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热[先婚]》 2 目标 郑书夏是最后一个去水房洗的澡。 部队里男女比例大概9:1,就那一成的女性还是连后勤部的人都算上了。 说实在的,给女士用的澡堂并不拥挤,一点也不像男人那边每天洗澡时就像抢着打架似的光景。 但郑书夏给自己‘加了个餐’。 基础的训练过后,她吃了晚饭后又绕着歼一偌大的训练场跑了几圈。 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才发现天早就黑透了。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累到足以麻痹自己大脑的程度。 拎着洗漱用品去水房时,郑书夏脑子里还是刚刚在通讯办公室里接的那通电话。 满脑子,都是宋凛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夏夏,在歼一怎么样?没脱层皮吧?” 这场特训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了,郑书夏还是第一次接到宋凛的电话,她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鼻尖酸酸涩涩的。 “宋凛哥…”女孩儿声音软糯,低声道:“我还好。” 还没到累死的程度,分扣的也不算多,整体来说就还算好。 只是…… “宋凛哥。”郑书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抓住了衣摆:“我就是有一点想你。” 女孩儿故意用戏谑的说着这句话,即便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试探,但紧张依旧让她有种耳膜鼓噪,手心冒汗的感觉。 直到郑书夏听到电话对面轻笑一声,回应她:“想我?那还不简单,我找时间去看你。” “二十五号是你生日来着,不如我那时候去看我们夏夏吧?正好那天我休班。” 歼一大队不是普通人能随便参观游玩的地方,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但宋凛不是一般人。 多年前他本也是通过歼一部队选拔的一员,只可惜尚且是新人时出任务贸贸然出了点意外,便转业到民航了。 福兮祸兮,宋家人对这个‘意外’倒是很开心。 毕竟宋家经营着一个不小的企业,就宋凛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想让他涉足到太危险的行业中去。 倘若宋凛还在歼一,那宋家人必定要天天生活在提心吊胆里。 只不过作为曾经的空军,歼一的一员,宋凛想要回来‘串门’那自然易如反掌。 更重要的是,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郑书夏听到他这个承诺,心脏不自觉地乱跳了半拍。 更何况距离二十五号已经没剩下几天了。 郑书夏一路走去水房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全无之前那种双腿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女孩儿知道自己这种‘兴奋’的情绪很危险,所以她才给自己加餐一样的加练,但大脑皮层的活跃总归控制不住,还是很开心。 毕竟,她也将近大半年没见到宋凛了。 水房黑漆漆,过了九点就熄灯,郑书夏来的晚只能摸黑洗漱,站在花洒下面听着水滴‘叮咚’砸在地砖上的声音。 她并不害怕,反倒觉得挺清静的。 在这样空无一人的漆黑里,仿佛整个人都置身在深水中。 军校生活多年,郑书夏早就不把自己当作女孩子看,做什么都希望比那些天生体力有优势的男孩子更强,更好胜……除了洗澡这点。 女孩儿洗澡,总归是要更费时间的,虽然她早就把长至腰身的头发剪短了。 半小时后,郑书夏整理完装洗漱用品的小篮子。 可刚走出澡堂的门,就和对面男澡堂里走出的林与骁面对面碰见。 他大概也刚刚才洗漱完毕,漆黑的短发湿漉漉的,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颊才月光下十分白皙清俊,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在这个时候都没忘咬着根烟。 郑书夏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打招呼:“林教官。” “嗯。”林与骁似乎并不意外她这个时候出现在澡堂,倚在门边看着她:“刚跑完步?” 他刚洗完澡当然不会穿着军装,修长的身子骨清瘦而宽阔,简单的白t黑裤穿起来也分外有味道。 一张棱角分明的渣男脸,很拽。 询问时看着她的眼睛里,有种淡然又强势的情绪。 郑书夏看见他就紧张,抿唇用力点头。 她这局促的傻样让林与骁忍不住笑,心想真是乖死了。 “夏夏。”他有心逗她,长眉微挑:“教官问话,都不张口回答了?” 郑书夏一愣,几秒后才有些不服气的嘟囔:“你也没有叫我21号。” “嗯?”这小小的反抗让林与骁觉得挺新鲜。 “林教官,你没有叫我21号。”而是叫的她的小名,郑书夏清澈的黑眼珠微转:“我以为…这是朋友间的闲聊。” 毕竟现在不是训练时间,而且他们的确算得上‘朋友’。 “你这么说……”林与骁轻笑,忽然微微俯身,凑近她低声说:“怎么不叫我哥哥?” 闲聊的话,郑书夏对他的称呼可不应该是什么该死的教官,这么生疏。 小姑娘很有礼貌,知道他是郑其川的朋友,从来都是跟着一起叫哥哥的。 郑书夏像是被吓到,连忙后退了两步,水眸慌张地望着他。 但同时她也被怼的无话可说,瓷白的贝齿有些纠结的咬着刚洗完澡后,分外殷红的一双唇瓣。 “行了。”林与骁没再逗她,唇角轻抬:“回去吧。” 郑书夏若获大赦,立刻转身离开。 她心脏莫名砰砰乱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林与骁靠近时周身的薄荷味。 从十九岁那年,郑书夏就知道林与骁是个扑朔迷离又行事乖张的男人,她不懂得该如何应付,也根本无法应付。 林与骁回到宿舍,同房的季匪正摆弄手机,眉心皱着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见他回来,他长眉微挑:“干嘛去了?” “洗个澡。” “……你一晚上洗两遍澡?” 林与骁笑笑,不再说话的躺在床上。 “再说咱宿舍有浴室。”季匪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你老跑到公共澡堂子去洗什么,都连着半个月了。” “别吵。”林与骁像是困了,淡淡道:“睡觉。” - 在京北发布高温预警那天,郑书夏一行人被带到了狙击场进行靶向训练。 去狙击场,意味着能摸枪。 选择当兵的有几个不爱摸枪的?但能经过层层筛选来到歼一接受选拔的这些这些人,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而是正规军校毕业,又在地方部队待过至少一年的一批人了。 只有精英才能来到歼一,而精英当然不会为了‘摸枪’这件事儿特别激动。 而且,林与骁折腾他们的法儿有的是,未必到了训练场就让他们碰枪,没准弄些更枯燥的东西出来折磨人也说不定。 伴随着为期一个月的考核进入到中后段,众人的思绪也是越来越麻木,只盼着无论如何能熬过最后十几天。 比起□□的疲倦,精神上反而更钝痛。 果不其然,正午到了狙击场,顶着能把人烤化的大太阳,林与骁让他们进行‘耐力训练’。 耐力和准确度是一个狙击手最重要的特质,但却不是空中作战兵最需要的,他让大家伙儿练这个,摆明了就是折磨他们。 只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教官说了,就得照做。 但是,总有忍受不了的。 众人听话的趴在草坪上用手扶着狙击枪的架子,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身上的皮肤几乎都要被午后炙热的阳光烤到冒火,滋滋泛油,豆大的汗珠往下淌。 “报告!”有人忍无可忍的出声:“教官!这不是一种正规的训练方式!” “怎么?”林与骁也陪他们在大太阳底下站着,男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作战服,肩宽腿长,墨镜下的唇角微翘,似笑非笑:“18号,你想帮着我制定训练方针啊?” “我们是空军,为什么要专门练狙击手的绝活?!”18号犹自不服气着:“教官,您这是刻意刁难!” “嗯。”林与骁没反驳,只懒洋洋地笑了笑:“就是在刁难你们。” “……” “不服气的话,等你们混到我这个程度再报复回来,现在,继续趴着。” 18号没有任何意外的被扣了五分,等重新趴下继续这非人的煎熬时,他还在愤懑:“等老子混成教官,才不会这么没有人性的故意刁难新人!” 没有人性,故意刁难。 郑书夏所处的位置距离18号不远,当然能很清晰地听到他小声说的话。 可是……林与骁真的是这样的人么? 如果他是这样故意欺负新入队战友,又讥讽别人可以报复回来的人,那么军人守则里的‘团结无私,牺牲奉献’又算什么? 一下午的训练结束,郑书夏只觉得这是来到歼一之后,过的最辛苦的半天。 一动不动所受的煎熬,远远大过负重训练。 林与骁等到夕阳西下才终于允许众人站起来,郑书夏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骨骼,都是硬挺挺的酸麻。 尤其是中途忍不住动了一下还被助教踹了一脚肩膀,力道不大,惩罚的意味比较重,却更让她有种羞惭感。 郑书夏揉着酸疼的肩膀回到宿舍,看见苏诺趴在床上补眠时,忍不住有些庆幸她不需要参与今天的训练。 大队里的信息组也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所以体能训练是除了后勤人员以外所有人都必须要进行的,当然也包括她。 但特殊训练就不一样了。 像是耐力,格斗,抗眩晕,射击等等这样的专业训练,苏诺自然不用跟着参与。 郑书夏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休息,没有打扰到睡的正沉的苏诺。 她清澈的黑眸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疲累不堪,可精神上却无半分睡意,或许是因为还没洗澡,身上过于闷热湿黏,也或许是…… 她还在想林与骁这个人。 3 目标 第一次对林与骁这个人有具体的印象,是在郑书夏高二的时候。 郑其川大学毕业,她跟着父母一起去学校里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在那儿见到的林与骁。 男生和郑其川不是一所学校的,却特意赶来帮着捧场,见到她后还笑了笑:“妹妹,长大了啊。” 郑书夏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哥哥’。 “林与骁。”郑其川跑了过来,他热的要命,却一边用学士帽给脸颊红红的郑书夏扇风,一边护短:“别逗我妹。” “瞧你这德行。”林与骁笑,模样一股子懒洋洋的混不吝劲儿:“我还能吃了咱妹不成?” 一句‘咱妹’,已经充分体现出自来熟的本领了。 “我妹怎么成你妹了。”郑其川是个温和斯文的好脾气,和相熟的哥们儿却也会互怼几句,他拍了拍郑书夏的肩,开玩笑道:“夏夏,别理这人。” “怎么不能理我了?哥哥又不是坏人。”林与骁后半句话是对女孩儿说的,一双招人的桃花眼弯了起来:“之前我不还见过妹妹来着。” 之前?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郑书夏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在想这个问题。 郑其川倒是直接帮她答疑解惑:“那都我妹上初中时候的事儿了,你还真自来熟。” 郑书夏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是见过林与骁的。 她上初三时,郑其川大学放假回家,帮着她补课。 小姑娘学习很好,除了化学一般般以外,其他科目都是顶优秀,他也只帮着她补化学。 某天郑其川有事,就拜托在附近的朋友帮她补课,顺便看着她一会儿。 郑书夏看着他打电话,心脏‘怦怦直跳’,她低头做卷子,假装不经意地问:“是哥哥的朋友么?” 之所以会这么期待,是因为宋凛也是郑其川的朋友。 郑家和宋家是老相识了,郑书夏隐秘的暗恋也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嗯。”郑其川应了声,边打电话边伸手撸狗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现在过来吧。” 话是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的。 郑书夏没敢问他是哪个朋友,怕期待的太明显会暴露什么,只敢默默的盼望着,细长的指尖不自觉地抠弄笔帽。 半小时后,郑其川的朋友上门,正是林与骁。 他那时候只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还颇为青涩,穿着的休闲t恤上面印着涂鸦,头戴棒球帽,一身意气风发的少年气遮都遮不住。 看见郑其川,他嚼着口香糖吐槽:“自己出去约会,让我帮你看孩子啊?” “……我妹还在这儿呢。”郑其川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别乱说。” “成。”林与骁笑了,冲他一偏头:“滚吧。” 郑其川似是有急事,来不及和他计较,匆匆走了。 而被林与骁称之为‘孩子’的郑书夏坐在书桌旁,心里是压不住的失望。 她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见到来的人不是期待的人,连自己哥哥‘疑似有了女朋友’这个八卦都没听见,就顾着失落了,完全把情绪写在脸上。 林与骁侧眸,看着穿着牛仔裙的小姑娘像是朵可怜巴巴的小白花,忍不住微微一挑眉:“妹妹。” “啊?”郑书夏回神,这才正眼看来了半天的男生,清澈的眼睛晕上一层迷茫:“怎么啦?” “问你个事儿。”林与骁轻笑,声音有点戏谑,不正经的懒洋洋:“你是不是烦哥哥啊?” “……”郑书夏一下子就绷不住的脸红了。 “没事儿。”林与骁见她年纪小面皮薄,立刻很绅士的找补:“哥哥知道,你肯定不是烦我,就是因为不想学习。” 女孩儿脸上的热度蔓延至白皙的脖颈。 郑书夏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无视别人的行为很不礼貌,最尴尬的,还是被当事人发现并且质问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标准的乖乖女,很少有这样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眼前的男生是哥哥找来帮她补课的老师,同时还是哥哥的朋友——郑其川能直接叫来单独帮她补课的人,绝对是很信任也是很好的朋友。 想到这个层面,郑书夏就更内疚了。 “对不起。”女孩儿低头,轻声咕哝:“没有讨厌哥哥。” “刚刚只是……确实是不想学习。” 她走下了林与骁给递的台阶,心里也松了口气。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在之后的补课中,郑书夏也没有继续想到宋凛了。 但她当时也没怎么关注给自己补课的这位哥哥,只在心里有个‘幽默又风趣’的印象。 否则,郑书夏也不至于在两年之后再见到林与骁完全认不出来了。 只不过林与骁倒是记得她。 “你妹长大了不少。”他修长的手指颇为无聊地转着腕上的串珠,笑道:“初三的时候还像颗小白菜呢。” 瘦弱,单薄,宛若精致小巧的瓷娃娃。 “你可别以为她好欺负。”郑其川扔给他一瓶冰水,自己先拧开‘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然后才说:“小丫头从初中开始就每天最少跑五公里,体力好得很。” 林与骁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还能欺负你妹?” “你不敢。”郑其川耸了耸肩:“要不可以去试试。” “夏夏高一回家的时候碰到色狼,没报警也没呼救,自己把人打进医院里了。” 林与骁长眉微挑,因他这句话来了些兴趣。 他黑眸找到郑书夏那抹纤细的影子。 小姑娘正被母亲拉着过去合照,大太阳天,她白皙的巴掌脸红扑扑,眼皮都热到有些软垂了却还是乖乖地对着镜头笑。 漆黑的葡萄眼弯成了软绵绵的月牙眼。 林与骁不自觉地看了会儿,然后就和郑其川一起被郑母江姝妍拉了过去。 毕竟郑其川才是今天的主角,是要和这群为他而来的亲戚朋友一起,照一张大合照的。 郑书夏作为郑家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自然被推到了群众c位,也就是郑其川旁边。 林与骁没有那么没眼力见儿的也凑到中心,他站在外侧,但手插兜颇为懒散的参与了这张合照。 后来,他鬼使神差的忽悠着郑其川把郑书夏叫过来,然后欲盖祢彰的叫了几个同龄朋友,又一起照了一张。 这次,他大大方方的站在了小姑娘旁边。 郑书夏记得第二次见面之后,她和林与骁的碰面就比之前多了一些。 男生和郑其川从初中开始就是好哥们儿,认识多年,和郑明觉江姝妍都很熟悉。 他大学在外地读书,等到毕业回到京北后,交集自然多了起来。 但郑书夏一直和他不太熟。 毕竟一个青春期的小姑娘和一个比她大了五岁,有‘代沟’又不是很熟悉的男生没什么好聊的。 而林与骁一直也都不冷不热的,只是以她哥哥好友的身份出现,对她挺照顾……直到她十九岁生日之后。 回忆到这里,郑书夏强迫自己暂停下蔓延的思绪。 她意识到自己扯的有点远了。 其实她只是想回忆一下林与骁的为人,结识多年,从哪个角度看来,男人都不应该是现如今被战友们评价的‘没有人性’。 虽然他现在真的挺没有人性的。 所以人随着年岁的增长,都是会变的么? 那她以后……会不会也性格大变? 郑书夏摇了摇头,只觉得深思这些过于费神,不如不想。 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她才发现从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在歼一考核这段时间鲜少有这么安逸的两个小时,她即便没睡觉,身体上也放松了许多。 至于窗外,天色已经黑透了。 郑书夏侧头看了看还在深度睡眠的苏诺,想了想放弃叫她一起去洗澡的想法,自己拿着篮子和换洗衣物,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虽然部队里的女性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但她还是习惯一个人洗澡。 这种完全开放能看清对方身体的大澡堂,她始终是不习惯,这也是她为什么总是耗到很晚才来的缘故。 等洗完出来,又是九点多了。 从水房走出来,郑书夏就被热气劈头盖脸的烹了一下。 大晚上,但天气也没有丝毫的凉爽迹象,照样是宛若大蒸笼似的热。 她其实很怕热,这么多年虽然把各种各样的娇气锻炼了不少,但还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只想赶紧走回宿舍。 但刚刚迈开腿,就被人自身后叫住了:“郑书夏。” 这段时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总是低沉又慵懒的叫她‘21号’,这次倒是叫全名了。 郑书夏有些意外的回头,瞧见林与骁站在树下的修长身影。 他一副休闲清爽的打扮,站在那里……就好像在刻意等自己一样。 这个念头在脑中掠过,郑书夏微惊,立刻甩掉这个想法。 “教官。”她轻声回应,却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 林与骁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郑书夏自然是不能反抗教官的命令,只好走了过去。 林与骁今天却没摆教官的架子,他迈开腿向前走,示意她跟上。 郑书夏跟着,但心里却忍不住的有些着恼。 她此刻是短袖短裤的清凉打扮,手里还拎着装着洗漱用品的湿漉漉小筐——整个人都有种随性的狼狈。 多少是有些‘衣冠不整’了,也不知道他要带着自己去哪儿。 走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林与骁停下,所到的目的地是一处无人的凉亭。 歼一部队很大,除了日常训练所用的各种地盘,当然还建设了类似于‘公园’的建筑,培育了不少绿植,给本来生冷的钢铁大队里增添了不少生机。 只不过平日里训练都够累了,也很少有人来逛。 林与骁停下脚步,开口问她:“肩膀疼不疼?” 郑书夏一愣,下意识地摇头:“不疼……没什么事。” 她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肩膀被踢了一脚,更没想到他特意把她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只是,林与骁永远有更加出乎意料的行为。 他指了指凉亭里的长凳,示意郑书夏坐下。 等到女孩儿坐下后,从宽松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 林与骁:“我帮你上药。” “什么?”郑书夏以为自己听错了。 “帮你上药。”林与骁又重复了一遍,而且生怕她不明白似的,好心解释:“训练结束,我不是教官,以哥哥的身份关心你一下没什么吧?” …… 没什么倒是没什么,但是林与骁要帮自己上药,怎么总感觉这么奇怪呢。 郑书夏耳朵有些热,轻声道:“我,我自己回去涂药吧。” 她接受了这管药膏,总不算拒绝了他作为‘哥哥’角度的关心。 “周莫踩的位置在肩胛骨,你能碰的到?”林与骁嗤笑一声:“扯吧。” 周莫就是踩了女孩儿肩膀一脚的助教。 郑书夏的搪塞借口被当面戳穿,懊恼的直咬嘴唇。 只是这样,难免又会被调侃—— 林与骁:“嘴唇都要咬破了吧?” “……” “人类的臂展有限,自己的手够不到肩胛骨很正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他坐在了她旁边,动手拧开药膏。 “再说了,光把药抹上有什么用?这种跌打损伤,总得揉开。”林与骁望着她鹅黄色短袖外洁白的脖颈,手臂,声音不自觉有些低:“在我面前露肩膀,不会害羞吧?” 情况发展到目前这一步,看来是不得不让他帮着自己上药了。 郑书夏硬着头皮说:“不会。” 部队里总是离不开水下训练,即便是飞行员,也要模拟失重环境。 郑书夏常年处在一个男多女少的环境里,有的时候身上衣服会湿透,穿着单薄…… 虽然绝不至于走光露点什么的,但她也习惯和异性之间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了。 同样的,郑书夏在军校时也有关系很好的男性战友,也经常会互相帮着上药,所以,就把林与骁当成一个纯粹的‘战友’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放松自己绷紧的身体。 只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有点心烦意乱。 也正是因为如此,郑书夏才难得没有敏感的察觉到身后男人稍稍发沉的呼吸声。 林与骁修长的手指拉下郑书夏左侧的衣袖,短袖宽松,很轻易的就顺着女孩儿瘦津津的肩膀滑落下来。 瞬间,眼前的暗夜里像是被泼了一层牛奶。 郑书夏是标准的冷白皮,打小就白,五岁那年,还因为皮肤太白被江姝妍抱去了医院——生怕宝贝女儿得了白血病之类的。 虽然闹了个笑话,但也足够证明女孩儿是多么白。 夏天里穿着短裙露出大片皮肤时,她总是人群里最晃眼的那个,而且怎么晒都晒不黑。 郑书夏经过了几年部队和军校的蹉跎,当然不会细致到还涂防晒,生活习惯早就粗糙不堪了。 只是一身皮肤从来晒不黑,只会越晒越红,然后休息半晌,就又恢复本来的白皙清透,轻轻泛着粉红。 这样的天生丽质,造成的视觉冲击力是极其震撼的。 林与骁修长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视线从一片柔腻的雪白转移到那抹刺眼的淤青上。 郑书夏肩上的伤是下午被踩的,淤青发深,已经泛着紫了。 就像精美无暇的绸缎染上一抹脏污,刺眼的很。 林与骁黑眸微沉,一语不发的把药膏挤在手上,然后轻轻涂抹开,印上郑书夏肩膀上的那块淤青。 他修长的大手缓缓地揉,力道温柔中不失力度。 郑书夏轻轻喘息,细长的手指不自觉攥紧衣服下摆。 虽然不掺半分暧昧,但如此细腻的皮肉摩挲,还是让人会受不住的有些心猿意马。 “怎么?”林与骁自然注意到掌下的紧绷,微微挑眉:“疼么?” 其实揉上之后他反倒放心了不少——郑书夏身上的痕迹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如果只是皮肉伤那就没事。 他只是担心她肩膀瘦弱的那块骨头会被踩到,所以才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过来检查的,但是还好,没有伤到。 可女孩儿怎么看起来很疼的样子,呼吸都乱了? “没、没什么。”郑书夏心虚不已,忙说:“哥哥,你快点吧。” 情急之下,都忘记了教官这个名讳,不小心叫哥哥了。 林与骁一顿,余光瞄到郑书夏通红的耳尖。 就怎么说呢,他本来是无比正人君子的,但谁瞧见她这副德行,怕是都会想入非非。 但是……光是想都会觉得自己在犯罪了。 瞧着郑书夏低头一眼也不看他的模样,林与骁微微叹了口气。 这丫头是真能折腾人。 特别乖,也特别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