥支持他。” “嫁给我,你就有钱了。只要你嫁给我,我所有的钱,都是你的。”贾三说着,垂下眼眸。 “我不知道,我这个人哪里不好,你为啥不喜欢我。如果你觉得我玩世不恭,那我改,如果你不喜欢看我穿花衣服,那我不穿,你想咋改造我都成!芳菲,我是太喜欢你了——” 我们离的很近,近到能听清贾三的心跳声,我急忙转脸,看向窗外,对着窗外说:“贾三,不是你哪里不好,你人很好的,是我没有福气。我现在不想找对象,我想清静两年再说。” “好,明白了,以前我认为,只要我真诚相对,付出真心,你会感动,但现在,我发现,你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不管我咋努力,你都看不到。以后我不会再烦你。”说着,贾三一下子把车开出去,路很滑,车很快,车在路上几乎飘了起来。 “你停车,我想走着回去。”我说。 贾三很听话的来了一个急刹车,这回我已经抓住了把手,没有撞到风挡玻璃,这个人开车,简直是个疯子。 我下车,快步向村子方向走去,紧接着,听到汽车开走的声音。 第149章 决裂 村委会,我、毛会计、王小胡子、赵玉环,我们几个在研究开春安装自来水的事情,我哥闯了进来,他的脸色铁青,带着气,一脚踢开门,我们几个人的目光都聚拢到我哥身上。 我哥造的胡子拉碴的,人也瘦了许多,样子有点可怜。 他一阵风似的到了我面前,用食指点着我的鼻子,吼道:“余芳菲,你破灭了我最后的希望!你不配当村书记,你不支持你的村民创业,反倒拆台,你就应该从村书记的位置上滚蛋,让给好人来当!” 我一听也火了,拍案而起,毫不示弱的喊道:“家里的房子也被你卖掉了,我现在没地方住,住到了村委会,你还想让我咋支持你!非要去妓院里卖就是支持你了吗!” 王小胡子急忙劝道:“哎呀,你们哥俩,这是咋啦?都消消气消消气!” 我哥仍用食指点着我的鼻子,“本来,贾三已经答应借给我五十万,就因为你,你不同意,人家才打消了借给我钱的念头,你说你想咋地?!你就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我一听,更火了,毫不示弱的叉腰,“贾三肯借给你钱,你长得好看吗?还是你给人家的利息高?啥原因不知道嘛?借给你钱,是有条件的,那得我答应嫁给他!不然的话,你以为你是潜力股吗?凭啥人家借给你钱,不掂量掂量自己半斤还是八两,总是自以为是,你不是企业家,你不过是个打工族,一个农民,一个厨子,你还是好好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脚踏实地干点正事儿,别一天就想着不切实际的鲤鱼跳农门。”气头上,我的话,说的很过分很难听,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我哥又向前跨了一步,我们近在咫尺,这次,他放下点着我的手,我看到他两手攥紧了拳头,他哼了一声,“贾三咋啦?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人家配不上你吗?不切实际的人是你!你不要老是想着那个高高在上的隋然,人家都已经走了,把你甩了,你还对人家念念不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隋然你能看得起,人家能看得起你吗!我拜托你了,需要认清形势的人是你!你才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为自己考虑考虑,也为我们家考虑考虑,你不嫁给贾三还有比贾三更适合你的人选吗?你想像毛毛似的嫁到县城里,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村书记,在村上有份工作而已,谁能下屯找媳妇,错过了贾三,你知道你面临着啥吗?你面临着嫁不出去臭到家里!” 我哥说的吐沫星子乱溅,迸溅到我的脸上。反正,都是最难听,最伤人的话,一时间,把我气哭。 “你说这些狗屁理由不就是希望我跟贾三结婚,而后你渔翁得利吗!我告诉你,你妄想!”我伸长了脖颈,颤抖着声音,脸对着他的脸,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你就是个不知好歹!让你嫁给贾三又没有让你去死!贾三他哪里不好,他配你绰绰有余,倒是你,不能正确认清自己,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了不起。一个小小的村书记,真拿自己当领导了,这个配不上你,那个配不上你,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了,就算是普通农民找对象,我也不会找你这号人!” 我哥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我,气呼呼的喘着粗气。 “那个,你们这样吵也不解决问题,有话,好好说。”赵玉环打圆场。 “我要创业,她不支持我,总是在拆我的台!贾三明明已经答应借给我五十万,是她,她不让贾三借钱给我!”我哥再度伸出手来,点着我的额头。 我将他的手打下去,白了他一眼,“废话我不想多说,贾三是要借给你五十万,而且还说,五十万可以不用还,条件就是我得嫁给他,你这是想卖妹妹!为了自己的梦想!简直自私透顶。”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很希望他赶紧从村委会消失。 “卖妹妹!说的那么难听,让你跟贾三在一起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衣食无忧,你看看你,除了贾三,怕是哪个农民都不会娶你!桀骜不驯,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不知道你有啥了不起的。错过了贾三,你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你的人了。其实,这500亩地,我种不种的无所谓,但是,希望你冷静想想,贾三确实很适合你,以我的眼光看,错过了他,你会后悔的!” “那我谢谢你!我知道了,你的好心我领了,贾三他不适合我,错过了,我也不会后悔,没有合适的,我宁愿不找,做个老姑娘。你走吧,别打扰我们开会。”我下了逐客令。 “你好自为之吧,不知好歹的家伙。”我哥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并没有想到,我哥离开村委会去了镇政府找陆书记,次日陆书记让我去一趟镇里,我心里还狐疑,没通知开会,只让我去镇里,啥事儿呢,到了才知道,原来,我哥到镇里把我告了,告我不支持他创业! 陆书记坐在办公桌前,和蔼的笑着,“你哥,余乘,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你应该支持他!” 我点点头,说道:“陆书记,我也想支持他,确实没有资金,为了他创业,家里的房子都让他折腾了,您说,我还能咋支持他。” 陆书记笑了,说道:“余乘,他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他跟我说了他的想法,我认为,他并不是不靠谱的空想,包括他需要投资种汉麻的种子化肥,以及承包土地的钱,都是精打细算的,非常缜密的计算,我相信他会成功,所以,我打算支持他创业!” “支持他?咋支持?”我实在坐不住了,站了起来,一脸狐疑的看向陆书记,一面强调,“我哥资金缺口可是80万!80万!不是小数目——” “对,我知道。芳菲啊,遇到有志向要创业的农民,你要支持,余乘是你哥哥,你不仅把他当成亲人,还要当成普通有创业志向的农民,如果他不是你哥哥,你肯定要帮他想办法,我都听说了,赵玉环创业的时候,你支持她,比自己的事儿还上心,可是,自己亲人创业,你咋就不支持了呢!” “陆书记,我不是不想支持他,没有钱,也借不到钱,我拿什么支持他。”我急忙辩解,嘴硬,同时心里也觉得陆书记说的对。 “找镇里,找我,找我们这些领导,大家一起想办法不就有办法了嘛!”陆书记说着诡异的笑了。 “陆书记,那可是80万资金缺口!”我再度强调。 陆书记点点头,“我已经有办法了,一方面利用招商引资,招来一部分资金,另外我跟县里的农村信用社联系过了,可以申请创业贷款,放心吧,资金我来解决,如果你早跟我说,我早就帮你们想办法了。记住,以后有难事儿,别吵架,找组织!” 瞬间,我就泪崩了,刚刚生气要跟我哥彻底决裂的心,一下子软下来,原来,错的那个人是我。 第150章 为爱奔赴 窗外,大雪纷飞,鹅毛般的大雪轻轻飘落,无声的下着,村委会的锅炉烧的通红,室内很暖和,自从我搬到村委会来住,发现处理的公务比平时要多,除了公务之外,人们喜欢到村委会扎堆聊天。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目的来闲聊,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儿要解决的,从前自己想招,自从我搬到村委会,自从帮助赵玉环创业成功,村民便很依赖我,这让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自己做不好让他们失望。 汪雄国搓着手,站在一边,让他坐也不肯坐,一脸为难的神情。 “咋啦,矮子叔,有事吱声。”我关掉电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镇上有个会,我要去开会。 “芳菲,我这都不好意思再找你了——”汪雄国一脸窘态。 我站起来,拿起纸杯倒了热水给他,“矮子叔,有话你就说吧,别不好意思。乡里乡亲的,不用客气,一会我还要去镇上开会,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汪雄国手里握着杯子,转动着纸杯,“芳菲,你说,那个韩家宝,同意了大亮和婉宁的婚事,但他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彩礼,这也太强人所难,你知道的,两万块钱还能承受,二十万,我家就是把新盖的房子卖了,也凑不到二十万。芳菲,你说咋整?” “二十万,确实够狠!这样,你先去跟韩家宝商量一下,把彩礼降降,商量不妥,我再出面。” “已经低声下气求他了,不好使,没有二十万别想娶婉宁。” 我一听,也是一阵唏嘘,有点犯难,“韩家宝那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动,我去了怕也不管用,我先去开会,一路再琢磨琢磨咋整,就算能讨价还价,也得十万块钱。现在农村娶个媳妇最低最低也得十万,其实,按照常理,韩家宝跟你要二十万也不多,前后屯好几个姑娘出嫁,有的在县城给买了房子,还买车,那就得三四十万,关键你家是贫困户,他还这么要,简直不懂事儿了。” “芳菲,拼我老命,也没有二十万啊!真是愁死我了!”汪雄国愁容满面。 这时,窗前晃过一个人影,很快,村委会的门被推开,我妈披着一身白雪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也不跟汪雄国打招呼,拉起我的手,便说:“芳菲,不得了啦!” “妈,咋啦?慢慢说——”我说着给我妈打扫她身上的积雪。 “芳菲,你忙吧,我先走了。”汪雄国很识时务的走了。 “你哥要去杭州——”我妈喘息着说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哥的创业无息贷款办理的很快,他的账户上已经一百万足额现金,万事俱备,就等着创业了。 “我哥去杭州干嘛?去看付加茵?太奢侈了吧。刚刚有点钱就要嘚瑟吗?那可是借的钱,简直色令智昏!”说着,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哎呀,说的就是啊,你哥那钱都是借来的,可是,现在付加茵有病了,需要好几十万做手术!”我妈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哥要去给付加茵做手术!” “啥?我哥要给付加茵做手术,付加茵得了啥病?”此时,我已经没有心思开会。 “脑袋里长了东西——哎呀,你去问你哥,你哥收拾东西要走。”我妈急得直转圈。 “妈,别急,让我想想,我们不能这么冲动。”我想了想,觉得还是问清楚再说。 一路上,想着我哥这人一根筋,如果他决定下来要拿钱给付加茵治病,我说什么都是白费。 紧赶慢赶,跑到家的时候,我哥已经拎着手提包走出院子,在院子门口,我拦住了他。 我哥不肯跟我说话,他向东,我便向东,他向西我便向西,“你要干嘛?”在我们吵过之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加茵咋啦?啥病?非得你去杭州一趟?” 我哥迟疑了一下,我担心他跟我从前抗拒他一样不好好说话,但到底是男人,他气度大,说道:“加茵头部长了一个肿瘤,已经昏迷过三次了,医生建议,必须马上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 “那付加伊和付加明知道吗?”我单刀直入不废话。 我哥点点头,继而抬头望向风雪,淡漠的一笑,“知道,也是没有用。” “开颅手术,那是大手术,得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反正付加伊有罗涵骁大款做后盾,一个有哥有姐还有个大款姐夫的人,哥,你不用担心加茵的手术费。”我尽快把话题切换到手术费上,因为我担心我哥用借来创业的钱给付加茵治病。 “付加伊和罗涵骁分手了,但她能给加茵拿五万块钱,付加明现在要结婚买房子还愁首付呢,自顾不暇,加茵的手术费,谁都别指望了,我来承担!”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 付加伊和罗涵骁分手了,有点意外,但现在我没有心情管他们的闲事儿。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张着嘴吧,惊讶的看着我哥,“哥,你那些钱,可是用来创业的,政府帮你担保借来的钱,总是要还的,你拿这笔钱做手术,再过几个月春种,你咋办?” “那你说,我能看着加茵等死吗,她不做手术就得死!必须做手术!加茵她现在无父无母,付加伊和付加明都不愿意管她,她孤苦伶仃,再说,加茵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有责任负担她的经济费用。” “哥,你们现在还没有结婚,未来,她指不定是谁的媳妇呢!” “不管她是谁的媳妇,现在她有生命危险,除了我,没人给她治疗,我不能看着她等死。别说了,我心意已决,我不想跟你吵,咱们别伤了兄妹感情,你在家为加茵搞个水滴筹,我求你了!具体的住院病历,等我到杭州入院后发给你,你先帮我联系水滴筹。好吗?我求你了——” 我点点头,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可是,我哥说的也对,不能看着付加茵等死。 “那手术的成功几率多大?做手术就肯定能成功吗?有没有生命危险,这个要不要付加伊和付加明签字,哥,你要搞清楚再做手术决定。” “医生说,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但肿瘤是恶性还是良性能不能扩散,要看病理之后才知道,反正不做手术就是死,做手术有生还希望。我已经联系付家兄妹了,他们不管,他们说做不做手术让付加茵自己决定。” 我点点头,“哥,你去吧,我会联系水滴筹的事情。” 我哥的背影弥漫在风雪中,再也看不见了,我妈才走过来。 我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我心里盘算着水滴筹,能筹到多少钱的问题。 第151章 天价彩礼 汪雄国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了韩家宝的幸福大院。 幸福大院院子很大,在断崖一侧,院子里两套住房,但只住了韩家宝一户人家,另外一套住房空着呢。 我们一进屋,韩家宝便知道我们要干啥,他沉下脸来,看了眼我身后矮小的汪雄国,说道:“汪雄国你把芳菲搬来是啥意思?我告诉你,谁来,我嫁女儿都得二十万彩礼!” 韩家宝媳妇一副很不好意思的窘态,说道:“芳菲,你们来了,快进屋坐。”说着,搬过来两把塑料凳子,我坐了下来。 汪雄国不敢坐,拘束的站在一旁,脸也很木讷,有点手足无措,尴尬至极。 韩家宝白了他一眼,兀自的坐到炕沿上,他媳妇倒水,一面对汪雄国说:“坐啊——” 汪雄国点点头,看了看韩家宝,一副心虚的样子,坐了下来。 我心里暗想,踏进韩家宝的幸福大院那一刻,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韩家宝第一句话等于给我一个闭门羹,更加的不知道从哪一处切入话题。 我只得一副对幸福大院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东张西望,而后,关心的没话找话道:“幸福大院住的习惯不?” “习惯,跟自己家一样。”韩家宝媳妇说。 “冬天不冷吧?”我仍旧艰难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 “不冷。芳菲,我说过了,彩礼就是二十万,少一分,别想娶走我闺女。”韩家宝直接切入话题,这样,也省去了我各种废话到主题的引入。 我想了想,说道:“家宝叔,婶子,我和汪雄国过来,确实是为了彩礼钱来的,这个汪雄国的经济实力你们也知道的,好不容易盖起房子,盖房子也拉饥荒了,好几万呢,这彩礼二十万他肯定拿不出来啊!” “是啊,就算把我骨头渣子砸了,也搞不到二十万啊!”汪雄国愁着一张脸说。 韩家宝哼了一声,干脆脱了鞋,上炕盘腿坐着。他再次白了眼汪雄国,两手搭在盘腿的膝盖上,“没钱,还想娶媳妇,你做梦呢!” 韩家宝这副坐姿明摆着不尊重我们俩,不过,无所谓。反正我是小辈。我摸索着他家的白瓷茶缸,艰难的说道:“家宝叔,我想问问,你要二十万彩礼,这彩礼是给婉宁呢还是给你?”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战战兢兢,我了解韩家宝脾气不好,可是,彩礼钱给谁的问题,必须弄明白。 在我们黑龙江,尤其我们这一片农村,女儿出嫁彩礼一年比一年要的多,从前十万八万,这几年变成了三四十万,从前要了彩礼都是给娘家,娘家花这笔钱,姑娘嫁到婆家开始背着沉重的饥荒。但最近几年,但凡出嫁的女孩到了婆家再也不肯背饥荒过日子,欠下的债,便由老人偿还,让家有儿子,甚至几个儿子的家庭,因婚致贫。 韩家宝家四个儿子,韩三死后,就剩下韩四没结婚,另外就是一个女儿韩婉宁了。女儿嘛,出嫁很容易,而且还能风光的聘一笔彩礼,儿子就让家庭不堪重负。 近几年的农村女孩,不只要彩礼钱,还要在县城买房子,买车,像我们村,离县城十万八千里,去那里买房子,根本不切实际,但有的女孩就要在城里买房子,不给买房子不结婚,找别的女孩吧,同样要房子要车,大家比彩礼,成了乡下的恶习。 这些我都清楚,怎样改改乡村比拼彩礼的恶习呢? 韩家宝哼了一声,也没给我好脸色,“家里养婉宁养了二十来年,彩礼当然是给家里了,她哥哥韩四还等着用钱娶媳妇呢。” “家宝叔,彩礼给家里,那你有没有想过,要了这么多钱,婉宁嫁过去要背饥荒的,婉宁得跟着大亮一起偿还结婚费用。”我看着韩家宝,把问题摆出来。 “让我女儿背饥荒?!芳菲,你还以为这是五年前十年前吗?五年前十年前确实这种情况,女孩子往死里要彩礼,给家里,嫁过去之后开始偿还各种贷款,但现在不是这样了。汪雄国我告诉你,我家婉宁嫁过去,不会帮你们还饥荒,我们的女儿是去享福不是去当劳工!休想让我女儿背饥荒。”韩家宝疾言厉色。 汪雄国不住的点头,“是是,不让婉宁还饥荒,饥荒我们老两口子还。” 我点点头,“家宝叔,其实,你们要彩礼可以量力而行,因为汪雄国他没有钱。你要多少那都是个数字而已,或者说虚拟的数字而已,他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如果切合实际一些,哪怕十万块钱,大家帮忙凑凑都能让婚礼顺利举行。二十万,有点强人所难。等于,你不答应这门婚事。” 韩家宝叹口气,“不是我想要这么多,是现在就这形势,大家都要这么多,而且我们要的还算是少的呢,看在汪雄国是贫困户的份上,我没要四十万,没跟他要轿车,你看看,咱们村,现在有三个要出嫁的姑娘,老张家的张丫要了五十万,在县城买了房子,马丫要了四十万,在镇里买了房子,二丫要了三十万,买了辆二手轿车。我们家要二十万已经照顾汪雄国了,不能再便宜了。” 我和汪雄国面面相觑,心想韩家宝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韩四从外面回来,一股冷气从外面跟着卷进来,韩家宝室内中间放了一个铁炉子,他没安装暖气,暖气费煤,他用炉子,可以烧柴火,在村子,就不缺柴火。 韩四一进来,跟我们打招呼,看他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事情办的咋样了?”韩家宝媳妇着急的问道。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韩四身上,韩四沮丧的拿过一把小凳子,坐到火炉旁边,说道:“她家说,不要彩礼——”他停顿下来,一听不要彩礼,韩家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插话道,“不要彩礼是好事儿啊,你咋还这副秧子打了的模样?” 韩四是个慢性子,说话从来都是吞吞吐吐,娓娓道来,慢慢叙述,他倒是不疾不徐,“她爸她妈说了,让咱家在县城给买个楼房,五十多平方就行,再买个小轿车,冰箱彩电,电脑电话,还有各种家电和首饰一样都不能少,都让备齐了——” “啥?咱家在村里不是有房子吗?有房子不住,要去县城买房子?!”韩家宝急了,他也不盘腿坐着了,而是干脆及拉着鞋子,走到韩四跟前,“她家这是抄家!不对,比抄家还还还——她家这是往死里要!你没告诉她家,咱家是贫困户嘛!” 韩四不敢抬头,小声嘟囔着,“知道,但她爸说了,达不到这些要求休想结婚。现在农村姑娘比城里姑娘都值钱,都这么要,而且攀比着要!” 韩家宝沮丧的说着:“没好了,真是没好了!芳菲,你们听到了吧,这么一对比,我要的不多。就这么说吧,婉宁怀孕了,不然的话,我一定给她嫁个有钱人家,咋地也得拼个四五十万,解决韩四的问题。就是因为她怀孕了,一寻思,算啦,二十万得了。” 我点点头,起身,“大家都很难,看来,需要改一改的是村子的风气,让我想想办法。” “办法?别做梦了,十几年就这风气了,而且攀比风越来越严重,你想扭转,那绝对是做梦!”韩家宝冷笑着。 汪雄国一脸的失望和一脸的心事,他走出去的时候,脸色比进来时都难看。 第152章 筹款 接到我哥电话的时候,付加茵已经做完手术。手术很成功,我哥高兴的告诉我,同时把付加茵住院的各种信息发过来,让我帮着水滴筹。 “这次手术花了多少钱?”我问这话的时候,我妈也在一旁,焦急的望着,等着听消息。 “手术费用二十多万,但后期治疗还得十多万,筹款,多筹些,当然越多越好。”我哥的声音比在家时温柔了许多,我相信,这温柔不是说给我听的,是付加茵在一旁,或者是付加茵的原因,他才温柔起来。 在家,他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我叹息着,“好吧,我尽力,但能筹到多少钱,这不能保证,或许几千块钱呢,你一定做好心理准备,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村书记,不是有社会影响力人物,没有多大号召力。别抱希望。” “好,尽量吧,实在太需要钱了。”我哥说完收了线。 这面把情况告诉我妈,我就去找赵玉环了。一路盘算着,三十万,照着三十万筹款吧,不然,我哥资金缺口三十万,太可怕了。 赵玉环不在家,在合作社呢,我又急匆匆赶往合作社,一路上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买辆车代步,哪怕二手的qq也好,忽然间就想起隋然教我学车的情景,心里一阵难受。 赵玉环和钱坤都在合作社,自从他们的白云黑土品牌绿色有机小米卖火了以后,钱坤脾气都变好了,孩子也送到了县里的康复中心去理疗,听说转好许多,这个家庭,完全摆脱了贫困的阴影。 “芳菲来了——”钱坤推着轮椅迎过来,我也不废话,把事情说一遍,“玉环姐,你跟县妇联往来密切,可以让县妇联帮忙筹款。” 赵玉环点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县里,找县妇联主席,她们很热情的,肯定能帮忙。尤其付加茵无父无母,又是贫困户,至于能筹到多少钱那就是未知数了,以前也没做过这类事情,试试吧。” 赶巧这时,我哥的电话打进来,仅仅半个小时之差,我哥的声音陡然变得干瘪沙哑,艰难的发成干涩的声音,“芳菲,不好了,加茵术后病情不稳,被推进icu病房,重症监护室一天就是五万块钱,还不知道她要几天才能出来。” 我一听,感受到我爸受到的极端刺激,胸口一下子扎疼,很疼很疼,我捂着胸口,“付加茵,她有生命危险吗?” “是的,她生命垂危。急需用钱,芳菲,哥求你了,要快!不然,我带过来的一百万,怕是一个月不到就烧进去了。” 通话的内容,赵玉环和钱坤都听到了,赵玉环想了想说道:“芳菲,这样,你去找水滴筹的地方,赶紧水滴筹,我去妇联。我们现在就去县里。” 此时,赵玉环已经学会了开车,自己也买了辆面包车送货,代步。 “你们慢点,别急。”钱坤嘱咐着。 到了县里,我联系水滴筹平台,把付加茵的住院所需费用,及诊断和家庭情况简单写了一个介绍,交了上去,之后开始等待。 我和赵玉环碰头是下午了,她说妇联那面很顺利,打算从机关干部和学校筹款,让我们等两天。 水滴筹很慢,两天的筹款数据是两万多块钱,而赵玉环那面全县机关干部和学校老师的筹款很快,两天后二十三万到账!二十三万!有点不可思议! 我哥那面实时传来消息,付加茵仍处于昏迷状态,这两天花了十万,一天五万块钱的速度烧钱,我们都无比焦急,希望付加茵赶紧醒来,哪怕转至普通病房,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我敢说,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煎熬,每次我哥来电话,我第一个想法就是付加茵醒来没有,脱离危险没有,我妈一时间老了许多,她走路都不稳了,着急上火,吃不下什么,我妈在家也病了。 妇联那面的筹款已经结束,最终筹到总额28万。已经很了不起,那个时刻,我特别感激政府,如果没有政府,没有群众的温暖关爱,这个难关真是过不去了。 第三天,我哥来电话,那面忽然变得沉默,没有声音,“咋啦,哥?你说话啊——” 半晌,传来我哥的叹息声,“加茵,生命垂危——” “哥,尽力就好,咱们已经尽力治疗了,付加伊和付加明他们去医院了吗?” “付加伊在医院呢,不过她只有五万块钱,付加明忙着结婚,没时间来。医生在问,还要不要抢救,如果放弃抢救,她现在就——” “那付加伊咋说?抢救需要钱吧?”我心急如焚,简直要急冒烟了,也不敢告诉我哥,我妈急病了。 “付加伊说她没有钱,她放弃抢救,就看我了,我不知道咋办,医生说了,抢救不等于就能抢救过来,但抢救需要一种特殊的药物,还有放入大脑一个芯片类的东西,要二十万,现在已经花去三十万了——” “哥,妇联筹款28万,水滴筹那里还需要时间,现在才三万多块钱。” “我不怕花钱,毕竟钱是人挣的,我就怕,怕——”我哥不再说下去。 “哥,抢救吧,不管多少钱,你都全力以赴,不然,你会后悔的。哪怕咱们不创业了,背饥荒一辈子,也不要给自己留遗憾。我帮你一起还款,毕竟,那是一条生命,在金钱面前,我们选择生命。”我说这话的时候很坚决,我想起付加茵对我哥的义无反顾。 她现在有难,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那些不认识她的人都伸出援助之手,何况我们这种关系呢,尤其我是村书记,有责任和义务为贫困户付加茵筹款。 “嗯,好。谢谢你支持我,你肯支持我,我就心有底了。哪怕最后失败了,我也不后悔。”我哥沙哑着声音说。 放下电话,心里如释重负。 接下来,一分一秒,感觉比一个世纪都漫长遥远。 一天后,我哥再次来电话,“加茵抢救过来了,但没有脱离危险,仍在重症监护室里,还需要观察几天,能不能彻底救过来,还是未知数。目前,还是一个问题,疯狂缺钱。” “水滴筹那边筹到了十万块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自己承受吧。”我说着,心里一阵难过。 再没有别的筹款办法了,算了一下,付加茵已经花去了50万,我们筹到了38万,未来,还不知道她要住重症监护室多久? 第153章 漂移 一周后,付加茵脱离危险,她转到普通病房,我们一颗悬着的心安放下来。 我哥打算在杭州陪她一段时间,等付加茵出院他再回来,我和我妈都赞同,毕竟付加茵没有出院,家里这面没到春天,没什么事情。 市农科院送教下乡活动到县里,只给一个乡镇,刚好给了繁荣镇,只是具体还没有下来,农民听课,每听一天课给补助五十块钱,这等好事儿,村民肯定愿意参与,但需要报名。 我在村委会准备发通知,李大勇到村委会跟我们研究渔村的各项事情。 大勇渔村可以说是李大勇自己投资一手创建的,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但也不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情,当大勇渔村被规划到幸福村旅游路线以后,渔村的各项发展规划需要呈报到村、镇、县,获批后才可以投入建设。 李大勇把一份打印好的方案交给我,“芳菲,你看看,这个是我这几天跟大家研究的规划,渔村的房子已经建立起来,吃住游一体化。这里的想法主要是上冬季渔村的旅游项目,我觉得,夏天就是垂钓、划划船,种植一些荷花,赏荷。但冬天的项目远比夏天丰富,冬天可以有冬钓,我的水库上面打算围上一圈,变成滑冰场,出租冰鞋给游客。再做个大冰滑梯,出租冰爬犁,雪地爬犁、马拉雪橇、狗拉雪橇、雪地摩托、雪地自行车项目,还有打雪仗等等。” 我点点头,心里十分佩服李大勇的智慧,他在经商方面确实很有经济头脑。 “大勇叔,你说的对,这些冰雪项目很值得开发,尤其咱们县,冰雪项目基本空白,县体育馆除了一个滑冰场再没有别的项目,冰爬犁、雪橇,冰滑梯,建立起来以后,不说省里市里的人,就是咱们县城的人也得过来玩玩儿。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我支持你的项目,一会就去镇里,申报上去。相信,陆书记也会支持你,县里的陈书记,也会支持的。” 我们正聊着,李春妮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听的清楚,“爸,你快到渔村来,水库出事儿了!” 李大勇打了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即刻站了起来,“出啥事儿了?” “有人掉进水库里了——” 李大勇一听急忙收了线,不再问。跑了出去,我也跟了过去,李大勇发动车,话都不说了。 车开的很快,到了大勇渔村的时候,发现水库冰面上站着黑压压的很多人,李大勇干脆把车开到冰面上,拨开人群,李春妮和老蔫以及李冠宇,都在惊慌失措的看着冰面。 “咋啦?谁掉进去了?”李大勇走到李春妮跟前。 李春妮指着眼前被砸开的几米宽的冰窟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爸,一辆车进去了!出来一个人,司机出来了——” “车里几个人——”李大勇的声音里带着火气。 我更是着急,这等于幸福村出事儿了,万一淹死人,那可是大事儿。“报警没有,赶紧报警,救援——” 这一天格外冷,寒风呼啸,李春妮不知是惊慌害怕还是被冻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是那谁,那个林庆仙跟他媳妇,林庆仙爬出来了,被大家带到渔村换衣服去了。” “那他媳妇呢?”问这话的时候,李大勇不免有点尴尬。 老蔫哼了一声,“他媳妇,你那个老相好的,在车里呢,被水卷走了!” 李大勇急得一跺脚,朝老蔫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他妈的还说风凉话!赶紧救人啊!” 老蔫瞪了李大勇一眼,“那你赶紧跳下去救啊——冻死你!” 一堆看热闹的村民,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李大勇急得直转圈,对我说,“芳菲,咋整?” 我心里也十分着急,“大勇叔,等着救援吧。你看,就算是会游泳的人,咱们这里也没有玩儿冬泳的,这么冷的天,零下三十多度,谁下去都受不了,等着警察救援吧。” 我们站着的冰面,忽然吱嘎一声,响动的同时,冰面晃了晃,大家惊厥的呼喊着,急忙向岸边奔去,我也向岸边跑,只有李大勇一个人在那里急得转动,李春妮喊着,“爸,别在冰上站着,危险,快走,快走啊——” 李大勇不肯上岸,老蔫气不打一处来,赌气喊道:“你爸他要殉情,让他去,不去不死心,他心疼林庆仙老婆掉水里了,那个狐狸精掉水里,他心疼了,你倒是跳进去救啊,你咋不跳进去救呢——” 我急忙扯了扯老蔫的衣袖,“大勇婶子,少说两句吧。林庆仙媳妇,怕是凶多吉少。” 李冠宇尴尬的搓着手,跟着着急。 “活该,报应,没干好事,老天惩罚了。”老蔫嘟囔着不肯罢休。 半个小时后,几辆救援警车才到,开始打捞,在冰面上找中游和下游的地方,刨冰打捞。 天气无比寒冷,看热闹的人,多数开车过来的,人们都跑到车上暖和,我跟救援的民警打了招呼之后,转身到渔村去看林庆仙。 此时,林庆仙已经换好了衣服,脸色苍白,一副受到惊吓惊魂未定的样子。 李大勇扛不住外面的严寒也跑进渔村暖和,看到林庆仙便说:“你开车到水库上干嘛?” 林庆仙这回蔫了,不再神气活现了,“我这不寻思买了车,带她到冰面上玩玩漂移嘛!” 黑龙江的冬天,冰雪项目丰富,漂移就是到冰上开车玩儿,冰面上开车自然很滑的,即使有防滑车胎也不起作用。 李大勇的水库是青原县面积最大的私人水库,除了河套之外,当然是玩漂移的好去处。屯子人,有点钱的,家里有车的人家,不是到河套玩儿漂移就是到李大勇的水库玩儿漂移。去水库的人要多一些,大家玩够之后,渔村有吃有喝,总要去搓一顿。 “外面咋样了,救援有动静没有。”林庆仙问。 “你去看看吧。”李大勇一副十分沮丧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大勇这般六神无主的沮丧模样,就算林庆仙打他的那会,他都没有这般沮丧。 他这是担心老情人离去?!我心里揣测着。 林庆仙戴上帽子,跑了出去。我也跟了出去,李大勇、李春妮,老蔫一行人,再度到冰上等着救援结果。 警察很辛苦,刨冰,打捞,冰面时而颤动,对于打捞人员来说也很危险的。 两个小时过去了,林庆仙那辆车的踪影都没有。从上游到中游,下游都刨冰打捞,就是寻不见车的影子。 看热闹的人们,一会到冰面上,一会扛不住冻,回到车上,没有车的人,则是钻到渔村里暖和。 我们这些人也是一会冰面,一会渔村,反复折腾无数遍,除了焦急之外,就算大家彼此说着好听的话,希望出现奇迹,大家心里清楚,那奇迹几乎没有可能了。 林庆仙媳妇在车里没有跑出来,车被水冲的不知去向,她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是在尚未打捞出来的时候,谁都不愿意说出来这个事实而已。 林庆仙的情绪由悲伤,变成了愤怒。他揪起李大勇的衣服领子,喊道:“是不是你打鱼了?啊?是不是?你不打鱼的话,好好的冰面咋回出现冰窟窿,冰窟窿没冻好,加上下了一层雪,看不出来,我们的车就开了进去!我媳妇死了的话,你要负责!你是罪魁祸首!” 一时间,大家惊醒,是的,好端端的冰面,按照常理,汽车是开不进去的,除非有人撺冰窟窿打鱼,冰窟窿没有冻好,下雪又遮掩了没有冻好的冰窟窿,林庆仙他们倒霉,刚好路过那个大冰窟窿,车就开了进去! 大家刀子一眼的眼神一时间聚拢到李大勇身上,李大勇更加心虚的表情,这就难怪刚刚他为何那般忐忑不安和神情沮丧了,敢情出了人命跟他有关。 “你说,你撺了冰窟窿,为啥不留个牌子告诉大家一声,不知道每天都有很多车在冰上开来开去吗?”林庆仙说着,哭出来。 “我媳妇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偿命!” 李大勇一声不吭,这时老蔫也彻底蔫了! 第154章 县委书记来了 直到晚上,林庆仙的汽车才打捞上来,警察也都累得精疲力尽,可想而知,八个小时都过去了,林庆仙媳妇早就憋死在车里。 汽车被打捞出来以后,已经变了形,像在水底世界呆了很久的古董一样,狼狈不堪。 林庆仙和他儿子哭的极伤心,尤其他的儿子,再过几个月面临高考,家里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李大勇自是沮丧至极,情绪及其低落,我猜得出,他的复杂心绪,一面,他毕竟跟林庆仙媳妇好过一场,喜欢的人去世了,心情肯定不会好,加之,是在他的水库出事,偏偏又是他打鱼没有放警戒牌,李大勇神情复杂,想必也是极力压制心中的哀伤和诸多情绪。 偏偏他媳妇老蔫不依不饶,老蔫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可怕,不停的在李大勇身上逡巡,打算找找怜爱的蛛丝马迹要嘲讽发泄一通。 “人死了不能复生,还是尽快安排火化,入土为安。”我安慰林庆仙,林庆仙媳妇的尸体停止水库河边。 林庆仙偏着脸,眼睛里满是仇恨,他起身望向李大勇,“我要告你!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李大勇低头不语,李春妮倒是嘴巴厉害,说道:“二叔,我想知道,你们的车掉进冰窟窿里,为啥你出来了,我婶子没出来?” “我——”林庆仙一愣,看围观的人们一阵唏嘘,林庆仙继而反应过来,“妮子,你啥意思,你怀疑我?” 瑟瑟的冷风中,因为在外面站的时间长,人们都冻的跺着脚,李春妮的眼睫毛很长,挂上了冰霜,她眨巴着挂满冰霜好看的眼睛,“二叔,我不是我怀疑啥,是你为啥不救我婶,自己爬上来了?” 林庆仙火了,跑到李春妮跟前,伸长脖子凶道,“你以为我不想吗,瞬间——就瞬间——你懂吗,我自己能爬上来都是命大,瞬间车一栽,一只车轱辘进水里我就明白了,我喊了,赶紧打开车门跑——我已经喊了,喊的时候我打开了前面的车门,你婶她在后面,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进水里了!你怀疑我不救她?我有时间救她吗,我能爬出来,算我命大!小兔崽子,你还敢怀疑我!你们老李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李大勇,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李大勇一副无奈,并不做解释,沉默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镇里陆书记来了电话,“芳菲,明天县委陈书记要看看你们村古生物博物馆,你们那里不是有个渔村吗,顺便中午就在渔村安排午饭,谈谈渔村项目建设的事情。” 我看了看李大勇,也不敢跟陆书记隐瞒水库出事儿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陆书记那面沉默了一会儿,半晌,“芳菲,水库出事,很遗憾。但水库或者河套淹死人的事儿也不是稀罕事儿,不能因为溺水一个人影响项目建设。明天陈书记考察,照常进行吧。” “那漂移溺水的事情,告不告诉陈书记呢?”我迟疑着,心里想着,李大勇现在如此闹心,哪有心情接待领导考察。 “告诉吧,出了事情不能隐瞒。”陆书记说。 “好。”我答应着收了线,一面艰难的告诉李大勇,明天县委书记和镇书记要考察水库和渔村。 心里暗想,陈书记早不来,晚不来,这里出了事儿了,他要来了。 林庆仙一听不闹吵了,点着李大勇的鼻子,“正好,县委书记来,我就跟县委书记告你的状!” 我急忙劝解道:“二叔,我知道你悲恸,其实,出了这样的事儿,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你还是跟大勇叔商量着解决,关起门来说,这毕竟是咱们自己家的事情,声张出去,对村里,对谁都不好听。” “我不管,我老婆都死了,我还顾及啥名声不名声的,当初,李大勇,你搞我老婆的时候,咋不想想怕坏了名声呢,你等着,等明天县委书记来的,我搞死你!” 李大勇仍旧一言不发。 我心里暗想,李大勇连村书记都不是了,林庆仙告到县委书记那里也是没用的,又不敢劝说,怕引起逆反心理。 这一夜,无眠的一定有很多人。林庆仙和他儿子肯定睡不着觉,李大勇一家怕是没觉了,我也一夜无眠,惦记次日陈书记考察别出乱子。 早晨,我第一时间给陆书记打电话,告诉陆书记,林庆仙要跟陈书记告状,要闹场,陈书记的考察还要不要进行呢。 陆书记坚持不能因为村民闹事儿就不考察了,让我安抚林庆仙,可是,我这面实在安抚不了,都出人命了,正在火气上,谁敢多说话呢。 “什么?安抚不了,芳菲,你这点工作能力都没有吗?!安抚个村民都搞不定吗?”陆书记加重了语气。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陆书记,事情是昨天发生的,今天陈书记就考察,出事的家属正在气头上,肯定不好安抚,您说咋办吧?” “那就随机应变,陈书记已经定下来的考察,我没有权利给更改日程。”陆书记生气了,挂了电话。 林庆仙媳妇被拉到火化场,停尸房,但并没有着急火化,等待最后处理结果再说。 这面,陈书记九点多钟就到了幸福村,我和陆书记陪同,还有县委办石主任,沿着幸福村的街道走了一圈,看到街道两侧新修建完的砖墙,还有砖墙上面的民俗画,以及各家各户门前雕塑,陈书记很高兴,指了指两侧的居民院墙,说道:“芳菲,你的意见确实很好,我看这砖墙刷了颜色,画上民俗画之后的确与众不同,焕然一新的感觉,尤其各家各户门前的雕塑,呈现出咱们当地民风特色,别具一格。这就是幸福村,跟太阳村跟别的所有村子不同的地方。” 接着去了民俗博物馆和古生物博物馆,里面已经装修完毕。在古生物博物馆,陈书记若有所思的问道:“博物馆里面的布置需要跟专家商讨,不能随便摆设。还有,那片草甸子,出土文物的工作完结了没有?” 我急忙上前道:“陈书记,草甸子出土文物的工程已经结束了,文物都在那面的小屋子里有专人看管,等专家过来的时候,把文物运过来。” “好,好,一切都井然有序,比我想象中要顺利,要好。芳菲,你有功啊!”陈书记笑着说道。 我木讷的笑着,心里害怕一会去渔村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嘴上说着:“谢谢领导鼓励。” “走吧,去渔村看看,那里也是旅游路线规划之一,而且还是重点项目,我打算把它做大做强。”陈书记说。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陆书记,陆书记表情也很不自然,一脸的担忧。 陆书记走到我跟前,悄悄说道:“渔村那面啥情况,知道吗?” 我极力压低声音道“那里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一早晨我去看过,想把他们打发走,他们不肯走。赵玉环、毛会计还有王小胡子在那里维持秩序呢,这些村民看热闹而已,不能出什么乱子。” “只要聚集,那影响就不好,赶紧给赵玉环打电话,让村民都回家。”陆书记眉头紧皱。 “我都撵不走他们,赵玉环能撵走嘛!如果能把他们撵走,早晨我就解决了。”我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和烦躁。 陆书记愁苦着一张脸,认命的样子。 到了渔村,远远的就看到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守在那里,陈书记下了车,疑惑的看了看我,“这里,聚集这么多村民?他们在等着见我吗?还是平时也这样?” 我一脸窘态,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那个,陈书记平时不是的,平时没有这么多人。昨天这里出了事儿!” “出了什么事儿?”陈书记望向村民,村民叽叽喳喳的,在那里看陈书记跟看外星人一样,让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陆书记脸色更是难看,就在我打算诉说一遍事情经过的时候,林庆仙领着他儿子,还有他老丈人一家人,呼呼啦啦十几个人,他们戴着白色孝,拿着白色花圈,就把我们几个人围在了里面。 林庆仙一下子跪到陈书记跟前,“我媳妇死的冤啊——” 陈书记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看了我一眼,说道:“芳菲,咋回事儿?” 我急忙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陈书记的脸色也很难看,揣测不出来他的心思,我瞧向石主任,希望从他那里获点信息。 石主任的表情已经石化了,我和陆书记更加担心了。 第155章 希望与失望 陈书记上前,亲自把林庆仙扶起来,他和蔼的说:“水库出了人命,我很遗憾,尤其水库安全工作,做的不到位,在危险的地方没有警戒牌,不过这属于案件,你们可以跟水库负责人协商,毕竟遇难人已经去世,如果能给予合理补偿,双方都认可的话,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走法律程序,如果协商不妥,反正这件事已经报警,你们就正常走法律程序。” 陆书记急忙上前打圆场,“陈书记说的对啊!” 我也急忙走到林庆仙跟前,劝说道:“今天陈书记来考察渔村,得找李大勇商谈旅游项目的相关业务,你的事情等陈书记考察渔村之后再解决也不迟。不差这一天了——” 我担心林庆仙不识好歹不依不饶,缠住陈书记不放,一脸不安的看向他。毕竟,林庆仙这人很不好说话的。 陈书记摊开手,没再说话,那意思已经没明确了,话既然说明白了,就别再废话。 林庆仙的脸色灰沉沉,有点可怕,他倒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势,说道:“那协商不妥呢?法律解决再不合理,那我们咋整,岂不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请相信法律是公正,你们到水库玩漂移,首先这是私人水库没有收费,也没有人请你们来玩儿的,是你们自己来的,另外本来也是成年人了,哪里有危险都有一定的判断力,所以,你们自己也要承担一定责任的。只是这个水库没有警戒牌,安全工作做得不好,所以,双方都有责任的。你在这里拦住我,我要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但记住,不管多大领导,都要尊重法律的,以法律为准绳,一切就等待法律来裁决吧。乡亲们,天气寒冷,大家之所以等在这里是想看个究竟,问题怎么解决的,但事情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大家都回去吧!别冻坏了。”陈书记苦口婆心的说着,我听的心服口服。 “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吧!”王小胡子喊着。 林庆仙朝陈书记一抱拳,说了声谢谢,之后带着十几个人离开了,大家也就散了。 林庆仙离开之后,李大勇才从渔村走出来迎接陈书记。 我走在陈书记一侧,建议道:“陈书记,赶紧进渔村暖和一下,外面太冷了。” 陈书记一摆手,向水库望了望,“带我到出事地点看看——” 李大勇走在前面,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走到水库边上,指了指远处,“陈书记,别往里面走了,由于打捞汽车,整个冰面都破坏了,还没有冻瓷实,禁不住人和车辆的。” 陈书记转头盯着李大勇,李大勇抬眼偷看陈书记,急忙低下头,陈书记意味深长的道:“大勇啊,你也是老书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安全意识呢,昨天出了事儿,今天水库就应该拦上,放上警戒牌,不然,再过来车辆玩儿漂移,或者有的车从这里路过,不知情,不又掉进去了吗!现在你就派人在这里看着,赶紧找人去做警戒牌!”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李大勇一拍大腿,“哎妈呀,真的,太感谢陈书记提醒,那谁,妮子,你赶紧去找人做牌子,大亮,你过来看水库。” 汪雄国的儿子大亮冬天没地方打工,到李大勇的渔村来打工。看到大亮,我猛然想起,他跟韩婉宁的婚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这几天忙别的事情,忘记了他们的婚事。 陈书记转身向渔村走去,边走边看着,“大勇,渔村一定要搞的像样一些,要过年了,多买点红灯笼装饰一下,另外,没事儿的时候,你可以到外地渔村考察考察,看看他们的渔村都是怎么建设的。” 李大勇也不说话,点着头,有点心不在焉,或者说,好像有点不上心的样子。 “李大勇,你咋不说话呢?陈书记跟你说话,你倒是答应啊!”一侧的陆书记着急的提醒。 到了渔村里面,陈书记每个隔断房间都进去看了看,包括厨房,李大勇把大家让到了最大的一间单间里。 乡下的渔村,尽管是新建成的,但里面的设施还不是很全,白瓷砖的地面,踩过积雪后,变得很滑,而且很快花了一片,湿漉漉,很脏。 陈书记坐下来,指了指地砖,“下雪的天气,地面还需铺一层防滑的纸壳子,或者别的防滑的东西,不然,摔倒了,岂不又是渔村的责任。” 李大勇点点头。 “坐吧,都坐下来。”陈书记让大家坐下,人们才坐下来。 我和李大勇坐在门口一侧,陈书记坐在对着门的主位上,和蔼的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省里要举办一个美丽乡村评比,一个县派出一个乡村代表,我是这么想的,咱们青原县所有乡村进行评比一下,评选出了的优胜村去省里参赛。” 我听了眼前一亮,即刻附和道:“陈书记,我们村刚刚完成好院墙建设,再有一个月能完成博物馆建设,没有几个村子有博物馆的,我们村有两个博物馆,这是亮点。而且,大勇叔打算开发冰雪项目,冰滑梯,冰爬犁,雪雕、冰雕等等,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我看很有前景,正想着跟各位领导汇报呢。” 陈书记点点头,“如果在省里能够获胜,那将是对获胜村的一个大宣传,比做广告都实用。你们村不但有博物馆,大勇这个渔村,可以开发冰雪项目,有的村子不重视冰雪开发,你们既然都有了这样的想法,就赶快行动。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县里评比在什么时候?”我着急的问道。 石主任抢先回答:“这周开始申报,下周评比,因为省里的比赛设在春节前,打算春节期间大肆宣传获胜村。” 我听的心潮澎湃,眼睛放光,“真是太好了,我们村还有赵玉环的绿色小米,我哥的汉麻种植,到时候都能一并宣传。” 陈书记看向李大勇,“大勇,说说你的想法——” 李大勇叹口气,神情沮丧的样子,“陈书记,不满您说,我不打算经营这个渔村了!” 一句话,那不是扫兴,而是釜底抽薪的感觉。 第156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次日,林庆仙和李大勇的事情还是私了,林庆仙选择和解。 李大勇甘心赔偿给林庆仙三十万,但老蔫不同意拿这笔钱,老蔫说她咨询了县里的律师,走法律程序,他们赔偿用不上三十万,用多少也不好说,因为这笔赔偿金老蔫和李大勇干一仗。 我到大勇渔村的时候,发现渔村的大门紧锁,立着一块牌子,写着“出兑”,还有李大勇的电话号码。 出兑?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我们村已经报到了县里,美丽乡村评比的解说词中,我把大勇渔村的冰雪开发项目写了进去,可是,现在李大勇撂挑子了。 我到李大勇家的食杂店的时候,果真,这一家人家都在,一大早晨的,李大勇坐在桌前,一碟花生米,一瓶啤酒,只是心情远不如平时看到的开心,他闷闷不乐的喝闷酒呢。 李冠宇在柜台后面,一脸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打着手语,问我买什么。 我一摆手,说道:“啥也不买。” 老蔫气鼓鼓的样子,坐在一旁生闷气。 李春妮迎上来,强装笑脸,打招呼,“芳菲姐,咋这么闲着呢?” 我也不客气,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李大勇对面。“大勇叔,刚才我去渔村了,看到出兑——” “嗯,不想干了,兑出去得了。”李大勇一面周了口啤酒,一面说。 “大勇叔,你这个渔村比你的超市有前景!你舍得放弃?”我察言观色看着李大勇神情的同时,偷偷瞧了眼在一侧的老蔫。 女人生气的时候,绝对挂脸。或者说,女人的不幸是挂在脸上的。 现在老蔫的脸上很明显写着“气”同时还多了份悲伤! 李大勇叹口气,吃了几颗花生豆,“芳菲,赔偿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禁不起赔啊,这水库经营有风险,我够了。还是开个超市,太太平平的好。” “大勇叔,水库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出事儿还是头一次,也不能总出事儿啊。再说,你规划的那个冰雪项目很有前景,我总觉得就这么放弃了,可惜。” 李大勇摆摆手,“芳菲,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放弃渔村,这是深思熟虑的。” 老蔫在一旁,哼了一声,说道:“芳菲,你就别逼你大勇叔了,那水库要是淹死了别的不相干的人也罢了,你大勇叔咋地都得继续承包,但那里淹死了他的老相好的,他要心疼死了,触景生情,难受,咋地都不肯承包了,你就白费口舌了。” 砰地一声,半瓶啤酒摔在地上,吓我一跳,李春妮也是一个激灵,“妈,你说啥呢,别说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你说啥呢你,你说的是人话嘛!”李大勇吼着,站了起来,一阵风到老蔫跟前,伸手要打老蔫,我急忙过去拦住,挡在老蔫身前,“大勇叔,家和万事兴,都别闹了。” 李大勇一甩袖子,走出超市,老蔫开始咿咿呀呀的哭。 我安慰几句,李春妮说道:“芳菲姐,其实,这水库谁经营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可是,目前一时半会怕是没人接手水库,而县里已经把水库冰雪项目,还有渔村规划到旅游路线里,尤其这次美丽乡村评比,对宣传我们村是个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关键是你老爸这个时候撂挑子,棘手啊!” 李春妮一听,点点头,“那也没有办法,等等看吧,看有没有人愿意接手。” “不能等,等不得!我已经急冒烟了!”我心里何止是急冒烟,已经急得大火蔓延。 这时,我看了眼李春妮,忽然来了灵感,简直有点激动,我一把拉住李春妮的胳膊,“春妮,水库你可以接手啊!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把它经营好。” 李春妮一震,惊讶的看着我,用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质疑,“啥?你说我!让我管理渔村和水库!” 我点点头,“对啊,你来管理渔村和水库,子承父业,你是年轻人,头脑更灵活,不会比你爸爸差,只能更好。春妮,冰雪项目,是一个长远的规划,值得你开发和投资,你有这个资质和潜力。” 我的心跳加快,因为我发现,李春妮确实是一个经商的人才,只是她没有被开发出来。 她简直就是我的希望,很害怕被拒绝。 老蔫走过来,擦干眼泪,“妮子,我看行,芳菲的意见不错,那个老鬼受了刺激,不是不愿意干了吗,妮子你干,气死那老鬼得啦!换汤不换药,咋地咱们都继续承包,咋地这水库都姓李!不为了赚钱就为了气死他!” 老鬼,指的是李大勇。老蔫这逻辑,我也是服了,心里暗想,不管从哪个角度切入,不管什么原因承包,只要李春妮肯继续干,别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没有镜子,我敢说,我眼睛里的期待胜过从前所有的期待。 李春妮想了想,看着生气的老蔫,“妈,承包水库渔村,这是大事儿,可不是想干就能干的,得跟我爸商量,我爸不让咋整?再说我自己还没想好呢。” 我急忙插言:“先别管你老爸同不同意,先说你自己想不想干?只要你想干,你老爸那里肯定没有问题。” 李春妮一脸的犹豫,说道:“芳菲姐,这么大的事儿,我也不能说干就干,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嗯,你好好想想,以我的眼力不会看错人,你相信自己的同时,也相信我,我会协助你,把渔村的事业搞大搞出名堂,就像赵玉环一样,你看赵玉环现在不是成功了吗。而且全县有名的创业女性,你也可以的。另外,你考虑接手渔村,主要想的是经营预算和市场评估,不赚钱的事儿,肯定不能干。” 这次,李春妮好似活心了,重重的点点头。 走出超市,韩家宝急匆匆的走过来,哭嚎着,拉住我,“芳菲啊,你说大亮子多不是人,他带着婉宁跑了!”说着,哀嚎着,大鼻涕泡都出来了。 而我觉得好笑,心里给大亮点赞,要那么多彩礼,没有办法承担,跑就对了,等生完孩子,生米煮成熟饭,回来就好,还什么彩礼不彩礼了。 我以一种无奈的神情安慰道:“家宝叔,别哭了,大亮带婉宁跑了,那也得是婉宁愿意,不如,不如——” 我停住到嘴边的话,韩家宝一愣,转转眼珠,问道,“芳菲,你想说啥?” 我轻咳一声,“你懂的,大亮的做法,其实,想想也算是破釜沉舟了。”说话嘛,点到为止。 何况,韩家宝是个聪明人,他已经不哭了,陷入了沉思,继而说道:“你是说,让我家韩四也带着对象跑!” “家宝叔,我可没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转身走了,回头看到,刚才还杵在原地的韩家宝一脸了然于心的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第157章 谁是焦点 县委陈书记很重视美丽乡村评比活动,特意召开全县各个乡镇书记、村书记会议,专题就是研讨怎样创建美丽乡村。 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的都是乡镇干部,村干部坐在后排的椅子上。 此时,田萌已经成为太阳村的村书记,我和田萌坐在一起。 陈书记西装革履,侃侃而谈,“青原县要积极探索旅游+与脱贫攻坚融合发展,围绕全域旅游发展,不断寻求新突破,发展化石游、红色游、冰雪游、乡村游、工业游,精心打造旅游+系列业态,走出了具有青原特色的旅游发展之路......” 田萌本就是个美女,精心打扮之后越发漂亮,根本不像乡村级别工作者,她在我耳旁低声道:“陈书记居然亲自给村这个级别的干部开会,不可思议,听说这样的会议不多见呢,以往,哪有咱们参加的份儿。” 我也压低声音,“陈书记很希望咱们县,哪个村在省里获胜,那将是青原县的荣耀。” 这时陈书记提高了声音,“依托猛犸象、披毛犀等古生物化石资源,在幸福村建设了第四纪古生物博物馆,还将建设猛犸象国家地质公园等项目,强化猛犸元素植入和文创产品开发,真正让沉睡万年的远古精灵活起来......” 听到这里,我心潮澎湃,于是脑海里出现幸福被评为县级美丽乡村,省级美丽乡村的幻景,我偷看了眼田萌,夸奖幸福村的时候,田萌好似有点不开心的情绪,但很快,那种微妙的表情消失。 因为陈书记开始述说红色游,“发展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红色游也是我们的重点,注重红色基因文化传承,全力打造太阳村革命老区纪念馆、太阳村防空洞遗址、太阳村烈士墓,这是我们的红色旅游路线......” 田萌再度将头偏向我,“我们太阳村还有工业游呢,不过我看陈书记也挺重视幸福村,如果我没有估量错误,这次美丽乡村评比,其实就是太阳村和幸福的竞争。” 不等我说什么,一侧的几个村书记也小声嘀咕着,“这明摆着呢,就是太阳村和幸福村的pk,跟咱们这些平平淡淡的村子有啥关系,让那两个村争去吧,不指望我们村,还省心了呢。” “芳菲,你们村的大勇渔村那个坠入水库事件,问题解决了没有?”陈书记的眼睛越过一排人,侧着脸,歪着脖子,从两个人的空隙中看过来。 前面挡着我的两个人顿时很识时务的急忙向两侧闪躲身体,让出一个很大的空隙,陈书记不用歪脖子侧脸的看我了。 “两家协商解决了。”我尽量不多言多语,怕说错话。 陈书记点点头,“有水库资源的村子,我力推大力发展田园康养、垂钓采摘、农耕体验、特色民宿等乡村旅游项目,推动文旅产业链接脱贫攻坚,努力让绿水青山变为金山银山。还有就是让冰天雪地也变成金山银山,要深入挖掘冰雪资源优势潜力,大力发展冰雪体育、冰雪文化、冰雪装备、冰雪旅游等为重点的冰雪经济,变冷资源为热经。对了,芳菲,李大勇那天说他要放弃渔村经营,那幸福村的冰雪产业岂不是没人干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书记再度看向我,我心跳加快,一时间大脑里一片空白,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到了现在李春妮还在犹豫,如果她不干,渔村出兑这些天无人问津,我们的冰雪项目将变成梦一场。 见我不回答,田萌碰了我一下,低声提醒,“陈书记问你话呢。” 我清楚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如果把实际情况实话实说,我当场就成了大家的笑柄还不说,多少人看我的笑话,尤其这两年幸福村飞速发展,有很多人眼红,说我当初接幸福村的时候等于接了一个打零分的学生,提高当然会很快,如果接太阳村那样的标杆村,看咋提高。说什么的都有。 我不能让大家看我的笑话。 急中生智,我急忙调整状态,回答道:“陈书记,李大勇的女儿李春妮,子承父业,接手渔村的事情,正在交接状态中。” 没有说服李春妮我便提前把事情说出来,实在不是好办法,但目前状况没有办法,说服不了,再做打算,先把眼前的问话应承下来。 陈书记点点头,“女儿接手父亲的产业,李大勇的渔村也算是产业了,我关注这件事主要是关注渔村的冰雪项目,芳菲,赶快催促李春妮,立即行动,该建设的项目赶紧建设。”陈书记没在说下去。 听到这里,明眼的人都能看明白,陈书记力推幸福村。 忽然意识到,我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就算李春妮肯接手,那冰雪项目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有种火烧眉毛的感觉,心下十分焦急,而李春妮那面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我分神的时候,听到陈书记说:“田萌,太阳村发挥历史文化、草原湿地、现代农业等基础优势,大力发展田园康养、农耕体验等乡村旅游项目,还要整合玉米生产加工展示区、生猪产业链优食谷体验馆、汉麻产业生活体验馆、葵花南瓜交易中心,集中展示青原县绿色食品和农副产品的生产场景、加工过程及企业文化,着力打造观光工厂和工业旅游示范基地——” 这时我彻底明白,这次评比就跟大家私下议论的一样,其实就是太阳村和幸福村的大比拼。走出会场,去了趟卫生间,这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听上去好几个人的脚步。 一个人女的声音,“田萌,我看县里肯定得选你们太阳村去省里参赛,会上,陈书记两次提到太阳村。” “陈书记还提幸福村了呢,提到三次呢。”我能辨别出,这是田萌的声音。 又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幸福村!那个贫困村啊!快拉倒吧,就算新折腾出两个博物馆,又折腾了院墙,那跟太阳村标杆村也是没法比的,太阳村根深叶大,发展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十几年的发展成果,那个幸福村才两三年,就想插上翅膀跟太阳村并驾齐驱,做梦吧!没人服!” “就是,那个叫芳菲的村书记,也太自不量力了吧。一个刚刚发展起来的贫困村,还敢跟有着百年基业的标杆村相提并论,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你们别这么说,芳菲这几年把幸福村一个贫困村变成今天的样子,我都佩服,当初那可是谁都不愿意去的地方,现在大家看发展起来了,开始说风凉话,这不是我田萌的作风,既然有竞争,我愿意公平竞争,也别说资格老不老了,省里竞争可不是论资排辈,看实力!” 田萌的话让我很佩服,我也愿意公平竞争,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振铃很不和适宜的响起,是李春妮打来的! 第158章 谁来承包渔村 从县里开会回来,我都没有回家,便忙三火四赶奔李大勇家。 李春妮在电话中说,她再三考虑,渔村的事情,她还是没有魄力承包。 我心下急的着了火,除了她,再没有人愿意承包了,渔村这么一放置不知要荒掉多久。 我披着一身雪花走进李大勇家的超市,超市里正好有一伙牌局在打麻将,李大勇坐在一侧的小酒桌前摆弄着一把扑克,看见我,把脸一沉,“芳菲,你要是来买东西的,我欢迎你,你要是来撺掇妮子承包渔村的事儿,请你现在就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说着李大勇站了起来,迎面走到我的跟前,挡住去路。 李春妮在后面,喊了声,“爸——有话好好说。” 打牌的几个人抬头看了看,继续出牌。 “大勇叔,我这也是为春妮好,你看赵玉环创业都成功了,成了县里有名的女强人,妮子也可以的。妮子要口才有口才,要能力有能力,就是缺乏一个创业的机会。”我耐着性子解释。 李大勇哼了一声,叉腰,抬着脸,乜斜着我,一声冷笑,“芳菲,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呢,你大勇叔我做了多少年的老支书了?!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那点小心思谁不明白,不就是县里要评比美丽乡村吗,你着急要出风头,要出政绩,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撺掇妮子经营渔村,那渔村如果好的话,你咋不经营呢!你咋不撺掇你家亲戚经营呢!” 我继续耐着性子说:“大勇叔,说我为了政绩,这真是冤枉我了,拍拍良心说,我无所谓政绩,就算我不当这个村书记都无所谓,但是对于幸福村的发展这的确是一次好机会,这不是我一个人政绩的事情,是关乎幸福村发展的大事儿,尤其县领导特别重视渔村的冰雪项目,一再强调要上冰雪项目。如果幸福村能评上省级美丽乡村,对旅游路线发展,那将比打多少广告都见效。大勇叔,你说是不是呢?我家亲属哪有经营这块料的人!” 李大勇偏着头,仍旧冷笑着,“芳菲,你少来这套大道理,别整那些没用的,这发展那发展的,我就看重个人利益,没用利益谁来经营渔村,那冰雪项目也是有投资风险的,存在多少安全隐患知道不,这次——”他的手在空中点着,声音却戛然而止。 李春妮走上前来,把李大勇拉到小桌前坐下,李大勇一脸颓废的坐下。低声说道:“芳菲,你就饶过我们吧!我就跟你说句实话,我现在不能从水库那里走,走过去我就头疼,连看一眼都不能!甚至,只要你一来,一提水库的事情,我就头疼,我已经坐下病了!求你行行好,饶了我们吧,我们家肯定不能再经营了。”说着,摸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样子。 李春妮立在一旁,尴尬的说道:“芳菲姐,我爸,他现在最怕别人提水库提渔村,真是坐下毛病了,就是我妈都不敢提了。”而后一摊手,看向我。 几个搓麻将的人,纷纷把目光投过来,我尴尬的点点头,偏赶在这时候陆书记的电话打过来,只得接听:“芳菲,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 我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会是我们村被评上县级美丽乡村了吧。 “领导,啥情况?”我一脸忐忑不安的问。 “芳菲啊,我告诉你,幸福和太阳村被评为并列第一,还得进一步考察和评比,二选一,所以,你们的冰雪项目别迟疑,立刻马上干起来!” 我心想,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还特大喜讯呢,无疑坏消息一个。 此时此刻,恨不能现在评不上才好呢,这下好了,骑虎难下。 让谁承包呢?这么棘手的事情,水库刚刚淹死人,在我们当地人们已经定论,那里是一个不吉利之地,这些天都没有人去玩儿漂移了,甚至,人们宁可绕着路走,也不从水库中间穿过。 心绪烦乱,一时间杵在那里发呆。 李大勇已经把话说绝,承包渔村的事情也是自愿的,不能强迫,顿时,感觉我的头也开始疼,无计可施的无助感,实在不行就破罐子破摔,告诉镇里县里,没人愿意承包,冰雪项目泡汤,等着挨训,就在我万般思绪,心里波涛汹涌,甚至幻想出被挨训的情景,这时,眼前一个人安静的看着我。 李冠宇他的眼睛很清澈,像一湖碧波荡漾的春水,他在凝视着我,我抿抿嘴,心想,不用同情我。 我转身要离开,李冠宇一把拉住我的衣袖,打着手语,“我承包!”很简单,一句“我承包”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向李大勇看,他也看到了儿子的手语,包括李春妮也是一脸的惊愕。 “这件事我喜欢,我来做!”李冠宇打着手势,眼神坚定,第一次,这么认真看这个大男孩,他很帅,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一时间,我已是满眼泪水,感动是感动,但我不能让一个聋哑人来分担我的难处。 我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实在没有想到,在这无助的时刻,他居然挺身而出。 李大勇走过来,喊道:“李冠宇,你别做傻事,你不能这么坑爹!那水库,你老子我现在一看就头疼,咱家人谁都不能承包,你要是承包你就是让我去死!” 李冠宇习惯看李大勇的口型,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春妮也上前,打着手语阻止,几个搓麻将的人停住手里的牌,抬头看热闹。 我急忙告诉他,“李冠宇,你不用为了帮助我,做为难自己的事情。我已经有办法了,放弃就就是,无所谓的,相信以后还有别的发展机会,渔村的承包慢慢碰,总会有人要的。一切都不着急,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冠宇不慌不忙,从容淡定的打着手语,“爸,决定承包渔村,不是我想帮芳菲,而是我自己想做点事情,有个事业。超市这里,我妈和春妮,完全做得来,有一天春妮出嫁了,你和我妈一起经营超市。而渔村和冰雪项目,这些天我也暗暗做了考察,那里能做大做火,我一个大小伙子,实在不想整天被困在超市里碌碌无为,我看余乘有事情可做,赵玉环打下一片天地,而我,一直以哑巴的身份被照顾也被歧视,我不想再被忽视,我要有自己的事业,我喜欢经营,只是,你们总是拿我当残疾人。好吧,我确实是残疾人,那我就做个残疾人创业的典范。” 一时间,李大勇愣在那里无所适从,而我特别激动,李冠宇说的对啊,可是,我从来没有重视过他,甚至忽略了他的存在,我的眼里只有说话咯嘣利落脆的李春妮,我抹了把眼泪,举起手,跟李冠宇击掌,“我一定全力以赴支持你!” 李春妮也是满眼泪水,低声道:“爸,你就支持一我哥创业吧。我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哥的感受,没有在意过他想做什么。” 李大勇踉跄着,坐到小桌前,变得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走出超市,忽然间一身轻松。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居然是我哥!他从杭州回来了?!那付加茵啥情况了? 第159章 柳暗花明 我哥有点狼狈,胡子拉碴,一脸疲惫,人也瘦了许多,在瑟瑟的寒风中,他艰难的欠欠嘴角,“我回来了。” “付加茵她好了没有?”我焦急的问道。 我哥嗯了一声,点点头,“好了。后期还需要药物巩固治疗,她已经回学校了,但不能累,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挺好。你赶紧回家吧,妈很惦记你,你走后,她得了一场大病,现在好了。我去村委会,最近要进行美丽乡村评比,事情很多。”我说完要走,心里急着需要跟李冠宇计划一下多久建设完冰上项目,至少我要为他出一个规划方案。 “芳菲,谢谢你帮我筹款!”我哥说。 “谢啥,自己家里人,都是应该的。对了,除了筹款的钱之外,现在亏空多少?” “亏空二十二万!” 一听,我顿时感觉头像针扎一样刺痛,难怪李大勇说他头疼,原来,人上火的时候,可以上到头上。 我自言自语道:“二十二万!那你少种点地吧!” “地不能少,合同都签完了,我刚才把土地租金交了上去。” “为啥不少种点呢?”我好奇的看着我哥,他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堪。 “政府扶持项目,签过合同的。”我哥抿抿唇,继而说道:“我先回家看看妈,明天我就去县里一家餐厅上灶,托朋友找了份厨师的工作,一个月八千块钱,反正现在没到种地的时候,我还是出去打打工吧。” “一个月八千,你还能干五个月,四万块钱工资,堵那二十二万亏空远远不够。杯水车薪!”我注视着我哥,心里翻涌着,跟他一样觉得处境艰难。 我哥叹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行的话,我借高利贷。”我哥快步向所谓的“家”的方向走去。 这是我哥釜底抽薪最后一搏,这次失败的话,无法想象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哥,你看看能不能招商引资——”我喊道。 我哥停住脚步,仍旧一脸愁苦,“那你帮我试试!” “嗯。”我点点头,走向村委会。 我到村委会以后,发现李冠宇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坐在了我的办公室,他把一个手写的稿纸本子给我,原来他已经写好了规划书,只不过不是打印版,是手写的,并且用稿纸的背面写的。 原来,这几天他暗暗的做了这么多事情,在超市那种嘈杂的环境中,也奇怪了,他有多不受重视,天天写字,写什么内容都没人注意。 仔细翻阅了一下,李冠宇还真是块经商的料子,把规划写的缜密精细,不被注意的细节他都做了标注,是个细心人。 “规划可行,想法特别好,你打算啥时候开工?资金有没有问题?”我打着手语。 李冠宇打着手语,“已经召集了工人,明天就能开工,做冰滑梯,资金没有问题,同时去省城购置冰爬犁、雪爬犁一些冰雪工具。”雷厉风行,这是李大勇的行事风格。 “好,有效率,给你点赞,你会成为咱们镇乃至县里的残疾人创业典型!”我鼓励他。 他高兴的笑着走了。 很快,一切步入正轨,李冠宇的冰雪项目动工,渔村恢复正常营业,汪雄国的儿子一听说渔村正常营业了,带着大肚子的韩婉宁回来了,他到渔村打工。 而最棘手的是我哥的资金缺口,我在村里帮助做了宣传,哪怕一万两万集资入股也可以的,但没人入股,村里人了解我家的情况,知道我哥的资金都是借来的,还卖掉了房子,又给付加茵治病花去好几十万,他们担心我哥人财两空,最后啥都没有,在村里等于白白宣传,没人过来入股。 只得求助镇上,牛镇长很愿意给宣传,并且开了一个招商的宣传会,最终无果。镇里又何尝不是,了解我哥的情况。 我哥去县里打工,我搬到了我哥借住的房子里,一面照顾我妈,一面为资金缺口想办法。 接到贾三电话的时候是晚上,自从他不再烦我,便把他从黑名单里提了出来。 他来电话干嘛?不会是要结婚了吧,请我喝喜酒。脑子里飞过这个想法,接听了电话,“贾三,咋这么闲着呢?” “芳菲,明天有空吗?” “你有事儿?” “嗯,有点事儿,但得当面谈。”贾三神神秘秘的。 “好吧。”心想反正是周末,闲着也是闲着,渔村那面的冰雪项目李冠宇一个人完全能做得来,心里诸多猜测,贾三到底什么事情,就算是鸿门宴我也不怕,但看当时贾三说的十分坚决,应该不会是对我再有别的想法。 次日,贾三跟我约了在镇里的一家叫地中海的西餐厅见面,这是我们镇里唯一一家西餐厅,名字好听,门脸很朴素,店面不大也没有精致装修,很简约,甚至没有隔断,都是卡台。 我进去的时候贾三已经等在那里,他穿着一件很花哨的羊绒衫,旁侧椅子背上搭着一件黑色裘皮大衣,走近了,发现他的裤子跟毛衣是同版,很花哨很拉风,这个人的着装还真是特别。 “芳菲,吃点啥?”他把菜单递给我。 我扫了一眼,“刚吃过早饭,不饿。”心想,这才十点钟,不到饭时,根本不饿。 “那我随便点几样——”贾三说着叫过服务员,很快,服务员下去备餐。 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实在忍不住,直奔主题,因为我不喜欢绕弯子浪费时间,“贾三,你找我有事?” 服务员恰到好处的上餐,黑胡椒牛排、海鲜披萨、炸虾球等小吃拼盘,还有两杯热奶茶。 “吃吧,边吃边说,我想跟你谈谈,你哥的汉麻项目——”贾三拿起刀叉,低头切牛排。 一听他提到我哥的汉麻项目,毫无赴约兴致的我顿时从萎靡不振到精神抖擞,后背也挺直起来,耳朵立起来,眼睛更是亮起来,他给我带来希望,难道他想投资?! “吃吧——”贾三把切好的牛排放到一个小盘子里,之后放到我跟前,继续道:“汉麻种植很有前景的,我好看了!” “那你,打算投资?”我插了块牛排,试探性的问道。唯恐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 “这段时间我对汉麻投资做了考察,既然做嘛,那就做大,要么就不做。我在镇上这个金店,看着体面,大门脸,卖黄金,其实卖黄金没那么赚钱,县城里的金店效益还不错,镇上这个,不太好,我再投资,种点汉麻。” “那太好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跟我哥合作,毕竟他种植过一年,没有赚太多,也没赔上,种植业也需要坚持下去见回笼资金的。”我放下刀叉,其实,在贾三说他要种植汉麻的时候,我瞬间觉得自己胃口大好。 “我也这么想,本来想找你哥聊聊的,但我看到镇里的招商会都是你出席,就约了你。”贾三继续吃着。 “你打算投资多少钱呢?”问这话的时候,我心跳加快,心想只要贾三投资到二十万,就能解决我哥的燃眉之急。 “我想投资一百万!”贾三轻描淡写的说。 “一百万!当真?”我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贾三点点头,“不过,跟我合作也是有条件的?” “你说?” “资金必须全部放在我这里,我来管钱,我知道你哥自己缺口二十万,那他就把八十万交到我这,预算他来做,花一分,到我这里给他一分,但这一分,我会监督他,跟他一起花出去。我这么做也是怕余乘为了付加茵把钱胡花了,当然,一切都走合同,别的种植,收割,我啥都不管。你看行不行?”贾三也放下刀叉。 “当然行,这样再好不过,省的我担心,我哥意气用事,把钱花到别处。”没有征求我哥的意见,我把事情给应承下来。 “芳菲,再谈一件事,当然,这是两件事,毫无关系的两件事。”贾三十分认真的样子,有点好笑。 “你说——”心下猜测能什么事情呢。 “芳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的年龄不小了,我的年龄更是不小,比你大四岁,上次我是气话,希望你别介意,我是想说,你不喜欢我,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咱们能不能试着处处,你可以选择拒绝,不会影响我们的汉麻合作。”贾三是看着我的眼睛说完这些话的,他垂下眼眸,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一阵沉默,半晌,贾三用叉子敲着瓷质餐盘,发出好听的声音,大堂里,只有我们俩,再无其他客人。“我贾三自认为条件还不错,配得上你,才左一次右一次有这个底气开口,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恳求的语气显得他有点可怜。 这回,贾三把大金戒指、大金链子摘了去,顺眼多了,但他的气质仍旧是暴发户。 想了想,按照我哥的经济标准衡量,贾三是首选。 要不要试试呢?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自从隋然再无消息,屯子里镇里传遍了我被甩了的各种谣言,那些谣言不堪入耳,也有一些好心人给我介绍对象,有养猪的,有养牛的,有种地的,有木匠瓦匠,还有乡村教师的,统统被我拒绝之后,再没人理我了。 “我们可以试试,试试相处能不能处得来——”我低头切着牛排,不看贾三,说这话的时候有点鬼使神差,因为我压根没有心理准备要正式处对象。 对面传来兴奋的声音,“对对,看看,我们能不能处得来!” 走出西餐厅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雪,贾三把他的裘皮脱下来披在我身上,顿时暖和许多,他穿着单薄的羊绒跑向他的金店门前取车,金店就在附近几米之外。 瑟瑟的寒风中有点感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隋然!怎么会是他! 我以为看错人了,但当这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跟前的时候,我掐了下自己的手,很疼,眼前立着的这个人不是隋然是谁呢! 第160章 接踵而来 隋然穿着一件藏蓝色羽绒服,围着一款灰色暗红色相间的围巾,他笔直的站在我跟前,一脸肃杀,眼睛里似乎有着无限的委屈! 委屈?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听说都提拔了,怕是跟陈羽娜在一起了吧。 他来干嘛?自从他消失我一直盼望有这样的一天,他突然站在我面前,现在他就站在我跟前,却完全不是设想中的诸多激动,而是一肚子的火气和恨意。 他张了张嘴,不等说话,贾三已经把车开过来,嘀嘀按着喇叭,催促我上车。 我快步向车走去,隋然一把拉住我的一只手臂,我反应极为迅速,用力甩开他。 隋然眼底显露出无限惊愕,“芳菲——” 这时,贾三跳下车,穿着单薄的羊绒衫,此刻,贾三和隋然,他们俩都站在我跟前,想不对比都难,对比之下,贾三的气质,土里土气的乡下暴发户,隋然白皙的脸,简单的服饰,彰显着领导者的气质,王者风范。 如果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还选择隋然。这个想法,瞬间,被我掐灭,他是负了我的人,我被他坑苦了,不能再次掉进他的陷阱。 贾三一直住在我们的小镇上,他自然认得隋然。 正常情况下,隋然对贾三也会有印象的,毕竟贾三是我们镇上有名的商人。 贾三一手搭到我的肩头,将我揽入他的怀里,我有点机械和被动,他说:“走吧,天气这么冷,别冻着。”说着,一手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我侧脸看到隋然眉头紧皱,这时,我已经飞快的上了车,心里装满了气愤和火气。 隋然敲打车窗,贾三摇下车窗,隋然对着我,眼底除了委屈又多出一份凛冽的光芒,他不高兴了! 哼,我心想,他有什么权利不高兴!他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诸多心绪,百感交集,我恨不能跟他吵上一架,解心头之恨。 “芳菲,他是谁?”他用下颌指了指一旁的贾三。这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这么久没见面,第一句居然是质问语气的问我,无语。 “他就在这里,他是谁你问他去!”我白了隋然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本来汽车刚刚发动着,车里很凉,车窗开着,凉风灌进来,更冷,我意识到贾三的裘皮大衣还披在我身上,他依旧是单薄的羊绒衫。 我急忙脱下裘皮大衣,给贾三,“赶紧穿上,别冻着。” 贾三穿上裘皮探着头,望向隋然,“隋书记,我是贾三,芳菲的男朋友。” “芳菲,我才走几天,你就有了新男友?!你真行!”隋然一肚子火气终于爆发出来。 我一听更加火了,我转头,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隋然,“你才走几天?你说的如此轻松,你掰开指头算算你走了几天?你不辞而别跟我玩儿消失,我顶着村里镇上多少人的闲话你知道吗?大家戳着我的脊梁骨天天指指点点,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我去省城找你吃闭门羹受到侮辱你知道吗?我给你打过无数次电话,你居然把旧卡扔掉,而且停机了,你知道吗?多少夜晚我独自偷偷哭泣,自己被甩了,被耍了,这些你都知道吗?大言不惭来指责我!你不佩!” “芳菲,你误会我了——”隋然大声说道。 “走。”我朝贾三命令道。 贾三反应倒是很快,即刻摇上车窗,在摇上车窗的刹那,外面的一枚雪花飞了进来。 贾三一脚油门,车飞了出去,我听到后面的隋然喊道:“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个头!”我自言自语,又咬牙切齿道,不过刚刚的几句话让我很解气。 车里,贾三一阵沉默之后,缓缓说道:“隋然,咋突然回来找你?他要跟你和好?” “甭理他!简直精神病。” “可是,我有点担心,你刚刚说好了,要跟我处处,他就冒出来,你会不会跟他去省城?” “别瞎想了,他又来耍我的,看我好欺负。这种人,我讨厌他,不会跟他走,他也不会好心带我走的,可能这段时间生活的顺风顺水寡淡无味的,又来找我寻开心的。可能是,让我闹心,他才开心,让他滚!”说说话,我的气又上来了。 贾三即刻转变了话题。 到了村委会,我的办公室里比往日热闹,汪雄国、韩家宝、李冠宇,还有村医生老瘸子朱江都在。 “今天你们咋都这么闲着呢?”走进来问道。 朱江一瘸一拐的走到我近前,抱怨道:“芳菲,我快受不了了——” 我坐下来,抬头看着高个子朱江,他的头发已是地中海状态,他愁着一张脸,我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芳菲,你得想想办法,现在农村儿媳妇太猖狂了,想啥招解决解决。我那儿媳妇,要吃啥就得给买,不买就闹离婚,哪怕一根冰棍不给买都要离婚。你说咱是农村人,好不容易攒钱,给儿子在县城买了房子,这下可好了,儿媳妇想去城里住就住,家里的活啥都不干,就这么养着,还跳起来了,跟我儿子闹离婚呢,这不又跑到城里去住了!芳菲,你说这可咋整?啥都是我们老两口干,干不动也得干,不然,养不住儿媳妇,人家就要跑,一跑了,孩子就扔给我们,我们又要伺候地,伺候猪,又要伺候孙子——” 王小胡子坐在我的对面,点点头,“朱江说的没错,新时期,这茬农村小媳妇太不像话,从前的农村儿媳妇嫁过去都是听公公婆婆的话,彩礼高了点,拉饥荒,儿媳妇嫁过去背饥荒,跟着还饥荒。现在变天了,儿媳妇没几个能干活的,都养的白白胖胖的,戴着金链子,金戒指,还有耳朵上也挂着大金坠子,农村不下地干农活,白吃饱还不说,攀比风严重,动不动就要离婚,咱们村都好几个小媳妇跟人家跑了,孩子也不管。太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很少说话的毛会计插言道:“风气问题,可不好解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韩家宝和汪雄国烦恼他们彩礼问题的时候,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改变乡村风气,也需要试验的。 “毛会计说的对,风气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且这也不是我们村存在的问题,是我们镇,乃至全县农村普遍存在的问题。朱大夫,这件事,你也得说说自己的儿子,别一副离开媳妇活不起的样子,有点男子汉气概,要么软下来,自己哄住媳妇,要么吓唬住,总不该全家被一个小媳妇拿捏折腾。让你儿子动动脑子,他把自己媳妇搞定是根本。马上要进行乡村农业课培训,听一天课补助50块钱,你儿媳妇再怎么不懂事儿也不会跟钱有仇,到时候她就回来了,我在课程安排上设计了文明礼仪课,讲讲文明礼仪和孝敬老人,当然,这不能从根本上彻底解决,先做一下思想宣传,预热,之后呢,我还有别的想法,你就先回去,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情。” 打发走朱瘸子,李冠宇把他的项目进展跟我汇报一下,还真是快马加鞭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我答应他,一会去渔村看看。 汪雄国愁苦着一张脸,韩家宝一脸敌意的看着汪雄国,他们俩的事情,还真叫人头疼。 韩家宝瞪着眼睛,凶汪雄国,“你总是不想花钱就娶我家婉宁进门,你休想!别寻思婉宁怀孕了,显怀了,你就得意,我告诉你,汪雄国,你得意早了,实在不行,我让婉宁做流产去,流掉这个孽种,倒时照样找婆家。” 我一听,一个头,两个大。 “家宝叔,婉宁现在大肚子做引产有危险的。另外你家韩四的对象,还在要彩礼吗?”我问道。 “韩四的对象,哪里像婉宁这么好糊弄,几句好话就忽悠大肚子了,韩四那对象,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懂了,人家姑娘不想跟韩四私奔,这回,韩家宝又来逼着汪雄国要彩礼来了,两个人僵持不下,找我解决问题。 我扶额,脑袋飞速运转,却又无计可施。 第161章 硬性任务 我以为,闲下来的时候,我会想隋然,甚至脑子里闪现了他来村里看我的情景,这样的想法在次日,被镇里的一个会议搅得不再有时间伤春悲秋。 一大早就被牛镇长催到镇里,他说“急事儿,非常重要的会议。”而后强调,“十万分火急,赶紧来。” 等公交车肯定来不及,只得求毛会计送我去镇里,以为到了镇里会议室只缺我一个呢,到会议室一看,空无一人!这个牛镇长,什么情况? 在大会议室门前一转身,牛镇长在走廊的尽头,那是陆书记的办公室,牛镇长急急忙忙小跑到我跟前,“陆书记办公室开会,就等你了!” “就等我了!”我一阵狐疑,他这么匆匆忙忙的,我也不便多问,赶紧跟着他走就是。 走进陆书记办公室,只见陆书记坐在办公桌前,也是一脸焦急的神情,田柒田镇长坐在沙发一侧,见我进来,陆书记也不废话,“芳菲,赶紧坐——急事儿——” 我心里暗暗揣测着,难道让幸福参与省里的美丽乡村评比,除了这件事不会再有别的棘手事情了。 我和牛镇长依次坐下来,陆书记拿起一支笔,点了点他桌上的一份文件,“芳菲,现在市里要整治婚丧陋习移风易俗工作,建立试验点,青原县是试点县,经过县领导班子会研究打算在太阳村和幸福展开试点,成败与否是个未知数,我当然希望幸福村脱颖而出。”说到此处,陆书记停顿一下,看着我,等着我表态。 我心里自然吃了一惊,韩家宝和汪雄国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大操大办,大肆要彩礼,都属于移风易俗之列,市里要牵头整治是个好事,只是难度多大,作为基层干部,我当然最了解。 “好事儿啊,陆书记。” “好事是好事,工作肯定有难度。我来繁荣镇时间不算长,但幸福村的情况还是了如指掌的,从前的幸福村啥样,今天的幸福村啥样,我心里清楚。放在多年前的幸福村,搞试点这样的事儿,根本轮不到,现在,县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太阳村,接着就是幸福村,我觉得我很荣幸,这是领导对幸福村的重视,也说明芳菲你干出了成绩,同时也有压力,任重道远。这个重担,就得落在芳菲你的身上了。” “领导,我有信心把这项工作干好。”说完这句话,我看到牛镇长和田镇长诧异的看着我,心里暗想,我说错了吗?!他们怎么这种神情。 陆书记倒是一脸欣慰的点点头,“芳菲,你有信心就好,只要你愿意干,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的能力。” 陆书记看向牛镇长和田镇长,他们默不作声,继而陆书记想了想,“芳菲,移风易俗的事情,搞不好容易激进,闹事儿,就跟你们村当年迁坟事件一样,必须慎重行事,这样吧,有啥事儿,你直接跟我对接。” 我点点头,“不知道市里县里有没有出台相关政策,制度什么的?” “有的,在这里呢,这个《关于整治婚丧嫁娶树立文明新风的实施意见》,还有这个——” 我的手机振铃响起,赵玉环打来的,赵玉环知道我来镇里开会,我开会的情况下,没有急事儿她不会打电话。接听,“芳菲,钱坤——钱坤他,他突然,他没了!”赵玉环哭着说,有点语无伦次。 “啊?!”我即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你说啥?钱坤咋啦?”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话那端赵玉环的哭声更甚,“钱坤,他死了,突然就没了——” 收了线,牛镇长离我最近,电话里的声音,他听个一清二楚,“芳菲,赵玉环丈夫去世了?” “嗯。”我点点头。 牛镇长若有所思,“那,正好,赵玉环是妇女主任,属于村干部,大操大办的改革,你们村可以从她办理丧事入手。”他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个! 我心下焦急想回去看看赵玉环情况,这面陆书记一脸凝重,“赵玉环创业成功不容易,她丈夫突然去世,你好好安慰安慰她,那个——”陆书记沉吟了一下,“丧事简办吧——” 我应承下来,心里万分焦急,赵玉环一定很难过,关于丧事简办的事情,暂时不好开口。 再无心思开会,急急忙忙赶回村,钱坤是在合作社里发病,脑梗,脑出血,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来不及抢救。 赵玉环痛哭不止,再怎么说,钱坤也能在合作社里帮她坐镇,一旦这个人没了,她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 一时间,感觉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她的话,就更别说丧事简办的提法了。 更加让我闹心的是,当天晚上,李大勇家传来了一个喜丧的消息,李大勇的老母亲,105岁,去世。 我们这地方,把年过80岁以上的老人的去世,叫喜丧。 毛会计跟我去的镇里,一路上,他虽不多嘴,却也问了句啥会议,我把会议内容告诉他了。 毛会计拨弄着算盘子,平时我会觉得很好听,而今天心绪烦乱,便觉得像噪音。 坐不住了,我便走来走去,心里盘算着,寻哪个时机跟他们说恰当。 毛会计似乎看出了我的烦躁,停止打算盘子,“我以前就听李大勇说过,他妈是高寿,他必须好好办置一下丧事。” “李大勇财大气粗,丧事肯定要大操大办。”我说着,心里翻涌着,无限犯难。本来,李大勇跟我关系不慕,我去说这件事,百分之一千碰钉子。 “赵玉环那里——”毛会计欲言又止。 “毛会计,你有办法吗?”问出这话的时候,我想起来了,毛会计和李大勇的关系最好。 毛会计摇摇头,不再说话。 明明知道没有希望,我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毛会计,李大勇那里,你能帮我说服他吗?” 毛会计一听,如同我扔给他一枚炸弹,即刻做出强烈反应,“芳菲,别的忙我能帮,你着急去镇里,县里,有急事儿用车都行,但,大勇那脾气,你知道的,别的事儿我能说说他,这事儿,不是我不去说,说了也没用。这些年大勇没少随别人家的份子,现在他家有事儿,让丧事简办,一是没排场没面子,另外不让大肆收受礼金,这事儿,我实在没法开口。”毛会计一脸为难的神情。 “明白,毛会计你不用为难,这事儿,还是我去跟他说吧。”我攥攥拳头,不过是说事情,大有一种英勇就义的感觉。 第162章 十万分火急 我们这地方,有个“七不出、八不埋”的习俗,就是阴历逢“七”的日子不出殡,阴历逢“八”的日子不下葬。 偏偏钱坤和李大勇他妈都赶上初六去世,这样,腊月初七和初八不能火化,赵玉环事先去征求了李大勇的意见,看看他打算什么时候火化老人,李大勇选择了双日子初十,赵玉环便选择了初九。 赵玉环不想跟李大勇同一天进行下葬也是考虑办白事儿酒席的问题,她是妇女主任,不算啥领导,毕竟村干部,李大勇是老支书,人退休了,财大气粗,人脉不差,乡里乡亲,你让他们去谁家坐席呢。 所以,赵玉环很明智的错开了时间安排。 两天时间,我有两天时间斡旋丧事简办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有两天时间总比没有的好。 我打算先搞定赵玉环,毕竟跟她私人关系不错,便从她入手。 初七这天早晨,天气格外冷,没有风,那种干冷,用东北话来说,嘎嘎冷。 我到赵玉环家的时候,她的儿子已经从县里的康复中心接回来,还是不能说话,不能走路,较从前手灵活了许多,想想赵玉环也是真难,带着个瘫痪孩子,就算再嫁,找对象也不容易。 她家里两间房子,地上炕上一堆人,炕上的都是亲属,有邻村的,有镇里的,大家都是过来准备参加后天的葬礼。 地上站着的,坐在小凳子上的,都是我们村的邻舍,跟赵玉环关系好的人,几乎都在,帮着忙活仪式上需要的各种东西。 赵玉环的眼睛哭得红肿,看到我,又掉眼泪,“芳菲,你说这日子可咋过?” 我拍拍她的肩,心里很难受,“赵玉环,我知道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但你不能倒下,你要支撑这个家!还有更重要的合作社,不能没有你,那是你的饭碗!你倒下了,孩子咋整,挺住!”我只能这样安慰,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怎么忍心提丧事简办这茬呢,实在说不出口。 赵玉环走过来,坐到我一侧,一阵唉声叹气之后,看着我,“我打算好好给钱坤办置一下葬礼,钱坤一生没享过福,这两年刚刚好,还上饥荒,盖上房子,合作社开始赚钱盈利,他却没了。那就让他风风光光的去吧,我不想葬礼逊色李大勇,我跟这些人商量呢,隆重办置一下。”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实在不想打击赵玉环,她太可怜了,于心不忍,在赵玉环家呆了近一个小时,再待下去也无宜,因为我根本狠不下心来跟她说这事儿,托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赵玉环家,向李大勇家走去。 一路上想着,李大勇家还有三天时间做思想工作呢,这次去,我只是关心慰问的理由去探访一下,并没有打算开口说正事儿。看看再说。 李大勇家跟赵玉环家不同的是,几乎没有悲伤难过,反倒是很热闹,人多的比赵玉环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间大房子,里里外外出入的都是人,他家外地亲属多,人们听说了,县城的亲属几乎都回来了,还有远方亲属,听说再过一两天都回来了,邻村的自不必说了,本村的更是进进出出,人不断,确实,很热闹。 李大勇自从水库淹死人事件之后,他收敛了从前叱咤风云的锋芒,从前喜欢笑呵呵,现在变得沉郁阴冷不爱说话。 我始终搞不懂,打击李大勇的是水库淹死人的事件本身,还是死者是林庆仙媳妇的原因,怎么如此让他一蹶不振。 老蔫本就不爱爱说话,一如既往的蔫吧,经营她的超市。她在超市卖货,李大勇在正房里招待客人。 事实上,李大勇只盘腿坐在炕上,跟客人简单的寒暄几句,他便不再说话。跑跑颠颠,里里外外的张罗的都是李春妮,李春妮很活跃,而且把客人招待的井井有条。 李冠宇一直忙水库的冰雪项目工程,没有时间回来,晚上就住到渔村。 室内很吵,人们都在说李大勇的母亲有福,活到105岁,去世的时候一脸安详,没遭罪,老太太简直活菩萨,一生做好事,死的时候跟睡着了一样,没了气息。 李大勇抬抬眼皮,看看我,“芳菲,你来又啥事儿?”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更不能说什么,好像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坐到炕边,侧着身,对着李大勇,“大勇叔,我来看看,节哀自重!” “那我谢谢你!不瞒你说,你一来,我这心就咯噔一下,寻思又要出啥幺蛾子呢。”说话间他白了我一眼。 炕上也坐着几个客人,谈笑风生,根本不像来参加葬礼。 “大勇叔,你这么说可冤枉我了,我每次来,不是去超市买东西就是谈正事儿,正事儿也都是好事儿,没有拆台的坏事儿。”我辩解道,说完又后悔了,人家刚刚有去世的人,说什么我忍忍就好,打定主意,便只听着,不再辩解。 李大勇自然是又回敬了一通风凉话之后,跟我念叨:“我妈初八出殡,我妈是咱们村唯一一个过百岁的老人,葬礼的排场,我打算不惜重金,全镇第一!” 我一听,偷偷乜斜李大勇一眼,他正眯着眼睛,一副骄傲的神情,他这是在畅想葬礼的场面?! 走出李大勇家,接到陆书记的电话,“芳菲啊,听说你们村两个丧事,都咋办知道吗?” “都要风风光光的大操大办!” “绝对不行,你必须制止!” “陆书记,我也在想办法,能不能制止住,这么急,之前我们没有任何铺垫,没有思想宣传,突然间不让大操大办,恐怕不能服众,所以,我也不敢下军令状保证就能制止住。” “芳菲,后天,县委班子要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考察太阳村和幸福村的业绩评比,到幸福村重点看冰雪项目,如果碰上送葬队伍怎么办?” 我心想,真是不巧,后天赵玉环家出殡。只得说:“碰上了,我也没辙。” “所以,你必须不能让他们大操大办!” “陆书记,你不到现场看,不看看赵玉环的悲伤和心愿,你就说下令让我必须完成,那我告诉你,我完不成!不是我有意抵抗命令,而是你根本不体察民情。” “芳菲,你这个村书记还想不想当了?” “陆书记,你拿村书记来吓我,真吓不倒我,这个村书记谁爱当谁就当去,困难重重,钱也不多挣,有时,不,就像现在,上挤下压,我干够了!”外面很冷,拿着手机的手都要冻掉了,舌头都要不好使了。 陆书记居然要用撤职来威胁我,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陆书记那面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得和蔼起来,“芳菲啊,你别生气啊,我这也是急的,一时的气话,谁不知道你为幸福村做了多少贡献,你是功臣,遇到困难一定要迎难而上,别气馁。我告诉你,明天是县领导检查,后天,腊八市里要来人跟踪检查,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芳菲,想想办法,要不,咱们一起想办法!” “好吧。”收了线,才意识到,赵玉环家出殡的时候是县领导要过来检查,李大勇出殡那天,市里领导要来! 怎么办?怎么办?简直崩溃。 第163章 完美错过 次日,腊月初七,陆书记为解燃眉之急,出了一个计策,于是,他变成了导演,我成了主角,演出一场紧急行动。 演出结果什么样,需要最后验收,验收者就是初九的县领导视察,还有初十的市领导视察,只要把这两个视察暂时应付过去,具体试点工作可以慢慢来。 初七的早晨,繁荣镇紧急召集各村村书记大会,会议内容就是县里以繁荣镇为试点,开展移风易俗工作会议,其中,幸福村是重点。会议强调,移风易俗工作即刻开始宣传并执行,让各村回去后,马上召开宣传会议。 就这样,我们村也顺理成章,会后,回到村第一时间组织召开村民代表大会,以及用广播的形式宣传镇里的新政策。 本来心里忐忑不安的,陆书记胆子也够大,全县搞试点只设在太阳村和幸福村,而陆书记说,他要将计就计,反正移风易俗工作不是坏事,或许正切中农民的心呢,就在全镇宣传并执行吧,会后,他再打算跟县里陈书记汇报,也算是先斩后奏了。 我担心农民反对移风易俗工作,不曾想,会议中,村民代表讨论热烈,他们早已经被各种礼金搞得不堪重负了。 村医生,朱瘸子第一个支持,他显得有点激动,“早就该杀杀这股风,除了婚丧嫁娶之外,生孩子、当兵、祝寿、探病、升学宴等等,各种巧立名目的宴席,一年到头挣点钱除了年吃年用外,都用在随礼上了,啥都攒不下。” 二驴子哼了一声,“这风气早就应该改改,婚事彩礼漫天开价,丧事比赛办,排场一个比一个大,恐怕丢了面子,我赞成杀杀这股风。” 就这样,会议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 我知道,反对的目前只有两个人,赵玉环和李大勇。 赵玉环忙着办丧事,她没来开会,但村广播也会把内容传递到各家各户,除非她不在家。 为了万无一失,我去了趟赵玉环家,两天时间,赵玉环不但折腾瘦了,人也病了。躺在炕上哼着,起不来了,屋里屋外都是钱坤妹妹在张罗事儿。 心里猜测赵玉环肯定听到广播了,一屋子人也都能听到,这次,等于镇里派给的紧急任务,不能再碍于情面,硬着头皮必须说。 不等我开口,赵玉环挣扎着坐起来,倚在墙上,声音有气无力,“芳菲,你来是不是要跟我传达镇里的会议精神?” 我坐在炕边,心情沉重,表情难堪,点点头。 赵玉环的脸因发烧通红,围着大被,咳嗽一阵,“芳菲,钱坤一生不容易,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他没了,咋地,我都得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 我一听,明白了,赵玉环铁了心要大操大办。 “我心意已决,葬礼的法事、宴席、乐队都准备好了。”她虽有气无力,目光里的坚定情绪却不减。 我再度点点头,“玉环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村里的妇联主席,刚刚公布了新规定,你带头违规,怕是影响不好。在你后面的李大勇还看着呢——” 赵玉环苦笑一下,“只要让我办置完这场葬礼,随便领导咋处置我,哪怕免职妇女主任的工作,我也要给钱坤一个隆重的葬礼。” 我沉重的点点头,再多说也无用,等于陆书记的导演失败了,并没有影响到赵玉环的决定。 李大勇家,自然要去的,聪明人不等你说话,你来做什么,他就猜个八九不离十,跟赵玉环一样,李大勇自己先挑头说起这事儿,他说他妈百岁老人,全镇就一个,全县都数不过几个,葬礼必须隆重,任由罚款,他不怕。 当把这种情况汇报给陆书记的时候,陆书记说他让牛镇长和田镇长下到村里,做思想工作。 次日,腊月初八,我陪同牛镇长和田镇长分别入户赵玉环家和李大勇家做思想工作,结果可想而知,谁都没有妥协。 陆书记也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挺着。 很快,到了初九这一天。天气骤然降温,48小时,降温幅度8到14度,早上零下32度,达到历史同期极值。 我自然是过的提心吊胆,一面在村委会候着,等待县领导视察,一面派了王小胡子跟着赵玉环的送葬队伍,随时把他们的路线行程情况告诉我。 赵玉环的葬礼仪式八点钟开始,按照县领导的计划,他们八点出发,大约九点半到幸福村,而九点半正是葬礼乐队结束,开始送葬过程,路线是从赵玉环家出发,而她家的路线就是绕村子走一圈才出村子,之后去县城的火化场火化,不出所料,注定要跟领导走个对面。 王小胡子一会一个电话,每一个电话,都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同时也害怕陆书记电话,只要陆书记电话一来,证明县领导快到了。 从八点钟开始,到八点半,到九点半,九点半是我最紧张的时刻,尽管外面很冷,我也跑出去很多趟,看路上有没有车,领导的车怎么还没有过来。这个时间,钱坤的送葬队伍应该开始出发了,王小胡子的电话很及时,果真,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这么想了。 到十点,到十点半,可以说,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十点半以后,王小胡子告诉我,钱坤的送葬队伍已经出了镇子,终于松了口气。 十一点的时候,陆书记来电话了,说他也等了一个上午,什么都没有做,结果呢,县领导上午有了别的事情,不来了,下午过来。他还强调,这次运气不错,躲过一劫。不会影响幸福村评比美丽乡村。 这时我才知道,今天是县里美丽乡村评比最后时间期限,明天将出结果了。 就这样,钱坤的葬礼跟县领导视察算是侥幸错过去,可是,明天,明天李大勇的葬礼,听说设计的比钱坤葬礼隆重十倍。 哪里有那么多侥幸!怕是凶多吉少。 第164章 葬礼队伍与迎检队伍碰头 关于李大勇要大张旗鼓大操大办丧事我已经汇报给陆书记,由于赵玉环躲过一劫,陆书记便犹豫告不告诉陈书记实情,但即便告诉实情,谁都改变不了市委领导的视察工作计划。 不告诉怕碰见送葬队伍,告诉,怕一顿批评之后,还是要碰见送葬队伍,怎么都是挨批评,不如像钱坤的丧事那样,碰运气。 陆书记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良久,叹息着,“唉,罢了罢了,我们祈祷市委领导赶过来的时候,葬礼已经结束,出了镇子。只能这么想了,就算报告给陈书记也无用。” 按照黑龙江,我们县当地的习俗,葬礼并不繁琐,无非是阴阳先生念叨几句,在逝者家中贴几道符,把逝者抬走,上了车,在殡仪馆有个告别仪式,摔丧盆子等子孙扣头仪式,便推入火化,而后捧了骨灰装入骨灰盒,放入墓地或者寄存处寄存,最后一个仪式。 只要李大勇的送葬队伍离开繁荣镇,便万事大吉。出了繁荣镇,去火化场的路线跟领导过来视察的路线是两条路,井水不犯河水,根本碰不上。 这一天,我本来在村委会等着接待领导,一大早派了民兵连长王小胡子去探听情况,王小胡子在电话里大呼小叫,“芳菲,不好了!大事不好!这回要出大麻烦了!” 我心想,大麻烦能多大麻烦呢。“咋啦?” 王小胡子在电话里一副哭腔,“芳菲,你猜猜李大勇几点开始仪式?” “你快说几点,他订的时间,我哪里能猜度,昨晚人们问他几点出发,还说没定下来呢。” “九点!” “九点!”我一听心里凉快了,这个时间最容易跟领导碰上。 “李大勇说啥良辰吉日,吉时,我看他就是跟咱们过不去,想把你的村官整下去。”王小胡子愤愤的说道。 挂了电话,我急忙跟陆书记汇报,陆书记沉默半晌,说道:“挺着吧,咱们也不能不让人家办丧事啊!大不了,这个书记我不当了,反正我也快退休了。” 九点钟,王小胡子再度打来电话,大呼小叫的让我去看看,反正市领导还没到,我便跟毛会计开车过去。 还真是吓了一跳,远远的就听到锣鼓喧天的奏乐,走到跟前看到一行穿着红色礼服装备统一的人们在吹号。 李大勇居然一夜之间,在自家门口搭了戏台子,台子上开始有人唱戏,这面的锣鼓配合着戏子演唱叮咣地敲打着,号手也时不时的吹上一阵,全村的人,没事儿的几乎都出来看热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还好,这一天气温回升,零下23度,昨天还零下三十度。 知道李大勇办置丧事,没想到,他居然按照南方习俗办置。 李大勇的母亲不是黑龙江人,南方人,福建一带过来的,李大勇按照福建一带的习俗办置丧事也是有由头的。 零下二十多度,人们在外面站不了多久,逐渐有人进屋暖和去了,有人回去,有人来,来来回回的,村里还真是热闹,村道上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陆书记打过来电话,“芳菲,陈书记说,市委领导再有半个小时就进村,你那里咋样了?”陆书记的语气凝重。 我叹口气,“我这里很糟糕,李大勇连夜搭了台子,现在唱戏呢,按照南方习俗厚葬他母亲。” “那他们要唱多久?” 我摇摇头,“正常一个小时,天气冷,可能缩减到半个小时,看李大勇想让他们唱多久就唱多久,咋地都是麻烦,如果他们唱戏,我们带领导参观村子,可以绕行,就怕赶上他出葬,浩浩荡荡的不好办。” “陆书记,咱们挺着吧。我去村口候着,等待迎接领导。”说完,让毛会计向村口开车。 王小胡子依旧在这里蹲守。 半小时后,九点四十分,市委、县委、镇领导的车队过来了,我在村口,依次跟各位领导打了招呼,市领导要看看幸福村的村容村貌,之后看冰雪项目。 陈书记让我们的车带路,一路慢慢开车,天气冷,不想让领导下来走。而市领导坚持进了村子后,他们要走走,看看。 这时,要命电话,王小胡子慌慌张张的说,“李大勇家的送葬队伍出发了,我的天呐,那阵势,看看你就知道了!” 心慌,害怕,看来,领导们跟送葬队伍肯定要碰头了,这是躲也躲不过去的事情了,到时候我该咋说。 到了村街道上,领导们都下车了,我走在前面介绍着,领导们很欣赏村道两侧的砖墙和雕塑。 街道上碰不到几个村民,即使碰上,人们也不会停下脚步看领导,我们村自从发展好起来以后,经常有领导来视察,村民见怪不怪,习惯了,没人因为来了领导驻足观看,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这很让我欣慰。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锣鼓喧天的奏乐声,不多时举行葬礼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在送葬队伍的两侧,倒是跟着很多看热闹的村民,显得声势更加浩大。 顿时,我看得瞠目结舌! 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白色礼服敲锣的人们,接着红色礼服的号手,然后是鼓手。乐队大约有百十来人左右。李大勇,他是在哪里请来这么多人呢! 乐队之后紧接着一席白色衣裤,咿咿呀呀哭着的女人们,那是专门雇来哭泣的,也有二十几人之多。 继而是一对一对抬着竹竿的男人们,他们衣着不统一,羽绒服,棉服,穿着随意,抬着的东西都是清一色打着透明包装的毛毯,一个竹竿两三个包装精美的毛毯被,至少要有五十对之多。 毛毯队伍过后过来一队怀里抱东西的人们,抱着好多祭祀用的东西,纸做的冰箱、电脑电视、汽车、别墅、金山银山等等应有尽有。 接着,沉重巨大的紫檀色实木棺材几个人抬了过来,棺木上放着李大勇母亲的巨幅照片。 照片中的老人停留在八十多岁时的模样,中式服装,慈眉善目,相貌富态。 棺木之后是李大勇一家人以及他们的亲属,穿着庄重的黑色衣裤,腰间和头上戴着白色孝布,又是呼呼啦啦三十几人。 走在最后的队伍该是远亲朋友,清一色的黑色大衣,队伍大过前面所有队伍之和!气派,宏大。 送葬的队伍在幸福村的街道上长驱直入浩浩荡荡足足走了二十几分钟才走过去,队伍后面尾随着看热闹的村民,村民们的注意力都在葬礼上,没人注意到一侧,这些领导也在驻足观看。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看市委县委的领导们,领导们也是看的瞠目结舌,愣在那里,没说话。 我尴尬的看了看陈书记,陈书记脸色很难看,陆书记干脆低着头,一副犯错误的样子不敢出声,又是过去半晌,市委的一个领导,感慨道:“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葬礼吧!如此风光,盛大隆重,送葬队伍不少于五百人参加。” 陈书记瞟了我一眼,我会意,急忙上前解释道:“报告领导,出葬的这位老者是我们村活到105岁的老奶奶,老奶奶又是南方人,子女尽孝心就按照南方的习俗办置了葬礼。”说这话的时候,我是战战兢兢的,提心吊胆。 市委领导转头,看向陈书记,“农村把葬礼办置的如此盛大,我也是见识了,别说农村了,在县城或者市里,这样声势浩大的葬礼都少见,毕竟我们北方,葬礼并不是很讲究排场的,当然了,也有个案,像这户人家就是特例。百岁老人,又是南方的老人,按照南方习俗,也在情理之中。对于,移风易俗工作,一定要提尽快提上日程,尤其幸福村是试点村,以后,不提倡大操大办葬礼也包括婚礼。走吧,去看看冰雪项目,省里很重视冰雪项目。” 由于市里检查重点是冰雪项目,李冠宇去参加葬礼了,提前已经跟他说好,这面来检查冰雪项目,他必须及时赶回来,还好,李冠宇很听话,第一时间从葬礼上下来,赶了回来。 领导们对冰雪项目很满意,尤其对李冠宇聋哑人创业很是赞赏,至于葬礼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陈书记陪同市领导离开幸福村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陆书记一眼,那一眼,让陆书记心里很没底。 但我也看到陈书记用眼角的余光也扫了我一眼,明天就会公布青原县“美丽乡村”评选结果,我们村到底能不能评上呢,能不能参与省里的美丽乡村评选呢? 第165章 现场投票 次日,我和陆书记都被召集到县里参加紧急会议。 美丽乡村评选活动不知什么原因,迟迟出不来结果,而这一天是周四,下周一必须报到省里,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出个结果,并且于周五公布出来。 会议在县委的小会议室里举行,主持会议的是县委办石主任,大概意思就是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视察过各个村子的领导当场打分,评出美丽乡村。 太阳村的村书记田萌也来开会,这次,我们坐的距离有点远,对面,隔着重重领导,但能很清晰看到彼此的神情。 县委陈书记没有亲自参加,但主管县长和副县长以及组织部、宣传部,甚至统战部领导,等等,多个部门处级领导都在的。 形势似乎有点紧张,此时,想起李大勇大操大办的隆重葬礼,想必一哄声的,全县领导干部都知道了,怕是批评还没来得及,这个评比更棘手,我们村注定受影响,所有的努力,恐怕付之东流了。 评不上是小事儿,影响幸福村的宣传发展是大事儿,李冠宇的冰雪项目已经建好,除了本村和邻村的孩子们去玩玩,没有游客,这是件棘手的事情,我总不能让李冠宇赔上。 想想这些,心里十分焦急。 投票开始,每个村书记也有一票权,我自然投了幸福村。 计票、读票,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对面的田萌脸上保持得体的微笑,但我能看出她的紧张来。她的神经肯定是紧绷着的,跟我一样,我挺直的脊背似乎不敢放松,怕是一放松,评选结果就出来了。 会议不浪费时间,很快公布了评选结果,有点出乎意料,太阳村和幸福村同等票数。 在座的领导也十分震惊,还是以往僵持不下的结果。 石主任一副为难的神情,宣布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继续投票,在太阳村和幸福村之间选出一个来。 会议间歇,我去卫生间,田萌跟在我身后,淡淡的说道:“芳菲,你说,最终我们两个村,你猜哪个能胜出呢?” 我停住脚步,回头的瞬间,田萌已经走到近前,脸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我耸耸肩,“无所谓,谁胜出也只是在青原县胜出,省里那面的评比才是真正的较量。” 田萌点点头,“那倒是,不过,县里这一关过不去的话,何谈省里的竞争。” “马上就会知道结果的。”我提醒道。 我跟田萌一起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看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彼此,而后,我们开怀大笑,“我真不想跟你成为竞争对手——”我笑着说,这是我的真心话。 田萌没有笑,把我拉出卫生间,小声道:“芳菲,这次评选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在农村干了,我想进城,如果评选上,我会争取省里那一关,有了成绩,我就可以回城,毕竟我家是城里的。可是,你跟我不一样,你本就是农村的,家又在幸福村,我希望你让一步,退出竞争,算我求你了,以私人关系求你!” 田萌这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她居然求我,让我们村放弃竞争! 田萌的声音很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没谁能听到她的说话声,也不会有谁注意到我们,毕竟,我们在这个偌大的办事中心大厅,显得无比渺小和无不足道。 田萌拉着我的手,我也放低声音,“田萌,你敢确定,你在省里获个美丽乡村就能换来工作调转的机会?” “嗯,这是一项成绩,就算不能调转工作,也记了一功,为以后的调转做铺垫,总比没有成绩要好。你也知道的,太阳村跟幸福村不一样的,我接手的时候,太阳村已经搞出了名堂,而幸福村,完全是你一手带动致富的。芳菲,我也是没办法,才求你!你看票数僵持不下,就算你们村不是美丽乡村,也不影响你的政绩。” “田萌,这不是政绩的事儿啊!如果仅仅是政绩而已,那我肯定放弃评选,弃权。可是,为了宣传我们村,我的村民们都努力做了很多,特意建立了冰雪项目,打造旅游路线,这个机会对我们村也很重要。如果仅仅是我自己的事情也罢了,无所谓,可是,这关乎幸福村的大事儿,我们投资的冰雪项目由于没有宣传,现在没有游客去玩儿,面临着赔钱的问题。” “那,这么说,你不肯帮我了!”田萌的脸上顿时失去了刚刚还有的光彩,她不高兴了。 “我能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村民知道我弃权了,他们不会饶了我。这不是小事儿,关乎村庄发展的大事。” “别说了,我知道了。你不帮忙也罢,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就当我啥都没说,不要到处宣传诋毁我。” “放心,我啥都没听见,再说,你也没说啥啊!”说完,一路沉默的走回会议室。 第二次投票评选,仅在幸福村和太阳村之间评比。 每一次读票,心里都咯噔一下,甚是煎熬,那种被凌迟的感觉,不如一刀来个痛快。 我看到对面的田萌脊背挺得笔直,坐在那里也是惴惴不安,还得佯装若无其事。 评选结果仍叫人头疼,还是票数相等,石主任坐在那里沉默了良久,会议室里议论纷纷,大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人提议让我们两个村的书记玩儿石头剪子布。 石主任说,“胡闹”。 最后,石主任说:“最后一票的权利留给陈书记吧,大家在这里等一等,本来陈书记要跟我们一起开会的,市里有个视频会,陈书记在开视频会议,现在已经结束了,我问问陈书记,让陈书记投一票!” 田萌盯着的人是我,我能感觉得到对面刀子一样的眼神。 石主任当着大家的面给陈书记打电话,只是没有开免提,会议室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大家屏住呼吸听着,我离石主任很远,听不见陈书记说了什么,心里盘算着,陈书记这一票致命关键。 石主任收了线,看了看众人,“陈书记说了,幸福村和太阳村各有千秋,一个是从贫困村到致富村迅速崛起的村庄,一个是有着丰厚历史经验稳扎稳打一路富裕过来的村庄——” 我很紧张,对面的田萌更紧张,不知道陈书记到底选择哪个村。 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过的如此漫长,一分一秒都被拉长,石主任还在转述陈书记对两个村子的高度好评,而我只想知道结果。 “陈书记更侧重有着悠久历史传承,一直富裕的太阳村!”石主任说,他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 陈书记选择了太阳村,那就意味着,太阳村将代表青原县参加省里的美丽乡村评选,而我们的冰雪旅游项目,将面临着怎样一种考验,无法想象。 当掌声响起来,当田萌起身跟大家鞠躬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怎么能把冰雪项目宣传出去。 心里很痛,无比失落。 第166章 发展再遇瓶颈 幸福村没有评选上县级美丽乡村的事情,在我还没有返回村里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回去的途中,接到李冠宇的短信,让我到他的渔村去一趟。 这一天,天气不错,我从村口走到渔村,自从李冠宇接手了渔村,渔村由从前的大勇渔村,更名为幸福渔村。 李冠宇还真是上心,从前的水库没有栅栏,谁的可以进去,车辆都随意去玩儿漂移,这次安装了一圈铁栅栏,安全警戒牌一应俱全,进入需要门票。 我站在栅栏前,看到偌大的水库一圈刷着蓝白相间的铁栅栏,特别规整,像样。 远远的传来一片欢笑的声音,目光越过铁栅栏,看到远处很高又曲折的冰滑梯,上面几个半大孩子在玩儿滑梯。 水库冰面上则有几个大人孩子玩儿冰爬犁,还有骑冰上双人自行车的。 水库的一圈,有冰雕做装饰,到了晚上,那就是七彩冰灯。中间有一组雪雕供拍照用。 没问过李冠宇投资多少钱,肯定钱不细的。 只是,这些冰雪项目目前的收入黄金期就这一个月,本来建的很晚,再过一个月,到了三月份,还能玩几天,三月中旬,冰面危险,那时,冰雪消融,所有冰上项目都得撤掉。 赚钱的时机就这一个月!偏偏幸福村没评上美丽乡村,失掉了县里宣传的机会。 我知道,今晚的青原县新闻将大肆宣传报道太阳村的业绩。 冬季的渔村本就指着冰雪项目赚钱的,渔村生意并不好,到了春夏秋,才是渔村的好时节,此时,正是淡季。 渔村里没有一个食客,大厅里,李冠宇和李大勇都在。 李大勇看到我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指了指窗外,“看到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冰雪项目已经建成,投资进去的黄金白银能不能回来,我得问问你!” 李冠宇上前拉了拉李大勇的衣袖,比划着,让他别说话。 李大勇一甩袖子,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点着李冠宇,“你呀你呀!非得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这下完了吧,赔死咱们了!” “大勇叔,别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我插肩,站在窗前,渔村经过装修之后,整体的乡村风格大房子,但玻璃窗却是塑钢大落地玻璃窗,还是很气派的,跟城里的大餐厅相比毫不逊色。 “啥?别急?哼,说的轻巧,敢情投资的不是你了!那叫钱,人民币,拿出去变成一堆冰雕雪雕,到了春暖花开,人民币化为乌有,再有一个月,就一个月!没有游客就完了!看到这几个小孩没有,天天就那么几个小孩来玩儿!一个孩子二十块钱门票,咱们哪里指着门票了,不是指着外地游客过来吃喝吗,冰雪项目只是带动渔村发展的,结果,哪里有外地游客?!都是本村的,邻村的小孩,他们根本不在渔村吃饭,玩几天家里就不能让玩儿了,一天没有收入,那些做冰雕的钱,咋整?你说咋整?” 李大勇情绪及其激动,来回走着,看着我的眼睛,不是冒火,简直想把我生吞活剥了怕是都不解气。 我心里更加着急,支持李冠宇创业的人是我,这个冰雪项目确实与我有关,如果我不撺掇,李冠宇不会接手。 “对呀,还有,美丽乡村,咋没评上呢?你不是有把握吗?那咋太阳村评上了,跟幸福村没有毛关系!还力争省里的美丽乡村,县里都评不上,还省里的呢,白日做梦!也不撒泼尿照照,幸福是啥村,贫困村!”李大勇愤愤的吐沫星子乱溅,此时,他也不喊头疼了。 李冠宇一副尴尬至极的样子,比划着,我明白,李冠宇在说,这事儿跟我无关,是他自己要建立冰雪项目。 “这样吧,我们做个广告,在青原新闻之后,看有没有游客过来。”我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尽可能的想办法。 一时间,也没有好办法。 李大勇又是一声冷哼,“怕是把广告费都搭里面了。” “试试吧,不试试咋能知道呢,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望着窗外,在此处可以俯视看水库,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在玩儿,着实让人着急。 花钱打广告这事儿很快,李冠宇有现成的视频资料,我跟李冠宇去了趟电视台,在次日新闻联播之后,就是幸福水库的视频,之后等待县城的游客,仅仅来了一家三口人过来玩儿,之后,便没了动静。 水库,连去玩儿的小孩都没有了,乡下的孩子,漫山遍野的疯跑,滑冰,玩儿个冰爬犁,可以自己家做一个,到小流域冰面上玩儿,谁还花钱呢。不过最初开业,孩子们好奇去玩了几天,再无人问津。 李冠宇急得嘴唇起了水灵灵的大水疱,而我还有博物馆的烦恼。 博物馆那面已经建立起来,装修完毕,并且里面的展品都摆设好,县里暂时没派解说员,让我选个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还得有点知识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也可以,做解说员。 我选中了李春妮,她大方得体,人漂亮,口才好,李春妮也愿意干,解说词都没用我操心,她自己写的。 不管是古生物化石解说,还是民俗博物馆的解说词,她都写完了,并且能流利的解说出来。 幸福村古生物化石博物馆和民俗博物馆挨着,跟冰雪项目差不多,最初,本村的,邻村的人,呼啦啦过来看热闹,那时,还得派村委会的王小胡子跟着,看着,怕村民破坏了博物馆设施,还担心丢失文物,几天过去,同样无人问津,博物馆成了摆设。 从幸福村的主要街道一路走过去,看着漫山遍野的苍茫景色,忽然意识到,要想开发旅游路线,不是一个人,一个渔村,一个博物馆的事情,而是整个村子,村民们大家的共同事业。 我加快脚步去村委会,打算召集村民代表开会,政府不给我们宣传,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宣传呢,每个村民都是一份子,大家都有手机,有微信,有qq,有朋友,有亲属,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又是一阵一鼓作气。 刚到村委会,接到陆书记的电话,紧急会议,到县里,移风易俗的会议。 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前几日李大勇办置的高调葬礼,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67章 千回百转 县里的会议,召集各村书记的时候不多见,多数时候都是镇书记,镇长参与会议,之后传达,可能,又是一次特殊的会议。 办事中心,长长的走廊,我和田萌不期而遇,我们都来早了,刚刚好碰上。 田萌勾勾唇,轻声道,“那个,听说,你们村的博物馆还有冰雪项目成了摆设——那些不靠谱的想法,还是打消了吧,像我们村,脚踏实地,养猪养牛养驴种地,这才是根本。”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各种努力成了摆设,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开了。 “不急,万事开头难,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来,我相信会好起来的。”我淡淡的笑着说,心里是很没有底气的。 “那我拭目以待!”田萌停住脚步,一眼狡黠的看着我,眼里满是挑战的意味。 “好。那我对太阳村能不能评上省级美丽乡村也拭目以待!”我也带有挑衅的笑了笑。 身后传来脚步声,开会的人们陆续赶来,我们一起走进会议室,村级的干部坐在会议室的后面。 我和田萌坐在最后面,中间位置,挨着坐下。 很快,会议开始,负责农业的副县长主持,主要是陈书记讲话。 陈书记一件藏蓝色棉服,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坐在最后面的我和田萌,眼睛不时地看向我们这个方向,让人心里发毛,尤其是我,李大勇的奢华葬礼,让我特别心虚。 陈书记的声音很响亮,“移风易俗已是民心所向,推进移风易俗工作,需要政策、人力、财力、物力统筹推进,为此,市里出台了相关政策,定下硬要求,从前打算在咱们县的太阳村和幸福搞试点,现在看来,必须全县各乡村跟进,在全县搞试点,强化刚性约束,用各项硬要求狠刹攀比之风......” 田萌碰了碰我,悄声道,“听说你们村为一个百岁老太太办了高调葬礼,全县都传的沸沸扬扬,一会,陈书记可能举幸福村的例子,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有点无奈,急忙纠正,“那是村民李大勇为他的老母亲办的丧事,不是我们村给她办的。” “各村的书记都来了,你们一定要按照自身情况,跟村民共同讨论制定红白理事会章程,对丧期、花圈数、酒席桌数、出殡的车辆等等,必须做出明确规定。哪个村,发生大操大办等现象,取消村书记以及乡村的各种评选资格。这次,像幸福村李大勇家的丧事,送葬队伍浩浩荡荡,豪华奢侈程度在全县乃至全市都少见,让市领导的考察队伍撞上了,真是让我无地自容——”说着,陈书记敲着桌子,声音很大,把一旁的水杯都震得直颤。 我的心跳加快,低着头,不敢看陈书记。 一侧的田萌幸灾乐祸的抿嘴笑着,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当然了,我们的移风易俗的工作刚刚开始,对幸福村出现这种大操大办的事情,这次不予处理了,绝不容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再有此类事情发生,通报批评!同时对领导干部提出更高的要求,一律不准赠送、接受非亲人员的礼金,严格执行婚丧喜庆报告和公示制度,必须做到事前报告,事后备案,违规问责......” 会议结束的时候,田萌犹豫了一下,问道:“芳菲,移风易俗工作,你们村出来方案以后,能否给我借鉴一下。” 我正在把笔记本放到包里,手一顿,“各村情况不同,你们有李大勇吗?我们村的方案,你们未必用得上。” 田萌点点头,“也是,不过我就是想借鉴一下,看你们咋写的,当然,不方便算了,其实,你不给我方案,我也问的出来,现在信息时代,啥都方便。” 我怀里抱着包,苦笑一下,“田萌,别忘记,你们可是到省里参与竞争的美丽乡村,我们一个贫困村,脱贫致富的经验,怕是你们用不上。”再不理会她,我向门口走去。 本来石主任已经出去了,又急急忙忙的走了回来,跟我正好撞个满怀。 “哎呀,芳菲,你没走呢,正要找你——”石主任一把将我拉到一边,田萌迟疑着,慢慢磨蹭着脚步,想偷听石主任到底要说什么。 我也好奇石主任要说什么。 “芳菲,天大的好事儿——”石主任这一句话,顿时让走在前面的田萌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我们。 心想我这么倒霉的人,能有啥好事儿,还天大的好事儿,心里觉得石主任的话好笑。 “石主任,啥好事儿,快说啊——”心里想着的是李冠宇的冰雪项目是不是有游客资源了。 “哎呀,真是百转千回,你们村可以参与省里的美丽乡村评比了!”石主任的脸乐开花。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田萌干脆走过来,问道,“石主任,你刚刚说啥?” 石主任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幸福村,可以参与省里的美丽乡村评比啦!” “那,我们太阳村呢?”田萌的脸色顿时灰白,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半天没反应过来,继而仍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哎呀,跟你太阳村没关系,不发生冲突,省里说,可以报两个村,就这样,刚才,我把幸福村也报了上去。” “这也太好了,太感谢您了,石主任——”我终于相信天大的好事了,高兴的一下子拉住石主任的手握住。 田萌舒了口气,恢复如常,“真不错!祝贺你,芳菲——” 石主任笑着说,“不用谢我,你得谢谢隋处长——” “隋处长?是谁?”我有点懵。 “隋然啊——从前繁荣镇的隋书记,现在是省农业厅的处长,正好主抓美丽乡村评比这事儿。本来一个县申报一个,咱们县报上去以后,隋处长问了陈书记,幸福村在县里没评上吗,陈书记如实说了情况,隋处长说,那一个县申报两个名额吧,让幸福村也跟着参与一下,不管最终能不能评上,权当是帮助幸福村做宣传了,也对得起他在那里工作过的经历。陈书记说他还强调,毕竟他在繁荣镇工作过,对幸福村了解,幸福村也算是在他努力下脱贫的。就这么着,幸福村等于给所有参评的县多要了一个名额!” 一时间,我的表情变得木讷,千回百转,隋然,他怎么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 石主任忙去了,田萌走过来,叹了口气,“这回省里的竞争,我怕是真的争不过你了,有隋然在,谁能挣过你呢,我看,明摆着的,隋然对你念念不忘,旧情就是最大杀手锏。”田萌的话一嘴醋意,酸溜溜很不受听。 我回应道:“这不是你我的竞争,是太阳村跟幸福村的竞争,请你搞明白了。” 说完,感觉有点悲哀,我和田萌本来是好朋友的,却因为两个村子间的竞争,成了对手。 想到隋然,心里有点烦乱,他这是什么意思,帮我?那我也不领情,想想就气,我看他这是在害我! 电话振铃响起,一看是贾三打来的,这个醋坛子,消息还挺灵通,肯定知道了隋然特意给我指标的事情。 第168章 警告 “干嘛呢,宝贝——”贾三在电话里问道,其实,我很不喜欢贾三这种称呼,好似我们已经很近,其实,远没有到他的称呼这种甜腻的程度。 “在县里呢,刚开完会。”我淡淡的道,心里一阵烦乱。 “我送你回去,我的车就在县委大院外面——”贾三很热情,其实,我挺对不起他的,他的热情多数时候对上我的淡漠,也不是我不想对他热情,是热不起来。或许需要时间。 贾三来县城一点不意外,他在城里有买卖,有房子,经常县里镇里跑来跑去的。 “好吧,不过,我要等两个人,一起回村。” “谁啊?” “付加茵和我哥。付加茵放寒假了,回来啦。我哥去客运站接她,要把她送回村里。” “那正好,我跟你哥哥说一下开春种植汉麻的事情。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吃午饭吧。” “好。”我说着,一侧的田萌听的清楚,也听出了门道,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芳菲,你——处对象了?” “嗯。”我点点头,快步往出走,“他是谁啊?” “普通人一个,说了你也不认识。”我的脚步很快,田萌紧紧跟在后面,突然说了一句,“那,那个隋然咋整?你们黄了?” “早就黄了。”我干脆利落的回答她。 田萌还是一副不甘心,“可是,这次,美丽乡村,他为啥帮你?” “你确定,他是在帮我?!”我冷笑一声,奔贾三的车跑去。 可能是今天来县委接我,他特意开了那辆高调又拉风的灰色大奔,我从倒车镜里看到田萌惊讶的眼神。 简单吃了午餐,贾三转弯抹角的提起了隋然给幸福村评选美丽乡村的机会,他这人消息真是灵通。 我跟他强调,隋然给幸福村机会,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也没有跟他有任何联系,让贾三放心。 我们到客运站接了我哥和付加茵,付加茵显得瘦弱憔悴,眼睛变大,个子也长高了点。亲昵的依偎在我哥身边,他们手拉着手,一分一秒舍不得分离的模样。 看到付加茵对我哥的亲密不是装出来的,她是很爱我哥的,即便上了大学,她也没有变得嫌弃他。至少现在没有,总为我哥捏把汗,怕他被甩了。 车上,我坐在副驾驶,我和贾三多数时候沉默,后面的两个人叽叽嘎嘎,似乎有说不完的情话。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打电话给毛会计,让他召集村民下午三点开大会,既然县里让第一时间宣传移风易俗政策,各村都是回去就通知,我也得这么做,另外,把幸福村被推举到省里参加美丽乡村评比的好事儿得告诉大家,尽管村委会的几个人听到消息了,毕竟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让大家高兴一下。 按照以往,三点前我们肯定到家了。 一路上,有时贾三会跟我哥聊聊汉麻的事情,多数时候,在听付加茵给我哥说学校里的趣事,再不就是腻腻歪歪的情话。 两点五十分,车终于到了村口,有种坐了一天汽车的感觉,无比疲惫。 “这么快就到了——”后面传来付加茵的声音。我忽然意识到,她认为时间过得很快,是因为她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而我认为时间几乎减慢,一分钟顶十分钟过,是身边有贾三的原因! 我叹口气,“咋啦,叹气干嘛?”一旁的贾三问道。 “我——我在想,又要忙一阵了。”搪塞过去,忽然,村口的大道上横着一辆黑色加长版的汽车,把我们的车截住。 贾三嘎的一声刹车,“他妈的,啥情况!” “这是陈羽娜的车——陈总,她来干嘛?”我哥说着,已经推开车门,下车了。 陈羽娜,我几乎把这个人给忘记了!是的,她来干嘛?不过,心里清楚,她来者不善,肯定是找我的。 我急忙下了车,对面加长版汽车里下来两个人,陈羽娜和隋然妈妈。 他们?要干嘛? 隋然妈妈一脸的不善,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余芳菲,你缠着我儿子还有完没完了?” 一句话,把我问蒙了,她似乎看出了我一脸的懵懂不知。 “你别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隋然为了你,跟领导请示为你们村争取一个参与美丽乡村竞选的指标,别跟我说,你一无所知!”隋然妈妈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近在咫尺。 我抿抿唇,这件事也是一路搅得我烦心的事儿。 “阿姨,我也是才知道的,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儿,您应该问您的儿子去。” “呵,不关你的事儿,关谁的事儿,幸福村的书记如果是张芳菲、李芳菲、王芳菲,你以为隋然会管这闲事儿吗,还不是因为你余芳菲嘛!”隋然妈妈非常气愤的样子。 我耸耸肩,撇撇嘴,“阿姨,这真不是我求隋然的,如果说他帮我,那也是他愿意,那是他的事情。说实话,我还不稀罕他的这种不问问我就空降指标的事情。您迁怒于我,来找我,实在没有意义,别忘记您的身份,您也是一位领导干部,可别像当街泼妇那般,被人瞧见了笑话还不说,实在有失身份更重要。”我的话很重,因为我清楚,我既然不能成为她的儿媳妇,说话也不必忌惮她。 “你——你——”隋然妈妈用食指指着我,气的语塞,胸脯起伏。 “余芳菲,你也太放恣了,你怎么跟阿姨说话呢,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陈羽娜大步走过来,跨起隋然妈妈的胳膊。 “长辈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的兴师问罪吗?算啦,懒得跟你们理论,你们找我究竟要干嘛?” 隋然妈妈白了我一眼,“余芳菲,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要警告你,趁早对隋然死心,羽娜早晚要跟隋然结婚的,你以后不要再联系隋然。” 我苦笑一下,“阿姨,您的话真是好笑,您担心我联系隋然?那我告诉您,您完全没必要,我恨他。请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联系他!同时,也拜托你们,回去警告隋然,少来管我的闲事儿!美丽乡村的指标我真是不稀罕!我不领情!” 我居然忘记了车上的贾三,他下车走到我近前,一把将我揽入怀里,对着面前两个女人说道:“这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开始谈婚论嫁了,回去请转告那个叫隋然的人,等着喝我跟芳菲的喜酒吧。”此刻,我心里很感激贾三。 毛会计的电话打过来,村民都到了,问我咋还没回去。 “我要回村开会,请你们让开,别耽误我开会。以后,做事情别那么冲动,还是管好自己的儿子和男朋友吧!”我白了他们一眼,跟贾三上车。 “陈总,我妹妹跟隋然不会联系的,也没有可能性,她快结婚了。”我哥解释道。 “那是最好。”陈羽娜说完拉着隋然妈妈上了车。 两辆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陈羽娜摇下车窗,贾三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摇下车窗,两辆车,我跟隋然妈妈正对着,看着彼此,隋然妈妈叹口气,说道,“余芳菲,隋然在青原的时候,为了你义无反顾,因为你出了车祸险些丧命,就算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也没必要那么恨他!”说完,对面的车摇上车窗,迅速开了过去。 什么,因为我?!隋然出了车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怎么不知道,可是,陈羽娜的车已经开走了,村里等着开会,我坐贾三的车,怎好让他追过去问个究竟。 到了村里,本来想长篇大论好好开个会,结果,十几分钟把县里的会议内容传达下去,甚至连说一下美丽乡村评选的心情都没有了。 晚上,我们都住在我哥借来的房子里,他跟付加茵在最里间,我和我妈住在中间房间的炕上,刚刚关灯,里间那张破床就迫不及待的吱嘎吱嘎大声叫唤起来,接着,嗯——嗯——接着,我哥说:“小点声!你小点声!” 事实上,付加茵的声音一点没小,已是巫山云雨,红帐春宵。 我辗转反侧睡不着是因为隋然妈妈那句,隋然因我出了车祸,险些丧命!车祸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知辗转多久,沉沉睡去,早晨五点钟,被隔壁我哥的房间那张破床的吱嘎声给吵醒,怀疑他们折腾了一宿没睡觉。 第169章 非常棘手 “我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比那个李大勇的葬礼还要隆重一百倍,头车要用劳斯莱斯,你信不信?接亲送亲都用超级豪车!整他好几十辆,我贾三结婚,必须震惊全县——”贾三说话间将拳头举起,攥了起来,信誓旦旦宣誓的架势。 婚礼跟葬礼相比,明白他指的是排场,那听着也很别扭,这个贾三他没长大脑吗?!简直了! 我无奈的笑了,眨眨眼睛,“县里刚开完会,不让大操大办,我是村书记,要带头执行。”一句话像一瓢凉水泼到贾三身上,顿时凉快了。 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不过是聊天时,话赶话,谈起别人婚礼的事情,他才说这些话。 移风易俗改革,总要村民配合才行,我给村委会几个人开了会,布置大家深入各家各户调查,聊天,一起想办法,与村民共同讨论制定幸福村的红白理事会章程。让村民们自己商议出来《章程》,尤其处罚方面,他们就少有异议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赵玉环、王小胡子、毛会计他们入户征求意见,而我则是号召全村人为李冠宇的冰雪项目做各种宣传。 冰雪项目真是个难题,让人一筹莫展,不管怎样折腾宣传,来玩儿的人寥寥无几,赶到周末,能有那么两户三户人家过来游玩儿,赶在平时,几乎无人问津。 当村民到博物馆参观一遍之后,博物馆完全成了摆设。博物馆是县里的工程,建设目的也不是为了收费,免费参观,这个倒是不让我上火,关键是时间一分一秒,一天天的过去,李冠宇的投资别说赚钱了,回本都成问题,非常棘手。 对于此事,镇里也是无计可施。绞尽脑汁,都没办法解决旅游路线无人问津的问题,这是走向市场,在市场竞争中弱肉强食的你争我夺,而我们的小村子还不出名。 正烦心呢,韩家宝和汪雄国又来村委会找我解决他们的问题。 韩家宝是揪着汪雄国进屋的,本来汪雄国就很矮,韩家宝人高马大,没了右臂,他用左手纠起汪雄国都绰绰有余。 韩家宝一把将汪雄国扔到地上,怒道:“他——”韩家宝气的手开始抖着,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被扔到地上的汪雄国瘫坐在地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芳菲,我们,还是彩礼的事儿。” 韩家宝坐到我的对面,“咋地也得二十万彩礼!” “没有,真的没有啊,把我骨头渣子砸了都没有!”坐在地上的汪雄国重复着他说过一百遍的话。 “你看,他想耍无赖!”韩家宝怒道。 “家宝叔,咱们现在不是提倡移风易俗改革吗,高额彩礼就是其中一项,你这么追着要高价彩礼,这不是顶风上吗!咱们的规程马上定出来了,倒时按照规程处罚,你肯定要受到处罚的。”我一眼嗔怪的看着韩家宝。 韩家宝气急败坏的喊着:“那为啥别人家要彩礼不受处罚,我家就受处罚?不公平。” “从现在起,不提倡高价彩礼了。家宝叔,婉宁自己同意,你就不要横挡竖挡了,你和汪雄国要成为亲家的人,这么闹腾,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我家韩四的对象都黄了,咋地也得聘彩礼,给韩四娶媳妇,不然,这姑娘我不是白养了嘛!” 汪雄国不敢出声,我只得说:“家宝叔,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等于卖女儿呢!” 韩家宝一听火了,“乡下哪个姑娘不是聘个好几十万,他们不是卖女儿,咋轮到我家,我就成了卖女儿啦!芳菲,你说这话损死了!” “家宝叔,息怒,明天市农业技术推广中心送教下乡,咱们每户一人去听课,听一天课补助五十块。其中有一科文明礼仪课,会讲孝敬公婆,彩礼这些事儿。我相信风气会慢慢好起来的,我觉得应该从你家入手,不要彩礼,家宝叔,我建议你起个带头作用。” 韩家宝一听更火了,“啥?不要彩礼!你以为我是活雷锋吗?别说了,到你这里来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倒更生气。”他起身要走。 我急忙说道,“家宝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彩礼也不是想自己花,是要给韩四娶个媳妇,以后风气好了,韩四娶媳妇也用不了多少钱,而且,咱们村越来越富裕,总有一天娶个媳妇不是难题。婉宁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做流产有危险,你就别再较真彩礼了,给孩子们办个简约的婚礼是正事儿,正好,我还可以把婉宁的婚礼做个典型宣传一下。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要八万藏,汪雄国也没有,你把他打死,他都没有钱,还不如不要,让年轻人自己创业去!” 韩家宝听了,唉声叹气的走了,汪雄国急忙起来,跟在后面,讨好的去说话。 他们刚走,贾三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他穿着黑色羽绒服,鲜艳的刺绣,黑色裤子上也是耀眼的刺绣,很是拉风,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好看。 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就不能穿着正常点的衣服。 贾三一把拉起我的手,急急忙忙的说:“芳菲,跟我去一趟省医院,我妈病了——” “好。”我没思考答应下来,来不及换衣服,急忙上了车。 贾三的母亲已经在车上,他的父亲没跟过来。 贾三的母亲身体一直不算好,在镇里住,六十来岁,很朴实,人也和蔼。一看就是乡下的老太太,条件不错,不需要种地,却喜欢种园子,脸晒的黝黑,即便一个冬天,也不能捂白皮肤。 贾三母亲咳嗽着,她咳嗽很重,在县城拍了好几次ct片子不能确诊,需要去省里拍个加强gt。 到省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ct排到次日,我跟贾三母亲一个房间,顺便照顾她。 那一晚,有点煎熬,贾三母亲跟我聊了很多贾三的童年,还有贾三的各种优点,说的最多的是贾三如何喜欢我,她希望我们能早点结婚,她想抱孙子。她多次强调,她做梦都想抱孙子。 次日,做完ct后,贾三找了医生,医生说,县城误诊,有占位,县城医院一直说是炎症,已经长了三个肿瘤,其中一个在肺部的中间位置,左肺右肺各一个,根据以往的ct片子看,肿瘤长的速度快的惊人,可以确实是恶性肿瘤,不建议手术,危险非常大,手术后容易扩散。 当医生跟贾三述说这些的时候,我发现平日里有点玩世不恭的贾三,顷刻间崩溃了。他的眼睛湿润了,人也蔫了,不再是满血复活的样子。 幸好他妈妈不在跟前,我们走出医生办公室,到走廊的时候,我想安慰他一下。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用他的大手,把我的小手放在掌心里,他的手很凉,我没有抗拒。他沙哑着声音说,“芳菲,我们结婚吧,我求求你,我妈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我结婚有个媳妇。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这,这也太突然了,结婚?我一时间也愣住了,不知道当怎样回答。 这时,旁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芳菲,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贾三转头一看,隋然和他妈妈站在一侧看着我们呢。 第170章 剪不断,理还乱 “隋然,这回你相信了吧,余芳菲要结婚了。”隋然妈妈冷笑一声,撇撇嘴。 自从上次在镇里遇见,到现在有月余,他清瘦了许多,眼底除了震惊还有形容不出来的意兴阑珊。 忽然想起几天前,隋然妈妈跟我说过,隋然因为我出车祸险些丧命,便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里脑里飞速的转着,这种情况问一下合不合适,正百般犹豫,隋然的声音打破沉默,“芳菲,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就一小会儿,行吗?” 我愕然的抬头,其实,我也想问问情况,把事情搞清楚,贾三的手重重的捏着我的手,“我妈着急等结果呢,我们赶紧走吧。” 我犹豫了一下,心想着,这次不说清楚,怕是再无碰面的机会了。“我——” 这时,贾三的母亲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干嘛呢,医生咋说的?” 贾三松开我的手,转身道:“妈,咱们上车去说。”说话间,拉了我一把,我转身与隋然对视一眼,这个人一脸的可怜相,显得无辜又茫然,还带着几分气愤,他在气愤什么?! 想起他不辞而别,闹得我在屯子在镇里显些待不下去的境地,决然的跟着贾三离去。 身后,传来一声喊:“余芳菲——我爱你!你等我回去!” 我和贾三,还有贾三的母亲都停住脚步,我的心跳加快,忐忑的对贾三说,“恐怕我和他有点误会没有解决,我想去问问他——” 我看到一个细节,贾三的拳头攥的紧紧,眼睛里闪着恳求的光芒,声音沙哑,“我妈生病,需要休息。再说你跟他有啥好说的,咱们走吧,芳菲,回去后,我准备婚礼。” 贾三的母亲不知道是为了配合儿子,还是真的犯病,咳嗽不止,非常难受的样子,我终是不忍,担心贾三母亲身体,跟他们上了车。 目光越过贴着黑膜的车玻璃窗,看到隋然的妈妈扯了隋然一下,被他用力甩开,离得很远,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心底骤然间很难过,我喜欢谁,心里清楚,只是,我跟这个人好似隔了万水千山。 他说让我等他,他回去,回哪儿?繁荣镇?小小的繁荣镇怎么能容得下一个处级领导,最大不过科级而已,回青原县?为了我? 越想思想越乱,这面,不经我同意,一路上,贾三已经开始跟他母亲畅想婚礼的诸多事宜。 当着贾三母亲的面不好拒绝,担心老人家受刺激影响病情恶化,只得简单应承着,心不在焉的想着隋然,隋然到底能不能回到青原呢,同时琢磨着,要不要当机立断跟贾三分手,这样下去,影响贾三找对象,便有种负罪感。 同时还存在一种自私的心理,如果跟贾三分手了,隋然又不回来,岂不是再次被他耍了。而我在乡下已是大龄女,找个跟贾三条件相当的对象怕是难了。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心如一团乱麻。 到家的时候,想理理头绪,如果不想跟贾三在一起,赶紧告诉人家。却容不得我多想,县里来了通知,明天省里组建的美丽乡村评委会要到太阳村和幸福村考察评比打分,这周出结果。 晚上镇里召开紧急会议,陆书记亲自给幸福村村干部和评比涉及的民宿创业者、合作社创立者,渔村负责人等开会。 而我需要连夜紧急召集村民代表开会,各家各户开通广播,强调一下,省领导来视察工作,村民应守的规矩,以及文明礼貌一些注意事项,各家各户打扫好自己院落卫生,家里卫生,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到晚上十点才回家。 省领导下来,如果没猜错,应该有隋然,我不是傻子,自然想到这一层。 这一天,我里面穿了件藏蓝色正装西服,白衬衫,外面穿了件黑色羽绒服,黑色在冬季是主色调,属于大众色,尤其在乡下,几乎不是蓝色就是黑色,掉在人堆里几乎找不到的那种。 省领导下来视察,自然有市领导县领导陪同,紧张的不只是我,还有镇里的陆书记。 陆书记带领牛镇长、田镇长一行人,一大早就过来了。 我陪着陆书记从村头徒步走到村尾,看看各家各户的院落是不是规整,有没有纰漏之处,两个博物馆均由李春妮解说,让李春妮给我们示范解说了一遍,解说词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绝对不会掉链子。而且特别有解说员的范儿,博物馆这面没有问题了。 走到幸福渔村的时候,李冠宇也早就在渔村的门前等待了,一起看了下冰雪项目,发现昨晚我们开会的时候疏忽了一个重大问题,冰雪项目没有游客! “冰雪项目没有游客!这怎么能行!”陆书记搓着两只手,一副着急的样子。 “这个已经跟镇里汇报过多次,昨天,忘记了游客问题。不过,没有游客也是事实,我们需要当选上美丽乡村也是为了在全省宣传一下,打开旅游线路,我觉得,应该让省里市里领导知道实情,帮助我们解决问题。”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被陆书记打断。 陆书记一抬手,示意我闭嘴。他哼了一声,“芳菲,你太天真了,没有游客,只能说明我们的旅游路线没有建立起来,省里评比的是有成绩的村子,没有游客,那不是否定我们的成绩了吗。” 牛镇长急急吼吼的,看了下时间,“这都八点了,省领导九点钟到太阳村,估计用不上下午,就能到幸福村,这可咋整?” 田镇长也搓着手,“要不到村里找一些人来玩玩,就说是游客。” 我急忙提醒道,“村里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陆书记抬眼望向空无一人的水库,叹了口气,“到县里找人怕是来不及了,到镇里找吧,找那些家有汽车,能开车过来的人,别找镇里种地的,一看就被看穿了,找脸白净的。田镇长你现在就去找。” 田镇长犹豫了一下,“那个,陆书记,就算找人来白玩,不花钱,恐怕也没人愿意来,大家都忙,谁没事儿闲的来玩儿雪爬犁雪橇,镇里到处都是冰雪——” 陆书记一听也犯了难,想了想,“这样吧,你去镇里雇百十来人来玩儿一天,一人一天给100块钱,这钱咱们镇里出。” 我和牛镇长顿时瞪大了惊讶的眼睛,田镇长急急吼吼的去雇人了。 第171章 雇游客 田镇长是个急性子,做事雷厉风行,到镇上雇游客,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快许多,本来,陆书记很着急,担心省领导在太阳村参观完毕直接杀到幸福村,不曾想,参观完太阳村已经到了中午,领导们回县里吃饭,下午参观幸福村。 而田镇长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已经急吼吼的把开着几十辆车的“游客”引介到幸福水库雪乐园冰雪活动基地,那时还没接到县里的通知,让“游客”都到水库里面玩儿,一时间热闹起来。 数九寒天,天气冷,“游客们”玩儿了一个小时候吵着太冷了,都跑到渔村里面暖和,十一点的时候接到县里的通知,领导们下午过来,渔村只得给“游客们”做饭,雇用的时候也说好了,供吃供喝供玩儿,一人一天100块钱,雇用的钱镇里出,饭钱肯定要李冠宇自己承担了。 李冠宇是个大气的人,并不介意百十来人白吃饭,而且杀鸡宰鹅,好酒好菜招待客人。 我这面哪里吃得下饭,急忙给田萌致电,希望她剧透一下,结果,她的语气不善,“你有隋然罩着怕啥,隋然是这次评审团的头,这回太阳村怕是陪衬了。” 收了线,看向陆书记,他也在等待,希望田萌提供点有效信息。我摇摇头,“幸福村和太阳村现在是竞争对手,我们这面出岔子,才是她的希望。怎么可能给咱们提供有效信息呢,哪怕一点经验都没有可能。” 陆书记点点头,不语。 渔村的饭准备的晚,加上杀鸡宰鹅都需要时间,炖鸡炖鹅更需要时间,一点钟还没有吃饭,那些饿了的游客吃些新烙出来的油饼充饥,一点半刚要开饭,陆书记接到电话,省领导市领导已经到了村口。 领导们在县里吃完饭就赶了过来,没有休息。 一时间,田镇长急忙命令“游客们”赶紧到水库里面玩儿,而且要求一定要玩儿好,强调必须坚持住,领导们不来,他们不许跑到渔村里暖和,不然没有钱了。 我们到了村口的时候,发现陈书记已经带着十几个省市的领导向村子里徒步走来,领导的车都停在了村口,他们不坐车进村子,徒步! 我的心咚咚跳的厉害,紧张的原因是,队伍里面有隋然。 陈书记摆摆手,召唤我,我即刻跑过去,陈书记转身对后面的十几个人说,“这是余芳菲,幸福村的书记,隋处长熟悉,隋处长在繁荣镇工作过的。”至于,陆书记、牛镇长、田镇长一行人,陈书记压根没介绍。 我抬眼,看到对面的隋然,他的眸光闪耀着似星光一般灿烂的光芒,他穿着一件藏蓝色棉服,很板正,高大,帅气,有为,而且气场强大,站在人群中即便不用人介绍,他仍是最出挑的那个。 他抿抿唇,欠欠嘴角,“芳菲,好久不见!麻烦帮我们介绍一下吧。” 我点点头,“各位领导好!各位领导请随我来,现在我们走的这条街道是幸福村的正街,也是主街道,从前这条路是泥路,之后修成水泥路面,但热胀冷缩,到了夏季会翻浆,今年我们不但把主街道修成柏油路,把另外几条街道都修成柏油路。各位领导注意到没有,路两侧的民宅院墙都是清一色的砖墙,上面的画是民俗画,院墙前面的雕塑也是民俗雕塑,我们村有两个博物馆,一个是古生物化石博物馆,一个是民俗博物馆,一会带领导参观博物馆,我右手边这户人家是村里最普通的一个民宿,请各位领导进去参观一下。” “大烟囱民宿”是二驴子开的,二驴子人已经站在外面等待,他早就准备好迎接领导检查了。 二驴子给领导介绍着他家为何叫大烟囱民宿,有感兴趣的领导还跟二驴子交谈着,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我不看隋然,也能感受到,有一双炽热灼灼的目光在盯着我。 趁着领导们在民宿参观,也为了让领导们暖和一下,二驴子准备了茶水,人们坐下来闲聊着,喝了点茶水。 趁着这个工夫,隋然走到我近前,低声道:“想我没有?”我没想到,他居然问的这么直接,没有任何的铺垫,哪怕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低声道:“你出车祸是怎么回事儿?你走后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去过省城找你,被陈羽娜羞辱一番回来了。” “说来话长,总之,你误会了我。有空给你解释。”隋然的声音很低,但很好听。 我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即便隋然不说话,他站在我身边,那感觉也是好的。 参观路线按照提前安排好的,第一站是幸福村街道,在二驴子家小憩一会。第二站是参观幸福小流域风景区,第三站是两个博物馆,最后一站是赵玉环的合作社。 到了第三站的时候,李春妮闪亮登场,她身着天蓝色西装,里面蕾丝小白领衬衫,口齿伶俐的介绍道:“现在我们看见这幅图就是距今一万年到四万年间,那时黑龙江省北部与相邻的西伯利亚位于世界大陆冰川的中心,青原县当时年平均气温大约要比现在低8到10度左右。夏短冬长,古气候温凉、偏干。森林成为虎鹿等动物的藏身之地,广阔的草原地带为猛犸象、披毛犀、野牛等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低洼地带反复的冻结和融化,形成了处处湿地,是王氏水牛和候鸟这类喜水动物的栖息地。” 隋然双手插肩听着,我站在他的身后,随时听命,心里七上八下,想着我们个人事情的同时,心里琢磨着下一站就是幸福水库了,偷着发了条微信给李冠宇,提醒他领导们快到水库了。 “那么幸福村是第四纪古生物化石最富集地区,出土了大量的古生物化石,截至目前全国出土的化石种类共有80多种,而们幸福村就40种之多。所以说幸福村的古生物化石具有数量多,种类全的特点,有古动物乐园之称。下面请跟随我进入第二单元幸福村的冰河时代。”李春妮详细的介绍着,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很害怕雇来的游客那里出问题。 越是怕什么偏偏越是来什么。 第172章 被戳穿 王小胡子和毛会计都在那里维持秩序,他们知道我接待领导不方便接听电话,发来微信,说大事不好,水库那面游客跟管理人员打架了! 我心里十分焦急,急忙回复,马上要去水库了,赶紧维持秩序。 博物馆参观完毕,隋然提议道:“听说幸福村建立了冰雪项目,现在怎么样?收益好吗?” 一时间,语塞。在我迟疑的时候,陆书记急忙上前,说道:“冰雪项目不但是幸福村的重点项目也是繁荣镇重点发展项目,自从建设以来,游客络绎不绝,冰雪运动已成为农民参与全民健身的首选项目之一。现在的村民纷纷走出家门,走进冰雪世界,点燃冰雪运动热潮,冰雪项目未来一定会成为幸福村的支柱产业。”陆书记说的激情澎湃,好像冰雪项目就如他说的那般火。 他说的越是好,我心里越是担心。 即便徒步,也很快到了渔村。 急忙走到水库边上,一看,里面很多人都在欢天喜地的游玩儿,并没有看到打架的人,心想一定是被王小胡子他们拉走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走吧,下去看看。”隋然提议道。 如果站在边上看看也罢,下去看看,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很有可能把假游客看穿,一面走着,隋然对我说,“幸福村水库承包者是谁?” “是我们村聋哑人李冠宇。”说着,我一招手,已经侯在一侧的李冠宇急忙跑过来,点着头,跟隋然握手。 隋然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我打着手语告诉了李冠宇。 到了水库冰面上,雪圈、冰爬犁、冰上自行车、雪地摩托车等多种冰雪游乐器械吸引着不同年龄层次的游客在游玩儿,100米长的冰滑梯上更是热闹非凡,大人和孩子们在银白的世界里欢天喜地。 “这就是身随心动,遇雪而行,感受冰雪的魅力。”陆书记颇为激动的说。而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这里,天天这么多人吗?”隋然看向李冠宇问道。 李冠宇的表情有点僵滞,看向我,我看向陆书记,陆书记朝李冠宇使了个眼色。 李冠宇支吾着,比划着,点点头。 隋然目光锐利,眼睛里带着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陈书记建议大家进屋暖和一下,毕竟外面很冷,领导们徒步过来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于是,大家都进了渔村里面。 李冠宇给领导安排到最里面最大的一个单间,刚进去,便听到有吵闹声,我急忙说,“各位领导请在这里喝茶吃点水果。” 茶和水果端了上来,领导们品茶,看着大玻璃窗外面的景色,夸赞风景优美。 吵闹声越来越近,最后,五六个人直接闯了进来。我急忙上去拦着,陆书记和田镇长也过来拦着,我一看,不是我们村民,心想这下完了,这是雇来的假游客。 几个人都没有没拦住他们,后面的王小胡子等也没拦住,陈书记沉下脸来,问道:“你们几个有事吗?” 我看到陆书记脸色也变了,气呼呼的看着进来的几个人,说道:“你们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谁吗?都是省里市里县里的领导!别让领导笑话我们青原县人没素质,有事儿你们出去解决,别打扰领导休息,好吗?”说到最后一句,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商量的口吻。 一个年龄偏大的人,气呼呼的道:“我们在外面要冻死了,凭啥不让我们进来暖和,就算是雇我们来的,我们也是人,也怕冷!而且,午饭到现在还没吃呢!这里的管理人员态度太差了,不是我们找茬干仗,而是你们太不人性化了!” 陆书记急忙推着那人,“有话外面说,外面说。不要在这里影响领导休息!” “我就在这里说,你们怕领导,我们可不怕!” “对对对,凭啥,让我们还在外面冻着,孩子都冻感冒了,你们给那一百块钱,不够买药吃的。” “就是,就是,去把水库里装游玩儿的人都叫进来吃饭!” “领导们,外面这些游客都是花钱雇我们来的,这里压根没有游客!” 陈书记变了脸色,看向我,“芳菲,咋回事儿?” 隋然也看向我,他倒是一眼的镇定。 此时此刻,我只能实话实说,“各位领导,很抱歉欺骗了大家,其实,冰雪项目,一直没几个游客,这是我们一筹莫展的大问题。而且冰雪项目投资不少,还是个季节性旅游项目,到了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投资回不来就赔钱。我们已经绞尽脑汁,想各种办法,到电视台做广告,来过两拨游客,之后没动静了,又动员了全村的村民做宣传,不见成效,这次为啥骗各位领导,因为我们怕评不上美丽乡村,倒时连全省宣传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个项目就彻底赔钱了。” 室内一阵沉默,连那几个闹事儿的也识趣的闭嘴,不再闹腾。 “我恳求各位领导,希望领导帮助我们解决旅游发展瓶颈问题,我们村评不评上美丽乡村无所谓,评上的目的也是为旅游发展做宣传,如果有各位领导支持我们幸福村,出谋划策,我相信幸福村一定能真正建立起旅游路线,真正的招来游客过来游玩。” 陈书记叹口气,“冰雪项目本来是我鼓动你们干起来的,现在发展的不好,我也有责任。为什么不早点把情况汇报到县里,一起想办法——” “想到陈书记很忙,不能啥事儿都靠政府,寻思自己找出路,各种出路都尝试了,最终碰壁告终。”我耸耸肩,看了眼隋然。 隋然意味深长的看向远方的水库,一脸思索的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书记头上已经出了汗,他一脸忐忑的偷看隋然和陈书记,不知道下一秒领导作出什么反应。 “芳菲,尽管你们遇到发展瓶颈,雇一些游客来欺骗领导检查,实在不应该。这是你的主意?” 隋然的眼眸里装满的是郑重和严肃。 “这——”我犹豫着当怎么说,如果实话实说这完全是陆书记自己的主意,那样,陆书记太没面子了。 “那个,隋处长,请您放心,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道。 “芳菲,依我对你的了解,肯定不是你的主意,算啦,不纠结谁出的主意了,在幸福村出的问题,就是幸福村本身有问题,下一步,各位领导都帮着宣传一下,越快越好,不然,这冰雪投资若是赔了,明年谁还投资了。” “隋处长说的是啊!”陈书记急忙附和。 在村口目送领导的车队离开,这面贾三的车就开了过来,嘎的一声,停在我身旁。 第173章 艰难的拒绝 在黑龙江,冬天的落日,早早的就沉下去。 西部天空还有淡淡的一抹红色没有退去,伴随晚霞的仅仅是那抹淡淡的粉红,没有变幻多姿的云。 “芳菲,上车——”贾三将车门打开,命令道。 我和他,该有个了结。想着上了车,他的衣服,简直闪瞎我的眼睛,黑色裤子和黑色夹克,只是,上面缀满了亮片,尽管车里很暗,在夕阳淡淡余晖中闪着金属的光泽。 这是他的特色也是他的个性,如果不这般穿搭就不是他贾三了。 而我,忍不了他的穿着,怎么说呢,看着不像好人,其实,他人不坏,总是把自己穿成一副坏人的模样。 “去哪儿?”我问道。 “去见我妈妈。”贾三说着车已经飞驰出去。 “你妈妈的病,咋样了,吃药见好吗?” “能咋样,只能一天比一天恶化,不过我托人买了印度的靶向药奥西替尼三代,很管用,咳嗽见好,治标不治本,不过暂时控制而已,她活不过半年了。” “你先停下车,我有话跟你说。”我有点害怕,担心贾三做出极端的举动,趁着出村没多久,还是赶紧摊牌为好。 “你先听我说。芳菲,我跟你说过的,我妈最大的心愿就是我结婚,如果在她临终之前,看不到我结婚,她会死不瞑目,所以我们要尽快准备婚礼,让我妈妈安心。” 在冬天,十分钟之差就可以让刚刚还昏暗中的黄昏景色变成黑夜,周围被黑暗笼罩着。 贾三的车开的很快,前面是领导车队,只要他稍稍再加快一点速度就可以超车过去。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车里的暖风打的很大,很热,我的手心出了汗,拼命的搜索着词语,不知该怎样开口。 “可是,贾三,你停车,听我说——” “我妈要见见你,她可能要给你点东西,她有个很贵重的玉手镯,我小时候,她就说,留给她未来的儿媳妇。” “那好,你不停车,那我们就这样说。不过,你注意安全。” “如果以往,你拒绝我也就算啦,谁没谁还不能活呢,现在我自己被拒绝不重要,不是我有多喜欢你,不是我离不开你,你明白吗,是妈,当然,我是喜欢你的,我妈更喜欢你,这个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刺激她,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说到这里,贾三带着气,似乎他察觉了我要说什么,猛然间加快速度,车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刹那,领导车队被甩在里面。 我被颠簸的晕的简直要吐,喊着:“你慢点,慢点,不要命啦!” “你答应我,我们赶紧筹备婚礼,结婚——”贾三几近癫狂,在黑夜里,这般狂野的速度开飞车,危险可想而知。 为了不再度激怒他,我低声道:“好吧,你把车慢下来。”一路不再争辩,担心他走极端,等下车后,打算逃逸。 心里盼着赶紧到镇里,但贾三说他妈住进了城里的房子,只得盼着进城,好在他的车慢了下来,即便慢下来,还是120迈,我很害怕,不再跟他说话,而他都是很激动的絮叨恳求,还有婚礼的种种设想。 种种担心害怕,终于进了城,终于左转右拐,终于到了贾三的豪宅所在的小区,两个小时的车程,变成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我的神经犹如绷紧的弹簧,特别特别紧张。 下了车我朝小区大门的方向跑去,贾三觉察后撒腿跑了过来,边跑边骂道:“臭婊子,不识抬举,今天老子就上了你!” 我的心脏快跳出来,跑到小区门口,发现门打不开,贾三已经追上,一把拉住我,拽着我的头发往里脱,“你放手,贾三,你疯了!” “那你答应我,你见我妈好好说话,答应跟我结婚,不然我,我杀了你!”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我一脚踢出去,踢到贾三的要害,“贾三,对不起,当初跟你说我们处处,也是想看看我们能不能合得来,可是,相处的这段时间,我们三观不合,我们根本不合适,你应该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 这时,刚好小区来回走人,趁机急忙跑出小区,贾三哪里罢休,追了出来,一把扯住我的衣服,一拳打过来,嘴里喊着:“是那个隋然出现吗?” 躲过他的拳头,我喊着,“跟隋然没关系,是我想清楚了。贾三,我们都别动手,能不能好好谈谈,既然不合适,还是趁早分开为好,你妈生病我也很同情,但不能为了满足你母亲的愿望牺牲我的人生。” 不等我说完,一个巴掌扇到我的脸上,这次,我没有躲闪。心想,既然已经跑出小区,心里安全感爆棚。 “贾三,如果打我,你能出气,那你就打吧。不过,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你结婚,我们志不同,道不合。我非常抱歉当初给你希望,是我错了,现在我们各走各的路还来得及。我改变主意,跟隋然没有关系,他在省城,我在乡下,我们也是没有可能,尽管这样,我也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嫁一个彼此相爱的人,我不想将就对付,如果遇不到那个人,我宁愿不嫁。希望你冷静冷静。”心里暗想,贾三急眼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情绪,这种被情绪左右的人,离他远点为好。 “可是,我妈,她想看到儿媳妇,你让我立刻马上就给她找一个,我去哪里找,已经来不及了,芳菲,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都是被我妈的病情给搞的,糊涂了。芳菲,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想让我妈受刺激,她会加重病情,她会死的更快!”说话间,贾三痛哭流涕的跪下。 想想贾三病重的母亲,我心如刀绞一样难受,“对不起,我也很难过,但是,我真的不能跟你结婚。其实,追求你的女孩子很多,你为什么不正眼看看她们呢,她们都是好姑娘,只要你想结婚,有一把女孩争着抢着要嫁给你,你何必在我这个老姑娘身上耽误时间呢!” “不,我就要你,我贾三想要的,没有啥得不到的。” “贾三,我没啥好的,一身臭毛病,脾气倔强,也不温柔,一天到晚都是村里镇里的跑事业!你还是赶紧回去陪你母亲吧。”说着,我转身就走。 贾三起来,一阵风跑过来,再度抓住我,“你不能走,我妈在等着给你手镯呢,你这个人,咋不进盐井,软硬不吃,滚刀子肉吗?再说,你咋就那么心狠呢,我妈要离世的人,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嘛!” “如果你真是一点办法没有的话,我可以跟你假结婚,可事实上,只要你想结婚,你后面一堆姑娘等着嫁给你,你就是想利用你妈的病情和时机赶紧跟我结婚!” 贾三再次举起手,我闭上眼睛,由着他打吧,可是,半天,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隋然的手将贾三的手挡在了空中,他们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第174章 让我握住你的手 “打女人,这就是你的本事?”隋然满眼怒气,他的个头和贾三相当,但贾三的气场远没有隋然强大,几秒钟之后,贾三被隋然的怒视逼的放下手。 贾三瞪着眼睛看向我,举起右手,用食指点着,“余芳菲,不跟我结婚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自由,你知道你的做法叫啥吗?”贾三哈哈两声,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让我心里极不舒服,很难受,我不是冷血动物,跟他实在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 他冷笑着,“你趁火打劫,我现在都不敢回家,到时候我妈问起来,我不知道咋撒谎骗她。余芳菲!我恨你!”说着,贾三踉跄着,向小区走去。 隋然指了指路旁的车,“走吧,我送你回去。放心,他总会想通的。” 贾三所在的小区是县城里高端小区,门前的路灯很气派很亮,大楼更是灯火通明,隋然的脸清晰可见,他清澈的眸子在灯光下有那么点黯然神伤。 “你咋跟到了这里?”我疑惑的问。 “我认识贾三的车,你上车的时候,我在倒车镜里看到了,这小子疯狂的开飞车,我怕出事儿,就一路飙车跟了过来。” “我听你妈妈说,你出车祸了,是啥时候的事儿?”我们站在小区街头,天气依旧很冷,我希望寒冷的空气能让我的头脑清醒一些。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路上告诉你。” 上车说?一个小时前上了贾三的车,差点下不来,险些把小命交代了,还要上车吗?我犹豫着,发现冷空气并没有让我有多冷静,头脑也不是很清晰,心如乱麻。 隋然似乎看出了我的顾忌,“我开车你还担心吗,我不会开快车的。” “别忘记你是飙车追过来的。” “我那是情急之下,上车吧,外面冷。”隋然说着,走到车跟前,发动引擎,我坐到了副驾驶上。 “你突然消失,电话打不通,我去省城找过你,被陈羽娜羞辱了一番回来了。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咋过来的吗?顶着多大压力,走到哪里都有嘲笑的眼睛看着我,说我被甩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吃上,说啥的都有,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你却一走了之。”说完,我也不看隋然,我转头看向车窗外,黑夜里穿行的人们步子很快,也有情侣漫步走着的,看到他们幸福的模样很是羡慕。 汽车的暖风打开了,却没有开走。 “对不起,芳菲。就如我妈妈说的那样,那天我有急事要回省城,我爷爷病危,我必须回去。我给你打了很多很多遍电话,你都不接听,我要告诉你,我回省城一趟。一路开车回去,一路惦记看你的回复,结果,半路上出了车祸!” 我猛然转头,想起,当时我心绪烦乱,到小树林里溜达,忘记了带手机,回去后看到隋然18个未接电话,当我回拨过去,一直无人接听,再后来,一直关机,后来的后来,手机号废了。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毕竟说来话长,这么晚了,我得把你安全送回去。”说着,隋然发动汽车。 我心里焦急的是,他出了车祸,严重吗,在心里暗暗问道,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很快出了城,奔镇里的方向开去。黑暗中,传来隋然的声音,“我昏迷了两个月,能活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身体直了直,顿时很心疼他。他车祸与我有关,他在生死之间挣扎的时候,我不住他身边,那一定是陈羽娜照顾他吧,想到这里又是吃醋的感觉又是心酸惭愧,百感交集。 “我一直昏睡,手机在我妈妈那里,被她注销了手机号。等我醒过来以后,又恢复了一段时间才好。”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告诉我一声,我满世界找不到你。” “唉,我刚刚大病初愈,我妈妈哪里肯让我打电话,不给我手机用,直到出院。出院以后,发现我已经被我妈擅自调回省里,没有办法,只得去上班。我想象得到,不辞而别,你一定很生气,我想当面跟你解释,不顾家人反对,直接开车来找你,在镇上,我看到你上了贾三的车。当时,当时,我心碎了,你知道心碎的感觉吗?” 忽然想起来,那次在镇上,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隋然,可是,就那么一晃,便被贾三一把拉进他的车里,等我再度回来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这就是错过,原来,隋然,他真的回来过。 感觉胸口有点扎,很疼,很疼,原来,我一直在错怪他! 汽车匀速行驶,很稳,不快不慢,黑暗中隋然富有磁性的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的说道:“后来,我不甘心,再次来看你,发现你成了贾三的女朋友,想给你解释一下我的情况,你又不肯听,那时,在我心里,天已经塌下来了。我想,我终生不娶。只要不是你,我不会结婚。回去后,我病了,心病,你懂的。我妈妈急坏了,直到有一天,在单位看到呈报上来的美丽乡村评比,没有幸福村,我便极力跟领导为各县增加一个参赛指标,其实,我就是想为你争取一个指标。幸福村,完全称职美丽乡村的称号。” 我心脏咚咚跳的很快,如果他不是在开车,我很想抱住他。 “你跟贾三,肯定不合适。我的工作赶机会就调回来。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哽咽住了。“是我误会你了!”我抽噎着说。 隋然放慢了车速,“哭什么,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来,让我握住你的手!” 我伸出左手,他伸出右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你甘心来县城工作?” “嗯,这有什么,县城安逸,我想到基层好好干几年,主要是这里有你,既然你暂时调不到省里,不如我来这里陪你。我躺在病床的时候,清醒的意识到,想念一个地方,想去一个地方,不是那里有多好,而是那里有你想见的那个人!只要跟彼此相爱的人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是风景,哪怕一个小村,那也是好的。” “那你的爸爸妈妈,还有陈羽娜咋办?” 隋然笑笑,“陈羽娜,追求她的人多得是,还用我操心嘛。我爸爸妈妈,他们现在拿我没辙了。自从爷爷去世,自从我出了车祸,他们也明白了什么最重要。” 握着隋然的手,紧了紧,恐怕一松手,他就离开我。 “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转弯到了乡道,隋然把车停靠在路边。 “来,让我摸摸你的头,以后,我要给你满满的安全感,再也不让你有任何的顾虑和担心......” 我瞬间泪崩,一双大手抹去我的眼泪。 第175章 童话小流域 农业技术培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培训时间为二十天,培训课程有《土壤与肥料》《病虫害防治》《蔬菜种植》等七个科目,另外我给增加了一门文明礼仪和移风易俗讲解。 国家拨款,听课群体每天每人补助50块钱,即便不是为了学知识,谁能跟钱有仇呢,报名的时候大家都很积极,听课自然也很积极。 授课地点在村委会的大会议室里,听说朱瘸子听文明礼仪的时候,哭了,说老师的话感动了他,早就该给农村这些小媳妇上上课,让她们懂得尊老爱幼...... 更让人欣慰的是,韩家宝不再追着汪雄国要彩礼了,几天之内,他们举行了简朴的婚礼,既节约,又等于支持了移风易俗工作,也算解决让我头疼的一件事。 但李冠宇的冰雪游乐园还是不乐观,尽管省市领导在回去后第一时间帮助宣传,甚至省委宣传部派了《民生报》的记者过来采访,报道,市里的新闻也进行了宣传报道,寥寥无几的几个游客,很让人失望。 省里的美丽乡村评比结束,全省有十个乡村被评上美丽乡村,其中有幸福村,有隋然在那面罩着,被评上也是意料之中,便没有太多的惊喜。 但美丽乡村的颁奖典礼隆重的让人意外。 将在省电视台演播大厅举行,同时颁奖的还有省级劳动模范,规模大,极为隆重。 隋然告诉我,他的爸爸妈妈想跟我爸爸妈妈见一面,让我放轻松,他的父母默认了我们的事情,双方家长见一面,还强调让我哥也参加。 隋然,他还不知道我爸爸已经不在了。 明天要去省里参加那么隆重的颁奖典礼,想想就让人激动,自然要打扮一番,带着我妈妈来了趟县城。 我的计划是先去做个美容面膜,之后去打理一下头发,最后买衣服,一天时间安排的满满。 女皇美容会所是青原县最大的美容机构,听毛毛跟我说过,这次,我也奢侈一下,平时自己忙于工作,哪里像个姑娘,反倒像个爷们。 女皇的装修很豪华,红木地板,欧式绸缎沙发,壁纸也是丝绒绸缎一般的华美,闪着银色的光泽,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处处彰显华丽尊贵。 第一次到这么华丽奢侈的地方消费。 我们一副农民打扮,进了店里,便有两个女孩迎上来,说明来意,介绍让办卡,我说:“我们是乡下来的,离县城很远,不方便办卡,只做单次就好。” 那个叫兰兰的女孩子把我们迎到一个单间,单间开着门,又来了个女孩,开始给做美容。 不到十分钟,听到外间喊:“兰兰,你的客户来了。” 兰兰正在给我做手法,忽然停住,转身要走,我急忙说:“喂,姑娘,我着急,你得快些回来。” “好,我去看看就回来。”兰兰说着跑了出去。 我转头,侧脸看向我妈,给我妈做脸的女孩有点笨手笨脚,显然她是个新手。 外间大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家毛毛被评上县级劳动模范了,明天颁奖,让我也来看看,这不,非要拉着我来做美容。” “哎呀,毛毛姐,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好几天没来了,都想你了。”兰兰的声音。 “年终岁尾,事情多。”毛毛的声音。 “老师不是放寒假了吗,还忙吗?”兰兰问道。 “我家毛毛当团委书记了,已经进入了校领导班子,班子成员,经常代班。”毛毛妈妈的笑声传过来。 “毛毛姐真是太优秀了,这么年轻就当团委书记了。” “那是,我家毛毛公公是教育局的副局长,婆婆是人大领导。” “妈,别说了,赶紧去做脸,之后我带你做发型买衣服。”毛毛的声音。 这路线,居然跟我们一模一样。 “芳菲——好像——”我妈欲言又止。 我明白,我妈的意思是,好像是毛会计媳妇。哪里是好像,就是。 这时,兰兰走过来,“姐,您稍等会,我这里来了个vip大客户,等小微给您的妈妈做完给您做。”不等我做出回答,兰兰已经跑去招待毛毛她们。 听声音,她们进了对面单间,门仍然敞开着。 接下来,听到毛会计媳妇和毛毛的对话。 “毛毛,你好久没回家,咱们村出了个大笑话——” “啥笑话?” “芳菲非得要建设啥冰雪项目,李冠宇那个哑巴,还挺支持她,真就建立起来了。结果你猜咋啦?” “咋啦?” “一个游客都没有,省领导来视察雇了一百多人,被戳穿了,艾玛,那个磕碜,成了全屯子,全镇的大笑话。” “那有没有挨批评?” “对呀,忘记告诉你了,来视察的省领导里面,你猜有谁?” “妈,你说话咋老是留悬念呢,你就直接说有谁得了,我哪能猜到呢。” “有隋然,芳菲从前处的那个对象,艾玛,人家可是精神着呢,老精神了。” “哦,隋然?妈,你确定?” “嗯,我都看到了,就是隋然。” “咋没听我婆婆说起呢,我婆婆也熟悉隋然。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我看没有可能性。” “隋然都已经回省城了,不可能再回来。芳菲也没有机会调过去,应该没戏了。但芳菲想干出一番事业,她要强。这个我是知道的——” “艾玛,一个村书记,能干出个啥名堂,我看她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可把李冠宇坑惨了。再说了,幸福村是啥,就是个穷山沟,祖祖辈辈的穷,还能折腾富了吗?!那就是童话!” 我这面好不容易等到女孩给我妈做完手法轮到我了,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你好,你是余芳菲吗?” “我是。” “请问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写童话的作家?” 没加思索,我回答:“没有。我们村没有作家,也从来没有出过作家。” “可是,国家童话报,还有好多媒体都打来电话咨询幸福村童话作家小米粒,还要来实地见见这位作家。” “小米粒?!没听说过,我们村只有种小米的人,没有叫小米粒的人。你们肯定搞错了,或者那些媒体搞错了,幸福村从来没有这个人。” “就是你们幸福村的!” 不禁好笑,心想幸福村何时出过作家,在家里坐着的闲人倒是不少。“那你们知道小米粒的原名叫什么吗?”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这位作家非常神秘,但现在已经火的不行了。” “好吧,等我回去问问给您回复。” 可能我接电话的声音传到了对面,毛毛急忙走过来,“芳菲,真的是你!我听着像你的声音,你啥时候来的?” 兰兰抢着回答“她们在你们之前来的。” 毛毛听了,想起刚刚毛会计媳妇的话,脸腾地红了,说道:“婶婶也来了,那这样吧,你们的费用算到我卡上。” “谢谢,不用的。” 毛毛十分不好意思的说:“不用客气,兰兰,把他们的费用算到我账上。” 兰兰清脆的答应着。毛会计媳妇说着:“芳菲啊,跟你妈妈来的,你们咋想起做美容了。” 一直沉默的我妈说道:“芳菲明天去省电视台演播大厅参加颁奖典礼,幸福村被省里评上了美丽乡村!” “啊——那挺好。”毛毛妈妈讪讪的说,气氛有点尴尬。 这时,王小胡子打来电话,“芳菲,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我腾地站起来,第一时间意识到,村里又出了大乱子,“出啥事儿了?” “村里来了好多车,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啊!一下子!”王小胡子强调。 “他们来干嘛?”我的心跳加快。 “他们来拜访童话作家!”王小胡子说。 “童话作家?咱们村哪里有童话作家,连个写作文的人都找不到,他们肯定搞错了,看着点,别出乱子。” 不等做完脸,王小胡子又打来了电话,“芳菲,不得了啦?” “又咋啦?”一惊一乍的,我已经快被王小胡子吓过去。 “咱们村,真的出了个童话作家!”王小胡子激动的说。 “啥?真出了个作家,写童话的?你不是在编童话吧!谁啊?”我十分好奇。 第176章 童话作家带来的反转 “哎呀,芳菲啊,你快点回来吧,牛镇长都来了,很多的人和车,在咱们村呢,还说找不出来童话作家,他们要住到这里。”王小胡子急吼吼的,原来,他们知道幸福村出个作家,并不知道是谁。 毛毛和毛会计媳妇,以及我妈,大家都听明白了。 毛毛一脸若有所思,“芳菲,你说会不会是李冠宇呢?” 我摇摇头,“不会的,李冠宇从前天天在超市里,那地方闹吵吵,根本不适合写作,再说,也没看到他用过电脑,更没有动笔写过啥。肯定不是他,但,这么多人,奔幸福村而来,这个人肯定生活在幸福村。” “艾玛,小小的幸福村居然成了藏龙卧虎之地。”毛毛感慨。 紧接着,陆书记电话打过来,催促我赶紧回村维持秩序,尽快找出那个童话作家,别出乱子。 我和我妈仅仅做了个美容,来不及搭理头发,更没有时间买衣服,坐公交车回去太慢了,干脆打车回去。 我到了村口就发现陆陆续续进村的人,村路上,不断有汽车滴滴答答的往来,平时很宽的路,一下子变窄,还有很多人在各家各户门外的雕塑前拍照,反正,一路走过去,到处都是人。 平日里宁静的村庄,一下子变得喧嚣了。 一个作家而已,这么大影响力吗?!有点不可思议。 村委会,除了上农业课的农民之外,村干部一个都没看到。只得电话给王小胡子,原来,大家都在渔村。 我赶到渔村的时候,也是震惊了。 渔村前面各种漂亮的汽车,有上百量,这在我们村还是头一次,哪怕领导考察也不会有这阵势。 再放眼望去,水库的冰雪游乐园,里面很多人,大人小孩,比上次田镇长雇来的游客多几倍。冷冷清清的冰雪项目,一时间人满为患。 一进渔村,香气扑鼻,平时,渔村里多数时候没人在此吃饭,而今天,肯定爆满,大厅里,坐满了衣着华服的外地人,他们坐在塑料凳子上,有的摆弄着手机,有的聊天。一听,聊天内容,谈的都是小米粒。 李冠宇忙的红头涨脸,比划着,“这些都是客人,真正的客人。收费的。”他强调。 这时,汪雄国的儿子大亮成了李冠宇的得力助手,忙前跑后,指挥前堂,后厨,这小子颇有指挥才能,不然,就李冠宇那慢性子,等他打手语比划一阵子的工夫,大亮已经把买菜、做菜,甚至给客人们排号都搞得井井有条。 这里,哪有陆书记和牛镇长吃饭的地方,包间里早坐满了客人,原来,陆书记等人都到游乐场去检查安全情况了。 我走到水库,看到陆书记一行人正往出走,他一张喜忧参半的脸,看到我便问,“芳菲,你知道那个小米粒是谁吗?” “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我忍不住想笑。 “你还笑得出来,能不能搞错了!那个小米粒不是咱们村的人。”陆书记问道。 看陆书记那神情,他很担心小米粒不是我们村的人,他希望繁荣镇出个作家,或者说,出个有声望的人物。 “陆书记,那个小米粒把自己隐藏的很神秘,但这么多的人,奔幸福村来,小米粒的id地址肯定是幸福村,所以媒体还有粉丝锁定了幸福村,至于是谁?”我笑了,心生一计。 看我不说话,陆书记急了,问道:“赶紧查出来,看看是谁。” “陆书记,急什么,咱们又不着急看小米粒的书,咱们又不是粉丝,咱们也不是媒体抢着曝光,但咱们是主人,好好招待客人是我们的职责。”我说着,诡秘的一笑。 陆书记如梦初醒,何等聪明的人,自然想到了我的指向。“对啊,咱们急什么,让他们自己慢慢找,咱们好好招待就是了。”顿时,陆书记红光满面,一脸释怀。 王小胡子弱弱的说了一句,“那咱们不用帮着他们找了?!” 陆书记高兴的说,“不用,让媒体和粉丝们自己折腾去。真是想不到,省市县,下大力气帮着宣传,咋折腾都不来游客,这下好了,一个所谓的儿童作家,居然招来一堆游客,吃喝玩住,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嘛。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真是太好了!这回李冠宇不但赔不上,肯定赚大发了。芳菲,你赶紧去省里参加颁奖典礼,明天早晨去来不及了。这里,让牛镇长坐镇。” 我心想,去省里是来得及,可是,我连一件像样衣服都没有,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一下,只得认命了,穿正装出席,倒是节省了买衣服的钱。 我哥借了一辆车去省里,两天时间,很见世面。颁奖典礼在省电视台演播大厅,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使,大厅气派,华丽,震慑。 聚光灯打在脸上,闪耀在脸上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感谢我的小村,我的乡亲,这种热爱和情感,别人体会不到。 领奖的时候有点激动,居然是隋然给我们颁奖。当晚,隋然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妈和我哥,一起吃个饭,饭局很和气,隋然妈妈一改从前的冷漠和傲气,和蔼了许多,我家三口人都很拘谨,放不开。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找话题似乎都很艰难,这终于明白隋然妈妈当初为什么反对我们在一起,两家的家长身份悬殊,在一起聊天,找共同话题很难。 顿别扭的晚餐终于结束,我妈妈一生就是农民,无法改变,而我,一定好好学习充实自己,即便做村干部,也要做个有眼界,有梦想的村干部,提升自己是关键,不能跟隋然差距太大,我要跟他旗鼓相当。 回到村里,牛镇长已忙的焦头烂额,无法解决涌向幸福村这些人的吃住问题,渔村容积量一下子变小,几个民宿远远不够,很多人愿意留在村上体验农家生活,不愿意住进县城,甚至镇里他们都不肯去,于是,挤爆了几家民宿。 有的粉丝和媒体为了有地方住,有鸡鸭鹅吃,愿意出高价到农户家里去住,去吃,去体验。 一些农民看到有利可图,开始腾出地方,变成民宿,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由于一时半会没把小米粒挖出来,更多出于好奇的网友涌向幸福村,转眼之间,幸福村沸腾起来了。 寻找幸福村神秘童话作家小米粒的事情不断升温,上了微博热搜第七名! 第177章 藏龙卧虎小流域 青原县连续下了三天雾凇,尤其繁荣镇这片区域,雾凇现象尤其壮观,小流域一带自不必说,即便平日毫无美感可言的普通乡道,因两侧的树木被包裹了层白色晶莹的霜花,顿时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河流山川树木,小流域的美景再次颠覆了来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审美观,别说南方游客,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幸福村人都觉得自己置身童话世界。 人们早早的起来跑到乡道上,小树林里,小流域一带,拍照留念。这段时间,我尽量不离开村子,唯恐一离开,出乱子。 一大早被赵玉环叫到她的白云合作社,自从钱坤去世,赵玉环一直没从失去丈夫的悲恸中走出来。 幸福村一下子涌进这么多的人,赵玉环的白云合作社自然是网友粉丝和媒体的参观对象,本来她的有机小米就不愁销售,一时间,订购量剧增,便采取限量购买方式。 一进屋,看到赵玉环坐在办公桌前一筹莫展,“芳菲,限量购买也不行,小米已经被抢购一空。” 这还真是个意外,看来存货都被抢空。 “咋办?”赵玉环看着我。 “能咋办,预定吧,等明年秋天小米丰收,邮寄给他们。”我望着窗外说。 赵玉环依旧愁着一张脸,“明年的谷子打出来的小米数量有限,已经全部预售出。你说,没有销路愁人,太畅销了也愁人。满足不了消费者,他们生气。” “这的确是个难题,都预定出去了,远远不够,是吗?”我惊讶道。 “是的。” “那只能扩大种植面积了。”我给她的主意。 “租不到地了。”赵玉环摊摊手。 这时,我眼见着窗外一群人涌进合作社的小院子里,“玉环姐,又来一堆人买小米。” 赵玉环急忙站起来,迎到门口的时候,一堆人已经挤进室内,“感谢大家支持!有机小米已经售光,我们也正在想办法,看明年能不能扩大种植面积。”赵玉环抢占先机,急忙说。 我也迎了过去,“计划明年种植一千亩谷子已经全部预定出去,我们正在研究,打算扩大种植面积,大家不要着急,把白云合作社的名片给大家,到时候打电话,或者微信订购,一定让大家吃上纯有机小米。” “我们不是来买小米的——”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穿着非主流的男孩子说。 “那你们来干嘛的?到我这里来的都是买小米的。”赵玉环不解的问道。 “你们要入股投资吗?非常欢迎。”我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问题。 “我们来找作家小米粒——”人群中的一人喊道。 赵玉环噗嗤笑了,“早些时候你们来我这儿,还有吃的小米,现在连吃的小米都没有了,更没有你们说的啥作家小米粒。” “是啊,你们肯定搞错了,就算童话作家出自幸福村,也绝对不会是白云合作社里干活的农民,他们大字不识一篓,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会写童话。”我跟着解释道。 “是这个人!”黄头发男孩拿出一张打印纸,上面黑白照片,而且是身份证照片,由于打印的效果不算好,照片中的男孩相貌有点模糊,但我和赵玉环都认出来了! 钱小宝!赵玉环的脑瘫儿子! 我跟赵玉环面面相觑,赵玉环急忙解释说:“各位,各位,你们肯定搞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这个钱小宝是我儿子,他是,他是个脑瘫!” “阿姨,我们已经调查了,小米粒就是您的儿子钱小宝,但他现在躲起来,不肯见粉丝,不见媒体——” 正说着,赵玉环的小院子一下子涌进黑压压的人,接着,这些人都像潮水一样涌进室内,将我和赵玉环围裹在其中,人多的有点密不透风。 “人残志不残的小米粒是我们的偶像!” “对,我追小米粒的书追定了!” “难怪幸福村出童话作家,这里就跟童话一样美丽,以后每到冬天我要来看小米粒,我在这里住上一顿时间。” 大家吵嚷着,都是夸钱小宝的话。 我跟赵玉环再次面面相觑,还是不敢相信,钱小宝会写童话这件事简直就是个童话,我问,“小宝,会用电脑吗?” “他就会用电脑打游戏,一天没事儿玩儿游戏,没见过写字,他的手不好使,打不了多少字,一指禅。不可能写童话,他们搞错了。”赵玉环一脸无奈。 “阿姨,我们不会搞错的,你家小米粒很优秀,他的童话感动了千千万万的读者。” 我好奇问道,“小米粒都写过什么童话?” 一时间,很多人抢答,《小熊小米儿的故事》《恋爱联盟的礼物》《金苹果丽思》...... “会不会真的是小宝呢!”我提醒。 赵玉环仍摇着头,“不可能啊,他一指禅打字,他都没上过学,不识字,在电脑前也是打游戏,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 “阿姨,这是稿费信息,您的儿子一年之内赚了五十万稿费!他是童话网站的大神!一跃成神!” “五十万!那就更不可能是他了!”赵玉环一脸的惶恐。 我急忙提醒道:“你回家看看小宝再说。” 人们便七嘴八舌的说,小米粒不在家,他们已经去过了,没找到小米粒才找到赵玉环这里。 这面众多媒体挤进室内,摄像机,照相机对准赵玉环,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我跟赵玉环挤出人群,人们齐刷刷跟在后面,赵玉环开车到自家院落的时候,发现大门锁着。 她打开锁,我将后面的人群拦住,“请大家止步,目前小宝将自己锁在家里,可能一时间,他害怕见太多人,害怕被采访,害怕被身边的人知道他隐藏的另外一个自己,请大家给小宝一点时间,更何况,我们至今还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你们说的小米粒,所以请大家先到村里转转,看看雾凇,还有博物馆。” “博物馆已经参观过,现在只想看小米粒。小米粒不想见我们,我们等,大家不要做出过激举动,咱们都等了一周,还怕再等一两天吗,希望小米粒肯主动见粉丝。”一个稍稍上了年龄的粉丝慷慨激昂的说着。 人们议论着,散去。 赵玉环家新翻盖了三间大砖房,小宝蜷缩着身体,在最里间的大衣柜里面,他的眼睛六神无主,装满了恐惧。 赵玉环伸手要抱小宝出来,小宝不肯。小宝也是二十二岁的人了,长得又高又大,赵玉环根本抱不动。 “小宝,作家小米粒是你吗?”我蹲下来问道。 小宝点点头,他是个脑瘫,自从赵玉环咸鱼翻身,开始把小宝送到康复中心理疗,他很配合,本来说话不清楚的他,通过强化训练,说话变得清晰了,手指也好使了许多,能自己用筷子了,也能挪着步子走路了,尽管形体看上去,不是很好看,毕竟能自理了。 赵玉环一屁股坐到地上,“小宝,你不认识字,咋还会写童话了,谁教你的?” 小宝摇摇头,“没人教,我在电脑上偷着学字,偷着读东西,偷着写东西,写我幻想的——” 原来,谜底这么简单。 赵玉环哭着抱住了依旧坐在大衣柜里的小宝,“小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从来没有关心过你,没有教过你认字读书,没有关心过你的成长,总是认定你是个残废,一废到底,甚至,忽视了你的存在,以为你只会打游戏!” “妈妈——”小宝哭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小宝和赵玉环开始接受媒体采访,幸福村被高度关注,跟着小宝沾光火起来的还有创业青年残疾人李冠宇,幸福村的古生物化石博物馆,民俗博物馆,小流域的山川景色。 一时间,幸福村的旅游路线建立起来,关注度和知名度远远超过县里重点打造的太阳村。经济收益更是不可思议,很多农民说,一个月,超过了他们一年的收入。 过年之后,镇里的陆书记到了退休年龄,我因幸福村提前脱贫,成绩斐然,被破格提拔到繁荣镇当书记! 这,不是在做梦吧! 陈书记打来电话说,“芳菲,你要让繁荣镇跟幸福村一样,轰轰烈烈起来。我相信你的能力!” 骤然间,感觉压力山大。 第178章 当我遇见你 黑龙江这地方,五月份开始才到春耕时节,还得说南部乡镇,而北部乡镇要等到五月中旬以后。 繁荣镇是青原县最南端的乡镇,春耕自然要早。 尽管工作调动到镇里,但我并没有卸职幸福村的工作,脱贫之后,巩固脱贫成果,农民不返贫也是关键,脱贫了,怎样让乡村振兴,是更大的问题。 “幸福村快速脱贫是特例,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博物馆,不是所有地方建立起旅游路线后,都能冒出个童话作家,它是不可复制的。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关键,怎样带动农民激发种植业,养殖业,形成规模化种植,规模化养殖,开发长久的有发展前景的产业项目是关键。比如,粘玉米的种植,粘玉米属于经济作物,一定要发动农民,鼓励他们大规模种植......”我在繁荣镇会议室里给全镇的干部开会,第一次坐到这个会议室,有点紧张和忐忑,不住的给自己打气。 会议结束后,接到我妈的电话,“芳菲,你哥,你哥——他——” “他咋啦?” “他去省城了。” “他去省城干嘛?” “他去跟隋然——跟隋然借钱去了!” “啊?跟隋然借钱,借钱干嘛?”我一听火冒三丈。 “贾三撤资了,马上春耕,缺二十万。”我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颤抖。 而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芳菲,你咋啦?你没事吧?” 半晌,平复心情,“我哥他啥时候去的,为啥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你还能让他去了吗,他一早晨就走了。估计现在已经到省城了,我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才偷着告诉你的。” “我哥他越来越糊涂了,本来,隋然爸爸妈妈就看不起咱们,这下好了,刚结下亲家我哥去借钱,更加让人家看不起了。” “芳菲,你哥说,贾三为了你能注资20万,隋然怎么就不能,他也是为了考验隋然......” 挂了我妈的电话,打给我哥,结果,我哥压根不接我电话。只得打给隋然,“嗯?今天咋这么闲着,余书记——”隋然半开玩笑的说。 “我哥,余乘,他到你那里没有?” “嗯,他已经走了。” “什么?他跟你借钱你借给他没有?” “嗯。” “嗯是啥意思,到底借给他没有?” “那你希望我是借给他,还是不借他?” “甭理他!”我气呼呼的道。 隋然那面笑了,“他可是我未来的大舅哥,再说,我存款刚好有二十万,岂有不借之理。” “你——”一时间又是感激又是气。 “你哥去逛街了,晚上,我们一起回去。” “一起?” “嗯,好久不见,想你了,我跟你哥一起回去,看看你,晚上见。”隋然那边挂了电话。 晚上,打算让我哥直接滚回村里,我要跟隋然好好聊聊,有句话一直想问他,不明白他喜欢我什么,我喜欢他的理由很简单,他是优质男,谁不喜欢有家庭背景又帅气十足的男生。 我哥一直在县城上灶了,开始备春耕他辞去县城饭店的活。我和隋然在晚饭前到了镇子里,我哥急急忙忙回去了,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有外人在场,没稀得跟他掰扯借钱的事情。 我跟隋然到青原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找了家西餐厅用餐。 餐厅的装修色调偏黑灰色,灯光有点幽暗,哪怕包间里,灯光也不是明媚的白炽灯,悠悠的鬼火一样的灯光,但能看清坐在对面的隋然的脸。 包房没有门,用一个半截布帘当做门,隔壁几个包房也都人满为患,这家餐厅蛮火的。 没上餐之前闲聊了会儿,心里想着找个恰当时机,把我要问的问题说一下。 终于上餐了,黑胡椒牛排,披萨,意大利面,还有炸虾球、炸鸡,奶茶。 隋然切牛排的动作很优雅,他穿了件白毛衣,边切着牛排,边狡黠的看了我一眼,“等以后,咱俩结婚,我做菜给你吃。”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很不理解。我跟陈羽娜相比,不管家世,还是相貌,我什么都不如她。我们几乎没有可比性。” 隋然依旧优雅的切着牛排,顺便插了一块牛排到我的盘子里,“吃吧。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忽然想起来,几年前,毛毛买车,那是我跟隋然第一次见面。 “毛毛买车的那次,你也买车,你买了几万块钱的二手伊兰特,当时,毛毛对二手伊兰特很是不屑。怎么啦?你还记得?” 隋然勾起唇,笑了,眼眸里荡漾起一缕春风,“当然,就是那次买车,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快拉倒吧,别忽悠我了。我真的想知道,我哪里吸引你了,不许开玩笑,好好说话。” “真没开玩笑,当时,远远的看到你们,毛毛穿的很时尚,但是,她穿的再漂亮,一看还是乡下丫头,跟陈羽娜在城市长大的女孩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这样比方,陈羽娜穿几十块钱的衣服一看也是城里人,毛毛穿着品牌,一看仍是乡下来的。还没有你顺眼呢,土气是土气,可你就是个淳朴的乡下姑娘啊!你的笑脸,让我怦然心动,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纯粹淳朴的笑,笑的阳光灿烂,笑的纯粹,我甚至不明白,别人买车,你居然那么开心。” “是嘛,我有那么开心的笑,没注意。”我努力回忆着。 “后来,我发现,你的笑脸没有别的复杂成分在里面,所以,很纯粹。” “算啦吧,你就干脆说我傻得了。”我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吃东西,“不过,我不明白,陈羽娜比我优秀太多,你为什么要拒绝她。” “你以为陈羽娜是真的喜欢我吗?我了解羽娜,她喜欢的是我的家世,我的貌似前程似锦的官途,如果我爸爸妈妈是普通人,我再帅,她也不会喜欢我。她喜欢我符合她家的要求。我和她,说的好听是官商联姻,说的不好听,官商勾结。我厌倦了这种生活,尤其厌倦陈羽娜经过训练的公式化的笑。”说到厌倦,隋然加重了语气,脸上也显露出不快。 “陈羽娜是漂亮,有背景,我跟她在一起,累,心累!她家,还有她,有太多的谋算了。跟她说话,我得时刻带上脑子。你说,如果成了夫妻,整体玩儿心眼,我多累!我宁可不结婚,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心里陡然一惊,原来,豪门有我想象不到的阴暗的地方。 “你知道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除了你,所有的人,包括我爸爸妈妈,我说话都要虑大脑,不是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更不是我高兴了可以笑,难过可以哭,从小生活锦衣玉食,现在更是实现了花钱自由,可是,神经绷的很紧,像绷紧的弹簧,上了发条的钟摆,一颗奔跑的心在我爸爸妈妈,爷爷的催促下不停的奔跑,我真的很累。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你,阳光灿烂的笑,忽然整个身心从没有过的放松,那时我真想拉着你坐一会儿,什么都不想说,在你身边坐一坐,我便能得到心灵的舒展。后来,我们熟悉了,事实证明,看到你,哪怕你坐在下面开会,都会让我心情舒畅。” 不仅觉得好笑,“看你说的,好像我有特异功能,给你下了蛊,看到我,你便有好心情。我哪里有那么大的魅力。” “不是你有多好,也不是你有多出色,多漂亮,而是,你给我的是自在轻松的感觉,还有满满的阳光的味道。这是我想要的,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吃啊,你多吃点——”隋然用公筷夹了虾球给我。 “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的,有的人磁场相排斥,有的人相吸引,我们便是磁场相契合。不过,因为我,你要来青原县,岂不是委屈你了嘛。”我认真的说道。 “有好多人羡慕我,羡慕我的家庭背景,我爸爸妈妈,他们都是省部级领导,他们的儿子也一定要出色,说得直白些,他们要在我身上实现官三代的愿望。我不喜欢官场,不想从政你信不信?” 这倒是有点意外,第一次听隋然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当老师,每天备课,面对单纯可爱的学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要努力教课就好。当初考大学的时候我要报考师范大学,遭到家里反对,我妈妈毅然给我报了哲学,毕业进机关,一步没耽误,完全是他们指挥的人生。从政是他们的追求,那不是我的追求,是他们强加给我的。我这人其实很木讷的,完全是被家庭熏陶和训练出来的现在的我,在机关工作,如履薄冰,一句玩笑话说不好,可能惹领导不高兴,记在心里。即便你有十个好,有一个不好,你就不好了。我真是厌倦了这样的日子,第一次来青原县挂职锻炼为了提拔正处级,我爸爸妈妈算错了一步就是在这里我遇见了你,我要扎根青原,也是逃避我不喜欢的生活。” 忽然间,觉得隋然很可怜。我虽自小长在乡下,却没有他这般身心俱疲,我累的是身体,他累的是心,高处不胜寒。 隋然起身,坐到我身旁,他的头搭到我的肩头,闭上眼睛,一副身心放松的样子。 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五味陈杂。 “我们在一起,你可以强迫我去工作,不可以强迫我为了提拔去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但如果有一天你来到青原,希望你能真正为这里的百姓做点什么。你一直生活在上流社会,不知道普通百姓想办点事有多难,从前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现在,好多政府机关的大门根本进不去了,有门卫,必须门卫登记,打电话跟领导核实,找哪个部门也要相应部门工作人员确认才给通行证,进门不是难,是根本进不去。明明小事儿一桩,非要把老百姓折腾几趟才行。有些部门,有些事儿,老百姓没有熟人,寸步难行,你信吗?我愿意你来,一是我们能在一起,另外就是,希望你改观青原某些做的不好的制度。” “这个没有问题,倒时,我们微服私访。我困了,我能趴到你腿上小憩一下吗?就一会儿。” “好啊。”说着,隋然的头躺到了我的腿上,我摸着他的头,他的脸,没一会儿,传来他均匀的呼吸。 包间里也不是很安静,隔壁包间的喧闹传过来,很吵,而他,睡着了。 我想让隋然多睡会儿,没多久,一阵电话铃吵醒了他,我哥打来电话,他在村口遭到了抢劫,二十万被抢走了! 第179章 开了光的嘴巴 “隋然,你借给我哥的钱是现金还是转账?”我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问道,不等隋然回答,我告诉他,“我哥被抢了,二十万!” “啊?今天我家里有事儿没上班,正好家里有现金,给了他。”隋然也忽地起身,拿起衣服边走边穿上,“报警了没有?” “报警了。”我也往外面走,就这样,晚餐吃得半包不饿的,急急忙忙的赶去村口。 从县城到我们村,自然没有繁荣镇政府的警察速度快,我们到村口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哥已经回家了。 我妈和我哥在屋里面对视而坐,说着什么,见我和隋然进来,他们急忙站起来。 我哥的脖子上多了一圈白色绷带,这些天忙着春种,没时间刮胡子,造的胡子拉碴的,再被抢了钱,一时间老了好几岁。 “你脖子咋啦?”我指了指,问道。 “划伤了,出了一点血。不要紧。”我哥满不在乎的说。 “咋回事儿?”我一眼嗔怪的看着他,本来,打算晚上回来跟我哥算账,不经过我允许跑去跟隋然借钱,这件事快把我气死,可是,现在出了比借钱还大的事儿,借钱的事情只能暂时阁下,把棘手的事情解决掉是重点。 我哥搓着手,一跺脚,一脸恨恨的看着我们,“我坐大客车从镇上到村口,该着,这趟车下车只有我自己,大客车很快开走。我穿着风衣,没敢把钱放兜里,一个腋窝下夹了十万块钱,夹得紧紧的,我也怕被打劫了,咱们村还没有发生过被抢劫的事儿,怕万一,已经很小心了。走到往村里拐的那处断崖地方,黑漆漆的,忽然间跳出两个人来,吓我一跳。那两个人带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其中一个,把菜刀一下子放到我脖子上,冰凉冰凉的,另外一个开始搜我身上,钱就被搜了去。我要跟他们拼命,那人真狠,动真格的,跟他们打了几个回合,他们是两个人,还有刀,脖子被划伤了,他们跑了。” 我白了他一眼,“警察咋说?” “警察说二十万是抢劫大案,那两个人抓住要判刑的,他们会报到县公安局,让我等着配合县公安局录口供。”我哥一脸的垂头丧气。 隋然倒是很镇定,“抢匪都是不要命的,他们敢跟你拼命,这种时候,乖乖的把钱给他们,是钱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我哥低着头,唉声叹气,“钱和命都重要!隋然,谢谢你把钱借给我,我真没用。” “哥,你还是回忆一下,你借钱的事儿都谁知道?估计公安局也得问你这个。” 我哥叹口气,“很多人都知道,自从贾三撤资我便张罗借钱,全屯子人都知道。” “你去隋然那里借钱,有没有人知道?”我问道。 “咱妈知道。”我哥看向我妈。 我妈摇摇头,“芳菲,除了你,我没告诉任何人余乘去省城借钱,今天我都没出这个院子。” “好啦,别想了,你们又不是侦探,等着公安局破案吧,应该能破案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我账户上,刚好还有二十万,给你转过去用,到了秋天丰收,要还给我的。”隋然故意把事情说的轻松一些。 我看了看我哥,火气上窜,实在没有忍住,当着隋然的面,我说:“哥,你的创业史还真该给你写本书了,你看看你,为了创业不顾一切,不听任何人的话,贷款,贷款下来,你用了好几十万给付加茵治病,我低声下气到处给你筹钱,你才剩下二十万窟窿。而后,你为了堵窟窿,要卖妹妹给贾三,贾三给你投资又撤资,隋然支持你,钱又被抢了去,现在还要拿二十万给你!我说,我的亲哥,你的经历可以拍成电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虚构剧情呢!你创业一波三折折腾你自己就算了,可是,你现在是折腾全家。把房子都折腾没了,让我和妈跟你借住到别人家里!有一万块钱非要干十万块钱的事儿,夜郎自大!” “芳菲,别说了,咱哥这是有志气,百折不回。”隋然拉了拉我的袖子。 “快拉倒吧,他是自不量力!想干一件事,总是遭到阻挠,这是上天不想让你干,说不定今年大旱灾呢!”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的亲妹妹,你能不能祝福我好,别一张口就是旱灾,你那张嘴跟开了光似的说啥来啥,你还是说点好话吧。” “好,说你点好的,明天公安局就能破案,你看能不能破案!我嘴不是开了光嘛!” 隋然打着圆场,“少说两句吧,哥已经很上火了。” “他活该,自找的。”说这句的时候觉得特别解气。 隋然没有走,住到了镇上一家小旅店,次日,县公安局来了电话,说破案了。 我哥没有很激动,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不可能这么快破案,一夜之间,破获一起抢劫行凶案。不可能! 于是,隋然和我,还有我哥,一起去了县公安局,刑警大队。 到了刑侦科,队长接待我们,他有四十多岁,高个子,很瘦,笑着说:“为了你们这个案子,我们一夜没眨眼睛,调了乡镇的监控,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连夜审讯,终于有了结果。” 我哥显得很紧张,他仍旧一副受了刺激的样子,心神不安的看着队长,忐忑的问道:“真的破案了?一宿时间?” “是啊,我们一夜没合眼,为了你的案子。犯罪嫌疑人已经供认不讳了。”队长笑着说。 “警察同志辛苦了,太感谢了你们!”隋然说。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小张,你把具体案情跟他们说一遍。”队长对一个年轻的小张的警察说。 小张很热情,把我们让到一侧的椅子前,坐下,他介绍道:“事情是这样的,余乘种地资金缺口二十万,于是跟不少人借钱,大家都知道他缺钱,这件事被邻村胡家屯的孙大军和孙二军听说了,这两个人一合计,缺钱肯定要借钱的,就潜伏到你家附近,跟踪了两天,发现余乘确实出去借钱。而这一天余乘去省城,他们尾随到客运站打听到买了去省城的车票,便知道去借钱,他们一直在村口守株待兔,经过就是这样的。” 队长和蔼的说道:“我们不说破案有多艰辛了,好在孙大军和孙二军他们第一次作案,没有经验,以为无人知晓,处处露出马脚,给我们破案留下很多线索,才得以迅速破案。” 我的头脑里迅速飞过胡家屯的信息,胡家屯属于留守村庄,本来就是个小村,现在剩下二十户人家了,这样村子应该改革,合并村,或者...... “芳菲,警察问你熟悉孙大军吗?”隋然碰了碰我,这才回过神来,“孙大军,不认识。” 小张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 隋然说:“小张,有话你就说吧,孙大军家庭什么情况?” 小张看了看他们的队长,队长点点头,小张说道:“孙大军早在五年前离异,据他所述,他媳妇跟个有钱人走了,把只有五岁的儿子留给他,当初娶媳妇,孙大军就有外债,一直没还上,他儿子已经十岁了,患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他借遍了亲朋,借不到钱了,没辙,跟弟弟光棍孙二军商量出来抢劫,盯上了余乘。” 我和隋然,包括我哥,对孙大军的情况都大吃一惊,我哥攥着拳头,犹豫着说:“只要孙大军把钱还给我,我就不追究他法律责任了,他生活也挺难的。” 队长轻咳了一声,“昨天孙大军抢了钱之后,第一时间到医院续交了住院费用,十万元,现在只给你剩下十万块钱。抢劫行为,别说十万二十万了,就算是五万都得坐牢的。” “那他家孩子咋整,不是在医院吗?”我哥着急的说,我哥善良,此刻,他似乎忘记了孙大军给了他一刀,他的脖子还缠着绷带。 “孙大军、孙二军就哥俩,父母都去世了,没有亲属,他儿子的问题,今天将会打报告到孙大军所在的繁荣镇,让镇里解决吧。” “镇里解决?!”这不是让我解决嘛。我和隋然面面相觑,别说我哥了,我的大脑里也浮现出一个躺在医院没人照顾的可怜小男孩画面,心里一阵酸涩难受。 我建议道:“队长,能让我们见一下孙大军吗,我是繁荣镇书记余芳菲,把孙大军的儿子交给繁荣镇也是交给我处理,正好我问问他儿子的具体情况。尤其病情!”我强调。 “好的,你们稍等,现在孙大军情绪很不稳定,一会安排见面。”队长说。 情与法!我在想这个问题。 第180章 合并村的问题来了 次日,隋然回省里之前,把我们送回繁荣镇,一路上,大家都心事重重,沉默着。 跟孙大军、孙二军见面刷新了我的世界观,见识贫困也算是一种见识吧。多么希望我管辖的镇子像幸福村一样,通过奋斗,远离贫困。 我的脑海里,总是出现痛哭流涕的孙大军,他说他对不起孩子,孩子五岁,被那狠心的娘们抛下,远走高飞,过幸福生活去了,从此杳无音信,孩子想妈妈,一去姥姥家找,就说不知道去向。孩子很懂事儿,从来不哭闹,五岁会摘菜,洗碗干活,七岁开始给他做饭。他出去打工,孩子自己留在家里,一面上学一面种园子,自食其力,九岁,得了白血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房子都卖了,除了外债,他一无所有。 看完孙大军去医院看了孙大军的儿子小楠,小楠瘦弱不堪,一把骨头,有如非洲难民,苍白着一张小脸,看到进来的陌生人,有气无力的只有一句话,“我爸爸呢?” 爸爸为了负担你的医药费,去南方打工了,要去很久很久。明天开始,有个奶奶过来照顾你。 我是这样安慰他的,至于口中所说的奶奶是我妈,我已经把小楠的情况电话跟我妈简要说了一遍,我爸去世后,我们不想让我妈种地,她同意去医院照顾小楠。 一路上,每个人心情都是沉重的,我一路盘算着小楠的事情怎么办。 到了镇上的时候,隋然要回省里。我哥无限感慨道:“小楠那孩子太可怜了,早知这情况,我都不报案了。” “抢劫二十万,情节恶劣严重,肯定要判刑的,三至十年,我们等消息吧。再怎么难,也不该抢劫去。孙大军被逼无奈,无法冷静,那个光棍孙二军没有智慧纯粹莽夫一个,我们还是想想小楠日后怎么办。正常情况下,可以交给镇民政部门,办理孤儿手续,国家负担小楠的生活。” “不不,小楠,我来承担。”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哽咽,“隋然,你能支持我吗?我不想让小楠成为孤儿,我想让他叫我姑姑,你看行吗!我来负责他的生活,包括医药费!” “那我就是小楠未来的姑父!我支持你的选择!”隋然嘴角欠起好看的笑。 从见到孙大军一直被压抑着,终于,我哭出来,很痛快。 “那我就是小楠的叔叔,我很愿意。等我汉麻赚了钱,给小楠治病,换骨髓。”我哥情绪异常激动,一改刚刚的愁眉不展。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进入五月,开始忙春耕,我哥的合作社也运转起来,赵玉环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她愁租不到耕地,500亩远远不够。 而我除了忙镇里工作外,多次到孙大军所在的胡家屯去考察,那里仅剩下17户人家,老弱病残,本就是个小屯子,这些年农民都涌进城里打工,成了空巢村落。 胡家屯只有一条主街道,东西不是很长,从东走到西,也就二十分钟。五月的黑龙江还不是很暖和,风依旧凉飕飕,野草开始挣扎着醒来,冒出绿色的嫩芽,大地踩上一脚软软的。 胡家屯这条路,我很熟了,两侧的房子都不怎么新,跟幸福村不同,幸福村这几年脱贫农民较多,盖了不少新房子。而胡家屯都是老房子,人们忙于外出打工,没人盖房子修房子。而且胡家屯人口流失严重,有几户房子干脆废弃了,人们扎根到了城里,根本不回来了。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小村,在繁荣镇有多少。马镇长给我的资料里面,人口数和村子状况都很乐观,而我只走了一个胡家屯,感觉形势不容乐观。 周末,骑自行车一个村一个村走过去的时候,越走心里越是没底,每到一个村,找当地农民聊聊,他们说的,远不是牛镇长给我的材料那么简单。 于是,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我把改革农村空心村落合并村的方案写完的时候,真是不巧,县委书记陈书记调转到市里工作,县委书记暂时空缺,由王县长主持工作。 陈书记离开青原县的时候,提拔了几个优秀干部,其中有田萌,她被提拔到县乡村振兴局当了副局长。 全县乡村工作会议在六月初召开,我和田萌好久不见,会议室里,正好坐在一起。 “祝贺你,顺利调回城里,并升迁,双喜临门。”我真诚的伸出手,田萌也伸出手,握在一起。 “谢谢,不过副科级而已,谁能有你厉害呢,一提拔就破格,比我还高个级别呢。我得向你学习!”田萌笑着说。 “乡村振兴局,正是主管各乡镇工作的部门,以后,还得多多提点才是。”我和田萌寒暄了几句后,把我的改革方案拿给她看。 “合并村?你的想法吗?”田萌抬眼问道。 “嗯,不过我也是看到南方有这种做法,还有,黑龙江省别的区域有过合村并镇的情况,大胆的想在我们镇搞一下试点。” “我也是刚刚到乡村振兴局,这个我做不了主,一会,你还是征求一下王县长的意见。”田萌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当王县长讲话结束,到了大家研讨的环节,我把手里的方案说给大家听,不等说完,被王县长打断,他摆摆手说,“这个方案不可行,合并村可不是小事儿,我们要等,等国家的政策,国家让合并我们再合并。国家目前还没有提出来呢,你就先提出来,这不是笑话嘛,再说你调研的准确性也有待考察,你有时间还是用在幸福村上,脱贫了别返贫。” 田萌及时发言,“我也认为合并村的问题太早了,按照芳菲的想法,把小屯子的房子推倒变成耕地,给农民补偿,那农民干什么去呢。芳菲,你的方案,刚刚我也看了,你提议让农民到工厂打工,当地村镇有几个工厂?我认为纸上谈兵说说还好,真正实际搞起来,怕是难上加难。” “田萌局长说的好,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这个方案绝对不可行,别再浪费时间了,咱们讨论下一个。”王县长很严肃的说。 王县长主抓农业,我的方案正是解决当下空心村的问题,他怎么会不感兴趣呢。 马上,大家开始研讨下一个问题,一个无关紧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问题,研讨了好一会。 好一会,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不是方案有问题,也不是王县长不关注农业,而是方案的提出者是我。 当初提拔我的时候,王县长曾持反对票,陈书记不顾众人反对,极力推举,我当了镇书记,如今陈书记走了,王县长主持工作,不管我拿出什么样的方案,都是不妥的。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田萌在一侧悠悠的说道:“芳菲,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变,想一出是一出,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你现在领导的是繁荣镇,不是幸福村,幸福村火了,算你幸运,但幸福村是特例,再不会有这样的特例了。你还是脚踏实地干点县里交给你的任务吧,别瞎折腾了,你要是能守住幸福村不凉快都算你尿性了。”说完,她白了我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我干脆在她的身后喊道:“幸福村是特例,但也是凤凰涅盘,繁荣镇不会有特例,但谁都不能阻止繁荣镇凤凰涅盘重生一次。” 田萌转身,一声冷笑,“好,我拭目以待,咱们就看看王县长让不让你折腾!” 她说的对,王县长肯定不会让我折腾,但我不甘心,不是我想折腾,而是空心村需要折腾。 第181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回到镇里,我怎么能甘心放弃改革方案,骑着自行车再度去调研一番,一周下来,晒黑了许多,彻底摸清了繁荣镇总计有三个可以合并的小屯子,胡家屯的人口最少,其次是许木匠屯,19户人家,花家屯25户人家。 同时,让三个小屯的屯长逐家逐户谈话,得出农民愿意动迁的结论。 为了跟王县长汇报新想法,一大早便来政府办候着。 等到十点钟的时候,后来的都已经进去汇报完毕走了,还没有轮到我,这时田萌走进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对秘书说,她有急事找王县长。 这时我才想起来,乡村振兴局的局长去省里培训学习了,田萌在代理局长的各项工作。 秘书迟疑着,“统战部袁部长在里面呢,田局您稍等一下。” 田萌坐到了我旁侧,今天她穿的很漂亮,很扎眼的橄榄绿色西服套装,头发也盘起来,显得极有活力又不失干练。 而我一贯的黑色主色调,显得老气,时间都用在了调研上,工作上,有时间还得去医院探望小楠,他跟我已经熟悉了,愿意喊我姑姑了,没有时间打扮自己。 忽然意识到,一个人的穿着也是对人的尊重,我该改变一下自己,不能不拘小节。 这么想的时候,耳边飘来田萌的问话,“芳菲,你来汇报什么?”声音很低,很轻。毕竟室内有几个人坐着等待,大家都默不作声,很安静。 我也没瞒她,“还是上次那个事儿。” “哦。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田萌凑到我耳旁,声音小的只有我能听到。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这是未来农村空心村的趋势,早晚都要解决的,青原县为什么不走在前面呢,其实,你可以选择支持我。” 田萌欠起嘴角,深呼吸,一个微笑变成了一脸的冰霜,仍旧低语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不是幸福村那么简单,你太天真了。” 秘书从外面走过来,“田局,王县长让进进去呢。” 果然我想象中的样子,接连在政府办等了两天,第三天王县长第一个接见我的。 王县长的办公室有点拥挤,办公桌跟对面的沙发茶几距离很近,红色的实木沙发,实木茶几,我坐到沙发上。 领导的时间宝贵,绝不能废话,言简意赅的说道:“王县长,我还是合并村的事,回去后我又调研了一周,现在繁荣镇有三个小屯子,有的不足二十户。我的想法是先以胡家屯做试点,推掉所有的房子,变耕地,而后一比一还面积在镇里盖楼房给他们。同时,我想动迁镇里的一部分平房,盖楼房。这是具体方案。”说着我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领导办公桌上,特意往前推了推。 王县长倚在椅子背上,两手十指交叉,听的很认真,但他的眉头却一点一点随着我汇报的进度,而皱了起来,神态间流露着极力忍耐的神情。 王县长扫了眼推到他跟前的文件袋,“芳菲,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了解农村,你的这些想法是好的,但现在时机不够成熟,还不到合并村的时候,国家和省里都没有号召合并村,我们一个贫困县,为啥要当出头鸟呢!关于你提议要动迁镇里一部分平房的问题,咱们县打算从太阳村入手做试点,田萌已经打了报告,太阳村那面她也一直兼职,繁荣镇动迁的事还是暂缓,看看太阳村那面的试点结果再说。” 原来田萌来汇报是太阳村动迁的事情,心里凉快半截。既然见领导一面很难,话一定要说透。 “王县长,我认为繁荣镇与太阳村更具备动迁一部分平房变楼房的条件,太阳村也不过是村,而繁荣镇需要推进城镇化进程,动迁一部分平房势在必行的趋势,而且时机成熟,方案都在我的材料里面。同时,关于胡家屯变耕地——” 不等我说完,王县长看了看手表,说道:“胡家屯变耕地,让农民住进镇里的楼房,一比一还原面积,那我问你,盖楼房这笔钱谁来出?你让县政府出吗?目前县政府没有这笔闲钱,城市建设、民生,用钱的地方多着去呢。”说这话的时候,王县长气的用手指节敲着桌子,而后白了我一眼。 “不用县政府拿一分钱,胡家屯的农民照样能住进楼房,可以采取企业用耕地,企业给农民钱,但胡家屯所有耕地给企业使用多少年。我是这么设想的。” “想的美,那你看看哪个企业肯干吧。” “如果您同意,我这就行动找企业。” 王县长摆了摆手,示意让我退下的手势。我起身,王县长说:“好啊,我看你能不能找到肯花钱给农民盖楼房的企业,找到以后,你再跟我提这件事,找不到,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走出县政府大楼,外面阳光明媚,暖风吹到脸上无比妥帖舒坦,这样的好天气,趁热打铁,我去找企业。 灵机一动,青原县有个种植鲜食玉米的企业,“玉见你”,前段时间,他们还在为租种耕地的事情做广告,想着打车去了“玉见你”。 见企业的老总,尤其这种中小企业老总,还是很容易的,很不巧,“玉见你”已经跟太阳村合作了。 而后又找了几个农业大户,但都没有成功。 青原县的农村企业有限,主要几个能够承担动迁工程的企业用了两天时间走个遍,远没有我想象中容易,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错了,“玉见你”能跟太阳村合作,我相信会有跟我们合作的企业。 我到市里找赞助商的事情没跟牛镇长和田镇长商量,这件事跟他们说了,反倒给我泄密添乱,最后搞不成功一顿笑话。 金源中药种植有限公司在市里设置了分公司,踏进这家公司的时候没报希望,因为我在市里转了五天,走遍了种植基地,没有人愿意跟我们合作。 这是市里最后一家没走的公司,如果再被拒绝,我就被拒绝了39次。 我敢说,走进这家公司的时候,我的状态不是很好,连日来介绍我们镇的情况,介绍胡家屯的情况,以及耕地情况,嗓子早都哑了,人也没了精气神。 有时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曾想,金源分公司的老总很感兴趣,听我汇报完毕,他要跟总公司汇报情况让我回去等消息。 等消息,比当场拒绝还要闹心,等于给你希望,但希望是渺茫的,等的过程中可能落空了,回到镇里,也没敢跟牛镇长和田镇长介绍情况。 一周后,不可思议的接到了金源分公司老总电话,他告诉我,这件事可议,他们要考察一下,而且是总公司的老总亲自考察,如果可以就直接签订项目合同。 这个好消息,自然要第一时间召开镇领导班子会议,之后打电话跟政府办主任汇报了一下,希望他转达给王县长。 这次倒是痛快,王县长直接让我去他办公室细谈,王县长一改上次的态度,眉毛都舒展开来,脸上堆满了笑,“芳菲啊,你告诉金源药业,我们随时恭候他们到来,如果签成功了,那将是百年大计啊!” 我也笑着,我笑的一定很灿烂很憨厚,随后,王县长的话震惊到我,王县长吧嗒着嘴巴,摸了摸下颌,似乎有点难于启齿,犹豫半晌,说道:“芳菲,金源药业虽然是你招商过来的,你能把他们招来是好事儿,但,人家看完你们的胡家屯,不一定行的。” 没明白王县长啥意思,只能认真听着。 “我是这个意思,就是,等客商过来,先让他们看看太阳村的项目,而后再看胡家屯,反正都是咱们县的发展,在哪里发展还不一样呢!” 我一听,顿时感觉无语了,先去看太阳村,看完太阳村,那胡家屯还能有戏了吗! “哎呀,芳菲啊,那个,你招来客商,只要谈成功了,按照县里的规定,要给你个人奖赏的,十万块钱!” 没有镜子,我相信我的脸色惨白,浑身发冷,尽管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让我感觉一阵一阵的寒意。 “王县长,我出去招商绝对不是为了得这十万块钱,我是为了解决胡家屯空心村的问题。我不同意先去太阳村,不不,我不同意去太阳村,我跟人家说好了,是胡家屯的动迁问题和耕地租种问题,跟太阳村没有关系。如果太阳村想发展,想招商,她田萌尽管出去招商,没人拦着她,我招来的客商,她捡了便宜,我不干!”我的话说的很直接,而且很没有城府的带着气说完的。我知道,我有点冲动,但王县长这个决定简直欺人太甚。 王县长不高兴了,拉下脸来,“芳菲,客商是你招来的,你招来的不等于就是你的,那是客商,哪里有利益选择哪里。我为啥这么做,不就是担心客商看完了胡家屯不满意,到嘴的肥鸭飞走了嘛。再说了,不管是太阳村还是胡家屯,不都是咱们县的土地吗,你咋就想不开呢!让客商看看太阳村的工程不等于他们就选择了太阳村,不过是建议看看而已,你这么激动干嘛,年轻人啊,做事还是沉稳一些为好。就算他们选择了太阳村,或许你们还有机会招来更好更大的客商呢。机会是公平的,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胡家屯条件优惠的话,不还怕被太阳村夺去不成,怕说明你们竞争不过人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走出县政府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雨不大,路面刚刚湿了一层,我被气哭,抹着眼泪一路走到客运站。 这时,金源打来电话,明天来考察。 第182章 逆袭的小流域 王县长亲自陪同金源总部的老总分别参观了太阳村动迁项目和胡家屯动迁项目,金源老总很歉意也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他们最终选择了太阳村投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回到镇里,我笑着对田镇长和牛镇长说。 繁荣镇领导班子自然很气愤,愤愤不平说了一堆。开始我也很气愤,当我骑自行车回家,路过幸福村那片盐碱地,冒出野草的草甸子的时候,那里出土了珍贵的古生物化石,不适合种地,即便长出一些草,也是无用的野草,那里最适合......这是幸福村独有的,别的乡镇哪里有这么大面积的草甸子,我怎么把这么珍贵的资源给忘记了。 这么大一片盐碱地,以金源的财力,等于把一条大鲸鱼放在金源的小池子里,养不下的。我这么比喻的时候,田镇长和牛镇长眼睛放出了亮光,田镇长激动的说,“对呀,芳菲,你真是个天才,我们咋没想起来这块地方,这么一看,没签上金源坏事变好事了。” 我哥不解,他让我遇到困难找隋然,他的烦恼已经很多,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最主要的原因,我相信自己能解决,不管你身后有多大后盾,谁都不是那个“来自星星的你”,成为你随时的帮助,靠自己最靠谱。 谁强大,都不如自己强大起来。受委屈、吃点苦,吃点亏,那都是人生的财富。谁的一生能顺风顺水的,遇到困难就退缩,那绝不是我。 招商的想法是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大项目一般都是县领导带队出去招商,而我这次担心再出现太阳村那样的事情,我跟田镇长一起出去,牛镇长在家坐镇。 没有处级领导带队,多数企业会以一种质疑的眼光看我们,不相信我们能做得下主,你这面不是主要领导,企业对接的自然是主任级别,有的副总出来应付一下,出去了半个月没有一点进展。 王县长那面催促我赶紧回镇上主持工作,别瞎折腾了,再不回来的话,镇书记也别当了。 田镇长也泄了气,“芳菲,我们回去吧,已经被拒绝了78次!我的脚都走出疱了。” “好吧。”我认命,只得以后再说,看看太阳村动迁情况,积累点经验也是好的,只能这么想了。 做了回去的决定的时候,我们按照之前约定的跟大美农业集团的秘书要见一面的,那是亚洲最大的农产品加工集团,总得见一面,再回去。 在约会地点等了两个小时,接触后,把青原县介绍给大美,更为详细的是介绍繁荣镇和幸福村,以及农业种植情况。 当时大美农业也只是有个在东北投资的想法而已,但具体到哪个地方还没有做市场考察。 我谈招商引资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并非只站在自己角度说优势,而是将自己的短板和优势一并摆在商家面前,以真心诚意的态度去争取。不过试试而是,并没有报希望,毕竟我们被决绝了n次。 这面还没下火车,“大美农业集团”的秘书打来电话,他们老总对这个项目感兴趣,要跟我们聊聊,但只给半个小时,时间是今晚,如果不行的话,明天老总飞往东北n县去考察,就此放弃这个合作的想法。 我们还没有下火车,不管怎么说先应承下来。 接着,牛镇长打来电话,政府办通知召开全县乡镇一把手工作会议,今天下午四点钟,不允许请假。 田镇长跟我对视了一眼,“芳菲,王县长对你好像有成见,这次会议,不让请假,咋办?大美的项目,即使去了,也不一定谈成功。我建议你还是回去开会,时间还来得及,机会以后有的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不允许请假,干脆不请假了。一会到下个城市马上下火车,去机场,飞回杭州!老总给我们见面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我宁可不当这个镇书记,也要把项目拿下来。事关繁荣镇的兴衰大项目,如果谈下来,这是真正的百年大计,到时候,胡家屯、花家屯、许木匠屯,统统都能动迁,全镇的闲暇村民都到企业打工,这是大企业!上市企业!” 就这样,一路日夜兼程,舟车劳顿,赶奔到杭州,下飞机的时候,晚上九点多钟,我已经体力不支,距离约好的时间仅剩下一个小时。 从机场到大美农业即便开飞车也得一个半小时,只得给秘书打电话,说我们要迟到了,已经最快速度赶过来的,希望老总能给我们见面的机会。 心里十分焦急,恐怕被拒绝了,这面我头开始冒汗,很不正常的冒汗,冷汗把衬衫都湿透了。浑身无力,心慌难受,田镇长很害怕,让我去医院。 在机场找了医务人员吃了心脏药急忙赶去赴约,就为了守护一个约定。 当我们赶到大美农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谈判完毕都到凌晨两点了。 尽管我和田镇长一路风尘仆仆,几个小时谈判下来,非常疲惫,但也很高兴,因为意向初步达成。 虽然合作的曙光就在眼前,但在没有签订合同之前,什么样的变故都有可能发生,又有几个条件不错的甚至比繁荣镇更优越的地方争抢合作项目。 次日,当我和田镇长再度来到大美农业,老总声称有事不肯接见我们,吃了闭门羹。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担心谈判有变,只要不签合同,一切变故都有可能。 “情况有变,咋整?听说昨天你没参加会议,又没请假,王县长很不满意,要全县通报批评呢。”田镇长一脸焦灼的说。 我们在外面等,为了不打扰他们,不让他们有反感情绪,我决定跟田镇长在外面耐心等待,给他们出其不备。 六月的杭州汗蒸天,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我和田镇长已经热的衣服被汗水湿透,直到下班,等到了大美农业的老总。 田镇长感慨,自己家里的事情他都不会顶着炎炎烈日在外面站的脚麻木,腿酸痛,甚至中暑,但是为了繁荣镇的招生引资,他也是豁出去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田镇长还能跟我抱怨,我不能抱怨,这都是我的选择。 大美农业的老总很受感动,当即表态,如果在东北投资,一定选择青原县繁荣镇,因为青原的领导者有着吃苦耐劳认真的工作态度,从这件事就能看出,别的事情也不会差。 就这样,繁荣镇与大美农业把项目合作提上日程。 我回到青原县的时候,王县长冷着脸,拍着桌子,说要通报批评我。 我小心翼翼的跟王县长汇报工作,为了不出现上次被太阳村抢招商的事情,开始不提及洽谈的是哪家商企。 王县长是聪明人,看出我的顾虑,干脆跟我保证,这次招来的商人,只属于繁荣镇,肯定不会介绍别的乡镇或者项目了,因为我把其中的各种艰涩和艰难说了一遍,想必领导也不会再做出过分的举动。 “什么?你联系的企业是亚洲最大的种植业集团大美!”王县长瞪大惊讶的眼睛,我点点头。 “芳菲啊,你有功,难怪陈书记破格提拔你,当时我还不服呢,现在我都想破格提拔你,你真是太棒了!”说完,王县长干脆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面,来回走着,一副激动的样子,对于要通报我的事情不了了之不再提了。 而此刻,我们并不知道,大美农业已经派了三组人员到青原县调研,他们坐公交车,看青原的社会治安和秩序,他们深入已有的企业,了解实际生产要素,深入机关事业单位,看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而后重点到繁荣镇调研,去了幸福村,去了胡家屯等小屯子……反馈的信息让大美的老总很满意。 千回百转,这回再度谈判不仅有我和田镇长了,还有王县长亲自挂帅,用了三个月时间,通过11次洽谈,在多家争抢,竞争十分激烈的情况下,过五关斩六将,用真情和诚意感动了大美农业,终于成功引进亚洲最大的农业种植集团大美农业到繁荣镇。 于是,幸福小流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美农业于九月份开始在盐碱地开启了施工建筑大规模生产加工工厂的工程。 与此同时,繁荣镇一部分居民动迁,大美农业在繁荣镇盖起楼房来,计划次年胡家屯、花家屯、许木匠屯动迁,一比一还原面积进楼房,三个小屯的房屋将推平变成耕地,大部分农民可以到大美农业工厂打工,将耕地以合作社的方式出租给大美农业。 大美农业驻扎繁荣镇,惊动的不只是全县,而是全省,田萌打来电话,“芳菲,祝贺你!你的能力确实比我强。想办法打压你,都打压不了你的光芒。” “我们都是有梦想的人,但我们的梦想不同,你的梦想是给自己增添光环,你看到的,也是个人的光辉。我的梦想,是这些农民,怎么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受益是关键。为他们,我相信,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不久接到了孙大军和孙二军被判刑的消息,他们都被判有期徒刑十一年半。小楠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到底没有挨过九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新任县委书记终于到任了,至于是谁,还不知道,听说暂时保密。明天开会就知道了。 第183章 打通最后一公里 本来新任县委书记到任,召开第一次会议,哪个部门一把手都没有理由请假,哪怕有特殊情况,也不能请假,不然,谁都不想给新任领导一个不好印象。 我到了县委大院,牛镇长的电话打了过来,“出大事儿了!” “啥大事儿?” “贾三!大操大办婚礼呢,浩浩荡荡的,去幸福村接亲去了。那阵势,比李大勇给他妈办置的葬礼还隆重呢!” 忙于招商,忘记了贾三的母亲已经病危的事情,贾三要在他母亲去世前完成母亲的夙愿。 “罢了,罢了,他想尽一份孝心,这种情况,谁做思想工作都白费,反正贾三有钱,实行罚款。”我脚步已经踏上县委大楼的台阶,打算去开会。 “不行啊,芳菲,今天大美集团的两个副总过来,让他们碰上迎接的队伍恐怕影响不好。” “谁说大美集团的副总过来,我咋不知道呢?没人通知我。” “我也是才听在那里干活的工人说的,大美集团过来领导从来不通知我们。” 我看了下时间,距离开会还有半个小时,只得跟王县长请假,跟他说了下情况,王县长的意思也是赶紧看看贾三那面迎亲队伍最好不要跟大美集团的两位老总碰上。 我赶到幸福村的时候,一进村口就看到浩浩荡荡的车队,这个贾三,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清一色的白色奥迪q5,长长的队伍,从村口一直到李大勇家。 李大勇家! 李大勇家门前停着劳斯莱斯花车,院里院外都是村民,这时我才知道,贾三的新娘是李春妮。 别说,贾三跟李春妮还真是一对,李春妮傲气,冰雪聪明,口齿伶俐,也就她能降服贾三那匹烈马。 我若劝说贾三,肯定对着跟我干,若劝劝李春妮,疏散迎亲车辆,或许有希望。 李大勇见我进了院子,热情的迎了出来,自从李冠宇的渔村火爆赚了钱,李大勇一改从前对我不恭的态度。 “芳菲啊,听说你去县里开会了,我还寻思呢,典礼上没有你怎么行呢,你现在可是大人物,你得给他们做个证婚人。” 我笑着说:“是啊,一听说春妮结婚,会我也不开了,急忙赶回来参加婚礼。” 走进室内,正要进行奉茶仪式,见李大勇一家人对我很热情,贾三也只得面子上过得去。 趁着还没有进行奉茶仪式,急忙在李春妮耳朵旁低语一下,简要说了让她劝说贾三婚礼尽量低调点,我给她承诺,她函授个学历,博物馆那面有机会成为正式有编制的解说员。 李春妮喜欢做解说员,但随着博物馆进入正轨,县里研究要派馆长和正规毕业生做解说员,李春妮自然知道她的解说员工作岌岌可危。 李春妮点点头,“芳菲姐,你放心,我现在就让他疏散车队,留下八辆车,餐厅那面也让他缩减桌数。” “那你好好跟他说,别搞僵了。毕竟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不宜生气。”我轻声低语,还是很担心李春妮态度激进,闹出乱子,心里十分不安。 李春妮当场把贾三叫了过去,在他耳旁说着什么,我看贾三笑着的脸即刻冷了下去,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同时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 不曾想,贾三的脸又变得阳光灿烂,继而高声对众人说:“我老婆说了,要勤俭节约,要支持移风易俗工作,所以,我贾三再有钱也要听老婆指挥,我老婆说不许铺张浪费,那我现在就打电话把那一百桌酒席缩减成二十桌,外面的车,留下八辆,让他们回去。” 顿时,掌声阵阵。 贾三的婚礼一改从前大操大办,等于给幸福村也给繁荣镇打个样。 我回到镇政府的时候,隋然居然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你怎么来了?” “新任县委书记开会你不参加,我只有来亲自找你问罪!”隋然的眸子漆黑,深邃里含了一丝调皮的亮光。 “你来青原当县委书记啦?!那个神神秘秘的人物,原来是你!” “嗯哼——我还要恭喜你一件事呢!” “什么事儿?” “你已经被调转到县乡村振兴局担任局长!” 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是真的,这次常委会有几个科级干部变动,把你研究了。” “可是,人们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你来了就把我调转到县城,你不怕大家说三道四吗?” “把你调转到乡村振兴局当局长的人可不是我,你得谢谢王县长,王县长力推你,他说你到幸福村,把一个国家级贫困村脱贫,还火了,你到繁荣镇,繁荣镇被折腾起来,这样的干部要重用,青原县各乡镇都需要你!” 心里顿时感激起来王县长。 隋然拉起我的手,“这回,我们一起——” “嗯,一起的感觉,一定很好。”我说这话的时候,幸福感爆棚。 两年后,全国脱贫。 幸福村的草甸子上建立起大美集团的分公司——黑土地农业有限公司,解决了当地600多农民就业问题,动迁了花家屯、胡家屯、许木匠屯,同时动迁了繁荣镇一半的居民,仅在繁荣镇就拥有两万亩的种植面积,同时在别的乡镇开始扩大种植面积。 我哥的汉麻大丰收,还清所有贷款,并且扩大汉麻合作社,我哥成了地道的青年企业家,人们叫他余总。真像他的名字那样,乘风破浪。 付加茵大学毕业,回到繁荣镇中学教课,名牌大学回到这里教书似乎有点委屈她,但她嫁给了我哥,就不委屈她了。毕竟她成了余总夫人,我哥的财力,短短两年内,超过贾三几倍。 毛毛为了晋职称到繁荣镇中学支教,我呢,最大的进步是隋然教会我开车。 在繁荣镇政府门前的路上,我和毛毛开车遇见,彼此摇开车窗,中间夹着汪雄国,一时间,他左顾右看,不知道先跟谁打招呼合适,半晌,转向我,“芳菲,你也是咱们屯飞出去的金凤凰啊!想当年大家笑话你一肚子鲜花开不出来,你看看,你都是局长了,将来得当县长。两肚子鲜花都能开出来。” 毛毛哑然失笑,“矮子叔,你这是看谁官大跟谁打招呼——” “哎呀,毛毛,别挑理,你家何延听说都是纪检委副书记了,你们都嫁入高官人家,可了不得。我谁都得罪不起!” 我跟毛毛相视而笑,“芳菲,你回村?”毛毛问道。 “央视要录制一个《五谷杂粮》纪录片,赵玉环的谷子面积大,幸福村成了取景地,我想跟导演介绍一下,咱们县还有大面积种植麦子的地方,看能不能去拍摄。” 毛毛竖起一个大拇指,当我们两辆车擦肩而过,向相反方向开去的时候,我真心想跟毛毛说声谢谢,当初她抢了我进城当教师的机会,反而成就了我。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跌入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失望,不要气馁,奔着梦想的方向去努力,脚踏实地,百折不回,不知走到哪里就豁然开朗,一路生花了。 第184章 遇见是一种缘,我怎么舍得你们 知道今天小说注定要完成规定上限字数,一天心里都不平静。 有时候,有些时光,你不知道是谁,或者什么陪你度过。一首反复听的歌,以至于多年以后,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一段旧时光。我现在呢,是这本书,陪我度过一段特殊的日子。 为什么说特殊呢,当初签七猫的时候,黑龙江一直疫情,我是公职人员,主要工作是领导干部培训,但疫情特殊时期,在疫情指挥部一楼轮岗值守,同时到小区轮岗执勤,与此同时,还要兼顾微网格员。深入到小区各家各户排查,网上填表,从晚上十点钟一直坐到凌晨三点才填完。领导干部线上培训讲课不能耽误,照常进行。熬夜备课是常态。 最难挨的是核酸检测,黑龙江的冬天特别冷,我参与核酸检测现场维持秩序。连续十多天早晨五点半上岗,根本没时间吃早餐,在外面一站就是六个小时,不怕站着,怕冷,冰的腰疼,中午回家饼干牛奶对付一口,下午继续执勤,有时好多天不能好好吃饭。 累的心脏病犯了,吃药挺着上岗,我若倒下,同事就得分担我的工作,大家都很乏,必须坚持! 给自己打气,我是小太阳,浑身充满力量! 记得有个下午,七个小时码2000字,单位一会一个电话,一会一个群消息,我们的县城出了疫情,防控人员不许回家,要集中到旅店住,其中有我。 拿了笔记本电脑去旅店,那时眼泪都出来了,心情跌宕起伏,这种情况下没有放弃码字,有时太累会断更。这本书陪我度过了最忙碌的日子。 说说为什么码这本书,我是县城长大的孩子,本来对农村不了解,因工作关系,曾经有三年时间送教下乡,那时开始对农村有了了解。深入的了解是在2015年作为扶贫干部,下乡扶贫,我走过三个乡镇,包扶过15个贫困户,在扶贫一线一干就是六年,对农村有了深切的体会。 亲历深度贫困户在国家补助后推倒危房盖上大房子,侏儒汪雄国现实生活中有原型,他的危房状况也不是夸张的虚构,现实生活中如小说描写的一样,后来,在政府帮助下,加之他们自己也足够努力,盖起了大砖房。 赵玉环创业也不是虚构的,有女性创业种植有机小米发家的真实案例,而且确实有剧组过来拍摄壮观的谷子地情况。像汉麻产业、大美农业集团,在我们这里都有原型,农村产业帮助农民动迁了房屋,有个乡镇一部分房屋,和两个村的动迁工程全部由企业承担,并且解决了农民就业问题,附近的农民都在农村企业打工。还有,我们这地方确实有几个村子挖掘出古生物化石,最初人们无知,像小说写的那样倒卖化石,后来都被制止,并且收集起来建立了古生物博物馆等等。经历过的人和事儿是这本书的素材。当然,文学艺术,总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少不了虚构成分,虚实结合,才有了跌宕起伏的故事。同时也回避了一些针砭时弊问题,有的浅浅的一点即过,没有深度挖掘。 感恩生活,感谢我的工作经历,没有经历就没有这本书。 最最感谢的还是读者,有的读者记住了名字,像非常认真章评的“净”,有“玉米”,还有段评的“雁南飞”等等,还有催更的读者们,我都记住了你们,真心的舍不得你们,感谢你们的阅读、支持,感恩你们的包容,毕竟有很多缺点和不足,在以后的码字中力争克服。 亲爱的读者们,我要休息一段时间,计划六一左右开新书。未来码字用第三人称,有点厌倦第一人称叙述。 宝子们,下本书见!时隔几个月,别把我忘了。这么一说,有点伤感,浅浅的惆怅,淡淡的忧伤,因为我舍不得你们,如果没有字数限制,还会把这本书写下去,有点意犹未尽。不管多长的书,总要有结尾的一天,就像人间的聚散离合。罢了罢了! 我喜欢慢节奏的生活,记得李娟说过,慢是如此娴雅和静好,光阴也是迟缓的。喜欢这样的感觉,步履从容,心境澄明。愿时光能缓,愿故人不散……愿所有的悲欢离合、爱与哀愁化作轻烟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