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最后一位仙人》 第一章 生不带来一丝尘埃，死亦不留一缕羁绊 苍山之巅，云海漫漫。 一道朦胧的身影正在山顶演练拳法。 苏琴就在旁边看着那道身影，就像梦中一样，她的意识一片空白，时而她会有短暂的清明，在这片刻间，她不禁会生出“我在哪里”的想法，但很快，她又陷入了浑浑噩噩，沉浸在这宛如仙境的世界。 山巅上，人影左脚点地，足尖滑过半圆，旋即猛地上前一步，在人影右手虚握的过程中，山顶的云雾仿佛全都被他单手吸了过来，人影反手将云雾揽于身后，左掌轻轻向前一推，顿时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他手臂扩散了出去。 一招一式，皆伴有闷雷之声，雷音滚滚而去，一身劲力隐而不发。 人影立于云海巅峰，左拳化掌探子午，右掌成锥击太阴，随之抬足俯身，虽提膝并趾却周身不动如山。 一道醍醐灌顶之音郎朗响起。 “无极化罡荡六合，丹劲返虚扫八荒。” 只见人影双肩微微一震，平地豁然爆发一声惊雷。 “轰——” 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声炸起。 苏琴突然从梦中惊醒！ “啊！！”苏琴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肚子传来的阵痛，她往身下一模，竟是满手的血。 “双阳，爸，妈，我要生啦，快送我去医院！！！” 1990年，6月16日，凌晨3点14分。 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李家的孩子成功降生，幸运的是母子平安，由于一家人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所以给孩子起名的重任就交给了家里唯一的知识分子，苏琴，在起名的时候，她把最美好的祝福赋予了孩子。 李良。 不求他今后荣华富贵，不求他这辈子功成名就，只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做一个诚实善良的人。 然而李良这辈子怕是实现不了母亲的期望了。 “灵窍已开，三魂归位……” 在第一次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时，李良不禁运起了道家筑基法门，收腹，提肛，一口真气自气海直上百会穴，灵台顿时无比清明，肺腑吸入的空气，给他这具小小身体注入了新的活力，给予了他可以大声哭出来的力气。 不过李良并没有哭，他克制住了新生儿啼哭的本能，然后开始按内丹术的法门进行吐纳。 他用尽一切时间去修炼，不把时间浪费在哺乳动物的本能上。 “我已转世九次，能不能超凡入圣，就看这最后一世的机缘了……我已没有退路。” 道家自有兵解转世，佛门亦有六道轮回，只不过茫茫人海中，凡物死后基本不会有转世的机会，死亡的真相则是尘归尘土归土，死后，一身精气神尽数回归宇宙本源，一个五颜六色的灵魂，终会分解为最原始的无根之灵，下辈子，可能是某片大陆上的一株草木，也可能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哪怕是修炼有成的生灵，仅仅是死后保持自我，已是莫大的本领，再想精准的转世更是难上加难，就算下辈子成功转世为人，前生的记忆能留下多少，那就得看生前的执念了。 李良的转世很成功。 上辈子红尘往事，他斩的一干二净，相对的，他可以丝毫不差的回忆起前世所有本领。 金身，内视，御物，炼丹，天眼，六耳，七感，乘风，踏浪，入地，呼风，唤雨，开天，裂地，撼山，断海，出窍，附身，分神，点化，变身，明心，通慧……林林总总多达三十余种神通，有些神通需要一定肉身基础，暂且无法使出，目前按照李良降生后的原始状态来说，他仍然可以施展内视、通慧之类的能力。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眼睛是睁不开的，这是李良也没法改变的哺乳动物自然法则，不过在这三天的闭眼经历中，他通过听觉，大致确定了身边几个声源的身份。 总是笑呵呵的老人是他爷爷，叫李忠德。 说话声尖锐嘹亮的是他奶奶，张爱玲。 那个说话奶声奶气的……应该是母亲？ 由于李良睁不开眼睛，所以这几天来他一直是在这三人的声音陪伴下度过的，也许他们并不理解，对一个新生儿柔嫩的耳朵来说，他们说话的声音是多刺耳……所以说一个新生儿好好的突然哭起来，父母觉得莫名其妙时，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也就是晚上了他们才安静下来。 几天后的晚上，趁着几人半夜睡的正熟，李良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用双眼去看这个陌生的世界。 昏暗的卧室，光线几不可见，也正是因此，不会有过强的光芒刺伤李良的瞳孔，他逐渐适应着眼球的活动，只不过他眼中看到的景象有些奇怪。 侧着头，李良眼中看到的是一张床镶嵌在天花板上，一排排柜子飞在半空，顶在天花板，包括躺在床上的女人，竟然也是诡异的压在天花板上，李良眨了眨双眼，此时他眼中看到的世界似乎和现实颠倒了过来。 不一会儿，他的视线有点模糊，眼睛开始干涩发痛，应该是他睁眼太早了，眼珠还没适应接触空气。 由于摇篮里面比较深，李良保持一个姿势，躺久了身子有点难受，他试着翻了一下身，结果没翻动：“咦……”想想也对，现在他身上基本没有肌肉，怎么可能使得出力气，光是翻身就挺难的，想到这里，李良便放弃了翻身的想法，转而闭上了眼睛。 下午睡了挺长时间，到后半夜醒来，搁一般孩子，这会儿早该使出吃奶的劲儿哇哇大哭了，全家人再困也得醒来去照顾孩子，说到这里，苏琴真的应该好好感谢李良，因为他从不折腾自己的父母，哪怕他后半夜睡饱了，醒来了也不吵不闹。 深夜时分，卧室里小小的摇篮床上，李良微微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安静。 极静之后便是经络的律动。 黑暗深处即可看到生命的光芒。 神通——内视。 当人体外部活动进入绝对静止状态后，全身五感将成倍上升，因此，原本捕捉外来音波的耳朵，也会听到来自身体内部的声音，比如脉搏、血液流动的微弱声音，与此同时，人体无以计数的神经系统会变得格外敏锐，哪怕表皮落了一根头发也能清晰感觉到，包括皮下神经、脏腑脉络的每一次律动，都可以精确感知，如果再把精神集中在单独的经脉上，甚至可以清晰感知到整条经脉的支点与反射区触觉。 内视，并非什么玄而又玄的法术，而是一种在极静之后，进而产生的经络震颤的奇迹，它无法用肉眼去看，只能用心体会，懂的人自然就懂了，不懂的，怎样也开不了窍。 在李良内视的过程中，他逐渐改变了呼吸的节奏，而他体内的血液也开始随着他的呼吸脉动。 会阴运劲至气海，一口真气上提一个周天，再由督脉流转直下，由此反复周天循环，每当李良呼吸一次，都可以感觉到全身血液逐渐的加速流动，涌向了大脑，然后再从脊背双肩扩散至全身，最后重归于心脏，进入下一轮循环。 如此提气了几个周天，等身体习惯了这样的血液流动方式之后，他不再依靠呼吸来调控血液，而是依靠身体那微不足道的力气，运劲推动血液继续按照之前的路线行进，这样的方式考验的是肌肉和耐力，坚持几分钟李良就没力气了，他又改回了呼吸法搬运气血。 半个月后。 李良的身体越来越健康，体力充沛十足，只要家里人没把他放摇篮里，他就会尝试着活动四肢，锻炼肌肉。 满月后。 李良开始尝试扶着物体站立。 三个月后。 李良学会了走路，但他从不在有人的情况下行走。 周岁。 “出拳如开金裂石，下脚似开土行犁。” 每当没人在旁时李良就开始练犁形拳，练他的腰马站桩。 转眼两年过去。 晌午过后的阳光稍显毒辣，阳台上，李良左手前伸，右手虚握收于腰侧，随后脚下骤然发力，只见他向前迈出一步，两手同时环抱出拳，一步，两步，每踏出一步他便会同时打出一招。 可惜家里的阳台太小，打出几招之后他就碍于施展不开，只好收手，回到原地重新再来。 “你们良蛋儿可真活泼啊，小胳膊小腿儿的，练出来的武术倒是挺像回事的，说不定以后可以当个武术家。” “嘿，瞎闹着玩的。” 两个老人在主卧拉扯着家里长短，这是爷爷的工友，今天提着礼来家里串门了，偶然看到良蛋儿自己一个人在阳台练拳，顺口表扬了一句，虽然李忠德嘴上满不在乎，但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只要是夸他孙子的话他听了都高兴。 “我家良蛋儿两岁就会走路了，老张你不知道，良蛋儿生下来那会儿，乖得很，从不哭闹。” 听这声音，却是张爱玲端着两盘热腾腾的饺子走进卧室，老头子喜欢谦虚，她可不懂什么叫低调，一听两人在议论李良，她扯着大嗓门眉开眼笑道：“我找算命的看过了，算命的说良蛋儿是贵人，长大后一定会成大人物呢。” 二老招呼老张留下来吃饺子，老张连连摆手，忙说不用麻烦，最后硬是在李忠德的极力挽留下，连吃了三大盘饺子。 “我下楼练功去了。” 等李良过了四岁，他终于摆脱了家里人的陪护，名正言顺的一个人到院子里玩耍，年纪小，家里人怕他摔着碰着，岁数大一点了，两个老人家想时时刻刻盯着他也没那个精力，反正酒钢家属院的住户都是同一个单位的老员工，见了李良都会帮忙看着点。 既然孩子想出去玩，那就去玩会儿吧，至于李良说的练功…… 出拳出脚的小模样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在一家人看来，李良毕竟才四岁，他们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么小一个孩子的想法，只好孩子吃好睡好就行了，何况对他们来说，一个小屁孩懂个芝麻，不就是看了几集武侠电视剧上头了么？要知道电视上都是假的，模仿电视上的动作，又能练出个什么花样来。 除非他是神仙转世。 第二章 踏步开土如行犁，邻家有女言无忌 “犁形拳总纲——” “捏指如角，拇指压于食指关节，垫脚踏步，力从地起，勾臂绷腕，内旋发劲。” 一群大孩子好奇的围观着院子里那棵无花果树，确切的说，是在看树下那个练习拳法的小小身影，孩子们就在想，这谁啊，怎么没见过，还有他在干啥，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不无聊吗？ 看了会儿孩子们便觉得无趣，快到吃饭时间了，孩子们纷纷回了家，就在孩子们走后不久，单元楼楼洞走出一个小女孩。 女孩一身红色小裙子，打扮得十分精致，皮肤粉嫩粉嫩的，看上去分外惹人怜爱，尤其是她扎在脑后的两个冲天小辫，更是显得她精气神十足。 小丫头背着双手，一步步来到无花果树下，她微微仰着下巴，神色颇为倨傲，望着李良练拳的目光，就像一名长辈对后辈品头论足，看了会儿，她居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这样练是不行的。” “……啥？” 李良看向她：“我练的不对吗？” 这丫头虽说年纪小，看她气质老成，不像个寻常的幼童，莫非……李良心中一凛，莫非这是个傻子…… “武功不是你这么练的，外家功夫练的再好，遇到内力深厚的对手，一掌就能打死你。”小丫头淡淡的哼了一声，似乎很满足李良求教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随口道：“你我相见即是有缘，今日就传授你内力修炼之法，看好了，我只做一次，学不学的会，看你悟性了。” 什么外家功夫，什么内力深厚，李良听的似懂非懂，他点了点头，低调的收手站到一边，由小女孩展示。 只见小女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右掌从腹部抬到胸口。 然后她问道：“怎么样，学会了没？” 李良：“……” “没学会？气运丹田啊！这么简单都不懂？” 李良：“……” 从女孩起手式开始李良就在观察她的“神”的变化，可以说从女孩这一番动作，全程没有任何改变，她真的只是做了个抬手的动作而已，所以……她果然是个傻子吗？李良顿时沉下了脸，简直是在浪费他时间。 可能是李良不经意间流露出看白痴的眼神刺激到了小女孩，小女孩直接炸毛了：“你你你，你什么意思！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李良看都没看她一眼，重新拉开莽牛劲的拳架子，继续练犁形拳。 “我好心指导你，竟敢目无师长，太可恶了你，我要跟你决斗！”女孩气得脸蛋通红，张牙舞爪朝着李良扑了过来：“哇呀呀呀，我乃降龙十八掌第十八代传人，曼曼大侠是也，吃我一招亢龙有悔呀！” 柳曼小跑过来，伸出两只小手，往李良肩膀推去。 如果李良的预判没错，那么她是想把自己推倒？面对这软绵无害而且有点令他莞尔的招数，李良侧身滑步，一个闪身让开了曼曼正面，他单手提住曼曼的手腕，脚下一勾，曼曼当即被他扯着往前扑了出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 李良最终没下重手，他扭着曼曼的胳膊，带着曼曼的身体重心，让她转了个圈，踉踉跄跄退后几步总算没摔倒。 我是谁？我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曼曼脑袋上冒出了一串问号，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李良欺身而上，猛然向前迈出一步，一脚踏在曼曼的子午线上，他蓄势的一记上勾拳狠狠朝着小丫头左脸打了过去。 人体下巴神经分布十分密集，尤其是下颚两侧的骨骼，受击后极易震荡到脑神经，如果这一拳打实了，哪怕李良没出全力，这一拳的冲击也足以让曼曼当场失去意识。 “你懂什么叫决斗？” 李良的拳头停在了她脸侧：“没事最好别把决斗挂嘴上，随便挑衅陌生人是会被打死的……” 小丫头的表情从茫然逐渐委屈，眼泪汪汪的，抿着嘴好像快哭了一样，但却使劲憋着，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哭出来，咦，这不对啊，我又没打到你，你哭啥？李良突然想起奶奶该叫他回家吃饭了，他看了一眼女孩之后立马扭头跑了。 一下午他都没出去。 因为那小丫头在满院子找他决斗。 这样下去不行，要是让这丫头缠上了，李良还怎么安安静静的练功，打死她吧，无冤无仇的，李良不想对她下死手，不打死她吧，看她那样子分明跟李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或许李良想不通他哪里招惹了这个傻子，其实不难理解，就因为他简单粗暴的行径，当场戳破了一个中二少女的武侠梦，人家女娃娃能不恨他么…… 后来他发现一个规律。 院子里其他孩子在的时候那傻子很少下楼，于是李良专门挑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下楼，日子一天天过去，李良的筋骨越来越强壮，肌体发育已经足够支撑他去练更深的功夫。 这段时间，那个叫柳曼的小丫头没少来烦他，楼下孩子多的时候她在家里暗中观察，后院的孩子不怎么多时她就出动了，怎么说呢，一直以来，家属院里同龄的孩子都挺排斥柳曼的，一是家长们都不让自家孩子跟她玩，二是大家也觉得她脑子不大正常，就不待见她。 偶然的一天，小丫头发现院子里多出了个新面孔，而且也喜欢武功……这不就是知音吗！ 别人不跟曼曼玩，曼曼可以找他玩啊！ 不过曼曼要向这小个子表明地位，究竟谁长谁幼，谁才是老大。 “打坐不只是坐下来那么简单哦。”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李良坐在无花果树下，刚入定没多久这傻子就跑下来了，在李良身旁来回的踱步，围着他绕起了圈子，反正李良闭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问题是这丫头不光是绕他，嘴上还不停的嘚吧：“打坐要眼观鼻，鼻观心，心观……” 本来曼曼挺自信的，说着说着突然忘词了，她想了想：“心观什么来着？” 过了会儿，曼曼脑中灵光一闪。 “啊哈，心观腚♂眼！” “……” 饶是李良转世九次铸就的超凡意志，也被这丫头噎的不行，气度好，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啊！啥叫心观屁…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教她的这些东西！李良额头青筋直跳，也不练功了，睁开眼睛冷冷扫了柳曼一眼。 “……你想干嘛？” 曼曼被瞪的虚了一下，一想不对，气势怎么可以输给这小子？于是她双手叉着腰反问道：“干嘛！” 我只想好好练功，不想干啥，这是李良最朴质的想法，问题是不摆平曼曼，这傻妞老是烦他，这一刻，李良由衷的希望： 要是她消失了就好了。 第三章 长生一道路途艰，不学无术稚女怜 生老病死是为常情，人生苦短是为常理，奈何生死间有大恐怖，凡人避之不及，为求不死，有无数凡人踏上了追寻长生之道，遂，有诗云—— 阴心铁血铸雷峰， 气聚少阳白日升。 采药炼鼎修阳神， 返虚合道受长生。 人为什么衰老，人为什么会死？寻常求道之人穷其一生在与天斗，探索长生的奥秘，根据李良转世至今多次的尝试和研习，他发现，空气中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玄物”，人类之所以呼吸，正是为了吸入空气中的那种神秘物质，靠这种神秘物质来维持生命。 他称之为阴气。 活人属阳，吸入阴气，可使人体阴阳结合，从而迸发出真气，可施展出远超于平常的力量，阴气既是人类维持生命的根源，又是激发人体潜能的玄物，看似是天道孕育的瑰宝，其实……它也是生命的枷锁。 阴气会在滋养生命的过程中，悄无声息，使肉身逐渐衰化。 所以李良走在长生之道的第一步就是胎息。 胎息是一种呼吸方法，又称龟息术，减缓吸入空气的量，来达到只用最低幅度的阴气来维持生命的效果，在身体缺少阴气转换的情况下，身体会出现乏力、头晕、恶心、肺腑刺痛等症状，等身体逐渐习惯缺乏阴气的状态之后，保持这种呼吸习惯，人类就会减缓衰老。 除非与人对战时，李良才会大量吸入阴气，转换成真气运劲对敌。 然而单靠减少阴气的吸入，起到的作用只能延年益寿，还不足以让一个凡人脱胎换骨，因此，李良准备了很长时间，最近他一直没有下楼练功，正是在家调整饮食和睡眠，固本培精，来为乾坤混元功打基础。 肺为金之气、肝为木之气、肾为水之气、心为火之气、脾为之土气，合为五行，乾坤混元功并非搏斗技，它是一种可以锤炼五脏六腑，并使之生生不息的外道魔功。 乾坤混元，总纲分有两个部分，前篇则是【五气朝元】，可以锤炼脏腑的御气技，后篇名为【混元归一】，五气集中于一刹那全面爆发出来，在限定时间内，李良可突破凡胎限制，获得接近于【仙】的肉身体能，这种增强技无比极端，但也是适应仙人体的不二法门。 腊月初八。 清早，李良觉得一身气血已经充盈圆满，于是下楼去练五气朝元，以模仿五种动物的套路来锤炼内脏，正打到龙形拳时，结果就有个傻子迎面朝他出掌泄劲的方向跑了过来，还好李良反应快，及时变招，把劲风打向了旁边，不然这傻子就不是栽个跟头，她起码得飞出去再摔个狗吃屎。 龙形拳打到一半曼曼来捣乱，这一套连招也打不下去了，李良收功散气，先让体内气血恢复平缓，同时放开了全身紧闭的毛孔，之前积压在他皮下汗腺的热量顿时释放了出来，汗水蒸发成了白雾，有那一瞬间，他身边的气流形成了罡风。 青阳市的冬天非常冷，柳曼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趴到自家窗户前往下看，太好了，那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舍得出门了，柳曼从床下掏出了她珍藏好几天的宝贝，她顾不上刷牙洗脸，裹上厚厚的棉袄，风一样跑下了楼。 “良蛋儿！” “这是南极仙翁游历途中与我相遇，赠予我的仙果，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曼曼朝着李良小跑过去，突然一阵强风扑面而来，吹得她栽了个跟头，一颗火红色的果子咕噜咕噜从她怀里滚了出来，滚到了李良脚边。 小丫头摔得屁股都快两半了，疼的眼冒金星，不过她一爬起来就去找果子，慌慌张张的，怕极了果子被摔坏：“我的仙果！” 结果她一抬头，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淡淡的白雾中，李良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果子端详了片刻，在这期间，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纯白的雾气，整个人似是笼罩在仙雾之内，他只穿了一套单薄的运动裤和白背心，而那酷寒的冷风却根本无法穿透他周身的白雾，在他双脚站立的位置，积雪都被融化成了雪水。 这才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柳曼一时忘了疼，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李良。 “这不是火龙果么，我妈带我去超市见过。”李良觉得无趣，便把果实还给了柳曼。 要是这傻丫头好好说话，李良还愿意跟她交流，问题是这丫头张口我欲成仙，闭口老子武功盖世，她这么说话，李良会感觉到她在无形中拉低自己的智商，恐怕这丫头还不明白什么是武道，什么是武术，只凭着想象来的东西空口胡说。 “你啊……”李良摇摇头。 每天荒废着青春，追逐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柳曼的傻劲让李良觉得她很可怜，最开始，他是看柳曼的智力不足，就一直没真正把她当回事，不过这几年来，她的执着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打动李良了。 “所谓道，可不是什么吃一口仙果就能凭空增长功力的玩意儿。” 李良帮曼曼拍掉了衣服上的雪：“道，是真理，是知识，是路，是天地秩序，万物的运转法则，术，则是人类凭借道而创造的技艺，这些是没法凭白得来的。” 瞧这傻丫头仍在两眼懵圈的愣着，李良想了想，走到一旁，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停车库，然后就在曼曼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李良摆动双臂，纵身一跃，身体竟如超脱了地心引力般的腾空而起，平地拔起两米多高，轻飘飘踩上了房顶边缘。 “哇！！” 曼曼攥紧了小拳头，兴奋的蹦跶起来：“你会轻功耶！” “想学吗？” 李良以为这家伙会马上点头答应，谁想曼曼听了后居然犹豫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整的李良好像求她跟自己学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李良确实打算教她点东西，比如给她找点事做了以后，起码她不会老缠着自己了…… “你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差了根筋。” 李良毫不留情的揭了曼曼的短：“没什么本事，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一个转世……嗯，总之连我都不好意思那样跟人聊天，什么南极仙翁，什么降龙十八掌第十八代传人的，害不害臊？” “我！”曼曼脸一下子就红了，张嘴了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看来她还是有羞耻心的。 “好好聊天，以后不许再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李良轻飘飘跳下房顶：“今天教你马步的姿势，练好了再教你怎么呼吸，怎样上房。” “啊？马步？”曼曼一脸你逗我玩的表情：“本座武功盖世，马步还用你来教？” “学不学随你。” 李良在原地站定，两腿分开与肩同宽，抬起双臂与肩平行，再握住双拳，随后身体往下坐，直到双腿与身体成了个线条分明的棱角，李良的马步站好之后，单手拍了一下自己大腿：“膝盖像我这样绷成九十度，你武功盖世你来练一个。” “那有啥难的……”曼曼心虚的咽了口唾沫，有点怀疑李良在耍诈，因为这小家伙明明身下什么都没有，却像坐在空气上了似的，稳的一皮，如果换她蹲这样的马步，恐怕还没蹲下去，人就坐到地上了。 李良斜了曼曼一眼，那淡淡的目光仿佛在说，愚蠢的凡人。 眼见曼曼不动弹，李良心知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不想面对现实，于是李良让她看了一个更好玩的东西。 李良保持着马步的站姿，左脚离地，左腿缓缓伸直，仅靠一只右脚就支撑住了身体，接着他身体向后躺了下去，直到左脚与头成了一条直线，他小小的身体直接绷成了一座板桥。 这个姿势维持了片刻之后，李良一口真气上提，右腿猛然发劲，他平躺的身体轻轻一弹，不见有什么大幅度借力动作，人却腾空离地，半空中，他扭身旋转一个周天，飞身扫出了两腿，劈扫两脚之后飘然落地。 刚在空中横向劈过的右脚还没放下，落地时李良随意的左脚点在地面，做了这一套超越极限的动作，对他来说就跟玩似的，他掸了掸右脚那不存在的积雪，看都不看曼曼一眼：“你确定你会马步？” 第四章 五气朝元练其形，五雷正法铸其名 整个下午，两个小孩在雪地里，一个随意教，一个用心学，有心算无心，李良只纠正了两次曼曼的动作，刚开始练，她是不可能做到标准的，只要她能蹲个似模似样的马步就行了，好好磨一磨她的劣性。 接下来李良继续练乾坤混元功的前篇，而曼曼就在他不远处练马步。 乾坤混元功前篇，五气朝元，以猴、牛、虎、龙、鹤五种动物为原型，练的是不适用实战的套路招式，目的在于锤炼五脏，凝气，前篇练成后，体内会产生奇异的鸣颤之音，动静犹如五道闷雷在体内游走，无论练的是外道魔功还是纯正内家功夫，只要练到了家的，只要五脏练出了雷音的，就是得了正果，即可称为五雷正法。 届时配合搏斗技，出手间不再单纯依靠肌肉发力，一身力道将以针尖大小的穴窍中打出，集中于一点爆发，尖锐无比，亦可如老牛推磨般雄浑厚重，劲力变化多端，击中了对手瞬间便可致死致残。 不具备相应防备手段，一旦劲力入体，人就救不回来了。 这种功夫李良肯定是不会教曼曼的，先不说她学不学的会，随便教了她就是害她，五气朝元篇万一没练好可不是岔气那么简单，模仿动物五形打出的招式，乃是搬运体内气血周天循环的法门，会让劲力按照招式的演变在体内游走，练岔了就相当于武者拿刀捅自己内脏，从内部造成伤害。 也就是李良敢随时练随时停，换做别人，练到一半时被人打扰，那滋味简直美妙无穷。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李良收功后叫停了曼曼。 这天气至少有零下好几度，在外面待久了身子非得冻僵不可，也不知道李良到底冷不冷，看他还是一身单薄的背心和薄裤，好像一点也不怕冷的样子，棉衣被他随手丢在树下，根本没有想穿的意思。 再看柳曼冻的直打哆嗦，小脸蛋儿冻的通红，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刮过来一样，她使劲的忍着，站马步的时候，每当冷的不行了，她就幻想着自己从天而降惩治恶徒，又飘然飞走的画面，一下子身上就涌出了用不完的力量，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小丫头毅力还行，第一次扎马步，中途站一会儿休息一会儿，顶着寒风坚持到现在没放弃算是挺不错了，临走前李良给她叮咛了一句，让她回家了注意给腿部肌肉按摩，不过看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转着眼珠，想来是没听进去。 随便了，让她明天自己受罪去吧。 “良蛋儿！！” 李良披上棉袄，正要回家时，听到曼曼叫他，回头一看，只见曼曼扒在楼道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冲他做了个鬼脸：“今天本座只是跟你交流切磋，其实轻功什么的我早都会啦，我是故意考验你哒！” “哎？！”李良气的转身朝她冲了过去去：“你说啥？站住，给我回来！” “略略略~~抓不着找不着~~~”曼曼风一样跑回楼上了。 当然，李良没有真的追了上去，这傻妞死鸭子嘴硬，明明在寒风里冻的跟冰棍似的杵着，都没放弃，最后还非得在嘴上逞个强，李良也不生气，要是她没这股倔劲，第一次站桩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吧。 算了算了，回家吃饭。 李良披着棉袄，一口气跑回了三楼，按完门铃后，他注意到家里的说话声忽然安静了下去。 等了片刻家里人来开门，开门的居然是苏琴，她白天不是上班么？今天不上班吗？进了家门李良感觉气氛很不对，母亲拽着他胳膊，把他拽到客厅，爷爷奶奶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全家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李忠德尽量放平和的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和后楼的柳曼在一起玩？” “没有。” 张爱玲坐在一边，目光冷厉的盯着李良，布满皱纹的眼角显得她眼神十分刻薄，当李良说出“没有”两个字时，他明显看到奶奶嘴里啧了一声，咬起了牙，似乎要过来揍他。 “你别吭声！”爷爷瞪了老伴一眼，回头又冲李良问道：“没事，说实话，后楼的柳曼是不是老缠着你，我看平时你也不主动找她玩，老是她先找你的，对不？” 李良点点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母亲，苏琴无奈的靠墙站着，仿佛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十分无力，说实话，就为了这么点破事，两个老人非闹着让她从学校请假回家，至于不至于，李忠德还好，为人忠厚老实，就是她这位婆婆太能闹了。 张爱玲本来没把后院那个小女孩当回事的，前段时间见到孙儿跟柳家那小女孩一起玩的太频繁，竟想直接杀到柳家，警告柳曼的家长不要纠缠他家孙子，结果硬被李忠德拦了下来。 李良并不知道的是，柳曼不止到了六岁没去上学，她还有个非常争气的母亲，争气到把她爷爷活活给气死了，柳振国的女儿当年才十五六岁，跟人那啥了以后生下柳曼，把孩子往家里一扔，人就跑了，后来柳振国在工地上干活因为操作失误，从十几层的钢筋架上栽了下去，撒手人寰，大家都说是因为他被气的精神恍惚，才摔下去的。 什么样的母亲什么样的闺女，柳曼的母亲大逆不道，为了孩子着想，张爱玲可不能让柳曼祸害了她宝贝孙子，老人家是个急性子，看李忠德还在慢悠悠引导孙子，张爱玲耐心彻底耗尽，她一把推开老伴，指着李良的鼻子厉声道：“以后不许跟那野种玩了，听到没！” “你说谁，曼曼吗？” “咱院子还有哪个野种？” 李良冷着脸的道：“我想跟谁玩就跟谁玩，我不想跟谁玩就不跟谁玩，我不会听你命令，我也不是你可以命令的。”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狗日的东西，她妈是个野鸡狐狸精，她也是个狐狸精，我看你是被那小狐狸精迷住了。”张爱玲冲上来抬手便要扇李良的脑袋，当时李忠德就火了，一把将她推到了沙发上。 李忠德作势就要跟老伴打起来：“你个疯婆娘，跟疯狗一样见谁都咬，你敢动良蛋儿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二老从一开始只是让李良不要再跟柳曼来往，结果演变成了李忠德不让碰李良，张爱玲偏要揍一顿试下，眼前的这一幕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李良觉得，他们好像很喜欢挑起争端，并享受在争端中发生冲突，为什么李良每次转世都要斩红尘，他不保留往事记忆是有原因的，红尘是枷锁，爱恨情仇更会拖累李良通往超凡入圣之路，正如眼下。 在他看来，这一切口角争端没有任何意义，时间会让所有纷争化为过往云烟，李家抚育他长大，他一定会偿还养育之恩，这是因果道理，他虔诚遵守，但他并不重视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因为那羁绊注定无法陪伴他到两三百年以后，老去的人终会老去，家人终会归于尘土。 这一家子喜欢闹就闹吧，反正，凡人不过百年寿命。 由他们去闹吧。 第五章 mmp编不下去了 “吼……” 空气中鸣起了尖啸，但闻阵阵野兽的低吼在李良腹部响起，吼声连绵起伏，仿佛一只下山虎时刻准备着扑击猎物。 这不是李良有意在模仿虎啸，而是他将空气吸入胃部，再让胃部把空气挤压进肠道，空气与腹内循环之后再由喉腔排出，那虎啸声，其实是空气与肠道挤压颤动发出的声音，曼曼也想学，于是李良告诉她：“尝试用你的肠道呼吸。” 结果小丫头试了半天都没学会，她不甘心，索性张大嘴巴，露出小虎牙，嗷呜嗷呜的傻叫着，嘿，还别说，这小虎崽模样学的倒是挺可爱，可以参加幼儿园六一儿童节联欢会了。 曼曼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一个人垂头丧气的继续扎起了马步，等李良一套五形拳练完，他带着一身白雾走了过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曼曼的动作，沉吟片刻后，他说道：“虎豹雷音是内脏发出的共鸣，可不是你用嘴模仿就能蒙混出来的。” “哦……” 李良意有所指的戳了戳曼曼的肚子：“真的想学？” “肯定想学啊，你想啊，跟别人过招的时候，带着老虎的吼声，多威风啊。”曼曼眼神迷离的说着话，脑子里又做起了仗剑天涯的春秋大梦。 看来柳曼还是听进去了一点李良的话，在她跟李良学功夫的时候，哪怕李良没有用心教，她也学的很认真，最重要的是嘴上很老实，她知道李良不爱听什么，所以就不去触李良霉头，整个人都显得成熟了许多，当然，练完了她一样打回原形，拼命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李良的底线。 不过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个了不起的进步了。 “唔……虽然不能教你五气朝元，想学单纯的虎啸还是可以的。” “你呼吸是把空气吸进肺腑的，对吧。”李良指了指自己胸口：“现在你试试把空气吸进胃里，很简单的，打嗝会不会？” 曼曼一脸问好：“啥？” “就是这样，吸……嗝~~~” “那还不容易，嗝~” 咦，有点脑子，没蠢到家，控制胃部的技巧居然这么轻松，李良对曼曼的身体控制力有点意外，事实上，十个人里面有八个都不会把空气吸进胃里打嗝，既然曼曼会控制胃部吸气，那李良就开始教她下一步：“空气吸进胃里以后，绷紧脖子的肌肉，收腹，让腹肌把胃里的空气曼曼挤压出去，跟我吸——咯咯咯……” 李良胸口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像极了大型猫科动物威胁性的低吼，又有点像发动机的马达。 “原来这么简单吗。” 曼曼依言照做，结果：“嗝！” “胃里吸的气太少，喉咙没绷紧，空气泄的太快了。”李良拍了拍曼曼的肩膀：“方法就是你说的这么简单，自己练吧。” 突然间李良心有所感，有一道带着恶意的视线扎在他脸上，视线来自上方，抬头一看，此时张爱玲正趴在阳台窗户上，正用狠厉的目光瞪着李良。 张爱玲喊道：“良蛋儿，回家！”看李良没反应，她隔空狠狠戳了李良一指头，似乎是在警告他。 “良蛋儿……” 曼曼看了张爱玲一眼，原本还很开心的她顿时僵住了，看得出，她很怕大人，特别是张爱玲这么凶恶的大人，不等李良说什么，曼曼笑嘻嘻的主动跟李良告别：“我奶应该快叫我回家吃饭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着曼曼扭头小跑了回去。 楼上，张爱玲在窗前骂骂咧咧嘀咕着：“都说了别跟那个野种玩，你个狗日的……” 虽然是在嘀咕，她却故意放大了点声音，刚好可以传到楼底下，不知道曼曼听见了没，只是李良看到小丫头跑的更快了，一路头也没回的跑上了楼。 第二天，李良准时八点半下楼练功，一直到中午都没见曼曼下来玩，院子里其他小孩不会这么冷的天在外面乱跑，就只有这傻子每天不厌其烦的骚扰他，其实她不出现正好，李良练功的时候终于没人打扰了。 隔天，雪停了，张爱玲强拉硬拽的要带李良出门，而且还整的神神秘秘的，李良无所谓，由她拉着来到了两站外的庙街。 每个周三和周六，庙街都有集会，一些小摊小贩会把做好的手工、准备的货物，大家就地摆摊卖，多数都跟玄学有关，这里开的最多的就是花圈店和古玩店了，路过庙街最大的古玩城时，李良驻足，看了一眼商铺墙上挂着的古剑，接着他就被张爱玲硬拉走了。 “大姐，买个串子不，这是我从终南山请回来的珍品手串。” 有个随行摊贩举着手串向张爱玲吆喝，张爱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赶苍蝇似的：“去去去，一边找别人骗去。”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算姻缘，算事业，算财运喽！” 发现路边坐着个算卦的，张爱玲拉着李良走过去，看了一下价格，拉着李良扭头走了，又是逛了一会儿，张爱玲眼睛一亮，拉上李良赶忙往过挤。 庙街集会的时候那是人山人海，自行车都骑不进去，然而层层的人墙对张爱玲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一连串“这特么谁啊！”“哎卧槽你有病啊！”的惊呼声中，张爱玲拉着李良挤到了一个摊位前。 摊主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头发花白，双眼精烁有神，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的脸看上去还是很红润的，精气充足，人光是往那一坐，自有一派仙风道骨的气势，张爱玲的眼光很毒辣，哪怕街上人来人往，她也一眼就看到了老人……身旁立着的大帆上写着的“免费”两个小字。 此时老人正在给一对年轻夫妻讲解面相，张爱玲等了一会儿，等的不耐烦了，她直接打断道：“你是个看相的？” 年轻夫妻扫了张爱玲一眼，略微不太高兴，倒是老人不怎么在意：“对，我是个看相的。” “那你怎么看？” “我用眼睛看。” 一听这话张爱玲当时就火了：“嗨？你这老头怎么说话的，故意怼我是不是？” 老人淡然的笑着说：“我用嘴说话啊，刚刚不正是你问我什么，我答什么，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我不用眼睛看，难道用***看？” “放尼玛的屁！”张爱玲被噎的恼羞成怒。 要不是看在大帆上写着“免费”两个小字的份上她早就走了。 正在看相的小两口中男青年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没素质……” “咱们走吧，不看了。”女青年怕惹麻烦拉着丈夫赶紧走了。 他俩一走，张爱玲就一屁股霸占了摊主的凳子，她把李良推到老人面前：“你给我孙子看看相，看他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哈哈哈——” 这话直接把老相师给逗笑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大妹子，你孙子才多大，现在就担心他被狐狸精迷住，不嫌担心的太早了？另外我看相是有条件的，不收费是不假，我只给有缘分的看，像您这样的，我可高攀不起……嗯……嗯？！” 刚开始老卦师的注意力都在张爱玲身上，直到他提起张爱玲的孙子，视线落在李良脸上之后，看着看着，他突然一怔，竟是不说话了。 张爱玲本来想骂他，此时见到卦师这幅作态，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老头看出啥问题了？张爱玲有点底气不足的嘟囔了一句：“我说，你可别以为故意一惊一乍的就能骗我上当啊，我是一分钱不会掏的……” 老卦师猛地抬手，示意张爱玲不要打扰他，他望着李良平静的面容，从他的头皮发根，到他的额头、鼻子、嘴唇、双耳，最后视线从眉骨落在了李良的双眼。 这样的平静，根本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眼神，那淡漠的目光仿佛斩断了所有烦恼丝，既不会悲伤，亦不会喜悦，老卦师莫名想起一句话来，平平淡淡才是真，没错，这个孩子的眼中有着真实，他会淡然的看待发生在眼前的任何事物，不为外物所扰。 同时老卦师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孩子不太喜欢自己。 从他微蹙的眉头，还有额头两边高高鼓起的太阳穴……咦？等等，太阳穴？老卦师定睛一看，李良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确实圆润饱满，再看他的额骨微微凸起，脸颊两侧肌肉绷的略紧，这是紧咬牙关还是……还是我想多了？老卦师不敢去想自己猜到的可能。 他的神色有些奇怪：“老妹儿，这是您的孙子？” “是啊！怎么了？” “离近点，让我仔细看看。” 老卦师把脸凑到了李良面前。 就在这时，只见李良左脚快速向前踏出一步，老卦师悚然一惊，他猛吸一口气，凭着几十年来培养的意识，用最快的速度打出了铁线拳的敬礼开拳，当他刚把右臂举起，却见李良抬手一指向他戳了过来。 太快了，卦师根本没看清他的路数，他的指尖已经点在了卦师右手腕上。 指腕交击。 二人同时变色。 第六章 心力如针触即伤，仙路坎坷又何妨 “嘶！” 一股针扎般的刺痛陡然穿过朱胜华手腕，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胳膊脱力垂下，右手几乎没有了知觉。 朱胜华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抱着手腕，连连退出去好几步，连大帆都撞倒了。 “心力迸发，劲从脉走，一身劲力无声无息打了出来，果然和针眼一般尖锐……好纯的暗劲！”朱胜华心惊肉跳的看向了手腕：“幸好这孩子手下留情，不然我就不是皮下出点血了。” “……哎？” “孩子？？？” 朱胜华偏过脑袋，斜着眼睛看了一下李良，又看了看手腕上指甲盖大的红痕：“我刚被一个五六岁的毛孩，用暗劲给揍了？我咋有点不信……嘶！疼！！” 老人疼得呲牙咧嘴。 骨头和动脉没有大碍，代表着李良没真想下狠手，李良是想用这种方式警告这老头离自己远点，转世后忘却了前尘往事是不假，李良仍然存留着跟神棍保持距离的潜意识，谈不上讨厌，但如果哪个神棍敢把脸凑过来，他不介意让对方鼻青脸肿的把头缩回去。 这点小伤其实不算什么，相当于拿缝衣服的针往手腕上刺了一下，淤了点血，过几天就好了，然而李良的出现，对朱胜华的冲击却不亚于当头棒喝。 朱胜华一下子就醒了。 “日你先人的，狗日的东西，老给我惹事，走！跟我回家！！”张爱玲狠狠抽了李良两下，一把拉住他溜之大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孙子把人家卦师老头打坏了，此时不开溜更待何时？万一被缠上了可是要赔钱的！张爱玲拽着李良使劲往人群外挤，三挤两挤的消失在了人海中，朱胜华顿时急火攻心：“老妹儿，老妹儿别走！我没事，我有话跟你说！喂——” 朱胜华摊子也不要了，挤开人群去追祖孙二人，他真是急得头皮都麻了，他有好多问题想问李良。 比如他姓甚名谁，家里住哪，今年多大了，当然还有师从何处，师傅又是个什么境界，可惜，那两人追不上了，朱老坐到马路边上，颓然盯着手腕那处还在扩散的淤青，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按理来说，五六岁的年纪应该还在扎马步练柔韧，一般情况下，师长不会让徒弟过早学习招式套路，基础没有打好之前，先学招式反而是拔苗助长，可那孩子不仅把套路练了，还练出了暗劲，而且暗劲还练到了极高的境界……这真的是个小毛孩能做到的？ 幼龄……劲力深厚…… 朱胜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眼珠子霍的就瞪圆了。 “我好像听说过！！” 年龄幼小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上乘功夫，他对这类典故有些模糊的印象，那是多少年前了？朱老已经记不清多久了，他去诊所开了点消炎药，然后便急匆匆回了家。 四合院的葡萄藤下面，正在看武侠小说的朱江突然听到门响，吓得就跟老母猪进屠宰场了似的，脸都绿了，谁知朱胜华一进家门，连不好好学习的孙子都来不及收拾，二话不说冲进了书房，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多年前的笔记。 “阿爷今天这是咋了。”朱江挠挠头发，想不明白阿爷今天搞得是哪一出。 以前阿爷哪次不是进家前在门口故意等一会儿，非得逮到朱江不务正业的时候，他才神兵天降，冲进来把他揍一顿？朱江想不通，就蹑手蹑脚的贴到书房外，侧耳在门上听了会儿。 没动静，他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一条缝，偷偷往里面看。 阿爷搬出了好几个大箱子，挨个在里面翻东西，一副十分暴躁的样子，期间阿爷朝门口这边看了一眼，分明是看到了在门外偷窥的朱江，朱江正要脚底抹油，发现阿爷没管他，于是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他把《神鸟侠侣》掏出来，当着阿爷的面，翻开了一页。 阿爷没有像往常那样冲过来打一套洪式铁线拳，理都不理他，只顾着翻阅那些无聊的日记本，老头子今天吃错药了？管他呢，只要别来烦他就行了…… 朱江抱着小说撤离现场，直接躲回自己房间看起了小说。 看了不知多久，正看到主角大逆袭时，朱江忽然听到阿爷放声大笑，搞得叮里咣当作响，卧槽，别是老头子疯了，开始拆家了？朱江赶紧扔下小说，跑去看阿爷到底在干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昆仑是真的，天庭也是真实存在的！” 而他捧着的笔记本，正是他当年前往巴蜀的旅行日记，记录了当时的他凭着一腔热血，来到远离尘世的昆仑山求道的故事，那时的他好像比朱江大不了几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而且从《昆仑寻仙记》这个名字也可以看出，当年的他又多傻。 死亡究竟是什么？人类死了之后，灵魂又会何去何从？活着的人，无法窥测死后的世界，死了的人，恐怕也没法活过来向大家分享去世的经验，这一趟旅途中的挫败感一次次告诫了朱胜华，人必有一死，谁也难逃凡人寿命的极限，根本不存在什么长生不老，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昆仑。 然而凭着一股热血的倔强，他不肯放弃，还在执着的追寻传说中的天宫，直到他遇见了一个道士。 “你看这天地万物缤纷多彩，你可知这颜色是谁的灵魂所染？”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死灯灭，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年的朱胜华听了这话似有所悟，什么叫身死道消，指的就是人类一旦死亡，便会失去一切，根本不存在转世轮回的概念，更别提白日飞升，天庭是不存在的，没有谁能永远活下去，无论是何种意义的长生。 根据文献上的记载，传说中的神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而是借由人类的香火，借由人类的精神意志供奉而存在的概念，就像朱江小的时候，他经常给朱江讲神话传说那种形式一样，神仙只活在人们的想象之中，成为了口口相传的故事，现实已经无数次向朱胜华证明了，世上不曾有过神仙。 如果朱胜华今天没有去那条街，也许年轻时的那段旅途会被他永远埋藏在记忆里。 试问谁家的天才，可以在五岁打出暗劲？就算他打从娘胎里练功，也不可能四五年时间就达到寻常人二十年的功力，功夫可不是吃一颗仙丹灵药就能成就的东西，学功夫，要先打熬筋骨，得靠时间的沉淀来积累身体素质，更重要的是悟性，人体是一门极为深奥的学科，哪怕是智力成熟的成年人，都不一定能理解气血和身体控制技巧的奥秘。 就说他家朱江，凭朱江现在这个年纪的智力，跟他说什么真气和先天真气，他还是照样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得给他祖父的疼爱才能让他记住那么一两天。 包括一些人体经络上的精深学问，连朱胜华也不敢说自己吃透了，朱胜华觉得，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都不该拥有这份智慧与境界。 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 生而知之！生来就知晓一切，境界不需要参悟，因为本就站在那个高度，重新修炼只不过是温故而知新，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短短三四年时间达到常人三四十年的功果。 朱老的笔记中曾记录过这样一段话。 “月明星稀，翠华道人与我凉亭对饮，张师长鼓励我不要灰心，俗世未必没有奇迹。” “师长说，达赖喇嘛的活佛转世就是存在俗世中的真实例子，愿我初心不改，待我何时遇到转世之人，也许才能拨开迷雾。” 此时朱胜华看着笔记本，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日记后期部分有了认命的颓丧感，从字里行间体现出来的挫败只有他自己懂，但现在他心里只有喜悦，因为他已经证明了那蹉跎的岁月没有白费。 他高兴的跳上画桌，举着日记本又叫又跳，高兴的像个找到了宝藏的孩子。 “哈哈哈哈——” “仙人下凡啦！！！” 第七章 mmp我又编不下去了 如今李良一身五雷正法已成，身怀千钧之力，换算成准确数据来说，在李良正常状态下，可抱起一百多斤重的成年人游刃有余，当他提起真气，可把一百多斤的成年人扔飞三五米高，一旦李良用上了五气朝元，他一脚踹过去能让一个成年人腾空飞行十几二十米远再pia一声粘在墙上下不来。 没有人能想象到这个六七岁的孩童体内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武力。 可惜。 练成了五气朝元以后李良一直遇不到真正的对手，整个酒钢家属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说起来他还考虑过教柳曼几招，给自己创造一个对手打发时间来着，不过好一段日子没见那傻妞下来了。 柳曼该不会被奶奶吓的不敢出现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也不错，最好永远别来烦他，不过柳曼的脸皮那么厚，可不像这么容易认输的人。 不说曼曼，就连父亲也很少回家了。 李双阳在郊区的工厂上班，因为太远，父亲基本都住在工厂的宿舍，也就是周六晚上回来睡一晚，周日下午又急匆匆回了工厂，虽然在家时间不长，不过每次回来他都会给李良带礼物，不是玩具就是零食。 床头上摆着的的奥特曼模型差不多集齐了，现在父亲开始给他买铁胆火车侠，只是这一回，铁胆火车侠收集速度慢了很多，以前父亲是一周回来一次，如今是半个多月，或者一个月都不一定回来。 这天早上李良趁太阳还没升出地平线，跑下楼，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 真舒服。 他脱掉了棉袄，开始醒气。 “铃~铃~” 院子门口传来几声自行车铃的动静，李良眼力好，他定睛一看，咦，那不是父亲么？李双阳骑着的自行车换成新的了，车头上挂着一个老大老大的布袋，从那棱角边阔来看，应该是玩具的包装盒。 这次的是希望号还是忍者号？ 李良很早前就诚恳的跟父亲说过，以后回家不用给他买玩具，因为他对那些东西没兴趣，可是父亲依然乐在其中，每次回家都会带这些东西。 他远远看到父亲在院子门口下了车，传达室师傅出来找他聊了几句，大爷笑着冲他挥了挥手，他同样挥手告别，然后推着他崭新的直行车，一脸笑容的，迫不及待的小跑着向单元楼跑去，一进单元楼他便大声喊了出来：“良蛋儿！良蛋儿我回来啦！！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宝贝——” 李双阳估计是没发现儿子在后院，远处，李良背着双手，站在无花果树下目送着父亲冲进了楼道。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后楼五层的窗户，果不其然，应该是听到了李双阳在院子里的喊声，五楼阳台窗户探出了一颗小脑袋，鬼鬼祟祟的躲在玻璃后面向下张望。 “他人所恶者我恶，他人所好者我好，为什么一定非要用别人的枷锁来束缚自己？”李良看了五楼一眼便不再理会：“我奶奶讨厌你，那是她讨厌你，只要你自己不讨厌你自己就行了，何必去拿他人的看法当做自己的原则？” 李良心中叹着。 明明想出门，却害怕面对他人异样的目光，于是躲在家里，试图逃避现实，难得李良才对曼曼产生了一丝改观，结果就因为别人说她两句便自甘沉沦，心性太脆弱了，只敢躲在家里偷窥窗外的世界，这傻妞，真以为她躲在窗户后面偷看李良，李良会察觉不到么。 神通——七感。 视觉、味觉、听觉、触觉、嗅觉、心感（第六感）、空间感，统称七感，这门本事的第七感由于需要一定肉身根基，所以李良还没练到家，事实上他心感的敏锐度，已经能够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特殊视线，如果寻常人只是随意扫他一眼，他不会心有所感，但如果这道视线带有特殊情绪，李良身体被注视的区域会第一时间传递反射讯号。 然而李良此时没有去想曼曼的事，也没有管父亲回家，他继续保持着屏息，打完了一套五气朝元的五形。 事实上，完全屏息打一遍五气朝元，对李良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目前他光是闭气，极限时间是十七分钟，身体会进入假死状态，头脑仍然可以保持清醒，换作完全屏息，他只能坚持十二分钟，同时意识保持清醒，两者都是他在静止状态下完成的。 完全屏息的状态下再剧烈运动则是另一种情况。 以前他打五形的时候只是闭合全身毛孔，仍用口鼻呼吸，这次他是在彻底隔绝呼吸循环的状态下打起了五形。 “吼！” 肠道间隙挤压发出的颤抖，比之以往来的更为凶猛，听上去就像下山虎已经张开了嘴巴，咆哮着咬向猎物，随着李良的出招过渡到鹤形，兽吼声忽而停止，变成了滚滚的闷雷声从李良体内传出，打到一半时，院子里有几个大孩子跑下来玩雪，见到李良在练拳，他们眼珠一转，也不玩雪了，嘻嘻哈哈凑到李良跟前，围着他蹦跳起来。 “哇呀呀呀，何方宵小，在本大爷面前还不速速报上家门？” 孩子们看李良大冷天的打拳挺奇怪的，为了逗他，于是模仿起了电视武侠剧里的角色，围着李良起哄，眼见李良不搭理他们，他越是无视这些孩子，这些孩子反而越觉得李良有趣，在第一个孩子带领下，其他孩子纷纷从地上掏一把积雪，揉成球砸向李良。 “看暗器！” 一个又一个雪球砸到了李良身上，砸到了他脸上，而他仍在闭着眼睛，忘我的打着鹤拳。 鹤形轻盈飘逸，善用双臂调节身体平衡，配合灵活的步法，可以做出许多违背人体原理的挪移、腾空动作，运用到轻身功夫里面是一门绝佳的技艺，可以让一个在空中无处借力的人二次变向、突然加速，相对的，鹤形不像虎形那么凶猛，并且不擅锻炼到脏腑，更无法像虎形拳那样产生虎豹雷音。 鹤形的视觉效果比起拳法不如说更像是舞蹈。 只是李良练拳练的越认真，这些起哄的孩子就越想干扰他，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玩笑，化作一颗颗雪球砸在了李良身上，他们早看李良不顺眼了，他们的家长告诫过他们，不要跟曼曼玩，这些孩子都很听话的，只有李良这个小矮子老跟曼曼玩在一起，对这些孩子来说李良也是异类，孩子们集火的理由往往就是这么简单，不带恶意的、不带目的的，单纯觉得好玩。 “嘭！” “嘭！”“嘭！” 一颗颗雪球砸到李良身上，李良却像感觉不到，砸了一会儿，后楼突然跑下一道身影。 “住手！” 曼曼披着红艳艳的棉袄，急急忙忙跑到院子，她抓住一个砸李良最凶的孩子：“不许砸他！” “哟，这不是柳曼么。” 那孩子比曼曼整整高出了一头，看曼曼的时候，得低着头俯视曼曼才能看到她故作凶狠的小表情，那孩子咧嘴一笑，顺手把手里的雪球从曼曼脖子塞进了棉袄领口：“哎？来追我啊，嘿嘿嘿！” 顿时有几个孩子分出来把雪球砸向了曼曼。 “你们这些讨厌鬼！讨厌讨厌！” 曼曼不会骂人，面对这些欺负她的孩子，她从电视剧上学到的台词好像都派不上用场了，因为这些孩子对她知根知底，根本不会惯着她犯二的毛病，他们看上去不是第一次欺负曼曼，配合十分默契。 曼曼不是轻易会被气哭的女孩，她骂不走这些孩子就动手了，她一把推倒了那个往她脖子里塞雪球的孩子，然后去推其他孩子，小孩子打架能有什么路数，无非是推倒和摔跤，可是，这么多孩子她一个个去推，刚跑向某个孩子，对方就嘻嘻哈哈的提前跑远了，换另一个孩子去推，另一个孩子也会提前跑远。 最后曼曼谁也没推着，只能无力的站在雪地里，任由孩子们的雪球砸在自己身上，砸在李良身上。 她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曼曼忍着哭声，哽咽道：“他跟我一点也不熟，我找他玩，他都不带理我的，你们不要砸他了！” 眼见这些孩子仍然拿雪球砸着李良玩，她跑过去，像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挡在李良身前，瞪起红红的眼睛，喊道：“我说了，不许砸他，你们听到没！” 这时，一阵狂风吹来。 呼—— 曼曼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身后之人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前方。 面对着空中砸过来的几个雪球，李良双腿分开，原地扎了个马步，任由雪球砸向自己，随后就见他吐气深吸，积压在他皮下汗腺的高温一瞬间从体表释放了出来，所形成的气浪吹飞了所有雪球，那柔软的雪花顿时以散射的形式咣咣击中了那些孩子。 院子里响起了好几声惨叫。 那些被散射雪花击中的孩子，无不是感觉被人用力打了一拳，被雪击中的地方又闷又疼，没被击中的孩子也吓坏了，一股脑跑的没了踪影。 “我不还手你们还没完了。” 李良一张嘴，口鼻喷出了浓密的白雾，全身毛孔释放出了大量由汗水蒸发而成的雾气，他掏了掏耳朵，侧头朝着曼曼说道：“我就是安安静静的练个功而已，你们干啥呢，闹成这样。” “……”曼曼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孩子倒下了好几个，一起身跟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整的曼曼云里雾里的，这会儿她还弄没明白怎么回事，听李良这么一问，曼曼一下子就被戳中了痛处，以前她都是趁院子里其他孩子不在的时候下楼找李良，这次当着李良的面被公开处刑，她感觉以后都没脸见李良了。 “我、我先回家了！”曼曼逃似的转身跑回了家。 这傻子居然还知道不好意思，难道她以前信口开河的时候就不知道羞耻么，李良觉得她活的好累，小小年纪就背负了她不该背负的压力，何不看开一点。 上午打完这一套屏息五形，李良略有些疲惫，他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索性收起衣服穿上，回家吃饭。 开门的是父亲，李双阳早就在门口等着李良了，为的就是等李良回家时，突然给李良一个惊喜，开了门李双阳一把抱起李良，把他举过头顶哈哈大笑：“良蛋儿，想我了没？” “哦。” 情商这东西李良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的，说想吧，那是撒谎，说不想吧，也不太合适，于是他应了李双阳一声，转而看向摆在门口的大袋子。 “呃……” 儿子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李双阳心里有些发堵，不过他很快重新露出了笑容：“良蛋儿，你猜这次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礼物？”他放下李良，蹲下来两手抓住大袋子的外包装，使劲一脱：“哈！” 这次李双阳确实出乎了李良的预料，既不是希望号，也不是忍者号，袋子里装的是个铁笼子，笼子里趴着一只毛发刚刚长出来的黑色小奶狗。 “活的？”李良蹲到笼子跟前。 小奶狗应该是才断奶没多久，转着纯真的黑眼睛，看向笼子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当它看到笼子外面是陌生的环境，显得有点害怕，左右看了看之后，仰头发出了呜呜的叫声，似乎是在呼唤母亲。 神通——通慧。 李良侧头想了想：“你想找妈妈？” 小奶狗朝他看了过来，黑亮的眼珠子闪过一抹疑惑：“呜？” 李良：“哦。”（我不是你妈妈） “呜……” 李良：“唔？”（我也不知道你妈妈在哪） “呜呜……” 跟小狗交流了两句，李良便对它失去了兴趣，起身回屋子躺床上开始休息，留下李双阳尴尬的站在客厅里，兀自望着小狗傻笑道：“苏琴你看到没，咱家良蛋儿很喜欢和狗交流呢，以后我不在家，有小狗陪着他，他就不会孤单了吧……” 第八章 父慈子孝岂非梦，母慈子孝亦非梦? “不是我说你，双阳，你咋想的带只狗回来。”苏琴头疼的蹲在李双阳身边，跟他一起看着小狗：“你还不了解咱妈那人，每天能把家里卫生打扫十遍，咱妈要是知道你往家里带了条狗，那还不把家里闹个底朝天？” “……”李双阳挠着脸颊，笑了笑，没吭声。 “唉！” 这年头装电话的都是有钱人，家家户户通讯基本靠书信传达，李双阳从工厂回来了二老一点准备都没有，李忠德先是跑到青阳第一中学，告诉苏琴说是李双阳回来了，说是有大事宣布，苏琴趁着中午休息回来了一趟，张爱玲心疼儿子在工厂吃不好，李双阳一回家她就跑出去买菜，说是中午要给李双阳做顿好的，这不，二老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呢。 李双阳刚到家的时候没敢拆掉盖住狗狗的袋子，哄父母说是给李良买的玩具，主要就是因为还没想好怎么跟张爱玲解释这件事，等她回来了怕又是一场暴风雨。 “呜……” 笼子里的小奶狗蜷缩着身子，挤到了笼子角落，无助的看着二人对自己品头论足，看小狗又可怜又可爱，苏琴心里不忍，起身去冰箱挑了一块昨天没吃完的红烧肉，回来递到笼子里。 嗅嗅。 小奶狗动了动鼻子，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它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气味，憨憨的吐出了舌头，渐渐的，它不怎么害怕了，因为在它的世界观里，能给它这么好闻的东西的人，一定不会伤害它。 “呜~”小奶狗摇摇晃晃的迈着短腿凑到笼子边，嗅嗅气味，试着舔了一口。 果然好香！ 它一口叼住红烧肉，放到两只爪子中间，一下一下的舔了起来。 “能留下尽量把它留下吧。” 李双阳想起了见到这只狗的情景：“本来它还有几个兄弟的，在我把它要过来那会儿，一窝子狗就剩它一个了，我不想把它还回去。” “怎么回事？” “我工厂一个工友，就住厂子跟前，他们一家子冬天要吃火锅，说是狗肉火锅滋补，还叫我去，一窝四条狗，都是才出生的，那家子连着母狗一起全给宰了，这只小狗亲眼看着自己兄弟姐妹带母亲被他们宰了下锅，我到他家那会儿，他媳妇正要宰最后这只，我给要过来了。” 回想起那家人现杀下锅的画面，李双阳说话磕磕绊绊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啊？他们咋这样！刚出生的小狗那么小哪来的肉吃，他们疯了吧！”苏琴惊呆了。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正常人永远理解不了精神不正常的人是个什么样的思路。 也许在他们看来苏琴才是不正常的。 两人在笼子跟前说着话，笼子里的小狗也听不懂他俩在说啥，一会儿舔一下爪爪上的肉，一会儿转头看看他们。 小奶狗冲苏琴很小声的呜呜了一下，居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卧房里。 正在假寐的李良睁开了眼睛。 “妈妈？” 他喃喃着，朝着门外看去。 如果李良没听错，那只狗怕是把苏琴当成妈妈了，这才发出了那种亲昵略带了点委屈的呜咽声，犬类生物虽然没有成熟的语言体系，但通过它们的叫声、肢体动作，从而能解析出它们的心理活动。 神通【通慧】可不是什么读心术之类的离奇玄学，那是识遍天下生灵积累下来的宝贵知识，可以让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通过相互间理解，搭起心与自然之桥。 有人觉得自己养的宠物不听话，又有哪个主人真心听过宠物的话。 此时，客厅里的两口子脸上愁云不展，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劝说张爱玲，让这只可怜的小狗留在家里，李双阳太了解他妈了，可是了解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当他看到那家人拎着这只小家伙走向厨房时，他没去想过母亲的态度，直接要下了这只狗。 “阳娃，妈回来啦！” 李忠德和张爱玲提着大袋小袋，里面装满了菜和肉，二老怕地上脏，一直把东西抱在怀里等在门外。 “妈回来了，先把小狗藏起来。” “哦哦。”李双阳抱起笼子窜进了卧房。 笼子里的小狗一直瞧着苏琴，发现自己离苏琴越来越远，它呜咽着哀鸣了起来。 “良蛋儿，我把狗狗放在你屋子，你藏好它。” 时间太短来不及藏深，李双阳把笼子塞进了书桌底下，出去时把门关的紧紧的，他迎面见到了母亲喜气洋洋的抱着食材进门：“妈，今儿个做啥好吃的，我都饿死了。” “哎！中午时间不够，随便做点素的，给你换换口味，下午你回来了妈给你炖排骨！” 一家人忙碌着午饭，苏琴给张爱玲打下手，趁母亲在厨房待着，李双阳把父亲悄悄拉到一旁，小声道：“爸，跟你商量个事……” “咋了，神神秘秘的。” “我想给良蛋儿领个宠物养着。” 李忠德为难道：“我倒是没什么，你妈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么爱干净，这事儿不可能的。” “可我已经把狗带回家了啊……” 老人家脸一下子黑了。 饭做好了，一家人撑开了许久不曾动过的大圆桌，李双阳心虚，一个劲儿的去厨房殷勤帮忙，结果被母亲赶了回来：“工厂那么累的，你回家好好休息，你不管，坐那儿就行了。” 吃饭时，李良明显注意到爷爷和父母神色不太对劲，张爱玲不停问着李双阳工厂里的生活，说到工厂，李双阳挺自豪的宣布：“今年我被厂子评了个先进，看到楼底下那辆自行车没，凤凰牌的，就是我们领导给我配的。” 一家人鼓掌庆贺。 “厂子还给我发了八百块优秀员工奖励。”李双阳颇为自豪的从上衣口袋掏出八张百元大钞。 张爱玲接过来一看，又是搓又是抖，这么多钱，竟有点怕是假币，她再三确认了真钞之后，笑的合不拢嘴：“我们阳娃评上先进了，有出息了，哈哈哈，不过阳娃你可不能骄傲啊，一定要在工厂好好表现，有活抢着干，没活也要帮人干，处好同事关系，听领导的话……” 说起李双阳评的先进劳动者，张爱玲一开口就有点停不下来了，又是夸他又是警醒他。 这年头工作优异得到单位认可，发奖金是一方面，对普通老板姓来说获得的荣誉更重要，荣誉是什么？那可是面子啊！哪怕钱不要了，有了这么大面子，光是吹出去就能让整个家属院的对李家一家子另眼相看，人活在世，不就活了一个脸面么。 饭吃到中途，苏琴看了看表，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她收拾好东西，急匆匆挎着包出了门，走之前她给李双阳使了个颜色，李双阳看到了却假装没看见。 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想好怎么告诉母亲，他带回来了一只小狗这件事。 “呜……” 饭快吃完时，两口子的房间传来一声怪响，三人心知肚明，李双阳当时就紧张了起来，张爱玲侧头往卧房看了一眼：“什么声音？” “没啥。”李双阳急忙说道。 过了会儿，屋子里又传来怪声，听着十分凄凉。 “嗷……嗷嗷！” 小奶狗独自被关在黑漆漆的书桌下面，妈妈也不见了，它非常害怕，不由叫出了声，呼唤苏琴，可让它没想到的是，它呼唤来的不是苏琴，而是跟之前那家人一样可怕的恶人。 张爱玲放下碗筷，三两步冲进卧房，李双阳赶紧追过去想拦住她，怕她见了狗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狗？” 老太太发现了桌子下面的小狗。 她回头扫了一眼客厅的三人，刚刚脸上还洋溢着慈祥笑容的她，此时翻起脸来比谁都快，那冷下去的脸简直和之前成了两个极端：“这狗是谁带回来的，你？”她指向李忠德，李忠德没吭声，她又指向李良：“你？” “是我。” 李双阳硬着头皮说道：“我看良蛋儿一个人孤零零的，给他找个玩伴……” “不行！！这狗从哪来的，你给我送回哪去。”张爱玲一把抓起狗笼子，粗鲁的拎着：“我上午才把地拖的干干净净，狗乱拉乱尿的，你给我带条狗回来是让我不得安生？” 她提着笼子撞开李双阳，到门口，一把将狗笼子从家门扔了出去。 笼子磕到楼梯上，里面的小狗被摔得眼冒金星，脑袋和身体摔到金属笼子上，摔的生疼，小狗嗷呜嗷呜的惨叫，可当它看到张爱玲可怕的脸时，它忽然不吭声了，明明全身都在发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痛苦的蜷缩在笼子里，望着张爱玲的两只眼睛满是恐惧。 “妈你干啥，这可是生命啊！”李双阳跑出去扶正了笼子。 不管是他还是张爱玲，小狗只是畏惧的看着，不敢发出声音，李双阳抱着它想进门，结果被母亲挡在了门外：“不许让狗进来！” “可是……” “我不管！不行就是不行！” 现实证明李双阳还是怕张爱玲的，不光是他，除了李良之外，家里另外三人都挺怕她，张爱玲的泼辣早就名满整座酒钢家属院，论起闹事和找茬，她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看她态度这么坚决，如果李双阳还想让这个家安宁下去，最好不要忤逆她的意思。 不然张爱玲能让整个李家鸡犬不宁。 晚上，学校放学后，苏琴回家时在楼下看到了放在单元楼门口的笼子，小奶狗瑟瑟发抖的躲在笼子角落，看到苏琴时，它黑亮的眼睛明显有了神采。 “……”小奶狗趴在笼子里，欢快的冲苏琴摇起了尾巴。 “你怎么被放在这里了。”苏琴心疼的蹲下来，手指伸进笼子里。 小奶狗想起身去舔苏琴的手指，可它刚一站起来，就疼得发出一声哀鸣，又趴了下去。 它的后腿受伤了。 小狗被遗弃在单元楼门口，苏琴并不意外，因为婆婆的洁癖太严重了，擦个脸都要把毛巾挂整齐的那么严重，见不得家里有一丝不洁，家里淡灰色磨砂触感的水泥地面，硬是被她用拖把拖成了光滑的深灰色，可以想象得到，张爱玲哪会容忍一只狗养在家里碍眼。 不养就不养吧，问题是小奶狗今天中午还好好的，一个下午过去，它后腿是怎么受的伤？难道婆婆还打它了？一想到这里苏琴有点生气，她对小奶狗说道：“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回去给你拿肉肉吃，乖。” 苏琴挎着包回了家，进门发现家里气氛不对，丈夫和公婆谁也不理谁，拉过丈夫一问之下她才知道，原来因为那只小狗的事，一家人中午大吵了一架，张爱玲不止是不让小狗进家门，她还不许小狗出现在家里这一层楼，因为她是三楼这一层的值日生，每天不仅打扫自己家，还会把门外楼梯道打扫干净，怎会容忍狗待在楼道里。 一开始她是亲自下楼把笼子放在了垃圾站旁边，看谁扔垃圾的时候，想要狗的可以直接带走，李双阳跟下去一看，觉得母亲太过分了，于是把小狗放到了单元楼门口，楼洞内起码还能挡点风。 “反正我不管，这一层我说了算，我说了不许养狗就不许养狗。” 李双阳和李忠德两父子都拿她没办法，苏琴一个嫁进来的女人，更拿她没辙，最后李双阳实在没办法，找到院子里认识的几户邻居问他们愿不愿意养狗，有的说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钱养狗，有的嫌麻烦，谁都没有收留这只小狗。 后半夜，外面下起雪来。 天气越来越冷，小奶狗努力的把身体蜷缩成一团，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它身上，它望着楼道的方向，直勾勾的望着，也不叫。 它还在等。 等妈妈下来接它。 第九章 木子苦寒迎春来，玄心问道脱凡胎 冬天的早晨特别冷，特别是下过雪的清晨，寒风刺骨。 李良一大早就出了门，下楼练功。 走出单元楼楼洞，他忽然看到，那个小巧的铁笼子还在那放着，小奶狗一动不动的趴在笼子里，外面雪花飘了进来，小狗脊背的绒毛积了一层雪，它眼皮无力的耷着，黑亮的眼珠已没有了神采。 “死了？” 当李良走到小狗身边时，小狗吃力的转了一下眼珠，似乎是发现了李良，它想摇尾巴，可微不足道的力气只是抖下了尾巴上的一点积雪。 然后它又朝着单元楼楼洞的方向望了过去。 “它还活着。” 李良来到笼子旁边蹲下，看着笼子里的小狗默然不语。 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持着这个脆弱的生命，让这样一缕残烛在寒风中仍然亮着微弱的火星？李良打开笼子，伸手进去放在了小狗的脑袋上，掌心传递的温度，让小狗本能的用脑袋蹭起了他的手，在这只小狗身上，李良仿佛看到了生命的闪光——我想活。 “生命，当自强不息。” 这一刻，李良改变了原先的想法，他小心拖住小狗的身体，把它从笼子里抱了出来。 李良深吸一口气，一道先天真气上提并运转全身，锁住全身毛孔，使热量无法排除体外，他的体温迅速升高。 “只要你不想死，你就不会死。”李良将小狗埋在了衣服里，同时他心力迸发，一道精粹劲力沿着他的三焦大经运至了关冲穴，汇聚到了他无名指的指尖，隐而不发。 李良指尖点在小狗身上，内劲如钢针般扎入小狗皮肤下面，他精微操控着劲力的变化，用透体之劲刺激着小狗的皮下神经，激发这只狗自我恢复能力。 在摸过小狗的后腿时，李良眉头一皱，摸到狗的后腿骨骼有些错位，冻了一晚上，小奶狗的后腿伤上加伤，不去管的话，就算它活了过来，这条后腿也会落下终生的残疾，但是李良既然改变了主意要救它，自然不会让它瘸一条腿。 “忍着点。”李良以无名指顶住小狗后腿的外关节，食指与拇指分别掐住关节两侧，他轻轻一用力，瞬间卸掉小狗的骨头关节又重新接了上去。 小黑狗疼的全身猛然抽搐了一下，想了想，李良把小狗从衣服里抱出来，用舌头舔了舔它后腿的关节。 “……”小狗没有吭声，不过李良明显可以感觉到，它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这只狗最紧急的不是腿伤，而是它在外面冻了一夜，全身出现大面积冻伤，好在中华田园犬一向以生命力顽强着称，它想活着的本能也算是救了它一命，现在它挺到了李良愿意救它，可以说，它已经死不了了。 这一上午李良都没有去练功，他抱着小狗坐在他最常待的无花果树下，给这只小狗温养身体。 “后背和两只前爪的冻伤最严重，不过没什么大碍，就是肉垫子上面有点麻烦……” 连续几天时间李良都把时间放在了这只狗身上，换作平时，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李良从不会为外物耽搁练功的时间，以为他觉得除练功以外，其他都是没有意义的行为，像什么看电视、背古诗、玩玩具，放在别的孩子身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对他来说等同于浪费光阴。 李良救这只狗，是他认为这只狗值得拯救，有着拯救的价值。 他对这只狗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通体黑玄，明心通慧，一个懵懂灵智既然要开窍，那就必须得有自己的名字。” 李良抱着小狗若有所思的念叨，似乎是想通了，于是心中做好决定，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只听李良对它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叫玄心，姓氏随我，李玄心。” 这只蒙昧的小生灵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它恐怕还无法理解，李良心中的决定会对它这一生产生怎样的改变。 白天，李良为小狗治疗身体，晚上回家，到了后半夜他反锁住自己房间的门，偷偷从三楼窗户跳下来，抱着小狗，给小狗取暖。 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李良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出来照顾它，该怎么办呢…… “砰砰砰！” 李良抱着小狗一路跑到后楼五层，敲响了曼曼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眼窝深陷的大婶，估摸她年龄，估计也就比苏琴大个十一二岁，可她的气色还不如张爱玲精神，显得特别老。 “曼曼在家不？” 柳奶奶显得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会有院子里的小朋友来找柳曼玩，她挑了挑眉，正要说不在，曼曼的脑袋从门缝伸了出来：“良蛋儿？！”她也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来家里找自己，而且来的还是李良，曼曼真是喜出望外。 “跟你商量个事。”李良揭开棉衣，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狗：“我奶不让我养它，你帮我养它，我收你作亲传弟子，怎么样？” 这几天小黑狗恢复的很有快，除了前爪上的肉垫略有溃烂之外，它又一次恢复了活力，这会儿被李良抱着，它愉快的摇着尾巴，有李良在它一点也不害怕了。 甚至在曼曼摸它头时，它还很勇敢的舔了曼曼一口。 “好可爱……呃，你说让我收养它？”曼曼假装没听到李良后半句话。 奶奶就在旁边呢，她哪敢提什么绝世武功什么闯荡江湖，让奶奶听到她说这种梦话，奶奶可就不让她看电视了！然而李良让她收养这只狗，她说了也不算啊，她偷偷看了奶奶一眼，见奶奶深陷的黑眼圈中尽是麻木，曼曼顿时知晓了奶奶的态度，她心里难受了起来：“良蛋儿，我……” “谢谢，我们家不养狗。”柳奶奶说完一句便不再多言，似乎没有多说第二句话的动力，整个人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关上门，把李良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既然曼曼家里跟自己家情况一样，那再想别的办法吧，李良把小狗重新抱在了衣服里面，下了楼，他忽然听到楼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曼曼追下来了，曼曼眨巴着眼睛摸向李良衣服里的小家伙：“这是你家的狗吗？” “不是。” 李良无奈道：“我奶不许它进家门。” “被人抛弃了吗，好可怜的狗狗……”曼曼看着小狗，不知想起了什么，使劲搓了搓眼睛之后，这才恢复了精气十足的劲头。 她从李良的怀里把小狗接过来，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小狗看到自己离开了李良，顿时焦急了起来，在曼曼怀里不停的朝着李良伸出两只小爪子，想要回到李良的怀抱。 “它为什么不叫啊？” “它害怕。” “有什么怕的，咱们又不会打它。” 李良摇摇头，没有向她解释这个问题。 接下来两人一起想办法，怎样安置这只小狗，必须得给它就近找个住处，为什么是就近？李良的一句话当时就让曼曼给惊了：“我想收它为弟子，最好别离我太远，不然不好传它功夫。” “哎？！” 这是柳曼今天第二次震惊了，总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欲吐之而后快，一时却又不知从何吐起：“弟子，你说它？它是一条狗啊！醒醒，你别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吧？还有你刚在楼上不是说要收我为弟子么，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男子汉的承诺呢？宁愿收狗狗做徒弟也不愿意收我？” “谁说我不收你。”李良平静的接过小狗，放到地上：“你个性鲜明，不甘于平凡，这正是求道者必备的品质，虽然脑子不大灵光，但你一直没有减少过对理想的热情，这就够了，等你学上几手功夫也可以跟我过过招让我练手……” 曼曼生气了：“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那你是愿不愿意吧，你想当天上地下唯你独尊的梦想家，还是想跟我学功夫。” “别转移话题，你先说你是怎么想的，教一只狗武功？！” “不行吗？” 李良蹲下来按住小狗。 “因为我先收的它，所以它是我第一位弟子，你是第二个。”李良当着曼曼的面，提起小狗的后腿，往它下面看了一眼：“嗯，你要叫她师姐，记住了。” 曼曼羞的捂住了眼睛。 “你居然看它下面，你个流♂氓！” 第十章 明心通慧开灵窍，顽劣鲁钝不窈窕 两个孩子和一条狗在院子里转了一下午，最后两人想了个办法，既然家长都不许他们在家养狗，那把狗养在院子里不就行了么？ 养在院子里，首先是给它搭个窝，这件事由李良负责，后院经常有人丢掉一些不用的三合板，以及角铁废料，曼曼负责去找合适的板子，然后由李良搬到二人选中的位置，位于无花果树不远处的单元楼墙根下。 李忠德以前也是一名工人，家里留着好多他当年干活用的工具，像什么手锯、榔头、起子、螺丝，李良不管用不用得上，全带了下来。 两个小孩开始了他们的狗屋工程。 想让曼曼干活，那是不可能的，倒不是她不愿意干，两人捡过来的木板就那么点，她拿着手锯乱据一通，全浪费了，只得由李良亲自操作，还别说，李良操作手锯的动作看上去十分娴熟，三两下便把木板锯成了设计的尺寸。 盖狗屋基本都是李良在干活，曼曼只能帮忙设计一下狗屋的形状，或者做一些简单的工作，看到李良木工的活儿这么熟练，曼曼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良蛋儿，你什么时候学的盖房子？我怎么不知道。” “这些是本事，我不会忘的。” “……啥？” 这句话李良答非所问，听得曼曼没头没脑的，不过小孩子心性健忘，一转眼她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继而抱着小狗蹲在旁边，看李良干活。 “楔子递几个，楔子，就是你脚边的那一包。” “那是钉子好不？”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忙碌，李良先是组合好了狗屋的三角形房顶、墙板，再用三角形的角铁插进水泥地，打好地基，因为不知道小狗子会长到多大，所以李良给它预设的狗屋稍大了一圈。 他轮着榔头，一下一下的把角铁砸进水泥地，咣咣咣的，噪音非常大，没多久一楼的住户就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了过来，一见是两个小孩儿砸东西，本来正要开骂，看是楼上李家的孩子，于是一楼住户好言问道：“是良蛋儿啊，你们干啥呢，叮叮咣咣的。” “杨叔叔，我给这只小狗搭个小房子，很快就好了。” “哦！那你们小点声，我家超超在学习。” “好的。” 李良看看手里的榔头，又看看砸了半天难以寸进的水泥地面，他沉思了片刻，索性丢掉了榔头。 别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既然一楼的长辈客客气气的提了意见，那就换噪音不那么大的方法把这几根角铁砸进去好了。 如今李良练混元功前篇已成，铸一身雷法，提起劲力可在体内运转不息，同时可将内劲传导至于身体接触的物质，他瞬间锁住全身毛孔，上提一口先天真气，微微一运劲，全身筋骨顿时噼啪作响。 神通——裂地。 李良抓起两根角铁，跳起来狠狠一掌拍下去，朴实无华的一招竖劈，拍得角铁咔嚓一声，不是角铁断了，是水泥地面猛地破开了一个口子，角铁一口气插进去了半公分。 角铁金属极易传导震荡，虽然李良拍的是角铁，但真正手里的是角铁杵着的地面，神通【裂地】是一门极其深奥的发劲技巧，可让劲力随意分散，随意凝聚，比如李良一拳打在地上，手里的可以是他拳面大小的区域，也可以是周身方圆三米一起受力。 相对的，他反其道而行，以金属传导力的作用，让劲以点爆发，角铁便会穿透力极强的插进地面。 李良一掌又一掌下去，听不见多大的动静，角铁被他一下下拍进了水泥地里，架好了角铁，李良收功散气，抖了抖发麻的右手。 他手心出现了好几道鲜艳的血痕，有棱有角的，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这是他肉身强度还未符合【裂地】标准前强行使用的后果，劲力传导不止会伤敌，反震力亦会伤己。 疼是挺疼，跟被人用刀子在手心划出了一个个角铁的形状差不多，不过还好，不影响活动，李良深呼吸了几个循环之后，体内气血便冲开了受伤的血痕，掌心只剩下了点淡淡的红印子。 他取来裁好的木板，利利索索安装了上去，花了一整天时间，当他把最后的三角形屋顶固定好之后，他拍了拍手：“完成。” 总觉得还缺少了点什么…… 哦，对了，李良又找了根木棍，用手锯硬是片出了一个两边大中间粗的骨头，挂在了狗屋门口当装饰。 “这下完美多了。” 李良回头去抱小狗，却见曼曼两眼盯着脚边一颗石头，愣愣的发呆，想来是被李良徒手拍角铁的画面吓到了，李良从曼曼怀里接过小狗，这时曼曼突然回过了神，猛地想到：“对了，小狗狗还没有名字呢，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旺财怎么样？” “你认真的？” “就叫它旺财好了，旺财多好听的。” “别捣乱。” 刚开始的几天，小狗在新家住的不太习惯，每次李良要回家，它舍不得李良走，眼巴巴的跟着，后来慢慢在狗屋住习惯了，它每天第一件事就是早上蹲在前楼楼梯口，等李良下楼。 曼曼最近也开始下楼找李良玩。 “这段时间不见你下楼，马步练的挺勤奋的。”李良看到她的桩子之后，顿时明了，虽然动作还是不标准，不过她确实在家苦练了马步，因为早先她蹲马步，不超过一分钟就累得蹲不住了，现在她保持同样的姿势，起码坚持了十分钟以上。 “好吧，今天教你马步正确的站法。” 李良来到曼曼身旁，跟她一块儿蹲起了马步，当然，他的马步要比曼曼好看得多：“首先是双腿，你蹲的时候，只想着腿部怎样省力，怎样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其实这是错的，我问你，你省力了，练马步又是图什么？” “哼。”曼曼不服气的撅起了嘴。 她知道她说不过李良，但她有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耍赖皮。 “双腿下蹲的时候，两条腿都要使上力气，要让肌肉随着你的呼吸一松一紧，你看我。”李良拍了一下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听到这肌肉紧绷的手感了没，不光是腿部，双臂前举的时候也要做到和腿部一样发力，你可以想象一下，你蹲马步的时候往下坐，你快要摔倒了，这时候你伸出双手，拼尽全力的抓住了什么，才没有摔倒。” “马步最重要的部分是腰部发力，你可以把腰当成一座桥，既是你身体最强力的部位，也是连接你上半身和下半身的纽带。” 交代完了马步姿势的要点，他起身来到曼曼正面，刷刷两脚扫中曼曼两腿内侧膝盖，曼曼哪想得到他会突然踹自己，哇的一声惊呼，就被李良分开了双腿。 身体下压，重心偏离了平衡，她不由自主向后倒去，好在李良及时抓住了她两只手腕没让她倒下：“就是这个姿势，现在你用力，对，用尽全身力气，不要管你能坚持多久，只要能把这个姿势保持一秒钟，你就成功了。” “野蛮人……” 曼曼嘴上嘀咕着，行动上却没含糊，她鼓起腮帮子拼命使劲，活像一只拖着大坚果的松鼠。 “唔呀呀呀——” 随着曼曼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李良逐渐感觉到，他拽着曼曼手腕的力度变轻了，证明这丫头触摸到了一点马步的门槛。 李良露出了笑容：“挺行啊你，有点样子了。” “呀呀呀——” 小丫头紧咬牙关，使劲使得就跟要生了似的，看火候差不多了，李良突然松手，小丫头啪叽一声坐到了地上，呆呆望着李良人畜无害的笑脸，从茫然到恼羞成怒只花了一秒，她站起来气呼呼道：“我屁股下面什么都没有，还没靠的地方，怎么可能站得住嘛！我看你分明是在为难我曼曼！” “好吧，那我不为难你了，我先睡会儿，等下还要去给玄心开窍。”李良打了个哈欠，就地蹲了个马步，随后他单腿提起躺出了个铁板桥，人就靠着一条右腿撑着，原地躺在了半空。 他当然没有真睡，站的铁板桥的桩子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就是故意刺激曼曼，不是觉得坐在空气上是不可能的事么，那好，我躺到空气上你慢慢的质疑去吧…… 偶尔练练桩子这些基本功，对李良也是有好处的，他不介意站上两小时的铁板桥，反正午时一到他就不管曼曼了，下午的时间是小狗的，说起来，李良还要从头教小狗一些知识，比如帮它开窍，教它人类的语言，哪怕不会说，起码也要能听得懂大部分才能正常交流。 因为想教一只狗学东西，首先你得让它听懂你在说什么，然后它才能按你吩咐的行动，后面的更难，因为兽类的身体构造和人不一样，所以李良不能拿人练的功夫教它。 “让我想想……” “哦，好像是叫吞天决来着，传功者需【通慧】神通方可点化野兽，通其灵性，知其天命，行其道而不乱其所为……” “狼心狗肺，狗肺不一定是好东西，可狗的心脏要比人类优秀，小黑能承受更强的真气搬运，只要她好好练功，说不定比人类武者还厉害。”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想到小黑未来的成长空间，李良不禁露出一抹笑容，这是曼曼从没体验过的待遇，因为这个可恶的小矮子从没给她露出过好脸色，更别说对她笑，曼曼都嫉妒了，她不高兴的问道：“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第十一章 仙人点化起灵智，少女心事谁人知 一个新生儿，等同于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所以教起来格外麻烦。 李良先为玄心开窍。 他指小黑：“李玄心。” “呜？”（妈妈？） 李良摇头：“嗯？”（我不是妈妈） “呜？”（我？） 李良点头：“嗯。”（对，说的就是你，你是玄心） 他又指着小黑狗，说道：“李玄心。” “呜？”（我？） 李良点头：“嗯。”（对，是你，李玄心。） 兽类的灵智一片混沌，野兽不分善恶，不具备复杂逻辑能力，只凭本心或欲念行动，首先李良要做的，就是给玄心灌输一个“我”的观念，让它知道“我”是什么，“我”是谁。 当它拥有了“我”的意识之后，它离开窍就不远了。 兽类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因此一旦得到了点化，往往会比人类更容易开窍，前提是它们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引路人，带领着它们走向大道。 经过几次概念加深的训练之后，玄心晃着脑袋，仿佛是小脑袋瓜里装进去了太多信息，有点不堪重负，它懵懵懂懂的看着李良，纯真的眼睛写满了疑惑。 一连三天李良都在加强玄心的自我意识训练。 几天后。 “玄心！” 听到李良的喊声，小黑狗兴冲冲跑出狗屋，来到李良脚边开心的摇起了尾巴。 李良蹲下身，抚摸了一下玄心的狗头，伸开手，露出了一块瘦肉，他随手丢在了地上，玄心美滋滋的跑过来要叼起来，李良蹲下身，按住了它的狗头，不许它吃。 “想吃么。” “呜~” 李良没有心软的直接给它，而是指着自己的鼻子：“李良。” “呜？”（想吃肉） 李良：“嗷！”（生气） “呜……”（害怕） 李良：“李良。” “呜？”（什么意思） 李良：“李良。” “呜……”（混沌） 李良：“唔……”（失望） 然后他趴在地上，当着小家伙的面，一口吞掉了地上那块瘦肉，小狗狗仍然眼巴巴的盯着他看，讨好的摇着尾巴，直到确认李良真的不会给它吃肉肉了，它才失落的垂下了尾巴，低着头，尾巴微微翘着在地上一扫一扫。 “嘿？！” 曼曼趴在五楼窗户上，脸贴着窗户，五官挤得都变了形状：“这个臭良蛋儿，要不要脸，竟然跟狗狗抢吃的！”她回房子里，从冰箱找出来中午吃剩的蒜薹炒肉，捡了几块肉跑下楼。 “旺财！”曼曼冲小黑招了招手。 小黑狗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完又继续盯着李良，仿佛在它的眼中，李良就是它的全世界。 李良冲她点点头：“哦，你来了。” “这条傻狗，他欺负你欺负成那样了，要是我我非得咬他一口不可。”曼曼攥着小拳头，大步走过去，一把将狗狗抱了过来，她摊开手里的肉递到小黑面前：“吃吧，不理那个坏家伙。” 玄心嗅了嗅瘦肉的气味，顿时发出了幸福的呜咽声：“呜~” 李良眼睛一瞪：“嗷！”（生气） 玄心看向他：“呜……”（害怕，不理解） 李良走过去，指着曼曼手里的肉：“嗷！”（生气） 玄心：“呜呜……”（妥协，委屈） 小家伙嗅着曼曼手上的气味，对那块香喷喷的瘦肉十分垂涎，可它明白，如果它吃了这块肉，李良会生气，它很单纯的不想让李良生气，因为它害怕李良不要它了，所以它压抑住了犬类生物的本能，强忍着没有去舔那块肉。 李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压抑本能，是开窍的第二步，虽然比正常情况提前了一个步骤，但是看到玄心完美抑制了本能，他很欣慰。 为玄心开窍有三个步骤，第一个，是为小黑灌输“我”“你”“他”的概念，第二步便是抑制本能，让思想凌驾于本能之上，第三步则是通晓语言，当它开始能简单听懂人类的语言，并尝试自行思考的时候，它也就开窍了。 李玄心是有天赋的。 “我说，你别瞎折腾了，我在给玄心教东西。” “你骗人，你哪是在教它，我看你分明就是欺负它！” 听了这话李良不高兴了，他反问道：“你见过有哪个师父比大弟子更偏爱二弟子？”说完他叫走了小黑狗，带小家伙去了前院，继续训练起来。 等李良走远了，曼曼仍在细细品味着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说的好有道理啊！曼曼一会儿揪着头发，一会儿咬着手指，她神情严肃，想了老半天居然找不出反驳李良的理由！可是曼曼好不甘心啊！她好想教训李良啊！ “等我哪一天打得过你了，我一定让你哭着拜我为师。” 先不说曼曼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关于李玄心的开窍进度，李良很满意。 有了下午那次抑制本能的经历之后，小家伙突然顿悟了似的，李良只做了两次，它就产生了“你”的概念。 “你”是自我意识真正觉醒的开端，光是知晓了“我”还不够，不说兽类，哪怕是人，住在深山老林几十年后不会说话了都是正常现象，所以“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玄心只有领悟了“你”，学会了主动接触外物，产生了对外物的好奇心，从而去学习、去模仿、去进步，它的灵智才能开始成长。 “他”，则代表着一个生命体成熟的灵智，这一点无法快速掌握，需要玄心日积月累的沉淀，但也不影响后续学习。 之后第二步抑制本能，是一个很残忍的过程，因为李良的行为在外人看来等于是扼杀动物的天性，让它饿了不许吃东西，累了不许趴下来休息，渴了不许喝水，困了不许睡觉，但是，只要玄心完成了李良的要求，李良会给它丰厚的奖赏。 在抑制本能这一块上，玄心的天赋很高，不消一个月时间过去，只要李良不想让它做的，它都不会去做。 收养了小家伙两个月后。 这天早上李良抱着小黑，坐在狗屋门口，他拿着幼儿园里的儿童读物，给玄心教人类的语言文字。 “这是‘一’，一个，一只，一条。” “这是‘二’，比一多一个。” 玄心似懂非懂的听着，看李良借用手势给它讲述含义，每当李良考验它，它做的对了，李良就会往它脑门使劲舔两口，还会给它好吃的奖励，渐渐的，玄心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每天李良还会加强玄心学习自己的名字。 他握着玄心的小爪子，不厌其烦的带着它重复书写“李玄心”三个字，教它用爪子写自己大名，让“李玄心”这三个字的意义灌注进它的生命中去。 “良蛋儿！” 今天曼曼难得的没来找李良麻烦，一直到晚上才见到她，李良还以为她不出来了呢，天色暗下去了以后，小丫头神秘兮兮的跑下楼，先是看附近有没有别人在，确定没外人了之后，她才跑过来小声说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她掏出了藏在袖口的苹果，很宝贝的捧到了李良面前：“我妈说，这一天要给朋友送苹果。” “哦。”李良接过苹果，擦了擦，咬了一口。 冻的硬邦邦的，酸酸甜甜，味道还行，他扭头一看，曼曼张大了嘴，一脸错愕的表情：“你怎么吃了？！” “我不吃，留着过冬吗？”李良狐疑的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这枚苹果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成？难道，这傻妞往苹果里下毒了？对吼，按她对自己的仇视程度，是有这个可能性…… 看着手里的苹果，李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正当他在想怎么解决掉这傻妞时，只听傻妞说道：“你知道今天是啥日子不？” 李良摇头。 她沉吟了片刻，像是在等什么，然而李良根本没有做出她预期的反应，又是等了一会儿，看李良还是没动静，她一生气，扭头跑了。 晚上回家李良问了一下苏琴：“今天几号？” “12月24啊，咋了。” “没什么。” 第十二章 抱拳为吉抓拳丧 “左手竖掌，右手握拳，两手相抱为吉拳，敬长辈，会友人，是一种比较正式的礼节。” “左手握拳，右手抓左拳，为丧拳，与人交手之前，不用放狠话，丧拳一抱，对方自会明白其中不死不休的含义。” 说的比较复杂，小黑可能听不懂，不过没关系，这一阶段主要是为它树立规矩意识。 李良对小黑说道：“行礼！” 小黑从四肢立地迅速变为蹲坐，提起两只前爪，右爪搭在左爪下面，小表情十分严肃。 行礼两个字它是能听懂的，它明白，李良是想让它做这个动作，虽然现在还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但以后随着时间积累，它总会懂得其中的意义。 中华田园犬智力不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这种狗越老越妖，随着年龄增长，田园犬到了老年以后，智力会达到相当于六到八岁的人类幼儿水准，然而真要等它到老年聪明起来了再教它，那就晚了。 “我传你《吞天决》基本坐姿，看好了。” 李良蹲坐到地上，臀部微微离地，两脚脚尖呈外八字撇开，双手呈内八字支撑地面，他冲小黑扬了扬下巴：“学我做。” 花坛另一边。 曼曼看着他跟小黑的互动，总觉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欲吐之而后快。 “我真是见了鬼了……”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李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把小黑教的会做算数，会趴在地上翻看儿童刊物，还会用爪子在地上画画，还特么的会写自己名字……这只狗简直成精了！而且那可恶的家伙教小黑这么用心，教她的时候，只让她练马步，她的待遇还不如一只狗，太不公平了！ 在她愤愤不平的盯着李良时，李良心有所感，他回头一瞧：“马步练得怎么样了？” “哼！”曼曼赌气的转过头不理他。 然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在继续蹲着马步。 李良吩咐小黑继续保持吞天决的坐姿，随后一跃跨过花坛，过来绕着曼曼走了一圈，他敲敲小丫头的肩膀，推了推她的腰腹，除了下盘功夫练出了点力道，马步姿势仍然蹲不好。 他看得出来曼曼的心思不在扎马步上面。 “到今天为止，你马步还是站不好，也对，这跟每个人的天赋有关，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是决定继续练马步直到练好，还是现在由我直接你功夫？” 如果曼曼选前者，那代表着她还有成为一流武者的资格，选后者，基础没打好就开始练别的，以后最高的成就也不过是三流中的佼佼者，二流武者中的拖油瓶，基础不扎实，吐纳时搬运气血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如何练得好功夫。 假如她选后者，决定稳扎稳打的练功，那李良不吝倾囊相授，笨一点没关系，有些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话语形容不出来的技艺，李良还可用附身神通，用自己的阳神来为曼曼开窍，只要她肯努力。 “嗯……”曼曼看出了李良眼中的不悦，可是她真的做不到马步的标准，犹豫了片刻，她小声道：“我还是想学厉害的……” 李良点点头：“好。” 这也是为什么说人类反而开窍难的缘故，又想学功夫，又觉得乏味，虽然把目标定的很高，却没有坚持下去的毅力，遇到困难了给自己找个理由就可以轻易退缩，反正曼曼对她自己负责就行了，她觉得只练到形似即可，那李良也尊重她的选择。 但还是好气啊。 “行了，玄心，不学礼节了，跟我过来。” 李良把小黑和曼曼叫到无花果树下，开始给他们讲一些基础知识，主要是李良对曼曼进行讲解，由小黑在一旁懵懵懂懂的听着。 “真气和气血是什么？” 小丫头当然答不上来，因为她早意识到了，李良教的东西，跟电视机上的武侠剧完全不一样。 “首先，气血指的是人身体里经由呼吸转化之后，含有‘阴气’加持的血液；通过呼吸，使阴气进入血液之后再依靠出招变化，使这样的血液集中到指定区域，这就是搬运气血。” 李良抬起左手，猛然向身侧一挥，他掌心顿时变得通红如血：“看到没，我借助了‘甩手’的招式，把含有阴气的血液集中到了手上，这就是搬运气血。” “真气则是在搬运气血的基础上，融合了劲力的变化。” 随后他散掉掌心的气血，手掌重新恢复了白皙，他将右手摊开呈现在曼曼面前，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洁白的掌心居然凭空变成了鲜艳的潮红：“这回我没有借用招式就让气血集中在了手上，这就是真气。” “气血和真气，说的都是人体里的血液，可两者的意义天差地别。”李良散掉手上的气血：“呼吸和招式配合起来的是搬运气血，不依靠招式，只靠呼吸便能搬运气血的是真气，再往上，不依赖呼吸提气，单凭发劲即可驱动心脏运转气血的，就是先天真气……听懂了没？” 曼曼摇着头：“懂了。” 懂了才怪。 李良又看向玄心：“你听懂了没？” 却见小家伙蹲在地上，把头转到了一边，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一只小鸟，眼珠子随着小鸟跟着一起蹦蹦跳跳，似乎很想扑过去抓小鸟玩，哪有在听李良说话，李良眼睛一瞪：“李！玄！心！” “呜！”小黑吓的抖了个机灵，赶紧趴到地上垂下了头，鼻腔里喷着讨饶的呜咽。 李良屈指往它脑门弹了一下，略施小惩，接下来他讲起了气血与修炼。 “我们呼吸的空气有着阴气的存在，人体属阳，吸入阴气后可让我们的身体阴阳交融，施展出远超平时的速度和力量，但是光有速度和力量还不行，因为我们的意识会跟不上我们的出手速度，所以不仅要练筋骨，更重要的还是养神，练你的反应速度，练你视线内捕捉极速物体的眼力。” “不然你练再多的招式都不管用，如果反应跟不上身体，我一秒钟打你十三拳，你在第二拳可能就被打死了。” “说了你也记不住，晚上回去我总结一下炼精化气和炼气化神的大纲写纸上，明早给你，你可以走了。” 李良对她摆摆手，赶她走了。 连个马步都扎不好，这么轻易否定了自己，不争气的学生谁也不喜欢，她爱学不学。 …… “吞日月之精华，温养己神，指的是吞入艳阳净，纳入月下明，意指阴阳二气交汇于身，和人练的吐纳功夫原理相似，不过你是狗，肺腑功能较差一些，呼吸时，先得学会克服大喘气。” 李良先让小黑趴在地上，按着它两条前腿之间的软肋：“吸气！好，给我憋住了……呼气！”他捏着小黑的狗嘴，控制小黑呼吸的节奏。 过了数月有余，昔日的小奶狗摇身长成了一只健壮的黑色狗子，一身短毛鲜亮明艳，不得不说，犬科生物发育真的很快，除了体型还略显娇小之外，小黑的毛发、爪子、獠牙基本都已长了出来，自个儿也显得更自信了，现在李良跟它说的绝大部分话，它都能听得懂，并会进行简单的思考。 眼看着李良已经七岁了。 家里人决定送他上学。 早先李忠德不是没起过送李良去幼儿园的念头，主要是李良不愿意去，觉得去幼儿园是浪费时间，由于李良轻轻松松的学会了认字和算术，早早超过了幼儿园的课程，他对幼儿园的坚决不去态度也让一家人妥协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苏琴托关系，给他安排了一所重点小学的学前班，只要李良好好上课，学前班一年上完了他就可以凭着子弟身份，一跃进入重点小学，给他未来的人生打好根基。 李良的观念中，上学其实和科举、试炼的意思差不多，他不反感学校，毕竟不管是哪个时代，科举考试都是必不可少的人生经历，他不去幼儿园，是因为在幼儿园学不到东西，每天只能和一群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陪那些人虚度光阴。 学前班暂开的几个课程中，分别有语文、算术、音乐、体育、自然几项课程，其中李良对语文和自然两科比较感兴趣，前者可以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风俗，后者可以了解到这个时代的环境概况，都是有用的知识。 学前班开学的前两天，小黑这家伙总算学会了吞天决的“天狼吞日篇”，哪怕李良不在跟前，没事了它也会蹲坐在地上，支棱着一只狗头，向天空张开嘴巴，两吸一呼，两短一长，可比某个傻妞自觉多了。 说起来曼曼又干啥去了，自从听说了李良要上学以后，又躲在家里不见出门。 算了，那傻妞爱咋咋吧…… 第十三章 堵抢眼的都是硬汉 “大家欢迎新同学！” 在班主任老师带动下，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学生们看着讲台上的小个子男生，一身黄白相间的长袖，顶着个寸头，脸颊消瘦，沉默寡言的样子稍显严肃了一些，在刘老师要求下，小个子男生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李良，木子李，良善的良。” 刘老师微笑着拍了拍李良的胳膊：“去吧，坐第二组第三排的位子去。” 新衣服，新文具，新书包，李良一身行头在这群歪瓜裂枣里面十分显眼，为什么说班里的同学们是歪瓜裂枣……你看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的，长什么模样的都有，趁老师不注意就跳起来手舞足蹈一下，老师回头了又赶紧坐回去，倒是坐在李良身旁的男生给人一种智力在线的舒心感，落座后，男生机灵古怪的朝他挤了一下眼睛。 “我叫张浩文~” 男生比较自来熟，一等李良坐下，便开口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会儿问他住哪，一会儿又说起班上谁最混得开，还把书桌里藏的小人书偷偷拿出来给李良炫耀了一下，刘老师还没走呢，她瞪着眼睛：“张浩文！！” “略~”张浩文害怕的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低下头。 下课后。 李良跟着刘老师去了教导处，领了学前班的课本，不多，总共才五本书，交了三十块六毛之后他便抱着书回了教室。 下课后的学前班教室，那就是妖魔乱舞之地，刚入学的孩子怕生，跟其他同学玩不开，已经上了两个月学的老生，有的在教室里拔河，有的突然扇一下某个同学后脑勺，然后拔腿就跑，两人在教室里你追我赶玩的好不快活。 教室最后排卫生处，张浩文站在课桌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其他同学，他左手一本七龙珠漫画，十分得意的向大家显摆着，仿佛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稀世的珍宝，事实上对其他男生来说，这本就和至宝没什么区别。 “文哥，借我借我！” “我要看！” “我拿豹子头林冲的卡跟你换——” 最后张浩文经不住同学们哀求，蹲在座子上，翻开了几页漫画书，很大方的给同学们看了两眼内容，上课铃响了，他不敢让老师发现他把漫画书带到了学校，于是赶紧回座位上把漫画藏好，刚坐定，张浩文突然察觉哪里不太对，他扭头看了一眼新同桌：“咦，你在看书？” 此时李良正在翻看语文课本。 “床前明月光……” 他轻声念着书上的诗句，就听到身旁的张浩文突然抢话：“这首诗我学过！讲的是有一个叫明月的女人在床前脱光了衣服，皮肤像是地上凝结的霜，作者抬头看着床上的明月，低下头忍不住思念起了远在家乡的妻子……” “啥？”李良听的眉头一跳。 这时候老师进来了，数学老师翻开课本，开始讲起了生动形象的加减法，比如我有五个鸡蛋，给你三个还剩多少这类问题，发现教室里多出了个新面孔，数学老师有意考考他，于是便把李良叫起来提问。 “那边的那个同学，穿黄条长袖的那个。” 数学老师面带着笑容，和善的指了指李良，问道：“如果我口袋装着三个苹果，给你三个，你还我了一个，请问，你剩下几个苹果？” 李良沉思了片刻。 “三个。” “对！是三……嗯？”数学老师一愣：“你刚说是几？” “三。” “我给你三个，你还我一个，你确定答案是三？” “你怎么确定我会还给你？”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其中就属张浩文笑的最欢实，数学老师气得脸都绿了：“给我滚出去！” 下课后数学老师把李良叫去了办公室，本来是想训斥他的，可是聊过几句之后，数学老师忽然发现，这孩子不是故意跟他对着干，而是遇事都有钻牛角尖的倾向，如果问他正常的加减法，他对答如流，但如果换成生动形象的应用题，他会把自己代入问题中去，切身思考问题的逻辑，这不是故意捣乱，是他太认真了，反倒把数学老师衬托的不尽其责。 班主任老师说过，黄河小学跟别的学校不一样，他们这里的学前班，学的都是从高年级课本中精挑细选的知识点，乃是黄河小学的实验教材，属于提前预习了小学几个年纪的总纲，所以学前班的几个科目李良学的都很严肃，比如语文课，刘老师在讲人物传记的课文时，他会根据书本的内容，随时向老师提出问题。 “据我所知，连发机枪是非常厉害的武器，一发子弹就能在人身上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可是书本上说他把子弹全都挡住了，老师，他也会横练功夫吗？” “扛得住子弹连续贴身射击，他一身的横练功夫肯定是练到了家，其实根本不用去挡枪口，只要抢先一步预判子弹路线，闪开子弹，打死机枪手就好了，他为什么非要主动去堵枪口寻死？” 一连串的提问角度无比刁钻，问的刘老师无言以对。 “呃……” 刘老师挤着眉毛，跟李良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看他一脸认真的不像是在捣蛋，这才犹豫着说道：“可能是那天身体不舒服吧……好了继续讲课，不要耽误大家上课时间。” 除了语文和数学两门科目，在体育课上，体育老师教大家学广播体操，老师就怕学生懒散，不好好学，教的时候一遍一遍叮嘱，做动作时一定要把动作放开，要有力，谁做不好就单独出来，站在一旁，等别人解散了去玩再继续练。 由于学前班就设立在小学里面，所以体育课是跟高年级一起在操场上上的，学前班的学生跟高年级有一个通病，做操的时候，要么是懒，要么就是想着故意跟别人做的不一样，或者觉得体育老师教的体操做出来太丢人了，做操时打心底里带着抵触情绪。 “都给我用心学！不好好学的下节课也别上了，继续跟我练！练到放学父母来接为止！” 体育老师满面的不近人情，就跟阎王似的，他在方阵最前面一边领操，一边喊着口号：“第二节，扩肩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张浩文你特么的给我把胳膊摆直了！不许嬉皮笑脸……四二三……哎？站他旁边的那个！” 老师眼睛一瞪，一指头指向张浩文身旁的李良，正要开骂，看到李良的动作他一想不对，突然改口：“……那个娃做的好，你出来一下。” “你叫啥名字。” “李良。” “好！你站在队伍前面给他们带操。”体育老师退后几步，从带操中解脱了出来，这下他有了余力更仔细的观察哪个学生做的不认真。 老师继续喊起了拍子。 跟随着节拍，每一个动作李良都做的强劲有力，第二节扩肩运动，在他做操的时候，老师站在他身旁，都能感觉到他手掌带起的劲风，太用心了，方阵里的学生们看他做操的动作，一个个只觉得尴尬的不行，要不要这么认真……好羞耻…… “好！！” 体育老师是个直爽人，看李良做操这么来劲，拍着手一连说出了几个好字。 学校里的生活就是这样。 一开始有点陌生，时间长了以后李良慢慢适应了学校的生活，有意思的是，除了他同桌以外，班里的一些同学居然对他产生了莫名的敌意，大概就是不跟他玩，要么是调皮的突然打他一下然后赶紧跑掉，等他去追。 今天下午倒数第二节课就过分了。 上课前李良从操场回来，发现他书包里多了只老鼠，挺可爱的。 “卧槽！！”张浩文一见老鼠顿时蹦了起来：“妈呀你还拿着干啥，赶快扔掉！” 李良提着老鼠的尾巴，冲着他晃了晃：“你怕老鼠？” 真是看不出来，张浩文居然怕这个，想来往他书包里塞老鼠的不会是他了，他没这个胆子，于是李良把目光放在了教室后排几个扎堆的学生身上，到底是谁干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只能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藏不住心事，干了坏事，从他们明明想掩饰却又忍不住偷看李良反应的眼神就可以得出，他们为了整蛊李良，可真是花了不小的心思。 放学了。 照旧是李忠德来接他放学。 “你爸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李忠德笑眯眯的牵着李良的手：“这次你爸会在家多留几天，看你表现，表现得好了，周末你爸就带你去公园玩。” “哦。” 回到院子，李良把书包给了爷爷，示意让爷爷先回家，他等下再回去。 李良吹了声口哨，没过十秒钟，玄心蹬蹬噔的从后院跑了过来，开心的扑向了他，后脚站起来，两只爪爪搭在了李良的腿上，吐舌头舔他裤子。 “今天有没有好好练功？”李良笑着揉了揉玄心的脑袋。 玄心打了个响鼻，表示得意，然后它蹲坐在地上，右爪搭于左爪抱了一拳，随后张开大嘴，露出了满嘴的獠牙，只见玄心深吸一口气，闭上嘴，发出了一声悠长高亢的嚎叫。 “嗷——呜——” 在它嚎叫时，它胸腹忽而停止起伏，心脏的脉动幅度即刻进入了高频状态，那高亢的叫声悠远绵长，充满了苍劲的力量，叫完了这一声，玄心呼哧呼哧喘息两下，恢复了平时的呼吸状态，它吐着舌头，满眼期待的看向李良。 李良欣慰的笑着，俯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真厉害。” 第十四章 吞天决 这两天放学以后，一回家，李良草草吃完了饭，立刻下楼去陪玄心练功。 光是给李玄心传授基本功也不行，它进步这么快，不加以实战训练，会限制它的成长速度。 “你我切磋，点到即止。” 家属院后院空地上，李良站在玄心五米开外，向它招了招手：“来。” 玄心双爪抱拳，行了一礼之后，蹲坐改为犬类伸懒腰的起跑姿势，不等李良先出手，它率先抢攻，借由后腿发力，玄心呲着獠牙猛然冲向李良，而李良只是面带微笑的背着手立于原地。 这是玄心第一次打架，再加上跟它打的是李良，它没敢张嘴咬，于是选了吞天决一个贴身肉搏的招式，直线冲到李良两米外，侧身滑出半米，抬起后腿一脚蹬向李良李良的脚腕，李良右脚微微一提，脚尖刚好挡住它的小爪子。 “你第一次与人切磋，经验不足，所以放弃了犬类最强的武器，这是好事，代表你本性纯良，但你切磋不使出全力，又怎样起到锻炼自己的作用？” 李良撸起右手的袖子：“来，咬我。” “呜~”玄心摇头。 这狗子不仅能听得懂李良大部分语言，现在还会通过肢体动作，来向李良表达它的想法，它是在对李良说，它不想用牙齿。 因为在犬类生物的天性之中，一旦张嘴，那就要见血，尽管经过驯化之后的家犬减弱了一部分天性，但咬人会见血的观念还是深深植入了李玄心的本性之中，它怎么可能对李良下嘴？ “好吧，咱们一点点来。” 李良自然明白教导玄心不能操之过急，别说是它，人也一样，第一次跟人动手都会犹豫、慌乱，要么怕把人打伤，要么怕挨打，更不要说是玄心这样的幼犬。 “我上了！”他主动迎向玄心，抬起一脚，踩向它的脑袋。 玄心低头侧头一躲，避让开这一脚之后下意识便要张嘴，结果硬是忍住了，在它怔神的刹那，李良踩下去的右脚变为迅速上前一步，变换左脚勾踢扫在了玄心的脑袋上，他出脚不重，只是用巧劲把小家伙甩起来，让它摔了个跟头。 “嗷呜……嗷呜……”玄心哀鸣着爬了起来。 “切磋不分生死，但也不能走神啊。” 李良扬了扬下巴：“再来。” 一人一狗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玄心经由李良主动喂招，把学过的搏斗技全在李良身上用了一遍，几个回合过去，玄心越来越熟练，逐渐能跟李良打的有来有回，两个家伙打的正高兴时，忽然听到一声怒吼：“滚！” 李良和玄心同时停手，一看居然是传达室大爷跑过来了，老爷爷举着扫，冲过来作势欲打到玄心身上，玄心吓的嗷呜一声钻回狗屋了，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王爷爷你干啥？”李良拦在了他面前。 这下反而让传达室大爷给整不高兴了：“你没见那狗要咬你么，还傻乎乎的跟它闹，真被咬一口，得了狂犬病会死人的！” “她没想咬我。” 原来是刚才跟玄心打的太开心，让旁人误会了，李良吹了声口哨，狗屋里，玄心犹犹豫豫的探出脑袋，看门卫还在，有点不敢出去。 “过来。”李良又叫了它一声。 既然有李良在旁边，应该不会挨打吧……玄心如一只败犬似的垂着头，害怕的都把尾巴尖夹到了肚子下面，它一步步来到李良身边，扬起可怜的小眼神瞅着传达室大爷，李良抱起它，对老人说道：“我跟玄心玩呢，不信你看。” “翻天印。” 李良一把将玄心扔了出去，然后传达室大爷就一副日了狗的表情，因为他亲眼看到，在被李良扔出去的瞬间，这只狗娴熟的半空转了个圈，稳稳落地，李良又喊了一声：“玄心，吞天噬地。” 话音落下，玄心身体猛地一弹，身体一百八十度空翻，四爪朝天落地，脊背接触地面的瞬间，它扭身弹起，再次凌空一百八十度翻身，以扑击的姿势落于地面。 他走过去抬腿一脚上挑勾向了玄心的脑袋：“天狼噬月！” 这是李良主动给玄心喂的一招，面对这招看似凶狠却未用出真力的踢击，玄心顺着李良出腿的角度，腾空一跃，在充分卸去冲击力的前提下用四肢抱住了李良小腿，一口咬在了他腿上，当然，玄心没真咬，等李良把右腿放下来，它仍然咬着没松口，两只爪爪抱着李良的腿，无辜的小眼神朝传达室大爷看了过去，仿佛是在说，你看，我们玩呢…… “我滴个乖乖……” 传达室大爷犹如万里晴空之下挨了一道晴空霹雳，把他雷的是外焦里内：“你这狗是人变的吧！” “没，它是真狗。” 李良蹲下来摸着玄心的脑袋，满意的对传达室门卫介绍着自己的弟子：“它叫李玄心，小名小黑。” 最开始他俩打闹，门卫大爷以为小狗发疯了，要咬李良，于是赶紧过来赶狗，看到小狗这神乎其技的动作，大爷都惊了，连忙追问小黑是什么品种，他也想养一条！李良告诉他，这是短毛的黑色中华田园犬，大爷一听乐坏了，看他脸上的笑容，估计明天一换班就会去宠物市场逛逛。 以前王大爷是知道这只狗存在的，看它可怜，主要是乖巧不乱叫不咬人，王大爷和对班杨大爷不忍心驱赶它，对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时也不怎么关注它，今天王大爷算是长见识了，原来这只小狗这么聪明。 “哎？它不让人摸？” 王大爷蹲下来想摸一下玄心的脑袋，玄心麻溜躲到了李良身后，看他还想绕过李良来摸自己，玄心呲溜一下跑回狗屋了。 “小黑很怕人，他不太喜欢人类。” “那它怎么不怕你？” 李良笑而不语。 王大爷有点恋恋不舍的在狗屋门口看了会儿，看小黑还是不待见他，只好惋惜的回去了，等他走了以后，李良看着狗屋里向外张望的小家伙，一时陷入了沉思。 院子里有只黑狗，聪明的和人一样，这个小道消息不经意间传遍了酒钢家属院，有人耐不住好奇心，决定去后院的狗屋一探究竟，看看小狗是不是真的听得懂人话，这两天去找玄心的住户明显多了许多，吓的玄心不敢出门。 大家并不觉得堵在狗屋门口会吓到这只狗狗，事实上，恐怕没人会想过在玄心的视角中，它家门口徘徊着一道又一道比它高大了数倍的巨人，是件怎样恐怖的事。 它害怕人类。 “真是它？” 苏琴听说了院子里的黑狗，她去后院一看，无花果树旁果然多出了一座狗屋，里面趴着的那只小家伙，不正是李双阳带回来的狗吗？看到小狗仔乖乖的趴在那，她心里顿时一喜，小家伙终于有了个家。 玄心老远就发现了苏琴的身影，待她靠近之后，玄心逐渐认出，这人正是曾被它误认为妈妈的人类。 “嚏！”玄心开心的打了个响鼻，钻出狗屋朝着苏琴小跑了过去。 苏琴蹲下来摸向玄心的脑袋，玄心突然闪身一让，躲开了苏琴的手，它仰头望着苏琴愕然的脸，轻轻摇着尾巴，看苏琴又伸手摸了过来，玄心扭身跑出好远才停下来，回头望了苏琴一眼，便钻回了狗屋。 苏琴想不通狗狗的反应：“哎？它为什么……” “很简单，她不想让你碰她。” 熟悉的声音从树丛中传来，苏琴向无花果树看去，原来是李良坐在树干那里，正在目不转睛的看书，他翻阅着《自然》的课本，看的津津有味，尽管书上的内容偏向简单片面，但却为他带来了不同的世界观体验。 “这么用功啊。”苏琴颇为欣慰。 她转而看向玄心的狗屋，有点想不通：“那只狗怎么了，为啥不让我碰它？” 你们才把它从一个地狱里拉出来，转手又把它扔进了另一座地狱，从你把她遗弃在院子里冻了一夜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她妈妈了，李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没资格评判母亲的做法，自己又何尝不是漠视了这个小生命在寒风中死去？只不过看到了玄心顽强的生命力，李良因此改变了主意，决定收小黑为徒，取名玄心。 李良冲狗屋轻轻喊了一声：“玄心。” 狗屋里的玄心一听李良在叫它，眼睛都亮了，撒着欢跑过来冲李良翻过身，亮出肚皮去蹭他的脚。 “天还没黑呢，不许偷懒，练功去。” “嗷~” 看来玄心把李良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铭记着的，总是不忘敬师礼，它蹲坐到地上冲李良抱了一拳，随后放下前爪，仰头露出獠牙，练开了吞天决的吐纳之法，气息昂扬顿挫，而李良就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书，这样的画面看在苏琴眼中，不知怎么的，她心头莫名浮起了一抹荒谬的熟悉感。 是了。 像极了七年前的那场梦。 那个在梦中演练着不知名拳法的身影。 第十五章 其实你从不欠我，你行的磊落，亦不该愧疚 “良蛋儿！！” 周六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一身遮阳帽运动衫打扮的李双阳进了屋，叫李良起床：“出发了，再不起来可就买不到没票了啊！良蛋儿，醒醒。” “哦。”李良慢吞吞穿着衣服。 枫林公园位于酒钢家属院东方三公里外，不远，占地面积较大，早年它只是一片景观类游览场合，随着时代节奏加快，枫林公园的人意识到游客要求越来越高之后，给公园里加了许多娱乐项目，从最早的景观游览变成了现今偏向小孩的游乐场。 “我们出发，目标，枫林公园！” 李双阳扶了扶戴在脑袋上的墨镜，整装出发，东西准备的这么充足，知道的是以为他带孩子出去玩，不知道他还以为他童心未泯，自己要去游乐场。 因为学校周末放假，今天苏琴也跟着一起去凑了个热闹。 今天带孩子出来玩的家长不少，光是公交车上就有两三个家庭，到站后大家一起下车，公园门口人山人海，在大门外吆喝的小贩比比皆是，李良走在父母中间，三人手牵着手，路过一个摊子时，李双阳看到有个母亲刚给孩子买了一个，他眼睛一亮，拉着李良粘住了：“吃不？” “我不……” “老板咋卖？” 老板笑吟吟瞅了牌子一眼，上面写着：两元一个。 苏琴皱起了眉：“这么贵？” 老板笑着没理她，苏琴觉得这人笑的好奸诈，马上就不想买了，她拉着两人要走，谁想李双阳这个冤大头直接冲上去了，掏出钱包就是两块钱拍在小贩的车子上：“给我来个，做个又大又甜的，嘿嘿。”说着他还摸了一下李良的后脑勺。 苏琴悄悄在身后掐了一下他的腰：“双阳啊，咱们可还没进公园呢……” “没事儿，偶尔来一趟公园嘛，买个尝尝。”李双阳笑嘻嘻的把递到了李良手里。 李良脸色木然的接过来。 最后还是让苏琴给吃了，起初李双阳还以为李良不高兴了，故意赌气不吃，等李良说了他才知道，原来儿子不爱吃甜食。 李双阳尴尬的笑了笑。 一家三口进公园逛了会儿，看山坡底下有个打靶的，李双阳提议去玩玩，反正苏琴是拦不住他，三人来到射击俱乐部门口，买好子弹之后李双阳挑了一把看上去比较新的步枪，上子弹时磕磕绊绊的，俱乐部老板善意的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李双阳说不用，最后在老板的指导下，成功的上好子弹，拉开了保险。 “良蛋儿啊，我当年在部队那是公认的枪神，参训的时候，全连队几百号人，连长只让我一个人摸过真枪。”李双阳得意的跟李良炫耀了一下，随后俯身趴到案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姿势显得很专业。 瞄准之后，李双阳用力扣下扳机，只听啪一声脆响，墙上的气球一个没少。 苏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还部队？还枪神？大学军训时候那点破事也好意思拿出来吹，真不要脸！看在孩子的份上，苏琴没好意思拆穿他。 “呃……可能是这把枪枪管有点歪了，弹道不准。”李双阳仿佛很有道理的陈述了事情的真相，他面不改色的把枪放到案子上，转身去挑另一把枪。 李良随手拿起这把枪，摸过枪管之后，他拿起桌上的子弹，咔嚓两声子弹便已上膛，也没趴到案子上，他笔直的站在原地，端枪贴到脸侧，待目标和准星成一条直线，他轻轻扣下扳机，啪一声脆响，十米外那堵墙上顿时少了个气球。 紧接着他又上了一枚子弹，啪，第二个气球命中，第三个，第四个，一连命中了四个气球之后子弹也用光了，他把步枪重新递给父亲：“我试了下，这枪挺准的。” “……”李双阳默默接过了枪。 他两手抓着枪身，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猛地抱起李良原地转起了圈：“哇！良蛋儿好棒，良蛋儿长大了一定是个神枪手！” 李双阳又去找老板买了十发子弹，挑了把新枪，跟李良一起打靶，直到两人连续打了三十多发，老板挂气球都快跟不上速度了，苏琴才掐着李双阳的腰，笑容和善的拉着这个老小孩走了。 怕丈夫乱花钱，苏琴叫两人一起去看鸟，见李良没反对，三人往占地面积最大的鸟巢走去，这地方占地好几百平，乃是用网状篷布封闭起来的游览区域，鸟巢里面参观是免费的，但如果要给鸟儿喂食，玉米粒一包十块，面包虫一包二十五。 “你……你手里拿的什么？”苏琴气的声音都在打颤。 李双阳一愣：“包谷啊？” 她一把夺过李双阳手里的两袋子玉米粒：“有这些钱我可以买十斤包谷了！你看看这两包袋子里才几粒？” “出来玩嘛，孩子高兴就好了。” 实际上李双阳也心疼钱，他一个月工资才六百块，可是当他看着远处的李良专心观察鸟儿的样子，一时觉得心又不疼了，苏琴看得出李双阳的心思，于是叹了口气，满腔的怨言尽数吞了回去。 她不该指责李双阳，因为她有着比李双阳更多的时间，看着孩子长大。 “良蛋儿。” 李双阳走过去，一只手搭在李良肩膀上：“这是鸽子，听说鸽子不管飞的多远，它都不会迷路，总会找到家。” “嗯。” 想了想，李良问道：“你知道鸟为什么能飞起来吗？” “这个……”李双阳沉思道：“因为鸟有翅膀吧……” “不，鸟之所以能飞起来，是因为它们的翅膀上有着浓密的羽毛，可以托住空气（增大空气接触面积），而且鸟的肺腑大多是球形气囊，它们有着比人类更优秀的呼吸器官，可以长时间保持极限运动。” 儿子一席话听得李双阳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懂其中的原理，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厉害啊良蛋儿，你从哪学到的。” “学校老师教的。” 这话听的李双阳又欣慰又自豪，看看，上了学以后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都是有大道理的，听着父子俩的对话，苏琴望着李良的背影，目光中似有心事。 李良指着一只站在树枝上的鸽子：“你说，人类也可以像鸟儿一样飞吗？只靠自身的力量飞上高空？” “呃……” 想必这个也是老师教的，学校教的东西还真多啊。 看完了鸟巢，出去后李双阳见到有个小孩骑在家长脖子上，说说笑笑的，好开心的样子，他立马叫住李良：“良蛋儿。” “干啥？” 李双阳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后颈：“上来。”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没事，你走了这么长时间肯定累了，上来我背你。” 父亲执拗的要背他，看那样子不背他父亲就耍赖皮，赖着不走了，李良还真没有骑在别人脖子上的习惯，不肯上去，结果父亲从背后绕过来，抓住他两条腿用脑袋往上一顶，要一口气把他抬起来。 咯吱。 李双阳腰椎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他疼得唑起了牙花子。 工厂的技术工人，每天从事的就是流水线工作，除去中午吃饭时间，一天八个小时全都守在操作台前保持一个姿势干活，长年累月下来，工人的腰椎和肩周自然会出问题，可是看到别的父亲都把儿子背起来了，李双阳背不起来，他心里难受的不行。 虽然腰椎又酸又疼的，不过他觉得不算什么大碍，这把老腰还是能使上力气的，只要把李良背起来，腰椎挺直了就没事了，这是老毛病，他早习惯了，疼一点没事的，今天若不把李良背起来，李双阳总会觉得今天带儿子来游乐场会留下什么遗憾。 他咬着牙。 抬着李良一点点直起了腰。 第十六章 羁绊不是时间可以磨去的，时光会让离别更珍贵 在父亲脖子上骑着走了几步，李良按着父亲的脖子，轻巧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哎？良蛋儿你咋下来了。” 李良走到一旁：“我都听见你的腰嘎吱一声了。” “呃是吗啊哈哈哈……” 趁着中午在一家快餐店吃饭的时候，李良的小手搭在父亲脊背上，摸了一下父亲的骨骼，嗯，腰椎有几节轻微错位，难怪他腰上一受力就会“嘎”的一声，李良正要摸父亲肩胛骨，父亲问道：“咋了？” “你腰椎错位了，再不矫正，等严重了你就动不了了，另外你的肩膀。”李良顺势站到凳子上，摸了一下李双阳的肩胛骨：“唔，肩周的经络是散的，过度磨损导致的，你的胳膊应该已经抬不直了吧。” “你怎么知道……”李双阳被儿子唬的怔怔的，一想不对：“你还懂这东西？” “老师教的。” 跟李双阳这个大老粗不一样，苏琴望着李良自信娴熟的点评着经络，心头莫名升起一种荒谬感，正当她努力把李良小小的背影和当年梦中的身影联系在一起时，一个小孩蹦蹦跳跳跑过来，双手猛地拍在桌子上。 “我要坐这个位子！” 小男孩一身黑白格子的背带裤，穿着黑色的小皮鞋，头发梳得光鲜亮丽，打扮的十分精致，只是他说话太没礼貌了，过来就一副赶人走的气势，苏琴耐着性子，歉意道：“不好意思小朋友，这个桌子有人了。” “我不管，这个位置离湖最近，我就要坐这里！”小男孩噘着嘴，看苏琴竟然敢拒绝他，他突然张嘴：“呸！” 黏糊糊的唾沫喷了苏琴一脸。 前一秒还在对他礼貌说话，下一刻就被这个不认识的小毛孩吐了一脸，苏琴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楞了片刻，心里一股火腾的就冒上来了：“你这孩子有家教没？你爸妈怎么教育的你！”苏琴一把抓向小男孩胳膊，然而小男孩早有预料，吐完一口转身就溜了。 一口气跑到湖边的两个男女身后，他才得意洋洋的冲这边吐起了舌头。 因为李双阳腰疼，趴在长椅上休息，所以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光听声音他也能听出气氛不对：“咋了琴琴？” “那小兔崽子往我脸上吐口水！”苏琴越说越气：“他刚刚跑过来说要坐我们这一桌，我说有人了，他就往我脸上吐了一口，不行，我得找他父母去！” 她气的不行，起身大步走向那家人。 “什么？！”李双阳一听马上来气了，硬撑着起了身，让李良扶着他一起往湖边走。 湖边那两名男女年约三四十岁之间，衣着朴素，望着湖水评点景色的气质倒是有几分文雅之意，女的突然见一个陌生人过来拽她儿子胳膊，连忙挡在中间：“你这是做什么？拽我家孩子干啥？” 苏琴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就来者不善，保护孩子是作为母亲的天性，白素丽想也不想的就挡住了苏琴，一只手把小男孩护在了身后。 “你这倒霉孩子，给我过来！”李双阳指了小男孩一下。 小男孩从母亲身后探出脑袋，冲李双阳吐了下舌头，还偷偷做了个呸的鬼脸，在他身旁，黑脸高大的中年人虽然没吭声，但他拧起的眉毛已经无声表达出了不悦之意，隐隐有种威严的气势。 “这是你儿子？” “是啊？” “是就好，你儿子刚才往我脸上吐口水，我们一家本来在快餐店高高兴兴坐着吃饭，他跑过来赶我们走，我还没说什么，他就吐我脸上了！你们怎么教的孩子？” 中年男女一听这话，女的当即变了脸色。 白素丽转身把小男孩拽到面前：“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 “说实话！” 小男孩对父母和对待外人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眼看孩子低着头不吭声，白素丽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儿子脸上，揪住儿子的耳朵使劲扭着，拽到苏琴面前：“小混蛋，见谁都吐口水，还不给阿姨道歉！！” 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听得出白素丽是用了力气的，反倒把夫妻俩给整懵到那儿了，苏琴都做好大战熊孩子与熊父母的准备了，谁知对方的母亲比她下手还狠，真的是当众扇了自己孩子一耳光，一点面子都没给孩子留。 这下轮到苏琴不好意思了：“大姐，孩子小不懂事，算了算了……” “吓到他？哼！” 白素丽一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一边说，一边揪小男孩的耳朵，揪的他眼泪汪汪的，本来李双阳看这边情况不对还要说点什么，结果，咦，这俩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这会儿咋唠上了。 “我家宇峰就是被我爸妈从小惯坏了，我跟宇峰他爸工作忙，把孩子交给老人照顾，结果等我俩再把他接回来就发现，走大街上，看到哪个女的打扮的漂亮，宇峰就叫她野妓，路过小卖部，拿起雪糕直接拆包装，咬两口又塞回去，说是这样吃雪糕可以不用给钱。” 白素丽说起儿子的种种劣迹，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包括儿子见人吐口水的臭毛病就是他外公教的，他外公说什么宇峰啊，要知道你爸是谁谁谁，哪个看不顺眼了就吐他脸上，看他敢说啥，聊到这时，白素丽身旁的中年男子咳嗽了一声，白素丽顿时意会，岔开了话题。 两位母亲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家孩子，两位父亲则在湖边，互相递了根烟，聊起了男人的话题。 “我老出差，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我知道宇峰他是讨厌我的，嫌我老不回家。” “唉！谁说不是呢，我也是工作原因，最近升了，在单位一待就是个把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良蛋儿看我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一样，别提我心里多难受了……说实话，别的父亲在孩子小的时候，每天陪着孩子，亲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总觉得……总觉得……我挺对不起我儿子。” 心里的苦一经开口，烟再多也经不住抽，一根烟抽完了，李双阳下意识的摸向口袋，结果摸了个空，旁边的中年男人递过来了一根：“男人到底要以事业为重，工作忙是为了赚钱养家，是想让老婆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你。” “话说老哥你看着挺眼熟的，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老哥？” “可能吧。” 第十七章 失马焉知祸非福?不问苍天信鬼神 这一类人代表了当前一个普遍的现象，明明已经度过了破除封建迷信的年代，但是张爱玲这一代的老人，仍然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就因为李良跟柳曼经常接触的事，她找过好几个大师，向大师询问孙子跟那小丫头的情况。 那些大师听了张爱玲加油添醋的描述之后，一个个都是心领神会，其中有个最夸张了，说那丫头搞不好是狐狸精转世，如商纣妲己一般，既吹捧了张爱玲的孙子有帝王之相，又告诫她千万别让那狐狸精祸害了她孙子的一生，这叫什么？这叫满足客户需求。 结果张爱玲一听这还了得，立马找上后院五楼的柳家，当着楼上楼下邻居的面，跟柳奶奶在她家门口大闹了一场，听说两个老人还差点打了起来。 这段时间曼曼不来找李良玩，不是李良说她笨，她就被打击的没脸出门了，她那么厚的脸皮，岂是一个“笨”字能凿穿的？实际是她奶奶把她关在了家里，不许她出去，因为家里的丑闻现在已经不是光在老一辈里流传了，经过张爱玲这么一闹，就连酒钢家属院年轻一代也知道了柳家的往事，现在恐怕也就只有那些小毛孩子还不知道柳家的丑事了。 最近柳奶奶出去买菜，每当她经过时，坐在院子门口乘凉的老人就会突然停下交谈，等她走远了才小声议论着什么。 她能感觉到整个院子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在了他们家里。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一个女孩子家家，一点矜持都没有，成天和男孩子腻歪在一起，简直跟你妈一样下贱！” 柳奶奶本就憔悴的脸，经过这件事，人越发的死气沉沉，那深陷的黑眼圈好像没有了生气一样，不像闹起来那两天，她还会打曼曼，现在她好像连骂曼曼的力气也没有了，也哭不出来了，每天就是坐在客厅，盯着墙上那张黑白照，怔怔发呆。 曼曼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 良蛋儿的奶奶为什么要来打破她家里的宁静？为什么要揭开她们家的伤疤？曼曼犹记得张爱玲找上门的那天，在门口跟奶奶大闹的一幕，当时的她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的，浑身冰冷，从头到脚都是麻的，甚至生出了一种茫然的想法：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此后曼曼的生命似乎只剩下了两件事，看电视，或者，从那小小的窗户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这一天窗外下起了雨。 曼曼趴在窗口，木然的望着楼下，天色渐黑，一个打着雨伞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是李良。 “嗤！” 无花果树旁边的狗屋里，小黑打了个响鼻，欢快的跑进雨地中迎接李良。 “雨下的这么大，别在外面乱跑，你身上毛湿了不好拾掇。”李良揉了揉小黑的脑袋，陪它回了狗屋。 他打着伞，蹲在狗屋门口，给小黑喂了些吃的。 曼曼趴在窗户后面，内心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是因他奶奶迁怒了他，还是无法向朋友兑现诺言的委屈，想到李良现在已经上学，她又释然了：“他在学校里会交到很多朋友，以后也不需要我了。” 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李良已经走了。 她回到屋里，跳到床上用枕头蒙住了头，不多时，枕头下传来了呜咽的哭声。 哭着哭着曼曼感觉被什么膈的难受，她掀开枕头一看，膈在身底下的李良送她的笔记本，《先天功的入门与心得》，此时看到这本东西，她越看越气，抓起床上的笔记本扔到了墙上：“死良蛋儿，臭良蛋儿！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重新把头蒙进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她又从被子钻出来，爬过去把笔记本捡了回去，抱着笔记本呜呜哭了起来。 隔日。 昨夜下过雨后，第二天的清晨空气格外凉爽，李良背着书包，在小黑欢脱相送下去上学。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黄河小学的清晨响起了朗朗读书声，这是每天的早读，老师会在一大早七点半准时等候在教室门口，来一个收一个作业，作业大概看两眼，没什么大问题，才会放学生进去读书。 李良一向是刘老师最满意的模范学生。 写作业字迹工整，上课认真，体育素质优秀，要不是他太爱较真这一小小的缺点，可以说他就是个完美学生的典范了，今天刘老师收作业的时候，专门对比了一下李良和别的同学的作业本，越看越满意，快到七点五十了，刘老师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看看教室里空着的一个座位……沈金龙咋还不来？ 一直到上午第二节课了沈金龙也没来学校，因为他家长没请假，刘老师不知道他为什么无故旷课，于是回办公室翻了一下家长的通讯簿，跑到一楼政教处用固定电话给通讯台打了个电话。 “您好，是服务台吗？我是沈金龙的老师，我想给他家长发条信息，问问他早上为啥没来学校。” 这年头通讯基本靠吼，像是沈金龙家里条件好点的，有bb机可以联络，刘老师给沈金龙的父亲发了bb机消息以后，没几分钟，沈金龙的母亲就找来学校了。 因为沈金龙他家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特别近，所以沈金龙都不用父母送的，每天出家门就是上学，出校门了就是回家，现在孩子一上午没见人，当时他爸就急了，赶紧托人打电话到楼下小卖铺，小卖铺老板上楼找上门，才把这件事告诉了沈金龙母亲。 沈金龙的妈妈急忙跑进学校，见了刘老师就问：“我们小龙呢？” “不知道，上午没见他来。” “不可能啊！我早上亲自把他送出门的！” 不光是沈金龙的母亲懵了，刘老师也懵了，不过她好歹能比这位家长强一点，她先一步镇定下来，说道：“我早上就在教室门口守着，确实没看到沈金龙来教室，我还以为今天下雨，他感冒了，但是又没见你们请假，到了第二节课看你们还没过来请假，我就主动给沈爸爸发了个消息，还想问问来着……” 学前班教室里。 这一节课是自然，讲的是太阳公转与月亮公转，内容不怎么复杂，主要是向孩子们揭露这个世界真实的一角，告诉他们，天上的太阳公公其实很大很大，我们是在围绕着太阳公公旋转……自然老师讲到中途，教室外面突然冲进来个疯女人。 “龙龙！龙龙啊你在哪——” 这女人三十岁出头，一身花格子长裙淋的湿透了，她跑进教室，不顾正在给学生上课的老师，撕心裂肺的喊着，紧接着刘老师就后脚跟进了教室：“沈妈妈你冷静点！” 听到这边动静，周边几个教室的老师都出来了，一起过来帮忙架走了那个女人。 “你们自己看会儿书，我出去一下。”自然老师扔下教程连忙跟了出去。 她一走，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让这群半大的孩子在课堂上乖乖坐着，已经很是难得了，再没老师管着，孩子们一下子就变成了脱缰的马，哗啦一下离开座位跑到了门口，嘿嘿怪笑着看戏，好动一点的比如张浩文，他不光看戏，还跳上第一组桌子，拉开窗户骑到了窗架上，探着脖子往外面看，威风凛凛。 没多久自然老师便回来维持秩序了。 她进来看张浩文这么嚣张，气得不行，随手抄起教程朝他砸了过去：“给我滚下来！” 自然课老师把一个个不遵守课堂纪律的学生挨个骂了一遍，看有不听话的，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到脑袋上，揪着耳朵使劲拧，下手忒狠，这下学生们老实了。 等到中午放学，李良走的时候见校门口停了一辆警车，上午在教室里闹腾的女人，此时正被警察抱着走出学校，冒着雨送上了警车。 下午第一节课本来是大家最爱的体育。 结果可恶的刘老师居然赶走了体育老师，占据了大家宝贵的体育课时间。 “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 第十八章 我也不是特别讨厌你 等刘老师走了以后，学生们一窝蜂的冲出教室，享受仅剩的体育课时间。 还有些比较文静的留在教室里没走，小声讨论着刘老师刚刚给大家普及的安全防范知识。 “人贩子是啥？” “不知道……” “应该是坏人吧？” “龙龙今天没来上学，是被人贩子抓走了么？” 下午放学仍然是李忠德来接李良，今天的李忠德脸色显得很阴沉，以前他都是远远站在校门外马路斜对角，悠闲的蹲在马路旁一边等一边抽烟，今天他可谓是死死贴着校门等李良放学，唯恐李良从学校一出来就消失了似的。 “走，我们回家，你奶给你烧了鱼。”李忠德拉着李良的小手快步走了回去。 晚上一家人在饭桌前吃饭，七点的新闻过去以后，本地台同步播放了当地新闻，黑白色的电视机画面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着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也不怎么影响收看内容。 “于今日下午，省公安厅厅长卢英，带领市局众领导班子召开特别会议。” 电视上，一个黑脸中年人在众人簇拥下，发表讲话。 “针对近期发生的多起失踪案件，我们心痛之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让我们恨之入骨……” 正在看电视的苏琴突然眼睛直了。 她拍打着身旁的婆婆：“妈，你看！这个正在讲话的人我认识，是那天我和双阳去公园认识的那个人！我还和他老婆交换了bb机号码！” “啊？！” 一听儿子儿媳居然认识这么厉害的大人物，张爱玲米饭都从嘴里喷出来了，婆媳两人又惊又喜，甚至于发现了那个黑脸中年人的真实身份之后，苏琴居然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想起那天他儿子吐了自己一口，还好自己忍住了没动手揍他儿子，现在想想苏琴就一阵荒诞与后怕。 “爷爷。” 李良倒是不怎么在意母亲的反应，他吃着饭，随口问了李忠德一句：“我们班有个同学不见了，是不是人贩子抓走了？” “嗯。”说到这个，李忠德的心情很沉重，因为他也是今天下午才听说的事，毕竟当时沈金龙的父母都来学校闹的那么厉害，警察也惊动了，想不知道都难。 他严肃道：“良蛋儿啊，以后上下学，我跟奶奶一起去接你，放学了你就在学校里乖乖等着我们，要是没见着我们，你就在学校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等爷爷说完，奶奶接着又说起了人贩子是什么。 “不光上学，如果有陌生人给你吃东西，不敢吃他们的，他们会在吃的里给你下药，一吃你就迷了。”张爱玲瞪着眼睛，仿佛置身于情境之中，声情并茂的给李良形容着人贩子的可怕：“那群狗日的把你抓走以后，运气好的，把你卖到山里，再遇上心思歹的，他们会挖了你的眼睛，剪了你的舌头，把你手脚挑断，扔大街上扮成乞丐给他们赚钱……” 李忠德拍了下桌子：“行了！给孩子说这些干啥。” “不说严重点他能长记性不？” 两个老人又打起了嘴仗，却不见李良的表情略有些古怪，不过一家人并没有过多关注李良的想法，往后一连几天，家里人一直都把李良看的很紧，包括他下楼练功或者教导小黑，爷爷奶奶都跟着他。 “乖，乖。”李忠德笑容满面的蹲下来逗狗。 小黑怯怯的躲开他，跑到了李良脚边。 “你杨爷爷跟说我这只狗有多聪明，我本来还不信呢。”李忠德对小黑是越看越喜欢，听话懂事的狗，谁会讨厌？他回想起一楼老杨对这只狗的吹嘘，忍不住问道：“良蛋儿，杨爷爷说它可听你的话了，你让它翻跟头，它就翻跟头，你让它咬谁，它就咬谁，是不是真的呀？” “嗯。” 李良蹲下来拿住小黑的下巴：“张嘴。” 小黑依言露出了满嘴獠牙，李良摸着它已长了寸长的犬齿：“犬类的獠牙和爪子成熟以后，胆子就会大起来，可你反倒牙齿越利胆子越小啊，见了人叫都不敢叫一声。” “呜……” 学期末到来，不出意外，期末的考试成绩以李良碾压式分数夺得第一名，语文数学自然，三门课各个满分，考试分数公布的那天下午，李良带着卷子回家，把二老高兴的嘴巴都笑歪了。 “我下楼玩一会儿，你们别跟着我，怪别扭的。” 现在李良在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话语权说一不二，连他妈妈有什么异议，只要他把三个满分卷子拿出来，爷爷奶奶就会出面让其他人把异议咽回肚子里，别说是下楼玩会儿了，就是他把房子一把火给点了，二老都会拍着手夸他干得好。 “玩归玩，可不许出院子大门啊先说好了，不许跟陌生人说话。” 自那次学校的拐卖事件过去了两个月有余，人是健忘的，再亮眼的新闻，很快便会被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磨淡了味道，李良不想让二老一直监视着他，开玩笑，他现在练功的时候动静很大，让他们见了还得了？ 五雷正法修成正果之后，到了现在这个境界，李良练功得避着人，一是怕人围观，二是担心会有不懂的珍惜生命的白痴贴过来作死，乾坤混元功的后篇【混元归一】，乃是让五脏六腑的气一瞬间全面爆发，从而使人肉身进入自我崩溃一般的增强技，无比极端，可以让李良暂时拥有【仙】的肉身力量。 “乾坤一气出胞中，混元真劲破长空。” 李良关闭了全身毛孔，进入屏息状态，他迈开一步，缓缓提气先天真气在心肝脾肺肾游走，这时小黑兴奋的跑过来，也不上来撒欢，而是很有灵性的蹲坐在一旁，直勾勾盯着李良练功。 它在学习，它在感悟。 “呼——”李良吐出一口气，体内磅礴的压力使他步伐缓慢沉重。 当他正要将这股压力一口气爆发出来时，前院路口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他戴着眼镜，手提从超市买回来的菜，到后院时低头看了李良一眼：“哟，良蛋儿呀，又练功呢。” 李良立刻收功，笑着点点头。 等年轻人走进楼洞以后，李良含于五脏的真气骤然爆发了出来，一瞬间涌向他四肢百骸，全身顿时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感，这是先天真气狂暴运转时，肌肉与筋骨不堪重负而产生的压迫力，不过还好，他的肉身强度已经有了一定基础，这种刺痛只是他身体自我保护的痛觉本能，不会对他造成过度伤害。 所谓用力过猛会伤筋伤骨，指的就是李良现在的状态，强行突破了人体机能的安全线，使出超出生理界限之上的力量，是有代价的，只不过会根据承受代价的人自身情况，而承担不同的后果。 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李良全身皮肤好似刷上了一层潮红色，这是体内血液加速流动后产生的生理现象，皮下血管根根涨起，如一条条粗大的蚯蚓在他体内疯狂游走，他默默感受着体内毁灭性的狂暴气血，重复着绵长呼吸，使身体迅速适应这样的重压。 “良、良蛋儿你怎么红了？” 嗯？！李良心头一震，全身皮肤的浓艳潮红迅速褪色，随之恢复了正常，他转头望去，原来是后院的婶子带孩子出门，那孩子比李良稍微大一点，有点怕生，看到李良就躲的远远的，估计以前没少挨李良的揍。 “我没事……” 那婶子走了没多久，一辆桑塔纳开进了后院，听到刹车的刺耳声，李良的额头猛然跳起一根青筋，这次不是运功运的，是被烦的，他不得不又一次停止了混元归一，转接上五气朝元练了起来。 算了，不练了。 晚上九点多，李良生着闷气回了家，上楼时他在楼道天窗无意间看见曼曼跑到了前院。 那傻妞终于舍得出门了，事实上李良并不知道曼曼被禁足在家的事，只是看到曼曼今天晚上不仅下了楼，还跑到了她很少涉足的前院，令他有点意外。 原本李良打算直接回家的，可是这傻妞来到前院后，往李良家住的这栋楼看了一眼，接着居然继续往院子外面跑了过去，李良回味着她刚才回眸的一眼，隐约带着告别的味道。 她要去哪？ 李良转身下了楼，小跑着来到前院，刚好看到曼曼和一个陌生男子，手拉着手往路边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曼曼。”李良叫了她一声，想问问她去哪，还有她最近为啥不下楼练功，顺便苛责一下她懒散的态度。 小丫头显然听到了李良的声音，回过头的瞬间，他看到曼曼眼中露出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就好像李良抛弃了她很久很久之后，重新接纳她了一样开心，她想回来跟李良说话，却被身旁的陌生男子拉住，两人短暂的争执了片刻。 怪事在下一秒发生了。 男子不由分说扯着曼曼上了车，那辆黑色轿车慌慌张张开走了，起步的时候还差点撞到路灯，李良追出去一看，车已经开出了一百多米。 “拉走曼曼的是谁？以前没见过。” “上车的时候她明显是被强行拽上去的……” 对方显然来者不善，李良眉头一皱。 他立刻追了上去：“曼曼！！”” 第十九章 孤立会扭曲人心，而有些人，心中仍有着光 三天前，曼曼的遇到了一个陌生人，他主动找到了家里，自称是爸爸的同事，每当奶奶出去买菜时，他就会过来，给曼曼带一些精致的小零食。 曼曼自打生下来以后就没有见过父母，家里也没有父母的照片，每当看到院子里其他孩子牵着父母的手，她就非常的羡慕，曼曼最怕的就是别的孩子问起她父母的事，所以一开始是她主动避开其他孩子的。 从小曼曼就与电视机陪伴，她最爱看每天下午五点二十分的武侠剧，讲的是个傻大个和一个古灵精的女孩子一起闯荡江湖的故事，这些电视剧和对武侠梦的向往，充实了曼曼的童年，可是她没有一天不渴望着，在她看最喜欢的电视剧时，父母会陪在一旁。 她希望成为电视剧中那个聪明而又背景强大的女主角，跟喜欢的傻小子一起锄强扶弱，真是做梦都梦到了自己作为女主角，和傻小子一起跟老前辈学武功，电视上的快意恩仇她太渴望了，再去对比现实中冷冷清清的小房子，她越发羡慕着电视里的人生。 父亲是音信全无，母亲偶尔会往家里打来电话，每次奶奶接了，不是冷漠的挂断，就是失去理智一样在电话里骂，有一次奶奶不在家，电话铃响了，那是曼曼第一次听到母亲的声音。 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对不起，曼曼，妈妈回不去，不过你知道12月24日是什么日子吗？” “人们会在这一天，和对自己重要的人彼此交换美好的祝福，送给他们礼物，这一天，也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你就是老天送给妈妈最棒的礼物。” “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妈妈还要远，可是爸爸一直在远方看着我们。” “曼曼要乖乖哦，到你练成绝世武功的那一天，妈妈会在海的另一边，站在最高的山上，等着你脚踏祥云接妈妈回家。” 那时候曼曼就在心中发下誓言，一定要练好武功，这样才能早一天接母亲回家，当然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给母亲打电话，然而，这样的小动作还是被奶奶给发现了，奶奶不仅把她狠狠打了一顿，还饿了她整整一天不给东西吃，最让她绝望的是，奶奶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机摔了个粉碎。 奶奶脚下踩着的话机碎片，就像是把她的心踩碎了一样。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妈妈的声音。 妈妈也从没有过回来过一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你爸爸不回来，是因为有个坏蛋冤枉了你爸爸，害得他坐牢，你妈妈我也认识，就在大海对面的一个岛上，她因为要救你爸爸所以一直回不来。” “乖乖，你爸爸妈妈知道你在家里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专门委托我来接你。” 门外的叔叔每次过来只会待一小会儿，透过门缝儿小声跟曼曼说话，气氛就像是见不得光的地下党，不过曼曼却十分相信他，因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在了曼曼心头，既解开了父母多年不见踪影的迷惑，又给了她与父母相见的希望。 这个人知道妈妈在海的另一边，这是只有妈妈才和她说过的秘密，所以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更多关于父母的事，曼曼迫切的想听他继续讲下去，可是每次他只停留很短的时间，不够，太少了，她还想听的更多！ “叔叔给你买的好吃的，千万别让你奶奶发现了，你看，你奶奶多讨厌你爸爸妈妈，万一让你奶奶发现了我……” “不会的！肯定不会让奶奶发现，这是我们的秘密！” 虽然奶奶每次出门都会把曼曼关在家里，但却关不住曼曼的心，终于，这天晚上，趁奶奶出门，她在奶奶临走前，偷偷取出了奶奶衣服里的钥匙，等奶奶走了，她立刻开门跑下了楼，跟那个叔叔在约定好的小区门口见面。 临走前。 她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死良蛋儿，臭良蛋儿，我走啦，以后，再也没人惹你生气啦。 …… “放开我！” 轿车后座上的一男一女分别腾出手，按着挣扎的小丫头，男子眼中凶光毕露，他两手用力掐住了曼曼的脖子：“给我闭嘴，不然现在就弄死你！” “呜！”曼曼睁圆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不是爸爸的同事么，为什么凶我？曼曼眼泪刷的就流出来了：“你说要带我去找我爸爸的……” “再不老实，我马上就送你去见你爸。”男子阴冷的怪笑了两声。 他冲身旁的女人勾了勾手指，女人顿时意会，从脚下拿起一个小瓶子，往手绢上倒了点不知名的液体，然后就用手绢一把捂住了曼曼的口鼻，用力之大，仿佛是想用手绢直接掐死她。 曼曼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大脑直接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妈妈……” 她眼角无声的流着泪，人已昏迷了过去。 这一路上司机开的飞快，由于晚上鲜有人迹，因此他完全不看红灯，一口气开到了郊外，再从郊外上了国道，上了高速以后司机一路狂飙，快要开出市时，正在开车的司机一怔，从车后镜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天色昏暗比较影响视力，哪怕有着高速路的路灯照射，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奇异物体在黑暗与明亮中穿行闪烁，怎么说呢，就像是一条黑线迅速穿过高速公路，笔直的朝着轿车追了过来。 什么东西？！司机一下子清醒了，揉了揉眼睛，又斜着眼往后视镜看去，光线太暗了，还是看不清。 “唔……” 曼曼眨动着睫毛，身体无意识的挣扎着。 后座的男子打了个手势：“再来点药，她快醒了。” “琛哥，你最好看一下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司机犹犹豫豫说道：“后面好像有东西……” 琛哥放下曼曼，起身从车后玻璃往外看，神色紧张：“有什么？警察追上来了？” “不是警察……” 司机有点不确定的说道：“我看着像是个人……” 第二十章 混元归一，风声鹤唳 “你个机车哎，你鸡掰的才开了几哈车，这么快就学梦话了？” “不是，琛哥……呀他追上来了！” 不知车后发生了什么，司机吓得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吓的他猛踩油门加速，把车上几个人晃的狠狠往后座撞了一下，琛哥想要去推司机的后脑勺，可一想这是高速路，不敢碰他，于是又变为使劲敲了一下车窗，吼道：“给我好好开车——” “琛哥，那是个人，真的是人！他在追我们，真的！”司机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说话都打起了哆嗦。 看他不像装的，琛哥心里也犯嘀咕，要是警察，警车的鸣笛声早传过来了，既然没响起警笛，司机反复看过仍然在喊有人，那么他或许不是看错了，而是后面真有什么东西。 在高速路上把头伸出窗外无疑是件愚蠢的举动，但车后玻璃确实影响视距，琛哥是个谨慎的人，他可以不相信司机，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影响到事情成败的因素，因此他转过身，聚精会神的往车后窗外面看。 近了，近了。 一道直立的轮廓，形状瘦长，随着距离不断缩减，琛哥终于看到确实有东西追在车后面。 后座另一边的女人看他这么大反应，连忙问了一声：“琛哥？”她目光时不时在琛哥和车后窗徘徊，然而这个平时谨慎狠辣的男人，在此刻却一点都平静不下来，她意外极了，因为她还得按着快要苏醒的曼曼，没法像琛哥那样回头去看，因此琛哥越惊愕，她越是慌乱。 琛哥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车后那道黑影，连头也不回，连连向后挥手催促司机：“给我再鸡掰开快点，再快！” 轿车又一次提起速度，这次司机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让琛哥松了一口气的是，那道黑影不再与轿车缩短距离，反而一点点拉开了间距。 “呼……” 琛哥狐疑的坐回位置：“什么鬼东西……” 如果追来的是警察，他还不至于这么胆小，哪怕警察把他包围了他也有抵抗的胆气，但对方明显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他一点也不想下车跟对方交道，反正那道黑影追不上轿车的速度，总会把它甩掉的。 “琛、琛哥！” 这一次司机的声音带上了恐惧：“他又追上来了！” “我不是让你开全速了吗！” “我……”司机打着结巴看向仪表盘：“车速已经110了，上不去了……” “干！！” 琛哥一拳砸在车坐上，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他起身往车后窗望去，果然如司机所说，那个恐怖的黑影突然加了速，正在以一种超出人类理解的速度，极速拉近距离。 砰砰砰砰砰…… 如同重锤砸在鼓面的声音，听着越发清晰，与此同时，那道极速逼近的黑影终于初露峥嵘！ 黄白相间的长袖，下身是挽在小腿处的运动裤，脚下踩着的廉价板鞋，他到底是…是人是鬼？那狂暴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在他脚踏着大地狂奔中，一双肉足甚至把鞋踩的穿了底，两只破破烂烂的鞋子套在他脚腕上，他就这么光着脚，一路飞奔在高速公路上。 “嗤……” 李良浑身皮肤赤红如血，呼吸时，口鼻喷出的热气瞬间蒸发成了白雾，在高速运动下被拉成了长长的白线。 他身体呈现着违反地心引力的姿势，整个身体前倾出去几乎超过了四十五度，按理说早该摔倒下去的，大地的力量时时刻刻都在努力的放倒他，但他双手却向身后自然展开，手臂至指尖以独特的发劲技巧，拽着他的身体对抗大地的引力，他速度越来越快，恍若乘风归去，迎面扑来的风力吹打着他身体。 直到李良的速度进入到了某个阈值后，风声摩擦着他身体鸣起了尖锐的嘶鸣。 “唳——” 一声清丽的鹤鸣响彻在这寂夜中。 展翅乘风欲飞天，扶摇直上白云间。 女子回头看着车后窗，这么近距离再看不清那她就是瞎了，现在车速每小时100公里以上，平均每分钟两公里左右，那么这个追上了他们这辆轿车的家伙，他的奔跑速度，起码在每秒25米以上！百米4秒？ 这是人？ 人类？ 女子真的被吓到了，以至于她抓着曼曼胳膊的手，情不自禁用足了力气，曼曼疼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在车里开始挣扎，而现在已经没人顾得上曼曼了，除却司机在开车以外，车上另外三个人全都在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望着后面。 李良直线追上了轿车尾部，他侧身一斜，眼看着左脸都要贴到了地上之时，身体却又违反重力的划了个弧线，迅速完成换位，他绕到了轿车侧后方，再一次加速，跑到了驾驶位车门的左侧。 那沉重的脚步仿佛水泥锤一样砸在高速公路上，轰隆隆作响，听得车中的几人心惊肉跳。 “呼——” 李良口中喷着温度极高的水蒸气，白雾使他面目看上去朦胧不清，但那侧过头来看向轿车的眼神，却如刀刃一样冰寒刺骨。 淡漠的目光，就像在看四具尸体…… 车里这几个人恐怕死到临头也想不通，为什么一次普通的绑架，竟会惹来李良这么一号狠人，而且还成功的让这位一看就惹不起的狠角色怒火中烧。 此时此刻，哪怕琛哥手里握着他最依仗的枪，他心里也没什么底气，突然，琛哥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对方能追上来，那么在这种高速状态中，往轿车上来一下，那全车的人不得死光？想到这，琛哥急得都快喊破了嗓子：“停车快停车！” “嗤！” 司机没敢一把踩下刹车，他一下下的轻踏着刹车踏板，车速逐渐从110降到了80，感觉车速降了下来，琛哥胆子渐渐大起来了，他三两下给手枪上了膛，摇下车窗打算干掉李良，可惜李良没给他瞄准的机会，在全车人惊恐的注视下，李良猛地横移到轿车旁边，跳起来转身一脚踏中了车门，两吨重的车身猛然向右横移过去一米，瞬间失控。 落地后李良身体一顿，瞬间完成了变向，俯身朝着奔向路外的轿车追去。 在80的速度下，任何一股外力都能让这块两吨重的铁疙瘩离地而起，这一刻，琛哥的脑子里乱做了一团，难道这人不是来救这小丫头的？他想连这小丫头一起弄死？岂不是说，刚刚自己心里盘算着用这小丫头做人质的想法全都成了笑话？ “嘭！” 轿车在巨大惯性下一头撞出了高速路护栏，歪歪扭扭冲进了公路两边的农田里，把人家种的小麦穗子碾的东倒西歪，眼看着车身就要在惯性下翻个底朝天，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把那翻起的车头硬生生砸进了地里，轿车后半部分直接原地翘了起来。 车身以前轮为轴心飘逸了大半圈，险险停在了麦田上，车里几个人晃的是晕头转向，没等他们从撞击的眩晕中恢复清醒，一股浓烈的机油味儿已是扑面而来，“咳！咳！”车厢里弥漫起了刺鼻的烟雾。 琛哥鼻血流个不停，应该是之前鼻梁撞上了前座头枕上面，鼻子磕狠了，他摇摇晃晃的挣扎着下车，谁知后座车门玻璃咔嚓就是一声脆响，李良一拳打碎玻璃，当着琛哥的面，沉声一喝，竟是徒手把左侧车门给掰了下来！ 李良拽住曼曼的胳膊把她提溜出轿车，小丫头晕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还是李良扶着才没有倒下。 “……良蛋儿？” 望着四周陌生的公路和荒野，她脸上一副“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的茫然表情，突然额头吃痛，李良给了她脑门一记爆栗：“你这白痴，这么大了还会被人贩子拐走，知不知道被抓走以后，他们会把你卖到山里去，给傻子当媳妇儿？平时的能劲儿呢！” 此时见到曼曼没什么大碍，李良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可是看到这丫头真的没事之后他又生起一肚子气。 不好好学功夫就不学吧，怎么连脑子都缺了根筋的，陌生人的车是能随便上的么？这个年代无论是通讯还是监管设施都不发达，要是真让绑匪成功跑掉了，再想找到曼曼就等于大海捞针，哪怕报警也晚了。 “待会儿再收拾你。” 李良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放松身体，将奔腾的气血平复了下来，当他张口呼气时，一道箭形白雾从他嘴里喷出，体内早已挤压多时的高温就此散去，他体表的潮红迅速褪色，心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混元归一解除之后，满身的疲惫与伤痛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毕竟李良还没进行过蜕变，现在他靠混元归一可以让自己暂时拥有接近仙人的身体机能，相对的，使出了多少超出规格的力量，身体同样会承受等同的副作用，以凡人之身承受仙力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但是。 那几个绑走了他徒弟的蠢货，他们下场，可就不是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能善了的了。 第二十一章 透劲打人如挂画 “哈哈哈……” 琛哥擦拭着嘴唇上的鼻血，踉跄着爬了起来：“洗因那，我还真以为是什么牛鬼蛇神跑出来了，干羚羊个老鸡排！” 如果是鬼怪这类无解的未知存在，或许琛哥生不起丝毫反击的勇气，但对方明显是个活人，只要是人就会流血，会死，他手里有枪，不管这小毛孩身上有多少古怪，一梭子子弹下去，谁都得死。 “呵呵……”琛哥细长的三角眼流露着恶毒与狰狞，知道这小毛孩不好对付，他抬起枪口便要扣动扳机，打算第一时间扼杀这个令自己不安的因素。 副驾驶上坐的男子看到这一幕，厉声叫道：“琛哥不要！快把枪扔了——” 砰。 枪响了。 子弹出膛的刹那，但见枪口焰光闪烁，早在陈琛开枪之前，李良就已经侧身偏离了枪口瞄准射线，他深吸一口气，心肝脾肺肾凝聚的五气爆发，皮肤“刷”的一下变成了潮红色，在强烈的刺痛与重压之下，李良的身体机能成倍增长。 仙人体！ 李良只给了陈琛开了第一枪的机会，在第一声枪响落下，他左脚斜跨一步，身形变幻闪烁，踩着游龙步瞬息跨过了十几米距离，眼见对方慌乱的又要瞄准自己，李良猛地俯身下去，扭身半圈躲开枪口的同时，后撤高抬的右腿抡了回来，由上而下的一脚印在陈琛脸上。 李良就这样踏着他的脸，转过身来顺势一脚将他踩倒在地，头颅活生生踩进了地底下，只露出个脖子在外面，当他抬腿走向黑色轿车时，脚下的陈琛早已没了呼吸。 凡人不可抗衡仙力。 即使手持禁忌的武器，仙凡亦如云泥之别。 “呼……” 李良吐出一口气，散气收功。 开车的司机早在车辆失控的时候，就一头磕在车窗上失去了意识，生死不知，琛哥被李良一脚种进了地里，现在还能动的只剩下副驾驶上的男子，还有车后座那个女人。 两人爬出车厢，女的拔腿就跑，李良转身追了上去，女人心知跑不掉了，抱着仅剩的侥幸从挎包抽出一把折叠伞，拧开了后拔出匕首尖叫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李良收拾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他连最基本的搏斗技都不需要用出来，光是随意打出的一道透劲就能置她于死地，李良速度不减，上前两指捏住刀尖，把匕首夺了过来，随后捏着刀尖，将匕首的握柄轻轻往前一送，撞在了女人脖子上。 刀柄咔嚓一声捣碎了她的喉咙，透体而过的劲力一并震断了她的颈椎。 “噗……”女人难以置信的向后倒去。 在这具尸体还未落地时，李良余光察觉到最后一名男子有异动，他目光一寒，猛然向前跨出一步，扬起左腿，凶猛的一记勾踢扫中了女尸后脚跟，女尸顿时原地腾空，旋转着飞了起来，只见李良身体再次变化，全身跟煮熟了一样通红，他拧身一道势大力沉的飞旋踢命中尸体腰侧，尸体顿时如炮弹般射向了那个正在朝着曼曼跑去的男子。 电光火石之间，尸体已照着男子的脸突到了面前。 “什么？！”男子没想到李良会这么快解决女人，更没想到的是，李良直接把女人的尸体朝他这边扔了过来，由于想象力限制了男子产生错误判断，当他想躲已经晚了，避无可避，男子只得扎下桩，摆出揽雀尾的拳架子。 揽雀尾这一式不求攻敌，但求千钧之力化作一缕清风拂面，从实战上来讲，对方出拳时，武者利用圆润的出招路线，先一步搭手，改变对方的出力角度，使其打不到自己，再利用对手的劲使其重心不稳，带动着对方失去平衡，可谓是借力打力的典范技巧。 然而想要四两拨千斤，不是说一个瘦弱到只有四两力气的书生，单凭技巧就能撼动千钧之力的重物，太极本就是霸道无匹的功夫，所谓流水碎岩、举重若轻，能做到四两拨千斤的太极高手，首先他得有了千钧之力以后才能拨得动，很显然这个面目精烁的男子对自己太自信了，居然会产生“我一拨开这具尸体就可以扑过去抓住柳曼威胁他”的错觉来。 “吸！” 程书恒提起真气，面对飞射而来的尸体，他向后让出一步，左手轻盈搭向尸体的后背，只见他手腕一转，同时连连后退，便要将这具尸体偏转到身旁，不曾想，当他掌心和尸体的后背贴实了之后，尸体脊背突然传来一股奇异的旋转劲力，他再想松手时赫然发现松不开了。 古怪劲道瞬间扭住了程书恒的手腕，把他这只手死死吸了上去，无比雄浑的劲力眼看着要把他的腕骨折断，程书恒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于是赶紧从单手改用双手，拼尽全力的去托这具尸体。 双手接触，尸体后背顿时向他双臂传导过来了两股螺旋劲力，这还未没完，两道旋转的劲力沿着他上臂再到双肩，扭着他的筋肉和骨骼，一路摧枯拉朽的冲入了他肺腑之中，霎时间，他只觉得肺部被人用两只大手狠狠扭着一般，疼的他两眼发黑。 程书恒哇的张嘴喷出了一口血沫子。 尸体被接住后仍然冲势不减，推着程书恒一连退出去了十几步，这才力道稍减，从他身旁滑开摔到了地上。 “劲力透体，物欲静而力不止，打人如画布披挂于墙，经久不落，摘叶飞花即可如暗器伤人性命……”程书恒眼中惊骇欲绝：“国术宗师？！” 尸体最后还是没接住，撞在了他身上，撞的他抱着尸体倒下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程书恒捂着胸口爬起身，他望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李良，一个六七岁的小毛孩儿，怎么会是宗师？这怎么可能，他到底是谁！ “呵。” 一声冷笑惊醒了程书恒。 “你们这些人贩子都敢把注意打到我徒弟身上来了，好大胆啊。”李良扫了曼曼一眼，明明是在笑，却看得程书恒遍体生寒：“如果是公平较量，两方决一胜负，你们就是把她打死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你们不该用这种方式去欺负一个连马步都还没扎好的小丫头。” 你们不该欺负她，欺负了她，就去死吧，程书恒从这个孩子的话中感受到了实质般的杀机，他可不是阿琛那个有了枪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程书恒没有妄动，他深知枪械对这种境界的大师来说没有多少威胁，勉强站起来后，程书恒冲眼前这个不知来路的小男孩抱了一拳：“多谢先生手下留情……” 因为李良看上去年纪小，功夫境界却已超凡脱俗，举止还带着长辈护犊的味道，程书恒不敢仗着年纪大乱说话，说不定，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幼童，而是一个发育畸形的侏儒成年人？程书恒思来想去，最后选择用先生来称呼李良：“我们是三联帮的成员，不是人贩子，曼曼小姐是帮主的独生女，我们是来接小姐回家的，我想先生可能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误会？” 李良把脸凑到了曼曼面前，小丫头脸都红了！他按着曼曼的脑袋不让躲，贴上去闻了闻味道，曼曼的口鼻附近仍残留着轻微的刺激性气味。 “什么误会，会让你们下迷药？” 眼看着糊弄不过去了，程书恒咬着牙道：“不瞒先生所说，我们确实是三联帮的，只不过这回帮内有些家事需要处理，需要小姐回去一趟，我可以向先生保证不会伤到她，来请小姐之前我是下过军令状的，不把小姐请回去我全家都得陪葬，希望先生成全！” 他卑躬屈膝，不是他没有骨气，而是刚刚手接那具尸体的时候，他的肺腑已经被李良给震伤了，别说是动手，他连呼吸都困难，一身精气神已去了七八分，这时候再摆出硬骨头，那就是嫌死的不够快了。 可惜李良并不吃他这一套。 “哦，那我成全你好了。” 李良左手握拳，右手抓着左手，如此抱了一拳：“雷法，李良，请赐教。” 看到李良这样的抱拳手势。 程书恒面如死灰。 第二十二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形意一年就可以打死人，太极苦练十年才能出山，并不是说两门功夫哪门强哪门弱，不同的功夫，各有各的优缺点，比如形意拳爆发力十足，进攻性极强，太极拳善用以劲化劲借力打力的技巧，练成后又能凶猛无比，只是功成周期太长。 大多数人可能会觉得，太极拳练的是由内而外，练的是内家功夫，可以延年益寿又能对敌，所以太极要强于形意，苦练太极五六年了的程书恒也是这么认为的。 “雷法？雷法……” 这是什么路数？程书恒从没听说哪个派系是用雷法命名的，非要说的话，道家典籍中似乎有着关于“雷法”的记载，不过那只是道门的神话传说，属于一种理论上的境界，达者为先，现实中并不存在。 “先生非要与我分个生死？”程书恒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李良右手抓拳抱了一拳，拉开了犁形拳的拳架子，他后撤一步，脚跟猛然垫步发力，身形如一头发了狂的老黄牛，朝着程书恒撞了过去，程书恒心惊胆战，早被吓破了胆，哪敢与李良这等境界的人有肢体接触，擦了点皮就是非死即伤，他转身便捂着胸口逃命，结果脚下一踉跄扑倒在了地上。 强烈的求生欲让程书恒玩了命的爬，他徒劳的挪了半米多远，最后实在使不出力气了，他翻了个身，面容狠厉的瞪着李良：“三联帮不会放过……” 啪。 没等程书恒把狠话放完，便有一颗土块砸中了他的脑门，咯吱一声，他脖颈猛地扭了九十度，由于头部受击，程书恒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浑浑噩噩之中他见到李良似乎察觉到了他没死，想过来补一招，程书恒想反抗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良往他心口打了一掌。 劲力透体而过，心脏骤然破裂。 程书恒“霍”的瞪圆了眼珠。 一代太极高手就此殒命。 “良蛋儿……” 亲眼看到李良又打死了一个活人，曼曼说不害怕是假的，她从不知道这个小个子这么厉害，速度快得眼睛看不见，力气大的随手就把人打飞出去，想起以前还总挑衅李良来着，曼曼后怕不已，要是李良也给她来上这么一下，她一定会死的！ 见李良朝着自己瞅了过来，曼曼当即就是一个立正，低下头不敢看他，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即将面临父母毒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曼曼轻信了陌生人，哪会发生今天这档子事，给李良惹了这么多麻烦。 李良会揍我么？他会像打坏人一样打我么？这一刻曼曼心里乱的不行，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想到奶奶可怖的冷漠，想到以前戏耍李良的点点滴滴，想到被绑匪骗走时的无知，后悔轻信了陌生人，当她最后想到母亲时，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对不起，良蛋儿。” “？” “妈妈跟我约好的，她说等我练成绝世武功的那一天，她会在海的另一头，站在最高的地方等着我脚踏祥云去接她。”曼曼顿了顿，心里的委屈一经开口便已止不住泛滥：“可是我真的好想见她，好想好想见她。” 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如此轻松骗柳曼上钩，不是说柳曼不够聪明，而是对方一针见血抓住了柳曼心中最大的渴望，在家里，祖母越是用冷暴力待她，她就越发渴望母亲温柔的模样，那些绑匪正是利用了她的心理空洞。 本来以为见不到母亲的，但有个陌生人给了她希望，她不傻，只是想到万一真的可以见到母亲，她就宁愿赌一把相信对方，然而现实与理想的反差就是如此残酷，对方不止是把柳曼给骗了，还把她那才发芽了的希望蹂躏得不成形状。 “武功是假的，神仙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们说带我去见爸爸妈妈也是骗我的。” 曼曼抽泣着哽咽道：“对不起良蛋儿，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竟是打算逃离这个地方，然后就在李良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跑出去，绕了一大圈又跑了回来，泪容带着羞涩：“呃，你知道咱们院子在哪不。” 李良随便指了个方向：“那边。” “哦，谢谢。”曼曼傻乎乎顺着李良指的方向跑去。 她刚跑出没两步，就被李良揪住衣服后领，跟拎小鸡似的拎了回来，李良把她拽过来坐到地上：“以前没听你提过，跟我说说你妈吧。” 一开始曼曼还不愿意开口，经历过这一次绑架，她不愿意再跟别人提起自己的心事，可对方却又是她唯一的朋友，支吾了片刻，她还是跟李良说起了母亲，从奶奶对母亲的仇视态度，再到偷偷给母亲打电话被奶奶发现，还有与母亲的约定。 怪不得这丫头总是做着仗剑天涯的白日梦，原来她想要去的不是这天下，而是海的彼岸。 李良心下了然，这个倔强的丫头，李良还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么伤心，作为她的师父，不管是真正意义上还是名义上的，李良都不会放着不管，因为现在正是她信仰崩塌的时刻，身为她的引路人，李良有义务把她带往正确的方向。 他觉得是时候告诉柳曼一些东西了。 “电视上的降龙十八掌是假的，内力是假的……” 当他说到这些时，明显注意到曼曼目光一黯，显然是被揭开了心里的伤疤，李良没有给她卖关子，继续说道：“至于脚踏祥云飞到大海尽头，这倒不是空口白话，你知道，仙人为什么可以飞到天上吗？” 曼曼一怔：“仙人？” “你应该清楚，我们呼吸的空气是实际存在的，它并非虚无，平时你可能感觉不到它，可当你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空气就会形成极大的阻力，从而限制你，可是仙人却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如果你有着击打空气可以打出爆炸声的速度和力量，你也能飞到天上去。” “有个仙人基本都会的招数，就是把劲力释放到体外，化劲为罡，形成一身天罡保护自己，天罡可以按照仙人的想法随意改变形态，仙人只要把天罡集中到脚上，增大脚掌击打空气的面积，就能一步登天。”李良走过来，抚摸着曼曼的脑袋，就像个长辈一样哄她开心：“天罡的变化奥秘无穷，云朵和天空都不再是距离，大海，对仙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李良需要给曼曼一点鼓励，给她一个目标。 玄心想要活下去，曼曼想去大海对面，其实，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执念，当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并将执念化作前进的动力，便有了开窍的资格。 这才是李良看重的东西。 第二十三章 千里之外的思念 仙原本是凡人，他们生来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可能也就比普通人聪慧了一些，但他们通过后来的努力，开了灵窍，冲破凡胎桎梏，改写了寿命的极限，最终蜕变成为另一种生物，仙，正是这样一种生于人类又脱胎于人类的存在。 李良前世是仙人，转世后打落凡胎，刚出生的时候他确实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一直低调，现在的他已经什么好怕的了，但他也没想过做出什么越线的事来改变所在的环境，除非有谁触碰到他的底线。 弱而不卑，强而不亢，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好。 大晚上，高速公路上一个人没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回去都知道怎么回，没错，李良是靠两条腿跑过来的，但要让他再原路跑回去，他是绝对不肯的。 “你在这些人身上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我先歇会儿。” 李良跟小丫头讲了一些天地自然的道理，把小丫头唬的一愣一愣的，这会儿他使用混元归一的后劲儿开始慢慢上来了，他支开了柳曼，独自坐在不远处，盘腿调息。 之前李良看着好像挺正常，实际是因为人在特殊情况下，体内会分泌一种物质，可以让人进入兴奋状态，从而麻痹痛觉，等人的兴奋劲儿过去，那种物质没了，疼痛和恶性反应才会爆发出来。 长时间极限活动撕裂了李良身上好多处肌肉，随之而来的就是毛细血管开裂、静脉血管淤堵、末梢神经受损、筋腱拉伤、心脏供血不足、大脑缺氧等一系列恶性反应。 李良体表的皮肤开始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看上去有点像尸体死亡一段时间后产生的尸斑，他的脸越发晦暗，肤色显得蜡黄无比，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随着时间变化，恶性反应一波比一波强烈，身体的疼痛倒是其次，主要是头晕恶心，李良只能停止身体活动来尽量减轻恶性反应症状，当然，哪怕是在这种状态下，要是有谁觉得李良不能动了敢对他实践什么大胆的想法，他瞬间就能跳起来打爆对方的脑袋。 这边李良在调整身体的内伤，那边曼曼估计也是饿了，咬着嘴唇，想在车里找吃的。 曼曼从陈琛的尸体上翻出了一包口香糖，从女人的尸体上翻出了一瓶维生素，这哪儿能吃饱？她饿坏了，于是又钻进轿车里到处翻找，无意间发现，副驾驶座位放腿的空位下，有一块黑色的砖头。 曼曼捡起来瞧了两眼，发现硬邦邦的吃不成，正要扔掉，结果她转念一想不对，这不是电话么，还是有钱人才能配备的大哥大，曼曼见过的。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即兴奋了起来，抱起大哥大跑回来找李良：“良蛋儿你看我找到了啥！”没见李良回应，反正曼曼也习惯了李良冷漠的态度，于是自顾自的捧着电话，拨出去了一长串号码。 曼曼激动的握紧了小拳头，电话打出去了！ “嘟……” 没有人接电话，曼曼又打，又是无人接听，曼曼继续打，连着打了四五通电话之后，听筒才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女人声音，对方保持着濒临底线的礼貌：“哪位？” 曼曼像个乖宝宝一样怯懦道：“小姨？” “你是……”对方可能是没睡醒，想了会儿，突然意识到了这打扰了她好梦的小丫头是谁：“曼曼？！” “嗯！” “你等等，你妈这会儿正在谈生意，不在跟前，我马上把电话给你妈转接过去，先别挂。” 母亲曾经给她提到过，这个接电话的女人是母亲的小妹，算是曼曼的小姨，曼曼无条件信任着母亲，因此对小姨敞开了心怀，曼曼一股脑的就把心里的委屈倾诉给了她。 听到这里，曼曼心里的酸楚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扁着嘴说道：“有个坏蛋骗我说认识我爸我妈，要接我去见他们，一上车他们就打我，还说要掐死我。” 小丫头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什么！！” 电话对面的声音当时就提高了八倍，对方是成年人，曼曼三两句话她就听懂了是什么情况，她连忙问道：“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叫人去接你！” “我也不知道……”曼曼看了一圈四周，可怜巴巴说道：“我和良蛋儿在一片农田里，晚上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小姨注意到了小丫头提到的名字：“良蛋儿是谁？” 说到李良小丫头态度变得奇怪了起来，虽然这是母亲的小妹，但她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良蛋儿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了出来，至于怎么救的，曼曼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闭口不提，死活不肯说。 与此同时。 地球另一边，美国旧金山湾区，中午一点左右，希尔顿大酒店的楼顶，康森药业的代表人准时到达约谈地点，面见唐都贸易集团的负责人，洽谈新药出口的合作。 美国人一向奉行着白人至上的观念，哪怕南北战争过后废除了奴隶法案，有些早已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他们可以一边喊着人人平等的口号，一边又用以区别对待的方式，把白人无罪释放，把黑人送进监狱，按理来说，康森药业本来不会与华人合作，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华人其实跟黑人没什么两样，白人的潜意识中都会觉得他们低自己一等。 然而当这些令他们看不起的华人，披上了境外最大华人黑帮的外衣后，一切就不太一样了。 在了解到希尔顿酒店这位客人，拥有着可以影响台岛政局的力量时，康森药业的旧金山区总经理霍华德·凯森，选择性的遗忘了这次来与他谈合作的是个华人这一事实，起码表面上，他带着十足的诚意，亲自登门与对方洽谈。 总部是给他下了死命令的，新药必须全面推广到台岛，这关乎了公司的战略意义，未来能否以台岛作为跳板抢占大陆市场，就看他今晚的成果了。 “狗屎的暴发户……” 希尔顿酒店楼顶是一片开阔式露天别墅区，从电梯出来，看了看周边奢华的装潢，霍华德心里暗骂了一声，脸上仍然带着职业化的微笑，随一名华人男子引领，来到了游泳池边。 “真会享受啊。” 都中午了，那个黑头发的华人女性仍然躺在沙滩椅上，戴着墨镜，不知道是睡觉还是怎么的，晴天打伞，晚上晒月亮，似乎有些暴发户就是喜欢干点与众不同的事，来彰显自己的地位，霍华德绝对不承认自己心里有酸味，他面带微笑，正要走向今晚的目标，却被人拦了下来。 “抱歉，总经理在休息，请稍等片刻。” 一名华人男子抬起胳膊挡住了他，用不太熟练的英语说了一句，霍华德顿时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仪的微笑：“睡眠是一位女士最重要的美容，我怎能打扰到柳女士的休息。” 他笑着退到一边，由这名华人男子领着，坐到了泳池另一边的沙滩椅上等待。 霍华德不经意扫了一眼那个如明月般被众人簇拥着的女人，嘴角抽抽着，听说那女人身边的华人都会中国功夫，别看个子不高身上没什么肌肉，一个个能打的厉害，说实话，为了点面子问题，被这群疯狗按在地上摩擦不值，霍华德先生决定不跟这群粗俗的人一般见识，坐在泳池边慢慢品起了茶。 然后他就开始在心底里意淫起了这个自大的女人。 身材跟女明星一样火辣，就是不知道那双腿盘起来是什么滋味儿…… “柳姐！” 一个华人男子急匆匆来到柳巳月身旁，小声给她说了句什么，柳巳月“腾”的一下从沙滩椅摊了起来：“带我去。” 她一路小跑着和进了别墅，顾不上换掉比基尼，光着脚上了二楼，从一名华人男子手里接过了话机听筒：“电话打到台岛那边了？行，给我转接过来。” 片刻后。 柳巳月冷峻的脸蛋儿布满了厉色：“什么！她挂断了？她打过来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要来了来电显示号码，柳巳月一看是个陌生电话，立刻打了过去，播了一长串国际长途的编号，终于，电话通了。 “嘟……” “喂？” 守在房间门口的几个华人分明见到，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整个人都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只见她如小女孩般趴到了床上，翘起两条白皙的小腿，轻轻的前后晃着，满含着期待。 “曼曼？”她甜糯的问了一声，随后她才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身，眼神冷厉的指了门外几人一下。 外面几人齐齐打了个哆嗦，慌忙关上房门，溜的一个比一个快。 “老板给小公主打电话你们还不赶快闪，楞那儿看戏呢？这下可好，咱看到老板那副样子，还让老板逮住了，等着吧，看老板不弄死你们……” “不过话说回来，老板那模样还挺可爱的……” “你特么想死别拉着我一起！”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呲溜一下逃出了别墅。 房间里。 柳巳月趴在床上，听着话筒里轻轻“嗯”了一声，尽管很微弱，可她还是听出来曼曼的声音有点委屈的鼻音，从这一个鼻音中她想了好多好多，酝酿了片刻才说道：“怎么了曼曼，是不是院子里的小朋友又欺负你了？”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孩子打过来电话不说点高兴的，说这些干什么！ “没有……” “说起来，曼曼好久没有给妈妈打电话了，妈妈可想你了，你想妈妈了没有？” “嗯……” 这一次柳巳月不光听到了鼻音，还听到了曼曼强忍着的哭腔，她不禁握紧了话机，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最近奶奶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乖乖听奶奶话？” 电话那边抽泣声越来越大，突然就大哭了出来。 柳巳月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想了一会儿，找不到一句适合哄孩子的话。 “有个叔叔找到家里，说是爸爸的同事。”电话里曼曼一边抽泣一边说着：“可他是骗我的，我上了车以后，他就打我，我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抓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地方……妈妈你在哪，你来接我好不好……” 在曼曼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柳巳月的表情就僵住了。 咔嚓。 手中的听筒捏出了几道裂纹。 她的脸一瞬间扭曲。 第二十四章 有心栽花花不开 “曼曼，你跟妈妈说是怎么回事？” 噘着嘴，小丫头擦掉了眼泪，说道：“有个骗子，他骗我说认识爸爸，要带我去找你们，良蛋儿说他们是人贩子，是专门抓小孩的坏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你被他们带走了？等一下，你用的是谁的电话给我打过来的？你跑出来了么？你这会儿在哪？” “呃……” 小丫头被炮语连珠的问题轰得两眼发晕。 听筒那边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巨响，把小丫头吓了一跳，之后母亲问起了她所在的具体位置，可惜小丫头形容不清楚参照物，只好跑过去求助李良。 “良蛋儿你接一下电话。”曼曼把大哥大递向了李良。 却见李良背对她盘腿坐着不吭声，她绕到李良正面，一眼看去，她顿时被李良灰败的气色吓到了，只见李良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斑，活像个烂了的柿子，他闭着眼睛，唇边粘着凝固的血，皮肤暗哑无光，曼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妈妈，良蛋儿死了，呜呜——” 曼曼趴到李良身边，抱着他嚎啕大哭。 “别闹。” 李良一把推开曼曼的脸，不让小丫头把鼻涕蹭到自己身上，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瞅了一眼惊呆的曼曼，伸出手：“电话给我。” 之前小丫头在通电话期间，李良听到了她分别与小姨和母亲的对话内容，面对亲属的追问，她居然懂得忍耐与隐瞒，换以前早把李良的老底都给卖了出去，他挺欣慰，这傻妞终于长大了。 李良接过大哥大，把听筒贴到脸上，电话对面传来了柳曼母亲的声音：“你好？” “还行。” “……” 李良稚嫩的童音令对方十分意外，顿了顿，电话那边忍不住问道：“你就是良蛋儿？” “是我。” “绑了曼曼的人，是人贩子？” “不像。”李良实话实说，既然对方是柳曼的母亲，关于曼曼如何被骗上车，还有几名绑匪口中透露的讯息，他简单的给柳曼的妈妈陈述了一遍，最后李良谈到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一共四个人，有个男的懂点功夫，会借力打力。” “知道了，谢谢良蛋儿小朋友，你救了曼曼，阿姨一定会报答你的。” “没事。” 大陆还在午夜时分，地球另一边的旧金山才刚刚过了正午。 柳巳月又和李良聊了几句，确认了两人的位置后，她不挂电话，换着跟女儿聊起了别的，柳巳月让助理取消了今晚前往香江的机票，转而订了返回台岛的航班，在与两个孩子分别通过了电话之后，她取来另一台大哥大，在跟曼曼保持通话的同时，拨打了香江的一个号码。 “联系大陆的公安，让他们马上去青阳市东郊外g***国道接人。” “告诉他们，这是一起儿童拐卖事件，限他们一小时内赶到现场，就说三联帮柳巳月报的案！” 挂断了这通电话。 随后她打了几通长途电话，命人立刻暗访几个关键政敌的直系亲属，调查几个可疑人物的当前行踪，柳巳月发布完了一条条命令之后，便不再多言，她弯弯的眼线眯成了两道月牙，目光如毒蛇般盯着车窗外。 会功夫的，借力打力，程书恒啊程书恒，想不到你还是站在他们那一边了，那可就别怪我送你们一家团聚了啊…… 大陆，凌晨一点多。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个儿童拐卖案竟然连省厅都给惊动了。” 在接到香江某个机关人员的报警电话后，青阳市局只觉得莫名其妙，瞧瞧，香江那边的报警电话都打到大陆来了，报警的还是个香江官员，市分局接到电话后，立刻把其中重要内容通知了省厅的领导。 省厅领导亲自带队，带领干警前往报警人指定地点，前去解救被拐儿童，一辆辆警车拉起了嘹亮的警笛，在大街上疾驰而过，省公安厅厅长卢英同志亲自出动，随同干警一起赶往报案人提供的地点。 卢英在副驾驶室上，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手腕上的表，神色略显焦急。 坐在后车的年轻警员好奇道：“卢叔叔，咱们这次出警好大的阵仗啊，连你都来了。” “你不懂。” 卢英显得很是急躁，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给他这位世侄解释：“今年97香江回归，刚好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群不知死活的人贩子，偏在这时候绑了台岛一个亲华党派的亲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唔~”年轻警员摇摇头。 “意味着不管天南地北，绑匪插翅难逃。” 警车疾驰驶入国道，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赶到了那个“前方右侧出口旅游区”的路牌下，卢英下了警车，带队朝着路牌走去，果不其然真有两个小孩坐在那里等着，看到警车时，那个正在抱着大哥大打电话的小丫头明显慌乱了一下，赶紧挂断了电话。 倒是那个小男孩，卢英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卢英顶着一张严肃的黑脸，带头走了过去，望着李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血斑，不忍心之余，他忽然间想起这个孩子是谁了，原来是那天带老婆孩子去公园时认识的一家三口，卢英严肃的黑脸松了松：“还认得伯伯不？” “嗯。” 丧心病狂的绑匪，看把这孩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全身皮肤没一块是完好的！得是挨了多毒的打？真亏这孩子能挺过来，卢英想把李良抱到警车上，又怕碰到李良身上的伤，而他身边另一个孩子看上去倒没什么大碍，至少表皮没什么伤口。 “小朋友，没事了，伯伯接你回家。”卢英轻轻摸了一下李良还算完好的脑袋。 他突然问两人：“你们认识柳巳月吗？” 两个孩子同时摇头。 “你们还记不记得绑匪的长相？” 两个孩子又一次摇头。 “那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还是摇头。 不管他问什么，两个孩子都是一问三不知，只顾着傻乎乎的摇头，唉，孩子这么小，估计是吓坏了，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来个什么，既然两个被拐儿童解救了出来，先把看上去伤势严重的那个送去医院，顺便再通知他俩的监护人。 卢英叫来一名警员，载着两个孩子开车走了，大部分警员和他留下来勘察现场，以那块路牌为中心，牵着警犬向四面八方扩散式搜索，上级领导发话了，务必彻查此次拐卖案件，犯罪嫌疑人必须绳之以法。 从这次事件可以看得出来，肆虐于全国的人贩子今后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因为上级已经铁了心要整治这些歪门邪道。 “报告！” “沿公路五公里处有发现！” 卢英与众多干警迅速赶往目标地点，并在目标地点确认了第一现场，总共四具尸体，一个死在驾驶室的司机，男性，额头撞在车玻璃上失血过多而死，一个死在国道公路侧方二十米麦田里，女性，喉咙深陷下去，喉管破碎，死于窒息，一个死在肇事车辆不远处，男性，额头颅骨破裂，心口有鸡蛋大黑印，死因暂时无法确定。 还有一具尸体。 卢英在警员带领下，来到琛哥的尸体旁，戴上手套，从尸体身旁的麦穗子里捡起一把手枪，观察了一下弹夹里的子弹，接着他将这把枪塞进了旁边一人递来的密封袋里，卢英望着这具脑袋被栽进地底下的尸体，实在想不通凶手的作案手法：“尸体是怎么被插进去的？” 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斗智斗勇的追捕，谁想几十分钟过去，案件就有了飞跃性的进展，根据现场推断，他们似乎已经抓住了犯罪嫌疑人，不出预料……恐怕就是地上这几个死人了。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离谱的拐卖案。 然而迫于台岛施压过来的压力，卢英还是得追查这伙拐卖犯的来路，查清他们的死因，查到是谁杀了他们，或许他们身后还有什么更深的拐卖集团关系网，不然怎么办，难道让他在报告里写上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赶到现场嫌疑人已经死了”直接结案？虽然事实是这样没错…… “看来得再从那两个孩子身上想想办法。” 卢英吩咐了其他警员驻留原地，继续查找线索，而他则前往了青阳市最大的医院，第四军立医学院，俗称本市最奢侈最辉煌的销金窟。 赶到医院时，陪同李良的警员刚带他做完了ct，检查骨骼和内脏，卢英赶到的时候，李良看上去挺健康，起码能正常走路，警员刚从放射科领出了检查结果，于是卢英直接陪着李良去了诊室。 今晚，夜还很长。 有些人，注定彻夜难眠。 第二十五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肺部无阴影，唔……心电图……” “心肺功能正常，骨骼没有明显裂痕。”老教授看了看李良体表可怕的淤青，又有些不相信检查结果，可是机器是不会骗人的，他感叹一声：“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老教授把椅子转过来，手指轻轻在李良淤青的皮肤上划拉了两下：“什么感觉？” “有点酸。” “没有刺痛感，证明皮下神经完好，估计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产生的淤血。” 老教授慈祥的冲李良笑着说：“没事了，回家了以后让爸爸妈妈给你多做几顿好吃的，吃的白白胖胖的。” 没事就好，看医生的诊断结果，想必李良没什么大碍，不过他身上的伤看着确实有点吓人，出院后，卢英直接把李良送市分局，跟另外那个小女孩一起安置在了副局长办公室里，给两个孩子买了些零食饮料之后，卢英便去会议室，给市局的局长和全体干警开了个会。 “这次拐卖案算是有惊无险落下了帷幕。” “但是我们不能对国内还在肆虐的犯罪团伙掉以轻心！” 总之就是公式化宣讲，哪怕不用卢英明说，青阳市分局的众领导班子心里也清楚，那些人贩子怕是倒霉了，相信很快文件就会下来，今后的工作将以打击拐卖人口为目标重心。 朱洋仗着父亲与卢英是世交的关系，在司法系统里混的还不错，看在卢英的面子上，大家都会略给朱洋一点薄面，要不朱洋这个不学无术的赖子早被一脚踢出市分局了，这不，他的顶头上司还在会议室开会，他都敢遛进刑侦组的办公室，蹭着专用电脑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这会儿会议还没结束，朱洋玩着游戏，莫名想起来了警队带回局子的那两个小孩，话说卢叔叔之前在警车里跟他说的那些，听他的意思，难道这两个小屁孩还有着什么特殊身份不成？ 九七香江回归，台岛，台岛亲华党派。 回想着卢叔叔隐约透露的信息，朱洋关掉游戏，他打开公安内部系统，搜起了“台岛”的关键词。 “三联帮？” 有些内容大陆网站并不会现实出来，他是通过公安的大数据库搜到了这三个字，简单来讲，台岛的政权比较复杂，并不是一党独大，他们那儿有些议员，穿了西装就能上台议政，脱了西装就能持刀械斗，某些议员除过官方背景之外，背后还有着黑帮的影子。 其中三联帮就是台岛最大的两色组织。 关于这个帮派的资料，更深层内容就需要档案科的工号才能登陆进去了，朱洋看到一半正来劲呢下面没了，于是站起来，视线搜索了一圈，最后把目标定在了那个提着午餐从门口走过的眼镜小妹身上。 五分钟后。 “你说钱局让你查那两个小孩的资料，我咋就不信呢……” 朱洋眉毛一掀：“不信？钱局就在会议室，不信你去问他呗。” 要不是这货仗着他世叔是局长的顶头上司，市局哪有人肯惯着他，案科小妹牙疼的靠在电脑桌旁，吃起了馍加鸡蛋，小妹不太放心的看着朱洋登陆了管理页面。 档案科的工号跟普通工号就是不一样，自从去年青阳市实行了光网试验项目之后，资料查询起来变得十分方便，进去后，首页弹出了几条近期频繁提取的资料，其中有一条“青阳某色魔频繁偷拍女性如厕并大肆传播”映入了朱洋眼帘，他眼睛当时就直了，手控制不住的往那上点了过去：“嘿……” “你够了！” 档案科小妹要抢鼠标，却被朱洋抱着鼠标死活不松手：“开个玩笑，我真的是在查东西。”他不皮了，老老实实在数据库里搜起了三联帮的各种资料：“那两个小孩儿被带回来以后，问他们叫啥住哪，他们也不说，我这不是查他们信息么。” 听着倒像真的。 关于三联帮的资料很多，其中有一条吸引了朱洋的注意，不为别的，主要是这则资料的内容是带图的，看着比文字有意思多了，档案库本身无法提供图片的在线服务，朱洋先把资料下载到了本电脑，然后打开。 照片中是一处高墙大院，门厅挂着白绫，大堂的房梁上镶着一个“奠”字，上百号人披麻戴孝的立在庭院里，通过照片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看不到他们的脸是何表情，但从这上百人整齐的队列可以看出，他们对逝去之人十分敬重，那沉重的气氛仿佛透过电脑屏幕传递到了朱洋面前。 一个女人迎着镜头站在大堂门口，头戴麻条，身穿麻衣，看她清秀的面容，本该是正在享受少女情怀的双十年华，然而照片中的她，却再也不见天真烂漫的模样，女人通红的眼睛望着悼念死者的在场之人，画面就此定格。 图片下面是一段容量为224kb的录音文件。 朱洋点开，却没有任何声音，原来市局的电脑并没有配备印象设备，他转而看向配图下方的文字资料。 据记录： 1989年12月24日，台岛三联帮杨亦宁在帮派火拼中身亡，其遗孀柳巳月继任三联帮新一任帮主，同年12月26日，三联帮先后剿灭多个小规模帮派，其中误伤致死的几名外国游客，疑似欧盟谍报工作人员。 照片是由台岛媒体拍摄，于1993年传至大陆，录入公安部系统，归入“三联帮”系列档案。 这个名叫“柳巳月”的传奇女性，过往的记录并没有她的资料，就好像她是石头缝里凭空蹦出来的一样。 “挖草……” 看着照片中豪气生云的女人，朱洋长叹一声：“这妞儿真辣……” “你不是说你在查那两个孩子的家庭资料么！” “我是在查啊。”朱洋拍了一下桌子，理直气壮。 这时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来电显是一串乱码，一看就是诈骗电话，朱洋心里嗤笑，骗子居然把电话打到市公安局来了，也不知道这骗子清不清楚他随机拨出的号码究竟会把他送去哪座监狱，朱洋随手拿起了听筒：“喂？” “我是柳巳月。” “我是警察。” 第二十六章 放手是一种解脱，活着是一种救赎 “不管他们问什么，都不要说。” 趁着陪护的警员小妹出去上厕所，曼曼趴到李良耳边，跟他说起了悄悄话：“你打死了人，会被抓去坐牢的，我们再等等，妈妈说了一定会救我们。” “好了你已经说了十六遍了……” 上完厕所警员小妹回来了，她对这两个孩子完全不配合的态度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辖区派出所向市局上报了昨夜失踪的儿童案件，通过对比，市局终于找到了他俩的家庭地址，由于流程原因不能直接把两个孩子送回去，市局派出两名干警，前往酒钢家属院请来了一名孩子的监护人。 “良蛋儿！” 李双阳推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见到李良的一瞬间，他眼泪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看着李良满身的伤，李双阳一个大男人竟是哭的说不出话，喘了好一会儿他才捂着李良的脑袋，抚摸他身上的血痕：“怎么弄的，啊？疼不疼？” “不疼了。” 混元归一的狂暴气血冲破了他皮层毛细血管，经过一夜的调息，他这身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暗伤，又内视神同在，这点伤不算什么，顶多一周时间就能调理好。 然而李双阳可不这么想。 孩子失踪了一夜，整个李家上下闹的鸡飞狗跳，到处找孩子，一边找一边互相埋怨，张爱玲怨老伴儿没看好孩子，怨苏琴这个当妈的不负责任，怨门口传达室老头没看住她乖孙，也就是李双阳不在家她没的可怨，一家人连夜报了警，又用派出所的电话把李双阳从工厂叫了回来。 开玩笑！孩子丢了这么大的事，家里谁敢瞒着李双阳，让他知道了还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全家人找啊找，找了一晚上，两个老人体力不支累倒下了，就由苏琴和李双阳在外面盲目的找，好在第二天上午当地派出所前来通知，孩子已经找到了，由于他们报案及时，市公安局各辖区互相通报了之后，经过对比，确定了是市局早上带回的两个孩子，当地派出所第一时间通知了李家人，由市局的干警开着车把李双阳接了过去，前去辨认被拐儿童。 经过辨认，李双阳确定了李良的身份，身为监护人，他依法备案，留了住址和知情信息之后便要带着李良回家。 “曼曼咋办，曼曼的奶奶还没来接她。” 这一点警察也没办法，不是他们不通知柳曼家长，打他们家电话没人接，敲他们家的门没人开，问街坊邻居，说是人一早出去了，一直没见回来，监护人不来，这个法律程序就没法走，实在是监护人腿脚不便，也行，警方把孩子送回去，起码开门放人进去啊！ 人也找不见，怎么放曼曼回去，那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李双阳安慰着李良：“曼曼的奶奶说不定是出去找她了，没遇到警察叔叔，我们先走。” “不行，等她奶奶来了再说。” “别闹了，你看看你一身的伤，我们赶紧去医院。”李双阳说起这些伤，眼圈又红了起来。 但是李良十分坚持留在警察局，最后还是卢英开完会出来，跟李双阳聊过之后，李双阳才知道原来卢英已经待李良去了医院，检查过了没有大碍，拗不过儿子，李双阳只好跟他在警局一起等着。 “没想到又见到老哥了。” 李双阳发自内心的感激卢英：“这次要不是老哥在，我家良蛋儿恐怕就回不来了，我真的，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老哥你。” 两位父亲又一次偶遇，与上次在公园不同的是，此时李双阳面对卢英显得拘谨了许多，因为他已经从老婆那听说了身旁这人是怎样的身份，那是他高攀不起的位高权重。 “帮助群众是我们的义务，打击不法分子是我们的责任，这是应该的。”卢英见局子里不方便，就和李双阳去了市局门口，在外面院子抽起了烟，似乎有什么心事。 协助市局办案只是因为本次案件影响恶劣，他必须亲自到场，主要是露个脸，剩下的细节由市局方面处理就好了，临走前卢英还跟李双阳交换了联系方式，一听李双阳家里还没装固定电话，他爽快的写下了一个纸条，让李双阳去找地址上的人，说是他以前的战友，卢英退役后进了司法系统，他这位老战友，退役后进了电信系统，装固定电话的事，想必他可以帮忙。 “孩子的祖母找到了。” 也是巧，父子俩等了没一个小时，又是他家那边的当地派出所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柳曼的奶奶，大概在今日中午十二点左右，一对年轻情侣在环城公园幽会时，无意中发现有个老人跳河，两人合力把老人救了上来，送往最近的医院，保住了性命。 “柳曼她奶奶居然跳河了？” 这个事实令众人觉得既荒谬又揪心，好好的，为什么老人会想不开的自杀？一时间市局的警员们猜测起了原因，毕竟这是孩子唯一的监护人，如果监护人的精神状态不稳定，警方是不能直接把孩子交回去的。 李双阳大概知道一些内情，可这是因为老人家不堪丑闻的风言风语，想要一了百了，他性子老实厚道，不好意思跟人议论柳家的事，于是跟警察委婉的提了一下曼曼家里情况特殊，关于柳曼她奶奶跳河的事，最好不要告诉孩子，不然孩子可能承受不住这样的现实。 小丫头除了奶奶，在大陆这边举目无亲，警方只好把孩子往福利院安排过去，等孩子的监护人出院了再看情况，直到，市局里的某个二流子又往台岛打了一个电话。 “孩子的奶奶跳河了……” “我哪儿敢跟您胡说啊，我又不会游泳？我说真的！就在今儿早上，老人家‘嗖’的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扎河里了，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呢，孩子没地方安顿，局领导意思把她送福利院住几天，等孩子的奶奶出院了再送回去。” “哦，能赶回来就好，毕竟孩子也挺可怜的你说对嘛。” “没啥，我不差钱，就是突然想做点好事，给我那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弟弟积点阴德。” 朱洋挂断了电话。 他翘着二郎腿搭在办公桌上，脑袋枕着双手，回想着在档案库看到的照片，他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下班了。 朱洋溜溜达达出了局子，坐电车去爷爷那蹭饭，晚上再回来值夜班，看的出他心情很好，站到爷爷的四合院门口时，他还在愉快的哼着小曲儿。 结果一进门，朱洋就被眼前的画面惊掉了下巴。 院子中间的空地上，趴着一个死人。 不对，好像还没死透，手脚会抽搐的，要不先报警吧…… “小、小江？！” 朱洋仔细一看，那半死不活的不正是他弟弟朱江么！朱洋急忙跑进大院，来到弟弟身边蹲下，看着弟弟满脸的淤青，他心中诧异万分：“你怎么了小江，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去帮你报仇！” “阿爷……阿爷他疯了……” “啥！是阿爷打的你？” 朱洋一见情势不对，扔下朱江双手抱拳：“打扰了，告辞。” 第二十七章 天罡三十六变，你想学哪一变? “哎呀呀呀，我的良蛋儿呀~~~” 老一辈人大多有这个习惯，难过时，会情不自禁的拖着长长尾音，把哭的腔唱出来，张爱玲也不例外，孩子身上这些伤让她心疼极了，在给李良擦药的同时，她一边唱哭，一边咬牙切齿的诅咒着那些人贩子不得好死，李忠德也心疼，不过他没像张爱玲那样粗鲁，只是不停的说，回来了就好。 “情况就是这样了，还请您配合协调。” 市局的一名干警陪同李双阳回了家，一起回来的还有李良跟曼曼，警方的意思是，柳曼的监护人由于身体原因，暂时无力照顾柳曼，另一名监护人目前身在境外，已经尽快赶回内地了，在这段期间内，柳曼就交由李家来临时监护。 由于李双阳事先提醒了警员通知，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所以警员明白这个家里主人不是他，真正做主的就是眼前这个眼前这个泼辣刻薄的老太太，这不，刚进门时，张爱玲见到警察同志还是很热情的，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握着警察同志的手，感谢警方找回了孙子，结果警察同志一说起曼曼的安置，老太太当即就变了脸。 “这不合适吧……” 换别人她早撸袖子开骂了，不过她还是比较敬畏警察的，她用委婉的方式拒绝了警方的提议，并且瞪着刻薄的眼神，希望用眼神吓退曼曼，叫小丫头主动拒绝寄样，同时她不停的给老伴儿和儿子使眼色，让他们帮腔说话。 李双阳转过身观察起孩子身上的淤青，选择了沉默，警员早就在路上听过了他对张爱玲性格的描述，知道张爱玲的性子，于是不慌不忙的接着道：“在来之前，我们已经和柳曼另一方亲属取得联系，关于在其赶来接走柳曼的这段时间，柳曼的亲属表示，只要你们为柳曼提供正常的吃穿住行，家属就会给你们丰厚的酬金……” “啊？” 张爱玲脸上顿时乌云转晴：“有多丰厚？” 等警员走了，张爱玲仍未从金钱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她瘫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喃喃着一串数字。 “两万……两万……” 两个老人存了一辈子钱，不过存了三四万而已，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随手就是两万砸了下来，砸的张爱玲头晕目眩，她又朝着柳曼看了过去，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的了的样子，不过还是得防着她点，可别让这丫头把她宝贝乖孙勾搭了去……咦？等等，要是这孩子的亲戚随手就能掏出好几万的住宿费，那她亲戚得多有钱啊！ 一时间张爱玲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去，给娃拿瓶汽水去。”张爱玲用屁股撞了一下老伴儿。 在心疼宝贝孙子的时候她也没忘家里还有一个，看老伴儿不肯动弹，张爱玲瞪起眼睛：“去啊！” 李忠德闷着头，一声不吭的去冰箱拿了一瓶可乐，打开盖子，放在了曼曼旁边的桌子上，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就是他终究没法做到张爱玲那么势利眼，没法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对曼曼露出笑容，他想不出怎么跟这小丫头打交道，也就不多言了。 “也不知道是柳小月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摊上了那么有钱一个亲戚。” 说到这里，张爱玲心里酸酸的：“我看啊，柳小月不是死外面儿了，八成是投靠她那有钱的亲戚去了。” 家里面张爱玲不反对曼曼借住两天，其他人更不会多说什么，当晚休息时，张爱玲把曼曼安排到了李良的房间，家里面积挺大的，一个主卧和两个次卧，本来那个小房间是李良的，今晚先让曼曼住进去，李良则是去了父母房间睡。 夜里，李良在母亲睡着后下了床，轻手轻脚来到客厅，就地盘坐下来疏通气血，这身伤，光是用时间去耗，要等一个多礼拜才能恢复，何况他身体内部还有些轻微破碎，放着不管的话，迟早会日积月累的落下暗疾，直接影响到人的寿命。 “呼……” 当天回来后李良调理了一夜的伤势。 隔日清晨。 趁着家里人都没睡醒，李良从床上爬起来，下楼练功。 楼底下，小黑蹲在前院，直勾勾的盯着院子大门外，简直望眼欲穿，它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着，听到后面楼道里的脚步声，小黑回头一看，见到李良时，它“嗷呜”一声就朝着李良跑了过来，猛地趴到李良的面前，使劲摇尾巴。 “汪汪汪汪！”小黑大声叫了几下，听着有几分凶狠的味道。 叫完后小黑扭头跑了，一口气跑到后院又折返回来，重新趴到了李良的脚边，仰起头眼巴巴的盯着他看，李良莞尔一笑，伸手去摸小黑的狗头，谁知小黑根本不让摸，又来回跑了好几趟，绕着李良往返狂奔，最后停到五米外趴到地上。 “汪汪汪！汪汪……呜……” “你乱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不管，不就是一天没见么。”李良摇头哑然，他蹲下来张开双手，小黑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扑到他面前，两条后腿站起来用前爪抱住了他的腿。 小黑昨天没见到李良，等了李良整整一天，估计是想起初来乍到被遗弃在外面冻了一夜那次，那是小黑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只不过一天而已，这条傻狗还以为李良不要它了，伤心了一晚上，早晨一见李良它就撒起了脾气，汪汪汪的叫着，又委屈又生气的质问李良去哪了。 “前天有事出去，昨天晚上才回来。” 小黑：“啊呜……” “那不行，你没出师之前，不许走出这个院子。” 李良朝着后院走去，小黑吐着舌头尾随在他身后，师徒俩一起入定，吞吐清晨最干净的空气。 没多久，又有人来到后院，在无花果树下站起了马步。 “伊呀呀呀——” 曼曼脸蛋儿洗的白白的，扎着红色头绳的模样十分英气俊俏，此时她双臂平举，身体缓缓往下坐去，可是这种气死牛顿的反重力蹲姿，是需要强大的身体协调性做基础的，不出预料，曼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麻溜的爬起来，又一次往下蹲去，摔倒，重新爬起来，再摔倒再重来。 “嗷呜……汪！” 小黑撒开蹄子跑到曼曼身旁，跟她一起扎起了桩子。 令人意外的是，往常挺闹腾的曼曼在见到小黑时，没像过去那样扔下功夫去逗小黑玩，只是看了小黑一眼，便继续重复着摔倒与爬起来的循环，李良来到无花果树的另一端坐下，也不练功，默默观察着曼曼马步的姿势。 警方在与李双阳询问柳家情况时，虽然大人们谈话时避开了小丫头，但孩子总是敏感的，李良的爸爸都来接李良了，却没人来接她，还要把她安置到李良家里，联想到最后大家看她时的同情眼神，小丫头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经过这一番大起大落，此时曼曼已没有了与母亲通话的欣喜，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人就像麻木了似的，只想做点什么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她一遍遍的摔倒。 一次次爬起来。 如此重复着同一套动作，曼曼逐渐的麻木，对疼痛也失去了感知，她茫然的望着地面，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之后，她蓦然发现，这一次下蹲她好像并没有摔倒下去。 “我……” 曼曼清醒了两分，她平举两条手臂，两条大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成九十度紧绷，而她就保持这样的蹲姿，既没有摔倒，也没有摇晃，下身稳如磐石，身体如苍松般扎在地上。 她心中恍然：“我没摔倒？”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抱守陈规的认为自己做不到学不会，抱着这样的心态又如何去努力，有时候成功与否就在于一个观念的转变，打破固步自封的认知，只有对目标坚定不移，努力才有意义。 数月之前曼曼还扬言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今天她终于亲自体验了一把不可为而为之的成就感，正是对比其中难度的落差，更让她一股兴奋劲儿简直爽到了骨子里。 “良蛋儿！” 曼曼一时忘却了阴霾，满脸洋溢着风雨之后终见彩虹的灿烂：“你看我站住了，看啊，我成功了！” 李良抚掌而笑。 “不愧是你。” 得到了李良的肯定，仿佛这对曼曼来说有着什么重要的意义，她心里一松人就倒下了，啪叽一声摔到地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奶奶下楼叫两人回家，结果两个孩子坚决不回去，非要待在后院，如果是李良这么说，张爱玲早骂到他脸上去了，然而看到曼曼也是坚持着不肯回家吃饭，张爱玲竟然妥协了，不仅如此她还亲自回家，打好饭装进饭盒带了下来。 这会儿曼曼正处于求学若渴的状态，不舍得回去，李良也乐的她这么好学，学生勤奋了，做老师的自然高兴。 两个孩子坐在树下吃着午饭，边吃边聊。 “想来通过那几个被我打死的人，你对我一身本领已初窥了一角。”李良放下筷子，他遥望着天空，眼眸炯炯似有神光氤氲：“天道无常，大道万千，上极天罡一百零八星宿，我只取三十六神通。” “金身，内视，御物，炼丹，天眼，六耳，七感，乘风，踏浪，入地，呼风，唤雨，开天，裂地，撼山，断海，出窍，附身，分神，点化，变身，明心，通慧，通玄，通幽，遁空，兵解，羽化，转世，腾龙，神游，摄魂，复生，拒灵，斩雷，祈愿。” “这便是我穷尽毕生所学而创的独门功夫，名为天地无极至尊长生功，共有三十六般神通，化劲为罡，一身天罡可衍生出三十六种变化，要是觉得名字太长，你也可以叫它天罡三十六变。” “三十六变，你想学哪一变？” 第二十八章 有心教她她不学，无心插柳曼成痴 吃着粗茶淡饭的同时，说着风轻云淡的话，仿佛这些惊天动地的绝技对李良来说就是饭后一句闲谈，是那样随性，他面露微笑的脸倒影在曼曼眼中，曼曼一时看呆了，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喃喃着：“良蛋儿你是仙人吗？” 李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但也没有直接承认。 如今李良还不算是仙人，因为仙人的身体尺寸会永远停留在蜕变的那一刻，未来再也无法生长，所以李良目前没有进行蜕变，至少还得等上十年左右，等他身体发育完全了再说。 “仙人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是李良的外形过于内敛，与曼曼心目中的神仙不太一样，她疑惑，她好奇，却没有质疑，而是向李良探知仙人的奥秘。 “你我生来只是平凡人，血与骨，灵与肉，都会在悠悠岁月中衰老死去，但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想通了，不想认这个命，然后为了获得更久你就会开始努力长寿，这时候，你会发现很多被忽略的东西。” “发现什么？” 李良放下碗筷，指了指自己：“我。” 我是谁，你是谁，我们为什么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以“人”的身份存活，今后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我怎样才能跑得更快。 我怎样才能力气更大。 我怎样才能看的更远。 面对无数疑问，一代又一代开了灵窍的先人，他们思考着这个世界的真相，通过一代又一代先人的积累，总结出了增强筋骨的锻炼法、凝练气血的窍门、锤炼五脏六腑的雷法、挖掘人体奥秘、开发人体潜能、补足人体的缺陷，研究出了各种精妙技艺，最终进化为另一种生命。 这些先人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他们不与世俗相投，身在红尘中，游离尘世外，不断的打破原有的极限，登峰造极，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先人对于人类种群存在的意义，相当于一座座宏伟的高山，而这些站在山顶上的先人，又被称为——仙。 仙，指的就是立于巅峰之人。 仙人，即是生命蜕变后的极致形态。 放以前，李良才不会和柳曼讲这些干巴巴的内容，因为他知道小丫头一定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是浪费时间，现在他愿意开口，不外乎小丫头有了上进心，也就是说，她有了开窍的资格。 当然无论曼曼是否开窍，无论她想跟李良学哪一门技艺，基本功都不能少，没考虑好可以慢慢选择，基本功不能落下。 饭后，李良开始指点柳曼扎马步，还记得最开始教曼曼的时候，他是让曼曼单纯的锻炼大腿肌肉，不强求站姿，过后他开始严格要求曼曼姿势准确，今天他亲自上手，对曼曼的基本功言传身教。 “脚后跟抬起来，懂不懂什么叫脚后跟？” “白痴，你见过谁跑步是用脚后跟发力的，是脚前掌发力，用你的前脚掌站地上，吸气时脚后跟微微抬起离地，发力，呼气时脚后跟落下，放松……没让你点脚尖站着，把你猪蹄髈给我放下来！” 李良自认为休养很好。 怎么说呢，他觉得自己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发脾气的，真要是动了心火，也就是抱个丧拳走一下流程的事，然而李良这会儿是真想把柳曼一掌给毙了，光是教曼曼在保持标准站姿时身体如何发力，就把李良教的火冒三丈。 李良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试试，李良让她脚后跟抬起，她脚尖点地跳起了芭蕾，李良让她身体发力，她一使劲就……就回家换了条裤子。 关键这白痴还不是故意的，明明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做的结果却是与李良要求的背道而驰。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马步，练你下盘功夫，练你搬运气血，练你皮毛之术，强你气血，壮你筋骨，连马步都练不好的人怎么去学功夫！” 当年李良是因为他境界本来就达到了，所以他才没练马步，转而选择难度更高的犁形拳来给自己筑基，可是柳曼呢，李良转世至今八年的阅历，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脑之人。 李良坐在无花果树下，看着自己右手的掌纹看了整整一下午，他不确定，如果使出一成掌力往曼曼脑门拍下去，曼曼的脑袋是会开窍，还是会像西瓜一样炸开。 他决定换个思路教曼曼。 “你过来。” 小丫头知道自己笨，把李良气坏了，生气的李良显得特别可怕，她怯怯的来到李良面前，低下头不敢吭声，两只小手紧张的绞着手指。 李良冷着脸道：“把腿分开。” 身体下蹲，两腿分开，身体与大腿呈九十度棱角线条，小丫头依言照做，接着只听李良沉声道：“你脑子不太灵光，我只好用一种比较极端的方式，来让你亲身感受未知境界。” 李良竖起了食指，心力迸发，一股精纯的劲力凝聚在指尖隐而不发。 点穴。 利用钢针般的劲力打进人体穴道，从而刺激神经脉络，使人体产生各种不同的反应，这就是所谓的点穴，武术可置人于死地，换一身皮，便是针灸医术。 李良打算用劲力刺入曼曼的穴道，让她唤醒那条人类早已退化的尾巴，通过尾椎骨刺激脊椎，从而感受真气爆发的瞬间，帮她寻找气感。 “准备好了吗？” “嗯……” 第二十九章 艳阳明月心中护，我自一口真气足 神经脉络骤然收到刺激，顿时激发出连锁反应，就仿佛一道电流打在了曼曼的尾椎骨上，她整条脊椎当时就给绷直了，浑身毛发瞬间炸立而起，肌体即刻进入了爆发状态。 她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呀！！！” 曼曼吼出了有生以来最嘹亮的尖叫，与此同时她一巴掌就朝李良的脸抡了过去，出脚踏地，以腰带臂，集全身之力的巴掌可谓是一气呵成，出手速度极快，小手带着呼呼的破风声。 她居然打出了响劲。 就连李良也没料到柳曼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上前一步，从柳曼右侧与她擦肩而过，随之捏住小丫头的肩头让她原地旋转了几圈，这才帮她把发出的劲力卸掉。 这一击远超出了柳曼筋骨强度承受的极限，如果让她打实了，李良倒不会有事，她的右手估计得骨折，抽身闪开也不合适，她这巴掌打虚了，右肩关节肯定会脱臼，搞不好还会撕裂肌肉，最好的办法就是像李良刚才这样，利用旋转的离心力给她卸劲。 此时物静力止。 柳曼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部分是因为刚刚猛吸气，造成大脑缺氧，一部分是因为李良对她做的事，这会儿神志逐渐清醒过来，曼曼难以置信的朝着李良望去。 柳曼全身遍布着酸痛与胀裂的体感，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和肌肉里爬行，症状反应跟随着她的心跳一轻一重，尤其是缺氧问题，也许是第一次爆发真气的缘故，这次真气爆发消耗了她血液中太多的氧气，此时她眼前天旋地转，胸口难受的要命。 肺好像炸了一样。 她逐渐看不清东西，大脑缺氧导致她思维开始迟钝，眼前发黑看不到东西，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只听耳边一个温暖的声音说道：“不要忘记呼吸。” 一只手贴在了柳曼的后背上。 李良的掌心传递出一股温和透劲，穿透了柳曼背部皮肉，李良控制着劲力轻缓的按摩着，让她那充血的肺叶慢慢恢复了平静，很快，柳曼胸口那种窒息感便减弱了下去。 她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柳曼的身体顿时传来一震难以形容的舒爽，她不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慨……活着真好。 随着她努力的呼吸，她麻木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就如一个从母亲肚子里诞生出来的胎儿，全身焕发了新的生命力，直到感受过濒临死亡的窒息，柳曼才第一次注意到了“生命”这两个字的意义。 然而柳曼已经没有了思考的精力，她好累，好想睡觉。 死良蛋儿，臭良蛋儿，绝对饶不了你…… 小丫头带着强烈的困意，在李良怀中沉沉睡去。 “那一下掌击很漂亮，你做到了，柳曼。” 李良抱着她来到无花果树下，把她靠在树桩上做好之后，兀自看着天空发起了呆，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云雾，望向了苍穹之外。 努力是最可贵的品质，小丫头拼尽全力最后累到睡着的侧颜，让李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情景，是了，每一次转世他都会斩断前尘羁绊，就算是真的经历过，又怎会在他记忆中留下痕迹。 李良闭上眼睛。 他也靠在了无花果树上，闭目假寐。 那种熟悉的感觉并不令人生厌，他如此想着，面容不禁露出莞尔的笑，就这么缓缓睡了过去。 朦胧中。 他恍惚间看到一道金色的流星从远方极速飞过，突然，流星猛地来了个急刹车，原地停住，李良心神微颤，他的神通七感捕捉到一双视线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这道视线，给了李良一种剑光闪耀的错觉。 他猛然从假寐中惊醒，四下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那被人注视的感应也消失不见。 “我做梦了？” 李良若有所思的看了曼曼一眼，旋即抬头望向天空，想了想，他起身抱着曼曼回了家，天色不早了，不能回去太晚，毕竟他还算一号名义上的伤员。 说起来李良恢复得很快，两三天时间，他的伤基本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家里人始终不放心他，硬是又给学校续了两天假，直到真的确定李良身体无碍，家里人才把他送回学校。 曼曼作为留守儿童，没法上学，如果李良不在家，她则会在李良上学后跑到院子里练功，直到李良放学了她才肯回去，只要是李良不在的时候，她坚决不肯留在屋子里面对李良的家人，哪怕是下雨天，她宁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淋着雨也不愿意回去。 这段期间李良没有放下教导曼曼的进度。 李良终于找对了小丫头的教育方式，跟她讲道理，跟她讲方法，她是听不懂的，必须让她亲身感受才行，或许是小丫头的智力点错了方向，她在实践学习方面悟性非凡，但凡是她体会过的东西，她学的飞快。 比如，怎样控制皮肤毛孔闭合，进入屏息状态，怎样寻找气感来搬运气血，当年小丫头被李良一身白雾惊的以为是仙人下凡了，现在她也能做到了，李良告诉她，等到了冬天冷下来以后，闭住毛孔，锁住身体热量，打完一套拳再打开毛孔，她也能变成云雾中走出来的仙人。 小丫头十分期待着冬天的到来。 一周后。 有个自称是曼曼小姨的女人，敲响了李良家的门。 “您好，我叫田莉莉。” “啊！你好，你好，快请进。” 张爱玲手忙脚乱的把人迎进了门，热情招呼贵客落座，又是沏茶又是端水果，从见到田莉莉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田莉莉一身笔挺的黑色小西装，内衬漂亮蕾丝花边的短衫，下身套着齐膝短裙，脚踩两只精美的高跟鞋，打扮的既时尚又利落，形象气质简直跟李家是两个世界的人。 以前张爱玲回老家省亲，总会带着城里人的优越感，此时见到田莉莉，她似乎换位体会到了那些乡亲见到她时的卑微。 “曼曼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了。” 田莉莉从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皮包里掏出信封，推到张爱玲面前，看到这个信封的瞬间她就移不开眼睛了，由于早先经过警方确认，张爱玲知道这是柳曼的亲戚，假意推脱两下，便迫不及待的把信封装进了口袋。 瞧瞧。 两万元钞票叠起来的分量，握在手里就跟砖头似的，无比令人心安。 “曼曼呢？” 待田莉莉问起柳曼时，张爱玲说是下楼玩去了，她殷勤极了，马上就要出门把孩子叫回来，田莉莉笑着说不用，拒绝了张爱玲陪同的好意，独自下了楼。 结果还没走到后院，她就能到后院传来了气急败坏的骂声。 “你是猪啊？你见过谁起跳是用后脚跟跳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马步用前脚掌做支撑点，不用前脚，身体哪来的爆发？” 有些内容李良可以让她亲身感受，但有些她是感受不了的，只能一点点纠正她的错误，这才是最累人了，可惜小丫头年纪太小，“神”不够强韧，不然李良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迅速教会她。 “起！落！起！落！” “吸气！呼气！” “运劲！散劲！” 小丫头委屈巴巴的扁着嘴，按照李良喊的拍子练功，每当她哪做的不对，李良就一脚踹了上来，虽然不是很疼，但还是让曼曼很害怕。 那只傻狗就蹲她旁边吐着舌头看戏，明明看着她在挨打，一点也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以前真是白给它喂那么多好吃的了，曼曼碎碎念着，马步动作却一点没含糊。 练完了马步，接下来李良把她叫到无花果树下，给她按摩。 不管是与人交战还是独自练功，都会或多或少的落下点暗伤，不过武者每一次运行真气的时候，气血都会冲开淤堵，当然，有些细微损伤光凭真气是没法直接治愈的，平时可能感觉不到这些细微损伤的影响，总有一天，当这些损伤累计到一定程度之后会一起爆发出来。 所以这就是练硬功的武者为什么壮年期短暂的缘故。 “我不在的时候别自己瞎练，你看你，后背两条大筋和肩周附近，全是淤血。” 李良让曼曼趴到腿上，给她按摩身体，少女的矜持总是带了点淡淡的羞涩和些许距离感，小丫头捂着脸不敢抬头看他，似乎是受不了这么亲密的接触，选择做了鸵鸟。 两个孩子虽然同龄，但要小两岁的李良显得比柳曼成熟很多，他对曼曼的细心照顾像极了长辈呵护晚辈，然而这幅画面看在另一人眼中，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洗因那……” 看到李良在曼曼身上乱摸，田莉莉终于忍无可忍，从墙角后面走了出来，她踩着高跟鞋小跑了过去，如老母鸡护小鸡崽似的分开二人，把曼曼护在了身后。 “死小孩，你很勇哦？小布丁点的跟谁耍流♂氓呢！” 第三十章 东西街，南北走，忽闻窗外人咬狗 有句古语是这么说的。 衣钵传人，传男不传女。 古代社会的女性地位普遍低微，这是历史，也是事实，家传武学只传儿子不传女儿，倒不是说古人故意搞性别歧视，实在是因为男女有别，一些东西真没法教。 就说点穴吧。 人体全身上百个穴位，其中会**、玉堂穴、风池穴等一些敏感部位，教导过程中免不了肢体接触，你让一个女师父怎么对男弟子某些部位下得去手？男师父对女弟子下手又是怎么回事，不成了那啥么。 因此道理田莉莉都明白，但她就是忍不了，曼曼受了丁点的委屈她都会炸毛。 田莉莉把迷糊的小丫头拽到身后，训斥了李良几句，对此，李良也没什么表示，直接把她的话当了耳旁风，自己一个人回到无花果树那边坐下休息，索性就这么把曼曼留在了她身边。 早在田莉莉偷窥到李良第一眼时，李良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只不过由于视线中没有恶意，所以李良之前一直没有理会，想来她应该是柳曼的亲属了，不然不会在自己给小丫头按摩时，发这么大火气。 就是不知道她这身功夫是从哪学的。 田莉莉天庭饱满，面光红润，骂声中气十足，乃是精气充沛之相。 呼吸时胸口起伏均匀沉稳，可判断出她气息绵长，耐力突出，这是练了内家功夫的证明，绝非虚假。 问题是她脚下穿着一双高跟鞋，站都站不稳，这在武者认知中实为大忌，其次是她筋骨松软，另外四肢纤细的不见肌肉线条，皮肉白皙幼嫩，如果李良没看错，这个女人怕是一点外功底子都没有。 李良心下了然。 原来是个只练内家功夫的养生派，有意思，李良侧头看向了田莉莉那边，正巧田莉莉也在瞪着眼睛看他，气鼓鼓的，活像个赌气的小孩。 田莉莉拉着柳曼不肯放手，见到小丫头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李良随手从脚边揪下一片杂草叶子，他两指夹着草叶甩手一抛，只听咻的一声，草叶如离弦之箭从他手中射出。 “是我啊曼曼，你跟我通过好多次电话的，我是你小姨。” 田莉莉想让小丫头离那死孩子远一点，不知道曼曼这丫头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本来曼曼见到自己还很高兴的，结果一提到李良她就开始跟自己犟起了嘴，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反正就是不许田莉莉说李良不好。 田莉莉心疼她，不好反驳，只得拉住她的胳膊：“不要理那个死小孩，我们走。” 咻—— 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田莉莉明显感觉到了脸侧有异物飞过，并且耳旁响起了一道破空声，她浑身一震，赫然发现左脸鬓角落下来几根头发似，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她当时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回头看去，却见背后家属楼的水泥墙居然镶着一根条形草叶，紧挨着她贴身的错位，如此坚硬的水泥层，这根至柔之物居然深入了一寸之多，如果这根叶子射的不是她头发，射的再是她脑门，那么这会儿她的颅骨已经被开了一个洞了。 神通，御物，通过独特运劲手法抛出投掷物，让其化作手脚的延伸，哪怕脱手而去，依然可以在接触到目标的瞬间将劲力打入对方体内，高手丢石头，刺客丢飞刀，剑仙丢飞剑，都是同样的原理。 所谓摘叶飞花便是如此， “靠背啊真的假的？！”田莉莉浑身发寒，再去看李良时，居然看到这个被她叫成洗因那的家伙，不知从哪捡了块圆形的土片，在手中一抛一接，看上去跃跃欲试。 李良问道：“你就是柳曼的小姨？” “……”田莉莉对天发誓，李良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竟有一种被枪口瞄准的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死小孩的身手简直难以置信。 嗯？！难道说，救出曼曼就是这个孩子？如此身手，打死几个成年男性太简单了，而且还不容易引起警方怀疑，但是现在他又为什么随随便便的显露了身手，难道不怕引来警方的注意么？还是说，这孩子觉得她可以信任，所以对她露了这么一手？ 在保持沉默的片刻中，田莉莉观察李良的面相，判断他的动机，估摸他的来路，最后发现这个孩子在她所知范围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她以成年人的体格与智慧，在对方面前完全没有任何优势，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田莉莉只好吐出了舌头：“诶嘿~” 她吐出舌头眨着一只眼睛，不好意思的挠起了后脑勺，给李良做了个鬼脸，李良眉头一皱，莫名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傻劲儿，怎么又冒出来了个傻子…… 李良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傻子，屈指一弹，土片啪叽一声射进水泥地面。 “记得回家吃饭，有事就叫玄心。” 这会儿小黑正在狗屋里呼呼大睡呢，听到李良叫了自己名字，小黑耳朵支棱一下就竖了起来，它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一圈，看到了李良的同时，还发现有个陌生人闯入了它的领地。 小黑汪汪汪的就冲了过去，结果还没跑到跟前，就被李良迎面拦腰抱了起来，犬类都是恐高的，四只爪爪离开地面小黑马上就老实了，李良把它放回地面，指向一脸茫然的田莉莉：“你矜持点，她是你二师妹的小姨，是自家人，但她敢做什么多余的事，你也别客气，就跟我揍曼曼那样揍她。” “呜……”一长串句子听得小黑有些费劲，不过好歹算是理解了李良的意思，抬眼看看李良，又好奇的看看田莉莉，它得意的打了个响鼻，说是知道了。 然后李良就一路回了家。 柳曼的小姨肯定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不方便外人在场，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明白的，反正有小黑在旁边看着也不担心出什么事…… 对吧？ “良蛋儿，马上到暑假了，你爸说是给你找了个武术班，你不是喜欢练武么，正好暑假学点东西。” 饭桌上爷爷提到了假期计划，武术班？这个李良倒是不反对，就是不知道武术班的老师水平怎么样，能不能给他眼前一亮的感觉，凡人武者的战斗力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是凡人源于生活中开发出来的技艺却很吸引他。 李良欣然同意了爷爷的安排。 吃完饭，李良进了自己的房间，回想着之前在楼下假寐时的情景，他越发觉得那可能不是梦，而是他的阳神在无意识中开了天眼，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何为太虚？人是立体生物，看到的是平面世界，所以在人类的眼中世间万物都是纸片，当某一天，人类想要看到更深更本质的东西，比如从平面升格为立体，甚至看破更为上层的东西，光凭人类的肉眼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于是便有了天眼这门技艺，可以通过阳神来观察超然于物质世界之上的事物，但那终究不是真实。 天眼只能看到第四界投映在第三界的虚影。 三十六神通之神游，亦是建立在天眼的基础上，让阳神离体，神游人类肉身无法进入的太虚界，李良假寐是仰头睡过去的，面朝上，所以他的阳神应该没有在睡着的时候出窍，只是在休眠的过程中，体内的阳神自行打开了天眼。 至于他用天眼看到的金色流星，搞不好是某个路过地球边境的神性生物，李良记得那种讨厌的神圣意志是什么感觉，当时对方可能也发现他了，只不过碍于有要紧事，来不及招呼李良就走了。 有个神性生物注意到了他。 情况不太妙。 李良如今这具肉身还没发育完全，他收拾凡人是绰绰有余，碰上神性生物可就不一样了，这玩意儿是整个多元宇宙出了名的打不死的小强，而且战斗力颇为不俗，碰到这种东西，如果没有足够把祂迅速击杀的自信，最好赶快跑，因为神性生物会越拖越猛。 “嗷！！” “汪汪汪汪——”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狗叫打乱了李良的思绪，楼下先是惨叫一声然后愤怒的狂吠，听声音正是小黑，楼底下怎么回事？李良翻下床趴窗口往后院看去。 后院空地上。 小丫头傻了吧唧的站在一旁，懵逼的看着田莉莉被小黑按在地上用爪子糊脸，田莉莉发觉打不过这条狗，就抱着它满地打滚，打急了居然一口咬在小黑耳朵上，把小黑疼的嗷呜一嗓子跳开了。 小黑汪汪汪怒吼着，骂她不要脸，连狗都咬。 田莉莉一点也没有羞耻的自觉，她披散着凌乱的头发从地上跳起来，得意洋洋插起了腰，如一个胜利者般的冲着小黑比了个v的手势。 “？？？”当时小黑就露出了这样一个表情。 它的狗头向后倾斜四十五度，皱着鼻子，嘴巴裂开一条缝，露出了一点后槽牙，小黑扬起一条眉毛，左眼瞪圆，右眼皱眉，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它脸上的嫌弃展露无遗。 第三十一章 没开窍与开了窍的区别，两个傻子和李良的斗智斗勇 一个柳曼就够让李良头疼的，这下好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个大号升级版的傻子，低能下限远在柳曼之下，不愧是柳曼的亲戚，李良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黑生性纯善腼腆，从来不是爱惹事的性子，见了生人跑过去叫，那是它作为犬类生物领地被入侵的天性反应，它不主动攻击人，除非有谁惹毛了它，或者李良吩咐它进攻。 而且小黑出手时很有分寸，它没有对田莉莉张过嘴，呲牙只是它在用肢体语言威胁田莉莉，警告她，没想过真的张嘴咬下去，谁知田莉莉居然反过来一口咬在了它耳朵上。 不光是曼曼懵了，就连小黑也给懵到了那儿。 小黑生气了。 它张开了犬吻，露出紧咬着的獠牙，呜呜低吼着，这代表它以犬类生物的身份散发出了进攻信号，不过它还是很在意李良临走前说的话，李良说，面前这只两脚兽是自家人，大家都是一个窝的，不行，不能见血。 于是小黑汪汪汪的冲她叫起来。 “玄心！” 李良打开窗户叫了小黑一声，小黑口中的粗鄙之语顿时变成“呜~”的一声，它抬起头，摇着尾巴向三楼窗户看去。 卸掉窗户上的纱窗会把蚊子放进家里，所以李良养成了出入走门的习惯，他迅速下楼去了后院，冷着脸看了看大小两个傻子，这才蹲下来问小黑：“她刚干什么了？你俩怎么打起来的。” 跟狗打完一架，还打输了，此时田莉莉身上全都是土，头发乱糟糟的，可她一点都没有难为情的感觉，插着腰哈哈大笑：“它就是一条狗啊，你真把它当人了？你跟它说话它能听懂不……” “汪！”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到小黑气呼呼的叫了一声，抬起右爪指了一下田莉莉，然后从李良面前跑了两步，绕回来又冲李良叫了一声。 “你说她趁我离开的时候想把柳曼带走？” “汪汪！”小黑叫完，张开嘴吐出了舌头，接着它把舌头缩了回去，呲起牙，两条后腿直立起来，一边叫一边咬向李良的耳朵，随后蹲到地上，垂着头，提起眉心望着李良，叫声委屈的不得了。 李良当即就朝着田莉莉看了过去：“你还咬了她一口？” “呃……” 这只黑狗的表达能力逻辑清晰，哪怕是没养过狗的人都能从它肢体动作中看出来事情大概，两分钟前田莉莉还嘲笑了李良来着，一套动作表达下来，她已经被黑狗丰富的肢体语言给彻底打败了。 “这只狗是你养的？” “唬人的吧，别骗我了，我都看到它皮套上的拉链了，看我把它这身皮套脱下来……” 田莉莉伸手摸向小黑的狗头，小黑吭哧就是一口，幸好她躲得快，不然非得在手上开几个血窟窿不可。 小黑蹲坐在地上，歪着头，斜上四十五度瞅着田莉莉，呲着呀呜呜的低吼。 有个威力增强版的低能儿在旁干扰，这一下午李良没有练功，他坐在老地方，思考起了地球上的种种表象，这一世开头的两年，他一心练功，心无旁骛，后来他逐渐发现，地球与他之前几次转世的环境都不太一样。 每个星体都是有着自己的生命力的，根据不同情况，星体会通过各自的方式，将恩惠施与星体上的生灵，表现如元素能量、精神能量、生机能量等等多种形式，这便会催生出各种具有超凡能力的奇人异士，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地球好像并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力馈赠给众生。 转世至今已过去了八年，可能是李良几年来专心练功，不关心外界的缘故，无意中与神性生物对视之后，面对潜在的威胁，他开始注意到一些身外之事，比如关乎他能否进行蜕变的成败因素。 能量。 肉身凡胎是无法直接感知到能量的，道是源点，平面图画属于第二界，人是第三界生物，能量只存在于第四界，凡人的目光看不到那么远，唯有仙家手段可以做到这一点，所谓神游太虚，就是阳神出窍进入第四太虚界的意思。 凡人阳神一旦离体，就等于肉身死亡，而且还是死的很彻底的那种，李良当然不会直接这么干，他又不是柳曼那个憨憨，既然天眼可以看到神性生物投映在第三界的神性光辉，那么他也可以看到地球上能量投映在第三界的脉络节点。 “老蹲在家练功也不行，还是多出去逛逛好了。” 李良觉得，他该是时候外出游历一圈了，不为别人，这是为了他自己，走出这个院子，不再是家与学校两点一线，看看外面的风景，这个世界或许不止有武者，说不定，会给李良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远处的两人正在说悄悄话。 这么多年以来田莉莉还是第一次与柳曼相见，可惜这个没良心的总想着跟母亲通话，老是把她这个小姨晾到一旁，每年她都会给曼曼寄礼物的，也不知道曼曼有没有收到…… 后来小丫头彻底不给台岛这边打来电话，把田莉莉担心了好一阵子，说实话，前段时间她用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过来，说被人贩子拐走了，差点让田莉莉心脏给吓出毛病。 还好没事。 想到这里田莉莉还是很感激李良的，要不是李良，小丫头可能早被程书恒他们带走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死小孩到底什么来路…… “曼曼，良蛋儿功夫这么厉害，你知不知道他师父是谁啊？” 刚刚两人还在说着无话不谈的悄悄话，结果田莉莉问起李良之后，小丫头的态度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她似乎在做心理挣扎，犹豫了片刻，她便摇头说不知道，再问她就只是摇头，连话也不说了。 虽然曼曼曾经与田莉莉通过电话，不过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田莉莉自来熟的一点没又和小丫头见外，曼曼做不到她这样没心没肺，对她还是有点陌生的距离感，有些事，她不会对田莉莉说。 田莉莉心知不能操之过急，于是话锋一转跟小丫头聊起了别的，问她是不是在跟李良学功夫。 “良蛋儿可厉害了。” “他教我了一个绝招，现在我可以让全身冒出云雾来，就像真正的仙人那样！”曼曼激动的握紧了小拳头，十分期待着冬天来临，因为李良说了，等天气冷下来以后，她就能让皮肤毛孔锁住的高温和汗液，像水蒸气一样释放出去。 田莉莉搂着她的肩膀，夸张的惊呼一声：“有那么神？别是他骗你的吧。” “哪有！良蛋儿是不可能骗人的，小姨我跟你讲哦，良蛋儿很可能就是一位……”小丫头被质疑了以后很不服气，她大声反驳了小姨，然后就打算告诉小姨良蛋儿的身份，可当最后那两个字快要脱口而出时，她猛地闭上了嘴。 再看田莉莉时，她眼中带着疑惑不解，还有淡淡的怀疑。 为什么小姨总想把话题引到良蛋儿那去？就练曼曼都注意到了不对劲，田莉莉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小丫头起疑了，问题这次不是她把话题引上去的，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这怀疑的眼神是看谁呢。 小丫头一番操作把田莉莉整的情绪都不连贯了，她眨着眼睛吐了下舌头，做了个招牌式的鬼脸，直接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她转而看向无花果树：“你说良蛋儿在干啥呢，表情这么严肃，我们去逗逗他好不好？” “不好吧……” 曼曼嘴上婉拒着，眼睛却亮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骊龙吐珠 黄河小学的期末考试定在六月末，李良是半路进入了学前班，好多课程没跟上进度，家里很担心他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会影响到他被分到实验班还是普通班。 有了田莉莉的陪伴，李良去上学的时候，小丫头不再是无处可归，田莉莉给她买了好多漂亮衣服，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小丫头被巨大的幸福冲晕了头脑，这段时间快乐的忘乎所以。 不过她还是没有忘了母亲的事，她问过田莉莉很多次，她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看她，田莉莉总是用工作忙的理由搪塞过去，既不说柳巳月在哪，也不说柳巳月这么多年在外面做什么，这让柳曼心中患得患失。 她最想见的还是妈妈。 这天下午，两人吃完肯德基从外面回来，见李良在给小黑梳理毛发，田莉莉灵机一动：“我们捉弄一下良蛋儿，走。” “不去啦。” 小丫头挣扎了起来：“小姨你上次都被良蛋儿扔出去了，他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 挨揍让小姨一个人去就好了，为啥她偏要拉上自己，是让自己帮她分担火力吗？其实柳曼想的没错，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李良收拾田莉莉的时候，起码会收敛两分力道。 前提是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马上放暑假了，家里给我报了个武术班，玄心，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上课。”李良悉心打理着小黑的皮毛，小黑让他喂的又高又壮，皮毛油黑水亮的，十分健康。 这时一双手从背后环抱过来，捂住了李良的眼睛。 身后之人故意压着嗓子沉声道：“猜猜我是谁？” “……” 李良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当他三番四次开被人开无聊的玩笑，那就不是娱乐了，那叫骚扰，恶意骚扰。 也不知道曼曼的小姨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这么喜欢挑衅一个随手可置她于死地的国术宗师，居然没被人打死，实乃奇迹，不是每个人都像李良这么大度，以后碰上哪个小心眼的，就是田莉莉的死期。 所以为了她好，这一次李良同样没有留情，他在被田莉莉捂住双眼之后，下蹲迅速变换为趴于地面，从田莉莉胯下滑到了她身后一米外，紧接着腰部发力，一个头手翻，人已凌空跃起，李良骑着田莉莉的后颈，把她按倒在地。 田莉莉的眼镜啪嗒一声摔倒了地上。 “呀呀呀我的腰……”田莉莉反手去推坐在她腰上的李良，结果被李良抽过手腕，使出关节技把她胳膊扣到了身后，李良可不会把她当成长辈，一点也不惯着她。 活该，挨打了吧，小黑看到这一幕，得意的打了个响鼻。 小黑是个心地善良的狗子，它是不会趁机对田莉莉下黑手的，当然田莉莉要是主动招惹它那另当别论。 田莉莉疼的脸都扭曲了，她不停拍打着地面：“胳膊要断了要断了，我认输，快松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女人被李良的摘叶飞花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她不害怕李良了？还是说，她内心深处其实是个受虐狂，偏爱自寻短见？ 李良冷哼一声，放开了田莉莉。 今天的田莉莉穿着一身黑红格子衬衫，下身套着紧身牛仔裤，倒是没穿高跟鞋，她挣扎着爬起来，爬到眼镜跟前，把那只金丝眼镜捡起来一看，顿时心疼的泛起了泪光。 这是田莉莉托人在意呆利买的米淑兰光学眼镜，花了她好几千块，刚才摔到地上磕了一下，左边镜片的边框磕出个豁豁，田莉莉捧着眼镜，如一只无助的小鸭子摊腿坐在地上。 她幽幽的目光回头看向李良。 看我干啥？不是你非要来找茬的么，还有那眼镜怎么看都不是正经的眼镜，李良从没见过有谁的眼镜镜片是平的，所以那只是你的一个装饰品吗？李良走过去一把从田莉莉手中拿过眼镜，对着光看了看镜片。 边框有个小豁，镜片没碎。 看得出田莉莉很喜欢这只眼镜，今天特地戴了出来臭美，眼镜摔坏，她马上就蔫了。 米淑兰的光学眼镜做工十分精细，符合了意呆利追求极致的精密美学，李良把眼镜还给田莉莉，这种精密造物他搞不来，也修不了，不过毕竟是他把眼镜摔坏的，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看在曼曼的面子上，他把眼镜还给田莉莉，扭头走了。 三天后。 他再次来到田莉莉面前，张嘴吐出了一颗圆润的珠玉。 “不欠你了。” 田莉莉莫名其妙的接过珠子，上面还沾着李良口腔里的黏液，恶心的很，她嫌弃的把珠子用纸包起来，把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不知道李良是从哪搞到的珠子，不过这小东西的成色真挺漂亮的，珠子表皮有薄薄一层晶莹的物质，清澈透明，洗干净了以后摸在手里，入手一种圆润柔软的触感。 田莉莉不知道它的价值，抱着顺带给小丫头买块玉佩的念头，带上曼曼逛了几家珠宝行，在给小丫头挑玉佩的时候她把这颗珠子交给珠宝行鉴定，有的不屑一顾，说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有的很诚实的说看不出材质让她再去别家看看。 于是田莉莉索性把李良送她的珠子转手给了曼曼，让她拿去当玻璃球玩。 两人逛完了珠宝行，便往酒钢家属院走，路过了离这儿不远的庙街，田莉莉带小丫头进去逛了一圈，打算给小丫头求个护身符。 大陆的破除迷信之风并没有吹到台岛，台岛那边也是很迷信的。 “就这家吧，这家看上去挺大的，进去逛逛。” 田莉莉拉着小丫头的手，在庙街的古玩城逛了一圈，找了一家面积最大装潢最有格调的店面走了进去，她进门看了看四周摆放的架子，上面玉器和古玩不少，然而田莉莉并不是来淘宝的。 她想给小丫头买一个寓意深重的古钱，或是什么祈求平安的护身符。 “小姐，有什么需要？” 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看田莉莉这身行头他就知道，把这位金主哄好了，说不得要大赚一笔，他笑容满面的迎上了田莉莉，殷勤而不失矜持。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祈福的古玩，我给孩子买个。” “有的，我带您选。” 田莉莉跟着店老板看东西去了，留下小丫头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那，一会儿看看瓷瓶，一会儿看看墙上摆着的挂件，这家店卖的东西很多，除了一些小物件之外，还有卖古剑的。 如果是李良的话，他应该会喜欢剑…… 小丫头盯着木架上的古剑发着呆，手里把玩着李良送给小姨的弹球，把弹球在柜台上拨过来拨过去，结果她玩的时候不小心没接住弹球，弹球从柜台滑了出去，当当当的边滚边弹，曼曼急忙去追，好在店老板反应快，赶在她的弹球滚到柜子地下之前，帮她按住了弹球。 店老板捡起弹球，笑呵呵的递向小丫头：“别慌，小心摔着，给你。” 小丫头正要伸手去接，却见这家店老板迟迟不把弹球还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奇怪了起来，只见这个中年人脸上的温和笑容僵硬了一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立刻把弹球还给小丫头，而是拿了回去，重新盯着手中的弹球看了起来。 他的表情愈发诡异。 “小姐，请问您孩子手里的这颗珠子是……”店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看来今天不是他宰这位金主一刀，估计他也得大出血一把了，店老板估摸田莉莉的神态举止，判断着她的心理活动，作为一名商人，他知晓经营之道，如果纯粹的把田莉莉当傻子忽悠，直接跟她要小孩手里的珠子，这事儿估计要黄。 如何以最小付出换走那颗珠子才是王道。 什么珠子？田莉莉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她心理素质极强，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色，在沉默中回忆一遍之后田莉莉忽然想起来了李良送给她的珠玉，她面色不悦道：“珠子是我的，怎么了？” “我看这颗玉珠成色不错，不知小姐您有没有出手的打算。” “好啊，多少钱。” 店主正想着怎么劝田莉莉卖给她，谁知田莉莉干脆的同意了，店主是个商人，田莉莉也是经商的，你买我卖本就是天经地义，价高价低了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田莉莉这么干脆反倒让店主有点不会了，他心中估摸着田莉莉的想法，这女人怕不也是个行家？ 难道她知道这颗珠子的价值？她想试探自己的出价？店主深知到了讨价还价的阶段，这是属于商人的战场，她已经把田莉莉当成了生意上的对手，于是报了个最低价。 店主伸出五根指头。 “呵呵，真当我穷疯了，就出这点钱，我宁愿给小孩当玻璃球玩也不卖。”田莉莉哼哼了一声，从店主手中拿回珠子，她牵上曼曼的小手：“丫头，我们走，换家店问问。” “哦。” “别啊小姐，咱们有话好商量。”店主一个箭步窜过去拦在了门口：“您也看到了，我这里是整个古玩城最大的店，其他店的出价也不可能比我更高了。” 田莉莉压着火气讥笑道：“那你还出这么低的价，你是看不起我喽？” “行吧，你看多少钱合适你先说来听听。” “起码得这个数。”田莉莉同样伸出五根指头，然后手心手背翻了一下， 店主一怔：“成交！！” 价格只翻了一倍，这样的价格还在店主接受的范围之内，他怕田莉莉反悔，玩命的冲上二楼用最快速度开锁取出三万现金，跑下楼，塞进了田莉莉手里，让她清点。 “店里现金不够，剩下的七万咱们去银行取款，走走走，我开车带你们去银行。” 第三十三章 采药炼鼎，炼石化珠 两个小时后。 直到把所有尾款交给田莉莉，从她手里拿到了珠子之后，店主才悠然松了口气，这两个小时内，田莉莉亲眼见证了这名中年男子四处筹钱，银行不给他当天取出五万以上，他又是借钱，又是叫来亲属送钱，总之手忙脚乱的完成了整场交易。 既然交易已经完成了，田莉莉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她问店主：“你是不是早知道这珠子的来路了？故意在店门口蹲守我来着。” “哈哈。” 店主心情大好：“我哪儿有那本事，我也是摸到这颗宝贝的时候察觉到的，真没想到啊，这辈子居然有幸能见到一颗龙珠。” “……什么珠？” “龙珠啊，你……” 两人讲到一半，突然沉默了下来，彼此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不知道这颗珠子的价值却坐地起价，一个知道这颗珠子的价值却落地还钱，田莉莉和店主互相坑过来蒙过去，到头来发现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露出了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笑容。 换成别人不知情下卖了宝贝，估计早就跟这位店主闹起来了，田莉莉可是清楚记得这颗珠子是李良从嘴里吐出来的，被人坑了一把没关系，她还可以去找李良要第二个…… 田莉莉向店主表示她不会追要这颗珠子，只是有些疑问需要店主解惑，看她是个爽快的人，店主同意了，跟她讲述了龙珠的来历与鉴别方式。 相传古时候，一个农家孩子潜入深潭，偶然发现潭水深处有微光在闪耀，年轻人游下去一看，竟是一条盘踞在水底的黑龙，那微光就在黑龙的嘴里。 黑龙正在休眠，没有发现有个小小生物接近自己，年轻人壮着胆子，从黑龙嘴里把那颗发光的东西掏了出来，逃上岸之后，才开始仔细观察被他带出来的这块东西。 这是一颗球形宝石，珠圆玉润，材质似玉非玉，在黑夜中亮有微光，入手柔软，触感如少女肌肤般娇嫩丝滑，与其说它是一颗会发光的珠宝，不如说它是一颗具有生命力的心脏。 古人将这种奇物称作龙珠。 并且相信佩戴龙珠的人，会得到真龙的一丝龙气。 “吹呢吧。” 如今田莉莉住在酒钢家属院两站外的酒店，曼曼则是住在李良家里，偶尔她会带着礼上门叨扰一下，在李家借住一晚，把李良烦的不行。 告别了店主之后田莉莉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和曼曼回了家，这会儿才下午两点多，李良还没放学，田莉莉把买回来的袋子分类，让小丫头提着礼送给了张爱玲二老。 张爱玲笑的合不拢嘴。 对于田莉莉偶尔提出的借住请求她从不拒绝，甚至还把李良从自己房间赶出来，腾给了田莉莉和小丫头住，今天下午田莉莉在李良的房间休息了会儿，便带着小丫头下楼去找狗狗玩。 小黑不喜欢田莉莉，但它对柳曼还是很友善的，毕竟小丫头是跟它一个窝的师妹，在小黑的认知中，师妹就等于同胞姐妹，都是一窝生的，没毛病。 “旺财，咱们来比一比谁跑的快。” “嗤~” 一人一狗同时冲了出去，不愧是四条腿的，把曼曼甩出了一大截距离，玩了一会儿，李良回来了，田莉莉就搁这儿等他呢，一看李良朝着后院走了过来，她噌的一声跑了过去：“良蛋儿你还有没有那种珠子，我拿眼镜跟你换……” 李良嫌弃的侧身避开了她：“就一颗，没了。” “啊？！” 没了也不行，田莉莉哪是轻易放弃的人，她从她深不见底的皮包里找了会儿，掏出来了一块女士手表：“良蛋儿啊，这是我姐去瑞士给我买的手表，花了一万多呢。” 李良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你想干什么？” 只见田莉莉戴上手表，纵深朝着李良扑了过来。 闹归闹，田莉莉玩性比较大，却没有真的讹上李良，跟李良闹了几分钟之后就把她卖珠子的事给李良说了，却没把龙珠的事告诉李良，当李良听到有个白痴愿意出十万买下那颗珠子，他牙疼了：“啥？！” “呃，那颗珠子很贵重吗？” “不是……” 李良神色复杂的看向无花果树那片花坛，他走过去，从花坛边缘找了一块石头，塞进嘴里，一口吞进了肚子。 先天气功有三个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其中在炼精化气的过程中，武者会需要大量进食，主要是有两个原因，其一，炼精化气需要身体摄入大量食物来转化气血，其二，气血强盛了以后人体消化系统会变得十分强盛，必须吃下足够的食物来抵挡消化液对肠胃造成侵蚀伤害。 五脏六腑没有经过锤炼的武者，肠胃在消化液的长时间侵蚀下，会从发炎到出血、溃疡，严重的还可能引起穿孔，当然，不会真有谁傻到故意把自己饿到胃穿孔的份上，不过从侧面也可以证明，气血强盛的武者，消化器官要强于普通人许多，必须往胃袋里装足够的食物，否则胃囊会反被消化液灼伤。 所以有些武者另辟蹊径，他们不懂五脏六腑的练法，就往肚子里吞下一颗耐腐蚀的石头，哪怕不吃下足够的食物，只要胃囊里有东西就不用担心消化液反伤到自己。 李良一身五雷正法已得了正果，他的肠胃是不怕消化液侵蚀的，三天前，他吃下那块石头纯粹是因为他要给田莉莉还眼镜的人情，于是使出采药炼鼎之法，用黏膜和胃酸赶工打磨出来了一颗石珠，送给田莉莉作为纪念品，遇到懂行的，知道这颗石珠的来历，说不定还会花两个小钱从田莉莉手中买下来。 结果这才不到两天，真有人把这颗石珠买下来了，还花出了大价钱，李双阳一个月的工资才勉强一千出头，这颗破石头居然卖出了十万。 这个世界居然有人蛋疼到这种地步了吗…… 早知道李良就多搞一颗了，他对钱没什么兴趣，他父母肯定会喜欢这东西。 第三十四章 暑期计划 有的老年人喜欢拿两颗核桃放手里，通过手指的活动来让它们在掌中旋转，起到锻炼手指灵活的妙用，同时这种小游戏也可以使核桃本身发生变化，由于人的手上有汗液和油脂，长期受到两种物质的打磨和滋润，核桃将变得油量光滑。 龙珠的诞生亦是如此简单，就两个字：盘它。 把一颗外形规则石块吞入胃袋，利用胃黏膜挤压石头使其旋转、翻滚，磨掉石头的棱角，使其圆润，通过胃酸和黏液调和，让它表面变得柔软光滑，非要说的话，龙珠其实就和老人手里玩的核桃没什么两样。 武者吞石头打磨，是怕胃酸伤到自己，哪来替代食物忍饥挨饿的，当然不乏一些蛋疼的武者吞石头锻炼胃袋强韧，或者干脆拿去卖钱，就连那种手里转的核桃都有人重金求购，内家宗师炼鼎温养的丹石怎么可能没人感兴趣。 龙珠是龙珠，丹石是丹石，前者是龙爪里玩的核桃，后者是人手里玩的核桃，原理相似，但实物却天差地别，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李良才这么蛋疼，就为他随性打磨出来的这一颗丹石，竟有人愿意出十万的高价…… 于是他吞了一颗更大的。 准备用心打磨一颗出来送给父母去卖钱。 无花果树下，李良靠坐在树干上，盯着田莉莉给小丫头压大胯，有田莉莉愿意帮忙，李良要轻松许多。 “呕。” 李良张嘴吐出了肚子里兵乓球大的石头，打磨了四五天，石头棱角已经磨平了，接下来就是让它在胃袋里翻滚和旋转，让它变得更为圆润光滑。 他掂量着石块，重量比上次轻了少许，之后的打磨怕是要小心点了，他这种境界的内家宗师可劲随心走，旋转石块时要是不小心用力过猛，石块很可能会被他的胃袋震碎成渣滓。 满意的抛了抛石头，李良重新把它塞回嘴里，吞进了肚子。 之前李良吐出石丹的时候，田莉莉两只眼珠子就跟装了探宝雷达似的，立刻捕捉到了石丹的反光，她直勾勾的眼神朝李良瞅了过去，眼见李良又把石丹吞了回去，她撇下曼曼，三两步来到李良面前。 “你给我吐出来。” 李良淡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接着他便靠回树干上，闭目睡起觉来，把田莉莉气的不行，偏偏她又不敢过去碰李良。 先不说她打不打得过李良，就说李良这等境界的宗师，全身上下暗劲秘而不发，平时可能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常，可如果有谁敢在李良睡觉的时候偷袭他，抱歉，他醒着的时候可能还会控制暗劲不使起造成误伤，他睡着了，田莉莉再敢碰他搞不好会被暗劲震断爪子。 学前班的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出来了。 作为学前班心智最成熟的学生，语文和数学两项科目总分，李良荣获全班倒数第三，并获得了家长被请到学校与班主任单独谈话的特殊荣誉，一时间他俨然成了黄河小学学前班的风云人物，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对他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来看看他试卷是怎么答的。 数学。 小熊宝宝：“（_____）+3=5，请问我是？” 答：熊。 小虎宝宝：“6+（_____）=7，请问我是？” 答：虎。 语文。 阅读理解题，***……***就不说了，请描述一下鲁迅在与家人聚餐时抒发的思想感情，请描述一下鲁迅在与家人聚餐时与主人公谈到碰壁所抒发的思想感情。 答：他当时可能并没有想那么多。 班主任刘雪莹老师将两份试卷交给苏琴的时候，手是颤抖的，不是生气，是气得想笑……感谢李良在她阅卷的百忙之中让她笑出了声。 当然在孩子家长面前刘老师不会这么随便的，她受过专业的严格训练，无论多好笑她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苏老师，您也是一位老师，多余的我就不说了，虽然我不知道青阳中学的教学风格，但我从您孩子的试卷来看，您对孩子的家庭教育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 面对刘老师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后辈，苏琴吭都不敢吭一声，脸红得发烧，太丢人了，李良看上去挺成熟的，怎么会在试卷上写这种答案，就算他的思路是对的，就算他说的是实话，可这并不是正确答案，他打算以一己之力挑衅应试教育吗。 回到家后苏琴在后院找到李良，正巧田莉莉和柳曼也在，她顾不上外人在场，拿起卷子给李良指着他做的题，气愤道：“我托了那么多人给你找的关系，才把你送进黄河小学，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良蛋儿，你到底怎么想的，这叫答案吗？你看看你写的啥！” 李良从背后抓着曼曼两只手腕，右脚踩着她的后背给她拔筋，母亲说的话李良听到了，只是对于母亲的某些观点他不认同。 “你想让我写的是正确答案，还是你想要的答案？” 期末考试的试卷从苏琴传到李忠德手里，把李忠德气的七窍生烟，传到张爱玲手里，张爱玲深沉的点了点头，作为全家文化水平最低的人，老人家看得懂的只有卷子上的对号和红叉。 不管他们说什么，期末成绩已经公布了出来，这是无法改变的，就凭这样的分数，想让李良进入黄河小学实验班是不可能的，进入普通班又没什么意义，白花那么多钱却达不到读黄河小学的目的。 李家一家子愁眉苦脸，想揍李良又不敢，李良是李双阳的宝，谁把他揍了等李双阳回来非得跟他拼命不可，自从李良被人贩子拐跑了一夜之后，李双阳就变得极其敏感，可能是李良那身伤痕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谁敢打一下李良他就会炸毛。 是了，那次拐卖事件才过去不到一个月时间，孩子经历了那么大的事，会影响学习也说得通…… 二老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便把李良的期末考试成绩翻了篇。 考试结束以后学生就相当于放了暑假，家里对李良的假期早有安排，考试结束三天后，李双阳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骑车赶回了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献宝似的给李良看了他亲手做的鱼竿和太阳帽。 这是李双阳在工厂利用休息时间做出来的东西，用他的话说，单位那边工具材料多的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做了点小玩意儿，两只铁鱼竿，两顶草帽子，一张手工编出来的渔网。 看着李双阳炫耀起了一大一小两套装备，苏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的呢？” “呃……” 李双阳赶紧把太阳帽卸下来戴到了苏琴头上。 显摆完了自己的手艺，李双阳跟苏琴要来李良的期末试卷，他对孩子的考试成绩还是很关心的，毕竟家里人除了苏琴之外文化水平都不高，他很希望李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是他对李良仅有的愿望。 可是…… 语文53，数学67。 李双阳深深皱起了眉。 二老和苏琴一直在观察着李双阳的反应，看他会怎么做。 “这算什么，嗯？！”李双阳气得把卷子扔到了地上。 他指着地上的卷子骂道：“学校出题是怎么出的，要考就认认真真考试，出一些正经的题，这上面又是画老虎又是画熊，像是在考试么！搞了这么多花里胡哨又没用的东西，反而干扰良蛋儿的思路。” “黄河小学就这点水平，不上也罢，琴琴你们学校不是也有附属小学么，我看就让良蛋儿去你们学校上学吧，你在学校里看着他还能放心点。” 李双阳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考试成绩的事就这样尘埃落定。 接下来，李双阳做起了去乡下钓鱼的计划，工厂只给他批了三天假，算是他一个月没休息过的补偿，这三天时间很宝贵，由于家里没车，他带孩子出去玩只能坐北郊客运站的长途小巴，途径黄河流域下车，玩两天时间，赶在第三天中午回家。 原计划出去游玩的是一家三口，后来听说可以钓鱼，李忠德心里痒痒的便要凑这个热闹，看老伴儿也要去，张爱玲只好跟着一起加入。 最后出去玩的队伍越发庞大，不光是李家五口人，李良还把曼曼给叫上了，非要带上她不可，本来想问问田莉莉来不来，结果田莉莉说来大陆这么久了得回台岛一趟，同时给小丫头保证，下次来大陆她一定会把柳巳月带上。 小丫头高兴坏了。 黄河与长江乃是国内最大的两条河流，李良愿意去黄河，不光是为了带柳曼见识一下他逐波踏浪的神通，还有着寻找地球生命脉络的念头。 风无常，云无相，两者本是捉摸不定的自然产物，但在风水一说中，人类可通过自然现象来判定某个区域的生命力与势能，水则代表变化，黄河作为世界大河之一，李良说不定能从黄河中看出这个星球的些许奥秘。 第三十五章 我们的约定 1997年7月4日。 那一家人出发了以后，我也收拾好了行李，临出发前，我问月，问她用不用替她跑一趟医院，月说，不用。 我没有听她的话，她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青阳第二人民医院，这里卫生好糟，地上沾着黑漆漆的污秽，看起来像是凝固了的血液，我向护士问到了住院部位置，来到护士站，我说，我是梁欣荣的家属，护士带我去了病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柳小月的妈妈。 她很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就像我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小月时那样惊艳的美，推开病房的门之前，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当我看到了她的美丽之后，我发现，我没有。 我很抱歉打扰了她的平静。 我抓着她的手，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小月的妈妈讨厌我，我一点也不意外，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告诉她，至少，这会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我告诉她，小月去了台岛以后，耗尽了所有青春，在为华人的崛起而奋斗，我还把早就准备好了的照片和音频拿出来，证明给老人看。 这张照片背景是三联帮礼堂，照片是杨的头七那天拍的，所有干部和堂主披麻戴孝，小月以杨的遗孀的身份，主持这场上百人的悼念会，她举起右拳，喊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在她身后。 我把录音播放给了老人听。 “华人，当自强！” 老人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我看到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再然后，是全场震耳欲聋的怒吼。 “自强不息！” “自强不息！” “自强不息！” 有太多人死在了这场争斗里，杨，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月说，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她，所以，她把小曼曼送回大陆，不敢让孩子留在台岛，不敢留给自己任何弱点。 我告诉老人，小月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她不敢回家看你，她怕被人追踪，暴露了你的位置，甚至为了保护你，她晚上睡觉从来不许任何人接近，连我也不行，她怕睡着以后说梦话，说到你和孩子。 可她还是失算了，杨的师弟，程书恒从杨的遗物中找到线索，找到了曼曼，幸好曼曼的朋友把她救了回来，其实那次绑走曼曼的根本不是人贩子，背叛了小月，他想把曼曼秘密带走，作为诱饵，设下一个针对小月的杀局。 我握着老人的手，说，柳小月是个英雄，不回来看你，是因为她不能回来，我知道你一直很恨她，而我也一直很清楚她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我不想让你们母女两个一辈子都活在误解中，现在我马上就要回台岛了，等我下次回来，我会把小月一起带上。 没关系，反正程书恒那个叛徒已经暴露了您和孩子，小月不回来也没有意义了，我们约好了阿姨，你在医院好好休养，养好了身体，我就带小月回来看你。 阿姨，你要保重啊，我走了。 出了医院，我阴郁的心情畅快了许多，我依稀记得与梁阿姨告别时，她死气沉沉的脸色好像重新注入了生命力，她没有向我告别，甚至在我离开病房的时候也没有看我一眼，但我知道，她很开心，她不看我，是怕眼神出卖了她对小月即将回家的期待。 这个傲娇的性格和小月一模一样。 哦！ 我得赶快回台岛把小月带过来，小曼曼的事，我必须得跟小月说了，小曼曼拜了院子里住在前楼的一个男孩为师，跟他学功夫。 这个男孩强的简直不像人。 我从没见过谁能做到摘下一片草就能当子弹射出去，更没见过谁吞下一颗石头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变成传说中的龙珠，这个叫李良的小孩身上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一件事，另外就是小曼曼好像对他产生了某种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感情。 你不知道，小月，你乖女儿真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你十四岁，因为敬仰杨，选择跟杨在一起，你女儿今年才十岁，她也对她的师父露出了苗头，这算家族遗传吗。 你赶快回大陆一趟吧。 再不回来，你可就要抱外孙了。 第三十六章 天地风云 这次李双阳定的目的地位于黄河北岸一处乡下县城，名为逐鹿县，距离黄河不远，五口人加上曼曼，总共六人坐了整整两小时长途小巴，在途径河北省边界的休息站下了车。 早有联络好的当地人在休息站等他们，这个叫年年的小伙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浑身脏兮兮的，穿着一条破烂的短裤，他光着上身，说话时，嘴里露出了一口又白又亮的牙，笑容给人一种很爽快很热情的感觉。 年年是开着蹦蹦来的，就是那种魔改的烧油三轮车，苏琴没见过这种东西，看年年拿了根闪电形铁棍还不知道他要干啥，只见年年把铁棍捅进三轮的轴承带里，使劲摇了几圈，三轮车便哐当哐当的发动了起来。 六个人上了车，年年栽着他们一路飞速驶向逐鹿。 “哎哟，我屁股要颠两瓣儿了。” 苏琴难受的从三轮扶手下来坐到车里：“不坐了不坐了，我就坐这儿。” 二老都是吃过苦的人，对蹦蹦的颠簸习以为常，小丫头和李良坐在车板上，说着悄悄话，六个人一路坐车来到了逐鹿一户农家，暂居在这里。 放好了行礼，李双阳马上就嚷嚷着去钓鱼，说是今天中午就吃鱼了，大家出发的早，凌晨五点半就坐上了小巴，这会儿到了地方，才八点多，离中午还早。 二老年纪大了，颠簸了两个多小时路途，他们没那精力跟年轻人闹腾，就让李双阳先带孩子去玩，等李双阳踩好了点，他们下午再跟着过去。 “想啥呢良蛋儿。” “没什么。” 柳曼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她相信的只有李良，所以李良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十分敏感，在乘车来时的路上，李良还愿意跟她聊聊天地风云的学识，到了这座小县城以后，李良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偶尔会闭着眼睛四处转头。 要么是心不在焉的望着某处发呆。 天无痕，地无棱，风无常，云无相，人，有人的气场，天地风云，同样有自身的场与势，跟随星体能量的变化，它们的轨迹捉摸不定，但在逐鹿县这里，李良闭上眼睛，通过阳神打开天眼看去，却发现，本应无常的风变得晦暗难寻，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一丝风的轨迹。 此为死风之象。 烈阳高照可以寓意为光天化日之下，魍魉鬼魅尽数退散，但如果天空不见一片云朵，酷热的阳光没有一丝遮挡照射下来，时间长了，驱散的就不只是邪魅了，驱散的还有“人”，谁受得了整日暴晒。 此为荒灾之象。 果不其然，逐鹿县的当地人普遍面色枯瘦，皮肤蜡黄无光，在李双阳与年年闲聊的时候，李良就在旁边听着，年年说，从四年前开始逐鹿周边的收成就不太好了，天上老不下雨，地上庄稼旱死了一片又一片。 这是六几年那场灾荒之后的又一次大旱，县书记已经联合了周边几个村镇，集结上千人力，花费一年时间，从黄河开凿出来了三条引流渠道，通往周边村镇，以保大旱之年灌溉庄稼。 河渠已经完工了，如果李双阳运气好，说不定能赶上两天后“鹿水河”开闸放水的庆典。 年年开着蹦蹦车把夫妻俩和两个孩子送到了地方，便跟李双阳约好时间，中午十一点半来接他们，这里是距离黄河两公里之外的x***县道，算是距离黄河最近的大路，只是这条大陆的质量好的有限。 碎石和石灰铺出来的路，一到下雨天，泥水就会四面八方的飞溅，好就好在逐鹿县闹旱灾，所以也不用担心这种缺点了，再往西就是黄河的防洪区域，年年是说什么都不肯把蹦蹦开过去的，因为那里没路，硬把蹦蹦往过开，那是想换车了。 四个人只好徒步前进。 “好臭。”曼曼抽了抽鼻子，跑到李良身边，她捏着鼻子问李良：“这是什么味儿呀？” “可能是淤泥或者死鱼的味道吧。” 李良望着远方一条闪烁着白光的无边线条，想来那就是黄河了，还没赶到河边，四人就远在两公里之外闻到了冲天的泥腥味，x***县道以西杂草丛生，没有人工开路的痕迹，再加上太阳出来以后，天气又热，没一会儿几人就走路走的满头是汗。 好在黄河的目标足够大，几人不至于迷路。 四个人赶在上午九点二十左右来到了防洪线上，小丫头对天发誓，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巍峨壮丽的景象，水浪奔腾的巨响声震得她耳膜都在发颤，那狂暴的河水凶猛无比，一浪拍着一浪，水浪拍击形成的气流向两岸吹来，闻进去则是阵阵令人上头的腥气。 小丫头激动的身体微微发抖。 这么宽的河，眼睛睁圆了都装不下它，要是人掉下去了，不是瞬间就沉底了？柳曼对黄河的恢弘之象既震撼又害怕，躲的远远的，踮着脚尖往河岸看。 岸边河床磊着六七米高的花岗岩，倾斜六十度，站在坡顶往下看去尤为震撼，这是两岸子民耗费无数心血铸起的生命线，防洪防雨，沿着防洪线坡顶的小路，四人朝着北方走去，一边欣赏着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边赶往鹿水河的闸门。 年年说过，闸门附近水流较缓，可以在那里钓鱼。 李双阳和苏琴是良蛋儿的父母，不是她曼曼的父母，他们愿意带曼曼出来玩，主要是因为有李良陪在身边，要不她连出门都不敢。 所以能跟曼曼说话的只有李良了。 正好李良也有些东西要提点一下她。 “我三十六门技艺中有一门叫逐波踏浪，踏浪的基础就是利用暗劲化零为整，从脚心把劲打出去，让双脚每一次踏在水上时击打面积扩大，这样就可以在速度提高到一定程度之后踩水奔跑，不过速度一旦慢下来，人就会跌进水里。” “踏浪要练到大成就有点难了，首先必须褪去凡胎，因为只有仙人才能把体内的劲转化成另一种东西，我叫它为天罡，它能释放出体外，并且维持不散，仙人可以让天罡集中在脚下，持续不间断的向水面释放反推力，这样一来，仙人就能随心站在水面上，也可以操纵一汪死水踏浪而行，这才是完整的逐波踏浪。” “我看了一下这条河的水流速度……你还是算了，你下去就没了。” 第三十七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黄河内湾水流并不是很急的位置，逐鹿县的书记选择在这里造了水闸，防止河道外侧水流过激，冲垮闸门，同时施工队在这里挖出了个u形河道，分别有两大闸门卡在放水口，双重防护措施之下，哪怕其中一道闸门出了问题，那些搞水利工程的也可以快速做出应对。 鹿水河是逐鹿县的大项目。 这不，好多村民都在水闸附近看热闹呢，当然除了看热闹的当地人，更多的还是为了来这里玩水。 逐鹿县也就比最底层的村落好些，说是县城，其实也就是人口密集了些的大村子，基本见不到城市里那种单元楼房，更不可能会有空调这种东西，甚至有的地方连电也没通，电风扇都没有，乘凉全靠手动。 所以游泳成了年轻人最喜欢的玩乐。 水利项目施工方根本拦不住，索性就任他们去了。 外闸门水流湍急，没人敢下去，内闸门里面积了几米深的水，此时有十几个活力充沛的小伙子正在水中嬉戏，小丫头在闸门上方往下只看一眼她脸就红了，因为这些男孩子全都没穿衣服。 曼曼害羞的捂住脸，把头转到了一遍，可她还是忍不住把手指张开一条缝，偷偷往水库里瞥。 这是她第一次见男孩子光身子。 偷看了一会儿，曼曼不知怎么的，朝着李良的背影看了过去，开始幻想李良光着身子是什么模样，不想还好，这么一想，小丫头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心脏跳的好快。 “我们就在这儿钓鱼吧，这个地方好，琴琴，帮我把鱼饵拿出来。” 李双阳兴高采烈摆弄起了装备，组装起了鱼竿和鱼线，当然他也没忘了两个孩子，跟苏琴一起从背包里取出垫布垫在地上，又拿出好多零食和饮料，这样的话，在李双阳钓鱼的时候，老婆孩子就不会等的太无聊了，可以一边野炊一边看他钓鱼。 水库中游泳的当地人显然注意到了李双阳他们四个。 他们细皮嫩肉的身子，跟当地黝黑蜡黄的肤色差距十分明显，水库里游泳的年轻人们一点都不见外，哪怕是光着的身子被女人看到了，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在看到苏琴和柳曼之后，他们来劲了不少，偷偷议论起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嘿~” 李双阳把装好鱼儿的钓钩甩了出去，挺像回事的拄着鱼竿，静静等鱼上钩。 架好鱼竿之后李双阳叫来李良，手把手教他钓鱼，李良本身对钓鱼是没兴趣的，按照父亲指导的方式把鱼钩甩到水里之后，他就将鱼竿交给了父亲，自己带上曼曼沿着水闸的阶梯下了水库。 两人蹲在水边，近距离接触冰凉的黄河水。 啪。 李良伸出两根指头迅速插入水中，水面波澜不惊，随后他一巴掌拍在水面上，溅起了好多水花。 “看明白了没？”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道理她渐渐明白了过来，但没法像李良那样成熟完善的将这个道理用语言表达出来，接着李良取来一块石头，两手使劲搓了几下，坚硬的石块顿时被他搓下来好多粉末。 李良把这块石头徒手搓成了圆形片状，他起身后撤两步，手指夹着石片，挥手把石片甩了出去，倾斜三十度角度的石片顿时飞向水面，在落到水面上时，高速旋转的石片溅起了些许水花，但却没有沉入水中，反而从水面获得了又一次上升的推力。 石片就这样在水面连点了几次，漂出去很远才落进水里。 李良又搓了一块石片。 “你来试试。” 他主要是想通过打水漂让柳曼体会到旋转和面积对于水的浮力，他明白，光是跟小丫头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小丫头所有的智力天赋全点在了实践上面，只有亲手做了她才学的会。 柳曼捏着石片用力砸向水面。 哗啦一声溅起好多水花然后石片就直接沉了下去。 “哎？” “想在水面上奔跑，脚下发力时不能以垂直的角度踩向水面，身体得前倾出去，双脚要倾斜出一定角度，这样你的身体才能获得踩水后的推力继续向前跑，速度减轻压力，速度增强浮力，在水上，速度才是决定你沉浮的关键。” “获得速度的前提是推力，获得推力的前提是踩水角度。” “傻乎乎的原地踩水，累死你都浮不起来。” 乾坤混元功前篇，五气朝元，乃是模仿虎龙鹤猴牛五形的锻炼法门，其中鹤形拳有一式名为鹤走，这就是专门模仿白鹤的疾行功夫，当时李良去追绑走柳曼的绑匪，用的就是鹤走。 鹤走不仅可以在陆地上跑出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还可以在水上短距离飞奔，关键是两闸水库太小了，岸边距离都不够李良助跑的，不然他就可以给柳曼现场演示一下什么叫踏水而行。 至于黄河…… 换个水流平缓的李良会试一下渡河，他有自知之明。 “你先自己玩着，我上去看看。” 李良把小丫头一个人留在了水库下面，独自上了水闸，来到防洪线上，他面对着汹涌澎湃的黄河，闭上了眼睛，视界顿时陷入漆黑之中。 阳神睁眼。 本已黑暗的视界中开始出现一道道波纹，波涛汹涌，象征着黄河之水的狂暴，这种画面并非李良肉眼看到的物体，而是阳神在接收到外界的反馈之后，在李良的意识中投映出了对外界的想象。 在这些狂暴波纹之中，积满了浓郁的污秽，里面什么都有，人的排泄物、动物尸体、泥沙、垃圾、人类骸骨，李良的天眼居然还从黄河中接收到了“血”的反馈，那是一股和淤泥不同的腥臭，充满了不详，隐没于黄河的水纹之下，若隐若现。 那隐秘的波纹线条呈不规则状，如一个癫狂的人握着一支画笔，在白纸上疯魔般的涂鸦。 血光代表着凶灾之象。 这里必定有着水葬的习俗，也就是把过世之人的尸体扔进黄河的传统，多年过去，黄河里的鱼养成了食尸食腐的习性，这些吃了腐烂物的鱼游到下游产卵时，又被渔民打捞上来吃掉，如此恶性循环，怎么可能不生病，逐鹿县当地人普遍枯瘦蜡黄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身上有着暮气。 天地风云，旱荒死凶，逐鹿县四样一应俱全，不单单是逐鹿，其实黄河中下游附近的聚居地都是这种情况，连年大旱，贼老天就他娘的不下雨，老百姓有啥脾气，乡下交通不便，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有吃的就不错了，谁管它卫不卫生，老百姓又有啥办法。 也就是县书记给大家做了一件好事，挖河引水，不然老百姓真的没法活了。 “黄河呈着死相，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所有的恶都被掩埋在了水底，偶尔才会露出一角，水纹这么厚，干扰太严重了，连我都看不穿水底下究竟有什么，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是啥好东西……” 李良两手拄着水闸护栏，身体前倾靠在扶手上，闭着眼睛，以天眼观察滚滚河水。 他忽然想到当地人说过的开闸放水这件事。 就在后天。 第三十八掌 黄河之下 天眼可以看到第四界投映到第三界的虚影，但如果虚影过于冗杂，就会对天眼造成干扰效果，黄河里的干扰因素太多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有太多的历史沉淀在了这条河里，复杂程度比地球大气层之外的还要难以看穿。 李良睁开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他有点累了。 “良蛋儿快来帮忙呀，你爸钓上来一条大鱼！” 这时水库那边传来母亲的呼喊，李良回头看去，只见一群当地人簇拥了李双阳身边，跟着苏琴和柳曼在旁边起哄，李双阳扯着鱼线，使劲往回拽，难以估量水底下的鱼有多大力气，他手里的铁鱼竿几乎被拉成了弓形。 几个热血的小年轻急得不行，三两下脱掉衣服，跑下水库噗通一声扎进水里，帮忙抓鱼，苏琴要帮忙拽鱼竿，李双阳连忙挡开了她：“别拽了，鱼线快断了，先让鱼跑一会儿。” 李双阳有钓鱼的经验，不用李良帮忙他也能把鱼钓起来，他乐得站在水库边上看父亲钓鱼，小丫头趴在他身旁，好奇的睁大眼睛，观察水面激烈泛起的水花。 两三分钟过去，水面扑腾的浪花小了些许，李双阳知道鱼没力气了，便开始收线，费了好大劲儿才在水里几个年轻人的帮助下，把鱼拖到了岸边。 “豁~” 一条一米多长的鲶鱼，通体土黄色，两个小伙合力才把这条鱼抱上岸，大鲶鱼被扔到地上时还在剧烈挣扎，两个大男孩险些按不住它，李双阳急忙从水库上面跑下来，拿渔网盖住才算抓到它。 这些当地人也不玩水了，纷纷上了岸，围到李双阳跟前对着大鲶鱼啧啧称奇，李双阳笑的嘴巴都咧到了一边，钓了这么大一条鱼，吹出去怕是都没人信啊哈哈哈，可以吹一辈子了。 “你们看，这条鱼的眼神好凶哎。” “是啊是啊。” “咦？它是不是长了牙齿……哎呀！！” 有个小伙子发现大鲶鱼嘴里有东西，伸手要去摸鱼的嘴，谁知大鲶鱼突然翻身，张嘴便向咬他手指咬来，把这小伙子吓了一跳：“它真有牙齿！鱼长牙了？” 李双阳闻言一怔，他多少对鱼有点了解，像某些杂食类鱼，口腔上下两排会长出砂纸般的骨质增生，用来磨砂食物，吞进腹中，把这两排增生称为牙齿也没错，鲶鱼正是这样一种鱼类。 可是这条大鲶鱼的牙齿好像并不是那回事。 李双阳用力按着鱼头，大鲶鱼瞪着惨白的死鱼眼，死死盯着李双阳，同时不断开合着血盆大口，试图给他来一下狠的，从它张嘴的过程中，李双阳分明看到听口中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獠牙，很短很短，但每一根都带着倒刺。 要是被它咬一口，怕是会留下什么毕生难忘的阴影。 “把它放了吧。” 就在李双阳仔细观察鲶鱼牙齿的时候，李良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他回头看去：“放了干啥，这么大一条鱼，够咱们吃好久了。” “这条鱼不能吃。”李良挤到父亲身边，蹲下来，掰开了鱼嘴：“它是吃人肉长大的，你确定你要试毒？” “啥？？？” “你自己闻闻，它身上除了鱼腥味以外还有什么味道。” 不知道是李良危的言耸听产生了心理暗示，还是这条鱼真的吃过人肉，李双阳按住鱼头，趴下去闻了一下鲶鱼头上的气味，鱼身上有着黄河水特有的泥腥味，除此之外还有着鱼类本身的腥气，然而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也没有掩盖住它身上的第三种味道。 那是一种鱼肉放久了腐烂发酵的臭气，闻一口刺鼻，闻两口上头，闻三口心态爆炸。 如此独特的臭味，熏得李双阳马上就没了胃口，一想到李良说它是吃人肉的，李双阳顿时恶心到反胃。 鲶鱼一般是黑灰色或者亮灰色，个头约有尺长，李双阳钓上来的这条已经不太像是鲶鱼了，感觉像是鲶鱼变异了后的模样，它通体是令人反胃的脓黄色，眼珠子看上去十分渗人，尤其是那两排密密麻麻的獠牙，根本就是专为吃肉而生的。 两岸老板姓可能确实有水葬的传统，尸体丢进黄河里以后，鱼虾吃掉尸体的肉是天经地义，然而一个物种的进化，需要的是无数代繁衍，适应着环境一点点的缓慢改变自身形态，黄河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会让鲶鱼发生这种异变？这绝非是自然进化的产物。 李双阳没了吃掉大鲶鱼的食欲，不如把这条鱼放生算了，这下周围的村民可不乐意了，这么大一条鱼能吃多久，你不要，给我啊！ 至于李良说它吃过人肉，众人只是笑了笑，没把这小毛孩说的话当一回事，当地人还是比较厚道的，跟李双阳要鱼的时候没钱怎么办，他们就用东西跟李双阳换，正好有个小伙子的爹也在，他爹用好多包谷跟李双阳换来了这条鱼。 本来李双阳是计划着上午吃烤鱼的，烤鱼没吃着，烤包谷的味道也不错。 到了中午十一点，四个人收拾好东西满载而归，扛着大堆的包谷赶回了约定地点，x***县道虽然铺的不是多好，但每隔一公里，就有一块画着里程数的石墩子，年年与李双阳约在鹿016的石墩子见面。 不认路，数数总会吧，鹿015鹿016往上数就对了。 四人扛着东西来到鹿016，年年早在那儿等着了，小伙子一个人闲的无聊，不知从哪抓了条蛇，靠在蹦蹦车上玩起了蛇打发时间，苏琴视力不好，离得远她还没看清手里玩的是啥，等她走近了，嗷的就是一嗓子，吓得扔掉东西跳到了李双阳身上。 “蛇！有蛇！” 年年也被她的尖叫给吓了一跳，缠在胳膊上的小蛇顿时趁机逃出年年的魔掌，麻溜的钻进草丛，一下子没了踪影，年年失落的望着小蛇消失的方向：“我的点心……” 四人回到县城，刚好赶上年年家里做午饭，毕竟是掏了钱的，年年他爹妈做的午饭格外丰盛，有鱼有鸡，可能是被那条大鲶鱼恶心到了的缘故，饭桌上的三人全程一下不敢碰年年他爹蒸的鲶鱼。 他们总觉得盘子里的鲶鱼在瞪着死鱼眼有些恶心。 李良吃完了饭，跟年年问起了两天后开闸放水的事，年年只当这个小家伙可能是觉得挖河好玩，就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告诉了他。 逐鹿县，下梵村，东吴村，首先放水的就是通往这三处聚居地的河流。 三条河会引流黄河大量河水，会降低一定水线，不仅保障了当地人在大旱年中灌溉庄稼，黄河的水线降下去了，等哪天遇到暴雨时节，也不怕黄河突然涨潮引发洪水，挖河引渠可谓是一石二鸟之举。 但愿事实真会如此简单。 李良有种猜测。 两天后黄河开闸放水之日，即是河底凶恶重见天日之时。 第三十九章 水中再无他物 李良来逐鹿县的第一个目的是带曼曼实地教学，顺便带小丫头散散心，第二个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观摩黄河之水，从中寻找地球生命脉络的节点。 从黄河狂暴汹涌的水纹中李良看得出来，地球并非吝啬的不肯把生命力赠予众生，而是借水之势想要掩盖某种东西，它真实存在，却让人无法看破，所谓暗藏天机便是如此。 两天后县书记亲自主持开闸放水庆典，届时闸门开启，河水引流到逐鹿河，黄河水线必定下降，到那时候水底下的那东西自然会露出头角，只是水位下降之后会引发什么异象就不好说了，现在李良有两个选择。 走。 或者留。 李良当然想搞清楚地球上没有超凡领域的原因所在，毕竟这关乎到他能否蜕变的问题，可惜父母与二老都是普通人，他们不会允许李良单独行动，若是李良一意孤行还可能会牵连到他们，这一次出行，他时机赶的正好，却机缘未到。 午饭过后。 李双阳没带二老去钓鱼。 可能是那条鱼的气味给李双阳留下的味道太浓烈，回来后他洗了好几遍手，手上仍然残留着淡淡的腐烂味，这一下午他都没什么精神，想到那家跟他换鱼的父子，李双阳回忆着当时老农望向大鲶鱼的火热眼神，他身子骨一阵恶寒。 晚上苏琴陪着二老在县城小卖铺逛了一圈，为第二天野餐准备了些零食，不得不说逐鹿县太麻烦了，偌大的县城只有一家小卖铺，走路要走好远，根本比不上城里随处都有商店那么方便，而且东西还是没有生产日期和出厂地址的那种，包装纸就一个光秃秃的外封塑料袋。 第二天一早，几人养好精神，带着零食和水壶，坐上年年的蹦蹦车来到了鹿016石墩子处，约好下午六点见。 李忠德老当益壮，走几步路倒没什么，就是张爱玲比较肥胖，走一会儿就要喘一下气，一行六人走走停停又来到了u形水库这里，老人手痒，迫不及待的跟李双阳把鱼竿要过来钓起了鱼。 逐鹿县的当地人在水库岸边游泳，李家六人在另一边钓鱼，彼此互不干扰，有人认出李双阳是昨天那个钓了大鱼的高手，于是过来跟他套近乎，商量着钓上来多余的鱼能不能卖给他们。 当地人是从来不钓鱼的，他们没那闲情逸致，吃饱饭就不错了，想吃鱼，他们要么是从村里的渔夫那里买，实在没钱的就自己下水摸鱼，黄河水他们不敢下，水库里要是运气好倒是能摸出来一两条。 “哗啦！” 下杆了不到十分钟，老爷子就轻轻松松钓上来了一条鲶鱼，长二十公分，通体黄色，挣扎时力气大的很，这边老爷子还正高兴着呢，李双阳一看又是鲶鱼，还是同样的色泽，不禁变了脸。 “呕……”李双阳赶紧离远了老爷子。 他捂着鼻子说道：“爸，这鱼臭的不行，赶快放下。” 李忠德一听，下意识的凑过去闻了闻气味，结果被熏了个正着，泥腥味本身不是太难闻，难闻的是鱼身上另外一股味道，怎么形容呢，老爷子联想到了尸体腐烂的画面。 老爷子终究没舍得把鱼扔掉，他把鲶鱼装进网里，抛进水中圈着，反正来乡下钓鱼就是打发一下浮生之闲，又不是真为了吃鱼才跑过来的，享受过程就对了。 姜到底是老的辣，一个上午时间，李忠德钓上来足足十六条鱼，最小的都在二十公分左右，最大的足有半米多长，李双阳做的渔网都快装不下了。 令人奇怪的是，钓了这么多条鱼上来，大大小小竟然全都是鲶鱼，以至于老人一度怀疑是不是水里只有鲶鱼这一种，有当地人来找他换鱼，用卷烟换的，用粮食换的，还有用闺女换的…… “哼！” 曼曼插着腰，气呼呼瞪着那个说要把闺女嫁给李良的大叔：“良蛋儿那么厉害，娶也要娶仙女做老婆，就凭你还想把女儿嫁给他，不要脸！” 几个成年人被曼曼防贼似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说要嫁闺女的大叔也就是跟李家几人打趣而已，他们这地方，彩礼不掏个两三万，根本别想从娘家把媳妇娶进门，不过话说回来，乡下小县城这地方，确实有不少人家存着把闺女嫁到城市的念头。 毕竟周边连年大旱，庄稼颗粒不收，如今的乡下真不是个好地方。 中午李家几人决定就在水闸这里吃饭，李忠德从渔网里捞出来两条鱼，由张爱玲操刀，打算烤熟了吃，从六几年那次饥荒扛过来的老人，对于食物总有一种不舍得浪费的虔诚，李双阳劝了，二老最后还是不忍心把鱼丢掉。 做了一辈子饭，张爱玲处理鱼的手法要比苏琴麻利得多，她从双阳那里要来剪子，一剪子给鱼拍晕了过去，然后开膛破肚，取内脏清洗鱼身。 当她划开鱼的肚皮，顿时一股熏人的臭气扑鼻而来，鲶鱼肚子里咕嘟咕嘟流出好多脏东西，全是烂靡和淤泥搅成的浆，臭得不像话，黄河里的鲶鱼怕是什么都吃，泥巴和垃圾来者不拒。 张爱玲忍着恶臭处理好了鱼肉，找来干树枝点火烤鱼，撒点调料除腥，看火候差不多了，她撕下一小块鱼肉尝了尝咸淡。 “啧啧……”张爱玲砸吧着嘴，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条鱼吃上去一点也没有鱼类鲜嫩的口感，反而像猪肉似的，又干又柴还带着一股子土腥，不知怎么的，吃下去的时候张爱玲还有点点反胃的感觉，她让老伴儿尝尝，老伴儿只吃了一口就呸的吐了出来。 李良摇着头。 他无话可说。 如果所有鱼都是这味儿，肯定没法吃，二老想到这么多鱼放归水中，一时又心疼的不行，当地村民可不管这些，他们不要鱼，要的人有的是。 村民们闹哄哄跟李忠德换走了所有鲶鱼，欢天喜地的走了，下午六点，六人如约回到鹿016里程碑，坐上年年的蹦蹦车返回了县城。 李良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看了很久很久。 当晚。 二老住一个房间，苏琴与柳曼住一个房间，凌晨一点多，柳曼在土炕上睡的正香，突然一个黑影从窗户翻了进来，脚步无声嵌入内屋，直接捂住柳曼的口鼻将她从苏琴身旁拐出了屋子，曼曼从睡梦中惊醒，吓得深吸一口气，提腿便往黑影两腿之间奔了一脚。 咣。 小丫头疼得眼泪流了出来，这谁啊，牛牛好硬。 “一看就会，一练就废，教你的时候怎么都学不通，打起我来下手倒是挺狠。”李良松开了柳曼的嘴，轻轻往她脑门戳了一指头，针扎般的刺痛瞬间点醒了小丫头。 小丫头怔了怔：“良蛋儿？” 夜空之上繁星密布，月光轻柔照射下来，映在了李良的脸上，今晚的李良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柳曼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如月光的清冷。 “我出去办点事，要是我爸醒了找我，你来给我打掩护，借口你自己想，我会赶在天亮之前回来。”李良吩咐完，转身走向庭院。 “你干啥去？” “斩妖。” 第四十章 鱼王现身 “噌！” 夜色下，李良单手扶墙翻上了三米多高的墙头，几次折身便从曼曼眼中消失。 他在县城的砖瓦房屋顶奔行飞跃，利用手臂摆动时产生的反推力，调整自身平衡，在高低不平的屋顶如飞一般闪掠，农家三角形房顶全是由砖瓦盖出来的，缝隙较大，受力后易碎。 而当李良从一个屋顶飞跃到下一个屋顶时，他会压低身体重心，身体前扑出去，人在半空他便已调整好了落地受力的角度，不会在屋顶飞奔过程中发出丝毫动静，瓦片完好无损。 遇到跨度较远的房顶时他则会变换扑向附近的树木，借树脚下发力，跳到小路对面的围墙，通过翻滚与爬行，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县城。 进入到野外之后李良再无顾忌，提起一口真气，奔跑速度顿时直线提升。 蹦蹦车要花费半个多小时才能赶到鹿016里程碑，不消二十分钟，只见李良纵身一跃，直接从坡顶腾空飞过了十几米距离，快要落地时，他向左右两边甩动三次手臂，向下连续甩臂，身体轻盈落在了鹿016石墩子旁边。 李良确认了一下方位，径直朝着水库赶去。 逐鹿县的书记命人在u形双闸水库正在搭建着庆典现场，书记本人也在水闸这边帮忙干活，听说记者明天回来采访鹿水河的开闸仪式，逐鹿县的领导班子觉得现场不能太寒酸，让全国人民看了笑话，于是薛书记便和老百姓一起从下午干到了现在。 “领导，喝口水。” 薛文化扛着木桩扛到礼台，交给了木匠，他一屁股坐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旁边一个干活的中年人热情递来水壶，这是从山里引来的地下水，喝着清爽极了。 薛文化咕咚咕咚连干了几口，把水壶还给中年人，笑呵呵的拍了拍他肩膀：“你也喝。” “哎！好嘞。”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薛文化望着水闸的方向，悠然叹了口气：“哎呀……明天水闸一开，老百姓就有水灌溉庄稼了，天气热了，娃儿们还可以下水洗澡，以后再也不用因为缺水舍不得冲凉了，哈哈，哈哈哈。” “是啊，老天是有眼滴，么有绝了我们。”中年人也是激动的看向水闸。 春风正得意，身有不穷力，薛文化扶着他的肩膀，嘿呦一声站起来：“走，我们干活去，我还能再扛一根木头，哈哈哈哈。” 黑夜带来了宁静。 宁静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影，不得而知，岸上的人们为了即将改变的未来，彻夜挥洒着汗水，没有人觉得通宵干活辛苦，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此时的辛苦，是为了明天到来。 “咚——”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正在忙碌的工人们纷纷往水闸方向看去，正在这时，第二声巨响传来，岸边的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朝着声音来源处找去。 明天可就是开闸放水的日子，千万别出什么乱子，薛文化第一时间想到了水利控制室，他赶紧带人过去，在经过u形水闸外门时，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与此同时脚下的闸门猛地摇晃了一下。 “有东西撞到闸门上了。” 天色黑漆漆的，再加上水流湍急，趴在外闸门上根本看不到水面，薛书记叫人取来水利控制室的强光灯，电工拉来电源线，几个村民合力把强光灯举了起来，打开电源向水面照去。 “什么鬼东西……” 众人看到外闸门水面浮着密密麻麻的物体，光线太弱了，村民又抱来一盏强光灯照上，大家这才看清了水面上浮着的是什么。 鱼。 数不清的鲶鱼尸体翻过了肚皮，漂浮了上来，随着水浪激流飘走，但很快又会浮起更多的鱼尸堆积在闸门外，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在场的村民吓得脸色发白，开始胡思乱想。 “是龙王！我们擅自改了河道，龙王发怒了！” 二十年前国内大力破除迷信之风，举国上下闹的沸沸扬扬，有甚者谈迷色变，如今市区内的封建迷信逐渐被科学取代，但在偏远乡下，仍然留存着迷信的观念。 何况这事儿科学也没法解释，不是一条两条，这可是几十上百条鱼，一批又一批悍不畏死的撞击着闸门。 是这些鱼疯了，还是像那个村民说的那样，龙王发怒，要对他们降下天罚？薛文化不知道答案，可他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乱，要是他也乱了就没人主持大局了。 “都冷静，不要相信迷信陋习，修建水渠是造福老百姓的大好事，想想你们的庄稼，想想你们的娃儿！你们是愿意相信让你们活不下去的龙王，还是愿意相信亲手改变未来的自己！”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薛文化在村民中的号召力。 说实话，薛文化能当上书记，口才和控场确实有两下子，有他安抚群众，村民一时觉得有了主心骨，纷纷围拢到他身边寻求安全感，然而水下的东西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无数的鲶鱼汇聚过来，又往闸门来了一下狠的。 “咚——” 薛文化扶着护栏怒吼：“稳住！！” 这里的u形闸门到底哪里招惹了河里的鲶鱼，怎么好像全部鲶鱼都聚集了过来，想办法，快想办法，鲶鱼群继续撞这么下去，闸门会撑不住的。 “对了！” 薛文化眼睛一亮，连忙吩咐众人：“快让技术员去水利控制室，打开闸门抽水系统！” 村民听了犹豫不决，现在就开闸放水？不等明天了？有聪明的立刻明白了薛文化的意思，赶紧招呼大家往顺利控制室跑，众人跑着跑着，半路上突然一人喊道：“薛书记哪去了？” 喊话的那人惶恐看着四周，寻找薛文化的踪影，经他这么一喊众人恍然发觉，不知何时薛文化竟然不见了，大家慌慌张张的到处找人，回到u形水闸附近，散开搜寻薛文化。 第四十一章 李良钓鱼，愿者上钩 前不久薛书记还在吩咐众人赶往水利控制室，结果一个眨眼过去人就没了，半夜三更，突然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村民越是寻找，心里越是惶恐。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没有人看到薛文化是怎么消失的，众人把水闸附近翻遍了都没找见薛文化的影子。 “龙王……” “是龙王把薛书记抓走了！” 谁也无法保证下一个消失的会不会是自己，恐惧当头，求生本能驱使着村民一个个逃里这里，然而仍有少数人硬挺着不肯走，一位县书记莫名其妙的消失，首先倒霉的就是在场的村干部。 县书记就是当地的土皇帝，就是逐鹿县的天，天塌下来，自然是他们这些高个的顶着，可以想象要是薛文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村委会一定会把所有责任定在这几个在场的干部身上。 “找！就是把地挖出三尺也得把薛书记找出来！” 张大全咬着牙，号召水闸附近还没走的村民搜索寻人，他是书记的文官，有着初中文化水平，平时给薛书记做做打杂跑腿的活儿，跟薛书记感情最深。 另外两名干部都是县里的支书，二人与张大全不同，除了紧张薛书记安危，他们更怕一顶铁帽子盖在自己头上，面对百姓指责。 村支书叫来个壮小伙，命他去县派出所报案，其余人继续打着手电地毯式搜索，这时张大全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大声喊道：“薛书记消失前让我们开闸放水，他就是说完这句话以后消失的！！” 一句话顿时点醒了众人。 联想到薛书记被龙王抓走的可能，没错了，应该是书记说的这句话把龙王给激怒了，龙王这才抓走了他，想要确定薛文化究竟是否真的被龙王抓走，其实很简单。 “走，我们去水利控制室。” “开闸，放水！” 之前书记提出开闸，就是怕鱼群把闸门撞出毛病，所以想开闸，搅乱外闸门附近的水流，如此鱼群就没法游出最大加速度，撞门的威胁便会消失。 这是知识与科技，超凡与诡异，两者间的第一次交锋，薛文化给了村民正确的方向，村民执行他的指引，然而凡人终究是凡人，薛文化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这些村民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 前往水利控制室必须经过u形闸门的小径，因为控制室在斜坡上面，人们互相打着手电照耀四周，一边赶往控制室，其中一名村民手电光扫到水库对面时，恍然间看到一个白衣男童立在十米多高的闸门起重器上。 他哇呀惊叫一声：“那里有人！” 身边的村民被他吓了一条，举着手电筒齐刷刷照了过去，可是内闸门上哪有人影，远处的内闸门上光秃秃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发出惊叫的村民眨了眨眼睛，一时也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但他却对周围的黑暗越发恐惧了起来。 哗啦。 外闸门蓦然卷起一片浪花，水声隐没于黄河之水的浪潮中，没有人能在黄河巨大的水浪声旁听到这点动静，亦没有人看到一抹黑影射出水面，粘在了外闸门上。 黑影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的限制，行踪诡秘的在峭壁上攀爬游走，如一头野兽般缀在村民后面，烦躁的来回爬行，仿佛在寻找最佳的狩猎时机。 凡人感知鲁钝，再加上有黄河给黑影做掩护，直到黑影按奈不住嗜血的渴望，终于有人看到了它的真身，而这名看到了它真身的村民，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它咬住半个身子，一口拖下了水闸。 啪嗒。 被拖走的村民手电掉在了地上，金属与塑料的撞击声在这寂夜中尤其刺耳，走在前面的村民们如惊弓之鸟，他们猛然回头，只看到了地上的手电，却没了手电主人的踪影。 又一个人不见了！ 又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鬼啊！有鬼啊——” 亲眼看到活人消失的恐怖，距离如此之近，村民一个个吓的魂不附体，玩儿命的跑，其中几人慌不择路的四散逃命，剩下张大全和一名村支书继续往水利控制室跑去。 作为村里有限文化水平较高的人之一，张大年最常听书记说过的一句话就是，多动脑，多想办法，办法总会有的，此时张大年觉得，书记的消失与第二名村民的消失，似乎隐隐存在着某种关联。 答案就在水利控制室。 因为两次都是提出去水利控制室和前往水利控制室路上发生的消失！ 至于跟在张大年身旁的那名村支书，他跟张大年跑，倒不是说他也看出了什么，纯粹是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跟随他人，当他被黑影抱进怀里之后，他才清醒过来。 什么时候？！ 村支书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两条腐烂的兽爪从身后环抱住了村支书胸口，村支书僵硬的抬起脖子，缓缓仰头，惨白的脸与一双血窟窿四目相对。 “嗅——” 一只黑黄色人形生物悄无声息上了岸，它立起来时，身高足有两米三以上，双腿枯瘦修长，两只脚掌长度是人类的三倍，站立时，它以前脚点地，后脚三分之二部分都悬在了半空。 人形生物浑身无甲无鳞，体表生长着铠甲似的肉质增生，它的头有西瓜那么大，一张血盆大口几乎把它的脑袋分成了两半，既像是鱼，又像是人，浑身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腥气。 此时它从身后抱住村支书，正用两只没有眼球的血窟窿对着这个已经吓傻了的人类，像是在盯着村支书看。 它耸动着稀烂的骷髅脸，用那两个硕大鼻骨空洞嗅了嗅村支书身上的气味。 可能是人老了，身体自然而然的堆积了许多秽物，显然村支书的气味并没有让这个怪物满意，它深深吸了一口村支书的味道，一把将这个老人丢进了内闸门水库。 “呼——” 怪物吐出一口散发着高温的蒸汽，俯冲着扑向了正在前方奔跑的张大全，听到后方异动，张大年回头看来，乍见一头巨大的腐尸向自己扑来，他吓得当时就一股寒意从脚心窜到了头顶。 “妈呀！” 凡人的脚力怎能快过这样一头身长两米的怪物，那极具爆发力的脚掌与双腿是人力无法比拟的，怪物脚下足尖一弹，身体便是瞬间弹射出去四五米远，就跟贴着地面飞行一样猛。 怪物臂展极长，两臂伸开至少五米，双爪的趾尖皮肉早已脱落，看上去就像是两只巨大的骨爪，它飞扑着一爪向张大年后背扫来，就在它即将摸到张大年的刹那。 “可算等你上岸了，黄河的鱼王。” 张大年正前方突然有一人凌空跃起，迎着张大年飞跃而来，他左手压住张大年的头顶一把将其按倒在地，与此同时借着这股反推力扭身旋转，随之便是横扫而来的后脚跟轰然劈在了怪物右臂上，势大力沉的一脚，誓要把怪物镶进路旁的水泥墙中。 ------- 咳！看到书评区有人发了两个字，好看，我只想知道，是谁泄露了我的照片 第四十二章 魃 黄河水岸以东，天地风云皆成灾祸之象，究竟是当地人倒霉到了这个份上，老天要让这里的人活不下去，还是由于人为原因让此地风水发生了变化，导致这片土地大旱连年，赤地千里。 想来这只鱼王可以告诉李良为什么。 当时薛文化消失那会儿他还没赶到水闸，第二个人消失时他刚好赶上，然而鱼王所在的位置恰好处于外闸门附近，如果李良让它察觉到了危险，它搞不好会逃回河里。 所以李良没有现身，他一直在等机会，直到这头怪物追逐张大全跑上了内闸门的安全通道，李良才出手，他以腰带胯，劈腿横向朝着怪物扫去，为的就是当场废掉怪物一肢，同时迫使它远离外闸门，断它后路。 “轰！” 李良的后脚跟与怪物右臂相处的瞬间，两道巨大的力量就此碰撞在了一起，偷袭在前李良抢得先机，怪物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顿时有一股摧枯拉朽的螺旋透劲便要往它体内冲去。 一击之下李良已使出七成透劲，仅留下三分力随机应变，却见怪物被击中之后，身形一滞，跌跌撞撞往路边栽倒过去，它后背撞到了墙上，坚硬的水泥墙咔嚓一声爆开几条裂痕。 怪物晃晃脑袋，重新站了起来。 寻常人头部被李良七成力道的透劲击中，起码会腾空旋转着飞出六七米远，脑浆都得崩出来，结果这头怪物只是踉跄了几步，屁事没有，透劲连它表皮增生都没钻进去。 怪物五官血肉腐烂成了一个空洞的骷髅脸，浑身死气纵横，尽管它外形干枯消瘦，身体却异常沉重，一身铜皮铁骨可谓是有力无处使。 “咯咯咯咯——”怪物仿佛被激怒了，全身震荡着诡异的颤动，阵阵怪叫从它腹中传了出来，它四肢着地，迈动着巨大兽爪奔向李良。 李良左手扯住张大全衣服领子，拖着他飞速后退。 具有高等猎食本能，且力大无穷，肉身腐而不溃，无智慧生物意识反应，灵台寂灭无光，分明是三魂七魄早已去之八九，仅有一点残魂的余辉做这具尸身的指明灯，其余行动皆为兽性主导。 死却尸身未死，活又不算活物。 “僵尸？”李良瞳孔紧缩。 他提起张大全用巧劲将其甩飞了出去，在怪物的视角中，本是一个目标突然就分成了两个，怪物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立刻放弃了张大全，显然李良皮薄柔嫩并富有盎然生机的肉身对它更有吸引力。 今晚的恐怖早已把张大全吓到濒临崩溃，张大全哪儿还有不跑的道理。 “妖怪啊！”张大全连滚带爬的跑了。 李良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跑，怪物选择去追李良。 “呼——” 眼见这个小个子灵巧无比始终追不上他，怪物长吸一口气，随后喷出一口灼热的高温白雾，奔跑速度猛然激增，就连李良也没料到它在全力奔跑的状态下还能让速度再一次拔高，怪物一息间突进到了李良两步外，抬起右爪照着李良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李良脚下向左横移一步，险之又险躲开了这一爪，正当他想转过身来，谁知这头怪物右爪拍下来竟是撑住地面，迅速换为左爪斜扫而来，电光火石之际李良只得保持着正在扭身的姿势，以肩膀为重心搭出了个贴山靠的架子。 避无可避自当先下手为强。 力从地起，李良脚踏大地，使出贴身寸劲迎向巨大兽爪，在兽爪拍中他肩膀却还未收拢之前，李良寸劲爆发，如共工撞山之势抢攻于这个瞬间。 “哎？！” 寸劲打出如石沉大海。 然而贴山靠的发劲终究产生了作用，怪物动作一顿，就在李良准备趁机抽身脱离兽爪的覆盖范围时，只见怪物深吸一口气，鼻孔两个空洞当即喷出两道水蒸气。 “嗤——” 旧力已退，新力未生，本该是发力的穷尽之时，然而怪物不知从哪爆发出来一股巨力，它手下再无停顿，一巴掌就将李良扇飞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作用在李良身上，他只觉得右肩的骨头好像要被揉碎了般的疼，身体不受控制的从内闸门水库上空飞过，笔直射向对面水堤。 李良靠着腰肢力量和手臂摆动迅速在空中恢复了平衡，他呈抛物线射向了水堤，双脚接触到那片倾斜的花岗岩之后他侧身翻滚卸力，借着这道力，他滚了两圈随手一撑翻到了水岸上。 比较肉身强度，人类比不过僵尸，比起灵巧，僵尸逊色于人类，可如果这头僵尸在有强大肉身基础的前提下，还可以通过呼吸来刺激肌体二次发力，那么它就不是凡人能应付的玩意儿了。 “我今晚真是让我钓上了一条大鱼，真气爆发？有意思……” 李良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深呼吸两个回合，随后就看到他体表的皮肤迅速充血变红，皮下血管根根鼓胀了起来，体内开始出现隆隆的闷雷声。 “嗤——”怪物鼻孔射出两道水蒸气，狂奔着跃下了水堤。 李良张口喷出了一片白雾，以一种夸张的爆发力瞬间从原地消失，他速度极快，快到了人类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怪物原本想跳进水库游到对岸，不曾想，它对岸的李良直接踩着水面冲了过来。 哗！ 李良身后炸起了一串狂暴的水花。 第四十三章 功败垂成 这是一只旱魃。 相传，古代神话中有一种僵尸，一经出世，它走到哪，哪就会降下旱灾，李良不确定传说的东西是否与现实有什么出入，比如旱魃为什么会生活在水里，为什么旱魃还会武术。 李良没那么多事。 反正往死里捶就行了。 黄河两岸的大旱说是跟这只魃没关系，李良是不信的，它不仅在这里引来了天灾，大地的生命脉络搞不好还和它有关联，李良不会允许任何影响到他蜕变的阻碍存在，总之，先把这只魃捶个半死再说。 混元归一爆发出来的力与速，增幅不是一点半点，当然身体承受的压力也是成倍增长，李良从水面跑过，脚下轻踩三步人已俯冲到了对岸近前，当他脚踏实地之后，他侧身一脚踩向魃的膝盖。 凡人武学对付的终究只是凡人，在面对大型或超大型生物时，观赏性再漂亮的招式也没什么卵用，武者只剩一种东西还能对这种生物产生效果——劲。 暗劲，透劲，钻劲，寸劲，崩劲，柔劲，响劲，等等经由武者数十年苦功磨炼出来的精粹，简简单单一记直拳，可以包含一名宗师毕生的功力，劲，才是练武之人的根本。 流派与招式对李良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更愿意把这两样称为战斗风格和战斗经验，而他带给这只魃最直观的感受就一个字。 疼。 响劲最是刚猛直来直去，李良一脚踩向魃的膝盖，脚掌与空气摩擦着发出了哗一道破风声，魃的膝盖受击，右腿当即后撤一步身体单膝跪了下去。 紧接着李良右脚踏地，在右脚向下发力的一刻，抬手握拳砸在了魃的左脸上，不见李良有什么蓄力动作，魃的脖颈竟在一击之下猛然扭到了极限，力道惊人。 这是崩劲。 与大型生物交战，除非是逃跑或者后撤，否则拉开距离即是死路一条，跟这种胳膊长腿长的对手战斗，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废其机动力，然后便用近距离贴身短打摧毁对手肉身。 李良脚踏魃的中心线上，抬臂出拳，转轱辘似的拳头如一道道带着残影的钻头，噌噌噌的往魃的胸口招呼，魃的肉质增生顿时被他打的稀烂，一时间李良身体两侧血肉横飞，淋了满身腥臭的汁液。 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打得魃摇晃着身体，李良脚下就跟着魃的中心线换位，死追不放，魃一爪护向胸前，另一爪抓向李良，却被李良双臂交错而过，左手一掌打在了它爪子腕骨位置，它左爪弹飞，胸前当即空门大开。 李良向前踏出一步，以肩带身，又是一招贴身寸劲，贴山靠。 “轰！” 在混元归一的强大增持下，李良紧贴着魃零距离爆发出全身劲力，那层肉质铠甲再也无法保护它，雄浑劲力顿时将魃击飞了出去，把这个两米多高的畸形怪物一口气撞飞好几米远，轰一声镶进了水堤的花岗岩里面，砸出个人形的坑坑。 “呼……呼……” 李良缓缓散开了气血，疲惫的喘息着，魃这种玩意儿果然是凡人武者的克星，血肉僵硬，寻常劲力打不进去，而且本身带着生前的肢体记忆，就像这只魃居然还特么会用真气，僵尸会武术你找谁说理去。 魃太沉了，这一套连击打完李良累的不行，身体比上一次用混元归一还难受，他观察了一下这鬼东西的状态，虽然不动弹了，但他清楚这只魃还没死，传说级的僵尸就是这点讨厌，如果无法彻底灭了它的尸身，哪怕头给砍掉它都能重新活过来。 “呼……” 李良决定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再把它打一顿，打到它剩最后一口气为止。 毕竟僵尸是一种见了活物就会发狂的东西，不打得它冷静下来，它那点残碎意识是不会与人沟通的，李良想找到地球生命脉络的节点，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从它身上寻找线索。 “就在那边！” “水闸真有妖怪，当时我差一点点就被妖怪抓住了，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相信我。” 远处渐渐传来人声，逐鹿县的村民向当地派出所报了案之后，带着警察重新回到了水闸这里，由于失踪的是当地父母官，派出所不敢延误，立刻出警。 有人来了，李良眉头一皱，感觉有点麻烦，也正是与此同时，本已被镶进花岗岩中半死不活的魃突然暴起，爬出坑洞立刻逃往黄河的方向。 李良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我让你走了？” 长出一口气，调整好了呼吸之后李良再次进入混元归一的状态，皮肤迅速变红，他的速度瞬间提升上去，贴到魃的身后一腿扫向魃的脚掌。 魃踉跄两步却没倒下，不管不顾的继续跑，无论李良攻击它的关节，还是击打它的平衡，这头怪物晃动两下却始终不曾倒下。 身材娇小是李良的弱势，发现侧面出手无法拦下魃，李良就绕到魃的正面，拉开了犁形拳的架子。 双腿稳如磐石，下脚如开土行犁，犁形拳最擅长与人刚正面，两个捏指如角的钻拳抵过去，就跟一头老黄牛顶在了魃的腹部。 嗤嗤嗤。 魃的身形果然被犁形拳抵住了，然而在纯粹的力量上李良还是弱于魃，被魃推着向后缓慢滑行，这是体型上带来的碾压优势，两者的体型相差太大，身体素质相差更远，李良逐渐意识到，凭他现在的能力怕是留不下这只魃了。 如果是在不逃走的情况下，李良能把它捶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然而现在这只魃一心逃回水中，眼看着它就要把李良退到外闸门边缘。 李良感觉到脚后跟顶在了铁护栏上。 护栏渐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离水已经很近了，魃开始狂性大发，打算带着李良一起落进黄河，它张嘴咬向李良的脑袋，血盆大口看上去仿佛要把李良整个人给吞进去。 李良反手一掌抽在了魃的下颚，把它血盆大口打歪到了一边，随之他侧身一让闪，亲眼看着这头怪物撞破护栏跳入了水中。 唉，让它跑了。 明天李良就要离开逐鹿，短时间也许没法再回到这里，探索黄河的秘密，不过今晚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逐鹿县以西的黄河流域有这么一只玩意儿，只能说他运气不好，遇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他三样都没沾边。 村民已经很接近水闸这里了，被他们看到又是一场麻烦，李良沿着河岸线绕开人群，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知道父亲晚上起夜了没有，曼曼，要是我爸发现我不见了，可就靠你圆场了啊…… 李良心事重重的赶回县城。 一想到曼曼那个不靠谱的丫头，他跑的更快了。 第四十四章 黄泉鬼棺 赶到水闸之后潜伏了片刻，又与魃交手，再加上路上往返，以及清理身上的血迹和衣物，这一趟花费了李良一个多小时，当他回到逐鹿县时，见到不少屋舍亮起了灯光。 李良光着上身飞荡在屋顶上，在夜晚的伪装下，哪怕有谁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他，也只会看到暗中黑影一闪而逝。 起起落落翻越过一座又一座平房，很快李良便回到了年年的家，他落到主屋的房顶上，可能是体力消耗过大的缘故，在他落下来踩到瓦片时，脚腕没有化去足够的坠力，被他踩中的瓦片发出嘎达一声脆响。 李良行动一滞，侧耳倾听了片刻。 没有动静。 这点声音似乎并未惊醒年年一家人，李良缓慢的呼吸着，两臂向上一甩，飞跃到了斜前方的围墙上，左手扶着墙壁悄无声息滑进了院子。 看到年年的家风平浪静。 李良顿时松了口气。 他快步来到客屋窗外，先是听了听母亲和曼曼的动静，屋子里两人呼吸节奏稍快，隐约传出来了压低的说话声，这么晚了她们不睡觉还在说悄悄话？算了，由她俩去吧。 只要曼曼圆满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就好。 李良回到父亲所在的客屋，轻手拉开窗户，贴着窗框滑进了屋子，他放缓脚步来到床边正要上床睡觉，忽然注意到，父亲的呼吸频率不太对劲。 正常人在睡觉时，呼吸会变得缓慢悠长，然而李双阳明明躺在凉席上闭着眼睛，呼吸却稍快一些，再看他眼皮下的眼珠子还会乱动，李良就知道父亲是醒着的。 至于父亲为什么装睡，李良无所谓，其实李良更喜欢他们不过问自己的私事。 就是感觉有点诡异…… 三两下脱掉外衣，躺回床上之后李良闭上眼睛，开始搬运气血调理战斗留下的淤伤，那只魃的皮肤比牛皮还要结实，筋骨就跟水泥灌注出来似的，沉的一批，寻常人往它身上打一拳，就会感觉骨头都被震的疼痛，何况李良还对它使出了一整套贴身短打。 这就是僵尸令人恶心的地方，不知道它挨打的时候疼不疼，总之打它的人是挺疼的，而且它身体还附带着尸毒，光是处理这头僵尸溅在自己身上的液体就花费了李良不少工夫。 此时睡下来，他顿时赶到如释重负。 “良蛋儿啊……” 这时身旁的李双阳小声叫了一下李良，李良斜眼望去，却见父亲仍闭着双眼在假装睡觉，只听父亲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晃都八年过去了，我老是不着家，你怪我不？” “不。” 李良躺在床上，平静的望着屋顶。 “你真的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的太多了，这也是让我稍稍安心的地方，虽然你和你妈从没说过，可我总有种难受的……就是那种……” 这个心结已成了李双阳的执念，他很想像别的当爹的那样，时不时给孩子买个小零食小玩具，没事了带孩子出去玩，督促孩子写作业，但是李双阳做不到，工厂太远了，在秦岭山那边，早上九点骑车从工厂，他下午三点才能赶到家里。 年轻的时候身体还能扛得住，周六晚上回家，周日下午赶回工厂，只在家里睡一晚就走，几年过去他的身体逐渐积劳成疾，精力渐渐支撑不住了，回家的间隔越来越长。 所以李双阳每次回家都会给李良带好多好多礼物，大包小包的零食，装的满满一自行车，他试图用这些东西来弥补不在李良身边的时光，然而成年人终究是要面子的，哪怕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没法开口说出那些丢脸的话，简单提出一句便已是极限。 他转而岔开了话题。 “我不在家，你要听你妈和爷爷奶奶的话，多吃菜，多喝水，别挑食，在学校和同学搞好关系，上课认真听讲，有不懂的问题多跟老师提问，多问你妈。” 李双阳睁开眼睛，摸了一下李良的脑门儿：“咱家没电话，想要什么礼物你就给我写信。” 礼物？李良并没有什么物质需求，而他想要的东西也是李双阳给不了的，不提也罢，对于父亲那解不开的心结，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执着的，父亲一生光明磊落，这辈子已是问心无愧，老实做人，踏实做事，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妻儿。 只是父亲自己看不开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 突然李双阳话锋一转，声音变得诡异了起来：“你长大了，身体也发育了起来，有时候身体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反♂应是很正常的现象，呃，我就是跟你提醒你一句，你身体还没发育好，要节制一点……” 李良：“？？？” 什么意思？？？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家人醒来，顿时感觉年年家里气氛不太对劲，他家里就剩年年他娘留在屋子招呼客人，其他人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吃早饭的时候张爱玲跟年年他妈闲聊时才知道，原来逐鹿县的县高官昨晚神秘失踪，连夜惊动了派出所出警搜寻，事情已经闹大了，就在两人闲聊的过程中，李良吃着窝头喝着小米稀饭，虽目不斜视，却明显察觉到一家人视线老是往自己身上扫。 他们以为偷偷看过来一眼立刻收回视线李良就会不知道。 他们是真不知道李良打通了心感。 这样的眼神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李良昨晚去水闸的事被他们发现了？还是说，在他们醒来看到李良不见踪影，曼曼顶不住压力把他给卖了？李良仔细一想又不太对，如果曼曼把他卖了，告诉家里人说他去斩妖除魔，他们绝不会这么镇定，也不会用这种诡异的眼神偷看李良。 李良咬下一口窝头，慢慢的嚼着，瞥了柳曼一眼。 却见小丫头红着脸低下头，吸溜溜的喝着稀饭，根本不敢看他。 昨晚李良出门后，相信柳曼这个憨憨在他父母面前一定表现的十分精彩，想了想，李良还是不询问她编的是什么借口了，随缘吧。 吃过早饭以后李忠德便提议去钓鱼，就剩一个上午时间了，哪怕不钓鱼也比干坐在土房子里好，逐鹿县的紧张气氛没有影响到一家人兴致，由于年年不在，找不到人送他们去河边，于是一家人只好在县城周边游玩。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偏偏又赶上大旱，县城以外不是黄土就是土坡，田里是枯黄的秸秆，也就生命力强点的玉米还在生长，道路两边杂草丛生，六个人沿着这条石灰砂砾大路往黄河方向走去，体验城市中所没有的悠闲。 路上遇到一个开蹦蹦的当地人，张爱玲在路边招了招手，对方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开走了，气得张爱玲恶毒诅咒着对方不得好死，走了许久，又遇到一辆路过的蹦蹦车，这回有人肯停下了。 蹦蹦上坐满了人，还装着许多工具，车主不介意让一家人搭顺风车，奈何车上已经没位子了。 “昨个晚上我们县书记让龙王抓走了，派出所把三条河全都给开了闸，我听说放完水以后黄河底下露出了一口玻璃棺材，县书记就在棺材里躺着呢！” “那棺材结实滴很！榔头都攮不开，我们村长说嘞，谁能攮开那棺材就奖谁一万块。” 车内一名妇女狠狠往男子后脑勺推了一把，似乎在怪他不该把赚钱的事告诉陌生人，男子怏怏的笑着，说完就跟几人告了别，急匆匆开车走了。 二老对这种玄乎传闻比较敬畏，尤其是张爱玲最信这些仙佛的东西，李双阳本来还想去看热闹，却被张爱玲厉声喝止，按照老人的观念，举头三尺有神明，能不招惹就不要去干一些可能会招惹到神明的蠢事，白招灾厄。 李双阳不由遗憾的望向黄河。 “曼曼。” 不知怎么的，在听到开闸、河底、玻璃棺之后，李良的表情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给柳曼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往黄河的方向跑去。 第四十五章 峰回路转 开闸放水的庆典定在今日，具体何时李良不清楚，本以为赶不上放水的时机，没想到逐鹿县丢了个县书记之后，村民会下这么大的狠心，无视了当地的风俗传统，硬是赶在昨夜连开了三条河的闸门，让滚滚黄河水灌进了内陆。 三条河，分流了黄河大量水力，整整一夜过去，黄河水线急剧下降，黄河内湾处的河水彻底流干，露出了底部的河床，李良仅花十来分钟便赶到了水闸附近，他停在远处，遥遥眺望着水闸那里人山人海的景象，以及水闸外，河水退潮后露出的泥泞“陆地”。 逐鹿县及周边两个村半数的村民怕是都赶了过来。 看热闹的，挣奖金的，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派出所那点人在这上千人的壮观场面跟前还真不够看，李良这么一个小孩儿，在人群中并不怎么显眼，但他还是不方便离的太近。 于是李良穿过人群外围，来到水闸另一边的坡顶，跳上水利设施，沿着管道爬上了高塔，藏身在这片区域最高的位置观察河着床。 锻炼“神”可提高大脑对微小物体的精确影像，可以看清楚更小更小的东西，也就是说可以看到视野中更远的小颗粒，然而人的肉眼焦距有极限的，大脑对微小物体的精确处理亦有穷尽时，在这个距离下，李良只能看清楚一群维护秩序的村民拦在和床上，拉出了一条人墙警戒线。 至于人墙后方的反光物，想来应该就是路人提到的水晶棺了，一千三百米之外，偌大的水晶棺在李良眼中也只不过是个闪着光的颗粒，他能勉强看到光点中似乎存在着黑影，这已是他的“神”对视力提升的极限。 人类肉眼无法帮他看到更多的东西。 李良闭上了眼睛。 阳神睁眼！ “这……”李良漆黑的意识中，天空在向黄河下坠，大地在向黄河收缩，风在向黄河吹去，云在黄河正上空形成了旋涡，而这一切的中心，正是黄河之下的那处凶恶。 弥漫着黑色不详的血腥气聚集在河床上，不断的向下塌陷，黄河之水天上来，奈何来自上天馈赠全都止步在了这里，徒呼奈何？如果说地球的生命力是对众生的一种馈赠，那么这一处凶恶，便是刚好卡在了黄河的命门之上。 它在聚拢天地之间的煞气，并且压制住了能量节点，使此地禁绝一切超凡领域，同时灾祸横生，如此逆天而行的风水，简直把这里变成了一个无赦之地，这是要让两岸的百姓死绝！ 难怪黄河里面会孕育出“魃”这种传说级别的僵尸，旱魃，可不就是应天灾而生的怪物么，地球上不是没有超凡生物，而是众生根本没有机会进化成超凡生物，那是因为天地之造化早已被夺走了。 无赦之地的阵眼应该就是棺材。 昨晚那只魃抓走的人竟是被关进了这里面，难道魃是想利用此地的风水造出第二只魃？一只就已经够受的了，再来一只，那场面不敢想象。 幸好逐鹿县的村民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 一座建在黄河河底的陵墓遗址，一口经过无数年河水冲刷仍然完整如初的水晶棺。 人类的足迹会把这座阵眼破坏的淋漓尽致。 此时河床上没有魃的踪影，然而它肯定是潜伏在某处，正在暗中窥伺着人群，风水阵眼这么重要的东西暴露了出来，这是孕育它的摇篮，魃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类破坏它，正如李良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他蜕变的阻碍。 昨晚他还想着诸事不顺，夜谈黄河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一个都没沾边，没想到今天峰回路转，看来不用他出手，逐鹿县的村民自然会把这口棺材翘出来，毁掉无赦之地的风水。 待到阵眼一毁，旱荒死凶之象的其三便不复存在，压制住地球的生命力脉络将被打通，只要当地人不再把死人扔水里，这里即会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变成一片洞天福地，百十年后，黄河两岸的天空说不定会有百家争鸣。 大地广袤无边，压制了此处能量节点的是一口水晶棺，那么压制了青阳市的又是什么东西？青阳可没河流供李良观摩势的变化，降生到地球的八年以来，他只顾着练功，李良发现，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世界。 他只能感叹一声。 把地球变成这样一个能量的禁绝之地，真是好大的手笔。 第四十六章 狂旱之灾 来逐鹿县这一趟，李良收获颇丰，不仅确认了地球的生命脉络真实存在，还找到了黄河之水被镇压的痕迹，世界上类似于水晶棺的东西恐怕不是一个两个。 这已经不能说是让黄河两岸的百姓死绝了，这根本是断了地球众生前进的道路。 然而李良目的终究是在于寻找地球上没有超凡领域的原因，并非要跟某些幕后的存在死磕，整个星球的面积何其广，像是水晶棺这种阵眼又有多少？他没那闲工夫把时间浪费在身外之事上。 返回青阳之后，只要李良找出青阳市当地的能量脉络节点他就会收手，至于其他地方的节点是否被人为镇压，李良没有干预的想法，天之道当是顺其自然，除非是关乎到仙凡蜕变的大事，否则他不会插手。 “曼曼。” 欢乐时光过得快，转眼间三天的游玩就要结束了，李家一行六人收拾好背包，来到村口等年年开车回来接他们，在等年年的时候，几人说说笑笑，一片轻松愉快的气氛。 就连李良也露出了笑容。 曼曼对李良的心理依赖更甚于把她抚养长大的祖母，一度超过了她母亲，而她最关心的人也是李良，因此在李良笑出来的时候，她就跟装了侦测雷达似的回头看来。 原本曼曼以为这个笑是给她的，结果当她看来的时候，李良敛去笑容狐疑的看着她：“干啥？” “哼……”曼曼气呼呼看向了别处。 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死良蛋儿，从来不懂如何温柔对待一位淑女，吝啬的连个礼貌微笑也不肯给她露出来，总是对她绷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臭脸，真以为她会吃这一套？曼曼心里小声bb着，你个死良蛋儿，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我曼曼是这么没出息的女孩子吗！ 我是。 几人在村口等待了许久，这时，远处一辆蹦蹦车开了过来。 “我眼神儿不好，双阳，你看那辆车上的是不是年年？”苏琴晃了晃李双阳。 李双阳眯着眼睛：“我瞧瞧……” 一家人还在张望着远处时，李良已是暗暗摇头，年年的车怕是等不到的，如果他没算错，当地的官方组织已经行动了起来，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对河床的水晶棺采取措施。 人类在不破坏阵眼的前提下，那头僵尸不会在白天现身，而它更不可能放任人类破坏脉络节点的阵眼，估计这会儿双方正在爆发第一次冲突，李良完全可以想象到魃冲进人群大开杀戒的画面。 老百姓喜欢看热闹，然而不是什么热闹都可以去看的，年年迟到很正常，哪怕他永远留在了那里李良都不奇怪，毕竟有些热闹看着看着就会倒了血霉。 “没人送我们了，我们自己往大路走吧。”李良提议道。 其他人还想等年年的蹦蹦，可是再耽误下去他们真会误了返回青阳的长途车，想到五六公里的路程，关键还带着东西，一家人顿时对年年的迟到满口怨言，最后还是不得不提上背包和袋子徒步赶路。 六个人沿着脚下这条乡间土路，走了好久也没见一辆可以搭的顺风车，这一路上，李良时而回头望向身后的逐鹿县，似乎很不舍得这里的风景。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没什么牵挂，那李良会一定会留下，打完那场还未分出生死的决斗，他遗憾的想着，父母和二老走在前面，畅谈着祖国的大好河山，曼曼一口气跑出老远，转过身来蹦蹦跳跳的冲李良招手。 李良旋即加快脚步追上了他们。 不再留恋身后。 一个多小时路程说远不远，累是真的累人，幸好一家人脚程快，赶到g***国道休息站时，返回青阳的长途车已经到达了这里，车上的乘客和司机正在休息站活动，要是他们稍微晚个十来分钟估计就赶不上了。 李双阳气喘吁吁的扛着行李上了车，在与司机交接完后，苏琴上前帮他把几袋子东西往车上搬，衣物、渔具、土特产等等，六个人上了车，来的时候曼曼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回去的时候曼曼发现这辆车上好多人。 好些上完厕所的乘客怕被抢走好位子，早早回到了车里，占着自己的座位，现在车上已经没多少空位了，空着的位置前后左右散乱在各处，没办法坐成连排，于是李双阳安排二老坐在最后一排，他和苏琴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两个连座，两个孩子分别坐他们腿上。 挤一挤吧，眼睛一闭，两个小时就凑合过去了。 事实上李双阳低估了这辆小巴的凑合程度。 陆陆续续有人上了这辆车，明明车上的位置都坐满了，上来的乘客看没座位了，遗憾之余就坐到地上，狭小的车厢越来越挤，谁知司机竟然还不肯走，又等了二十分钟，直到这辆小巴连人站的空间都没有了司机才到门口，大声喊着着一二三的口号，吆喝还没上车的乘客继续往里面拥。 刚开始乘客们算是比较克制，都是吃过苦的人，大家挤一挤就过去了，谁也没吭声，结果不知道哪个瓜皮放了个屁，又响又臭，屁声还带着稀屎崩裤子里的悠长余韵，当时门口就有几个乘客跳了出去。 乘客们夹杂着五湖四海的方言，一个个都在车里面口吐芬芳，具体说的是什么李良也没听懂，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掀开窗帘，把窗户拉开了一条缝，外界空气顿时吹了进来。 “良蛋儿，窗户开大点。” “开大了没用，这样就刚好。” 直到司机觉得再没乘客上车了小巴才发动，驶离休息站，朝着青阳开去，长途小巴载客限制为十九人，可是这一车少说也有三十个乘客了，车厢内挤得满满当当。 小巴从休息站出发，穿过黄河大桥继续向西，行驶两个小时便会途径青阳市，这个年代基本没有什么娱乐项目，长途车上只有靠睡觉来打发时间，哪怕没有困意也得睡，不然枯坐几个小时人是会傻掉的。 至于小巴司机则是认真的开着车，超载这么多乘客风险是与收益并存的，他爱钱不假，当然他也怕惹祸，所以在开车的过程中，小巴司机始终睁大眼睛，不敢丝毫马虎，转弯时就跟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唯恐翻车。 长途小巴呼呼开上了黄河大桥。 开车时光是自己小心也不行，有些不长眼的还会主动撞到别人，特别是这辆小巴严重超载，小巴本身刹车能力在这种吨位下效果大减，稍微出个意外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司机两手握着方向盘，视线来回观察两边车道。 突然间小巴司机看到一个黑漆漆的玩意儿从桥底下爬上来，蹲在了前方五十米外的石墩子上。 小巴继续在桥面上行驶，司机惊愕的目光不断在它与路面之间徘徊，随着距离不断接近，司机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体型高大，身材枯瘦，浑身长满了黑红色的血肉角质，这头怪物长着一张骷髅脸，脑袋光秃秃的，双眼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它一张畸形的大嘴居然占据了整个头颅的二分之一，口中长满了带着倒刺的獠牙，活像一只长着鲶鱼头的畸形巨人。 就在双方交错而过的一刹那。 司机看到这头怪物猛然朝着他的小巴飞扑了过来。 “卧——槽——” 第四十七章 诛邪 “砰！” 子弹打中了魃的皮肤，这头庞然大物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向派出所所长扑来，它一爪就把想要转身逃跑的所长穿成了肉串，吊在骨指上托了起来。 魃嗅了嗅所长身上的气味，旋即张开血盆大口，还没死透的所长一口就被它咬掉了脑袋，断颈的动脉登时涌出大股大股鲜血，溅得魃满脸都是，魃就像在吃一枚多汁的西红柿，嚼得血浆四溅。 “妖怪吃人了！” “跑啊！” 玻璃棺材表层没有一丝缝隙，薛书记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棺材里的，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知是生是死，当时村中干部计划着拆掉陵墓遗址，把淤泥中的玻璃棺材挖出来，用切割设备救出薛书记，结果这头怪物突然就从众人脚下的淤泥中钻了出来。 村民从来没见过长相这么恐怖的玩意儿，顿时一哄而散，可惜这时候走已经太晚了，魃见了血，它吞吃血肉的渴望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逃跑的村民更是激起了它追杀猎物的狩猎本能，魃扔下所长的尸体，追上人群，然后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嗤——” 生前的肢体意识让这只魃拥有着爆发真气的能力，每当它鼻梁两个洞喷出蒸汽时，它的动作便会瞬间加速，再加上它力大无穷，它修长的爪子指骨就变成了最恐怖的利器。 但凡是被这头怪物磕到碰到的村民，无不是倒飞出去，而被它挥爪扫过的村民一个个都是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魃也不急着吞吃，看到谁跑的最快它就盯上谁。 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当时看热闹站的最近，这会儿也是他跑得最欢实，自然成了魃眼中的猎物，魃盯上了他，四肢趴在地上如一头野兽般奔跑着，沿路但凡逮到哪个村民，有的被它一爪子把人扇个筋断骨折，或者一头把人撞飞。 “离我娃儿远点！” 发觉到怪物盯上的是身旁的年轻人，老农扔掉背着的篓子，推开对方，抽出镰刀迎向了怪物，他举起的镰刀还未劈下，就被魃一脚踩进了地底，给他胸口肋骨都踩塌了下去。 “噗——” 肋骨断开的茬子刺穿了老农肺腑，老农张嘴哇的就喷出了血，可他仍然拼着一口气抱住了魃的右腿，被魃拖着跑出去二十多米，眼看着猎物趁机拉开了距离，魃停下来冲着老农咧开大嘴。 “嘎嘎嘎嘎……” 魃的腹部传出一连串怪叫，显得很是愤怒，它嗅了嗅老农身上的气味，张开双爪便要把这个人类撕成碎片，那沾着碎肉的指尖数次从老农脸上划过，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它的爪子始终没有扎进老农的皮肉，眼睁睁看着老农在身下断了气。 “吸……”魃又是嗅了嗅老农的尸体。 它突然嚎叫着一爪子扎到了自己脸上，在光滑的大脑袋上深深划出了三道刻痕，它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从四肢着地改成直立起来，猛地一脚便把老农的尸体踢飞出去数十米远，哗的一声落入了黄河中。 “嘎嘎嘎嘎嘎！” 魃的两只爪子死死掐住脑袋，疯狂的嚎叫，它踉踉跄跄跪到了地上，不停用脑袋撞击地上的淤泥，接着它又跑回河床陵墓遗址，纵身扑向水晶棺，一头撞在了上面。 只听嘭一声巨响，魃抱着水晶棺，一下一下打桩似的拿脑袋往上面撞，狂暴的力道终究是让这玻璃棺出现了一丝裂纹，随之是第二道、第三道，魃竟是在连续撞击下硬生生敲碎了水晶棺棺盖。 “当诛！” “当诛！” “当诛！” 它的腹部响起了古怪的颤动，乃是人类听力无法捕捉到的高分贝音波。 冲着空气咆哮片刻之后魃转身奔向黄河，沿着河水一路向南，而在它狂奔的过程中，腹部那奇异的高分贝颤动仍未止息。 “当诛！” 魃来到了黄河大桥，顺着承重柱爬到了桥梁外侧，就这样潜伏在了这里，不断重复着腹部的震颤，直到一辆小巴开到了桥上，它翻上桥面，在这辆小巴开到面前之后，它飞跃着扑向了坐在窗边的李良。 “当诛！” 小巴上桥后时速降到了三十，车速平均每秒八米左右，相对于一个静止物体来说，这样的速度从眼前一晃就过去了，魃动作极快，它的鼻孔喷着白雾，在跳向小巴时魃扬起右爪，五指并拢成锥，狠狠朝着李良所在的车窗捅了进去。 咔嚓。 玻璃窗应声而碎。 就在魃从石墩子起跳的一瞬间，李良立刻捕捉到了一双带有恶意的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通过眼角余光，他发现一道黑影向他射了过来，李良想也不想的，第一时间抬腿踩住前座靠背把李双阳往后顶去，同时右手按住曼曼的胸口，以肘撞在苏琴肩上，将两人一起压进了座椅的海绵。 李双阳被李良顶的眼前一黑，差点就没喘上气来，而就在下一刻，一条黑漆漆的兽爪击碎了窗户玻璃，爪锋从四人面前横插而过，坐在苏琴右手边的倒霉蛋刚好挨了个结实，脑浆子都给撵了出来，溅得苏琴一脸都是血。 “啊…啊！！” 小巴发出咣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侧面撞在了车上，车里的乘客中不少人尖叫了出来，车头剧烈的左右乱晃，司机不敢踩刹车，幸好今天超载了，要不是小巴吨位足够的沉，光是那一下撞击就得把车给掀起来。 司机拼命稳住方向盘，车头晃来晃去最后一头撞向大桥外侧，这下司机不踩刹车也不行了，不然一车的人都得下黄河喂鱼，他狠狠踩下刹车踏板，整个小巴进行急停之后，车里的人被惯性往前甩去，那个被打扁了脑袋的倒霉蛋直接从座位上飞了起来，尸体扑到了前座的人身上。 小巴狠狠撞在了大桥防护栏上，车头都给撞扁了下去，连着撞断了两根石墩子，一只车轱辘悬空在了桥面外头，好险，总算是在飞出大桥之前把车停了下来。 至于扒在车外的魃同样是被刹车的惯性给甩了出去，它叮叮咣咣摔飞好几圈从桥上栽下了去，噗通一声掉进了黄河，可是很快它就重新钻出水面，沿着桥梁承重柱爬了上来。 李良起身便要钻出窗户。 “你干啥？！”李双阳连忙拽住他手腕。 “它是来找我的。” 李良的胳膊轻轻一震，护体暗劲顿时弹开了父亲的手，他急促道：“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赶紧带我妈他们从车里出来，车就快掉下去了！”他背跃式翻出小巴，绕到桥边，站在石墩子上眺望着下方，心中默默计算着魃重返桥面的时间。 决不能让它碰到小巴车，必须把它引开！ 无法用语言沟通，亦不能相互理解，这是一场智慧生命与混沌意识的碰撞，不问缘由，双方没有和解的余地，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打死你，狭路相逢，李良与它也只有一分生死，他退无可退。 因为在他身后，就是车上的家人。 第四十八章 阴气阳火 “啊！！” “死人了——” 车中的尸体立刻引来了恐慌，车厢顿时骚乱了起来，乘客们闹哄哄的都要掏出小巴车，可车门就那么大点，谁能挤得过谁，抢先跑到车门口的乘客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后面的人给挤了出去，失足跌下了几十米高的大桥。 “门口下不了车的，不要挤呀。”一个年轻女人硬生生被后面想要挤出去的乘客顶到了门口，无论她怎么叫喊，这些失去理智的乘客只顾着往外拥，在绝望之中，她只能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挤出车门。 最后关头她挥手抓住一名乘客，拽着对方一起掉了下去，连续挤出去了三四个人之后大家才意识到车门外是死路一条，众人又聚向了车窗，聪明点的，包括本就离窗口很近的，早早从车窗钻了出去。 李双阳先让苏琴从他身上爬过，第一个钻出车窗，别管摔到地上疼不疼，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苏琴从小巴翻了出去，站在车外面，伸手把曼曼接过来，放到地上，正要扶李双阳时只见他退回了车厢：“爸妈还在车里，你带曼曼先到旁边去等着。” 说完他便朝着车里反向挤了回去。 “双阳！” 苏琴心惊胆战的看着这辆悬空半个轮胎的小巴，生于平凡的她从没经历过这么惊险的车祸，她只觉得心脏都被揪了起来，眼见李双阳竟然在这时候还往回挤，苏琴惶恐之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貌似她还有个儿子的来着…… 李良哪去了？！ “良蛋儿！”苏琴急得尖叫一声，刚才李良明明坐在李双阳怀里，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她拽着曼曼绕车厢四处踱步，努力从车窗中寻找李良的踪影。 这时曼曼拉住她的手，指向桥边：“阿姨，良蛋儿在那里！！” 苏琴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小巴的斜前方十多米外，此刻李良就站在桥边的石墩子上，往前半步便是足有六十多米的高空，下方则是湍流不息的黄河。 似乎只要一阵轻微的风就能把李良从桥上吹下去，这一幕看得苏琴头皮都麻了，她丢开曼曼：“良蛋儿！”苏琴疯了似的朝着李良跑去：“待那儿等我过来，千万别动——” 就在这时候，漆黑的巨影从桥下弹射了上来，一只狰狞骨爪笔直掏向了李良，李良单脚踩着兽爪的掌心，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顿时腾空而起，寻常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李良却凭鹤形展开双翅改变了身体重心，在半空中腾挪到了巨人正上方，旋转着身体一脚把巨人射到了地上。 沉闷的巨响声直接盖过了苏琴的呼喊，地面轰然一震，巨人结结实实砸在了水泥桥上，在地上镶出个人形的豁豁，李良喷出一口白雾，浑身皮肤充血后鲜艳通红，他在空中倒挂一脚向上踢去，向心力顿时将他甩向正下方。 李良头下脚上的笔直射向了魃，就在他距地不到两米的时候，本已半死不活的魃突然坐起身，张嘴朝着半空的李良咬去，李良早知道这玩意儿会装死，他一点也不意外。 收腹，提肛，在李良挺胸抬头的同时，经过加速度的左腿膝盖狠狠砸在了魃的胸口，然而骨关节打出的响劲对魃只有僵直效果，无法造成实际伤害，这就够了。 李良不是要立刻打死它，而是要让它远离小巴。 “呼——”李良翻身左脚踏地，雄浑的螺旋透劲一脚踢在魃的腰胯上，超过十吨的冲击力顿时把这头庞然大物踢飞出去，擦着地面旋转翻滚。 魃一爪插在地上，嗤嗤拉出尺长抓痕，硬是抗住了透劲的旋转力，它从地上爬起来改为四肢着地，正要重返战斗中去，结果李良比它还快。 十六米的距离李良一步横跨而过，他身体后仰，向下滑铲来到魃的腹部下方，随之挺腰两脚踹了上去。 嘭嘭两声闷响，魃的脊背顿时弓起，四脚微微离地，但也仅限于此。 “好重！” 李良单手撑地回旋一周翻身倒悬在地，换两手从大地借力发劲，他连环出腿踢向魃的腹部，闪电般的三脚将魃原地击飞一米多高，旋即他两手向地下一拍，身体顿时向前弹了起来。 两手抱住魃的一只后腿，李良便要把它继续朝着小巴相反的方向抡去，千钧之力已蓄势待发，突然他感受到身后的高温，只见魃的鼻孔喷出两道蒸汽，李良心知不妙，可也来不及抽身退走了。 魃被抱住的右腿骤然生出一股新力，一脚就把李良踢皮球似的射了出去，李良叮叮咣咣的滚出去了好远，尽管在被踢飞的瞬间已作出了卸力之势，僵尸的蛮力仍然让他吃不消。 大桥上一辆拉货卡车隆隆驶来，卡车司机早已在长时间驾驶下有点精神恍惚，小巴里逃出的乘客见了这么一个大家伙开过来，赶紧闪开，而被魃一脚射飞的李良却朝着大巴滚了过去。 卡车司机浑浊的视线中突然看到路边过来了个人，径直往他车轱辘底下钻，司机茫然了片刻，他猛地惊醒过来，一辆重型卡车在大桥上急刹纯粹是找死行为，司机不敢踩刹车，但他知道车盘底部高度，于是他握紧方向盘直接朝着李良冲了过去。 只要方向开的端端正正，这个人就会从卡车底盘穿过，前提是他别在车底站起来。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路面这道身影在匆忙间猛地闪到了一边，十分惊险的从卡车旁闪了过去，卡车司机不由松了口气，他斜眼盯着后视镜，从镜中看到了后方撞在护栏上的小巴，就这么稍稍分了个神，车头咣当一声不知撞在了什么上面，卡车直接从对方身上碾了过去。 黄河大桥上车辆不多，却不是没有车从这里经过，很快就有路过的司机发现小巴出了车祸，情况非常危险，有热心的司机远远见到情况不对，在没有进桥之前就把车停到一边，过来帮忙救人。 司机黄师傅和家人下了车，来到小巴跟前忙活着把乘客从车里拽出来，在救人的过程中，他注意到有个小孩男躺在地上，满身的伤痕，一个女人突然疯了一样跑到小男孩身边，哇哇哭着。 此时李良侧趴在地上，手肘、左脸、额头均在撞击中收到不同程度的擦伤，额头上破了道口子，流出了好多血，染的李良半张脸全是血迹，血水流进了李良的左眼，让他这只眼睛看上去猩红无比。 “我的良蛋儿呀！” 苏琴从没见过李良受过什么伤，她的心疼的好像被刀子割了一块似的，这时有一对中年夫妇来到母子二人身旁，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李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它还没死……快走……” 仅仅一击。 一击就把李良打出了脑震荡、左肩关节脱臼、体表大面积擦伤，还是李良太心急了，给了魃可趁之机，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让魃远离小巴，魃不会有打中李良的机会。 “呼……” 李良长呼一口气，他右手扶着左肩，指尖深深插进皮肉，只听咔嚓两声脆响，脱臼的肩膀就被他活生生接了回去，而在与此同时，中年男子的话语这才姗姗来迟：“我老婆是护士，让我老婆……草！” 如此狠辣的接骨手法吓得男子两腿猛打了个哆嗦，他老婆更是吓懵了，在医院工作十多年她从没见过这么狠的脱臼处理方式，面不改色的就把骨头接了回去，偏偏做出这种事的还是个小孩。 头部受击引起的脑震荡让李良对身体控制迟钝了些许，耳朵里阵阵尖锐的嗡鸣，他闭住染血的左眼，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刚刚的连续撞击对他造成了许多外伤，幸好没有伤到体内经络与脏腑，否则他便会失去还手之力。 “好大的蛮力……” 李良平复着呼吸，通过体内暗劲强行矫正了全身轻微错位的经络，周天先天真气重新恢复了顺畅运行，脑震荡的眩晕轻微了少许，脚步终于不再摇晃，他无视了身后的中年夫妻，只是对苏琴说了一句：“去找我爸，带上曼曼还有爷爷奶奶，马上离开这里。” “不行，我们一起走！”苏琴抓住他的胳膊便要拽走他。 “别碍事！” 就在两人说话的过程中，被卡车撞飞又让碾过去的魃终于爬了起来，卡车把它半个身子压塌下去了一部分，左臂碾得稍稍变形，看上去比李良还惨，然而这样的伤势对僵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它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回到黄河休养几日就能恢复过来。 “嘎嘎嘎……” 魃的腹部发出阵阵高分贝声波。 “当诛！” 它甩着变了形的右臂，两腿直立起来跑向母子二人，苏琴和身后的中年夫妻只是寻常百姓，何曾见过这么凶恶的怪物，三人一时间被魃的凶悍吓得呆立当场，动都不敢动一下。 根据各自种类不同，高等生命体自带着强大的势与场能，这便是凡人遭遇神话生物会被震慑到失去自我的原因，有的高等生命，甚至会在凡人看了一眼之后就会丧失理智，发疯发狂。 李良深知在这种状态下，母亲已经失去了逃跑的能力，李良深吸一口气，心肝脾肺肾五气朝元，他脚踩着混元桩，将这五气合而为一，体内顿时传出了滚滚雷音。 “噗！” 额头上的伤口飚出一道血箭，身体几处擦伤纷纷涌出血迹，在强大的压迫下李良又一次获得了接近仙人的身体机能，他喷吐着炙热空气，将爆发力提升到了极限，以百米三秒的速度迎向了魃。 必须把它拦下！ 决不能让它接近苏琴！ “奔雷式。” 李良如白鹤般伸展开了双臂，通过奔跑时甩动手臂产生的反向离心力，使脚步越发沉重，双腿筋骨承受的负荷增大，从而获得更强横的爆发力，他每一步踏下去都仿佛是重锤砸在了大地上，脚步声轰隆隆作响。 “莽牛式。”李良踏入攻击范围后，奔跑不再摆动双臂，他抬起两掌蓄势于腰间，就在即将撞到魃时，李良以贴身寸劲之势斜撞而去，沉重的两掌打在了魃的腰部与大腿上。 其实分别打在肩甲与腰腹效果更好，奈何李良身高不足，在魃直立状态下，李良能够到的也只有它的腰腹，此时两掌打在魃的身上，李良全力抵住了魃的冲劲，如一头小牛犊子倔强的用两只牛角拦下了火车头。 “嗤！” 鼻孔喷出两道白气，魃挥爪掏向李良，却被他换掌抵住了爪子的腕骨，在一个渺小的人类身上三番四次吃亏，明明这个人类就在它眼皮底下，却又无法立刻杀死对方，魃顿时发了狂，在这种贴身状态中，它的体表开始分泌出一股奇特物质，迅速融于空气。 “阴气？” 散发着微微臭味的气体钻入了李良鼻腔。 阴气乃是活人必不可少之物，每次呼吸，凡人不是为了吸入空气，而是为了摄取空气中附带的阴气来维持生命，活人属阳，吸入阴气才能使得人体阴阳结合，焕发出生机。 然而凡人承受阴气是有界限的，阴气浓度一旦超过了某个阈值，活命灵药就会变成致死剧毒，人有三把火，阳火、心火、业火，超过安全浓度的阴气会让这三把火全部熄灭，届时凡人必死无疑。 “就凭这点阴气，还想浇灭我的阳火？你怕是没见过我的阳神。” 李良狠狠吸了一口散发着微微腥臭味的气体，顿时感到疲乏的肉身恢复了活力，不错，水确实可以灭火，但如果浇的是冲天燃烧的火海，水反而会助长火焰的燃烧。 忽然李良察觉到不对，身后盯着自己的某个视线消失了。 他回头看去。 却见苏琴倒在地上，目光涣散的望着这边。 第四十九章 死而后生 卡车从魃的身上碾压而过，让它右肢发生了变形，无法再使出全部力道，所以这一回抵住魃之后李良才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它推着后滑，这只魃也打红了眼，于是用起了歪门邪道往李良身上招呼。 阴气？ 他才不怕那玩意儿。 奈何不怕阴气的活物终究是万里挑一，其他凡人面对超出范围的浓郁阴气可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距离魃最近的就是苏琴和那两名中年男女，浓烈的阴气通过呼吸道进入他们体内，从肺叶融于血液，不到十秒钟时间，三人就感觉胸口出现了针扎的刺痛感。 同时伴随出现的还有胸闷，眩晕，呼吸困难，明明是在大口呼吸空气，却总是喘不上气来，手脚也渐渐没了力气，三个普通人软软的摊到了下去，胸口夸张的起伏着，如即将溺死之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苏琴目光涣散望着李良的背影。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良…蛋儿……” 这一阵浓郁的阴风以魃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流窜了出去，远处，闹哄哄救人的群众和车中乘客同样被阴风覆盖了进来，还有躲在远处看李良大战旱魃的路人，当即被阴风吹了个正着。 由于他们离的较远，阴气被稀释了不少，但他们还是没能免得了俗，上百号人吸入了大量阴气之后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有的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李双阳好不容易把二老从车里救了出来，他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难受，逐渐喘不上气来。 “良蛋儿？良蛋儿你在哪！琴琴！”李双阳安顿好二老便起身在人群中穿梭，寻找妻儿。 全场群众分别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反应，李双阳望着这灾难般的场面，心里记挂着老婆孩子，他越发焦急，好在李双阳没多久就发现了老婆的身影，那个躺在地上的……躺在地上？！ 李双阳眼睛都红了：“苏琴！！” 不止是妻子，他还一起看到了他的孩子，此时李良正在他妻子前方，以柔弱之肩，力扛着一头巨大生物的压制，李双阳急忙跑过去，结果刚一抬腿，竟发现身体使不上力。 “呼……呼……”他踉踉跄跄跑向妻儿。 一道红色的身影横插过来。 “叔叔。” 柳曼泪汪汪抱住了李双阳的大腿：“你别过去，良蛋儿会生气的！” 在这阴风中，哪怕是成年人也无法抵挡阴气的毒性，奇怪的是曼曼一个小女孩，除了呼吸胸口起伏急促了点，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可是我儿子啊！！” 就在之前柳曼亲眼见证了魃如何从桥下现身，与李良发生了何种级别的战斗，她的本事也就能站在远处暗暗的为李良担心，曼曼有好几次鼓起勇气从地上捡起了石头，却被李良用眼神恐吓住，不敢砸过去。 她知道，如果她随便插手，李良会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因为她是累赘，无法给李良提供任何帮助，反而会拖累他，成为李良不敢全力出手的顾忌，她是如此，李双阳亦是如此，都是拖累。 可惜少女阻挡不了一位父亲保护妻儿的决心。 此时李良正在与怪物角力，李双阳推开曼曼，跑过去来到苏琴身边蹲下，随着他接近了阴风的源头，阴气浓度顿时直线上升，李双阳强忍着肺部的痛苦把苏琴翻了过来。 还有呼吸。 李双阳心头一松，抬眼向不远处的李良看去，看到的还有被他拦下的庞然大物。 “这是……什么东西……” 高等生命对下级生命的意志震慑真实存在，包括李双阳在内，远处看不清楚还没察觉到异常，近距离看到魃的外形，凡人瞬间便会失去反抗的斗志，更甚者将会被震慑到失去行动力，沦为鱼肉。 感知到父亲的视线，李良回头看了一眼：“带我妈走！” 来的不止有李双阳自己，不得不说，曼曼有着一副清醒的头脑，知道李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眼看着拦不住李双阳，她就一起跟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抱住了苏琴的脚丫，拖着她往反方向走。 站在这个距离上，曼曼终于感觉到胸口开始喘不上气了，然而还是要比李双阳这个成年人强了太多，平时练的功夫看似是糊弄小孩的庄稼把式，曼曼终究是没有白练，她的气血居然扛住了阴气毒性，比常人更加适应阴气。 身后便是雷池。 李良不会容许魃越雷池一步。 “贴山靠，山崩！”他以贴身寸劲往魃的腰胯撞了上去，彻底打破了双方角力的平衡。 劲力爆发，零距离打入魃体内的劲无视了魃这身肉质铠甲，震得它退后了半步，也正是在此刻，李良将气血催到了极限，浑身伤口登时开始喷血。 他本想用一种温和的方式慢慢肢解了这只魃，然而情况已让他无法全身而退。 左手化掌探子午，右掌成锥击太阴，提膝并趾，下盘稳如泰山，天地无极之势已成，李良双手闪电般交错而过：“来！” 旱魃哪管李良怎么想，挥起完好的那只爪子便往李良脸上糊了过去，李良左脚划了个半圈，身体腾空旋转着弹向了它，一掌打出，尖锐如针的暗劲瞬间扎入了魃的体内，这还没完，掌心五条大经的脉络在发劲时，还带上了透劲的螺旋变化。 五道钢针般的暗劲在魃体内旋转着绞在了一起，体表肉块当时就凹进去了一个坑，魃的重心一歪，等待它的是李良无休止的拳掌轰击。 暗劲与透劲融合的变化十分恐怖，那根本是用钢刀捅进对方体内之后再狠狠的绞个几圈，然而这种极端的发劲对筋骨强度要求太高，无论是对受击者还是使用者，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天地无极至尊长生功可不是什么温和无害的养生功夫，融合各种劲力，最终使其化劲为罡，发劲可谓是千变万化，而这只是无极功的基础，从基础上衍生的三十六般神通才是李良的绝技，可惜他现在筋骨强度有限，肉身根本承受不住无极功的霸道。 手臂开始浮肿，骨骼逐渐出现裂纹。 就连李良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人，跟这只魃拼了命。 一掌，两掌，十六掌，二十二掌。 实际上在李良打出第一掌的时候结果就早已注定了，魃的正面从胸口以下，整片区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坑，印着深邃的螺旋形纹路，魃被李良打的节节后退，仅凭这一口气，李良连续打出了二十八掌，几乎将魃的前身绞成了肉泥。 最后李良一脚踩到地上，震碎了凉鞋，直接跳起来以脚心踏在魃的下巴上，透劲的旋转和崩劲的瓦解形成了一次狂暴冲击，魃高达两米三的身躯顿时被李良踏倒在地，后脑嘭一声在水泥桥面上开了个脸盆大的坑。 “嘎嘎嘎嘎！” “嘎嘎……” 魃的腹部里那怪叫声逐渐弱了下去。 “呼…………” 总算是把这只魃活活打死了，李良吐出了肺里所有浊气，两条血淋淋的手臂垂了下来，他脚下一松，突然间魃又动了一下，李良目光一凝：“还没死？！” 他立刻抽身退出两步。 只见魃的身体微微痉挛着，腰部挺了起来，身体开始呈现出了角弓反张姿势，仿佛随时都会从地上弹起来扑向李良，难道僵尸的生命力已经强盛到了这种地步？李良观察了片刻，不对，它这幅样子不是准备反扑，而是体内发生了别的变化。 李良闭上眼睛。 天眼可以让他看到更多东西。 魃的存在反馈于天眼之中，乃是黑色的不详与杀戮的血腥气勾勒出来的线，而在这些线中，似有一缕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之前魃身上的煞气浓重，完全的压制住了这点微光，此时它一身煞气尽数被李良打散，于是微光得以重现。 这头僵尸逐渐停止了角弓反张。 它就像一个如梦初醒的老人，慢吞吞仰起头，看向了四周，眼眶明明是两个黑洞，但它却给人一种它正在用双眼观察这个世界的错觉。 “我为何…为何现身此处？莫非我又……不！我必须回去！” 直到魃的脑袋转过来，看到了不远处的李良。 在魃的视野中，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人影，他长了三张脸，左边一张脸似喜似怒，右边一张脸似悲似乐，中间一张脸古井无波，三张脸闭着眼睛，威严自显。 魃的情绪波动发生了剧烈变化：“三尸显形，一气化三清？” 就在李良面的天眼观察之下，这头僵尸强撑着爬了起来，仿佛带着某种虔诚的执着，面朝李良拜了下去。 “原来是大罗金仙下凡……” “小仙，有失远迎。” 第五十章 雨祀河伯 随着僵尸身死，煞气退散，魃的灵魂深处，那一缕残魂的微光越发明亮了起来。 它逐渐恢复了神智。 “启禀上仙。” 魃巨大的身躯跪伏下去，两只畸形兽爪拜向李良，头颅深深垂下：“小仙乃是此地黄河水神，奉天庭之名，镇守由西至东千八里流域。” 有些零碎记忆在魃的意识中浮现了出来，那些混沌中的记忆画面开始变得清晰，它的发声器官早已退化，只能依靠腹部的震颤发出嗡鸣，然而，人类耳膜无法接收到这样的超声波，因此李良明明站在它的面前，却听不到它任何心声。 这注定是一曲不得回响的挽歌。 “小仙无能，凡尘业障将已将我身躯妖化成僵，阴煞夺我心智，坏我人性，使我犯下不可饶恕之杀孽，终而沦落到这幅丑态，我已无颜面对两岸百姓，罪则当诛，自该万死谢罪。” “文则知晓我已时日无多，恐在阴煞中彻底沦为妖物，两岸百姓再无守护，于一念清醒间，入凡尘中寻得一薛姓官人，本欲将黄河水神之职传位于他，接替天命，幸得上仙下凡，有大罗金仙在此，何需我这等残烛之火再去遗害世间？” “这一口气，我终是能咽下了……” 魃缓缓直起身。 它跪在地上，宛如朝圣一般，就这么默默的望着李良，逐渐停止了生命活动。 这头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僵尸，终于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它一直以来渴求的平静，这一次，它不会再活过来。 啪嗒。 一滴雨落在地上。 无赦之地的阵眼被毁，作为阵眼核心的水晶棺更是由魃亲手毁掉，一时间，此处天地风云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巨变，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泉水，突然就解开了束缚，某种积压了无数年的东西顿时一口气井喷了出来。 狂风呼啸，霎时间风云变色，原本烈日当头的天空忽然聚来浓重乌云，就在地上百姓指着天空啧啧称奇时，一滴滴雨水从天空飘落，转眼便下成了瓢泼大雨，这片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霖。 “下雨啦~”“下雨啦~” 人们笑着跳着找来了水盆接雨，黄河两岸百姓在欢声笑语中沐浴着凉爽的雨水。 而在黄河退潮后出现的陵墓遗址上，有一汪清泉涌出了淤泥，倔强的向四方蔓延开去，它是如此清澈透明，与这腥黄发臭的淤泥形成了两个极端，这条死气弥漫的河水，恍若就在此时复活了过来。 黄河大桥，雨水淋着魃的尸体，大雨冲掉了它身上的腥气，也洗掉了桥面上的污秽，万籁俱静，它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跪在路面上，恐怖的脸部，表情似乎很平静。 这时，有一辆军绿色卡车穿过封锁，开到桥上，车里跳下来了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特警，他们头戴防毒面具，怀抱制式自动步枪，分明已经做好了正面作战的战斗准备，然而当这些特警通赶到现场之后却发现，目标早已失去生命反应。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就躺在目标五米之外。 男孩满身的伤，雨水将他身上的血冲到了路面上，他面朝着正上方平躺在地，仿佛已经没有了动的力气，旁边的一大一小应该是他的家人，此时那个小女孩正抱着他失声痛哭。 “良蛋儿！”曼曼好害怕，怕以后再也没有人叫她傻妞，她哭的最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不许你死，你说过要教我功夫的，呜呜，你站起来啊，说话啊……” 李良嫌弃的扭开了脸：“滚，少把鼻涕往我身上抹。” “你没死？” “你很失望？” 这身伤势委实吓到了柳曼，看到李良一动不动的躺着，她还以为李良死了，不过话说回来，李良确实已经累得半死，全身大大小小内外伤加起来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特别是双臂的血管和筋骨的情况最严重，全都是被他自己的发劲震出来的内伤。 瓢泼大雨哗啦啦打在李良身上，他艰难的扭过脖子：“我爸妈呢？” 苏琴早在阴气中毒后昏迷了过去，李双阳紧随其后，这会儿正躺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眼看着也快不行了，至于不远处的黄师傅夫妇更是生死不知。 “哈……”李良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许多，伤势如此严重，他不得不进入了深层睡眠，停止身体机能，来遏制内伤的恶化。 “报告！目标处于静默状态，现场有六名群众需要救援，距目标十米内，请指示！” “立即进行救援。” 几十个武装特警迅速包围了这里，其中三分之二枪口都对准了魃，随行一名后勤医护来到苏琴身边蹲下，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和心跳：“是氧中毒，情况比较严重。” 急救人员抬着担架跟了过来，第一时间抬走了苏琴，接着是那对中年妇女，救走了三人之后，一名特警从背后架起曼曼强行拖走了她，然后又有两名武警分别把李良和快要昏迷过去的李双阳拖到了远处。 其余特警在魃的前后左右拉开警戒线，禁止任何人接近，防备这头怪物突然暴起伤人，无关人员纷纷强制撤离了现场，有些不愿离开的群众还想留在这里看热闹，却被特警以国家机密唯由全都放倒在了地上，交由当地警方强行驱散。 身体产生了中毒反应的群众全部留在了现场，由于不确定这头怪物身体是否携带什么未知病毒，所以全都进行了隔离处理，救援力量在桥上紧急搭建了三个防雨帐篷，医护人员把轻微中毒、深度中毒的群众分别抬进了这两顶帐篷。 最后一顶帐篷，专门留给了距离魃最近的六个人，六个人里面有三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正在进行紧急抢救，李双阳处于濒临昏死的状态，也在抢救，李良则是面容平静的躺在担架上，不知是昏迷还是在睡觉，只有曼曼一个人满脸茫然的坐在担架上，望着帐篷里忙碌的医生护士，表情呆滞。 “男性，年龄约在七到九岁之间。” 护士站在李良的担架旁边，医生说什么，她拿笔记什么。 “头部有一道开放性伤口，疑似受到钝击，伤口长20mm左右，宽3mm左右，目前无法确定颅骨是否出现裂痕、以及颅内出血……” “……左肩至左臂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上臂……上臂粉碎性骨折？！”医生带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滑过了李良的左臂，摸骨是外科医生必备技能，通过轻微的按压和揉捏，医生可通过手感来判断伤员的骨骼有没有错位与折断。 就在医生摸李良胳膊上的骨骼时，浮肿的手臂肌肉层内，有种疙里疙瘩的钝感通过肌肉纤维传递到了他指尖上，骨裂的手感如此密集，这位医生实在想象不出李良这条手臂究竟承受过怎样恐怖的撞击。 “两条手臂……都是粉碎性骨折……”医生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叫护士取来监管设备给李良戴上，同时他亲自蹲到地上打开医药箱给李良配药，人体发生骨折后，断骨中的骨髓会流入人体血液中，使白细胞上升，从而引起伤员发热、发烧，严重的甚至会引发窒息性休克。 “拿个袋子过来，伤员随时可能会在昏迷中呕吐，注意别让呕吐物堵住伤员的呼吸道。”医生配好了药，打开针筒吸满药水，先是给李良的皮肤消了毒，然后用针头倾斜着抵住他的手臂，缓缓用力把针头往肌肉里推。 尖锐的针头将李良这片皮肤压下了一个坑，竟然插不进去。 医生流着冷汗，换了个位置又是缓缓推下针头，然而，针头始终被李良的肌肉层挡在外面，不得寸进，就在医生按着李良的肩膀，用力越来越大，快要把针头压弯了的时候，李良的手臂猛然传来一股反震力，医生手里的针筒顿时脱手而出，从身旁弹飞了出去。 连针头都扎不进这个孩子的皮肤。 他又是怎么受的伤？！ 第五十一章 黄河再无水神 薛文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薛文化变成了另一个人，别人都叫他公子吕，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他浑浑噩噩的想着。 “黄河之水泛滥成灾，今，封你为黄河水神，驻守两岸流域，福泽一方。” “吕，领命。” 朦胧的梦境使薛文化看不真切，天空中似乎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当他正想寻找声音的来源，画面一转，竟是狂暴的河水迎面向他涌来。 铺天盖地的洪水可以夺走任何不会飞行的生命，直面洪水，需要莫大的勇气与魄力，面对着毁灭一切的洪水，薛文化的心里只有恐惧，偏偏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不受控制迎着洪水冲上前去。 他看到自己脚踏大地，两手分开，涛涛河水竟被他徒手分成两道洪流涌向两边，奈何洪水势不可挡，水浪仍然朝他压了下来，薛文化想要挣扎，结果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破开水浪扶摇直上，脚踩着洪水浪头，亲眼看到衣不蔽体的百姓在逃亡中被水淹没。 薛文化救出一个又一个卷入洪水的百姓，奈何他势单力孤，更多的百姓丧命在了洪水中。 “我乃天庭派遣而来的黄河水神，奉命镇守此地。” 面对着聚集过来的百姓，薛文化宣布了自己的身份，他看到，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一个个跪伏在自己面前，向自己祈求风调雨顺，接下来，他带着两岸的百姓扩建河岸，为黄河挖渠放水，黄河发生水灾的频率越来越少，百姓生活逐渐走向安康。 薛文化看到，他坐在村口的一块石头上，周围聚集着许多百姓听他传道授业，从他身上，百姓学会了渔业、灌溉、水利、农耕许多知识，并加以利用到了生活中去。 百姓给薛文化盖了一座神庙，百姓用黄河的泥，为他建了一座塑像，底座刻下了他的名字。 【公子吕】 黄河两岸的百姓每年都会来到水神神庙，载歌载舞，向黄河水神献上祭祀，感谢水神的福泽，祈求水神保佑风调雨顺，薛文化通过公子吕的双眼，看着一代又一代百姓生死更替，而百姓也铭记着黄河水神的恩惠，从未忘记祭祀的日子。 “奉天之名，水神接旨。” “吕在。” “域外邪魔觊觎三界已久，我等恐难战胜，除非大罗金仙现世……镇压此地，夺其天地之造化，封其日月之精华，断绝凡人灵根……往后，九州再无神仙。” “吕，领命。” 五百年时间一晃而过，这些年中，薛文化看到他亲手给自己建了一座陵墓，位于他故乡的水域之中，就建在黄河河底，选址刚好卡在水脉命门处，黄河水神改变了方圆百里的风水，让所有的业障全都涌向了陵墓，没有了业，凡尘也就没有了纷争，这种方式可以让他在死后继续守护一方百姓。 神仙的生命也是有尽头的，直到黄河水神将死之际，他也没有等到天庭任命下一任水神到来，于是便在无尽的等候中，黄河水神永眠于河底。 薛文化看到世界黑暗了下来，他本以为这是结束，然而这却是另一个开始，陵墓夺了天地之造化，取了日月之精华，这些年来，水神的尸体没有腐坏，并留下了一缕残魂，以待天命。 近两百年来，陆地上战争不断，杀戮无数，凡尘中的贪嗔痴恨纠缠不休，业障纷纷涌入黄河中去，庞大的负面能量侵蚀了水神的肉身，让他的身体逐渐扭曲畸形，阴煞入体，他的尸身内诞生了另一个意识，这道意识充斥着嗜血的兽性，渐渐吞没了他这一缕残魂。 他变成了一头僵尸。 无边的饥饿终有一天挣脱了牢笼，再也无法压制兽性，某天夜晚，尸身中的野兽逃出了陵墓，上岸便欲大开杀戒，然而却被黄河水神仅剩的残魂抑制，僵尸最终跑到了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位于逐鹿的水神庙。 数百年来，两岸的百姓遵从祖辈传统，仍然保留着祭祀水神的传统，神庙供台摆放着风干了的牛羊与水果糕点，僵尸吃光了百姓的供奉，回到水中。 每当僵尸无法忍耐嗜血与饥饿，便会从水中上岸，来到神庙吞吃百姓的供奉，再回到水中去，只是神庙的供奉日益减少，僵尸的兽性越发难以抑制。 终于有一天。 僵尸上岸以后，来到曾经的神庙前，却再也找不到水神神庙，它站在一片瓦砾废墟之中，呆立了一夜，直到天明归返。 距今大约二十年前，破除迷信之风波及到了这座历史悠久的神庙，人民推倒了水神公子吕的塑像，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僵尸不再上岸。 没有了供奉，二十年来，在无边的饥饿中，它仅剩的理性终被野兽吞噬殆尽，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凡人意欲开闸放水，破坏绝天绝地之风水，僵尸从沉睡中惊醒，它本欲遵循兽性吞吃那些凡人，奈何两岸百姓的泥腥气息终究是唤醒了它些许理智。 僵尸从中选出一名传人，将其带回，闭于阵眼之中，奈何次日水位下降，河底陵墓暴露于凡尘之中，引来千百凡人围观。 心中野兽失去了控制，僵尸最终还是向他守护的百姓挥起了屠刀，枉造杀孽，在杀死不知道第几个当地百姓时，血液带着熟悉的泥土芬芳让它于浑噩中惊醒，它自知违背天命，已犯下滔天大错，于是寻上令其兽性畏惧的强大凡人，欲借其之手诛灭己身。 当那梦魇般的阴煞尽数被打出了体外，僵尸的神智恢复了短暂清明，它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知晓了自己深重的罪孽，当它看到那名凡人的一刻，却是通过僵尸独有的视觉感官，看到了对方的阳神真身。 大罗金仙！ “天命，终于让我等到了。” 薛文化缓缓睁开眼睛。 他早已泪流满面。 青阳市第四军医医院特级病房内，随着薛文化的苏醒，值班护士立刻跑出病房通知医生，不一会儿，便有当地政府官员、公安代表、逐鹿县机关干部及同事，一帮子人涌进了病房。 而在这间病房楼下。 重症监护室，护士推着架子床把李良推出了病房，由于伤员还没有苏醒过来，所以护士郑重叮嘱了陪护的警员，嘱咐他务必盯紧监管设备上显示的心率，有问题一定要马上喊人。 这次的氧中毒事件，似乎只是单纯的吸入过量氧气引起的小规模事故，并不存在什么未知病毒，反正警方是这么解释的，就是那个叫李良的小孩比较奇怪，明明伤的那么重了，还不给他打点滴不打破伤风。 也不知道院领导怎么想的。 第五十二章 论地球超凡领域消失的可能 icu重症监护室，取自西医intensivecareunit的简称，专为情况严重或是需要隔离治疗的患者准备，这一次集体氧中毒事件之中，有个十分特殊的患者，年仅八岁，双臂竟然粉碎性骨折，令人惊奇的是，患者断裂的骨头并没有错位，根本不需要矫正治疗。 确认李良生命无碍之后，三天过去，院方将他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极静之后心灵的力量即会无限放大，不仅可感知到体内经络，阳神亦会聆听到来自外界的讯息，在李良身体进入深层休眠之后，他的阳神仍然保持着清醒状态，听到了由第四界投影到第三界的韵律。 大多是能量运动产生的辐射鸣音，当然除此之外，偶尔还会有凡人无法想象的超级生命，通过独有方式，向着宇宙辐射出自己的意志，只有感知能力达到一定程度的生命体，才能聆听到那些天空之外的低语。 就比如这样一段讯息。 “寻鹿启示。” “本神于上世纪末法时代在奥古莱耶位面走失一只高速公鹿，性别公，爱好顶人，白毛，如有发现踪迹者请就近赶往本神的神殿通报，重赏，被它顶死了的勇者可在临死前向本神祈祷……” “有谁听到了回个话。” “在？我去睡觉了，等我醒来如果还没人告诉我七彩鹿在哪，我就砍死在场的各位。” 这道神圣意志辐射出去的时候，宇宙之外的虚空突然就没了能量反应，变成了绝对寂静之地，直到神圣意志的余韵消失之后，虚空中那些被神圣意志吓退的不可名状之物才活跃了过来。 包括李良在内，他的阳神聆听到这位神灵的低语时，同样是立刻保持静默，不愿与这种存在产生任何交集，如果单纯是一只神性生物，李良还有把握全身而退，但如果面对的是神灵，他这具凡人肉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神灵向来喜怒无常，没有一定底气，最好不要与这种存在发生接触。 第四太虚界下降到第三界的投影，让这片宇宙变成了一个充满信息乱流的大漩涡，地球上的凡人何其幸运，感知不到地球之外的恶意，便不会被扭曲，不会被引诱，不会迎来灾厄，来自地球之外的邪恶亦无法知晓这个星球上有着基数如此庞大的生灵。 李良有点明白这个星球上为什么没有能量反应了。 有个逻辑可以解释得通，那就是地球的土着族群没有足够自保之力，无法抗衡地球之外的未知生命，于是远古人类为了保护他们无力保护的子孙后代，便用这种方式，把地球的存在感从宇宙中抹除的干干净净。 古代祖先切断了子孙后代超凡入圣的道路，却没想到，后世人类在与大自然的对抗中，走上了另一条进化之道，李良从深层睡眠中醒来，他在病房中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轻轻念了一声：“时也，命也。”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问题延缓一段时间再爆发出来，最终迎来同样的结局，地球上的人类，迟早会通过科技的手段去探索这个宇宙，时也，命也，该来的还是会来，无法逃避。 李良从病床上坐起身，看向裹着石膏的双臂，门外听到动静的护士走近病房，他扫了一眼护士制服下摆露出的紧身作战服裤腿，还有大腿右侧凸起来的布料，李良抬起头，望向她化了淡妆的漂亮脸蛋儿。 “你醒了？昏迷了三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护士加快脚步来到床边，关切的摸了一下李良的额头温度，随后按下呼叫铃，片刻后，又一个护士走进了病房。 这次进来的才是真正的护士，不像旁边的那个，明明都有了三四十岁的年纪，满身的肌肉用衣服藏着，还学人家小女孩穿裙子扮可爱，也不害臊。 “我爸妈在哪？” 假护士柔声道：“你昏迷的时候他们来过，不过他们待了没多久就上班去了，可能要等到晚上他们才能来医院看你吧。” 李良突然就对假护士产生了反感，在他休眠的三天时间，这个水货在门外偷看了李良一百多次，病房里更是肆无忌惮的明看，其中有两次试图用刀刺他，当然，没有真的刺下，因为对方的目光没有恶意在内，所以李良就没搭理她这样的胡闹。 李良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 然而李良不会容忍她触碰到原则上的事情：“我爸妈在哪。” 见情况不对，假护士支走了真货，深邃的目光望向李良：“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她坐到李良对面的病床上，翘起二郎腿，顿时露出了多功能军靴与紧身裤：“……我的伪装如此完美，究竟是谁走漏了我的身份……” 啪嗒。 也就是她翘二郎腿的时候，挂在她大腿上的战术短刀掉了下来。 病房里，两人同时看向地面的兵器。 “哦，不好意思。”假护士坦荡荡的捡起地上的刀，向李良解释道：“我是护士，这是我的手术刀，没什么好奇怪的。” 假护士站起来的时候，另一条大腿挂着的小型手枪给掉了下来，假护士往地上一看，不禁摇头失笑，她捡起来说道：“如你所见，我是一名护士，有些病人做手术之前需要麻醉，所以我随身带着枪，也是很符合逻辑的。” “再废话我就打死你。” “……” “我爸妈在哪。” 假护士左手握刀，右手持枪，在她收敛了笑容之后，她的气质顿时发生了变化：“李双阳症状较轻，已经醒了过来，苏琴还在昏迷中，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说着话时，护士抬起了右手的枪，枪口指着李良：“你就不怕我开枪？” “怕的好像是你。” “不怕不行。”假护士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赞叹：“以百米四秒的速度追逐一辆四轮轿车跑出市区，选了个杀人灭口的绝佳地点，干掉四个人，又到黄河东岸，活活打死了一只子弹都不怕异形生物，连刀子也捅不进去的皮肤，让你凭着一双手，硬是打出了二十多个拳头大的肉坑……” 说到这里她放下了枪。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而不是一个披着人皮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 第五十三章 凡人与超凡的第一次会话 打死了四个劫匪还能靠着年龄蒙混过去，当着那么多目击者的面把一头僵尸下半身打得稀烂，如果这都察觉不到李良的威胁性，只能说国内治安力量不仅傻，而且瞎，这样一个人要是失去控制，分分钟就能在闹市区造成重大伤亡，所以白颖琦来了，顶着激进派的压力来与李良沟通。 “看来你不太喜欢和我聊天。” 白颖琦坐到李良对面，头疼道：“既然你不想开口说话，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沟通，我说对了你可以保持沉默，如果我说错了……你也可以保持沉默。” 接下来就成了白颖琦与李良的单方面对话。 “超人的速度，超人的力量，虽然目前没有表现出第三种特质，但我想你的能力不止于此。”白颖琦观察着李良的反应，继续说道：“你的拳力超过五吨，你的速度在每秒二十米以上，有超强耐力，支持长时间极限运动，反射神经可以同时躲避三把半自动枪械连续点射，一分钟内，你能徒手造成至少上百人死亡。” “你对杀人很有经验，但你并不嗜杀，你是人类，因为你有作为人类成熟的道德与伦理观念，你生来天赋异禀，有着非人般的身体素质，你喜欢练武，但没跟任何人学过功夫。” “你很在乎家人，很在乎你养在后院的狗。” “你爱钻牛角尖，你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你有成熟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拒绝接受外界思想灌输。” 无论白颖琦说什么，李良的脸上始终是古井无波，不为她的话语掀起任何波澜，就在白颖琦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的时候，她突然改变说话方式，从陈述变为提问：“如果有人拿你的家人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可以瓦解心理防线的催眠手段，通过事先搜集患者各方面已知信息，在与患者进行对话时，通过口述说出患者的隐私、心理阴影、喜好、梦想等等，人有三百六十面，不是所有人的内心都坚如磐石，总有一句话会直击患者的内心，从而向催眠者坦白，但是有些蠢货把这种催眠方式完全变成了一种暴力审讯，比如，一进门不打招呼就开始背患者的履历，徒增患者的恐慌，以此来达到目的。 白颖琦用的是正统催眠法，好的坏的她都说，李良喜欢练武，她夸李良武力强大，全程她褒大于贬，期间她还提到了李良的家人，隐隐威胁了李良一把，最后她猛然从陈述变成提问，打算让李良的想法跟着她的节奏走，利用的正是人类固有的思维惯性。 然而她失望了。 就在白颖琦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李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看得出他对这个问题很在意，也不在乎是否会被白颖琦目睹自己的迟疑，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改变决定，轻轻摇了摇头：“你走吧。” 白颖琦心中一凛。 她暗骂，这小孩真难搞。 “我们中华乃是泱泱大国，可不是隔壁那个没有容人之度的弹丸小地，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百姓，希望你也了解国家法律制度，我们不会因你个体力量过强而剥夺你作为一名公民的权利，但也希望你别做出什么越界的行为，不要让国家为难。” 侠以武犯禁，这不仅是白颖琦对李良的“提醒”，还是她代表背后的国家组织，与李良这个“超凡生命”立下口头之约，我不惹你，你也别来惹我，我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全是演技。 这个女人故意让人看破的尴尬演技，还有她模仿相声讲的冷笑话，再到后来庄严又肃穆的气质转变，最后察觉到李良的态度以退为进，从她开口说出第一个字起，她就充满了企图，这样的机心李良又怎会察觉不到，李良注定不会与这类人同行，此生也不会与她背后的国家组织产生交集。 如果白颖琦知道了李良会在十年内提升到什么程度，恐怕今天就不会有这场不见烟火的会面了，一个国度的容忍是有极限的，它可以容忍一个超级士兵在大街上闲逛，但绝不会容忍一个人形的核弹在领土内随意走动，哪怕这枚核弹说，我不会爆。 凡人群体在面对超凡个体时，既想把超凡力量控制在自己手中，又怕失去控制引来祸乱，有的会选择将其关押，有的会将其流放，有的则会将其毁灭，当然也有白颖琦这种温和派，在对超凡的未知与敬畏中，选择与超凡个体和平共处。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之后白颖琦便起身告辞。 两天后。 听说李良今天出院，小丫头早早洗漱完，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带着旺财一直守在院子门口等李良回来，她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头板凳上，等啊等，无聊了就摸一把旺财。 愚蠢的人类。 突然间，小黑打起了精神，它直勾勾盯着一个时尚靓丽的女人，看着她走进了大院，认出对方之后小黑直接跳下石墩子，汪汪汪的冲了过去。 “呀，死狗吓我一跳。” 田莉莉打了个哆嗦，打眼一看，原来是老冤家，她丢掉皮包蹲到地上，凶巴巴的冲小黑汪了回去，田莉莉心想，打架打不过你，吵架我还吵不赢了…… “小姨你回来啦！”曼曼欢天喜地跑过去要找田莉莉求抱抱，谁知她蹦起来抱住田莉莉，田莉莉根本不搭理她，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小黑，汪汪汪的只顾着跟小黑对喷，拽都拽不走，至于她俩说了什么污言秽语，小丫头也听不懂，也不敢问。 她觉得小姨的脑袋一定是秀逗了。 李忠德办完出院手续之后到医院门口叫了车，和李良坐车回了家，结果两人刚下车就听到院子门口嘹亮的狗吠，不少行人走过路过都要往院子里瞅一眼，李良认出了田莉莉的背影：“怎么又是你！” 听到李良的声音，小黑两只耳朵一下子支棱了起来，它从田莉莉身旁绕开，撒着欢跑向了李良，一个猛子朝着李良扑了过去。 “汪汪汪汪！”小黑直立起来，两只爪爪搭在李良的裤腿上，问他这些天去哪了，为啥不理我了。 结果这时候田莉莉从后面追了过来，张嘴便要往小黑的脑袋咬去。 第五十四章 阴魂不散 李良出门的这三天，院子里发生了很多事。 住在后院的一个老人过世了，听说是被长子逼死的，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给他安排个工作也不好好干，没两天就嚷嚷着工作单位这不行那不行，找理由辞了职。 平时跟老人要点小钱出门喝个酒打个牌，这倒罢了，结果有一天长子把一个女的领回了家，说是要跟女的结婚，跟父母要钱，儿子终于成家是好事，也是老两口期望见到的，可是两人把一辈子的积蓄拿出来也不够女方索要的10万元彩礼。 老两口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了个四万出来，结果长子死活不同意，不给钱就在家里又是摔东西又是砸门砸窗户，老母亲崩溃的问长子是不是要逼死她，长子就说，那你去死吧。 然后老人就从六楼窗户跳了下去。 今天李良从医院回来，曼曼和小黑老早就等在院子里接他，刚开始他还没察觉到什么，下午，他出门散步时，来到后院才看到了摆满单元楼的花圈，这才知道院子里有人过世。 几乎没有谁来悼念去世的老人，鲜有人来探望家属，如果不来后院，根本不会知道院子里有人过世，单元楼门口连个花圈也没有，只有一张蒙了白布的小桌子摆在那里，老人的去世尽尽显凄凉。 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坐在后楼单元门口，穿着黑色外套，披麻戴孝，他支了个小桌子，坐在那一双眼睛四处乱瞟，偶尔他的视线会扫过李良这边，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是在想能否从李良身上压榨出什么价值来。 李良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至于曼曼和小黑则是在无花果树跟前，各自练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到中午的时候，田莉莉提着饭盒下楼来给两人送饭。 “良蛋儿，曼曼，吃饭了。”田莉莉提着两个饭盒来到花坛跟前，坐到台阶上打开饭盒，先是给李良闻了闻鱼翅泡饭的香气，然后得意的扬起了下巴：“怎么样，我的手艺很不错吧。” 她面不改色的把印着香江鲍翅大酒店logo的饭盒盖子扔到了一边。 这个白痴又赖在李良家里住下了，主动承担起了照顾李良和曼曼的工作，她似乎很享受和两个孩子在一起生活，尤其享受和小黑骂街的快乐时光。 “呜呜呜呜——”小黑呲出獠牙，喉咙中发出了代表进攻信号的低吼，它迈着蹄子缓缓走向田莉莉，压低了前半身的重心，仿佛随时都会扑击出去。 田莉莉神气十足的冲小黑翻了个白眼：“哼，没你的份。” “汪汪汪！” 食物对犬类来说就跟生命一样重要，头狼的食物更是重中之重，要不是看在她端着李良午饭的份上，小黑早扑上去把她一爪子撂倒了，喷不过你，还放不倒你了？就在双方即将开始又一轮人狗大战的时候，坐在单元楼门口的男子似乎想起了曼曼是谁，直接起身朝着曼曼走了过来。 男子推了推曼曼的肩膀：“你是住在五楼的吧。” 这会儿曼曼正扎着马步呢，按照李良传授的呼吸法练功，突然被人推了一下，她气息一乱，胸口顿时岔住了气，李良当即就从树下站了起来。 “……” “我妈和你奶奶认识这么多年，当了这么久的邻居，她去世了，你奶奶咋也不来我们家看看？”男子越说越觉得占理，眼见曼曼不停地咳嗽，他抓住曼曼的胳膊，呵斥道：“你回去给你奶奶说，让她赶快来拜我妈，听到没！” “拜你妈个头！” 一只昂贵的皮包当头砸在了男子脑门上。 徒弟正在努力练功，身为师父岂会容忍外人怀着恶意骚扰徒弟，结果李良还没说什么，就见田莉莉跟炸了毛的老母鸡似的，随手捡起地上的皮包朝男子砸了过去。 男子想用母亲的去世最后发一笔横财，田莉莉不管他在别人身上打什么主意，但把主意打在曼曼身上就不行，谁也不能欺负曼曼，这是田莉莉的底线，除非欺负曼曼的人是李良。 因为她打不过。 男子当时就火了：“你特么……” 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只有他拿东西砸别人的份，没有人敢砸他。 只见田莉莉冲上去一爪子在男子脸上挠出几条血痕，男子没想到田莉莉这么彪悍，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所以被她挠了个正着，男子伸手去掐掐田莉莉的喉咙，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当场掐死似的。 结果他田莉莉没掐到，反而被李良从田莉莉身旁扫来的一腿勾中后脚跟，整个人斜飞着摔到了地上，胸口着地，男子摔得险些喘不上气来，不过李良没下重手，很快男子就恢复了过来。 眼见绊倒自己的是田莉莉身旁的小孩，他也不管这孩子是不是有伤，抬起一脚往李良的脸上踹去，李良俯身前冲，脖颈卡在男子裆部，向上一顶，便把他撞飞了出去，这次男子摔得更狠，趴在地上挣扎半天都没起来。 男子再去看李良时的眼神已涌出了畏惧，显然是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 “我们走吧。” 贪念嗔念冲垮了理智的人类难缠而又不可理喻，这名男子又罪不至死，李良给了他点教训，是想让他清醒清醒，不过他在后院还是觉得这人看着碍眼，就带曼曼换了个地方。 “去哪好呢……” “不如去环城公园吧，也就两百多米远，那里人少还安静。” 三人提上饭盒有说有笑的走了，看到他们转身离去，男子望着渐行渐远的三人，一个女人，两个小孩，三道看似柔软的背影让他眼神又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没有人可以骑到他的头上。 男子咬着牙站起来，准备就这么悄悄跟上三人，趁他们不注意突然冲上去把那孩子打个措手不及，没错，那孩子只不过力气大了点而已，他可是个成年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子压着打，他不信这个邪，也咽不下这口气。 谁知男子刚走出两步，他突然脚心一凉，两条腿突然就没了知觉，腿上明明不痛不痒，偏偏就是使不出力气，更别说跟上那三人，男子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双腿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男子慌张的捶打两条腿，却在低头时，看到了脚下的污迹。 水泥地面上残留的些许污迹，刚好就是他老母亲跳楼后摔落的位置，当时老人摔下来砸在地上，脑袋开了瓢，地上流了好多血，有些血水渗进了水泥的缝隙里去，传达室门卫冲刷了好几遍都没清理干净。 此时男子就站在这片污迹上。 他开始慌了。 活着的老母亲他不害怕，母亲死了以后会不会变成什么恐怖的东西回来找他复仇，他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想面对那一幕，他当场就把报复李良的事抛在了脑后，两腿打着摆子跪在了地上：“妈，妈，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你会真跳下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男子跪下之后才注意到，他的腿忽然又可以动了，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腿上什么毛病都没有，刚才双腿无法行走仿佛只是一晃眼的错觉。 接下来一整天时间男子都没有等到前来悼念他母亲的宾客。 晚上回家。 男子见老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没管这个坐在客厅发呆的死老头儿，兀自在冰箱翻找起了吃的，这时，老父亲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强强啊，你还记得我最后一次打你的时候吗？” “那年你十六岁，偷了家里二十块钱，跑出去一个礼拜没回来，你回家以后，我抄起棍子要打你，你不服气，那是你第一次跟我动起手来。” “我气急了，扔下棍子走了，你捡起棍子要追出来打我，当时你妈抱着你的腿，不让你走。”老父亲抬起头，浑浊的眸子看向男子：“其实我当时气得脑子已经混了，就去门外拿了一把剁肉刀，幸好……你没追出来。” 老人闭上了眼睛，已心如死灰。 这个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老人既没有随老伴儿而去的勇气，也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在他倾诉的时候，男子边吃东西边骂骂咧咧的拿老人出气，责怪老人没本事，怪他弄不来钱，间接害死了老母亲。 第二天晌午。 男子从外面喝完酒回来，进门一看，死老头软趴趴仰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睛还在睡觉，他上去踢了老人一脚：“这都几点了，睡死你个老不死的。” 老人歪歪斜斜从沙发上倒了下去。 再也没有起来。 第五十五章 三魂七魄 饭后散步是最惬意的活动了。 酒钢家属院的位置就在环城路上，枫林公园稍远，最近的则是环城公园，吃过了田莉莉亲手做的香江鲍翅大酒店的午饭，三人去了公园饭后活动。 一群老头老太太在广场空地锻炼身体，有个抽陀螺的老人把鞭子玩得神乎其技，引来许多路人围观。 “哇塞，帅呆了。”曼曼望着老人挥舞的长鞭，露出了向往之色。 虽然曼曼没有开口，田莉莉却注意到了小丫头渴望的目光，她暗暗记下了这件事，准备明天就去买个鞭子送给曼曼，世界上任何东西，就没有她田莉莉搞不来的……除了李良肚子里的龙珠。 正想着怎么把那颗龙珠骗到手呢，田莉莉一回头，咦，这死小孩跑哪去了？她四处看了看，却是在一堵人墙外面发现了李良，这会儿李良正跟那群人围在广场边缘，看一个少女舞剑。 人群外侧摆了一只铁盒子，里面装着看客们零零碎碎的赏钱，那个蹲在墙根下砸吧着烟枪的老头应该是少女的家长，每当少女演练完一套剑招，老人笑出一口大黄牙，向路人求个赏钱。 老人邋里邋遢，反观少女一身白色运动装，舞剑的身姿如冬雪般纤尘不染，与其说广场上的这些路人是看舞剑，不如说他们看的是这个精致的女娃娃。 “良蛋儿。” 想来是田莉莉从背后偷袭李良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她从侧后方来到李良身边，跟着李良一起看少女舞剑：“你还喜欢看这东西？” “嗯。”李良应了一声，视线跟随少女手中的剑身游走，看得十分专注。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的身影：“你看这女孩的路子，她脚踩阴阳两仪，全身重心随时可向四面八方偏转，她的身法飘忽不定，就和那飘落的雪花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美观和实用性都很强。” “她肯定是得了某位剑术大师的真传，只是步法虽然高明，舞剑的手法缺了些灵动，容易被对手找出空门，而且她出招戾气太重，招招都想给身后那老头刺出几个窟窿，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在田莉莉的眼中，这些街头卖艺的能有什么真本事，无非是博观众一笑，讨几个零花钱，可怜的很，听李良把那少女夸得厉害，田莉莉顿时不服气了。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去上个厕所。” “你敢去，我就把你塞进茅坑里，吃到饱。” “……” 这白痴想干什么李良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借口开溜，然后趁李良不注意帮他吸引全场仇恨，让那舞剑的丫头一剑朝他捅过来，田莉莉向来看热闹不怕事大，怎么疯怎么玩，李良岂能惯着她。 看过舞剑之后李良就和曼曼下了护城河堤坝，主要跟曼曼讲了一下这两个月的安排，学校刚刚放了暑假，今后李良有足够多的时间教导柳曼。 “别说我老是让你练基础练个没完，就算是我，基础功也差得远呢。”李良和曼曼沿着护城河岸边，一路向西行去：“等我双手骨头长好了以后，我跟你一起练，每天就到护城河这里来，这地方宽敞，晚上了人也少。” “嗯……” 曼曼迈着小步子跟在李良身后，显得心不在焉的，她犹犹豫豫说道：“良蛋儿，你是仙人吗？” “怎么了。” 李良说的话曼曼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他是神仙，那曼曼就相信他是神仙，问题是李良与她想象中的神仙好像不太一样，武功再厉害，应该也比不上仙人的本领吧？其实曼曼最想学的还是李良的仙术，然而李良从来不教她那些，只让她练武。 这会儿趁着小姨不在跟前，只有两个人独处，曼曼终于按奈不住心头的悸动，委婉的说道：“我看电视上那些仙人都会好多好多厉害的法术，可以变成动物，飞天遁地，又能喷火又能打出闪电……” “我也会啊。” “那为什么你从来不教我？” “你又学不会。” “……” 早在远古时期，人类祖先就已经把地球进行全能量封闭了，有些神通李良想用也用不了，或者可以去逐鹿县，逐鹿的阵眼已被破坏，地支脉络恢复了运转，如果是在逐鹿县，李良倒是可以用阳神打开第四界能量通道。 “三魂掌神，七魄掌身，人死后，魂生于天回归本源，魄伏于地归于尘土，只有整合了三魂七魄，让这几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形成统一意识，才可称得上是修炼出了阳神。” “阳神是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神、你的心凝聚而成的意识体，凡人的阳神只能说是单纯的三魂七魄集合产物，而我的阳神，则是通过坚定不移的锻炼，最终整合在一起的意识升华。” “就凭你阳神的这点水准，你现在抬头问一下第四界的游离能量，你就问问它们理不理你。” 开发人体潜能本已是难如登天，探索三界之外的太虚界对曼曼来说更是为时过早，没个十年八年的磨炼，恐怕她连阳神的影子都摸不到。 这一顿基础知识听的曼曼是云里雾里，李良讲的还算比较简洁，若是详细书写下来，估计能写出好多本板砖厚的教材，光是学习理论知识就能让小丫头绝望。 “行了，别杵哪儿发呆了。” 天色也不早了，李良叫上曼曼一起回家，走的时候曼曼还在思考阳神的问题，认真到了眼睛都不带看路的地步，直到和李良回到院子她忽然惊醒过来：“我小姨呢？” 回来她才发现少了个人，田莉莉不见了。 “没事，不用管她，等她玩够了就回来了吧。”李良当先走近院子大门，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听到口哨声的小黑就蹬蹬噔跑了过来，小黑来到李良跟前蹲坐到地上，委屈巴巴的呜咽着，用头蹭李良手上的石膏寻求安慰。 李良笑着打趣道：“是不是又有人咬你耳朵了。” “呜…汪！”小黑激动的抬起头似乎想告诉李良什么，最后又给憋了回去，就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回家不敢告诉父母真相。 看来小黑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而且还受了委屈，小黑不愿意说，李良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朝着后院看了过去，他起身走向后院。 “呜……” 小黑跟上来咬住李良的裤腿，拽着李良不让他过去，喉咙里发出了畏惧的哀鸣。 第五十六章 阳神尽散，三尸化鬼 李良说过。 凡人的阳神，只是三魂七魄的聚合产物，死了也就彻底没了，通常情况下，凡人死后无法保持自我，魂魄很快便会消散，意识体分解为构成这个宇宙的本源物质，等待下一次重组，而尸体则会成为大自然的养料，进入下一个循环。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死老头，死都死了还把钱藏起来……”秦宝根边骂边在家里翻腾。 他把抽屉铺纸夹层、床单铺盖底下，只要是可能藏钱的地方秦宝根全都翻了个遍，把家里的衣柜床铺翻的乱七八糟，找不到钱，他急了就开始在屋子里叮叮咣咣摔东西，捡着什么摔什么。 “咣！”秦宝根随手捡起衣柜缝隙里的竹竿摔了出去，这里也没藏钱。 然后他趴到床底下，开始翻找床下的工具箱和置物箱，今天晚上他可是约好了带对象去喝酒的，没钱，没钱还喝个屁的酒啊！关键是两个老不死的能把钱藏到哪去？秦宝根呼哧呼哧喘着气，两手叉腰站在阳台门口，通红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四周。 自从认识了那个女人之后，她给秦宝根介绍了好多朋友，都是那种很会玩的社会人，秦宝根和他们在一起觉得很放得开，觉得他们才是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像家里这两个老不死的，成天对他指指点点。 大约是半年前，秦宝根的对象叫上他去一个社会上的大哥那里喝酒，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小贵，大哥是敞亮人，看他喜欢喝酒，免费请他喝了几次，喝过之后，秦宝根越喝越觉得好喝，喝完整个人精神倍足，后来都有点离不开了，哪天不喝就浑身都不对头。 事实上秦宝根压根就没想过结婚的事，前几天他回家跟父母要钱，无非就是去找那大哥买酒喝，没想到钱没要着，家里连出两场丧事，为了喝酒家破人亡。 秦宝根看到地上的竹竿，他心里一阵烦躁。 他上去就是一脚踢飞了这根竹竿，结果用力过猛，右脚踢出去后甩得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下半身摔的生疼，秦宝根骂骂咧咧道：“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缝！我呸——” 秦宝根啐了一口。 冷静少许之后他往客厅那边看了一眼，老父亲的尸体就在沙发上靠着，母亲这才去世了不到两三天，家里的老头子居然紧随其后，一起咽气了，现在他老秦家就剩下他这条唯一的宝根子还在。 当时母亲跳楼时的情景秦宝根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是母亲不负责任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并用死来报复他，事后秦宝根确实有那么片刻的茫然与害怕，但很快，他就开始觉得是母亲的不对，并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父亲死后秦宝根真的慌了，如果母亲的死还能当做是她自杀，那么父亲死亡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在场，就算别人说他是杀人凶手，他也没法证明自己，现在他只想尽快找到钱，然后带上对象去大醉一场。 “咕噜噜……” 秦宝根听着肠道发出的哀鸣，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一下午都没吃过饭，这时肚子饿了，冰箱里的东西又吃完了，老半天找不到钱，也买不了吃的。 家里冰箱确实有白菜土豆之类的蔬菜，可这些东西又不能吃！秦宝根又饿又乏，转悠到窗口时，忽然注意到了院子里的黑狗，他站在窗前，看着黑狗蹲坐在地上，一会儿人立起来学人两条腿走路，一会儿倒立过来在地上摔一跤然后又爬起来，自己一个玩的不亦乐乎。 秦宝根舔了一下嘴唇。 他拿起地上的竹竿，出门前经过客厅时，他加快了脚步，赶紧从父亲的尸体旁窜了过去，夺门而出。 秦宝根来到院子，将竹竿藏在身后，放缓了脚步朝着黑狗走去，狗的耳朵十分灵敏，隔着老远就听到了秦宝根的脚步声，黑狗转过头来狐疑的盯着秦宝根，刚开始没认出他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黑狗的目光锁定在秦宝根手里这根竹竿上，呲着牙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 传说，黑狗通玄，黑狗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人类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此时这只黑狗显然是瞅着秦宝根手里这根竹竿，状态不太对头。 “啧啧啧，养的这么肥，切成块了下锅里，绝对是上等的狗肉火锅。”秦宝根慢慢来到黑狗三米开完站定，眼见这只傻狗没有逃走，还冲自己亮牙，他暗笑一声，突然就扑过去论起竹竿抽向黑狗。 秦宝根竹竿抡得飞快，看那势头非要把这只黑狗当场打死不可，黑狗闪开了这一棍，转身欲跑，结果在它扭头的时候又一棍子抽过来，抡到了它屁股上。 黑狗嗷一声惨叫了出来，撒开蹄子踉踉跄跄跑了，幼年的心理阴影始终让它惧怕人类，与人发生冲突时总过不去心中那道坎，不敢真的下口去咬人，结果就被打了，幸好黑狗跑的快，不然它就不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了。 “连一只狗也跟我作对，他奶奶的。”秦宝根抡着棍子追出去几步，发现追不上黑狗，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水泥残渣砸过去泄愤。 没办法，秦宝根只能回家，他进了家门把竹竿随手一扔，正要去屋里收拾东西跑路，忽然秦宝根察觉到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老人的尸体不见了。 “我贼？？？” 秦宝根来到沙发跟前左看右看，简陋的帆布弹簧沙发上哪还有父亲尸体的踪影，他去两间卧室分别找了一圈也没找见父亲的尸体，那么父亲的尸体去哪了，会不会是在他下楼抓狗的时候忘了锁门，隔壁邻里无意中发现了父亲的尸体，把尸体带走了？ 不对啊，刚刚他从院子里回来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尸体怎会被带走…… “老不死的诈尸啊？”秦宝根骂了一声，随便挑了几件自己常穿的衣服就准备开溜，结果他来到门口，却楞在了当场。 门不见了…… 原本是出口的大门，赫然变成了一堵墙，秦宝根跑过去摸了摸这堵墙的手感，冰凉坚硬：“门呢？尼玛嘞个巴子，门跑哪去了！”他一脚踹向这堵墙。 坚硬的墙壁震得秦宝根右脚又疼又麻，他不信邪了，回去找别的出口，结果就在他转身之时，却发现家里熟悉的环境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客厅大灯释放着诡异的乌光，让这本是白天的明亮光线，变得阴沉昏暗了起来，家里两个卧室的窗户全都变成了封死的砖墙，主卧如此，次卧也是如此，阳台甚至连门也没有了。 这下秦宝根彻底慌了，莫不是撞鬼这种倒霉事让他也遇上了？联想到惨死的母亲，还有咽了气的父亲，不管是他们哪个，都在秦宝根心中开始变得阴森可怖，阵阵寒意涌上脊梁，他只觉得后脑勺都是麻的。 秦宝根在屋子里不停乱窜，疯了似的寻找出口，当他转悠到厨房时，忽然注意到了厨房第二道小门后的微光，秦宝根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跑了过去，用力拉开玻璃推拉门，整个屋子里就剩下厨房这扇窗户还没消失。 来到窗户跟前，秦宝根正要跳出去时，天灵盖猛地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他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为什么我要跳楼？！” 再去看这扇窗户，这扇窗户不正是母亲跳出去的位置吗！体内冷汗噌的一下就从他全身毛孔冒了出来，秦宝根呼哧呼哧的喘着，吓得从案板上跌了下来，顾不得其他，玩命似的转身逃出了厨房。 这一次回到客厅秦宝根发现，一切又变回了原样，客厅的大灯不再散发诡异的黑光，卧室的窗户也重新出现了，父亲本已“消失”的尸体，又一次出现在了客厅沙发上，仍然靠在那里，并没有挪动过分毫。 秦宝根连衣物也顾不上拿了，慌忙跑到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他迎面与李良在楼道撞了个正着。 “给我滚！” 李良侧身一让，让这丧家之犬从他身边逃走了，随后他来到六楼大开的放到门前，这时一股寒意袭来，似乎是里面的东西要追出来，李良闭上眼睛，以阳神打开了天眼，大脑中顿时反馈出了这样一个画面。 一团无形气场在客厅中挣扎嘶吼，气场时而凝聚出一个老人的模样，整个房间沾满了它怨恨的执念，可惜它太脆弱了，哪怕无人干涉，就凭现在正在蒸发的速度，不出五天它就会消失。 “为什么你要拦着我，拼掉最后一口气也要护着他！” 老人的执念在客厅中疯狂咆哮，在这之前，屋子里似乎还有另一道执念，可当李良赶到后，屋子里那一道执念已经消失了，此时老人的执念不断向客厅中心凝聚，时而化形时而崩溃，它用尽所有的力量朝着大门爬去。 为了脱离这间老屋的束缚，它正在撕裂自己的执念，斩断与房屋的关联。 “不要再前进了。” 李良沉声道：“你回到屋子里，还能存留七天时间，如果你踏出了这道门，你马上就会消散。” “十七年前，我拿起了刀，却没有下手，现在我要去做完十七年前的事，谁也别想阻止我！”老人的执念对抗着房屋的拉扯力，在不断的撕裂中，它猛地挣断了老屋的束缚，化作一股阴风从李良身体两边吹了过去。 “啊！！！” 老人执念惨叫着飞出了大门，脱离了执念的寄托，它就如冰雪暴露在了烈日阳光下，意识体消散速度骤然倍增，胎光丧失大半，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但它仍然坚定的追向秦宝根。 此时秦宝根正慌不择路的逃着，连滚带爬，撞到了许多路人，周围人看他就像在看疯子一样，而他已无暇去管别人的目光，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秦宝根逃到十字路口，看也不看指示灯就冲了出去。 老人的执念眨眼间追上了秦宝根，这时一辆出租车快速开了过来，司机也没想到有个疯子会在绿灯时突然要往马路上窜，吓得浑身冷汗，想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包括正要冲击秦宝根三魂七魄的老人，眼看着秦宝根就要跳上马路，它突然从混沌中惊醒，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冲了上去：“宝根！” 老人一身的执念骤然消失，仅剩下最后一丁点的残辉，落在了秦宝根的肩头。 阴冷寒意从秦宝根左肩窜入，击打在他脊椎神经上，他全身肌肉一瞬间僵硬了下来，整个人倾斜着四十五度，竟是硬生生被定在了即将迈步的姿势上。 出租车擦着他的衣服呼啸而过。 快要被车撞上的时候，秦宝根感觉到肩头一沉，就好像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把他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那僵硬的感觉只有一瞬，此时秦宝根的身体已恢复了正常，他失魂落魄坐到了地上，总觉得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中猛地空出了个缺口。 哪怕是折磨着他身体的瘾，都再也无法填补他心中这一片空洞。 第五十七章 我们生来平凡，却走在了不平凡的路上 数日前，秦宝根的母亲跳楼后，三魂七魄中的阴魂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留在死亡地点，执念寄托在水泥地的血痕上，另一部分留在了家里，毕竟是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屋，又怎会没有老人的回忆。 当初秦宝根要去追李良，他踩到母亲尸体摔落的位置时，老母亲的阴魂从他脚心窜入，拖住了他这条腿，光是影响秦宝根的行动力就已耗尽了母亲的执念，而留在家中的另一部分阴魂，则是在老伴儿试图引导儿子跳楼自杀时，用那最后的执念，让秦宝根从幻觉中挣脱了出来。 “魂确实是散了……” 六楼的房门虚掩着，李良推门走入秦宝根家中，他闭着肉眼，以阳神观看老屋里的房间，在秦宝根的父亲离去之后，这间屋子已经不剩什么了，只有一具尸体靠在沙发上。 “可是……” 李良向下看去。 “阳神阴魂，本身就是一种纯粹的精神能量，失去了载体，本该消散于三界之中，回归于第四太虚界，等待下一次轮回。”李良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可是这里的凡人，死后连魂飞天外都做不到了，精神能量全都被吸进了地下……” 黄河两岸的百姓，有着将逝去之人水葬于黄河的习俗，凡人的阴魂散去之后，所有精神能量尽归黄河之水，通过阵眼流入地球的生命脉络中去，这些能量只进不出。 青阳市的情况与逐鹿相似，然而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河，而且凡人死后的精神能量全都渗入了地下，并没有飞升到第四太虚界，仿佛大地深处真的存在着阴曹地府。 华夏上下五千年流传至今的神话，未必都是空穴来风，老一辈口口相传的故事传说，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这次李良找来秦宝根家，算是来对了。 他亲眼见证了老人的阴魂是如何消散的，精神能量又如何被扯入了大地，只是在老人消散的最后关头，那道原本处于怨恨中的执念，却在秦宝根遭遇危险时，做出了让李良也没想到的选择。 尸体会在几天内开始发臭，进而被邻居发现，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李良面朝老人的尸体微微颔首，随后转身出了门。 路过门口时李良脚下停顿了片刻。 “以你的执念强度，也许可以多留几天时间，为什么非要踏出这一步？” 阴魂消散的过程让李良收获许多信息，只是对于这一家人的生死离别，李良无法理解他们这复杂的羁绊，只得长叹一声离开了这里。 凡尘红俗迷人眼， 生老病死妄百年。 心斩三尸开灵窍， 胎光褪凡敢称仙。 人总是挣扎在七情六欲中，一晃眼一辈子就过去了，寿命将近时又舍不得活着的日子，这就是世间百态最后的落幕，只有斩除了杂念，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并坚持不懈的贯彻下去，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做到超凡脱俗。 李良从单元楼中出现。 小黑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李良，看他回来了，小黑呜呜的小跑过去，用它无辜的黑眼睛瞅着李良，李良笑着说道：“不怪你，你本来胆子就小，第一次撞鬼，没吓出猫叫就已经很勇敢了。” “嗷~” “随我练功去，走。” 一人一狗在后院练功练到了晚上，之前去逐鹿县游玩，李良离开了三天时间，虽然他知道小黑不会对他的吩咐阳奉阴违，但他还是想检查一下小黑的进度，这条傻狗是个一根筋，练功万一练的不对，不纠正它就会一直错下去。 “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李良裹着石膏的右手一棒槌把小黑拍到了地上，他蹲下来，用两条石膏撑着地面：“天狼噬月这招既是反击技，也是一门轻身功夫，你知道为什么猫可以上墙而你上不去吗？” “我踢向你的时候，你用两条后腿踩住我的脚反向后跃，并趁机抱住我的腿张嘴咬下来，可以在躲避踢击的同时做出有效反击，这个你倒没什么问题。”李良四肢立起来，模仿爬行动物在小黑面前走了步：“如果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堵墙，我问你，你怎么才能跨越它？” “呜……”小黑皱着眉露出了沉思之色。 李良爬向车库：“看好了，我做一次，然后你来。” 说罢，他已来到两米五高的车库墙根下，就算直立起来，这间车库的高度也有他三个高，更别提他是在模仿爬行动物的攀爬状态，只见李良在距离车库两米外停下，旋即身体猛地一个加速起跳，以斜角跃向墙面。 就在快要撞到墙上时，他两只滚圆的石膏棒槌拍在墙面上，利用石膏与水泥墙的摩擦力支点，并向上攀去，同时两只脚踩住水泥墙向上一蹬，整个人顿时向上窜了一大截。 李良两条胳膊扒住房檐，弓着背，双脚收上来踩住了屋顶边缘，他蹲在车库上面冲着底下的傻狗说道：“这就是天狼噬月的另一种用法。” 小黑：“嗷呜？？？” “既然你的后腿能蹬住我的脚，那你肯定也能精准的蹬到墙上，像这种表面粗糙的水泥墙基本没什么难度，再说你还有脚爪子可以利用，我胳膊骨折还没好呢都能跳上来，你四条腿好好的连我这残废都比不上？” 李良从房顶跳下来，他举臂指向车库：“你来一个。” “呜……” “我让你上房，不是让你撞墙自杀，有什么好怕的。”李良脸色一沉：“上不去没关系，可你如果做都不敢做，我就把你扔上去待一晚上。” 好在曼曼及时赶到解救了小黑。 “良蛋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曼曼来到后院见李良正在训狗，虽然不想打扰他，但这么晚了，他身上还有伤，家里人总归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于是就让曼曼下楼喊他回去。 李良斜了她一眼：“你下午哪去了。” “呃……” 白天两人在环城公园里和田莉莉走散，两人逛了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了，留下田莉莉自己一个在公园里转悠，转着转着她就又回到了环城公园门口的广场上，贴过去看少女舞剑，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就跟少女打起来了，旁人拉都拉不开。 少女往她左眼糊了个熊猫眼，这一下午，她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还是曼曼回家了才知道这件事。 “她？跟耍剑那女的单挑？” 在李良的面前，曼曼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别说是小姨了，就是她自己她也能出卖，曼曼一五一十的把田莉莉如何被胖揍的经历讲给了李良，听得李良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李良哄着小黑回了狗屋，随后和曼曼二人一起往回走去：“这个白痴，练了几年养生功夫，还真以为自己练成了什么绝世武功？我都说了那女的不好惹，就她那点斤两还凑过去找人家削她，活该。” 第五十八章 杨氏太极 “数日前，黄河大桥发生一起集体中毒事件，所幸无人员伤亡，目前中毒原因还在进一步取证中，警方已宣布介入调查……” 李忠德每天都会准时收看七点钟的新闻联播，只不过今天坐在电视前的并不是他，而是田莉莉，这台又小又模糊的黑白电视，看得她好不过瘾。 其实不是电视机模糊。 谁让她吃饱了撑的去挑衅那个舞剑的少女，这不，被人家糊了个熊猫眼，现在她看东西都是带重影的，眼睛不灵非要怪电视不行。 “小姨，开门。” 曼曼和李良回来了。 那天的黄河大桥事故，造成许多无辜群众跟着一起倒了霉，阴风吹倒了一大片普通人，包括李良一家人也是如此，其中苏琴的症状最严重，要不是官方力量及时出动，对她进行了第一时间的抢救，按医生的话说，再晚个十分钟人就救不回来了。 如今苏琴已经醒过来了，就是虚弱的厉害，李双阳比她能好点，不过醒来后还是浑身使不上力气，两人只得继续留院观察，李忠德和张爱玲由于当时离得远，受到的影响较轻，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就是儿子儿媳在医院躺在没人看着，老两口心里不踏实，于是留在了医院照顾二人，毕竟有田莉莉照顾两个孩子，尤其是张爱玲，她对田莉莉特别放心，总觉得田莉莉肯借住家里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 这下，李良的家彻底变成了田莉莉的天下。 吃李良家的，住李良家的。 睡李良的房间，占李良的床，咬李良的狗…… 凡人本就人生苦短，奈何田莉莉偏要在这条路上全速冲向终点，有时候李良也想思考过，这个女人到底是图个什么，好好活着不行吗，何必去干一些容易让自己提前到达终点的蠢事。 随着与田莉莉相识渐久，李良发现，其实这女人什么都没图，就是单纯的没脑子…… “我休息了，别乱动我的书包，剩下的你们随意。” 晚上九点李良准时上床休息，临睡之前他到房间门口，有点不放心的叮咛了两人一声，主要是说给田莉莉听，田莉莉听完用力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小姨，良蛋儿说了不要动他的东西。”曼曼小声道。 田莉莉随手从写字桌书架上抽出一本《孙子兵法》，兀自看了起来：“他说的是不要碰他书包，又没说不能看书。”田莉莉把这本插回原处，又换了一本《本草纲目》，翻了两页就觉得无聊，于是在书架上挑挑拣拣，最后找了一本中外神话故事。 小孩子的生物钟大多卡在晚上八九点睡觉，成年人会更晚一些，曼曼老早睡了，看书看到十点多时，田莉莉也禁不住困意，打了声哈欠。 她正要睡时，曼曼翻过身来，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她。 “上次你走的时候，说是这次我妈也会回来，我妈啥时候来啊。”小丫头扁着嘴巴，显然是在漫漫长夜中想念母亲了。 田莉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妈呀，她说你奶奶不待见她，就不来了。”说完她又继续看起了书。 “啊？！” 一听这话小丫头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蔫了半截，这天晚上不知道曼曼有没有睡着，反正田莉莉是睡得跟死猪一样香，第二天一早，田莉莉难得的没睡懒觉，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却没想到小丫头比她起的更早。 想来是曼曼生了田莉莉的气，起床了也没叫她。 换成别的孩子，一旦逆了孩子的愿，早闹起来了，不得不说如今曼曼要比以前成熟的太多，果不其然，田莉莉在楼下见到了曼曼，还有正在纠正她马步姿势的李良。 “我教你的这个叫混元桩，首先得站稳，才能脚踩桩步踏地而行。”李良的双臂还打着石膏，没法给曼曼完整演练，所以他只能给曼曼讲些理论知识。 基础理论也是重要基石。 “你对气血的掌控比较有天赋，筋骨资质趋于平庸，所以适合练真气爆发之类的功夫，我这里有一套基础提气法门，我叫它《丹诀》，可以帮你锤炼筋骨，以补先天的不足。” “当然，只修道而不学术，你空有一身力气也发挥不出来几分本事，我要传你的《游龙刀》，这门功夫同时包含了身法、刀法、掌法三种技艺……”李良的视线越过曼曼，看向她身后的田莉莉：“你想干啥？” 田莉莉吐了吐舌头：“良蛋儿，跟你商量个事呗。” 每当她做这个吐舌头的表情时，肯定没好事，李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她：“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回场子，不好意思，没得商量。” “哎呀你呀，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田莉莉摆着手嬉笑一声，她顶着一只熊猫眼，敞亮道：“我可是大人，我自己挨的打，仇也得由我自己来报，我就是跟你商量一下，看你能不能跟我去趟环城公园，赏赏那里的花花草草……” “再见。” 寻常人如若对李良有所企图，李良可以察觉对方的机心，从而判断出对方的来意是善是恶，只有田莉莉这个白痴，李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的机心何在。 这就像一个会读心术的人，突然遇到了一个无法读心的目标，李良很不适应跟这种缺心眼打交道，因为他无法判定田莉莉的言行究竟是否怀着恶意。 正在两人纠缠时，一辆警车开进了酒钢家属院，径直开到后院的空地上，车里跳下来几个民警，最后一个冒头的，正是住在六楼的秦宝根，只见他带着手铐，下车时他偶然的一瞥，看到了院子里的三人。 秦宝根暗如死灰的目光，仅仅是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便跟着警察进了单元楼。 “这就不是昨天那条疯狗么，怎么样，让警察给逮了，不狂了吧。”田莉莉解恨的哼哼着。 李良望着秦宝根远去的身影。 “他开窍了。” 顿了顿他又长叹一声：“可惜为时已晚。” 人之初，性本善，这个善不是说本性善良，而是在形容一个人刚出生时，心灵就和白纸一样纯洁，无论是天真烂漫的肢解了一只动物，还是笑着把毛毛虫拍成肉酱，这些都是一种纯粹，它可以是纯粹的善，也可以是纯粹的恶。 显然秦宝根三十年前的人生，一直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善念之道，然而可以让他回报善意的人却已经离他而去，想到这里，李良看向了曼曼。 这傻妞以前也过着晦暗的生活，放任不管，迟早也会扭曲了三观，幸好李良及时的在她心中那一束光还未彻底消散之前，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将她从那围墙中拯救了出来。 “曼曼。” 李良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今天就让你休息一天好了，你想去哪玩，我陪你。” 第五十九章 上一章标题放早了…… “我就不该听你的。” 站在环城公园门口的广场上，李良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他忽然想起来，缺心眼的不光田莉莉一个，她的宝贝外甥女也是个小缺心眼，怎么就忘了曼曼也有这种特质，当年那个喊出心观p眼的傻子，不就是她么。 不能以常理揣测这一大一小两个缺心眼子。 当然，李良说过的话还不至于反悔，既然曼曼想来环城公园，那就陪她来逛逛好了，三人来到公园门口之后，果然在广场上看到了昨天把田莉莉揍了的少女，她也来了，而且早早就等在了公园门口。 少女抱剑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身姿挺拔而绝立于世，剑未出鞘，人已露出了锋芒。 公园门口的人流进进出出，游客在路过少女身边时，脚下不自觉的绕开了她，不愿与她接触，看这架势分明是在等着田莉莉找上门来，这得多大的仇，李良好奇的看向田莉莉：“你昨天是怎么跟她打起来的？” “呃……” 田莉莉咧开嘴角，难为情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 由于少女站着的位置刚好卡在公园入口，想要进去必须得从少女的身边经过，有这个少女堵门，看来一场切磋是在所难免了，李良掂了掂石膏的重量，他不用双手，光用脚他就能把这少女踢折了。 只是这个少女的脑子好像不大对头。 干啥啊，大清早的闭着眼睛站在门口，这不神经病么，没见周围路过的人都躲着她走，偏偏她还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游客的自觉，人前显圣也是要分场合的，天这么亮，李良觉得她是把梦做的太美了。 这时田莉莉蹑手蹑脚的从少女身旁经过。 她绕开少女，走到少女身后几米外，转过身来又蹦又跳的朝着李良招手，无声的口型似乎是在说，别管这个傻子，快过来呀。 李良：“？？？” 他有点跟不上田莉莉的思路了，不是说找李良来帮她报仇的吗？这又是什么情况…… 似乎是看出了抱剑的少女不好惹，曼曼紧跟在小姨身后，从少女身旁偷偷溜了过去，期间少女始终闭着眼睛，默默等待着她要等的人，最后在李良从她身旁经过时，李良忍不住问道：“你在等人吗？” 少女弯如月牙的眼线微微张开，淡淡的目光扫了李良一眼，便合上了眼不再说话。 难怪田莉莉会跟她打起来。 天资不错，就是脑袋瓜不太好使，李良心中道了声可惜，从少女身旁走了过去，与两人进入了公园。 抱剑少女站在公园门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从早晨八点半等到了十一点，从太阳升出地平线到日上三竿，都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少女终于等不下去了，她睁开眼睛：“哼，无胆鼠辈，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少女拂袖离去。 而在另一边，三人进入公园之后，沿着蜿蜒的石子小路，开始了今天的环城一日游，本来还挺郁闷的曼曼来到公园以后，心里的阴郁一下子就没了，最终要的是还有李良陪着她。 以前李良跟她在一起时，不是练功就是讲课，哪怕来公园里，也只是在挑选日后合适的练功场地，今天还是李良头一次主动约曼曼来公园玩耍，曼曼兴奋极了，一会儿跑到小土坡上，一会儿又从突破跑下来钻进小树林里，快乐的像一阵风。 小孩子就是不记仇，转眼便把昨晚的不愉快给忘了。 发现前方有一座假山，曼曼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跑过去来到假山跟前，回头冲着李良招手：“良蛋儿快来呀，这里有座山，我们可以爬到顶上去。” “慢点跑，我马上来。”李良加快脚步走向假山。 田莉莉和李良来到这座五米高的假山底下，此时曼曼已扒着岩石凸起爬上去了一点，田莉莉看了看李良骨折的胳膊，不等她开口，李良便已纵身一跃，踏住向外凸起的石块，脚踩着陡立山体蹬蹬噔跑了上去。 李良站到了曼曼头顶的一块岩石层上。 曼曼拽住李良伸过来的脚腕，嘿呦嘿呦爬了上来，两人站在狭小的岩石层上略显拥挤，于是曼曼又往上爬了一层，爬到了最高的位置上，站在这里，曼曼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哇！！！” 咔嚓一声轻响，下方一名戴着墨镜的贵妇放下相机，取出照片看了看，照片上的红衣女孩站在山顶，相机刚好拍下了她元气十足的欢呼表情，贵妇将照片珍重的收进了怀中，贴身放好，她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岂知田莉莉早已看穿了一切。 “妖孽休走！”田莉莉凌厉的眼神锁定了贵妇，她扔掉皮包，嗷嗷冲过去扑向了贵妇，一个熟练的起身伏地从背后抱住了贵妇大腿，被贵妇拖着走出去了好几步。 贵妇咬着牙低声骂道：“给我放手，再不放开我扒了你的皮……” 田莉莉这一道中气十足的喝声，假山上的两人自然是听到了，曼曼转身朝着田莉莉望去，却见田莉莉被一个女人拖在地上拖着走，她站在山顶上喊了一声：“小姨！” 假山常年受到雨水冲刷，山体长了些青苔，表面湿滑，小丫头来到假山边缘时踩到一处倾斜的青苔，脚下一滑，身体顿时摇晃起来。 正在与田莉莉撕扯的贵妇看到这一幕，瞬间紧绷了身体：“小心！！”她右脚踏地，脚腕一拐，便以膝盖震开了田莉莉。 贵妇的身体向着假山倾倒下去，与此同时她的双腿骤然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似的射向了假山，她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短短不到三秒时间，她竟然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横跨了二十多米距离，来到假山下，她左脚脚跟杵地做轴心，原地旋转一个周身，竟是轻描淡写的利用向心力卸去了冲刺惯性。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从极静到极动，再由极动归于静止，两者的转换一气呵成，当她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小丫头时…… 结果小丫头晃了两下又给站稳了。 …… 熬到了凌晨三点，腰子好痛。 第六十章 生命与传承 贵妇穿着一身丝滑的藏青色长裙，裙摆垂到了小腿处，上身披着遮阳的丝巾袖套，盖住了白嫩的双臂，贵妇头戴一顶斜角帽，眼眶上架着一只墨镜，打扮得贵气逼人，有着寻常人难以坦然直视的惊艳，此时，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张开双臂，呆呆的站在假山下。 她望着山顶上又重新站稳了的曼曼，竟一时呆立在了当场，这两条准备去接曼曼的胳膊，也不知道是该举着，还是该放下去。 李良来到了曼曼身边，站在假山边缘处望着下面的贵妇，不由见猎心喜：“先用角马桩改变身体重心，一个简单的栽碑，直接让奔跑速度瞬息登顶，停下来时，又用出了两仪桩，以柔劲使身体旋转化去了冲势，好俊的身法。” “哦……” 虽然听不懂李良在说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厉害的样子，两个孩子站在山顶上一起盯着贵妇，对她品头论足，贵妇在下面听不到二人的悄悄话，她缓缓将手臂放了下去。 贵妇隔空望着李良。 突然一股尖锐的寒意迎面袭来，贵妇望向李良的目光多出了某种凌厉的味道，虽然贵妇戴着墨镜，看不到她的双眼，李良却能从她眼神变化中感知出她的敌意。 她视线锁定着李良的面门，这让李良心中产生了一种感应，这个女人会攻击他的面部。 李良微微皱眉。 “我见过她么？为什么会对我露出攻击意图……” 这时田莉莉从远处跑了过来，嗷嗷叫着扑向了贵妇，抱住贵妇的大腿张嘴就往上咬，结果被贵妇绊住小腿，侧身把她推飞了出去，在草坪上摔了个狗吃屎。 不管怎么说，田莉莉到底是曼曼的小姨，怎么能让外人随便欺负，没见看就算了，既然看见了，李良继续站在假山上看起了热闹，看田莉莉如何给他上演一场好戏。 谁知小丫头反而入戏了：“不许打我小姨！” 之前曼曼只是听了李良的口述形容，贵妇冲向假山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曼曼并没有看到贵妇不顾一切跑来接她的一幕，这会儿看到田莉莉受了欺负，小丫头气呼呼爬下假山，张牙舞爪的朝着贵妇招呼了过去，扑到贵妇身上，闭着眼睛嘿呦嘿呦打起了王八拳。 就跟挠痒痒似的。 贵妇身上的长裙被扯的乱七八糟，曼曼一通王八拳，打飞了贵妇的帽子，拍掉了贵妇的墨镜，她的面前，顿时呈现出了一张年轻美艳的面孔。 “曼曼。” 听到这个耳熟的嗓音，曼曼抡着的小拳头当时就僵硬了下来，她茫然望着这张陌生的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柳巳月又说了一句：“本来我还没做好准备见你，对不起。” 随着柳巳月沙沙的嗓音又一次传来，小丫头凝固了的表情渐渐扭成了一个难看的形状，她张着嘴巴，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她日盼夜盼，不正是盼着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一天会亲自出现在她面前吗。 柳巳月两手扶着曼曼的小身板，仔仔细细把她看了个遍：“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听到这句话曼曼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哇的一声就扑进了柳巳月怀里，使尽所有力气大哭了出来，仿佛要把童年所受的委屈要用哭声一口气倾诉给柳巳月。 同龄小孩排斥她，孤立她，嘲笑她，不能上学，不能走出院子，在家里奶奶也嫌弃她，总是用很可怕的方式对她进行冷暴力，她全部的生活只能寄托在电视机上，这些她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因为说了别人也只会拿去当做笑话，她忍耐着，等待着，一直等到了今天。 柳巳月将曼曼拥入怀中。 她没有哭，而是闭上了眼睛，用心去听曼曼的哭声，将所有思念融入到了这个怀抱中去。 此时李良盘腿坐在假山上。 望着下面的母女二人，他思来想去，最后依然没有找到适合这个场面的话语。 生命是一场传承的旅程，新的生命诞生之后，便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隔断了与母体的联系，又是怎样一种看不见的锁链，将两个独立的生命紧紧绑在了一起。 “我们回家。” “回我们的家！” 柳巳月睁开微红的眼睛，抱起曼曼离开了环城公园。 天下没有巧合，这场母女相认的戏码想来就是田莉莉的杰作，怪不得她非要叫李良来公园，李良要去公园，曼曼怎么可能不跟着一起？田莉莉把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不过最后还是成功了。 李良和田莉莉走在前面，和母女二人拉开了距离，留给了她们独处的时间。 哭过之后曼曼精神状态好多了，心里的阴郁发泄出去后，她和柳巳月说了好多悄悄话，说起了良蛋儿养的狗，良蛋儿教她功夫，良蛋儿好厉害，总之柳巳月听到的，就是女儿在描述她与良蛋儿生活中的各方各面。 柳巳月渐渐收拢了脸上的笑容。 她若有若无的视线从李良背后扫过。 神通七感之第六感，心感，李良感知到一缕带着攻击性的视线从他后颈划了过去，只是那攻击性比较轻微，所以他也就没在意，不过后来随着时间变化，来自身后的敌意越发浓重，他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十几米外的柳巳月。 柳巳月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莫名其妙，李良收回目光扭头走了，不一会儿，他又感知到了柳巳月视线中的敌意。 落后于两人的母女俩小声说着话。 “我听说奶奶住进了医院，小姨回台岛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住家里很害怕吧。” 小丫头摇摇头：“没啊，我住良蛋儿家了。” “哦……”柳巳月的目光依次在田莉莉与李良身上扫过了一遍，随后她又说道：“你在良蛋儿家住？这样也好，有人照顾着你，起码我能放心点，不过他家里应该没有空房间了，你晚上睡在哪。” “我睡良蛋儿的床呀。” “嗯？！” 第六十一章 你回来了 要打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视线总是传达出攻击意图却不动手，这又算什么。 李良频频感知到柳巳月的敌意。 “那就是曼曼的妈妈？” “是呀！” “她和我有仇？” “是呀！” “……” 曼曼的母亲自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势，只有在面对女儿的时候，眼神才会柔和下来，这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女人，至于田莉莉，李良没法跟田莉莉沟通则是因为她脑子有坑。 还好田莉莉马上就要从他家滚蛋了，曼曼妈妈说要带两人回后楼的房子住，这让李良高兴了好一阵。 “姐，住良蛋儿家多好呀……” “要住你住去。” 回到院子以后柳巳月哄着曼曼，让小丫头先去李良家待着，她得先和田莉莉去收拾后楼的老屋，老让孩子住在别人家也不是个事，再让孩子住下去，恐怕就真成别人家的人了。 听着田莉莉汇报工作似的叙述这几天的生活琐事，柳巳月微眯着眼睛，眼中时而闪过危险的光芒，不知在想什么，很快两人便来到后院，上了五楼。 两人站在一扇老防盗门门外。 “虽然我很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可是姐呀，您有钥匙嘛。” 这时隔壁邻居的门开了，邻居提着塑料袋准备下楼扔垃圾，出门时邻居发现老柳家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不由多看了她们两眼，倒不是怀疑田莉莉与柳巳月会干什么小偷小摸的事，开玩笑，光是两个女人身上的衣服和首饰，搞不好就能买下这一套房子了。 酒钢家属院的六层小楼，已经算是方圆几公里民房中鹤立鸡群的存在，实在是两个女人太漂亮太贵气，根本不像是会住在这种地方的平民百姓。 “你们是来找梁阿姨的？” 邻居好心提醒了道：“我听说梁阿姨住院了，这个房子现在一直空着。” 柳巳月戴着墨镜，目不斜视的站在门外，根本没有搭理邻居的意思，倒是田莉莉比较健谈，跟邻居询问了一下梁阿姨的近况。 酒钢家属院的住户相互间不仅是邻居，也是一个单位相处了好多年的同事，邻居说起柳叔叔和梁阿姨时，连连叹息他们家门不幸。 “唉！”邻居摇头道：“他们家本来条件很好的，谁想到出了个不孝女，在外面生了孩子，把孩子往家里一扔就跑了，当年因为这事，柳叔在单位连续出现好几次工作失误，再加上这事风评不好，单位就把柳叔开除了。” “毕竟要养个孩子，柳叔只能去工地上干些苦力活，结果就出事了，他们家那闺女也没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后来梁阿姨靠着那点赔款和保险金，一直紧巴巴的过着日子。” “前段时间她家孙女跑丢了，她在外面找了整整一夜，还好警察把孩子找了回来，如果你们是想看望孩子，我只知道她孙女住在前楼的李叔叔家里，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事情真相更残酷，邻居不是不知道老人跳河的事，他也清楚这些年院子里一些嘴碎住户怎么嚼舌根的，但他终归没法向两个陌生人开口去说这些，只是捡些柔和的片段说给了田莉莉。 田莉莉向邻居道了谢，然后邻居就下楼了。 感觉到柳巳月有点不太对劲，她心里有点毛毛的：“这会儿又进不了门，姐，要不咱先走吧……” 柳巳月没走。 她从包里取出了一串钥匙。 两个经历多年沉淀而变得黯淡无光的钥匙，串在这钥匙串上，柳巳月挑出其中一把，将这把已磨得滑溜的钥匙插进了防盗门锁孔。 钥匙毫无阻力的插了进去。 她轻轻一扭。 “啪嗒。” 防盗门打开了，柳巳月又用另一把老钥匙开了内门，推门而入，正当田莉莉要跟进去看一看大姐小时候住着的屋子，谁知柳巳月刚进了门，反手竟把内门摔上了，当时田莉莉的脸就跟这扇木门磕了个结实。 “我的鼻子……” 田莉莉疼的蹲了下去。 屋内。 柳巳月靠在门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还记得当年抱着襁褓中的曼曼回来时，父母惊愕的表情，以及他们对自己的坚决态度，柳巳月走的时候，父亲要和柳巳月断绝父女关系，并告诉她，如果敢走那就永远别回来了，阔别十年，再次回到这间房子，记忆中的画面仿佛重现了出来。 这两把钥匙是她当年带走的，一别十年，没想到父母根本没有换掉门锁。 他们一直在等她回来。 可是父亲却没有等到她回家的这一天。 客厅墙上挂着的是父亲的黑白照片，柳巳月哭得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哭得快要看不清父亲的面容，为了不让别人听到自己哭的声音，她强忍着哽咽，用尽力气捂住了自己的嘴。 柳巳月望着墙上的照片。 “爸，我回来了。” 第六十二章 柳家有女名小月 双臂粉碎性骨折，哪怕是以李良的身体，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过来，无法调用第四界的生机能量，他只能靠身体自愈。 此时李良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以内视神通观察着体内状况。 在与魃打斗的过程中，魃将抱住它右腿的李良甩了出去，砸到地上时李良磕破了头皮擦伤了些许皮肤，这都是小伤，真正伤到李良的还是他自己，护体暗劲融合透劲的螺旋力打出去，不光是在魃的身上打出了一个个肉坑，他两条手臂的骨骼也因此被震出了裂纹。 换作常人，双臂经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骨骼早就扭裂了，并且断裂的骨头还会刺出皮肉，李良以强大肌体向内压迫已经裂开的骨头，使它们哪怕已经布满了裂纹也没有错位，事后打上的石膏，起到了有效的辅助作用，相信再过一个月，他裂开的骨头就能初步愈合。 另外就是乾坤混元功的后遗症。 混元归一的强大增幅，可让李良获得超出人类极限的爆发力，相对的，副作用对身体的损伤也是无比巨大，正常情况下，每次使用混元归一都会在体内留下暗疾，从而减少使用者的寿命，但对拥有内视神通的李良来说，他完全可以找出这些病灶，进行自我调理。 除此之外就是身体的发育和成长。 如今李良已过完了八岁生日，他的身高足有一米四，体重达到了一百二十斤之多，尽管身形并不臃肿，身体的重量却很不合比例，曼曼比他大两岁，个子不过一米三左右，体重也就李良的一半。 两个人的食量也是不一样的。 “良蛋儿，你中午吃啥呀。” 在李良闭眼入定的时候曼曼是不会去打扰的，看到李良眼睛睁开了，她才问了一下李良，想了想，李良说了声随便，然后小丫头就蹬蹬噔跑到厨房，拿了两个馒头过来，她吃了半个，李良吃了一个半。 家里老两口都在医院陪护儿子儿媳，这会儿田莉莉又不在家，没人做饭，两人随便对付了一下，吃饱了便下楼去练功，现在小黑和曼曼的进度已经上了正轨，李良暂时不用教他们别的，只要适时对他们进行督促和纠正即可。 大多武者从小开始练武，主要是在打基础，真正的开始练武一般要到十二岁以后，因为孩子年纪太小，有些过于深奥的东西小孩子压根理解不了，只有等小孩的心智差不多发育成熟了，才能慢慢教导孩子复杂的知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小黑和曼曼不必非得搞明白其中的道理，李良说了什么，他们只要按着李良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当然，有时李良也会顺带着给他们讲一讲某些原理，不让他们光是傻乎乎的练，却不知练的是什么。 不提楼下练功的三师徒，却说楼上，柳巳月把田莉莉放进了门以后，两人着手收拾起了屋子里的卫生，穿着裙子到底是不方便干活，柳巳月跟田莉莉要来一件运动装换上，两人齐齐把家里卫生打扫了一遍。 眼看着中午了，她们自己可以不吃饭，怎么也不能让孩子饿着，于是二人开始准备饭菜，田莉莉打开冰箱翻了翻，里面有些蔬菜和肉，东西不是很多，她一口气把冰箱搬了个空，打算中午做顿大餐。 两个女人在厨房忙碌了起来。 “姐，我刚在冰箱旁边找到了点咸菜，酸酸辣辣的，你尝尝，可好吃了。”田莉莉抱着一个坛子走过来向柳巳月献宝。 柳巳月还未去看坛子便已脱口而出：“那不是咸菜，是雪里红。” 这是母亲自己腌制的小菜，柳巳月用筷子从坛子夹了片叶茎出来，放进嘴里，入口生脆多汁，咸香之中微微带着一点酸辣，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好吃到哭哎。”田莉莉又把手伸进了坛子。 柳巳月拍开了她的爪子：“别用手碰，拿筷子夹去。” 两个人把洗好了的蔬菜放上案板，并取出冰冻的肉放在水池边晾着，肉类还得过一会儿才能解冻，所以田莉莉先去准备素菜，她把切菜的活交给了柳巳月，自己则是辨认厨房里的瓶瓶罐罐，挑拣调味料。 刚开始厨房里还是一片和谐的氛围，后来气氛渐渐不对劲了起来。 “姐，快把煤气关了！会出人命的——” “你别看火了，去蒸米饭吧……你先回来，姐，你是怎么想的，才会想到把电饭锅放到煤气灶上煮饭？” “哩洗低喔！拌凉菜当然要把黄瓜和胡萝卜要切丝呀，你还问我为什么切丝，不切你难道打算留着晚上用吗！” 平时柳巳月也不是这样的，今天的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田莉莉不让她帮忙了，让她回屋歇着去，柳巳月被赶出了厨房，她来到曼曼的房间，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电视机正在播放曼曼最常看的频道，几分钟广告结束之后，内容换回了武侠电视剧，柳巳月知道这部电视剧的名字，她以前也爱看金老先生的着作，对于曼曼最喜欢的这部电视剧，她更尊崇原着。 原着中的女主角不在乎男主角的身份背景，愿随男主角闯荡江湖，而她又何尝不是离开了家，追随倾心之人远去了台岛，只不过柳巳月没有女主那么好的命罢了。 这些年来，柳巳月时刻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从明里的阳谋暗里的阴招一路走到了今天，她已身不由己，就算她愿意放手，她的敌人也不会放过她，所以她只能把权力越抓越紧，变得更狠、更毒、更强大，让她的敌人害怕她、敬畏她、恐惧她。 也只有回到这间曾经生活过的老屋，她才有种卸下了重担的轻松感。 本来柳巳月今天没想过就这样与曼曼相认，也没想着直接回来，主要是因为她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她只想远远的看一眼曼曼，然后马上离开，结果田莉莉这个家伙抱住她的腿不让她走，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这让她不认曼曼都不行了。 至于梁母那边就更不用说，这么多年没见到母亲，与母亲再见时起码……起码得有点仪式感，等梁母出了院，挑个喜庆日子，叫来一支大奔车队开到小区门口，接上母亲和院子里的邻居，宴请他们去国宾级的香江大酒店，搞得热闹一些。 这不光是柳巳月给自己证身，她还要给父母出一口气。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当年的柳小月回来了。 第六十三章 意外拜访 田莉莉去前楼把两个孩子叫过来吃饭，小孩子好动，虽然中午才吃了半个馒头，但是曼曼听说有好吃的，她又给饿了，李良和曼曼来到焕然一新的柳家。 说起来这还是李良第一次到曼曼家做客，进门后他换了鞋，由田莉莉引着坐到饭桌前，三人坐好之后谁也没动筷子，都在等柳巳月。 柳巳月端着最后一道清炖排骨汤从厨房出来，两手套着抹布，小心翼翼的稳住胳膊以放汤汁撒出来，在走到餐桌跟前时，她双眼突然微眯，正要装作不小心脱手把热汤泼向李良，这时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边：“妈，这是什么呀，闻上去好香。” “排骨汤。”柳巳月微笑着将小锅缓缓放在了桌上。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父亲照片。 心中叹了口气。 柳巳月宠溺的摸了摸曼曼后脑勺，随后眼中带着笑意看向李良：“来，别客气，尝尝阿姨的手艺。” 由于双手拿不了筷子，李良没法自己吃饭，所以坐在他身边的曼曼就主动承担起了给他喂饭的活，看着宝贝女儿有饭不吃，像个丫鬟似的先去伺候李良，柳巳月脸上的笑容更柔美了，她淡淡道：“你就是良蛋儿吧，我听曼曼提起过你。” “对。” 柳巳月目光落在了李良手臂的石膏上：“你的胳膊？” “打架伤到了骨头。” “骨头伤了可不是小事，来让阿姨看看，阿姨正好略懂一点医术。”柳巳月挤到两个孩子中间，横插一脚坐在了李良身旁，她右手搭住李良的肩头。 如果她想，她的柔劲随时都能碾碎一个成年人的骨头，可这里是她的家，而且女儿就在旁边看着，最后柳巳月还是放弃了试探李良的打算，转而摸起了李良的筋骨。 柳巳月仔细揉捏着李良的肩胛骨周边，通过柔劲反馈回来的手感，她基本判断出了李良的状况，双臂粉碎性骨折，一名武者受了这种伤，整个人就相当于废了一半，哪怕恢复过来也是废人一个了。 “良蛋儿，你是怎么伤的，谁伤的你？”柳巳月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 这个孩子看着年纪小，但柳巳月知道，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男孩，他能跑出百米四秒的速度，他轻松能打死杨氏太极的传人程书恒，疑似有着宗师的境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打断了两条胳膊的骨头，由不得柳巳月不关注对方的来路。 大陆上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多宗师级高手了？ “我自己伤的。”李良盯着饭桌上的一盘红烧鸡腿，似乎很想吃的样子，但又碍于双手问题只能干坐着，他也不急，有条不紊的对柳巳月说道：“前几天和曼曼去乡下玩，遇到了个僵尸。” 三个人同时向他看来。 “僵尸？”柳巳月皱起了眉。 李良目不转睛的盯着盘子里的鸡腿：“是啊，而且是僵尸里的变种，旱魃，我打它的时候使劲儿大了点，就把骨头震断了。” “妈，妈！你不知道，良蛋儿可厉害了。”曼曼激动的插嘴挥起了小拳头：“当时那头僵尸扑到我们车子上，差点把车子撞下桥，然后良蛋儿就跳出去和僵尸打了起来，豁呀，嘿呀，三两下就把僵尸打死了。” 李良瞥了她一眼：“不是我打死的，我只是打散了它的煞气而已，它是自己死掉的。” 想起黄河里的那头僵尸，李良的天眼看到它被煞气蒙蔽的残魂苏醒了过来，临在最后时刻，它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李良诉说了什么，然而旱魃的发声器官已坏，李良无法得知它的心意，只能看着它在平静中迎来了永眠。 事后有人问过李良这位第一现场目击者，从医生到护士，从警察到家长，李良如实相告，至于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倒是有个警察专门找过李良，单独警告他，不要把僵尸的事宣扬出去，不然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结果还真让警察说对了，麻烦真就找上了门。 “咣咣咣。” 外面有人砸门。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开门，查水表。” 查水表的工作什么时候交给女人去做了？柳巳月给田莉莉使了个眼色，田莉莉眨眨眼睛，没看懂，于是柳巳月只好自己起身去开门，来到门口，在她拉开内门的时候。 “不许动，警察！”一个女人刷的就从腰间掏出一根香蕉瞄准了柳巳月。 然后她将蕉口移向了柳巳月身后的李良。 柳巳月不动声色的朝着田莉莉打了个手势，同时嘴上说道：“请问你找谁？” “别闹了白姐。” 旁边一个年轻人提着果篮和礼品挤开了白颖琦，来到门口向柳巳月做了个自我介绍：“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柳女士，当初您给市分局打的电话是我接的，我叫朱洋。” “哦，是你啊……” 柳巳月显然回忆起了这个年轻人，她又看了白颖琦一眼：“这位是……” “这是白姐，我俩今天过来就是想探望一下李良，当然，还有您。”朱洋分别举起两只手提的东西，表明了来意：“带了点东西，不成敬意。” 柳巳月开门把二人迎了进去。 “叨扰了。”朱洋略显拘谨的向她点点头。 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今天一反常态，居然学会了什么叫做礼貌，倒是白颖琦压根不知道客气，进来后也不换鞋，大大咧咧来到客厅：“哇，你们正吃饭呢，来的巧啊，正好我还有点饿……” “你来干什么。”李良起身看着她。 白颖琦背着双手，打量着老屋的环境，像个验收工程的工头似的：“没办法，我不来不行呀，谁让这栋楼上死了个人，偏偏警方还在死亡现场采集到了一个七到十岁儿童的鞋印，我不来，来的可就是那群恨不得把你关起来研究的神经病了。” 第六十四章 不靠谱的白颖琦 白颖琦的来访十分意外，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于这间屋子里的几人，事实上就连白颖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柳巳月，换句话说，今天她是出于个人行为，陪同朱洋前来探望李良，却在这里偶遇了台岛三联帮的领袖。 至于朱洋，他确实是有事登门。 感受到客厅中的气氛紧绷了起来，白颖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啦安啦，逗你玩呢，只要李良小师傅好好的，国安才懒得多管闲事呢。” “我们就是来看看小良蛋儿恢复得怎么样了。”朱洋讪讪的解释道：“没想到柳女士也回了大陆，今天是我们唐突了，哈哈哈……” 白颖琦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平时的混劲儿呢。 “呃。”朱洋咳嗽了一声，装作没看到白颖琦的鄙视，他对李良说道：“我世叔你应该认识，就是你卢伯伯，你陆伯伯听说你受伤了，他工作忙过不来，就让我代他跑一趟……”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年头上门不是来借钱就是来求人的，果不其然，朱洋委婉道出了家事，原来他有个弟弟，比他还不争气，成天不好好上学，家传功夫也不好好练，眼看着就快成废人一个了，家里能不着急么。 两兄弟的父亲四处托关系，给小儿子找家教，找名师，后来兜兜转转把关系托到了白颖琦这儿，结果白颖琦不知道咋想的，突然就冒出了个晴天霹雳般的灵感，把人带到了李良这里。 由于朱洋督办过李良的案子，跟李良脸熟，所以朱洋的父亲是专门把他派过来拉好感的，混个印象分，可能过个一两天，朱洋的父亲就会亲自到访，再过几日，朱军强会把小儿子朱江也带上，正式登门。 这东西是有讲究的，拜师，万万不可一蹴而就。 只是…… 说好的宗师呢？ 把我忽悠过来就是来见一个小屁孩儿？朱洋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心里已把白颖琦的家属问候了十几遍，瞧卢叔叔拜托的是个什么人，早知道就不该信这个不靠谱的玩意儿，这会儿朱洋又尴尬又难堪。 偏偏白颖琦还觉得朱家仿佛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使劲显摆着意劲儿，跟朱洋说话的时候，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去。 丢人，太丢人了！ 意外的是柳巳月竟然也在场，好了，丢人可丢到台岛去了。 全程李良都没怎么搭理过两人，这让朱洋更难受了，他留下了礼，约好下次再来探望李良，便带着白颖琦起身告辞，出了酒钢家属院以后朱洋忍不住抱怨道：“白姐，你还是给我介绍个靠谱点的名师吧，下次再是这种，就别带我来浪费时间了。” “好啊。” 白颖琦背着双手，高兴的一蹦一跳走了。 回去后朱洋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登门结果，父亲听了后在电话中沉默许久，只是说了句知道了，随后便给白颖琦打过去了电话。 “我都说了别问我别问我，我带人过去已经算是打擦边球了，再折腾，把我折腾进去了你替我坐牢啊，我可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白颖琦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朱军强心中确定了答案。 第三天下午。 一身正装的朱军强提着大包小包礼品，亲自带上朱洋登门拜访李家，这次他们运气好，刚好赶上李双阳出院回来，不然李良会不会让他俩进门都不好说。 “呀，这不是朱警官么。” 李双阳激动的很，他当然认得这个把李良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回来的人民警察，对于朱洋，他心里没别的话说，连忙把二人迎进家里，并向张爱玲介绍了朱洋的身份。 如今苏琴还在医院躺着观察，有李忠德陪着，现在家里就李双阳和张爱玲两人，母子二人热情接待了朱洋，接下来朱军强简单说明了来意，可是对于朱军强的说法，两人显得有些狐疑。 “拜师？” 李双阳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两位贵客：“你说要拜良蛋儿当师父？朱叔叔，你年龄跟我爸差不多大，你大儿子今年二十多了，你小儿子也十六七岁了，你让你小儿子拜我儿子当师父，这不成那啥了么。” “哎！叫我叔把我叫老啦，其实我今年才三十五……” 朱洋斜了父亲一眼：“是十五年前吧？” “让你废话。”朱军强给他后脑勺来了个瓢儿，他指着李双阳转移了话题：“知道该叫什么不？” 朱洋：“？？？” 应用题：已知，父亲想让朱江找李良拜师学艺，那么李良就成了与父亲平辈的身份，李双阳是李良的父亲。 求：朱洋应该如何称呼李双阳。 这道题的思路角度十分刁钻，以至于朱江一时间没跟上父亲的节奏，朱洋试探性的看了李双阳一眼：“爷爷好？” 朱军强照着他后脑勺又是一个瓢儿：“怎么说话呢，你就是这么卖老子的？” 平白无故又挨了一瓢儿，当时朱洋都给惊了，他心说老头子你是不会数数还是咋的，这不是你铁了心要让我当这个孙子么，凭什么我能喊一声爷爷，你喊一声叔叔就不行？ 这会儿张爱玲去厨房准备晚饭去了，给贵客接风，只留下李双阳一个人在客厅里茫然的应对着二人，他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俩怕不是来说相声的吧…… 既然贵客是来找良蛋儿的，那就让良蛋儿直接和他们聊好了，李双阳觉得，他实在加入不了这两父子的话题。 第六十五章 神莹内敛 这一次柳巳月是秘密离开的台岛，两名机关人员虽然不是针对柳巳月，但柳巳月知道是大陆不能待下去了，她有这个自信大陆官方不会拿她怎样，但如果她离开台岛的消息泄露出去，肯定会有一些有心人惦记上她。 盼着她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我过会儿就走了。” 酒钢家属院的后院空地上，柳巳月和田莉莉站在远处，望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练功。 小黑一直蹲在狗屋门口，警惕的盯着田莉莉。 “我不在大陆这边的时候，你先照顾着曼曼，尽量让她和李良待在一起，有他在，没人动得了曼曼，至于我妈那边……”柳巳月长出一口气：“她年纪大了，脾气可能不太好，你多担待一点。” 田莉莉不解道：“你不是不让曼曼和良蛋儿太亲密么，你就不怕你一回去，第二年曼曼给你抱个外孙？姐你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我可打不过那死孩子，要是他仗着武力乱来，搞不好连我也得搭进去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如今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十岁，给他俩机会他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当然柳巳月也知道不能放任不管，不然等两人身体发育成熟，真搞出人命来那就晚了。 “等我稳定了台岛那边的情势就把曼曼接过去，反正你给我把曼曼看住了，如果曼曼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要是曼曼自己搞事呢？” “少废话！” 匆匆见过女儿不到三天便要离开，要说柳巳月放得下那是假的，她不想让曼曼知道她要走，那只会徒增伤感，不如不辞而别，有些事情比母女情深更重要。 只是现在柳巳月无论去了哪，曼曼都会关注着她，生怕她一转眼就不见了，但这又怎能难倒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曼曼。” 听到柳巳月叫自己，小丫头先是看了李良一眼，得到李良的首肯之后，欢天喜地跑到了柳巳月跟前，跳起来扑进她怀中。 柳巳月笑着抱起曼曼转了个圈儿：“我们回家换身衣服，等下妈妈带你去公园，吃好吃的，玩海盗船，好不好？” “嗯！！” “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家里，最后一名学小狗叫。” 放下曼曼之后，柳巳月作势跑了一段距离，小丫头兴奋的从她身旁超了过去，连蹦带跳的冲进了楼道，边跑还边喊着：“我要吃好多好，一直吃到吃不下。” 柳巳月转身要走，李良站在了她面前：“不去说一声再见吗？” “说了又能怎样。”柳巳月从李良身旁绕过，一路走出了酒钢家属院，这个性格强硬的女人，在离去的时候头都没回过一次。 这是她们自己的家事，出于师父的身份，李良只能试着帮曼曼挽留柳巳月，毕竟他又不是曼曼的爹，没有资格干涉曼曼母亲的去留。 这时楼上传来曼曼的喊声。 “妈，你快来呀。” “你好慢哦，我都到终点了，妈，你追上来了没？” 小丫头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急急忙忙跑下楼：“我不让你学小狗叫了，妈，你在哪！你出来呀——” 院子里的两人默然以对，田莉莉更是把脸转向了别处，不愿看到小丫头此时的表情，于是小丫头开始满院子找起了柳巳月，找不到了就跑去问田莉莉。 “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吧……” 田莉莉没敢直接说实话，结果小丫头就把她这句扯淡当真了，跑去院子里的公厕找柳巳月，女厕没找见，她就钻进男厕里找，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她哭着跑回来追问田莉莉，眼看田莉莉嗫喏着答不上来，李良沉吟了片刻：“你妈有事走了。” 柳巳月的不辞而别在李良看来并没有什么，因为以后还是会再见的，然而这对曼曼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等了十年，好不容易见到了母亲，结果还没她熟悉母亲身上的味道，母亲突然就走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妈妈！”曼曼哇哇哭着跑出了院子，去找柳巳月，见状田莉莉赶紧追出去，硬是把她给抱了回来。 曼曼在田莉莉怀里挣扎着，哭声响的刺耳，又是尖叫又是哭喊，看田莉莉按着自己不肯松手，她就用头往地上撞，把脸磕的满是擦伤，鼻血都流了出来。 对于孩子来说，他们的心灵十分脆弱，骤然失去心爱之物，心灵就好像凭空缺失了一块，那种滋味比刀捅进去还难受，具体表现则是有种钻心的痛，从胸口沿着脊椎上达后颈再直入后脑，直接影响到大脑神经，属于根本无法抵抗的情绪疼痛。 李良体会不到这样的痛苦，但他能看得出曼曼正处于情绪失常的状态，针对于精神类的症状，也只有精神类的手段才能解决，李良来到田莉莉身边蹲下：“你按着她，把她的脸面向我，按住别动。” 说完李良闭上了双眼。 有个境界叫做神荧内敛，意思是说一个修炼有成的人可以掩藏住阳神的神光，使人看不出他的境界，外形如一个寻常人那般平凡无奇。 为什么李良每次使用天眼神通的时候总会提前闭住肉眼，不是他必须闭上眼睛才能以阳神观察这个世界，而是在以阳神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如果他睁开了肉眼，那么他阳神的神光就怎样也都敛不住了。 “别看我的眼睛。” 李良吩咐了田莉莉一声，随后对着曼曼缓缓睁开了眸子。 “……” 在与李良的双眼对视之后，曼曼的两只眼球突然就没了焦距，人也不再挣扎，软软的躺在了田莉莉怀中，看到小丫头失去意识之后他立刻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人已恢复了神莹内敛的状态。 田莉莉眨巴着眼睛：“你刚刚干啥了？” “这么让她闹下去会伤了她的胎光，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李良起身往前楼走去，他双臂有碍，于是便招呼田莉莉抱起小丫头回家。 一路上田莉莉不停的追问李良是怎么做到的，把李良烦的要命，天眼这东西又不是闹着玩的，也就是担心曼曼过度悲伤，怕她伤了神，李良才用这种手段让她睡了过去。 “良蛋儿你回来的正好，我是受不了了，你去招呼一下你朱大侄子……呸！朱爷爷和朱叔叔。” 李双阳晕晕乎乎给两人开了门，赶紧把李良介绍给朱家父子：“这就是良蛋儿，你们聊吧，我去给我妈帮忙……” 第六十六章 好好的拜访就变成了踢馆 “李良小师傅你好，我是洋洋的爸爸，我叫朱军强。” 就在大儿子蛋疼的注视下，朱军强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前去迎接李良，看到李良胳膊上的石膏，他眼露关切之色：“小师傅胳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上次我家洋洋匆忙拜访，不懂礼节，今天我专门来给小师傅带了点补品。” “谢谢，不过我这会儿没空。”李良带着田莉莉直接进了屋，把父子俩晾在了当场。 田莉莉抱着的小女孩似乎是睡过去了，两位贵客知道这个时候不方便打扰，于是便硬着头皮等在客厅里，不一会儿，李双阳端着茶壶茶杯来到客厅，他张望了一圈：“良蛋儿呢。” 李双阳先是给父子俩倒了杯茶，然后去了李良的屋子，开门后他见李良站在床上，指挥田莉莉给小丫头按摩，他叫了李良一声：“去招呼一下你朱叔叔，他说有事跟你商量。” “哪个朱叔叔？” 这句话直接就把李双阳给问住了：“呃，你看哪个像哪个就是吧……” “哦。” 李良跳下床来到客厅：“你们谁是朱叔叔？” 朱洋刚想抢答，结果被父亲一巴掌给按那儿了，只见朱军强赶忙站了起来：“哎！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什么叔叔，啊？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叫朱军强。” “你也就比他大了四十多……”朱洋小声嘀咕一句。 这是来求李良的，李良能感觉到朱军强的机心，只是他的机心不带什么恶意，所以李良也就耐心听他多说了两句。 “我从朋友那里听说小师傅武学造诣颇高，正好我家世代学武，所以就想来跟小师傅请教请教……” “好啊！” “我知道我和小师傅第一次见面，贸然提出请教可能……啥？！” “我说可以，你们等会儿。”李良转身回屋。 最早那一次李良追杀绑匪的时候，追是难追了点，结果他追上去三两下就把人全打死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后来在黄河河畔遇到的僵尸才算有点意思，李良打的好过瘾。 几年来他真正动过手的就是这两次，难得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上门切磋，他正好想见识一下，地球上都有着什么路数，能否给他带来惊喜。 李良来到床边看了会儿田莉莉的按摩手法。 “曼曼胎光不稳，易伤神，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给她挤压额头两条大筋，沿着太阳穴两边的大经一路推到后脑去，重复按摩半个小时，按完记得给她盖好被子，防止尸狗出笼，雀阴离体。” “什么玩意儿？”田莉莉听得云里雾里的，这些字她都认识，可是从李良嘴里说出来之后她就听不懂了。 尸狗乃是三魂七魄中掌管“警觉性”的其中一魄，司掌【心感】，有些先天警觉性强的人，或者经过后天训练的，他们在睡觉时，如果有人要害他们，他们会在危机来临时立刻惊醒，就如看家护院的犬类一般灵敏。 至于雀阴则是掌管“抵抗力”的一魄，体弱之人，往往在过度悲伤后大病一场，指的就是雀阴从体内飞走了，人没了抵抗力，外邪自然容易入侵人体，从而染病。 李良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是也在练内家功夫么，连这都不知道？” “连这都被你知道了？”莉莉睁大了眼睛。 杨氏太极传男不传女，柳巳月是个例外，田莉莉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只学了呼吸吐纳的法门，至于招式套路，流水碎岩的精髓，家里长辈是半点没教她。 “学道而不修术，痴也，修术而不学道，愚也。”李良瞥了田莉莉一眼：“道术道术，先有道而后有术，两者相辅相成，偏偏你两样都没沾边，难怪这么不开窍。” “你又在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两人在屋子里硬是耗了二十多分钟，而朱军强父子俩就在门外等着，刚开始朱军强还有点气闷，空等着谁都不喜欢，结果在听到屋子里的对话之后，他忽然觉得，就算再等下去也值了。 学道而不修术，痴也，修术而不学道，愚也，说的可不就是他家老爷子朱胜华吗！老爷子今年已有七十的高龄，练武练了半辈子，另外那半辈子则是浪费在了那虚无缥缈的“道”上，不是老爷子不修道，可是道又在何方？ 处理完了小丫头的问题之后，李良来到客厅，坐到父子俩对面：“你好。” 眼看着都快二十一世纪了，在不合时宜的场合抱拳行礼，总会显得比较奇怪，于是朱军强起身给李良倒了杯茶，算是向李良表示了自己的尊敬，李良也没拒绝，他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来找我是文比还是武比？” “呃……” 国人习惯委婉表达自己的意图，也就是俗称的说话拐弯抹角，抹不开面子有话直说，朱军强不像李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听他说话这么干脆，朱军强反倒有点不适应了：“小师傅身体不便，我们来文的吧……哎等等？！” 说好的上门来混李良的好感，然后引出拜师的话题，怎么发展到这里就变成上门踢馆似的节奏了？朱军强没说要跟李良比试啊！没等他改口，却听李良说道：“我没事，别看我骨折了，我一身本事起码还能发挥出来个三四成。” 劲与劲的碰撞可谓十分凶险，寻常下，武者轻易不会与人动手，因为他们出手不论胜负，只分生死，劲力一旦打入了对方体内，那便无力回天，轻则落下残疾，重则当场毙命。 不过有时候武者也会遇到和好友比试的情况，总不能向亲朋好友也使出杀人绝技，但不使出绝技，又无法展现出真正的技艺。 所以就有了文比和武比的说法。 “我家地方太小了，施展不开。” 李良兴致勃勃站起身，当先往门口走去，他回头冲屋里喊道：“田莉莉，帮我带上茶壶和杯子，再拿点瓜子，我带客人下楼去院子坐坐。” “哎别，小师傅……” “行了我们走。” 第六十七章 催眠不是魔法，但它可以帮助一个不愿醒来的人安然入睡 人有七情六欲，仙人亦有初心本愿，不然李良也不会一次次兵解，一次次的转世，他从没想过称霸何方，只是舍不得死，但愿能在时光长河中可以活的更久一些，在自己钟爱的道路上走的更远，寻找那长生之上的奥秘。 如果非要说李良有什么兴趣爱好，他喜欢学习新的技艺，以及掌握已有的技艺并不断打破极限，登峰造极，或是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比武论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不喜欢神棍。 “这不好吧，小师傅，我们在屋子里聊聊就可以了。” “我都说了没事，就是换个宽敞点的地方而已，我们走。” 厨房里的张爱玲听到外面动静，出来探头一瞧，发现李良居然要带贵客出门，她想也不想的就骂了出来：“你个狗日的，俩客人屁股还没在咱家焐热呢，你带客人干啥去？给我消停点！” 不知道几十年前是什么样子，改革开放之前的国内家长，在有客人串门时，他们总是会在客人面前故意打骂自家孩子，来衬托出他们对客人的重视，让客人有面子。 至于客人喜不喜欢这样的面子，那是客人的事，反正张爱玲是这么做的，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过来揪住李良的耳朵，把他扯进屋子关了起来，临在关门前，张爱玲还冲着大土豪田莉莉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脸，笑容弧度和眼神变化简直恰到好处。 如此丰富的表情变化，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望着李良都快黑成锅底了的小脸，田莉莉当时就没忍住给笑出了声。 “孩子小不懂事，你们坐，我让双阳陪你们。”张爱玲回来望着面如呆鸡的朱军强，回厨房把儿子赶了出来。 她训斥道：“都说了让你陪着客人，你跑厨房里给我添啥乱子，去给客人添茶去！”然后她对朱军强歉意的笑了笑，转身回了厨房。 李双阳讪讪坐到了朱军强对面：“叔……” “别叫我叔。” 关于辈分问题，朱军强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执着，死活不肯认李双阳这个大侄子，刚开始两人的对话比较尴尬，后来把话说开了，提到了孩子的话题上，朱军强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冲着李双阳唉声叹气。 “我家洋洋本来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整天不学无术，就知道跟他那些狗屁朋友瞎混，可把我气的，我算是放弃他了，然后跟我爱人又要了一个……” 朱洋：“爸？！” “我家江江小的时候很聪明，练武很有天分，谁知道长大了还不如这兔崽子。”朱军强一瓢儿给到了朱洋后脑勺上：“还不是你把小江带的看起了小说，上课看，放学看，回家看，不好好学习也不好好练功，就知道看小说，再不管，他也要变成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 “呃……” 偏帮了父亲，儿子难看，偏帮了儿子，父亲又难看了，这让李双阳怎么插进去话，他想了想，不得不换了个话题：“其实我挺羡慕你们家的，毕竟，两个孩子都是在你眼皮底下长大的，不像我，别看我这会儿在家里坐着，明天我就得回单位了，下次再回来又不知道得等什么时候。” 听闻话题转移到了李良身上，朱军强打蛇上棍：“你不在家的时候，李良小师傅就自己在家练功吗？” “练功？” 李双阳想了想，恍然道：“对，良蛋儿是挺喜欢功夫的，经常去后院和那个丫头一起练，说起来我还打算给他报个武术班来着，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事，胳膊没三四个月我看好不了，这下子他怕是连九月开学都赶不上了，唉……” 武术班？给李良报武术班？放眼整个青阳市，谁够资格给李良这种境界的人当老师，朱军强都开始觉得李双阳是在拿他寻开心了，于是忍不住问：“李良小师傅那么厉害，你还给他报班？” “他厉害什么啊，他就是自己瞎练着玩的。”李双阳连连摆手。 朱军强急道：“你不知道他的身手？” “什么身手？” 这下轮到李双阳懵圈了，看朱军强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他沉思了片刻：“哎？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坐车从逐鹿返回青阳，经过黄河大桥的时候发生了一起车祸，我记得……” 模糊的记忆画面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它是来找我的。” “快走！” 然而正当他开始回忆时，脑海中翻腾的记忆突然就变成了空白，与此同时，还有种难以形容的颤栗感浮上了他的心头，让他本能的就选择了逃避，不愿去回忆那段阴影。 “你和你爱人氧中毒比较严重，那应该是你们介于清醒和昏迷之间产生的幻象，好好休养，不要胡思乱想了。” 有个医生是这么对李双阳说的，她的声音很温暖，话语中仿佛带着魔力，李双阳下意识选择相信了她，于是就没再回想过氧中毒时的模糊记忆。 催眠。 不光是他，苏琴也得到了同等待遇，催眠不是记忆删除，这是通过心理暗示让两人选择性忽略掉了不愉快的记忆，潜意识留下的感官却不会消失。 比如魃意志震慑带来的恐怖，比如李良肉搏战斗力带来的震撼，这些都存在于苏琴和李双阳的感官中，而且一旦触发了记忆媒介，忽略掉的记忆同样会浮现出来。 经过朱军强这么随口一提，李双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关于李良的身手，有关于黄河大桥的车祸，想着想着，李双阳刚冒出来的模糊记忆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想不起来了。” 正是从黄河大桥回来后，李双阳再见到李良时，总觉得李良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明明人就在面前，却有种越来越远的距离感。 越是去回忆车祸，身边的李良就越发变得陌生起来，李双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陪着李良慢慢长大，不愿看到他越离越远，所以他潜意识里拒绝了这段记忆。 只要不去回想，一切就会如昨天一样。 第六十八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伦敦时间，晚间十一点十四分。 一辆私家卡车连夜开出了剑桥大学科学院，作为世界首屈一指的研究型大学，这里不仅有着世界顶尖的地球与外空间学术领域，还有着当前最先进的天文设备。 “哦神啊，我简直不敢相信安娜描述的画面。” “安娜说她抓到了一个天使，太疯狂了……” 几个学生开着卡车一路向北驶去，经过一个多小时路程，他们来到安娜指定的坐标位置，并在那里见到了安娜露营的帐篷，却没有看到安娜和她男友布鲁斯在这里。 这片荒野十分空旷，学生们四处找了找，最后在距离帐篷两百米外的公路边找到了安娜。 此时安娜已陷入了诡异的谵妄之中，趴在地上，口中不断呢喃着一种陌生语言。 “伟大的黄昏与终焉之神……” “你是万世的征服者，你是不朽的精灵王，你的神之名曾在末日中唱响，你的手中剑将为混乱带来终结，我信仰你为我的神圣……” 与此同时。 安娜的男友布鲁斯，此刻正站在一团不可名状的光影面前，布鲁斯跪伏在光影的脚下，精神同样陷入了谵妄之中，他嘴角歪斜，口水横流，眼神却狂热的直视着面前这道扭曲之影。 而在另一边的东方国度。 也正是在同一天，薛文化独自开车来到了位于逐鹿县西南方的吕家村，距离二十多里路，没有人知道这位土皇帝已悄然到访了村子，偶尔有路过学堂的村民，会看到他站在大门外怔怔的出神。 学堂大院是二十多年前建起来的，当年，吕家村的村民推倒了河神庙之后，就在原址上盖起了这座学堂，如今的年轻一代已经没有谁还记得曾经的神庙了，也就是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老一辈依稀留有印象。 此时，学堂里的读书声郎朗入耳，孩子们学习的画面历历在目。 “每个孩子都有衣服穿，每个孩子都有书可以念，吃得饱，睡得好。” 薛文化望着学堂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看到了存在于久远过去的神庙，公子吕也曾坐在这里，为百姓开民智，向众生传道授业，薛文化喃喃着：“吕神，这祥的安康是否如您所愿？” 没有打搅学堂里念书的孩子，薛文化悄悄离开了吕家村，他再一次来到黄河边，站在涛涛河水前，望着翻腾的水花，薛文化抬起手来，凌空以指画符，游离于四维空间的元素能量顿时涌入了符印轨迹中去，并以实体形式投影到了三维空间中来。 避水咒。 随着一抹微光闪过，薛文化往前一跳，纵身跳入了黄河中，滚滚而来的降水本要将他瞬间吞没进去，然而就在河水快要接触到他身体时，水浪居然自动从他两边分开。 纵入黄河中，滴水不沾身。 几米高度放在以前是绝对不敢跳的，现在的薛文化已今非昔比，他轻飘飘落到了河底，朝着河床中心走去，一双帆布鞋淌着稀软的淤泥，越走水线越深。 时而有凶残的鲶鱼向他游来，如发现了猎物，欲要钻到他身上咬一口，结果在游到他身边之后，这些肉食性的凶鱼居然全都安静了下来，如众星捧月般的尾随在他身后，随他一起前进。 黄河是越往中心水线越低，不多时，薛文化便已来到了昔日退潮时露出的陵墓遗址跟前，当时开闸放水，水线褪去了不少，因此暴露出了水神陵墓，不过在上游的冲击之下，水线又涨了回来，重新让这里恢复了宁静。 当初公子吕亲自砸碎黄泉鬼棺，破坏了阵眼，趁着水线没涨回来之前，人类考古学者又把陵墓翻了个底朝天，陵墓该破坏的都破坏得差不多了，今天薛文化来到这里，不是为别的，而是有些事情他觉得自己必须去做。 “吕神在上。” 薛文化在无数条鲶鱼的簇拥下跪在了陵墓前，望着已是空荡荡的棺木基座，他面朝黄泉鬼棺曾经摆放的位置，恭敬的拜了下去：“您传我仙术，开我灵窍，倾尽毕生所学传授于我，您的大恩，我薛文化无以为报。” 薛文化郑重的拜了三拜。 “我明白您的夙愿，也知晓您的遗憾，您的天命，就让我来为您继承下去。” 黄河水神曾把薛文化放入黄泉鬼棺之中，让薛文化看到了他的一生，他遵照天命立下阵法，封锁了黄河两岸的能量运转，但他也一直在等候着天命的到来，等待九州的解封，等待人类崛起的那一天，他将欣然解开阵法，还两岸百姓一个仙气盎然的天空。 “您的传承记忆告诉我，域外天魔并非不可战胜，只要有大罗金仙在，我们又何必再像老鼠一样藏头露尾的活下去？现在就有一位大罗金仙下凡到了我们这片土地上，吕神，您可以放心了。” 薛文化直起身来：“天佑九州……” 原本公子吕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而今，得到了公子吕的传承之后，这位神话中的黄河水神就如他的父亲一般，那真是将他当做了生命的延续，将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了他。 师父如父，虽非亲生，却也抵不上亲养，衣钵传人更是如此。 时隔几天后。 县里的干部们听说薛书记要走一趟青阳市，有人提出陪同，结果被薛书记婉拒了，书记笑了笑说，他就是去偷个懒，散散心，秘书和同事只好作罢。 有心人注意到，从薛书记出院以后，从里到外都不太一样了，整个人好像变得精神了许多，这天早上，书记开着车从大院出来，跟大家约好了回来时带上青阳的特产，然后他便驾车一路开往了青阳市。 “三尸显形，一气化三清……” “斩了善恶喜怒悲乐，一分为三，以阳神化形出来，世上真有这般境界？” 因为太过于惊骇，所以薛文化不得不对大罗金仙这般存在产生了迷茫，但他不会怀疑传承记忆中的知识，既然公子吕认为那个孩子是大罗金仙转世，那他就一定是。 无论多么离奇，他都相信。 第六十九章 使徒 随着薛文化驾车驶离了逐鹿县。 他逐渐感觉到，四维空间的游离能量似乎已悄然远去，同时他对四维空间的感知也越发模糊起来，透过后视镜，薛文化看向了逐鹿县的天空。 同在看向这片天空的，还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其他目光。 伦敦的某家医院。 “黄昏落幕……” “我主将与你在黑夜中同行。” 正处于昏迷中的布鲁斯脑子里突然响起了这个声音，他猛然惊醒过来，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刺激，开始剧烈的挣扎，他本已几天没有进食的虚弱身体，不知从哪涌出了一股力量，竟是硬生生挣断了手腕上的皮带，翻身跳下床跑了出去。 这是个外来者。 布鲁斯身上拥有着与地球格格不入的神性韵律，凡人或许察觉不到，但在这个能量封锁了的星球上，他这个可以独自发光的能量源，对某些古老者来说是如此显眼，以至于他被探员抓回去之后，很快便有一名特殊的使者前来接触他。 无论是催眠或者威逼利诱，都对布鲁斯无效，这名深深陷入谵妄的凡人，早已沉浸在了对于黄昏教会的崇拜之中，痛苦和磨难只会助长他的狂热。 “终焉必将到来。” 神性扭曲了布鲁斯的凡人意志，使其成为了黄昏教会的狂信徒，人们只知道他似乎在寻找某样东西，却不知他要去哪里，或者说背后操纵他的存在，究竟是想通过这个凡人得到什么。 出于对外神的恐惧，使者决定秘密处死布鲁斯，却发现杀死人类的方式根本对布鲁斯无效，仿佛印证了圣耶稣的神迹——凡人不可渎神。 没错，哪怕是圣梵蒂冈派来的使者，也无法杀死一名神灵的使徒，这些曾在地球上自称天神的古老者，对于布鲁斯背后的存在来说，依然是如蝼蚁一般的凡人。 一名外神发现了地球。 无形的恐怖已弥漫了伦敦。 这天晚上。 李良在曼曼家里看起了《中外神话故事》，旁边的田莉莉傻了吧唧坐在床上，每当李良看完一页，田莉莉就会帮他翻篇，不过田莉莉发现今晚的李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后羿射日这一篇，他盯着看了好久都没动静。 “喂，你还看不看书了，不看我睡了。”她故意使劲拍了一下李良后背。 入手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疼的田莉莉哇呀尖叫了一声，她骂道：“你属刺猬的呀？怎么满身都是刺！” 家传功夫不传女眷是规矩，在这一点上，田莉莉的小舅也没办法，不过经验与阅历他倒是没亏待田莉莉，在家中长辈耳濡目染下，田莉莉有着相当丰富的眼界，自然看得出李良的暗劲已修到了极高的境界。 所以她才生气。 “你有没有发现月亮旁边多了一颗黄色星星？” “哼！” “……” 跟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提起星象本就是个错误，不过李良想想也对，不单单是田莉莉，他认识的这些人都不可能与他相谈甚欢，因为双方根本就是两个频道的人，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李良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知己难寻。 “算了，我回去睡了。” 李良让田莉莉帮他开了门，径直下了楼。 站在院子里，他仰头望着夜空的繁星，在那弯弯的残月旁边，有一颗土黄色的星星正在闪耀发光，与其他冷白色的星光对比起来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李良很少使用天眼观察这个世界，除非是涉及到大地脉络之类的事宜，八年来，他打开天眼的次数屈指可数，让他单独开启天眼，也就唯独曼曼一人有过这种待遇。 不是他不想用。 人在有自保之力以前，拥有一双太明亮的眼睛，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天眼可以看到许多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信息，但对某些存在来说，当你看到了祂的时候，祂也就看到了你，凝望深渊之人，同样会被深渊凝望。 天上这颗土黄色星星出现的是如此突兀，如果用天眼去看它，相信又会呈现出另一番光景，然而又会有什么东西迎上李良的目光，那可就不好说了。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与聊得来的朋友坐在树下赏赏星象，其实也挺好。” 李良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他没有打扰小黑，悄然回了家。 父亲前天就回了工厂上班，爷爷奶奶是昨天把母亲从医院接回家的，经过黄河大桥的车祸之后，苏琴的精神状态总是回复不过来，这两天仍然没回学校上班，而是继续在家养着。 “人家田阿姨晚上不睡觉了？这么晚才回来。” 在李良回家后，张爱玲嘟囔了他一句，便催他赶紧上床休息。 曼曼仍然霸占着他的房间，哪怕柳巳月将钥匙流了下来，小丫头也没有回自己家里住，可能是跟柳巳月赌气，也可能是那个生活了十年的家让她并不是很喜欢。 此时曼曼在李良的房间呼呼大睡着。 “别吵着曼曼了，滚你屋里睡去。” 张爱玲吆喝着赶走了李良，轻手轻脚的给曼曼闭上了门。 第七十章 两个呆瓜 还记得前段时间，朱军强携长子前来拜访李家，当时张爱玲横插一脚，把李良关进了屋子，再后来父子俩意兴阑珊的告辞，直到最后，张爱玲都没想明白客人为什么会不太高兴的走掉。 她将这一切归罪在了李良身上。 这几天她对李良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后天晚上你朱叔叔请咱们去外面吃饭，到时候见了人给我表现好点，再敢捣蛋，看我不扇烂你的脸！”张爱玲把李良拉到跟前，厉声警告他，这让李忠德看不下去了。 不就是出去吃个饭么，又不是见什么大领导，老折腾孩子干啥？李忠德上去挤开了老伴儿，把李良护到身后：“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少发神经。” “我发哪门子神经了？啊？” 接着两人又开始拌起嘴来，吵架的内容又偏移了主题，逐渐上升到了人身攻击，沉浸于冲突中的两人根本没注意到李良已经走了，当他们发现李良不见了时，早在两分钟前，就去屋子把曼曼叫下了楼。 自从经历了柳巳月的不辞而别，几天以来小丫头一直没什么精神，虽然李良的吩咐她仍然照做，总觉得她还是心不在焉的，当然，有心事的不光只有她。 “曼曼。” 就在曼曼练习站桩提气的时候，李良叫了小丫头一声，小丫头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以为李良是叫错了，却见李良沉吟着朝她看来：“曼曼，我考考你，你认为操纵能量的手段厉害，还是超越自我极限的技艺厉害。” “我……” 逐鹿县原本天地封闭，人类的祖先夺了天地之造化，锁了日月之精华，断绝了人类进化到超凡生命的可能，但是李良的到来，却让逐鹿县方圆一百里的能量恢复了运转，如今，那里的天空已充满了生机。 随着时间流逝。 逐鹿县将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天资卓绝之人，逐渐拉开与其他普通人的距离，届时曼曼肯定会遇到一些超自然手段，当她在这方面遭遇了挫折之后，难免会对自身努力产生动摇。 是时候教她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我不知道。”曼曼摇了摇头。 如果是以前，小丫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法术厉害，但在认识李良之后，越是了解李良，她越是能感受到李良的不凡之处，就像前几天曼曼因为母亲的不辞而别，而在院子里闹腾的时候，当时李良只是用眼睛看了她一下，她就失去了意识。 这又是什么样的手段？ 法术与功夫两者孰强孰弱，曼曼也没法确定，因为她不知道李良还有多少神乎其技的本领没展现出来，以李良的能力，就算让他去面对那些常理无法揣测的超自然力量，想来也是游刃有余。 “答的不准，但也不算错。”李良把曼曼叫过来，让她坐到了自己旁边：“面对未知的事物时，保持头脑清醒也是一个难得的品质，有些问题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必计较一时得失，完全可以留待以后去印证。” “去把玄心叫过来，我给你们讲讲课。” 小丫头跑去狗屋门口，敲了敲狗屋的房顶，正在练功的小黑探出头，听小丫头说李良找它，它高兴的蹦跶到了李良跟前。 一人一狗分别坐在李良两侧，听他传授理论知识，听他讲述大千世界，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尤其是李良讲的仙佛与鬼魅精怪，两个小家伙特别感兴趣。 在讲到实战理论的时候，李良提到了与施法者发生遭遇战的问题，他问小黑：“如果你和对手相距20米，你的对手需要1.5秒才能搓出火符，法术弹速相当于强弓射速，法术威力相当于三颗捆绑式手雷的爆炸，当战斗开始后，你会怎么做？” 小黑思考了片刻。 它回狗屋叼出一个书包来，把头伸进去找了找，找出一个草稿本和一节铅笔头，小黑嘴巴叼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先是画出一个大圈和一个小圈，然后又画出了一个从大圈发射向小圈的箭头。 望着草稿本上涂鸦似的方案，小黑吐掉铅笔，迈着小步子跑到空地上，然后面目狰狞的冲了出去，边跑边咬：“汪汪汪汪汪——” 跑出二十米之后，它停下想了一会儿，又表情狰狞的跑了回来：“汪汪汪——” 跑完一个来回，小黑失落的垂下头，回到了李良身边。 “呜……” 李良摸了摸它的脑袋。 “正面冲过去也是个办法，但你必须抢在对手施法完成之前贴身上去才行，这需要你有极快的速度，你爆发力还差了点。”李良安慰性的揉着小黑的狗头，又朝着曼曼看了过去：“你呢。” “啊？” 正在盯着草稿本的曼曼突然回过神来，她认真的想了想，却发现她好像没有破解这种局面的办法，她试探性的看向李良：“躺下等死？” “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李良举起了又粗又硬的石膏。 两个傻徒弟他越瞅越是火大。 “战术！远程暗器！武力碾压或出其不意！”李良气得用石膏敲了一下曼曼的小脑瓜：“我看是法术把你给唬懵了，方士法师和尚精怪朝你丢小火球，你不会抄板砖糊他，飞砖要施法时间不？是他的法术快还是你的暗器快？你脑筋不会拐弯？” 曼曼如梦初醒：“还可以这样吗……” “不可以吗？”李良长出一口气，努力放缓心态，同时不停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弟子，再蠢也是他决定收的徒弟：“玄心跟你不一样，狗都是一根筋，不点不通，所以我得手把手教她，你是人，你得自己学会灵活多变，把我教你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 当初绑匪抓走曼曼，李良追上以后，打死程书恒时，虽然明知道程书恒肺腑已伤，但他也担心程书恒藏着什么同归于尽的手段，于是就装作要以犁形拳冲过去打死他，结果李良却是在提脚起跑的时候，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石子，照着程书恒的脑门射了过去。 这就是出其不意。 既然决定要打死对方，动了手那就务必往死里打，当然是怎么狠怎么来，哪里致命打哪里，就凭小黑和曼曼现在的心性，估计就是人站在那儿让他们去打（咬）他们都不敢。 李良得好好想办法扭转这两个傻徒弟的观念，这么练下去，就算他俩修出了正果，怕也是两个只知道对着空气打套路的呆子。 第七十一章 拜师宴 两天后的下午。 厂长慌慌张张杀进了流水线操作间，点名要找李双阳，这会儿李双阳正在偷懒，厂长的突然出现顿时把李双阳吓了一跳。 他赶紧把涂涂抹抹的草稿藏在了袖子里面。 自从当上小组长以后，工厂每次的月报会议李双阳都会参加，因此自然认识张连松是酒钢厂的正职厂长，只是张厂长这么一个大领导，今天怎么想起来了他这个小组长？ 张连松与司机从工人中快步走来，沿路两边的工人见他到来纷纷叫了声厂长好，摆出了十分热情洋溢的工作态度，希望能给酒钢厂的一把手留下个好印象，然而张连松只是应付性的嗯或好，目的性明确的找上了李双阳。 “厂长，您这是……”李双阳有点心虚的把藏着图纸的袖子背到了身后。 张连松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可算找着你了，走，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张连松揽住李双阳的肩膀，就如两个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亲密，李双阳直接就被搞懵了。 李双阳头戴着安全帽，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就是厂长往他肩上揽一下的这个功夫，工作服上的好多黑灰都蹭到了厂长的衬衫上，李双阳惶恐的连忙要挣脱，谁知厂长反倒不高兴了：“哎？咱兄弟俩谁跟谁啊，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向天发誓，就在今天之前，李双阳跟这个笑面虎私下里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怎么今天就突然变成了亲兄弟？原本李双阳还推脱说是有活没干完，张连松笑眯眯的目光看向另一名组长，对方顿时会意，不等领导发话他就主动请缨。 “双阳，你跟领导先忙去，这里有我们。” 这下李双阳反而觉得更荒谬了，虽然身旁这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总是笑呵呵的样子，但他知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谁知道张连松到底在想什么，李双阳不安的跟着他走了。 回宿舍以后李双阳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垢，换上了一件干净衣服，随后便和同样换好正装的张连松上了车，司机载着两人直往青阳市市区行驶。 这一路上李双阳忐忑的沉默着，总是张连松问起他来他才开口说话，问什么他答什么，大部分都是问他家庭家人喜好以及日常工作之类的内容。 李双阳骑着自行车要骑六个小时才能从厂子赶回家，司机开着厂长的大奔，花了也就四十分钟，便把两人送到了位于环城路跟前的香江大酒店。 这是当地官方接待外宾时才会启用的国宾级酒店，有着放眼整座青阳市都很罕见的八层高度，李双阳仰头望着豪华的酒店门头，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起路来腿都在发软，视线都开始扭曲起来，仿佛面前这栋八层高的酒楼整个就要向他压倒下来。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门口一名黑马甲白衬衫打底的侍者走了过来，彬彬有礼的问了李双阳一声，侍者并没有因为看到他平民百姓的着装就对他进行区别对待，显然能在国宾级酒店工作的人，除了长得好看身材高挑，还要有良好的礼貌与形象。 “双阳，在门口磨蹭什么呢，等会儿菜都凉了。” 本来张连松都进门了，回头一看李双阳还在大门外杵着，他急忙出去揽着李双阳进了酒店，带着李双阳来到了楼上的包间。 推门进去。 偌大的厅堂内，门口两边各有一排柔软的沙发，茶几上摆放着烟和糕点，此时卢英、白素丽、白颖琦、朱军强及其长子等人，正靠在沙发上，嗑瓜子的嗑瓜子，看报纸的看报纸。 进门看到这个阵仗，当时张连松就怔在了原地，他今天不仅迟到了，而且还让一群大佬等了他这么长时间，完了，他在这些大佬心中的印象分肯定跌到了谷底…… “嘿！” 卢英见到李双阳进门顿时双眼一亮：“正说李双阳呢他就来了，哈哈，快进来坐。”卢英起身过来拍了拍李双阳的肩膀，亲热的跟他握了一下手之后，这才看向他身边的张连松：“张总也来了，坐吧，别拘束。” 两人望着屋子里的十几个大佬，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二人低眉顺眼的来到沙发区的最边角坐下。 张连松还能好点，以前倒是经常参与这种场合，比较放得开，李双阳哪见过这阵仗啊，他就一普通工人，从来没进过酒店，所有人中他唯一认识的只有卢英，结果却连开口打招呼的勇气也没有，只能傻乎乎的顺着卢英的意思坐到了这里。 “想当年，我跟王涛在空军部队服役那会儿，我俩还是一个班的，唉，时过境迁呐。” 朱军强锤了一下右手边的东北汉子，咧嘴道：“一晃二十年过去，你现在都变成局长了，我说王局啊，啥时候你也照顾一下兄弟，帮兄弟打听打听苹果的事呗？” “想搞苹果还不简单。”王涛嘿嘿笑着：“等着，我明儿个回老家了从园子里给你摘上几箩筐，让你可劲儿造。” “滚蛋！” “老朱，你别是忘了王局干啥的吧，王局干的就是你这种不老实的奸商。”卢英拍了拍身旁一个白净青年的肩膀：“我兄弟叱干风扬，人家可是青阳通讯界的二把手，省电信的副总，求人你得往这边看，要是我兄弟心情好了，说不定能帮你搞两筐苹果来吃……” “哈哈哈。” 包厢里顿时洋溢起了欢快的笑声。 就在包厢的正室，摆放着一张足足能坐下二十人的超大圆桌，还能旋转，像极了李双阳在工厂看到的食堂饭桌，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地道……与李双阳不同，张连松一直坐在沙发角落察言观色，通过几人的对话，他大致掌握了在场之人的地位高低。 举办这场宴席的应该是朱军强没错了，很明显，今晚的来客都与他关系匪浅，包括邀请张连松的卢英，也是朱军强请来的客人，两人身边的几名陌生面孔张连松没见过，但也听说过这几个大佬的大名，坐在这排沙发上的要么是朱军强当年的战友，要么就是卢英的战友，关系纽带不可谓不紧密。 坐在对面那排沙发上的，一个二十七八的短发青年，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两人各自捧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他们应该是兄弟俩，不仅长相相似，就连习惯动作也十分传神。 而在一边坐着的长裙女人，张连松暂时看不出她的底细，但他清楚这个女人绝不是跑来混饭的普通人，就这冷峻的气势，就这严肃认真的举止，哪怕是在看报纸，也给人一种如尖刀的锋锐感。 除此之外就是几位宾客来时携带的家眷，林林总总有十二三人。 至于身边的李双阳…… 张连松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个省厅的正职，为什么会邀请一名普通的工厂工人，来参加这种连他也要仰望的宴席。 问题是…… “都这会儿了还不开宴，他们在等什么？”张连松忐忑的观察着这些大佬，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好在朱军强最后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吱呀。 使者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将身后几人引了进来，当先走进包厢的正是苏琴，苏琴进来茫然的环视了一圈，当她的视线落到李双阳身上，不由喜出望外：“你也来啦？” 随后跟进来的则是李良和曼曼。 “琴琴？”李双阳看到妻子出现时明显意外了一下，更意外的则是她身后的两个孩子，这到底是搞哪一出，他彻底不会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朱军强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热情，看到三人进门，他当即扔下战友，二话不说就迎了上来，欢迎三个人的到来。 “不好意思，来晚了，学校放学晚，我才下班。”苏琴窘迫的致歉。 “晚什么，我们也才刚到。” 朱军强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看得他那些老战友们啧啧称奇，接着他热切的目光移到了李良身上：“小师傅也来啦。” “……” 对于李良的冷漠朱军强一点也没显得尴尬，反倒笑容满面的把李良迎了进来，李良一声不吭走进包间，坐到了父亲身旁，张连松看了看李良两条胳膊打着的石膏，不由多问了一句：“双阳，这孩子是？” “我儿子。” “哦……” 等到李良到场之后，朱军强出去喊来侍者，吩咐酒店开始上菜，随后回来殷勤的招呼大家落座，这让张连松心里惊诧万分，难道这位大佬等着的，就是李双阳他家里人？然而让他吃惊的还没结束。 “小师傅，来坐这边。” 朱军强笑呵呵的走到与包厢大门对角的席位，拉开了最里面的椅子，招呼李良落座，随后又安排曼曼、苏琴和李双阳依次沿着李良右手边坐下，张连松则是被安排坐在了李双阳右边，比他还要次一位。 朱军强则是紧贴李良坐在了他左手边第一顺位，其次是他几名战友挨个落座，而他的两个孩子，长子朱洋和次子朱江则是坐在了靠近包厢大门的最末位。 那个看报纸的女人，仍然在安安静静的看报纸，没有随大家上桌的意思，朱军强也仿佛没有看到这个女人一样，兀自招呼了其他人落座。 这个阵仗是让张连松完全看懵了，原来不是他捎带了李双阳这名普通工人，被捎带来参加这场宴席的幸运儿，反而是他这个厂长。 “首先我要感谢各位的到来，虽然大家都是世交的兄弟们，不管怎么说，咱场面话也得带到……” 王涛拿着茅台酒瓶不耐烦的敲了两下桌子：“赶紧麻溜的有屁快放，爷都渴了！” 桌上又是一阵笑声。 “今儿个咱这些兄弟们聚首，一是好久不见了，我想兄弟们了，二是想给兄弟们介绍我身旁的几位认识认识。”朱军强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起杯中酒：“来，咱们走一个！” “可算能喝了。”王涛扭开茅台的盖子，对着瓶吹了一口。 叱干风扬饮尽小杯里的白酒，不禁对王涛的气势惊叹道：“王哥海量啊。” 朱军强的战友们都喝了酒，这边李双阳夫妻俩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仰头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 之后朱军强开始给战友们介绍李良一家人。 “这是李良小师傅。”朱军强红光满面的向众人说道：“我跟你们讲，别看小师傅年纪不大，就算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够小师傅一只手打的。” 第七十二章 立于青阳巅峰的人们 在座的社会精英，都是李双阳和苏琴难以想象的位高权重之人，拥有着可以影响整个青州省的力量，而他们夫妻两个，原本就是在这几人统治下的平民百姓，两人骤然受邀参加这种规格的宴席，就好像一介草民凭空攀上了朝廷命官。 听着朱军强把李良捧了起来，却把这些大人物贬的一文不值，夫妻俩顿时惶恐不已，只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长满了针刺，坐的是又难受又不安。 “你们也知道我老朱的家境，我是个生意人，整天忙着应酬和出差，我家老爷子的功夫传到我这一代算是给废了。”朱军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感慨道：“我年纪大了，已经练不了武啦，所以老爷子只能把希望交给我两个孙子。” 几年前，朱老爷子去庙街摆完摊回来，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整日沉迷在玄学与道法之中，足不出户，后来连对幼孙的教导也荒废了，就在上个月，老爷子彻底撇下了幼孙，收拾行装，独自踏上了前往巴蜀的求道之路。 这下朱江彻底没人管了，从此过上了无法无天的混账生活，朱军强想着，总不能让武术世家的传承就这么断送在他父子两辈的手里，何况朱江也确实需要一个严格的导师约束他，不然继续让他混下去，他恐怕连朱洋都不如，最后沦为了废人。 全场第二杯酒下肚。 “来来来，吃菜。”朱军强乐呵呵的招呼大家用餐，他把凉拌牛肉转了过来，主动给李良等人夹了好几筷子肉。 他看得出来，李双阳和苏琴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老百姓，他不招呼二人吃菜，两人是没有勇气动筷子的，因此朱军强对李良的父母格外热情：“老弟老妹，尝一下人家做的秘制牛肉，吃的时候沾点酱料，可香了。” 只有朱军强给夫妻俩夹了菜，夫妻俩才畏畏缩缩吃一口，然后就放下筷子干坐着，这边喝完了第二轮酒，卢英主动跟张连松打了声招呼：“张总啊。” “哎！卢哥。”张连松连忙端起酒杯要站起来敬酒。 卢英让他坐下，酒过三巡了再各敬各的，张连松一拍脑门，连说太紧张不小心把规矩忘了，接着卢英向其他宾客提点了张连松一句：“这是双阳他们厂子的张总，张连松，大家也都认识一下。” 几位大佬笑吟吟的向张连松点头致意。 张连松赔笑着，暗暗擦了把冷汗，当他再去看坐在他左手边的李双阳时，已生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之所以现在能坐在这个场合，就是因为身旁的李双阳，才让他有了挤进来的资格，到了现在张连松哪还不明白，今天的东家专门是为李双阳一家人才摆下的这桌宴席。 “哇，这个好吃。” 小丫头咬了一口酥脆小黄鱼，外焦里嫩的鱼肉让她唇齿留香，她咂咂嘴，又夹了一条过来，手捏着鱼尾巴去喂李良：“良蛋儿你尝尝。” 李良摇摇头。 朱军强举起酒杯，带领大家喝了第三圈酒。 东家已带众人酒过三巡，接下来在座的宾客就可以自由的攀谈敬酒，喝完第三杯酒，朱军强给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俩过来敬李良一杯，朱江压根儿没理他，好在朱洋懂点规矩，第一个端着酒杯朝着主位走了过来。 “呃……” 朱洋俯视着比自己小了将近两轮的李良，硬着头皮尬道：“小师傅咱俩喝一个，今天咱正式认识了，以后有机会了多指教一下我弟弟。” 李良正在专心致志的啃着糖醋排骨。 “嗯。”他冲朱洋点了点头，随后又凑过去啃起了曼曼手里的骨头。 “小师傅有伤在身……”朱军强见李良没起身回敬的意思，应该是不懂酒桌上的规矩，于是他舔着脸说道：“……小师傅伤还没好，不能喝酒，那就以肉代酒吧。” 第二个来敬酒的是朱江，朱洋回去以后小声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来到李良身边，想了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倒了杯酒喝完就回去了。 这时叱干风扬端了杯酒过来了，这个文气白净的青年脸上挂着笑容，来到李良身边向他敬了一杯：“小师傅，我老喜欢武术了，以前也练过散打一类的功夫，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也好多交流交流武术上面的心得。” 李良看向他：“联系方式？” 这个青年提到了李良感兴趣的方面，只是李良确实不知道他说的联系方式是什么，于是他询问的目光朝着父母看了过去，李双阳唯唯诺诺说道：“我们家没装电话……” “没有？”叱干风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设备，他按下几个数字，片刻后，电话接通了：“我是叱干。” 在这个年代，固定电话都是有钱人才装的起的，一部固定电话就要五六千块钱，而且装的时候还要给师傅上礼，不懂规矩的那就慢慢等着吧，当有钱人装了固定电话的时候，富豪已用起了大哥大，当富豪用起大哥大的时候，有些人手里已经拿上了小灵通。 叱干风扬应该是给某个内部人员打的电话，用小灵通简单交代了两句，随后他又转头问李双阳：“你们家明早方便不？” “方便……” 打完电话之后叱干风扬又倒了一杯酒，敬了一下李良：“以后咱们要常联系，到时候小师傅别嫌我烦啊，想当年，我也是个武痴来着。” “好。”李良微笑着点点头。 这是李良参加今晚这场宴席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朱军强看在眼里，对他的喜好又是掌握了一分，待叱干风扬敬酒完回去，他也是满上一杯敬向李良：“小师傅，我朱军强好歹也算半个武林中人，家传洪式铁线拳，小师傅是什么流派的。” “以流派概括太模糊了，我什么都会一点，没有固定的路子，非要说的话……” 兵解转世之法终有极限，通过一次一次转世的积累，如今李良已集百家之长，道心圆润通明，然而他所掌握的技艺与本领最终求的也不过是两个字：“长生。” 众人面面相觑。 在座的这些人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流派，自然也不可能听说过天地无极至尊长生功的威名，只是众人知道，朱军强虽然为人奸滑了一些，却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想来这个孩子绝对有着什么独到之处，否则在座的各位也不会以叱干风扬为首，如此看重李良。 今晚这场宴席朱军强达到了目的，成功的把小儿子朱江引见给了李良，至于李良是否愿意收朱江为徒，朱军强无法确定，他在最后索性挑明了话头：“小师傅，我家小江资质不错，就是心性上浮躁了点，不知道小师傅能否指点指点他？” “他？” 李良朝着坐在末尾的朱江望去：“他幼年时应该是遭遇过什么恐怖或者愤怨，他的胎光中留下了一道戾气，伤人亦伤己，有人约束倒不会脱离正轨，没人管，怕是会成一个混世魔。” “那还请小师傅不吝赐教。”朱军强起身面向李良鞠了一躬。 这把李双阳吓得一个哆嗦，他噌的一下就从位置上蹦起来了，连忙去扶朱军强：“叔，你这是干啥，别，千万别！李良是晚辈，你咋能这样。” “老弟，坐下吧。” 卢英和白素丽夫妻俩过来拉开了他，好言安慰，而在他对面的王涛举起酒瓶也是劝了他一句：“你叫双阳对吧？这是老朱自己的决定，你别管啦，来，跟哥喝一杯。” 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向一个晚辈鞠躬行礼，这样的气魄不能说不令人佩服，朱军强能做到，在座的宾客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矜持，大家有一个算一个，纷纷为朱军强声援应和，世交的默契感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我呸……”朱江小声撇撇嘴。 他闷着头又喝了杯酒。 父亲让他拜这个小屁孩为师，拜师是不可能拜师的，这辈子也不可能拜师，每天也就上上课看看小说打发青春，以此来勉强维系无聊的生活，小说多好看啊，剧情精彩令人欲罢不能，书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朱江超喜欢看小说的。 就比如朱江最近看的一本武侠小说《倚天屠龙》，主角跌下山崖习得绝世武功，然而不懂的用法，十成功力只能打的出一两分力道，朱江现在看到主角进入光明顶密道，刚刚学了魔教顶级功法，全书马上就要开始全书最高潮的剧情了。 练武哪有看小说有意思。 朱江很反感阿爷和父亲整天念叨他练功的事。 与其把青春耗费在学习和练功上，怎么就不能用这些时间去做一些喜欢的事？反正父亲那么有钱，朱江就是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够他吃香的喝辣的，他生来已经站在了终点，为什么还要努力。 “现在这年头谁还学功夫，报纸上都登过了，特异功能和气功大师都是唬人玩的。” 朱江喝着两千块一瓶的茅台，跟他的兄弟朱洋愤愤不平抱怨着：“功夫再厉害，它快的过子弹吗？它打的过军队吗？它能变成钱吗？” “你小声点……”朱洋捂住了弟弟的嘴。 虽然朱洋心中也对传统武术不怎么看好，但他起码知道一点人情世故，有些话就算是实话也不能当众说啊，朱洋知道弟弟这是喝酒喝上头了，有些埋在心里的不满，借着酒劲儿宣泄了出来。 幸好朱江还知道顾忌场合，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 朱军强向比他小了两个辈分的李良，以晚辈身份求教，他都做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朱江再说下去，那就是当众打朱军强的脸了。 有时候人被逼到了这个份上，碍于情面，无法拒绝他人对自己的要求，朱军强过来拉住朱江，把朱江带到了李良面前，朱江虽然不高兴，但却没有把心里话直说出来，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到他脸上的不情愿。 毕竟朱军强态度这么诚恳，俗话说伸手不打笑人脸，所以李良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拒绝了他：“我已经有了两名弟子，没有时间再带一个徒弟，何况他也不愿意学功夫，你们还是别强迫他了。” 听到这里朱军强心里咯噔一声。 他瞪了朱江一眼，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心知拜师的事操之过急，容易引起李良的反感，朱军强只能退而求其次。 第七十三章 生来站在终点的男人不需要努力 时间转眼过去了一个月。 曼曼和小黑在李良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新的技艺，之前李良承诺过，只要曼曼月底前把基础练扎实了，就传授她丹决和游龙刀，因此小丫头每天都很努力的苦练基本功。 母亲走了以后曼曼也就只能练功了，这次她下定了决心，等她武功大成，她就亲自去台岛找柳巳月，曼曼都做好了计划，她先给自己定了这样一个小目标：“我要像良蛋儿一样厉害。” 朱江悠闲的躺在藤椅看着小说，偶尔抬眼看一下院子里的两个小毛孩，便又沉浸在了小说的故事里去。 从那天的宴席结束之后，朱军强就把小儿子安排了过来。 每天早上八点半他把朱江送到李良这里，晚上七点再接朱江回家，这会儿朱江躺着的藤椅，本来是朱军强专门给李良准备的，反正李良也没打算接受朱家的好意，结果朱江就给霸占了过去。 这段日子朱江过得好不快活，比在家还舒服，到了这儿压根没人管他，腿长他身上，他爱去哪去哪，嘴长他脸上，他想吃啥吃啥，每天从早看小说一直看到晚上，看累了就在躺椅上眯一会儿，醒来继续看，别提多舒坦了。 “游龙刀练的是双刀，快而不失灵动，狠而一沾就走，不可贪刀缠斗。” 李良坐在小丫头面前侃侃而谈：“我这个月给你的目标是，把我教你的身法、桩子、丹决呼吸方法练会了，到下个月我胳膊好得差不多了以后，就开始带你上房练身手。” “到时候你要是跟不上我的速度……”李良眼中警告性的意味不言而喻。 小丫头吓的夹紧了双腿。 “小心你屁股开花！” 说完了曼曼李良又朝着小黑瞪去：“还有你，别以为你就能跑了，去给我练身法去，今天上不了房，我就用天狼噬月踢爆你的狗头。” “嗷？！” 两个徒弟慌慌张张练功去了。 “我的妈呀……”曼曼平展双臂微微握拳，右腿前伸九十度绷直，左腿缓缓下蹲，连着摔倒了好几次她才掌握了用双臂平衡身体的手感，只是单腿蹲下去太累人了，要不是她练了这么久的马步，光是单腿屈膝她都屈不下去。 这是李良让她锻炼大腿上的肌肉，还有身体的协调性，并以丹决的呼吸法辅助增强气血流转，以达锤炼筋骨的作用，练功的时候曼曼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否则真气就泄了，练也是白练。 李良一直在旁盯着她，只要她开口说话，发出了声音，李良一脚就踢飞一颗石子打在她身上。 除此之外就是沿着花坛边缘倾斜三十度行走。 按照李良的要求，曼曼沿着花坛石阶行走时，不能用脚掌落地，只许用脚尖踩在花坛边缘上，后脚整个儿悬空着，而且身体要倾斜到花坛外面去，所以小丫头下半身要背对花坛，上半身要扭过来掌握平衡，这个姿势别提多难受了。 “我是让你两只脚尖踩着边缘交替前进，左脚后绕迈过右脚，右脚前绕迈过左脚，没让你跟个蜗牛似的一点点往过挪！” 看到小丫头做错了李良就立刻指出来，对她可谓是严防死守，不给她一点犯错和偷懒的机会：“走完十圈，换个方向再来十圈。” 人在平地上行走的时候，可以健步如飞的走出一条直线，但如果是走在两边悬空的一条独木桩上，明明走的都是一样的距离，身体却会不受控制的偏斜摇晃，李良教曼曼的这个步法姿势，她在院子空地上练过几遍就会了，可当她上了花坛台阶就开始频繁的掉下来。 “离地两公分的石阶你都走不好？行，下个月，我让你在咱六楼楼顶边缘上走两圈。” 比起曼曼，小黑倒是自觉多了，不用李良吩咐都会坚决完成指令，就是它完成的太坚决，这条一根筋的傻狗，不停冲向车库往墙上撞，鼻头磕破了还傻乎乎往上怼。 这边李良刚教训完曼曼，那边就听到小黑发出了一声哀嚎，他走过去看了一下这条傻狗的状况，还好，小黑皮糙肉厚没撞出什么大碍，就是鼻子上的嫩皮擦伤了点，疼的厉害。 不行。 傻狗的脑子转不过来弯的，继续让它练下去非得把狗脑子撞出来不可，沉吟了一会儿，李良转过身来弯下腰：“玄心，你能从我身上跳过去不？” “呜……”小黑盯着李良看了会儿，半天没动弹。 李良稍稍蹲下去了一些：“现在呢？” 小黑左右踱步了两个来回，冲着李良伸了个懒腰，它打了个响鼻，立即加速朝着李良跑了过去，在快要冲到李良跟前时，小黑前腿起跳，整个身体人立了起来，随着它两条后腿一蹬，小黑纵身从李良背上飞跃而过。 这是李良在学校体育课上看到同学们玩的游戏，叫跳山羊，一个孩子当山羊弯腰站着，其他孩子依次从山羊背上跳过，没跳过去的就替换成为新的山羊。 没想到这个小孩子的游戏放在小黑这里，却成了它上房之前的过渡练法。 随着李良直起双腿，提升了高度，小黑开始吃力起来，第一次它没跳过去，一头撞在了李良的腰上，好在肉肉比较软，小黑不怎么疼，在这之后，小黑好几次冲到李良跟前就给胆怯的停下了，撞墙它不怕，但它不敢去撞李良。 于是李良微微蹲下一点，放回了小黑之前能跳过去的高度。 “先从这个阶段开始练。” 这下子小黑信心又回来了，而它不知道的是，李良在纠正它天狼噬月身法姿势的同时，还在以微不可查的幅度，一点一点升高后背。 他对两个徒弟可谓是煞费苦心。 当初李良收下小黑，并为它取名李玄心，是因为它强烈的求生欲望引起了李良心中共鸣，以一个脆弱生命扛过寒冬夜晚的奇迹，由此打动了他，至于曼曼则是纯粹的想培养一下这傻妞儿，给她个圆梦的机会，顺便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别拿自己发泄过剩的精力。 至于曼曼说的什么李良教她武功是为了给李良当沙包揍着玩，呵呵，怎么可能，李良是那种人吗…… 就在李良带着两个徒弟练功的时候。 朱江突然就骂出了声。 “人家5g都不舍得对你出手，你竟然用倚天剑刺他，奶奶的熊的，心狠手辣的小婊砸，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婊砸跟绝育师太是一路货色。”朱江愤愤不平的骂着：“5g凭啥要对这小婊砸手下留情，就该一脚废了她才对。” 看到令人郁闷的剧情时，朱江放下小说，好好舒缓了一下情绪，他无意中望向了院子里的两个小孩，结果却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空地上，李良站在原地弯着腰，一只黑色狗子加速跑向李良，纵身一跃，两只前爪撑着李良的后背，从他背上飞跃了过去。 朱江猛地坐直。 “卧槽？！” 第七十四章 将心比心 朱江没有看错。 一条狗，玩起了跳山羊，而且当山羊的还是个人，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他有点看不透那个八岁毛孩儿的套路了…… 到了晚上朱江便被父亲的同事接走了，在车上，朱江虽然是眼睛盯着小说看，心思却没在剧情上面，反而开始回想近日来酒钢家属院消遣度日的点点滴滴。 确实如父亲所说。 这个叫做李良的孩子，的确有着不凡之处。 从他教导曼曼和小黑的过程中，朱江可以感觉到他是对两个徒弟上了心的，不说曼曼，就说他养的黑狗，这只狗总给他一种成了精的感觉，它似乎能听懂人说的话，也可以像人类一样进行思考。 这就是李良的杰作吗？朱江笑吟吟的合上了小说，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晚上七点多钟， 结束了今天的课程之后，曼曼累得趴在花坛上吐起了舌头，扭头看了一眼同样在吐舌头的小黑，她不由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旺财，良蛋儿说，下个月就带我们上房，可是我上不去啊怎么办？房子那么高……” “呜……”小黑委屈的呜咽了一声。 犬类动物天生恐高，别说上房，就是别人把它抱起来它都害怕，然而它和曼曼一样又不敢反抗李良，只能痛苦的坚持下去。 有只野猫沿着围墙来到了车库房顶，小黑看到了这只白色的野猫时，它眼睛一亮，冲着野猫“汪”了一声，随后跑回狗屋，从它的家里叼出来半截火腿肠放到了空地上。 这是小黑专门留给它的。 “汪！”小黑吐着舌头冲野猫摇起了尾巴。 野猫注意到了地上的火腿，亮晶晶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小孔，不过它并没有立刻跳下来，而是蹲在房檐上警惕的盯着小黑。 小黑傻乎乎的蹲坐在地上等了一会儿，发现野猫不肯下来，只好失望的走了。 结果就在它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野猫快速跃下房顶，扑过来叼起火腿拔腿就跑，三两下跳回了房顶，这才慢悠悠吃了起来。 回头望向房顶上的野猫，小黑又开心的摇起尾巴来，看着它小口小口的吃完了火腿。 野猫优雅的舔了舔爪子，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一点也没有留恋刚刚给它送过食物的小黑。 小黑再一次失落的垂下头，一双耳朵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 显然这不是它第一次喂猫，它想和白猫交朋友，可惜白猫并不领情，吃完了东西便傲然离去。 “你给它分吃的干啥。” 李良斜了小黑一眼：“野猫跟家猫不一样，野猫是养不熟的，它只有在饿的时候才想起你，你喂了它一次，以后它次次饿了都来找你要吃的，到时候再带上一家老小上门讨食，你喂得过来吗。” “……”小黑垂着头不吭声。 其实李良不反感猫类，相反许多功夫原理即是借鉴了猫科动物的生理机能，李良主要是敲打一下小黑的性格问题，这个徒弟好好的狼性不要，跑去当了一只舔狗，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在家里养狗，而我的狗却在外面养了猫。 李良明白它是渴望伙伴。 但又何必去扰一个注定与其陌路的异类。 小黑卧到狗屋门口，下巴贴在地上，它落寞的眼神，一会儿看看李良，一会儿看看白猫离去的屋顶。 今天练功练了一天，可能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小黑就把脑袋藏到腰间，身体蜷成一团睡了过去，李良盯着小黑默然了许久。 这条傻狗明明亲眼看到了人类是如何宰杀它母亲与同胞兄弟的画面，却仍对这个世界报之以善，狼不怕人会死，狗不怕人，一样会死，不是所有人都会回报它付出的善意。 李良说过，没有出师之前不许小黑踏出这个院子。 因为小黑根本无法在外面的世界存活，它没有流浪猫的轻盈灵敏，也没有流浪狗的机警凶狠，跑出去遇到心怀不轨之徒就是个死字。 “我们也走，早点回去休息。”李良回头朝着曼曼望去，却发现曼曼已枕在他的肩上睡着了，嘴角泛着晶莹的口水。 这个姿势睡觉得把脖颈睡折了不可，李良想了想，把两条胳膊从绷带中抽出来，托着曼曼的肩膀轻轻躺下，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李良抬头看向天空。 月亮旁边的土黄色星星比起上个月似乎又明亮了不少。 “天生异象，准没好事，不是搅风就是搅雨。”李良低下头，帮曼曼擦去了嘴角的口水：“你说对吗？” 在他话音刚落。 一道玄术波纹从天而降，覆盖了酒钢家属院的空地。 肉眼难辨的空气纹路封锁了此地风力与振动，使这片空间内的声音再也无法传到外界，朦胧的壁障，亦让人难以看穿内部景象，就在这片空间的声像与外界隔绝之后，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乘风飘落到了院中。 薛文化俯首跪地拜了下去：“参见上仙。” 他没有抬头，虔诚的跪伏在地上。 “小仙乃是新任黄河水神，承吕神遗命冒昧来访，还望上仙恕罪。” 常言道，立于巅峰之人即可称为仙人，那么立于天道之巅的便只有大罗金仙，前方花坛树下坐着的少年看似平凡无奇，实则神莹内敛，阳神修为已达致臻极境。 善恶、喜怒、悲乐，他已心斩三尸而显于神外，阳神可一分为三，正是道家传说三生万物的一气化三清，不论这个少年是何身份，不管他强与弱，哪怕光是凭着这等境界就足以一名修道者对其参拜下去，拜的不是李良这个人，拜的是他的学识、他的理念、他的道。 “黄河水神……” 望着面前向自己下跪的中年男子，李良呢喃着这四个字，而在他沉思的过程中，只听薛文化继续说道：“域外天魔对我九州虎视眈眈，天庭难以力敌，只得封我九州灵气，隐于大千世界之中，而今大罗金仙下凡，实乃天佑我九州众生。” “地球生命脉络是你们锁住的？”李良挑了挑眉。 如果真是地球土着仙人搞出来的手笔，李良只能说他们好大的毅力，这可不是一个城市或者一个国家的工程，那是一片又一片大陆，联合了地球上的人类全族打造的封天绝地大阵。 李良有点佩服这些人的求生欲望了。 “启禀上仙。” 薛文化微微抬头，面朝黄河的方向露出了哀伤之色：“吕神近期才将水神之位传于小仙，吕神的传承小仙还未完全掌握，详情，请随小仙一览吕神的余生。” 第七十五章 理念不同，不相为谋 薛文化取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符纸。 他手捏道指，单手拇指扣于无名指尖，拈符从眼前抖过：“本我自在爽灵通阴阳，开！” 两道神光从薛文化眼中射出。 “看着我的眼睛。”李良微微抬眼，双眸中似有神光氤氲。 两人同时开启天眼。 眼睛即是心灵的窗户，天眼亦是阳神的心灵之桥，当一个人卸下了所有防备，便可通过天眼看到他的心灵深处，薛文化在开启天眼的状态下，毫无保留的向李良展现出了传承记忆。 从黄河水神的由来，以及两岸百姓数百年繁衍，再到水神奉天庭之命联合布下封天绝地的大阵，李良就像一个第三人称的看客，看着薛文化以第一人称重新走完了公子吕的余生。 通过这段记忆李良已知晓了公子吕的一生，记忆的前半部分饱满多彩，后半部分尽是无尽的空虚，当他的神庙被凡人推倒，当他的神像被凡人践踏，身处世间却孤立无援，残魂中只剩下了对于天命的执念。 原来那头僵尸就是黄河水神。 碍于双方无法正常交流，两人的心意注定无法传达给彼此，当时他向李良跪伏下来竟是以为等到了天命，他只知道李良是大罗金仙，却不清楚李良的来路，就在得偿所愿之后，这位黄河水神没有遗憾的选择了宁静。 “你就是吕的传人？” 薛文化抱拳：“小仙正是！” 前往黄河寻找生命脉络，原本是李良出于确保可以在地球上进行蜕变的考虑，不曾想参与到了土着们延续千百年的种族存亡大计中去，间接破坏了封天绝地大阵的其中一个节点，同时令当地水神误以为天命所归，因此选择了放手安息。 非良所杀，吕却因良而死。 对其传人来说，碰到较真的，杀师等同于是不共戴天之仇，然而薛文化非但没有来找李良寻仇，反而以师长之礼尊于李良，无论其人善恶，其心必有所图，李良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他长叹一声：“你走吧。” 薛文化浑身一震。 “虽然不是我亲手打死了公子吕，公子吕毕竟是因我而死，其他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不用说出来李良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你是想让我跟你去所谓的天庭，去见天庭的众仙，这件事不提也罢。” “上仙？！”薛文化面露不解之色。 “超凡的归于超凡，人间的归于人间，你背后的天庭本就不该插手凡人的事，为什么要替天下生灵做决定，地球上的人类是在沉沦中毁灭，还是抗争下获得新生，应该由他们自己选择。” 薛文化急忙道：“可是……” “不跟外域的神灵和妖魔痛痛快快打一架，你怎么知道地球人类打不过他们？” 弱小时适当低调乃是自知，强大时保持谦虚则是自律，然而无论强弱，在危难当头时，要是连打都不敢打，这就不是低调了，这叫苟且，就算和天庭的目的殊途同归，李良也不可能和他们融洽相处，与其日后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不如不见。 “回去告诉天庭。” “我谁也不想招惹，外来者如果是友好拜访，我不管，但如果谁敢搞事到我地盘上，管他什么仙佛，来一个，我打死一个。” 保持一颗平常心的前提下，如果谁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不管打不打得过，反正先打tm的，真打不过了就跑，跑掉了回去苦心修炼，找上门再打tm的！李良的第一世就是这么以武道蜕变成仙的，若不是斩断了前世记忆，他还可以和薛文化多聊几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迅速冷场。 “上仙教训的是。” 薛文化一个小小的水神没法反驳大罗金仙，好在今晚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将会带着大罗金仙的训诫上报给天庭，至于天庭会如何看待这一位行走在俗世中大罗金仙，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了，临走时薛文化还送给了李良一些符箓，并留下了电话号码与地址，以便后期联系。 “夜色已深，就不打扰上仙休息了，小仙告退。”薛文化拜完起身告辞。 走的时候他面对着李良，后退着走出一段距离这才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李良听到前院里传来门卫王大爷的喊声，大声斥问薛文化是干啥的，这么晚了在院子里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薛文化又是致歉又是说好话，总算把门卫大爷对付了过去。 原来他之前见李良对他使用的符箓感兴趣，一紧张，就把剩下的符箓全送出去了，这会儿既没有隐身符也没有轻身咒，薛文化重新变回了凡人一个，走的时候是被门卫大爷赶出去的。 地球生命脉络的大部分节点当前仍在封锁中，除了逐鹿县以外的地方，依然无法运用能量，之所以薛文化可以使用法术，正是靠着李良怀里的几张符箓。 载体是符纸，命令是符文，这是薛文化提前在逐鹿县铭刻好的，里面储存着微弱的能量，用时只需按照符文上的命令念出相应的咒语，即可发动符咒，即使是普通人拿在手里也能发挥出一两分效果。 就在李良研究着这几张符箓的时候，怀里的小脑袋动了动。 他低头望去。 “良蛋儿。” 曼曼把脸从石膏底下扭过来：“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第七十六章 叫你别话多了，不听，瞎说大实话是会死人的 其实两人的对话她从一开始就听到了，只不过碍于李良正在跟对方说正事，所以她就继续假装睡觉，哪怕是李良不小心用石膏把她从睡梦中压醒了过来，她也一直忍着没有吭声，直到两人谈完了事情，曼曼才把眼睛睁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曼曼怀里揣着李良交给她保管的符箓，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显然还未从之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想象一下堂堂的黄河水神，见了李良竟然纳头就拜，张口便称李良为上仙，小丫头已经快晕了。 难道李良比她想象中的仙人还要厉害？ 与此同时。 从酒钢家属院离开后，由于没有了符纸，所以薛文化只能徒步走回两条街外的庙会，他的车就停在一家殡仪店门口，赶来青阳之后薛文化就直接拜见了大罗金仙，这一路显得有点匆忙，到现在他下午饭都没吃。 看了一圈街道两边，此时九点左右，大街上的小卖铺和饭馆都关门了，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行人匆忙走过，还有个喝吐了的男子，抱着树死活不撒手，嘴里说着疯话，他身后的两名男子应该是他朋友，不停安慰着他。 薛文化本欲上车，想了想，觉得肚子还是有点饿了，这么晚了就只有马路对面的一家面馆亮着灯光，薛文化来到面馆门口问道：“老板，还有吃的没？” “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走了出来。 薛文化点好了面，静静等待了几分钟之后，漂亮女人从厨房走出来，把面端到了他面前，并且亲手给他倒了一碗面汤。 “谢谢。”薛文化热情的冲她点点头。 女人冲他抛了个媚眼：“客气了，等会儿有你受的呢~”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 哗啦啦。 门外顿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不出十秒，十几名便衣从各个角落现身，刚那个抱着大树唱《征服》的男子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哪还有醉酒的模样。 “哎？你们这是干啥。” 白颖琦从厨房又端出一碗面，眨巴着眼看了看众人，随后她来到薛文化对面坐下，先是吃了口面条，这才美滋滋的叹道：“我下面就是好吃。” 吸溜吸溜。 眼前这名男子比白颖琦想象中的还要冷静，能被她这个部门找上的，要么是牵扯到国家安全问题，要么是涉及了重大谍报嫌疑，而被国安找上门的人，往往都会因为曾经的亏心事一见面就心虚。 然而这个叫薛文化的男子，从头至尾都表现出了一种正气凛然的沉稳，只是在安安静静的吃面，吃完饭，他还给白颖琦付了钱，从叠的整整齐齐的零钱中，数出几张纸币放在了桌上。 有一种气魄，叫问心无愧。 “我们走吧。” 薛文化坦然的随同便衣上了车。 国家安全部门，无非是想从薛文化身上挖掘出他于黄泉鬼棺得到的秘密，毕竟他从医院中醒来以后，有心人确实留意到了他的变化，不过薛文化平时安分守己，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今夜他来参见李良，恰巧给了这些人一个契机。 但就如李良说过的那样，超凡的归于超凡，人间的归于人间，大罗金仙交代过的训诫，薛文化并不打算对李良阳奉阴违，无论凡间组织如何盘问他，他只会向天庭禀报李良的存在，却不会向凡间组织交代什么。 薛文化三十多年的阅历对大罗金仙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也许他的目光不够长远，一时无法理解上仙的意图，但不要紧，总有一天他能参悟明白。 隔日。 曼曼和小黑坐在李良身边，听着他传授学识，，在他讲到个体生命与集体意识的相互关系时，他想起了薛文化。 “昨晚一个朋友来见我，我对他说过一句话，超凡的归于超凡，人间的归于人间，不要插手不该插手的领域。”李良看向两个徒弟：“这句话也是我要对你们说的，现在的你们虽然属于凡物，但也要明白一个道理，别妄想着去碰不该碰的东西。” 朱江插嘴道：“啥叫不该碰的东西？” 两人一狗同时向他看去。 “有啥不对么？”朱江狐疑的望着两个小孩。 这个惫赖家伙刚来的时候是有多不高兴，对两人趾高气扬的，表现出了一副懒得搭理的架子，今天他这是咋了，居然主动加入了李良和徒弟的话题中来。 看朱江不插嘴了，李良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曼曼，你比玄心更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举个例子，你有没有崇拜的人？” 曼曼毫不犹豫答道：“有。” “如果你正在练功或者学习，你崇拜的人出现了，你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分心吗？” 曼曼斩钉截铁答道：“不会！” 这边李良正要给小丫头用事实说话，告诉她，凡人会因为沉迷于个体的个人魅力而导致延误自身进步，结果小丫头一句话直接把李良接下来想说的给噎了回去，他反问道：“为什么？” 这一回曼曼没有前两次答的那么快了。 她嗫喏着，老半天答不上来。 “还能为什么。” 这时朱江嗤了一声：“因为她崇拜的就是你呗。” 一句话顿时让曼曼浑身一震，她猛地看向了朱江，一张小脸迅速红了起来：“呀！！”曼曼尖叫着推开了朱江，跳起来大声反驳：“你胡说，我崇拜的人怎么可能是良蛋儿，他比我还小两岁呢！” “比你小两岁跟你崇拜他有什么冲突吗？”朱江话语逻辑有理有据。 曼曼羞的脸都红到了耳朵根：“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她纵身扑向了朱江，一头往朱江胸口撞去。 “哎呀，这就恼羞成怒了？” 朱江笑嘻嘻的跳下花坛，侧身一闪，他就跟斗牛似的把曼曼从身旁晃了过去，正当他打算再逗这个小丫头两句时，谁知刚与他擦身而过的曼曼，竟是右脚一踏，左脚与右脚瞬间完成了重心转移，曼曼以左脚为轴拧身旋转，再一次朝他撞了过来。 “嘭。” 曼曼的铁头结结实实顶在了朱江的胸口上。 第七十七章 八极 柳曼才不过十岁年纪，朱江理所当然的把她看做了小孩子，对她没什么防备，因此在曼曼被他戳破了心事时，他料到了曼曼会跟他动手，却没料到曼曼有着与寻常孩童不相符的速度。 “什么？！” 小丫头左脚与右脚瞬间完成了重心交换，折身撞来，朱江正在后跳躲闪中，无法及时变向，因此曼曼加速撞过来的铁头直接怼在了他胸口肋侧下方，当时朱江就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草……”朱江干呕了两下，只觉得胃里酸水都在翻滚。 女孩子的心事岂是可以乱说的，偏偏朱江不仅说了出来，还在曼曼尖叫了以后，又不知死活的继续挑战小丫头身为女孩子的矜持，曼曼怎么可能让他当着李良的面说出这些话，她曼曼不要面子的吗。 没想到情绪激动的时候出手忘了分寸，朱江的模样确实把曼曼吓了一跳，此时看这家伙没什么大碍，曼曼松了口气，她有点后怕的装作生气脸：“谁，谁让你胡说八道来着，下次再乱说话，我还打你哦！” 然后曼曼就落荒而逃了。 她躲到李良背后的无花果树后面，抻着头偷看外面，当她与李良四目相对，她倒吸一口凉气，老老实实从树后走了出来，来到小黑旁边，支支吾吾的说道：“良蛋儿……” “好了，坐下吧。”李良吩咐曼曼坐了下来。 看着坐在地上的罪魁祸首，李良冷着脸警告他：“在他们练功或听讲的时候，你可以旁观，但别骚扰他们，不然就给我滚蛋！” 原本李良是连旁听也不愿意让朱江旁听的，后来还是李双阳为朱军强说话，所以才给了他这个特权，否则以李良的性子，他怎会容忍这样一个插科打诨的惫赖家伙影响他两个徒弟。 “呸。”朱江吐了一口泛酸的口水，他揉着胸口从地上起来：“你以为谁喜欢在这儿待着一样，还不是我爸让我过来的，说的我好像多稀罕你这破地方似的，煞笔……” 朱江回到藤椅这边躺了下去，捡起小说，继续看了起来。 看了没几秒钟，一道黑影挡住了阳光，他斜眼看向站在旁边的李良：“有事？” “我攻过来了。” “？” 左脚垫步向大地借力，右腿踢出向前跨步的一脚，以崩劲出腿，快如闪电的踢击直接奔在了藤椅上面，发力却是点到即止，只见在崩劲的作用下，朱江屁股底下的藤椅瞬间散了架，这一脚形成的冲击力，直接就把这些藤条和朱江一起弹了出去。 朱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他捂着脸上火辣辣的擦伤，一股子邪火顿时冲上了头：“草泥马……”朱江爬起来之后，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藤条，回想着李良出脚时的动作，他心头稍稍冷静了一点。 这小子有点能耐。 刚才只不过是朱江大意了而已，没有料到这死小鬼会突然出脚，换作朱江来踢，他也有这个自信把藤椅踢散架，然而不等他追究李良偷袭他的事，李良却是主动迎着他走了过来：“听说你练过几年功夫？” “关你屁事？” 李良在朱江三米外站定，微微颔首，旋即拉开了拳架子，他双臂不便，于是右脚后撤一步，压低重心，站出了个角马桩，做出随时欲扑击出去的起势：“你有没有好好练功当然与我无关，你今天会不会挨打，才是我能决定的事，来，和我练练。” 朱江看了看他胳膊上的石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不想跟你动手。” “关我屁事。”李良当先冲向朱江，抢攻于他下三路，踹他膝盖，踢他脚踝，踩他脚趾，朱江连退带闪，接二连三的阴损路子打得朱江打出了火气，肚子里一股子邪火重新占领了上风。 朱江是顾忌李良胳膊有伤，怕失手伤到他，所以不敢还手，虽然李良的下三路攻势全都没打中，可这仍然让朱江火冒三丈，我不还手你特么还来劲了？终于，一丝戾气从朱江内心深处窜了出来，他咬着牙，眼中狠色一闪。 弄死你。 “滚！”朱江后跳一步，挺身抬腿踹向了李良。 谁知李良在这时突然折身变向，身法变得诡异了起来，他踩着灵动的步子，身如惊鸿般贴着朱江的腿从旁擦过，随之右腿弯膝，顶住了朱江左腿膝盖内侧，狠狠压了下去。 朱江想挣扎，李良就顶着朱江的后腰，把他往前一推。 一个十七岁少年，就这么被人按地上劈了个叉，好在朱江小时候练过筋骨柔术，总算有点基本功，以至于劈叉后没有当场扯了蛋，尽管如此，两条大腿根的筋腱仍然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 “你特么……”朱江转头看向身后。 李良一鞭腿扫到他下巴上：“闭嘴。” 接下来便是暴雨般的快节奏踢击，李良以一种朱江无法理解的速度，连环出腿招呼到了他身体正面几个区域，肩、胸、肋、腹，朱江想挣扎，使出了敬礼开拳的路子却发现根本没用，不管他是使用家传功夫的格挡技，还是像拳击手一样低着头把两条胳膊架在正前方防御。 李良的脚尖总是能穿透他这纸一样的防护。 在他的脚与朱江的胳膊相触的瞬间，朱江的手臂便会不受控制的向旁边滑开，任由李良拿他当沙袋似的踹来踹去，无论是肌肉强度，还是骨骼硬度，或者神经脉络对于肌体的控制技巧，朱江才是那个被教育的小孩子，他在李良面前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够了！”朱江喊道。 结果他的下巴又挨了一脚，颚骨受击引起的震荡顿时传到了朱江的后脑脑垂体，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只觉得视线都旋转了起来。 朱江摇摇晃晃倒了下去，轻微脑震荡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他挣扎着翻过身来，哇的一口把早上吃的饭给吐了出来，连带着还有口腔内膜被牙齿划破的血丝。 “这就是你练的功夫？” 李良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趴在地上呕吐的模样：“你练的是个屁。” 别说是用真功夫，打他的时候李良连劲都没使出来，光是用上了游龙刀的身法和一点踢击技，这两下子就已经把朱江打的还不了手，李良实在怀疑朱江到底有没有练过功夫。 说他没练过，劈叉的时候又有点柔术的底子，说他练过，打起来又跟沙包似的，像个呆子，看着朱江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李良说道：“既然不喜欢来我这里，那就回去好了，要是你跟你爸开不了这个口，我可以给你爸打个电话，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然后李良便要转身离开。 “给我慢着。” 朱江踉跄着站起来，一把抹掉嘴上的污渍：“我本来是看你身上有伤，不想动你，这是你自找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了啊……” 他深吸一口气，后脑的轻微眩晕顿时在真气运转下平复了些许，只见朱江摆出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拳架子，这个路子，绝不是他的家传武学。 “哦？”李良有点意外。 脚踩四方，朱江不断变换着身形位置逼近了李良，带着刚猛无匹的气势，一脚抢先踏向了李良太阴之位，与此同时左脚垫步发力，使出了李良十分熟悉的崩劲起手式。 “八极崩！” 第七十八章 八极崩与贴山靠 崩劲。 讲究的是浑然一体，以最小幅度打出最大爆发，如磨盘碾向对手，发劲原理和寸劲相似，效果却不相同，尤其是以崩劲为主的八极拳，八极拳拳路发力刚猛，硬开硬打，力从地起，劲于腰眼贯彻到指尖，爆发力极强。 此时朱江使出的八极崩，则是右腿踏向李良后方的太阴位，侧身右肘打向李良的面门，同时以腰眼朝着李良撞了过去，如果朱江打实了，他的对手会在击退中被他一脚绊倒，只要发劲足够干脆利落，这一招就能把人打得当场来个侧空翻。 想象一下人类的头部空翻着磕到地上，体重加上旋转加速度之后，会是怎样可怕。 肘击头部，腰撞前身，绊人下盘，三个动作浑然一体打了出来，可谓是杀机连连，朱江不出手则矣，出手的便是杀招，李良好整以暇的看着朱江手肘反向朝他打来：“挺行啊你。” 他神色如常的后撤一步，以肩带肘，却是一个贴身寸劲等着朱江自己撞过来，八极崩与贴山靠碰撞在一起的瞬间，崩劲打到了李良身上，然而李良就等着他贴过来。 手肘确实命中了李良的侧脸，但李良的下盘要比朱江想象中更稳，朱江非但没击退李良，打到李良身上的劲力反而被他利用，造成的反震力，他以寸劲的形式回敬给了朱江。 “噗……”朱江含于胸口的真气顿时被一股奇异劲力打散，气息直接从喉咙里泄了出来。 寸劲当即把朱江弹出去四五米远，连滚带爬的摔出了好几个跟头，他只觉得肺腑和内脏痛如刀绞，趴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身体，这下是彻底爬起不来了。 刚刚朱江打出八极崩时用了多大的力道，就会承受多强的寸劲反震，不过李良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有把他所有劲力全部反震回去，毕竟只是年轻人不懂事而已，没必要下杀手。 “还挺疼的。”李良动了动两条微微阵痛的胳膊。 他来到朱江身旁蹲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爸想让你跟我学功夫，我觉得，不喜欢可以直接跟你爸把话挑明就好，何必把戾气发泄到我们身上。” 学与不学在于朱江，但是教与不教，在于李良，交代完了这些，李良冲他点点头道：“你好自为之吧。” 今天小丫头表现的不错。 居然在情绪激动时使出了游龙刀的步法，看来这段时间也是下了苦功的，这让李良颇为欣慰，于是李良决定下午带小丫头出去玩玩，算是对她的鼓励。 “良蛋儿，你好厉害呀。” 曼曼走在李良身边，看向他的目光都在闪着小星星：“那个谁比你个子高了那么多，你一下子就把他打飞了，良蛋儿你怎么做到的？” 两个孩子带着黑狗走远了。 徒留下朱江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环城公园离家不远，因此也是两人首选的地方，来到公园门口的广场之后，他们在这里看到了田莉莉正跟一名白衣少女比划，附近有好多路人围观着两个女人打架。 众人连连叫好。 “嘿！哈！嘿！”田莉莉两条胳膊架在身前，脚下蹦蹦跳跳，不停用假动作挑衅少女。 嘴里还哼哼哈哈的喊着，就是不知道这套拳击是谁教她的，与其说她摆出的架势是拳击，还不如说她在学兔子跳舞，李良都不想过去，怕被人知道他和田莉莉认识。 少女抱剑立于原地，淡淡的目光望着这个比她大了好几岁的女人，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田莉莉嘿嘿哈哈的假动作已经把她整烦了，她冷声道：“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别来浪费我时间。” “打啊。” 田莉莉呼哧呼哧蹦跶到少女跟前，抬腿踢向少女：“佛山无影……”她踢出去的腿突然改成向前迈出一步，同时抬手一拳往少女眼睛上打去：“拳！” 少女正要拔剑，谁知田莉莉贼精贼精的，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又重新和少女拉开了距离，在原地蹦蹦跳跳起来，几次试探过后，田莉莉故技重施：“睡梦罗汉……脚！” 她同时出拳出腿往少女身上招呼，这一回少女根本不给她拉开距离的机会，上去就是连剑带鞘抽到了田莉莉胳膊上，并且提膝撞开了田莉莉的腿。 田莉莉不禁向后退去，少女上前一步，一脚踩住了田莉莉的右脚，本想给她来个狠的，弄断她的脚腕，没想到田莉莉当众劈了个叉，两条腿拉成一字马坐到了地上：“狮子偷……葡萄！” 她的两只爪子一上一下，分别掐向了少女身体最敏感的两个地方，上面的葡萄太高了够不着，下面的桃子掏上去以后，田莉莉捏了捏，结果捏了个空。 “你的桃子？”田莉莉懵了。 围观的看客们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第七十九章 ＊完了(哔)就跑真刺激 上次柳巳月来的匆忙，走的也很匆忙，她有太多事情要去处理，返回台岛之前甚至没有去见梁母一面，事实上，不是柳巳月没时间去医院，而是她还没做好与母亲相见的心理准备。 这可就苦了田莉莉了。 莉莉可是答应了伯母的，要带小月去医院看她，柳巳月走的倒是潇洒，把老人家全都交给了田莉莉去照顾，这段时间以来，田莉莉又是办理转院手续，又是带伯母做身体复查，可以说是为了柳巳月的家事忙前忙后。 今天上午去医院看完了梁母，田莉莉坐车从医院回来，路过环城公园时她见广场上热闹，就按奈不住蠢蠢欲动的玩心，下车跑来广场，结果不知怎么的又跟那卖艺的祖孙俩掐在了一起。 田莉莉跟舞剑少女打了个招呼。 “嘿，那个贩剑的。” 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 打着打着，田莉莉使出了一招失传已久的秘技——狮子偷葡萄。 此招原名为狮子偷桃，专攻男性要害，相传清朝乾隆元年，此招名震皇宫后♂庭六院，今日田莉莉使出的招式，乃是在狮子偷桃的基础上，增加了上路抢攻的变化，即使对方不是男人也会中招，并且会比男人更加痛彻心扉。 只可惜田莉莉上路的葡萄没够着。 下路的桃子又捏了个空。 田莉莉懵了：“你的桃子？” 桃子？什么桃子？她是在抓这个少女的下体么？如果她是去攻男性的下体倒能理解，可她偷的是女人的桃啊？不对，女人哪来的桃子！问题是她这一脸茫然的懵逼状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在她眼中，这个舞剑的少女是有着什么女人不该有的东西？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去。 “你……” 余英男低头看向田莉莉的爪子，她的眼睛缓缓睁圆，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呼吸逐渐凌乱了起来，当她感觉到田莉莉的爪子动了一下的时候，皮肤传来的怪异触感与强烈的羞耻心，顿时化作无边怒火冲上了头顶，她的额头当即跳起了两根青筋。 “给我死开！”余英男一脚踹向田莉莉的脑袋。 田莉莉溜得贼快，早在她抬腿的时候，田莉莉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只见余英男左手握剑，拇指轻弹护手，一柄雪亮的长剑“锵”的一声便出了鞘。 就连抽烟的老人也没料到田莉莉会抓她孙女下体，老人都看呆了，烟斗掉到了地上都没察觉，直到孙女拔剑追了上去他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英男，别冲动。” 坐在地上的老人挺身一弹，人已如鬼魅般离地而起，似一道幽光魅影贴着地面射向了孙女，他冲刺的动作就像是在贴地飞行一样，身体比鸿毛还要轻盈。 不到两息老人便已贴身到余英男身后，单手抓向她持剑的右臂，同时一脚从孙女身旁横插而过，寻常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老人已经抓住了少女的右手。 余小白右膝卡着孙女儿的左腿，左手提起剑鞘，铿一声将鞘套回了剑上，眼见孙女儿在反抗，他以手带过剑鞘，将孙女两条胳膊转到背后卡在了鞘上。 “行了，英男，都是女娃娃你又不吃亏，犯不着动杀心。”余小白头疼不已，他孙女啥都好，就是脾气太爆，练了这么多年功夫也没把她这暴脾气打磨下去。 他让孙女来街头卖艺，就是打着给孙女磨炼心性的念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看人不顺眼亦是常情，就算田莉莉再有什么不对，余小白哪儿能让她一剑把人家砍了。 田莉莉见事不妙拔腿就跑，跑出围观群众的包围圈，一下子看到了那个正要转身走掉的熟悉身影，田莉莉立刻跑了过去：“良蛋儿，救命啊！” “你离我远点儿。”李良赶紧和她拉开了距离。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原来是少女不听老人劝说，狠狠往老人脚背上踩了一脚，老人疼得松开了少女，随后她又提着剑追杀了过来，田莉莉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躲到了李良身后瑟瑟发抖起来。 李良岂能惯她这个毛病。 看到少女追杀过来，李良直接横移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的田莉莉，于是田莉莉只好继续转身逃跑，不得不说，敢于作死而这么多年还没把自己玩死的，确实有着独到之处，虽然没学到家传功夫的精髓，不过田莉莉逃命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跑的贼快。 纯正的内家养生功夫，既可养神，又能增强气血，田莉莉不仅有着极强的耐力，而且神经反射十分灵敏，她专挑花坛和绿化带以及路障这种路线逃命，不一会儿就把余英男甩出了好远。 “良蛋儿曼曼记得下午回家吃饭啊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伴随田莉莉绝尘而去。 余英男没有追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的越来越远，最终余英男还是放弃了追杀，回到公园开始寻找那两个小孩，果不其然，李良和曼曼早就走了，哪会儿傻不拉几的留下来等着她迁怒自己。 余英男望着面露尴尬之色的老人。 都怪这个臭老头。 要不是他，余英男怎会来到街头卖艺，让人把她真传剑术当耍猴的一样看热闹，今天又怎会受到如此奇耻大辱，虽然明知道打不过爷爷，她还是拔剑迎了上去，不把这口气撒出来她会被气炸的。 “啥时候能改改你的脾气，唉……”老人叹了口气。 剑圣余小白。 喜欢武侠剧的老百姓可能会在电视上见过这位剑圣，老人家曾出演过金大师小说改编的《侠客》、《笑傲》等等作品，他扮演过隐居在华山的风清扬，也曾扮演过一位名不经传的路人剑客，客串过许多龙套和重要角色，当初受到剧组邀请参演金大师的笔下人物，他可是高兴了好一阵来着。 国术宗师不一定非得是孤傲卓绝的模样，其中也有余小白这样行走在俗世中的剑圣，老人家爱抽烟，喜欢凑热闹，生性乐观随和，平时也就闲云野鹤一只，潇洒的不得了，就是他这孙女让他放心不下。 余小白毕生的本领尽在枪剑双绝之中，可惜孙女儿是个女娃，腰力抖不动大枪，他的枪术孙女儿只学了个形似而神不似，这倒罢了，偏偏他孙女儿这火爆的脾气，那真是一点就炸。 玉不琢不成器，他这宝贝孙女儿的器量什么时候才能打磨出来？老人看着被打趴到地上爬不起来了的孙女儿，一时陷入了沉思。 第八十章 八极传人 入夜。 朱家四合院中，赤着上身的朱江来到水缸前，端起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在了自己身上。 随后他站到庭院正中央，两手握拳，双臂反转过来缓缓提起，绷紧了全身肌肉。 “吸……” 朱江深深吸入了一口气。 氧气通过血液进入肺部之后，经过转化又融入了血液中去，顿时一股温暖的热流从朱江小腹处升了起来，与体表冰冷的凉水形成了两个极端。 他紧绷的右臂后拉到腰侧，左拳缓慢移向肩头。 只见他浑身猛然一震。 一股强劲的力道顿时从他脚下传遍了全身，并从他体表皮肤崩出了体外，如果有人用放大镜仔细看他的周身，会看到游离在他身边的尘埃，瞬间就被崩飞向了四面八方。 “无我无相……” “无法无天……” 紧接着朱江便开始一连套快节奏短打，掌、拳、拿、抽、肘、摆，步伐紧凑短促，一节一节出招，一寸一寸发力，旁人乍看上去，他就像在跳一段难看的机械舞，然而如此刚猛的发劲，却会让那些想要嘲笑他的人闭上嘴巴。 这种力道若是打在人身上，搞不好会把人打死。 连续打完了三套拳路，朱江已是在演练中位置腾挪到了木桩跟前，他眼中厉色一闪：“八极崩！” 在他侧身提肘撞向木桩的同时，他的右腿踏向了木桩侧后方，并且以腰眼朝着木桩撞了过去，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而当他发劲的瞬间，正是他右脚绊到木桩的时候。 “嘭！” 肘击打在了木桩上，由于他的右腿刚好绊着木桩，上下部位两个相反方向的劲力直接崩飞了桩子，只听嘭一声闷响，这块木桩当场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顶部的假人头怦然砸在地上。 木桩自重，崩劲，旋转加速度，三者合而为一，木桩假人磕到地上后直接从三分之二处断成了两半。 如果这打的是活人，此时脑袋都已经开瓢了。 “呼……” 朱江缓缓吐出了肺部的浊气。 肘尖与脚腕顿时传来了钻心的疼，不常练功，身体骤然受到外力反震，导致他撞击的部位很快肿起了淤血。 看着断成了两节的木桩，朱江默然良久之后，突然打了个喷嚏：“冻死爹了。” 他搓着胳膊一溜烟跑回了屋子，赶紧披上外套。 “阿嚏！”朱江回到院子，蹲在木桩跟前骂骂咧咧着：“我特么就想不明白了，那小屁孩是有多邪门儿，这招干不倒他？他奶奶的……阿嚏！” 白天他与李良交手时，最开始是他不想伤到李良，所以不愿意还手，可是后来他却发现，自己连还手伤到李良的能力都没有，不得不用出了八极拳。 谁想他的绝技八极崩直接被李良用贴身寸劲给打回来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回家以后朱江记挂着被李良放倒的事，心里一口老血憋在胸口，难受的不行。 他朱江受不了这个委屈！ 今晚，这个惫赖家伙罕见的拾起功夫，自己一个人练到了半夜，总算是找回了点自信，练完以后他累得不行，少有的在临睡前没看小说，回房倒头就睡。 第二天朱江一大早就醒来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跑到院子，又往头上倒了盆冷水，让体外与体内形成冰冷与热流之差，然后便在院子里练起了八极拳，又打了两遍，父亲的司机赶着点开车来四合院接他。 司机敲了半天门，没人开，他以为朱江这个懒虫又赖床不起，于是掏出朱军强交给他的钥匙开了门。 门后的朱江正在练功。 “我看错了？”司机揉揉眼睛，然后关上门，重新把门开了一遍。 不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是朱江真的在练功。 就是练的拳路他没见过而已。 “小江，该走了。”司机叫了朱江一声，朱江压根不搭理他。 时间已到七点五十，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机只好硬着头皮等了朱江一会儿，然而朱江一直在自顾自的演练拳路，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这就让司机很难受了，叫他他又不听，司机本打算上前去拽朱江的胳膊，结果来到朱江身边又不敢伸手。 八极拳发力刚猛至极，寸打寸开，万一司机不小心挨了一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捡了个朱江出招的空隙，一把抓住朱江的手腕，谁知一股大力袭来，他当场就被朱江这条胳膊带的飞扑了出去。 这是什么功夫？！ 演练的时候竟然连碰都碰不得，这种狂暴的发力，绝非朱家的家传武学，司机心中惊骇不已，再看朱江丝毫不打算停下来的态度，他心下了然，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去外面小卖部给朱军强打了个电话。 “朱总，小江他……” 司机一五一十的把院子里的事告诉了朱军强。 为了儿子朱军强可谓是煞费苦心，每天早上让司机去接送朱江，而他自己则是坐电车去公司，在电车上接到司机的电话之后，朱军强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等等，你说小江在练功？” 刚才是朱军强一时气急，反应过来之后他敏锐捕捉到司机报告的情况，家里那个又懒又馋的家伙，居然大清早的练起了功夫？朱军强生气之余心里又有一丝欣慰之喜。 朱军强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的安排，就是跟叱干风扬下属子公司谈个两百多万的基站建设工程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去谈也行，考虑了一番之后，朱军强赶着下一站下了电车，折道坐电车原路返回。 他在路上给叱干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家里的事，然后就急急忙忙赶到了老爷子的住所，司机早早等在门外，朱军强问了他一句：“小江在里面？” “嗯……” 朱军强夹着公文包大步走进院子。 小儿子果然在院子里练拳。 “特么的还真在练功？”朱军强没有打扰朱江，而是站在远处仔细观察着朱江练功的模样，越是看他越觉得不对：“这是什么功夫？不是铁线拳啊……” 朱军强也没见过小儿子此时演练的拳法，反正不是他家传的功夫，他看了又看：“八极拳？又有点不太像……” 毕竟有些招式用出来是会打死人的，这个年代也不需要杀人之术，所以如今的八极拳经过一代代更替，对外淘汰掉了一些过于霸道的杀招，武馆里教的八极拳，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后剩下来的不是很危险的拳路，想学到真正的八极拳，只有去拜真正的八极传人才能得到真传。 那么问题来了。 朱江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套功夫？朱军强赫然发现，原来他对这个小儿子一点都不了解，虽然生了他，却一直没正儿八经养过他，就连他什么时候学了别人家的功夫都不知道。 第八十一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除非加钱 朱江不想努力的时候，谁劝也没用，这条咸鱼曾让朱军强恨得咬牙切齿，他给朱江想尽了路子，可惜朱江压根不买账，然而当他练起功夫时…… 朱军强发现，他同样阻止不了朱江。 之前司机去拽过朱江手腕，结果被朱江的发劲带倒，而他纹丝不动，不管谁跟他说话，他应都不应一声，只是兀自的演练着拳法，全然把身边的两个人当做了空气。 如果谁碰到他，与他发生了肢体接触，便会被他蛮横刚猛的发劲撞开，那真是摸都摸不得。 “你看看都几点了，再磨蹭就迟到了！” “你到底听见我说话没？” “我看你就是成心想气死我是吧！” 眼看着朱江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朱军强气得去拉扯朱江的胳膊，他自然是与司机一样的下场，被朱江给撞到了一边，朱江喜欢看小说，身为父亲，他无法制止朱江不务正业，朱江练拳时，身为父亲，他甚至连打断朱江的动作都做不到。 正常方式根本没法和他沟通。 无我无相。 无法无天。 这是朱江内心深处信奉的理念，不受他人制约，不被规矩束缚，一切言行只随心意而动，他想睡觉就睡觉，想看书就看书，想骂人就骂人，这具身体只属于他自己，自然必须遵循他的意志而行，谁也别想强迫他做任何事。 我命由我不由天，除非…… 朱军强从公文包抽出一踏花花绿绿的rmb，在朱江面前抖了抖。 “爸，您来啦？”朱江呸的一口就吐掉了真气，兴高采烈朝着父亲走了过去，那热情的嘴脸就跟下属接待领导似的，结果他刚要去握朱军强的手，鼻子一痒突然打了个喷嚏：“噗——” 唾沫星子喷的朱军强满脸都是。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朱军强沉着脸抹掉了脸上的唾沫，随手就把钞票重新塞回了公文包，他指着手腕上好几万的进口手表：“你自己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朱江揉着鼻子往手表上看了一眼：“这不下午六点了么，我是不是该吃晚饭了，刚好有点饿……” “是十二点你这头猪！太阳长你头上，你特么给老子抬头看啊!”朱军强气得往他后脑勺上给了一下。 朱军强吩咐司机去房里拿朱江的上衣，然后他就拉着朱江往门外走，今天他非得亲自把朱江送到酒钢家属院不可，他几天没管朱江，这混小子是想上天吗！ 司机取完衣服回来上车，载着父子二人一路开往酒钢家属院，不多时，车已开到了家属院门口，朱江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要下车，朱军强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又干啥？”朱江一脸的不耐烦。 然而当他看到父亲公文包里光芒刺目的钞票时，他的眼睛当时就直了，顿时改口道：“爸，有啥吩咐？” 朱军强从公文包里给他数出二十张票票，递给朱江之前又缩了缩手：“上次才给了你三千，今天再给你两千，省着点花，等会儿见了小师傅，知道怎么做不？” “明白！”朱江敬了个礼，美滋滋的点着钞票下车走了。 今天要赶叱干风扬的场子，叱干是朱军强的小兄弟，不能不给兄弟面子，所以朱军强把小儿子送到地方以后，就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往了省电信的总部。 叱干风扬已经和朱军强的公司代表谈得差不多了，等他赶到的时候，刚好赶上午饭时间，处理完了基站工程协议之后他叫上叱干，以及其他几个领导与施工方的老总去酒店摆了一桌。 华夏盛行酒桌文化，很多朋友都是在酒桌上认识的，许多合作也是从酒桌上诞生的，因此今天的合同仅仅是个开头，接下来的宴席才是重点。 酒过三巡之后几人开始互相攀谈，互相认识，加深彼此的交情，今天中午朱军强喝的很痛快，眼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聊得也差不多了，他悄然起身去外面结账，谁想掏钱的时候朱军强眼睛一瞪：少了五张！ 这年头哪来的刷卡和网银，去酒店吃饭全用现金买单，粤珍轩的菜是出了名的贵，但是朱军强计算过的，总共也花不了两千块，怎么公文包里就剩下一千五了？看着账单上一千八百多块的消费金额，朱军强醉酒惺忪的眼睛有点懵圈。 “强哥？” 原来是见他许久不回去，叱干风扬担心他是不是喝多了，所以跟出来看看，见到朱军强的窘态他顿时心中明了，过来笑着要把他拽回包间：“强哥你这是干啥，今天是强哥介绍的这些朋友给我认识，我老早都买过单啦，走走走，我们回去再喝两杯。” 朱军强被他拉着回了包厢。 这位叱干家的小年轻，能坐上通讯界省二把手的位置，确实离不开家里的关系资源，可是别看人家年纪小，无论为人处世还是眼界头脑，他都在拔尖的层次，属于上能风度翩翩，下能抹掉脸皮的那种，这边安抚完朱军强回去以后，与众宾客喝完最后剩下的酒，等所有人走了他才叫来服务员。 “买单。” 朱军强稀里糊涂的数着公文包里的钞票，坐车去了第三方公司，开始下一场酒桌洽谈，却说朱江这边，趁着眼疾手快从老子的包里又顺了五张钞票之后，他一点也没有坑了老子一把的觉悟。 来到酒钢家属院之后朱江照样是该吃吃该睡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中午来的匆忙，忘了带小说，这会儿他在后院闲的无聊，那两个小屁孩又不在院子里，没点乐子，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在了院子里的黑狗身上。 此时烈日当空悬挂，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小黑趴在狗屋门口，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 李良给小黑缝了个小书包，里面装着草稿本、铅笔、童话故事等等，这会儿小黑正在看李良送给它的童话书。 每当小黑看完了一篇，它就用舌头舔一下爪子来翻页，狗的视力构造和人略有不同，距离太近的东西狗是看不清楚的，所以小黑没法看到故事书上的汉字，不过光是看书上的图画也很有趣。 看到好看的图片小黑就会裂开嘴，开心的吐出舌头，并把这一页的边角折起来做一个记号，它就和别的刚开始学认字的小孩子一样，都喜欢看书上的图片，至于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则是全都忽略了过去。 “我的妈，什么时候就连狗都比我用功了？” 朱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悄悄接近小黑，试图搞清楚这只狗到底在干啥，事实证明狗的敏锐程度要比人类强得多，没等朱江绕过花坛，小黑就警觉到有个人接近了过来。 小黑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它警惕的看向朱江。 这个讨厌的家伙小黑认得，昨天李良才刚刚教训过他，李良不喜欢的人，小黑一样不喜欢，它见朱江还在往这边接近，于是站起来冲着朱江做出了俯冲的姿势，以犬类的肢体语言告诉朱江不要再继续侵犯它的领地。 小黑威胁性的低吼着。 “儿儿儿儿……” 朱江马上不高兴了：“嗨？你这狗怎么骂人呢！” 第八十二章 我也曾年幼无知 “喵~” 就在这时一声猫叫从房顶传了过来，朱江自动过滤掉了猫的叫声，然而小黑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却来了精神，也不跟朱江对峙了，它眼睛亮晶晶的朝着房顶看去，一只白色的野猫正站在屋顶注视着它。 小黑高兴的汪了一声。 它扭头钻回狗屋，从家里叼出一根肉骨头，迈着小碎步来到车库跟前，蹲坐在地上冲着白猫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白猫不肯下来。 仍然是等到小黑转身走了它才行动，飞快的跳下去抢过骨头叼上房顶以后，这才慢慢的吃起来，不过肉骨头是小黑喜欢的东西，猫类不一定喜欢这种没肉又难啃的食物，吃光了骨头上残留的肉，白猫应该是没吃饱，又来到房顶边缘冲着小黑叫了一声。 “喵~” 于是朱江就看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黑狗听见猫在叫，它又从家里叼出一块肉骨头拿去喂猫，不是说猫狗生来就是天敌吗？这狗怎么还把猫给包养上了…… 直到吃完第三块肉骨头，白猫才算是意犹未尽，而那条傻狗还傻乎乎的蹲在地上等着，想等白猫吃完以后把不要的骨头还给它，结果白猫理都没理小黑，迈着优雅的步子直接从围墙上离开了这里。 “汪！”小黑急了，叫了白猫一声。 白猫回头看了小黑一眼，就纵身跳到了围墙的另一边，不知钻进了那座民房的犄角旮旯。 犬类对于磨牙有着特殊的需求，特别是小黑这种幼年犬，嘴里没什么东西啃啃，牙龈就痒的不行，小黑急得在墙根下绕起了圈子，不吃你还给我啊！倒是还给我啊！ 肉骨头不仅好吃，而且啃起来磨牙的时候还很香，又好吃又好玩，那可是小黑最喜欢的东西，本想着白猫只吃肉不吃骨头，小黑就把肉骨头叼给它了，打算把剩下的骨头带回去慢慢啃，然而白猫自己吃饱了以后压根就没在乎过小黑的感受。 野猫可没有家猫的温柔。 小黑坐在地上委屈的呜咽起来。 “哒哒哒……” 小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朱江经过十几米的助跑之后，一个飞扑跃向了车库墙面，他起跳足有八十公分高度，第一次扑向墙面时，他的手距离房檐只有十公分差距。 于是朱江就结结实实粘在了墙上。 “卧槽……”他捂着鼻子从墙上摔了下来。 松开鼻子一看，还好没出血，就是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朱江斜了一眼那条惊呆了的傻狗，揉揉鼻子和眼睛，又退后一段距离，这次他深深吸了口气，提起真气跑向了车库，在真气爆发的增幅下，他腾空一跃，顿时拔地一米之高，两只手腕堪堪扒住了房檐。 只要是手指能够到的地方，就没有朱江爬不上去的墙，朱江三两下爬上了车库，捡起白猫吃剩下的骨头，转过身冲小黑晃了晃：“想要不？” 小黑使劲的摇尾巴。 朱江总觉得这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纯真的孩子。 就像他小时候的模样。 “给你。”朱江笑着把骨头全都扔了下去，双手扒着房檐一点点爬了下来。 小黑叼起骨头直往狗屋里跑，两根骨头叼完，它叼起第三块骨头时，却是来到了朱江脚边，放到了朱江跟前。 这是小黑送给朱江的谢礼。 “我又不吃骨头，你留着自己吧。”朱江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寻常情况下小黑是不会让陌生人碰的，这次小黑不仅让朱江摸了脑袋，还对他表现出了十分友好的态度，从小黑种种的肢体语言可以看出来，它交到了一个新的朋友。 身在市公安的白颖琦透过监控摄像，看到了朱江与小黑玩跳山羊的画面，她磕着瓜子，看着监控屏幕看得津津有味：“这臭小子挺会玩啊？” 当前的民用通讯主要以固定电话为主，国内不是没有网络技术，只是碍于各方面原因无法普及出去，像是高速路上的监控只有抓拍功能，并不支持录像，而偷拍酒钢家属院后院的摄像头就是这一种。 铜芯网络下行峰值只有8m，上行峰值400kb封顶，根本无法支持高清晰的图像传输，这还是叱干风扬安排通讯兵去给李良家装电话时，偷偷分过去的一根铜芯线，监控画面不怎么清晰，并且帧数也不太稳定，已经算是当前最高的技术支持。 本来国家组织都快把李良的事给翻篇了，谁让薛文化鬼鬼祟祟的去见了李良一面，这让调查他的国家组织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李良身上，关注起了这个薛文化专门拜访的少年。 凭空给白颖琦制造了一大堆工作量。 如果李良只是个拥有徒手杀伤能力的超级战士，只要他不惹事，那么组织也许还不会太注意他，但他若是跟薛文化扯上了关系，那可就不好说了。 根据目前已知情报，组织已经秘密运送薛文化前往了首都，至于其他的，连带着白颖琦在内都被保密在了行动之外，她只是参与了前段时间的“请”人，无权跟进后续调查，而她现在的主要工作则跟李良有关。 重新评估李良的综合素质。 他这一身武力的究竟从何而来，以后是否还有成长空间，他与薛文化究竟是什么关系，如何稳住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有太多的方面需要去白颖琦去完成，她背地里不止一次骂过薛文化，你说你好好的没事为啥非要给老娘找事呢…… 就连朱军强家里的小崽子也不让她省心。 之前白颖琦突发奇想，安排朱江去找李良拜师学艺，一方面是她有着玩心作祟，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朱江找出李良强大武力的秘密，谁知她天马行空的思路给想到组织前面去了，组织非但没有惩罚她打的这个擦边球，反而拍手叫好，强烈表扬了白颖琦的执行力。 然后顺手就把这堆麻烦扔给了她。 问题是朱江那小子不争气啊！白颖琦想得再远有什么用，她想让朱江从李良身上学东西，他朱江肯学吗？他宁肯跟一只狗玩跳山羊…… 等等…… “这只狗是不是太聪明了点？”白颖琦再次看向监控画面中的黑狗。 人常常会忽略掉一只狗的存在，由于主要监控的是李良，所以摄像头对准的方向是后院正中央，这个角度看不到狗屋，更看不到小黑趴在狗屋门口看书的画面，此时白颖琦注意到了李良养的黑狗。 屏幕中的朱江和小黑轮换着跳山羊，轮到小黑当山羊时，小黑立了起来，两条后腿就像人一样站在地上，并用前爪抱住了耳朵，让朱江从它身上跳。 越是观察，她越是觉得诡异。 白颖琦从来没见过会用两条腿走路的狗。 第八十三章 学会拒绝，学会成长 从某方面来说朱江和李良有些相似，两人都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但他与李良不同的是，李良有着明确的目标，双方本就不是一路人，何谈友好相处。 凡人的寿命极限不过百年而已，待家人百年之后，也许李良会离开地球，前往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活的更久，然后去探索长生的奥秘。 而今李良所做的就是陪伴。 李家生他养他，他有义务履行身为李氏长子的责任，如家中长辈所期望的那样上学读书，遵从孝道乃是因果道理，只要长辈们没有和李良的理念产生冲突，李良便会尊重家人的意愿，可如果他们的行为违背了常理，李良同样会指正出来。 不孝有三，纵容长辈不义而愚昧遵从，亦是不孝。 “你今天不下楼练功吗？” 晚上苏琴下班回家以后，难得的看到儿子在家里待着没有出门，她随口问了李良一句，李良从入定中睁开眼睛：“我要调养气血啊。” “哦……” 自从朱军强摆下了拜师宴之后，家里开始接受了李良练武的设定，在发现李良与过去没什么不同之后，一家人就放任了他练武的爱好。 何况他们也阻止不了李良。 曼曼跟着她小姨出去了，那两个贪玩鬼凑到一起，估计要玩到晚上才回来，所以李良就没考虑给曼曼留晚饭的事，吃过了饭，他让苏琴帮他捡出来盘子里剩下的肉装进袋子里，用嘴叼上塑料袋下楼去看小黑。 “喵~” 还没走到跟前李良就远远听到了车库房顶的猫叫声，又是那只白猫来找小黑要吃的，李良皱起了眉，对于小黑不计回报的给白猫送食物这件事，他只能给小黑讲述其中道理，至于小黑听与不听是它自己的事，他不会干预小黑。 “玄心。” 听到李良的呼唤声，小黑撒着欢从后楼杂物堆冲了出来，连蹦带跳的跑到了李良跟前，冲他打了个响鼻。 小黑低头去闻塑料袋里的食物。 是它喜欢的肉香。 “喵~” 房顶上的白猫又叫了一声。 小黑与李良一起朝着房顶看了过去，只见白猫站起来沿着房檐左右游走，那在晚上反射着荧光的翠绿色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小黑，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白猫催促着小黑“喵”了一下。 就在李良以为小黑还会傻乎乎的让出食物时，小黑看了白猫一眼，叼起塑料袋回到狗屋，自己躲在家里吃了起来，看来小黑终于想通了，这种野猫是不可能和它做朋友的。 “喵~” 眼看小黑还不给食物，白猫赖在房顶上不肯走，不停的叫着。 既然小黑打消了与白猫交往的念头，李良觉得是该警告一下白猫别来骚扰小黑，他来到车库墙根下，仰起头，与这只白猫四目相对。 白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良，一点也不怕他。 “真以为我上不去？”李良屈膝下蹲，随后猛然一跃，身形顿时扶摇直上，直接腾空了两米多高，他轻飘飘蹲到了车库的房顶边缘，低着头，再次与白猫近四目相对：“你好。” 似乎是没搞清这只两脚兽怎么出现在房顶上的，白猫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它惊叫着跑了，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空的黄色星星越来越耀眼了。 土黄色星光按照特定的轨迹环绕月亮移动，事实上它从未变动过位置，那是地球的自转让人类产生了这颗星星在移动的错觉，每当它与月亮交汇，就连月光也会被它的闪耀所掩盖下去。 他不禁想起了逐鹿县的黄河水神。 薛文化说过，黄泉鬼棺已毁，逐鹿县区域的黄河两岸恢复了天地能量运转，在不久的将来，地球上很可能会重现百家争鸣的鼎盛时期，相对的，这个星球更是重新暴露在了大千世界中，未来究竟如何，谁也无法知晓。 “超凡的归于超凡，人间的归于人间。” 李良仰望着那颗土黄色的星星：“地球人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机缘，我们谁都不能干涉一个文明的进化，一味的阻止，文明的火种真会如你所愿那样故步自封？” 不。 生命的进化永无止境。 这一代的孩子，可能要到一岁才能站起来，两岁才能学会走路，可到了下一代，说不定一岁的孩子就能稳稳当当跟在父母身后，即使古代人类封锁了四维空间的能量通道，人类仍然在进步。 他们寻找到了另一条进化之道。 李良看向挂在二楼阳台外面的隐蔽型摄像头。 即使不用符箓，没有法术，不懂能量运用手段，人类仍然发明出了可以千里传送图像的电磁信号转化技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进化。 “良蛋儿！” 跟小姨玩完回来的曼曼看到李良坐在车库房顶上，远远的冲他招手，她跑过来兴奋的跟李良炫耀起了她的新衣服：“良蛋儿你看，我小姨给我买的裙子，好看吗？” 小丫头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纱织连衣裙，就像个从火焰中走出来的小精灵，她抻抻胳膊，抖抖腿，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显摆着她的漂亮裙子。 “好看。” 李良微笑着点点头。 双臂的骨折如无意外，再过两天就可以去医院拆石膏了，第二天，李良仍是把曼曼交给了田莉莉带着，而他自己则是留在了家里专心调养气血，刺激骨骼加速愈合，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本来没想着曼曼会舍得回家吃饭，谁知曼曼突然哭着跑了回来。 咣咣咣。 曼曼把李良家的防盗门推得桄榔作响，她哭着喊李良开门，这边李良正在调养身体呢，乍听到小丫头的哭声，他吐出浊气翻身下了床。 家里二老也是听到了曼曼的哭喊声，两人随着李良到门口一看，却见小丫头抓着家里的铁门使劲摇晃着：“良蛋儿，快去救救我小姨，她要被人打死了！” 第八十四章 凶徒 经历过破除封建迷信之后，八十至九十年代时期，国内又掀起了一波气功与特异功能的热潮，本已快被遗忘的传统武术，重新进入了老百姓的视野。 每一个年代都有属于自己的潮流。 如果说八十年代的老百姓迷的是超自然现象，那么九十年代的年轻人，迷的就是中国功夫，也正是因此，国内出现了一条新的产业链，为了响应市场需求，一些自称为宗师的武术高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逐渐取代了统治上个时代的“仙师”与“灵童”。 长江后浪推前浪。 一代更比一代浪。 也许以后的年轻人还会搞什么更夸张的恶魔崇拜，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抽象文化，那当然是以后的事，就说眼前，环城公园门口的广场上，这位活生生的剑圣才是最真实的时代倒影。 这可是个真大师，半点参不得假，随着余小白带孙女来公园卖艺的次数多了，渐渐有人认出了这位曾在电视剧里活跃过的“风清扬”，不是武术圈子的老百姓自然想象不到余小白的境界，只是把余小白当做了电视明星去崇拜。 至于田莉莉则是崇拜着余小白的另一重身份。 今天她又来玩了，还带上了曼曼。 所幸经过上次的教训，田莉莉没有直接喊余英男贩剑的，打听到了余英男的名字之后，她现场给余英男起了个小名。 “哈喽——” 田莉莉站在围观群众外围，点着脚尖，一蹦一跳的冲着里面招手：“男男！” 上次不小心去偷余英男的桃子，纯属意外，第二天田莉莉就带着好吃的过来找余英男显摆了，顺便参拜一下她的爷爷，别说，田莉莉虽然挺招余英男记恨，不过她爷爷倒是挺喜欢她的。 古灵精怪的田莉莉在余小白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偶尔的调皮也能博得老人家莞尔一笑，暴脾气的余英男可从来不会跟爷爷来这一套，田莉莉比他家那个死丫头体贴多了，又是带好吃的，又是送烟丝。 余小白吃一口香喷喷的卤鸡腿，抽一口香醇辣喉的旱烟，那滋味别提多舒坦了，今儿个中午田莉莉又提了一袋子昂贵的茶叶孝敬余小白，她跟余小白找了个背阳的位置坐下，听着老人家吹起了牛。 “当年《笑傲》开拍了以后，导演安排我录风清扬的镜头，剧组要给我挂钢丝，我给拒绝了，我说我不用钢丝，那时候有个管道具的小娃娃说，嗨，导演，你找的这谁啊，是来捣乱的吧。” “我随便拿了一把剧组的模型剑，跳起来就是一个破剑式，把那娃娃吓的都坐到地上了，你们不知道，其他演员看我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特别是演令狐冲的那小子，当场就要拜师跟我学剑。” 曼曼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怪不得我觉得爷爷眼熟，爷爷你就是风清扬！” “哈哈哈！”余小白得意的大笑。 结果笑着笑着老人家突然咳嗽了起来，喘了好几下才平稳下去，田莉莉帮他拍了拍后背：“姥爷你少抽点烟，烟抽多了还是对身体不太好。” “爷爷喝水。”曼曼乖巧的递过去了水杯。 “唉！不是我烟抽多了，是我身体不行了，老啦。”余小白摇着头，赶紧抽了一口旱烟平复心情，说罢他转而打量了一下田莉莉：“话说回来，丫头，我看你气血饱满，呼吸沉稳绵长，内家功夫练的很到位啊，为什么不练外功呢。” 田莉莉羞涩的低下头：“我……” 看到她这幅欲言又止的神态，余小白便已猜到个七八分，无非是家中有着传男不传女的死规矩，他生气的哼了一声：“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家长辈还保留这破规矩是作甚？” “不，姥爷您误会了。”田莉莉诚实的笑了出来：“主要是我懒的学。” “……” “站着练拳哪有躺着练气舒服？” “……” 杨氏太极确实有着传男不传女的规矩，男女授受不亲，男传女确实不太方便，但她可以找柳巳月学啊！女人跟女人又不用担心搞出人命来，问题是她压根没想过去找柳巳月学太极拳，理由很简单，她嫌麻烦。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基本聊不到一块去，田莉莉敬仰这位俗世中的剑圣，余小白也喜欢她这样活泼的后生晚辈，所以两人才能有共同话题，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就像是余小白的孙女余英男，那是绝不可能与她和平共处的。 练完了两套剑法之后余英男收剑归鞘，回到城墙底下，她看了看相谈正欢一老一少：“哼，蛇鼠一窝……” “嗯？！” 田莉莉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物以类聚，人与群分。”余英男冷哼一声便不再看她，故意换了个远的地方坐下休息，喝了口水，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这可把田莉莉气坏了，她撸起袖子就要迎男而上，结果被余小白拉住：“哎，等等，你打得过她么就往上冲？”余小白附耳过去给田莉莉小声说了几句，她听完眼睛一亮。 曼曼小声嘟囔着：“小姨，要不你还是别惹她了吧，我觉得不太好……” “没事！” 孙女儿的性子是得改改，不然将来总会吃亏的，与其以后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悔事，不如让孙女儿在眼皮底下适当吃点亏，好让她涨涨记性，让她明白太过于锋锐的剑也容易折断。 余小白支了一招。 得到余小白指点之后，田莉莉充满了信心，大步朝着余英男走了过去。 却见有个年轻男子抢先一步找上了她。 “飞星斜影，闲庭落花。” 男子看上去才不过二十出头，冷峻的脸上还有一丝尚未褪色的稚嫩，他穿着迷彩背心，两手插在口袋里，由于他刚好背对着阳光，余英男从这个角度抬头看他，总觉得他的脸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使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这人上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余英男还拽，而且他还有种非常让她讨厌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她已是抓紧了怀中的剑鞘：“你是？” 只听男子感慨一声。 “余氏剑圣的本事，真是让你这种废物给糟蹋了啊。”男子看到余英男“腾”的一下站起来，怒目瞪着自己，他狐疑的眨了眨眼睛：“啊？我说错了吗？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说你是废物，因为你连废物都不如，起码，废物还有向我拔剑的勇气。” 余英男瞪圆了眼睛，右手死死抓紧剑柄，全身都在发抖，她并非是因恐惧产生的肢体颤抖，而是精神在遭受外界强烈刺激后，体内肾上腺激素瞬间激增而产生的身体痉挛现象。 眼前这名男子，竟然一个照面就激发出了余英男作为动物的应激本能，此时余英男一手抓鞘一手握剑，只需轻轻一抽，鞘中之剑便会被她拔出来，然而她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这把剑始终没有出鞘。 余英男有种感觉。 这个人和爷爷不一样，如果她拔了剑，她马上就会死！直视着男子的双眼，余英男握着剑柄的右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就在她想一鼓作气的把剑拔出来时，突然听见男子说道：“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这垃圾的，我找的人是她。” 男子猛然转头看向田莉莉。 “你也配做太极传人？” 第八十五章 储备符箓 “啥？” 好好的怎么就把枪口指到我身上了？田莉莉莫名其妙的看着男子，太极怎么了，学太极的吃你家大米了，学太极的……这时田莉莉悚然一惊，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就要转身逃跑。 男子早在田莉莉左脚偏转的时刻，他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速度快得惊人，眼看男子来势如此凶猛，田莉莉急忙解释道：“等一下，我不是……” 嘭。 贴身到田莉莉身边后男子一掌打在了她腰侧，当时就把她打的腾空旋转了起来，男子紧追着连续三击打入了田莉莉的腹部，把她打的从旋转中又给正了回来，抬腿一道沉重的侧踢将她镶在了城墙上。 “哇——”田莉莉张嘴呕出了一大口带着血迹的食物残渣。 她额头撞到石砖上，磕得痛入骨髓，摔倒地上后她麻木的身体已没有了外部触觉，只觉得肚子里痛如刀绞，同时有一股热热的东西从肚子里流了出来，远远看到男子的身影迅速袭来，她想开口解释，喉咙却已无法发声。 男子膝盖砸到田莉莉胸口上，右膝顶着她的身体，双手如狂风暴雨般的打向田莉莉面门，田莉莉抬手想挡，然而她刚把胳膊抬起来，就被男子反手一掌抽断了腕骨。 流水碎岩。 他用的是杨氏太极！ “住手——”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之间，当余小白看到情况不对，已是男子把田莉莉踹飞的时候了，余小白当即起身冲向男子，可惜在他喊出声的时候，男子又打了田莉莉几掌，招招都是死手。 男子匆匆回头，见一老人迅如魅影极速逼近，怔了片刻，顿时认出了余小白，这灵动的身法，这眼熟的长相，不会有错了，男子脸上的喜色逐渐扩大：“枪剑双绝，剑圣余小白！” “她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余小白提指捅向男子的气海，男子不敢硬接，左右腾挪着退到了远处。 这等境界的剑术宗师哪怕手中无剑，男子也丝毫不敢大意，不然非得被他一指头捅穿了内脏不可，剑圣的暗劲可比剑尖还要锋锐。 逼退了男子，余小白来到田莉莉身边，先是探了探田莉莉的气息：“还好，还有气……” 田莉莉腰侧受击，腹部受击，胸口受击，头部连续受击，此时她的脸已经肿得看不出来原样，口鼻不断往外涌着血水，而且人还保有着意识，没有痛的昏迷过去，这才是最痛苦的。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望着天空，眼角渐渐流出了眼泪，那剧烈起伏的胸口既像是溺水者在挣扎呼吸，又像是在抽泣。 怎么一个没看住就发生了这种事？余小白后悔不已，刚刚还是他怂恿田莉莉去找他孙女的，没想到竟引来这等血光之灾，余小白回头冲曼曼和余英男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医生！！” 曼曼这才如梦初醒：“小姨！”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小姨满身血的倒在了地上，曼曼都吓傻了，她哭着跑了过来，想去抱田莉莉的胳膊结果被老人家挡住了：“别碰她，肋骨断了，再让断掉的骨头扎进内脏，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大罗金仙…… 或许这只是余小白的一句口头禅，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大罗金仙四个字，曼曼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爷爷你一定要看好小姨，我马上就把良蛋儿叫过来！”曼曼擦掉眼泪拔腿就跑。 余小白想叫住曼曼已经来不及了，小丫头玩命似的跑出去了好远，这时眼角余光捕捉到男子身形一闪，余小白心中暗道了一声疯子，立即起身迎向男子。 “英男快来护住这丫头，不要让任何人碰她！” 他迎上去与男子硬磕了几招，余小白枪剑双绝，同时精通剑指、凤眼拳等几种搏击技艺，一身暗劲已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寻常人手里枪与剑就算是开了锋，都不一定比他徒手功夫更锐利。 “余小白，余小白！” “大家为什么会尊称你为剑圣，你的剑呢？哈哈哈！” 男子仿佛发现了一个绝妙的猎物，酣畅淋漓的跟余小白打了起来，与陈氏太极化柔为刚的缠丝劲不同，杨氏太极擅长借力打力，出手十分凶猛霸道，在和余小白交手时，男子不攻他的身体躯干，专打余小白攻向他的手脚。 他要掰断剑圣的剑！ 却说曼曼转身跑掉以后，她脑子里乱嗡嗡的往回跑，一心只想找到李良，过马路时曼曼看都不看红绿灯，吓倒了好几个骑自行车的路人，幸好这年头有车的老百姓不多，否则曼曼光是硬闯红灯就非得出事不可。 环城公园与酒钢家属院距离不过两三百米远，走路只需五六分钟，在曼曼玩命狂奔下她很快回到了院子里，一进门她就喊了出来：“良蛋儿快出来呀！” 由于不确定李良到底在家还是在后院，曼曼先是跑到后院看了一下，只有小黑和朱江在院子里玩耍，然后她便直接往李良家跑。 “咦，她今天这是咋了。”朱江目送着曼曼失魂落魄的跑远了。 李良说过，曼曼是它的师妹，在小黑的理解中，这就是一个窝生的意思，所以见曼曼这么慌乱，它自然担心起了这个同胞姐妹，小黑也不跟朱江玩了，它撒开丫子追了上去，追着曼曼一口气跑上了三楼。 幸好李良在家。 “良蛋儿，快去救救我小姨，她要让人打死了！” 田莉莉挨揍是情理之中的事，就冲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样，早晚得出事，李良并不意外她会被人逮住往死里揍，只是小丫头此时的神态，似乎比李良想象中的严重一些。 “小田咋了？”张爱玲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然而曼曼顾不上给张爱玲解释这些问题，开门后她抱住李良胳膊上的石膏，拽着她就要下楼，李良一把甩开了她的胳膊，扭头往屋里走：“你先跟我进来取点东西。” “？？？” 李良回头瞪了她一眼：“快！” 小丫头急匆匆跟着李良进了屋子，在李良的吩咐下，从他房间的抽屉里取出了薛文化送给他的符箓，两个孩子取完东西急急忙忙跑下了楼，小黑紧随其后。 他们在楼下遇到了朱江，只是这会儿他们都没心思跟这家伙耽误时间，小黑跟着两人一起跑出了院子，直往环城公园赶去，朱江远远望着他们匆忙的背影，想了想，决定跟上去凑凑热闹。 在几人走了以后张爱玲也下了楼，只可惜李良他们已经跑远了，不知道田莉莉在哪出的事，凭她自己想找也找不到地方。 “就在公园门口！” 曼曼指出了具体地点之后，李良当先加速冲了出去，有着四条腿的小黑要比曼曼跑的更快一些，勉强追上了李良的速度，一人一狗抢先赶来环城公园，在这里，李良看到许多不明真相的游客，在围观余小白大战神秘男子。 他埋头撞进了人群，引起一片大呼小叫的谩骂，钻进包围圈之后李良果然看到田莉莉半死不活的躺在城墙底下，人已濒临了休克状态，十分危险，李良不带停顿的冲了过去，余英男横起剑鞘拦在他前方：“不要碰……” 没等她把话说完，李良纵身朝着左前方起跳，脚下一勾一带，身体却是从右侧绕过了余英男，一个简单的假动作便已将余英男晃到了身后。 “田莉莉？” 李良叫了她一声。 看到田莉莉浮肿的眼眶里，眼珠子动了动，说明她对外界信息还有反应，这就好，李良大致观察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势，外伤倒是其次，就怕她内脏出血，若不及时救治，估计等不到救护车赶来她就会毙命。 田莉莉生性乐观活泼，哪怕是她主动招惹谁，也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去恶作剧而已，从来没对谁抱以过恶念，可以说优渥的家庭条件让田莉莉有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从小她就生活在幸福而又单纯的环境中，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 她有着跟谁都能自来熟的赖皮劲，因为她觉得所有人都可以和她成为朋友，李良如此，余英男亦是如此，哪怕已经过了二十岁，田莉莉仍然有着纯真的孩子气，一颗赤子之心并没有因为成长而改变。 “嫌她烦，出手教训一下就是了，何必下死手？”李良看着田莉莉惨不忍睹的伤，打伤她的人分明是对她动了杀心，招招致命，只是李良这会儿没空去收拾打伤她的男子。 颅内出血，内脏出血，田莉莉怕是撑不到送去医院抢救的，李良把曼曼喊了过来，让她把符箓取出来放到地上，避水符、天眼符、神行符、化邪符等等不同的符箓中，李良用石膏指向其中的神行和化邪，吩咐曼曼把这两类符箓捡出来。 “你帮我把这两种符箓放到她脑袋和肚子上。” 李良将右臂悬空在田莉莉腹部正上方，旋即闭上了双眼，他的阳神一瞬间冲破了符箓的密码锁，打散了纸张上的命令纹路，出发符箓的咒语随之失效，储存在符中的微弱能量顿时逸散了出来，就要往四维空间逃逸。 这些无形物质的能量，全都被李良的阳神强行拘禁在了半空中。 符箓放到田莉莉田莉莉腹部以后，曼曼她亲眼看到，这些符箓上的朱砂纹路居然亮了起来，绽放出了微弱的红光，只见这些红色灵光化作一缕青烟从符箓中飞了出来，盘旋在李良手臂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型旋涡。 “可能会在体内留下点淤血，不过也总比死掉要好。” 李良引导着这股生机能量进入了田莉莉的腹部，右手微微发劲震裂了石膏，他随手一甩，便把末端的石膏碎块摔了出去，露出的手掌放在了田莉莉肚子上。 腹部伤势最严重的就是脾脏破裂，其次便是颅腔内出血，此时李良正在给田莉莉修补脾脏伤口，这点微末的生机能量，只够他接续脾脏的断裂组织，化邪符的生机能量倒是比神行符要多一些，那是留给田莉莉修复颅内血管的。 李良优先接好了田莉莉的脾脏，同时以暗劲刺入了她体内，疏导积血聚拢到她胃囊附近，骤然发力刺穿了她的胃袋，将积血灌入她胃中之后，他用神行符仅剩的生机能量为田莉莉修补好了胃囊。 他扶着田莉莉坐起来，让这些污血从嘴里排了出来，随后李良右手拇指与食指深深掐进田莉莉的胸腔，掐住她断掉的骨头，重新纠正了回来。 剧痛让田莉莉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痉挛，却被李良死死按住，李良考虑了片刻，他还是抽出了化邪符的生机能量，来为田莉莉修复胸骨。 胸腔内有肺腑、心脏等重要器官，断骨万一划破了这些要命的玩意儿，那可不是这一点残存的生机能量能救回来的，李良又消耗了一张化邪符，利用生机能量加快了田莉莉的骨骼生长，他没有完全修复田莉莉的骨头，因为这点能量经不起这么折腾。 剩下的就是颅内出血了。 第八十六章 阴险狡诈杨亦凡，赤子之心田莉莉 “来啊？” “怎么不攻过来了？” 杨亦凡和余小白从城墙打进公园，从起初余小白抢攻，再到后来余小白攻势减弱，全程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此时余小白累得不停着气，不得不收敛了快节奏抢攻。 “你不打我可就走了哦。”杨亦凡笑吟吟的退后两步，作势便要转身离开这里。 余小白哪能允许他就这么走掉，只好提起一口气，又贴身缠斗了上去。 “他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哪怕是开口说话，真气也不会散去，根本没法找出他换气的破绽，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内家修为……”余小白拼着老命又打出一波爆发，一连十三指攻向杨亦凡：“必须一口气打到他丧失战斗力，不然倒下的就是我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功夫极高，而且十分善用头脑，他根本没有因为余小白七十岁的高龄就手下留情，反而利用余小白年事已高，身体机能大不如前，从一开始他就打着消耗余小白的主意。 剑圣之锐难挫其锋，杨亦凡曾口出狂言说要掰断剑圣的剑，一方面是他故意挑衅余小白，刺激这个对手，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杨亦凡压根不和余小白正面交战，以太极拳的流水之势以攻代守，疯狂捶打余小白攻向自己的手臂，他连消带打，且战且退，一旦余小白放缓了攻势，他便假装转身逃跑，逼得余小白不得不加大体能消耗与他缠斗，当他发现老人家即将力竭之后，便又一转攻势，步步紧逼了过来。 余小白一鼓作气的打完了爆发，双臂被杨亦凡捶得阵阵发麻，已是没了知觉，对于他这阴险狡诈的战斗风格，余小白气得浑身发抖：“狗日的，要是老子再年轻个十岁，老子三秒钟就能扒了你的皮，然后拎着你的鸡儿给你挂城门上去！” 而就在他精神状态出现空挡的刹那，只见杨亦凡陡然朝他冲来，迅速折身变向，从余小白身旁冲了过去，余小白浑身一震：“想都别想！” 谁知在与杨亦凡交错而过的瞬间，杨亦凡左脚突然一顿，身体竟是以两仪桩来了个极动与极静之间的转换，他以左脚为轴心旋转一周，右腿抡起的旋风踢猝不及防就劈在了余小白肩膀上。 “我骗你的！”杨亦凡猖狂大笑。 他一脚把余小白劈飞了出去。 原来杨亦凡不是想去偷袭李良，或给田莉莉再补两脚，他这么做完全是在引余小白露出破绽，攻敌所必救，杨亦凡眼看老人趴到地上起不来了，他双手插回口袋，抬头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群众：“怎么，没见过别人打架？” 无人敢于出声反驳。 “喂。” 杨亦凡来到老人家身旁，踢了他一脚：“这就爬不起来了？好歹我还看过你演的电视剧呢，先给我签个名儿再躺下啊死老头。” 九十年代凭空冒出了那么多宗师，总有些假把式喜欢出来坑蒙拐骗，杨亦凡就是热衷于击碎他们虚伪的面具，把这些滥竽充数的废柴全都狠狠踩在脚下，至于今天偶遇的剑圣余小白，纯粹是个意外。 意外的惊喜。 虽然知道余小白并非江湖骗子，但他还是太让杨亦凡失望了，跟他打的时候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到底是新闻媒体夸大了余小白的能力，还是余小白真的老了，杨亦凡更倾向于后者：“剑圣老先生眼看着到了油尽灯枯的年纪，连个像样的传人都没有，传奇陨落，废柴当道，真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他看向正在望着这边的余英男：“你说是吧？” 爷爷倒下以后，杨亦凡对爷爷的践踏以及对余英男侮辱，她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胸腔里的屈辱与怒火几乎喷薄欲出，杨亦凡说的每一句话可谓是字字珠心，她再也按奈不住，手中长剑锵的一声出了鞘，踩着闲庭落花的步子飞身刺向了杨亦凡。 “别……”余小白艰难的撑起上身，想要阻止孙女自寻死路，可他做不到。 杨亦凡面对这迎面刺来的冰冷剑尖，他后跃一步，两只肉掌夹住剑身，双手前后用力形成交错发劲，同时猛然侧身一扭，余英男的剑柄顿时脱手而出。 他侧身一脚踹中了余英男的腹部，直接夺过了兵刃，将余英男踹得趴到了地上。 “余老先生怎么会收你这种废物做弟子，白瞎了剑圣的传承，稍微来个聪明点的都比你强。”杨亦凡在与余英男交错而过时，见她倔强的想站起来，杨亦凡横扫一道鞭腿抽中了她的下巴，将她踢了个仰面摔。 杨亦凡踩着余英男的脸，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单手提剑走向了田莉莉。 看他过来了，围观的群众顿时哗啦一下退出去了好远，生怕他突然发狂冲过来砍人，明眼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穿着迷彩背心的青年压根脑子不正常，谁也说不好他会不会突然冲进人堆里大开杀戒。 眼见他手提凶器走向了李良，终于有些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三三两两站出来想阻止他对一个孩子下手，而当杨亦凡看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又明智的闭上了嘴。 “废物。” 杨亦凡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的对在场一百多名游客露出了鄙夷，偏偏没人敢于挡在这名凶徒的面前。 他朝着田莉莉走去：“我杨氏太极只留一个宗家就可以了，你们这些分家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要怪，就下地府去怪当年生了你们的老祖宗吧。” 不能合法坐船渡海，因此杨亦凡没可能去台岛挑战一个强劲的政体组织，但如果那些自称太极传人的垃圾敢回来，最好别让他知道，若是让他知道了，只要这些人身在国内，无论天涯海角他都会找上门打死这群垃圾。 杨亦凡酷爱挑战各路高手，享受于不择手段的胜利之中，今天偶遇余小白乃是意外之喜，虽是以失望收场，但这并不影响他来清理门户的目的。 “让开。”杨亦凡来到李良身后，高高提起了剑锋。 只待李良闪开他就会一剑刺向田莉莉的脖子。 杨亦凡有点不耐烦了，他又催了一声：“我说让开，小孩儿。” 女人，老人，两者在社会上属于弱势群体，然而杨亦凡向余氏祖孙俩出手时可没有丁点的怜悯心，甚至用上了各种阴险的攻心之计对付他俩，但在面对李良这样的小孩子时，杨亦凡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如果我不让呢。”李良的右手轻轻按在田莉莉额头上。 在他阳神的强大安抚作用下，田莉莉已在内伤初愈之后进入了休眠状态，安安静静睡了过去，此时李良背对着杨亦凡，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一把剑正悬在他头顶。 “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喜欢玩而已，我不明白你和她有什么仇怨，她砸你家玻璃了，还是刮你车门了，为什么对她下这种狠手？”李良收回右手，缓缓活动起了脖颈与双肩。 杨亦凡有点不耐烦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再不滚蛋，叔叔可要揍你了哦！” “你试试？” 第八十七章 腿剑 武术。 不论胜负，只分生死。 习武之人轻易不会与人动手，因为这些技艺，乃是远古人类在大自然的残酷法则下，通过无数代人的打磨，最终锤炼而成的杀戮技巧，用以杀敌自保。 武者不出手则矣，出手的便是杀招。 然而现代武学却是阉割掉了古武术的杀伐之道，讲究中正平和，讲究美观，讲究艺术性，眼看着武术就快要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舞术，这时跳出来了个代表太极宗家的传人，用他的残忍告诉了世人，武术血腥的一面。 但这不能当做他对田莉莉痛下杀手的理由。 “再强的武术也是由人用出来的，在实力碾压对方的前提下，你明明可以控制出手力度简单教训一下她，却偏偏选择了极端的方式。”李良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向杨亦凡：“既然你要打死她，想必，你也做好了被我打死的思想准备。” 突然一个声音喊了出来。 “打他！” 曼曼瞪着哭红了的眼睛，高高举起小拳头：“打他良蛋儿！” 小黑仰起脖子：“汪汪汪汪——” 挤进人堆里不明真相的朱江，左看看右看看，一看李良跟一个狠茬子怼上了，立刻钻出人群，不一会儿又端着汽水和瓜子钻了回来，好端端的看起了热闹。 然而与他们几个不同的是，在场的其他路人纷纷担忧起了李良，这可是个疯子啊！快跑，赶快逃啊你这小混蛋，他手里可拿着凶器呢！此时此刻，余英男挣扎着爬起来，忍着胸口岔气的剧痛，想去把杨亦凡手里的剑夺回来。 这是母亲的遗物。 她不能允许剑身染上一个无辜者的血。 李良仰头望着杨亦凡的双眼，右手裂开的石膏碎块还在一点点落下，杨亦凡保持着举剑的姿势，时间在这一瞬间定格，突然的，杨亦凡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你这小兔崽子跟叔叔小的时候真像。”杨亦凡放下了手中剑，他扶额失笑：“你就跟叔叔当年一样不知天高地厚，跟叔叔当年一样招人……讨厌！” 前一秒钟杨亦凡还无奈的笑着，下一刻，他脸色陡然狰狞着一爪掏向李良喉咙，谁知李良不闪不退，左臂直接迎着他的左爪捣了过去。 怦然一声巨响。 裹着李良左臂的石膏当场炸裂纷飞，石膏碎块四处飞溅，李良以手腕磕住了杨亦凡的爪击，随后他举起右臂，浑然发劲，手臂上还未脱离的石膏竟是被他体内暗劲瞬间崩得四分五裂。 “这？！”杨亦凡瞪大了眼睛。 他反应极快，由爪改抓，顺势拿住李良的左腕侧身将他一拽，准备在他失去平衡之后用掌刀劈昏他，然而杨亦凡终究是低估了李良有着怎样的神经反射速度。 李良抱住他这只手，任由他把自己拽得飞了起来，只见李良扭身骑到了他胳膊上，后脚跟直接往他下巴来了一下狠的，旋即便骑着杨亦凡的手臂将他按到了地上。 十字锁。 李良将他手肘关节扭了个半周，两腿骑着他这条胳膊把他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就在杨亦凡惊怒的注视下，李良仍在扭着他的关节缓缓顺时针旋转，竟是要把他这条胳膊生生扭断。 “这小毛孩儿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气？”杨亦凡感受着手臂难以反抗的力道，他心中骇然不已：“还有刚才震碎了石膏的发劲，到底是暗劲还是崩劲？暗劲不可能直接把石膏震碎，崩劲又不可能凭空自生……” “看走眼了！”杨亦凡强忍着肩周的剧痛，不惜关节脱环，硬是翻身以左臂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状若疯魔的做出了与李良同归于尽之色，然而李良的心灵始终是古井无波，这遇敌百试不爽的心理战术居然对他无效。 杨亦凡腾出左手狠狠抓向了李良的肛部，势要将他下体捣烂，这才算是勉强逼迫李良放了手，杨亦凡这种狠人哪是得势饶人之辈，他耷拉着瘫软的右臂纵身直追李良。 毕竟有着体型碾压的优势存在，杨亦凡一米八几的身高不是摆设，无论是自身体重还是出手空间他都要高于李良，单手与李良硬碰了两招之后，见到李良抽身急退，杨亦凡顿时觉得他找到了李良的弱点，接下来只要攻…… 杨亦凡一惊：“嗯？！” 只见李良退出去几步，来到了田莉莉身边，左脚踩右脚跟，先是脱掉了右脚的鞋，又脱掉了右脚的袜子，光着一只脚，用脚趾夹住了地上的剑。 由于剑柄太宽，脚趾缝隙太窄，李良的脚架不住剑柄，只得退而求其次，用脚趾夹上了剑尖，他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提膝举起了剑，转身面向杨亦凡：“我胳膊的伤刚好，跟你硬碰还挺疼的，就用兵器送你一程好了。” “你是在小看我吗？啊？！”杨亦凡刺目欲裂。 从来只有他嘲讽别人，没有人可以嘲讽他，尤其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抓住右肩，咔嚓一声把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旋即握紧了拳头。 杨亦凡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朝着李良直扑而去，两手掀起流水碎岩之势，化作惊涛骇浪攻向了李良，事已至此，他无法再对这个看似年幼的孩子保留实力，可惜杨亦凡来的很猛，在与李良对上之后，他却像吞下了苍蝇似的恶心。 李良的右脚绷紧之后，当时脚背上就坟起来一块狰狞的肌肉，脚趾夹着的剑尖稳得纹丝不动，他单脚站在地上，出腿极快，这柄开了锋的长剑在他控制下，就如他手臂一样灵敏，杨亦凡敢用凡人肉身去试这把剑的锋利吗？他不敢！ 想去抓剑柄，出手速度却又赶不上李良的腿法，杨亦凡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只要给他机会，只要他随便那招打中了剑柄，李良夹着剑尖的脚趾可能都会被剜下来，杨亦凡从他去抓剑柄，再到攻击剑柄，不知不觉的，俨然变成了李良在利用剑柄钓鱼，钓着杨亦凡追着剑柄打。 “你是谁！” 杨亦凡越战越是惊心动魄。 “你这是哪一派的功夫！” 李良根本不答。 察觉到李良全部的身体重心在左腿上，杨亦凡俯身一腿扫向了李良的脚腕，李良双臂一摆，利用手臂甩动的向心力腾空旋转，他单手撑地，出腿快如闪电，脚趾夹着剑尖一剑斩向了杨亦凡的脖子。 “什么！？” 仓促间杨亦凡慌忙避让剑锋，眼看避不开了，他又是躲又是抬手去挡，本来想一腿扫倒李良，谁知不仅没有放倒他，反而被他以一个侧空翻躲了过去，还让他一剑砍到了他手背上。 杨亦凡的右手血流不止。 反正右手已经受伤，不如牺牲掉右手彻底打死这个小子，杨亦凡发了狠，反手握住了剑身，任由锋锐的长剑切入了皮肉中，他右手抓着剑，正要对李良一击致命。 李良一拳就打在了他鼻子上。 鼻梁与上唇乃是人类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人称黄金三角区，骤然受击之后，人会不受控制的流出眼泪鼻涕，视线将会因涌出来的眼泪而模糊起来，这在搏击中十分受用。 “我说我不想用胳膊，你真当我不会用了。”李良甩腿丢掉了长剑，上前一步，跳起来一拳打在了杨亦凡下巴上，打得他猛地向后仰去。 李良的双臂骨骼初愈，无论是传递劲力或者受到劲力震荡都会产生阵痛，但是简单粗暴的直拳没事啊，为什么杨亦凡会忽略掉这一点？其实很简单，如何用心理暗示隐藏杀机，如何用语言误导对手，比战术，比出其不意，比玩心眼，李良能当他祖宗。 他这点小心思在李良眼中就是个笑话。 第八十八章 玩战术我是你祖宗 如果说杨亦凡练的是武术，那么李良练的就是道术，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从战斗经验到搏击技巧，他都不是李良的对手，他仅有的体型优势，以及成年人的肌体发育优势，全都被李良丰富的战斗经验抵消了下去。 “pia！” 双臂不方便发出精妙劲力根本不是问题，李良有着足够多的手段收拾杨亦凡，他甩手一掌抽到了杨亦凡身上，掌面在杨亦凡体表皮肤抽出了清脆的响声。 杨亦凡痛得瞪圆了眼珠子。 趁着杨亦凡视力受到泪水影响，李良上去连续提掌抽打到了他体表各处，一时间，“pia”“pia”的脆响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杨亦凡的惨叫，众人听的是头皮发麻。 古代刑法有一项叫做鞭刑，鞭类武器的发力原理本来就十分凶狠，以手臂为轴心，在甩动过程中为鞭身附加二次离心力增幅，可使抽出去的长鞭击破风声，任你肌肉有多发达，都扛不住这种直接作用在人体皮肤上的抽打。 因此可以想象一下遭受鞭刑的犯人会承受怎样的痛苦。 这就是杨亦凡现在的感受。 杨亦凡抱住头左躲右闪，然而李良根本没想去命中他的脑袋，又是抬手一掌抽到了他胳膊上，疼得他惨叫了出来，手臂就跟着火了似的，火辣辣的疼，疼的钻进了心里，没想到这小学生抽拉条的游戏，打起人来居然会这么让人痛不欲生。 “学到了。” 疼痛会令人发狂，但也能让人冷静下来，从狂性中找回自知之明，杨亦凡自觉今日已是收获颇多，废了田莉莉，又打赢了剑圣余小白，而且还发现了这么一个强的离谱的少年，并从对方身上开启了鞭掌的思路，无论怎样他都是不亏的。 继续打下去，搞不好会栽在这个少年手里，杨亦凡心声退意，待鼻梁受击的后遗症减弱了之后，他看准一个空挡直接去李良硬磕了一掌，强忍着鞭掌的剧痛他转身逃跑。 但凡是在他逃跑路线上的路人，全都慌忙避让到了旁边，来不及躲开的，就会被杨亦凡一掌扇到旁边去，李良也不追，他好整以暇的回去捡起了长剑：“曼曼，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有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吗？” “……”曼曼懵逼的看着他。 杨亦凡的逃跑本就在李良意料之中，不然他怎会不下死手，专挑致人疼痛却不致命的鞭掌收拾杨亦凡？他就是在等杨亦凡转身背对着他的时候，人跑出去了，御剑术才有命中目标的价值。 三十六神通——御物。 一道雪亮的剑光划破了天际，李良腾空跃起，平地拔起三米多高，他松开剑柄，一脚踢在剑柄末端将其射了出去：“走你！” 雪亮的剑光极速旋转着飞射而出，螺旋透劲形成的尖啸几近撕裂了空气，剑尖破空而至，杨亦凡蓦然赶到后背一凉，只可惜他的神经反射没有跟上第六感预警，当他准备侧身躲避的时候，剑锋已是从他腹部透体而过。 剑身上附带的强大透劲穿透杨亦凡之后，带着他腾空飞起两米多远，双膝跪着地面滑了出去。 高手丢石子，刺客丢飞刀，剑仙丢飞剑，反正都是丢，就是丢的技巧和效果不同罢了，李良落回地面拍了拍手：“我说要用剑送你一程，就绝不徒手打死你。” “你…卑鄙……” 李良接受了杨亦凡的夸奖，双手抱拳道：“承蒙谬赞。” “哇！”杨亦凡不知是气的，还是剑锋伤到了肠胃，他哇的吐出了一口带着黏液的血水。 也不想想他怎么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田莉莉下手的，又是如何暗算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妄想着用语言来动摇李良，给他按上一个卑鄙无耻的帽子，李良顺着他的意思，理所当然的接过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 攻心不成结果被李良反将一军，杨亦凡气得哇哇吐血。 “我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杨亦凡颤抖的双手握住剑身，挣扎着站了起来，每动一下，绞入腹中的剑锋便会深入皮肉一分，电视上经常会出现身体被武器捅进去后还能健步如飞的场面，那都是骗人的。 人的身体好似一个水袋，利器刺穿了以后，人的精气神就泄了，即使还有力气站起来，也不可能坐到行动自如，杨亦凡回头望向李良，布满血丝的眸子似乎要把李良这张脸深深刻印到灵魂深处。 他不敢拔掉长剑，只能捂着伤口，一步三晃的往前走着，透劲不光击穿了他的肌体，体内脏器同样在透劲的螺旋绞杀下伤痕累累，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废了，这比死了还难受。 李良不再去看这支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烛，他回到田莉莉身边，头疼起了田莉莉的后续治疗问题。 化邪符和神行符的生机能量，全都被他用来修复田莉莉的内伤，脾脏问题不大，骨骼修复了个六七成，颅内仍有积血没有排出来，相当于李良用符箓中的所有生机能量给田莉莉吊住了命，剩下的还得交给医院来处理。 “呜~”小黑来到田莉莉身边。 它以为田莉莉死了，喉咙里发出了哭泣一般的鼻音，它用鼻头轻轻的去撞田莉莉的胳膊，想把田莉莉叫醒，正当它想舔田莉莉的脸时，李良叫住了它：“别用舌头，你唾液中的邪毒反而会害死她。” “儿？！”小黑吓的趴到了地上。 李良朝着人群中望去：“朱江？” “啊？”朱江一怔，发觉李良是在叫他，朱江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离现场，结果他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跑！ 朱江看了看喝到一半的汽水和满地的瓜子皮，顿时有点心虚，他悄悄用脚把瓜子皮划拉到了身后，并把汽水瓶随手扔了出去，点头哈腰的走过来请示李良：“小师傅有啥吩咐？” 这个时候别说是讨好李良了，就算让朱江认李良当爹，朱江都能面不改色的抱着李良的腿喊他爸爸，回想起前几日与李良动手的事情，朱江就一阵的心惊肉跳，怪不得他家老子让他来跟李良学武，原来李良是这么狠的一个硬茬子。 一言不合就在一个太极高手身上开了个透明窟窿！ “你有电话没？” 朱江老实巴交的摇着头：“没有……” 如今连固定电话都没普及出去，更别提人手一部小灵通，公共场合发生了蓄意伤人事件，等到警方接到消息赶到现场，该发生的早都发生了，嫌疑人往往都有着充足的行动时间，犯案后通常是大摇大摆的离开现场，警方只能在事后追查案件，没有完善的通讯体系，警方的出警效率极差。 抢救工作同样也是如此，虽然本市最大的销金窟配备了顶级救护车队，但那基本和老百姓们没什么关系，普通人遭遇意外事故，受了伤，大多是叫出租车送伤者去医院。 路上的颠簸会加重田莉莉的伤势，所以不能把田莉莉交给别人，李良只能亲自抱起她往马路边走，曼曼和小黑紧紧跟到了他身后。 围观的路人不约而同为李良让出了一条路。 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是世俗平民第一次亲眼见证超凡者的武力，来自基因中的生物本能，让他们在面对强大生命体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感，在畏惧李良的同时，又对他强大的战斗力生出了隐隐的向往。 谁不渴望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无视了周围的路人，李良小心翼翼的横抱着田莉莉，以保不会对她胸骨造成二次伤害。 他带几人走向马路边，本想拦一辆出租车送田莉莉去医院，没想到出租车没等来，一辆辆警车却是横冲直撞开到了公园门口。 原来是看热闹的群众里面，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头，跑到马路对面的小卖部用计费座机打电话报了警，等到尘埃落定，警方才迟迟赶到了现场，刚好赶上李良抱着田莉莉走出人群。 “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臭小鬼，从接手你的工作以后我就没一天不倒霉的。” 白颖琦当先下了警车。 由于报案人称李良有着超强的徒手搏杀能力，没有白颖琦在，警方可能会把李良当做嫌疑人对待，就凭市局里那几把破手枪还不够李良热身的，双方一旦起了冲突，那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都怪你！”白颖琦狠狠刮了朱江一眼。 朱江当时都惊了：“我又咋了？！” 安排他到李良身边其实是有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原因在内，只不过朱江自己不知道而已，他既是白颖琦随手下的一步闲棋，也是后来组织安插在李良身边的棋子，就因为白颖琦贱掰掰的搞了这么一出，深得组织赏识，组织才把李良的专项工作丢给了她。 从此再也没有假期…… 第八十九章 故 地 重 游 六辆警车只为运送一名伤者，浩浩荡荡的开往了本市最大的销金窟，车队的警笛声全程三百六十度环绕大街小巷，一路开到了第四军立医院。 关押嫌犯的囚车俨然成了临时救护车，这些奉命执法的干警，摇身一变成了紧急抢救人员。 警方将田莉莉紧急送往了医院。 “这个该怎么办……” 对于跪在地上的杨亦凡，警队不知如何处置他，杨亦凡腹部有一道贯穿伤口，这可比骨折要命多了，稍微磕点碰点，救护车都不用叫了。 警方毕竟没有专业医疗水平，田莉莉还好说，至于杨亦凡就没人敢碰了，于是一名干警去请示白颖琦，她来到杨亦凡跟前观察片刻：“这个就别管了，等救护车吧。” 通过白颖琦初步观察，这名青年应该就是嫌犯，据报案人称，嫌犯先行攻击了田莉莉，又攻击了余小白及其孙女，最后他要攻击李良时，结果被李良用剑给钉在了这里，跪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 目击者封口工作，李良的善后工作，关于防卫过当的判定问题，杨亦凡平白无故惹出了这么多麻烦，要不是白颖琦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她都想把这傻（哔）一巴掌扇到火葬场去，直接火化了拉倒。 “你们留在现场维护秩序，我先带人走了。” 白颖琦钻出警戒线，上了最后一辆警车，此时李良正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等她上车以后，李良睁开眼睛：“是他先动的手。” “我知道。”白颖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走吧大侠，跟我去衙门录个口供。” 如果李良想跑，囚车里的铁栏杆真不一定能困的住他，所以白颖琦就没做多余的事，送走了田莉莉之后，她亲自开车把李良送去了市分局。 朱洋正躺在办公室沙发上打盹儿呢，突然被人拍醒，他还以为局长要抽他了，赶紧跳起来一个立正。 “都怪你！”白颖琦给了他一个瓢。 然后气得扭头就走。 朱洋：“？？？” 本次蓄意伤人事件，由于当事人濒临生命危险，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构成刑事案件，李良将要以防卫过当的罪名接受警方监管，但有白颖琦在，市局没有对他采取拘禁措施，而是全权交给了白颖琦处理。 反正最后背黑锅的人是她。 监控室里，白颖琦取了个玻璃杯给李良冲了杯茶，她阴阳怪气的嘲讽道：“牛逼啊李大侠，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你还有这本事，知道目击者怎么说你的不，蜀山剑侠？天外飞仙？” “你就不怕一道闪电劈下来当场让你渡劫升天？”白颖琦气呼呼的把杯子拍到了李良面前。 李良拿起杯子饮了口茶水，没接她这个茬子。 有关李良的情报都属于保密文件，所以普通警员没有资格加入这场另类的审讯，从李良的口供，再到摄像头拍下的审讯录像，这些资料全都被白颖琦交给了首都总局去审核。 白：“今天之前，你是否与杨某有过交集，你是否知道他为什么攻击田某？” 良：“没，不认识，不知道。” 白：“你与杨某是怎么打起来的？” 良：“他先动的手。” 白：“据现场目击者称，你用一柄凶器穿透了杨某的腹部，你是否承认？” 良：“是我。” 白：“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在有余力自保的前提下，你为什么要杀了杨某？” 良：“杀人者人恒杀之。” 白：“如果我和你有仇，现在我要开枪射杀你，你会怎么做？” 良：“打死你。” 白：“假设以后有谁主动攻击你，你是否会直接杀掉对方？” 良：“不会。” 白：“在什么情况下你会选择杀死别人？” 良：“心存杀意攻击我。” 白：“如果是柳曼要杀你，你是否会杀掉她？” 良：“……不会（思考）。” 白：“如果有人杀了你养的狗，你是否会杀了对方？” 良：“会。” 这一段口供记录环节，从开头的寻常提问，逐渐演变成一问一答的心理测试，可以看得出白颖琦十分精通心理学，录口供与心理测试转换的天衣无缝，使人的心理防线降到了最低程度。 可惜她所学的只能针对凡人心理，根本无法撼动李良强大的精神意志，何况李良也没打算否认他对杨亦凡下了杀手的事实，因此这场心理测试开始后，难受的人就变成了白颖琦。 接下来白颖琦问起了核心问题。 白：“上次我在医院报出关于你身体机能的数据，是你的极限吗？” 良：“不是。” 白：“你的功夫是谁教你的？除了拳脚功夫，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特殊能力？” 良：“不能告诉你。” 白：“为什么？” 良：“这不是你该问的。” 白：“换个方式，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一旦说出你武力的来源，将会改变当前社会的格局？” 良：“不会。” 白：“为什么？” 良：“没人能走我的路。” 半个多小时的提问，白颖琦问了他许多问题，在心理学中，一场测试问答的黄金时间是在二十分钟之内，超出这个时间便会引来受测者的敌意与排斥。 所以快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心理医生往往会开始提问一些有趣的话题，用来化解受测者敌意，作为心理测试的收场，结果白颖琦这场问答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李良始终是滴水不漏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白颖琦知道，这是因为她之前曾对李良表现出过善意，李良这才配合她，但这份可消耗的善意总会用完，到时候李良还会不会继续配合她可就不好说了。 于是白颖琦赶在第四十二分钟的时候结束了本次测试。 她还要保留一点人情来当做安抚李良的筹码。 李良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他起身的动作白颖琦顿时心道不妙，想来是这个少年认为她那点微末的人情已经消耗完毕了，问题是白颖琦现在不能让他走啊！那么多人看到他当街行凶了，就这样让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局子，官方还怎么去堵老百姓的悠悠众口。 起码得等到首都总局回复了再说，白颖琦是坚决不肯背这个黑锅的。 “我不走，你留我吃饭吗？”李良奇怪的看着她。 一听这话白颖琦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啊，吃饭！你想吃啥？我想吃肯德基，好，我这就给你买肯德基去，买大份的，两份全家桶够不够？够了！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李良：“你有病吧……” 这边李良也就顺嘴提了一句而已，白颖琦这就打蛇上棍了，根本不给李良拒绝的机会，直接替他给自问自答了，这算啥，即兴双簧吗？ 望着白颖琦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背影。 李良一时陷入了沉思。 第九十章 你怎么不按剧本来呢! 这个女人又在图谋什么？ 念在白颖琦曾对李良提供过特殊待遇的份上，李良对她要面对常人多了一分耐心，可这也不够放任她胡来，等到受托去买快餐的警员提着两袋子东西回来，白颖琦取了快餐就回到办公室。 生怕李良跑了。 “吃饭喽。”白颖琦肉痛的将小票塞进口袋，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这两百多块钱决不能从她口袋里出来，不行，非得让局子给她报销了不可，这么想着，白颖琦顿时觉得心里好受了点，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好了，她一点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招呼李良：“这不是你要的全家桶么，快吃啊，等会儿就凉了。” “……”李良决定不跟这个女人浪费口舌。 白颖琦大口大口吃着鸡腿，幸福的眯起了眼睛：“真香！” 这个女人给了李良一种熟悉的既视感，有时她表露出来的蠢相和田莉莉有相似，但她与田莉莉不同的是，她要比田莉莉经历得更多，疼痛、残酷、阴暗、牺牲、遗憾、背叛，经历过这些之后，究竟哪一面才是白颖琦的本来面目，谁也说不清楚。 李良的第六感可以察觉到恶意。 但却无法看穿人心。 “你真不吃？很香哎。”白颖琦拿着咬了一口的汉堡在他面前晃了晃。 在九十年代，快餐属于奢侈品中的阿玛尼，阿玛尼中的vip，贵得要死，巴掌大点的汉堡就要十几块钱，寻常老百姓根本负担不起这个价格，也只有孩子考试考出了好成绩，全家给小孩庆祝时，家长们才会万分肉痛的带孩子走进快餐店。 家里的小不点也是如此。 总是给白颖琦打电话，问白颖琦什么时候可以回家，问白颖琦可不可以等期末考完试，陪她去吃一次汉堡。 “那我自己一个人吃好了。” 眼见李良压根不搭理自己，白颖琦赌气似的躲到一边，自顾自吃起了别的东西，差不多吃了个八成饱，白颖琦叼着可乐吸管回到办公桌旁，拄着下巴道：“你很死板哎，难道你的小女朋友没跟你说过，你这个人很无聊吗？” “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李良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白颖琦扔掉可乐抢先顶在了门上：“少侠留步！” 心理暗示无法动摇李良的内心防线，女人与生俱来的撒娇天赋亦对李良无效，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白颖琦只得跟李良实话实说。 总局有命令。 新的指示传达之前，不许李良脱离监禁，其中有着李良防卫过当的原因在内，可能也有着别的因素影响了总局的命令，总之在这个时候，白颖琦是不能放他走的，只能尽其职责便利，给李良提供优越的物质条件。 这是死命令，白颖琦不执行也得执行。 因为她是军人。 “就待一晚，就一晚！” “求求你了好不，我连续三个月奖金都没拿上了，你这一走，我下半年的奖金都别想要了。”白颖琦可怜巴巴的抓着李良袖子恳求道：“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我这点微薄的工资养活呢……” 李良淡淡的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把甩开了白颖琦的手，看他去意已决，白颖琦泪汪汪的眸子忽然不再泪光闪烁，她乞求的目光逐渐冷了下去：“你确定要走？” “你拦得住我？” 白颖琦长出一口气：“那我试试。” 李良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刚才咱们好像讨论过一个问题，如果我向你开枪，你会怎么做。”她从腰间取出了配枪，枪口缓缓瞄准了李良的后背。 眼见李良没有停下的意思，白颖琦的食指缓缓扣向了扳机。 目光却是往桌子上的汉堡看了过去。 真的是很好吃呢。 她遗憾的想着。 “喂？” 李良走到门口，拿起座机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妈，我今晚不回去了，有个朋友留我在她家过夜，嗯，是女的……” 砰！ 枪响了。 就在枪口即将喷出火光的前一刻，李良右脸皮肤某个点位陡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心感瞬间预警了子弹射击位置，他抢在子弹出膛之前向后仰头，下一瞬间，一道火热的劲风从他面前穿透了过去。 弹头啪的一下钻进了水泥墙中。 “什么声音？没有啊，我朋友在看枪战片，先挂了啊，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李良挂断电话。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包薯条吃了起来，等了好久也没等来第二声枪响，李良扭头看向白颖琦：“子弹打光了？” “……”白颖琦眼神麻木的望着李良。 虽然档案中记录了李良拥有躲避子弹的能力，然而看资料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刚才明明瞄准了李良头部，他是怎么躲开的？白颖琦难以形容心中的震撼，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眼角流下了温热的液体。 假哭又是女人的另一项天赋，只是这次的泪水白颖琦并没有演技掺杂在其中，她居然哭了，好半天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她的心彻底乱了。 枪声传递出去以后，很快便有警察赶到了办公室门口，这里是哪儿？是市级公安总局，发生了枪击事件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秒出警，武装警员撞开了办公室的小门，正要冲进来，结果直接被白颖琦手里的枪给指住了。 白颖琦下意识喊了出来：“不许动，警察！” “卧槽……” 门外这些武装警员吓得赶紧举起了双手：“白组长你这是干啥？！” 吭哧吭哧，李良津津有味的吃着薯条，抿着茶，坐看这一幕别开生面的好戏，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杀人者人恒杀之，另外一句话则是，套路者终被套路。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九十一章 多才多艺白颖琦 原来李良没打算走，就是去门口用座机给家里打个电话而已，被枪指着还能调戏持枪者，只能说李良艺高人胆大，本来白颖琦还很悲壮的想着会不会殉职，在想李良会不会真的打死她，结果李良画风骤变，白颖琦反倒被吓的抖了个机灵，还没考虑好是否真要开枪的她结果失手扣下了扳机。 就算有持枪证也不能随随便便开枪，非任务期间，白颖琦从枪口打出去的每一颗子弹，她都要写一份检讨报告，不光是前三个月的奖金打了折扣，下半年的奖金现在也被她一枪给射了出去。 “我觉得嘛。” 李良吃着香喷喷的薯条：“做人还是真诚一点比较好，我看你现在就挺好的，来，吃薯条。” 这是一场套路与反套路的心理对决，这场对决最终以白颖琦输给李良落幕，然而通过此次心理上的交锋，白颖琦发现李良似乎也有着温柔的一面，他不是没有人情味，只是他表达人情味的方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了。 天色渐晚。 两道灯光划破了极静的夜晚，一辆军用吉普开到了市分局门口，司机停好车之后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抬手要扶副驾驶的中年人，中年人摆摆手自己下了车。 市局门口站岗的警员走了过来：“这里不能停车。” 司机迎上去从怀里掏出证件在警员眼前晃了晃，警员看到上面国家安全局的字样，没等他吭声，朝着两人走来的中年男子不悦道：“门口不能停车就去把车挪个位置，你手里的小红本本是显摆给谁看呢。” “是……”司机老老实实回去挪车了。 中年男子背着双手来到门口，冲着站岗的警员点点头：“这么晚了还在执勤，辛苦了，同志。” “为人民服务！”警员立正敬礼。 通过司机出示的证件可以得知两人来自国家安全局，从司机毕恭毕敬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人绝对是首长级别的领导，站岗警员自然不是没眼色的憨憨，其实就算两人要为难他，他也拿两人没办法，既然对方尊重他的职责，那么他也会向对方表现出最积极的精神面貌。 等司机挪完车回来以后，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白颖琦办公室门口，司机上前敲了敲门，谁想办公室的门没锁，这一敲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然后两人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个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十分难看，他两只脚放在了水盆里泡脚，至于特别行动组的得力干将，我们的白组长此时正在身后殷勤的给他按摩肩膀。 门开了。 二人目瞪口呆。 白颖琦看到门外的两人，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呀，张局怎么亲自过来啦？还有孙组长也来了，快请坐。”她热情的走过来迎接二人：“我再去倒两盆热水，你俩先泡着，等我给他按完了就给你俩按。” 说着她竟然真的去端来两个脸盆，然后准备伺候二人脱鞋。 “给老子爬！” 原本还很平易近人的张耀兵竟被白颖琦这番操作整懵了，随后就被气的爆出了巴蜀方言，他指着白颖琦的鼻子连批带骂：“老子让你在市局负责专项工作，你特么在公安局给老子干起了洗脚按摩的勾当？” 白颖琦被骂的唯唯诺诺：“我这不寻思反正奖金要扣完了嘛，就想着赚点外快补贴家用……” “也就是说按完你还要收老子钱喽？” 不经意间张耀兵看到墙壁上有个弹孔，他又觉得血压升了上来：“那又是啥子？！” “我的年终奖……” “爬！” 洪亮的吼声远远传了出去，晚上执勤的警员兴致勃勃看起了热闹，白组长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统，他们管不着人家，而后来的张耀兵似乎是白颖琦的领导，市局的夜班警员谁也没上去多管闲事。 两边都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白颖琦的办公室小门嘭一声关上了，来之前张耀兵还思考着应当如何与李良交涉，他设想了好几种不同风格的对话形式，万万没想到！白颖琦如晴天霹雳般的思路把堂堂公安局搞成了足浴店，这让他怎么把交涉工作继续下去。 未开口气势上就先输了。 “还不赶快收拾。”孙组长黑着脸去打扫桌子上吃剩的快餐包装袋。 原先是把笔录和视频录像发给总局，审核完毕后总局通过电话来对白颖琦下达之后的指示，她哪知道顶头上司会亲自过来，而且还让上司把她多才多艺的一面给逮了个正着。 念在这段时间劳心劳力的份上，白颖琦觉得年终奖没有了，剩下的基本工资说不定还可以抢救一下，于是她赶紧去拿毛巾给李良擦脚：“我马上收拾好，张局您先坐着。” “出去，把门带上。” “噢。” 张耀兵瞥了司机兼保卫员的孙组长一眼：“你也是。” “这……” “我有分寸。” 支走了二人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张耀兵和李良两个人，刚才白颖琦没来得及给他擦脚，毛巾又离得远，这会儿他的脚还在盆里泡着。 李良只好朝着张耀兵看了过去。 “薛文化失踪了。”张耀兵没去看他，转而起身走到窗前，望向了窗外。 光是凭着下手太重这一点，李良顶多会被按上防卫过当的帽子，何况他年纪幼小，再加上对方先行重伤了三人，官方肯定有办法把他的防卫过当降到最低影响，不过官方并没有直接放任李良离开。 主要原因出在薛文化身上。 “临在消失之前，他曾暗示过自己有危险，当时护送人员没有察觉到他的暗示，后来直到情报破译专家回放了他的起居录像，才判断出他是受到了某种东西的监视。” 在张耀兵背对着李良说话时，李良发现这人不愿意帮他取擦脚毛巾，只能双手倒立着爬过去，用脚趾夹起毛巾擦干了脚，听到水声，张耀兵回过头来：“薛文化曾来专门找过你，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给我们？什么都行。” “没有。”李良穿好了鞋。 张耀文不死心：“你和薛文化根本不认识，两个从没有过交集的陌生人，他为什么会突然去找你？而且从你家后院离开以后的第三天他就人间蒸发了，你就没点想说的？” 就算不清楚薛文化的下落，哪怕吐露一些关于薛文化身上的超自然力量也好，对国家组织来说，这就是一把拉开新时代篇章的钥匙，无论是薛文化本人或者他科学无法解释的特殊能力，都对国家至关重要。 “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知道了反而会平白招来祸端，既然薛文化能在你们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也会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 李良晃了晃杯子里已冷下去的茶水：“带走薛文化的人，他们的整体力量不一定比你们强，但如果他们想让几十、几百、几千个人神秘失踪，你们也拦不住，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不过代价就是下一个神秘失踪的可能会是你。” “你自己决定吧。” 第九十二章 从困难到地狱的转变 两名不速之客走了，带着李良提供的线索悄然离开了这里，作为回报，或者说试探，张耀兵临走时故意给李良透露了一则消息，那是来自薛文化消失前留下的示警。 短则一两年，长则七八年，全世界将会迎来一场大清洗，旧有的秩序将被新生的力量取代，也许就在这段时间里，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已经开始出现前兆。 动物将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病毒将会越来越难以杀死。 地壳将会运动越发的频繁。 古代人类封锁了地球的四维能量通道，并不是说地球的能量就完全消失了，相反，无数年来地球积攒的能量只进不出，从古至今积攒下来的能量已经累计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一旦解封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地球上的古老者们并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因此他们会对薛文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泄愤，李良也就不奇怪了，第二天从市局回家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连续几天时间，既不练功也不出门，而是兀自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眸中神莹闪烁。 有个外域神灵将祂的神性投影到了地球上，大气层外仍然残留着锋锐神性的痕迹，游荡在太虚界的魔物邪影似乎也发现了地球上存在着生命痕迹，开始蠢蠢欲动。 还有一颗土黄色星星正在不断逼近地球。 可以预见未来将不再安定。 超凡者有超凡者的道路，凡物有凡物的机缘，正如李良说过的那样，主宰地球超凡领域的古老者本就不该干涉凡间，这正是他与土着们理念不合的地方，不管未来将会发生如何变化，他都会迎着未知勇往直前。 曼曼悄悄从门缝探进头来：“良蛋儿？今天不教我功夫了吗。” 身如游龙掌似刀，游龙的身法曼曼已经学会了，但她的刀法李良却一直没有教她，小丫头心里痒痒的，距离大侠她就差这最后一步了好不好。 “你步法练好了？” “是呀。” “那我把纱窗卸下来好了，你就在窗沿上走两遍给我看。” “……” 这里是哪？这里李良的家，他家在三楼，距离地面将近十米高度，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会死人的好吗！当时曼曼就被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看来你还没有练好。”李良闭了闭眼睛，关闭了阳神天眼，看遍了九州天象之后他心中感触颇多。 李良跳下床来卸掉了纱窗：“我先去院子等你。”说完他就从窗户飞跃了出去，身体如一根飘摇不定的柳絮，左右摇曳着，近乎是踩着垂直的墙体跑了下去。 这才叫游龙步法。 曼曼练的不过是基础而已。 站在院子里等了片刻，没多久李良就看到曼曼用人的方式跑到后院，他抱着膀子，侧头朝着车库扬了扬下巴：“上去。” “啊？” “我说过等我胳膊好了就带你上房。”李良对曼曼可怜的小表情无动于衷，想到她的丹决可能还没掌握，于是李良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车库墙根下。 李良就跟拎小鸡似的拎着曼曼蹦上了车库。 “从今天起你就在房顶上练吧，按我教你的步法沿着房顶边缘游走。”他看着小丫头脸蛋儿上的绝望，又补充了一句：“在你游走的过程中，我会以游龙刀的步法紧跟在你身边。” 一听这话曼曼顿时松了口气。 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有着恐高症，只不过是症状轻重不同而已，当人站在边缘往下看，视觉中产生了扭曲时，就说明这个人对高度十分敏感，恐高症较为明显，曼曼正是这种看下面会头晕的人。 有李良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要是我摔下去了，你一定要接住我哦！”曼曼鼓足勇气来到房顶边缘，缓缓将右脚的后脚跟悬空了出去，同时侧身，以脚尖踩着边缘处寻找起了平衡感。 李良也不催她。 算这丫头还有点脑子，知道先熟悉地形，等她逐渐掌握了平衡，开始沿着边缘一点一点走了起来，走两步她就回头看看李良有没有跟在身后，李良推了一下她脑袋：“看路啊，你看我做什么。” “呀别碰我！”曼曼吓得脸都白了。 她晃了好几下才站稳，所幸没有从房顶摔下去，然后她又走了起来，走了没几步，李良又往她后背推了一把：“墨迹什么呢，晚上我还要去看你小姨，给我走快点。” “哇！！” 曼曼的身体猛然失去平衡，背对着地面努力挺起腰，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她两条手臂下意识的使劲转着圈，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转回来。 “良蛋儿你想摔死我呀？” 李良脚尖踩着房顶边缘，活动了两下脖颈，右拳嘭的一声捶在了左掌上：“我不止摔你，再不给我麻溜儿的走快点，我还要打你。” “你——”曼曼气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李良埋头朝她俯身冲来：“这是游龙刀的第一式，蛟龙出海。” 李良极速贴身到曼曼背后，从下而上的一掌，以腕骨与掌心形成的垂直发力点，照着曼曼耳侧打了过去，在即将拍碎她脑袋之前，李良把蛟龙出海打出的响劲化为了绕指柔，一掌将她从房顶推了出去。 小丫头吓得闭上了眼睛：“妈妈救我！” 打飞她之后李良抓住她的双手，抡着她，让她的身体在外面悬空飞行半周又转了回来，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如此幸福，曼曼只觉得双腿有点发软，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李良面无表情的脸。 “以后我可能没充足的时间教导你了。” 李良拉着曼曼的双手：“你和玄心是我仅有的两个弟子，我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加快你们的学习进度，你俩可别给我半途而废。” 说罢他轻轻一甩，重新把曼曼带回了游龙步的轨迹上，紧跟在她身后，看护她练功的同时并对她制造外力干扰，提高她对平衡点与身体协调性的掌控。 这可把曼曼折腾了个半死。 小丫头还以为李良是来给她保驾护航的，结果李良硬是给她把困难模式调成了地狱模式，在小丫头一连串的尖叫声中，今天的步法训练总算告一段落。 “我还活着？”小丫头惊魂未定的坐到了地上。 下午的步法练习既是练身也是练胆，练完了以后，李良扶着曼曼的肩膀让她趴下去，帮她按摩腿部的肌肉疲劳，不然等她明天早上起床，两条腿就会酸疼的使不上劲。 “曼曼。” 听到李良叫她，小丫头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这个粗鲁的家伙，什么时候才会懂得对女孩子温柔一些。 “你不是一直想学我三十六般神通么，你考虑好了没，到底先学哪个。” “我全都要！” “又来了。”李良把曼曼翻了过来：“咱们现实一点不好吗，别老在大白天就把梦做的这么美，你这辈子能学会我一项神通就已经很难得了。” 曼曼倔强的迎着李良的目光瞪了回去：“那我就下辈子继续学，下辈子学不完还有下下辈子，一直到学会你所有的本事！” 她的脸渐渐开始发烫。 可那倔强的目光仍在一瞬不瞬盯着李良。 “少动乱七八糟的念头。”李良戳了一下曼曼的额头，松手放开了她。 这丫头似乎对李良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李良早看出来了，却一直没有说破她的心思。 如果柳曼和李玄心无法从肉身凡胎中超脱出来，那么她们两个和李良的缘分将止步于此，李良不会选择跟寿命短暂的凡物产生羁绊，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待到她们出师之日，就是李良与她们告别之时。 第九十三章 与死亡擦肩而过 田莉莉仍在昏迷中。 可能是头部受击后伤者产生了意识昏迷，也可能是颅内出血对脑神经造成了影响，如今田莉莉的颅腔内部仍有少量积血，由于积血不多，为此做开颅手术反而会伤害到她，不做开颅手术，那就只能靠她自我恢复。 人类大脑有上以亿记的神经单元，稍出差错便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就连医生也说不清田莉莉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田莉莉在大陆举目无亲，出了事，李家连通知谁都不知道，自从她进了医院以后，张爱玲全天候陪护在她身边，照顾着她。 每每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田莉莉，张爱玲都会心疼的不行。 晚上苏琴带着两个孩子来医院探望，来之前曼曼还一副活泼好动的样子，当她看到田莉莉时，那灵动的目光一下子就僵在了田莉莉身上，站在床边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田莉莉全身裹满了绷带，漂亮的脸蛋儿也被绷带裹着，脸肿的几乎看不出来原样，如果不是李良亲口告诉曼曼，病床上的这个人是她小姨，她都以为自己进错了病房。 “多好个女娃，谁这么狠的心，把她打成这样……” 田莉莉身上的伤看得苏琴眼角直抽抽，旁边的张爱玲也在唉声叹气，曼曼站在病床跟前，望着田莉莉昏迷不醒的面容，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之中。 她不禁回想起了当日发生的一幕幕。 恶徒毫无征兆的突然出手了，田莉莉跑都来不及跑，而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却什么都做不到，像个看客一样，亲眼看着恶徒一遍一遍打飞了田莉莉。 如果当时她冲上去…… 不，如果她和李良一样厉害…… 与远在天边的柳巳月不同，田莉莉的出现，让小丫头第一次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一想到田莉莉可能会死，这样的温暖可能会被人从她身边夺走，她就感觉心口要被撕裂了一块。 人会选择性遗忘掉自己不愿面对的记忆，因为一旦回忆起来心就会痛，这种感觉简直跟刀子扎进心里了一样难受。 由于苏琴第二天还要上班，因此带两个孩子来医院待了半个多小时，就让张爱玲给赶走了，主要是老人家发现田莉莉的伤势对小丫头刺激太大，她不想让曼曼继续留在医院，所以就把苏琴和两个孩子赶了回去。 晚上走在回家的路上。 曼曼突然抓住李良的手。 走在前面的苏琴并未察觉两个孩子停在了原地，继续往前走着，等她走远了才发现孩子们没跟上来，她驻足回头望去，只见曼曼抓着李良的手，哽咽的抽泣着。 “我想学功夫。” 李良轻轻帮她抹掉眼角的泪花：“不是已经在教你了吗。” “不够，这还不够。”曼曼摇着头，小手不停的抹眼泪：“我要学开天裂地，我要学撼山断海，我想要你教我三十六变。” “好。” 得到李良的同意之后，小丫头仿佛重拾了信心，狠狠抽了一下鼻子，她用力握紧拳头：“以后谁再欺负我小姨，我就打爆他的狗头！” 晚上曼曼还是睡李良的床，李良把她哄睡着以后就去父母的房间睡了，第二天起来，两人又开始继续昨日的身法训练，沿着车库房顶边缘游走。 李良照旧是跟在曼曼身后给她制造干扰。 “这是游龙刀的第二式，荡风波。”李良脚尖点地形成轴心，旋转着身体迅速贴到曼曼身后，利用身体自转形成的旋转向心力，快如旋风般的一掌又一掌劈向曼曼。 李良当然不可能对小丫头使出真力，这种快节奏连击全是虚招，是吓她的来着，目的是给曼曼演示游龙刀的出招，同时对她进行恐高的心理训练，很奇怪，昨天还叫苦叫累的小丫头今天居然不吭声了。 尽管被李良追得很狼狈，但她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在李良没喊停之前，她一直苦苦支撑着，于是这场你追我逃的步法训练就这样持续了下去。 小丫头走着走着忽然回头一拳打来。 前一秒钟她还在李良的追赶下狼狈游走，好像随时都会从房顶摔下去，结果下一刻毫无预兆的出手，一拳就朝着李良的鼻子打了过去。 正在旋转中出掌的李良抬手劈到了她拳头上，以手腕磕住她的拳面，两人在房顶边缘僵持了下来。 “可以啊你，会反击了。”李良的手腕压着曼曼逐渐加大力气。 游龙刀一共就只有三招。 第一招【蛟龙出海】，讲究的是出掌或出刀时的发力与进攻路线，利用迅捷的身法来完成不可思议的出招角度。 第二招【荡风波】，在第一招蛟龙出海的基础上，通过自身高速旋转，出刀形成迅猛而不失灵动的刀势，配合游龙刀特有的身法挪移，十分擅长一对多的战斗，敌方人数越多效果越明显，杀入敌军可如一条长龙般势如破竹。 第三招【斩！】，全心全意的舍身一击。 游龙刀的优势在于快和灵敏，杀敌一沾即走，绝不可恋战，这套功夫本身并不擅长和人硬碰硬，缺点则是在腾挪空间上，一旦被擒拿或是抛摔，失去了速度马上就会处于劣势。 然而总有无路可退的时候，因此游龙刀的最后一式，就是在绝境中寻找生机的拼命功夫，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舍身一击，退无可退，那就无需再退，这一招李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给曼曼，因此他决定亲自给曼曼演示这最后一式。 “呼……” 李良以手腕压住曼曼的拳头，提起了另一只手，他的右脚猛然踏出，那视死如归的气势怦然就爆发了出来。 阳神与身体灵肉合一。 他贴着曼曼的后脑勺一掌劈向了空气：“斩！” 就在李良出手的这一瞬间，若有若无的游离能量直接投映到了现实世界，化作可视的空气皱褶，随着李良劈掌的动作，这些有如实质的波纹竟是疯狂涌向他的掌击中去。 “遭……” 感觉到手臂凭空生出了庞然力道，李良心神一震，他来不及推开曼曼，只得急忙变招从曼曼的后脑勺再次偏离了一点。 “轰！！” 打出去的掌风脱手便已形成了巨大的月牙，这些由空气皱褶转化成的刀气无比锋利，瞬间就切掉了曼曼后脑勺上的马尾辫，刀气迎风狂长，犁着大地拉出了十几米高度，呼啸着斩向了单元楼。 那可是他家！ 先不管空气皱褶是怎么出现的，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李良阳神开眼，双眸中神光闪烁，他单手向前一抓：“回来！” 刀气中狂暴跳跃着的空气皱褶瞬间静止，旋即调头照着李良砍了回来，看到这么巨大的冲击波当头劈向自己，曼曼都吓傻了，李良一把将她拽到旁边，仅凭右手迎着刀气抓了过去。 就在这道巨大的月牙即将看到李良的时候，月牙刀气中的皱褶逐渐收缩，缩成一团飞向了李良的掌心，而被空气皱褶驱使的刀气则是失去了核心，变得不再锋锐，化作一股狂风从他身体两侧吹走了。 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李良摊开手掌一看，手上皮肤划开了好几道口子，此时，一团透明的空气皱褶正在他掌心上悬浮着，那是由无数肉眼难辨的线条组成的空气波纹，压缩后从而形成的高密度球体。 它以一个核桃大小的体积，悬浮在李良的掌心上进行着不规则运动。 “这是……” 李良脸色难看了起来。 地球原本属于凡人，可当外来的神灵将神性投影到地球上之后，祂的神性终究是对地球造成了永久性改变，从而使得空气拥有了锋锐的特性。 刚刚李良使出了全心全意的一击，本以为在地球能量封锁还未解开之前，不会引发能量潮汐，没想到变异后的空气特性并不在封锁范围内，大气的能量竟是从四维空间投影到现实世界，直接从李良手中显现了出来，导致他差点削掉曼曼的脑袋。 “外神已经把手伸到这个程度了？”李良抬头望向了天空。 巨大的轰鸣声吓到了许多居民，酒钢家属院的住户纷纷从窗户探出头来，四处观望，后楼的窗户刚好正对着车库，因此这些人正好看到了房顶上站着的两个孩子，当然，还有车库底下延伸出去的二十多米远的长沟。 “良蛋儿！” 李忠德从家里后窗户探了出头，他冲着李良喊道：“你怎么窜到屋顶上了？乖乖别动，我马上下去接你！” 下楼时李忠德遇到了传达室大爷，两人都是听到了动静，他们一起来到院子。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这场破坏，非但把地面犁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还把院子里的冬青丛给劈成了两半，最要命的是，两人还没走到跟前呢，就远远的闻到了一股冲天恶臭。 肯定是化粪池管道破了。 作为传达室的门卫，王大爷的工作不仅是看门，还有着打扫院子卫生的职责，所以他才是最激动的：“谁踏马把我们院子的茅坑给炸了？！” 此时曼曼还在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小辫子。 那是她被李良削掉的头发。 “快溜……”李良一把抓住了团状气流。 他抱起曼曼撒腿就跑。 第九十四章 掀 起 民 愤 三十六神通，祈愿。 这门技艺就和字面含义一样，乃是许愿的意思，李良本身并不擅长符箓技术之类的东西，也可以说他对这种通过冗杂工序才能调用能量的手段，不怎么有兴趣。 如果李良想要调用能量，只要心中想着能量的特性，对应特性的能量就会自动向他聚集过来，祈愿，这门技艺的神异之处远远不止于能量运用这么简单。 就如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刻，大气能量先是主动呼应了李良，为他而化作空气斩击飞了出去，但在李良以阳神命令之后，它又遵从了李良的意志，折身调头砍了回来。 它原本不会伤害李良。 主要是李良如今这具肉身还未脱离凡胎，这才让大气能量的锋锐特性划破了皮肤层。 “跟我这门祈愿相比，符箓也有符箓的好处，起码，承受能量的载体是符纸，就算出了岔子也不会直接伤害到肉身。”李良斜着眼睛偷看了一下曼曼：“所以这真的是个意外，你看，我的右手已经付出了代价。” 小丫头根本不吃这套，头发可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头可断，头发不能断！ “你能许个愿把我头发接回去吗？”小丫头冷冰冰的看着李良。 “不能……” “哼，没用的男人。” “……” 这还是曼曼第一次跟李良发脾气，不过她并没有像别的小女孩撒泼打滚跟李良耍赖，而是自己跟自己生起了气，她抿着嘴坐在那儿，神色严肃的捧着断掉的小辫子，连李良是怎么做到的徒手劈出刀气也不关心。 以前曼曼是双马尾，结果两只辫子被李良失手砍掉了一个。 她觉得她残疾了，再也不是完整的曼曼了。 此时两人就躲在家属院围墙的另一边，蹲在某个犄角旮旯里面不敢出去，这会儿西北风吹着臭味阵阵扑面而来，刚才李良不光是砍掉了曼曼一条马尾辫，还炸了小区里的化粪池，害的家家户户有屎不敢拉，怕从地沟泄露的管道喷出来，有热闹不敢看，怕谁忍不住拉屎喷出管道溅到身上。 整个小区的住户都特么沸腾了。 刚才应该有人看到了车库房顶上的两个孩子，这会儿回去，李良和曼曼绝对会被愤怒的邻居逮个正着，毕竟这种掀起民粪的行为不怎么光彩，无论是对于曼曼或是对于小区住户，李良自知理亏，结果他正发愁呢，忽闻墙对面传来一阵怪异的狗叫。 狗吠一声一顿。 “玄心在叫我。” 李良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了想，他仰起脖子发出了一声悠长的狼嚎，狗叫声顿时停住了，不一会儿，小黑便带着白颖琦和一名陌生男子找了过来。 “嗤！”小黑打了个响鼻，小跑过来冲李良摇起尾巴。 这条傻狗无论何时看到李良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在看着李良时，它的眼睛好像在发光一样，把人带过来之后，小黑自觉完成了工作，就在李良脚边趴了下来，晒起了太阳。 “李大侠真是好功夫，小区的茅房都让您给炸啦。”白颖琦捂着鼻子走过来打量了李良一番，小心翼翼凑过来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没沾上？” “有话快说。” “不行了，咱换个地儿谈，这味道太冲了。”白颖琦用袖子堵住口鼻。 正要走时她回头对身后的男子吩咐了一句：“你去把小区里的公关做一下，引导群众忽略掉李良带来的影响，我先和他去外面谈点事情。” 男子顿时瞪起了眼睛：“凭什么让我去？” “凭这个！”白颖琦刷的掏出了一个小红本本。 全新的红本本在阳光下耀耀生辉，象征着白颖琦的职位又上了一层楼，看得出这名男子很不服气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白颖琦，既不服她的资历也不服她的能力。 男子气得当场就要怼白颖琦，白颖琦单手叉腰，一只手举着鲜艳的本本神气十足，两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掐起来，男子突然呸了一口，认命般的扭头走了。 “还敢顶嘴？要不是有李大侠在，我保证打的你满地找牙。”白颖琦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有李良在，她压根没那胆子这么说话，不提别的，仅从男子走路的步伐李良就能看出来，白颖琦与他根本就是两个层级的战斗力。 大盈若虚，大巧不工，每一步踩下都如棋子落盘，看似他只是在普普通通的走着路，但如果仔细观察将会发现，他的步法似乎是经过了精确的计算，按照某种规律，有时多跨一分，有时少迈一厘，不是强迫症，就是有真功夫。 再加上男子的呼吸幅度恰巧暗合了步伐频率，肺腑发声时中气十足，天下没有这种接二连三的巧合。 这是个高手。 可惜跟错了领导。 三人离开城中村的民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了一会儿，在枫林公园门口路遇一家肯德基，在白颖琦连哄带骗下，李良和曼曼陪她走进了这家快餐店。 别人都是家长陪孩子吃快餐，李良则是去陪白颖琦这个成年人。 点好了餐品，奇怪的三人组坐到餐桌前，由两个孩子看着白颖琦这个大人吃的不亦乐乎。 “杨亦凡，二十一岁，淮北逐鹿县人，他就是出手重伤了田小姐和余老的嫌犯，因为是他主动蓄意伤人，并且性质恶劣，所以你把他打成了二级伤残的行为，可以定义成正当防卫。” 在看白颖琦吃汉堡时听到她提到了杨某，李良有点意外：“他没死？” “你还真想弄死他啊？”白颖琦恨的牙痒痒：“先不管你致人死亡后会引来多少麻烦，你知不知道他爸是谁？就算他和他爸关系不和，那也是亲父子，另外他还是一脉单传，现在你把他给废了，他爸不疯了才怪。” 贯穿了杨亦凡的长剑，不仅破坏了他的肌体，还捅穿了他的肾，也就是说杨亦凡现在就剩下了一颗肾，别说练武，他这辈子可能连男人都做不成乐，又怎么去给杨家延续香火。 这一式断子绝孙剑打的杨家如当头棒喝。 白颖琦之所以今天专门来找李良，就是为了这件事，与李良商量如何应对杨家寻仇，刚好赶上他轰炸厕所的时机只能说是个巧合。 “种因得因，种果得果，谁让他学了几年功夫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成天不是挑战这个就是要打死那个。” 白颖琦之忧并非李良之忧，李良理所当然道：“他对我出手，显然是没考虑过能否承受得起我还手的后果，而我对他出手，当然是不怕他事后寻仇。” 李良练功求的不过是长生而已，无人相扰，他自会在喧嚣红尘中大隐于市，谁若夺他性命，意欲毁他长生之道，试问，他这一身的本领是为何而练？ 敢动手就要做好被打死的思想准备。 这件事的法律性质已经尘埃落定，恶徒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过事后带来的影响并没有止息，来之前白颖琦是抱着和解的目的，想着安抚好李良，再安抚好杨家，约个时间让双方见见面，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件事压下去，结果不单是杨家不肯罢休，就连李良也不打算配合。 李良的态度很明显，既然想来，那就来吧。 “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练武的到底在想什么，你们的脑子里都塞满了肌肉吗？”白颖琦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是，你厉害，你天下第一，可你的父母怎么办，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你家人？要是他们抓走你家里人逼你，你又该怎么办？” 李良直视着白颖琦的双眼。 “我会给他们报仇。” 白颖琦已经不是第一次试探李良，一个强大的独立单位，若无规则束缚，将会时时刻刻的威胁着集体利益，所以白颖琦曾多次试探过李良的底线，上次在医院里她问过李良同样的问题，当时李良沉默无言，今天再次问起，李良回给了她同一个答案。 这才是最让组织忌惮的存在。 当个体意识不被外物所困，集体亦失去了对个体的威胁。 第九十五章 在所难免 太极。 什么才是太极。 陈氏的阴阳二气，杨氏的流水碎岩，两者都是太极，而在杨氏太极之中，又有宗家与分家之别，当年，杨氏第四代旁支杨光烁，他无视宗族训诫，偷学了流水碎岩的真髓，害死宗家一名嫡系之后逃到了台岛。 这被杨氏的年轻一代视为耻辱。 “分家的垃圾……” 人民医院的病房冷冷清清，杨亦凡靠坐在床头上，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床尾：“你们竟敢！竟敢——” 每当杨亦凡活动身体，腹部的伤口疼得就好像要撕裂了一样，贯穿了他腰腹的剑伤使他连续数天夜不能寐，只要他困意袭来，身体失去支撑，稍微弯下腰就会牵动到伤口。 包括情绪激动也会引起血液加速流动，导致血液渗出伤口。 保持同一个姿势无法活动，肌体长时间处于僵硬状态，臀部与双腿从而产生的阵痛使他情绪越发暴躁。 第六天，一名护士来病房给杨亦凡换纱布，在她换药的时候，杨亦凡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床尾，听说这人毫无理由的把一个女孩打成了半死，护士害怕急了，唯恐他突然发狂。 从新生的肉芽上撕掉纱布，无异于剥皮酷刑，但不换掉纱布，滋生出来的细菌又会让伤口发炎会脓，护士小心翼翼的用镊子挑着杨亦凡伤口上的肉芽，结果她由于太紧张，镊子不小心扎进了肉里。 疼痛让杨亦凡条件反射般的痉挛了一下。 “呀！”护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杨亦凡通红的双眼朝她瞪了过来，空气安静了片刻，却不见他有什么表示，睁着通红的眼睛又重新看向了床尾。 护士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本着职责，继续给杨亦凡换纱布，结果换完了药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完事后护士赶紧离开了病房，不敢在这里多待一秒。 病房门口，一个中年男子与护士擦肩而过，男子背着双手来到了病房，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杨亦凡，就这么无声的俯视他。 杨亦凡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名中年男子，他盯着床尾的视线转而看向了窗外。 “你可知道这一代的‘亦’字辈里，我为什么会取‘凡’做你的名字。”杨光耀面无表情的望着杨亦凡：“我传你太极，是不希望断了老祖宗的传承，我的本意是想让你做一个平凡人，把老祖宗的传承传给你的下一代。” 对于他的话杨亦凡置若罔闻，压根把杨光耀当作了空气，突然身后一阵恶风袭来，杨亦凡连头都不带回一下，只是以凶狠的目光盯着窗外。 杨光耀的拳锋堪堪停到了他后脑勺上。 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可你都用这身功夫干了什么！”杨光耀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扭着他的脸重新面向自己：“我同意你来青阳了吗？老想着清理门户，清理清理，你三叔的后代也是你能清理掉的？你有什么资格清理他的后人！” 杨亦凡冷笑着，嘴唇无声的动了动，轻轻吐出两个字。 废物。 下一刻杨亦凡骤然出手，不顾腰腹的伤，提起真气打出了全力一击，他以手腕挂住父亲揪着他头发的右手，借着父亲撕扯他头发的反作用力，一拳打在了父亲的小腹上。 他腹部的伤口当时就喷出了血。 “啊！！”伤口疼得杨亦凡失声叫了出来，而他却不管不顾，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尽情撕裂着腹部的剑伤，他疯狂攻向杨光耀，甚至在双手钳住杨光耀的肩膀后张嘴咬了上去。 他竟是用命去跟亲生父亲血拼。 “混账！”杨光耀惊怒之中又泛起丝丝心疼：“别动了，你是想死吗？” 杨亦凡狞笑着扑向他：“我想你死！” 亲生儿子不顾父子羁绊，居然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方式跟他动起了真格的，杨光耀怎会不生气，而他终究是没舍得下手，只是不断的用化劲卸去杨亦凡的力道，并牵制住他。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护士，看到父子二人竟然在病房里打了起来，吓得脸都白了，后来追到病房里的主治医生看到这一幕，急忙招呼护士去取医疗箱：“给我把镇静剂拿过来，快！！” 杨亦凡不仅是伤员，还是警局记录在案的嫌犯，医院可不能让他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在病房里死掉，有杨光耀帮忙按着，护士成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这条疯狗终于安静了。 医生想着。 打了一针杨亦凡起码能睡好几个小时，问过杨亦凡的伤势之后，杨光耀脸色阴沉的离开了医院，如果光是腰伤导致他不能练武，杨光耀还能勉强接受这个现实，毕竟是儿子自己惹的祸，但他一颗肾给破了，这辈子还能不能延续香火，医生也说不准。 回到下榻的宾馆。 兀自坐在床上沉默良久，杨光耀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却迟迟按不下拨出键，最终他还是换成另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有师德的师父，徒弟若是被对手以不正当手段暗算，师父自然会去讨回公道，反之，如果弟子以不正当手段取胜，师父亦会严惩，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若是弟子以不正当手段都没有取胜，还被对手活活打死，就算师父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脸去问责。 然而杨光耀不仅是一名师父。 他还是一位父亲。 不管怎么样，杨光耀都得去拜访一下打残了杨亦凡的高手，看这高手究竟是何许人也，手里的功夫是否真有资格断他杨家香火。 杨光耀握紧了拳头。 而在另一边。 白颖琦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渐行渐远。 从李良的种种反应她分析出来，李良不是会主动惹事的人，有人主动攻击了他，就算是会威胁到他的性命，他也不会立刻就杀掉对方，而是通过了某个判定指标后他才会出手。 比如上次在办公室里白颖琦拔枪瞄准了李良，哪怕白颖琦失手扣下了扳机李良也没攻击她，因为李良本来就是想逗她玩的，杨亦凡就不提了，至于杨光耀的态度，看来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来找李良。 事情要闹大了。 第九十六章 大气，天空，剑锋，神性 “伦敦时间，晚间十点十二分。” “收容物‘信徒’进入了静默状态。” “晚间十点二十分钟起，它开始念出一种未知语言，通过社会学专家判定，它是在向某个不知名的存在进行祈祷，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吗？” “晚间十一点四十五分起，它开始尝试拼读字母，就像是在学习我们的语言。” 安装在禁闭室中的摄像头，时时刻刻记录着布鲁斯的一切，这里的工作人员，每天将会分出三组轮流监视他的动态，由于不确定视线直接捕捉到布鲁斯的影像，是否会对人类造成未知影响，所以监视布鲁斯的全都是最低级的可消耗人员。 这些人会在监视中用笔和纸记录布鲁斯的各种状态，交由审核人员进行第一次观摩，经过放置观察之后，这些纸质记录才会真正呈报给上级人员。 至于监视录像则是封存起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上级人员不会选择直视布鲁斯的身影，哪怕这只是一段录像。 “a组负责凌晨六点至下午两点的监视，b组负责下午两点至晚上十点的监视，c组负责晚上十点至凌晨六点的监视。” “abc三组监视者中，已有人出现了诸如幻听、对锋锐金属产生兴趣、逐渐厌恶肉食等等症状，出现此类症状的人员，主要集中在b组与c组中，症状反应最强烈的时刻，主要集中在黄昏与黑夜之间的5:00pm至8:00pm。” 目前已知情报。 收容物【信徒】无法被杀死。 收容物【信徒】暂未表现出攻击性。 收容物【信徒】的声像将会影响到人类思维。 收容物【信徒】拥有学习的能力。 收容物【信徒】似乎想要寻找某种东西。 结论：通过情报分析，英国公民布鲁斯已被某种意识体占据了思维，它，姑且称为它，它拥有免疫物理伤害的特性，同时会散发出极强的生命磁场，这会让它的思想变成辐射源，去同化其他智慧生物的思想，不过它并未表现出攻击性，而是对这个世界流露出了探知欲。 学习人类的语言，学习人类的文明，模仿地球人的言行举止。 “大气，天空，剑锋，神性。” 口中轻念着晦涩的英语，布鲁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托起了一团高度压缩之后的锐利旋风。 与此同时。 远在大陆的另一边，李良缓缓放下了右手正在旋转的大气能量，任其逸散，回归了第四太虚界之中（四维空间）。 空之锐利的特性并非偶然出现，李良做了多次测试，当他聚精会神之时，太虚界的大气能量便会开始蠢蠢欲动，当他发起攻击时，这些能量将在瞬息之间投影到第三界来，化为他手中的利刃。 触发条件就是祈愿。 “铃铃铃——” 李良正在家里研究这种特性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去客厅拿起电话：“喂？” “是你打残了杨家的人？” 清冷的声音略有些耳熟，哦，原来是曼曼的妈妈，李良在电话里嗯了一声，只听柳巳月高声喝道：“打的好！”接着她又说道：“杨家的人不知道是谁出的手，刚好那几天我来大陆了，他们肯定以为是我台岛这边人干的，正好，就让我去会会他们。” “然后再让田莉莉被打一顿吗？”李良说道：“我劝你最好别乱来，就算他们要找也是找我。”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上次就是因为柳巳月偷渡到大陆泄露了行踪，这才引得杨亦凡找上门来，结果刚好错过了柳巳月，可以说田莉莉是白白替她挨了一顿毒打，这次她又要来大陆搅风搅雨，真不知道她与田莉莉是怎样一种姐妹情深。 经过双方暗中联络之后。 柳巳月与杨氏定于十天后在翠华山下见面。 无论是年轻一代的新仇，还是追溯到上一代人的旧怨，双方打算就此做个彻底的了结。 杨氏与柳巳月分别发出无数请帖，广邀现代武术界有名的高手，前去见证这一场宗家与分家的正名之战，到了第四日下午，一通陌生的电话打到了李良家里，接电话的是李良的爷爷。 陌生人：“李先生？” 李忠德：“啊，是我。” 陌生人：“八月十五中秋夜，杨氏太极决战于翠华之巅，请问您收到了请柬吗？” 李忠德：“啥请柬？” 陌生人：“看来您的信件是被拦截了，想必是有些人不愿看到您参与到这场决斗中来，李良先生。” 李忠德：“我不是李良啊？” 陌生人：“那你是谁？” 李忠德：“我是他爷爷。” 陌生人：“……” 李忠德：“你找他到底什么事。” 陌生人：“李良呢？” 李忠德：“他写作业去了。” 陌生人：“……” 第九十七章 夜袭 杨氏太极在中华国术之中赫赫有名，谁人没有听说过太极拳的名声，代表着杨氏的宗家与分家，双方积怨已久，如今又添新仇，这不仅是一场新仇旧怨的了结，更是现代武术界一次难得的盛会。 如果只是两名高手对决，武术界的反响可能还不至于这么强烈，但要再关联上“太极宗师”和“两代人的恩怨情仇”两个因素，这热闹可就大了去了。 总之就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但凡是被邀请的武术名家，有兴趣又有时间的，都是早早出发来到了青阳市，而没被邀请的，或是一些喜欢武术的外圈人，听说了翠华山有热闹可看，也是按奈不住好奇心跑来翠华山，打算开开眼界。 这场武术的盛会。 谁都可以不来，唯独李良不来不行。 因为他才是断了杨氏宗家香火的罪魁祸首，再加上他的另一重身份，那就是杨氏分家长女，曼曼的师父。 “去通知李良。” “告诉他，中秋之夜，两家传人决战于翠华之巅，柳巳月静候李先生的驾临。” 至于李良究竟是何方神圣，柳巳月没说，心腹也没问，就去给李家打电话了，结果电话打过去之后，接电话的人说李良写作业去了…… “手上的伤好了还不写作业？” 李忠德觉得他的逻辑没有问题。 至于给他打来电话的陌生人是怎么想的，他才不关心，只要是影响良蛋儿学习的，就是他所警惕的对象，像什么武林大会什么比试决斗，李忠德是绝对不会让李良去凑这个热闹的。 没有人可以耽误良蛋儿上学。 谁也不行！ 李忠德直接挂了电话，当天晚上李良练完功回来，他黑着脸把李良叫过来：“你暑假作业本呢，给我看看。” 黄河小学作为全市有名的重点学校，从学前班期就走上了不寻常的路，暑假前的期末考试成绩关乎了一年级分班，暑假后的作业则是踏入校门的敲门砖。 以前胳膊的骨折就不说了，现在胳膊的伤恢复好了，李忠德当然要督促李良学习了，他对李良第一个要求就是把暑假作业补完，不然拿着空荡荡的作业本，他哪有脸去带李良报名。 上午李良是带着作业本和笔出门的，李忠德眼尖，等他回来后，李忠德顿时看出来他的铅笔基本没怎么用过，而这才是他气急攻心的开始，等他把李良的暑假作业翻开，亲眼看了一遍李良今天的成果之后，才是真正脑溢血发作的时候。 “王老师带24个同学们去公园玩，请问他们至少该坐多少个座位的公交车……” 李忠德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这道题，确切的说他不是在看题，而是在看李良写的答案：“17？17个座位？为什么是17？？？” 他瞪着眼睛问李良：“剩下的七个人呢！被你吃了？” “剩下的在站着啊。”李良理所当然道：“马路上那种小巴车我见过，就是17个座位的，连坐带站刚好塞下25个人，有什么不对吗。” 李忠德怒了：“怎么又变成25个人了？哪来的第25个？” “老师不是人么？” “废话！当然不是……”李忠德顿时反应了过来：“嗯……” 越往下看李忠德越是火大，在院子里写的一整天作业，就写了这么点，而且答案写的乱七八糟，可把李忠德气的够呛，白天那通陌生电话的事早被他抛到脑后了，李忠德压根没想过放李良出去玩，更别提参加什么狗屁倒灶的武啥子大会。 就这样在眼皮底下盯着李良都能在作业本上玩出花样来，再不盯着，李良还不上天了？上学事关重大，暑假作业更是关乎的脸面问题，马虎不得，接下来几天李忠德对李良可谓是严防死守。 不愿意在家，想下楼在院子里写作业？行，李忠德亲自跟着在旁伺候，李良铅笔头写完了他就用小刀现场给李良削铅笔，李良若是想在作业本上瞎特么写大实话，他就扔掉李良的笔。 作业是让你写实话的么，人家要的是人家认为的正确答案！ 一连三天过去，某个心怀不轨的陌生人又给家里打来了电话，第一次打的时候家里没人，晚上打来是李忠德接的：“喂？” “您好，我是三联帮……” 啪。 李忠德想都不带想的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叫三联帮他不知道，但他却明白一点，既然扯上帮派的那都不是什么好人，没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了，这次李忠德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叔，先别挂电话！听我说完！” 李忠德警惕的压低了声音：“干啥？” 只听对方说道：“中秋那一天大陆和台岛联合举办了一场武术界聚会，台岛客方邀请了李良先生，李良先生这会儿在家吗？方不方便接电话？” “他不在！” “不在也没关系，请您务必转告他，八月十五，翠华山……” “嘟嘟嘟。” 电话又挂断了。 直到电话第三次打过来，李忠德怕屋子里的李良听到这里的动静，就去拔电话线，结果老人家不知道要按住卡齿才能把插孔里的小水晶头拔下来，试了好一会儿电话线都拔不下来，听着电话铃还在不停地响，他转身去屋里拿来剪刀咔嚓一剪子下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 小丫头见李忠德督促李良学习觉得有趣，就在外面扒着门缝偷偷看着，后来她也乏了，就回了屋子睡觉，晚上李良临睡前去厨房洗漱时，路过客厅发现电话线断了，于是他便去捡起电话线看了看断口。 斜向平面切口一看就是人为剪断的。 固定电话这么贵，坏了多可惜？李良用指甲掐住电话线外皮，回忆着当时电信技术员上门安装电话的手法，他用指甲剥掉外皮，露出了熟铜铜丝，然后他如法炮制剥开了带小水晶头的线路，分别把两根线的断头扭在了一起。 李良拿起听筒试了试。 好了，有声音了。 “真是神奇。”李良啧啧赞叹着人类文明的科技。 这么小一个人工造物就能实现千里传音之术，不需要修为，不必去苦练，就能凭借工艺技术实现凡人无法做到的壮举，这在李良看来，地球人已经走在了通往超凡的道路上了，只是起步尚晚而已，文明稍显稚嫩。 “咣咣！”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大晚上的谁会在这时候敲家里的门？李忠德匆忙披上外套往大门走去：“谁啊？”他来到大门口一看。 竟是朱江朱洋兄弟俩。 “朱警官？怎么是您来啦，快请进请进。”李忠德也不管朱洋为什么会这么晚来他家串门，急忙开门把两兄弟迎了进去。 “都这会儿了还打扰您，实在过意不去。” 朱洋歉意的笑着，顺手将塑料袋里的两条烟递了出去：“来的时候比较匆忙，就从家里拿了两条烟，您别见怪。” 主客二人在门口推让了片刻，这才走进客厅，这会儿李良刚洗完脸出来，朱洋看到他后顿时眉开眼笑：“小师傅刚好也没睡，太好了。” 李良面色不善的望着兄弟二人：“找我有事？” “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放下了东西以后朱洋搓着手走向李良，略显紧张的说道：“这不你家的电话晚上坏了么，我一个朋友打电话联系不到您，所以就拜托我亲自跑一趟了。” 就在李忠德热情的笑容中，只听朱洋娓娓道来。 “八月十五，柳女士邀请小师傅去翠华山一聚，到时候大陆与台岛两岸的武术界高手都会到场，荟萃了各路名家，算是一场现代版的武林大会吧，反正挺好玩的，小师傅去不？我好给柳女士回个话。” 第九十九章 一路向北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没用的，不可能，别想了。” “不写完暑假作业你哪也不能去。” 苏琴怎么可能把李良放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她的儿子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有一个好出路，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再娶个贤惠媳妇，这才是她认为的李良该有的人生。 绝不是什么刀光剑影的江湖。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打人是犯法的，学武以后是给人当保安，还是在大马路上站岗？在苏琴这样接受过正规教育的知识分子来看，知识等于力量，知识等于社会地位，只有掌握了这两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拒绝承认李良的天赋异禀。 可惜她没有阻止李良的能力。 “我会顾忌你的感受，也请你尊重我的理念。”李良翻看着暑假作业本上的卡通图案，心平气和的说道：“就算不依靠你们，现在的我也能独立生存下去，我不是你的玩偶，我有我的追求。” 苏琴失声叫了出来：“你的追求就是成天不务正业？” “在你眼中，什么才叫正业。”李良合上了作业本，平静的目光望着母亲：“有些话我不方便说的太直白，因为这会动摇你生活至今所相信的一切，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长辈。” 满足于每个月八百元酬劳的奴役之中，并将墨守成规视作正道，如果李良是个嗜杀之人，他只需轻轻动一下手指，就能夺走这种平凡人的一切，偏偏无人能阻止他亦或制裁他。 然而这种思路是不可能出现在苏琴认知中的，她压根就跳不出眼界的局限，何谈去接纳李良的思想，这正是理念不同带来的冲突，年幼的时候，这种摩擦还不太明显，随着李良年龄的增长，几乎是每个家庭都会经历的烦恼，就这么逐渐浮现了出来。 家长管这叫叛逆期。 李良从床底下扒拉出书包，开始收拾文具和暑假作业：“我确实想去见识一下那些武术高手，毕竟这是我偏爱的兴趣，当然我也答应你，等我回来，我会写完所有的作业。” 李忠德劝不住李良，也打不动李良，眼见自己也拿他没办法，苏琴反问道：“你知道翠华山怎么走？你怎么去？谁带你去？你有没有考虑过路上的吃喝拉撒睡？” 如果脑海中迸发出灵感的火花全都被视作一种忤逆，称其为叛逆，强行纠正成自己喜欢的模样，那么这就不是教育了，而是一种天性的抹杀，李良不喜欢这样。 他收拾好书包，便要趁着天气正好，出发前往翠华山。 李忠德和苏琴直接堵住了大门，既然两人不肯让李良走正门，他就背上书包转身去了卧室，然后便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中，李良直接卸掉纱窗，纵身跳出了窗户。 “良蛋儿！”李忠德疯了似的冲向卧室。 苏琴好歹知道点李良的本事，只是身子打了个哆嗦，至于二老那是完全没在意过李良的天赋异禀之处，更无从得知他这一身本事，李忠德还以为李良想不开跳楼了，结果趴到窗口一看，却见李良竟如电视中的侠客一般，沿着垂直的墙体飞檐走壁。 李良近乎是一路跑着的冲下楼，翻过围墙，在城中村的民房间闪烁飞跃着运去了。 李忠德惊得舌头都打起了摆子：“良良良蛋儿？” 告别了母亲与爷爷之后李良来到约定的地点，并在这里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曼曼和小黑，这次参观翠华山的武林大会，李良是打算让两名弟子一起去见见世面的，老在家傻练也不是个事。 最好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给他俩一个实战的机会。 “我们走吧。” 李良背着双肩书包走在了最前面。 问过了地址之后，他没有去搭朱氏兄弟的顺风车，反正离得又不远，还不到一百公里，徒步就赶过去了，李良徒步赶路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磨炼一下两名弟子的心性和耐力。 长跑很考验人的意志，还能锻炼内息。 “跑起来，都给我麻溜的撒腿跑！” 在俗世中生活的这几年来，可能存在着被两个傻徒弟气的缘故，李良说话时偶尔也沾染上了俗世味道，这让他变得似乎更有人情味了，不过他对弟子的要求却一点都没降低过。 “呼吸啊！我教你的丹决呼吸法呢？” 看这傻妞只顾着埋头跑，李良上去就要反手抽曼曼一巴掌，吓得曼曼缩了缩脖子，赶紧按照李良的吩咐边跑边练丹决，李良低头一看，小黑迈着小碎步从曼曼身边走了过去，他指着小黑：“看到没，李玄心用走的都比你跑得快，还愣着干啥，追上去啊？” 李良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以透劲的旋转力砸向小黑的翘臀，让石子从它翘臀旁边擦了过去，没伤到小黑，却把小黑吓了一跳。 “没说你是不是？你也给我跑起来，前后腿交替着跑，用不用我亲自教你犬类动物怎么跑？” 小黑“儿”的呜咽一声，加速跑了出去。 两人一狗用跑的方式，徒步跑出市区二环，到底是练过内息功夫，曼曼和小黑匀速坚持到了三环边上时，终于坚持不住了，尤其是小黑，犬类肺腑气息先天不足，要弱于人类许多倍。 跑到黑河边上之后小黑已经累的动都动不了了，腹部喘的厉害，李良拦腰抱起小黑，就像怀抱婴儿似的把它翻了过来抱着，至于曼曼，李良又逼着他跑出两三百米之后，这才放过了她。 仨师徒停在河边休息。 李良从书包里取出水瓶。 “不要喝水太猛。”他没有直接把瓶子交给两个徒弟，而是扭开盖子亲手给他俩喂水，这样他才能掌控曼曼和小黑喝水的速度，不让他们在剧烈运动后喝水太猛伤到身体。 接下来他让两个徒弟趴到河边的草地上，给他们揉捏起了筋骨与肌肉，舒缓剧烈运动带来的压力。 “你先睡个二十分钟，睡醒了继续，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跑到翠华山。” 曼曼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我睡不着咋办……” “看着我的眼睛。” 李良先是闭上眼睛，随后缓缓睁开，小丫头脖子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这不就睡着了么。” 李良帮她把脖子摆正，然后去给小黑按摩四肢的肌肉，狗跟人不一样，小黑不需要睡眠来恢复精神，只要有好吃的，没错，对于犬类生物来说，食物就等于生命，美食即是生命的精华。 但也不能给小黑吃多了，不然它吃饱后剧烈运动，它的胃囊将会以螺旋形状扭曲起来，发生胃翻转症状，三十分钟内就会毙命。 在小丫头进行深度休眠的时候，李良抱起小黑，让它枕在胳膊上，一边给它揉捏脊背两侧大筋，一边陪它看起了黑河的风景，等到曼曼从休眠中醒来，小丫头显然还没搞清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晕晕乎乎的跟上李良的步伐，继续向北跑去。 受制于犬类身体结构，小黑没有人类的耐力，跑出一公里之后李良就把它抱在了怀里，带着它跑，又是跑出两公里之后他让曼曼也停下了。 过度训练只会适得其反，两个徒弟能在濒临极限后继续跑出一段距离，已是突破了自我极限，接下来将由李良赶完这段路程。 食物和水带的不多，他必须尽快赶到地点，不然可能赶不上晚饭了。 “玄心由我抱着，你从我背后上来，我背着你。”李良抱着小黑蹲了下来。 有人肯背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曼曼双手勾住李良的脖子，两条腿正要搭到他腰上时，忽然脸红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又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磨磨蹭蹭的骑住李良的腰之后，她把腿夹的很紧。 小丫头把脸藏到了李良背后，不敢露出脸来。 “你抓稳了。”李良提醒了小丫头一声。 也不清楚小丫头听见了没有，总之李良经过慢跑加速，先是给了小黑和曼曼一个心理准备，这才逐渐提气真气，最后爆发出混元归一，体表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潮红之色。 “呼——” 狂暴不已的风声从身体两旁滑过，强风吹得小丫头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缩在李良伸手死死勒住他的脖颈，而他怀里的小黑也没好到哪去。 小黑闭紧了眼睛，风把它狗嘴吹的秃噜秃噜乱飘，露出了紧咬着的满嘴獠牙。 好快！ 这还是曼曼第一次亲身感受李良的奔跑速度，骑在他身后，身体感觉就在飞一样，就是李良的身体摸着有点烫手，皮肤温度高的吓人。 曼曼趴在李良背上，耳朵贴着他的皮肤，甚至可以听到他体内的血液如惊涛骇浪般在轰鸣作响。 这条路上许久都不见一辆车经过，三环以外的郊区尽显荒凉。 翠华山的朦胧形体已遥遥在望。 第一百章 翠华之巅 青阳市东郊三环外。 一辆私家车在交警的命令下，被迫减速停车，车主刚下来就被交警上前教育。 “你刚把车速提到了多少？” “115啊？” 交警指着公路：“车速超过100必须走在左侧快车道上，你刚才走的是哪条道？” “呃……” “别以为荒郊野岭没车了就能乱来，你这样是对自己对家庭对他人的不负责！”交警说罢便要车主交出驾照，抄号处罚，车主连忙跟交警说好话，还给交警递烟。 结果交警压根不搭理他。 这次是青阳公安与交警部门少见的一次联合执法，卡在东郊外各个要道，盘查过往车辆，这位车主就倒霉的被交警逮了个正着，交警以“超速”为由对车主进行了批评教育。 车主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这时远方奔来一道黑影。 “哒哒哒哒——” 一个少年怀里抱着一条黑狗，身后背着一个少女，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徒步奔行，遇到公安与交警联合布下的减速带，少年凌空一跃，直接从减速带上空飞掠而过，身体呈抛物线飞出了十几米远，落地后停都不带停一下的跑远了。 车主呆呆望着绝尘而去的少年：“警官，他刚才走的是减速车道吧？” 交警：“是……” 车主：“他是不是超速了？这算违章吗？” 交警：“……” 关卡突发紧急状况，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冲破”了盘查线，随同执法的公安立刻分出一辆警车追了上去，不论如何警方起码得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警员在车上边追边用无线电报告了这里的状况。 随着车速逐渐提升到100码，警车与目标逐渐拉近了距离，开车的警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个活人，而且还在背负着重物的状态下，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着，丝毫不见疲惫之态。 李良回头瞥了警车一眼。 他再次加速。 肺腑内真气流转不息，五气朝元铸就了李良的五雷正法，混元归一则是将这份修得的正果全部展露出来，从而获得接近仙人的身体机能，此时的速度远非李良的极限，他只是担心两个弟子受不了，所以一直把速度控制在80公里的时速。 眼看警车追了上来，李良逐渐提到时速100公里，并且还在缓慢提升，他渐渐又和警车拉开了距离。 随着双方进入了翠华山的县城范围。 警车无法在人口密集区横冲直撞，所以车上的警员只能放弃了这场追逐，眼睁睁看着李良消失在了民居群落之中。 “什么？” “四个轮子的车竟然追不上一个两条腿的小男孩？” 好好的目标脱离了监视，就在白颖琦四处寻找李良的时候，偶然收到了三环盘查线的反馈，从信息中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些关键词。 果不其然。 李良真的去淌这趟浑水了。 白颖琦只好以特别行动组的专项负责人身份，向翠华山当地派驻的警力发布了一条紧急通知。 “请转告翠华山派驻的同志们，如果再遇到这名男童，只要他没有触犯到相关法律，尽量不要与他过多接触，如果他与我方发生摩擦，请交由我方处理，当地的同志切记不要和他起肢体冲突。” 不提白颖琦幕后的稳定工作。 翠华山的山体已近在眼前。 李良开始减速。 由高速运动瞬间静止，人类体内脏器可能承受不住液体惯性带来的冲击，李良倒是无所谓，曼曼和小黑可能受不了这种血压的骤变，所以他赶到县城之后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顺着身体惯性，继续向前跑出了一百多米远，直到惯性即将消失时他才站住。 “咔！” 小黑咳嗽了起来，等李良把它放下去，它哇的一口就吐出了好多呕吐物，两条后腿当时就软了，蹲坐在地上呕个不停。 李良半蹲下来松开曼曼，小丫头双脚落地之后，晕晕乎乎的向前跑了出去，李良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你去哪？” “我…我……”曼曼茫然的看着他：“我感觉身体好像飞起来了……” 人类肉身的液体占总比六成左右，也就是说人都是水做的，无论男女，往往在高速旋转之后，体液惯性并不会随身体静止而立即停止运动，通常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眩晕、头重脚轻、步伐虚浮。 此时曼曼和小黑的体感就是身体在飞，哪怕停了下来，他俩仍然有种全身血液还在继续飞行的感觉，刚开始接触高速运动的人都这样，就跟第一次骑摩托车的人差不多，等以后习惯就好了。 “你俩在路边歇会儿，我去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能打电话的地方。” 李良正要走，忽然想起来路上遇到的警车，他回头叮嘱了两个徒弟一声：“要是有可疑的人对你们心怀不轨，记得大声叫我。” 看来他俩还得休息一会儿才能从失重状态脱离出来，李良背着书包，沿着县城小路走走看看，遇到一家小卖铺时他停下了脚步。 李良从书包里取出一块钱递给老板。 按照朱江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李良拨了过去：“我到了。” “这么快？”柳巳月从电话接通的第一秒就认出了李良的声音，只是她没想到李良要比她预计的还要提前两天到达了翠华山。 至于李良是怎么以徒步的方式四小时内赶到了翠华山，柳巳月并不关心过程，她要的是李良此时的位置：“你这会儿在哪，我安排人去接你。” “不用了，你告诉我地方就行了，我去找你之前还想在县城里逛逛。” 柳巳月和李良都不是喜欢寒暄的人，两人的对话简单直白，毫不拖泥带水，得到了柳巳月提供的地点之后李良便挂掉电话。 翠华山山顶。 一个妙龄女子负手立于巅峰之上，她一身黑色素衣，头发束到了身后，冰冷的山风吹拂而来，却无法为她带来一丝凉意。 她眺望着这漫山遍野。 苍穹风云变幻，山中气象莫测，不多时，天空没有任何预兆的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撒了下来，淋在了女子身上，雨水沾湿了她的长发，打湿了她的素衣，而她却在这瓢泼大雨中，缓缓拉开了步伐。 一如她当年，初窥门径时在雨中练功的情景。 太极。 这门功夫在与人交手时十分凶猛，但在练功时反而如温水炖骨，意在一个“熬”字，太极真劲由心而发，劲从奇经八脉浩荡而行，每一次运招都是对身体巨大的负担，奔腾的气血将会时时刻刻冲击着体内经络，演练拳路的中途，旁人轻易不可上前。 稍有不慎，伤人亦伤己。 大雨中的女子缓缓演练着拳路，身似有磅礴之势，招式虽慢，出手间却有莫大的劲力，仿佛要以一己之力搅动这天地变幻。 “我十三岁学拳，是仰慕光烁。” “我十六岁练拳，是为自保。” “我十八岁出拳，只求杀敌。” 以武保身，以杀退敌，柳巳月在这条路上走过了十多年，这一身杀气温养到如今已是韬光内敛，不出手则矣，出手便是锋芒毕露。 她已站在了宗师的门外，拥有了窥探真理的资格。 但在柳巳月真正推开这扇门之前，她还需要一个契机，那就是寻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感受劲与劲的碰撞，才能体会到这最后临门一脚的意境。 为此柳巳月布下一场大局，静待她的对手大驾光临。 打完了一遍拳路之后，柳巳月收功散气，她远眺着西方的山脚，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如毒蛇般凝视着县城的方向，口中喃喃轻语。 “我等你。” 第一百零一章 万物有灵 山中这场大雨下的很神奇。 翠华山下的县城，靠近山脚处的区域笼罩在了降雨范围中，大约占有三分之一面积，再往外则是半滴雨都没飘过界，误差居然不小于十米，半边降雨半边晴，久居在县城里的老百姓早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对曼曼来说却是个十分新奇的自然现象。 “哇——” 小丫头在晴天和降雨的分界线上，一会儿蹦跶到雨幕中，一会儿蹦跶到雨幕外面，玩的不亦乐乎：“良蛋儿你快来看呀，我往前走一步就下雨了，我后退一步就天晴了！” “山中无岁月，气象变幻莫测，这是正常现象。”李良站在雨幕范围外面，看着小丫头在分界线上蹦蹦跳跳。 小黑来到雨幕边界线上，对这降雨现象十分好奇，它亮晶晶的黑眼珠不断上下徘徊，观察着雨滴降落的形式，偶尔还试着探出狗嘴，张嘴去咬迅速坠落的雨滴，也是玩了起来。 两个徒弟都是小孩子心性，玩够了才罢手，接下来李良带着他们去县城里四处逛了逛，最终师徒三个来到了县城最大的一家清真饭馆门口，伊盛斋。 闻着阵阵飘来的香气。 曼曼和小黑不禁流出了哈喇子。 伊盛斋对面的就是青阳翻译学院，有些回族的学生，吃不了汉族厨师做的清真膳食，因此只能到外面吃伊盛斋正宗的清真食物，伊盛斋的老板把饭馆开在学校门口，可谓是解决了学校里回族学生的饮食问题。 下午这会儿饭馆已经开始往外摆烤炉和风箱了，师徒三个刚好赶上了伊盛斋摆夜市的时候，李良挑了个摆在街头上的位子，招呼两个徒弟落座。 饭馆伙计过来把菜单撇到了桌上：“吃啥自己看，看好了喊我。” 说完伙计就忙去了，李良和曼曼坐在长椅上，小黑蹲在两人脚边。 两人各自点了一份小碗牛肉面，点完之后李良把菜单放到地上给小黑看：“上面的都是好吃的，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小黑表情严肃的看起了菜单上密密麻麻的汉字。 考验它识字功力的时候到了。 几个从翻译学院出来吃饭的回族学生偷偷观察着三师徒，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戳了戳身旁同学：“喂，喂，你看那只狗……” 学生们朝小黑望去。 此时小黑正处于天狗交战之中，菜单上好多好吃的，有的菜名它认得，有的字它认不出来，眼看着李良和曼曼的牛肉面都端上来了，香味都飘到了它鼻子里，它又馋又着急。 小黑急得吐出舌头，呼哧呼哧喘起了热气。 它求助的目光看向李良：“呜……” “不用问我，你点了啥，这顿你就吃啥。”李良兀自搅拌着牛肉面的酱料，无视了小黑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谁让它不好好学习认字。 学到吃时方恨少，说的就是小黑现在的情形，它看了又看，急得原地转起了圈，这时饭馆伙计端着一盘烤肉端到了那桌学生跟前，小黑眼睛一亮，它急中生智：“汪！！” 小黑人立起来，爪爪搭在李良腿上，抬起右爪指向了那些学生吃的烤肉。 “投机取巧你倒是挺行。”李良揉了揉小黑的脑袋。 他叫来饭馆伙计，从书包里取出十块钱：“我再点两块钱的烤肉，别放调料，烤到半生半熟就好了，顺便把我两碗面的帐也一起结了吧。” 不要辣子孜然，还不吃熟的？饭馆伙计拿着钱莫名其妙的走了，过了会儿，他端着带有血水的二十串烤肉来到桌前，本以为这是李良自己吃的，没想到李良居然把烤肉铁盘放到了地上。 小黑亮晶晶的眼睛全程盯着这盘烤肉，直到铁盘放到它面前，它先是凑过去闻了闻味道，然后缓缓缩回了脖子，一步一步后退了出去。 “旺财不吃烤肉吗？”曼曼狐疑道。 李良摇头。 却见小黑远离了铁盘之后突然蹦了起来，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似的，张嘴吐出舌头把口水撒了一地，欢脱的连蹦带跳，绕着铁盘反复跳跃撒欢。 “玄心从来没吃过烤肉，它这是在高兴。”李良笑了笑。 其实犬类生物的心情很好解读，对于它们来说，食物就跟命一样重要，最让它们开心的就是得到美味的食物了，比如小黑，如果谁在这种时候拿走了它的烤肉，它是真的会冲上去咬人的。 邻桌的几名学生都看呆了：“这只狗还会跳舞……” 而这才刚刚开始，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之后，小黑看着盘子里串肉的铁钎犯起了难，下嘴吧，会扎到舌头，不下嘴吧，又馋的不行，于是小黑又往吃烤肉的学生们看去。 看到这些学生用手抓着钎子，以及他们用嘴撸掉肉串的动作，小黑有样学样，它叼起一把铁钎，趴到地上用两只前爪抱着，咬住铁钎上的肉，慢慢往上撸。 吃到狗生中第一口烤肉，小黑幸福的吧唧着嘴，开心极了。 “卧槽！！” 这不仅是一只有仪式感的狗子，会在进食前跳舞庆祝，而且它还能通过学习人类的动作，从而做到正常犬类无法做到的举动，这在几名学生看来它已经不是狗了，而是一个披着狗皮大衣的人类小孩。 有个学生对小黑按奈不住好奇之心，放下饭碗，走过来想要仔细看一看小黑，发觉到陌生人接近，小黑立刻把铁盘子拖到了李良身后，它两只前爪抱住铁盘，警惕的护着，就像是在害怕对方抢走它的宝贝烤肉。 学生只好看向在座的两个孩子：“小朋友，这是你们养的狗吗？” “是。” “它看上去好聪明的样子，这是什么狗啊，我也想给家里养一条玩玩。”学生见猎心喜，想去摸小黑的脑袋，又怕小黑咬他，他忍不住问道：“你的狗咬人不。” “不咬。” 李良吃饭比较快，他吃完了曼曼还在吃着，于是他从书包里取出笔和作业，趁着这会儿闲暇写了起来，毕竟是答应过家里人，要在回家之前把作业写完，李良说话算数。 这时县城的街道走来一行外地人。 他们光鲜的穿着与这里朴素民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九十年代初，国内刚刚掀起了传统武术的热潮，这才没几年过去，传统武术又变成了老百姓口中的假把式。”林长阴愤然道：“愚昧，无知，竟然去质疑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他们怎么敢！” 与他并肩而行的微胖男子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人都是善变的，这年头能吃苦的年轻娃娃越来越少，都让父母送去上学读书了，我看咱们武术界就要进入衰落期喽。” 杨氏太极的宗家与分家联合举办的这次交流会，初衷虽是为了终结两家人的新仇旧怨，但这对现代武术界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难得的盛会。 学武不能发家致富，读书才能强国强民，如今在这个已经没落的武术圈子里，翠华山上的盛会等于是在这一潭死水中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好让世俗知晓，哪怕进入了科技时代，有人的地方依然有着江湖，好让那些初心未改的武林中人知晓，科技时代的武术终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钱江钱师傅的祖辈是回族，在外吃饭多有不便，出门时他是带了些家中的干粮，可老吃干粮也不是个事，于是就和林长阴在县城里逛着，看看有没有回族开的饭馆。 走着走着，林长阴的弟子回来说是找到一家回族人开的伊盛斋，于是两人带着各自的得意门生，一行五人来到了青阳翻译学院门口。 钱江馋的都流出了口水：“可算能吃肉了。” 几人朝着伊盛斋走去，路过坐在门口的两个小孩身边时，林长阴斜了黑狗一眼：“把人吃的东西给狗吃，成何体统？哼！”他阴沉着脸从李良身旁走过。 而后跟上来的弟子在与李良交错过去时，忽然停下来，直接一脚踢向了小黑的铁盘子，看他那凶猛的力道，分明是要连狗和烤肉一起踢飞。 可惜他的腿刚踢出去就被一只手按住。 李良右手握笔写着作业。 左手搭在了年轻人的小腿上。 崩劲蓄势待发。 第一百零二章 守护者 年轻人没有踢飞狗和烤肉，凶猛的踢击反而被一个孩子给按住了，年轻人怔了片刻，旋即放下腿，他指着李良的鼻子：“好狗不挡道，管好你的狗！” 说罢他侧步一滑，又是抬腿一脚追着小黑踢了过去，有种不踢到小黑誓不罢休的感觉，刚才李良已经给了他机会，既然他不珍惜，李良单手抓住他踢向小黑的后脚跟，使劲往上一掀，但见年轻人顿时腾空而起，整个人直接来了个后空翻，随之双膝砸地，重重摔到了地上。 讨好师父没讨好成，膝盖反倒疼的年轻人开始怀疑人生，跪在地上大声惨叫了出来。 “吃饱了就走吧，不然又是一场麻烦。” 李良三两下收拾好作业和文具，背上书包拽着曼曼离开了这里，伊盛斋二楼的林长阴迟迟不见得意弟子上来，他刚下楼就听到了弟子的惨叫声，等他追出来时，李良早都走远了。 小黑看上去很害怕。 离开伊盛斋之后它是一直夹着尾巴走路的，尾巴尖都贴到了肚皮上，上次去公园不算，这回还是小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可惜外面遇到的陌生人，并非所有人都会对它报以善意。 所以李良才想带它认识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 李良决定参与这次武术界聚会，并非只因自己喜好，这一趟选择徒步出行，是他为了锻炼两个弟子的体能，考验他们对痛苦的忍耐，以及遇事处事的心性，之后上山增长见识更是有助于他们的成长。 可以说李良来翠华山的动力，两名徒弟占据了六成之多。 “我们冲呀！” “目标，翠华山——” 左手捧着可乐，右手抓着辣条，小丫头欢呼雀跃着跑向翠华山，小时候的武侠梦只是她一个中二少女的幻想，如今真的要在现实里参加传说中的“武林大会”，曼曼怎么可能不兴奋。 她离曼曼大侠又更近了一步呢，嘿嘿。 当时听到李良说要带她去翠华山，她都激动的发起抖来，这会儿到了山脚下，小丫头一门心思都在登山上，本已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焕发了全新活力。 边跑她还不停催着李良快点，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还难过呢。” 李良揉着小黑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走吧，上山以后给你吃大排骨。” 之前在饭馆门口被陌生人攻击，小黑始终想不通对方为什么针对自己，这条傻狗就是一根筋，还在对踢它的年轻人念念不忘，李良把翻了个身抱起来追向曼曼。 小丫头刚开始还得意洋洋的催李良，上坡后没几分钟她就不行了，哎呀哎呀的喊累，想要原地歇息一会儿，李良来到她身边弹了一下她的脑壳：“少废话，天黑之前登不上峰顶，今晚你就得睡深山老林了。” “啊？！” “山里入夜后阳气与世隔绝，活人勿进，夜晚正是鬼怪出没时。”李良抱着小黑当先走了出去：“反正我是不想跟那些魍魉魑魅打交道，你愿意陪它们玩就待在那儿等天黑吧。” 这是李良随口编排出来的一句话，偏偏小丫头就吃这套，眼见李良根本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她只好咬着牙跟了上去，这傻妞就是得给她点压力才能坚持下去。 山里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两个孩子沿着前人走出来的路一直向上行走，花费将近两个小时之后，两人已是快要接近了山顶，而到了这段山路以后，再往上的就没有正常路可走了。 全都是高低岩与大大小小石块组成的坡道。 每一步都得踩稳，不然摔倒了面对的就是千丈高空，从上千米的山坡一路滚下去，十条命都不够死这一回。 李良抱着小黑在坡道上如履平地，曼曼可就惨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翻越岩层与坡道，好几次她都因脱力而差点失手摔下去，然而李良却从不插手，只有她真的快要摔下去时李良才会去托她一把。 “嘿呦……嘿呦……” 好不容易穿过了岩层区，小丫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李良身后，心里对他偏心小黑的行为腹诽不已，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撞到了李良背上，她脚步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去。 曼曼不高兴的撅起嘴：“你干啥呀，突然停下来。” “嘘！”李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自从李良跨过这片岩层区之后他就觉得树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再窥伺着他，随着他越发接近山顶，这种被视线锁定的第六感就愈发强烈。 奇怪的是李良找不到视线的来源，这对他来说是十分少见的情况，就在李良观察四周之时，突然后脑一凉。 一股寒意从他脊椎冲上了头顶。 “快走！” 李良心中警兆顿生，一把拽过曼曼将她扛到肩上拔腿就跑。 无形的寒意向他笼罩了过来。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绝不可回头，否则将会永远的留在这山野，埋骨于不知名处，真没想到这种事也能让李良碰到，大白天撞鬼！ 阳气转阴，生死过迭。 这只鬼的实体存在于第四太虚界之中，竟然能以精神意志直接影响到现实世界，从而摄取现实世界中的生机，常人只会感到周边气温冷了下去，却不知这是阳神被吸走时产生的能量递减现象。 普通人遇到这只鬼，怕是连它真面目都没看到，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死人，如此恐怖的存在，绝不是由凡人死后变成的鬼物，难道它就是看护青阳这里阵眼的守护者？李良不敢停留，也许他不用怕这种摄取生机的手段，但他两个徒弟继续留在原地绝对会死。 一口气跑出几百米远。 李良感到周身的寒意逐渐褪去。 “没追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深邃的老林。 之前不曾有过任何人迹的山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她静静站在山石上，一动不动凝望着西方的天空，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李良看到女人时，女人也侧头向他看了过来。 她没有攻击李良。 白衣女人就那么安静的看了李良一会儿，便在一片落叶飘过之后凭空消失，那恐怖的势场也随之而去，山林中再次恢复了宁静，仿佛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天眼这种东西可以看到真实，但对某些存在来说相当于窥探对方隐私，等于挑衅，有两个徒弟在身旁，李良不愿凭空滋生事端，非要用天眼看穿对方的真面目，既然对方无意攻击自己，李良自然是和对方井水不犯河水。 也许它只是从太虚界出来透透气？ 李良不想去揣测一只鬼物的心理活动。 他转身继续向山顶进发，这场武术界的盛会，看来是不适合继续在山顶开下去了，山上的凡人武者恐怕还不知道，他们喜气洋洋操办着难得的交流会，竟是开在了一头绝世凶鬼的家门口。 “刚才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李良扛着曼曼飞奔时问了她一句。 小丫头茫然的摇摇头，从之前到现在她只看到李良兀自行动，她既没有看到身穿白衣的女人，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非要说的话，就是身子冷了点，不过这会儿又暖和起来了，她狐疑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啥，回去了再跟你说。” 谁能保证这头鬼物下次出来只是透气而已？其他人死也就死了，要是曼曼的妈妈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小丫头能哭瞎眼睛，李良也不再锻炼两个弟子，他亲自带着曼曼和小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山顶。 起码得让柳巳月远离这处不详之地。 翠华山并非是全无人迹，赶路过程中李良也遇到了一些傍山而栖的山民，从他们口中，李良得知交流会的场子已经在山顶搭建起来了，听说李良也是来参加交流会的，山民对他十分热情。 一个盘着头发的年轻女人亲自带她前往交流会的场地。 第一百零三章 我复活啦!! “俺们这疙瘩很少见城里人，前儿个大老板们把俺们村这地方包哈来，说是要办个大会，这几天俺村里可热闹嘞。”山女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和李良聊天，看上去十分健谈。 山女笑呵呵的跟李良闲聊着：“娃儿你也是来参加大会的？” “嗯。” “娃儿你哪疙瘩的？咋不晓大人跟作？就你们两个娃娃上山呀？” “听不懂，讲普通话。” “……” 外来者与山民，双方在气场和势场上有着本质的不同，真正的山民那是连眼睛都是无垢的，哪怕这个带路的女人再这么去演，也演不出山里人的澄澈目光。 她来自哪又带着什么目的，李良并不关心，只要这个女人能把他带到地方就行。 一大二小外加一条黑狗，终于赶在夕阳落下之前到达了山顶的村子，说是村子，其实也就是十几家山民的土胚房盖在一起，勉强形成了一个聚居地，邻居间相互有个照应，根本连正儿八经的村庄都算不上。 这里家家户户都是土房子，所有家当最值钱的就是屋子里那一口大铁锅，山上做饭全凭砍柴烧火，随着李良和曼曼走进这片聚落，两人可以看到有些土屋里的墙全都熏成了黑色，几乎没了原样。 年老体迈的几个老人坐在各自家门口，乖乖在家等待儿女归来，成了他们唯一力所能及的事，山里的男女老少每天就过着靠天吃饭的生活，鲜与外界来往，更没有世俗中的烦恼，因此每一个山民都很单纯。 至于几十米外的连排营地，则是和这片贫困聚落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金钱的作用下，柳巳月雇佣了这里的山民，让他们砍树清场，就地伐木取材，搭建出了一个个临时居所，并在场地中央搭建出了一座颇为宽敞的礼台。 把人带到了地方，山女挥挥手与两个孩子告别：“他们就在那，我先忙去了，有事情去前山喊我呀，我叫娟娟。” 等走远了之后山女从领口扯出无线电通讯器，宛如一个捂脸而行的羞涩少女，她不着痕迹把耳麦捂到了耳边：“报告，我已陪同目标到达指定地点，请指示。” 无线电耳麦传来白颖琦的声音：“待命。” “收到。” 三名情报工作人员，一名战斗人员，再加上还没赶过来的白颖琦，总共五人参与了这次为期一周的任务，负责全程跟进首都局方直派下来的专项工作。 主要还是国安局对李良与薛文化之间的关系念念不忘，时刻都想从他身上找出有关薛文化的线索，这次跟随李良出行不光是调查他，首都局方也想具体评估一下他的战斗水准。 总之白颖琦心里是无数句mmp送给了她顶头上司。 还有李良也是。 女儿眼看着到了开学的日子，白颖琦答应过亲自送女儿去学校报道的，结果李良搞的这一出，害得她又玩弄了孩子的感情，她都没脸再去跟女儿道歉了。 “有这本事，你特么倒是早点给老娘飞升仙界啊！为啥非得留在人间祸祸我这个弱女子？”白颖琦想了又想，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觉越亏。 而被她念叨着的李良，此时和两个徒弟已经来到了交流会的现场。 三三两两的武术名家各自聚在一起互相攀谈，李良偶然听到有人说起了武术界的现状，战争年代崇尚武风说的没错，至于和平年代没有用武之地，他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杀敌自保含于武道之中，但，武道却不止于此。” 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嗓音横插进来，正在攀谈的三名武术家顿了顿，发现说话的是个八岁孩子，那个扎着小辫子的消瘦男子笑了笑：“小朋友还懂武道呀？” “良蛋儿懂的可多了！”曼曼大声说道。 另外两人都被曼曼认真的表情逗得莞尔一笑，留着小辫子的武术家笑着问：“那，小朋友认为武道是什么呢？” “道就是道。”李良正要继续说下去。 谁知小丫头忽然抢话：“道，是真理，是知识，是路，是天地秩序，是万物运转的法则，武术是我们以道为基础发明出来的……”曼曼严肃的小脸蛋儿茫然了片刻，她看向李良：“……发明的什么来着？” 李良：“技艺。” “对！七姨！”曼曼得意的插起腰来。 三名成年人听了小丫头的话，纷纷笑着点头，其中年龄最大的男子见曼曼聪明可爱，说出的话颇有几分道理，不由升起了爱才之心：“小娃娃，你师父是谁呀。” “我师父是良蛋儿！” “……” 三人朝着她身边的李良看了过去。 虽然小丫头没说她口中的良蛋儿是谁，不过这么土气的名字，想来绝不可能是哪个武术名家，带着奶音的名字听上去更像是形容小孩的。 她师父该不会就是她旁边这个看上去比她年龄还要小一点的小不点吧…… 熊孩子的思路果然难以理解。 “小曼曼？”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曼曼循声望去，却见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女人在叫她，见她朝这边走了过来，小丫头有点紧张，可她转念一想，这里是武林大会，而她是李良的杰出弟子，怎能落了未来曼曼大侠的风头？ 于是小丫头又硬气了起来，沉着小脸，看向对方肃然道：“你是？” “以前小月经常跟我提起过你，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小曼曼。”杨素言来到小丫头跟前，弯下腰想要揉她的脑袋，却被她警惕的躲开。 杨素言也不介意，她笑着说道：“我是田莉莉的表姐，莉莉是你小姨，你就叫我大姨好了。” “原来是杨家人。” 三人顿时恍然大悟。 作为这次交流会的两大主角，一个是大陆这边杨氏太极的宗家，一个是台岛杨氏太极的分家，众人又怎会认不出杨素言来。 既然杨素言自称是小丫头的亲属，那么她的出身自然呼之欲出了，原来是杨氏太极分家的传人，怪不得这丫头有一股灵气从天灵盖冒了出来，一看就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走，我们先去歇息的地方待着。”杨素言顺势去牵曼曼的小手：“小月等你很久了。”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只对曼曼和颜悦色，无论是在场的三个大陆武者，还是小丫头身旁的李良，她都不闻不问，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可却让人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曼曼才没有牵杨素言的手。 她怎么可能把手交给从没见过的人。 “我妈上次招呼不打就走了，还不给我打电话。”曼曼委屈的咬着嘴唇，她拉起李良的手：“良蛋儿，你陪我去吧，我…我……” 杨素言笑着按住了李良的肩膀，看似无意的插进了两人中间：“这位就是良蛋儿吗？我听小月说过你好像是有这么个朋友，我先带你去找小月，等会儿再给他安排个住处。” 她轻轻推了一下李良。 没推动。 这个女人笑容满面的看向李良，虽然眼中带笑，心里却是满满的恶意，就跟当初的柳巳月一样，都对李良有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攻击性，从她的视线中李良就能感知到她的敌意。 “我不，我要良蛋儿跟我一起。” 杨素言想要分开二人，曼曼死活不配合，这么多人看着杨素言总不能对小丫头动粗，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她只好带二人一起去找柳巳月。 趁着曼曼不注意时，她瞥了李良一眼，那眼中的威胁和警告不言而喻，一路走过，迎面遇到的武者及其门徒纷纷向杨素言打招呼，杨素言纷纷笑着回应，尽显武术世家的大气。 台岛分家住着连片的木板房，杨素言和两个孩子，带着一条黑狗，来到了一间木板房门口，守门的帮会成员看带路的是杨素言，也没过问就把两个孩子放进去了。 “曼曼你先去，我跟几个门派的师父们说说话。” 木板房一室一厅，还未进屋便已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水声，师徒三个进了屋子也没多想，直接走进了内室。 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正在往腿上浇水。 ---------- 前天刚到货的vr给我家狗体验了一下，狗说不错，就把门给拆了，还搞坏了我一个耳机，昨天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vr日语教学视频，我学习了一下，嗯，挺深奥的，目前刚过了一级，今天晚上我觉得我可以跨级挑战英日韩八级课程了…… 第一百零四章 汪汪汪! 赤身胴体的柳巳月一只脚踩在木凳上，她端着木瓢，正在往腿上浇水。 淡淡的水蒸气在她身边缠绕。 师徒三个默默站在门口，气氛诡异的安静了片刻之后，曼曼恍然惊醒过来，当时就爆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呀！！” 她二话不说就去捂李良的眼睛。 小黑：“儿？！” 这一嗓子不光是把小黑吓得打了个哆嗦，还把外面守门的帮会成员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下意识的准备推门而入，结果突然想起来老板还在里面洗澡，真要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这双眼睛岂不是可以祭天了…… “老板？” 柳巳月神色如常的继续打起了水。 既然老板没有回应，那就表示屋子里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两个守门的只需要履行好职责，不要让人打扰到老板就行了。 不久前山里下了场雨，柳巳月在雨中打了一遍拳，全身湿透，不用热水洗洗总归是对身体有害无益，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女儿会在她洗澡的时候赶到山顶。 还有李良和他的狗。 “可以把手放下来吗？我看不到东西了。”李良拍了拍小丫头的胳膊。 小丫头大声道：“不行，不许看！” 这样的会面和柳巳月预想中的有些不太一样，其实也无所谓了，只要李良人来了即可，花费了她如此心血的好戏，怎能少得了李良在场。 一个是她女儿，一个是比她女儿还小的少年，柳巳月似乎并不在意被两个孩子看到了身体，她倒完剩余的水，披上浴巾，径直从两个孩子身旁走了过去。 “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柳巳月来到外室木墩子坐下，右腿叠到左腿上，兀自给桌上的搪瓷碗倒了些酒，她冲曼曼招了招手，笑着道：“还傻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坐啊。” 这就是曼曼的妈妈。 以一介女流之身，却成为了统治一方的枭雄，她有她的生存法则，她有她的处事理念，从她身上看不到寻常女人天性中的温柔，只有面对曼曼的时候，她才会露出柔和的一面。 这样的柔软一下就击中了曼曼心灵深处。 “你那天跟我赛跑都是骗人的！”她放开李良朝着柳巳月走出一步。 柳巳月黯然垂首：“我是怕我舍不得走。” 小丫头心里一直有道坎，气着柳巳月的不辞而别，怨着她走了以后也不主动打来电话，可当曼曼再次柳巳月之后，脚下却又不争气的挪出了小步子，想要一点点靠近她。 才不是我想走过去的，是我的腿自己不听使唤，曼曼心里如此说着，她一点点挪到了柳巳月跟前，看到柳巳月张开了双臂，她再也忍不住，泪汪汪扑进了柳巳月怀里。 母女俩之间有着数不清的坎坷，她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反正李良有的是耐心，他领着小黑悄然离开了木板房，去外面转了转。 暂居在连排木板房这里的武术家，看到这个背着书包还带了一条狗的少年，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少年也不与人交流，兀自坐在一间木板房门口，取出作业本写了起来。 黑狗乖巧的蹲坐在少年身旁，严肃且认真的盯着他的作业本。 好生奇怪。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吗？”李良边写作业边问道。 小黑：“呜……”（思考） “你对人类有着类似心魔一样的畏惧感，这会警醒你不会轻视人类的威胁性，但也会束缚你的成长。”李良写着作业的同时吩咐道：“这次我就是来带你斩心魔的，你先自己去四处逛逛，锻炼一下胆气，等我写完了就来找你。” 小黑吐出舌头：“呼哧呼哧——”（紧张） 这条傻狗蹲在李良身边不肯走，不是它多乖巧，而是身在一个陌生环境它不敢动，只有待在李良身旁它才有安全感。 “我就在这儿，你叫我一声，我一息间就能赶到你跟前。” 李良不容质疑的说道：“去吧。” 这种时候充分体现出了从小锻炼小黑的效果，如果是别的狗，先不说它能不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就算听懂了，让狗去做不喜欢的事，狗真不一定愿意，但对小黑来说，不管李良说了什么它都会去执行。 哪怕是去直面它幼年的心理阴影。 “呜……” 小黑夹着尾巴走了。 没有李良陪着，小黑谨慎的穿梭在陌生环境中，紧张避让着过往的陌生人，但凡是有谁接近了它，它都会如受到了惊吓似的赶紧逃开。 不知不觉小黑游荡到了一处热闹的地方。 十几名人类武者聚在一起，互相推手搭桥，武术界的同僚难得聚一次，当然会有人手痒，与人生出比试的心思，这些人类武者中，有个寸头男子连连放倒了两三个对手，一时间令众人刮目相看。 “严师父的小念头可真是出神入化。” “不愧是咏春真传，咏春拳在严师父手里简直神了。” 咏春本是女子所创，后经数代人补足，再加上截拳道创始人出自咏春门徒的身份，咏春拳如今已成为武术界中颇有名气拳法。 武者只要没有留下过暗伤，衰老期往往会比普通人更晚一些，严春秋严师父自小习武，目前已有四十余岁，正值壮年期，年轻武者真不一定能用体力拼得过他。 连续放到了几人之后现场暂时没人再主动找他搭手，赢了是面子，输了也是面子，在场的武者大多爱惜名声，明知道会输还怎么可能凑上去挨打。 在同僚们连连的称赞声中，说不得意是假的，习武毕竟是严春秋坚持了半辈子的理念，得到认同他怎能不喜悦？严春秋谦逊的四面抱拳，在享受同僚们的赞叹时他又有点遗憾。 这时一条黑狗朝他走了过来。 起初严春秋没注意到这只黑狗，直到黑狗走到了他三米外停下，他这才注意到这只狗的存在。 “土狗？”严春秋怔了怔。 黑狗一看就是家养的，问题是这种家犬怎么会出现在山里？难道是山民家里的狗跑了过来？严春秋也没多想，旋即便要转身离去，换个地方看能不能再找别人搭手练练。 谁知严春秋刚转身要走，黑狗直接绕到了他前面去，竟是要拦他的路，严春秋逐渐察觉到这只狗似乎不大对劲，就在他好奇观望下，这只狗动了。 黑狗蹲坐下去，左爪搭在右爪上，冲严春秋抱了一拳。 然后纵身朝他扑了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 点到即止李玄心 母女二人有着许多心里话要说，也有心结要解开，所幸两人终究是还记得有个人在外面等着，说了些母女之间的悄悄话之后，柳巳月让曼曼把李良叫了进来。 “莉莉的事，算我欠你个人情。” 柳巳月请李良坐下，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原来刚才小丫头在跟柳巳月说悄悄话时，提到了田莉莉受伤的前因后果，小丫头所讲的事情经过与柳巳月之前打听到的有些出入。 不是田莉莉命硬，而是李良用出小丫头所谓的“法术”救活了她，才让她挺到了送去医院抢救。 法术么…… 柳巳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习惯性的动作，使她看上去犹如一条毒蛇盯上了猎物，可忽然想到女儿就在身边，她只好将这危险的目光收敛起来。 “人不人情的没关系。” 这个女人的眼神总是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念在她是曼曼妈妈的份上，李良可以不去在意，事实上他还有重要的事通知柳巳月：“我在山里遇到了个很麻烦的玩意儿。” “哦？”柳巳月挑了挑眉。 如今这座山上就潜伏着一只业障鬼，不过要跟柳巳月这类凡人讲清楚业障鬼的恐怖，那又是一番长篇大论，估计她也不会有这耐心去听，所以李良尽可能简要说明了情况：“我今天上山时，刚好路过‘那东西’的家门口，跟它打了个照面。” “什么东西？” “一只很棘手的超自然生命体。”回想着那只鬼物给人的感觉，李良慎重道：“真打起来，现在的我不一定打得过它。” 业，因果也，障，罪也，业障鬼本就是大罪大恶集于一身的魔煞化身，每一只业障鬼的诞生，往往都伴随着天地异变，应运着因果与罪孽而出世，这绝不是凡人阴魂能够形成的鬼物。 李良的阳神修为不惧业障鬼，但他的肉身太脆弱了，除非他下定决心拼掉这具肉身，否则他也不愿意直面业障鬼这种东西：“趁它没打算大开杀戒，你还是早点下山比较好。 “莫名其妙。”柳巳月嗤笑一声。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把李良说的话当回事，就连问也没兴趣过问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不过李良却能从她视线中感知到敌意降低了不少。 表情能骗的了人，眼睛骗不了内心。 李良从来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她应该是听进去了李良的劝告，但却仍然装作一意孤行，想来她是有她的算计，至于她在想什么李良就不知道了。 看在曼曼的面子上，李良决定暂时留下来，但愿柳巳月别给他找什么麻烦。 “汪汪汪！” 就在柳巳月想要支走女儿的时候，忽闻窗外传来一阵狗叫声，听到这个声音，只见李良提起书包一个翻身飞跃，以肩撞破窗口帘子腾空跳出了木板房。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屋里就已经没有了李良的影子。 “好快的身法……”柳巳月腾的站了起来，望向窗口目光灼灼：“腰如弓弦，身似羽箭，挪移时就和那离弦之箭一样，这才是真功夫！” 她迅速追了出去。 出门一看，却见李良如飞燕点水一般，灵活的在平地上轻点折向，眨眼间便已隐没在人群之中。 “汪！” 小黑追着严春秋，凶巴巴的呲着牙，撵着他跑出了好几百米远，引得无数人投来惊奇的目光。 严春秋边跑边喊道：“这是谁家的狗？快出来管管啊！” 咏春拳的寻桥确实精湛实用，可惜这门寻桥功夫对付的是人，老祖宗可没教过严春秋怎么去寻狗的桥，若是普通的狗就罢了，偏偏这只狗行动规律十分诡异，不管严春秋是踢是打，都无法命中这条黑狗。 此时的严春秋可谓是没有一点高手风范，这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狗，逮着他张嘴就咬，下嘴时也不咬到肉上，它只扯严春秋的衣服，咬住布料就是刺啦一声，不一会儿便把他身上衣服扯的到处都是碎布条。 严春秋只能跑了。 然而两条腿的人又怎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狗。 “汪汪汪！”小黑追在严春秋身后，逮住机会跳上去咬在了严春秋的裤子上，使劲撕扯，严春秋拼命提裤子，又是一阵刺啦声过后。 严春秋使出了一招金蝉脱壳。 他提着仅剩的大裤衩子一路绝尘而去。 “汪！”小黑还要去追，突然一双手从身后把它抱了起来，吓得它扭头就是一口。 李良黑着脸：“硌牙么？” “儿！！” 发现咬到的人是李良，小黑当时就竖起耳朵，尾巴嗖的一声夹到了肚子底下，它小心翼翼张嘴松开了李良的手腕，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 眉毛稍稍舒展，眼睛微眯，鼻孔睁大，翻开上唇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小黑的笑容看上去很滑稽，李良知道小黑这是在讨好他。 “你有勇气主动寻人切磋是好事，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切磋点到即止，对手都认输了你还撵着人家跑？”李良戳了一下小黑的脑门：“算你有点分寸，没真把人咬出血来。” 小黑吃得好睡得好，才七八个月的年龄，就已达到了九十公分的体长，净重至少有十五公斤，体型直逼成年犬，智力水平更是媲美六七岁的孩童。 如今小黑需要多学多看，就拿切磋这种事来说，目前它还不太懂什么才算点到即止，所以李良回去取来书包，亲自带着小黑在露天营地中徘徊，带它看别人是怎么切磋的。 不光是要它学习规矩，还要它见识各路武学流派。 找到一处正在切磋的圈子，李良盘腿坐到地上认真写着作业，小黑蹲坐在他旁边，老实巴交的看那些人类在场地中你来我往。 严春秋与小黑的切磋与追闹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包括那些相互切磋搭手的武者，这些都是交流会正式开始前的预热。 根据杨家两派人联合武术界名家共同商定。 本次交流会三日后正式开始。 首先是杨氏宗家进行贺场祝词，预祝本次交流会顺利进行，接下来杨氏分家将会派出三个代表去闯天关，只有连续战胜了三名大陆武者，才有资格去挑战宗家代表人物。 乍看之下，这就像柳巳月带人打来了大陆，要踢大陆国术的馆，是跑来找茬的，听上去来势汹汹，然而按照实际情况来说，这种规则对她十分不利。 先不提连战三场之后她的体力消耗如何，或是受伤后来不来得及恢复，大陆的武者哪怕本事再不济，打过三场之后，她有多少能耐该暴露的都暴露出来了，就算她完好无损的连胜了三场，面对宗家的时候也会变得输多赢少。 除非她有宗师的境界。 第一百零六章 荒山老宅，明枪暗箭 除去本就活跃在武术界的高手之外，来参加这次交流会的还有些半只脚踏在武术界的爱好者，以及一些仰慕武术的圈外人。 闯天关将在三天后开始，这几天之中，陆陆续续有人赶来翠华山， 大部分人是从前山走上来的。 也有些艺高人胆大的选择从后山走直线，就像李良那样，沿着后山攀登上来。 几个慕名而来的年轻武术爱好者从后山上来，穿过岩层区之后则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这时有人停下脚步：“你们…有没有…这里觉得有点冷？” 不提倒罢，经他这么一说，同行的另外两人也是有了这种感觉，空气不知怎么的突然冷下来了，天空明明艳阳高照，行走在山间的几个年轻人却丝毫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 “山里面潮气大嘛。”另一人不以为意的说道。 有人天生敏感，同样有人先天五感迟钝，这个察觉到寒意的年轻人在不知不觉间，体表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总觉得周围有股莫名的寒意朝他侵蚀而来，似乎要从他全身毛孔钻进去。 反观其他人似乎并没有这种感觉。 走在最前面的青年嚷嚷道：“赶紧的，咱们本来就出发晚了，再磨蹭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其余两人跟着青年继续向前走去，年轻人犹豫片刻，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了他们，走着走着，四个人穿过一片树丛之后，眼前忽然峰回路转。 山里杂草丛生，树木葱郁茂盛，然而当他们走过某个区域之后，却发现前方变成了一片荒地，别说树木，这片青黄色秽土上连根杂草都没有。 一座陈旧的老宅立在荒地正中央。 仿佛存在了很久，又像是刚刚重见天日，老宅就这么出现在了四个年轻人的眼中，静静诉说着它的荒凉与死寂。 与此同时。 后山腰上的茅草庐忽然冲出一名白袍道人。 道人慌慌张张环顾四周，他手上端着罗经仪，铜盘中的磁针疯狂旋转个不停，这时磁针猛地定住，直指后山上方。 磁针恢复指向功能之后并没有就此消停，它的针头连续上下摆动，最终在道人愕然的注视下，只见罗经仪嘭的就给炸了，磁针竟是被一股神秘磁场凭空扭断，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纯阳子失手扔掉罗经仪。 他的脸色渐显苍白。 “天地两极覆无常，乾坤颠倒阴阳丧。”纯阳子的目光逐渐凝重了起来，他望向后山喃喃低语：“鬼门关…又现世了……” 山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翠华山的后山半路杀出了个老头，他也不干别的，就是往路中间盘腿一坐，谁要从这条路走，全都会被他拦下来。 “前方乃大凶之地，此处活人禁绝，还请各位尽快下山。” 老头发色漆黑面皮白净，光从外表去看，判断不出他的年龄，他穿着一身白色道袍，头发扎成了髻，这幅形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只可惜这老头太顽固了，不管大家跟他说什么，他都不许任何人通过。 这些大老远从外地赶来的武术界名流怎么可能听他的话，有脾气好的，当面没有和道人发生争执，装作原路返回却又换个方向重新上山。 当然也有脾气不好的。 纯阳子无力面对九幽鬼门，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坐在这里能劝一个是一个，毕竟他不是什么神仙，没办法拦住所有人走上这条鬼门关。 就像是林长阴师徒。 “什么东西？呸！” 年轻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在我师父面前还敢说三道四，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非把你打个半死……” “萧儿！”林长阴低喝一声。 年轻人连忙应声，低眉顺眼垂下了头。 这个徒弟的天资上佳，深得林长阴喜欢，就是他戾气太重，有着十足的暴力倾向，包括他讨好师父的方式也很极端，就因为这惹是生非的性子，前些日子才被人在饭馆门口收拾过，可他完全不长记性，属于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是人家师徒的家门事，对此钱江也不好说什么，笑了笑便把道人的事抛在了脑后。 五个人继续沿着山路向上走。 穿过了岩层区，来到一片坡地时，几人忽然感到气温降了下去，视线透过前方的树丛阴影之间，一座老宅若隐若现。 山顶。 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连排木板房这里活动的人迹少了些许，山里比外面冷得多，晚上更是又冷又潮，这一夜，李良和小黑仍然是睡在木板房的外室，柳巳月和曼曼睡在内室。 半夜三更，待小丫头睡熟之后，柳巳月悄然起身。 她脚步无声的走到了床边，低头看了看李良，还有他怀中蜷缩成一团的黑狗，两个小家伙似乎睡得很沉，黑暗中，柳巳月一拳打向了李良的心口。 拳锋堪堪停在李良衣物半寸距离。 手臂与劲风打出的脆响惊醒了小黑，小黑耳朵支棱一下竖了起来，昂起脖子抬头发现床边居然有个人，它正要咬过去，却被李良一把按住了狗头。 “老实睡你的觉。”李良连睁开眼睛的意思也没有。 他扳着小黑的脑袋，翻过身，硬是把小黑按了回去，然后继续睡了起来。 柳巳月的眸光闪烁不定。 杨亦凡的事，本是李良与宗家的恩怨，却让柳巳月瞒天过海给硬接了过来，她绝非那种替人背锅的好人，谁也不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良的到来，对她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起码她暂时不会和李良翻脸。 “曼曼还小，不懂男女关系，如果你敢对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我会让你后悔！”柳巳月低声撂下一句话，转身回了内室。 小黑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瞅着李良。 目光充满了探知欲。 “闭嘴，不许问，睡觉。”李良又把小黑的脑袋按回了床上。 天亮之后各个流派的武者纷纷忙碌起来。 交流会如期开始。 虽然有些名流与武术家没有到场，但是这场大会的流程可不能耽误，太阳刚刚升出地平线的时候，各路高手齐聚于比武场外，朝着高台上的两位主角望去。 左边的是杨氏宗家当代掌舵人，杨光耀，右边的这是台岛分家的传人，柳巳月，两人并肩站在高台上，台下的看客们丝毫不怀疑，这两人会一言不合的就给打起来。 双方仇怨维系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 “台岛武术界虽小，这些年中也在自行发展，这次台岛的朋友来大陆拜访，是带着友好交流的目的和我们互相印证武术境界，我们双方的交流，旨在两岸的武术界共同进步……” 开场是杨光耀的贺词。 主要是为宣明本次大会的主旨，才不是为了解决什么恩怨情仇，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台下的人心里明的跟镜一样。 “剑宗林师父怎么还没到？” “我弟弟说是从后山很快就能追上来，都这会儿了还不见人……” 就在杨光耀宣读开场贺词的期间，台下有人四处寻找，原来是本已约好的亲属、朋友至今没有赶到，这些在场的人难免念叨起了他们。 这段贺词在窃窃私语声中告一段落。 在发表讲话的时候下面乱哄哄的，杨光耀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沉着脸宣布了闯天关的规则与安排，柳巳月则是宣布了参与闯天关的己方代表。 台岛分家出场三人，柳巳月，杨素言，田会军。 再被提到名字时，田会军转身冲杨光耀抱了一拳，右手抓左拳，指骨捏得咯吱作响，他这是在给杨光耀报丧。 只听田会军冷笑道：“我家小妹可真是托您老照顾了啊。” “应该的。” “好一个应该！” 台岛出场高手已经全部上台与众人相见，大陆这边，第一组出场的林长阴林师父却迟迟没有现身，于是大陆这边不得不换成六合拳王师父上台。 第一组出场的是杨素言。 一身白色素衣的她站在场中，举止英姿飒爽，与她对战的则是六合拳王明，两人还未交手，场外便已开始呐喊助威。 人群中的小丫头在气势上一点都不输给其他大人。 “加油！大姨妈加油！”曼曼举着小手喊道。 李良摇摇头。 他把曼曼从小木凳上拽了下来。 “不用看了，她输了。” 第一百零七章 俺也去凑个热闹 杨素言精气神十足，负手立于场中，颇有高手风范，而与她对战的则是年过半百的王明，老人家慢吞吞的钻进比武场，站到杨素言对面之后，他又是活动胳膊腿脚，又是撸袖子挽裤腿，这股磨蹭劲儿看得杨素言直皱眉。 “心意六合拳王明。”王师父冲她抱了一拳，笑眯眯道：“我今年六十三啦，体力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请小姑娘手下留情啊。” 杨素言嗤笑道：“你我既然交手，自当全力以赴，哪来的手下留情？” “啊？”王明怔了怔，浑浊的老眼黯淡了下去：“非要分个生死吗……” 杨素言右手抓左拳冲他抱拳：“请！” 伴随着场外武者的起哄声，比武场中的杨素言先下手为强，倾身俯冲奔向了王明，这种极静与极动之间的转换，分明是杨氏太极的角马桩！ 众人纷纷开始观察杨光耀的面色。 杨氏太极的真髓传男不传女，台岛分家不仅偷学了宗家的真传功夫，还打破规矩把真髓传给了女性，好事者很想知道杨光耀此刻的心情，可惜杨光耀脸上却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盯着场中。 杨素言迅速逼近了王明，抬手便是一拳打向王明的面门。 这招简单直接的正拳不是为击中王明，而是为了引诱王明还手，从而拉开杨氏太极连消带打的序幕，就在她的拳面即将打中王明的鼻梁时，却见王明浑浊的双眼陡然圆睁。 睡虎惊醒！ “吸——” 王明肺腑吸入空气的同一时刻，提膝迈腿，抬肘出爪， 心与意合，意与行合，行与气合，闪电般的出招可谓是一气呵成，只见他提气的瞬间便已抓住了杨素言这一拳，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杨素言的心中警钟顿生，可惜她没有力气挣脱王明的擒拿，王明抓住她右拳之后使劲扭下，她立刻挺身下蹲。 然而杨素言反应极快，为了不被王明直接扭断关节，她不仅迅速做出了下蹲的动作，还以挺身后翻的后续变招，抬腿一脚倒挂勾踢朝着王明的脑袋招呼了过去。 “喝！” 王明不管踢向脑袋的勾踢，怒吼着向身下的杨素言打出重拳，真就像饿虎扑食一般的凶猛，提气发劲，呼气出招，心意六合拳的快频连打与凶猛发力，杨素言难以招架。 这一腿倒挂金钩自然是没有踢中王明，早在她命中之前王明的重拳就已经砸在了她腹部，杨素言哇一口呕出了好多酸臭的胃液。 肚脐眼下三寸是人的气海，打中这里之后，受击者轻则气血紊乱，重则生不如死，对于男性来说，藏在气海穴后面的是前列腺，对于女性来说，藏在气海穴后面的是子宫。 乾坤混元功有一句口诀便是如此，乾坤一气出胞中，这个胞中，指的就是女性的子宫或者是男性的前列腺，泛指人体下丹田的气海穴。 王明终究是没忍心下狠手，毁掉一个女人的生育能力还是太残忍了。 望着蜷缩起来不停咳嗽的杨素言，王明后退几步，站到了安全距离之外，搭手冲她抱了一拳：“年纪大了体力拼不过你们小娃娃，老头子我只能尽快结束战斗了，承让。” “咳…咳咳！”杨素言浑身颤抖的爬起来：“我还能打……” 击中气海穴之后将会打散对手全身的力气，短时间内别想再搬运气血了，所以对武者来说，一旦气海穴被命中就等于输赢立判。 台岛的分家气势汹汹而来，怎么第一场就被打得爬不起来了？是王明王师父功夫太高，还是台岛的武者虚有其表？众人的视线不禁集中在了柳巳月身上。 柳巳月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怎么会输……” 曼曼不敢相信她的大姨妈就这么输给了一个又丑又老的老头子，她茫然的目光看向李良，想从李良这里找到答案。 李良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听说过田忌赛马的故事没？” “没……” “你当然没听说过，这是高年级课外辅导教材上的文章。”李良沉吟了片刻，推测道：“牺牲最弱的队友，一换一，换掉最强的对手，这应该是你妈想出来的主意。” 大陆这边的武者也不是傻瓜，稍微聪明点的，自然会看破柳巳月的布置，所以柳巳月早已暗中做好了安排。 利用杨素言的张扬跋扈，营造出她天下第二的气势来，再加上太极分家的响亮名头，以及台岛武术界代表的身份，没人会小看杨素言，所以柳巳月把杨素言安排到第一场，大陆这边自然会出顶级的武者应对。 无论对方怎么变招柳巳月都有相应的后手。 “第一场，王明，胜！” 随着场中见证人宣布了胜负，台岛的三联帮成员进场扶走了杨素言，至于第一组剩下的两名大陆武者也不用上场了，挑战者第一关都没过去，还有那俩什么事。 这场比试看得众人好憋屈。 “第二组要不要……” 按照原计划，第一组台岛连战三人，连胜了之后便要可挑战杨光耀，第二组的比试要放到明天去，谁也没想到杨素言上场不到五分钟就被放倒了，简直是虎头蛇尾。 经过大陆武术界几位德高望重的名流商议一番，杨光耀差遣一位小侄把商议结果通知了柳巳月，询问她是否同意直接开始第二组比试。 “我没意见。” 小侄辈回去转告了柳巳月的答复，以杨光耀为首的名流又是商议之后，对分组排序产生了质疑，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还是向柳巳月提出，要求更换第二组与第三组的顺序。 “可以啊。” 这就是柳巳月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干脆爽快，这和她恶名远扬的形象完全相悖，大陆这边摸不透她打的什么算盘，于是商议了一遍又一遍，等得场下那些人都不耐烦了。 “有屁快放，有架快打啊！” “我们是来干啥的，是来听你们扯淡的吗？” 眼看着此番商议逐渐掀起众怒，几人只好匆忙拍案决定，由杨光耀宣布了商议结果。 “如今不比九十年代初，现在的武术界没有当年兴盛了，这样的盛会难得举办一次，不如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杨光耀分别介绍了那几个武术界名流：“经我们讨论，我们决定第二组比试换成在场的年轻一辈。” “啥？？？” 场下哄然。 毕竟这次交流会的主角是杨氏的宗家与分家，具体什么规则还是他们说了算，几位名流也只能给出参考意见，不过这就显得有点不要脸了。 把年轻娃娃们推出去给台岛的武者当靶子收拾？这叫什么事！可惜杨光耀似乎打算一意孤行，根本没顾忌场下闹哄哄的反对声，他随手指了台下一个笑得最欢的少年。 “小兄弟请上台一见。”杨光耀指着对方：“对，就是你。” 周边武者迅速远离了朱江。 朱江的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远处的朱军强闪身过来往他屁股踢了一脚：“还愣着干啥，还不滚上去？！” “给老子好好表现，表现好了，十万！”朱军强面目狰狞：“要是敢给老子丢脸，老子送你去见你太爷爷！” 朱江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杨光耀又眯着眼睛在人群中找起了第二位“合适”的挑战者。 他眼睛一亮。 “小朋友。”杨光耀眼力不俗，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极难找到的小矮子，于是指着对方：“请上台聊聊。” 人群自动分开。 小黑懵逼的左看右看，最后低头看向用头举着它的李良。 “我？” 没想到杨光耀会选择李良上场，这让李良有些意外，他放下小黑，径直走向了杨光耀，至于曼曼和小黑则是目送着李良缓缓走上高台。 望着迎面走来的李良，柳巳月的眼角抽了抽，她浑身微微的颤抖着，坐在她身旁的田会军见状，顿时心生警觉，他小声问道：“怎么了，巳月？” “没什么，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柳巳月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左手不着痕迹捂住了嘴，掩饰快要忍不住的憋笑。 田会军脑筋比较直，既然柳巳月没有什么问题他便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台上的朱江和李良，田会军冷哼一声：“这条老狗真够不要脸的，叫来两个娃娃跟我交手。” 望着李良稚嫩的面容，田会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道：“咦？那个小娃娃我有印象，他不就是……” “安静。” 从逻辑上来讲，杨光耀并不认识李良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在这个场合下，柳巳月不能表现得和李良太过熟络，也许杨光耀会在事后发觉到李良和她的关系，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柳巳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不怕混乱，只嫌热闹不够大，乱的越厉害对她越有利。 她的目光可不仅仅是放在比试胜负上。 第一百零八章 八极拳 朱江看了看李良。 他又瞅了一眼。 看着看着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 谁让他在人群中笑的最欢实，以至于杨光耀一眼就从茫茫人海中发现了他，至于李良则是目标太明显，能来参加交流会的基本都是成年人，所以他和曼曼两个孩子在这些成年人中显得十分扎眼。 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和李良以这种方式同台上场。 “梁师傅身旁的小友，请出列。” 看了又看，杨光耀最终选出了第三名守擂人，那是奔雷手梁师傅带来的弟子，有个十五六岁的年纪，没等父亲同意他便欢天喜地跑了出去，激动的不得了。 梁师傅气得瞪起了眼睛：“给我滚回来！” “略略略~”少年边跑边回头冲父亲做鬼脸。 杨光耀选择三名少年参加比试，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只能说他脸皮的厚度不比他手上功夫差，在一片骂声中，杨光耀示意两人做一下自我介绍。 看过那么多武侠小说，朱江自然是对开场白的台词手到擒来，他向台下抱拳道：“青阳朱氏铁线拳，朱江。” 轮到李良了。 “黄河小学学前班，李良。” 望着李良肃然抱拳的认真模样，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不由看向杨光耀，那诡异的眼神仿佛是在质疑他的良心。 “哈哈哈——”奔雷手传人噗的笑出了声，这是个喜欢搞怪的家伙，他有样学样的模仿李良抱拳道：“淮山一中高一三班，梁森。” 面对众人诛心的目光，杨光耀有点扛不住了，迅速离开了比武场。 朱江和田会军穿越人群进入场中，见证人确认过两人的状态之后，宣布比试正式开始，田会军不是个话多的人，不管对手是什么身份，大家手底下见真章。 “叔，我就是来打酱油的，咱俩随便过两招……卧槽？！” 忽闻恶风来袭，原来是田会军根本没打算与朱江浪费时间，一开始就用上了全力，他倾身极速冲了过来，挥掌就朝着朱江的下巴拍了过去。 拳轻掌重肘要命，外家功夫不二口诀，这一掌若是打实了朱江非得当场昏死过去不可，朱江匆忙转身逃跑，田会军一掌没打着，抬脚便追了上去。 两人沿着比武场边缘绕起了圈子。 “这小子打的倒是好算盘，想利用绕弯子的方法消耗我体力？没门！”田会军的身体幅度再次前倾下去，速度更上一层楼。 只能说田会军想多了，朱江压根没有和他玩什么战术的想法，他的想法只有一个，能不打就玩命的跑。 哗啦啦。 朱江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钞票的声音。 “嗯？！”他下意识朝着场外的朱军强看了过去，只见朱军强面目阴沉的盯着朱江，缓缓把手伸进了衣服内侧，从怀里掏出来一沓子绿油油的百元大钞。 朱江的眼睛直了。 然后他就看到父亲拍了拍身旁一个陌生人的肩膀，从中抽出一张钞票，塞给了对方，朱江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不许碰我的钱！” 他骤然变向朝着朱军强冲了过去，却见朱军强猛地举起这沓钞票，仿佛随时都会撒手扬出去。 吓得朱江脚下来了个急刹。 父亲眼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朱江不敢乱来了，听到身后迅速逼近的脚步声，他深吸一口气，扭身打出了一招半步崩拳。 脚跟为轴，脚尖发力，力贯腰眼，劲走全身，汇与指尖，聚于拳锋，全身悍然发劲的一刻，正是他半步出拳之时。 这小子正逃命呢突然转身杀了个回马枪，田会军反应极快，抬臂反手抽向他出拳的手腕，岂知崩劲有着整体而动的效果，除非田会军使出的力道能撼动朱江的体重，否则崩劲照样势不可挡。 双方拳掌交错而过。 朱江的崩拳打在了田会军肩头上，田会军脸色骤变，急忙晃肩卸力，同时接着肩部受击的作用力进行侧身动作，右臂摆起手锤狠狠打在了朱江脸上。 可以说朱江这一拳有多重，这招借力打力的手锤就打得他有多狠，朱江当即被田会军捶的脑袋一歪，踉跄着顿出好几步远。 他的左脸肿了起来，牙齿划破了口腔内膜，丝丝血迹渗出了他的嘴角。 朱江强忍着后脑受到震荡的眩晕，他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花，咬着牙深吸了一口凉气：“嘶……你来真的啊？” “你不是铁线拳传人么，用的怎么是八极拳？”田会军质问道。 朱江呸了一口：“你管我？” 肩头痛的阵阵发麻，田会军没有第一时间贴上来追击朱江，这个年轻人从里到外透着一种古怪，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或许这次会是一场恶战。 “好！！” 场外的朱军强大声喝彩：“上，小江，干掉他！” 没想到这小子功夫还挺硬，非但打中了田会军，而且在被手锤命中脸部之后，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站着，围观比试的众人纷纷对朱江刮目相看，一时间选择性遗忘了杨光耀的无耻。 “呼……” 朱江缓缓呼吸，气血暗中运行了一个周天，他扎下桩子，抬起双臂，手肘与肩平行分别外扩，两只手则是收拢于胸前，只听他高声喊道：：“第八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第二节，扩胸运动！” “荒谬。”田会军握紧左拳。 左肩麻痹感已退，他抢先出手，贴上去手锤砸向朱江的面门，同样是勾引对方出手，但他比杨素言的发劲要狠得多。 面对这一拳，朱江力道汇于指尖，抬在胸前的右掌浑然发劲扇在田会军拳面上，崩劲的整体发力效果，直接将他全身体重作用在了田会军的拳头上。 田会军登时就被朱江一巴掌拍开了手腕，随之就是他的崩劲快攻，八极拳没有虚招的说法，既然出手那就夯实打死对方，截断田会军的抢攻之后，他顺势提肘出拳，刚好与田会军的头槌撞在了一起。 两人开始了一场男人之间的角斗。 谁也没有后退。 站桩互搏。 八极拳的演武套路和出招动作都不好看，这是事实，比如朱江此时摆下的桩子，就和他形容的差不多，像极了小学生早上做操时的扩胸动作，然而没有人可以小看八极拳的威力。 嘲笑他的凡夫俗子要是被他打中一拳。 会死。 这一场拳拳到肉的较量看得众人大呼过瘾，这才是武术，这才叫男人，场外的年轻一辈可谓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身参与进去。 为什么能在九十年代初掀起武术的热潮？武术，这两个字可以完美诠释出男人的浪漫，奈何总有些江湖骗子打着武术宗师的名头招摇撞骗，害的老百姓开始对传统武术警惕起来，慢慢觉得武术是骗人的。 然而还是有一些不忘初心的人，毅然走在这条路上。 “他快不行了。” 田会军与朱江站桩互搏拼的是耐力与抗击打力，柳巳月看得出来，朱江的基本功还不太扎实，皮毛功夫没练到家，他能与田会军贴身走出十几招已是非常不容易。 果然不出柳巳月所料。 身上的剧痛与体力大幅度消耗让朱江渐渐露出疲态，就算他能截断田会军打向他罩门的攻击，身体也坚持不住这么高强度的持续碰撞。 随着田会军硬生生磕下朱江的拳头，朱江再也抬不起来胳膊，他连续几拳分别打中朱江的腹部与侧肋，最后补上一脚将朱江踹了出去。 朱江踉踉跄跄爬起来。 这小子似乎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田会军正要追击，从旁走来的李良站在了两人之间，他看了看还准备继续的朱江：“切磋点到即止就可以了，你有绝招没用出来，难道他就没有？” “呼……呼……”朱江气喘吁吁望着二人。 他耸了耸肩：“行吧，正好我也累了，交给你了小师傅。” 第二组的比试打得十分精彩，朱江虽是少年人，但也不比寻常成年武者差到哪去，甚至他展露出来的八极拳可以和田会军战上几个来回，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可以了。 李良上场。 他来到田会军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比他高出好多的成年人。 “需要休息么？” 第一百零九章 鬼门 朱江才十六岁而已，年轻人正是体力充沛的时候，跟田会军硬打硬拼了这么多回合，田会军说不累是假的。 只不过与一个半大的孩子交手还要休息，未免惹人笑话。 “你是和小曼曼一起来的，我记得你。”田会军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听说你和小曼曼关系挺亲密的，也好，就让叔叔陪你玩玩。” 曼曼的娘家人似乎对李良产生了什么误解。 柳巳月是这样，杨素言是这样，就连田会军也对李良有种隐隐的敌意，不过他与两个女人不同的是，田会军并不反对小丫头有亲密的玩伴，他想确定李良有没有这个资格和他外甥女亲密无间。 “叔叔要上了。” 这不是同辈间的切磋，而是以长辈身份指点晚辈，再加上有曼曼的关系在，田会军有着吓唬李良一下的心思，出声提醒之后，他迅猛的手锤划过弧线砸向李良左脸。 李良不躲不闪的站在原地。 这一记手锤看似很凶猛，实际上却在即将打中李良的时候，轻飘飘停了下来，田会军皱眉道：“你怎么不动弹？” “你又没打我。” 神通七感，第六感心感可捕捉到外来视线，贯通全身，体表皮肤亦可对即将到来的攻击进行预警，所以李良没必要去躲一道注定不会打到自己的攻击，他抬眼望着田会军：“你力气这么小吗。” “嘿？你这小兔崽子。”田会军出腿朝着李良的胸口踹了过去。 这一脚仍然不重，力道顶多是能把一个几岁孩子推个屁股墩儿，然而当他的脚尖命中李良腹部之时，李良猛地双臂前举，迅速向后弯腰深吸腹部，本来已经击中他腹部的拳头居然打了个空。 田会军身体微微失衡，就在他错愕的瞬间，李良挺身将整体劲力从腹部打出，当即就把田会军这一脚给撞了回去。 “太极？”田会军被这猝不及防的劲力弹出两三米远，踉跄几步之后他一脚踏下，稳住了身形。 田会军惊疑不定的望着李良：“好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太极功夫？发劲挺纯的啊！”他大步向李良走来，重新拉开了攻势。 这一回他用出了四成劲道。 杨氏太极的手锤凶狠无比，管你金刚不坏还是如何，狂风暴雨的拳头砸下去，非得把对手砸个筋断骨折不可，不过田会军终究是没有对李良下重手，他一掌朝着李良的脑门拍了过去，打算把李良推倒在地。 “快是快了，力道还差点。”李良好整以暇的用脑袋迎了上去。 脚下微微一顿，反向劲力便从大地贯入他头顶，将这一掌顶住了：“你再用力点，我受得了。” “呦呵？” 四成劲力都撼动不了这个小家伙，田会军真有点意外了，连连被一个小辈轻视让他心里也有股火气，他一拳打在了李良的脸上，这一拳他用出了八成力道。 直到田会军的拳头再次命中了李良左脸，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还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脑袋猛地偏到了一旁。 刚刚田会军可是用出了八成的力气，就是成年人受了这一拳，正当田会军怕把李良打坏了而心生后悔时。 却见李良恍若无事的站在原地：“这就是你的力道极限吗。” “……”田会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 场外的看客们鸦雀无声。 李良重新直起脖子，左右晃了晃脖颈。 “那我就用同等的劲道和你切磋好了，这样对你来说也相对公平一些。”李良后撤一步，右拳虚握悬于腰眼，左掌屈指与肩平行，侧身拉开了拳架子：“我出手比较快，你小心点。” 气息，桩子，眼神。 无懈可击！ 这不是看走眼了还是什么？田会军缓缓爆出了一句粗口，他再次看向李良的目光变得热切了起来：“不愧是小曼曼喜欢的人。” “啥？” 这时田会军突然出手，竟是不顾长辈身份，出手偷袭一个小孩子，田会军抬起手锤从李良肩胛骨重劈而下，气势凶猛，有种要一拳杂碎李良骨头的狠劲儿。 要么不出手，真要以平等身份出手那就全力以赴，既然李良受得了他八成的力道，那么再加两成也不差了，可惜田会军想的单纯，现实却无情告诉了他什么叫天地之差。 李良左手接住了他右锤，掌心暗劲爆发，尖锐如针的劲力直接从田会军皮肤刺了进去，一瞬间麻痹了他手臂神经脉络。 整个肩膀当场没了知觉。 眨眼间便让田会军失去战斗力。 “你不会暗劲？” 制住田会军以后李良正要出手时，这才发觉田会军体内气血不具备反击能力，于是他松开了田会军的拳头。 “刚才我……”田会军怔怔抓握着右手。 刚被李良抓住拳头的时候，他居然失去了对手臂的控制权，这只右手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样，但在李良松手之后，他这条胳膊又恢复了知觉。 这种手段简直超出了田会军的理解。 “我只是封住了你手臂上的几个穴道而已，没有破坏你体内经络，这会儿应该已经没事了。”李良重新拉开拳架子，有点失望的道：“你我还是用外家功夫吧。” 不懂劲的武者就连打伤李良的资格都没有，李良只需要往那一站，他的护体暗劲自然会以痛育人，身体的每一处穴道，都可以成为他打出暗劲的发力点。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 田会军甩甩胳膊，调整好气息之后他抢先出手，结果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呢他就飞了起来，嘭一声摔在地上，爬起来后他半边身子摔得有些微微发麻。 “再来！”田会军再次贴身上去，这回他终于看清楚了，先是他一拳捶向李良的胸口，却被李良侧身闪开，与此同时这个小家伙脚下猛然垫步发力，一掌打到了他肚子上。 疼的田会军倒吸一口冷气。 要不是李良手下留情，他这一掌打的就不是右侧小腹，而是田会军的下丹田，直接就能把田会军气血打散。 “我不信了，继续！” 两人酣战之际，比武场上空忽而吹来一阵阴冷的风，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翠华山山顶莫名冷了下去。 稍微敏感点的武者都能感觉到周围莫名出现了一股寒意。 “嗯？！”李良猛然转头看向后山。 此时田会军打得正是酣畅淋漓，没有顾得上李良看向了别处，等他想收手时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拳直接打响了李良的后脑。 未曾想李良的后脑勺就如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提肘准确顶在了田会军的拳锋上，正当田会军要问李良怎么回事，结果李良顺势弹肘，拳锋捶向了他的关节内弯。 “它想干什么？”李良转过身来，直直望着后山方向。 田会军与他对攻几拳，发现这小家伙非但是无视了他，还用单手跟他打，连眼睛都不带看他一下，只顾着盯山的那一边，偏偏田会军不得不承认，就是李良只用一只手他都打不过。 究竟是什么吸引了李良，他不知道，不过李良紧张的模样看上去不像装出来的，田会军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他收手退后到安全距离：“我算是服了，我认输。” 旋即田会军扭头看向了台上的柳巳月，哈哈大笑道：“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不管柳巳月的脸色有多难看，反正田会军觉得自己高兴就好，他向四周的武林同道拱了拱手，大大方方离开了比武场。 杨光耀的眼神闪烁不定。 “第二场，田会军，败。” 随着见证人宣布了比试结果，场中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这才是武术，精彩！在场的观众们可谓是大开眼界，众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几岁大的小毛孩，为何会有这么可怕的功夫境界。 还有人没看明白李良是如何用暗劲让田会军失去战斗力的，竟把他的暗劲当成了法术，包括他后来突然转身看向别处，不用眼睛看，单手挡下田会军所有攻击还能反攻，这是咏春的听桥吗？ 比试结束之后杨光耀亲自下台，准备会会这个功夫奇高的小家伙，不为别的，就冲这身神乎其技的功夫，李良就值得杨光耀热情相待。 谁知李良突然就跑了。 没有给任何人搭讪的机会。 场外的观众围成了一堵厚厚的墙，李良索性纵身跃上树梢，脚踩着树干与房顶，在来回飞跃间迅速远去。 “你是想让山上的生灵死绝吗？” 李良以最快的速度赶向后山，树叶与林木从他身体两旁飞快后退，穿过坡地之后他向前一跳，直接从千米山崖飞身直下。 他睁着的双眸闪出了莹莹神光：“给我住手——” 第一百一十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俗世的凡人武者齐会首时。 山中已生大变。 “从我记事起便跟随在先师身边，学习天地自然之道，这一学，就是十四年。”纯阳子盘腿坐于小路中央，神色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吴惟感慨了一句：“山中无岁月啊……” 面前这个年轻人自称是来观摩太极之争的武术爱好者，独身来到翠华山，沿着后山上山时偶遇了挡路的纯阳子，他也不急着通过，便与纯阳子席地而坐。 这个年轻人与其他上山的不同，没有嚷嚷着非要纯阳子让路，听闻他说是山上乃大凶之地，他没硬闯，也没假意离开然后暗中绕路，而是耐心听起纯阳子讲述这座山里的故事。 “先师无为子传我学识，教我本领，养育我长大，可那时的我年幼顽劣，耐不住山里寂寞，总是向往红尘中的七情六欲。”纯阳子掸了掸白袍的衣袖：“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说，他要走了。” 年轻人静静的听着。 “当时我没听懂先师话中的意思，有些慌张，但更多的则是即将获得自由的欣喜，也没有理会先师临行前的嘱托，只当耳旁风吹了过去。” 纯阳子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平静如水的心境逐渐泛起了一丝波澜：“先师走了以后，我专门等了一夜才偷偷下山，去俗世中玩耍两天，回山不见先师归来，又下山渡了一夜。” “离家久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天亮后我回了山，就像往常那样在家等先师归来。” “先师平时外出都会为我留下充足的食物，只是这次他留下的干粮和净水，竟比以往要多的多。”纯阳子叹了口气：“我这时才回想起来，先师临行前看着我的眼神，是在向我道别。” “我从床下翻出了先师的积蓄。” “铁盒里装着先师积攒下来的钱财，还有一封书信，看完这封信，我终于明白了我辈世世代代驻守深山的使命，也让我知道了先师究竟去了何处。” “就在翠华山的后山上，有一处贯穿了三界的鬼门关，这道鬼门直通九幽，鬼门若是开启，幽冥中的无边业障便会闯进人间。” “不可说，不可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据先师在信中描述，这道鬼门关有着大恐怖，符合了某个契机之后，凡人就会强制走进这道通往九幽的鬼门关，有着不可抗的因果之力，无论逃往何方，最终都会死路一条。” “为免生灵涂炭，我辈世代花费了无数心血，终于毁掉了九成以上的契机媒介，仅剩下这最后一道无迹可寻的鬼门隐没于深山之中，为了找它，我找了一辈子。” “当年，有外来者进山，不知他们以何种方式触发了业力，引出鬼门，先师不敢让这恐怖之物扩散出去，仅留下书信一封，匆忙准备之后便去只身寻找那些外来者。” “他在信中留话，让我放心在家等候，不日便会归来。” “他命我用心学习他留下的书籍。” “他嘱托我晚上早些休息，切勿昼伏夜出。” “他知会我山里的清净不比红尘中精彩，但那七情六欲又会凭白惹来烦恼，要我务必小心三灾六劫。” “最后他却念我灵台不净，怕我在山里寂寞，在信中把我逐出了师门，赶我下山。” “但他说过他会回来。” “结果我这一等，五十年过去了。” 纯阳子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调整好心境之后他才低下头来，哂笑道：“许多年没与人说过话了，话有些多，还请不要见怪。” “没事。”吴惟笑着摇了摇头：“毕竟出家人的心也是人心。” 纯阳子挑了挑眉。 “与你谈心我收获良多，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吴惟站起了身，看到他竟要上山，纯阳子仰头望着他不解道：“你已知晓山上有着什么事物，还要上山？还是说你以为我只是在给你讲故事？你可晓得我为什么明知那座鬼门关就在身后还要坐在这里！当年先师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听劝告的年轻人才仙逝的！” 缓缓伸出右手，吴惟想了又想，最终他还是将这只手放到了纯阳子头顶，他温暖的声音喃喃道：“你头发都白了啊。” “你？”纯阳子愣住了。 吴惟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正当纯阳子要开口时，周遭温度忽然下降，由于他背对着后山，所以他看不到身后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了下来，大地吞噬了青葱绿叶，树木枯萎化成了青黄色的灰烬。 一片荒芜秽土在纯阳子身后逐渐成形，荒地边界缓缓朝这边蔓延了过来，屹立在荒地中的老宅默默敞开了大门。 吴惟眼神凝重的望着老宅。 “走，别回头。” 吴惟轻抚纯阳子的右手化掌为指，轻轻一指点在他百会穴上，一道电流般的刺痛扎入了纯阳子大脑，随后纯阳子便发现他身体失去了控制。 他的肉身居然自行站了起来，两条腿不听使唤的朝着下山的路跑去。 “不……等一下！”纯阳子四肢僵硬的摆臂迈腿。 他拼命的转动脖颈，想要回头去看吴惟，到了嘴边的话竟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你等一下！你…我，吴惟，无为…你，你到底是谁？” “停下来啊！” 纯阳子越跑越远，而他的喊声越发凄厉。 “别赶我走……” “我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啊，别！不要赶我走！师父，师父！！求你了别赶我走！” 吴惟通过阳神的玄妙手段控制了纯阳子的大脑，对他下达了离开翠华山的命令，他如今的阳神修为根本抵抗不了吴惟的心理暗示，肉身只能执行吴惟的命令。 吴惟。 这个名字还是他出家前的俗世姓名，当年，他就是在这个年纪，从卫生院的厕所捡到了一个弃婴，也正是在这个年纪，成为了翠华山的守护者。 青绿色秽土蔓延到了吴惟脚下，往他身后蔓延而去。 当他回头。 身后再也没有了树林与山石，只有一望无际的荒芜秽土，此时此刻吴惟已进入了这个不知名的空间，再也没了回头的可能。 “五十年前，我斗不过你，五十年后又怎会出现奇迹。” 生死胜败对于吴惟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他张开双臂迎着老宅走了过去：“你不就是饿了么，与其去啖凡人那丁点的阴魂，我这一个甲子的阳神修为，你可满意？” 没有别的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吴惟只能尝试用自己换取下一个五十年的安宁。 散发着霉味的风吹拂而过，吹得老宅的腐朽木门吱呀作响，大门深处则是深邃无比的黑暗，他一步一步走向老宅，任由霉风吹拂，让这寒意侵蚀他的阳神体。 一只灰白色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那青黑色的指甲抓住门框，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缓缓探出身，仅仅是一个闪烁，这头白衣恶鬼便已凭空出现在了吴惟面前。 吴惟浑然无惧。 他望向老宅的门墙，这一次他从老宅表面似乎看到了不同的东西，他的脸色略微僵硬：“这就是你的业障吗？没有让你闯入俗世，实乃大幸……” 白衣恶鬼一只手抓着吴惟的脸，一只手抓住他的胸口，直接将他按倒在了地上，恶鬼满头的浓密长发蠕动了起来，缠住了吴惟的阳神体之后便把他往老宅拖去。 某些品种的蜘蛛有一种生物习性，捉到猎物之后，它们喜欢把猎物做成茧拖到巢穴中去，这头业障鬼同样是选择把吴惟拖进老宅进食。 吴惟躺在地上随它拖行。 “就这样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不为才是有所为。”吴惟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闭上了眼睛。 果然。 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赵阳，哦，现在他也有道号了，叫纯阳子是吗？真是了不起呢。 突然一声爆喝从天际传来。 “你是想让山上生灵的死绝吗——” 喝声由远至近，吴惟猛地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一颗黑点笔直下坠，只见一个白净的少年从天而降，一如流星陨落般砸落下来。 “给我住手！” 少年眼中氤氲着就连吴惟也无法直视的神光。 他头下脚上直直坠落，就在距地不到一百米时，少年单手伸出，右手虚抓空气，一团如有实质的气体在他手中凝成了剑形，化形为罡。 神通，御物。 御剑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象空间 这片荒芜秽土不存在于三界之中，乃是九幽映射在三界所扭曲而成的投影，只不过是以荒地和老宅的形象表现了出来，自成一方天地与世隔绝。 在这里，天地秩序的优先级将会全部打乱，从而衍生出全新的秩序。 象由心生。 法则天成。 身处外界需要遵循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但在心象空间之中，这里的精神大于物质，肉身躯壳不再成为限制，李良的阳神就此得到了解放。 一团肉眼可见的剑罡在李良手中成形。 李良手持剑罡遥遥指向业障鬼，剑尖顿时绽放出一圈环形的气浪，但见一道尖锐锋芒在这圆形力场中蓄势，无与伦比的压缩幅度，凝聚成了一个环状的塌陷点。 仙法，剑气雷音。 压缩到了极致的天罡呈一条直线射向业障鬼，在这道射线出现的瞬间，强大的风压在与空气接触后，彼此撞击之间产生了雷鸣般的巨响声，乍听就如九天降下了一道雷霆。 “轰！” 实质般的风压从天而降，刺向这只业障鬼的头颅，业障鬼尖啸着松开吴惟，一个闪烁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风压射向大地。 只听地面咻的一声，这道罡气便已隐没于大地深处，不见丝毫波澜，李良从高空极速坠落直下，就在他快要砸在地上时，下坠的身体却拐了个弯，贴着地面飞向了吴惟。 有股未知浮力托住了李良的身体，使他在这片空间中拥有御风而行的能力，飞到吴惟身边时李良单手向他抓去时，手心凭空生出了一股吸力。 神秘吸力笼罩吴惟之后，直接对他阳神体结构进行了改写，将他还原成了最原始的灵子状态，人形的阳神体化为了虚无灵子，尽数吸入李良手中。 李良减缓速度降落到了地上，冲手心吹了口气。 虚无灵子围着李良环绕一周之后从他眉心钻了进去，他的脑海中随之响起吴惟的声音：“多谢上仙出手相救！”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吴惟虔诚道：“贫道自知无力回天，只是职责所在，上仙且听贫道一言。” “我没空。” “……” 一双灰白色的手从李良后脑环绕了过来，似是要将他拥抱入怀中，然而这双手的主人还未接触到李良的皮肤，它的双臂便已凭空定格在了半空。 无形的天罡锁住了它全身，使它动弹不得。 神通，七感。 通过封闭人体五感进行长久内视，夜以继日寻找那道深埋于心灵深处的光芒，从而挖掘出来形成第六感，感知生死善恶，这就是心感。 而在第六感之上则是对于空间的感知。 坐标、距离、维度，只要李良将蕴含了他意志的天罡释放出去，天罡所及之处，万物皆在他掌控之间。 如果七感再配合御物神通，那么李良就可以做到这种事。 他连回头都不用回头去看一眼身后，七感便已捕捉到了业障鬼是如何进行维度跳跃，如何缩地成寸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包括它无声无息伸向自己的手，还有它长发盖住的脸上表情。 一切尽在李良心中。 他不需要出手。 御物神通便已通过七感锁定了业障鬼，以天罡钳住了这只业障鬼的灵体，只要是他意志所及之处，天罡便可成为他的手脚。 “上仙，身、身后！”吴惟终于发现了身后的业障鬼。 却见业障鬼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良没有理会吴惟。 “你爱杀谁我不管。”李良缓缓转过身，没有去看与他几乎是贴着身的白衣恶鬼，他氤氲着神光的眸子直视着业障鬼胸口，视线仿佛穿透了它的形体，看向了老宅门内无边深邃的黑暗。 他沉声道：“但你不要打我身边的人主意！” 老宅大门的黑暗中又伸出了一只手，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不一会儿便有十几条灰白色的手臂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手臂抓着，指甲在门框上磨得沙沙作响。 黑暗中不知还有多少个窥伺着李良的阴影，他面前的这东西只不过是母体分裂出来的其中之一，如果有可能，李良实在不想与这种拥有心象世界的业障鬼打交道。 没错，这片天地的秩序确实可以解放李良的肉身限制，让他拥有使用天罡的能力，但也仅限于此，对业障鬼来说这里是它的主场，它才是这里的主宰者。 若非这只孽障将它的心象世界向外扩散，覆盖了山上的比武场，李良才不会找上门来，因为李良根本来不及带走曼曼和小黑，就算能带走，曼曼的妈妈又该怎么办？让她死吗？ 身处现实世界中，就算是李良也得遵循物理法则，他可没有肩扛两人一狗还能健步如飞的本事，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只要解决了问题的源头，那么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滚回去，要么死！” 藏在李良七魄中的吴惟失声道：“上仙不可！这头孽畜将我祖师阳神吞噬，夺得了封天绝地大阵的阵眼，只可封印不可消灭，不然这灵脉节点一破，天下就要大乱了啊！” “封天绝地大阵？”李良皱眉。 吴惟颓然道：“贫道不才，师承太清一脉，祖师正是奉天之命驻守青州的崇武真人。” 上一个守护者是谁来着？守护黄河两岸的公子吕，寿命走到了尽头之后沉眠于黄河水下，然而却被阵眼纳来的业力侵蚀了尸身，沦为僵尸，仅留下一缕残魂承受着兽性的驱使。 这位青州的守护者比公子吕更凄惨。 早在不知多少年前他就被业障鬼吞噬，阵眼的控制权还被夺走，非但失了职，而且丢掉了轮回转世的资格。 就剩下一脉传人世代单传了下来。 不听还好，知道后反而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杀又不能杀，这头业障鬼这么难缠，全力出手时李良哪有手下留情的说法？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影在老宅大门中若隐若现。 他气得骂了出来。 “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你们咋就这么能折腾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十六神通，分神 放手一搏尚可能会两败俱伤，何来只伤而不杀的说法？李良封住上丹田，直接让吴惟这个麻烦精闭上了嘴。 “来了。” 密密麻麻的鬼影从老宅中爬了出来，犹如一只只硕大的人形蜘蛛爬向了李良，李良单手一挥，天罡在他手中化为剑形。 他脚尖轻点，天罡便已托着他的身体迎向鬼潮飞了过去。 “给我趴下！”李良飞向鬼潮的途中单手下压。 七感锁定了方圆五百米内所有鬼影，随着李良单手下压，他的手势动作顿时增强了罡劲力度，足可见一道巨大的扇形冲击从天而降，照着大地狠狠拍了下来。 成片的白衣恶鬼猛然下沉，轰隆隆趴倒了一片，但这样的打击还不够毁掉那些子体，李良飞行中扭身旋转，划着弧线凶猛撞进了鬼潮之中。 剑罡震荡出了高频声波。 神通，撼山。 李良一把将这剑罡插入了大地。 以这道剑罡为中心，高频振动带来的辐射顿时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霎时间秽土飞扬，能把血肉生物震到粉身碎骨的当即在大地开出了个巨坑。 方圆百米土石一瞬间崩上了天空，这道冲击却在影响到老宅的边界时，硬生生被一股神秘力量停了下来，李良一剑之威，便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月牙状深坑。 趁着震荡与冲击吹飞了这些鬼影的空挡，李良指尖点在眉心上，左手轻轻一扯，只见一道金色流光从他额头飞了出来，直接冲入了剑罡中去，这道有形无质的透明剑罡顿时绽放出耀眼金光。 一个似悲似乐的青年从这金光中持剑走出。 闭着双眼的青年悬浮在李良身边。 两人踏空而立。 这名穿着青色布衫的闭目青年，即是李良成年后的模样，所谓一气化三清，它便是李良的斩了三尸凝练出来的【踞神】。 踞神原身乃是盘踞于李良上丹田的邪念，司掌他心中善恶，成神之后便作为李良的思维中枢，掌控心灵职权，没有谁比踞神更适合对付这种无形物质的东西。 “你以为就你会找帮手？”踞神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剑罡邪指地面：“其实我不太喜欢让人看到我这幅面目，尤其是曼曼那丫头。” 踞神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的笑容：“还好，你不算人。” 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恶鬼凭空出现在了踞神身后，踞神侧头向它望去，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如何，好玩吗？” 业障鬼：“？？？” 这只业障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是个无趣的人，因为我把我有趣的灵魂藏在了内心深处，多亏了你这方天地，我才能把逍遥自在的一面放出来透透气。”踞神一把掐住业障鬼的脸，将它提到了自己面前：“走吧，让我去瞧瞧你的本尊长啥样。” 三十六神通，祈愿。 许愿术。 “俺寻思俺能反追踪到你的母体。”据神吊儿郎当的念了句口诀，随后他便一头钻进了业障鬼的身体，两道身影一起消失不见。 李良沉吟着望向了老宅：“原来在地底下埋着……” 在李良分出踞神去寻找这方天地的根源之时，地面伸出了一只只血手，无数个死状凄惨的尸鬼从地底爬了出来。 先不说踞神能不能解决掉业障鬼的本尊，就说这些死而不僵的尸鬼，李良不能跟它们纠缠下去，这片空间只能开放他的阳神修为，他的肉身仍然停留在当前水准。 是人就会累，会流血，会死。 “所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管闲事。”李良咬着牙，一边分神寻找业障鬼的本体，一边应对从地下爬出的尸鬼，他一心二用，招来密密麻麻的罡气箭雨撒了下来。 李良双手虚握，从这弥漫于周身的天罡之中抽出两把刀罡，身体飞速旋转了起来，如一道陀螺绞杀了过去。 “呼……” 体力消耗越来越大，血肉飞溅之中李良察觉到体力已经下降到危险的界限，他上下翻腾收割着尸鬼，奈何尸鬼越积越多，他绞杀出的空隙越发狭小。 层层叠叠的尸鬼朝他扑了过来，势要将他压在身下，分而食之。 “我说过什么来着？” 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耀眼的金光瞬间弹飞了这些尸鬼。 身穿着黑色短衣的青年从李良身后走出，青年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怒，面容五官仍然是与成年后的李良一模一样。 跻神。 这道曾经盘踞于李良下丹田的欲念，司掌着他的本能反应，被李良斩去之后凝练成神，若是与人厮杀，想来无人可比得上跻神的战斗本能。 “混元归一！” 跟踞神不同，刚一露面跻神不带二话，一出手便使出了凡人禁术，直接开打。 “两生归息功！” “天罡战气！” “普通正拳！” “上勾拳！” “横踢！”“横踢！”“横踢！”“旋风踢！”“八荒六合之阵！” 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尸鬼海中打出了个霹雳满贯，随着跻神猛然静止下来，身后无数的尸鬼顺着惯性从他上空飞了出去。 又有新的尸鬼爬出地面。 跻神右拳化掌探子午，左手成锥击太阴，提膝并趾，双肩微微一震。 “轰！” 平地豁然爆发一道惊雷。 跻神全身数百个穴道同时劲力喷发出体外，化劲为罡，形成无差别攻击的罡气辐射打了出去，天罡荡平六合妖魔鬼怪，劲气横扫八荒刀光剑影。 “无极化罡荡六合，丹劲返虚扫八荒。”跻神摆出了天地无极至尊长生功的起手式。 热身结束。 他要认真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影 阳神出窍，神游太虚，是为云中仙。 凝练丹道，金刚不坏，是为地上仙。 两者分别对应了踞神与跻神，然而李良的存在属于第三者，大罗金仙，他的踬神还在中丹田里歇着，没有出来。 李良从十数米的高度缓缓降落下来。 利用天罡浮空也是要消耗体力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留体力，李良站在青黄色秽土上，任由一股狂风从他身旁刮过。 风压几乎撤裂了他的衣物。 “正拳！” 天地无极之势已成，跻神迈步出拳，在他还未出拳之前，强大的后作力便形成一道狂暴罡风，顿时将他身后那几只尸鬼吹飞了出去。 当他一拳打出。 一道摧枯拉朽般的拳罡迎风即长，但凡是被这道拳罡笼罩的尸鬼，瞬间就被轰成了残渣，这道拳罡犁着地面轰出去之后，竟在地上犁出了一条数百米之远的深坑。 响劲的破坏力。 暗劲的控制力。 崩劲的整体性。 透劲的螺旋力。 寸劲的爆发力。 钻劲的穿透性。 掌握了各种劲力变化的武者便可凝练丹道，丹之力，乃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力”之象征，哪怕再是平凡无奇的招式，一拳一脚都会伴生莫大的威能。 李良曾对曼曼说过。 不要让人类武者的招式限制你的思想，因为你的对手不只有人类，仅仅是针对人类而开发出的搏击技艺，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用处。 学会如何发劲更有意义，招式与流派只能决定战斗风格与战斗经验。 就在跻神用天罡犁地的时候。 “踞神还没找到本尊？”李良眺望着老宅的方向。 这个位置超出了七感的距离，但是通过踞神传输过来的思维反馈，李良得知老宅内部有着与体积不符的占地面积，在踞神逆向穿越业障鬼的跳跃点之后，他现身在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困局中。 这头业障鬼的本尊应该是紧急转移了位置，并且扭曲了老宅内的空间，形成一处无限轮回的迷宫，想把踞神耗在这里拖延时间。 既然它在拖延时间，那么它想用这时间来干什么？ 如果是要趁机偷袭李良，李良随时可以召回踞神，调虎离山的小伎俩对他没用，虽然业障鬼不一定知道这个，但它似乎没有反扑回来的意思。 所以它在等什么？ “轰——” 那边跻神还在轰炸残存的尸鬼，这里李良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浑身一震，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与此同时。 1990年6月16日，雨夜。 苏琴突然从梦中惊醒。 “啊！！”苏琴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肚子里传来的阵痛，她往身下一摸，竟是满手的血。 “双阳，爸，妈，我要生啦，快送我去医院！！！” 窗外雷雨阵阵，苏琴的喊声痛苦却充斥着喜悦，她抚摸滚圆的肚子，一边冲卧室门外招手。 孕妇的肚子大于天，就连李双阳晚上也不敢跟她同床睡，怕撞到她肚子里的小宝宝，所以就在卧室门外支了个钢丝床，苏琴喊的这么大声，按理说李双阳早该听到了，可为什么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腹部阵痛几分钟一次，趁着阵痛稍稍轻缓下来，苏琴端着肚皮翻下床，下身不停流着血，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走到了门口。 “爸？妈?” 黑漆漆的屋子里不见任何灯光，莫名的，苏琴感觉到一丝寒意从门缝吹了进来，以至于把手尽在眼前，她却没有把门打开的勇气。 心头总有种毛毛的感觉，就好像这扇门后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苏琴去拉卧室的吊灯，拽了一下灯声，咔哒一声，吊灯没亮，这时腹部又一次开始出现阵痛，她带着哭腔道：“”双阳？双阳你在吗，我、我快疼的受不了了…… 仍然没人回应，疼痛逼得她不得不去寻求帮助。 苏琴抓住门把手缓缓拉开。 一个高高举着菜刀的白衣女人映入了眼帘。 黑暗中的微光反射在刀锋上，寒意冰冷刺骨，就在苏琴看到她的时候，她扬起了脸，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露出了一个癫狂笑容。 “呀！！！” 业障鬼手起刀落。 “铿。” 一柄漆黑的剑锋从阴影中插了过来，堪堪抵住菜刀，这把踩到距离苏琴的脖颈仅剩下了不到两寸，只见一个黑色的“人”从阴影中逐渐凝实了起来。 业障鬼见到有人竟敢阻碍自己，立刻转移目标要去撕碎这道黑影，谁知黑影一句话就让她楞住了。 “妈，是我。” 趁着业障鬼陷入了混乱状态，黑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只见黑影的身形再次模糊起来，直接拽着她脱离了1990年的因果线，返回心象空间。 跳跃坐标位于老宅内部。 业障鬼歪着脖子，似是在盯着这道黑影默默的观察。 “良叔叔的生母你也敢碰，你就不怕他捶爆你的棺材？”黑影左手抓着业障鬼的胳膊，右手收剑归鞘：“现在的良叔叔还不认识我们，我去善后，你留在屋里哪也别去。” 临走之前黑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是不是把路过咱家门口那些人的阴魂全都给吃了？” 业障鬼呆呆的一言不发。 “给我吐出来！” 老宅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跻神和踞神护在李良身边，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也许事情已经按照李良预想的那样偏向了最坏结局。 这只业障鬼拥有干涉因果的能力，正面作战她打不过李良，但她可以通过追溯因果线的方式，回到过去扼杀掉李良出生的机会，那样一来李良的肉身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李良才不愿意跟业障鬼这种玩意儿打交道。 他静静的等待着肉身进行原始分解。 等到阳神彻底失去肉身限制之后他就把这片心象空间轰成渣滓。 “您好。” 听到这个虚幻的声音，李良微微一顿，身旁踞神一步踏入太虚界的【线】上，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了荒地某一处。 原本黑影现身之前还想先和李良打声招呼，表明来意，为的就是怕李良二话不说把他给灭了，然而他却低估了踞神对于四维空间的感知。 以及针对能量体生命的手段。 望着这个凭空出现在面前的青年，藏身在相位空间的黑影顿时出现了死亡直感，黑影想要进行相位跳跃和踞神拉开距离，然而他却发现这片空间早已布满了天罡，无论他撞向何处都是铜墙铁壁。 看到踞神抬起的手指正在凝聚成形的剑罡，黑影只觉得死亡直感扑面而来，他剑锋出鞘横剑格挡身前：“我是来劝架的良叔叔手下留情！” 踞神指尖的剑芒却已弹了出来。 空中凝聚出数百枚剑罡地毯式轰向地面，在这狂暴的轰击中，踞神两指捏住了一柄向黑影射来的剑罡，天上剩余的剑雨则是擦着两人身边攒射了下来。 待到这阵剑雨落幕。 踞神的手指微微用力，两指将这剑罡捏碎。 “良叔叔？”踞神饶有兴趣的望着黑影：“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收过你这么一个大侄子。” 虽然踞神闭着眼睛，但却让黑影有一种被看穿了的不安感，他知道踞神是在以天眼观察他。 黑影颔首，以示对踞神的尊敬，随后他略微尴尬的解释起了业障鬼的事：“这次其实是一场意外，她…嗯……就是屋子里的那个，她有点起床气，本来她正在家里睡觉，有人路过她家门口惊扰了她，所以……” “所以她就跑出来大杀四方了？” 眼见踞神拂袖转身，又要去找屋子里的业障鬼，黑影捏紧剑柄，反正父母干的丢脸事也不止这一桩了，犹豫再三之后黑影还是决定告诉踞神实情：“如果您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人一泡尿滋醒了，请问您会忍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识源传输 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影的父母，双方的姻缘是从一泡尿开始的，当年，用尿滋醒这只业障鬼的正是影的父亲，两人从缔结姻缘再到二十年后正式相遇，以及婚后错综复杂的狗屁倒灶丢脸事，多到了他俩自己都数不过来。 为何影要费这么大力气追溯回到过去，阻止母亲对李良的生母进行抹杀？因为原先的历史上，前来阻止她的是影的父亲，结果就是越帮越忙越描越黑，他的父亲压根不是那种可以相信的人…… “我大概知道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是未来之人，影自然知道李良和业障鬼起冲突的原因：“我可以向您保证，当您离开后，她不会再踏出家门，至少二十年内是不会了。” 从他现身再到言行举止，各方面都透露出了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特征，天眼反馈的信息告诉李良，眼前这个黑影，并不存在于1997年这个时间段，它只是未来投映到现在的倒影而已。 踞神了然道：“原来你也是跳出因果之人。” “还不算。”影笑了笑。 他举起手中黑锋一剑斩下，心象空间顿时被他的剑锋撕开了一条缝隙，外面则是翠华山的景象。 2039年2月16日。 南州海梦电子娱乐有限公司，研发室，一群技术员围在休眠仓跟前，监控着各项实验数据，一个年轻人躺在休眠仓中，正处于深层休眠状态，他口中无意识呢喃着梦呓：“下一次再与您相见，还请您原谅我的年幼无知。” 随着实验进程收尾，海梦公司的【首席技术员】将休眠仓打开，立即对实验目标进行人工唤醒。 “pia！” 首席技术员一巴掌就扇到了他后脑勺上：“醒了没？醒了没？醒了没？” 其他技术员赶紧上前把他拉开。 又上来两名技术员开始记录本次实验数据。 “意识源传输结束，耗时3分12秒57，目标暂无负面影响。” “实验取得初步成功！” “一维呈线，二维呈面，三维立体，四维亚太，五维时空，这是人类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接触五维空间，我们会被载入史册！” 然而海梦公司的首席技术员却不管那些，只顾着去找某个抢了他果子的强盗。 “放开我！！”首席技术员挣脱了劝架的同事，又冲到休眠仓跟前，使劲拍打躺在休眠仓中的实验体。 楚岚缓缓从沉睡中苏醒。 他一把抓住首席技术员的手腕：“闹够了没有？” 甩开了首席技术员的胳膊之后他从休眠仓中爬了出来，意识刚从五维降回三维，此时他还不太清醒，大脑中仍然存留着荒地与老宅闪现的影像。 “这可是我花了十年时间研发出来的时空穿梭技术，本来应该是我当这个中国的阿姆斯特朗，你卑鄙，你无耻！”首席技术员愤怒的吼道：“第一个进行意识源传输实验的应该是我，载入史册的是我才对！” “载你大爷。”楚岚按着他脑门将他推了出去。 在他和楚岚撕扯的过程中。 一包塑封的物件哗啦啦从他怀里撒了出来。 针对灵体的崩解弹、摄能枪，一瓶红星二锅头，还有一盒冈本。 众人看到了地上的酒和套。 大家心里都是雪亮的，纷纷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心，全当什么都不知道，这是老板和小少爷的家事，哪轮得到他们多嘴。 这就是楚岚为什么非要抢走父亲进行首次实验资格的原因。 因为父亲追溯回去根本不是为了劝架。 他想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未来毕竟还很遥远，却说当前的1997年。 这个阴影生命在与李良分别前，与李良聊了很多，随后他将李良送出了心象空间，只身返回了老宅，独自去面对那头业障鬼。 至于他是怎样摆平业障鬼的李良就不感兴趣了，他要的是结果，如果业障鬼能老实下去，他自当收手罢休。 离开心象空间之后李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不愧是大地的灵脉。” 立于翠峦的山头之上，李良手指点在眉心，一道金色流光直接被他单手扯了出来，踞神从他身后缓缓浮现，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一起望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山峦。 “本来我还打算等十八二十岁以后去逐鹿县蜕变，这地方的生机能量足够我用了，离家这么近，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踞神乐道。 他弹指打出了一道剑罡。 只听破风声响起，剑罡离开指尖，飞出不到两米便在空气中消散于无形，踞神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就是这里的天地秩序不太友好。” 从心象空间出来李良就发现，掌握阵眼的业障鬼对他开放了权限，原本深藏于地下的生机能量，好似源源不断的向他涌了过来。 只要李良身处于翠华山的范围，他随时可以调动源源不断的生机能量补充自己，这样一来，只要他维持住阳神消耗速度和能量补充速度的平衡，就能保持阳神离体的状态。 至于具体的消耗和补充还有待进一步测试。 “上仙！” 李良也没有继续拘禁吴惟的意思，他将吴惟放了出来，这个直肠子的家伙现身后直接质问李良：“上仙为何不诛杀此孽障？让这祸害遗留下去，迟早天下大乱啊！”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有能力诛杀她？” 没有理会吴惟的莽撞，李良兀自摸索着能量补充与阳神消耗的平衡，沉浸在探索的乐趣中，李良是个枯燥的人，他身旁的踞神替他开口道：“何况这只鬼物已生灵智，既然她愿意遵守秩序，我为什么要杀她？” “上仙您可知晓它曾吞噬过多少生灵，它犯下无数杀孽，理当形神俱灭才是顺应天道！” 踞神双手负于身后，望着澄澈的天空：“哪有什么天道和正义，人吃鸡鸭牛羊，有问过鸡鸭牛羊的感受吗？鬼吃人，又何须在乎人的感受。” “这……”吴惟怔怔道：“鸡鸭牛羊怎可与人相提并论……” “凡物与神灵仙人也不能相提并论，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现在我可以宰掉你开饭了？” 这句话说得吴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踞神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如果杀戮是为了生存，那便天经地义，没有谁对谁错的说法，天地秩序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清罢了。” “可是……” “哪来那么多废话！” 上一秒踞神还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下一刻他说翻脸就翻脸：“都讲到这份上了你还看不出来，我哪有工夫去跟那只鬼浪费时间？不就是除魔卫道么，你行你上，少特么来烦我，我忙着呢！” 踞神拂袖转身。 他化作一道金光飞回李良的眉心，随后李良的小腹又飞出一道流光，化作了一身黑色短衣的青年。 跻神冷峻的面容隐隐透着一股不耐烦。 这位可不像踞神那么好说话。 ----------------- 章节名的数字打错了，没有权限修改，数数都能数错，不愧是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知是福 久远的过去，古代人类设下封天绝地大阵，封锁了能量通道，只有身具阵眼的守护者才能控制能量通道是否开启和关闭。 而今翠华山的阵眼在业障鬼肚子里。 她赋予了李良此地能量通道的使用权。 “如果凡人体内的生机能量单位为1，现在的我能以每秒18个单位左右的效率进行补充，而我一道阳神单单是现身，就要进行每秒10个单位的生命力消耗。” 李良站在崖边，望着山崖下方默默沉思。 “第二道阳神现身，消耗速度会上升到每秒50个单位，这是常规状态消耗，再与人交手，消耗幅度恐怕会随出手力度成倍提升。” 在他研究全新的规则秩序时，跻神背对着他，闭目面向吴惟，冷峻的面容如天神俯视蝼蚁一般，尽显睥睨之势。 仿佛吴惟只要再敢废话他就会出手。 “哥屋恩——” 跻神刚把某个字说了一半，他的身形就从空气中消失，转而一身青衫的踞神凭空出现，接上了跻神的话：“不想死的就早点投胎去，少来烦我，等会儿我暴戾的一面再出来……” 刷。 青衫踞神又换成了黑衣跻神。 跻神是那种能打就绝不开口的性格，代表着李良纯粹的欲念，他只会因李良的欲念而行动，从不多言。 吴惟垂首低调不语。 见他顺从内心选择了沉默，跻神没有为难他，把李良背了起来之后跻神加速跑向悬崖，纵身从崖边飞跃了出去。 这一跃便是数十米远，如炮弹般射向倾斜的山体，落地时跻神双脚踏入泥土中，神通裂地顿时将这冲击力由点成面扩散出去，以至于没有在土坡上砸出了坑来。 跻神背着李良沿着山坡往上跑去。 翠华山守护者与业障鬼之间的恩怨他不想过问，也没那兴趣插手，只要业障鬼老实本分的待在家里不乱跑，不来打他两个徒弟的主意，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却说李良身陷心象空间的时候，山上这些闹哄哄的人类武者还不知道，他们刚刚差点就走上了阴阳路，踏入九幽与人间的鬼门关。 此时山上的比试还在继续。 那会儿李良代表大陆武者出场与田会军交手，谁也没料到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居然跟玩似的把田会军给放倒了，众人都没看清楚李良出手的动作，田会军便已输得心服口服。 第二组闯天关就这样告一段落。 本想着三组比试起码会持续三天，毕竟是武侠的浪漫，可惜现实却告诉众人胜负就是如此之快，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比试进入了第三组。 就在李良离开的这段时间，柳巳月上场后连战三人，都是迅速制敌，幸好跻神跑得快，否则李良就要错过柳巳月大战杨光耀的好戏了。 “曼曼呢？” 看戏的同时李良也没忘了他的两个徒弟，反正山中恶鬼已知晓他的存在，就算他用天眼无意间扫视到对方，想必对方也不会直接跳出来找茬。 天眼一扫两个徒弟便寻得踪迹，李良骑着跻神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在高台附近找到了曼曼和小黑，这俩傻徒弟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场中，就连李良站到了他们身后他们都没有察觉。 曼曼：“你说谁会赢啊，旺财。” 小黑：“汪。” 曼曼：“我妈那么厉害的，一定是她赢，对不对？” 小黑：“汪。” 曼曼：“你除了会说汪汪汪你还会说什么！” 小黑：“？？？” 听着两个徒弟的对话内容，李良忽然觉得曼曼可能没救了，就是他用附身神通也救不回来这个傻妞的智商。 “咳。”李良清了清嗓子。 然而少女和狗都没有注意到他，仍在继续着惹人沉思的话题。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李良决定不打扰这俩，他骑在跻神脖子上，专心看起了比武场的两个人。 一身黑色素衣的柳巳月。 一身白色短袍的杨光耀。 两人从衣着再到气势，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极端，柳巳月的阴冷与霸道，杨光耀的肃然与厚重，两人的气场仿佛在无形之中针锋相对。 上一代人的旧怨，杨亦凡绝育和田莉莉重伤的新仇，从而带来这场大陆宗家与台岛分家的巅峰对决，其他的不过是两家交手之前的娱乐助兴，柳巳月和杨光耀才是今天的主角。 到了这个时候，比试规则已经不重要了，今天只有一个人可以站着离开比武场，该放的狠话都已放过，接下来自然是手底下见真章。 两人同时向对方抓拳一抱。 “请！” 柳巳月环手拂水左脚后撤一步，肩头下压两臂扩张，拉出了一个轻柔似水的桩子，可谁又知道，这看似温柔软绵的起手式，却有徒手碎人头骨的力度。 这是以千斤之力硬生生打出了绕指柔。 在她拉开这看似轻柔缓慢的起手式之时，体内气血早已开始狂暴奔腾，以经脉承重为代价换取身体机能的增幅，有几分形似于乾坤混元功的后篇增强技。 别看柳巳月还没出招，光凭这一点就可以得知，她的流水碎岩已经练到了家，正走在登峰造极的路上。 反观杨光耀。 杨光耀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双眼微瞌，呼吸幅度缓慢悠长，如一个没有存在感的闲云野鹤，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终究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那眼中的毫光总是掩不去锐利之色。 “他只是个孩子，为何下此狠手，断我杨家的香火？”杨光耀沉声道。 回应他的是柳巳月当头劈来的劲风。 柳巳月深吸一口气，闭住，锁死全身毛孔以达到气血最大程度增幅，以屏息状态冲向杨光耀，手指并拢直取他的喉咙。 啪。 随手一掀，杨光耀如赶苍蝇似的拂袖扇开了她的胳膊，同时反手一拳捶向柳巳月的脸。 杨光耀不动则已，出手时他动作极快，好似藏刀之人将全部杀机暗藏起来只为这雷霆一击，这一拳打在了柳巳月脸颊左侧，不掺半点虚假。 曼曼吓得闭上了眼睛。 正待场外众人惊呼之时，左脸受击的柳巳月不受控制向右栽倒下去，谁知她在栽倒时猛地前倾身体，以脚跟杵地，借着脸部被打到的拳力扭身旋转了一周，抡起右手就给杨光耀来了个势大力沉的手锤。 一记重锤砸到杨光耀身上，若非杨光耀肘尖提的快，这一锤砸的就不是他手肘，而是把他脑袋像西瓜一样开瓢。 两人一触即分。 杨光耀悄然将发麻的右臂藏到了身后：“台岛分家偷学去的……” 正待他说话时柳巳月起身而上，换过一口气之后她重新进入屏息状态，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套如狂风暴雨的连攻，招招凶狠致死，逮着机会就想要了杨光耀的命。 她不在乎身体受伤。 狂热战意只求与杨光耀血拼中进行劲力碰撞。 武术练到了某一个境界之后，将不再局限于招式的束缚，招式只是出手风格而已，就如此时柳巳月面对迎面打向她侧肋的拳头，她松拳成爪，上下合握杨光耀的臂膀，双爪竟如一头饿狼般的就要咬断杨光耀的手臂。 这是擒拿。 “唔！”杨光耀右腕被折起来时痛的闷哼一声，险些被分筋错骨，他反应极快，顺着柳巳月扭动的方向旋转半周贴身撞去。 谁说杨氏太极不能打陈氏太极的功夫，陈氏太极刚柔并济，最是擅长劲力转换以不变应万变，这一手就是陈氏太极的卸力化劲之术。 只要好用的就没有门派之分。 打赢才是王道。 第一百一十五掌 人前显圣，人后显圣 两人从出手开始便已豁出了浑身本领。 不存在试探。 原先对柳巳月这个女流之辈稍有看法的武者，此时他们望着场中两道纠缠交错的身影，不由心生胆寒。 “好狠的娘们儿……” 正常切磋绝无下死手的情况，柳巳月非但是招招要命，哪怕面对杨光耀，只要不是让她即刻失去战斗力的攻击，她连躲都不躲，硬是以两败俱伤的方式跟杨光耀硬碰硬。 这比男人下手还狠。 “她的对手专注于防守动作，是在等时机？好像不对……” 李良以肉眼观察着杨光耀的动作，而他骑着的跻神则是闭目以天眼扫描场中二人，自从不久前柳巳月脸部被打一拳，她借力旋身一锤砸到杨光耀右肘后，杨光耀便把右肘藏到了身后。 哪怕是硬接柳巳月的猛攻他也很少使用右手还击。 常人只会当做杨光耀右臂受伤，所以不敢用这只手跟柳巳月硬碰，然而在跻神的天眼之下万事无所遁形，杨光耀右臂的筋脉分明完好无碍，就算受了伤恐怕也只有一点皮肉伤而已。 那么他在等什么？ 跻神最爱拳拳到肉的战斗，因此看得渐渐专注起来，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只为可以看到更深层的真实。 一道莹莹神光从他眼睑中扩散了出来。 “嗯？！”杨光耀心有所感，猛地转头望向场外。 跻神立刻闭上了眼缝。 趁着杨光耀分心的机会，柳巳月紧追一步踏在杨光耀的子午线上，摊开两手，她的炮掌正要由下而上打向杨光耀颚骨，突然的，不知怎么柳巳月莫名升起了一种惊悚感，她双臂上的汗毛霎时间根根乍立！ 无数次游走于生死之间的磨砺，为柳巳月培养出了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柳巳月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她果断放弃强攻，两手在杨光耀身前虚晃一招之后抽身急退。 “哗——” 杨光耀藏于身后的右臂悄然提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沿着柳巳月原先的进攻路线迅速划过，只见一道空气皱褶从两人之间劈了下来。 气刃在地面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如果刚才柳巳月的反应稍慢一点，恐怕她一双胳膊就会被这锐利的气刃当场给砍下来，谁也没想到杨光耀居然会这一手。 他竟能徒手斩出剑气！ 杨光耀浑身衣袖无风自动，好似有某种无形的能量开始向他聚拢，四面八方的气流纷纷向他用来，吹拂着他须发飘动。 此时此刻他已与之前判若两人，如一尊天神怒目俯视凡间。 李良眼角抽抽着。 久久不能平静。 想必是杨光耀感知到了那位外神的神性，从而掌握了大气的锐利特性，怪不得刚才他把手藏在身后。 可惜他的阳神修为太差，就算那位神灵想把祝福赐予他，都得在茫茫宇宙找个老半天才能找到这个渺小的蝼蚁，浪费这么久才凝聚出了这么一点大气能量，弱的李良险些把这点游离能量忽视了过去。 “剑气离体？！” 杨光耀被柳巳月压着打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一出手顿时全场哗然，剑气，本来就是传说中的事物，可以打出体外并且能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的剑气，更是现实中不敢想象的武学境界。 理论上这个世界是存在剑气的，但也只是理论，今天众人却是亲眼看到了剑气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中，这对其他武者的冲击力无异于当头一棒砸了下来。 无异于人前显圣。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场外有个八岁少年从一名青年脖子上悄悄爬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掩去了存在感。 “谁？！” 奇怪的是杨光耀并未直接对柳巳月发起反攻，也没有人前显圣之后的高人做派，他兀自环视着四周，似乎是在场外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其他人或许想象不到。 就在刚才，突然有一道无可阻挡的目光扫到了杨光耀身上，瞬间就给了杨光耀被彻底看穿的错觉，这道目光之玄妙，几乎一眼便要震散他右手酝酿的大气能量。 结果那时候柳巳月又贴上来打他，他惊恐交加，不得不仓促出手，逼退了柳巳月。 这是何等存在的目光才有这种境界？仅凭目力便能夺摄杨光耀的心智，打散他凝聚出来的大气能量，之前杨光耀可能还在为掌握了“剑气”而洋洋得意，这会儿他已是心如冷水。 有个未知的存在正藏身于比武场外。 默默的注视着他。 只要想到这个杨光耀就浑身止不住的打颤，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而且也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 柳巳月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你会剑气？” 没有崇拜，没有畏惧，只有好奇中带着的跃跃欲试，杨光耀从这个女人眼中捕捉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就是宗师吗……”柳巳月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之后，目光转而狂热了起来：“只要打死你，我就可以踏入宗师的境界了。” 达不到宗师的境界会被杨光耀打死，能打死杨光耀，证明柳巳月比他强，既然他是宗师，那么柳巳月即强于宗师，得出结论便是她的功夫大于等于宗师境界。 柳巳月的逻辑好有道理。 “简直胡闹。”李良气到笑了出来。 一场纯粹武术之间的较量，怎么就演变成了本土武者大战外神信徒的闹剧，偏偏身为主角的柳巳月还未察觉异常，反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李良看了曼曼一眼。 小丫头和她用头顶着的傻狗都没发现，李良在他俩身后站有好一会儿了，见他们专注的模样李良并没有出声打扰。 也罢，就让两个傻徒弟亲眼看看武术与神术的对决，增长增长他俩的见识。 场中的杨光耀始终没找到那道目光的源头，怀着对于未知的恐惧，他哪还有跟柳巳月交手的心思，然而柳巳月却不愿轻易放过他。 空气的锐利特性并不在封天绝地大阵封锁范围中，换句话说，就是古代人类设下的阵眼，优先级根本不足以拦住一位真神的力量，只要是掌握了窍门的凡人都可以使用这份赐福。 刚刚杨光耀被李良的目光吓得心神失手，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大气能量，又被跻神的天眼给震散了，李良认为这算是他的过错，不敢干预两人的对决，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于是他用阳神悄悄打开了第四界能量通道，从太虚界召来些许错乱的空气皱褶，命令这些大气能量涌入了杨光耀右手，就和他之前凝聚的当量差不多。 这才算公平。 感觉到右手凭空出现的锋锐气流，杨光耀惊呆了，他愣愣托起了掌中不断飞窜的几道空气线条，一时间没有搞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流失的能量怎么又自己跑回来了？ “啪！” 一拳重锤朝着杨光耀砸来。 柳巳月可不管他在思考人生还是畅想未来，既然决定要打，那就不给敌人留有一丝喘息的余地，她相信，只要战胜了宗师，她也就成为了宗师。 “再来！”柳巳月前倾身体，上半身倾出了六十度，强横的角马桩使她扎在地上形成了弓形，随着她双腿肌肉爆发，身体顿时如离弦之箭飞射了出去。 陈氏太极讲究搬、拦、化、缠，刚柔两劲转变起来精深奥妙，杨氏太极讲究锤、锤、锤、锤，借力形成发劲出招，以求最大程度击溃对手，裂石碎岩的说法可不是空口白话。 就如柳巳月此时的状态。 仅仅以一介女流之身，却能打出令现场不少男性武者都为之汗颜的发力，响劲无非是衣袖绷紧时击打空气产生的脆响，但在柳巳月手中，她仅凭一双肉拳就打出了破风声，这样的拳力完全可以一击致人于死地。 可惜她的对手是杨光耀。 这双肉拳终究是不比杨光耀的“剑气”锋锐，杨光耀的“剑气”失而复得之后，他也想不明白大气能量是怎么回来的，既然柳巳月不肯罢手，他自当奉陪到底。 “嗤——” 杨光耀提指戳向柳巳月咽喉，手指本与目标还有小段距离，谁知他指尖陡然射出一道锋锐的空气皱褶，竟是延长了他的攻击距离。 这道无形的攻击无比锋利，柳巳月不敢以肉身硬抗，她匆忙侧身，让开咽喉之后反手一锤砸向杨光耀手腕，对过几招之后柳巳月逐渐找到了“剑气”的规律。 剑气的威胁程度，就和杨光耀手里多了把兵器差不多，他可以将剑气离体斩出半米左右，或是延长一尺的徒手攻击距离，并且杨光耀需要手势动作才能打出剑气来。 也就是说，如果柳巳月封锁了他的进攻路线，他就黔驴技穷了。 杨氏太极本身不擅长贴身缠斗，手锤，摆锤，冲捶，板锤，都是中长距离出招技巧，其中只有手锤可以应付复杂多变的情况。 柳巳月以最快速度冲上来，与杨光耀打起了贴身战，不给杨光耀丝毫施展剑气的机会，两人几乎是身贴身的交手，纯粹是在拼体力和气血。 谁先后退谁就倒下。 两人绝对不会放过对手后退时露出的破绽。 “嗤！” 麻烦就麻烦在杨光耀的“剑气”可以变形，可长可短，柳巳月必须得小心他右手随时弹出的剑气，好在他能用剑气的就只有这条右臂。 两人贴身交手之际，尽管柳巳月已经很谨慎的防备着杨光耀的右手，身体仍然不可避免被他弹射出来的剑气划伤了身体。 左臂一道切口，腹部两道划伤，黑色素衣已经开始往外渗血，比较严重的是柳巳月侧肋的血痕，贴身缠斗途中杨光耀杀了个回马枪，原本要一指剑气洞穿她的身体，结果被她仰身闪开致命击，剑气沿着她胸膛切了过去。 若是再偏一点，这道剑气都可能会把她的**给削开一半。 毕竟是杨光耀徒手打出来的剑气，属于他的徒手功夫，算不得犯规，谁也没法指责他手持利器，只能眼睁睁看他一下一下活刮着柳巳月。 柳巳月压根不管身体的疼痛，只顾死咬着杨光耀，逮到机会便是以血换血的狠招，杨光耀咬牙切齿的暗骂：“这个疯子……” 没有大气能量杨光耀早被锤爬下了，这个女人不光是体力上限超过了他，这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也是杨光耀不具备的，何况大气能量并非取之不竭。 对于神灵来说，杨光耀的存在是如此渺小，这样的凡物还不足以吸引神灵过度关注，神灵对凡物的施舍是有限度的，怎么可能会有不求回报的给予。 除非是谁跟这位神灵曾有过一段不可描述的孽缘。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死落幕，宗师尚远 杨光耀打出的“剑气”与这青山绿水格格不入。 或者说是他使用了外域神灵的力量，从而引来了本土某些暗中投来的目光，古代人类祖先为什么封锁地球能量通道？为的还不是在大千世界中隐去九州踪迹。 不提虚空中茫茫多的域外邪魔，就说整个多元宇宙的秩序化身，诸神。 神灵多种多类，有从凡人升华而来的人格神，也有某片世界意志化身的古神，这些倒罢了，还有最恐怖的超级生命体，诞生以来就是神灵。 这些不可名状的超级生命体，种类各有不同，各有各的特性，但祂们对待人类的态度都有一个共同点。 人类是怎么看待鸡鸭牛羊祂们就是怎么看待人类的，可以是食物，可以是玩具，可以是奴隶，或者连奴隶都不如，神灵统治凡物的手段不只有凭借信仰，也可以是血与恐惧。 “外神对九州的干预开始了。” 翠华山之上，吴惟立于山头，颓然望向远方的比武场，看到杨光耀这名凡人居然操使着外域神灵的力量，他顿时心如死灰。 此种情况应验了世代传承下来的最坏预言。 吴惟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大势，他只是凡尘中的一个小人物，比不得天庭众仙，可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理念，守护这片青山绿野便是吴惟的执着，眼看着杨光耀还在使用禁忌的力量，吴惟气得阳神体闪烁了起来：“意志不坚定的愚物，就让我来帮你清醒清醒！” 他从山头飘下，贴着地面飞向比武场。 空中有罡风，会对吴惟的阳神体造成伤害，于是他沿着陆路极快飞向比武场，正要打醒这个崇神媚外的凡物时，忽然眼前青影一闪。 一身青衫的踞神拦在了面前。 踞神盘腿坐在地上。 这座山上也只有踞神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了，看到踞神现身拦路，吴惟不敢冒犯，只得停了下来。 “以你的阳神强度，保留自我转世对你来说不是难事，为何非要白白断送这一身修为？”踞神淡淡的道：“你应知晓人鬼殊途。” 吴惟垂首肃立。 “回上仙的话，我这道残魂本该在五十年之前踏入轮回，而今我已没有了转世的资格，阴阳路不收我这即将熄灭的余辉。”说到这里吴惟话锋一转：“但我现在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愚昧。” 踞神轻轻吐出两个字，身形一晃，便已缩地成寸出现在了吴惟的眼前，他一手抓住吴惟的肩头，带着这块榆木疙瘩遁入太虚界，来到了比武场正上方。 两人俯瞰着柳巳月与杨光耀的战斗。 “想明白了吗？” 吴惟不知踞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能看得出来，踞神不希望他干预这场战斗，此时听到踞神的询问，他摇摇头，保持着一丝敬意选择了沉默。 “我大概猜得到你们这些原居民的想法，封锁了太虚界的能量通道以后，就天真的以为域外生命不会发现你们。” “可你有没有想过，封锁了通道，天下众生没有了进化的机会，当有一天外来者侵略了这里，众生又该拿什么来抵御入侵，凭着脆弱的肉身凡胎吗？” “凡人有凡人自己的路，强行干预文明发展只会是自掘坟墓。” 念在公子吕的情面，踞神对待九州守护者的态度，要比平常多出了几分耐心，他不怕吴惟想不通，想不通他可以给吴惟讲清楚其中的道理，至于吴惟会怎么想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踞神对他的耐心也仅限于此。 然而这种等级的话题对吴惟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他不过是守护者一脉的传人，世世代代传承至今，只是根据师门记载稍有知晓历史真相，秉承师门传承下来的理念守护在翠华山而已，人类文明与九州未来的份量，不是他这个小小凡人能承担得起的。 吴惟明智的选择闭上了嘴。 有上仙在此，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上仙来处理，哪轮得到他一个小人物越界？既然上仙想观赏两名凡人比试，那就陪同上仙看下去好了。 与此同时。 “你是不想活了吗！” 望着浑身伤痕累累的疯女人，杨光耀吼道：“你失血太多了，再打下去你会死！” 剑气在柳巳月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的黑色素衣被削得破破烂烂，甚至是她穿在里面的女性内衣都被挑了出来，更别提她身体的伤。 人在极限运动时往往爆发时间极短，尤其是跟人打架的时候，正常人豁出全力打起来以后，通常几拳几脚就会耗光体力，变得气喘吁吁，浑身软绵绵的没了力气。 实战派的武者经过长久训练之后，可通过呼吸法门和气血搬运来延长极限运动时间，配合基础功打熬出来的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持久的多。 即使如此柳巳月也该到极限了。 体力的消耗，伤口的失血，肌体的暗伤，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负面状态，现实中并不存在力竭后还能凭着意志继续战斗的不死小强，起码牛顿下岗之前不会有。 杨光耀看似是在好心的劝她，其实杨光耀自己也不好过，从武术水准来讲，他早输给了柳巳月，撑到现在还能占据上风是因为他在依靠不属于他的力量。 眼看着这股力量即将耗尽杨光耀怎么可能不急，没了大气能量，还不被这个疯女人活活锤死？他保留了最后的大气能量，决定先是用语言劝说，如果柳巳月愿意停手便罢，不愿停手，那么就暗中蓄势给这疯女人最后一击。 “呼……呼……” 柳巳月的胸膛大幅度起伏，额头的口子流出了好多血，迷住了她一只眼睛，此时她睁着一只单眼，喘着粗气凝望杨光耀。 极限活动使她心脏狂跳，肺腑呼吸频率越发急促，可她也很清楚，频率过快的呼吸会导致肺腑无法有效摄入氧气，喘的越快昏的越早，所以她努力的控制着呼吸幅度，哪怕肺腑难受到要炸了一样。 她需要片刻的时间调整呼吸。 杨光耀使用话术拖延时间正中柳巳月的下怀。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退后的想法，要么打死杨光耀，要么被杨光耀打死，没有第三种可能！柳巳月强忍着眩晕，视线时而漆黑时而明亮，经过几个呼吸的调整之后，她感到麻木的身体逐渐生出了一丝力气。 她的右臂在打斗过程中伤到了筋腱，已不足使出有效发力，那么就用这条手臂当诱饵好了，柳巳月深吸一口气，就在杨光耀阴沉的注视中，她又一次冲了上去。 大陆宗家默守陈规，台岛分家破旧迎新，两者究竟孰强孰弱？历史一次次证明了落后就要挨打，为何会落后的原因，便是在于敌人不断探索全新领域，而自己却满足现状的原地踏步踏。 杨光耀输了。 从气势到武术以及胆识，他都败给了这个比他小了两轮的女人，输的彻彻底底。 “我本来不想跟你分出生死……”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可以见得杨光耀还想用语言来动摇柳巳月，可惜这个女人根本不吃他的套路，冲上来便是一记板锤拍向他右臂。 力与力的碰撞。 生与死的交错。 尽在这一击之中！ “嗤——” 杨光耀提起右手迎向柳巳月的手锤，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指尖顿时喷出一道锋锐的气流，直指柳巳月的心口。 板锤打到手臂上，杨光耀顶多废一条胳膊，但要让他一指戳中柳巳月的心脏，柳巳月就会当场暴毙。 杨光耀早就留好了后手，他一直等着柳巳月闪身避开的瞬间，然后将这道剑气从指间斩出去，就可以把这个疯女人一分为二。 两人撞在一起。 “嗯？！” 板锤仍在打向杨光耀的右臂，预想中的躲闪并没有出现，正待他心生不妙之时，柳巳月猛地抬起右手，反手一握，直接抓住了他的剑指。 剑气洞穿柳巳月的右手之后继续刺入她的身体。 同一时刻她脚下发力，力从地起，打向杨光耀手臂的板锤顿时变为上勾冲锤，剑气刺入胸口时，她的身体顿了顿，但她却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这道从大地借来的劲力尽数灌注在了这一锤中。 “嘭！” 拳锋与下巴相撞的瞬间，入手一阵清脆的触感，随着咔嚓的脆响声传来，柳巳月的冲捶当场击碎了杨光耀下巴骨，一锤将他打的飞了起来。 杨光耀腾空半米多高，旋转着飞出去摔到了地上，他斜躺着，一双眼睛迅速充血，死死瞪着滚圆的眼睛瞅向柳巳月。 这个时候全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两人的比试已超出了大家的预期，这哪是切磋功夫，压根就是不死不休，一个被洞穿了胸口，一个被打飞到地上，众人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取得了胜利。 接着场外之人便看到柳巳月倒了下去。 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至于对面的杨光耀也没有站起来，非但如此，杨光耀狰狞的脸几乎扭曲起来，瞪圆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恐怖，他似乎也想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见他的手脚缓缓伸直，四肢绷的紧紧的，躺在地上打起了摆子。 杨光耀死死瞪着柳巳月那边，他恶毒的眼神，似乎要在临死前把这个女人的模样深深记入心中。 “哇……”杨光耀吐出了一口黑血。 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全身痉挛起来。 “颈椎断了，断裂的骨面刺穿了喉管，血液流进了肺腑，给憋死了。”踞神笑吟吟的负手立于虚空之中，同样与他藏身在太虚界的吴惟也是看到了杨光耀惨死。 吴惟可没有踞神的恶趣味。 “赢都赢了，这会儿我再出手就不算犯规了吧。”踞神不动间便已开始调动翠华山生机能量，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隐藏于暗中开始治疗柳巳月的伤势：“总不能让曼曼的妈妈死在这里……” 踞神先是给柳巳月止住了血，刚才那道剑气刺穿了她左胸，切开了她心室动脉，要是没有踞神在场她就死定了。 止血以后踞神帮她接上了动脉，顺便修复她胸口的开放性肌体伤口，正在修复中柳巳月忽然坐了起来。 “这……”柳巳月摸着胸口。 刚刚那种全世界都漆黑下去了的感觉，让她还以为她马上就死了，没想到临在即将彻底漆黑下去之前，眼前的世界又重新亮堂了起来。 身体也有了点力气。 柳巳月想不通为什么会从鬼门关又原路转了回来。 望着杨光耀死不瞑目的尸体，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脚步有些摇晃，但不算大碍，感受着体内重新焕发的生机，伤痛似乎正在一点点离她而去。 “难道这就是宗师的境界吗？”柳巳月喃喃道。 李良脸都黑了：“这不是。” 听到声音两个傻徒弟立刻回头看来，顿时看到了身后的李良，曼曼和小黑这才发现李良就在他们身后。 这时他忽然听到柳巳月在喊他。 “李良！” 柳巳月起身后环顾场外。 比武场周围的武者被她这幅模样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在这里！”柳巳月连续尝试握拳，提气搬运气血，不断调整着自身状态：“杨家只是我的对手之一，我真正想要挑战的是你，出来与我一战！” 全场哗然大作。 打赢了杨光耀这位一代高手都不够，还要继续挑战，谁又比杨光耀更有资格与柳巳月交手？听她的说法，她的目标根本不是杨光耀，而是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家伙。 李良。 难不成这个人比杨光耀功夫还高？既如此，为何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声？场外众人纷纷向四周望去，在人群中寻找着柳巳月意欲挑战的高手。 感知到柳巳月的目光扫了过来，李良就地蹲下去，躲到了曼曼身后。 曼曼的妈妈这是膨胀了吧，还是说她从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李良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尤其是曼曼妈妈这种打又打不得偏偏还很难缠的类型。 于是他选择悄悄离开现场。 “良蛋儿你干啥去！”曼曼一把拽住李良。 刚才这家伙就一声不吭的突然跑了，害的曼曼找了他好久，现在还想开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小丫头跳过来就跟一只八爪鱼似的抱住了李良，两条腿缠在了他腰上。 “给我放手……” “我不！”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助力突破，降服心猿 曼曼死皮赖脸的劲儿李良是见识过的，不经意间卖了李良的事她也不是没干过，只是这次她干的太漂亮了，柳巳月正愁找不到李良呢，突然听见女儿嗷的一嗓子。 这不就找到了吗。 柳巳月握紧两只拳头，望着场外的两个小不点：“李良！” 太虚界。 “曼曼的妈妈想干什么？” 踞神盘腿坐在虚空中，这会儿他仍在暗中调动生机能量给柳巳月修补破损肌体，可能是这股不断涌进她体内的生命力，给予了她“强大”的错觉。 身体上的伤痛渐渐远去，体能逐渐回复，源于大自然的纯粹生机为柳巳月注入了新的活力，凡人肉眼无法解析这种从四维空间下降到三维空间的游离能量，更别提感知到能量的流动，因此这股能量对柳巳月来说完全是凭空出现的。 刚好印证了她打死杨光耀之后“晋升”宗师的境界。 柳巳月一步步向李良走去，这个女人走出几步，体力回复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开始加速起跑，前倾身体，踏着角马桩向李良加速冲了过来。 眼见这个疯女人满身血的往这边跑，李良附近的看客们顿时一拥而散，连忙逃开柳巳月正面冲撞，就连掌握了剑气的杨光耀都被她活活打死了，谁又敢拦在柳巳月面前。 今日之后，流水碎岩柳巳月，这道名讳必将传扬大陆武术界。 此时，柳巳月一个跨步从比武场围栏飞跃而过，抡着两只拳头，眨眼间贴到了李良三步之外，他身上粘着的小丫头都看呆了。 柳巳月握拳成捶，挺身一式冲成锤朝着李良的脑袋砸了过去：“闪开！”拳锋即将砸到李良身上时，她化捶为抓，提起小丫头的衣服领子将女儿甩到了一边。 头脑从未如此清醒过，身体轻盈的好像风托着似的，体内气血汹涌奔腾，她一手抓着曼曼的后背，一手抡起摆锤糊向李良的侧脸。 “你……” 李良的目光闪了闪。 这一拳并没有凌厉杀机，尽管柳巳月出招使出了十足的力气，但她只是用这股力气绷紧了肌肉，真正打出的拳力不带多少力道。 “你不会是想……”李良张了张嘴。 从左到右的摆锤狠狠砸在了李良脸上，把他正要说的话一拳打了回去，上空，踞神摸了摸脸颊：“听我把话说完啊！” 崩劲，即是整体劲。 有崩劲在身，仅凭肉拳基本没可能撼动李良的身体，不管这一拳打到他哪个部位上都会是同样的效果，那就是身体纹丝不动，随之而来的反震力将会全部回敬给对手。 不过这是曼曼的妈妈。 他总不能震断柳巳月的手骨关节，于是象征性的歪了歪脖子，将她这一拳的劲力偏斜到了身侧。 至于柳巳月的想法他大概猜到了一些。 “好吧，我陪你练练。”李良接住她打来的第二拳，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脚下发力，身体劲力整体爆发，化作推力将柳巳月震退了几步。 他活动了一下双肩关节：“我们先说好，我只陪你五分钟，能不能突破我可就不管了。” “哼！” 踉跄两步柳巳月便已站稳，只听她冷哼一声，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再次朝着李良冲了过来。 这个女人心机极深，怎么可能犯下心态膨胀的低级错误，李良用踞神给她修补身体，附带的生机能量不光是具有治疗效果，这股生机还能全方面提高柳巳月各项身体机能，如果柳巳月拥有古代方士的修炼方法，她就能靠这股注入体内的能量修炼术式。 可惜她没有。 所以柳巳月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把这股生机能量利用起来。 她并未接受过系统训练，从没有接触过能量运动，她此时的行动，全凭身为人类的进化本能，潜意识中柳巳月隐隐觉得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依靠纯粹的战斗来巩固注入体内的生机能量，不管效率高低，能吸收多少是多少，于是身体就行动起来了。 而且还挑中了李良作为对手。 全场只有李良能给她绝对压迫，另外，她相信李良绝对不会对她下死手，跟曼曼相比，她的妈妈可真是个大机灵鬼，要是曼曼有柳巳月一半聪明，这傻妞早在三年前就学会踏水浮萍了。 两人切磋的中途，李良问了几个问题。 “你为何而习武？” 柳巳月凶狠的拳路告诉他，学武是为了杀敌。 “你为何而习武？” 又是同样的问题，只不过这次李良发问的时候，出掌打在了柳巳月的双弯，左右向外侧磕开她手臂，是她空门大开。 李良一头撞到她胸口上，双腿提劲，扑着她将她按倒在地，骑到了她肚子上，柳巳月起身一捶朝着李良的脑袋横扫而来，却被李良随手抽开。 李良按住柳巳月的额头将她按回地上：“你为何而习武？” 随后他松开柳巳月，起身退到完全距离之外，等这个女人重新站起来，这回柳巳月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找他发泄体内过剩的生机能量，而是忍耐，默默忍耐着浑身奔腾的气血。 并非是李良三个问题点醒了柳巳月，他一拳一脚可是实实在在打到了柳巳月身上，是疼痛让这个女人清醒了过来，让她开始思考，开始体会，开始感知体内状况。 柳巳月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 身体明明是她的身体，体内却好像有个不听话的野兽，操纵着她的气血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柳巳月怎么可能容忍这些气血忤逆她的意志？ “呼……” 柳巳月的两只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她深吸了一口气。 心，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开始相信，你这身功夫是无师自通的了，因为没有人配做你师父。”柳巳月在说话的同时，体内狂暴的气血逐渐有规律的运行了起来，犹如一头蒙昧野兽得到了驯服。 涓涓血流百纳归海，心力迸发，一身真气源源自生。 李良收手而立。 “恭喜你。”他先是看了曼曼一眼，不太满意的样子，这才重新看向柳巳月：“驯服了心猿以后，从今天起，这片土地又多出了一位宗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柳氏枭雄破而后立，中二少女幻想破灭 肉身是束缚阳神的躯壳，肉身亦是保护自己的武装，但这具肉身还是一头野兽，凡人难以将其降服化为己用，普通人对于身体的掌控，仅限于正常行动，若要使出突破极限的技艺，身体即会成为限制人类的囚笼。 所谓心猿意马，讲的便是此中道理。 降服身体里的野兽即可称作是解放自我，此乃褪去凡胎的第一步，柳巳月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仅凭潜意识中一点点的战斗本能，就能把握住这微末机会。 不是谁来接受生机洗礼都能立刻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算没有我，以你的资质，怕是也会在这一两年内领悟到先天真气。”李良越是拿曼曼做比较，他越是觉得柳巳月天纵奇才：“可惜了，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脑子。”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良朝着曼曼看了过去。 曼曼：“？？？” 尽管身旁的傻狗没有直接鄙视她，不过看它的神态，此时小黑坐在地上，昂着狗头呲出了一嘴獠牙，微微吐着舌头，这种表情分明笑的好开心。 两个傻徒弟让李良无话可说。 毕竟这是他自己选的挑战模式，曼曼和小黑再蠢，那也是他徒弟，李良就不问他俩有没有从刚才的交手中观摩学习到什么了，他还有事要做，没工夫把时间耗在这里。 李良从人群中离去。 场外的武者纷纷为这个少年让出了一条路。 如彗星一般的少年惊现于世人眼前，携着难以战胜的武力，硬撼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轻易将其败于手下，众人还未看出少年的出招流派，战斗便已结束。 他究竟多强？ 单靠那游玩般的风轻云淡，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就在柳巳月与他交手之前，众人只觉得这位台岛的枭雄会在大陆武术界一战成名，却没想到这位枭雄最终的目标根本不是杨光耀。 太极宗家杨光耀不一定是大陆最强，但他绝对不弱，闯天关，闯天关，最后一道不可攀越的天关，竟是这位不知来路的少年。 “作业写了多少来着？” 李良边走边想到：“答应过我妈的作业好像上山以后就一个字没动啊……” 他头疼的回到三联帮落脚点，躲在屋内翻起了书包，将一本本暑假作业取了出来，一身青衫的踞神缓缓踏出太虚界，来到了他身边。 “我不世修为的阳神居然拿来干这事。”踞神的面容涌出一抹悲色。 踞神、踬神、跻神，三大阳神分别代表着李良不同的性格与专长，比如跻神不怎么爱说话，踞神就比较多愁善感了，还有至今尚未露过面的踬神。 三道阳神有且只有一个共同的意识源，这道意识的源头，决定了它们的思维与行动，但却不能强迫它们扼杀自我天性，因此踞神可以独立于李良的肉身之外，却又是他思维中枢的延伸。 李良和踞神并排坐着，埋头写暑假作业，谁也不理谁，没多久曼曼跑回来了，进屋一看踞神的背影，她怔了怔：“良蛋儿，这是谁呀。” “你爸爸。”踞神头也不回的说道。 师父如父，说是曼曼的爸爸好像也没什么毛病，至于小丫头接不接受这个说法可就不关踞神的事了，踞神向来不是什么正经的阳神。 然而让李良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爸、爸爸？”小丫头呢喃着这个字。 表情从疑惑到愤怒，几经思考之后却又恍然大悟，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顿时闪出了泪花，她咬住了嘴唇，带着颤音叫了一声：“爸爸？” “咳……”李良急忙闭上嘴。 他压着作业本的左手食指抵住嘴唇，保持了严谨与自律，踞神则是一点也不顾忌，撂下笔开怀大笑，转过身冲小丫头张开了双臂：“乖，把脑袋伸过来，让爸爸摸一下你的根骨。” 小丫头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对。 她的眼神重新犀利了起来：“你不是我爸爸！” 之前李良走了以后，比武场上有许多烂摊子要收拾，杨光耀的尸体，愤怒的杨氏宗家子弟，与杨氏宗家交好的武术名流，想找柳巳月麻烦的人太多太多，李良想走简单，她想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杨家的亲属及朋友当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放任柳巳月大摇大摆离开，主要是柳巳月连战数场之后浑身是伤，其他人估计想不到会有一位大罗金仙暗中为她治疗身体，以为柳巳月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于是纷纷上台挑战，也就是说从李良前脚刚走的开始，柳巳月又跟其他武者打了起来。 一直打到了现在。 这女人不光狠毒狡猾，还是个战斗狂，但凡是有心挑战的她当场就给收拾了，专治各种不服，好好的比武场逐渐演变成了一场乱战。 她跟杨氏的人打成了一片。 混乱的现场中，三联帮成员赶紧护送小公主离开了乱战圈，把曼曼送回到落脚点，曼曼记挂着母亲被人群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李良，想求李良去把母亲救出来，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一幕。 “我爸爸身高九尺，眉清目秀，虎背熊腰，才不是你这奇怪的家伙呢！”曼曼涨红着脸大声反驳踞神。 小孩子就是好欺负，没有多少词汇量，全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句子，连骂人都不会，很容易就被人带歪节奏，忘记了初衷。 对于小丫头形容父亲的说法，踞神不急着戏弄她，想了想，随后执笔在暑假作业本上画了一幅肖像。 身高三米三。 体重八百斤。 浑身肌肉虬结。 顶着曼曼那可爱萌蠢的少女脸。 踞神将暑假作业本上的肖像画呈给小丫头看：“是这样吗？” “嗯？！”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我跟你拼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曼曼挥舞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捶打踞神，踞神可没惯着这傻妞的打算，他抬手搭桥，硬磕小丫头的手腕与肘关节，跟小丫头过了两招之后一巴掌将她拍倒在地。 快如残影的动作打得曼曼全程懵到了结束，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踞神一只手按着脑袋，脸糊到了地上。 小丫头委屈得眼中泛起了泪光，她求助的视线落在了李良身上：“良蛋儿……” “好了，不跟你闹了。”踞神玩味的松开了曼曼。 踞神回到李良旁边坐下，单手拄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曼曼，这个闭着眼睛用鼻孔瞪人的家伙，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诡异，曼曼有点怕了。 主要是踞神的身手实在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是如此，你妈也是如此，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果然是母慈女孝。”踞神咂咂嘴，随后他的天眼穿透了小丫头身体，朝着远处比武场扫描了过去。 他早注意到比武场的异动了。 其中最显眼的不是柳巳月力战群雄，而是一只黑色的狗子，这条傻狗不知从哪叼来一柄短刀，还耍起了游龙刀的刀法，支棱着狗头在人群中旋转成了一阵黑色旋风，从旁掩护柳巳月。 游龙·斩风波。 小黑两条后腿人立起来，狗嘴叼着刀柄，旋转的同时在人堆里飞窜，惊得那些人类武者一个个嗷嗷直叫着蹦起来躲刀子。 虽然不知道小黑是怎么学会了游龙刀，不过看它耍的有模有样，踞神倒也不急着去把它揪回来，而是老神在在的靠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看起了好戏。 这家伙仗着个子小，跑得快，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谁也逮不住，亏就亏在它对眩晕抗性不足，斩风波每扫几圈它就得停顿片刻，找准方向了这才继续出招，而且它还敌友不分，连柳巳月带来的人照砍不误， 几番循环之后小黑渐渐撑不住了，它吐掉短刀，哇的一口把早饭喷了出来，没有嚼碎的排骨肉和胃液喷的满地都是。 一个人类武者趁此机会赶紧从地上拾起短刀，照着小黑的脖子就往下捅。 眼看他就要一刀去了小黑的狗命。 “这家伙。”踞神有点想笑。 他一步踏入太虚界，沿着四维空间的“线”抬起了腿，步子横跨了四维空间的“面”，最后在目标位置的“点”落下了脚，于是他的身体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小黑身后。 这就是李良的三十六神通【神游太虚】其中一种妙用，缩地成寸。 “铛！” 踞神蹲在地上，背对着人类武者，看也不看便抬手两指夹住了捅来的刀尖，他戳了一下小黑的狗头：“吐好了没。” “嗷呜！”小黑张嘴一口往踞神手指咬去。 踞神缩了缩手，作势打了小黑一下：“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看来我给你布置的功课还是不太够，不如……” 身后的武者惊得魂不附体。 这个青衫混蛋是怎么出现的？就在他刚才抢来刀要捅死黑狗的时候，这人就“嗖”的一下从空气中变了出来，两指夹住了他的刀。 此时他发现，那两根手指就像铁钳似的死死夹住了刀尖，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无法从青衫人指尖把刀抽出来，正当他心下发狠，准备横过刀刃绞断青衫人的手指时。 他看到了一幕幻象。 只要他敢将心中的想法辅助行动，那么下一刻，他的肉身就会被一道实体罡风震散，尸体崩解成血浆，呈散射状喷到地上。 这名武者从幻象中悚然惊醒，刚好与回头望来的踞神面对面，望着踞神笑吟吟的邪性面容，武者猛地涌出一身冷汗，松开刀柄疯了一样逃跑。 摄魂神通就发挥了这么点作用，只给凡人造成了幻象，这和心象空间里施展出来的效果完全不能比，想想也对，心象空间是纯粹的精神世界，精神大于物质，牛顿管不到唯心领域，但在现实世界中踞神就不能像在心象空间中那么为所欲为了。 “玩也玩够了，跟我回去吧？” 踞神拎着小黑的后脖子，把这只懵逼的傻狗抱在臂弯里，朝着这场闹剧的中心走去，准备结束柳巳月力战群雄的壮举。 这世上输不起的人数不胜数，输相比这些迂腐之人更难看的大有人在，不过是被柳巳月干脆利落打死了己方代表，有些好面子的脸上过不去罢了，那群亲近杨氏宗家的武者，找她麻烦也无可厚非。 毕竟是曼曼的妈妈。 放着不管，要是柳巳月出了什么意外，小丫头可不得缠着他哭闹起来。 “让让。” 踞神右臂揽着小黑，左手轻轻一挥，有质而无形的罡风便从他衣袖吹拂了过去，挡路的人顿时感到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拍了过来，就像赶苍蝇那样拍飞了一大片人。 环顾前方空旷下来的场地。 “清爽多了。” 踞神揽着小黑闲庭散步一般走向柳巳月，沿路遇到恰巧挡路的陌生人，若是人数不多，护体天罡便会自动将这些人挤隔开。 这种单调的天罡运用技巧，对于能量的消耗也会相对缓慢一些。 此时此刻，足有三四名大陆高手围攻柳巳月，不远处还有些武者正打算寻找机会出手，凭着一口先天真气，柳巳月靠这源源不断的真气供给群战数人而不落下风。 久久不见她露出疲惫之色。 跟她一同出手的还有三联帮成员，几十人的混战就在比武场周边正式上演，踞神一路走来，不管是三联帮的还是大陆本土的人，两方人马踞神谁都不偏，哪个敢来挡路踞神就用天罡帮他手动冷静下来。 “有人来了！” 围攻柳巳月的其中一名武者，眼角余光捕捉到踞神的身影，立刻出声提醒另外几人。 武者相较于普通人第六感会强一点，因此可以察觉到踞神前进的路线是针对这边战局，围攻柳巳月的几位高手强攻了一波，发觉攻不下，燕子门的高手主动退出战圈，转而迎向了踞神。 “这位小友怎么称呼？”燕青试探的同时开始暗中蓄力。 如果踞神是三联帮那边的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出手。 踞神脚步不停的继续走来：“一边凉快去。”他赶苍蝇似的冲燕青挥了挥手。 一阵罡风凭空自生，吹得燕青双脚离地飞出好几米远，横着摔到了地上。 四维空间会把凡物的躯壳撕扯成碎片，所以踞神抱着小黑没法直接使用缩地成寸，他用徒步的方式来到了柳巳月这边战圈。 硬生生横插进来一脚。 第一百二十章 黑色旋风李玄心 一记冲锤砸碎了杨光耀的下巴，震断了他的颈椎，这位好不容易触摸到异神恩赐的凡人武者，居然就这么憋屈的死于血液灌喉，生生窒息而死。 杨氏宗族及其亲友怎么可能会放任柳巳月大摇大摆离开。 “不愧是杨氏太极的绝学，流水碎岩的精髓到了你这贼婆娘手里，也能发挥出这种威力来，好，就让我谭失擒拿手领教一下你流水碎岩的高招！” 谭师父身轻如燕跳上台来。 五秒钟后。 他身轻如燕的被柳巳月一脚从台上踹了下去。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从谭世明双脚落到台上，柳巳月只给了他不到一息的时间调整，一息过后柳巳月就动了，角马桩扎起，由静止站立姿态倾身转为爆发冲刺，携着狂涛之势俯冲而来，谭世明还没站稳他就正面挨了柳巳月一脚。 无论是发劲还是身法，竟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这贼婆娘明明是强弩之末了，为什么还不倒下？” 第一个挑战者被踹下了台，下面当然有不服气的，随后跳上来的第二个直接步了前者的后尘，再到第三个，第四个，无不是被柳巳月迅速解除战斗力，用脚送出比武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君子动口不动手，在这个时候，台下的君子们也不跟柳巳月手下见真章，而是开始对她嘴诛口伐。 “杨大师一生光明磊落，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让一个叛徒家的贼婆娘给打死了，这种事，我看不下去！” “练出剑气那得是多高的剑道境界？这可是武术界的未来啊！再给杨师傅一些时间他会把剑道修到什么境界？就算不为别的，我们也要为这门剑道功夫找她逃个公道！” “杀杀杀人，犯、犯法，杨杨杨杨杨……” “你闭嘴。” “哦。” 刚刚这几个不自量力的武者还不够格扰乱柳巳月的气息，此时她呼吸依旧平稳如初，尽管衣衫凌乱，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如宝剑藏锋，她捏着拳头看向台下，眉目间透着强大的自信。 “想寻仇就寻仇，哪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柳巳月脸上挂着一抹不屑的嗤笑，冲台下勾了勾手指：“来吧？” 这套群嘲一下子引爆了全场，就连原本和柳巳月无冤无仇的武者也对她升起了不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狂妄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于是就有一些路人武者也逐渐上台，想要挫挫柳巳月的锐气。 大家都想着，这个女人打了这么久，体力该耗尽了，受的伤也该爆发出来了，然而事实证明他们不仅想错了，还错的离谱。 后天武者与先天武者的区别何在？ 答案就是两个字，气息。 先天武者一口真气含于体内便可生生不息，不需呼吸法门来辅助也可真气自生，由于此类气血搬运技巧，像极了胎儿在母体内的呼吸方式，因此先天武者的真气又被称作——先天胎息。 一个先天武者打十个后天武者不是说笑。 “噗——” 又一个武者被柳巳月硬生生捶断了肋骨，哇的吐着血倒在了台上。 他吐血是因为肋骨断茬子刺穿了胃囊，身在大山老林里面，想必这名武者是没机会捱到医院抢救的，眼看活不成了，又死一人，打着报仇名堂上台挑战的武者们不由止住了节奏。 单挑他们是打不过柳巳月的，群殴脸上又挂不住，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柳巳月，欣赏着这些伪君子的丑态，柳巳月哈哈大笑了出来：“你们就这点出息？要打就上台受死，怕了就滚回家吃奶。” “我我我来来会……” 一个精瘦男子爬上了台，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结结巴巴说话，他眼睛瞪那么大不是怒目相视，应该是老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把他给急成了这样。 最后急得抓狂这名男子就直接动手了，别看他说话结巴，动起手来他一点也不含糊，步伐沉稳有力，手臂大展大开，柳巳月双眼微微一眯：“太祖长拳？” “对对对……” 男子刚一开口说话，真气顿时卸了，出拳力度与反应随之慢了两拍，柳巳月立刻抓住机会，单手抓住他手腕提腿便是一招膝撞，竟是要把他右臂反关节掰断。 好险男子及时翻转手臂，让柳巳月的膝盖命中了他手臂内腕，他抡起长拳逼退了柳巳月，捂着右臂踉跄后退几步：“卑卑卑鄙！” 这个词听得台下某些有心人眼睛一亮，顿时找到了一个围攻柳巳月也不怕丢脸的理由。 “对付这种卑鄙小人还用讲什么公平公正，现在不是公平较量的时候，我们一起上，把她拿下，给杨师傅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五行掌的传人跳上台喊了一句，随之引起了台下许多武者的共鸣。 借口不光可以用来麻痹自己，还能成为间接行凶的利器，有些面子比较薄的恰巧就缺了这样一个理由，当他第一个身先士卒的冲上去参与群攻，很快就有第二个和第三个人加入了战场。 “我看谁敢！！” 高台上田会军猛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顿时引来无数人注目，单挑无所谓，输了田会军也无话可说，但这群家伙再敢人多欺负人少，难道忘了三联帮的老本行是干啥的？ 他指着台下那几个准备上去浑水摸鱼的武者怒吼道：“三联帮的爷们儿，家伙亮出来，谁敢乱来就给我剁了他的**喂狗！” 不带点人柳巳月怎么对得起她孤岛枭雄的名讳，这次柳巳月可是带了不少帮派好手过来的，那些隐藏在场下的帮派成员纷纷露出了獠牙。 “汪？！” 骚乱即将到来时，曼曼身旁的小黑猛地转身，警惕望向朝这边走来的三个陌生人，当先走来的男子高声道：“三联帮开路，不想死的闪开！” “这群台岛的帮派包藏祸心，我就知道杨师傅不该来参加他们的鸿门宴！” “硬碰硬谁怕谁？” “跟他们拼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之后，场中武者变得泾渭分明，本土武者与海外黑帮的火拼随之拉开了序幕。 老板的宝贝女儿人在场外，帮会成员岂容曼曼有个什么闪失，当先过来要把曼曼第一时间带离现场，可惜他们越想干什么，围攻上来的本土武者越是要阻挠。 先不管这群黑帮的人想干啥，反正给他们捣乱就对了，比武场外人影绰绰，谁也看不清谁，稍微一晃眼人就不见了，三联帮成员几次要突围到曼曼身边，却都被拦下，人群稍微一转，曼曼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曼曼正处于大脑一片空白之中。 她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会打起来，为什么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一个才刚刚十岁的小女孩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人都懵住了，只能在混乱中随波逐流。 当她被人挤到之后，下一秒就有人从她后背踩踏了过来，曼曼敢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疼过，被人一脚踩到背上，胸口憋得根本喘不上气来。 “滚！！” 田会军单枪匹马闯入这混乱中，一路大开大合，两只手锤抡的暴力十足，他一路硬闯到了曼曼身边，抓起小丫头便扛到肩上，硬是顶着他人拳脚从人堆里撞了出去。 “等、等一下，我……”曼曼使劲拍打着田会军后背，急得眼泪哗啦啦的流：“旺财还在里面！” 刚刚经历过踩踏的恐怖，小丫头不敢想象，如果小黑也被踩一脚，它会死吗？只有想到这个曼曼浑身都在发冷。 “别乱动！” 旺财是她带的那条狗？这都什么时候了，田会军的傻外甥女还想着她的狗，不过田会军也不愿看到外甥女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把曼曼交给帮会成员之后他又转身钻回人群：“别哭，你跟这个叔叔回去找那死小鬼，舅舅给你把狗找回来！” 冲进人群之后田会军不再与人硬拼，他咬着牙，左躲右闪的回到了之前找到曼曼的地方，双臂护着额头，瞪大眼睛在地上到处找了一圈。 忽然一道黑色旋风从脚下刮来。 “靠腰啊？！”田会军失声叫了出来。 一条黑狗嘴里叼着短刀，疯狂旋转着劈砍了过来，不分敌友，无差别攻击，要不是田会军跳的快，这条黑狗非得在他小腿留下两道大口子不可。 然后黑狗就从田会军视野中消失了，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远处开始响起其他人的惨叫声。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丹力 与此同时。 小黑还在不停地旋转，按照它记忆中的招式，不停旋转身体。 这是小黑第一次与人厮杀，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见血，为什么胆小如它会有这份勇气？与曼曼走失之后小黑害怕极了，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四周弥漫着恶意，就在有人误伤到小黑踹了它一脚时，小黑幼年留下的心理阴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正在无比害怕的时候，小黑踩到了一把短刀的刀刃，前爪肉垫切开了一条口子，极度的恐惧感经受了疼痛之后，转变成了孤注一掷的行动，它想也不想的就叼起了这把给它带来疼痛的刀刃。 迫切想要寻找安全感的念头，令它想起了李良，也想起了李良教导它“妹妹”刀法的画面，于是小黑就模仿着游龙刀的步法旋转了起来。 游龙·斩风波！ “呕……” 转的太快以至于小黑越来越昏，狗脑子都快转了出来，它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吐掉短刀，哇的就把食物呕了出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眼前旋转，浑浑噩噩之中，它看到一个人蹲在了它面前，然后这个人捅了一下它的脑袋。 “吐好了没？” 小黑吓的张嘴就是一口。 结果这人连皮肤都没擦破，咬在上面的口感就和咬在空气上差不多，入口虚无一片但对方却能如实体一般触碰到自己，这人后面又说了什么小黑已经听不清了，只是感觉到自己被他抱了起来。 这个陌生人还很贴心的把小黑尾巴顺了出来，以免它翘臀压住尾巴压的难受。 小黑趴在踞神怀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心安，也许是他不经意为小黑着想的小动作，也可能是因为他略有一丝熟悉的神态举止，只要趴在这个人怀里，小黑就觉得不怎么害怕了。 他如此抱着小黑一路走向比武场。 面对这混乱不堪的场合，他如入无人之境，注意到踞神的不光是被他震飞的挡路者，还有比武台上的几人。 “他……”柳巳月在与几名武者你来我往时，眼角余光察觉到场下的状况。 趁着击飞一人的空挡她瞥去一眼，当她看到踞神挥袖间罡风狂放，百十人不可抵挡，如此震撼的画面顿时让她心中一震。 这是什么功夫？哪怕柳巳月突破了先天境界，都不敢说能在这种罡风中屹立不倒，在她看来，青衫人的罡风早已脱离了凡人手段。 踞神就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来到了比武场外面。 他微微抬腿，脚尖点在了离地半尺的空气上，他觉得无形的空气会变成有质的台阶，于是空气成了他踏空而行的阶梯。 他觉得曼曼起码该有妈妈一半聪明。 唯独这个是祈愿没法实现的事。 如果许下的心愿没有实现，与愿望相悖的现实则会动摇祈愿这门技艺的根基，所以踞神已经不奢求他家二傻子能有眼前这个女人的悟性了。 踞神踩着空气阶梯，跨过了比武场围栏，徒步站在了比武场距地三米的空气中，场外闹哄哄的武者们已经没有了声音，众人望着这个凌空渡虚的青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个高度几乎让小黑晕了过去。 它最怕高了。 此时，台上的几个人还在打，不是双方不愿停手，主要是因为他们一撤劲，柳巳月马上就会要了他们的命，这个女人才不会因为踞神的出现而改变她出手的力度。 除非踞神主动出手攻击了她。 “嗯……” 踞神清了清嗓子，沉吟片刻他见双方还没罢手，就从空气台阶走了下来，信步闲庭插入了几人的混战圈。 他有心观察柳巳月的身手，所以没有直接把丹力外放出去，而是怀着一颗内丹在拳掌腿影中漫步行走。 不论这些武者怎样出招，或是无意或是有心，他们连踞神的边都擦不到，所谓内丹，讲的就是丹力，即为身体的核心力量。 这本该是踬神擅长的技艺，毕竟三体同源，踞神有多没少，也能发挥少许核心力量的妙用，不过是拿来对付这群连内丹都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凡人而已，踞神的丹力已经足够让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你的女儿很担心你，托我带你回去。” 就在踞神走进战圈之后，柳巳月旋身扬起的摆腿朝踞神腰间扫来，力道之凶狠分明是要把他拦腰踢爆肾脏。 踞神微微一偏，内丹滚动到右边小腿，身体直接向左倾斜贴到了地面上，而他的双脚依然踩着地面，身体悬空却仍保持站立。 这一腿没有扫中踞神，踞神身后的武者给倒了霉，大家都没想到踞神会以这种诡异的角度闪身避开，于是身后那人就被柳巳月踹了个正着。 一腿扫过之后踞神的内丹又从小腿滚回了胸口正中，于是他的身体重新直立了回来，围攻柳巳月的武者见这人如此邪门，再也不顾及误伤，连他带柳巳月一起打。 杨氏宗家的族人抡起手锤朝踞神后脑勺砸了过去，要么命中踞神，要么踞神闪开他打向柳巳月，果不其然，踞神又一次使出了那诡异的身法。 内丹滚到右肋，身体直接向右横移半尺之后，内丹回归正中，于是踞神从横移中静止，而这一拳则是从他身侧朝着柳巳月打了过去。 手锤的拳锋重重砸在了柳巳月掌心上，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叠掌盖住了这一拳，这一拳砸的就不是她的手掌，而是她的鼻梁骨。 柳巳月冷冷的斜了踞神一眼便不再多言。 对于这个看不出门道的神秘人，她终究是没有出言不逊，按照她的想法，既然这人自称是帮她女儿传话的，先不提曼曼从哪认识的这种高人，就说对方既然肯帮一个黄毛丫头，那么对方至少是站在柳巳月这一边的。 结果这人两不相帮，还在这儿阻挡她视线，害得她险些挨了一拳。 “我认为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看你生龙活虎的劲头，好像也不需要我出手。”踞神闭着的双目微微开合的一丝缝隙，天眼的莹莹神光一闪而逝，看到柳巳月左心口悦动的生机萌芽，他又一次为这个女人的天赋而遗憾了起来。 他低叹一声：“打够了就跟我回去吧？不然让那二世祖闹起来……呀，正说她呢，她就开始了。” 另一边的木屋中，曼曼出气似的抢来李良的作业本，正要撕掉踞神给她画的“眉清目秀”肖像图，转念一想这是李良的作业本，她又不敢撕了，却拿起笔重新涂涂画画，修改肖像，把李良的作业本画的乱七八糟。 李良哪会惯着曼曼乱发脾气的毛病。 那是踞神给她画的肖像，又不是李良画的，有事去找踞神麻烦，跟他李良有什么关系，对不对？拿作业本发哪门子脾气，李良从曼曼手中夺回作业本，同一时刻，比武场这边的踞神伸手抓向了柳巳月。 他一瞬间成为集火的目标。 身后的武者攻他脊背腿脚各处，柳巳月摆锤抡向他的手臂，凡人终究是凡人，想象不到丹力究竟有何等可怕。 踞神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连腿都不抬，只凭着一颗内丹在身体各处滚动，身体便会随之前后左右上下平移。 几个人的拳掌腿影全都攻向了踞神，就在这些攻击即将落到他身上时，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抓着他的身体躲闪一般，而不是他自己在躲，移动起来形如魅影。 柳巳月一击不中急忙后退。 内丹前冲，踞神的身体跟着挺出一大段距离，他仍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动作完全没有变过，身体就在内丹掌控下诡异的贴到了柳巳月面前。 一把抓住了柳巳月的手腕。 “你怎么比你女儿还调皮。”踞神右手怀抱着小黑，左手抓着柳巳月的胳膊，脚下轻轻一点，天罡顿时托起了两人一狗，轻盈的飞上了天。 乘风归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孽缘与孽缘 天罡在踞神周身三米内形成了绝对统治领域，空气化为他的手中工具，天罡成为他意志的延伸，因此凌空渡虚不再是妄谈。 这是柳巳月从没有过的体验。 像鸟儿一样滑翔在空中。 “真气练到先天胎息的境界，先别急着骄傲。”踞神似笑非笑的回望了她一眼：“胎息只是超凡的开始，凡人的巅峰之上，亦有路可登峰造极，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先天境界的武者到底算不算宗师？宗师究竟是不是武道的终点？两分钟之前柳巳月可能会认为，她终于站在了武学的顶峰。 而在此时此刻。 却有个站在苍穹的青衫男子告诉她，峰顶还有山外山，山外更有天外天，印证着青衫男子话语中透露出的讯息，柳巳月的眼中渐渐亮起了光彩。 正如她十四岁那年。 因太极绝学而痴迷于武道的梦想。 如果我也可以达到这种境界…… 如果我也可以御空飞行…… 如果我也可以…… 对那未知境界的幻想还未清晰起来，耳旁风声一晃，柳巳月已双脚落在了地上，不过是三四百步的距离，很快踞神就把柳巳月和小黑带回了落脚点。 柳巳月还能好点。 落地以后小黑就趴到地上站不起来了，蹬着四条腿伏地挺尸，嘴里都吐出了白沫子，完全是被恐高症给吓的，踞神啧啧嘴：“真没出息。” “妈！” 这时曼曼从屋里跑了出来，迎着柳巳月一个加速冲刺就扑上去，跟个树袋熊似的抱住了她，柳巳月心不在焉的拥住小丫头，脑子里仍在回忆着飞上空中的失重感。 那是何等令人沉醉。 柳巳月恍然间回头望去。 刚才还在身后的踞神早已全无踪影，遥远的高空依稀传来他吟诵的诗句。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虚幻的吟诵声听得柳巳月心脏猛跳了一拍，仙人，长生，这两个词深深印入了她的脑海，包括今天御空飞行的经历，这辈子，她怕是都忘不掉了。 “原来如此……”柳巳月神色恍惚的抱起小丫头，走进了屋子。 她口中不断呢喃着踞神吟诵的诗句：“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你别在意这些。” 正当她心思顺便时屋内忽然传来李良的声音，柳巳月驻足望去，只见李良趴在茶几上，正背对着她伏案写暑假作业。 “那是唐朝诗人李白写的诗句，不是他原创出来的。”李良不好意思承认踞神就是他自己，所以委婉的用第三人称解释了一下：“那家伙他…有点爱装犊子……” 远处，比武场的方向忽而传来震天哄闹声，那是踞神在以仙家手段维持现场秩序，他井井有条的将所有人分成了几大块，大陆武术界的站一起，台岛武术界（三联帮）站一起，圈外武术爱好者站一起，又从林子里揪出了几个监视比武场的官方情报工作人员站一起。 踞神准备结束这场闹剧，让这群吃饱了撑的全都清醒清醒。 分到最后仍有一个八岁少年站在场中央。 “还不滚过来……” 孩子他爸黑着脸冲他招手，并把眼睛瞪大以示威胁，可惜这孩子不为所动，他杵在原地神色坚毅的望着踞神，当踞神转头向他看来，挑了挑眉以眼神询问这孩子想干啥时，这孩子坚定的走向了踞神。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当他和踞神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踞神顿时感知到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这股寒意的来源并非是他本身，而是居住在心象空间里的那只业障鬼。 业障鬼锁定了这名少年，却没有要了他的命，这就很让踞神在意了，他沉吟着问了少年一句：“你想拜我为师？” “是！” “你叫什么，多大了，住在哪，家里面有几口人？” “回师父，我叫楚云天，今年八岁，就住在本市东郊，家里有我爸我妈和我。”少年露出喜色来：“师父肯收我为徒了？” “不，你想多了，我问这些是想以后躲你远点。” “？？？” 深山里的业障鬼把这倒霉孩子盯的死死的，就说这个时候，估计那只鬼物正蹲在太虚界里盯着这孩子，踞神悄然睁开眼皮，眼中稍露出一丝神光往这孩子附近瞥了一眼。 果然。 白衣长发的鬼影就在不远处的树下，抱着膝盖在树底下坐着，潜伏于四维空间中一动不动的盯着少年，浑身都在弥漫着阴毒的恶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踞神天眼的视线，白衣恶鬼猛地转过头望向这边，可以看出她受制于“影”的约束，尽管很想挖出踞神的脑子，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于是踞神决定不插手这段孽缘。 而在另一边。 “原来他才是你师父？” 听完李良对于踞神的描述，柳巳月若有所思的垂下头，兀自沉思了起来，她在思考的过程中，时不时的看一眼李良。 凭空冒出来的人，要给他安排身份不太容易，原本李良并不在意把他三大阳神介绍给曼曼和柳巳月，只是踞神不怎么正经的性格已经表现在了这两人面前，他不太愿意在母女二人面前承认，他还潜藏着这样的性格。 如果让她俩知道了踞神只是李良的一道阳神而已，小丫头绝对能把他烦死，而且柳巳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她俩，踞神是他的师父，这样既解释了李良这身功夫的来源，又完美带出了踞神的身份。 不光是她俩，以后要是有人问起踞神或者跻神，就用这种说法搪塞过去好了，省了不少麻烦事。 “我还真以为你的功夫都是无师自通……”柳巳月说着又朝窗外看了过去。 李良既没承认也不反驳她。 她沉吟道：“难怪你小小年纪功夫这么厉害，有一位…一位高手传你武功，现在你就是能徒手接子弹我都不觉得意外了。” 仙人这两个字她终究是没说出口，转而用高手两个字代替了过去，毕竟“仙人”代表着不同的意义，等于打破了当代科学至上的传统，仙人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对她这名凡人的冲击力太震撼。 因为太惊愕以至于她短时间内没法承认“仙人”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趟真是不虚此行。 柳巳月想到。 “不过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柳巳月看着表上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她眉宇间露出了一抹轻松，喃喃道：“今天晚上，台岛那边就该打电话通知我了，我失去所有之后咆哮出来的无能狂怒，他们一定会认为很动听吧？” “可惜啊，山里没有信号……”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次李良来翠华山的目的，有大多半是为了带两个徒弟出来见见世面，小黑确实没有给他丢脸，相反，小黑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 不愧是大师姐。 李良欣慰的摸了摸小黑的狗头：“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游龙刀？” 游龙刀出招偏快，节奏太猛，极易造成人体失衡，寻常人原地转几圈就头晕的想吐了，更别提双持利器在敌人包围中保持高速旋转。 所以李良才给曼曼同时传授了丹决，此乃凝练丹道的基础法门，虽然不可与真正的内丹同日而语，但也能初窥一丝核心力量的奥妙，以补她对自身平衡与稳定的不足。 可惜小丫头太蠢，学那么久，两门功夫的要点她都没领悟，反而让从没正经学过游龙刀的小黑给领先了一步，对此，小黑自己也交代不清楚它当时是怎么用出这一招的。 看着它坐在地上不停用爪爪比划事情经过，李良叹道：“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只能说世事难料吧。 这时踞神从比武场逃了回来。 “幸好我跑得快……”他心有余悸的不停往身后看：“那个倒霉孩子没追上来吧……” 因为柳巳月和曼曼都在屋子里，踞神没法表现的太随意，毕竟不能让她俩知道三大阳神的真面目，于是踞神现身之后就扮演起了一名世外高人的形象。 他踩着风从低空滑翔而来，降落到了木屋门口，落脚点附近留守的几个帮会成员一看这人竟是用飞的，而且还往老板那边走了过去，一时间忘了上前阻拦。 直到踞神进了屋，那几个帮会成员才恍然惊醒过来。“老板！” 屋里传来的柳巳月的声音。 “我没事。” 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踞神走向自己，并从她身旁走过，最后坐到了李良身边，踞神抬起手想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拍到李良肩上，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你做功课呢？” “嗯……”李良生硬的应了一声。 两人的反应看在柳巳月眼中，她一言不发的观察着“师徒二人”，说实话，现在的她对这名青衫男子充满了兴趣，比如对方的姓名、年龄、门派、功法，还有出身、境界，她有太多太多的探知欲。 只是眼下还有俗事缠身。 面前是远离红尘的通往超凡之路，奈何俗世中还有太多的牵绊缠绕在身上，其实柳巳月有过这样的想法，认识踞神，然后了解踞神，再到借助踞神，从而在超凡的起点线上更进一步。 柳巳月做了片刻的挣扎之后。 最终她还是没法放弃十多年的苦心经营。 台岛的局势，充斥着柳巳月数不清的血与泪，有她付诸的心血，有她贯彻进去的理念，如果等她卸掉了所有重担之后，她或许会选择不顾一切的抓住这次机会，只能说现在还不是追逐超凡的时候。 “曼曼。” 先是冲踞神点了点头，旋即她冲小丫头吩咐道：“妈妈还有事要忙，帮我招呼下客人，我先走了。” 踞神是李良的师父，李良是曼曼的师父，有这层关系在，柳巳月也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了他们两个，两人不光会照顾她女儿，以后她还能凭着女儿的关系重新攀上踞神这条大道。 柳巳月脑子里满都是算盘。 “呼，可算走了。” 等到柳巳月离去之后，踞神就重新变回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往木桌一靠，翘起二郎腿坐了下来，踞神斜了曼曼一眼，见这丫头不怀好意的瞅着自己，他懒洋洋道：“你瞅啥？” 小丫头气呼呼哼了一声，表示不跟他一般见识。 天罡压缩空气中的水分子，在木桌上的小杯中凝聚出了水来，踞神屈指一弹，杯子飞到李良手中，李良接过杯子喝了口水，伏于案前继续再战。 暑假作业总共就语文和数学两大本，目前还差语文剩下三分之二没写完，眼看着就剩两天时间了，剩余的三十多页还有得写。 “良蛋儿，他就是你的师父吗。”曼曼脸色不善的望着踞神。 踞神笑而不语。 一只铅笔在天罡控制下缓缓浮起，飘到作业本上，自动写了起来，至于踞神则是歪头拄着胳膊，微笑的看着曼曼。 虽然这个奇怪的家伙明明是闭着眼睛，但小丫头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种很危险的感觉，要不是李良就在旁边，她还没勇气独自面对这个怪人。 “听说你练了半个多月的功夫，结果屁都没练出来，进境还不如一条狗。”踞神是个不太循规蹈矩的阳神，以前曼曼是怎么骚扰的李良，他就如何怼回去。 踞神完全是玩趣味作祟。 他就是在玩。 曼曼当时就炸毛了：“你胡说！” “要不咱俩练练？” “不要……” “你说不要就不要，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踞神单手抓向曼曼，掌心凭空生出吸力，小丫头不受控制的飞向了他。 踞神抓住曼曼仅剩的一只马尾辫，拎着曼曼飞出木屋，小丫头的惨叫，伴随着踞神的大笑声远远传递了出去。 “良蛋儿救命呀——” 山林中，正在斜坡上行走的柳巳月听到女儿的惨叫，抬头望去，只见踞神拎着小丫头从上空一飞而过，身边几个核心干部失声叫了出来：“那是曼曼？！” “不用管她。” “可……” “我说了没事！” 既然老板都发话了手底下的人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为什么老板的女儿会上天，想来老板应该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需要他们这些人来操心了，要操心也得憋着，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可不比曼曼上天轻松到哪去。 一行人继续向山下赶去。 “台岛那边发来通讯了，之前您在山里，电话没信号，所以青龙堂那里没法直接通知到您。” “三联帮内部……” “哗变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台岛重兴区的议员，田蒙，就在前段时间他受到消息，他的宝贝女儿在大陆被人打成了半死，而且是毫无理由的被人主动攻击。 如果田蒙只是一个代表区政府的普通议员，这重身份只会让他咬着牙忍下这口气，然后向大陆发表强烈谴责，但他不是。 他还有着三联帮青龙堂堂主的身份。 当时听到女儿被打的消息，田蒙眼睛都红了，都说环境影响人的成长，就从田莉莉古灵精怪的性格来看，可见田蒙和他老婆有多宠这个女儿，那真是女儿长大了依然当小宝贝捧在手心里。 田蒙脱掉西装就要订机票去大陆。 其他人哪能不知道他想干啥，再让他跑去大陆还不闹翻了天？帮内另外三位堂主想劝他，劝不住，底下的人也不敢劝，最后直到柳巳月出面，才算是让田蒙消停了点。 谁都知道田家老爷子是什么人，那可是从三联帮创立开始就跟着一起打天下的元老，从一家夜市小摊的格局，硬是打下了台岛三分之一的江山。 也只有柳巳月能让田家安静下来。 不安静不行。 如果说田家是因为资历而在帮内德高望重，不好惹，那么柳巳月就不是能不能惹得起的范围了，这个女人狠起来，连朝夕相处的师兄都能做到赶尽杀绝，全家五口人全都沉海喂鱼。 “莉莉是我安排过去的，她在大陆出了事，我难辞其咎，这件事由我去摆平。” 柳巳月在帮内想来是说一不二的狠角色。 既然她开了口，倒没有人质疑她为田莉莉负责的初衷， 然而她还是去了。 可能是为给田莉莉讨回公道，可能是为见一面亲生女儿，也可能是为解决杨氏宗家与分家上一代的恩怨，无论是哪个理由，都没法把柳巳月强行留在台岛这边。 帮内忧心忡忡的送柳巳月远行。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邪门，怕什么它偏要给你来什么，柳巳月这才走了没几天，白虎堂管着的夜总会就出了事，一场大火烧掉了好几千万，新任白虎堂堂主周宏鹏当晚也在里面，跟其他宾客一样，都没活下来。 连尸体都认不出来了。 死掉的人中还有些勉强能辨认出来的尸体，都是白虎堂的精兵强将，最要命的是，还有三联帮花费许多心血笼络的政商界关系要员也被一起烧死在了里面。 这场火灾一时间把三联帮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台岛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此次火灾新闻，压都压不住，烧死的几个政商要员家属，及其关系网纷纷倒戈于三联帮，有些三联帮管辖的盈利场所，突然就会冲进一群来路不明的混混打砸，要么就是被执法人员上门调查。 一连串噩耗打的三联帮是措手不及。 这已经不算阴谋了，傻子都能看出来敌对势力这次是憋着一股劲憋了好久，打算对三联帮下狠手了。 平时都是柳巳月决定帮内政策大方向，以及处理紧急状况，偏偏这种要命的时候居然联系不上她。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不管谁给她打电话，听筒只有这个提示音告诉大家，她的电话打不通，因为这个时候的柳巳月正在深山老林里面，哪来的基站。 早有人对柳巳月充满了怨言，只是以前有柳巳月在的时候，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帮派正处于水深火热之际，这位帮主又不知所踪，三联帮一部分人忍无可忍，高调宣布独立出去，不再认柳巳月为帮主。 三联帮剩下的两个堂主都快急疯了。 他们把柳巳月带去的成员，只要是有大哥大的，号码挨个拨打了一遍，终于，有个电话打通了，这人是柳巳月专门留在山脚下接应大家回去的，幸好他配了大哥大。 一听柳巳月原来进了山，帮内对她的心情五味陈杂，想发火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怕人看到，台岛这边也顾不得别的，连忙催那人上山去找柳巳月。 那人沿着后山玩命往上赶。 攀过半山腰的岩石层时，他恍然间看到一片荒地，荒地中的老宅门口，一个人形的黑影正在追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两人绕着老宅你追我赶，黑影追上以后，就开始从女人嘴里往外掏一些奇怪的东西…… 负责接应的成员挠挠头发，这把他看得不明所以，可惜这会儿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他又加快脚步往山顶赶去。 终于见到了老板。 “行，我知道了。” 从传话人口中听到台岛的局势之后，柳巳月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的就往木屋那边看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都火烧眉毛了老板居然还走神？不知道老板着不着急，反正负责传话的人都急得恨不得马上飞回台岛去。 好在老板总算明白了事情轻重，跟田会军交代几句之后就带一批人往山下走去，准备立刻返回台岛。 结果下山没几分钟。 一名青衫男子单手揪着一个小女孩的马尾辫，大摇大摆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 那个只剩下了一个马尾辫的女孩，应该就是老板的女儿，小曼曼，听说曼曼以前是双马尾，不知道什么原因少了一只马尾辫，导致她现在剩下的一个马尾辫辨识度极高，稍有强迫症的人，看见这根不对称的马尾辫就移不开眼睛了。 可是…… 为什么老板的女儿在天上飞？ 对于这个问题，柳巳月似乎知道答案，然而她并不想给在场的几人解释什么，强行掐掉了这个话题，继续带人往山下走去。 虽然老板不让说，也不许问，可是一个大活人在天上飞怎能不让人在意，路上，一行人不断用眼神交流，不知不觉，下山的速度因此慢了下来。 柳巳月回头瞥了他们一眼。 几人顿时心神具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要在天黑之前订上机票，要是延误了航班，我就只好用你们渡海了。”柳巳月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位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主子，前任白虎堂堂主是怎么死的，帮内老成员可是历历在目，虽然她不一定会搞死自己，但也让几个大男人吓得不轻，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柳巳月匆匆赶往了邻市。 当今的青阳市是没有机场的，最近的机场在隔壁城市，要不是柳巳月不带停歇的赶路，今晚的航班她还真不一定能赶得上。 等候大厅中，临在上飞机之前，一通电话打到了柳巳月这里，看号码就知道是国际长途特有的乱码，柳巳月随手接通了电话。 “喂？” 听筒传来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 “是不是很奇怪？” 这道声音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戏谑，就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熊孩子，在向他的家长炫耀他的战果，柳巳月怔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阴间也有电话，让我想想，你那点钱，够不够横跨阴阳的长途话费？” “哈哈哈——” 电话那头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你就嘴硬吧！柳巳月啊柳巳月，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到现在还能在电话里笑出声。” 旁边几名帮内成员闻声止步，都在看着柳巳月，柳巳月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啥的干啥去，而她自己则是到一边的长椅，靠着椅背叠起腿坐了下来。 “按我对你的了解，宏鹏，你的脑子想不出来诈死的主意，而且还不止如此。”柳巳月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小灵通。 这是通讯运营商公布了明年才会上市的新型产品，拥有着大哥大不具备的许多新功能，其中之一就是短信服务。 众所周知，bb机只能单向接受信息，无法双向传输，小灵通的这个功能恰到好处，此时柳巳月悄然编辑出去了一条短信，然后她就继续坐在长椅上跟电话对面的人打起了唇枪舌战。 “既把我帮派几千万的产业付之一炬，又把我培养的骨干精英一起烧死，顺便弄死了几个关系网比较深的官员和富商，一江祸水东引而来，这是想一口气淹死我啊？”柳巳月调侃道。 明明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装蒜？周宏鹏的气息粗重了些许，可能是柳巳月风轻云淡的语调刺激到了他，他反讽道：“我就怕淹不死你！” “不知道，不关心。”柳巳月编辑着新的短信：“我比较关心你的处境，对你身后的人来说，现在的你已经没用了，对你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你诈死变成真死，永远的闭上嘴，我要是你就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这个就不用帮主操心了，哦，忘了，咱们三联帮内部哗变了，分裂出去了一部分，现在应该不能叫三联帮了。”周宏鹏在电话里得意的笑道：“二联帮如何？” 柳：“快三十岁的人了，你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周：“关你屁事？” 柳：“当然和我有关，你背后的人给你出谋划策，给你出人出钱，就为了搞垮我，可以说他们的布置很严密，除了一件事他们错了。” 周：“……”（屏息） 柳：“选你合作。” 周：“一个马上就完蛋的女人哪来的自信？我也给你句忠告吧，我要是你……” 柳：“我以前教过你来着，有句话叫做，亲君子远小人，为明主，你只看到我亲近了哪些人，以为干掉他们会让我痛心疾首吗？今天我再教你一句话好了，亲小人远君子，是枭雄！” 周：“……”（沉默） 柳：“你烧掉的夜总会，我早在半年前就定好了项目改建，改做别的行业，谢谢你啊，帮我省了一比拆除费用。” 周：“……”（噤声） 柳：“至于死掉的那些帮会成员，可惜了，一个个都是好小伙子，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不怎么听话，所以我才安排到你那去，没想到你帮我把夜总会连他们一起报销了。” 周：“你、你放屁！” 柳：“对了，你知不知道大哥大其实有录音功能？” 周：“……”（茫然） 柳：“骗你的，大哥大没有录音功能……你先别失望，台岛电信可以做到监听你的电话，录下我们的对话内容，你想想，如果我把这段录音公开，那些把矛头对准我的死者家属，会把矛头转移向谁呢？宏鹏，你，真的安排好你的后路了吗？” 周：“你把电信的人收买了……” 柳：“不然你以为咱们市的大哥大基站怎么会全都中断呢，电信能做到的事可多了，因为我算准了你会按奈不住胜利的喜悦，给我打来一个跨洋电话做胜利者宣言，所以啊，我老早就找电信求证了我的想法没有可行性。” 周：“……” 柳：“根据转接电话逆向寻找市话段子，找出对应端口，再从端口沿着跳线找出ft设备对应端子，判断端口所在局向区域，以及主干电缆，以及归属地配线箱，这样一来，就能根据资料，直接找到配线箱分管的分线盒，然后，只需要沿着分线盒接出去的电话线一路找过去……” 啪嗒。 电话对面传来东西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我就能抓到你了啊。” 柳巳月冷笑着看向小灵通屏幕。 这样的笑容看得几个大男人浑身不寒而栗，只听她沙哑的声音低声呢喃着：“都说了让你赶紧跑，这可是我对你最后的关心。” ------ 公司正在做拆分上市计划，春节一过可能要开分公司了，所以年底比较忙，老是赶不上更新，你们看我总是熬到半夜才更，就知道我回家多晚……各位请谅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母与女 那是十年前了。 那时候的周宏鹏还在台岛国语大学读书，按家里要求走精英路线，准备参政，如果没有意外，十年后的周宏鹏应该会站在演讲台上，面向市民宣读他的政治理念。 世事难料。 周宏鹏的父亲不甘心白虎堂堂主的位置，暗中联合cia特工，密谋害死了当代三联帮帮主，为了搅乱台岛局势，cia特工转手就卖了周宏鹏的父亲，彻底让周立国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没有人喜欢叛徒。 三联帮更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一天，周宏鹏记忆犹新，曾被父亲瞧不起的破鞋，那个大家都叫她小月的黄毛丫头，亲自带人冲进台岛国语大学，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正在听课的周宏鹏从学校里抓了出来。 周宏鹏忘不了。 同学与老师是以怎样的眼神目送他被抓走，以及再次见到父亲时，那种天塌下来了的恐慌感，柳巳月将父子二人带出海，坐船开到了公海上。 然后。 周宏鹏亲眼看着柳巳月是如何将他父亲拎出麻袋，如何用手指粗的钢筋插进父亲身体，绑上麻绳，捆到鱼竿上，亲手将周立国扔进海里，用他做活饵钓起了鲨鱼。 柳巳月抓着鱼竿，开动的船只拖着周立国，将他的血在海里撒了一路。 血腥味终于引来了那些凶残的鲨鱼，听到父亲发出惊叫声时，明明没有人限制周宏鹏的自由，他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是惊恐而又盲目的听着父亲惨叫。 鲨鱼群活活把周立国撕成了碎片。 无论他怎样求饶，持着鱼竿的柳巳月都不为所动，直到水里彻底没了动静，柳巳月才将鱼竿提起来，顺带从水里抽出了半截连着肩膀的尸块。 要不是三联帮的元老为周宏鹏求情，周宏鹏相信这个女人绝对会让他死得十分凄惨，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宛如获得新生，在得到柳巳月的答复后，他都不敢相信柳巳月居然放过他了。 非但如此。 柳巳月还同意他继续留在三联帮。 也许是因为杀了他的父亲而心有愧疚，这个女人对周宏鹏要比其他人宽松许多，甚至有时还教他一些东西，后来柳巳月果真把白虎堂交给他管理了，算是继承了父亲的职位。 直到几年之后。 周宏鹏仍在柳巳月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生存着。 要不是柳巳月上次出行，让他的祸心死灰复燃，这次柳巳月离岛时，恐怕他还没胆子跟敌对势力接触，此时周宏鹏清醒了过来，但也已经晚了。 三联帮帮内哗变，青龙堂骨干精英以及玄武堂一批强将，高调宣布与三联帮一拍两散，独立了出去另谋生路。 没错。 这些人确实是走了一条不寻常的路。 看到这些穿着电信工作制服的三联帮精英破门而入，周宏鹏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狗屁哗变，什么扯淡的独立，演戏能演到如此具有专业技术，只能说周宏鹏太希望柳巳月倒霉而潜意识相信了这些戏子演出的反间计。 他从头到尾都被柳巳月牵着鼻子走。 房门被人撞开之后，周宏鹏转身就跑，从窗口跳出了公寓，双手扒着防盗网悬挂到了公寓外面，他低头一看，底下一群穿着电信工作服的熟面孔早已包围了这里，各个手里提着砍刀，冷冰冰的盯着他。 下路无处可逃，周宏鹏只能往上爬。 “原来你十年前就想弄死我……”周宏鹏仔细回想起来这些年的一幕幕。 柳巳月从来不是轻易妥协的性子，她若妥协，除非是她计算好了以别的方式达成目的，当年她就已经对周宏鹏动了杀心，岂会听取元老的求情就随便放过周宏鹏。 她对周宏鹏越好。 大家就以为她越信任周宏鹏。 只要周宏鹏稍有反骨，总有一天他会露出獠牙，然而柳巳月最不怕的就是周宏鹏背叛她，因为她从十年前就在等着周宏鹏翅膀硬了的这一天。 柳巳月去大陆是为了看女儿？是为了给田莉莉报仇？是为了解决宗家分家的恩怨？还是为了突破武学瓶颈挑战宗师的境界？可以说柳巳月从一开始目的就很明确。 利用周宏鹏把潜藏在水下的大鱼全都揪出来。 一劳永逸。 其他都只是柳巳月此行附带的目标之一。 大陆国际机场的等候厅内。 “老板？” 小弟此时看柳巳月盯着大门沉默不语，看得出老板有心事，可是电话铃响了这么久了，能给老板这么锲而不舍打电话的肯定是有正事，于是这位做小弟的只好硬着头皮打断了老板思考人生。 柳巳月当然知道有人在给她打电话。 事情的结果她早预料到了，这个时候无非是通过电话，从电话对面确认事实而已，只是柳巳月终究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 人啊，有时候就得给出血的教训，不让人知道怕，总有人会去尝试在死亡的边缘展翅高飞，并非柳巳月生来就如此狠辣狡诈，有人想要她的命，不狠不毒，死的就会是她。 柳巳月接通电话。 “老板……”电话对面的人欲言又止：“周宏鹏没抓到……” “嗯？！” “他跳楼自杀了。” 这让柳巳月有些意外，那个怂成狗的棒槌居然有勇气自杀？对于柳巳月的意外，只能说她忽略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周宏鹏宁肯自杀也不敢面对她。 “死了也好，不然等我回去弄得血淋淋的，又要洗好几天澡才能洗掉血腥味。”柳巳月松了口气。 航班到点了。 回了台岛以后，还有许多事务需要柳巳月处理，等她彻底解决了台岛的内患，或许哪一天她就可以把曼曼和老母亲接到这边来，这么一想，柳巳月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而在另一边。 翠华山，山顶。 手里的傻妞这一路嚎的就没停过，踞神用牛顿式催眠法让曼曼通过物理手段昏睡了过去，随后他就地盘腿而坐：“虽说心智会与年龄一起成长，不过嘛，你比较特殊。” “此次来翠华山历练，对你而言是个契机，话不多说。”踞神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缝：“我们梦中相见。” 道分两派。 悟者道需要极高的悟性与智商，以脑力计算天地规律，以想象力领悟世间真理。 行者道需要强韧的意志和生命力，万事实践出真理，走遍天下挑战各路高手，从荆棘坎坷中寻找真知，在生与死的战斗中涅盘重生。 相较于前者，行者道是一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所以大多数求道之人修的都是悟者道，像是曼曼这种傻妞，悟者道天赋几乎为零，只能去修行者道。 以前是没机会，如今李良可在翠华山使出分神神通，便能让踞神附身于曼曼的胎光之中，从而做到许多事。 比如。 “我…在哪儿……” 潮湿，冰冷，曼曼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抓到了一间阴暗的牢房里面，她从臭烘烘的单人床上坐起来，顿时看到了刻在墙上的血字——回头看。 曼曼下意识转头望向身后。 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猛然扑向了曼曼。 “呀！！”曼曼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小丫头浑身遍布冷汗，呼哧呼哧喘着气，慌忙坐起来连滚带爬的要跑，想来是被噩梦吓的不轻，踞神摸摸下巴，他想了一会儿，沉吟道：“不好意思，放错剧本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随风潜入梦，仙山传神功 慌不择路的曼曼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双氤氲着神光的眸子又一次与她对上了视线，还是同样的眩晕，还是同样的味道，当时曼曼就昏了过去，下一秒，她的“神”进入了踞神编织出的梦境之中。 云顶。 数百根石锥拔地而起，凭空生长到了云层中去，几息之间便已在数千米高空形成了一片桩阵。 曼曼睁开了眼睛。 无比真实的罡风吹得曼曼冰冷彻骨，此时她两脚分别踩在一根手腕粗的石锥上，而在她的下方，则是遮蔽了大地的云雾。 曼曼低头一看。 “妈呀！”当时曼曼就腿软了，站也站不住，眼看着就要失足摔下去。 跻神一步踏在空中，脚下顿时爆发出无比强劲的罡风，狂暴推力当即将他身体射了出去，眨眼间飞射到了曼曼身旁，跻神揽住小丫头滑翔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右腿踢出一脚，借着罡劲与空气的碰撞，从而让身体止住冲势，降落到了其中一根石锥上。 小丫头脑袋有点懵懵的被跻神放了下来。 “瞧你把孩子吓的，都不会说话了。”踞神从虚空中缓步走出，脚步轻点于石锥之上，几次起落之间飘到了跻神身旁。 踞神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温声细语道：“别怕，这是我双胞胎兄弟，你叫他跻就可以了，等会儿让他陪你练功好不好？” 小丫头顿时警惕了起来。 这个不正经的踞神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会这么温柔说话？虽然曼曼对他了解不深，但总觉得这人绝对没按好心，就算在笑也是笑里藏刀。 于是小丫头朝着跻神看了过去。 黑色短衣，短发，面容阴沉似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相较于踞神的浪荡，跻神要比他严肃了许多。 “这里是你的梦。” “我用神通潜入你的胎光，以你的梦境为原型，编织出了你眼前看到的世界。” 刚开始小丫头还以为说话的人是跻神，然而跻神的嘴唇始终没张开过，仔细听了会儿，她才发现这道声音竟找不到来源，或者说，四面八方都是这个声音。 “以前你生活在城市中，现实条件限制了你修习真知的路，在这里，我能传授你许多现实世界无法学习的东西。” “我毕生在寻求长生之道，终究难逃寿命的尽头，我斩断前尘，一次次转世，以此延续我的生命，每一世我都在寻找生命的真理，探寻永生的奥秘。” “而在这漫漫旅途中，我也遇到了无数强大的对手……” 云海翻涌。 仿佛是在响应这道神秘声音，下方的云雾呼啸着涌来，在桩阵上凝聚出了一道道身影。 “异邦的战争皇帝。” “元素文明的传奇塑能师。” “机械文明的钢铁军队。” “原始世界的古神。” “漫游宇宙的星空巨兽。” “无底深渊的恶魔领主。” “主位面的新神。” “高武文明的外道魔罗。” 现实中，李良只能供给一道阳神在翠华山自由活动，梦境属于精神世界，只要是在精神大于物质的秩序下，不牵扯到现实规则，那么他的阳神便可为所欲为。 这些由云雾凝聚而成的形象，十分逼真，它们都是李良曾经面对过的坎坷险阻，不管是比星体还要巨大的兽类，还是冷酷铁血的热武器军队，其中传递出来的神韵看得曼曼头皮发麻。 练武可以练到打飞子弹吗？ 可以战胜这头悬浮在外宇宙的星体巨兽吗？ “长生一道，路艰途险，欲阻我长生者，破之，欲毁我长生者，戮之，八荒六合乱我长生之道，自是百战不怠。” 此时踞神站出来用他最擅长的方式解说到：“意思就是说啊，看我不顺眼无所谓，谁要是敢坏我好事，我就打的他妈都不认识——” 话还没说完跻神踏空而来，一个闪身，狂暴的罡风便已裹着旋风踢向踞神横扫了过去，踞神罡劲外放，形成的护体天罡却在这爆炸性踢击下如玻璃般层层破碎。 咔嚓。 匆忙中踞神抬手格挡，结果还是被跻神一脚给射了出去。 “你闭嘴。” 这是跻神第一次开口说话。 倒飞了老远的踞神稳住身形，缩地成寸重新回到这里，掸了掸衣袖那不存在的灰尘，老神在在的背着双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跻神陪着小丫头听李良的声音。 “仅为生存，你也该精通自保的本领，但我观你天资鲁钝，学习技艺始终难以寸进，何谈追寻大道真理？非要逆流而上，你也只能去做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行者了。” “悟者道的资质万里挑一，余者皆凡人，然，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道，终究是对没有资质的凡人留下了一线生机，可这条行者之道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是否要踏上这条路，选择权在你。” “选择做一名凡人，醒来后你会忘记这场梦，回归你的生活。” “选择做一名行者，你必须战胜我两大阳神，无论何种手段。”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仙山入梦传神功，上章标题又放早 “……事情经过就如我所说。” 翠华山上，负责监视的情报工作人员，如实叙述了交流会上发生的种种状况，杨光耀使出的“剑气”，柳巳月活活打死了杨光耀，现场开始混战，以及最重要的，制止了这场混乱的青衫男子。 “我觉得…这个世界说不定真的有……” 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如果是以前，普通人或许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念着举头三尺有神明，但它对芸芸众生来说，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有吗……” 白颖琦叹了口气。 有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例如李良才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武力？白颖琦曾一度好奇李良的师父是谁，究竟是谁教他的功夫，这么恐怖的身手总不能是天生的吧？ 如今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官方组织派人盯梢的小动作李良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们这回很聪明的知难而退，没在李良梦中传功的时候主动找过来骚扰他。 此时李良趴伏在屋内，身体进入了深层睡眠，仅留一魄“尸狗”看守肉身，而他阳神则是进入梦中，附身在了曼曼的胎光之上。 三魂七魄。 主神胎光控制着人类的思维中枢，此时李良以曼曼的第一视角，存在于踞神编织出的梦境世界中，他在心中与曼曼沟通，简单说了一下曼曼的资质，便将现实情况告诉了她。 云雾凝聚而成的一个个形体，都是李良转世之旅遇到过的，曾对他有过致命威胁的强大生命体，行者之道可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路，那是留给没有仙缘的凡人的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甘于平凡。 要么去做行者。 面对神秘人给出的选择，曼曼咬了咬嘴唇：“我听良蛋儿说，你是他的师父，良蛋儿那么厉害，他练的一定是那个悟什么道……吧？” “不。”李良不假思索道：“尽管有着绝佳的悟性，但他一直走在行者的路上，未来他也会一直走下去。” 曼曼心中迷茫尽褪：“那我也要学行者！”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之前说过……” “来呀！不就是打败你的分身吗，你们两个一起上好了。”曼曼握紧了拳头，胸中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那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火焰，而是代表着生命力的阳火。 也不奇怪，现实中曼曼是绝对没有这胆子飘起来的，梦里，人对自身意志掌控的程度偏低，总是容易干些出格的行为，看来是被压抑久了，以至于曼曼在梦中把心里的情绪一股脑宣泄了出来，李良有点想笑：“你飘了？” 每当人类发怒、狂喜等等情绪激动的时候，阳火就会烧的特别旺盛，如似顺应这片梦境世界原主人的心愿，本该由踞神控制的梦境，开始出现了一丝反抗，虽然微弱，那挣扎的力度却真实存在。 于是李良逐渐放松了踞神对梦境的控制，任由小丫头阳火壮大，只见一身红衣短袖的曼曼拉开了游龙刀起手式，姿势不太标准，气势倒是挺足。 “打我两个？我从不知道你有这种魄力，来吧？” 当李良说完这句话，踞神和跻神同时动手，两道阳神，分别代表李良的天罡与内丹两大专长，所以战斗风格各有不同。 踞神操纵天罡乘风飞向了曼曼。 跻神脚踩空气形成爆炸性反作用力射向曼曼。 看到两位大神果真一起动手，当时曼曼惊慌了片刻，争夺梦境控制权的力度稍弱了一瞬，可是很快她就重新鼓起勇气，强行不去回想踞神留给她的心理阴影。 “我能行……” 曼曼咬着牙，不敢看下面，她就死死盯着速度最快的跻神，迎着跻神扑跳了出去。 果不其然，跻神一脚就把曼曼踹的飞了起来。 胸口疼的曼曼几乎喘不过气来，梦境削弱了她些许神智，疼痛可不会消失，梦是梦，做白日梦也得遵守白日梦的基本规则，这一脚差点就把曼曼自我保护机制刺激了出来，好险没有从梦中直接惊醒。 她浑浑噩噩的爬起身。 位于数千米的高空，一不小心就会从桩阵掉下去，更别提被踹飞出去，曼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她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明。 人在苏醒前是处于浅层睡眠阶段，梦境画面将会与脑中的臆想失去同步，这是曼曼快要从梦中醒来时的征兆，李良可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就苏醒。 踞神悬浮于高处，也不打贴上去打近身战，他好整以暇的依靠着空气坐下，翘着二郎腿，随手弹出一道道天罡，化作罡风远距离攻向曼曼。 神通开天衍生出来的天剑十三式一招比一招猛，用这玩意儿打曼曼绝对一招就把她弄醒了，所以踞神就用温水煮青蛙的幅度陪她玩玩。 跻神可就不惯着她了。 一拳一脚都是结结实实揍上去的，力度全都控制在惊醒曼曼的临界点上，既让她疼的眼前发黑，又让她不至于当场惊醒过来。 “有趣。”跻神阴沉的嗓音如此说道。 他放缓攻势，猛地后撤出去和曼曼拉开了距离，随后跻神一手撑天推向头顶，一手撼地压向胯下，躯干上下两部分各自朝相反的微微扭去，每当跻神的躯干多扭一分，便有滚雷般的闷响在他中丹田回荡。 “两生归息功。” 这是一门特别反人类肢体构造的功夫，因为世间没有多少人的柔韧能把身体扭到这种不可名状的程度，随之带来的就是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诡异增幅。 跻神隔空打出一拳，普通正拳。 拳锋击穿空气后，形成的风压凝而不散，如一条长龙般的透明气柱轰向了曼曼，踞神在高处看得连连咂嘴：“原来我还有这么残暴的一面，连自己徒弟都能下杀手，虽说我确实很想一掌毙了这蠢到不可救药的家伙……” 手炮。 这两个字形容跻神打出的风压简直再贴切不过，幸而跻神有点分寸，没用上发劲融合的变化，所以他的手炮只有针对打击目标的直接冲击力，并不具备透劲、暗劲、崩劲之类的效果。 一连十几拳打出来，风压轰的曼曼几乎下不来地，刚开始曼曼还知道喊疼来着，这会儿她连疼都喊不出来了，只要张嘴便被风压灌得两边腮帮子如红旗飘展，她能做的就是死死闭住眼睛，紧咬牙关，然后在这摧枯拉朽的风压中，如一片浮萍随波逐流。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绝世高手。” “因为我和我妈约好了的，当我成为绝世高手的那一天，我就会脚踏祥云接她回家。” 手炮轰的曼曼张不开嘴巴，此时有些莫名的情绪从她心中涌了出来，跻神带来的压力越大，她情绪的波动幅度越是强烈。 “妈妈回来了，在我们履行约定之前她就回家了，就算没有成为绝世高手我也算完成了梦想，是吗？但我还是一直坚持着学武，为…为什么……” “我到底为了什么而去坚持？” 顶着狂暴的风压，曼曼的眼睛强行睁开了一条缝。 “我……” “如果不去坚持，我就没有理由留在良蛋儿的身边了，是的，那个讨厌的家伙，脑子里只知道练功，一点也不懂得照顾女孩子，我不跟他学武，他一定会赶我走的。” 飘曳了不知多久之后曼曼忽然有了行动，她看到石锥，抓住机会抱了上去，顶着风压任下半身被吹的向上倒飞。 石锥难以承受她的重量，咔嚓断裂，飞出去没几米她眼疾手快，又抱住一根石锥，手脚并用贴着石锥环抱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记不清了，可是每当我看到他就好开心，会有种温暖和满足的感觉从胸口散满了全身，我不敢去想和他分开的画面，只要一想，胸口就疼的冰冷麻木。” “所以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的功夫太厉害了，我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勉强跟上他，可是现在我发现，我连努力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行者……” “是我唯一的机会！” 阳火蹭蹭上涨，曼曼的双眼逐渐亮起一抹微光，那是过于强盛的阳火通过心灵之窗显露在外的体现，当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时，无比强烈的愿望贯彻到了她的意志之中，从而使她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极致，梦境的控制权直接被曼曼夺了回来。 这便是阳神初显。 她终于开窍了。 梦境世界规则被曼曼重新改写，秩序由她心意而动，风压似乎也不再那么恐怖，此时曼曼抓着石锥，艰难的爬起来，迎着风压使出全身力气一跃而起，一头朝着几十米外的跻神撞了过去。 曼曼的铁头劈开了风压，一瞬间飞到跻神面前，结结实实顶到了跻神的肚子上。 跻神也没躲，挨了这一下之后，跻神从衣服到形体片片崩碎，就此离场，天空上的踞神打了个响指，原地自裁，身体同样化作玻璃般的碎片从曼曼的梦境中消失。 “你赢了。” 附着在曼曼胎光上的李良传音道：“我让你战胜我两大阳神，并非让你打赢他们，而是让你感受行者道勇往直前的意志，既然你能掌握梦境的控制权，那么就可以证明你已经有了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魄力，这对行者来说恰恰是最重要的理念。” 风停云静。 曼曼正想说话却发现身体竟然失去了控制。 这丫头以为自己真的压过了李良的阳神一头，殊不知李良就没跟她认真打过，李良准备通过附身神通，把他一些技艺的感悟和天地规律的知识传给曼曼，这个时候怎能让这丫头乱动。 于是曼曼就在李良的控制下盘腿坐在了空中，丹决与游龙刀的奥妙尽数传入曼曼意识中去。 丹决·添薪。 丹决·放阴。 丹决·炼鼎。 游龙·蛟龙出海。 游龙·斩风波。 游龙·斩！ 第一百二十八章 核心力量与内丹 此次翠华山之行，两名弟子各有机缘，小黑从混乱与惊恐中突破自我，在技艺精进的基础上初窥一刀流，曼曼则在梦境世界中，找到了属于她的行者之道。 “这就是丹决吗……” 温热的暖流从小腹涌到了胸口，好似在为曼曼积蓄气血，此乃丹决吐纳术中的技法“添薪”，取自添柴生火的意思。 前者乃是利用体内经络发劲来搬运气血，其后的技法“放阴”，顾名思义，就是纳入外界的阴气来烘焙体内阳火，从而达到锻体的效果。 最后一步炼鼎。 气血是薪柴，阴气是催化剂，最终要炼这颗“仙丹”的还是曼曼自己，肉身才是鼎炉，以前李良确实给曼曼讲过丹决的大纲，只不过她对丹决的印象，仅限于某种特别难受的呼吸方法。 今天她可谓是大开眼界。 掌握了丹决的“放阴”之后，即可使出基础增强技，真气爆发，而这并不算完，放阴后面还有炼鼎，这才是以凡人之躯窥探超凡的基础。 核心力量。 放在某些高武文明，丹决其实是大多数修炼体系的入门，属于筑基功夫，练武的都知道练下盘，要把下盘练稳，可当有一天，战场从地面转移到了空中，这时候只练下盘功夫可就不一定有用了。 曾为凡人时，力从地起。 炼鼎化丹后，力由心生。 空战没有什么能踩的东西拿来借力，人在空中很容易就会变成活靶子，也别想在空中发力攻击对手，包括游龙刀这种动不动就飘起来砍人的功夫，同样对核心力量的要求同样很高，所以李良才决定让曼曼练丹决。 平衡性、发力点、卸力点、身体重心等等方面，丹决·炼鼎囊括了对自身掌控的综合***，可以对核心力量进行有效的锻炼，尽管这在李良看来只是筑基功夫而已，但对于不懂的人来说，比如曼曼，无疑于听天书一样。 因此李良使用附身神通，附于曼曼主神胎光之上，以第一视角，操纵她的思维为她亲自示范丹决与游龙刀两门功夫，并将两门功夫的体感传识给了她。 此时曼曼沉浸在丹决的奥妙之中，跟随着李良的指引，按照丹决的运行路线搬运气血，刚开始还是由李良主导丹决，后来已经逐渐可以笨拙的跟上丹决的节奏。 到了这个程度李良便放开控制，剩下只能交给时间去沉淀两门功夫的熟练度，此时曼曼全心全意的练着功，对于外界全然不知。 半梦半醒之间。 曼曼感觉有人抱起了她。 三魂七魄中的尸狗本要做出预警，可当曼曼闻到来人身上的气味，那即将惊醒她的尸狗魄便老实了下去，然后她舒舒服服拱了拱对方的胸口，便在对方怀中睡了过去。 “该回家了。” 被人抱着不知走了多久，路上，曼曼朦胧的听到一些人对话。 “真巧啊小师傅。” “大家都顺路，不如坐我的车回去，正好小江有些东西想请教小师傅。” “青阳市的基站年底就能建好，改明儿我让小江给您送一部小灵通过来，以后方便联络……” 这是曼曼从小到大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一觉睡了两天两夜。 通常来讲，人在长时间睡眠后，身体反而会疲乏无力，第三天曼曼在床上醒来，非但不觉得肢体僵硬，精神居然出奇的好，浑身轻飘飘的，充满了活力。 “啊……” 曼曼猛地坐了起来：“良蛋儿！” 醒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李良，结果刚下床她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浑身光溜溜的，小丫头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朵根。 可是看到这地方是她自己家里，仔细想想，估计不是李良给她脱的衣服，说不定是奶奶回来了？曼曼失望之余又有点紧张。 她最不愿面对的就是奶奶冷漠而又厌恶的表情。 “嗯？”曼曼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就说哪来的异味呢，原来这股臭臭的腥味是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死良蛋儿，臭良蛋儿，居然把她这位淑女独自撇到屋子里发臭，真是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 曼曼撅着小嘴，小声埋怨着李良，索性光着身子去厕所洗澡。 她推开了门。 客厅中的李良与小黑面对面坐在棋盘两边，师徒俩正在下象棋，此时小黑的爪爪放在“炮”上，可以看出它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炮”推过去吃掉李良的卒子。 曼曼盯着师徒俩看了一会儿。 然后就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这叫声好像并不是多么惊慌，反倒还带着一丝兴奋，只见曼曼尖叫完就嘭一声关上门躲回了房间里。 小黑好奇的扭头朝着房门看去，李良一把就将它的狗头拽了回来：“下你的棋，少管闲事。” “呜……”小黑显然还在犹豫该不该走这步棋。 李良手指敲打着棋盘催促道：“想好了没？拖的越久，你午饭吃的越晚。” 最后小黑还是用炮推掉了李良的卒子。 李良面不改色的拿马顶掉了它的炮，并对它下达了最终通牒：“将军。” “呼哧……呼哧……”小黑瞪着眼睛喘起了粗气。 它跳起来翻了个跟头，开始在地上来回打滚：“汪汪汪汪汪——”打完滚它重新回到棋盘前蹲坐下来，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心疼的把大骨头推给了李良。 李良可没管这根骨头卫不卫生，拿上肉骨头就当着小黑的面啃了起来。 这时穿好衣服的曼曼从房间里跑出来，没敢跟李良说话，蹬蹬噔迈着小步子溜进厕所，不一会儿厕所里就传来了花洒水声。 空气中残留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腥臭味道。 梁母拎着菜篮子回来，进门就闻到了这股气味，不过看到李良时她却忽略了房子里的异味，脸上尽是温暖的笑容：“小良蛋儿你们先玩着啊，奶奶去给你们做饭饭。” 然后梁母就乐呵呵的去厨房准备午饭。 曼曼的奶奶早在前几天就出院了，这一次梁母回来后，整个人像是变了个模样，曾经弥漫在身上的阴郁好像全都不见了踪影，也会笑了，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老头子，今儿个中午，我给咱家炖鸡腿好不好？” 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梁母自言自语着：“小曼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补身体……哦对了，老头子，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你等着，我去取过来。” 说着梁母珍而重之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 “我明白你气小月，说实话，我也气。”梁母抿了抿嘴：“这丫头，有什么事从来不告诉咱俩，如果不是白警官和莉莉，咱俩恐怕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看到没，这可是国家给咱们小月颁发的勋章，那些大人物亲自送过来的，我舍不得打开盒子，下次等小月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再一起打开看……” “什么？你已经见过小月啦？” “小月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小月是胖了还是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忙前忙后做好了午饭，梁母将放着勋章的小盒子贴身放好，端着饭菜回到客厅，刚好撞见曼曼要逃回房间。 多年养成的呵斥习惯使梁母下意识喊道：“过来！” 刚喊完时梁母一怔，心里莫名涌出一抹酸楚，见到曼曼搓着小手害怕的走了过来，她将饭菜放到桌上，有些生硬的对曼曼说道：“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十年来漠然以对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即使梁母已经解开了心结，她与曼曼相处的方式也没法马上就转变过来。 不过现在的她确实少了许多戾气。 “良蛋儿，你也留下吃个饭吧。”有曼曼在场的时候梁母对待李良也变得生硬了起来，当着曼曼的面，她始终不太适应露出温柔的一面。 饭桌上曼曼小口的吃着，低头吃饭一声不吭，梁母毕竟是个成年人，她为了打破僵局，主动给曼曼夹了一根鸡腿，也不招呼她，兀自吃完就去厨房忙碌了起来。 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假装很忙碌的样子。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就先走了。”李良饭后放下碗筷：“明天我还要去学校报道，有些东西得准备准备。” 他揉了揉小黑的狗头：“走吧？别馋了，回去给你吃大排骨。” “嗷！” 小黑收拾好它带来的骨头，装进小书包，叼着背带跟李良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就在李良回家后的第二天，便有几名自称通信管理局的技术员，专门跑来酒钢家属院，说是检修线路，离开时却偷偷把后院的摄像头给拆了。 一连半个月，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骚扰找上门来，这段时间，李良就和正常的孩子差不多，经由父母安排进入黄河小学，正式入学读一年级。 刘老师万万没想到。 这个曾在学前班祸害她不浅的问题少年又和她相遇了，而且还是同样的师生关系，又一次共处同一个班级。 “李良！” “到。” “请坐。” 每天早上点名如此重复循环。 黄河小学属于实验级学校，哪怕是普通班，规矩也比其他学校更严格一些，而让同学们奇怪的是，每天刘老师除了早上点名时叫过李良的名字之外，上语文课，哪怕李良举手她也不叫李良回答问题。 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刘老师：“这节课我们学习认字，天，地，人，有哪位同学认得这三个字吗？” 此时李良举起了手。 刘老师：“在座的一些同学以前都在咱们学前班待过，难道学前班我没教过你们吗？” 李良又举起了手。 刘老师：“这样好了，我换个形象点的提问方式，从我在黑板写的这三个字上，你们联想到了什么？” 李良：“三才阵？” 刘老师：“……谁允许你说话的！” 治标不治本的后果就是李良学会了抢答，数学课还好点，随着教材越发严谨，数学课本的卡通图画和寓言应用题越来越少，没有李良发挥的空间，语文就没办法了。 比如语文课本上要求背诵的唐诗宋词，诗词的原作者可能都没想那么多，创作这些名传千古的诗句时，原作者可能只是应景有感而发就给写出来了，偏偏老师就是要让同学们解读原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感情，这种问题去问原作者，原作者也懵啊。 有一次李良在课堂上专门问了刘老师这个问题，于是他就被老师下课叫到了办公室。 刘老师知道这家伙喜欢钻牛角尖，而且她也深深的明白她钻不过李良，所以就把李良叫到办公室私下对线，这样一来就算输了起码也不会被公开处刑…… 刘老师：“你就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上课吗！你到底有没有课堂纪律，多少次了你说说，在课堂上公然顶撞老师？” 李良：“我顶撞啥了。” 刘老师：“老师讲话学生不许驳老师嘴！” 李良：“我什么时候啵你嘴了。” 刘老师：“还不是驳嘴？你自己说，我讲课讲的是书本上的内容，我教大家的诗词也是按照书本上教的，你有什么资格质疑书本上的知识？” 李良：“哦，原来你是在说这个，我说的没错啊，我又不认识作者，我哪知道他当时写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书上让我猜，我哪猜的着。” 刘老师：“啊！！！” 李良：“老师别生气，我是真不明白书里想要表达的想法，要不这样吧，老师你来猜一下这首诗，我也挺好奇老师你是怎么从诗句文字就能对原作者读心的。” 刘老师：“……好啊！来啊！” 于是李良取来一张纸，执笔在上面写了起来，刘老师喘着粗气，全程怒目瞪着他写完了整首诗句。 《丹决》 阴心铁血铸雷峰， 气聚少阳白日升。 采药炼鼎修阳神， 返虚合道受长生。 看完这首诗之后刘老师面色略微不太自然，刚开始她还想着借此机会好好教训李良，想在给李良解读诗词的时候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而当李良把诗写完刘老师却发现，这是她从没见过的诗词。 七言绝句。 字迹精致工整，语句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子出尘的仙气，这又是哪位大师创作的诗词？刘老师有点慌，既然是没见过的诗那她肯定不知道正确答案了，不过她到底是正规大学毕业的老师，专修语文也不是白学的，就算是没见过的诗句也能估摸个七八分出来。 “呃……” 刘老师酝酿了一下，回答从磕磕绊绊变得逐渐流畅了起来：“第一句讲的是…是作者以前性格冷酷铁血，雷峰…是指作者功成名就，从第一句铿锵有力的文风判断，作者曾经是一位战场上的英雄，后来第二句就不一样了。” “从第二句开始作者像是厌倦了功名利禄，从此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早上悠闲的望着日出升起，第三句印证了第二句，采药炼鼎，是指作者解甲归田隐居了起来，采摘草药用鼎炼仙丹，这个时候的作者已经看破了红尘，目标变成修炼阳神道法。” “最后一句是在说作者已经达成心愿，修道有成，修得凡尘仙人。” “整首诗表达了作者前半生和后半生的漫漫心路旅程，讲述的是一位凡尘中的将军如何放下刀兵，潜心修道，最终得道飞升的故事，特别是最后这句受长生，抒发了作者看破红尘超凡脱俗的思想感情，妙，实在是妙……” 说到这里刘老师忽然发现李良神色不太对劲。 李良正在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看。 皱着眉头，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的表情意外之中带着一种惊愕，刘老师莫名心慌了片刻，难道答错了？不应该啊，她强作镇定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没有不对……” 李良心事重重的摇摇头：“错的是我。” 这小兔崽子居然知道认错？刘老师有点奇怪，不过也无所谓了，难得李良没有驳她的嘴，刘老师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余乘胜追击，一边用训斥的口吻一边吩咐李良，今晚去他家里家访，而且不许李良通知家长，要给他家里来个突然袭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教出了这种孩子。 晚上放学。 刘老师专门把李良留到最后，跟他一起往回走，出了校门时刘老师半天没等到李良的家长接他，刘老师狐疑道：“你家里人呢？” “在家啊。” “他们不来接你？” “不，每次我都是自己上学放学。” 于是刘老师就抱着疑惑陪李良往他家走，然而令刘老师没想到的是，这一走，就是一个小时。 “你家到底住哪，别是怕我家访故意兜我圈子吧……呼……呼……” 李良不高兴的瞥了她一眼：“是你的速度太慢，要不是迁就你，我早回家了。”说着李良指了一下前面的丁字口：“就在那儿，以你的速度，再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两人终于走到了酒钢家属院门口，想不到李良的家离黄河小学这么远，刘老师不由愤懑的想着，这算什么家长，就让孩子自己一个人放学回家，也不接送，难道不怕人贩子对他下手？ 事实上苏琴还真不怕她儿子被人贩子盯上。 回到院子李良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后院，这会儿小丫头正在院子里练功，看到李良回来了她也没有放下功夫，就是李良身边陪同的年轻女人让她多看了两眼。 女性特有的敌♀情雷达发动…… 侦测结果：安全！ 然后曼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专心练功。 如今不用李良叮嘱，小丫头一样能自觉的刻苦练功，今天曼曼一下午都在感受丹决的奥妙，利用真气爆发控制身体在空中的平衡。 简单来说就是跳起来，然后通过摆动双臂，让身体在空中呈轴运动，人的双脚离地之后，两条手臂顺时针摇摆，便可将身体逆时针肘旋转，相反则是同样的道理。 如果两条手臂分别顺与逆时针摆动，向外时，将会把身体从地面腾空提起，向内时，将会让身体向下沉去，这便是核心力量的粗浅应用，并且涉及了轻身功夫的基础原理。 再去以真气爆发辅佐核心力量的控制，就连曼曼都能仅凭双臂就把自己腾空提起二十公分，此间完全不依靠双腿的弹跳力。 小丫头练功动作看得刘老师一时惊奇不已。 “她在干啥？” “练功。” 李良斜了刘老师一眼，随后去曼曼那边的车库水泥墙边，以指运劲，用指尖在墙上划出了一行行浅白的印子，正是李良在学校里给刘老师看过的诗句。 “照着这个练。”李良敲了敲第一行诗句：“手少阴包心经不是在你肉里白长的，它能护你心脉，练功期间暗中发劲刺激这条大经，还可以让你血液流的更快，等你什么时候能把丹决练到听出雷声就成了。” “第二句，练功的同时也别忘了调理身体，手少阳三焦经可以改善你内脏和气血之间的分泌循环，练到小成以后，你就能像我一样，把体内热量锁进毛孔里面，冬天让身体升起白雾。” “第三句，搬运气血，磨炼筋骨，以血为药，以肉为鼎，把身体打熬有成，才能领悟核心力量，等你对内丹有了概念以后我再带你练阳神。” “第四句，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跟我练功，你就按照心中的理念放手去做好了，要是你哪天做梦梦到你的五脏六腑记得通知我，我来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才能活的更久。” 墙上的字迹看起来有点深奥，小丫头细细品味了片刻，懂倒是没懂多少，只不过对于李良随手拈来的诗句充满了兴致，李良越厉害她就越高兴，不管哪方面。 “哇！良蛋儿，这是你给我写的诗吗？” “你关注点不对吧……”李良随手推开了扑向自己的小丫头：“我们学校的老师要去我家做客，你先自己练着，明天下午我可要检验你练功成果的。” 李良转过身来往家属楼走去，结果老一会儿都没见班主任跟上来，他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刘老师？” 却见刘老师背对着李良。 面向那堵墙浑身发抖。 第一百三十章 黄河小学的问题儿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家访。 如果不来家访，李良就不会打破我二十年来的人生观，如果我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学老师，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精神错乱的地步，如果我本本分分的下班回家…… “它在干啥？” 本已决定默不作声的跟李良上楼，走个流程尽快结束家访，结果刘冬雪无意间发现，狗屋那边有一只黑色狗子正蹲在棋盘跟前，表情严肃的观察着棋子。 坐在黑狗对面的年轻人就更奇怪了。 看他认真思考的模样，难道他是在和这只狗下棋吗？刘冬雪莫名感到好笑，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朱江推炮过河，中气十足拍下了棋子，吃掉了小黑的卒。 小黑思考了一会儿，推炮吃掉了朱江的炮，隔卒将军，然后双方又一次胶着了起来，下棋下到头痛时，朱江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眉头紧锁，吞吐的烟雾将他面容渲染得明暗不定，那认真的模样简直是棋逢对手。 这是刘冬雪老师第一次拜访李家。 从走进这个院子起，她就一直在承受她这个职业不该承受的心理压力。 李良在学校里写给她看的七言绝句《丹决》，到底是诗歌还是什么武功秘籍？和人下棋还能略胜一筹的黑狗，这究竟是兽性的进化还是人性的退步？本次家访从刘冬雪心血来潮开始，于李良家里无疾而终。 这就不是个正常的家庭。 从刘冬雪进门起，李家就热情的招待她，可当她谈到李良的问题时，李家的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就像是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最后化作无言的长叹，将数不清的烦恼和无奈作为给刘冬雪的回答。 刘冬雪是个好老师。 她热心负责，学生言行举止不太正常，她会担心学生的家庭环境很合理，可惜这种情况不是她一个普通老师能解决的问题。 “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晚上回家后刘老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使劲捶打枕头：“普通班一个李良，重点班一个楚云天，你们俩是想合起来要我的命吗……” 回想起称霸黄河小学一年级的黑风双煞，没哪个老师不会头疼。 首先是钻牛角尖钻出了名的李良，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对的，虽说他的逻辑方式确实没有问题，十分现实而且又有几分道理，但那种逻辑能用实话表述在答题栏上吗？偏偏老师们讲道理就是讲不过李良，思维逻辑始终被这个一年级小学生碾压一头。 然后就是楚云天了，这孩子倒是不爱钻牛角尖，从某种程度上他比李良更恶劣。 楚云天是学校特招过来的尖子生，分班考试时学校出的是三年级的模拟试卷，楚云天以297的分数夺得了入学第二的名次，语文满分，英语满分，数学试卷由于少答一项填空题而得97分，当初老师问他这道题为啥不写，他竟告诉老师，这道题与他八字不合，答了怕有血光之灾。 分明是胡扯。 又皮又爱捣蛋，目无纪律还喜欢扰乱秩序，满嘴跑火车，要不是楚云天成绩好，有校领导护着，他班主任能扒他三层皮，不说他班主任，刘冬雪都想抽死他。 “阿~嚏~” 一年级一班教室，楚云天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随后捡起桌上的铅笔在手里转了起来，洋洋得意吹嘘着他在翠华山上的所见所闻。 “我爸从部队请假回来带我去山里玩，路上我跟我爸走散了，我正找我爸呢，结果被一个睡路中间的老阿姨绊倒了，可把我摔的疼的，我是吃亏的人么我？” “我看她睡觉还把嘴张的那么大，我就……”楚云天做了个解裤腰带的动作。 听众里一个女同学脸蛋儿突然红了起来：“难道…你…你趁她……” 楚云天哈哈笑道：“我滋了她一脸！” 想象着那个美不胜收的画面，同学们顿时恶心的干呕了起来。 重点班的学生上学之前大多是被关在家里，由家长辅导他们学习，别说出去见见世面，就是下楼玩都成了奢望，考进重点班的代价就是失去童年，每天不是背书就是做算数，所以楚云天吹嘘与父亲游玩山野的见闻，听得这些孩子十分羡慕。 眼看着快上课了，楚云天要去上厕所，同学们就跟着他边走边听他吹。 “世界上真有神仙么？” “当然！”楚云天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的比划起了踞神的体型和相貌：“他身高九尺，眉清目秀，虎背熊腰，身穿绿晶甲，脚踩绿云靴，眼如铜铃不怒自威……” 李良迈进厕所的右腿立刻收了回来。 他转身就走。 加快步伐远离了这里。 上完厕所以后楚云天在小弟们的簇拥下往教室走去，过道上，楚云天忽然发现前面那个小个子的背影有点眼熟，正当他回想到底在哪见过对方时，少年似是心有所感，头也不回的走得更快了，转眼消失在了普通班教室门口。 “咦，他不是那个在山上和太极大师比武的……” 发型，身材，走路时的幅度与动作，换作旁人，仅凭这些线索或许没法从记忆中准确提取准确片段，甚至压根不会对这微弱的熟悉感有所反应，这就是楚云天的天赋，他的脑子是真的灵光，思维跳跃与神经反应极快。 他几乎是一个眨眼就辨认出了李良的背影。 晚上。 青阳中学的初三增加了晚自习内容，所以苏琴回家比往常晚了许多，晚上下班回来，苏琴难得见到李良乖乖的在家里等她，没有在外面练功，这让她颇有点欣慰。 “妈，我要转学。”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飞天纵横的狗男女组合 昨天与母亲提了一下转学的事，母亲自然没有同意李良的要求，学费都交了，上着全市最好的实验小学，这是说转学就能转的吗。 苏琴也没直接拒绝李良，只是说再商量吧，然后就把事情拖了下去。 第二天下午。 放学后，李良没有立刻回家，他去后院叫停了正在练功的曼曼，顺带按住了想要逃走的小黑的狗头。 老早李良就跟他俩说过，要检验他俩的练功成果，也就是从地面运动转战机动训练，平民家庭的经济条件没法给李良提供完善设施，所以李良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徒弟跳上了车库房顶。 “看到护城河后面的城墙了吗？” 李良指着远处的环城公园：“我说开始以后，你们就用最快的速度从这里跑过去。” 两个憨憨瞅着城墙，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没有跑出居民区范围之前，不许下地，只能在建筑物上活动，中途谁只要落地一次……”李良右拳捶了一下左掌，掌心砰然爆发一声雷音。 小黑吓得闭住了眼睛。 “不许落地？？？”曼曼瞪着眼睛重新望向护城河城墙。 酒钢家属院乃是这片区域唯一的六层居民楼，周边方圆几公里都是城中村民居，有一部分平房，条件好点的则是两层或三层的简陋小楼，最麻烦的是，这些房子都是老百姓自己盖的，盖成什么格局的都有，要在这些建筑物上进行活动，难度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大。 “预备……” “开始！” 李良可不管他俩在想什么，喊出开始之后他就冲了出去，从车库房顶沿着围墙奔跑出十几步之后，横移飞跃两米跳到了对面平房房顶，冲向二层民房他右脚蹬墙，单手抓住房檐翻身跃上房顶。 然后他就站在二楼房顶，抱着膀子冷冷望着两个徒弟。 怎么办。 真要上吗？ 曼曼来到车库的房顶边缘，低头往下看了一眼，还好还好，车库不是很高，从这里往下看不算多害怕，她壮着胆子踩上围墙，沿着李良之前走过的路线一点点挪了过去。 围墙墙梢被做成了弧线，曼曼走在上面，稍不注意重心就会失衡，所以这时候就需要足够的核心力量来时刻改变平衡点，第一次尝试实践，曼曼的动作显得又笨拙又生疏，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还不会走路，在墙梢上爬。 爬到李良之前跳跃的位置时曼曼有点腿软，想到李良就在头顶看着她，她鼓足勇气站了起来，使出全身力气跳向对面。 她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李良和曼曼都行动了起来，只有小黑落在了后面，比起曼曼，其实它才是最恐高的那个，踩上围墙的时候小黑全身都在发抖，嘴里不住的哀鸣着，它抬头可怜巴巴望向李良，谁知李良看它一眼之后转身就走了，一点也不留恋。 “呜……”小黑带着哭音的委屈叫声，博不来李良丁点的同情。 就在它仰头哀鸣时，曼曼来到平房房顶边缘，向它张开双手：“快跳过来旺财，我接住你。” 小黑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它在弧形的墙梢上匍匐到了曼曼对面，酝酿几次后调整好重心，小黑不敢看下面，于是就紧闭双眼使劲前扑了出去，狗头结结实实撞到了曼曼胸口上，两个小家伙在房顶上咕噜咕噜滚成了一团。 “呜？”小黑睁开眼睛。 成功了，跳过来了，小黑从曼曼身上跳下来，左看看，右看看，撅起尾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接下来就是少女和狗互相帮助的过程。 “你好沉呀旺财……” 二层民房墙根下面，曼曼举着小黑的翘臀使劲把它往上推，小黑扒拉着爪爪好不容易抓住房檐，它使劲一蹬翻了上去，然后是曼曼。 正面蹬墙她还没掌握，不过她可以从旁边三角形房顶接力踩墙爬上去，这段时间曼曼的功夫到底不是白练的，力气增长了许多，她像只小猴子似的扒着隔壁三角形房顶一点点爬了上去，随后借着这间房的高度跳向了小黑所在的二层房顶。 “妈呀！” 没想到二层民房房顶上面全是细土，入手滑的厉害，曼曼失手的瞬间她一身冷汗当时就给吓了出来，好在小黑及时探头咬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他俩就一起栽了下去。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 “两个呆瓜。” 李良在下面一手一个接住了他们：“我明明教过你们真气爆发和空中掌控平衡的技巧，结果你们实践起来，又把我教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 克服不了心中的障碍，学功夫学的再久也是白搭，李良早就知道两个徒弟会在第一次尝试中翻车，所以他在房顶转身离开之后就从另一个位置跳了下去，抄后路绕回来专门等在这里，随时等待他俩掉下来接住他们。 二层掉落到一层房顶不算下地，李良没有为难曼曼和小黑，不过他俩翻车的速度还是出乎了李良的预料，刚启程就从房顶摔下来，照这个程度来看李良也不用指望他们第一次训练就到达终点，就让两个徒弟先练练胆气好了。 从酒钢家属院到环城公园，直线距离约有二百多米远，走路过去只需不到十分钟，今天下午这趟机动训练，曼曼和小黑整整花费了三个小时，从下午四点四十硬是耗到了晚上八点，而且行程还没跑完。 晚上回来李良依次给两个徒弟揉捏筋骨，化解肌肉疲乏，为他们疏通气血，第二天曼曼和小黑起来后身体并没有酸痛的症状，于是继续训练，第三天，第四天，往后的一个月时间李良都在如此训练他们。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不说本事长进了多少，起码胆子变得大了很多，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从房顶往下瞅一眼就腿软。 “目标，城墙，今天我们要爬上城垛！” 酒钢家属院的起点站，李良从车库房顶带头起跑，身后的曼曼和小黑尾随而至，在起跑后李良刻意控制住了速度，以确保两个徒弟能跟得上他。 “伏低躯干，丹力上提，预备，三步上墙！” 曼曼跟随李良冲向三层小楼的墙壁，快要冲到跟前时她弯腰抱起小黑，一把将小黑扔了上去，随后她挺身起跃扑向墙壁。 半空中，曼曼双手轻轻搭着墙面化去直面冲击，接着她右腿一瞪，手臂猛地向上抓去，指骨艰难的扒住了房檐。 跑了这么远曼曼有点喘不上气，手脚肌肉也跟着酸软了下去，她吊在房檐下呼哧呼哧的喘着，调整片刻后，曼曼深吸一口气将其压住，她体内气血随之充盈了三分，酸软的肌肉再次爆发力道，手指勾着房檐缓缓爬了上去。 “呼……” 曼曼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见小黑仍有余力跟在李良的身后，曼曼咬了咬牙，不甘心的重新爬起来，她曼曼可是未来的降龙大侠，怎么可能会输给一只狗。 “我来啦~~~~”曼曼经过助跑从三楼房顶飞跃了出去，身体呈抛物线追向对面二层房顶。 李良站在对面望着她：“重心向前，丹力左三弦，侧身，准备翻滚降落。” 上半身前倾，左臂悬停，右臂顺时针摆动三周之后，曼曼校正好了身体平衡，双脚落地的瞬间她侧身向下倒去，正要翻滚卸力，这时楼下钻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又是你俩，看我这回不逮住你们！” 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把曼曼吓了一跳，身体重心不由偏转到了别处，李良心知不妙，他立刻上前接住曼曼向下倾倒的右肩，将小丫头下坠的冲击力主动承受了过来。 “走。” 两个孩子和黑狗迅速远去，光头男子爬上房顶追到边缘，他实在不敢像这两个孩子一样跨越几米宽的高空，只得放任两个孩子渐渐远去。 “哇呀呀呀——” 后方传来光头男子无可奈何的怒吼。 师徒三个穿过居民区，到达了环城公园的护城河岸上，李良当先跳下河床，沿着倾斜六十度的花岗岩斜坡俯冲了下去，只见他重心下沉，气血在混元归一的增幅下猛然爆发了出来，速度顿时激增。 李良朝着河面折射了过去，他一脚踏在河面上，强大的惯性速度使他脚掌踩到水时如履平地，横跨两边三十多米宽的河水，在他身后爆起了三道水花。 一步，身体上升，两步，瞄准方向，三步，人已落在了对岸。 “哇！！！” 这可是轻功水上漂，曼曼的两只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她有样学样的从河床上跑了下来，倾斜的花岗岩斜坡上她越跑越快，当她真的快要冲到河边时她忽然想起来，她好像不会游泳，可惜这时候她想停下来已经不可能了。 “妈妈救我——” 然后她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护城河。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算及时的珍惜，没有怜悯的战争 在河里吐了几个泡泡之后曼曼才浮上水面：“呕——” 护城河由于常年不清理，河水都变成了绿色，闻上去就跟下水道的臭水同一个味道，曼曼掉进水里的时候不小心被灌了一口，那滋味简直唇齿留香。 最后还是李良跳下河把她捞上来的。 “我……” 岸边，曼曼趴在地上不停吐着脏水，扑腾两下之后她忽然发现，她站不起来了，手脚已变得酸软无力，同时胃里还不断有腥臭的味道涌上喉咙，曼曼抓住脖子痛苦的打起了滚：“河水有毒……” “少扯淡。”李良顿时被这蠢样逗乐了：“脱力就脱力了呗，哪来的毒。” 女主角中毒后男主角总是用嘴帮忙吸出来，要么就是给女主人工呼吸，就在曼曼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她注意到，李良果然如她所想的蹲了下来，缓缓向她凑近。 要来了吗？ 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曼曼的脸蛋儿微微红了起来。 不光有着羞羞的人工呼吸，电视里的男主角还有公主抱，既温柔又浪漫的抱着女主角，这让曼曼感动之余又十分羡慕，可惜李良与温柔浪漫注定此生无缘。 小丫头黑着脸被他像扛老母猪似的扛到了肩上。 “行吧，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回。” 李良扛着曼曼走到小黑旁边，单手托住小黑脊背将它揽于怀中，当时曼曼就瞪圆了眼睛：“我的感动？” “什么感动？”李良狐疑道。 曼曼垂下头：“没啥……” 小丫头任由李良扛着往回走，脑袋瓜里胡思乱想着，眼睛时不时往小黑露出的狗尾巴上面瞟：“今天我曼曼不是输在修炼上……” “嗯？” “没事。” 天色渐黑，回到家时已到了九点多钟，李良直接扛着曼曼上了三楼，还没进屋苏琴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出来一看，好好的两个孩子就跟刚从下水道里捞出来似的，身上沾满了泥浆。 李家二老睡得早，不到九点两个老人就上床休息了，幸好李良这幅模样没被张爱玲看到，不然就冲张爱玲早已根深蒂固的洁癖，一旦她发起飙来，今晚谁都别想消停。 苏琴不敢惊醒二老，悄悄烧水给两个孩子洗澡，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不方便一起洗，所以曼曼洗完之后才轮到李良和小黑。 “你这个调皮鬼。” 苏琴恼火而又无奈的给李良冲洗身体。 如果不去看李良的种种非凡之处，玩到天黑一身泥水的模样回来，真的和普通家庭的熊孩子差不多，想到这里苏琴有些开心了起来。 在给李良搓背的时候，看到他那稚嫩却又充满力量感的背部，突如其来的违和感顿时将苏琴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是啊，如此不科学的肌肉线条，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身体结构。 苏琴莫名有种预感。 总有一天李良会离她而去，彻底的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而这一天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像是今晚母亲为儿子洗澡的情景，这种家庭温情，今后怕是会变得越来越少。 童年。 这是她仅能陪伴李良的时光，一点点的平凡，一些些的平淡，同样也是李良身为凡人时与她最后的羁绊，她能感觉到，待到某个时刻李良便会离开。 “要是你长不大就好了。” 正在搓背时突然听到母亲说了这么一句，李良回头看了母亲一眼，也不作答，母子二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到洗完了澡，送走曼曼之后，晚上临睡前，苏琴给李良盖好毛巾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晚安。” 夜色笼罩了大地，忙忙碌碌的人们开始休息，当然也会有人彻夜难眠。 首都，安全局。 国外驻美情报人员传回了一则讯息，负责与其对接的情报小组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全体成员都在讨论讯息里的内容。 讯息不带任何主观倾向的如此描述到： 97年4月12日。 美国中部向西的卡恩市发现疫情，疫情分为三个阶段。 初期，患者暴饮暴食。 中期，患者出现自食症。 后期，患者攻击他人并啃食其身体。 综合评价，此类疫情传播形式有飞沫、体液、饮食等途径，美方疑似早有预料，应对疫情时准备充足，目前疫区已被封锁，暂无法深度挖掘。 附件（图）。 文件附带有几张照片，乃是由情报人员通过素描来回溯的现场，将其拍照并经过文件格式转换之后发回来的素材，一张张手绘素描的图片，有军方封锁城区，有肥胖男子啃食自己双手，有士兵开枪射杀公民。 从这几张照片不难看出当地情势的混乱。 “生化武器！我敢说老美绝对在秘密研发生化武器！” “美国科研力量至少领先我国二十年，光是从这些文字和图片，我们连美国人在研究什么都琢磨不懂，唉……” “研究情报信息，搜集近期美国时政消息，现在开始判断美国有无研发生化武器的概率，并预估此类疫情传播到我国的可能性。” 情报分析员着手忙碌起来。 不排除美方在研究生化武器，也不能保证美方是否会把生化武器投向中国，安全局的工作向来如此，对外时，收集全世界任何可能威胁到国家的情报，加以分析，评估方案，做好预防，暗中保家卫国。 对内。 “翠华山记录，太极大师杨光耀，疑似使出了剑气，此类状况已超出了我国目前科研领域，归类于超自然档案，等级绝密。” “青阳市记录，李良，拥有以一敌百的超强战斗能力，疑似出身于神话门派，其师青衫人曾在翠华山现身，归类于超自然档案，等级绝密。” “淮北逐鹿……六旬老人一夜恢复青春……等级绝密……” “四川巴蜀连续小规模地震……等级公开……” 每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国家安全组织，也有不同的保护国家的方式，英国，在一座大型地下研究所内，前段时间转接过来了一名特殊的囚犯，而且这名囚犯有一个十分具备宗教性的代号。 使徒。 当初将这名囚犯收容时，由于担心囚犯的超自然能力，以及隐藏于囚犯背后的存在，英国官方可谓是如临大敌，里三层外三层的驻军看守牢笼，全天二十四小时监控目标动态。 然而这位被称作使徒的囚犯并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的意思。 他从没对这些关押他的陌生人产生过敌意。 他似乎在学习外界的东西。 随着时间流逝英国官方逐渐判断使徒暂不具备威胁，改变了收容方式，从关押收容改为交涉与研究，希望从使徒身上挖掘出有价值的信息。 “如果世界真有上帝存在，他，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平时使徒几乎从不与人交流，哪怕谁坐在他对面一整天他也不会开口，就算开口也只是喃喃自语，眼睛遥遥望着某个方向，视线仿佛穿越空间看向了某个不可知的维度。 这天下午。 dr.伯恩就像平时那样，依靠在监控屏幕旁边的躺椅上，悠闲的品着他的午后咖啡。 谁也不能阻止一名英国绅士享受他的下午茶，哪怕是那些不知礼数的制服混蛋，也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来了。” 监控音响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dr.伯恩抿了口咖啡，忽然一想不对，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嗓音，他立刻从躺椅上弹坐而起。 “来了。” 沉默了这么久，使徒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dr.伯恩看到监控屏幕的时候，恰好与画面中的使徒四目相对，尽管早已知道使徒的非凡之处，可他依然有种荒唐感。 使徒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屏幕，似乎是直接与他进行了视觉接触，在和使徒目光接触的瞬间，他的大脑当场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颅腔内的几十亿个神经单元全都被某个伟大意志接管了过去。 这道伟大意志没有伤害他。 而是将一些记忆和信息灌入了他的大脑。 “来了。” “人类与魔鬼达成交易，炼狱的禁忌知识即将席卷大地。” 传输过来的记忆乃是一片战场，布满血色的画面中，獠牙咀嚼骨头的声音与刀剑碰撞声彼此交织，狂放的狞笑不断在dr.伯恩脑海中回响。 不是谁都可以面对真实的，在对记忆画面无穷的恐惧中，dr.伯恩失去了自我，他凄惨的嘶吼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避这可怕的画面，他疯狂撕扯头发，指甲在脸上挖出了一道道血痕，一张脸抓的稀烂。 dr.伯恩倒在血泊中全身开始剧烈抽搐。 哪怕使徒背后的存在无意伤害伯恩，凡人也无法承受伟岸的意志。 “黄昏到来之日。” “我将奉献上厄难与灾祸，恭迎终焉的降临。”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昏与终焉之神 神殿·暮光龙牙。 这是以黑色始祖巨龙【奥利维亚·洛】命名的一座神性建筑，取自其【暮光龙牙】的称号，神殿经由浮空城改造而成，建筑整体呈流线型的长梭状，从外形看去与船只十分相似。 神殿深处。 一个人形生物端坐于神座之上，伟岸的神性意志扭曲了祂身边的光线，直接影响了现实物质，周边环绕着实际存在的力场旋涡，凡人肉眼只能捕捉到这是一团不可名状的未知存在，根本无法看清旋涡中的真实。 当然也看不到终焉之神这会儿在干什么。 “咯吱咯吱……” 神座上传来清脆的咀嚼声，没多久就安静了下来，片刻后，神座上的人形生物又撕开一袋零食，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陛下。” 大殿里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嗓音，听声音似乎距离很远，还在空荡荡的神殿中带来了回声。 “陛下。” 清冷的嗓音逐渐暴躁了起来：“陛下，您又在不务正业了。” “不务正业？我？”终焉之神看了看手里的零食。 在宇宙航行途中路过某个科技文明时，神殿停靠在星球轨道修整了些时日，采购了些许具备当地文明特色的独特商品，包括终焉之神正在享用的零食，都是祈并者从当地土着手中交换回来的。 “以物易物怎能叫不务正业，我又没抢他们的。”终焉之神立刻反驳了殿前侍卫的说法。 殿前侍卫：“我指的不是这个，您还记得您离开神国的目的吗？” “吃喝玩乐？” “当时您从神国出发前，可不是向奥利维亚夫人这么说的。”殿前侍卫顿了顿，继续道：“从我们起航开始截止至目前，您已有三百二十四次偏离航道的记录，六十六次从神殿跳出去失踪数日才回来，十八次驾驶神殿撞击陌生星球……” 正当殿前侍卫说到这里，终焉之神猛地站起来，环绕着祂的神性力场顿时向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 “七彩鹿！” 终焉之神如梦初醒：“你不提差点把他给忘了，都说鹿仙人成精之前是一头七彩鹿来着，我还没见过他的原形呢，以前把我整的那么惨，这回我非得趁他成精之前切掉他的鹿角拿去泡酒……” “恕我直言，就算鹿仙人转世重修，依您现在的航行速度，等您到达时，您要面对的就是重回巅峰的鹿仙人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 终焉之神四处望了望：“光听你说话，你跑哪去了阿西娅，赶紧出来我们起航！” “我在上面。” 听到这里终焉之神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娇小纤细的女性四仰八叉躺在天花板上，翅膀贴在背后，两只尖尖的耳朵不停抖动着，哪怕面无表情，也能她从耳朵抖动的频率看出，她已经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此时终焉之神还未意识到问题的起因。 “你怎么躺屋顶上了？” 外界。 此处乃是大千世界中一方中武文明世界，今日的藏剑山上十分热闹，各路宗门高手不请自来，齐齐奔至仙山，勒令天剑宗的石英长老交出《星中望月乾坤秘典》，整座山头都弥漫着肃杀之气，一旦起冲突怕是免不了血流成河。 几大门派先与天剑宗谈判，天剑宗的石英肯把秘籍交出来最好，要是不交，埋伏在外面的各路高手可不是吃素的。 “什么？！” 前来索要秘籍的各大门派高手，听到石英竟然说，根本没有乾坤秘典，众人都觉得他是在愚弄大家的认知，压根不信他这话。 “我派确实没有乾坤秘典，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天剑宗势单力孤，声名不显，多年没有弟子派入我派，眼看着就要断了传承，所以我派不得不另辟蹊径……”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小门派想壮大，但是没什么名声，又没什么本事，想学真本事的自然不会考虑这种小门派了，于是就有人想到了连哄带骗的主意，编出了个谣传，以绝世秘籍为诱饵吸引世人，假借障眼法之类的骗术哄来弟子。 多年过去天剑宗的势力确实壮大了起来，门徒越来越多，外面都在觊觎帮助天剑宗壮大起来的乾坤秘典，却没想到，真正帮助天剑宗壮大起来的是他们的骗术。 这下天剑宗是彻底臭了。 连带着前来索要秘籍的各大门派也感受到了深深的耻辱。 “混账！” 厅堂内，一名长须老人怒目摔碎了茶杯。 摔杯为号，只要等在外面的人马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他们就会冲进来杀光所有天剑宗的人，这也是各大门派原先考虑进去的方案，如果天剑宗不肯乖乖交出秘籍，他们就血洗天剑宗然后自己把秘籍找出来。 现在也不用找了，直接杀了吧。 茶杯摔碎。 大厅内顿时雅雀无声。 天剑宗已有心思敏锐的人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遍体生寒，胆小的已是准备转身逃走，然而等了许久过去，外面都没听见有什么动静。 不光是天剑宗的人困惑，就连各大门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朝之前摔杯的老人看了过来。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去。 “嗯……” 长须老人沉吟了一下：“可能是他们没听到……” 于是他又拿起一只茶杯摔在地上，啪嚓一声摔了个粉碎。 外面仍然没有动静。 “嗯？！” 老人再次拿起茶杯往地上摔去。 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迎着大厅内天剑宗与各大门派全体注视的目光，长须老人顿时恼羞成怒，他从椅子上弹坐而起冲向外面：“没听到我摔杯吗你们这群废物！！” 直到长须老人离开之后，正厅内的众人这才恍然发现，外面的天好像黑了下来。 长须老人出去见到双方人马泾渭分明，无论是埋伏的人手，还是天剑宗的弟子，都是保持着拔剑准备冲向对方的动作，而他们此时正保持着这个动作，纷纷仰头望着上空，谁也没去理会从大厅冲出来的长须老人。 长须老人从屋子里大步走出，顺着他们的视线回身向上方看去，只见一片遮天蔽日的景象填满了他的视线。 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耳朵受不了太大的声音，味觉受不了太重的味道，嗅觉受不了太冲的气味，触觉受不了太重的打击。 同理，如果一艘船的体积，巨大到了遮蔽天空的程度，并且这艘船是以十分接近的距离，低空悬浮在天剑宗正厅房顶不足三十米的高度，那么这种视觉冲击带来的刺激，完全可以通过视觉压迫来让人类的大脑宕机。 现场这些呆立在原地仰着头的人就是这个状态。 与此同时…… “不是我要躺在这里，是您刚刚一个急转弯，把我和所有殿前侍卫全都甩到了天花板上。” 阿西娅面无表情的望着神座：“看热闹也请您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陛下，您的神殿都快压到土着们的脸上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终焉的使徒，恶疫的使者 英国。 负责收容【使徒】的底下研究所内，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谁也没想到，使徒的第一次成功交涉，竟会对交涉对象带来如此大的伤害。 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身上。 本次成功交涉的对象，dr.伯恩的脸部轻度毁容，腰椎错位导致下半身失去知觉，前者是伯恩自己用指甲挠出来的，后者是伯恩呈角弓反张，脊椎弯曲过度而变形产生的损伤，除此之外，dr.伯恩并未受到其他来自外界的伤害。 自从发生了这起事故之后，研究所就切断了有关使徒的一切信息交流，封闭了收容舱，切断了监控视频，锁死了档案，为的就是防止其余无辜者变成下一个伯恩。 “使徒拥有的神秘力量，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影响到其他智慧生命，包括但不限于声音、图像、文字，这些都是他神秘力量的传导途径。” 曾经致力于研究使徒的dr.伯恩，如今也成为了同事们的研究素材，回顾使徒近期所有表现出来的资料记录，结合dr.伯恩的遭遇，这些来自英国各地的精英此时正在搜集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 “人类与魔鬼……交易……禁忌的知识……” 隔离室内的伯恩明显处于谵妄之中，躺在束缚架上，口中不断呢喃着一些令人难懂的句子。 “祂来了……” “黄昏到来之日…终焉…降临之时……” 好在dr.伯恩在谵妄状态下说的还是英语，并未像使徒那样使用某种未知语言，因此不需要语言专家来破译，研究所的人就能直接理解伯恩的呢喃。 从他的话中，不难判断出人类与某种超自然生命达成交易，获得了禁忌的知识，而且从伯恩表现出的状态来看，获得了这些知识的【人类】恐怕不会将其用作正途。 至于祂来了，从英语发音中的这个“祂”用的是“it”，一般用来指物体或者野兽，由于信息不全，所以研究人员暂时无法判定准确目标，后面那句话就颇具宗教性质了。 黄昏还有终焉，这两个词连在一起从来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是把这两个词联想到宗教上面，普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诸神黄昏，其次就是世界末日。 “难道上帝又一次要为人间降下大洪水吗？”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不可止息，正当恐慌的氛围将要弥漫起来时，突然有个声音插嘴道：“不，我认为使徒是想给我们预警。” “嗯？！”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刚刚说话的研究人员一脸呆滞的表情，瞳孔也没有焦距，目光直视着前方，精神似乎正处于清醒与昏沉之间。 有些奇妙的东西开始在他心中凭空自生，于是他就顺着内心的指引，开口将心中滋生出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最好排查一下近期国内国外发生的所有时政新闻，从情报和时事中捕捉线索，既然是能让使徒开口的警示，就算花费再大精力去预防也是应该的。” 最终研究所还是把这名研究人员叙述的状况上报给了英国官方。 同一时刻。 美国经济中心的纽约，位于第五大道的世贸大厦顶楼，此时，两个财团的代表人正在磋商有关卡恩市的舆论与控疫问题。 卡恩市乃是罗根家族的商业贸易大区，突如其来的疫情导致全城封锁，直接损害到了罗根家族的根本利益，掌控当地军权的则是梅森家族，罗根家族到底要怎样操控卡恩市的局势，还得依靠梅森家族配合，具体要梅森家族怎样配合，就得看罗根家族愿意付出多少代价了。 就在双方代表讨价还价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怦然打开。 一个病恹恹的青年走了进来。 会议室里的两方代表同时向他看了过去。 “哦，你在啊，叔叔。”青年露出了笑容。 来的正是罗根家族代表人，尤里斯·罗恩的小侄子，山姆，按照山姆正常的生活轨迹，年仅十九岁的他还正是上高校的时候，这会儿应该被困在卡恩市的校园里面，绝不该出现在纽约市，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世贸大厦的顶楼。 因为保安不会把这个来自卡恩市的病毒携带者放进来。 山姆虚弱的喘了会儿，接着又笑道：“我还在想，要是叔叔你不在这儿该怎么办呢，太好了，没有白跑一趟。” “你不是在学校里吗？你……怎么过来的？”尤里斯愕然望着一步步走来的侄子。 山姆又一次露出笑容。 “我亲自来到你面前，是要感谢你安排我的父母去见了上帝，如果不是你掐灭了我最后一丝良知，我也不会得到这份天赐的礼物。”山姆从怀里掏出一本日记。 上面有他母亲的签名。 山姆翻动日记停在其中一篇，神色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与温情之中，他缓缓吟诵出了母亲当年写下的一段诗句：“在这虚伪而无爱的炼狱中，我用灵魂将悲伤涂抹在你的墓碑上。” 以前的山姆总是显得胆小怯懦，不爱说话，在学校里经常遭受校园暴力，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从里到外都带着诡异的感觉，如今尤里斯觉得，他的小侄子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开始往他不可知的领域偏斜。 “咳……” 念完诗句之后山姆咳嗽两声，猛地呕出一大滩污秽的东西，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呕出散发着腥味的黑色粘液。 “来人啊！” 如果说刚才只是觉得山姆很诡异，那么现在的他就已经让人感到恐惧了，流传在卡恩市的疫情恐怕就要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内爆发出来，梅森家族的代表人慌忙叫道：“来人把他带走，守卫？守卫！” 门外没有人回应他。 “呵呵呵……”山姆强忍住呕吐。 他擦了擦嘴角，嘶哑的嗓音沉声道：“守卫！” 就在山姆的声音落下，会议室门外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只见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壮汉冲了进来，它们满身都是脓包，浑身散发着腥臭的味道，生前良好的身体素质，给予了它们死后被恶疫感染的变异体魄。 这些已不再是人类的怪物，纷纷从山姆身体两旁穿过，朝着会议室里的众人蜂拥而去。 山姆抹掉嘴角的黏液。 “生于秩序而投身混沌者，死于恶疫。”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在他的背后。 会议室内的惨叫很快就安静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阵阵令人胆寒的撕咬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面具戴好 “戴上。” “戴着不舒服……” “乖，听话。” 这个年代仍然没有多少可供老板姓娱乐的东西，所以看电视和看报纸，成为了老百姓为数不多可以用来消遣时间的方式，就在前天晚上，新闻联播提到国际上出现了一种新型传染疾病，十分可怕。 就连报纸也在呼吁老百姓减少外出，常备杀菌用品，可是今早曼曼要和奶奶去医院接小姨出院，不出门不行，所以奶奶就给她准备了一只口罩。 小丫头很不喜欢脸上盖着东西，这会让她觉得很难受。 “算了，先戴着吧。”曼曼调整了一下口罩的位置，然后蹦蹦跳跳出了门。 早上六点，这会儿李良还在家里，她一路小跑到了前楼三层，嘭嘭嘭敲响了李良家的门：“良蛋儿，我们走呀，一起去接我小姨出院。” 正在刷牙的李良过来打开门，满嘴的牙膏沫子，还未张口说话，眼中的拒绝意味就已传达给了曼曼，说实话，就算今天周末放假也不愿意往外面跑。 “你去不就行了。” “但是……” 李良含住一口水漱了漱嘴，去厕所把水吐掉以后又说道：“要是你担心又有哪个神经病突然跳出来揍你们，你给我打电话，反正军立医院也不远，我二十秒就能赶到。” 小丫头担心的不是再有什么杨亦凡之类的凶徒，她不过是想让李良多陪陪她而已，这个臭良蛋儿啊，可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有了小灵通的人就是了不起，拒绝起来就是这么直接，曼曼碰了一鼻子灰，噘着嘴走了。 所谓人情世故。 人类属于群居动物，人类的社会离不开交际，看似不必要的寒暄与往来，正是维持人与人之间维持羁绊的手段，同样也可以在维持羁绊的基础上使双方关系更进一步，这就是曼曼想要的东西。 同样也是白颖琦的目的。 这个机心多诡的女人从第一天出现在李良面前开始，就没放弃过利用李良来达成某些目的，或许这正是她从事国安工作所必须的职业素养，上周她是来给李良送订制的电话卡，今天是来挑战酒钢棋王李玄心，为的就是刷李良的友好度。 不过她今天挑战小黑的进度似乎并不是很顺利…… “上炮啊！上她！上她！” 院子里好多老人和小孩聚集在狗屋门口，亲眼见证一个女人和一条狗的象棋大战，大家从没见过还会下棋的狗，所以小黑会下象棋的异闻一经传开，住户们都跑来围观这条神奇的黑狗了。 此时白颖琦和小黑正杀到激烈处，棋盘上胶着不清。 人群中不乏有为小黑加油的，还有给小黑指导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的，眼看着堵在外围的都是些老人，李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往里面挤了，不然绊倒了哪个想走都走不了。 “我吃！” 思考良久，白颖琦狠下心来，推马拿下了小黑的车，结果刚下完她就后悔了，因为下一步她的马就会被小黑的象顶掉。 小黑喷了一下鼻头：“哼。” 听上去像是得意的打了个响鼻，又有点像是对于白颖琦不屑的哼声，它伸出爪爪落在“象”上，正要把棋子推过去吃掉白颖琦的炮，白颖琦连忙按住棋子：“等一下我这步走错了！” “呜——” 看她竟要悔棋，小黑迅速起身发出了进攻信号，呲出满口獠牙摆开了起扑的姿势。 “跟狗下棋咋还带反悔滴，你特么要不要脸啊？” “不许耍赖！”“把你爪子拿开！” 不用小黑亲自下嘴，院子里的住户就开始帮它声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白颖琦只好怏怏的缩回了手。 这盘棋最后是以白颖琦认输而落下了帷幕。 “愿赌服输。”白颖琦从袋子里掏出一块大排骨推向了小黑。 小黑美滋滋的叼住排骨，趴到地上，两只前爪抱着排骨舔了起来，它没打算直接吃掉，准备先舔两口解解馋，然后叼到窝里留到后半夜再吃。 结果小黑的骨头还没舔两口呢，抬头一看，却见白颖琦左手塑料袋，右手大排骨，吃的满嘴流油，她提起袋子在小黑眼前晃了晃，袋子里的肉骨头和酱料摇的哗啦作响，小黑眼睛都直了，目光跟着袋子左右摇摆。 “听听好吃吗？好听就是好吃。”白颖琦又取出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瞧瞧装满了排骨的袋子，再看看自己的，小黑突然觉得，嘴里的排骨它突然不香了…… 这只黑狗智商超高，情商也远非一般犬类能比，逗它可比逗别的狗有意思多了，就跟逗小孩似的，这袋子排骨本来就是白颖琦买来带给小黑的礼物，只是看到小黑表露出的各种情绪，实在有趣。 “不给你，你也不知道主动来要，真是条傻狗。”白颖琦揉了揉小黑的狗头。 她将袋子的提手塞进了小黑嘴里。 小黑惊愣的张嘴接住袋子，表情从茫然逐渐转变成惊喜，高兴的叼着袋子绕着棋盘跑起了圈，看着它开心的模样，白颖琦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她忽然想起，上次提着汉堡和炸鸡回家时，她的女儿好像也是这么的快乐。 可是她同样想到她不止是一位母亲，还是服务于国家安全的保密人员，执勤期间，不能对外表露出心中任何真实情绪，于是她迅速收敛了那不经意间露出的笑意，戴上面具，恢复成了她的众多伪装之一。 憨直。 没谁喜欢聪明人，太过于聪明的人难以掌控，也很容易被看破想法，何况，聪明人往往会很轻松的就成为掌控他人的存在，谁都不喜欢这种被聪明人支配的感觉，所以大家都喜欢和比较笨的人打交道。 因为这会令人在心理上产生一种安全感，从而放松心理防线，而这就是白颖琦对李良表现出来的形象，只是她这样的做法到底有没有用……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咦？你在啊。” 打发走了起哄的住户，白颖琦从围观群众里钻出来，刚好撞见李良在后院待着，这会儿李良正站在车库跟前，面对着水泥墙若有所思。 之所以白颖琦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是李良，白颖琦调整好状态，上前跟李良打了个招呼，见到李良不搭理她，她也不意外，于是上前一起跟李良细细品味起了刻在墙上的诗句。 “返虚合道受长生？好霸气的意境，这是你师父写给你的？” 李良摇摇头。 “说起来，咱俩认识了这么久，你师父在哪住呀？等我妹妹哪天有空我带她上门提亲去，如果是我……我也可以的哦。” 李良：“滚。” “哈哈哈哈，不开玩笑了。”白颖琦狂笑着摆了摆手，笑容渐渐收拢下来：“说正事，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是这件事和你有关。” 李良斜了她一眼。 想来这个女人应该明白她没有能打动李良的东西，因此平等交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而且李良也不是乐于助人的类型，所以白颖琦必须在李良耐心耗尽之前提出他感兴趣的内容。 “仙山，不老丹。” 在说出这两个词之后，白颖琦始终直视着李良的双眼，仔细观察李良的表情反应，同时凝神倾听附近的动静：“古代秦王派出无数使者寻找不老丹，传说长生不老的秘密就在国内，我们从哪得到的消息暂时不方便透露，但是有一点必须让你知道。” “炼出这颗不老丹的素材里面，有一味药引……” “是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战国帛书 驻美情报人员冒死潜入已经封锁的卡恩市，调查有关“自食症”的疫情，本以为美国顶多就是在研究生化武器而已，然而这名情报人员却在调查过程中，无意发现了收藏于罗根家族的一件古董的线索。 战国帛书。 这是当年八国联军侵华时烧杀抢掠夺走的器物，本该流落于法国，想必是美国的罗根家族通过走私途径收集到了这样古董。 如果只是一般的古董，情报人员也不会注意到它。 “卡恩市的疫情是人为产生的。” 情报人员用最后的生命将这条珍贵消息送回了国内。 “自食症的潜伏期极短，感染了病毒的携带者在初期变得暴躁易怒，具有攻击性，而且食欲暴增，中期排斥熟食，喜好吞吃生肉之类的血腥食物，开始啃食自己身体，直到因自噬而失血身亡……然后这些携带者就会进入病变期。” “它们会在死后重新站起来，彻底变成嗜血的疯子，我从没见过比自食症更可怕的病毒，它不光会杀人，还能让人变成杀人怪物，被杀的人感染了病毒又会成为新的怪物，呈恶性循环。” “罗根家族里有人在研究永生的奥秘，秘密就在这块战国帛书上，卡恩市的疫情只是罗根家族野心产物，是他们的失误才导致病毒泄露了出来，现在罗根家族已经隐瞒不住了，所以只能联合军方封锁了卡恩市，封闭所有消息。” 文件：附图。 图片是一个雕刻器物的扩本，周边渲染着放射状浸渍，想象一下那名驻美特工在紧要关头，还能拿什么去扩印战国帛书。 只可能是他的血。 从这扩散出去的放射状浸渍可以判断出，当时他在扩印战国帛书的时候有多么慌张，这不光是一条存储容量为162kb的压缩文件，还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起初国家组织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传染疾病，直到驻美的情报人员将消息送回，国家组织才发现，一切似乎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超出疾病这种层次了。 负责国家安全的情报组织全部动员了起来，启动了所有语言破译专家，通过保密方式分批邀请科学院历史学教授，协助破译图片上的文字，力求最短的时间从图片上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短短两天时间。 图片上的符号已进行了初步破译，通过文字对比，可以确认文件内表述的讯息大致无误，因为帛书中确实传达了相关信息。 仙山。 不老丹。 秦王寻便天下，终于在垂暮之年找到了长生不老的丹方，一种吃下就可以永生的不老丹，可惜唯独缺了一味药引，必须是庚午年五月廿四卯时出生的人，血液才会具备药引的效用，于是秦王派遣使者远行东渡，去寻找传说中体内流淌着涅盘之血的童子。 庚午年五月二四卯时，正是李良的生辰八字。 这就是罗根家族在研究的东西，永生，多么令人迷醉，就算犯下遗臭万年的大罪，只要成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值了，如果他们成功，所有的过错都会在历史的尘埃中被人遗忘，而永生的他们则会执笔重新书写历史。 国家组织各部门连续数日召开秘密了会议，讨论接下来的行动，无论是对于“自食症”的防疫工作，还是“不老丹”的处置方式，都需要太多太多精力去应对，这已经不是国安局一个部门的问题了。 代表国安出席会议的是一个新面孔，自从张耀兵紧随薛文化神秘失踪之后，白翠荣成为了国安局的临时代理局长，负责管理国家安全的内外事务。 此刻白翠荣手指轻轻拈着照片，会议上的机关要员们吵得面红耳赤，她充耳不闻，只是望着照片上的少年眉头紧锁。 “为什么偏偏是他？” 照片取自目击者拍摄素材，底板的背景是黄河大桥，当时目击者连续拍照，白翠荣手里拿的这一张照片，正好照到李良背对着镜头，垫步俯冲一掌打向魃的画面。 这个年代的像素捕捉技术还做的不怎么样，由于李良出手幅度太快太猛，照片中的他身形被拉伸成了扭曲状，就连相机都无法捕捉李良的动作，足以说明李良有着怎样的速度与力量。 “美国那边搞不好会对这个孩子下手，我建议最好派人把他保护起来。” “你可拉倒吧，他保护你还差不多。” 会议上吵的最凶的就是外交部的中年人和一个穿着军服的老者，两人谁看谁都不顺眼，谁提出意见对方就会马上抬个杠顶回去。 “好了，别吵了。” 一名要员打断了两个老对头的争执：“且不说罗根家族研究的东西是真是假，我就问一句，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有人私底下做傻事吧？” 这个问题就问的比较诛心了。 以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了罗根家族在研究什么，搞不好就会有谁对长生不老动起歪心思，从而头脑发热的打起李良的主意。 如果李良只是孤身一人倒罢了，关键他身后还有一位师父，牵扯到了神话传说中的隐世门派，在对那隐世门派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动了他，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比较冷静的人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个关键点，就怕某些人不顾后果，所以才有人主动把这个问题抛在大家面前摊开了说，为的就是提醒某些头脑发热的家伙别去祸害大家。 “白局？” 这时众人将关注点放在了白翠荣身上。 “你侄女不是跟李良挺熟的么，不如就让你侄女去跟李良接触一下吧，李良身为当事人，如果由我们通知他，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国家的保护，起码这份人情是能落下了。” “已经在接触了。” 白翠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凤无脚，日出翱翔天地，日落栖于梧桐，终生不落地，寿终则涅盘于阳火之中，浴火重生，可生九次，白翠荣望着照片中的少年陷入了沉思，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又因为对于未知领域的陌生而使她无法抓住那一丝灵感。 远在海的另一边。 美国西部，卡恩市。 自由联邦的公民齐齐上街游行，抗议政府对卡恩市的冷酷封锁，公民只能通过新闻媒体得知卡恩市内部的消息，可是媒体的记者满口谎言，卡恩市的真实情况根本不是媒体所说的那样稳定。 疫情每一天都在恶化，还有传闻中人吃人的恐怖现象。 自由联邦的公民需要真相。 “啊哈…” 罗根家族的宅院内，山姆·罗根打了个哈欠，他依靠在花园里的老槐树上，悠闲的翻阅着母亲的日记，跪伏在他不远处的年轻女孩头都不敢抬，只顾着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阳光洒在了山姆身上，令他苍白的面色看上去多了几分生机。 山姆点了点日记上的一行诗句：“愚蠢之于愚蠢者，恰似天空之于鸟亦或大海之于鱼。” 这个女孩是从封锁区外面溜进来的，似乎有点本事，然而她低估了疫区里面的状况，误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新型传染疾病，拿着一台相机就想冲进来曝光给全世界，充当正义的使者。 当她被行尸按倒在地即将死于撕咬时，山姆通过心灵感应，从那名行尸的视角中发现了这个女孩。 山姆饶了她一名，并让行尸把她拖了回来。 至于山姆为什么会对她网开一面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个女孩的勇气，她愚昧而无知的勇敢，践踏起来才会别有滋味，山姆要利用她勇敢过后的绝望，把这里的恐怖散播到封锁区之外。 所以山姆需要给这个女孩做一个小小的手术。 他会满足这个女孩的愿望，如她所愿的把卡恩市真正的恐怖让全世界都知道，不过，是通过她的牺牲的方式。 “小小绵羊，你乖乖等我。”山姆看完了日记记载的配方之后，从树上跳下来，深入宅院去找工具。 等他离开之后女孩不是没想过逃跑，此时花园的外围，在建筑物阴影下的一个个怪物正窥伺着这里，这些嗜血的怪物现在不来攻击她是因为山姆的命令，但如果她敢逃跑，这些怪物会不会把她撕成碎片就不好说了。 去工具间找银器的时候山姆专门绕了路，绕到罗根家族的收藏室看了看，嗯，地上有具尸体，正趴在另一具尸体上啃咬咀嚼，这具尸体被啃的只剩下了一半，连活尸化的资格都没有，两个家伙从体型和相貌上来看，都是亚裔人。 “战国帛书没偷走吗？” 山姆来到了展架旁边，弯腰捡起倒落在地上的青铜器物，他有些失望的挑了挑眉：“为了给你们创造机会，我可是专门跑去了纽约一趟呢……” 不过山姆的失望很快就转变成了笑容。 他发现了战国帛书上残留着还未干涸的血渍。 哗啦。 怀里的日记颤了颤，似是在与他沟通。 “这就是你不敢降临真身的原因吗？连你也惧怕的力量，仙人的力量……”山姆怀中的日记缓缓飘了起来，书页无风自动，翻页时的哗啦声如同在山姆耳边低语，晦暗的光线映照在山姆脸上，使他的笑容充满了阴冷与诡异：“但愿你精心准备的礼物，能为我们的仙人阁下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死有命，且看且行 与此同时…… 海洋彼岸的中国，这位令某个魔鬼忌惮不已的仙人，此时正在聆听一个凡人对他讲述一个令他发笑的烂笑话。 “根据文献记载，身怀涅盘之血的童子，只要饮其一口鲜血就能起到延年益寿的奇效，如果使用童子全部的生命力炼成精华，就可以长生不老。” 虽说老早就对李良不以为然的态度有所预料，白颖琦还是把保密范围之外的情报告诉了李良，以确保引起他的重视：“这个所谓的涅盘之血，必须是庚午年五月廿四卯时出生的童子，你的生辰恰好就是这一天。” 其中的含义已不言而喻。 当前社会还未彻底进入信息时代，全国人口普查的工作也做的并不全面，也许国内还有其他符合这个标准的童子，但就目前来说，官方组织能确定符合这个标准的暂时只有李良一人。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个标准的人是白颖琦，恐怕她连觉都不敢睡了，因为她将面对来自全世界的恶意，位高权重者对于永生的渴望，将死病患对于求生的希望，无论是哪种欲望，都会使他们向自己伸手。 一旦这条消息公开了出去，可以想象将会有多少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李良，来之前白颖琦曾想过李良是否会犹豫，是否会因此而愠怒，唯独令她没有料到的是，听完这些之后李良居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 很久没有这么放声大笑过了，或者说，很少有人能像这样直接搔到李良的笑点，李良缓缓收敛了笑容，只是他眼中仍然带着笑意：“你看。” 李良望向了天边的太阳。 他的眼中似有莹莹神光在闪烁。 “没有谁是可以永恒的，就连恒星都有陨灭的一天，又何况是我们。” 如果世上真有不老丹这种捷径可走，李良还用等这些凡人来告诉他该怎么做，而且他也不必一次次的转世到现在了，待到寿命将近时，包括李良在内，所有的生命都难逃一死。 然而有的凡人却看不清这个事实，或者说，因为太想活下去而选择自欺欺人的相信了这个谎言，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做出某些不理智的举动。 比如远在美国的各大财团。 自从卡恩市封锁了以后，军方彻底切断了各方通讯渠道与交通路线，将这片疫区隔离了起来，自由联邦的公民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前夜，山姆·罗根不经意间的“疏忽”放跑了一个实验体，这名来自加尼福利亚大学的新闻系女学生逃出卡恩市，立刻把疫区内的状况曝光了出来，分批上传到好几所高校的校园网上。 学生们当时就闹翻了天。 连带着参议院和几大财团也一起炸了锅。 “研究永生？法克！你们这群只会在参议院打雪仗的蠢货，我要是有这样的科技实力，我第一件事就是研究怎么让你们从猴子进化成人类！” “动动你们退化的大脑思考一下，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整个罗根家族上上下下数百人，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居然还会研究永生这种禁忌的科学，山姆扣下的屎盆子，扣的可真结实，罗根家族取都取不下来。 因为从卡恩市逃出来的莎瑞亲身证明了“永生”的事实。 不知莎瑞在卡恩市到底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军方接管莎瑞的时候，她满身伤痕，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按理说莎瑞早该失血死亡了，可她仍然具有充沛的身体机能，不仅如此，在军方逮捕她的过程中，她疯狂反抗，身中数枪之后不仅无恙，还能单方面压制半自动步枪的火力，强行以血肉之躯突破封锁。 差点就让她给逃了。 “这是一种未知的病毒，它可以在短时间内杀死人类，然后支配人类的尸体继续进行捕食活动。” “但是从这名女孩的情况来看，罗根家族的研究应该是取得了突破，女孩感染了病毒仍然留有自我意识，并且具备了超凡的身体素质，以及对于疼痛的抗性，和无视肉体损伤的超强生命力，从生物学的领域来说，这也可以算做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美国能成为世界军事强国不是没有道理的。 究竟是不是罗根家族泄露出来的病毒已经不重要了，首先，美国政府从“自食症”病毒中看到了巨大的利益，病毒既可以当做战略性生化武器震慑其他国家，又可以生产出大批量的超级士兵，就像莎瑞那样，无惧伤痛和子弹的超级战士。 必须把它掌握在手里。 自食症的病原体！ 此时。 卡恩市罗根家族的宅邸。 “时候差不多了？”山姆掂了掂手里的战国帛书。 他将这块青铜器物庄重的放回原位，模仿东方人的礼节，双手合十对展台默默祈祷了片刻，随后他翻开日记，柔声念出了上面的诗句。 “罪恶的业火在我心中燃烧，我的躯壳是这火焰的薪柴……” 日记的书页无风自动，这本陈旧的封皮日记好似注入了一股活力，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它的书页哗啦作响，以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山姆耳边喃喃低语。 “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么？那就再来一点好了。” 山姆笑的就像个对美梦充满了向往的孩子，顿了顿，他转念道：“不过我很好奇，能让你害怕的力量到底有多强，会让你花费这么多心思去针对他，你的预言术不是说，那位仙人阁下现在的生命等级还突破到5级么，我觉得我未必不能……” 日记翻动的书页忽然静止。 “什么？！” 山姆的面色逐渐僵硬了下来：“挑战等级18？？？” 第一百三十八章 超维感知 相较于混沌而无序的恶魔，来自炼狱的魔鬼要比这群野兽更懂得如何利用秩序获得更大利益，魔鬼诡诈狡猾，但却无比遵从契约精神，只要是签订了契约的生物，哪怕对方就是一头猪，也是魔鬼承认的客户。 然而成为魔鬼的客户究竟是不是件好事，从历史上无数正例来看，似乎没有哪个与魔共舞的凡人会得到善终。 这群恶毒狡猾的阴谋家，总有一天会让凡人付出代价，也许山姆未来会被魔鬼所抛弃，打入万丈深渊，只不过，不会是今天。 “挑战等级18……” 按照山姆从日记中得到的知识，生命体的强度共分几个阶段。 每个生命体的进化终有极限，一般来说，凡人的生命等级为0，生命等级每提升一级便会是巨大的升华，而当生命等级突破到了5级，这就代表凡人脱离了凡物的层次，进入了超凡阶段。 生命等级10则是超凡与传奇之间的天堑。 而在15级之上。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触碰的领域。 “力量9，灵敏10，体质9，智慧11，魅力11，感知12。”山姆跪坐在礼拜堂雕塑前，闭目垂首：“人类平均标准单位为10，我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还要稍弱一些，只有后三项稍强于标准线。” 他缓缓仰头看向耶稣的圣像：“我实在想象不出，挑战等级18的生物，他的各项数据会是多少。”山姆目光移向摆在地上的封皮日记：“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对手啊……” 凡物阶段，属性数据的每一点提升，相当于在原基础上增幅了50%，超凡阶段，每一点属性则会在原基础上增幅100%，如果达到传奇阶段，每一个属性点的增幅程度则在150%左右。 挑战等级为18的生命体，必有至少两项属性突破了传奇等级，进入到了凡人不可知的领域，只是山姆有一点想不通，既然仙人阁下的挑战等级为18，为什么他当前的生命等级连超凡都没达到？ 不能光是去听魔鬼描述仙人的数据，山姆为了满足求知欲，决定使用魔鬼的力量，亲自施展预言术，收集有关于仙人的情报。 “呼……” 山姆闭上双眼。 他的额头飞出一道湛蓝光影，呈现出球形锁链连接于他的眉心。 奇妙的感应在山姆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肉身停留在礼拜堂里面，灵魂却仿佛飞上了苍穹，飞向了那遥远的大海对岸，时间与空间形成的阻碍拦于面前，他披荆斩棘，在魔鬼保护之下冲到了遥远的东方国度。 山姆看到了。 一个八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三十二块五毛钱，一脸不高兴的把钱交给老师，从老师手里换来了一套粗制滥造的校服。 就在少年黑着脸走回座位时。 少年猛地转头向窗外看来。 “他发现我了！！” 不等山姆有所行动，契约魔鬼抢先夺过了山姆的精神主导，操纵着他强行解除了【灵感预言】状态，直到山姆的心灵归位，他猛然睁开眼睛，哇的一口就呕吐了出来。 【灵感预言】乃是通过现有的信息进行精密推演之后，使感知寄托于这些信息上，从而把想要预言的画面精确想象出来，以达到收集情报的目的。 山姆的灵魂看似飞了出去，其实他一直留在原地，女巫使用水晶球预知未来影像的法术与【灵感预言】原理相似，只不过两者不同的是，前者是以水晶球为载体呈现画面，后者则是将画面呈现于意识中。 即使如此。 远在大洋彼岸的仙人仍然察觉到了山姆，要不是魔鬼及时中止了预言术，搞不好那位仙人就会给他来一下狠的，到时候魔鬼也得跟着山姆一起倒霉，天知道那位仙人都有着什么反击手段。 “就连在脑海里想象他的情报都会被他察觉到，好可怕的感知力……”山姆深呼吸了一会儿，他拭去额头的冷汗，长出一口气之后恢复了平静：“不过这次预言我们也不算没有收获。” 起码知道了仙人其中一项超越传奇的属性。 超维感知。 在魔鬼摆脱【黑色福音书】的束缚之前，山姆与它都是命运的共同体，谁都不希望对方掉链子，如今的山姆还是太过于稚嫩，无论是手段还是实力，魔鬼怕是不会再让他像今天这样以身犯险了。 却说刚刚被某道恶念针对过的李良…… “咔嚓。” 教室的窗户玻璃就在李良的注视中咔嚓一声破裂，崩碎的玻璃把坐在窗口的几个同学吓了一跳，玻璃碴子哗啦啦掉了下来。 幸好没伤到人。 “谁干的？！” 上节课在重点班刘冬雪差点没被楚云天气死，这会儿她气还没捋顺呢，教室玻璃又炸了，当时刘老师就炸了毛，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了几个想要开溜的学生。 李良捧着校服默默的从她身后走过，结果他刚回到座位上做好，刘冬雪忽然转身看了过来：“李良？！” 就像是女人天生的直觉，敏锐的发现了盲点。 “没错，是我把玻璃弄碎的，对不起。”李良决定在刘老师出声质问前主动坦白一切。 谁知刘冬雪嗤笑一声：“少骗我了，我明明看到是他们几个弄碎的。”说话间刘冬雪伸手指向坐在窗口的学生。 李良：？？？ 窗口学生：？？？ 小学的学生是最难带的，不是说课程知识太难不好教，而是这些孩子的三观还没有树立起来，特别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他们上课压根没有课堂纪律的观念，那真是想到哪出是哪出。 有上课上到一半突然离开座位，跑到讲台上扯刘冬雪的裙子说要上厕所的，还有看不清黑板所以直接站到课桌上高瞻远瞩的，刘冬雪觉得，她从师范大学毕业的这两年来，可真是把她培养了二十年的好脾气挥霍到了极致。 带这群孩子既当老师又要当妈。 “李良！” 下午最后一节语文课，刘冬雪见李良眼睛直勾勾望着窗外，看他上课不用心听讲的样子刘冬雪就气不打一处来，刘冬雪叫起李良，然后狠狠拍了一下黑板：“你来回答，从诗仙李白这句床前明月光中你感悟到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感情？” “哦，这个啊……” “好了请坐！”刘冬雪忽然想起了曾被李良支配的屈辱，没等他说完就赶紧让他坐了下去。 放学后。 学生们排着队走出校门，各自去找来接自己放学的家长，李良一向是独来独往习惯了，从不需要家里人接他，今天也不例外。 如果能摆脱身后这个跟屁虫就更完美了。 “等等我呀李大侠！”楚云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明明看到李良只用走的而已，为啥他能走的这么快，楚云天跑都追不上李良，偏偏李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 楚云天边跑边喊道：“当时我在翠华山上看到你和其他武林高手的比武，李大侠，你，你帅呆了，我也想学功夫，我，我……” 眼前的李良离他越来越远，由始至终李良都没回头看过他一眼，就这么背对着他一路前行，以一种不寻常的走路速度逐渐远去。 而在楚云天身后还跟了一个。 “给我站住啊小混蛋！” “你跑哪去！” 这个追赶楚云天的女人从气质和样貌来看，应该是楚云天的母亲，先不说楚云天能不能追得上李良，就凭他把他母亲溜了一路的丰功伟绩来说，回家后他怕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甩掉了？” 快速步行出一段距离之后李良察觉到身后没了楚云天的声音，于是他放缓了步伐，开始琢磨下午在领校服时感知到的恶意。 冰冷，恶毒。 这股恶意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而是处于第四太虚界之上，对方似乎是打算利用四维空间的跨维来隐匿自己，但是它没有料到李良的阳神可以感知到四维空间的能量运动。 有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对李良抱有过恶意，李良早习惯了，不差这一个，可是这一次散发出恶意的存在并不是凡物，这就不能不让李良引起注意了。 具体是谁…… 他还不能确定身份。 只是有一个猜想开始在他心中浮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圣母与刽子手 卡恩市 贸易中心大楼。 一架军用运输机飞入了这片封锁的城市，并在贸易中心上空投下了许多生活物资，比起前几次的空投，这回的救助品要多得多。 又有两架运输机进入封锁区。 经过精确定位，大多数空投都被降落伞送到了建筑物顶部，尚且仍在这座城市中苟延残喘的幸存者纷纷冒出头来。 大街上全是那些被病毒感染的活尸，若想拿到物资，幸存者就必须冒险，为了活下去，这些幸存者不得不走出避难所，在建筑群中穿梭，躲避活尸追赶的同时抓紧赶到空投地点。 而在这群空投之中。 还混着一支由八名武力侦察队组成的特殊人员。 密密麻麻的活尸拥挤在了封锁区边缘，如果想从陆地突围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要从空中跳伞降落，又太明显，搞不好就会被陷入疯狂的幸存者耽误行动，所以那些空投只是这支侦察队的伪装而已。 他们的目标是从卡恩市中找到罗根家族的研究资料。 不是跑来救助这些公民。 “前进！前进！” 在一栋建筑的楼顶，八名士兵空降下来迅速解开了降落伞束带，朝着罗根家族名下的制药公司赶去。 街道上全都是活尸，走陆地显然不是个好的计划。 钩锁，滑绳，配合娴熟的障碍运动技巧，飞檐走壁，这是唯一能在这座城市自由穿梭的方式，通过高机动性选择活尸较少的复杂建筑行进，从而避免不必要的缠斗。 “跟上！” 队伍最前方的哨兵腾空跳出天台边缘，抡起钩锁挂住大楼对面的天台护栏，旋即他扯住滑索，拉住自己飞向了对面的建筑物。 哨兵仰身落在垂直九十度的墙壁上，蹲身卸力，他拉住滑索沿着墙面奔跑出几步，翻身跃进了这栋建筑物的窗口。 紧随其后的士兵纷纷沿着这条路线跟了上来。 根据军方估测的可能性，罗根家族的制药公司有很大几率窝藏着病毒研究数据，不管罗根家族如何辩解，始终都无法抹除研究病毒的嫌疑，艾森制药的写字楼更是这队士兵重点搜寻目标。 “好戏开始了。” 山姆坐在天台的护栏外面，两条腿搭在墙角下，坐在如此危险的位置，仿佛只要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从楼顶刮下去。 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山姆嗅着柏图斯特有的芬芳，他细细品了一口手里的八万美金，目光却是看向了街道对面的艾森制药大楼：“我突然想起了我上学的时候，我喜欢看书，可惜学校的图书管理员总是以各种理由把像我这样的学生拒之门外。” “知识是无价的，既然我愿意把战国帛书分享给中国的特工，那么我也愿意分享给你们。”山姆举杯饮尽了红酒：“因为你们对知识的渴望比中国人更疯狂！” 他松开手指。 玻璃杯从十六层高空坠落下去。 军方进入艾森制药的写字楼之后就已形成定局，这几位勇敢的士兵会如山姆所愿，拿到一份没什么实用价值的病毒原株，并会在实验室内发现战国帛书扩印下来的古代文字。 事情会变得越来越有趣。 山姆期待着。 “不要！” 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身后突然环过来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山姆的胸口，山姆惊愣之后瞬间汗毛乍立，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接近到跟前的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魔鬼，魔鬼呢？为什么不对他预警！ 山姆下意识挣扎了起来，没想到这双手臂的主人比他力气要大的多，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一个抱摔将他腾空提起。 “不要放弃希望！” 要不是听到喊出来的后半句话，山姆还以为对方要把他从楼顶扔下去，他被这个女人从天台拽了下来，拖倒骑在了身上。 红头发，棕色瞳孔，这个女人看上去能有个二十多岁，手脚却有着不符合她娇媚脸蛋儿的蛮横力道，她骑着山姆，双手按住山姆的胳膊：“活着还有被拯救的希望，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女人冲他呵斥的同时，魔鬼也在山姆心中对他说到，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看吧，就连这个脆弱的凡物都能随时置你于死地。 在山姆在心中与魔鬼交涉的过程中，女人见山姆两眼无神，还以为他被吓傻了，于是就从他肚子上站了起来：“你还好么，有没有伤到哪？” 我本来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凡人，这条命也只是从命运对我仅有的施舍，山姆淡漠的回应了魔鬼，在女人搀扶下从地上坐了起来：“我没事……” “你的家人呢？” 这一生对山姆·罗根造成最大伤害的人，就是他那些虚伪而刻薄的家族亲戚，可以说这个女人一开口就精准踩中了地雷，山姆淡淡的目光看了过来：“家人？死了…我亲手送他们去见了上帝……” 第一百四十章 引狼入室 “对不起！” 女人仿佛体会到了那种不得不亲手杀死家人的痛苦，歉意与失落的情绪自然而然表露了出来：“我不该提这件事。” 山姆：“哈？” 这时远处传来她同伴的呼声。 “喂，妮雅芙！” 天台通向顶层的楼梯间内，妮雅芙的同伴探头出来叫了她一声：“我们是来搜集物资的，别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天就快黑了。” “可是他……”妮芙雅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山姆。 最后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扶起了山姆，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朝着山姆看了过来，沉思了片刻，她眼神坚定道：“跟我走吧，去西区的会展博物馆。” “啥？？？” 同伴们顿时被这个傻女人的突发奇想气得说不出话来，和平时期倒罢了，多一点爱心没什么，但在灾难到来时，圣母走到哪都会令人生厌，因为圣母过剩的善心经常会使其深陷陷阱，并有可能连累到身边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路上随便捡了个准备跳楼自杀的短命鬼，在对他品性与来路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妮芙雅就说要把他带回大家的避难所，这在正常人看来实在蠢到不可救药。 若非拾荒小队需要仰仗妮芙雅的身手，博物馆避难所早把这个傻女人驱逐了出去。 “他不是坏人，我能感觉得到。” 妮芙雅横跨半步将山姆挡在了身后：“他已经没有家了，不带他走，他一个人又能去哪，怎么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 愚蠢…… 愚不可及的凡人…… 我与你们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抛弃了人性的负累之后，通过这双眼睛，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更真实的东西。 残忍，冷酷。 对于妮芙雅将自己误会成自杀者的天真想法，山姆嗤之以鼻，他低声念诵着诗句，呼唤着那些被病毒感染的活尸，不出一分钟，这片天台就会被活尸围得水泄不通，而这些活在梦里的愚蠢凡物将会被撕成碎片。 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吧。 用你们的血。 “吼……” 远处传来的嘶吼声回应着山姆的呼唤。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同伴中的青年男子也听到了尸群的吼声，他恨恨的看了一眼妮芙雅，旋即往楼下走去：“赶紧走，回博物馆！” 结果他刚带人走下两层，就被两个慌忙逃上来的陌生幸存者堵了回来。 这两人也是来搜寻物资的，看到了空投的信号弹烟雾，于是循着踪迹找到了这里，两名随机幸运观众刚好与聚集过来的活尸打了个照面，然后就被活尸追着一路往楼上跑。 “下面！它们来了！” 楼梯间内的密集脚步声由远至近，当先冲上来的幸存者突然回身一脚，字节把身后的人踹了下去。 “wtf？！” 另一人没想到他的同伴会突然出脚袭击他，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就被一脚踹的向后倒去，咕噜咕噜滚下台阶，直到一双手臂接住了他。 但是这名幸存者一点也不想感谢接住他的东西。 三头活尸抱住了他身体各处，疯狂撕咬他的身体，他凄厉的惨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伸向了楼梯间上方：“不！！！” 越来越多的活尸掩埋了他。 感谢这个倒霉蛋争取下来些许时间，跑在前面的幸存者见到楼梯间上层有人，顿时升起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嗨！救我，我——” 然后他就看到，妮芙雅的同伴一脸铁青的退回了天台，并把天台大门死死关上。 “不！快让我进去，它们来了，求你，不！！” “你们这些自私的魔鬼！” “给我下地狱吧！” 不一会儿，正在咒骂众人的幸存者就从惨叫中安静了下去，接下来，活尸开始冲撞天台楼梯间的金属门，一下一下的，不知疼痛的撞击这扇大门。 众人过来合力抵住门。 “该死的圣母婊……” 就连妮芙雅的同伴都开始咒骂这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现在好了，因为她的任性，所有人都被困在了楼顶，只要大家稍微松懈一丝，活尸就会撞开大门冲出来。 “疯了，全都疯了！” “上帝啊，请保佑我……” “这些怪胎不是都很迟钝吗，怎么会突然有这种速度和力量？” 进化的本能铭刻在了每一个生命的灵魂中，这世上，会进化的不只有人类，病毒正是有着这种无限进化的魅力，才会令山姆如此着迷。 只有人类，会在虚假的现状中，心生自我满足而选择堕落。 “嘭！” 活尸合力发动了一次撞击，顿时将顶门的几人击退出去几步，尽管大家疯狂的冲回来重新顶上了大门，但是开放的金属门仍然放出了三只活尸。 当即就有一人被活尸扑倒在地。 活尸一口咬在了这名男子的脖子上，牙齿瞬间撕破了他颈部的大动脉，眼看是活不成了，此时妮芙雅顾不上顶门，她从腿上抽出匕首，第一时间捅进了这头活尸的颈椎。 活尸挣扎两下瘫倒了下去，然而只是颈椎断裂的伤势还不足以彻底杀死它，只能让它浑身动弹。 妮芙雅动作极快，放倒第一个之后她纵身扑向第二头活尸，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啃咬她的同伴之前，她提速跃起一个双腿飞踢，当场就把活尸踢飞出去四五米远。 不等活尸起身，妮芙雅冲过来一记膝撞直接打碎了活尸的下巴，她握着的匕首迅速完成正反手交换，一刀从活尸后颈捅了进去。 切断活尸的脊椎神经，使其丧失行动力，如法炮制解决完了两个活尸，在她剧烈运动后换气的工夫，最后一头活尸终于扑到了妮芙雅，她手里的武器也给脱手飞了出去。 山姆有点意外，这只母猴子的力气似乎还要比活尸大上一点点。 力量属性应该在11左右。 难怪她之前能虎虎生风的抡着山姆来个抱摔落地，力气确实不小，山姆亲眼看到妮芙雅与活尸进入了角力状态，并用她不科学的怪力逐渐占据了上风。 山姆从地上捡起匕首。 一步步走向妮芙雅。 他来到了妮芙雅的背后，高高举起刀尖。 看到这一幕的同伴顿时惊叫出声，谁也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山姆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对妮芙雅背后捅刀。 “妮芙雅小心！！” 慌忙回头之际，妮芙雅看到了反射着寒光的匕首，还有山姆意味不明的表情。 手起刀落。 噗嗤。 匕首的刀尖插进了活尸的眼眶里。 狂暴状态下的活尸凭空生出一股巨力，推开了妮芙雅，只剩下山姆一人独自面对活尸，山姆双手抓紧了匕首的握柄，使出全身力气刺了过去。 结果没有击退活尸半步。 反倒是他被反作用力推的差点坐到地上。 山姆往地上看了一眼，给这头活尸使了个眼色，然而这头活尸只是茫然的看着他，完全理解不了母体的眼神示意。 “oh，e……”山姆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块被病毒吃光了脑子的憨憨不能明白他的意思，那就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了，杀死病毒有很多种方式，其中之一正是母体对子体下达自毁命令。 山姆气喘吁吁的念道：“破烂而衣不蔽体，伤痛疾病…亦会离你而去……我于受难者的墓前缅怀你逝去的旧颜。” 光是念诵这段诗句就已耗尽了山姆仅有的力气，他低喝一声，双手推着刀柄将锋刃送入了活尸眼眶，活尸痛苦的嚎叫着，体内病毒以极快的速度溶解于免疫系统反噬，它疯狂拍打自己的额头，完全没去理会插在眼睛里的匕首。 最终活尸在脚步摇晃的状态下，自己一头从护栏翻了出去，坠下了天台。 “干得漂亮！”妮芙雅走过来拍了一下山姆的肩膀。 这一下给山姆的感觉，就像是被棕熊糊了一掌似的，山姆揉了揉酸麻的肩膀：“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锋一转，他眼中渐渐露出光彩：“比起这个，我听你说，你是来自西区的某个幸存者避难所，是在会展博物馆吗？躲在那里的人，有多少？” 圣母也不是没有优点。 起码她的敌人就会十分欣赏这样的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晕针少女柳曼曼，买椟还珠青虹剑 “听说……”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似乎即将告一段落。 “随着太虚界的能量复苏，会进化的除了人类之外。” 李良无法确定新闻上的报道是否真实，但是有一点他十分肯定，那就是，未来的两三年内，地球人类不光要面对大气层之外的窥伺，还要提防本土进化的物种。 以及随着能量扩散而改变的大气环境。 如果人类无法战胜地球上进化的本土物种，那么人类数千年来的地球主宰者身份就会从此易主，回归于洪荒原始，何况还有来自外域的危机，有些不怎么喜欢和平的外域生物，可不一定会在那个时候袖手旁观。 面对将来未知的变化，柳曼，李玄心，既然李良肯收二者为徒，他自然会尽到作为师父的责任。 曼曼的丹决和游龙步每日都在精进，她的努力李良看在眼里，她的决心同样传达给了李良，至于小黑，其实作为兽类它进境不慢，单纯的内心让它心无杂念，缺的则是更多的阅历与成熟的智慧。 光是这样还不够。 “今天教你俩一门比较实用的功夫。” 两个徒弟的功夫已经初窥门径，勉强算是符合了李良对他们的最低标准，这天下午放学，李良把他们叫到环城公园，挑了个没人的河岸边，叫他俩并排站好，给他俩讲起了三十六神通中的一项技艺。 “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我的察觉力，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他人的视线，并可以在与人交手时，提前判断出对手准备攻击我的部位。” 两个傻徒弟同时摇头。 李良瞪了他俩一眼，他俩又赶紧点头。 “行吧……”李良叹了口气：“一门技艺修炼到极致之后，再平凡的技巧也会上升到神通的层次，神通·七感，这就是我为什么可以先知先觉的秘密。” 人有五感，且不再一一描述，从第六感开始，这种技巧就已脱离了凡俗，第六感又称心感，通俗点来说就是心灵感应。 李良取出一根针来。 两个傻徒弟看着他手里的缝衣服针。 “你要干啥？！” 见他竟然捏着针朝自己走来，曼曼吓得小屁股不停往后挪，结果还是被李良一把按住，李良捏着针头悬在曼曼额头前：“别乱动，仔细感应，现在你告诉我，你脑门有什么感觉？” 针头几乎是紧挨着曼曼的额头正中间，却又保持着隔空的距离，一股酥麻酸样的异样出现在了曼曼脑门，她两眼直勾勾盯着针头：“有点痒……” “痒就对了。”李良移动针尖。 然后他在曼曼惊恐的注视中，把针尖移到了曼曼眼珠子跟前，曼曼的瞳孔一瞬间就缩成了跟针尖一般大小，她浑身寒毛“刷”的竖了起来，精神进入了巨大的紧张状态。 李良挪动针尖重新回到曼曼额头正中心处：“现在呢？是什么感觉。” 之前的麻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与刺痛，想象到刚才针尖几乎快要扎到视网膜上的恐怖画面，小丫头觉得她额头仿佛要被针尖刺穿了似的：“有点疼了……” “你闭上眼睛。” 当她闭上了双眼之后，额头的刺痛感仍未消失，并且开始出现时有时无的错觉，随着时间流逝，不一会儿，这样的刺痛似乎减轻了少许，逐渐变回了之前酸痒的感觉。 李良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这里就是人体的上丹田，是阳神栖居之所，你对外界的感知全部来源于它。”李良收回针头示意曼曼睁开眼睛：“当有危险临近到你的上丹田时，阳神便会对你发出预警，最开始你只感觉到痒，是因为凡人的阳神迟缓而且松散。” “直到我用针准备去扎你的眼睛，恐惧感才让你的阳神凝聚了起来，真正的对你发出预警，从酸痒变成了刺痛。” “现在的你，只能做到上丹田这一小块区域对外界的预警，而且预警的反应很迟钝。” “等你像我这样把能够感知的面积练到全身，就可以通过身体任意部位感知外界的危险，练到高深处以后，如果有人用枪瞄准了你，你身体被瞄准的部位就会向你发出刺痛预警，协助你进行快速闪避。” “但是有一点……” 李良揪住曼曼的单马尾辫：“这门功夫必须要面临危险身体才会有预警反应，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练，记住，坚决不能独自练习，必须要有我在场的时候才能练习心感，听懂了没？” 小丫头赶紧点头。 李良有点不放心她的记忆力，于是道：“你重复一遍。” “必须跟你在一起？” 晚上。 侥幸逃过一劫的小黑跑回院子，呲溜一声钻进狗屋不敢出来了，下午光是去看李良训练曼曼的感知就把它吓破了胆子，还好家里及时打来了电话，趁着李良对它下毒手之前把大家叫了回去。 曼曼的姨夫来了。 “您就是李良小师傅？” 李家主卧，坐在沙发上的田蒙听到门口动静，迫不及待的起身去客厅迎接，看到李良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田蒙实在无法相信，就是这个小家伙亲手打死了程书恒，废了杨家的后人，赢了他的弟弟。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疑似宗师的功夫境界，与他为田莉莉讨回公道的恩情，有这两者在，田蒙对李良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我是莉莉的父亲，你叫我田蒙就可以了。” 田蒙热情的走过去和李良握手。 这一幕看得二老浑身不自在，在他们眼中，李良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先是白警官朱警官，后是朱老板，还有卢厅长，这些被他们尊敬并仰望着的人，居然会对他们眼中的孩子这般尊敬态度。 莫名有种家庭地位被动摇了的感觉。 人是群居动物，等级地位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秩序，因为二老一直是认为李良的地位属于家庭最底层，所以他们才会从田蒙对李良的态度中感觉到不适。 之后是田蒙对李良的歉意及感谢。 “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前段时间碍于公务，实在没法来看莉莉，最近刚腾出手，过去这么久才来登门拜访，还请小师傅别见怪……” 田蒙的普通话讲的挺标准，在他谈起田莉莉时，眉宇间的忧思和疼惜情不自禁流露了出来：“莉莉这孩子太单纯了，她总是把不开心的事藏在心里，以为只要笑着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可是现实生活哪有那么简单。” “没事。”李良摆摆手。 过去田莉莉经常纠缠着李良，或许她只是希望通过恶作剧的方式让李良不再紧锁着眉头，偶尔也笑一笑，变得开心起来，可惜她单纯的心愿并不适用于李良。 也不适合生活在这个人心更复杂的陌生环境。 出院后田蒙就派人把她送回了台岛。 临走前。 “来的时候，我听闻小师傅偏爱古玩和武学，我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好。”田蒙从客厅捧来一台三尺长的黑色剑匣：“这是我拜托大陆朋友收到的古剑，名为青虹，还请小师傅收下。” 黑匣长约三尺，宽约四寸，通体黑亮无暇，如果不去用手切实触摸匣子的材质，还会让人误以为这是金属，光是从黑匣的成色判断，装在里面的东西估计就不会是什么凡物。 古剑？ 二老连忙推让拒绝：“小田你这是干啥，快收回去，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合适！” “两位别这样，要不是有小师傅在，我可能都见不到我女儿了，这可是救命之恩，一柄剑跟我女儿比又算得了什么。”田蒙在推让中硬是把剑匣塞入李良怀中。 李良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黑匣。 “小兔崽子你当着客人的面就拆盒子？把东西给我！”张爱玲身手去抢李良怀里的黑匣。 嗡。 李良抬剑刺向正前方。 剑尖刺破空气发出了一声动听的鸣叫。 长三尺，重约三斤二两，护手处刻有麒麟图腾，握柄为花蛇图层，剑身偏薄，通体暗绿色，具有较高的柔韧性，很容易就会随着使用者手腕的摆动而左右弯曲变形。 想要使用柔剑，除了足够强劲的力道之外，还得具备相应发力技巧，才能将一身劲力集中在剑尖上，刺出悦耳的剑鸣声。 突然刺出的剑锋把二老吓了一跳，随后响起的剑鸣告诉了二老，这把剑似乎并不只是玩具而已。 “你这把剑……” 李良收剑于面前仔细看了看剑身，他很想说，你拜托的朋友怕不是买了个摆设回来，这种材质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跟其他兵器一磕就破，没什么实用价值。 不过想到古玩观赏性质大于实用的性质，这么想想，他心中的实话也不适合说出口了，毕竟是田爸爸的心意。 换作别的礼物李良还真不一定收，送的若是兵器，闲来无事他也可以拿出去耍两下，相对的，装着青虹剑的黑匣就比较有趣了。 比起青虹剑本身，黑匣的材质反倒引起了李良的注意，这算是现实版买椟还珠吗。 “嗯……” 李良将青虹剑放回黑匣里面：“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诚所致 随着小黑日渐成为酒钢家属院的名狗，师徒三个的平静生活终于一去不复返了，大家开始关注这只灵性十足的狗子，连带着抚养小黑的李良，也进入了邻居们的重点关注名单。 “你们说老李家的小良蛋儿，会不会是大仙口中的贵人？” “我早就看出良蛋儿不是一般孩子了，瞧他那稳重的劲儿，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后院不再适合练功。 于是李良转阵到了离家不远的环城公园，那里人少，这年头环城公园还未免费开放，10块钱的票价，能让一个爱吃肉的家伙吃烤肉吃到吐，除了周末与节假日，一般没谁会在平时把钱消遣到这个地方。 当然如果是偷溜进来的另算。 “游龙第一式，蛟龙出海！” 没有兵器，所以曼曼只能以掌代刀，她在李良的监督下，演练起了游龙刀的招式，不得不说，上次在翠华山用阳神传功很有效果，不用李良叫停纠正，曼曼就已领会了蛟龙出海的诡诈出招角度。 就是还差点火候，这得用时间去沉淀经验。 第二式斩风波的要求就比较高了，不仅需要曼曼具备高机动性的身法，还得在高速旋转状态下保持平衡和清醒，所以丹决的炼丹法门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内家功夫。 “我教你的炼丹，可不是让你去练丹药。” “以你的肉身为鼎炉，以气血为薪柴，吸纳阴气，培育你体内阳火，锻炼你的核心力量！”李良怀里抱着青虹剑，绕着曼曼来回踱步。 回想起曼曼当初练功吃苦时不情愿的尽头，再看她如今咬牙忍耐的努力，李良真是有种怀念往昔，人，是会变的，曼曼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他比以前似乎更有人情味了。 这是曼曼对李良最直观的感觉，虽说对于少男少女之间那点感情事还不如曼曼所愿，不过他身上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具体来说，就是他的笑容比以前更多了一点。 “好了，歇一会儿吧。” 训练完了曼曼下一个就是小黑，这条傻狗估计是以为李良把它忘了，在曼曼练功的时候还模仿曼曼，人立起来，学她出爪踢后蹄子。 此时被李良盯上，小黑重新蹲坐在地上，眉毛上扬，耸起鼻头，呲着牙冲李良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极了做错事讨好家长的孩子。 “拿着。”李良也不介意，随手将怀中的青虹剑抛了过去。 小黑走过来叼住剑柄，狐疑的看向他。 “这把剑对你来说有点长了，不过刚好能练习你的灵活性。”李良锤了一下手掌：“你不是喜欢偷学游龙刀么，我就看看你的一刀流火候如何……要上了！” 他俯身冲向小黑。 小黑叼着青虹剑扭头就跑，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逃跑反应，最后它还是被李良追了上来，被迫叼着剑柄与李良过招。 斩风波！ 小黑以腰腹为轴心，前爪与后爪在跳跃间，身体高速旋转了起来，叼在它口中的青虹剑成了一件十分可怕的凶器，招招不离开李良下盘。 “呵。”李良也不还击，抱着膀子杵在原地，左右两腿来回交替小跳，如此躲避小黑砍向他小腿的剑刃。 就像是在跳绳。 他耐心的等到小黑逐渐力竭，晕晕乎乎的倒在地上吐起了舌头。 “耍的不赖，但你忘了件事，旋转，不光有水平旋转。”李良从地上捡起青虹剑，取出卫生纸，垫住沾有小黑口水的剑柄，随后他也学小黑的样子叼住青虹剑，手脚并用趴伏了下来。 这是他在模仿犬类运动对小黑言传身教。 李良腾空跃起：“你还可以这样……” 强大的核心力量使他在空中做出了各种腾挪动作，后空翻，侧空翻，前空翻，双腿不再只是支撑身体的指住，同样可以是在空中催生旋转离心力的凭仗。 肩、背、臀、肘。 只要是可以接触的部位，身体任何区域都可以取代双腿的作用，在地上形成支点进行移动，以胸口的中丹田为轴心，依靠身体协调性，才能完成一套全方位无死角的斩风波。 不化身为风，如何去斩无形的风之波纹。 “你试试？”李良将青虹剑交给了小黑。 青虹剑的长度其实不太适合小黑，只是实在没有器材，所以只能用青虹剑对付一下，小黑懵圈的张嘴接住剑柄，脑子里还在回想李良给它演示的动作。 小黑退后两步。 叼着青虹剑来了个后爪翻。 它腾空向后背跃，四肢蜷缩起来后仰翻起，正当它打算伸出前爪落地时，口中沉重的剑柄却让它从半空栽了下去，头朝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青虹剑还是太沉了。 曼曼和小黑的练功进度如火如荼。 建筑物的障碍运动训练，基本功与招式套路训练，对于危机感知训练，就算小黑嗷嗷惨叫它也得迎接和曼曼一样的命运，承受被针头统治的恐惧。 初期。 李良会通过疼痛预感和恐惧，控制针尖在两名弟子额头前远近徘徊，使他们体悟危机时远时近的预警。 中期。 李良开始移动针头，贴着他们的面部进行危机感知训练，逐渐扩大他们能够预警的身体部位。 后期。 等到两名弟子全身上下都有了对于危机的刺痛预警，就是李良正式开始亲自训练他们实战运用的时候。 问题是理想与现实总会存在一些差距。 曼曼和小黑始终止步于心感的第一阶段，每当李良把针尖移到眉心区域之外，他们两个就会失去刺痛的体感，甚至连弱于刺痛的麻痒也不复存在。 “不要，我晕针……” 曼曼使劲推李良的手，只求能让他手里的针头离自己远一些，她的力气又怎能比得过李良，最开始她还挺害怕的，后来习惯了，既然反抗不了李良，她姑且就享受了起来。 尽管她第六感的训练进度仍然不理想。 这种程度连七感的门都入不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青阳市告别了酷热的夏日，秋天的凉意即将带来寒冬，黄河小学的一年级新生即将迎来小学生涯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 最让班主任担心的就是一年级的两个问题少年。 一个是最爱钻牛角尖的李良，搞不好会在期末试卷上写出什么一鸣惊人的答案。 另一个是思想品德与其考试成绩呈现反比的楚云天，这家伙估计仍会以高分夺得学校前三名，不过在考试的中途，他可能会在考场引发一些令人头痛的骚乱。 学期末将近。 天也冷了。 由于天气原因，寒冷势必会对钢铁厂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因此李双阳也慢慢清闲了下来，终于有时间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 “哈哈，我回来啦！” 李双阳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推门而入，他回家第一件事的就是：“良蛋儿，快过来看爸给你带啥回来了！” 家里没有儿子的踪影，只有父母酸溜溜的问候声：“你眼里就剩你宝贝儿子了吧，我这个当妈的真是连你儿子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哎！怎么会呢。”李双阳从装满了零食和礼物的袋子中，取出两个小盒。 他将两个盒子分别打开：“这是我们厂长从瑞士带回来的手表，你跟我爸一人一个，妈你瞧，两个手表刚好一大一小，你跟我爸戴上是不是很般配？” “啊？瑞士的！” 二老一听是外国货，顿时对这两枚小小的手表刮目相看。 为了让家中的亲人放心，远在他方的游子总会在回家时表现出最自信的一面，再说李双阳最近在厂子里确实混的风生水起，有厂长关照着，他升了职，还连续被评为先进个人，回家时的光鲜衣着与精美礼物，便是他一切安好的最有力证明。 “良蛋儿！” 安抚好了父母，李双阳提着东西去礼物转了一圈：“别藏了良蛋儿，我都看见你了……呃，真不在家……” 等到李良晚上回来。 他开门便与父亲四目相对，李良平静的面容明显怔了片刻，随后他就被李双阳抱了起来，李双阳举着他原地转起了圈：“良蛋儿有没有想我啊？” “放我下来。” “哦。” 果然还是如同往常的冷淡，李双阳失落之余又有些心安，他重新振作起来，拉住李良去了饭桌前：“你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厂长去欧洲因（吃）公（喝）出（玩）差（乐），临行前将工厂内部管理的重任全部交给了李双阳，回来时，厂长送给了他不少伴手礼。 李双阳带回来的好多零食都是厂长从瑞士买的。 可惜李良看上去对这些吃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 对此李双阳已有预料，于是他让李良在客厅等着，然后去房间从桌子底下偷偷摸摸抽出来他藏好的器物，重新回到客厅。 李双阳将东西藏在身后，慢慢走向李良。 却见李良背对着他正在把玩一个黑色的匣子，他好奇道：“这是啥？” “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个古董，其实我不怎么喜欢他送我的青虹剑，这块木料可比那把剑贵重多了。”李良敲了敲黑匣的表面：“听到没，敲在上面的声音很像是敲在金属上，它的硬度，搞不好比青虹剑还要硬。” 李双阳的脸色逐渐僵硬了下来：“青虹剑……” “还不是怪你儿子，人家大老远从台岛飞过来做客，带了那么贵重的礼，我都说不收不收了，良蛋儿非要要那把破剑……呸！”张爱玲马上改口：“反正是承了人家好大的情。” “哦，这样啊。” 李双阳不知不觉放下了藏在背后的东西，他脸皮抽搐着，走过来抚摸了一下冰冷的黑匣，打开后却见里面空空如也：“东西呢？” “我借给曼曼玩了。” “啥？！”张爱玲顿时尖叫了出来：“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把它借给……” 可是张爱玲转念一想，送礼的是曼曼的亲戚，李家是因为沾曼曼的光才会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想到这里，她到了嘴边的呵斥不由咽了回去。 “你们说啥呢这么高兴。”苏琴从厨房探出脑袋。 李双阳立刻摇头：“没啥……” 当晚。 曼曼搬回家后就把房间还给了李良，今夜，李良同样如平时那样，躺在床上闭目吐纳，夜深了，他听到隔壁父母的卧室传来了奇怪的响声。 咣当，咣当。 这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隔壁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父：“我怎么知道？本来还以为良蛋儿会喜欢……” 母：“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亲手做的。” 父：“给不出去，不行的，太丢人了。” 李良暗叹一声。 想来父亲这次回家是想给李良一个惊喜，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提前准备的惊喜还没送出来就夭折在了他手里。 也许李双阳不明白，就算没有礼物，李良也不会因他许久离家而与他疏远，同样不会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就与他拉近距离。 这些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坚持。 然而难能可贵的是。 他坚持至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是在下输了 下午一点，等李良上学出门之后，李双阳来到客厅，一边张望着门口一边偷偷打开了黑匣，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就像是生怕李良突然杀个回马跑回来。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你。”张爱玲狐疑的看了看他。 “没事。” 李双阳捧起青虹剑，端起剑柄仔细看了看这把兵器的做工，他捧着剑身回到卧室放到床上，然后从床底下取出了一条包裹着报纸的长棍。 拆开报纸。 里面是一把充满金属光泽的小剑。 小剑长度约有一尺，重量大概在一斤左右，与其说它是剑，它更像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模型，事实上，这确实是李双阳给儿子准备的玩具。 钢铁厂里面金属原料多的是，不差这一丢丢出来，所以李双阳收集来金属原料，用他工作之外的休息时间，利用厂子里的设备偷偷打磨出来了这把玩具剑。 手枪和宝剑可是男孩子的浪漫。 本来李双阳是想买玩具枪的，可是想到李良喜欢练武的爱好，说不定他更喜欢玩具剑？李双阳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于是这把小剑就在他打造中诞生了出来。 如果没有去和青虹剑比较。 也许那天晚上他会很兴奋的把这件礼物送给李良。 不比不知道，相比之下，就连装着青虹剑的匣子都比他这件玩具更贵重，更别说青虹剑本身，无论是从外形还是从质量，都要远超他做出来的这个小玩具。 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在旁边摆着，李双阳哪好意思再把他做的玩具拿出来显摆，原来他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连人家的包装盒都比不上，说他不郁闷是不可能的。 不过…… 李双阳看了看青虹剑的长度。 这把剑竖起来都能到李良鼻子那么高了，就算李良很喜欢它，身高与剑身的不匹配一样会让他耍不起来，难怪李良会把青虹剑借给曼曼去玩。 “怪不得。”李双阳仿佛发现了真相。 李双阳立刻冲回卧室，在父母莫名其妙的张望中，他取来纸笔画起了模型，一边设计图案，一边对比刻在墙上的横线。 那是李良的身高刻度，每年李良都会在这堵墙上留下一道划痕。 青虹剑适合成年之后的李良，而在他成年之前，李双阳仍然可以在李良的童年中留下他的痕迹，宝剑是男孩子的浪漫，而他的浪漫，则是将宝剑亲手送给李良。 “哈哈！”李双阳重新开心了起来。 张爱玲也不知道李双阳一个人躲屋里笑什么，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神神叨叨的……” 这次回来，李双阳有长达七天的假期，按照原计划，他本该在第六天晚上返回钢铁厂，然而一场意外使他犹豫了起来。 思前想后李双阳还是决定给厂长打个电话。 李：“张总。” 张：“双阳你咋了，你声音听上去不太对，是不是家里有啥事？” 李：“张总，我可能……” 张：“双阳啊，咱厂子可全都靠你来领导呢，别慌，有啥事跟哥说，只要是哥能办到的尽管提！” 李：“不是，张总您误会了，我是想说，我儿子后天期末考试，考试完有一场家长会，我想去参加一下，可能要多请几天假。” 张：“……” 李：“突然提出来这个实在不好意思，我……” 张：“妈耶！你差点吓死我，语气那么沉重的我还真以为你家里出啥事了，可把我吓的，不就是请假么，这点小事你我兄弟还说啥二话，孩子的家长会你当然得在场，厂子里你不管了，好好陪你娃！” 本来要在第六天赶回去的父亲突然不走了。 这倒没什么。 就是他最近看上去有点魔怔，时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还不许让人看，不知道在搞啥名堂。 天气越来越冷。 期末考试这一天，李双阳骑着他的凤凰牌自行车，亲自去送李良赶赴学校，路上，他给李良讲起了最近的国际新闻。 美国说是正在研制病毒疫苗，然而目前仍未取得实质性突破，肆虐于美国中西部的疫情怕是短时间内解决不了了，虽然中国还未发现此类病症患者，但还是要小心预防。 不知不觉两人到了学校门口。 “好好考，考完了我带你去吃肯德基！”李双阳挥着手目送李良走进了学校。 然后他就到学校门口旁边找了个位置蹲下，点上一根烟，又取出铅笔和纸涂涂画画起来，就在他不断的修改中，一把全新的小剑逐渐在纸上成形。 只不过这次不再单纯是一件儿童玩具。 他相信儿子一定会喜欢的。 却说李良进入教室，开考还没到五分钟，他就听到隔壁班传来了数学老师的怒吼。 重点班所有学生都在抓紧时间答题。 只有楚云天趴桌子上睡起了大觉。 起初数学老师不想管他，反倒希望他继续睡下去，最好睡到考试结束交一张白卷，到时候这个熊孩子面对父母的混合双打，那画面一定会很精彩，汪老师痛快的想着。 不过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楚云天真的交了白卷，要是校领导问他为啥不把楚云天叫起来答题，他该怎么回答？难道实话实说告诉校领导他就是想看楚云天零分？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喂！” 汪老师拍了拍讲桌。 台下的楚云天压根没反应，仍然在呼呼大睡。 他强忍着把手里教案砸过去的冲动，走下讲台，来到楚云天的课桌面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桌面怦然的巨响声当即吓醒了楚云天：“啊？天亮了？” “亮你妈了个……” 不行，我是老师，我为人师表，汪老师连连告诉自己冷静，不能口吐脏话，眼见楚云天桌子上光秃秃一片，他顿时瞪起了眼睛：“你卷子呢？！” 楚云天迷迷糊糊的把卷子从抽屉取了出来。 “笔呢？！” 楚云天又从抽屉拿出一根可怜的小铅笔头。 “写啊！！！” 重点班里的学生全都朝着他俩看了过来，若非碍于汪老师的威严，这些学生早就开始哄堂大笑。 不能再看他了，再看他汪老师真的会忍不住动手抽他，平时无所谓，考试期间体罚学生会让汪老师引来不少麻烦。 汪老师强迫自己转过身，巡视起了别的学生。 结果他绕着教室转了一圈之后回来，又见楚云天趴桌子上睡着了，汪老师忍无可忍，大步走过来揪住了楚云天的耳朵，把他从桌子上提了起来：“你是来考试还是来睡觉的，要睡滚回家睡去！” “你干啥呀……” 楚云天不服气的噘着嘴：“我不是都写完了嘛，不让我睡觉那我干啥！” 听到这话汪老师当时就气得笑了出来。 “刚才我明明看到你卷子上一个字都没写，就我绕着教室转了一圈的工夫，你竟然有脸跟我说写完了……嗯？！”汪老师眼睛往桌子上的试卷一瞟，愠怒的表情当场僵在了脸上。 前后不过两分钟。 两分钟之前，楚云天的卷子还是空白一张，两分钟之后，这张数学卷子已写满了答案，选择题，填空题，判断题，连线题，应用题，虽然字迹比较潦草，不过他确实是把卷子上的所有题目答得完完整整。 看到这张试卷的第一眼汪老师还不信邪，以为楚云天是乱写的，直到他审阅了十几道题之后，他的表情逐渐从狂怒变成了呆滞。 全部正确。 这臭小子是怎么在他一个转身就把卷子答完的？而且没有一道答错！汪老师陷入了混乱，他回忆着楚云天拿起笔到他转悠回来为止，满共也就两三分钟时间，瞎tm写也不可能写的这么快啊！ “你等着……” 汪老师脸色铁青的走出教室，去隔壁普通班找刘冬雪要来一张语文试卷，拿着语文试卷回来拍在楚云天面前：“给我写！” “不是下午才考语文么？”楚云天怀疑的目光看向汪老师。 汪老师沉声道：“现在我给你特权，你可以提前考语文科目，只要你答完卷子，我马上给你批假回家，下午你就可以放假了。” 楚云天顿时睡意全无，他的脸上全是喜色：“真的？” “我可以做这个主。” 这下子楚云天立马斗志昂扬了起来，就跟抢似的从汪老师手里拿来试卷，他提起铅笔头在指尖转了两圈，旋即便用这张语文试卷告诉了汪老师，什么叫天外有天。 汪老师逐渐瞪了眼珠子。 这个小混蛋，写卷子的时候眼睛好像从来不带往卷子上瞅的，只是用眼睛扫过卷面一遍，手下就开始写起了答案，他正在写这道题的答案时，视线就已落到了其他的题目上。 语文试卷的古诗默写，还有最后一道留言条，写起来都比较耗费时间，不过楚云天也只比数学试卷多耗费了三分钟而已。 别人家的孩子考的是试卷，他考的是竞速，就是保持如此速度的前提下，仍然可以做到全部答对的程度，这已经不单纯是智力超群了，他的动态视觉与神经反射，都已超出了汪老师的想象。 “老师我可以走了吗？”楚云天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汪老师点点头。 他没再去管这个混小子，而是拿起桌子上的两张试卷，面色凝重的去了校领导办公室。 “耶！” 楚云天跳上桌子手舞足蹈了一会儿，迎接着同学们羡慕的注视礼，然后他麻溜的收拾好书包跑出了教室。 路过普通班门口时楚云天猛地一个急刹车，扭头冲进了普通班的考场，直奔李良而去：“李大侠你还没考完啊？我看看你写到哪儿了……” 眼见楚云天明目张胆的冲进考场，竟然跑到李良跟前，还趴到了他桌子上，当时刘冬雪就惊了，难道汪老师教育了他半年，都没有让这个熊孩子明白什么叫做考场纪律吗？ 刘冬雪气得拿起黑板擦就朝楚云天砸了过来：“滚出去！！” 黑板擦笔直糊向了李良的脸。 李良一把抓住板擦：“？？？”他抬眼看向刘冬雪，那诡异的眼神仿佛是在问她：你哪边的？ “滚！给我滚！！”刘冬雪恼羞成怒。 她二话不说便要过来抽楚云天大耳刮子，楚云天猴精猴精的，哪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着挨揍，他撒丫子就跑，刘冬雪撵着他一路跑出了教室，追了老远。 “哈哈哈——” 整个学校都是楚云天肆无忌惮的笑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如期而至，失望而归 两天后。 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了出来，所有学生的学生都由家长带着前来学校领取试卷，今天既是公布成绩的时间，也是家长会的日子。 李双阳穿上了他最正式的灰色中山装。 这可是李双阳第一次参加家长会，从踏进学校开始他就紧张了起来，不过有李良在旁边看着，就算紧张他也不能表露在脸上。 上午十点，家长会准时开始。 讲台上的刘冬雪先是做了个开场白，完后是分发试卷环节，点名加报分，被点到的学生上台领回试卷，全程接受整个班级的同学与学生家长检阅。 “宋晨，数学98分，语文92分。” 第一个报的自然是最高分，这个叫宋晨的女孩，如果她的成绩能保持到一年级结束，等到二年级她就能调到重点班去，从此加入黄河小学优等生的行列。 普通班里的优等生也只有这一个，相比之下，后面的学生分数就不怎么理想了，刘老师继续点名报分数，分数从高到低依次排序，李双阳等啊等，时不时就看一眼身边的李良，那焦急的眼神仿佛是在说，老师为啥还没叫到你？ 他心里哇凉哇凉的。 “李良！” 终于叫到了李良，刘冬雪看向台下的父子二人，脸上露出了十分解气的冷笑：“数学75分，语文，48分！” 全班最低分。 教室里的学生和家长齐刷刷的目光朝着李双阳这边看了过来。 期末考试能都考出四十多分的成绩，小学课程这么简单，家长们很好奇这个被点到名字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四十八分……”李双阳直愣愣望向李良。 李良面不改色的去讲台取回了卷子，一点也不在乎他人异样的目光，他是无所谓，可李双阳受不了这个刺激啊！ 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太大了。 起初李双阳还想着是不是老师哪里搞错了，当他从李良手里接过卷子一看，顿时看出了名堂。 造句题。 例：（影子跟在我身后），就像一只小黑狗。 答：（李玄心跟在我身后），就像一只小黑狗。 阅卷老师：李玄心是谁？？ 阅读理解题。 问：请你描述一下你对《孔融让梨》的读后感，并详细说明你从这篇文章中学到的东西。 答：没啥感觉，没学到啥。 阅卷老师：那你到学校来时干啥的？？ 留言条。 问：你父母不在家，你现在要出去和小伙伴去图书馆学习，为了不让父母回家后担心，请以第一人称为父母写一张留言条，要求，文字简短，逻辑清楚，语句通顺。 答：我出去了，有事电话联系。 阅卷老师：放屁！（划掉） 试卷全篇都是诸如此类的答案，卷子上画满了红叉叉，这种让人操蛋的答案放在阅卷老师眼中，想都不用想，直接零分对待。 全班倒数第一的位置可以说李良是坐结实了。 “这……”李双阳有种窒息般的眩晕感，一时间，他竟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这张试卷。 李双阳不敢抬头。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所以只能假装低头看试卷，希望老师能尽快开始下一个环节，这样其他人的目光就会从他身上移走。 然而刘冬雪就像有意在跟李双阳作对似的。 偏要让这令人尴尬的沉默继续下去。 班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看着李双阳父子二人，教室里是如此寂静，无声的压迫感使李双阳逐渐头部充血，呼吸越发紧促了起来，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气氛仿佛凝固了起来。 眼看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刘冬雪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她随口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谈起了黄河小学的中心思想，以及下学期的未来展望。 不知道其他学校的一年级学生是怎么过的，总之在黄河小学，学生从一年级开始就会承受与他们年龄不等的学习压力。 课本教材是基础。 然而老师几乎很少讲课本上的基础内容，教的全都是超纲知识，这就逼得家长们不得不买学校指定的课外辅导资料，不买就跟不上学习进度，换来的就是孩子写更多的作业，看更多的书，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时间。 对于家长来说则是要花更多的钱。 这在黄河小学属于常态，没有家长质疑黄河小学的做事风格，就在刘冬雪公布暑期要买的习题资料时，家长们安安静静的听着，认真做着笔记，谁也不去多嘴。 待到家长会结束。 好多学生家长都围了上去，缠着刘冬雪打听孩子在学校的表现，只有李双阳是一言不发的跟在李良身后，准备逃离这个地方。 “李良的家长请留一下。” 不管怎么说刘冬雪都有身为老师的职责，面对问题学生她必须跟家长把问题讲清楚，这会儿开完家长会，她专门把李双阳叫到了办公室去，打算好好跟李双阳聊一下他的宝贝儿子。 “你们家孩子的情况你了解吗？” 刘冬雪开口就提出了一个扎心的话题，李双阳张了张嘴，他很想说他了解，可当他准备开口时才发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李良。 “……”李双阳摇了摇头。 “李良在学校不尊敬老师，满嘴歪理，还有那死不认错的倔性子，我很想知道你在家是怎么教育他的，你平时到底管不管他，他在家里跟你也是这种态度吗？” 这些年来，李双阳由于工作原因，常年在钢铁厂回不了家，每当他看到别的父亲陪孩子嬉闹时，他羡慕之余便会越发觉得亏欠李良。 刘老师无意中的话，恰好戳进了李双阳的心窝里。 是啊。 他在家里也是这样。 “其实李良很聪明，希望你身为父亲，能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引导他走上正途，别把过剩的精力浪费在一些子虚乌有的歪理上面。” 办公室的秘密谈话只有李双阳和刘冬雪两个人参与，李良也没管两人在谈什么，反正老师肯定不会给他爸说啥好话。 此时李良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台阶上，面前则是学校操场，而在操场对面，一个趴伏在居民楼楼顶的清洁工默默放下了望远镜。 清洁工犹犹豫豫的打开对讲机：“头儿，他好像发现我了……” “发现你？”对讲机里传来白颖琦吃东西的声音：“发现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对，你这会儿在哪？” “我在学校家属楼的楼顶。” 白颖琦骂骂咧咧道：“你一个清洁工跑楼顶有毛病？你忘了你的职责吗！” “监视目标身边的可疑分子？” “不，扫厕所。” 清洁工：“？？？” 就在白颖琦和这位清洁特工讨论工作内容的时候，学校里，刚与老师谈话结束的李双阳走出办公室，见李良坐在门外，他便过去拍了拍李良的肩膀。 “走吧，我们回家。”李双阳强颜欢笑着。 两人离开了学校。 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走的时候神色恍惚，李双阳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孩子在学校表现不好，他可以像别的父亲一样教训孩子吗？ 不，他不能。 或许苏琴有这个资格，但是他没有。 “等等。” 骑车在庙街后面的小路走到一半，李良忽然扯住了李双阳的衣服，让他停了下来，李双阳狐疑的看着他跳下车，从车旁绕过，走到了前方四五米之外。 李良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金属制品。 哑光荆刺。 它有着石榴籽大小，下圆上尖，通体不反射任何金属光泽，这种小东西放在马路上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过去，它不仅会扎爆车胎，路人不小心踩上去也会刺伤脚心。 李良把玩着手中的尖刺。 他望向周边洒满了这种东西的路面。 在路边一栋民房二层的窗口前，一个棕发绿眼的外国人悄然掀开窗帘，仅以如此狭小的缝隙，暗中看到了路上发生的一切，看到了正在路中央把玩荆刺的少年。 他按下无线电耳麦：“路障失效，目标已产生怀疑，实行nb。” 片刻后。 楼下缓缓驶来一辆黑色商务车，司机把车停到了路边，两三个外国人结伴下车，热情的走过来跟李双阳打起了招呼。 “尼嚎~~” 戴着金丝眼镜的外国友人来到李双阳跟前，用着蹩脚的美式汉语问道：“请问您是本地人嘛！” 当前社会发展力远远不及发达国家，无论是科技还是文化，中国都落后于世界，因此，乍然见到一个外国人出现在眼前，李双阳新奇之余，心中又有些拘谨，他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会有外国人主动跟他搭讪。 “请问，您是本地人嘛！” 这个外国人居然会说汉语，李双阳又激动又兴奋，他愣了足足十几秒中，才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中匆忙点头：“我是！我是！” “哦，好的。”外国友人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我是世界卫生组织，查理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朋友的帮助。” 外国友人笨拙的用汉语说道：“阿麦瑞卡，这个国家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灾难，病毒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我们在全世界收集志愿者血清，寻找，抗体，研究解药。” “请您提供一点少量的血，和，你的一根头发。”外国友人指了指李双阳，还有离他不远的李良：“你们两个的，都要，请帮助我们，拯救阿麦瑞卡。” 洋芋，洋货，洋装，出洋相，从老板姓口中的这些名词就可以看出，当年老百姓们对待外国人的态度，同时也证明了国外文化对国内有多么深层的影响，尤其是当这个外国人说出自己的身份，李双阳豁然有了种使命感。 世界卫生组织。 拯救其他国家的国际友人。 李双阳连脑子都是懵的，他晕晕乎乎被这位查尔斯先生带到了商务车跟前，查尔斯从驾驶室取出工具，笑着说道：“感谢您的帮助。” 原来是抽血吗？李双阳被查尔斯提起手臂，拉开了袖子。 查尔斯手法十分专业，从一次性塑封包装中拆开针筒，简单麻利的完成了静脉抽血工作，完后他还略表歉意的从李双阳脑袋上拔了跟头发，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然后他看向了李良。 “小家伙，可以帮助我吗，只要你一点点血。”查尔斯笑眯眯的来到李良面前：“不痛哦，很快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心与假意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 趁着查尔斯跟李良说话的工夫，黑色商务车缓缓开到了两人的身旁。 突然间，车门哗啦一声打开，里面的外国人猛地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去抓李良，竟要把他抢到车上去。 这一惊变不光是让李双阳措手不及，就连查尔斯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嘭一声巨响。 车里的人是怎么跳出来的，下一瞬间他就原路飞了回去，提膝，抬腿，发力，出脚，从他扑向李良开始，直到他脑袋撞碎车窗玻璃为止。 李良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 这一脚快的没人看清轨迹。 全场寂静。 “刚刚发生了什么？” 正待查尔斯努力梳理着思绪，商务车的车前两门豁然全开，驾驶室与副驾驶从中跳下两名外国人，二话不说就朝李良冲了过来，一人手里拿着电击棒捅向李良，当他按下开关，电击棒顿时闪烁出电光来。 李良快速提住对方的手腕，掌心暗劲透体穿入了他皮下神经，当即使他右手失去知觉，紧接着李良就抓住他的右手，用他手中的电击棒戳在了另一人身上。 这人准备用涂了麻醉药的手帕去捂李良的口鼻，不曾想同伴瞬间就被制伏，并被同伴的电击棒捅到了身上。 噼啪噼啪。 电火花在他身上闪烁。 不过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大碍，身体微微一晃便伸手抓向李良的脖子，两大一小三个人在贴身交错间，电击棒挑开了他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的绝缘战术背心。 可惜这件衣服并没有帮他挡下李良的第二击。 侧身搭手，李良勾住了这名外国男子的右手外侧，按住他的手划了个弧，男子捂向李良口鼻的帕子顿时拐了个弯，反过来捂到了自己脸上。 尽管他极快的后仰躲避，但还是吸入了少量的迷药，身体出现了眩晕与乏力症状。 “情报有误！” 亲眼看到这个小孩的身手之后，躲在二楼窗口后面的指挥者急促道：“目标具有高超的单兵作战水准，此次捕获失败，实行nc，迅速撤离现场！” 马路上，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孩子，当他动起手来，所表现出来的武力完全与他的形象呈现反比，可惜这位指挥者仓促中的命令已经说晚了，等他下完命令，外面的两个人便已倒在了地上，当场丧失战斗力。 李良分别击中了两名男子的神经系统。 点穴。 暗劲穿透皮肤直达神经脉络，起到的作用，究竟是暂时麻痹对手部分肢体，还是永久性毁掉对手的神经或者脏器，一切都取决于李良的心意。 此时两名外国特工瘫倒在地上，浑身打起了摆子，这种抽搐般的神经痛让他们连嘴都张不开，体内巨大的痛苦，只会被他们咽进肚子里，就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ohshit！” 看到这一幕，指挥者爆了句粗口，结果还没等他撤离现场，他又看到，马路上的少年猛然回过了头，朝着马路这边的民居二楼窗户看了过来。 双方视线交汇。 指挥者浑身一震，下一刻，他不假思索的转身就逃！ “我都没有露面，目标是怎么发现我的？”指挥者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身体动作一点也不含糊，他麻利的撞开民居小门，踩住楼梯扶手翻上了房顶。 想到目标那凌厉的战斗风格，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如果从楼梯下去走陆地，他很可能会被目标堵住，进而步上那三个饭桶的后尘。 于是这名指挥者选择了跨越房顶建筑作为撤离路线。 附近的民房盖的高低不平，充分展现了当地人错综复杂的建筑艺术，因此在这片区域进行障碍运动，难度要比军队中的障碍运动大得多。 1号指挥者十分麻利的攀上高墙，沿着房顶加速冲刺一段距离之后，跑到屋顶边缘时他纵身一跃，腾空横跨了五六米距离，险而又险够着了对面屋顶的房檐。 等他爬上屋顶。 顿时看到了三楼屋顶上正在俯视着他的李良。 原来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从游戏开始便已注定了结局。 “喂？” 李良望着1号指挥者难看的表情，当着他的面，掏出小灵通给白颖琦打了过去：“有一群外国人想要拐卖我。” “那你跟人贩子走了没呀？”白颖琦玩味的笑着说。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拐卖，外国人，她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这个年代，只要是牵扯到外国人的问题没有不严重的：“等下，你说外国？你确定？” 白颖琦只用十分钟就带人赶到了现场。 呼啸的警车将这条小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本待在家里的平民百姓，全都从窗户探出头来，观望外面的动静，甚至有人专门跑出家门，要来现场看热闹，后来全都被警方遣散了回去。 一个英姿勃发的女人迎面朝着李良走来。 “人呢！在哪！” 白颖琦绕过地上撒的荆刺，来到商务车跟前，先是习惯性的看了眼车牌，这才看向李良，以及躺在李良身后的四个外国咸鱼。 没错。 就是像被人扔到岸上的咸鱼一样，身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浑身不停的抽搐，两只硕大的眼珠子瞪得滚圆，满眼都是痛苦与挣扎之色。 他们直勾勾瞪着白颖琦，仿佛是在哀求白颖琦救救他们。 之前被李良踢晕的特工醒了过来，同样被李良赏了一指头，跟着另外两个特工一起躺地上打起了摆子，李良封住他们的气血之后，他们体内部分区域就会出现血液淤积现象，如果没有李良解穴，最多不超过十五天，他们就会死于内循环衰竭。 而在这十五天内。 四名特工将会时时刻刻承受着神经抽搐的折磨。 运气好的话，找个老中医用针灸疗法，以银针刺穴来模拟暗劲的运用，便可逐渐解开封住的气血，只要在十五天内解穴，这四个人就能活下来。 就是不知道这四个外国人会不会迷信他们眼中的玄学中医了。 白颖琦询问的目光落到李良身上：“他们这是啥情况？” “点穴啊，不然还能是啥。” 这种事不适合父亲一个普通人参与进来，因为短浅的阅历或许会让他做出错误判断，所以李良就叫父亲先一步回家了，他自己则是单独留下来等白颖琦。 今天的抓捕事件，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个意外。 特别是查尔斯先生。 “我向上帝发誓！” “我没有参与任何阴谋，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赌上我的灵魂！！” 首先。 查尔斯确实是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本次来到中国，确实是来收集本地居民的血清，打算回去研究针对“自食症”病毒的抗体。 美国从来都不是上下齐心的国家。 正如这次前来中国的任务。 国会命令赴华人员全力配合世界卫生组织的工作，争取早日采集到血清，研究出疫苗来拯救卡恩市的公民，然而这次陪同查尔斯过来的却是cia成员。 cia给这几人的命令是，不择手段，必须抢回罗根家族密卷中提到的“童子”。 所以除过查尔斯之外的三个人，还有一个隐藏在暗中的指挥者，四个人从踏到这片土地上开始，他们就没想过什么协助查尔斯，他们的真正目的，乃是利用查尔斯的身份进行捕获计划。 仅仅是采集血液样本，根本满足不了他们对于禁忌知识的渴望。 在与查尔斯组队之前，查尔斯并不知道这三个人的真实身份，更无从得知“涅盘之血”的情报，只知道这三人是来帮他的志愿者，如果计划顺利，绑走目标之后，被抛弃的查尔斯就会变成cia最好的替罪羔羊。 就算查尔斯被本地警方逮捕，本地警方也只会把矛头对准世界卫生组织，并且cia还能在事后对华方阻碍查尔斯的行为进行国际谴责，从中获取谈判筹码，可谓是一举多得。 可惜cia唯一估错了一件事。 李良。 想抓他，依照这几个cia特工的作战水平来说，还不太现实。 小小的情报误差，直接导致了正常计划的翻盘，如今，三名特工全都落到了中方手里，之后形势又会产生如何变化，或许就不是cia喜欢看到的了。 一定会很精彩。 这里面最无辜的人就是查尔斯教授，因为他是真心想要为疫苗的开发献出一份力量，并为之付出了行动。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 不管查尔斯再说什么，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那什么来着 “封锁现场！” “排查所有相关人员！” “查清楚是谁给外国间谍提供了车辆，是谁给这名隐藏在暗中的间谍指挥者提供了住所，全部查个清清楚楚！” 这一回官方可是真的动怒了。 就连官方组织都舍不得跟李良来硬的，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外，居然敢跑到国内明目张胆的来抢人，他们竟然敢！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仅有的摄像头只存在于国道高速公路上，以及为某些特殊需求服务，全国这么大的面积，不可能每一寸土地都安插警方的眼线。 或许在这些外国间谍想来，抢到了人以后，只要不走主干路，国内的警察就没办法跟踪到他们，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过于膨胀的自信心让他们选择剑走偏锋，以最直接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多谢了。” 安排武装特警送走了几个间谍之后，白颖琦终于松了口气，由衷的向李良道了声谢，谢的不是他见义勇为逮住了间谍，而是他对白颖琦的信任。 换作李良平时的作风，对方既然敢动手，那就根本没有留下活口的可能性，终究是白颖琦长期以来的坚持换来了回报。 没有一巴掌糊死这四个人真是太谢谢你了。 只要这四个人还好好活着，不信从他们嘴里撬不出有用的线索，这一下翻盘，瞬间就把美方置于被动之中，官方组织则能在国际上取得主动地位，有充分的时间挖掘出想要得到的任何情报。 这可是大功一件。 只是…… “我的样本！！” 警方押送着查尔斯即将带走他时，这个倒霉的教授忽然激动了起来，开始剧烈挣扎：“血清，把血清全都带上，那是可以拯救无数人的希望！” 说到这里查尔斯忽然一怔：“如果他们没有骗我的话……” 出发之前，国会告诉他，中国可能会有具备病毒抗体的人类，这些天来查尔斯一直在收集本地老百姓的血清，可当身边的几个志愿者露出真面目之后，他忽然发现，他始终相信着的东西，似乎变得不再坚定了。 这里真的存在拥有病毒抗体的人类吗。 他不确定了…… 最后警方还是带走了查尔斯，并把商务车里冷藏的几十枚血清样本一并带走，在附近的百姓看来，这场热闹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人就撤走了。 仅留下小部分警察徘徊在间谍之前藏身的民居周边。 这段时间。 国际上暗流涌动。 山姆·罗根躲在他小小的港湾里，为这燎原之火默默的添薪加柴，cia到底有没有行动起来他不知道，他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政府看到了艾森制药里发现的线索之后，一定会对大洋彼岸的仙人展开行动。 永恒的青春。 不朽的生命。 历史已经证明了人类对于禁忌知识的执着，越是难以得到越是更加珍惜，人类最渴望的，其实还是无法得到的东西，为此人类可能会做出很多愚蠢的选择，就像是国会与cia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秘密举行人体试验。 改造卡恩市外围形成封闭实验环境。 针对一名货真价实的仙人实行抓捕行动。 “梦与现实的距离，就是你我之间的遥不可及。”山姆十分喜欢这段诗句的意境。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政府将会展开更加疯狂的行为，仙人越是表现出他的强大，这些政客越会去拼命追逐不老丹的谎言，将这份科学无法解释的强大归功于涅盘之血上面。 因为西方人无法理解仙人真正的强大之处在哪里。 也许有一天误会会解除。 可惜那一天为时已晚。 而在此时。 美国的自由党与民主党，彼此正在参议院打的不可开交。 cia私自篡改命令前去抓捕目标的行径曝光了出来，两党围绕着此次行动引发的国际问题开启了嘴炮互喷，如果cia成功倒也罢了，关键是他们人没抓到，自己的人还给陷在了中国，被抓住了把柄。 最后cia的局长被逼着主动站了出来。 背黑锅舍我其谁。 不管两党如何争吵，两个党派都属于同一个国家，之前激进派的馊主意会在不久后对本国造成何等损失，这个会在后期仔细商讨对策，就眼前来说，解决病毒确实是当务之急。 美国上下全都闹疯了。 悲观舆论和负面新闻层出不穷。 每天都有公民组织起抗议游行队伍，出现在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再这样下去，美国可能会进入史无前例的冰河期。 经济倒退，犯罪率飙升，工作生产停止。 于是美国政府想了个办法。 7月2日这一天。 中国首都接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求援信号，发来救援请求的正是美国政府，美方通过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向中国提出了救援请求。 不光是美国。 世界许多发达国家都收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求援信号。 最近国际新闻上并没有曝光说，哪个国家的特工不要脸的跑去别的国家绑架未成年儿童，至于美国为何会向当时经济与科技还未发展起来的中国求援，原因恐怕只有两个国家自己知道了。 就在向中国求援后不到一周的时间，美国以两块四毛五rmb的价格，向中国出售了一套精密级芯片生产车床，以及一份来自因特尔公司的授权专利租赁合同。 从此国内便可自行生产电脑芯片。 淮北的工厂拿到设备之后，立马开始学习其中的技术，并且日夜开工赶制出来了第一批电脑芯片，组装出来了第一批由国内自行生产芯片的电脑。 全国只有三台。 其中一台电脑就在白颖琦手里。 “放我进去！！” 今儿个早上，酒钢家属院前楼的住户还在睡觉时，就听到三楼有个疯女人在拍门喊叫，三楼的邻居开门一看，原来是白警官在敲李家的门。 “你有病啊。” 李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打开内门：“敲门就敲门好了，喊什么放我进去。” 酒钢家属院每一户的门有两层，内层木门外层防盗门，当他刚把外面的防盗门打开，就看到白颖琦一个飞扑朝他抱了过来。 李良侧身一让。 她就扑到了地上。 “艾玛……摔死我了……”白颖琦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她起身从门外抱进来一个大纸箱：“猜猜这是啥？” 李良摇摇头。 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 白颖琦兴奋的抱着纸箱进了客厅，迎面跟二老问了声好，随后她便去李良的卧室找起了电源插线板，忙活的同时还不忘给李良炫耀：“你就瞧好吧，给你见识一下咱们国内的高科技。” 找来了电源和插线板，白颖琦麻利的拆开纸箱，抱出了两个又白又大的物件，当然不会是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一台集成显示器，俗称大头屏幕，一台平放式机箱，上面刻着五星红旗的logo。 插好线路之后白颖琦按下启动按钮。 大头显示器亮起了光芒。 屏幕上映入眼帘的是芯片生产方标志，一个镰刀和榔头组合起来的电子图案，李良在学校见过，这是党徽。 “这个东西叫电脑，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国内不是没有电脑这种电子设备，然而的电脑这些电脑，从主板、处理系统、芯片、显卡等等零件，没有一个不是国外进口的，不是国家财大气粗喜欢买国外的东西，而是国内并不具备相应的技术，并且没有能够提供生产条件的设备。 为什么说这种印有国旗logo的电脑全国目前只有三台。 原因就在这里。 这三台电脑里面装的是中国自己制造的cpu。 第一百四十七章 芯片技术 现在的白颖琦可是春风得意的很。 也许在美国看来，如今再去垄断中国的高端技术已经没有多少战略意义了，未来的“自食症”病毒才是核心重点，无论是作为生化武器，亦或是作为基因强化技术，掌握了病毒就会掌握整个世界。可以说山姆这一把是给他们坑惨了…… 作为本次的功臣。 国家给白颖琦颁发了三等功，由于不好宣扬李良的存在，国家没有给予李良明面上的奖励，但是相对的，只要李良不把天捅个窟窿，以后不管李良惹出什么麻烦来国家都会帮他摆平，若有有什么麻烦主动找上他，国家同样会为他挺身而出。 “这就是电脑啊？” 听说白阿姨送给了李良一台电脑，曼曼从没见过电脑这种高科技，好奇的跑来李良家里参观，结果两人捣鼓半天都没弄明白个所以然来。 按照白颖琦的说法，人类的计算力和想象力终有极限，电脑正是突破人类能力限制而诞生的产物，可以轻易做出远超人类极限的运算。 这就让李良比较感兴趣了。 练武是为突破人体极限，长生是为突破寿命极限，李良一直走在不断登峰造极的路上，但突破极限的道路并不只有他这一条。 就像这个世界的文明，依靠外物与科技，同样在不断超越自我。 时间一天天过去，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这天下午，曼曼和小黑正在练功，练着练着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风起。 乌云涌动。 云层中电闪雷鸣，眼看一场暴雨便要来袭，想来今天是没法下楼练功了，小黑怕打雷，早早躲回了狗屋，曼曼到李良家里，跟他一起趴在窗口，仰头看着天上的乌云和闪电，观赏这自然界最狂暴的能量运动。 轰——隆—— 忽然响起的惊雷吓了曼曼一跳。 不断有雷光在乌云中闪烁，天空时不时就会炸出轰隆一声巨响，许久过去都不见有雨点飘落下来，难道这就是典型的光打雷不下雨？雷光闪烁的愈发频繁，曼曼还在疑惑的时候，却见李良脸色渐渐凝重。 他闭上眼睛。 阳神开启天眼重新看向天空密布的乌云， 风中的肃杀仿佛在诉说着此地即将发生剧变，有种强大的能量场扰乱了青阳市的风水，能量的来源便是天空。 李良猛地睁开眼睛。 “有人在蜕变！”他凝重的面容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蜕变？啥意思？曼曼一时间还没想明白李良在说什么，她就看到李良扒住阳台，竟然直接从三楼阳台的窗户跳了出去。 “我出去办点事，三天内回来。” 曼曼懵逼的瞪着眼睛，直到李良的背影消失在了对面楼顶她才反应过来，急忙探出身子冲外面喊道：“你干啥去呀——” 风代表物质与能量，水代表时间与空间，大自然中的风水往往是浑然天成，不会呈现有序的运行轨迹，如果当这些代表着能量的风之轨迹全部指向同一个位置时，那就意味着是有人为因素促成了这种现象的发生。 交汇，蓄势，这种能量运动的轨迹李良再熟悉不过了，不会错的，有人在利用这庞大的能量准备进行蜕变。 能量交汇的坐标位于东方，大概在黄河东岸的方向，如果李良没有估错，地点应该就在黄河以东的淮北。 淮北市逐鹿县。 曾经的无心之举解放了当地能量压制，今日，终于有得道者要在这个地方褪去凡胎了吗？李良渐渐兴奋了起来。 如果说世界上会有什么能让他古井无波的内心泛起涟漪，那便是强大的对手，绝顶的技艺，新奇的知识，生命的奇迹。 凡物蜕变的过程，就好比母体分娩新生儿，这是李良第一次在地球上见证仙人的诞生，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见证这一切。 离开酒钢家属院之后。 街道上行人和自行车太多，李良没法全速前进，他沿着建筑顶部飞跃奔行，随着他逐渐远离市区，郊外终于宽敞了许多，他彻底放开速度向东方飞奔而去。 乾坤混元功，五气朝元·鹤走。 人在行走过程中，重心会随左右迈步而偏斜，所以行走时才会摆臂来保持身体平衡，鹤走，这门凡人极限的技艺是通过将双臂倒垂于身后，模仿白鹤展翅的形意进而维持重心。 每当李良跑出一步，身体即将偏斜之前，脚尖的力就会经由肌肉与神经，从腿部经过腰杆最后传递到他双手指尖，每一步踏出，他的双臂便会微微振动，将身体偏斜的幅度转化为向上的拉力。 这股拉力又会形成对抗地心引力的反作用力。 因此李良才能够保持超过四十五度的倾斜，让双腿最大发力角度进行奔跑，比起当初追赶人贩子的时候，如今，李良的身体机能更胜以往，可以承受更多的压迫力。 他以每秒30米的速度奔跑在国道上。 与此同时…… “咱国家就是人才辈出，连智能化都捣鼓出来了。” “高速路的摄像头现在可以自行判断超速车辆，进行实时抓拍，有了芯片开发技术，以后咱们做到的事还多呢！” 国家安全局，省公安厅，以及多方机关的干部，联合前来视察交警大队得到的最新技术，不光是路况监控的智能抓拍，有了芯片技术之后，未来很多设备可以从手动操作变成自动执行，只要提前设置好指令即可。 就比如青阳市国道上的摄像头。 之前，青阳交警早就调试好了设备，这还是交警大队第一次给各位领导实际演示监控的智能抓拍，这年代有车的富豪终究是少数，领导们在交警大队等了半天都不见有谁违规，迟迟不见照片传送出来，这些领导也不急。 毕竟是划时代的进步，领导们有充足的耐心等待着观摩成果。 “叮咚！” 指示器响了。 智能摄像头抓拍到了一张超速车辆，档案部已接受图片，正在往这边发送，等到照片传输完成，交警队文员把文件打开一看，监控拍到的是青阳市某一条高速公路，拍摄路线乃是限速120码的快车道，领导们立刻围观起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 一个少年正在高速路上展臂飞奔。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此生无憾 让我们随机挑选一位违反交规的车辆接受各位领导的检阅。 看看是哪位幸运车主…… 车呢？？？ 没有车辆，照片上只有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孩。 按照监控加载的系统指令，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摄像头就会自动执行抓拍命令，也就是说这个孩子超速了，违反了快车道限速120的交通法规。 人类能够跑出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国安局领导。 “嗯…嗯？！” 国安局领导抚着下巴，看照片时眼神严肃，时而点头深思，他忽然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于是道：“要不12分扣完？” 这话题没法聊了。 众所周知。 现在国内异常力量都属于国安局管辖，具备异常力量的个体，包括但不限于监管、控制、记录、归类，照片中的孩子明显拥有人类无法达到的身体素质，理应在国安局工作范围内。 可是国安局领导对这张照片的态度有些诡异。 看到少年时他似乎就已认出了对方，并且插科打诨转移了话题，至于他背后会去做什么众人不清楚，大家只知道，今天的智能化演示想是没法正常进行下去了。 却说李良。 此时他正沿着青阳市的国道，一路向东飞奔，远方的金色丝带已经遥遥在望，那条丝带，便是黄河反射光线产生的微光。 空气中传来了久违的泥土腥味。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天地间的能量反应越发活络了起来，李良还什么都没有做，四维空间的游离能量就已开始疯狂向他涌来。 这就是高等生命对于凡物的天然压制。 太阳的光芒一旦出现，浩瀚阳光便会掩盖萤火之辉，这不是李良想要的，远方正在进行蜕变的凡人才是主角，李良无意干扰对方，因此他神莹内敛，从四维空间隐去了他阳火的光芒。 游离能量失去了他阳神的踪迹，便又重新依照原先轨迹向天空汇聚。 眼看着云层中的能量即将趋于饱和。 “要开始了吗？” 李良心知这样下去可能会赶不上对方的蜕变，所以他稍稍借用了点少量的生机能量恢复体能，接着全速冲向淮北。 二十公里之外。 就在黄河流域东岸的岸边。 同样有人正在全速赶向能量场的中心。 “师傅麻烦你再快点……” 一家三口坐在出租车上，男子不停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司机满头冷汗的仰头看着天空，那浓厚的雷云就如泰山压顶一般，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突然一声惊雷炸响，吓得司机猛然踩下了刹车：“这钱我不赚了！” 钱再多，有命赚没命花顶什么用，早知道这一家人脑子有病司机才不会载他们来这个鬼地方，他转过方向盘就要调头往回走，却被一家三口的男主人急忙拉住。 “我再给你加一千，马上就到了，师傅帮帮忙。” 然而司机死活不肯再往前开，要走就让这一家三口自己走去，司机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接近那个地方了。 最后男主人实在没办法，焦急的眼神看向女儿：“幺妹，你确定奶奶就在你说的地方？” 小女孩才不过六七岁而已，尽管正处于懵懂的年纪，但她敏感的内心已逐渐意识到了某些事情。 “嗯！”小女孩重重点头。 男主人给司机付了钱，匆匆下车，抱起女儿和老婆一起继续往前跑去，司机目送着一家三口渐行渐远的背影，摇着头开车走了。 “奶奶在哪个方向？”男主人抱着女儿，女儿怀里抱着小熊玩偶。 小女孩伸出了小手，不太确定的指向东边，男主人咬了咬牙，抱起女儿拼命跑向他所指的方向，跟在身后的女主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心抱怨，却又不敢刺激此时的丈夫。 跑着跑着小女孩就突然流出了眼泪。 “爸。”小女孩泪汪汪的问父亲：“奶奶会死吗？” “不会的。” 男主人气喘吁吁的跑着，没有去看女儿，因为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女儿的这个问题，只能用尽全力的跑着，朝着女儿指的方向跑去。 一家三口沿着黄河堤坝东岸的石灰路边跑边喊，寻了许久，怀里的女儿突然拉住男主人：“奶奶在那！” 黄河退潮时露出的岸滩经过阳光暴晒，日渐坚硬干涸，形成了一片布满裂纹的河床，此时一个穿着白衫的老妪盘膝坐于一堆石阵之中。 风无常，云无相。 天地风云变幻莫测，凡人不可琢磨其中奥秘，但若利用奇门遁甲之阵，亦可通过扭转此地【水】的格局，使这片区域形成【风】的交汇点，也就是说，天空无序而狂暴的雷电，届时都会劈到老妪所在的这片奇门遁甲之阵上。 最终落于死门。 开、休、生、伤、杜、景、惊、死。 不经历死的劫数，怎能参透生的奥秘，常桂英盘坐在死门的位置，对于头顶正在酝酿的雷霆她恍若未闻。 常桂英调整着呼吸幅度，气息越发平缓绵长，面色平静如常。 “妈——” 突如其来的喊声使她眉头一挑，冰清的心境顿时荡起了丝丝波纹，她睁开双眼，看到了正在跑向这边的一家三口。 “不要过来！” 云层中的闪电随时都有可能劈下来，谁在这个时候贸然接近奇门遁甲之阵，必定会被雷电击中。 常桂英提气凝神，单掌拍在地上，位于生门的石柱顿时缩入了地底，与此同时，一家三口脚下突然升起了一根石柱，将三人顶了起来。 “啊！！！”女主人尖叫着趴在石柱上不敢起身。 在此之前，从小接受大城市高等教育的她，从不相信封建迷信之类的玄学，对于丈夫家里一脉单传的方士传承，以及公公当年入赘到常家的丑事，她一向是看不起的，就连她丈夫也不怎么关心父母亲讲的扯淡故事。 现代都市的纸醉金迷更吸引人。 然而就在今天。 常家的奇门遁甲之阵第一次向两个现代人露出了峥嵘。 得益于此地能量解封，常桂英终于在晚年，证明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是在故弄玄虚，她没有错，坚信了一辈子的信仰，终于得偿所愿。 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亲自经历传说中的天劫，她此生无憾。 “妈！你会死的！” 常寻趴在石柱边缘大声呼喊着。 “你爸走的早，没有等到天地复开的这一天。” 常桂英看向常寻的目光涌现出怀念来：“我已时日无多，就算不去渡劫，我的寿命也快走到了尽头，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不要阻拦我。” 生门石阵将三人顶起，这个对常桂英来说随手为之的石阵，却让两个凡人毫无办法，五六米的高度不是他们敢轻易跳下来的。 特别是常寻的妻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所带来的冲击力，几乎摧垮了她二十七年以来的三观，早先听到丈夫说，婆婆可能要去渡天劫，她还嗤之以鼻，此时亲身经历了奇门遁甲之阵的奥妙，当她再去看天空中的雷云，心中只有震撼。 “你们就好好待在生门上，不要随意乱动。” 奇门遁甲之阵有八门，死门为劫之数，将会承受九成以上的雷击，其余威力将会分散至另外六门位置，唯独一线生机存在于生门之中，只要一家三口不离开生门石柱，雷击便不会波及他们。 常桂英缓缓站了起来。 “我辈的夙愿……”她仰头望向天空：“就由我常氏来开启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 雷云酝酿的电光彻底达到了饱和程度，朝着大地劈了下来，这道闪电本该劈向别处，但在高空中受到风水牵引，所有能量全都被引到了奇门遁甲之阵上。 轰——隆—— 第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戊龙！”常桂英仰身后转，身体已右脚为轴心腾挪到戊位，旋即左脚踏地。 一条土黄色神龙顿时拔地而起，迎着天空的闪电咆哮而去，然而这微末的凡人之力终究难以抵挡天威，雷霆瞬间击溃土龙，劈到了常桂英身上。 常寻看得刺目欲裂：“妈！！” 雷霆之下。 电光映照出了常桂英脸上的笑容。 轰！！ 惊雷炸裂，震耳欲聋的巨响盖过了一切声音，腰眼白光占满了常寻全部视角，生门石柱上的三个人全都捂住了耳朵，下意识闭住眼睛卧倒在地。 第二道雷霆降落。 紧接着的是三道闪电一起劈来。 早在第一道闪电劈下来时，奇门遁甲之阵里面就已没有了常桂英的身影，天地间只剩下这最纯粹的自然能量，冲着死门不断宣泄它的狂暴。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说你好好的惹他干啥 雷击的巨响声震得三个人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久。 劈下来的闪电在持续轰击中，击毁了死门石柱，直接破坏了奇门遁甲之阵的风水牵引，闪电立刻失去轰击目标，天空中的雷云也是回归于原先的轨迹，能量向太虚界逃逸，作为能量投映到现实世界的载体，天上的云雾则是开始按照原始方式进行分解。 降雨。 对于黄河两岸的百姓来说，打了这么久的雷，终于见雨点飘了下来，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但在懂的人眼中，雷声过后的风雨，却是象征着一位求道之人的逝去。 死了也就没法再去牵引风水变幻，雨水，好比是上天赐予这些不凡者的泪，祭奠他们舍命相搏而身死道消的悲伤。 “失败了？”李良心下一沉。 最终李良还是没赶上蜕变的过程，只能从风水变化中推测出了对方蜕变的结果，尽管如此，他也想亲眼看一看这个敢于向天问道的凡人。 沿着黄河河岸又是飞奔了十几分钟。 他遥遥看到了河岸边一根高耸的石阵。 石阵顶端趴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彼此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刚才闪电劈下来的时候，他们距离现场这么近，巨响声早把他们脑袋轰懵了，迟迟不见恢复清醒。 而在闪电轰击的中心。 静静躺着一具焦尸。 李良来到奇门遁甲之阵的残骸边缘，左手竖掌，拇指搭于食指指尖，单手结印为道指，躬身向那下陷的坑洞中拜了一拜。 每一个舍身直面生死的求道者都值得尊重。 暴雨中。 雨水将河床表面的龟裂泥块冲刷得泥泞不堪，不多时，坑洞里那碳化了的人形焦尸，便已被泥水逐渐掩盖。 “妈！！” 雨水洒在身上，寒冷刺激着常寻的神智一点点恢复了过来，他二话不说，直接从五米多高的石阵顶部跳了下去。 幸好雨水让下面的泥土变得松软湿滑，才没有让常寻摔断骨头，屁股落地后他缓了好久，才从剧痛中缓缓爬起来。 常寻穿过了奇门遁甲之阵的残骸，连滚带爬来到了被闪电轰出的坑洞跟前，跪在地上拼命去刨坑里的泥水，边刨边哭，从坑里捞出了母亲的遗体之后，他就把这具焦尸放在了坑边。 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在坑边哭的泣不成声。 “从小你就逼我学方术，我不学，你就打我，罚我不许吃饭。” 常寻不停用袖子抹眼睛，脸上有雨水，也有他的泪水：“我现在有出息了，马上就要在城里买新房子了，我还准备趁这个暑假带你和幺妹去山里玩……” “安逸的当个普通人不好吗！”常寻突然冲母亲的遗体吼了出来：“为什么非要去做那劳什子的神仙，看，命都没了吧！是吧？就算咱家传下来的方术是真的又咋样，能有什么比咱们好好过日子更重要，啊？！” “有。” 李良望着被雷电轰出的泥坑：“有些理想值得我们去追求，为此哪怕会死，我们仍然会逆行而上。” 从刚才常寻就看到了这个站在坑洞边的少年，只是他刚才一门心思都在母亲身上没有理会对方，这时听到李良的话，他想也不想的就吼道：“你懂什么？还有你从哪来的，你——” 常寻的吼声顿时哑火。 只见原本被雨水淋湿的李良，在他静立不动时，身边吹起了一阵无形的旋风，这股元素能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覆盖了包括常寻在内的十米范围，洒落在旋风外围的雨水全都被尽数弹开。 尽管暴雨倾盆。 两人却滴水不沾。 “你、你也是？！”常寻顿时露出惊容。 难道这个少年和母亲一样都是那个圈子里的人？而且看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能把雨水隔离出去，这种手段他从未听说过，哪怕是母亲教他的方术，也做不到如此轻易的滴雨不沾身。 常寻心中凛然。 少年模样恐怕只是对方表现出来的某种形象，不能将他外表当做真实年纪看待，就连天劫都出现了，在常寻眼中，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能否告诉我她的名字。”李良看向遗体。 “常……” 提到母亲时常寻又哽咽了起来，想到母亲生前对于家门绝学的骄傲，他不能让母亲的骄傲就这么消弭，于是他沉声道：“淮北常氏奇门遁甲第三十七代传人，常桂英。” “我记住了。” 这是李良转世后遇到的第一个蜕变的凡人，尽管她失败了，但她以身殉道的理念值得李良记在心中，而且，李良要向她的后人证明，舍身去追求理想是没有错的。 “十年后，我会进行蜕变，如果你有空可以来观礼。” 暴雨下的快散的也快。 没多久天空便已停止了降雨，乌云散去之后，一缕阳光洒了下来，雨过天晴的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 两人互相留了姓名地址与联系电话。 李良跳上生门石柱，把常寻的妻女从上面接了下来，他将小女孩扶好，起身向常寻告别：“带你的母亲回家吧，最后这一程，好好陪她。” “谢谢李师傅。”常寻向李良鞠了一躬，忍着泪水抱起了母亲的遗体。 妻子低眉顺眼的跟在常寻身后，以前她从没有觉得丈夫的背影像今天这么高大过，从眼里，到心里，她满满充斥着敬畏。 老百姓们并不知道这场暴雨从何而来，又为何而去，但对某些心思敏感的存在来说，黄河东岸所发生的的一切，是他们不允许出现的。 一家三口告别李良之后走出没多远，一阵阴风吹了过来，三个人不小心吸入了阴冷的空气，莫名觉得手脚开始发软。 “跪下！” 空中忽然传来的精神压迫覆盖了一家三口，三人当即失去身体平衡，晕头转向倒在了地上，常寻抱在怀里的遗体更是脱手而出：“妈！！” 焦尸摔倒了地上。 尸体手臂裂出了一条大口子。 黄河岸边阴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就在常寻挣扎着爬向焦尸的过程中，远方吹来的阴风凝聚在一起，化形成一个又一个金甲银枪的士兵踏空而来。 三十二名银枪士兵现身之后便包围了常寻几人。 一位骑着银鳞天马的将军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家三口：“尔等以凡人之身，妄图暗夺天地之造化，该当何罪？！” 空气中没有声音振动。 金甲将军直接是以精神波长将话语传输到了三个人的大脑中。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群从天而降的古代士兵？这些士兵像极了神话故事中的天兵天将，常寻看着母亲摔裂了的尸体，突然想到，很有可能是母亲渡劫的行为引来了这些存在。 这些士兵全都戴着覆面铠甲，看不到他们的脸，常寻茫然的望向金甲将军，因为吸入阴气后身体变得酸软发力，他就连开口说话都成了难事，只能如待宰羔羊默默的等待对方处置。 “禀天南星。”一名士兵飞到金甲将军身边抱拳道：“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位于西方不远，待我去将他捉拿回来。” 金甲将军挥了挥手：“速去速回。” “领命！”士兵提起长枪一个纵身飞上了高空。 不到两分钟。 李良手里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阴兵出现在了金甲将军视野中。 第一百五十章 蛇杖九环刀 古语有云。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上有三十六天罡照耀七星北斗，下有七十二地煞镇压生死轮回，共计一百零八星宿包括苍龙、赤鸠、吞牙、积尸、天船在内，分别对应天上地下一百零八星将。 天南星孙茂。 这位星将奉命守护南天门，并代行监察之职，观天下，诛逆天而行之徒，行斩妖除魔之举，惩触犯天条之罪。 今日察觉到神州有异常变化，凡间愚民竟敢私自窃取天地之造化，引来天地异象更是罪加一等，惩此愚民自然是天南星职责所在。 首恶已伏诛，从犯已伏法，仅剩一名漏网之鱼向西逃去。 然而令天南星始料不及的是。 他眼中的漏网之鱼确实回来了，只是这条漏网之鱼回来的方式，却和他预想中不太一样，堂堂天兵，竟被一个黄口小儿抓在手中，大摇大摆的出现于众将士眼前。 “来者何人？！” 其他阴兵看到这一幕，立刻偏转枪头指向李良，蕴含精神冲击的吼声滚滚传荡而去：“跪下！” 蕴含着阴气的狂风从李良身体两侧吹过。 就如清风拂面。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一家三口，只有常寻仍然勉强保持着清醒，他的妻子和女儿已经失去了意识，李良抬眼望向空中的士兵：“我当是哪里吹来的阴风，原来是你们这群孤魂野鬼在大白天跑了出来。” “放肆！！” 听到李良竟敢把自己形容成孤魂野鬼，三十一名阴兵齐齐怒吼：“大胆刁民，见到天兵还不速速叩首，尔敢口出狂言？” 不等天南星下令，便有三名阴兵挽了个枪花，从低空向他俯冲了下来，第一个阴兵推枪直捣李良右肩，就在枪头快要命中目标时，阴兵攥紧枪尾收于腰际，只见他浑身一震，抖动的枪头顿时变得眼花缭乱，使人无法判断攻击路线。 “有两下子。”李良一把将手里的玩意儿朝对方砸了过去。 阴兵顿时被他手里抛出的阴风砸中，双方一同溃散成阴风飞出了好远，紧随其后的两名阴兵举枪交叉扫向李良，联合封锁了他的退路。 “呔！” 就在即将击中李良之时，两名阴兵舌灿惊雷，吼出的单字音节顿时化作精神冲击撞向李良，一个呔字喊的他头发都被吹了起来。 可惜李良并未如他们所愿的因此失神。 “大人打架还用这种小孩子手段？”李良双臂分别架住两把银枪。 行。 你们想玩，我奉陪。 李良就地向下躺去，腰马发力，后背贴着地面向前滑行出半米之后，他侧翻起身，就在阴兵一道回马枪转身刺来之际，赫然看到李良回身扑向了自己。 阴兵不比活人。 有些用来对付活人的技巧没法用在阴兵身上，要跟这些鬼东西打，首先第一点就是把阳火练到身体每一个角落，不然连伤害魂体的资格都没有，其次就是保持战斗意识清醒，切勿将其当做实体对待，不可擒、举、拿、抱，稍有疏忽，便会因失误而被对方反杀。 眼看着李良竟敢飞身扑来，半空中他必然无处借力，阴兵正要趁此机会一击毙掉他，谁知李良忽然深吸一口气，仰头拿鼻孔对准了他们。 人有五行，心属火，肺属金，心力迸发的暗劲直达肺腑，酝酿蓄势，再以肺腑将这金戈铁马的气息从鼻孔中发射出去，满腔正气，顿时化作了一声单字音节。 “哼！” 这一声【哼】字引发的空气振动形成震荡波纹，距离最近的两名阴兵首当其冲，魂体构成的阴气受到震荡影响，导致他们显现的形体顿时虚幻了两分。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少年却表现出非凡技艺，连连出乎了天南星的预料，这让他再也没法保持气定神闲，当他意识到李良并非寻常凡人之时，只见那边的李良又逮住一名阴兵张开了嘴：“哈！” 这个倒霉阴兵直接被他吼出的【哈】震碎了上半身，只剩下两条腿站在地上，两名阴兵本想着利用【呔】字震慑使其产生恍惚，却未曾想李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非但把他们攻敌前先偷袭的精神发扬光大，还被他用【哼】【哈】二字打散了身体。 “孽障住口！！” 见到手下阴兵连连吃瘪，半空中，天南星怒吼了一声，驾着银鳞天马缓缓降落下来，他伸出右手：“众将士听令，结阵，祭我兵器出世。” “领命！” 众阴兵分出十二名迅速站好了位置，于天南星的身后分成两排，高高举起了银枪，这些本由阴气显形而出的阴兵在受到天南星牵引之后，他们的身体顿时分解成原始形态，化为阴风向半空中聚集。 蛇鳞。 青木纹。 九环扣于刀身。 一把寒气森森的蛇杖九环刀逐渐凝实。 一十二名阴兵的精神能量全部注入了这一把长柄大刀上，天南星纵马向李良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他伸出了右手：“刀来。” 悬浮在空中的九环刀直朝着天南星追了上去，天南星握住青木刀柄，浑身的阴风顿时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长柄朴刀的配重原本在握柄处，适合步兵作战，然而天南星手中的兵器，却是通过穿孔圆环将配重改造到了刀身上，牺牲灵活的同时增加了砍杀力度，十分适用于马背上作战。 “众将士退下！” 天南星挥舞长刀策马冲向李良：“呔！孽障伏诛——” 针对精神上的震慑以【呔】字汹涌出来，却被李良气沉中丹田的【哼】字弹了回去，双方谁也没影响到谁。 “淮南玄门擤气？雕虫小技耳！” 天南星冷笑一声，周身阴风顿时暴涨，他提刀劈向李良的腰杆，刀未至，阴风已先袭向李良的肉身。 凡人若被阴风袭体。 轻则外邪入侵，吹拂阳火动荡，引来疾病，长时间吸入阴气则会致人眩晕昏迷，重则，人体阳火被阴风一举吹灭，暴毙当场。 天南星有阴风助威，李良有阳神护身，双方你来我往，刀光与拳影在黄河岸边彼此交错，尽管有着十二名阴兵祭出的兵器在手，天南星却发现，他还是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凡人。 劈向李良的长刀被他一炮锤弹开后，天南星顿时被击退出去，直接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老远，天南星踉跄着与李良拉开了距离，心中的惊愕怎样都掩饰不住，连战十数个回合，结果是他尽落下风。 尽管如此，他面上仍然保持着星将的威严，以精神波长传音道：“惩此罪民乃我天南星职责所在，你阻碍天兵替天行道，该当何罪？念你修炼不易，若肯授首与我返回天庭，还可从轻发落，再要冥顽不灵，定教你形神俱灭！” 天庭？ 又是天庭。 联想到变成了僵尸的黄河水神，难道这群阴兵真是本土的超凡者？不过，他们咋搞成这幅模样了，李良打量着天南星身上的阴气，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形态哪有天兵天将的样子，说他们是恶鬼还差不多。 李良也懒得跟这个井底之蛙认真起来，对方就连察觉到他阳神真身的能力都没有，还不如黄河水神，想到黄河水神，于是他顺口问道：“你认识公子吕不？” “大胆！”天南星斥道：“尔敢直呼黄河水神名讳？” 既然能对黄河水神的名字产生这种反应，看来没错了，这伙孤魂野鬼还真是天庭派来抓常寻一家人的，哦，还有李良这个参与者。 李良不禁开始怀疑所谓的天庭到底有几分含金量，不可否认的是，天庭确实是本土超凡者组成的势力，至于天庭的众仙究竟是真仙还是阴魂，从天南星传递出来的信息判断，真实情况很有可能会让李良失望。 等到李良回去把他的猜想告诉曼曼，曼曼一定会哭着拒绝承认梦想破灭。 这个可能性令李良唏嘘不已。 “行吧。” 李良叹了口气：“就让我先当这地球最后一位仙人好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生机 千不该，万不该。 天南星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在李良本已离去之后派人又把他叫了回来，如果他老老实实的直接带走常寻一家人……李良仍然会在半路按住他。 刚跟常寻立下了十年之约，这一扭头就把人抓走了，不是专门在和李良作对吗？然而常寻却并不这样想。 “李师傅…快走……” 母亲在他小的时候，教授他家传绝学，里面自然有着关于天仙的知识理论，其中有一条，便是天庭自古以来对神州的绝对统治。 也许李良的实力能够打退这些天兵天将，但这只是天庭准备不足，假如天庭知晓了李良的存在，搞不好下一次再来的就会是灭顶之灾。 这个少年与母亲都是同道中人，没能保护的了母亲的遗憾，成了常寻解不开的心结，如果今天可以让李良全身而退，那么常寻的心中可能会感受到一点点平静。 老婆和孩子因为吸入过量阴气而陷入了昏迷，只有常寻，因为小时候母亲的鞭策，终究是剩下了点底子，支撑着他在阴风中苟延残喘。 他翻了个身，尝试半天都没爬起来，于是就努力的朝李良爬去：“地支戍方位，李师傅，从这个方向逃，以你的修为，他们追不上你，走啊！快走啊！” 咻。 一柄银枪刺入了常寻的大腿。 若非要把几个从犯带回去复命，担心他们死后阴魂不足以拷问出情报，这些阴兵早就结果了一家三口的性命，绝非只往常寻的大腿来一枪。 精神能量凝聚的兵器刺入活人肉身，带来的疼痛不亚于撕裂阴魂，阴风顺着伤口流入了常寻体内，当即使他半个身子彻底失去知觉，尽管没有造成体表出现实质性伤口，但对他生命力的损害远胜皮肉伤。 常寻的闷哼声听得李良眉头一皱。 他向常寻望来。 “哼，真以为你修为高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天南星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见李良对常寻受伤有反应，底气又充足了起来：“今日前来抓捕罪民的只有我一个，一百零八星将，还有一百零七位于天庭待命。” 不知不觉…… 起风了。 “就算你今日逃过一劫，他日，天庭必会派遣千军万马围剿于你，届时，你罪加一等，你的九族皆会因你一时之快而蒙受连坐。”天南星发现李良逐渐安静了下去，以为说中了李良的心事，他趁机添了把火：“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的亲属长辈师父师门全都会……” 就在天南星传音时。 “我以为……” 李良仰头看向了天空，突然开口道：“与你交手之后，你会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认清现实，可我忘了一件事，一群连肉身都放弃了的胆小鬼，又怎能从性命相搏的交手中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天南星喝道：“放肆！” 无形的风组成有形的流动轨迹，方圆十几公里的气流纷纷朝着黄河岸边涌来，以李良和天南星两人之间为交汇点，形成对流层直达天际，从而引起倒金字塔状的强对流层。 在两人说话的过程中。 天黑了。 原本由常桂英以奇门遁甲之阵引来的乌云，在雨过天晴之后，不到一个时辰，晴朗的天空又一次涌现出乌云来，只是这一次出现的乌云超常桂英渡劫时的规模。 覆盖了整个淮北省以及半个青阳市。 云层中电光交汇，在强对流中彼此撕扯与牵引，渐渐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漏斗状云海，其中闪烁着的雷光，致使云体就如巨龙的鳞片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 “我爸，他有点傻气，可也轮不到你这个孤魂野鬼来评价他。” 李良望着天空，两只眼球逐渐亮起金色的光焰，那是阳火浓郁到溢出体外时的阳神显现：“至少，他比你有勇气。” 殊不知，刚刚天南星在和李良的交涉中，从刺伤常寻开始，再到指责李良的父亲，威胁李良的人身安全与九族亲属，这一连串的精准踩雷彻底改变了李良对待他的方式。 “这、这是？！”天南星错愕的望向天空。 这不叫雷云，这分明就是雷暴，并且威力根本不是雷云可以比拟的量级，中国西北部地区从来不是强对流气候，所以此种天地异象绝非自然形成，引来这场雷暴的主人，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天南星看了看自己变得虚幻的右手。 不光是组成他身体的精神能量，方圆百里，天地万物的能量都不再听命于他人，全都集中到这场雷暴中来，形成了无与伦比的生机能量聚合体。 仿佛只待李良一声令下。 雷霆震怒便会降临凡间。 “你？！”天南星从这异象中逐渐猜到了李良的真身，想到某种可能，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你是……” 可惜他没有黄河水神的本事，不然早在李良出现时他就能察觉到李良的身份，直到李良真正展现出了与之对等的能力，他才后知后觉。 天南星果断跳下了马。 “上仙饶命！” 其余阴兵一时间情不知所以，还处于对恐怖天象的茫然中，此时，此刻，阴兵们亲眼天南星战战赫赫跪了下去。 “小仙不知是上仙下凡，冒犯上仙，求上仙饶命，求上仙饶命！”天南星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然而等待他的是一道贯穿了天地的巨大生机。 雷落。 轰—— 隆—— “嘭！” 就在雷霆即将劈下来时，一颗子弹破空而来，击穿了天南星的头颅。 这颗子弹并没有实际伤害到身为魂体的天南星，但却无法改变天南星被击碎的结局，雷霆从九天劈下，快要劈到地面的时候，这道雷光拐了个弯，又从半空中折了回去。 再看天南星。 只剩两条腿跪在地上。 大半身体早已灰飞烟灭，仅剩的双腿也在风中逐渐随风消逝，磅礴的生机能量还未真正击中天南星，恐怖的余威便已摧毁了他的身体结构。 李良并不想让这道雷霆落到地上，因为他还在地上站着，目前他还不想蜕变，何况，常寻一家人也在，那个从远处开枪的狙击手也在。 他看了一眼河对岸的草丛，冲那边微微点头。 天空的雷霆仍在轰鸣。 “常寻。” 李良一步步来到常寻身边蹲下，右手抚过他被银枪刺过的大腿，随手将他体内的阴风拔了出来：“你的母亲没有错，你也没有错，渴望进化的凡人，为了蜕变而去舍身往死，本来就没有错。” 此时常寻看向他的目光只有震撼。 劫云的威力常寻亲眼见过，就连天上的劫云都在听眼前这个人的号令，难道，这就是仙人的境界？在他想来，恐怕也只有仙人才会具备这般神通。 小时候，母亲讲述的异闻也曾引来常寻的幻想，幻想着长大后也可以呼风唤雨，享受大家崇拜的目光，可是年龄越大，柴米油盐的压力越是沉重，父亲被母亲用半斤牛肉当做彩礼“娶”回家门的耻辱，更是让他认清了物质的现实。 所以他抛弃了儿时的幻想。 直到今天。 母亲以身殉道带给他的冲击，以及李良向他展示出来的境界，他忽然发觉，儿时的梦想又回来了。 “李师傅……” 这一刻常寻心中再无他物，他不顾身体的伤痛，挣扎着起身，然后跪在地上朝着李良拜了下去，这一拜，拜的不是李良这个人，而是李良的境界，李良的理念，李良的道。 还有他重新找回的童年梦想。 见证了生死离别，经过大彻大悟之后终于开窍了么？李良笑着将手放在他头上，手中的温度，莫名给了常寻一种悸动。 仙人抚我顶。 结发受长生。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手中的烟花，我枪中的火药 雷暴云涡在高空中不断的旋转。 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来说，今天发生的天气变化他们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两场雷云现象中间仅隔了一个小时，前一场才刚刚结束，下一场便已到来。 “你抬头看。” 听到李良的吩咐，常寻仰头望向天空，两人的位置正处于雷暴的风眼正下方。 就像是狂暴的龙卷风，无论它往哪吹去，正中心的风眼都会留有一处相对平和的风眼，从这个角度，常寻的视线刚好可以穿透风眼，看到雷暴的云层之外。 大气空洞以外并非蓝天。 而是冰冷深邃的宇宙。 “有人并不希望凡人突破自我，他们一味阻止凡物进化的脚步，并为此付诸了行动，然而他们却不明白，从我们这些生命诞生在这世间的一刻起，我们就走在了前进的路上，无法回头。” “没有千里传音术，人类发明了电话。” “不会御气飞行，人类发明了飞机。” “就连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掩盖的宇宙深空，也被人类发明的卫星冲开了桎梏，从此，人类看到了大气之外的真实。” “用心去看。” “真实就在你的眼中。” 凡人为何而修炼？是为了获得强大的个体力量，还是获得长生不老的体魄，起初常寻还未想通这个道理，经过李良的一番话他忽然想到，如果不能顺应心意，他何必去修炼？如果修炼了仍被假象蒙蔽双眼，这样的修炼又有何意义？ 莫名的。 他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修真。 “大恩不言谢。” 常寻又一次拜向李良，第二拜，他拜的是李良的点化之恩，拨开了他心头的迷雾，给予了他勇往直前的信心。 在他向李良跪拜的过程中，天上的雷暴逐渐归于平静。 旋转的风眼向着四面八方释放了出去，本已酝酿待发的雷霆再也没有表露出狂暴姿态，其中蕴含的能量都逃逸回了太虚界，仅剩下乌云，在风水的牵引下缓缓消散。 即将成型的龙卷风就此无踪影。 这一次雷云过后没有降雨。 阳光归复大地。 两人待在原地并未立刻离去。 老婆孩子还处于昏迷中，常寻还是有些担心妻儿的状况，见到李良老神在在的观赏着黄河之水，一点没有告别的意思，他请示了一声：“李师傅？” “你就歇着吧，等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接我们。” 在常寻默默的等待中，一辆防弹车沿着河岸开了过来，开的是横冲直撞，飙到两人头顶的堤坝以后防弹车吭哧一声来了个急刹。 司机打开车门跳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烟，趴到堤坝边缘冲着下面的李良呼喊道：“行了，上来吧，咱们老规矩，先回市局录个口供。” “……警察？”常寻疑惑的目光落在司机的警服上。 “走，先把你老婆孩子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李良当先走过去，一手一个，他抡起常寻的老婆孩子就是一个助跑，沿着倾斜堤坝冲了上去。 回来后李良本想把常寻也扛上堤坝，然而常寻却拒绝了他。 常寻抱起母亲的遗体。 最后的路必须由他陪母亲走下去。 防弹车中，李良和常寻与三名部队士兵面对面坐在这狭小空间之中，三名士兵各自抱着一把栓动狙击步枪，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当李良的目光扫过中间那人身上时，对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咕咚……” 尽管这名士兵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从他紧握枪杆的手指，以及不停滚动的喉咙，可以看出他显然十分紧张。 防弹车叮叮咣咣碾过石灰碎石小路。 正在开车的司机回头问道：“我听老八说，你还是个道士？” “我？” “不是你还有谁。”司机吊儿郎当的咂着烟，在车里吞云吐雾，他饶有兴趣的说道：“我记得你不是个国术宗师么，跟我说说呗，你啥时候学会招来闪电的。” “小学一年级的自然课就有讲，想知道，自己去看。” 当时司机就是一声卧槽：“哪个小学会教这么丧心病狂的东西？！” “黄河实验小学。” “……” 教育局规定的教材中当然不会有超纲内容，但是黄河实验小学教授的超纲知识里面，其中的自然课就有提到过风暴与气流的形成，李良引来雷暴的规模随与普通风暴不同，但原理相似，不算诳他。 李良的目光重新落在对面士兵身上。 应该就是这个人之前趴伏在草丛中给予李良远程支援，通过狙击倍镜，恐怕他已见识过了李良引发雷暴的过程，因此才会在李良面前这么紧张。 向天发誓。 半个小时之前，叶小飞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从臂膀撕下袖章，亲吻了袖章上的五星国旗，带上一枪暴露自己的觉悟，瞄准远方的天南星扣下了扳机。 他以为雷暴是天南星引来的。 他以为开枪后马上就会被其他阴兵撕成碎片。 结果一道闪电过后。 天南星和阴兵连灰灰都没剩下，那就是说，引来这场雷暴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被他远程支援的目标。 “咕咚……” 怎么回事，他为啥老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东西吗？好紧张怎么办……叶小飞严肃的面容终于绷不下去了，只好抬头看向李良。 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怀里的狙击步枪。 叶小飞不着痕迹的把枪从身体左侧换到了右侧抱住，然后就看到，李良的视线跟着步枪移动了过来，他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主动打破沉默：“你喜欢枪？” “嗯。”李良点点头。 以他如今的身体机能，就算是他被子弹命中要害，同样会导致肉身死亡，他能闪开子弹是没错，并不代表他的肌肉和骨骼能直接扛住这种爆发性穿刺。 又是人类的造物。 哪怕是个从没练过筋骨的普通人，在接受初步枪械训练后，都能造成巨大的杀伤，武者十年磨一剑，而凡人学会开枪连一个月时间都用不了。 古代人花费了一千年的时光，致力研究于如何把火药当做玩乐的烟花，但在近代短短不到一百年的战争之中，玩具变成了杀器。 人类从未停止进化。 常桂英的失败，等于是给其他传承者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使那些求道而不得的凡人，在面对未知时选择了望而却步。 天庭的统治。 天劫的恐怖。 到底该如何从这围城中突围而出？李良引发雷暴摧毁了代表天庭的天南星，好似寓意着旧有秩序终将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就如烟花与火药的转变，他已向现代的传承者发出了信号。 相信看到这场天象的传承者，心中自会有答案。 第一百五十三章 狙击竞赛 “这这这……” “我手里的枪是用来保卫人民的，不能这么做！再说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不对，一定会出事的吧！” “不可能！我们打出去的每一发子弹都要向基地报备的。” 简直是开玩笑。 不知国安局的特勤小组组长发什么疯，在把常寻送走之后，他竟然跟李良来了一场对赌，赌的内容就是，车里的三名军队狙击手轮流与李良进行三场竞赛。 李良从一数到一百。 在这一分四十秒内狙击手可在三百米范围内任意挑选位置埋伏下来，时间到后，狙击手必须赶在被李良放倒之前，或者耗光所有子弹之前，击中李良。 要知道他们现在手里拿的可都是装了实弹的枪。 会死人的。 所以车里的另外两名狙击手才会如此激动，坚决不同意梁组长的对赌，只有叶小飞在暗自怀疑，他怀中的狙击枪是否真能打的中对方。 “我这不是看淮南军区最近挺威风的嘛，吹什么军队竞赛第二名来着，所以就给宋司令找点乐子嘛。”梁飞转而又对李良说道：“你可别看他仨年轻，他们三个都是好小伙，是淮南军区一等一的狙击手。” 都是狙击手，军队狙击手和特警狙击手又略有不同。 军方宗旨讲究的是一击即走，绝不恋战，不管击中目标身体任何部位，只要能对目标造成有效杀伤即可，从来没有必须爆头的要求，除非是被直派特殊射杀任务才会专门针对某个目标进行定点狙击。 特警狙击手的存在意义则是为了拯救人质，如果遇到歹徒挟持人质，凶器随时有可能伤害人质的前提下，就算把歹徒一枪毙命，歹徒死亡时身体产生的瞬间神经反应，仍然可能会促使人质受伤，所以特警狙击手的有效射击距离一般不会超过50米，并且必须射中目标后颈上两寸的打击点，才能切断人体神经反射，从而避免人质受伤。 特警狙击手是为了救人而存在，军队狙击手是为了杀人而存在，所以此次行动并不适合特警狙击手参与，警方只要参与善后和收尾就好了。 反正李良已经跟家里说过三天后回去，不差这一两天。 离开淮北逐鹿的区域之后，天地间的能量活跃又减弱了下去，等到李良进入淮南省会国道之后，能量反应就剩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余韵。 梁飞先是开车把李良送去了淮南的远安市，在当地市局做了个报备，这才驱车载着几人返回淮南军区的军事基地。 三名狙击手是他借来的，当然得有他来还回去，不光是还，他还给淮南军区带来了一份大礼。 “喂？” “跟我说这话干啥，我这不是为国家着想嘛，不怕他惹乱子，就怕他连招惹都懒得招惹我们啊明白不。”梁飞下车后偷偷看了李良一眼，发现李良没注意他，他这才对小灵通悄声道：“你不懂，有时候，男人的友谊就是打出来的。” “没！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私心！我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221部队可是我的老东家，我咋会报复老东家呢。” “他能对枪械产生兴趣，这可是拉近距离的大好机会，既然都把活交给我了，放心，我心里有数，大不了出事我背黑锅行了吧？我就知道你在等我这句话……” 淮南221军区。 从外形看去基地显得有些朴素，并没有一座军事基地应有的威严，事实上，这座军事基地除了负责训练预备役新兵之外，还为省内各大院校提供着军训服务。 初高中学生一般是开学后进行军训，大学生是开学前的一个月进行军训，如今，淮南221军区的大学新生们，军训已步入了尾声，当前正在进行着摸枪体验。 这是只有大学军训才能享受到的特权。 触摸真枪。 可能在十年之后军训内容会取消这类项目，但在当前，基地还是允许大学生触摸真枪的，反正又不给他们发子弹，不怕他们玩出花样来。 梁飞向三位年轻的狙击手敬了个礼：“你们先跟老宋复命去，我带李良到别的地方参观一下。” 三名战士立正回礼。 先不论梁飞人品如何，该有的纪律还是得遵守，谁让梁飞比他们官大，接下来，梁飞陪着李良在礼堂、客用宿舍、运动场转了转，这些地方都没什么好保密的，因此也没人拦他。 沿路走过遇到的大学生，在见到穿着警服的梁飞，只觉得这个人和基地里画风格格不入，其中还有个学生向梁飞问好。 “教官好。” “乖。”梁飞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软中华，给这位男同学发了一根。 这位同学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礼拜躲男厕所抽烟的那个倒霉鬼，被教官逮住以后，现在还挂在国旗杆子上没下来呢，同学瞪着梁飞手里的烟，不知他居心何在，同学踉跄着倒退几步，吓得扭头就跑了。 从他如此特立独行的作风中李良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你跟白颖琦什么关系？” “她？”梁飞把手里的烟给自己点上：“我师妹啊，当年她是跟我一起从部队转入国安局的，怎么，你是不是也想加入国安局？行啊！我们单位福利待遇老好了，五险一金外带生活补助还有年假……” 就在梁飞和李良参观221军区的时候。 青阳市。 一场别开生面的武斗在特警训练场拉开了序幕。 白颖琦对燕君。 两人穿着训练用的贴身短衫，赤手空拳保持着十米的距离，当听到裁判喊出开始后，燕君双臂一晃，压下身体重心拉开了拳架子。 这位就是之前曾与李良有过一面之缘的高手，从走路姿势到落地步法，每一分都是严谨甚微，有着相似于强迫症的习惯，早先燕君就不服白颖琦比他官大一级，今天，终于有机会出一口恶气，他求之不得。 结果没等他出手，对面的白颖琦就率先抢攻了上来。 快频小跑。 缩短步法距离进行冲刺，将会更加耗费体力，与之相对的是灵活上的提高，白颖琦一言不发，冲上来便是一记起跳膝撞，砸向燕君的下巴骨。 “天真。”燕君嗤笑她居然敢双脚离地，正待燕君准备实行脑中五六个方案的其中一种时，白颖琦猛然收腹沉腰。 她一个头槌朝着燕君撞了下来。 燕君气息一滞，不过这仍然在他反应范围之内，他急忙仰身闪避，同时转身弹腿狠狠朝着白颖琦扫了过去。 看你怎么躲！ 这一脚结结实实落在了白颖琦侧腰上。 白颖琦吭都没吭一声。 她顺势抱住燕君这条腿扭腰发力，拽得燕君身体失衡，跟她一起侧翻着倒在了地上，接下来就是地面战，不知怎么的，今天的白颖琦格外有攻击欲，从出手到现在为止，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行动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 她抱住燕君的脚腕猛地逆时针旋转，并翻身用两条大腿卡主了燕君膝盖内关节，逼得燕君不得不跟着趴在地上，旋即白颖琦松手背过身来，抬臂便是反手肘击砸向燕君后颈。 如此凌厉的进攻动作看得场特警浑身一寒。 “白组长今儿个是咋了……” “谁知道呢，搞不好被领导骂了呗。” “啊？你们没听说么，白组长负责的专项工作让一个姓梁的给抢了，听说也是国安局的……我靠你打我干啥？”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特警往肚子来了一拳。 “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 众人继续看二人的武斗。 女性的体能与身体强度到底是略逊于男性，何况燕君从小就练内家功夫，肺活量和有氧运动能力不是白颖琦比的上的，可能白颖琦也明白这一点，从她出手开始，进攻就没停下来过，因为如果她没法迅速结束战斗，双方就会进入消耗战，那么输的人一定会是她。 打着打着特警们逐渐发现，白颖琦好像有点不顾后果的开始进攻燕君，招招要命，用着以伤换伤的方法跟燕君血拼了起来，在场的特警暗中换位对比了一下，大多数人都得承认，如果是换成他们站在燕君的位置上，估计出不了三个回合就得被白颖琦撵着满地跑。 燕君也是被这套打法打出了火气。 “这可是你自找的！”燕君被白颖琦抱着后脑连续膝撞，终于忍无可忍，硬拼着鼻梁吃了一击，暗提劲力运至两臂，双拳呈外旋出招捣在了白颖琦小腹上。 附带着旋转力道的拳头击中了白颖琦，劲力透体而入，仿佛有一股螺旋的劲道在用力搅拌着肠胃，白颖琦的意识空白了一瞬，胃部当即涌上一股难言的恶心，就在她控制不住的张嘴呕吐时，她眼中冷光闪过。 “噗——” 一口带着血丝的胃液喷到了燕君脸上，喷入了燕君眼中。 “你这个疯婆娘！” 燕君被酸液和血丝糊住眼睛，眼球刺痛不已，当他视觉被封闭之后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使出了十成力道的劈拳朝着正前方悍然砸下，这是生物在失去视力之后的自我保护反应。 可是白颖琦没有被他逼退。 咔嚓。 只听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下一刻，燕君的喉咙被一只手抓住，指尖传来的凉意当即让他失去了反抗意志，不敢再随便乱动。 待到眼前视线逐渐恢复了清晰。 燕君抬眼望去，只见白颖琦一只手扣着燕君的喉咙，另一只手呈现畸形的扭曲垂在身侧，她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那是一种疼痛到极致后转化成的怒火，如一头受伤的野兽，随时准备与人同归于尽。 现代武术在厮杀上终究是不敌军队搏杀术。 他输了。 “你……” 这是燕君第一次见到白颖琦展现出来如此的气势，简直与他记忆中的人设完判若两人，以前，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仗着家庭关系上位的领导，不光年纪比他小，本事也没他高，就连气度和素质都差到不行。 是，他是很不服气。 然而现在他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不屑一顾，真正的武者，可以从彼此交手中体会到对手的心意，通过交手，燕君感受到了白颖琦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骄傲。 这本该是一个很骄傲的女人，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她的光芒，很遗憾，但只能接受暗珠蒙尘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早在白颖琦呕吐就有人来阻止了，可惜两人最后的拼招结束太快，等到众人围上来要拉开双方，两人已经结束了战斗。 “你连我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哪来的自信摆出你的大男子主义。”白颖琦冷哼一声，拖着骨折的胳膊走了。 徒留下燕君失魂落魄的坐到了地上。 “你说你好好的惹她干啥。”市局的钱局也在场，看到燕君这幅模样忍不住过提点了他两句：“白组长以前是221部队的，我不知道他你跟她有什么矛盾，但你可别被她嘻嘻哈哈的模样给骗了，这个女人狠起来，可是连…嗯……咳！” 钱局把快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嗯，那什么，总之你注意点同事之间的关系维持，我先走了。”钱局急匆匆追了出去，远去时嘴里还不断叨念着心里的不快。 燕君苦笑了一声。 是啊。 我惹她干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们生在黑暗世界，光，代表着死亡 自从前任局长神秘失踪之后，国安局的大小事务就暂由白翠荣代理负责，如果不出意外，白翠荣不用多久就能把代理两个字去掉，或者，利用现在的资源获得更高的回报。 此时这位代理局长正在审阅梁飞提交的申请。 标题：岗位调离。 材料：青阳机密项目【异人·李良】当前负责人、特别外勤行动组组长白颖琦，白组长资历尚浅、经验不足，恐难以担任【异人】的专项工作，请求调离白颖琦返乡，今后【异人·李良】的交涉、监控、维系工作改为由特别外勤作战组梁飞负责，万望批准。 发起人：梁飞。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那场意外，恐怕白翠荣连看都不会看这份材料一眼，拥有涉密权限的人员，都知道李良背后站着一个隐世宗门，此中利益根本无需多言。 符文科技，能量运用技术，古代仙人文明，以及拥有强悍单兵作战能力的复数修道者，李良牵扯到的层面太多太多，可以说谁能拿下李良，就代表谁掌控了今后时代的浪潮，可以在百年内，于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呼风唤雨。 不是没有人不想从白颖琦手中抢走这份差事，只是国安局内部的人，没有谁能从她的姑姑白翠荣手中夺走这项工作，就连梁飞也不行。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的意外。 白翠荣终于正视起了这份被她晾了两个月的申请。 “腾云驾雾的古代士兵，召唤闪电，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啊……”白翠荣拾起钢笔点在脑袋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根据梁飞的汇报。 昨天交警大队正在演示智能化监控，摄像头无意中捕捉到了李良超速的踪迹，青阳官方立刻行动了起来，准备派出警力尾随李良，看看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梁飞把他们全都赶了回去。 只身带着一把79式狙击步枪在现场等候211基地的援兵。 当时梁飞就趴在桥头上，用狙击倍镜观察着现场，他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天兵天将，以及远超凡人想象的雷暴天灾，在他这个距离上，稍有不慎便会被灾难波及，死的连具全尸都难留下。 以前官方组织只知道李良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 但是现在。 能够招来如此规模的雷暴，这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能力范围了，没有人能从这种规模的天灾中幸存下来，再若抢破头的往李良身上贴，搞不好下一次倒霉的就是自己，谁也无法保证李良什么时候会突发奇想的制造一场大灾难。 如今国内相继涌现出异人。 其中【异人·李良】现在变成了最危险的项目。 “还是让琦琦回来吧。” “既然梁飞想要那就给他好了，凭他和琦琦的关系，也不怕被别人摘走果子。” 白翠荣在申请书上签了字。 批准。 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活到白翠荣这个年纪的早就人老成精，深谙心术权衡之道，她仿佛吃定了梁飞注定会为她所用，一点也不担心梁飞会有一天投向政敌的怀抱。 就在白翠荣心思暗涌时。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出现在亚洲大陆的雷暴天象，就如一吨巨石砸进了湖面，在平静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收容在英国的使徒一瞬间就锁定了雷暴出现的位置，并把坐标传输给了远在另一个宇宙的黄昏与终焉之神，苏俄指挥中心正在通过卫星分析这场雷暴出现的原因，海底正要露头的巨大阴影呲溜一声缩回了黑暗深渊。 美国，卡恩市。 围困在这座死城中的幸存者每一天都在减少，饥饿、缺水、缺乏医疗，每一天都有幸存者死在自己冰冷的避难所中。 更多的人则是死在寻找物资的路上。 不是谁都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吃人的活尸，但当人类被饥饿折磨到极限时，再恐怖的活尸他们也愿意去挑战，物资都在建筑物顶部，带回来了就是幸福，带不回来，死在外面也是一种解脱。 在一家二层咖啡厅内。 “泰瑞？” 妻子依靠吧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忽然她看到丈夫从地上坐了起来，她不知道丈夫要做什么，直到看见丈夫站起来往大门走去，她才恍然回过神来：“你去哪泰瑞！” 她这一声呼喊顿时惊醒了其他的幸存者。 众人纷纷向泰瑞望去。 “我听到了……” 泰瑞缓缓抬起头，枯瘦的脸上逐渐洋溢出了虔诚，他闭上双眼，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天空：“……我听到了主的声音。” 又是一个饿疯了的家伙。 大家已经没有了同情他的力气，看着他的眼神只有麻木。 “是啊，是啊。”泰瑞脸上洋溢着安详的笑意。 他似乎正在与脑中臆想的声音交谈：“您是主的牧羊人，而我是迷途的羔羊，如果可以，我愿向您献上我的信仰，我的……一切。” “泰瑞！” 眼见丈夫彻底变得不正常了，妻子放好女儿，小跑过去准备抱住他把他拉回来。 就在她跑向抬腿的路上。 “嘤————” 一声尖锐到人耳难以承受的嗡鸣突然炸响，室内所有窗户与玻璃制品全部应声而碎，嗡鸣不断的持续着，只见一道掺杂着白烟的光影仿佛就从空气中凭空显现了出来，这炫目的光影，尽数涌入了泰瑞的双眼之中。 冰冷的咖啡厅内开始出现风暴与闪电。 能量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它有多个表现形态。 正如此时，当它展现出狂暴的一面之时，伴随表现的外在形态便是闪电，狂风是它的舞伴，尖啸是它的歌者，不过它也有着柔和的模样。 光影迅速进入了泰瑞的身体。 轰！ 就如九天之上砸下来了一块陨石，泰瑞的双脚，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旋即就看到一圈实质性的冲击波从他脚下扩散了出去。 正在冲向泰瑞的妻子，还有躲在远处的幸存者，全都捂着耳朵被这冲击波震得东倒西歪。 能量依然在汇聚。 这些从四维空间下降到现实世界的能量投影，呈现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为了给泰瑞的身体持续提供能源，这些能量按照特定轨迹，逐渐在泰瑞头顶形成了一个圆环状的能量场。 泰瑞脸上虔诚的表情缓缓消失。 他回头看向妻子。 眼中的悲悯给了妻子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其他幸存者目瞪口呆的看向泰瑞头顶的乳白色光圈，眼前所见之物，早已完全超出了他们大脑反应范围，他们下意识的跪了下来，脸上开始露出痴痴的笑容：“上帝保佑……” 泰瑞冲着妻子微微点头。 “我名为拉法叶，我会记住泰瑞所为我奉献的一切。”说完泰瑞便转身向窗户走去。 他屈指一弹。 一股莫大的精神能量从他指尖迸发了出去，形成一道念动冲击，瞬间击碎了前方的玻璃与墙壁，在一阵碎石纷飞中，他走到破洞前一步踏出，身体笔直坠向街道。 “泰瑞！！”妻子不顾一切跑到洞口边缘向下望去。 泰瑞单膝跪地落到地上。 街道上满是活尸，看到他的时候，这些活尸当即受到进食欲所驱使，嚎叫着向他奔跑了过来，跑的最快的那个活尸一口就朝着他肩膀咬了上去。 铿！ 耀眼的白光闪过。 鲜亮的飞羽肩胄出现在了泰瑞左肩上，任活尸如何啃咬，牙齿都无法穿透这神异的铠甲，越来越多的活尸扑了过来，与之相对的，泰瑞头顶的乳白色光圈也为他传送来了更多的精神能量。 一块块铠甲碎片在他身体各处浮现了出来。 当他终于被尸群淹没。 “泰瑞！不！！” 在妻子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尸群中心猛然爆发出炽热的白光，只见一双散发着美好光辉的羽翼向两边展开。 下面再也没有了她认识的那个泰瑞。 只有一个穿着银白全身铠的天使。 装载在铠甲脊椎两侧的能量环阵，再次向外喷射出精神能量，形成了第二对羽翼，随后是第三对，总共六片虚幻羽翼绽放出乳白色光芒来。 六翼炽天使。 能量环阵的输出功率开到了最大界限，街上的活尸，全都在惨叫中被灼烧成了灰烬，拉法叶腾空升到天上，在那个女人绝望的注视下，呼啸着飞向了西方。 “你不会回来了，对吗？” 妻子望着天使远去的方向，大家全都为天使的降临而欢呼雀跃时，只有她读懂了天使看向她时的悲悯，她在悲伤中与丈夫默默道别。 “愿你的灵魂在天堂中得到救赎。” 第一百五十五章 精神能量与意志体现 地球上原本只有一块大陆，乃是一片完整而又广袤的陆地，原本不分六大陆地板块，但在外来文明到来之时，世界支离破碎。 如果对比现代世界地图就会发现，存在于亚欧大陆与美洲大陆之间的太平洋，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扩散状弹坑。 这是神话文明留给地球的伤痕。 上一次。 从外宇宙冲撞而来的打击，击沉了地球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大陆，形成了如今的太平洋，亚特兰蒂斯王国因此葬身于海底，大陆从此分析崩离。 一旦再被类似于神话文明的外来种族发现。 地球，不会再有第二次幸存的机会。 太平洋上空。 拉法叶没有去管那只散播瘟疫的老鼠，他笔直飞向西方，朝着亚洲东部飞去，调查雷暴出现的原因才是首要事务。 “能量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巨大规模的汇聚，必须查清楚，这关系到是否会暴露出地球的踪迹，还有……”拉法叶的目光略微失神了片刻：“……关系到梅里和小艾米。” 他在失神时念到了泰瑞妻儿的名字。 凡人灵魂无法与高位天使共存于同一具肉身，两者的灵魂强度差距过大，只可能演变成弱势一方被强势一方吞并，也就是融合。 泰瑞的肉身乃是拉法叶的躯壳，他的灵魂则变成了拉法叶的养料，拉法叶曾对泰瑞的妻子说过，他会铭记泰瑞的奉献，事实上确实如此，拉法叶接纳了泰瑞的一切。 他的肉身。 他的人生。 在飞行的途中，拉法叶不断消化着泰瑞的记忆，同时分心二用，联络所处天堂的士兵，发布一道道命令，而他则是继续飞向亚洲。 卡恩市的瘟疫和活尸也不能放着不管。 就让普通天使去处理好了。 如果恐慌继续下去，这会影响到凡人为天堂提供的信仰，与神州大陆的黄泉、弱水、幽冥地府不同，天堂断绝超凡的方式很特别。 信仰。 凡人将精神的寄托献给宗教之后，精神能量便会顺应着凡人的心意，涌入天堂之中，至于天堂是否会把能量反馈给凡人，从历史来看，天堂对信徒的管控确实很严格。 就像割韭菜那样，天堂利用这种方式，收割了信徒一茬又一茬的精神能量，没有了精神能量作为支点，就算空有元素能量和生机能量，凡人也无力去以意志驱使它们，这就从根本上斩断了凡人的超凡之道。 既能从羊身上薅羊毛，又能使羊儿失去力量。 这就是牧羊人。 “所以你真没必要去信仰那些东西。” 李良从梁飞手里接过枪械，仔细观察起了这把95式小口径自动步枪，他一边琢磨枪械的发射原理，一边对梁飞说道：“虽然信徒可以向神祗借用神力，但那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人家愿不愿意给你看心情，与其去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梁飞沉吟了片刻：“所以这也是黄河小学教的知识？”话题突然就沉重了起来。 看了看李良，又看了看戴在脖子上的佛陀坠子，梁飞觉得，他就不该跟李良提这个话题，套话从来就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特别外勤作战组擅长的不是心计，其实由白颖琦这位心理学高手来可能会更合适一些，只不过白颖琦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他梁飞负责接管李良，所以他有必要给李良树立一个很可靠的形象。 起码不能输给不靠谱白颖琦。 晚上基地里还有一场学生兵集体活动，体学生七点整准时收看新闻联播，就在训练场的空地，教官抱来一台大彩电，放个大号喇叭当扩音。 有外人在总归是不方便，等到学生陆陆续续返回宿舍之后，基地才把5.8毫米的子弹送过来，送子弹的人梁飞认识，是他最不想见的人之一。 一个穿着迷彩短袖的老者在两名士兵陪同下快步走来。 老者脸若冰霜。 盯着梁飞的眼神充满冷意。 “哎哟，是什么风把您吹来啦。”梁飞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并向老者伸出了手，谁知老者突然收右脚成虚步，双手猛然劈向梁飞两侧软肋。 梁飞顿时一个立正，本要伸过去跟老者握手的胳膊赶紧垂下来，护住了侧肋，两条胳膊被老者劈得生疼，他退后了几步，龇牙咧嘴的揉着胳膊：“闻名于82师的虚步砍肋果然名不虚传！” “放屁！”宋定远呸了一口。 想当年梁飞还是个新兵蛋子的时候，宋定远就是这么教梁飞站军姿的，站不直？行，虚步砍肋！双手没有垂直？虚步砍肋！指尖没有摸到裤缝？虚步砍肋！双脚脚跟没有并齐？虚步砍肋！ 为什么问脚的位置不对也要虚步砍肋？ 虚步砍肋！ “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我还当你死外边儿了，你个鳖孙！”宋定远看到梁飞这懒散的形象就火气十足：“没事的时候把我当个屁，要枪要人的时候倒是想起我宋定远来了……嗯？你还敢笑！” 宋司令这是来给梁飞送子弹了。 他亲自来送的。 一方面是梁飞进入国安局之后好些年没来过，另一方面，他是想见识一下梁飞带来的少年，究竟有什么神异之处。 “这就是异人？” 宋定远忍着心中的不快，暂时没有去找梁飞麻烦，他抱着膀子从远处细细打量李良，此时李良正在靶场那边，尝试拆解步枪零件。 “不就是个小屁孩儿么，我看他也没啥特别的。”宋定远怀疑的目光向梁飞望来：“这小孩儿真有你说的那么能打？” 梁飞不屑的笑笑。 “哟呵？我倒不信了。”宋定远对亲生儿子的了解都不一定比梁飞更深，梁飞撅起尾巴他就知道这货要拉啥屎。 宋司令大步走向李良，正要上前跟这少年聊聊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脚步，因为他想起一件事来，他朝梁飞招了招手，把梁飞叫过来跟他确认了一下：“我听你说，他能闪开子弹？” “爱信不信！” “行，我试试他。”宋定远轻手轻脚的走向李良。 李良仍然在背对着他拆解枪械，似乎并不知道他正在慢慢接近自己，或者说并不在意这个老顽童的所作所为。 宋定远悄悄来到李良身后五米外。 怎么试呢？真的拿枪去打他肯定不行，但不拿枪又证明不了这个孩子具备随时闪避子弹的能力，具体该如何测试，宋老思考了片刻，看到李良手里的枪时他计上心来，眼中都冒出了光。 宋定远缓缓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右手比作手枪姿势，他用指尖对准了李良的后背，然后开始回忆他当年在朝鲜战场的惨烈。 死亡，鲜血。 同胞的尸体铺满了前路，前进，必须再前进，只有前进才能取得胜利，哪怕是让战友的牺牲不被白费，也得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宋定远闭上了眼睛。 人总有不愿回忆的心理阴影，战争创伤后遗症亦是阴影之一，只要想到那个画面他就不由的浑身紧绷，同时，他的精神也回归了当年在恐惧中拼死向前的状态。 此时此刻，现场没有枪械也没有硝烟，有的只是一名老兵回忆战场时的铁血气势，这是他意志的体现，宋定远右手比枪，做出了开枪的动作：“啪。” 一阵强风拂面吹来，当他睁开眼睛，赫然看到李良的右脚与他额头仅有一线之隔。 两人看向彼此。 场中一时静默无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张牙舞爪的乌云 背后走来的老者来到李良五六米之外，起先李良没有理会对方，仍在思考枪支的射击原理，忽然，他脊背的皮肤莫名出现了被针尖扎入的刺痛。 痛感尖锐且面积极小。 枪击？ 李良眼神骤变。 他的身体领先于他的意志，第一时间进行了规避动作，只见李良猛地向后仰倒下去，让那出现在脊背的刺痛偏转到了空处，随后他左手搭着地面，身体呈轴完成转向之后便是一步跃出。 闪避，换位，反击。 一气呵成。 “嗯？” 当李良发现老者手中其实没有兵器，经过心中刹那间的判定，他本已踢向宋定远的右腿随之收回了三分力道，而他的身体，则是被这剩余七分力道硬生生拉了过去。 盲目的收招只会伤人伤己，李良就这么保持着即将出腿的动作，左脚横向踏在地上进行减速，直到他的身体顺着惯性滑步到了宋定远面前时，这才止住了冲势。 劲风迎面吹了过来，踢击停于宋定远的脖颈左侧，他睁开了眼睛，紧缩的瞳孔中倒映着李良横空劈来的这一脚。 气氛一时陷入了死静。 谁也没想到这个少年会突然暴起，身手竟然如此恐怖，而且速度快的众人根本来不及援救宋司令。 幸好李良在最后一刻完成了收力。 两人对望了一眼。 “你这老头，好端端放杀气干啥。”李良不高兴的放下了腿。 没有亲手杀个千八百号人，培养不出来这种气势，只有目睹了无数血与尸体的双眼，才会凝聚能令李良产生危险预警的杀意目光，仅凭视线，就能令他产生被枪口锁定了的错觉。 相较于李良的不悦，真正大开眼界的人还属宋定远，三十六神通什么的他不清楚，神通七感的触发原理他也完全不知，他只知道传闻中有一位能够闪避子弹的异人少年，此时，经过他亲自试探之后，他只能长叹一声：“不愧是当的起【异人】称谓的奇人异士，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你干什么！” “退后！！” 场中惊变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警卫员还没来得及阻止，事情就变成了这个展开，眼看着221基地的司令差点在眼前报销掉，两名警卫员吓得遍体生寒，反应过来之后他们二话不说就朝李良冲了过去。 不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放任李良不管。 “都老实点！”宋定远回身一把按住了二人：“就你俩这点本事，上去也是挨揍，赶紧该干啥干啥去，别搁这儿给我添乱！” “可是首长您……” 宋定远一声爆喝打断了他们：“立正！！” 两名警卫员当即条件反射的立正敬礼，随后他们就被宋定远下达了向左转并光速滚蛋的命令，在部队里，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警卫员只好依言撤走。 敢在军事基地里和一位司令动手，没有人能竖着走出基地大门，误会也不行，然而宋定远却赶在警卫员和士兵来找李良麻烦之前，表明了他袒护李良的态度。 既然是梁飞带过来的，宋定远就没把这个少年当外人，因为他信梁飞，只可惜梁飞似乎还因为当年的事跟他保持了距离。 宋定远不擅长处理情感问题。 钢铁硬汉不懂如何表达心里的想法，只会用硬核方式表达付诸于行动中，哪怕是差点被李良爆了头，宋定远也一笑而过，丝毫没有生气，就是不知道他看在梁飞的面子上对李良如此偏护，能否换来梁飞对他的一丝理解。 如果梁飞能理解的话。 “你得小心了，咱的宋司令是个小心眼，你刚要打他，他一定会报复你的。”梁飞转过身去跟李良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又没打到他？” “但你吓到他了。” 当时宋定远的额头就跳起了两根青筋。 狗屁的理解。 知道梁飞回来时他高兴地在指挥部来回踱步了好久，酝酿了多少情绪才恢复平静，结果就在刚才，梁飞随口一句话就把他情绪打乱了。 本来他还有些想法要和李良这位异人交流，还有些心事想找个机会跟梁飞聊聊，可他现在没法再保持长辈的严肃了，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哼！” 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于是宋定远装作生气的模样，黑着脸拂袖而去。 今日梁飞陪李良来221基地，并不是来找宋定远叙旧的，此行是因重新审视李良之后而采取的紧急措施，目的是为双方拥有更深的了解。 两个势力如若建交，某方空有富饶的资源，却没有对等的能力去保护这些，那么双方的友谊只会逐渐演变成掠夺与战争，历史早已证明了人类对资源的占有欲，适当炫耀武力，既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对盟友善意的提醒。 暗示弱小的盟友依附自己，暗示强大的盟友保持清醒。 这是确认李良拥有引来雷暴的能力之后，必须对他表明的态度，梁飞如此迫切带李良来参观军事基地，说是为了满足他对枪械构造的求知欲，看似唐突，实则是非常有必要的行动。 这既是对李良的威慑，也是想要以此来告诉他，现代人的造物并不一定会输给符箓与修炼功法，我们完全可以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互相提供便利，彼此交换知识。 “反正我也不清楚有没有用，但愿他哪天想在人口密集区来一发闪电风暴的时候，能顾忌点后果吧……”梁飞望着李良摆弄枪械的背影：“希望不会遇到那一天。” 心中沉思良久，梁飞重新换上我行我素的形象，来到李良身边跟他介绍起了枪械，讲了一会儿，发现李良直直盯着枪管好似在出神，梁飞不由停顿片刻，转而问道：“咋了李大仙？” “嗯……” 李良掂了掂手里的步枪：“我发现这玩意儿跟我一门功夫原理很像。” 且不说梁飞代表官方组织带他来参观基地的目的，就说李良，他好像并不在乎梁飞此行的深层含义，而是真的只有研究科技造物的心思。 “我有门功夫叫两生归息功，属于柔术一类，原理上跟枪支挺像的，不对，应该说我这功夫更像是火炮，都是压缩力道再爆发性打出。”李良向前打出一拳：“化劲为罡，罡风外放，形成空气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梁飞敏锐捕捉到了两生归息功这个词。 可惜李良就是把全部的心法口诀说出来，梁飞也学不会，这本身就不是凡人能驾驭的功夫，没有凡人能承受得住真气在体内强行压缩的反作用力，何谈偷师一说。 人家大大方方把方法告诉你，你也模仿不来，天下间最大的无奈莫过于此，接下来李良跟梁飞讲了许多功夫上的知识，梁飞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越听越玄乎。 就在二人交谈时。 221基地里，众人只觉得天空突然暗了下去，正当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出现一片乌云，阴郁的云雾从西方天际线升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东方飘来，方向直指大陆的东海岸线。 翻卷的云层漆黑如墨，好似有着生命力一样，乍看之下，就像一头巨大的章鱼从远方张牙舞爪而来，给人以无比毛骨悚然的寒意。 尽管乌云很快就飘向了远方，然而此种异常天象实在不像自然形成，梁飞明显留意到李良看向乌云的眼神不太寻常，他一瞬不瞬凝视着乌云远去的方向，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梁飞咬紧牙关：“这是什么鬼东西？” “阴兵借路，阳气退避。”李良跟他一起望着东方的天际线：“我还以为他们是来找我寻仇的，看来他们是有更重要的事了。” 寻仇？梁飞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发生在黄河岸边的雷暴，以及被雷暴轰碎了的古代士兵，他顾不得再跟李良多言，直接冲进基地指挥部，找了一台电话拨给远在首都的白翠荣。 人民安定的生活来自法律秩序，保护人民的护盾乃是国家军事，国内领空岂能任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空，这是一个国家最不可被侵犯的领域，这是最基础的原则问题，不容质疑。 管你是什么神仙鬼怪！ “白局，我是梁飞。” “下午十八点十五十分，一片乌云从西向东飞过，我手里没有相机，没有抓拍到图像，但这应该和我国的异常力量有关，建议立即进行跟踪与监视！” 超凡势力与国内领空事关重大，报告时梁飞没有进行主观上的述说，只是从客观描述了天象的异常，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强加自己的观点，主观情报只会让后方领导者产生误判，相信人老成精的白翠荣能从他话里分析出问题所在。 不到一个小时。 211基地的天空出现了五道白线。 五架战斗机从南向东飞行而去，数千米的高空之上，五个肉眼难辨的小点，扯出了五条数百米长的尾气。 这个年代国内军事装备还未真正发展起来，就连早先的国庆阅兵，飞机都是飞过去绕一圈回来再飞一遍的，十九世纪末，国内的战斗机仍然不多，但也只有战斗机能追上乌云的速度。 “居然一口气派出了五架，白翠荣这是想跟异常力量直接开战？她疯了吗！！”梁飞一拳砸在窗户上。 指挥部二楼，宋定远也看到了飞机，不过他对梁飞的猜想却有另一种看法：“翠荣是个老狐狸了，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何况，直接攻击未知势力对她并没有好处，看不到好处的事她可是不会去做的。” 顿了顿，宋定远看向梁飞：“对了，李良呢？” “……”梁飞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卧槽！” 什么叫猴子搬包谷？这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他二话不说从指挥部跑了出去，来到靶场，这里已然没有了李良的踪影，他当时就是两眼一黑，急忙去找李良。 此时李良早已离开了基地。 他追着飞机跑出好几公里远，跑到了坡上，望着飞机逐渐远去。 阴兵借路的乌云没有引起李良过多关注，但这些仅凭机械科技便能翱翔于天空的造物，却让他十分感兴趣，当然，他也不会做出把人家飞机从天上打下来的举动。 他比较在意。 如果给这个星球的人类假以时日，未来还会创造出多少有趣的发明？如此想想，李良豁然有些期待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阴兵借路 一片乌云从西方飘来，朝着东海岸线飘去，在这艳阳高照的天空上，这片乌云尤其显眼，生活在大地上的寻常百姓多少年来不曾见过这种诡异事物，纷纷抬头望去。 云层中。 黑烟似的雾化物质不断在重组与分解中变幻形态，时而如洪荒猛兽的触角鞭挞四方，时而组成一个个阴森可怖的人影，就连天上的阳光都退避它们三分。 嘭！ 重锤擂鼓。 一阵强过一阵的鼓声从云层中传了出来，恰似九天之上的闷雷滚滚，就在黑云深处，若隐若现的巨大身影高举蛮荒重锤，按照特有的节奏，擂击战鼓。 神州的东海岸线已近在咫尺。 “哇呀呀呀——” 恐怖黑烟中当先冲出来了一个虚幻的人形轮廓，黑雾迅速涌入其中，组成了一名挥舞着长枪的将领。 头戴金凤银丝冠，身披翡翠玉鳞甲，脚踏飞云火羽靴，座下一匹青光赤目马，手中一杆北斗星魂枪，来者便是三十六天罡星将中最骁勇善战的常胜将军，天斗星越柬。 察觉到尾随在后方的战斗机越来越近。 越柬的头盔中闪过一道冷光。 “众将士听令！”越柬举枪直指天空，挂在枪头的帅旗顿时迎风招展：“玄级以下的骁骑兵，留守此处拦截后方的飞行机关兽，其余将士，随我去会会海外的蛮族。” “领命！” 乌云中的黑烟随之分出了两成，悬停于天空不再移动，其余黑烟则是以更快的速度飞向海岸线，至于追在后面的战斗机，乍然发现几十公里外的黑云兵分两路，飞行员立刻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指挥中心。 得到命令之后。 飞行员紧急变向，选择绕开拦在前方的乌云，准备继续去追乌云的大部队，然而在这天空中，战斗机速度有余，灵活不足，至少灵活度远不如这些飘在天空的乌云。 乌云立刻朝着战斗机迎了上来。 “大胆凡人，竟敢利用机关器物妨碍天庭执行天条，尔等该当何罪？” 战斗机舱盖为了抵抗气压，密封都做的十分严密，按理说舱外的声音再大，座舱里的飞行员也很难听得见，但这五名飞行员确实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嗓门在对他们说话。 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对方将思想灌入了他们的脑海，从而让他们接收到了对方的讯息。 五名飞行员从未遇到过此类状况，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继续向指挥中心回报刚刚发生的事，然而骁骑兵却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既然死不悔改。 “呔！” 这声从舌尖爆发的【呔】字音波极具穿透力，再加上阴风干扰，战斗机舱内仪器顿时受到影响，就连几个飞行员的意识也被震的恍惚了片刻。 等他们回过神来。 已然看到黑烟凝形出来的骑兵冲向了他们。 几千米的高空，稍微有个闪失就会死得尸骨无存，在面对这些未知的敌人时，恐慌让这些飞行员忍不住将手指扣上了扳机。 “不…开火！快……” 在阴风干扰之下，通讯器传来了指挥中心断断续续的话语声，从这模糊不清的话中，有的飞行员认为指挥中心说的是不许开火，有的飞行员认为指挥中心在说，不行，开火，快！ 五架战斗机中。 左翼有两架直接进行垂直低悬动作，飞行员强行忍受着身体撕裂的压力，控制飞机一头向下飞去，躲避黑云，另外三架战斗机则是扣下了扳机，在进行着避让动作的同时机枪扫射黑云。 区区凡间蝼蚁还敢冒犯天威？三架开火的飞机当时就受到骁骑兵集火，寻常的物理攻击根本奈何不得阴兵，这些骁骑兵二话不说就迎着三架飞机撞了上来。 双方交错而过。 战斗机撞碎了骁骑兵的冲锋队形，可是骁骑兵很快就从阴风中恢复原形，再看那三架飞机，座舱里的飞行员已是没有了呼吸，浑身僵硬的趴在操作台上，眼珠子瞪的滚圆。 飞机摇摇晃晃坠向了地面。 “谁让你…攻…的！” “返…返……” 由于另外两架没有开火的战斗机远离了骁骑兵，脱离阴风气场之后他们的指示仪和通讯器重新恢复了正常，这才终于听清指挥中心在说什么。 刚刚指挥中心不是让他们开火，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扣下的扳机打碎了与这些异常力量和平交涉的可能，要怪只能怪通讯设备不够发达，传输了模糊的命令导致士兵产生误判，打乱了后面所有的布局。 指挥中心不得不忍痛命令幸存的两位飞行员，即刻逃离现场，问题是他们想跑，骁骑兵不一定愿意放过他们。 “宵小鼠辈。” “冒犯了天威还想一走了之？速速纳命来！” 一队骁骑兵再次组成冲锋阵型，死死咬着战斗机的尾气追了上去，前者代表着远古人类的玄术秘法，后者是俗世凡人的科技结晶，这是阴兵借路与空气动力学之间的较量，两者究竟孰强孰弱，就看眼下，似乎并非就能立刻见分晓。 远古人类的传承始终在故步自封。 但在这数千年来，一度被他们视作蝼蚁的凡人，却一直在负重前行，与天斗，与地斗，与猛兽斗，与人斗，征服了一座又一座高山。 仙人。 山中之人，也可以称为屹立于巅峰之人，选择了逃避的古老者，不思进取，他们已经失去了站在巅峰的资格，全新的时代，属于这些不断向巅峰前进的凡人。 这是李良不喜欢天庭的原因。 也是他青睐凡人的理由。 “就这么来吧。” 荒郊野外，李良站在黄土坡上，他凝目望着天边逐渐接近的两个小点，用脸夹着小灵通，兀自活动起了手脚：“反正我是无所谓，就看你们的人有没有这个水平。” 小灵通里传来了白翠荣低沉的嗓音：“你确定？” “你只要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就好了，就按你说的，如果我能保住这两架飞机……”李良舒展了一下身体，重新拿起小灵通：“送我一架。” 听筒中安静了片刻。 “……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筋斗 电磁学是一门十分奇妙的技术。 比如李良手里的小灵通。 通过基站发射电磁辐射，只要是被基站信号覆盖的区域，都可以实现无线音频传输，民间使用的电话脱离不了基站，所以电话往往无法在无人区使用，但白颖琦当初送给李良的这部小灵通，可不只有单向接收信号的功能。 它还可以向外发射电磁信号。 也就是俗称的无线电对讲。 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稳定的中继站进行信号转接，甚至可以实现跨国跨洲的音频传输，以前官方从未向李良暴露过这个功能，今日是因为事出突然，一口气损失五架飞机和五位飞行员，白翠荣不想承担这样的责任，就在二十分钟前，白翠荣刚刚与李良完成了双向的远距离通话。 “既然你对飞机感兴趣，送你一架又有何妨？” 首都的国安总局，白翠荣结束了通讯之后，她重新靠回椅背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热气，神态从忧愁转为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军事装备岂可随意赠予他人，何况，国内的高端战斗机本来就少，按理说官方再大方也不可能把一架飞机送给李良，就算明知这两架飞机没有李良出面会坠毁也不可能。 白翠荣有她自己的打算。 她给与白家联姻的万家打过去了电话，并在电话中直接开口跟这位亲家提出了李良的要求，当时对面就被白翠荣天马行空的思路给震惊了。 “什么？！”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飞机那是说送就能送的吗，你当是路边三块钱一个的玩具飞机？我脑袋在这儿呢你要不！” 万家几代人都是军方背景，老一辈更是在部队中影响极深，如果说谁能帮白翠荣办成这事，非万家的万将军莫属，只是白翠荣的请求还没传到万老将军耳朵里，万将军的次子就被白翠荣一番话刺激到了。 白翠荣娓娓道来。 “你自己想想，那么大一架飞机就算送给他，他能放哪去，放小区后院？如果，他是想把飞机运送回宗门献给师长，我会十分乐意用一架飞机换来亲自登门拜访隐世宗门的机会，到时组织嘉奖下来，肯定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正如宋定远说的那样，这个姓白的老狐狸从不去做没好处的事，五名飞行员执行追踪任务时出现事故，原本她会因此背负事故责任，但这反手一招又能让她摇身变成功臣，翻手云，覆手雨，白颖琦的这位姑姑城府可比她深多了。 损失一架有价值的飞机，换取一份无价的未来，白翠荣的三言两语激起了万从容的功利心，只是万从容仍有担心：“军械装备还是再慎重一些比较好，另外，万一他真把飞机放到自家后院怎么办？” “不可能的。” “要是真的呢？” “我说了，不可能！” “可他真要把飞机放到……” 啪。 白翠荣挂断了电话。 白翠荣送给李良一架飞机的前提，是他能从阴兵追杀中保下逃命的两架飞机，只有这样白翠荣才能看到他展现出来的价值，暂不提白翠荣在后方的算计与布局，且说淮南221军区东十五公里外。 战斗机正在迅速接近中。 尾随在机尾的黑烟死咬不放，仿佛随时都会追上来，双方你追我逃，从十分钟前截止到现在，梁飞一直在充当临时指挥者的身份，在对幸存的两名飞行员进行引导飞行。 “报告你们的距离。” 由于阴兵的磁场干扰，飞行员的声音模糊不清，音频中一直有刺啦刺啦的杂音伴随，梁飞只能勉强听到“五十”“东南”之类的字眼。 他拿着通讯麦吼的很大声：“进行滑翔俯冲动作，降低高度！重复一遍，滑翔俯冲，降低高度！” 李良是此次救援行动的主力，作为李良的协作人，梁飞必须承担此次指挥的职责，因为全场只有他最清楚李良的本事，也只有他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此时他承担的是两位飞行员生命的重担。 音频中突然传来一段断断续续的杂音：“编号6083…报告……仪表失灵……无法完成……请求出战……” “驳回！请求驳回！！”梁飞近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听我命令，降低高度！俯冲滑翔到安全线，仰升减速！”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其中一位飞行员察觉到仪表失灵，无法再从仪表看到速度与高度，眼看黑烟就快追了上来，与其什么都不做白白等死，不如调头回去跟黑烟同归于尽，起码能掩护战友逃走，可是指挥中心转接过来的命令不许他这么做。 他只能咬着牙执行命令。 “收到！”飞行员沉声应了一句，他转而一叹：“我……尽力而为。” 两架战斗机从高空俯冲下来，黑烟紧追在后面，在距地三百米时飞机已突入了危险高度，然而这还未满足梁飞的要求，两架战斗机继续降低高度，就像在做手术一样，再加上仪表失灵，飞行员只能用肉眼判断高度，挪动操纵杆的每一分力道都谨小慎微，因为他们只要稍微多用那么一点点力气往前推一下，飞机就会一头撞向大地。 所幸淮南东部属于平原地形。 飞机逐渐下降到二百米，一百米，机身呼啸而过的狂风吹拂着大地尘土飞扬，降到八十米时飞行员已经到了极限，没法再继续降低高度，于是两架飞机恢复水平滑翔，紧接着便是点火拉升。 在这缓慢拉升的过程中。 “这？！” 两名飞行员注意到大地上并行着一个黑色小点，尽管这个正在进行高速移动的物体看上去非常小，不过能当选飞行员的军人，视力都在普通人水准之上，他们分明看到这个黑点正在接近他们。 什么鬼东西？！ “注意……”飞机员听到通讯器中传来了梁飞嘈杂的音频：“……不要攻击……异人……和他保持平行……” 随着黑点不断拉近距离，两位飞行员终于看清楚了，黑点竟然是个正在地上狂奔的活人！这个人类奔行在荒野上，脚下带起的烟尘在身后扯出了一条长龙，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简直令人看得头皮发麻。 一位飞行员无意中看到了对方面部闪耀的两点金光。 那是他的双眼。 在这刹那间的对视中，飞行员竟感到心神都被那金光夺了过去，意识当即空白了一瞬，要不是通讯器随之响起了梁飞的吼声，恐怕他就会失手把操纵杆向前推去。 “拉升！拉升！” 两名飞行员拉升高度的同一时刻，李良已经接近到了飞机垂直坐标正下方，狂风与卷起的砂石拍打在他身上，他的头发被吹得根根垂到了脑后，那些打向他双眸的砂砾则是尽数被眼中神光震碎。 天眼复开。 阳火外显。 李良的目光锁定了黑烟，以及藏身在黑烟中的阴兵。 淮南的能量压制还未解除，原本李良还无法操纵能量，可是天上飘着的这些阴兵，不就是现成的精神能量吗？之前他们飞的那么高，李良还够不着他们，这会儿不足一百米的高度，他有的是办法插手双方的生死竞速。 三十六神通·祈愿。 “给我下来！”李良眼中喷吐的阳火熊熊燃烧，他凌空一跃，人在半空时他猛然伸出右手，向那头顶的黑烟虚抓而去。 思想决定身体动作，身体动作亦会强化思想的凝聚力，就在李良这个虚抓的过程中，他的阳神顿时受到他肢体动作概念强化，心中的念头从而笼罩了天上这些阴兵。 既然李良想让他们下来，云雾中的精神能量便不会在听阴兵驱使，争先恐后脱离了阴兵，只见李良用力一扯，空中的黑云当场破开了个大洞，就像水袋漏水似的，滚滚黑烟朝着李良涌了过来。 天地五行。 金、木、水、火、土为元素能量，阴，代表精神能量，阳，代表生机能量，自古阴阳相生相克，阴风能夺活人性命，亦可成为阳火的薪柴助其燃烧。 黑烟笼罩了李良。 “什么人？！” 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了个狠角色，弹指间掠走了骁骑兵大半的精神能量，这些高傲的天兵可谓是又惊又惧，哪还顾得上去追那两架飞机。 笼罩着李良的黑烟汹涌而翻卷，逐渐形成有规律的活动形态。 前后左右上下，黑烟呈正螺旋转动，荡平六合；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正东正西正南正北，阴风以逆螺旋回转，横扫八荒。 两道阳神金光从中射出。 无极化罡荡六合，丹劲返虚扫八荒。 这些从阴兵身上抢来的精神能量属于无根之水，消耗完就没了，刚入手时李良见猎心喜，顺手使出了无极功的阴派雷法，注意到能量的消耗速度，他遗憾的停止了雷法运转，旋即从黑烟中一步踏出。 “行吧，就陪你们玩玩好了，玩够了从哪来回哪去。” 还是乾坤混元功最适合凡人阶段的战斗，李良伸展双臂奋力向前一跃，乾坤混元功前篇，五气朝元。 猿跃。 他一个猛跳扑向阴兵，左臂反向朝下甩去，身体竟在空中不可思议的拉升了数米之高，随后李良换手抓握空处，阴风形成的反作用力，成为了他能够不断在空中借力的基石。 李良在本无处借力的空中，保持着连续抓握与翻滚的动作，翻出一个又一个筋斗，不断接近骁骑兵，看上去像极了丛林中的猿猴利用藤蔓灵巧移动，只是他比猿猴的动作更凶猛，而且他手里握的也不是藤蔓。 他一头扎入了天上的黑云之中。 远离异常磁场之后飞机各项仪表就恢复了正常，两名飞行员没有立刻返航，而是按照命令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观察黑云变化。 二人以黑云为目标盘旋飞行，越看他们越是心惊，飞行员注意到，刚刚徒手攀上天空的少年，没多久，就被某种怪物从黑云中击飞了出来。 飞行员本以为少年会掉下去摔死。 结果对方就像是拽住了什么无形的物质，和之前一样，翻了几个筋斗又钻回了黑云，这一回，黑云中接二连三的掉下白骨、马鞍，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知黑云里发生了什么惹怒了少年，藏在里面的怪物全都被少年打出黑云，当少年认真起来，挣扎的黑云很快就老实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猿属火暴躁乖戾 云中。 身在高空本该无处借力，只见李良双臂上垂，两手紧紧攥成拳头，阴风顺着他体表皮肤游入了紧握的手中，好似实质般的抓住了阴风气流。 李良向上挺身的同时，双臂反向朝后奋力一抛。 以中丹田为轴心，头下脚上，甩动下半身进行后空翻旋转，后旋向心力拉扯着李良的肉身在空翻过程中豁然拔高。 一个筋斗。 他的身体顿时腾空而起。 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乾坤混元功的前篇名为五气朝元，乃是五种动物的拟态技法，分别对应猿形、虎形、鹤形、熊形、鹿形，以五形锤炼五行，练的就是这心肝脾肺肾。 有着阴兵的精神能量持续供给，在这阴风之中，李良终于展现了猿形独有的锋芒，这片黑云就是他的丛林，只要是阴风覆盖的范围，处处皆是借力的基石。 螺旋·坠降。 筋斗·腾空。 跃踢·侧旋。 挥爪·横移。 以身法在空中完成不可思议的动作，从而进行各种方位的变向与挪移，与那猿猴在丛林中行动自如的模样一般无二。 真气运转时的闷雷声在李良体内滚滚回荡。 “我不知阁下出身何门何派，既有这身修为何不为天庭效命？” 云层中的某个骁骑兵刚刚发出传音，就看到李良一改猿形技法，拘来阴风拉扯到身后，旋即一个弹射起步，射向了声音源头。 鹿形。 中正平和的夷木之气，既可以温养己身，也有着破石摧岩的强劲韧性，李良的这一头槌飞射过去，当即砸在了一扇看不见的墙上。 “嗡——” 他的额头在气墙震荡出层层涟漪，最终，这堵看不见的墙壁还是被李良钻了过去。 宛如嫩芽破土撕金石。 李良一头砸在了黑烟上，隐藏在阴风中的骁骑兵被迫凝聚出阴身，连人带马被李良一口气顶飞了出去，玄黑面铠，以及几块破碎的白骨，全都掉下了云层。 这些至阴之物刚一离开乌云范围便腐朽成了灰烬。 “你、你这是……” 被爆了头的骁骑兵将领顾不上惨叫，先是猿形的心火，后是鹿形的夷木，观其形而悟其意，骁骑兵从这两种拟态技法中已然看出，这名少年竟有两门脏器修炼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看这架势，另外三门怕是也不会弱于心肝二器。 联想到李良掠夺阴风的手段。 他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想不到，今日能有幸领教一位天仙的高招，是小的们眼拙，不自量力挑衅上仙。”骁骑兵将领吸纳阴风重新凝聚出头颅与面铠，将领下马，只是他态度上似乎对李良带着某种冷嘲热讽的意味：“不知上仙可否告知尊仙位？待越柬将军处理了那个蛮夷天使，他日必上门拜访！” 李良看也不看骁骑兵将领：“要么走，要么留下。” “……好！” 骁骑兵将领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一个字。 如果他有牙的话。 “我们走！！” 这些骁骑兵属于天斗星越柬的亲兵，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没有自称小仙的资格，相对的，他们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由于情报不对等，他们无法得知李良的真实境界，只能从李良表现在外的本领判断其出身。 从这名将领刚才的举止来看，想来他是把李良当做天庭里的某个“天仙”了，今天结下的梁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骁骑兵将领明智的选择了知难而退，就是不知道等他回去把他的判断告诉天斗星之后，天庭里又会有哪个倒霉的家伙事后被他找上门。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骁骑兵将领带着玄级以下众将士缓缓退走，临在最后，对方从乌云中瞪来的视线落在李良身上，神通七感明显感知到了对方不肯善罢干休的恶意。 想了想。 李良伸手朝着的乌云抓去。 阴兵本就所剩不多的精神能量，转眼又被李良薅了一把过来，当时骁骑兵将领就被气得说不出话了：“你？！”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李良肉身得烂成泥，跟骁骑兵借点阴风来安全降落而已，李良才不会因为骁骑兵将领放出的这点狠话就报复他。 乾坤无极功终究属于凡人技艺，哪怕技艺通玄也没法跟仙术相比，就拿飞行这方面来说，五气朝元中的猿形也只是涉猎到位移方面，本身并不具备飞行能力。 凡人练出五雷正法便可修得正果，但在五雷正法之上，更有阴五雷与阳五雷，之前在地上李良回味过阴派雷法的运用，此时掂量着剩余的精神能量，他再次运起无极功，精神能量投影出的雾化黑烟顿时化作黑色游龙，在他周身形成六合八荒之阵。 阴遁雷法是李良目前最快的飞行手段。 起码在这些无根之水耗尽之前他飞的速度比战斗机快多了，当然，他得控制一下速度，不然肉身会被罡风伤到。 他挺身飞向远处的战斗机。 这时李良兜里的小灵通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乱码也不知是谁打的，李良按下接通键：“喂？” “能在几千米的高空进行高强度作战，不愧是神仙中人。”白翠荣略带喜意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我答应你的战机随时可以来取，不知道你准备把这件礼物放置在哪里？” 两架战斗机没有走远，一直在盘旋飞行，此时骤然看到空中一个黑色物体极速逼近，两名飞行员立刻紧张了起来。 通讯器中传来指挥中心的命令：“不要攻击，继续保持匀速飞行。” 飞行员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物体追上了他们。 其中一名飞行员亲眼看到，这团黑云追上自己之后，竟然开始跟他这架飞机并肩飞行，望着黑云中正在与自己四目相对的少年，他莫名有种见了鬼般的感觉。 就在飞行员瞪着眼珠子不停往李良脸上看时，通讯中，白翠荣向李良建议道：“飞机需要跑道才能起飞，而且外面也买不到飞机的燃料，再加上日常的维护和保养，要是你没有安放飞机的地方，不如就放在青阳军区好了。” “回头我给你申请一张通行证，如果你想去看你的飞机，随时可以过去，试驾也行，但是有一点，如果你不小心毁坏了这架飞机以外的公家财产，还有燃料和维护的费用……” “原来你主动提出送我一架飞机就是为了准备跟我提这些？” 本来李良准备先行返回淮南221军区，当白翠荣这番话说出来，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扭头飞往青阳市。 神话故事中有这样一则寓言。 七彩鹿。 传说中有一头神异的神兽，名为七彩鹿，牠皮毛雪白，浑身氤氲着七种颜色的光彩，十分炫目，偶有一日，一位农夫失足落下山崖，幸得七彩鹿所救，农夫感激拜谢，回家不久后听闻国王悬赏天下最美丽的皮毛，想为王妃做一件最漂亮的大衣，农夫贪恋钱财，遂揭榜告知国王七彩鹿的存在，农夫带路领士兵进山寻找七彩鹿，可惜山中再也没有了七彩鹿的踪影，最终农夫因欺骗国王被处死在了绞刑架上。 李良不会毁坏飞机以外的财产。 从她表露出这种机心之后就不可能了。 先是潜在的财产赔偿，后是飞机的燃料消耗，以及维护保养的费用，如果是钱的问题，李良可以理解，但她想要的东西不止于此，在她开口时，话语中仿佛有种吃定了李良的感觉，充满暗示性的话语，引导着李良来为她允诺赠送的礼物付出更多代价。 这样的赠礼。 不要也罢。 第一百六十章 神通七感:视、听、尝、嗅、触、心……快? 李良出于对人类造物的探知欲，答应了白翠荣的请求，但是白翠荣接下来的表示，却要把这件送给李良的礼物，变成套在他脖子上的缰绳。 对于生意人来说，漫天要价和落地还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谈不拢可以再谈嘛，反正先提一个你注定不可能接受的要求，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再假装推让一步进而托出真实要价，无非是利用对方的心理落差促成交易，这种谈判技巧，乃是一个生意人亦或政客的基本素养。 然而李良并非白翠荣的同类。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跟李良耍这种心眼。 “你不是要送他飞机么，飞机呢？还搁机库里晾着呢！” “白局啊白局，我是该说你自作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把送给他的礼物留在自己家里，而且还反过来跟他索要各种费用，不愧是老白家的智囊，就冲这份反客为主的思路，我果然看不透你啊！” “你不是很会谈判么，看吧，人家压根不跟你谈了。” 当时李良挂断电话之后，这件事就传到了国家耳朵里，不管万家军权多大，调用军事级物资都是大事，想瞒都瞒不住，刚开始，各方要员初步听闻了白翠荣的方案，众人觉得可行，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待结果。 结果她搞砸了。 白翠荣运筹帷幄的盘算好了一切，偏偏李良根本不吃她这套，非但如此，这种变向勒索的行为更是令李良对她印象降到了冰点。 就在昔日对手趁机向她发难的期间。 李良回到了青阳。 阴五雷裹着他无声无息飞入市区。 晚上九点多，天色已黑，还在外面尚未回家的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上空有个黑漆漆的墨点，有着黑夜的伪装色，再加上阴派雷法对声波的抑制力，直到李良降落到二环外，都没有人发现他。 阴属性的精神能量已经消耗完了，反正离的不远，剩下的路李良就慢悠悠走了回去，白天莫名其妙的跑出去，能在小区锁门前赶回家，已经实属难得，家里早习惯了李良特立独行的风格，倒没怎么紧张，只是叮嘱了他以后别回来的太晚。 按照原计划李良要在221基地停留三天，还准备跟部队的狙击手来一场竞赛，这下被白翠荣整了这么一出，李良也没心情跟军队切磋了。 回到家后的第二天，他照旧恢复原来的生活规律。 白天下楼督促曼曼练功，晚上回家调息养神，现如今，光是自我锻炼已无法使李良更进一步，从筋骨到气血再到阳神，他的精气神三境已臻至天地人合一，练到了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若想再进一步，只能等待身体随着时间继续成长。 李良有算过。 等他的身体成长到了十六岁，筋骨与气血便会进入第一个巅峰期，当然，若想皮肤与五官也保持完美状态，最好是等到二十二岁再进行蜕变，仙人只有一次永固形体的机会，蜕变时是个什么样子，蜕变后就会定型成什么样。 “良蛋儿！” 临到快开学的前两天，小丫头赶着大清早从家里跑出来，刚看到李良就一副焦急的模样，拉着李良的胳膊咿咿呀呀了半天也没讲明白个啥：“猴子，他会七十二变，比你多一倍！” “汪！” 小黑后脚紧随着她从楼道里跑出来，两条后腿人立而起，学起了猴子的模样，先是原地翻了两个跟头，接着抬起一只前爪搭在鼻梁前，做了个猴子看月亮的动作。 寻常犬类的前肢无法做出向外拐的姿势，只能前后脉动或是关节内折叠，这条傻狗的柔韧练的倒挺扎实，活动起来跟人类双臂的灵敏度差不多，就是表达能力欠缺了点，犬类口腔构造无法模仿人类发音说话，这是生物学上暂时无法跨过的难题。 “你俩先消停会儿，有啥事一个一个说。” 听完了曼曼和小黑的叙述。 原来是两个小家伙昨晚看了一部电视剧，发现电视剧里演的一个角色和李良十分相像，当时是天太晚她俩怕直接上门骚扰挨揍，所以就忍耐到第二天才来找李良。 “西游记？孙悟空？嗯……”李良抚了抚下巴。 这部电视剧他以前看过。 上次看到这部剧时李良没赶上演出的开头，等到快播完了他才接触到西游记，所以就没看多少，这回快开学了电视台又一次循环播放，却让曼曼刚好赶上了第一集播放。 花果山天生石猴，为求长生渡海寻道，拜入菩提祖师门下，无礼的言行惹来祖师不快，但在当夜又得祖师指点，习得了三门长生法术。 大品仙诀。 七十二变。 筋斗云。 第一门法术勤加练习即可长生不老，第二门七十二变乃是躲避三灾六害的护果之法，第三门筋斗云则是逃生之法。 小丫头哪懂西游记里的高深学问，她就是看孙悟空会七十二变，数字比李良的天罡三十六变整整多了一倍，这就激动的不行了，至于小黑，这傻狗本来都没意识到其中问题，还是被曼曼几句话点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电视上的孙悟空与李良莫名相似。 都是求长生。 又是七十二变又是三十六变。 两者间又会有怎样的联系？ 从这些线索中曼曼隐隐有种仿佛发现了真相的成就感。 “行吧。” 摇摇头，李良拍了拍曼曼的脑袋：“你高兴就好。” 前段时间被白翠荣算计一番的事并未在李良心中引起波澜，顶多是世界上从此多出了个不喜欢的人，影响不到他的生活，也就他这俩傻徒弟，有时会冒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想法，惹得李良发笑。 曼曼迫不及待的想带李良回去看西游记，可惜这会儿还没到播放的时间，只能晚上回去再看，两个小家伙照例做起了今天的功课，曼曼练丹决与游龙掌、游龙步，小黑练吞天决和一刀流。 下午的时候李良还给她俩进行了一次感知训练，仍然是针尖悬停于眉心前，训练阳神对危险的预警。 小黑和往常一样，非常害怕针尖，在这项训练中小黑比曼曼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因为兽性对于危机的预警本来就比人类敏锐。 再看曼曼。 说起曼曼的感知训练，李良明明记得早先这丫头好像还晕针来着，对针头怕的不行，针头逼近面门的时候，她身上汗毛都能竖起来，不过么，最近不知道什么情况，李良拿针悬停到她面前，她非但不害怕了，反而还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简直违背了李良的初衷。 “知道为什么玄心是大师姐吗？”李良劈头盖脸的训了曼曼一顿：“你看人家玄心多专注，再看看你，我用针头刺激你的五感是想让你唤醒第六感，不是给你享受快感的，这才入门而已，就你这样，别说第六感了，七感神通你下辈子都别想练成！” 小丫头低着头小声碎碎念道：“快感不也是感吗……” “嗯？！”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灵智启蒙李玄心，护食少女柳小曼 西游记。 这部剧之所以火遍大江南北，还能在一次又一次重播后仍然受到老百姓喜爱，令人百看不厌，此中成功离不开演员的汗水，以及杨导演付出的心血。 从这部剧拍摄开始杨导演就在背负着她不该承受的重担。 首先是西游记的片头曲，剧中开头响起的声乐，电音，也许几十年后电音会流行起来，但在当年，在那个甜声与民谣为主流的年代，西游记片头出现的电音，这种曲风则被音乐界批判成了大逆不道，各方媒体更是对杨导演口诛笔伐。 当年的杨导演是硬顶着社会舆论选用了这首曲子。 这都是西游记开播前发生的故事，还有更多的故事不便赘述，到了十年后的今天，媒体已然遗忘了当年对西游记的批判，只记得西游记在这十年内取得的成功。 十年后的今天。 美猴王家喻户晓，杨导演无人问津。 “看电视身体坐直了看，你这样对眼睛不好。” 曼曼家里，李良盘腿坐在地上，小黑蜷在李良怀中呼呼大睡，小丫头躺在李良身旁，脑袋枕着他的大腿，美滋滋的等着西游记开播。 既然答应了曼曼和她一起看电视，李良也不介意花点时间陪陪她。 晚上八点钟，电视准时跳出了一段节奏感十足的声乐，曲风清脆激昂，接下来电视画面一转，后面便是西游记的片头。 这集演到猴王偷吃蟠桃又吃光了仙丹，结果被太上老君抓住扔进了炼丹炉，中途猴王险些身死，魂魄进入地府毁掉了生死簿，后又破炉而出，让那三昧真火炼了七七十四九天却被激发出了全部潜能，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炼出了一身金刚不坏。 “蟠桃和丹药的潜力看来是全都被激发出来了。”李良望着电视若有所思。 小丫头指着电视上的猴王兴奋道：“孙悟空还会七十二变呢！”说到这里她神色一滞，不由想到了一个令她十分在意的问题，小丫头欲言又止：“良蛋儿……” “？” “你有三十六变，孙悟空会七十二变，你们……” 这个曼曼难以开口的问题，李良想了想其中的道理，他又对曼曼的迷茫释然了：“我的天罡三十六变指的是三十六种神通，孙悟空的七十二变是变人变花变鸟变树变大变小，我跟他体系都不一样，哪来谁更厉害的说法。” “不，我是想问，你和美猴王是不是同门师兄弟？” “……” 刚才曼曼想问的其实是三十六变和七十二变哪个更厉害，李良才说完她就改了口，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皮了，不过从李良口中得到答案之后，她明显放下了心来。 一边是她喜欢的猴王，一边是她喜欢的李良，她不想去思考双方孰强孰弱，如果两者的体系不产生冲突，对她来说便是皆大欢喜。 西游记这集演完，片尾放映出了电视剧的制片表，里面包含了演员与各方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这部剧的导演。 杨洁。 有人说，唐僧是三个徒弟的师父，然而这部电视剧的导演，却是整个剧组的师父，随着师徒四人西天取到了真经，杨导演和剧组也终于修成正果。 而今老百姓看到的这部西游记，就是剧组历尽八十一难取来的真经。 看完了今晚的剧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答应每天陪你看电视，自然不会食言，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隔天李良加紧了两个徒弟的练功进度，尤其是曼曼，他一边盯着曼曼练功一边提醒道：“在我开学前学会响劲，这可是你自己立下的目标。” 自从那年冬天被李良教训过后，院子里的熊孩子再也不敢来惹李良了，当然也有憨憨不信那个邪，让李良收拾过几次之后彻底老实了下去。 所以他们只能在背后悄悄说李良坏话。 小矮子。 喜欢和女孩玩的娘娘腔。 从某种意义来说，徒弟就是师父没有血缘关系的子女，是继承了师父传承的后人，李良对待曼曼和小黑的态度即是如此，只是在院子里其他同龄人看来，他们并不能理解李良为何会喜欢和一个女孩玩，也许在那些孩子浅薄的认知力中，他们也只能如此理解两人的羁绊。 至于小黑则是被其他人自动忽视了过去，没人会把一条狗当回事，最让李良放心不下小黑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人类永远不会平等对待异族。 在小黑拥有自保能力之前李良不允许它随意跑出院子，这是李良对它最基本的要求，然而令李良意外的是，这条傻狗，居然比曼曼还要更快一步练出了小成。 意守艳阳天，心护月下明，犬兽所练的吞天决，通过阴阳二气调和之法，既可以提升兽性强大的生存本能，又能加强清晰敏锐的思考能力，配合吞天决附带的技击之法，则能更进一步开发出犬兽的体型特点，从而弥补犬类肺腑缺陷，发挥心脏强度优势。 “嗷呜！” 小黑咬住一根树枝，得意的打了个响鼻，只见它腾身平翻，直接进行了四脚朝天的换位，旋即它四肢带动腰身发力，来了个平地起身，而被它咬在口中的树枝则于它翻身过程中舞得虎虎生风。 这是吞天决中的地躺身法配合游龙刀第二式，翻天印与斩风波的合击技，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从小黑的动作来看，它私底下恐怕没少苦练连招。 接下来是天狼啸月。 小黑叼着树枝冲向水泥墙，即将冲到跟前时它人立起跳，扑向墙面时它后爪蹬住水泥进行二次发力，身体顿时上升了半米多高，不过小黑没有直接登上房顶，它踩着墙面来了个后空翻，前爪落地时它又叼着树枝接了个三百六十度圆斩，紧接下一个连招。 小黑这个年纪正处于犬类磨牙期，如果不咬点什么东西它牙根就会痒痒，以前它总是喜欢咬大骨头，又好吃又好玩，后来经过李良点拨了一刀流，它就开始时不时的往嘴里叼根树枝咬着。 直到小黑叼着树枝偶然尝试过练习吞天决，它忽然意识到，其实它完全可以把两门技艺同时练习，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与摸索之后，于是就有了它今天向李良展示的合击技法。 扑月式。 擒鹰式。 就连锻炼筋骨的技法都被小黑融入了一刀流之中，后面的连招它明显还不熟练，磕磕绊绊打到骑纵式的时候就把自己转晕了，后爪一滑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的树枝也不知甩到了哪去。 小黑咂咂嘴。 我的刀呢？嘴里空空如也，它一个机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到处找它的树枝，小黑嗡动着鼻子，不停去嗅地上的气味，追踪着口腔里残留的味道最后一路找到了李良脚下。 李良把树枝还给了小黑。 “你就这么想走出这个院子吗？”他蹲下来抚摸着小黑的脑袋。 正是小黑想要走出小区大门的愿望，给了它苦练两门技艺的目标，外面的世界显然对它很有吸引力。 跟李良对望了片刻，小黑忽然扭头跑回狗屋，叼来它的小书包，脑袋钻进去找了一会儿，翻出来纸和笔，然后李良就看到小黑咬着笔在纸上写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上学。 “汪！” 小黑绕着李良跑起了圈，跑了一会儿又站起来，两只前爪搭在李良身上，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眼中那溢于言表的希冀，好似发出了光来。 它不只是想去外面的世界。 原来它是想在李良去外面的世界时，可以陪伴在李良身边，和他一起上学，和他一起回家，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我也要上学！” 经由小黑表达出来的想法，曼曼也发觉了上学的重要性，是啊，李良每天去学校一去就是七八个小时，上午下午都见不到人，万一再有小妖精趁机勾搭他咋办……呸！曼曼才不是护食，她就是单纯的想去学校学习知识！ 两个徒弟都争着嚷着要跟李良一起上学。 曼曼比李良大上个一岁两岁，就算家里同意送她上学，估计也很难和李良同伴，至于小黑，学校是不可能放任犬类走进大门的，这么一想，李良忽然头疼了起来。 能让他头疼的也就只有两个徒弟的奇思妙想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鬼神 黄河小学开学半个月后，三年级普通班招入了一名新生，听说这个名叫柳曼的小女孩似乎后台挺硬，尽管这只是传言，但她毕竟是由校长亲自招进学校的孩子，由不得老师们不多想。 三年级普通班的班主任王老师，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这个孩子给她的第一感觉是有点自闭，首先柳曼不爱说话，而且对待外人隐隐抱有着戒心，吩咐她的事她倒是会去做，就是不喜欢和别人交流，与人对话时也很少和人进行视线接触。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怕什么，王老师心里嘀咕着，看来又是一个问题儿童。 然而当王老师在今天下课后，却发现了柳曼与平时截然相反的一面。 二年级四个班级就在三年级东边，下课后王老师走出教室，偶然间看到柳曼这孩子寻寻觅觅朝着二年级那边找了过去，她就站在楼道盯着柳曼看了会儿，刚好见到二年级普通班走出了个小男生，当时柳曼就一个纵身扑向了他，热情的不得了。 然后王老师就看到她被那男孩一掌拍到了地上。 “二年级的李良？”王老师认出对方是谁之后立刻紧张了起来，她赶忙过去制止李良欺负柳曼：“住手！！” 两个孩子同时向她望来。 刚才看到李良把曼曼拍到地上的不光是王老师一个人，二年级教室门口好多学生都看见了，这会儿瞧着有老师过来，学生们赶紧退后几步，唯恐被牵连进去。 打人的大家都认识，正是与楚云天齐名的二年级两大问题儿童之一的李良，前者是学习成绩与思想品德成反比的天才尖子生，后者是思维逻辑与动手能力碾压全年级的鬼才偏执狂，王老师怎么可能不认得李良这个名人。 以前从没听说过李良有暴力倾向，今天乍然遇到李良欺负女生，王老师立刻上前质问道：“为什么打人！” “我打她了？”李良瞅了瞅曼曼。 曼曼拍拍裤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狐疑道：“他打我了？” 两个孩子惊人的同步率令王老师瞬间进入了窒息状态，刚才她亲眼见到李良把柳曼拍到地上的，看着都疼，这还不叫打，那啥又叫打？关键是柳曼这个被打的当事人都没当回事，王老师有心为她主持公道却无处发力。 行吧…… 送别了王老师之后，两人趴在二楼楼道的护栏上，一起望着操场对面家属楼房顶的清洁工。 “良蛋儿，他为啥老盯着我们？”曼曼指向了家属楼。 李良沉吟片刻：“可能是吃饱了撑的吧。” 尽管一百多米距离会使人体在视距中缩小成蚂蚁般大小，经过这些年炼精化气，曼曼的脑域已在真气供养下超过了普通人标准，神经反射决定动态视觉，脑域开发决定晶状体静态聚焦，如今的曼曼完全可以看到一百多米外的那个黑点在干什么。 两人聊了聊学校的生活。 以及那天李良前去黄河东岸的见闻。 “她失败了吗？” 常桂英对于曼曼来说就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过去总是听李良讲神啊仙啊什么的，她却从没在现实中见过，而今得知竟有人以肉身凡胎去渡天劫，这半个多月来，除了西游记之外，最让曼曼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件事。 这个世界已有了先驱者。 常桂英是第一个敢于面对天劫的凡人，但她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惜下课休息时间不多，等到上课铃响了起来，曼曼就回三年级教室上课去了。 下午放学，曼曼叽叽喳喳的追问李良关于天劫与蜕变，对于现在的曼曼来说，她离蜕变的境界还差个十万八千里，不过李良也不介意给她提前预习一下凡人蜕变成仙人的过程。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懂，人类寿命是有限的。” “三魂七魄，三魂指人的思维，七魄指人的肉身，凡物七魄有一个生命周期，从出生开始人的七魄就会进入不可逆的衰老死亡，虽然七魄会在壮年期达到巅峰状态，但那只是衰老之前的假象，人到最后都无法跳出生死轮回的怪圈。” “在没有外物的影响下，理论上，凡人的寿命极限是两百岁，我们不可能不呼吸空气，也不可能不吃饭，空气中的阴气会使我们加速衰老……” 说到这里李良话锋一转：“说到阴气，人类科学家已经发现了阴气的分子结构，就是所谓的氧气，咱们小学自然课本里有讲过。” 听他这么一说曼曼吓得赶紧屏住了呼吸。 “阴气无处不在，活人属阳，呼吸阴气可使人体阴阳调和，从而迸发出生机，我们使用的真气就是这些混合着阴气的血液，它是毒药，我们也只能甘之若饴。” “所以理论上的两百年寿命就会直线下降了。” “目前唯一可以改写寿命的办法，就是通过外来能量改变自身生命形态，从血肉生命蜕变成全新的生命体，因为以前世界上从没有出现过前例，所以这种生命体就以第一位完成蜕变的人类而命名，屹立于巅峰的山中之人……仙。” 李良指了指天空。 “想要改变生命形态，需要着十分庞大的能量，雷电，正是这个世界最狂暴的生机能量体现，就连这颗星球出现的第一个有机分子，都是从雷电中诞生出来的。” “当然，你要是想走别的路子也可以，金木水火土阴阳，这里面任何一种能量都能帮你褪去凡胎。” 两人在说话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走回了酒钢家属院。 小黑老早就在门口等着，蹲在大门跟前等二人回来，前段时间曼曼突然冒出了上学的想法，祖孙还未彻底化解的隔阂令她不敢直接去找奶奶说，跟母亲通完电话以后，母亲很支持她上学的想法，后来母亲就托人把她安排进了黄河小学。 唯一不公平的就是柳巳月关系再硬，她也没法把小黑一起安排进学校，每天，小黑只能眼巴巴目送两人去上学，然后孤零零的在院子门口等两人回家。 本来它是想和两个人在一起的。 为什么现在反而分开的更久了呢…… “旺财！” 一个下午不见曼曼对小黑甚是想念，曼曼跑进院子抱住小黑使劲搓它的乃子，小黑让她搓了几下之后，从她怀里钻了出来，跑出去几步，耳朵贴在脑后冲她和李良叫了几声：“呜…嗷嗷嗷——” 它这是在质问曼曼为啥把它一个留在家里不带它走，叫声听上去挺委屈的，陪伴了小黑这么久，虽然没有李良的通慧神通，曼曼也能大概明白小黑想要表达的情绪。 “我也不想把你一个人留下来。”曼曼撅起了嘴。 她在潜意识中已经把小黑当做人来看待了，小黑受到冷落令她有些感同身受，更何况跟小黑许诺一起上学之后她还食言了，她喏喏的道：“我也不知道为啥学校不许狗狗进去……” 曼曼和小黑两个小家伙还都只是孩子，耐不住寂寞，一旦习惯了爱与温暖，便再也忍受不了孤独，在这一点上，李良没法单凭言语就让她们的心性成长起来。 “都是生命，为什么旺财生下来就会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小丫头懵懂的内心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抚摸着小黑失落的狗头，心里想着，要是这个世界没有隔阂就好了…… “好呀。” 仿佛是聆听到了小丫头心中许下的愿望，忽然一个悦耳的女性嗓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知怎么的，曼曼开始觉得脑子有点晕，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在这浑浑噩噩之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双充斥着无尽温暖的眼眸，正在她眼前缓缓睁开。 就在曼曼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 她被李良一把拉到了身后。 梦境映射现实。 昏迷之中曼曼并非全无意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小时候在院子里被其他孩子欺负的画面，梦到了奶奶冷厉刻薄的恐怖，也梦到了她与母亲许下的约定，在那个冰冷阴暗的童年中，她心中唯一的光芒就是家里那部电话，以及电话对面能为她带来勇气的母亲。 直到电话被奶奶砸碎…… “啊！！” 李良家中，正处于昏迷状态的曼曼突然从床上坐起，抱着头疯狂尖叫，她的额头青筋根根暴起，精神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但这种发泄方式并不足以将她的心理创伤发泄出来。 此时曼曼虽然在尖叫，但她仍然双眼紧闭，意识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尖叫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像是失去了力气，重新倒回床上继续沉睡。 李良坐在床边，双手拄着下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小孩的感知属性普遍较高，偶尔会察觉到一些普通人察觉不到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老人常说孩子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超自然事物，曼曼年幼时的遭遇导致她内心十分敏感，恐惧和压抑使她针对外界小心警惕，她的感知要比同龄人更敏锐。所以她会接收到一些常人接收不到的特殊讯号。 真神是不屑于全宇宙释放精神污染来扭曲凡物思想收纳信徒的，也就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邪神，喜欢搞这种全宇宙发传单的手段，功放广播，针对高感知生物进行精神污染，谁收到了这种小传单，首先就会先进行一次意志判定。 意志力撑过精神污染便不会被扭曲思想，若被精神污染同化了思维，人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理念，活成神灵所想要的样子。 此时李良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就连曼曼都收到了对方的讯号，想必对方一定距离这颗星球不远，否则曼曼不会这么轻易就受到影响，至于曼曼做梦不醒的症状，李良看过了，她倒是没被精神污染同化，早在被神格污染之前李良就击碎了她意识中的阴影。 这会儿她就是后遗症做噩梦而已。 “曼曼咋样了，良蛋儿，要不还是把她送医院去吧。” 张爱玲听到小丫头的惨叫声，怕出事，时不时的就开门探头往里面瞅一眼，她是挺想把曼曼送去医院的，现如今张爱玲也不敢再直面呵斥李良，见他不同意，只好作罢。 晚上苏琴回来听婆婆说了这事，她去房子里看了看情况，李良坐在床头跟前，小黑趴在地上，两个小家伙都在守着曼曼。 苏琴小声问了一句：“她还没醒吗？” “没。” 梦境有危险梦境与安全梦境，失去了神格影响之后，曼曼逐渐脱离了噩梦，开始梦到与李良相遇后的种种经历，小丫头原本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许多，嘴角也露出了笑容来。 “哦，对了。” 在苏琴准备离开卧室之前，李良忽然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比如听到奇怪的声音，看到奇怪的现象，或者遇到不太正常的情况？” “奇怪的……”苏琴回想了一会儿：“没遇到啥奇怪的东西，怎么了？” “没遇到最好，万一遇到了，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想，能跑多远跑多远。” 李良顿了片刻又对苏琴提醒道：“回头你跟我爸也说一声，就告诉他，以后咱们周围可能会出现一些很危险的超自然现象，能不碰的千万别好奇去碰。” 家里都知道孩子的天赋异禀，有些话从李良嘴里说出来比较有信服力，国内百姓的老一辈，本就对玄学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听李良这么一说，苏琴立刻把他的话联想到了小丫头身上。 “所以曼曼这是撞鬼了吗？” “算是吧……” fpzw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冲击 茫茫宇宙中。 一头巨大到堪比星体的生命正在星际间穿梭。 祂披着一身纯洁的雪白外衣，形体好似一头鲸鱼，没有眼睛，头颅前端生长着一簇丝线般的触须，长度几乎达到了祂体长的两倍以上，而生长在祂背部的物质，就像是一艘驼在背上的肉质帆船。 帆船上一根根乳白色的绒毛像极了立起来的纸片人，这些密密麻麻的绒毛，它们手拉着手，随着巨鲸生命的游动而轻轻摇摆着，好似在拉着手歌唱礼赞。 “我们都一样，都一样。” “没有隔阂，没有疏远。” “心与心，亲密无间。” 帆船上生长出来的人形绒毛，每一根都是一个痛苦的灵魂，巨鲸驼起这首承载着虚假希望的帆船在宇宙中遨游。 地球时间，公元纪1990年。 巨鲸生命偶然在宇宙中发现了一颗蔚蓝色星球，上面似乎存在着生命痕迹，祂游了过去，甩起尾巴向那颗星球拍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我们都一样。” 按照双方的距离计算，巨鲸生命拍出的这朵浪花，将在十年零四个月之后到达地球，地球上的能量十分匮乏，超凡生命几乎没有，不值得巨鲸生命花费更多精力关注它，于是巨鲸生命只是在遨游宇宙的途中随意播撒下了一枚种子，继续向远方遨游。 十年后，地球时间，公元1997年，夏季。 一段未知讯号从宇宙深空辐射而来，笼罩了地球上的智慧生命，但凡是高感知的凡人，只要心中残留着精神创伤，便会被这神秘力量勾动起掩藏在心底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很少有人能在痛苦的回忆之后抵抗神秘意志带来的温暖。 没有扛过意志判定的凡物，就会出现迫切回归这温暖怀抱的思想，用这温暖来抚平心中的创伤，与此同时，这些凡物的意识中多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理念。 打破心灵隔阂。 实现人间天堂。 回归神秘意志的怀抱。 有些人从噩梦中醒来之后，从此逃避现实，过上了阴暗混沌的生活，有人选择了自杀，也有人把这虚假的宏愿当做信仰，建立宗教，向那些尚未感知到伟岸意志的凡物传播宗教思想。 美洲中部。 此时卡恩市的绝境受到第三方势力影响，天使，这些头顶悬浮着光环的古老生命，纷纷走进凡人的视野之内，展现出神灵般的强大力量。 焚尽这座城市里的感染者，赐予它们安息，调整平衡，纠正错误，恢复卡恩市原有的秩序，至于山姆·罗根，他就是这座城市的痼疾，天使不可能放过这个引发瘟疫的罪魁祸首。 卡恩市黄金大道。 三名天使在低空中穿过街区，借用生殖武装的多元化功能，装甲背部的双排射空喷发出的能量尾焰，也就是他们的光翼，可以在空中灵活变向，无论山姆是逃进小巷还是钻进建筑物，都无法摆脱天使的追击。 越来越多的天使加入了这场追逐战。 “呼……呼……” 山姆体质本来就差，连续奔跑更是令他上气不接下气，如果不是活尸为他提供掩护，早在半个小时前他就被这群天使镶在了十字架上。 “旧有蛆虫在躯壳中啃噬腐烂禁果。”山姆气喘吁吁的跑向一家武器店，命令附近的活尸立刻冲过去，不计后果的撞开了武器店玻璃门。 山姆一头钻进武器店，背靠着墙壁喘息片刻之后，他继续念起了之前还未完成的咒语：“黑色大地破土生长不洁胚芽……” 山姆瞳孔染上了一层血色。 那邪气凛然的目光缓缓上移，看向了挂在展架上的枪械。 追过来的天使并没有立刻冲进武器店，三个，五个，六个天使飞过来，悬停在了武器店门口的空中，先是观察了一下武器店的动静，这才派出一名天使，改变武装形态准备硬冲进去。 装甲后背的排射口旋转成了另一个角度，喷射出来的白色光翼顿时变幻形态，形成球状能量防护网，等到这名天使冲进去之后他就会立刻释放爆发性能量冲击，其他天使将会随他冲进去。 可惜天使刚刚接近武器店大门。 他就被一发密集的子弹雨原路轰了回去。 “嘭！” 咔嚓。 “嘭！” 沉闷的枪声伴随着火光喷吐，山姆端着一把散弹枪从武器店走了出来，他拉动枪栓咔嚓两声退出了弹壳：“不好意思，先生们女士们，时代变了。” 三环类法术能力·附邪术。 这是针对精神进行扭曲与污染的魔鬼天赋能力，属于诅咒一类，通常用于诅咒某个物品，使其成为一个污染源，凡人贸然接触之后就会被魔鬼打上印记，从而引发后续的各种诅咒生效。 附邪术搭配不洁诅咒。 拿来对付天使这种精神体生命再适合不过。 “嘭！” 子弹的冲击力叠加诅咒效果，两者双管齐下，山姆用这把被自己诅咒了的散弹枪连续开火，把那个想要冲进来的天使轰的倒飞了出去。 “时代变了？” 悬浮在高空的一名四翼天使望着下方发生的一切，他缓缓伸出右手，手部装甲掌心顿时喷射出浓郁的白光，在他手中形成了一把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双头弓。 四翼天使拉开弓弦瞄准了山姆：“不……时代从未改变。” 能量开始向箭矢聚集。 这枚光矢有着堪比十吨tnt的当量，以至于它刚刚凝聚成形时就被山姆察觉到了它的威慑力，山姆猛然抬头，望向一百多米高空之上的四翼天使。 为了围剿他这个魔鬼的从者。 地球古老者势力居然派出了一名四翼天使。 “excuse me？”山姆冲天空摊了摊手。 眼见四翼天使即将松开弓弦，山姆果断丢掉散弹枪扭头就跑，同时召唤魔鬼施展相位移动法术，把他转移到其他位置。 四翼天使松开了弓弦。 山姆跳向了黑色裂缝。 就在两者展开行动的同一时刻，从宇宙深空扩散而来的未知讯号笼罩了这片大地，其中蕴含的神格辐射，当即摧毁了四翼天使射出的光矢。 “我们都一样，都一样。” “心与心，没有隔阂……” 仿佛有幻听般的歌谣在天地间响起。 熵的规律乃是低位能量服从高位能量，优先顺序由低向高，既然已有神灵的意志降临了这片土地，光矢中的精神能量又怎会再听从凡物的号令。 魔鬼为山姆打开的相位通道直接被未知力量击散，山姆连心理准备都没有，人在半空时，却看到面前的裂隙突然消失，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就一头撞在了武器店的水泥墙上。 四翼天使比他要惨的多。 因为光矢几乎是在他手里炸开的，稳定的能量结构失去约束之后，能量在进行逃逸运动过程中，整体将会产生放射状冲击，近距离内杀伤力极强，也就是俗称的贴脸爆炸。 “轰——” 一阵白色光芒吞噬了四翼天使。 受到影响的并非只有四翼天使与山姆二人，那些悬浮在低空的双翼天使，全都被神格污染笼罩了进去，原本听从他们命令的能量全都失去了控制，就连维持他们基本生命的精神能量也随之消散。 空中炸出一团团耀眼的白光。 那是用双翼天使生命点燃的烟火。 失去了翅膀，装甲也无法再保持形态，一具具躯壳从空中掉了下来，有穿警服的警察，有穿着短裙的女学生，也有穿着绿色制服的送报员。 飞的高的摔下来后当时就暴毙死亡，有些悬浮在低空的，摔倒地上一时还未死透，尽管精神已经死亡，肉身却仍在进行神经痉挛。 刚刚享受了贴脸爆炸的四翼天使从天空坠落下来，轰然砸在一辆车上，车身直接扁下去了三分之二，而他则是浑身都卡进了车顶变形的铁皮里面。 破裂的铁皮深深插入了四翼天使的皮肉中，玻璃碎片更是捅进了他的内脏，他整个人都被镶进了车里，不过四翼天使强大的精神意志并未令他在这一波神格辐射中死亡，此时他仍留有一口气在。 “来……” “来了……” 四翼天使这具肉身仰面喷出了一口鲜血，血水顺着面颊又滚入了他的鼻腔，眼看这具肉身生机即将熄灭，他麻木的眼神望着天空：“还是……来了……” 正因为曾直面过一击就让这个世界支离破碎的神话文明。 古老者才会由衷恐惧着宇宙之外的不可名状生命。 封锁星球能量通道，剥夺凡人蜕变超凡生命的机会，世界各地的古老者做出这种选择，不是害怕被凡人推翻他们的统治，他们怕的是这无法抵抗的毁灭。 对于地球上的生命来说，也许某个神话生物一次兴趣使然的举动，那便是灭绝，刚刚出现的神格辐射并未附带攻击性，它似乎只是在传递某些信息，但它的出现却打乱了天地能量原有的秩序。 一念之间，改变世界。 这就是神灵对于凡物的冲击。 当年黄昏与终焉之神在地球引发神迹的动静极小，祂似乎知晓祂会对地球带来怎样的灾难，所以祂是三次转接，没有直接让自己的意志降临在地球上，而是派遣神国的祈并者代替祂进行意志投影，所以英国才未受到冲击。 那头巨鲸可就不会管那么多了。 原生态生命是死是活祂不才关心，巨鲸生命只是刚好路过地球所在的星系，恰巧发现地球上有生命活动，于是顺手散播了信仰。 至于祂的行为会为地球带来何等冲击。 祂并不在乎。 fpzw 第一百六十四章 突破极限的愿望是如此简单 没有足够高的感知，寻常凡物无法察觉到神格意志降临到地球时发生的变化，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在绝大多数凡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巨鲸拍出的浪花已在地球上掀起轩然大波。 大气中的锋锐神性与这神格辐射进行了第一次碰撞。 两道神圣意志碰撞之后产生的无形冲击，当即改变了地球现有能量表现形式，以至于地球上出现了短暂的禁魔现象。 若不是终焉之神的神性折射了全球的神格辐射，地球上以能量形态为生的生命就会被全部灭绝，即使有着锋锐神性的庇护，这一波禁魔真空期过去之后，低等的魂类生命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神格意志带来的影响并未就此结束。 心中留有创伤的智慧生命，他们在神格意志的影响下，残缺的内心似乎得到了补全，内心的空洞被一种虚幻信仰所填补，并在毫无察觉之中被信仰改变了思想。 他们开始愤世嫉俗，仇视旧有的秩序，但像他们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于是自发组织了起来，并向其他正常同类灌输他们的理念，逐渐演变成了邪异的宗教组织。 这一切发生在潜移默化之中。 星火之辉不会马上就形成燎原之火，但是隐患已然生根，国内的老百姓并不知道未来几年后的生活会发生怎样改变，甚至就连神格意志降临到地球上时他们都没有察觉，普通人仍在过着普通的生活。 最近几个月以来。 李良把曼曼和小黑看得很紧。 平时李良是很少看电视的，如今他也养成了陪两个徒弟看电视的习惯，西游记更是陪着他俩看到了大结局，完后又接上了笑傲江湖连续剧。 晚上陪他俩看电视，白天去上学时，李良没有再阻止小黑陪着他们一起出行，在他和曼曼上课时，小黑也不肯走，蹲在学校门口的杨树下面一直等到他们放学出来。 人类与异类的隔阂短时间内无法消除。 这是小黑目前唯一能陪伴李良的方式。 黄河小学上午四节课，十一点半准时响起放学铃声，中途小黑在外面等的无聊了，就盯着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路人看了起来。 有个卖小鸭子的商贩跟前围了许多家长。 似乎是对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叫声提起了兴趣，小黑两条后腿人立起来，朝那边走了过去。 “鸭子，卖鸭子喽，两块钱一只，五块钱三只哦！”小贩冲那些来接孩子的家长吆喝着，咧嘴笑的十分灿烂，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学生放学后缠着家长买他小鸭子的景象。 这时他注意到人群中钻出了个狗头。 小贩分明看到，这只黑色的狗子身体直立了起来，并用两条后腿站着，左蹄斜向左前方，身体重心压在右蹄上，两只前爪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姿态看上去就跟人一样，与其他学生家长一起盯着他的小鸭子。 “？？？” 小贩仿佛见了鬼的眼神瞪着黑狗。 刚开始觉得好玩，小黑才跑过来模仿人类的动作自娱自乐，此时学生家长们纷纷朝它看了过来，这么多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小黑浑身不自在。 小黑从人立站姿恢复四肢着地，环视了一圈这些人类愕然的面容，它昂起脖子，学着正常狗狗叫了一声：“汪？” 眼见大家还是在盯着它看，小黑夹着尾巴后退两步，呲溜一声就扭头跑了。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排好队伍，唱着儿歌走出学校，小黑趁门卫一个不注意窜进了校门，迎着学生放学的方队逆向冲进大门。 “嗷嗷嗷……” 小黑左躲右闪最后笔直冲向三年级方队，凌空一跃扑向了队伍中的曼曼，当时小丫头就被这条傻狗的洗面奶糊了一脸，小黑四肢并用抱着她的脸，八个乃子捂得她险些窒息。 “吸溜！”小黑开心的舔了曼曼一口。 小丫头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把它从脸上拔了下来。 由于学校门口突然冲进来一只狗，学生方队顿时出现了少许骚乱，好在三年级方队已经来到了学校门口，学生们总算勉勉强强走出了校门。 这才刚刚离开学校，班里的同学哗啦一下围到曼曼身边，簇拥着她，对她怀里的小黑又看又摸。 “哇……好可爱的小狗狗。” “这是你家的狗吗？它叫什么名字呀。” 其实曼曼在班里的人缘并不好，虽然可爱的女生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但她却不爱说话，也不跟同学玩，这就造成了她在班里受到同学排挤的情况，尤其是男生，时不时的就对她做出一些恶作剧来吸引她的注意。 此时同学们表现出来的热情反而令她无所适从。 “它……” 小丫头把小黑紧紧抱在怀里，莫名反感这种被同学围着的感觉：“它叫玄心，小名叫旺财……不是我的狗。” 过了会儿二年级的队伍也走出了校门，学生解散之后李良从人群中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被同学围住的两个小家伙。 “哎？李大侠你上哪去？” 楚云天从重点班队伍追了出来：“我还没说完呢，你不知道，游戏俱乐部每个礼拜下午五点还有cs比赛，可好看了！” “没兴趣。” 李良从楚云天身旁绕过，钻入人群中拎出了曼曼，准备带着他俩去小饭桌吃饭。 三年级学生很不满意李良二话不说就拉走柳曼的做法，见他是从二年级方队出来的，面对比自己低年级的学生，三年级的学生顿时底气充足了起来，于是就有个男孩带头拦在了李良面前。 李良看了看他：“有事？” “咋滴？你瞅啥瞅？不服？”男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左摇右晃走到李良面前，几乎快要把脸贴到了李良的鼻子。 李良一只手就给他摁到了地上。 松手时见他还要起身反扑，李良指尖点中他腹部左下肌肉，暗劲刺入他神经脉络，封闭了他下身知觉。 对付这种小孩李良还不至于下狠手，就让他躺地上冷静冷静好了，几分钟后穴道就会解开，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这个小胖子从未体会下身失去知觉的恐怖感，吓得躺地上哇哇大叫起来。 李良走出几步回头叫了曼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过会儿饭菜就凉了。” “他……”小丫头瞅向地上那个哇哇惨叫的小胖子。 “不用管他。” 还没见李良怎么用力，小胖子就躺地上惨叫了出来，噤若寒蝉的三年级学生纷纷为二人让出了一条路，这把楚云天看得可谓是热血沸腾。 就连太极大师都打不过李大侠，也不知道这个小胖子是怎么想的，竟敢和李大侠玩横的，李大侠没当场打死他都算他命大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正是楚云天憧憬所在，他也希望有李良这样的本领，这样他就可以享受大家崇拜的目光了。 “李大侠等等我啊！”楚云天三步两步追上了二人。 以前李良中午放学都是回家吃饭，反正他单独赶路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自从曼曼也开始上学之后，考虑到学校离得远，柳奶奶就给两个孩子在学校附近报了小饭桌，是想让两个孩子免去上学路上浪费的时间，中午吃完饭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中午放学时楚云天则是跟两人同行，可是到了下午放学，这家伙一个箭步就从教室冲了出去，停都不带停一下的跑回家，去赶他五点开播的游戏俱乐部。 这个节目周内播放的是电话热线游戏直播，观众打电话进台里，由导播转接主持人，通过电话按键来远程操作电视屏幕上的游戏角色，每通电话仅有一次游戏机会，游戏失败后便会接入下一个观众，游戏过程中，主持人将会进行实时解说，每次楚云天看到激动时都会忍不住攥紧拳头，为游戏里的玩家呐喊加油。 二年级下午只有两节课，楚云天家里的近，因此他每天都可以准时收看游戏俱乐部，可到了三年级以后，学校就把下午课程增加到了四节，等到下午放学都五点十分了。 游戏俱乐部是五点整开播，五点二十五结束，就算楚云天跑的再快也没法赶上开头了，但他仍然没有放弃第一时间冲回家的执着。 是游戏俱乐部启蒙了楚云天对于游戏的认知。 正是这个节目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游戏。 哪怕现在每天只能看十分钟也好。 “铃铃铃……” 最后一节课楚云天早在下课前就偷偷收拾好了文具，只等铃声响起，听到铃声的时刻他拎起书包就飞奔出了教室，迎面刚好撞见从普通班教室中走出的李良。 楚云天跑的速度极快，李良走出教室时他来不及变向，两人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眨眼间李良仰面向后倒去，脚跟拄地转身避让，与此同时，快要撞上李良的楚云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是情急下的向身旁倾斜闪避，结果没想到直接前扑着摔向了地板。 但在即将摔倒之前，他两手下意识的搭向了地面，就像猫咪似的趴在地上，下半身摆尾绕着李良滑了弧线，双手按着地板转了个圈，避开李良之后，他立刻起身向楼道跑去。 刚刚的行为完全是他无意识的条件反射动作。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他已跑出了教学楼楼道。 节目已经开始了，每浪费一秒钟也许就会错过一个精彩的镜头，楚云天顾不得去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脑子里只剩下节目结束的倒计时，他的腹部莫名有种憋尿的酸痛感，而且跑的越来越快。 楚云天住在六楼。 上楼梯时还未踩上顶层台阶，他就抓着楼梯扶手向前一跃，双脚还没实际沾到地上，两手就已拽着扶梯将他身体拉向了上层，等于是他的身体绕着楼道扶梯转角画了个圆，人已冲到楼上。 掏钥匙开门。 楚云天穿着鞋跑进卧室打开了电视机。 看到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游戏画面，他狂跳的心脏终于恢复了平静。 fpzw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先天道体 三年级的下午课程就变成了四节。 上学期，秋冬季学校是下午一点半正式上课，五点钟放学，正常行走的话楚云天需要二十分钟才能走到家里，但他每天却能在五点零六分左右赶回家中，去看他的电视节目。 目送着楚云天一路绝尘而去的背影，李良啧啧称奇：“真是可怕的潜力。” 如果楚云天把这份对电视节目的执着拿来学武，以他的才能，估计要不了三年就能练出内丹，成为凡人中的一流武者。 可惜人各有志。 当初楚云天冒出学武的念头是想耍帅，现在去追节目才是他真正的本心所向。 放学路上。 “他有那么厉害吗？我不信……” 听到李良提起隔壁班某个学生的练武天赋，身为李良的二弟子，小丫头很不开心，有点酸溜溜的。 “那天他差点和我撞上，其实我已经提前让开了，本来他继续跑过去并不会撞到我，但他也做出了避让动作，结果倒了下去。”顿了顿，李良又继续道：“然后他就用兽形拟态技法重新恢复了平衡。” 楚云天从没练过武。 在这一点上李良完全可以确定楚云天没有功夫底子。 “他使出的技巧应该是一种无意识行为，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 李良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小丫头：“一旦他得到了正确的引导，潜力便会被开发出来，给他三年时间，他就能和你妈打成平手。” “你看我干啥?” “没什么，不用在意。” 与此同时。 早早回到家中的楚云天站在电视机前，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画面，今天周四，直播的是街机类三国志，此时正有一名玩家接线到游戏中，通过电话按键操纵角色进行闯关。 “上啊张飞打他！” 这次接线进来的玩家操作水平明显不行，老半天都没清掉小兵，还被小兵磨掉了不少血，这把楚云天急得在原地直跳脚，简直恨不得自己化身游戏里的张飞，冲上去干掉那些小兵。 他冲着电视机出拳踢腿为张飞加油。 可能是巧合，玩家凑巧打出了一个联动招式，只见电视机上的张飞腾空跳起，使出了一招泰山压顶，朝着小兵扑了下去，顿时压倒了一片小兵。 “耶！！”楚云天欢呼着蹦起来。 他又蹦又跳，看到兴奋处时他忽然向前倾倒身体，模仿着游戏里的角色来了个泰山压顶，跳到半空从一米七的高度匍匐坠地，下身与胸膛呈水平角度，狠狠砸在了地上。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楚云天就跟没事人似的站起来继续看电视。 未成年人骨骼尚未发育完全，筋骨偏软，遭受外力撞击时很容易发生轻微骨裂，严重者会造成骨折，举个例子，人保持着站立姿势向前倾倒，在进行自身加速度后脸部将会先行坠地，就是这样的倒下，便会令人下颚骨折。 何况是跳到半空中进行水平坠地。 震伤内脏都有可能。 电视上播的动作电影有着专人指导，难度过大的动作更有替身来完成，有些看似不怎么危险的动作，稍有不慎便会对身体造成严重损伤，然而楚云天刚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却连气息都没乱过。 神经反射与脑域活力远超常人，筋骨强度上佳，气血旺盛阳火充足，精气神三者混圆如玉，按照玄学角度来讲，这就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 正如李良所说。 如果楚云天肯把他的执着付诸于练武，以他的天赋，五年内踏入宗师境界并非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以他的天性想来是不可能吃苦练功的了。 “先别走。” 以前楚云天跳出来时李良总是能躲就离他远点，从不与他有过多交集，这天下午放学时李良是主动去叫楚云天，算是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可惜楚云天心系电视节目，只跟李良说了句有事明天说就撒丫子溜了，既然李良叫他怎会让他说跑就跑？李良提起书包跑去四年级普通班教室门口，冲曼曼交代了一声，让她先回家，然后就就朝楚云天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教学楼。 离开学校之后李良迅速追了上来，楚云天发现李良竟在身旁与他并肩齐行，眼神虽然意外，却没有开口跟他说话，仍在使劲跑，速度不减丝毫。 还没踏入先天境界的武者，真气会随武者开口发声而外泄，气力将随之减弱，李良观察着楚云天此时闭口不言的状态：“应该没有人教过他开口说话会泄掉真气，难道这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 此时楚云天心里想的却是李良为啥会追过来，虽然他很想问李良找他有啥事，但他却感觉到如果他开口说话，身体的疲惫马上就会把他拖垮，速度再也提不上来，这会导致他赶不上时间，错失今天下午的游戏俱乐部。 所以他决定忍着不吭声。 “其实你可以跑得比现在更快。”李良开始加速。 拥有先天真气的武者，不再单纯依靠呼吸就可以提起真气，先天武者的真气将会随经络发劲而自行游走于全身，哪怕开口说话，或者换气呼吸，气力也不会减弱。 李良改变了奔跑方式。 他以小腹下三寸处为身体重心，从双腿交替奔跑改为单脚大跨，每一步落下时他就像是要凌空飞跃出去，但在另一条腿交替大跨的过程中，他会将这条腿提上来，依靠腰腹发力，将作为重心的小腹拉升而起。 一步就是三米多远，与其说他在跑，不如说是在跳。 楚云天连他身后的灰都吃不上。 这种动作体育老师有教过楚云天，跳沙坑时，选手在即将跑到起跳线之前老师就教过大家，如何这种大跨步进行起跳预热，但体育老师却从没教过他，人还能像鹿一样从双腿交替奔跑变成蹦跃移动。 快要到家了，楚云天逐渐放缓了速度，似是察觉到了他速度上的改变，李良也做出了最后一段冲刺，为了让楚云天看清楚，他故意落后到楚云天身旁，随后大跨步向前跃出，左手撑地前空翻之后单腿一蹦高高跃起，双膝上提到了胸前，身体重心拉扯着他再次向前飞跃出去了一段距离。 宛如一只雄鹿收叠四肢腾空而起。 两人跑到了黄河厂家属院门口，终点线上，这场赛跑以李良完胜而告终，通过今天下午这场比赛，李良算是确认了楚云天的悟性与资质。 楚云天也终于初窥到李良浑身本领的冰山一角。 抱着做实验的心态。 先是利用赛跑引起楚云天的好奇心，再把鹿形技法的要领告诉他，李良很想试试这个家伙究竟能把鹿形技法发挥到什么程度，只是这个时候电视节目在楚云天心里占了大半位置，就算跟他说了估计他也听不进去。 本来李良是想等他明天冷静了再单独找他的。 “李大侠你来我家玩呗，来都来了，跟我去我家看电视怎么样？我跟你说，游戏俱乐部可好看了！你看了就知道！”楚云天不惜浪费宝贵的五秒钟邀请李良。 如果能把自己的快乐分享出去，那对楚云天来说便是双倍快乐，因此他很希望李良能去他家里和他一起看他最喜欢的节目。 “好。” 既然决定拿楚云天做实验，李良不介意满足他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就是看到身边这个良才美玉如此沉迷外物，他心中唏嘘不已。 “我爸是解放军，平常基本不回家，我爷我奶住乡下，家里就我妈一个人，不用担心，她不会管我们看电视的。”楚云天进门后踢掉鞋子换上拖鞋，直接带李良去了他的屋子。 楚妈妈见到儿子带同学来家里，礼貌性的跟李良打了个招呼，在她印象中，楚云天所在的重点班里都是优秀生，多多接触不是什么坏事，她绝不会想到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同学，正是令三年级教师组谈之色变的问题儿童。 电视播放着游戏俱乐部的节目。 今天是恐龙快打的游戏直播，游戏中，玩家跟各种小兵与异形怪物战斗，看得楚云天热血沸腾，他坐在床上兴奋的不停拍打大腿，主持人在台上解说游戏，他在电视前跟李良解说角色的各种技能。 李良全程面无表情看着楚云天一个人的表演。 “你也多看看书，别老玩。”楚妈妈在门外实在听不下去了。 儿子如此执迷看电视总会让她这个做家长的心里不舒服，不光是她，家里其他人也反对楚云天看电视，包括楚云天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只是另外三人平时不在跟前，没法管孩子，所以就放任了楚妈妈对儿子的一次次纵容。 家里人都觉得楚云天变成这样全是楚妈妈给惯出来的。 惯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问题儿童。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某些事实。 以前拿到考试试卷时，楚爸爸质问楚云天，为什么才考98分，为什么排名才排年纪第三，并且总是用年纪第一名跟他来比，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仿佛楚云天考的分数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然而楚爸爸不知道的是，年纪第一名其实是楚云天故意让出来的，偏偏他就是不想考满分，就是不想排第一，家里人越是去贬低他的成绩，越是拿别人的分数否认他的成绩，他就越是不想让父亲如愿，既然全家想让他考满分排第一，那么他每次考试就专门空出两题让老师把分扣掉。 全年级有三百人，可不是只有三个人，如果家人能换一种方式给予他鼓励，而非质问以及否定，也许他就不会用这种作对的方式来进行抗争了。 要是他们能多陪陪楚云天。 他又怎会需要电视来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fpzw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约跑 环城公园护城河河岸。 曼曼和小黑相对而立。 右脚后撤，重心下压三分，吸气时会阴发劲，真气上提至全身，曼曼展开双臂画了个柔顺的弧线，两掌成手刀拉开架势：“我要过来了哦！” “哼！”小黑打了个响鼻。 它两条后腿人立起来，左爪搭在背后，伸出右爪冲曼曼勾了勾前肢，示意让曼曼尽管出手。 小丫头呈曲线向小黑游走而去，附身一掌掏向了小黑的下半身，小黑以后手翻身避让开了她这一掌，后蹄落地之际便速度爆发，前肢搭着她的腰身起跳，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口，这才后腿蹬着她肚子退避出去。 落地后小黑舔了一下鼻头，那得意的眼神仿佛是在说，如果我刚才露出獠牙，你的喉咙已经被我咬穿了。 毕竟是大师姐。 小黑的基本功可比曼曼扎实多了，兽类一旦开窍，它们单纯的心思修炼起来将会心无旁骛，进境比人类快的不是一点半点。 就拿柔术来说。 筋腱拉伸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出现撕裂疼痛，无法继续拉伸，理论上，只要不是反关节动作，都可以通过后天的锻炼来让筋腱更为柔韧，从而进行难度更高的关节扭转与拉伸。 小黑的四肢已经练到了和人类双臂一样可以随意活动。 并且它的爆发力远在曼曼之上。 狼心狗肺，犬类的心脏可是好东西，就是肺活量处于先天劣势，小黑的真气还未练到火候，暂时无法弥补种族天赋上的欠缺，不能进行长时间极限活动，以它目前的水平，短时间内放倒两三个曼曼不是问题，但要拖的时间长了，它就得吐舌头了。 一边是喂招一边是连招。 两个家伙连战了十数个回合，二十分钟过去，小黑的气息渐渐不足，忍不住吐出舌头喘起了气。 一味的练功会把人练傻的，实战训练也是很重要的环节，曼曼和小黑除了进行日常练功，还有互相切磋，如今酒钢家属院不再适合动作更大的练习，想要清净就只能趁天黑来环城公园这里。 “你们果然在这。” 黑夜中传来了李良的声音。 正在切磋的两个小家伙不由停下了动作，只见李良从护城河大桥跳了下来，而在桥上还有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不停往下偷瞄。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楚云天浑身都在发软：“你跳下去没事，我可不行啊！李大侠你等会儿，我从楼梯那边绕下去。” 这家伙跑到锁了的栅栏门跟前，嘿呦嘿呦爬上去打算翻进公园。 桥下的师徒三个一起望着他。 “这是谁啊？”曼曼有些警惕了起来。 “我隔壁班的。”李良抱着膀子冲楚云天扬了扬下巴：“等会儿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这段时间李良跟楚云天接触过几次，主要是传授他五气朝元中的鹿形技法，在传授期间，李良从未纠正过他练习的动作，只通过口述以及笔录把方法告诉了他，剩下的全凭楚云天自己领悟。 一个月过去。 现在是李良总结实验成果的时候了。 今晚他带楚云天到环城公园来，就是为了测试楚云天到底能发挥出鹿形的几分火候，至于楚云天，他的想法就很简单了。 肯陪他看电视的就是他兄弟。 不仅陪他看电视，还教他怎么跑的更快，让他可以更早回到家里看电视，这叫什么？这叫两肋插刀的兄弟，听李良说今晚要跟他再比一次跑步，想试试他的学习领悟能力，楚云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晚上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跟李良会和。 正好曼曼和小黑也在这里。 那就一起好了。 “环城公园围绕着市中心，四面城墙，单面城墙的长度大概在五公里，绕城一圈二十公里左右。”李良提议道：“这样吧，咱们先定个五圈……” 当时楚云天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曼曼和小黑倒是没什么意外。 “那好。” 李良叫来他们三个并排站到石砖线上，先是带他们做准备活动，随后就以这块石砖的缝隙作为起跑线，开始倒计时：“各就位，预备……” “哇！”楚云天忽然惊叫一声：“哪里冒出来的狗！！” 小黑全身皮毛都是黑色的，鼻头和下巴也是黑的没有杂色，身上唯一有的，就是黑眼珠子边缘那一圈几乎看不见的眼白，在晚上，小黑只要闭上眼睛那就进入了隐形状态，直到它起跑时来到楚云天脚边，楚云天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只狗。 可能是楚云天小时候被狗咬过，对狗有着心理阴影，发现小黑时他显得很紧张，而在他惊呼时李良也喊出了“跑”字，李良和曼曼当先冲了出去，眨眼就没影了。 小黑跑出去几步，眼见楚云天没动静，它回头冲楚云天叫了一声，又向前扬了扬脑袋，示意他跟上来。 “我靠……” 看到小黑如此灵性的动作，楚云天心中的紧张感忽然散去了不少，他缓缓向前跑出几步，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晚上的护城河十分安静，除了腥臭的下水道气味，连虫鸣声都没有，在这种幽暗的野外待久了还是会令人害怕，想到被李良和曼曼甩开了这么远，楚云天赶紧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河岸越安静他心里越是害怕。 总觉得身后有鬼在追他。 “你们等等我啊！”楚云天边跑边喘气。 心中越发膨胀的恐慌让他忘记了呼吸法，气息就此散乱了下来，就在他吓得浑身发毛之时，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狗叫。 “汪~” 小黑摇着尾巴在原地等他。 “呼……呼……”楚云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去。 跑在前面的那两人早都没了影子，只剩下小黑还没跑远，它似乎看出了楚云天在害怕什么，所以就一直没放开速度跑，而是专门等楚云天追上来。 一只狗。 竟会担心他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望着黑狗看向自己的清澈目光，楚云天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心头暖洋洋的。 野兽是人类奴役的附属物，这在当前时代属于主流观念，但在今晚，楚云天身为人类，他头一次感觉到兽类与人类的界限似乎模糊了起来。 楚云天说不清这种朦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现在他好像不再那么害怕了。 “你不会咬我吧？”楚云天鼓起勇气向小黑伸出了手。 他缓缓摸向小黑的脑袋。 见楚云天要摸自己，小黑向后缩了缩脖子，它其实也很害怕人类，看到陌生的生命陷入痛苦它会感同身受，然而幼年时的心理阴影却使它不喜欢让陌生人类触碰。 这时一阵狂风从身旁刮过。 小黑鼻头动了动，闻到了风中传来的气味之后，顿时辨认出了李良的味道：“汪！”小黑冲楚云天叫了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刚刚那阵风就是李良。 李良已经领先他们两个一圈了。 “我们走！”楚云天跟在小黑身后。 他开始回想一直以来坚持着的方法，结合李良告诉他的呼吸方式，以及跑步动作，奔跑速度逐渐提升了上去，逐渐超过了小黑。 “呜？”小黑扭头瞥了他一眼。 原本是担心跑的太快会把楚云天甩掉，没想到楚云天还有这种速度，于是小黑慢慢加速，楚云天也跟着加速奔跑。 五气朝元，鹿形。 当初李良传达给楚云天的是最正统的鹿形拟态技法，从未强行纠正过楚云天的动作，此时楚云天奔跑起来，并没有鹿形的韵味。 他双臂摆动时看起来就像兽类迈动前肢。 只有腰腹发力的原理与鹿形稍稍相似。 速度却是有增无减。 “哼。”小黑高兴时就会打响鼻。 见楚云天似乎有点本事，居然可以勉强追上它的步伐，它索性升起了玩心，一会儿跑到楚云天前面，一会儿落后到他后面，翻着跟头连跑带蹦。 楚云天看得目瞪狗呆。 “你这是成精了吧？！”楚云天忍不住喊了出来。 结果他一开口冷风就从他嘴里灌了进去，同时体内血红细胞氧气转化凝滞了一瞬，浑身顿时产生缺氧般的乏力感，楚云天速度不由慢了下去，他赶紧闭上嘴，重新调整呼吸，这才追上了小黑。 “汪~” 小黑瞅着他，抬起前肢，两条后腿站起来，开始模仿楚云天进行摆臂奔跑，这番操作直接令楚云天进入了怀疑人生状态。 又是一阵狂风刮来。 远远李良就看到小黑学着人跑步的动作，比赛都能被它玩出花样，见它这么调皮，李良在飞奔状态下从地上踢起一颗石子，石子飞到半空他单手捏住，瞄准小黑的翘臀松开了手指。 不需要李良把石子扔出去，奔跑之中的惯性就会把这颗石子带向小黑，击打力度就和屈指在它身上弹一下差不多。 “嗷！” 臀部突然挨了一下，虽然不疼，但也把小黑吓了一跳，它一屁股坐下去呲着地面滑出去老远，左看右看，硬是没找见弹它屁股的人。 直到嗅见李良的气味它才意识到是谁干的。 “哈哈哈。” 风中传来李良的大笑声。 “汪汪汪汪……”小黑撒开丫子追向李良。 楚云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小黑突然加速，他也跟着加快了步伐，肺部火辣辣的刺痛简直要了他半条命，可他不想在这个地方被小黑甩开，所以只能坚持跑下去。 不知不觉。 他不仅对鹿形技法拥有了自己的理解，还把全新的拟态技法运用了起来，并坚持到了绕城一圈。 这个绕城指的并非是绕整个青阳市，而是护城河，即使是城墙根仅有二十公里的全长，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能坚持一圈已是实属难得。 犬类耐力本来就不如人类，这回是小黑先撑不下去了，跑完第一圈它就累趴在了河边，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 楚云天也是半死不活的从慢跑减缓到行走，一直走到小黑跟前，就地一躺睡到了小黑身边，再也不想爬起来。 狂风再次刮到这里。 李良双脚拄地强行减速停到小黑跟前，瞅了瞅地上的两个家伙：“你们见到曼曼没？” 从十分钟前曼曼就不见了，李良超他们圈子时没有看到曼曼。 “曼……”楚云天喘个不停：“你说那……那女的？没见着……” 此时曼曼正在城西的环城公园外吃着铁板鱿鱼。 “叔叔，再给我来五串。”小丫头吃得满嘴流油，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在她没忘记这会儿正比赛呢，于是又买了几串鱿鱼，准备带回去当夜宵。 刚才曼曼是闻着香味从河坝爬上来的。 现在她要趁李良发火之前溜回去。 fpzw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杀人不见血 会议桌上放着一张东海岸线的天象手绘。 画中。 极昼与极夜的两种极端天象，出现在了在广州东部的天空，从画面张力来看，来自国内的黑暗似乎正在与海外的白光正在分庭抗礼，彼此在针锋相对中互不相让。 这是官方组织从目击者里面搜集到的画面信息，通过人像素描师恢复出来的画面，很遗憾当时目睹了这一切的老百姓，没有足够的摄影设备记录这一切，只能利用这种方式回顾现场。 自古以来世界上便存在着古老的超自然力量，隐藏在世界不为人知的角落，而今，这是超自然力量首次高调的出现在凡人视野中。 其中究竟寓意着什么，人类不得而知。 今日，首都再一次召开了会议，探讨动海岸线发生的天象，以及前期淮南221军区出现的交涉事故。 根据221基地司令宋定远做出的口述。 形成极昼黑夜的乌云，它们跟路过221基地的乌云脱不了干系，作为221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宋定远也出席了本次会议，并在会议上做出了重要讲话。 “异人李良的单兵作战水准我们已经看到了，能在超高速状态下救回两架战斗机，既体现出了他的个人能力，也说明了他不是无法沟通的人，与他交恶，是我们的重大损失。” 主持会议的要员点评了一句，随后他不满的目光看向了白翠荣：“你的交涉工作不行，白局长，你应该负主要责任。” “异议。”白翠荣沉着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慌色，她镇定自若：“我的初衷是为了拉近我们与隐世宗门的距离，真正实现技术贸易和建立同盟双目标，我的计划没有问题，主要是异人李良的不配合导致我的计划出现了偏差。” 如果没有意外。 就凭白翠荣关键时刻搞出乱子的行径，这辈子她都别想从代理局长转正了，不久前国内才发生过如此规模庞大的异常天象，本来官方组织完全可以求助李良来获取情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这下被她自作聪明的搞了一通，李良还愿不愿意跟官方组织继续交涉都不好说。 这个锅白翠荣不背谁来背？ “我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激言辞，只是委婉的告诉了他，我们送给他的礼物有多贵重，礼物的特殊性以及产生的附带价值，好让他明白我们的诚意。” 白翠荣话锋一转：“可他太过于高傲的性格并不领情，反而践踏了我的好意……” 嘭！ 一个玻璃烟灰缸当头砸在了白翠荣脑门上。 “我去nm的！” 宋定远跳上桌子就朝白翠荣冲了过来：“我领你mlgb的情！你个鳖孙，放你娘的冲天螺旋屁！” 谁也没想到宋定远会突然暴起伤人，不仅拿烟灰缸把白翠荣脑袋砸出了血，还要冲过来打她，在座的各位大佬立刻出声喝止，会议室里的警卫员也赶忙过来拉宋定远。 “宋将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个先人板板！”宋定远被警卫员抱着，他仍不停的向白翠荣踢腿：“这个狗日的婆娘哪是好意，分明就是把飞机送给李良以后，用维护费和燃料费勒索他，你这贼婆娘居然还有脸把勒索当做好意，我去nm的！脸都不要了！” 宋定远和白家向来不对路，这是各位要员心里都清楚的事。 “你们扶宋将军下去休息。”大佬向警卫员吩咐了一声。 警卫员强行搀着宋定远要把他带离会议室。 “狗日的贼婆娘，当年就为了能进入司法机关，把你亲侄女都能当工具牺牲掉，这次你又想找个什么理由牺牲谁来替你背锅？梁飞？还是你宝贝侄女？你特么就是个畜生！”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他俩，我要你的命！！” 为什么当年的两个学生会从221部队转入国安局？为什么梁飞与白颖琦从那以后再也没回过221基地见宋定远一面？两个学生至今仍对宋定远耿耿于怀，这可都是白翠荣这个老狐狸干的好事。 警卫员把宋定远送走了。 会议室内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望向一言不发的白翠荣，默默看着这个年过百半的妇人，等她做出最后说明，不论如何，本次与异人交恶的事故都必须有人来承担责任。 在万众瞩目下。 白翠荣拭去了额头的血迹，缓缓抬头迎向众人的目光。 “作为监管异人的主要负责人，国内异人出现事故，我难辞其咎。”白翠荣捂着额头的伤口，依然淡定自如：“今后我会加强各小组的监管力度，避免再出现同类问题。” 如果官方要搞你，理由再充分官方还是会搞你。 若是你的价值大于你的过错，或者官方组织不想搞你，就算你犯了错，最后也会不了了之，刚刚白翠荣说的这段话看似答非所问，实则正是在暗示众人，她白翠荣还有利用价值，任用她绝对比处分她更有意义。 “伤势要紧，警卫员，送白局长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军委领导不耐烦的命令警卫员带走了白翠荣。 接下来她只能等待处置结果了，结果是好是坏，她不知道，但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因此在保健室清洗伤口的时候，白翠荣给梁飞打过去了一通电话。 “哟，白局，啥事啊我正跟哥几个撸串呢。” 等到白翠荣把她的安排传达给了梁飞之后，电话对面沉默了下来，许久没有回应白翠荣，担心他不同意，白翠荣意有所指的提了一句：“太为难就算了，我还是问一下琦琦吧。” “我知道了。” 梁飞如此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三天后。 国安局特别行动组梁飞向组织递交了一份情况说明，内容大致是他与异人李良交涉不利，事实并非是白翠荣提议向李良赠送军事装备，而是梁飞自己的主意，结果导致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故，造成恶劣影响。 组织里就像早就排练好了似的。 官方抓捕了梁飞。 没人再去关注白翠荣的过错。 神话故事中的七彩鹿救了人类，人类却因贪欲而自取灭亡，现实毕竟不是故事，只要这名人类足够狡诈，被灭亡的，也可以是别人。 可惜她永远都没法明白一个道理。 人算终不如天算。 fpzw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之壁 超凡与凡物是两个世界的生命。 凡物中的上层社会与下层平民百姓虽在同一个世界，却仿佛天各一边，相互间基本没有什么来往，上层不可能把超自然现象公布于众，否则会引起社会恐慌，所以普通人并不知道发生在东海岸线的奇异天象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大家只把那当做一个饭后闲传的谈资，聊一聊便会一笑而过。 唯一影响到百姓生活的就是国内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外国人。 99年下半年，来国内旅游的外国人越来越多，老百姓偶尔会看到这些异国面孔出现在街头，有的百姓还会被一些外国人搭讪，其中，在这些旅游的外国人里面，还有些传播宗教的传教士。 时隔百年，耶稣基督的信仰再一次涌入了大陆，只不过与当年不同的是，这回并没有第三方势力再阻止这些传教士，潜藏在国内的古老者，似乎默许了异国的信仰来到这片土地。 天庭善战。 却不善操纵信仰。 淮北逐鹿县所在的阵法枢纽毁坏之后，短时间内无法修复，生活在此地的凡人日益受到天地能量洗礼，终有一天会不受控制，越是强大的生命特征越会容易引来外域觊觎，所以利用信仰斩断凡物的超凡之道，这是两方古老者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方式。 而且…… 就在耶稣基督在国内开枝散叶的同一时期，世界各地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宗教，大多数教派都倡导人自律从善，就算是比较特别的宗教也基本离不开向善原则，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教派却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他们对世界充满了敌意。 不满现有的秩序，不满他人的无信，不满眼前所见到的所有事物，唯独憧憬他们心中向往的完美天堂，就连国内也出现了类似的宗教。 刚开始只是收集钱财。 后来他们做的越来越过分，这就让国家没法再放任不管，恰在此时佛教、道教随之兴起，再加上耶稣基督作为外援，本土教派一时间压过了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奇怪宗教。 八十年代老百姓迷信气功。 九十年代老百姓流行传统武术。 眼看就快迎来千年一遇的千禧年，电视剧、电影、电子游戏等等各种娱乐项目，又掀起了一波仙佛的热潮，国内更是出现了网络小说的雏形，一些怀有奇妙幻想的作者，选择把脑子里的故事编撰出来，发布在天涯论坛上，向大家分享他们的作品。 曼曼喜欢看小说，楚云天喜欢玩电脑游戏。 自从家里的电脑通网之后，没事了她和楚云天就来李良家，抢家里的电脑，有一次李双阳从工厂回来，见到家里这么热闹，他一高兴就带三人去了网吧，哦，还有小黑，四个人和一条狗在网吧包了个五人连排座位。 反正他也不是很懂电脑这东西。 带着孩子陪同学一起出去玩，李双阳十分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楚云天，当时楚云天酸溜溜的看了看李良，对李良说了句，你爸真好。 李双阳都快飘了起来。 按理说网吧是未成年人禁止进入的场所，网吧一般不会让小孩子进去，不过有着成年人陪同在身边还是可以的，别的家长恨不得孩子这辈子都别沾电脑或者游戏机，李双阳倒好，竟然带着孩子主动去网吧。 孩子自制力较差，因此沉迷某样事物之后就会全身心投入进去，比如楚云天，从他接触了电脑以后，他就对这种高端电子设备沉迷的不可自拔。 临近腊月，工厂那边也不忙了，李双阳时不时的就会回家待一段时间，回来后带几个孩子去网吧坐坐，几个人里面楚云天对电脑操作最为熟练，他先是教会了曼曼如何使用电脑，又教会了李双阳怎样在网上查询资料。 从没有人教过楚云天怎么用电脑。 这全是因为他对电脑的热爱而自学成才。 “嘶……” 天气越来越冷，网吧里也没个暖气，穿上棉大衣李双阳仍然冻得手脚发凉，他一只手缩在兜里，另一只手握着鼠标点击网页词条，搜索素材加工的相关资料。 去年李双阳用工厂模具重新打磨出了一把剑。 然而事后却有个朋友提醒他，金属利器属于管制刀具，要是被公安逮到，轻则没收重则罚款，所以李双阳只好把剑处理掉了，寻思着换成其他材料打造兵器。 他从没忘过他向李良许下的诺言。 “世界上最硬的材料……” 网页弹出了材料相关的许多条网站信息，其中一条立刻吸引住了李双阳，他点开网页，看着上面的介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紫光檀。 号称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木材。 这不就是装着那把青虹剑的木匣吗？原来如此，难怪良蛋儿会把剑匣当成宝贝，原来是紫光檀，李双阳拖动网页继续向下看去。 当他看到紫光檀的报价。 心口莫名出现了窒息般的感觉。 摆在家里的剑匣起码有个十几斤重，如果紫光檀的单价真如网上所说，李双阳辛辛苦苦工作一年估计才能买下一块。 他有点虚了。 眼角余光忽然发现李良朝这边瞅了过来，李双阳赶紧侧身挡住电脑，怕被李良发现他正在查紫光檀的资料，他不着痕迹将电脑屏幕向身旁转了过去，继续盯着网页上报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此时李良正在网上查八卦掌资料。 传统武术中的八卦掌与他游龙刀颇为相似，手是两把刀，出手全靠手刀开合攻敌，动则身如游龙，身法翩若惊鸿，只是八卦掌对下盘功夫的开发不是很足，总有种缺了点什么的感觉。 如今的武术大多都经过了阉割，被迫放弃了杀伤力过强的技艺，在和平年代中，那些精髓早都失传了，至于练气的法门，李良在网上找了这么久，硬是没找到一篇有关于内家练气的资料。 只修技而不练气，而且修的还是经过了阉割的技法，难怪传统武术没落到了这般田地，包括民间的老百姓都对传统武术产生了怀疑，质疑传统武术的真实性。 看完了网上对于传统武术的评判，李良关掉网页，网络还是比较有用的，起码李良可以在网上收集到他想知道的信息。 小黑就比较单纯了。 它上网只顾着浏览芳香排骨、酱龙骨、各种排骨的烹饪方法，馋的直流口水，看完一篇它就拱一下曼曼，让曼曼帮她翻到下一篇去。 “李良，为什么我老觉得，你的狗好像跟人差不多？”回去的路上楚云天问出了一个令他十分在意打的问题。 “她本来就和我们一样。” “……”楚云天顿时哑然，隐隐有种奇妙的感悟在心中生根发芽。 人类与异类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捕食其他生命，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属于大自然的基础法则，但若是不在食物链掠夺与被掠夺的关系网中，生命与生命之间，并没有冲突。 楚云天蹲下来望着小黑：“它叫李玄心对吗？” 以前他总是听曼曼叫这只狗为旺财，以为旺财就是小黑的名字，后来才得知小黑有本名，李玄心。 在乡下，给动物起人名是大忌，封建迷信认为动物越老会越通人性，如果给动物起了人的名字，动物可能就会成妖，因此，每当家里养的牲畜步入年老阶段，有的家庭把老年牲畜宰杀吃掉，或者直接卖出去，怕的就是动物成精后为家里引来灾祸。 李良却反其道而行。 非但给小黑取了人的名字，还启蒙了它的灵智，教它学习知识，传它功夫，给了它第二次生命，从一个蒙昧生灵蜕变成智慧生灵。 “既然我决定收养玄心，就不会去碰狗肉，但我也不会强行阻止其他人去吃狗肉，因为我和玄心的羁绊，仅限于我和她两个之间。”李良抓了抓小黑的脖子：“等你有了与异类相伴的经历，就会明白这种感觉了。” 楚云天十分羡慕李良。 如果可以，他希望也能像李良一样，收养一个异类，教它读书认字，教它学习人类的知识，可惜家里是不会同意他养狗的。 转眼三年级上学期结束，今年春节李家过的不太愉快，归根结底就是李双阳又冒出了偏门的想法。 他在单位整整工作一年才能赚个不到一万二，这还是厂长照顾他的缘故，现在他不仅要把存了一年的积蓄花出去，还想跟苏琴再借两千块，就为了买一块破木头。 一万多可不是小数目，花这么多钱，李双阳怎么可能瞒得住家里，二老知道他要用钱干啥之后，直接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真是升职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今天花一万多买根破木头，明天你是不是还要花两万多给我和你爸买俩花圈？” “借？借也不行！你想都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分钱！” 除夕夜，窗外尽是震耳欲聋的炮仗声，盖过了家里的吵闹，李双阳被母亲骂的面红耳赤，他不是羞臊，而是想反驳却迫于伦常道德的压力，只能憋着，憋得狠了他提起行装摔门离家而去。 买紫光檀还差个两千多。 家里不肯给他借钱他就自己想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 花这么多钱买一块紫光檀，买回来给李良打磨兵器，这在寻常人眼中确实是十分奢侈的行为，再说，紫光檀也不是普通人想买就能买到的。 怎么办呢…… 大半夜的天寒地冻，李双阳蹲在马路边，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瑟瑟发抖的按着打火机。 可能是手指冻得麻木了，按了老一会儿李双阳都没点着火。 啪嗒。 一只手递到了他面前。 来人弹开煤油打火机的翻盖，手指轻轻一撮，一簇带着煤油香味的火苗便在李双阳面前点燃。 “谢谢师傅。”李双阳叼着烟凑过去吸了两口，旋即抬头冲对方笑了笑：“你……” 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片刻。 这是个穿着黑色神官长袍的高大白种人，棕色头发，蓝色眼睛，白色的皮肤就和地上的雪一样干净。 “为什么一个人待在外面？不冷吗。” 传教士眼中似有悲悯之色，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他口中说的是带着德州口音的纯正英语，但不知怎么的，李双阳居然听懂了这个外国人在说什么。 当他对视上这双碧蓝的眼睛。 心中的紧张与负面情绪似乎一扫而空。 “跟家人吵架了呗。”李双阳没有意识到自己竟会与一个陌生人像朋友般闲聊起来，而且对方还是个外国人，他从兜里掏出香烟给传教士散了一根，同时问道：“你呢？你怎么也不回家？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逛。” 仿佛是在进行很正常的对话。 “我被父亲赶出来了。”传教士好似陷入了回忆：“很多饱受痛苦的人向父亲求救，但是父亲害怕仇家找上门来，所以从不回应他们的请求，我带着与我有相同理想的兄弟姐妹离开了家，来到这里，不论父亲是否认同我，我也该做点什么，为那些仍然对我们怀有希望的人做点什么。” 两人蹲在马路边，就像两个相识了许久的老友，聊聊家常，谈谈各自的生活。 “人类时常会以一己私欲，将自身的**强加在他人身上，并沉浸在以自我为中心的感动之中，却不懂得去站在对方的角度上，体会对方的感受。”传教士手指夹着香烟，并未点燃，他仰头望着天空：“但你不一样，你有着身为一名父亲的责任感，从没强迫过孩子活成你的样子，你只会因你的责任而行动，如果……” 传教士叹息的目光向李双阳望来：“如果，我的父亲像你一样，该多好。” 二人相对无言。 等到李双阳抽完了这根烟，传教士也一同起身告别，临走之前，他将怀里的十字架取下来送给了李双阳：“天父的仁爱终会引领你回归天堂。”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李双阳收下了十字架。 本已走出几步的传教士顿了顿。 “我叫拉法叶。”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双阳。 “愿你安好，我的朋友。” fpzw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以父之名 名为拉法叶的传教士，他似乎有着某种神奇力量，可以抚平人心中的躁动，而他对李双阳说的话，肯定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在其他人都否定他的时候，竟是他这个陌生人给予了他鼓励。 然而真正想要做出感谢的却是拉法叶。 拉法叶从李双阳身上看到了一名父亲本该具有的品质，爱的深邃，宽容无怨，包容孩子的所有，这才是真正的父亲，比他的父亲更像一位父亲。 令他感到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作为感谢。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张爱玲提着菜篮出门时，赫然看到一个精美的包裹安安静静躺在了家门口，没有人知道是谁把包裹放在了这里，张爱玲捡起包裹看了看，上面只有一行烫金英文。 以父之名，望你得偿所愿。 ——赠予·李。 张爱玲看不懂英文，但是最后的字体乃是汉字，她倒是能看得懂这是个“李”字，于是她捡回包裹回屋里拆开，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块泛着紫光的柱形木料，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什么嘛，原来是块破木头。”张爱玲随手将包裹的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她就把这块木料胡乱塞进了门缝，显然没把木料当回事。 她提起菜篮准备出门去买菜。 结果刚出门张爱玲又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个踉跄，低头一看，她不由睁大了眼睛，因为地上再次出现了一个精美的包裹，仍然是皮质封装包裹的礼物，由藤草手工编织出来固定的蝴蝶结，简直和她之前拿进屋里的包裹一模一样。 张爱玲小心翼翼的捡起包裹、 她端着包裹回屋，就跟捧着一枚炸弹似的将包裹放在了桌上，随后去垃圾桶找那被她扔掉的封装外皮。 不见了。 张爱玲慌忙去门口翻找被她塞进门后的黑色木料，果不其然，找了半天都没找见木料的影子，当她重新看向桌上完整的包裹时，那瞪大的眼睛仿佛见了鬼似的，充斥着惊恐。 这次张爱玲直接把包裹从阳台窗户扔了出去。 结果开门后她又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包裹躺在她家门口。 “老李！老李！”张爱玲吓得冲进屋里去叫老伴儿：“咱家撞鬼了，有鬼！鬼藏在包裹里！” 奶奶的惊呼时把李良从屋里引了出来，他探头往外面一看，门外风和日丽，阳气充足，哪来的什么鬼，非要说的话…… 李良的视线落到包裹上。 “幻术？”他来到门口蹲到包裹跟前审视着外包装。 包裹其实一直都在这里放着，只不过前几次奶奶过来拿包裹，并没有实际接触到包裹本身。 举个例子，这个包裹的宽度看上去是2.5公分，但那是幻术的伪装，它实际宽度只有2.3公分，隐藏着它本来面目的幻术会导致其他人在触碰它时，只会被误导着拿起它2.5公分的幻术伪装，不会触碰到包裹本身，直到受术者将手中之物脱手为止，幻术才会解开，等到受术者发现包裹仍然好端端待在原地，看到包裹之时受术者又会进入致幻状态，从而往返重复无用的循环。 这就会造成一种怎么都摆脱不了这个包裹的死循环假象。 “装神弄鬼。” 管你是致幻外包装还是内部实体物质，李良抬起一脚，这个包裹连带幻术伪装被他一起踢飞了出去。 下楼时他迎面遇到李双阳上楼回家。 “你昨晚跑哪去了？”看到父亲回来时李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消失了整晚上，招呼也不打一个，李双阳打了个哈哈，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旋即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上楼，在上到二楼半时，他见到楼道台阶上有个精美的包裹，于是好奇的捡了起来。 在他即将触碰到包裹之时。 装在他口袋里的十字架闪了闪。 仿佛是安全锁输入了正确的密码，覆盖着包裹的幻术外衣就此屏蔽，李双阳拿到这个包裹时，莫名觉得手里的包裹瘦了一圈，他也没有在意，捧着包裹继续上楼。 “……李？” 李双阳开门后直接回了屋，他随手将包裹放在床头，此时天色还早，苏琴还在床上睡着。 “昨晚是我太想当然了。”李双阳坐在床边，背对着苏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良蛋儿从小到现在，我从没给过什么他喜欢的东西，难得遇到他喜欢的玩具，就想亲手做一个送给他，我也没想到材料会这么贵……” 苏琴翻了个身：“行了行了，你昨晚一晚上没睡，赶紧睡觉。” “好吧……”李双阳叹了口气。 他脱掉衣服躺上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睡意来袭，六点半苏琴起床准备收拾收拾去上班，看到床头上的包裹时，她拿起来看了看：“这是啥？李……寄给你的吗？” “哦。”李双阳迷迷糊糊的呓语道：“我也不清楚……楼道里捡的……” 哗啦哗啦。 已然解开了幻术的包裹，在苏琴手中三两下被拆开，苏琴抽出了包裹中的黑色木料：“这是个啥东西，沉甸甸的，好像不太像是铁……木头？摸上去跟客厅那黑匣子倒是挺像。” 听到这里本已快要睡着的李双阳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个挺身猛然坐了起来。 当他看到苏琴手中的黑色木料，他的脸上几乎写满了惊愕，李双阳顾不得休息，他立刻跳下床来到苏琴身边，从她手里接过木料，仔细观察了起来。 “世界上最硬的木材，紫光檀？好漂亮的原木，摸起来的手感就和宝石一样。”李双阳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木料。 他忽然注意到包裹外皮上的烫金英文，以及最后一个单独的汉字“李”字，脑海中，昨晚与传教士夜中相谈的一幕幕顿时浮现了出来。 “哈哈哈！” 李双阳高高举着紫光檀又蹦又跳，如同得到了无价的至宝。 国内老百姓和朋友吃饭时总是抢着买单，不单纯是为好面子而充大款，还有着不愿令朋友吃亏的心理因素在内，他人帮助了自己，欠了人家的人情，实在人总会想着用更多东西回报对方，正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昨晚与那个外国人萍水相逢。 第二天竟然送来这么贵重的材料。 最初的兴奋劲过去之后李双阳不由得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只记得那名传教士叫拉法叶，连人家住址和联系电话都不知道，这该让他怎么向对方回礼？如此贵重的礼物李双阳可不能白收。 连续三天。 李双阳大街小巷到处去找那个偶遇的传教士，却再也没遇到过那位眼中带有悲悯之色的外国人，找着找着，他渐渐回忆起了当夜他与传教士相遇的细节。 如果李双阳的记忆没有出错，从小到大，他应该从未学过英语，那么问题来了，当时他是如何与对方进行英汉沟通的？越想李双阳越是觉得不对劲，正好路过马路边的网吧，他转身上楼去网吧开了台机子，打开电脑，在网上查询各种奇怪的词条。 从外国宗教查到国内教派，从各国名称查到关键词十字架，李双阳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到重点，最后他实在没办法，索性搜索了拉法叶的本名，随后网页就弹出了一排信息。 拉法叶。 阿拉伯语?，希伯来语?，中文译音拉法叶、拉菲尔。 耶稣基督三大天使长。 伊甸园生命之树的守护者。 司掌治愈神迹。 fpzw 第一百七十章 奇怪的教义 春节有好多人来家里送礼。 朱家父子，台岛，叱干风扬，还有些李良压根不知道是谁的人，赶着热闹从春节前送礼送到了春节后。 还有个几十年都不来往了的亲戚，专门赶着大年初三跑过来找张爱玲许久，刚开始张爱玲对她还很警惕，毕竟这年头，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朋友突然上门，不是来借钱就是来借钱的，结果亲戚居然绝口未提借钱的事。 这就让大家很意外了。 “钱财呐，都是身外物。”这个应该被李良称作老姨的妇人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头十足，想必是近来过得很充实。 而她所说的话更是令张爱玲不敢相信。 这还是当年那个钻进钱洞里了的势利眼吗？张爱玲都有点怀疑老家的这个姐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姨见李良举止成熟，她看着喜欢，于是就给李良包了个大红包，不等李良开口，张爱玲就抢着帮李良收了下来。 “姐，你看看你，还是这么爱钱。”老姨同情的看着张爱玲，摇了摇头：“你说人活这一辈子，除了钱就不剩点别的吗？” 张爱玲终于忍不住了：“你得是种了几十年地种魔怔了？” “瞧你这话说的。” 老姨笑了笑：“是大神启示了我，让我明白了人生的意义，过去那几十年啊，我白活了大半辈子，现在我才算是活明白了，人活着啊，就是受罪，只有死了才能升上天堂，天堂里啊，有着数不完的金子，鸟语花香。” 她这一番话听得在座几人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虽然还是大家认识的那个人，却换成了另一个灵魂，在她讲这些疯话时，居然还有种隐隐的优越感。 李良低着头专心吃饭。 “行了来弟，好好吃你的饭，别整那有一套没一套的。”张爱玲喝止了老姨继续说下去。 谁知老姨反而不高兴了：“什么叫有一套没一套，这可是明智大神的启示，你懂什么……”原本老姨被冒犯了信仰之后正要发怒，突然她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也对，你现在就和当初的我一样，都被业障迷了眼，爱玲，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听听大神的启示吧，听完你肯定就明白了。” “听他放屁么？” 正在吃饭的李良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只要没有影响到李良，他基本从不多管闲事，像是刚才这样毫不留情去怼老姨，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爷爷奶奶和父亲都朝他看了过来，不知他想干什么。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明智大神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吗？”老姨当时就火了：“爱玲你不管管你孙子？” 管？咋管，现在家里他最大，就连公安上的大人物都在亲近李良，张爱玲哪敢跟以前一样呵斥他，再说，她也不喜欢妹妹这种魔怔的样子，何况这是她的孙子，她都没开口教训，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妹妹替她教训了。 张爱玲冷哼一声没理老姨。 “我从不记得这个大千世界诞生过什么叫‘明智’的神灵，要是祂诞生的晚，我刚好错过，没关系，你叫祂过来，我跟祂亲近亲近。” 李良戏谑的目光看向老姨：“不过问题是，祂敢么？” 此时的李良神态举止像极了踞神。 “你！你！”老姨连番被李良冒犯信仰气得脸都红了。 “至于提倡信徒死亡倾向的教义，据我所知，只有一些邪神会这么做，无非就是收集人类的灵魂，扩充神国资源储备，就跟人过冬会宰杀牲口做储备粮一样。”李良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你真以为那种邪神的国度会是你以为的天堂？” 字字珠心。 李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狠狠打在了这个妇人的脸上。 如果她能从疼痛中清醒过来，那最好，如果她甘愿沉迷在这种具有自杀倾向的宗教中去，李良才不会拦她。 毕竟，人要是想死啊，拽都拽不住。 “好你个小崽子。” “好你个张爱玲。”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孙子！” 大过年的大家都不愿意闹出不愉快，前两天先是李双阳跟家里吵了一架，今天老姨从乡下赶来青阳串门又吵了一架，今年的春节到底是怎么了？ 眼看着老姨气得拂袖而去，二老压根没挽留，屁股都没挪开凳子，只有李双阳老实巴交的追了出去，但还是没有劝下老姨。 刚刚李良在桌上说的话显得十分突兀，其中的内容，离奇中又带着莫名其妙的攻击性，李双阳从外面回来，沉声问李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老姨，你说的是不是太重了。” 如果是以前，李良根本不会跟父亲解释什么。 如今他却会把心里的一些想法告诉父亲。 “我讨厌神棍。” 等到爷爷奶奶收拾碗筷去厨房刷锅，李良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十指交叉搭着下巴，他眼神直直望着电视机播放的动画片：“只要遇到神棍在我跟前扯淡，我就会忍不住。” 电视机正在播放猫和老鼠，尽管室内环绕着欢快的动画声乐，气氛却因李良而紧绷了起来。 “我……” 李良的视线移向地面：“脆弱的生命把信仰寄托给神，换取神的庇护，这是正常现象，我不反对宗教，但我不喜欢那种扭曲生命意义的教派，肆意践踏生命，把人全身心的信仰当做玩物，这种宗教的出现就是拿来给人当靶子的，不是么？” 说到这里。 李良的目光瞥向父亲。 李双阳瞬间就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右手不禁握住了藏在兜里的十字架项链，本来李双阳还想再打个哈哈随便找个话题就此揭过，然而李良一看到他嘴角僵硬的讪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自己注意点吧。” 李良起身回了屋子。 他并未提起父亲口袋中的十字架。 fpzw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中龙凤楚云天 转世后李良会忘记前生的经历，唯独会把自身知识和技艺保存下来，延续到下一世。 老姨所说的明智大神。 李良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神灵的名讳，要么祂是最近几十年才诞生的新神，要么，祂连神都不是，只是凡人架空杜撰出来的伪神，现实中并不存在。 不论老姨信仰的是哪种神灵，他都不会放任这个神棍在他家里大放厥词，没有一拳打碎对方的下巴已经算李良很克制了。 春节后的青阳市又下了两场大雪。 这天早上，曼曼指挥着小黑在雪地里练功，确切的说，应该是小黑练功时曼曼在旁边捣乱。 “吸气~~~” “放屁~~~” “嗯？！”李良猛然睁开眼睛。 原本正在花坛前静坐的李良站起身，退出了气血搬运状态，同时张开浑身紧锁的毛孔，汗腺涌出的热量顿时从他毛孔中外泄出去，形成水蒸气，使他浑身好似笼罩在了白雾之中。 李良走向曼曼：“你放个屁我听听。” “……” 今天曼曼功课完成的又快又扎实，提前结束了吐纳训练，但是小黑练功的时候打扰它就不对了，他绕着小丫头走到三米外招了招手：“来，陪我过两招，让我试试你长进了没有。” “哦。” 两人保持着三米距离面对面站好。 双方相互抱了一拳。 李良右拳搭在左手掌心，曼曼右手抓着左拳，看到她这个抱拳姿势，李良当时就瞪起了眼睛，曼曼嘿嘿傻笑着，赶紧从抓拳改为抱拳。 “你真是越来越皮了。” 李良抢先出手。 借着雪地的天然优势，他冲上去一个低空滑铲踹向曼曼的脚腕，曼曼立刻旋转着身体，以游龙身法转身避开了滑铲正面突击，却没想到李良紧接着来了一招回旋起身，下半身腾起之际李良拧身侧旋，双腿呈圆周状横扫了一圈。 眼看躲不过去，曼曼连忙抬手接向李良扫来的扫腿，当她双手与腿接触的瞬间，李良小腿上随之传来了一股浑圆的整劲，顿时将她震退出去。 曼曼甩了甩发麻的小手。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真气冲开了手部的淤血，发麻的双手立刻恢复知觉。 “跟我打还用崩劲？你赖皮！”话虽如此说着，曼曼却没停下，她主动迎着李良反扑而去，身如游龙，手刀直取李良的腰侧肋骨。 女人嘴上说的话有时候和心里的想法是相反的。 曼曼也是如此。 尽管向李良表达了不满，实际上曼曼很高兴他对待自己时的认真态度，这说明李良正视了她，而她能在李良的进攻中坚持不倒，却是证明了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李良打她越用力她越开心。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 两人切磋了几个回合之后，李良在半空中踩着曼曼劈来的手刀，再次腾空拉升了一段高度，旋即接上鹤形展臂后跃出去落回地面，眼看曼曼又冲了过来，李良赶紧道：“好了，今天先到这里。” “啊？”曼曼失望的来了个急刹车。 察觉到小丫头奇特的是好，李良指向车库：“你去那边再打两套游龙冷静一下。” 冬天冷，李良本想叫小黑这段期间去他家过夜，然而小黑死活不愿意进他家里，李良只好拿来棉料给狗屋做了点改造，正月初七过去，楚云天专门跑来酒钢家属院给小黑带了好多零食，而且他在李良改造的基础上，又给狗屋增添了好多花里胡哨的功能。 垫高狗屋地板防寒防潮。 挂上门帘防止漏风。 戳开木板装上一块四方玻璃做窗户。 别看楚云天的年纪小，干起活来他很注重细节，在他精心设计下，一个全新的狗屋呈现在小黑面前，小黑鼻子拱开门帘钻进去，贴着狗屋室内转了一圈，最后趴到了室内垫起来的软垫上。 外面的冷风钻不进来。 屋里垫高的台阶也隔开了地面的冷意。 小黑满意极了。 它钻出狗屋跑到楚云天跟前，跳起来舔楚云天的脸，逗得楚云天笑个不停，玩闹了片刻，小黑钻回狗屋叼出来一块风干的骨头，放在楚云天面前，这是小黑送给他的谢礼。 “他可没法吃你舔过的东西。”李良蹲下来挠了挠小黑的下巴：“你忘了？犬类体液中含有神经病毒，你的唾液是人的毒药。” 小黑耳朵耷拉了下来：“呜……” 楚云天捡起骨头。 骨头上的肉早都舔舐干净了，表面还残留着些许牙印，看来小黑平时没少用它磨牙，或许这正是小黑最喜欢的东西，不是谁都舍得把喜欢的东西送出去的，楚云天从中体会到了小黑的心意，他把骨头装进兜里。 他收下了。 “以后我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吗？” “汪~” 和拥有智慧的异类沟通十分新奇，这是楚云天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体验，甚至超过了游戏俱乐部在他心中占据的份量，后院，楚云天和小黑手拉着爪，蹦蹦跳跳在雪地里转着圈。 两个小家伙自己也说不清楚为啥高兴。 反正就是很开心。 寒冬已过，春暖花开，学生舍不得寒假也得接受新学期到来的事实，刚开学那几天，好多学生还没适应上学的生活节奏，在学校里都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白天上学的时候。 小黑照例是陪着曼曼和李良一起出行，两人在学校上课，而它就在校门口溜达，从不离开三年级教室窗口的视野覆盖范围，李良只要从窗口探出头，就能看到街上的小黑。 开学一周后的某天中午放学，三年级黑风双煞结伴走出校门，身后紧随着四年级的自闭儿童柳曼，三人离开学校之后，发现学校门口围了好多家长。 这些家长不在校门口等孩子出来，全都聚到了一个小贩的摊位跟前，按理说小贩被这么多潜在顾客围着，他应该很高兴才对，然而他心里却想对面前的这只黑狗讲一句mmp。 黑狗保持着人立的站姿，左蹄斜指向前，身体重心压在右蹄上，两只前爪背在身后，看上去就和人类“稍息”姿势没什么区别，此时它微微扬着狗头，斜着一只眼睛瞥向纸箱里的小鸡。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暗黑站姿。 也不知道是谁教它的。 总之周围家长都没心思去关注小贩的鸡仔了，眼中只有这只诡异的黑狗，看它认真打量鸡仔的模样，难道它是想买一只吗？ “玄心妹子！” 听到喊声小黑回头望去，寻找片刻，冲人群外面叫了一声：“汪~” “我滴个乖乖，还真是条狗？” “它不叫我都以为它是个套着狗皮外套的小孩……” 附近的围观群众喧哗了起来，纷纷指着小黑品头论足，这时楚云天从外面挤进人群，走过来胳膊搭在小黑的背上：“中午去我家不，我妈给我炖了鸡腿，可好吃了。” 众人对小黑表现出来的智慧和灵性惊叹不已，楚云天与有荣焉，浑身飘飘然的，他邀请小黑去他家吃午饭，听说有大鸡腿可以吃，小黑馋的舔了一下鼻子，不过它很快耳朵又耷拉了下去。 它得问问它家长同意不。 这时楚云天注意到了小贩纸箱里的鸡仔们。 每年春季开初，乡下便会有养鸡场的人把刚生下来的小鸡挑出来，母的留下，公的卖掉，这些被颜料涂得花花绿绿的小鸡，就是养鸡场淘汰的群体。 蛋鸡与肉鸡不同。 肉鸡起码还可以养大当做肉类卖出去，雄性蛋鸡的幼崽只有两种命运，要么被看上它们的顾客买走，要么被养鸡场处理掉，对于养鸡场的人来说，这些鸡仔最后的价值就是作为商品卖掉。 楚云天盯着箱子里的小鸡们看了一会儿。 “汪？” 直到小黑叫他，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与曼曼李良他们会合。 两人报的小饭桌与楚云天他家同路，路上楚云天不断思考着某个问题，渐渐的，他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说啊，李良，你觉得鸡这种动物，有没有可能变得和玄心妹子一样聪明？” 原来他是看到小鸡后对其产生了想法。 “鸡？”李良回忆了片刻：“鸡属于无智慧种群，没有开窍的可能性，你不是想点化**？我劝你别打鸡的主意了。” 曼曼插嘴道：“鸡什么？” “就你话多！” 父母不让楚云天养狗，哪怕他答应家里这次期末考试排年级第一也不行，楚妈妈也跟他说了，家里条件不好，光是每年的学杂费就让整个家庭快要承担不起了，哪有闲钱养狗。 楚云天不甘心。 他好想像李良一样养个宠物，不，不是宠物，而是收养一个不同种族的生命，开启它的灵智，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看着它一点一点成长。 “不过……” 察觉到楚云天阴郁的心情，李良沉吟了片刻，随后提出了另一种观点：“奇迹也是会出现的。” 楚云天立刻打起了精神。 三个人已到黄河厂家属院大门外，三人本要分开各自去吃饭午休，然而李良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另外两人一时忘记了吃饭的事。 “古语中常把鸡与凤凰比较。” “宁**头，不做凤尾；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俗语拿鸡和凤凰相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听说过后羿射日的故事吗？” 楚云天点点头。 “其实凤凰和鸡都有着同一个祖先，正是金乌，也就是神话里的太阳化身，怎么说呢，给你举个例子，金乌的许多子女中，凤凰比较争气，所以成为了神鸟，鸡不思进取，沦为人类奴役的家禽。” “简单来讲，你想点化某个生命，可以，如果你把它当成凤凰来养，那它就是凤凰，如果你把它当成鸡来养，那它就是鸡。” “可你要是想把鸡养成凤凰，这需要你付出更多的心血。” 还有句话李良没说。 子学父。 如果你自己不是凤凰，是不可能养出凤凰来的，关于这一点，楚云天已满足了前置要求，先天道体就算不努力将来也会成为人中龙凤，所以李良无需多言。 要是楚云天肯沉下心去追逐某个目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沉思良久。 “李良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只小鸡！” 楚云天忽然折身跑回学校，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收养一只鸡仔，考虑到鸡仔的生活空间，以及食量，不需花费过多的代价就能承担饲养鸡仔的费用，这是目前最符合楚云天家庭条件的生物。 他边跑边在心中立下了誓言。 “我会养出凤凰的。” “我一定会把它培养成凤凰！” fpzw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通慧 人总要有梦想。 现在楚云天的梦想就是他手心中的小生命。 “叽！叽！叽！叽！” 这是经过楚云天挑选许久之后，选出来最有精神的一只鸡仔，它身上涂着紫色颜料，浑身毛茸茸的，软软的身子摸上去十分舒服。 此时小鸡仔嘶声鸣叫着，一鸣一顿，叫声十分凄厉，楚云天没把鸡仔装进塑料袋，他捧在手中一路跑了回来。 两人一狗仍在黄河厂家属院门口等他。 “既然你选择收养它，那我就跟你分享一些通慧的知识好了。”李良转身来到小区门口的台阶坐下，他招招手，示意楚云天过来。 曼曼和小黑跟他一起围到了李良面前。 李良手指点了点鸡仔的脑袋：“首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吗？” 这会儿小鸡仍在一声一声的嘶鸣，别说听懂它的叫声，楚云天就连它为什么叫都不知道，所以他只好乖乖摇头。 “语言，是文明的钥匙，但在生命还没进入文明阶段之前，语言往往是通过叫声、肢体动作、表情变化所表现出来的形式。” “不一定非得把字念出来再连成句子才叫语言。”李良抚摸着鸡仔的脑袋：“只要是能表达出思想的方式，都属于语言之一。” 李良将鸡仔从楚云天手中接过来，放在自己掌心上，另一只手覆盖住了鸡仔的身体，没一会儿鸡仔就不叫了，转而卧在李良手中，闭上了眼睛。 “外面天寒地冻的，鸡仔肯定会冷，再加上被你这么一个巨大的异类生命抓着，它怎么可能不怕？刚刚它一顿一蹙的叫声是在呼唤母鸡，这种叫声，也是一种语言，只不过没有我们的语言精准而已。” 李良望向手中的鸡仔：“你看，它现在不怕了，那是因为我给它提供了温暖，我向它付出的善意使它放松了警惕，不再把我当做捕食者。” 新生儿很容易依赖为其提供帮助的人，哪怕帮助他的不一定是同类，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母狼捡到人类婴儿当做幼狼来养的情况，最后养成了人中之狼，再也做不回人类。 依赖强大生命，这是每一个新生儿都有的生存本能，只不过在人类社会中，稳定的生活基本不会令人察觉到自身其实存在着这种本能意识，毕竟刚生下来的孩子被异类捡走终究是少数。 相对的，异类的孩子被人类捡走的就数不胜数了，脆弱的它们也只能依赖人类，经过一代代沉淀，最终被人类驯养成家禽，而今楚云天收养的这只鸡仔，就是他掌中之物，生死富贵全都取决于楚云天一念之间。 “接受了它的人是你。” 李良把鸡仔还给了楚云天，楚云天接过鸡仔，模仿着他之前的动作右手覆盖在鸡仔后背，为鸡仔遮挡寒风。 换人时鸡仔不安的动了两下，发觉没有危险之后，它重新安静下来，卧在楚云天手中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李良笑着抚摸小黑的脑袋。 “能否改变它的命运，就看你为它付出的心血了。” 前些日子楚云天跟楚妈妈提过想养一只狗，起初她只是坚决不许，没有告诉楚云天原因，后来她把家里的条件跟楚云天讲了以后，楚云天就没再跟他提过养狗的事。 可是今天他却带回来了一只鸡仔。 “鸡……谁让你买鸡的！”楚妈妈严词呵斥楚云天。 然而楚云天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母亲的态度，他显得十分冷静，有理有据的反驳了母亲的观点：“我每顿吃一碗米饭，只需要刨出一小口喂给小鸡就行了，不用花钱，而且小鸡吃喝拉撒也不用你和我爸操心，我来养它。” “可是……” 楚妈妈还想阻止他养小鸡，一时间楚妈妈竟找不到阻止他的理由，想了一会儿，她反问道：“你来养？你确定你不是买回来最后变成我们来养？” “我确定。” 今日楚云天一反常态的平静，仿佛他早已暗中下定了决心，这跟他以前动不动就大喊大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楚妈妈有点猜不透他的儿子了，开始犹豫是否真的同意他收养这只小鸡。 负担会形成压力。 责任使人成长。 自从把这只小鸡带回家后，楚云天就没再追过每天下午五点钟的游戏俱乐部，甚至连电视也很少看了，每天回家除了写作业之外就是去照看他的小鸡。 最初的几天，楚云天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一些放置很久的材料，纸箱子，裁纸刀，胶带，梅花起子，他把这些工具集中起来，着手捣鼓鸡仔的小窝。 利用剪子和裁纸刀把纸箱裁好形状，再拿起子捅出透气孔，孔洞凸出的材料部分还被他很细心的用裁纸刀切平，随后他拿胶带加固了纸箱结构，顺便做了简单的防水处理，最后他在箱子边角掏出了个小门，留给鸡仔进出。 楚云天从放药品的柜子里找出一大团棉花，垫在箱子底部，想到小鸡可能会在箱子里拉屎，于是他又用报纸垫在了棉花上面。 摸了摸报纸冰凉膈手的触感。 他取出报纸换成卫生纸垫在了棉花上面，垫了足有三四层纸，这样摸上去就柔软多了，总算完成了鸡仔的新家，楚云天把鸡仔放进纸箱里，开始思考接下来如何培养它。 “先给它取个名字吧！”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取名环节，楚云天望着纸箱里的鸡仔，兴奋的搓起了手，叫它什么名字好呢，小紫？有点土，阿呆？听上去太傻了。 楚云天忽然想起李良给他的狗取了人的名字，真是急糊涂了，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问题，既然楚云天打算把鸡仔培养成凤凰，怎么可能给它取宠物的名字。 可是…… 就算是人的名字楚云天也想不出来。 原来起名这么难。 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楚云天都没想出合适的名字，他盯着纸箱里的小鸡，小鸡也在纸箱里偏头瞅着他，两个家伙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忽然楚云天眼睛一亮：“楚山河！你就叫楚山河！快，楚山河叫爸爸楚山河！” “你爸会把你吊起来打的。” 楚妈妈听到儿子的呼喊顿时气得笑出了声，楚山河是孩子他爸的名字，楚云天给鸡仔取这名，不正是等他爸回来揍他的么，而且还是一顿暴揍。 楚云天当然不可能真的给鸡仔取这名字。 他还没活够呢…… fpzw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抢答的正确姿势 名字不能随便乱取，隔天楚云天去学校上课时，趁着课间休息跑到普通班找李良商量，堂而皇之的讨论起了如何给一个动物安上人的名字，周围同学看他俩就跟看两个怪胎似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俩就是制霸全年级的黑风双煞，同年级学生没有不知道楚云天和李良的。 “名字嘛……” “我帮你起名也行。” 眼下楚云天收养鸡仔就像是李良当初收养小黑，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与理念，因此他很乐意给楚云天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凤凰一生从不落地，在风里吃，在风里睡，如果是我，我会为他取名一个岚字，承山之厚重，乘风之飘逸，正好对应五形中的土木二气，寓意着沉稳与灵动。” “岚？” 有些富贵人家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会请玄学大师为孩子取名，不能全然当做迷信，对于孩子美好的祝愿也是为人父母的本心之一，楚云天若有所思的念叨着“岚”字，越想他越是满意，上课铃响了，他回到教室仍在琢磨着李良帮他取的这个名字。 心里怎么都压抑不住这股兴奋劲儿。 这节课上老师在讲台向同学讲辅导教材上的习题，老师不讲课本上的知识讲超纲内容，这在黄河小学属于常态了，老师在上面念题，楚云天在下面不耐烦的拄着下巴，恨不得马上就放学。 如此目无课堂纪律的坐姿当即引起了老师注意。 “楚云天你来回答这道题，这道题该选什么？a，十五只兔；b，十七只兔；c……” 不等老师念完他就说出了答案：“我选c。” “回答正确。”数学老师跳过了这个鸡兔同笼的话题，在讲下一题之前，老师额外多说了一句：“希望有些同学别仗着天赋就目无师长，纪律就是纪律，态度决定一切，好了，我们继续。” 学生们跟老师一起看向教材里的下一题。 “第八题，小明去买鸡蛋，老板……” “选a。” 数学老师抬头瞪了楚云天一眼，没吭声，默认了他回答正确，然后就开始讲解这道题的解析思路，讲完了这道题之后，老师继续念起后面的内容：“第九题……” “选b。” “楚！云！天！”数学老师火了。 这会儿楚云天身上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劲，老师念出一题，他两眼一扫书本，拿出铅笔写写画画，算出答案之后他就抢着喊了出来，嫌老师节奏慢，于是他在老师这道题还没讲完之前就看起了下一题，提前算出了好几道题的答案。 数学老师却不知道楚云天完全是临场计算出来的结果，老师怒斥道：“学校让大家买教材是为了学习教材上的知识，不是让你照着答案念的，别跟我在这儿皮，再敢扰乱课堂纪律你就给我滚出去！” “学校把教材发下来的时候不就把正确答案撕掉了么，我哪来的答案？”楚云天不服气的撇着嘴。 数学老师反问道：“还敢顶嘴？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从哪知道的正确答案！” “自己算呗，不然呢。” 目无师长藐视课堂纪律，还在课堂上公然顶撞老师，这把数学老师气的不轻，数学老师正要抓起手里的教材照着楚云天的脸糊过去，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眼前这个家伙曾做出过两分钟答完一整张试卷的壮举。 想起当年的事之后数学老师浑身一震，难道他真是现场演算出了答案？学生们不清楚，只是觉得教材上的数学题好难，身为老师，他可是知道这本书上的题目有多变态。 奥数。 这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学课程。 假设楚云天真的具备迅速破解奥数习题的能力，这件事非同小可，数学老师顾不得上课，他扔下书本三两步来到了楚云天座位跟前。 楚云天还以为老师要揍他：“老师你干啥……” 平时皮的要命，真被揍的时候楚云天马上就会老实，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数学老师并没有直接抽他，而是抓着他的肩膀问道：“这本书上的题难不难？” “呃……”楚云天摸不准老师的脾气，他试探道：“还行吧……” “还行？！” 楚云天马上改口：“是有点难呢。” “……” “非常难！其实我全都是蒙的！我也没想到蒙对了！” 看着楚云天因后怕而胡言乱语的模样，数学老师的心情十分复杂，为了确定楚云天的计算能力，他回办公室重新找出一本奥数书，这本书还没发放给学生，所以学生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书里的正确答案。 他回到教室把这本书在楚云天面前摊开。 “我看你上课以后一直都很着急，是不是等着下课铃呢。”数学老师仿佛看穿了楚云天的小心思。 楚云天矢口否认。 “你刚才说你那些题全都是蒙的对吗？” 楚云天使劲点头。 “好，我圈了二十道题，这二十道题里面，如果你能蒙对十道以上，你现在就可以回家，我还给你特别批半天假，我说到做到。”数学老师冷笑着：“如果你蒙不对，我就罚你打扫一个月男厕所！” 不愧是当老师的。 思路严谨，逻辑清晰，讲起话来就是那么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楚云天瑟瑟发抖的从数学老师手里接过笔，看了看教室里的同学，大家都在盯着他偷笑。 楚云天滚动了一下喉咙。 他低头看向桌上摊开的书本。 “嗯……”楚云天看到这些习题时不禁皱起了眉，不单是难度的问题，若想解开这些题目，只用正常人思路是不可能实现解题的，还好楚云天擅长的就是角度刁钻的思考方式，他的抽象思维能力远超同龄人。 楚云天先是看了数学老师一眼，然后这才小心的在第一题上写起答案，在写第二道题时，他又看了数学老师一眼，生怕老师突然动手抽他。 半个小时过去。 二十道题全部答完。 “老师，我可以回家了吗？”楚云天心里还挂念着他的小鸡仔。 数学老师拿着楚云天写下答案的书本，看着上面的答案一言不发，只是冲楚云天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蛋了，临走之前楚云天不放心的回头问道：“老师，你不会告我妈吧？” “滚滚滚！”数学老师几近情绪失控：“我答应了给你批假就是给你批假，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等到楚云天离开以后，班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大家都在盯着数学老师的反应，而老师阴沉的面庞也让同学们看不出他任何心理情绪。 数学老师吩咐学生们先自习，随后捧着书本走出教室，他满脸写着沉重，一路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领导。” 数学老师将这本奥数书摆在了校长面前。 神色无比郑重。 “我想为三年级一班楚云天申请下一届国家级奥数竞赛保送名额。” fpzw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涯社区 回家后。 楚云天对鸡仔说出了它的新名字。 “从今天起。” “你随我姓楚，单名一个岚字。” 给动物取人名是大忌，而今楚云天就是要打破这个忌讳，如果说蛋鸡的幼崽只有被毁灭与被买回去玩死的下场，那么楚云天就要改变它的宿命，赋予它第三种命运。 楚云天把他手工做出来的新家安放在了阳台，还拿画笔写了个名牌，立在了纸箱小门门口。 ——楚岚。 这样一来鸡仔就是楚家的家庭成员之一了。 过去了几天时间，等到鸡仔适应了它的小窝以后，楚云天带它去了李良家里，把鸡仔展示给李良看。 “这就是楚岚，小名我叫他小岚。” 楚云天把鸡仔放在桌上，绕到桌子另一边冲鸡仔招手：“小岚过来~” 鸡仔抖了抖绒毛。 先是看看桌子跟前的李良，接着又看向了对面的楚云天，它偏头盯着楚云天看了一会儿，随后咕咕咕的叫着，朝着楚云天走了过去。 “他把你当成母鸡了。”李良对于两者间的互动颇为意外：“这才几天时间，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云天得意的捧起鸡仔：“哼哼~” 张爱玲知道了楚云天是三年级重点班的尖子生以后，而且多次包揽过年纪前三的排名，可把张爱玲羡慕的厉害，曼曼那丫头跟她孙儿一样，成绩都不咋样，如果孙儿能跟楚云天多多接触，也是一件好事。 下午到了饭点，奶奶非要挽留楚云天留下来吃饭，听说楚云天带着他的小岚来了，曼曼也跑过来凑了个热闹，本来她是想把小黑也叫上来的，可是小黑怕张爱玲，硬是不愿意上来。 李良在客厅里吃着饭。 曼曼和楚云天把饭碗端进了他的房间，边吃边争抢他屋里的电脑，最后两人达成协议，每人轮换玩十分钟。 家里没钱给楚云天买电脑，这是他心里一直以来的遗憾，在他浏览天涯论坛时，偶然看到了一篇与电脑相关的文章，楚云天爱屋及乌，于是点开来看起了这篇长篇大论。 天涯论坛不止有小说作者发布出来的作品，还有一些具备硬核内容的技术贴，有的是分析国内经济，有的是揭秘街头油炸食品的内幕，比如发表这篇帖子的发帖人，他就很客观的描述了当前国内技术现状。 国内不是某样技术落后，是除了电脑芯片技术之外，样样都落后于世界发达国家，目前国内没有任何一样技术能在世界上占据前列，至于没被世界水平甩开的芯片技术，其中似乎还有着隐情在内，按理说，国内基础工业都没发展起来，不可能飞跃式的突破芯片领域。 经过发帖人多番求证，国内的芯片技术很可能是从外国人手里买来的，国外列强从没有放弃过针对国内，怎么可能会把成熟的技术售卖给中国，好让中国学习并突破现有技术瓶颈？发帖人很诚实的表明连他自己也不查不到原因，但他做了一个客观的预判。 如果没有芯片技术，未来数十年以至于上百年内，中国都会被国外扼住尖端技术的脉门，必须依靠进口来视线计算机设备引进，老百姓用的全会是外国人生产的芯片，届时国家每年将会付出无比庞大的代价，高价从国外买进外国人手中这些二流产品，这是一种技术封锁，也是中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然而现在中国已经具备独立开发芯片的条件了。 国内生产的第一批芯片自主研发型计算机，全国只有三台，名为开拓者1型，机体呈平放式，有光盘与磁卡双嵌入读取设备，机箱左上角，印有独特的党徽logo，党徽中标有十分细小的数字序号，代表着这三台电脑的特殊性，以及历史意义。 看到这里。 楚云天呆滞的目光缓缓移向电脑机箱左上角：“开拓者1型……” “到我了到我了！”曼曼掐着秒算到了十分钟，挤开楚云天，从他手里抢过来鼠标。 小丫头终究是改变了不少，懂得照顾别人的心情，没有直接关掉楚云天正在看的帖子，她重新打开一个网页，登陆天涯论坛，进入网络小说板块，在一篇篇帖子中寻找她之前追看的小说。 如今天涯论坛上的帖子，只是网络小说的雏形，根本没有成熟的版面规格，不存在章节划分，也不具备详细分类，作者发到网上的文章，一发往往就是一大疙瘩，比较懂事的网友，想发表评论时都是在文章下面进行追评，还有些不懂事的，直接是在文章后面跟帖回复，占用大量网页版面。 有些比较火的小说，要翻好几页才能看到作者发布的下一章内容，至于中间的部分，中间全都是网友横插一脚的回复。 有一条跟帖吸引了小丫头的目光。 这位网友应该是和作者认识，作者跟他抱怨最近思路卡顿，想不出好剧情来，他就告诉作者，他也有过类似卡文的经历，但他有个好办法，每次卡文的时候他就会从头上拔下来一根头发，用来激励自己。 原来两个人都是作者。 “同是天涯秃头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看到这句话小丫头一下子笑喷了出来，这人说话好好玩，既然他也是作者，写出的文章肯定会很有趣吧？于是小丫头退出帖子开始搜索这个名叫“香蕉拔辣”的昵称，果不其然，对方发表了好多帖子，都是他发布在网上的文学作品。 小丫头点开他发出的帖子。 “什么嘛！” 曼曼气呼呼拍打着桌子：“全是写了开头下面就没了，你就不能把哪个故事写完吗！” 小说看到半截突然没有了下文，这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偏偏这个叫香蕉拔辣的作者写的十分精彩，其他小说绝大部分是言情类或生活写实类，只有他，写的是一些神鬼妖魔的幻想风格，阅读感十分新鲜。 不光是曼曼对他不满。 香蕉拔辣发出的帖子后面跟了不少催更回复，当今网络刚刚普及出来，老百姓在这个网络的大环境中初来乍到，刚开始，大家都比较矜持，基本不会出现在网上骂街的现象，哪怕网民在现实中把这个作者骂了个体无完肤，网上回复他时，也只会着急的问他为啥还不更新。 “要上学嘛，理解一下啦。” “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 “随缘吧。” 这是香蕉拔辣给网友的统一回应，而且他真的是等到什么时候想起来了自己作者的身份，才会在天涯论坛发出来一章，他连载的几本小说，哪个看顺眼了他才挑一本更新，果真是随缘更新法。 fpzw 第一百七十五章 网上对线 楚云天坐在曼曼旁边看她追书。 虽然眼睛是在盯着电脑屏幕，可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关于“开拓者1型”的文章，就这么一直沉思到了饭后，中途曼曼十分钟到了，主动换他玩电脑，他也没有了玩的心思。 国家战略啊外交关系啊这些东西，对于楚云天这种还没成年的小孩来说还是太遥远了，文章中阐述的内容过于超前，楚云天没多久就从震撼中恢复了过来。 全国仅有三台的电脑。 其中一台就在李良家里放着。 虽然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楚云天有种好厉害的感觉，吃完了饭，他下楼去了后院。 楚云天把小岚介绍给了小黑。 “叽叽叽……”鸡仔仰头看着这只大狗。 为了能让鸡仔看得清楚，小黑很贴心的趴了下来，把脸凑到了鸡仔跟前，鸡仔走过来瞧了瞧祂，突然昂起脑袋啄在了小黑的鼻头上。 遇事不决先啄一口试试能不能吃。 鼻头是犬类最敏感的部位，鸡仔啄的不重，也让小黑浑身打了个机灵，他打了个喷嚏，随后露出獠牙做出凶狠状，朝着鸡仔喷了口鼻息。 小鸡仔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在大佬面前秀操作的下场。 “叽儿——” 鸡仔惊叫着逃回楚云天身边，他把鸡仔捧起来哈哈大笑：“没事的小岚，玄心妹子跟你玩呢。” 说完楚云天又把鸡仔重新放在了地上，鸡仔死活不愿意再接近小黑，还是小黑主动走了过来，先是舔了鸡仔一口，随后抬起爪爪搭在鸡仔的脑袋上，摸了两下它的小脑瓜。 三月的天气还是很冷。 鸡仔在露天环境冻得直打哆嗦，见鸡仔怕冷，小黑张嘴叼起了鸡仔，叼进狗屋，把鸡仔放在了它平常睡着的垫子上，还用鼻子拱来一根大骨头推到鸡仔跟前。 李良改变了小黑的命运。 楚云天也准备改变小岚的命运。 眼前这只鸡仔让小黑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它们都是曾被伤害过的生命，如今，它们的宿命因爱与包容而改写，看到鸡仔不再发抖，小黑来到鸡仔身边趴了下来，睡在了鸡仔身旁。 小黑身上的体毛十分温暖，鸡仔忍不住靠到了它的身边，在它身上蹭了蹭。 哺乳动物居然能和卵生动物和睦共处，可惜楚云天没有相机，否则他一定要把这一幕拍下来，想办法发布到网上去，让全世界都看到两个异类生命依偎而眠的画面。 网上…… 楚云天猛地惊醒。 “对了李良，你觉得我把小岚的事发到天涯论坛上怎么样？”楚云天突发奇想：“我把收养小岚的日常生活记录下来，然后发到网上，让大家都看到小岚是怎么长大的，哦，还有玄心妹子，李良其实你也可以把玄心妹子发到网上啊！肯定会有很多人看的！” 这个年代传统武术没落，求道者鲜不见人迹，网上查到的资料也不见传统武术真正的强大之处，经过楚云天这么一提，李良忽然想到，他完全可以借助网络这个平台，扭转世人对武术的偏见，说不定也能通过网络，认识一些和他有着相同理念的人。 人在山上走，走的越高，能陪伴在身边的人越少，所谓高处不胜寒，走到最后，身边已无人相伴，只能去做那屹立于巅峰的仙，一览众山小。 如果能结识到理念相同的知己。 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李良颇为意动：“你有什么想法？” 趁着脑子里的想法还没冷却下去，楚云天把他的计划分享给了李良，大致就是楚云天把他和小岚的生活编写成日记，李良则是把他对武术的看法，以及求仙问道的些许观念总结起来，全都发到网上去。 两人一拍即合。 楚云天最擅长电脑操作，所以是由他负责注册天涯社区的账号，来把内容传到网上，花费了整整一周时间，楚云天才把内容总结好，他在天涯论坛上传了他的第一篇文章，讲的是他收养小岚的初衷。 后来他又把李良口述出来的内容归总起来，重新开了个帖子，标题取名为天罡三十六变，内容则是对于天罡三十六变的简单解说。 太复杂的楚云天也听不懂。 三十六神通，共有三十六个不同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李良打磨到了极致的一种技艺，从金身到内视，从开天到摄魂，林林总总，每一项技艺后面都跟着描述解说。 两篇文章发布之后，楚云天坐在电脑前，不停地关了开开了关，专门等着看有没有谁回复他，结果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第二天他来李良家打开电脑，却看到网友对天罡三十六变提出了质疑。 “贴主发错了吧？这里是科技板块，小说请发到文学创作板块。” 原来是把楚云天发的天罡三十六变当成幻想文学了，显然没人相信文章里的内容真实存在于现实中，楚云天也觉得李良口述给他的内容有点不太现实，但他又不好多说什么，于是转而问起李良咋办。 “我这门功夫是把人体潜力开发到极致的技艺，能让凡人进化成全新的生命体，完全可以算作生物科学，为什么不能发到科技板块？”李良示意楚云天让开：“你起来，我来回复他。” 提出质疑的只是网友中的代表观念之一，接下来数日，李良和楚云天都在跟这个网友较劲，由于回复的时间差间隔过长，这几天的回复总结起来，对话内容大致如下。 李楚：这不是小说，是我的独门功夫。 网友：你是练武的？ 李楚：是。 网友：现在的什么武术大师真是越来越多了，骗人请去找别人，天涯社区不是你行骗的地方。 李楚：我没有骗人，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把一些简单的技法告诉你，你自己练一下试试。 网友：你所说的天罡三十六变，有一个神通叫开天，按你的说法，人只要发力时在剑身上抖出高频振动，斩出来的剑气就能劈开天空对吗？我查过资料了，法国一位物理学家确实提出过高频切割的理论，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人如果使出这种高频振动的发力，身体马上就会崩溃，当场死亡，你确定这是你的独门功夫吗？你还活着吗？ 李楚：开天不是凡人能施展的技艺，除了开天，还有摄魂以及斩雷也是门槛比较高的技法，必须等到蜕变以后，身体才能支撑住副作用。 网友：蜕变？蜕变成什么都不可能实现你那套歪理。 李楚：可以的，蜕变成仙人就行了。 网友：你之前不是还说你是练武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仙人了，连武侠和仙侠的概念都分不清楚，你还好意思在天涯论坛糊弄大家，就算有仙人，也不会是你这种样子。 李楚：那你认为什么才是仙人？ 网友：世界上哪有什么仙人，那都是老百姓编撰出来的，我劝你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我看了你发的另一个帖子，你的鸡仔很可爱，我很喜欢，有空你还是多照顾一下你的鸡仔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胡思乱想上面。 李楚：看来你是不信了。 网友：除非你给我拉过来一个活着的仙人，我会为我之前的言行向你道歉，不然就滚蛋。 李楚：你住哪？ 网友：我家就在****联系电话是*****，有本事你就来，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免费送你去精神病院。 李楚：好。 喜欢研究新技术或者爱好科技产品的网友，普遍存在着求真性，说直白一些，就是每当他们看到某些文章逻辑不够严谨，就会提出来质疑，说是较真也不为过，这是好事，证明他们对待科学有着缜密的看待角度，当然，如若遇到不太实际的观点他们也会立刻站出来反驳。 在这篇帖子中，双方针锋相对的言论，对于科技板块的网友来说那是家常便饭，不争论不互驳，反而不是科技板块的风格了。 就是这个李楚发表的观点实在是太爆炸了，非但拿武术当做科学，还硬要把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理论推出来证明，好多吃瓜网友都在帖子下面跟着看热闹，看到两人要在现实中来场真人pk，其他网友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心起了二人。 “不能接受就不能接受，没必要上升到现实生活里吧……” 然而这个跟李楚互怼了数日的网友却不愿意就此罢休，他就是无法认同李楚的观点，既然李楚要来向他证明，他乐得等着看李楚的笑话。 当今网络刚刚发展起来，网上几乎没有谁会向陌生人恶言相向，大家都很小心收敛着自己的恶意，避免直接伤害到他人，就连这个叫做“ymy”的网友，他也没有打算玩弄李楚，如果李楚真的来找他，他很乐意在现实中与这个满脑子幻想的家伙来一场唇枪舌战，用自己的观点战胜他。 “妈，我要出去几天。” 结束了与ymy的网上对线之后，李良跟母亲提出了他要出门，想到就做，说走就走，如此强硬的执行力反而把楚云天惊的够呛：“你不会是真想去找他吧？” “是啊。”李良回想着ymy与他的对话内容：“切磋有着文斗与武斗之分，这个人的思维很严密，想来会是个文斗的好对手。” 楚云天：“……” 李家似乎早已习惯了李良的特立独行作风，问题是现在他要上学，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旷课数日，先不说交学费花的钱，学校老师又会怎样看待作为家长的李家人？眼看劝不住李良，苏琴不得不跟李良商量，最后同意他周六周日去做他想做的事，但他必须赶在周一早上六点之前回来。 李良答应了家里人的要求。 周五下午，放学后，李良把书包交给了曼曼，让她帮忙把书包带回去，走之前他遇到了楚云天，楚云天还是不敢相信他真要远赴外省去找ymy。 “首都那么远，好几百公里距离，你咋过去啊？” “跑过去。” “……” 完全没法和李良正常聊天了。 楚云天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他放弃这个念头，虽说他心里也对ymy有点生气，但那毕竟是首都，从青阳市出发，就算开车过去也要开花一天一夜时间，最后楚云天只能目送着李良向操场对面。 然后看着他一跃跳上了六层的学校家属楼楼顶。 轰！ 李良的身形如同导弹般的从地面弹射而起。 “卧槽？！” 楚云天和趴在楼顶的清洁工发出了异口同声的怪叫，不过与清洁工不同的是，楚云天只是吓得坐到了地上，清洁工刚刚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李良，他是一路看着李良从操场对面走了过来，来到了他正下方的围墙。 当他跳上楼顶。 清洁工吓得脱手把望眼镜扔了出去，连人都差点跟着一起摔下楼顶，他手忙脚乱的爬出一段距离，坐在地上看向面前这个少年，心中的卧槽简直快要脱口而出。 少年瞥了清洁工一眼。 随后少年就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一个起跃掠向了远方。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文斗 青阳市在国内板块属于西北地区，靠近南方，首都则是在青阳的正北方，全长六百多公里路程，幸好这条路线贴近的淮北边界，李良能从逐鹿县逸散过来的能量中得到补充。 前半段路，李良直接是用木属性能量跑过去的，进入山峦区他就从神行术换成乘风之术，飞跃了几座山脉之后，他也耗光了能量，彻底进入步行阶段。 路过南山省时李良来到一个县城，蹭着基站信号给ymy打了个电话，确定他是否在家，没想到李楚真会如约来找他，ymy意外之余，大大方方报给了他详细地址，并说会在约定地点等待他的到来。 “行啊，那就来吧。” 首都二环外，云梦扬悠闲坐在别墅前院的花园藤椅上，品着保姆泡给他的清茶，想到今天下午的会面，他不由期待了起来。 为了见这个异想天开的网友，他推掉了研究院下午的课程，专门跑回家等李楚来找他，由于他回来的仓促，保姆也没来得及给他准备晚饭，急忙去厨房开火了。 平时他的父母基本不回家，都在科研所待着，也就是正在读博士的云梦扬有时会从研究院回来吃个饭，或者临时休息一晚，所以父母专门给他请了个保姆给他做饭。 国外具有才能的专家教授，不是坐私人飞机就是住豪宅开跑车，尤其是美国，这个国家对于人才笼络可谓是不惜血本，世界很多尖端人才都流入了美国去。 后来国家也意识到了对于人才的待遇问题，这栋别墅是国家赠予云梦扬父亲的宅邸，不光是云家，这片别墅小区，里面住的全是对国家具有杰出贡献的惊才绝艳之辈。 既然云梦扬把约定见面的地点定在了这里，自然是不怕网友在现实中报复他，外面那些站岗的可不是什么保安，而是装备着真枪实弹的部队士兵，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这些国家栋梁，谁敢在这里乱来？ 就是不知道李楚过来看到这里的景象之后会不会吓到不敢进来…… 云梦扬期待的笑着。 这时保姆端着做好的饭菜来到前院，把饭菜放到了桌上，土豆丝和炒青菜刚好两盘菜，还有一碗米饭，云梦扬的父亲说过，饭菜够吃就行了，不许铺张浪费，因此保姆每顿只给云梦扬做出刚好够吃的分量。 盯着桌子上的饭菜看了会儿，云梦扬忽然道：“阿姨，再加一双碗筷，顺便再炒一盘菜吧，等会儿可能会有个朋友过来看我。” “好嘞。” 毕竟远来是客，基本的待客之道云梦扬还是有的，不论对方是善客还是恶客，他靠着藤椅一边看书一边等待，桌上的饭菜凉了下来，眼看着天色渐晚，云梦扬放下书本看了看天空。 “八点了。” 两人约在八点终在别墅小区门口见面，云梦扬起身走出别墅，双手插着兜，一路来到了小区门口，结果等了半天，他都没见有人过来。 只有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在小区外面站着。 “不敢出现了么？”云梦扬不屑的扬起嘴角。 说是约在八点钟，时间到了却没在约定地点见到对方的影子，云梦扬不屑之余，又在门口多等了会儿，还是没见到李楚现身。 看来是小区门口的阵仗把人家吓到不敢现身了。 云梦扬正要回去时，他注意到小区马路对面的男孩总是盯着他，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了这个孩子有点不太对劲。 三月有多冷就不比说了。 男孩穿着一身单薄的衬衫，下身是一条薄薄的红色运动裤，他把裤腿挽到了小腿处，光着两只脚站在地上，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 云梦扬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看着这个孩子，他一时竟觉得头脑有些发晕：“李楚？” “看来你就是外挨母外了。” “……” 早在云梦扬出来之前李良就到了，他提前十分钟到达了别墅小区门口，本来他想进小区去找ymy，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下。 李良把ymy三个字母写出来，对士兵说他要找这个人，念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士兵没有为难他，和和气气的告诉他这座小区里没有叫做ymy的住户，所以李良就在门口等着，见到云梦扬出来时，他没有立刻过去跟他搭话，而是暗中观察着这个人的精气神。 从小区出来的云梦扬早就看到了李良，但他打死都不会想到，跟他在网上对喷的竟然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然而被李良一口道出了他在天涯论坛上的id，云梦扬不信也得信了。 “真的是你？” 云梦扬快步走到李良前面，上下打量着他，本以为这会是个异想天开的成年人，早在对方现身之前云梦扬就酝酿好了无数措辞，准备跟对方战个痛快，谁想来的竟然是个孩子，这样他满腹的辞藻当场付诸东流，意外来的太快，让他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注意到李良光着的双脚，云梦扬忍不住问道：“你没穿鞋？” “踩被我踩烂了。”150公里的时速，再结实的鞋都经不住李良这样折腾，早在半路上李良就把鞋扔了，然而这种话听在云梦扬耳朵里，又变成了另一种味道，今天之前他可能还对李良抱有敌意，此时他气都气不起来了，赶忙招呼李良跟他回家。 外人出入这座别墅小区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有云梦扬担保，站岗士兵很快完成了对李良的登记，把二人放了进去。 登记时云梦扬看到了李良写下的家庭住址，青阳市****，那地方离首都好几百公里，这孩子是怎么来到首都的：“你父母呢，他们没陪着你过来？” “没。” “不可能吧，青阳离首都这么远，你自己一个人是咋到首都的。” “跑过来。” “……” 想来以缜密思维而骄傲的云梦扬，今天这是他第几次哑口无言了？两人来到云家别墅门口，云梦扬赶紧吩咐保姆去找双拖鞋过来，顺便烧些热水打算先让李良洗个澡，不然会感冒。 比起云梦扬表现出来的同情。 李良更在意和他的约定，与他现实中来一场切磋，网民管这叫线上对喷，武者称其为切磋中的文斗，不进行实战比拼，双方将会为了各自的理念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别墅前院。 两人面对面坐在茶几跟前，谈起了前几日在天涯论坛互喷的事迹，云梦扬质疑李良，是因为他有着浓厚的科研世家背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看到科学被侮辱后而无动于衷。 当年，云家的老一辈参加过原子弹研发，云梦扬的祖父，正是两弹一星钱教授所带领的核武器开发组成员之一，后来他的祖父因受到过核辐射，寿命大减，在原子弹成功爆破的五年后就去世了。 等到云梦扬拿到了博士学历，如无意外，他会紧随在父亲身后，加入父亲所在的科研所，投身到核物质的研究中去，就像祖父当年从事的事业一样，每日的生活除了不断在研究院充实自己之外，云梦扬剩下的乐趣就是天涯论坛，在网上和那些与他有着相似经历的科研爱好者讨论科学。 毕业之前云梦扬还算比较自由，等他真正从事了父亲那种工作以后，就会变成和父亲一样的保密人员，再也不能随便上网，哪怕与外人接触都要经过层层筛选，更不用说在网上与志同道合的网友聊天。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能一个人来到首都，而且你给我打上一个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南山省，不到两小时的时间，你是怎么从山南省赶到首都的？” 云梦扬和李良坐在前院吃起饭菜。 “前半段路我是用飞的，后来能量耗尽了，我就一路跑了过来。”李良边吃饭边回了一句：“反正也不远。” “……” 切磋已经开始了。 文斗时，不必非得挑选严肃的时间场合，生活中何时何地都能进行文斗，可以是下棋时两人的闲言碎语，也可以是两个人在酒桌上吵个面红耳赤。 先是辅以证明，再强化自己的观点，从而击溃对方的理念，这就是切磋中的文斗，古有煮酒论英雄，今天坐在这张茶几前的两个陌生人，却在粗茶淡饭中，进行了一次次理念上的膨胀。 云：“你说你后半段路是跑过来的，按照两地距离到时间对比，你的速度至少要达到每小时120公里，才能在三小时内从南山省赶到首都。” 李：“没错。” 云：“每小时120公里，每秒速度起码在20米以上，据我所知，人类肌肉纤维拉伸的极限只能濒临每秒10米而已，你是怎么跑出20米每秒的速度的？” 李：“提起真气刺激身体机能，给血液循环系统增压，就像这样。” 说到这里李良放下碗筷，脱掉拖鞋，光着脚走到了空地上，尽管云家的别墅面积不小，仍然不具备李良施展超速奔跑的条件。 “就按你说的，人体肌肉纤维的拉伸有极限，那我就做一次超过人体极限的跳跃好了。” 只见李良膝盖微微弯曲，身体下沉，收拢双臂做出起跳姿势，随后他浑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全身就像充了血似的。 如此反常的生理现象让云梦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咔嚓。 就在李良双脚向下发力的瞬间，地板石砖顿时龟裂成了碎片，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强大的反作用力，而被这股力推上去的李良，则是一瞬间平地拔起十几米高，飞向了空中。 “我的天……” 云梦扬当场就从藤椅上跳了起来。 不单是他，小区里执勤的士兵也看到了李良飞上半空，大白天的突然见到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飞到了天上，什么鬼？然后大家就看到这个黑影拉升到一定高度之后，从天上掉了下来。 轰！ 李良双脚踏在地上，神通裂地顿时将他自由落体的冲击力呈平面扩散了出去，当时云家的院子地板就是震了一震，以李良的双脚为中心，周围许多地砖都被从地上震了起来。‘’ 震动余波传荡到云梦扬脚下，震得他踉跄了两步。 门外迅速集结了大量士兵。 “云先生？” “没、没事！”云梦扬说着话都在打颤，不过他心性终究老练许多，如果找个别的理由这些士兵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他转而接了一句：“我做实验呢，刚刚把一块实验材料炸飞了。” 云家世代从事科研工作，而且别墅里就摆着一些实验器材，云梦扬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只是士兵毕竟要为小区住户的安全负责：“方便我们进去看看吗？” 云梦扬看了李良一眼。 “可以。” 士兵们一拥而入，刚刚他们只是看到云家院子飞起来一个物体，并没有看清这个物体到底是什么，他们进来环视一圈没什么可疑的东西，于是一哄而散，临走之前士兵向云梦扬表达了歉意，并提醒他，不要在家里做什么危险的实验，安全重要。 云梦扬把这些士兵送了出去。 关上门之后他立刻跑回院子这边，顾不上跟李良说话，第一时间趴到地上观察起了石砖的裂纹，分析李良起跳时的爆发力，以及他下坠时产生的重力加速度。 “不对啊……” 云梦扬沿着碎裂的石砖来到了下坠点三米外：“下坠时产生的冲击力，应该会把力的效果成锥形直接作用在地面上，但是从这些碎裂的石砖上可以看出，力是以平面形式释放出来的……这、这不可能！” “那是因为我把冲击力分散了。”李良来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地上的裂痕：“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卸力，身体会承受全部冲击。” “等等……” 云梦扬也不是普通人，他立刻联想到了李良之前在网上发表的帖子：“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三十六神通中的裂地？我记得，你说过裂地神通可以把力的作用在固体中传导。” “嗯。” “那其他的神通都是真的？” “嗯。”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修真文明与现代科学 昨天晚上，天涯论坛科技板块的活跃网友，ymy，在网上发言坐等李楚现实中上门来找他，并扬言要在网上从头到尾直播全过程。 吃瓜网友们就是喜欢看热闹，提议ymy新开的帖子，ymy是科技板块的老网友了，在科学爱好者圈子里小有名气，而且他也曾隐晦透露过，现实中他就是从事科研工作的人，因此ymy开了个直播的帖子以后，好多网友都提起了关注，等待ymy直播报道他和李楚的见面。 周五下午四点半。 ymy告诉大家李楚给他打了电话，说到了南山省了。 下午七点十分，ymy说对方已经赶到首都，八点会准时到他们约定的地点详见。 八点到了。 ymy却没了动静…… “这都到时见了，y老师怎么吭都不吭一声。” “难道是李楚真的在现实里找上他家，两人闹出事了？你们谁知道y老师家住在哪，离得近的去他家看看。” 许久不见ymy在直播贴中回复，正当网友们开始担心ymy的安全时，李楚又在生活版块更新了他收养鸡仔的日记。 好事者纷纷来到李楚更新的帖子，问他和ymy到底怎么回事，究竟他有没有在现实中去找ymy。 李楚：我兄弟已经出发了，我也不知道他到了没。 从这个昵称网友猜测到，可能是两个人不同的人在使用这个账号，此时得到李楚的回答，天涯社区彻底热闹了起来，以前大家在网上讨论，顶多是聊的不愉快就此互不搭理，然而今天这件事却从网络延伸到了现实世界，影响不可谓不恶劣。 天涯论坛的版主出面了解到情况始末之后，立刻选择报警，并通过后台调取ymy与李楚的注册信息，作为线索呈交给警方。谁也没想到。 事件中心的两个人居然在别墅里玩嗨了。 前院空地，云梦扬把空瓶子放在身后的小板凳上，随后他站在凳子前用身体挡住了水瓶，站在他正前方十米外的李良冲他招了招手：“再往前几步。” 云梦扬走出半米多远，激动的盯着李良手里的石头。 “你站着别动，不然等会儿会伤到你。”李良抛了抛手中的石子：“准备好了就跟我说一声。” “来吧！” 云梦扬做出了个ok的手势。 李良握紧石头，暗中将劲力灌注到石头里面，他瞄准云梦扬的小腹脱手抛出石子，只听嗖的一声，石子呼啸着飞向了云梦扬。 原本石子应该呈直线命中云梦扬的小腹，但在透劲的旋转作用下，石子于高速旋转中改变了飞行角度，呈一条弧线从云梦扬腰侧绕了过去，嘭的一下砸飞了他身后的空瓶。 “成功了！” 云梦扬冲进屋子取来笔和纸，回来就地趴在板凳跟前，在草纸上演算起了石子的飞行角度以及受力方式，云梦扬转眼就在草纸上写出了一大堆演算方程，但他却不满足于此，于是又拿起草稿纸回屋子打开电脑，翻看李楚发布的《天罡三十六变》，用他的演算结果对比御物神通的描述。 “世界上还存在着这种利用空气阻力形成动摩擦来改变抛射物角度的技巧？”云梦扬紧紧揪着头发，这个时候他的大脑进入了极度兴奋状态，整个人都变得狂热了起来。 他重新回顾了一遍他与李良在网上对喷的内容。 有些技艺以人类身体施展不出来，蜕变，成为仙人以后，才能满足这些技艺的前置要求，如今云梦扬再用不同的角度看待李良当时的观点，他逐渐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练武之人，修仙之人，两者中间并不是没有共同性。 也许。 武侠的尽头就是仙侠。 李良把《天罡三十六变》投到科技板块不是没有原因的，按照上面所说，如果普通人都能练这种功夫，只要练成了，普通人就会如李良所说的那样，蜕变成另一种生命体，仙，这连人的物种都改变了，这对当代生物学将会造成何等巨大的冲击。 天罡三十六变，一共有三十六种不同的技艺，虽然云梦扬很想从李良身上逐一印证这些技艺本身的价值，可是突然打来的一通电话，却把他从狂热的研究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这是他父亲打过来的。 “你还活着就好，挂了，我还有事。” 电话打来的突然，挂的也干脆，确定了云梦扬安全之后父亲直接结束了通话，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中去，父亲向来如此，没有什么好意外的，然而紧接着打来的第二通电话却让云梦扬紧张了起来。 母亲。 “扬扬你是不是跟别人发生冲突了？”母亲的声音十分急促：“我的乖乖，你什么时候能收收你这脾气！” “咋啦妈。” “你这个笨蛋，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你。” “那你跟我说说呗……” “我！我快被你气死了我！”母亲在电话那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本来这是保密文件，我！我不能……我跟你说！你快走，马上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快！！” 母亲的声音如此恐慌，仿佛有什么灭顶之灾即将降临，云梦扬知道父母从事着保密工作，有些机密两人无法告诉他，所以父母的警告他绝不会当成戏言，这下云梦烟不敢再犟嘴了，母亲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打过来电话通知他。 “阿姨！” 云梦扬上楼去叫了保姆，吩咐她尽快离开这里，然后又下楼回到前院，一把拉住李良的胳膊：“快走！” “干啥去？” 云梦扬拉着李良边走便说道：“平时我爸妈没事不会给我打电话，这回肯定是出了大事，我妈才会打电话警告我，我们先走，路上我再跟你说！” 代表着修真文明的李良向云梦扬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代表着现代科学的云梦扬，也通过学术领域证实了李良的技艺不是空谈。 虽然两人的相识并不愉快。 但在见面后，双方经过短暂的相处，彼此间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因此，云梦扬就连逃难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李良，选择带上他一起走。 李良狐疑的跟着他跑出了小区。 第一百七十八章 跨界交流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小区，沿着街道跑出好几条街，在一个十字路口，云梦扬简单的跟李良说明了情况。 “从这里开始，我们分开跑，只要你跑掉了应该就会没事。”云梦扬沉声道：“虽然我妈不能直接向我透露，但我能判断出对方的目标是我，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肯定会冲着我来。” “不用。” 李良提出了异议：“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没必要这么害怕，有我在，我倒想看看谁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取你性命，你自己一个人跑反而会很危险。” 一个是十岁的少年高手，一个是二十六岁的博士候选，今日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却阴差阳错的结成了忘年交，云梦扬不想牵连李良，李良也不愿看到这么有趣的人白白死掉，于是两人站在马路边商量了一会儿，达成协议。 接下来就由李良这个准仙人保护云梦扬，作为交换，无论云梦扬是否能幸免于难，他都会偿还李良的人情。 云梦扬提议道：“我们先坐车去郊县的酒店避避风头。”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车来到首都三环外，找了个不起眼的旅馆开了个房间，进屋后云梦扬一拍脑袋：“遭了，小灵通忘在家里了！” “小灵通我有。”李良从兜里拿出小灵通来：“不过电量不多了，你要用吗？” “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随后云梦扬就走到窗户边给母亲拨了过去，至于李良则是盘腿坐在地上，例行每日的吐纳功课。 “妈……” “扬扬？！” “我把电话忘在了家里，这会儿我已经跑出来了，我现在在一座旅馆里面。”云梦扬顿了片刻，忍不住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么？挑些保密等级不高的告诉我也行，国家也不会为难你。” 云母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道：“他就在旅馆门口……” “谁？谁在旅馆门口？” 云梦扬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正要掀开窗帘往外面看，母亲立刻在电话中制止了他：“扬扬，你别动，就站在那千万别动，求你了。” “来了？” 听到母子二人的对话内容，李良睁开眼睛，他放开阳神向四面扩散出感知触角，然而六耳神通并未捕捉到周围有什么异常能量反应。 李良合上眼皮开启了天眼神通，扫描了一下方圆十公里范围，结果还是没有异常恶意针对这里，于是他又坐回地上，继续吐纳养神。 “在他还没有动手之前，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剩下的由国家来跟他交涉。”母亲没有挂断电话，对面传来了她在不远处和别人对话的声音。 “有消息了吗？” “老云这会儿在哪，你把电话给我，儿子都快死了他还在搞他妈的核聚变模型啊！！” 听到这里云梦扬再也按捺不住，冲着电话低吼一声：“妈！” “扬扬别出声……”云母赶忙过来接起儿子的电话：“算我求你了，这个时候你就听我的吧……” “我本来在家里跟我朋友印证物理公式，你跟我爸突然打过来电话，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懂你们不能把保密内容向我这个非保密人员泄露，可你都说我要死了，难道我临死了还要被你们瞒着吗？狗屁的保密！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就永远别告诉我了！” 说完云梦扬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坐回床上狠狠往床板砸下几拳。 不一会儿母亲照着来电显重新把电话打了过来，云梦扬接通电话，默默等待母亲向他解释。 这回云母也顾不得保密协议，索性跟儿子道出了缘由。 数年前，黄河东岸出现了一场雷暴，这场雷暴中蕴含的能量若是倾泻下来，威力等同于两百万吨当量的原子弹在地面上引爆，位于引爆点的淮南省边境与青阳市将会直接夷为平地，造成数千万人死亡。 引来这场雷暴的竟是一名人类。 去年，云母从核物质科调去了其他部门，开始研究能源，研究的主要项目正是自然界中的原生能量，确切的说，就是在破解这名人类操纵自然能源的奥秘，正是因为深知这个人的恐怖，云母才会如此恐惧。 此时此刻，这个人就在首都，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在首都引来一场规模相同的雷暴，到时候不要说是云梦扬，就连首都的百姓也会跟着一起遭殃。 “现在你知道跟你在网上吵架的人是谁了吗？” “国安在他的小灵通里装了定位系统，现在他就在你旅馆楼下，你不要乱动，千万不要做出令他误会的举动，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 云梦扬抓了抓头发。 母亲一番话说的他云里雾里的，他坐回到床上，古怪的眼神瞥了李良一眼，正巧李良也向他看了过来。 李良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你妈说的人不会就是……” 云母仍然没有挂断电话，对面又传来了她在与其他人对话的声音。 “什么！还是没有联系上他？他的坐标都已经到了扬扬跟前了，再耽搁下去他随时可能对扬扬出手，连你们都联系不上……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是啥意思？他正在用小灵通跟别人通话吗？你们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来给他打！” 双方争执了片刻，最后云母以能源技术做要挟，强行从国安手里要到了某个联系号码，她在电话里安抚了云梦扬一句。 “扬扬，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和他交涉。” “哦。” 电话挂断不到几秒钟时间，云梦扬手里的小灵通又响了起来，当时云梦扬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心情复杂的接通了电话。 云母：“喂？” 云梦扬：“嗯？” 彼此听到了对方熟悉的声音之后，电话两边同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最后还是由云梦扬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就在我后面坐着，你跟他说话不？”他黑着脸回头看向李良。 李良扶着额头长叹一声：“你们都特么有病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奇人异士 天涯社区真人pk发酵升级之后，警方介入了此次世间，版主向警方提供了云梦扬的注册信息，结合他自曝的地址与联系电话，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份。 由于云梦扬身份敏感，引起了警方高度重视，而在另一边，楚云天填的是自己的信息，警方首先是找到了楚家，从楚云天口中得知要去真人pk的是李良之后，正在负责本次案件的警方直接退出了舞台，案件转而移交到了国安手中。 官方第一时间通知了云梦扬的父母。 云启明得知这件事以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完一句就挂了，在他看来，既然儿子能活着接听电话想必不会有事，要有事早都出事了，至于云梦扬的母亲可不这么想，她比云启明更了解李良的可怕。 听到国安告诉她，跟她儿子发生冲突的人是李良，而且李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当时云母吓的魂都飞了，赶紧打电话通知儿子逃跑，起码要跑出两百万吨当量的火力覆盖范围。 谁知云梦扬跟李良非但没打起来，反倒是玩着玩着给玩成了知己，在发现事情的真相之后，云母眼前一黑，当场就昏了过去，有人通知云启明妻子昏倒的状况，云启明只是说了句：“她啊，就是太喜欢操心了，没事。” 结果云启明连看都没去看望妻子一眼。 等到云母从昏迷中醒来，赶紧向组织申请临时出行，组织知道她的情况，于是特快特办同意了她临时返回家中。 云母回家一看。 “人死前和人死后身体重量不等，这是否就是灵魂的重量？”云梦扬蹲在别墅门口的草坪上，抚着下巴思考问题。 李良沉吟道：“灵魂有没有重量不好说，但我的阳神是有质量存在的，等你哪天有机会跟我去逐鹿县，我让你见见我的踞神和踬神。” “为啥要去逐鹿？这里不行吗。” “其他地区的能量都被人为压制了。”李良缓缓闭上眼睛，他的天眼锁定了大地深处，开始以意志强行引导精神能量向他聚拢。 神州的古老者设下了封天绝地大阵，黄河两岸死去的生灵，精神能量全都流入了这道黄泉中去，而在内陆死亡的生命，精神能量则是被阵法吸入了地底。 这是一种循环式吸能阵法，依靠吸收的能量来自给自足，很像是具备强大吸力的抽水泵，此时李良处于地表的水平线上，在他吸引深藏在地底的能量之时，顿时出现了能量乱流现象。 被他拉扯上来的精神能量和阵法原本的吸收力形成了对抗之势，双方好似在争抢着这一缕能量流，顺流与逆流在地幔中产生了冲撞，不断有冲撞余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随着李良逐渐增强了对能量的吸引，他无法再隐去眼中的阳火神光，两只眸子燃起了金黄色光焰，而他眉心稍稍偏上的位置，却是浮现出了红色的印记，逐渐分成三瓣。 李良右脚猛然踏向地面。 他低吼着弯下了腰，双拳紧握，后背肌肉紧绷，全身心进入了蓄力状态，肉眼可见他皮肤的血管根根鼓起，仿佛在对抗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庞大阻力，也正是在与此同时，大地深处产生的冲撞余波终于传荡到了地表。 地震了。 大地开始轻微摇晃起来，以李良为中心，他周边的地心引力似乎产生了反转变化，碎裂的地砖渣滓纷纷浮空而起，垂直着升上了半空，就在李良的脚下，好似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即将破土而出。 “呼……” 李良突然放松了身体。 悬浮在半空的碎渣与石块哗啦哗啦掉了下去，他眼中的光焰随之熄灭，眉心处那绽开的三瓣印记重新归一，就在李良一呼一吸之后，印记彻底消失无踪。 “太累人了。” 李良微微喘着坐到了地上：“这就是我为啥在其他地方不能调用能量的原因，别说是把阳神放出来，我连最基本的能量都操纵不了。” 这场地震来的快，去的也快，最高不到三级的地震仅仅持续了两三分钟，随后地下深处便是恢复了平静，生活在地表的老百姓被吓坏了，一个个从建筑物内跑出来避难，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横震过后真正的地震波到来。 云母捂着嘴躲在别墅外面。 她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超自然现象。 仅凭个人之力引来雷暴？仅凭个人之力引起地震？反转地心引力？创造失重空间？云母脑子里闪过了一连串研究数据，忽然想起院子里的云梦扬，她这才恍然惊醒，赶紧跑进去查看云梦扬是否安好。 众所周知。 人体血液循环系统依靠心脏来提供动力源，来把血液输送至全身，但这是压力正常的状态，有些人蹲了好久突然站起来，会感到大脑供不上血，进而出现眼前发黑以及头晕目眩的症状，这是人在突然起身时导致体内血压失衡才会出现的症状。 之前发生在院子里的引力异常现象如果作用在人身上，不光是会让人飘起来而已，没有了地心引力，人体血压也会受到影响，突然增高的血液流速可能会让人体出现致命损伤，云母担心着儿子，结果她刚冲进别墅大门，一个没注意蹲在草坪上的云梦扬撞了个满怀。 “……嘶！” 云梦扬在地上滚了个跟头，脑袋磕到了石砖上，疼的直咬牙，他捂着脑袋爬起来不悦道：“好好的你突然冲进来干啥，不知道先打个招呼么？艾玛，我的头好像破了……” 李良很有分寸的。 在他引导地下精神能量之前，就让云梦扬退出了他能量场影响范围，远远躲着，此时看到云母回家，李良望向院子里的一地狼藉：“这个……” 趁人家不在把家里折腾的一团糟，李良心知理亏，所以就没跟云母解释什么，直截了当说道：“地砖我赔你好了，我没多少钱，这样吧，我拿东西和你换。” “呃……”云母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比她想象中的要讲道理。 如果李良与人发生争执，除非这个人不仅对他恶言相向，还把针对他的恶意付出行了动，否则他一般不会选择动用武力，之前云母纯粹是自己想多了，所以才搞出了一连串与空气斗智斗勇的高端操作。 事实上云母对李良的印象完全是建立在资料上面，只把李良当做一个行走的战略级武器，并未真正了解过他的性格。 “我刚好有颗石丹。” 李良撑开喉咙哇的吐出了一颗圆润的珠子，擦了擦上面的胃液，他把珠子递向云母：“这颗石丹我温养好几年了，你拿去卖掉应该能换些钱。” 上次田莉莉拿着他临时赶工出来的石丹就卖出去了十万，这颗让他温养了三年的半成品，怎么说也能卖出去二三十万吧，前提是有冤大头认出石丹的来历。 古代骊龙吐珠的神话毕竟只是神话，现实中武者吞入石头打磨石丹，一是因为气血旺盛之后胃酸分泌过强，吞入石头避免胃酸反噬自己，二是因为有些武者打算通过温养石丹来锻炼消化神经，锤炼虎豹雷音。 如果真想温养出什么具有神异效果的石丹，首先选材上就不可能去选普通的石头，这种石丹基本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拿来当做一位宗师的周边商品倒挺合适。 就看有没有人识货了。 “谢谢……”云母郑重接过了石丹，严肃表情就像是在捧着一枚核弹头。 李良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这颗石丹只有纪念意义，没啥用处，要不是我实在没别的东西我也不会把它给你。” 刚才云母可是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把这颗珠子从喉咙里吐出来的，珠子有乒乓球大小，要是换成她来，不说她的喉管能不能撑开这么宽，她塞不塞得进嘴里都不一定，真要吞下去她就死定了。 尽管李良把这颗石丹形容的没多少价值，她却不这么想，哪怕不具备实用效果，这颗石丹也是一颗十分漂亮的宝石，云母从未见过这种浑然天成的珠子，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晶莹剔透的结构中绵延着一条条放射状红色纹路，看上去和血管一样，表面入手柔软，握在手中仿佛有着生命力存在。 “妈。” 去水管洗完了头以后，云梦扬回来跟母亲介绍起了李良：“这就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朋友，李良，我不清楚你对他有什么偏见，总之……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 说起偏见，云母老脸一红，今天她闹的笑话怕是这辈子都洗刷不净了，她也没想到李良老早就到了她家，她打电话的时候两人就待在一起。 云梦扬跑路的时候还顺手把李良给捎上了，想起当时挂掉电话又拨通了李良电话的尴尬瞬间，云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脸丢大发了。 好在这只是一场误会。 “来了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你们饿不？我去厨房做点吃的，正好我晚上也没吃饭。”云母看了看手腕的表，没等两人吭声她就避难似的钻进了正厅，不敢对视两人的眼神。 云梦扬冲正厅那边扬了扬下巴：“那就是我妈，搞能源研究的，我听她说她研究的就是你呢。” “研究我又能研究出来个啥。”李良跟云梦扬一起望着云母离去的方向：“你还是劝她别浪费时间了，我的路子可不适合大众化。” 第一百八十章 你比世界年轻了两分钟 可能会有人考虑到李良把天罡三十六变发到网上以后，让人学了去，将来会反超他这个原创者，其实李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就算他把三十六变每一项技艺毫无保留的发布到网上，也没人学得了。 这身神通是李良花了六七辈子时间才完成的。 谁要是一看就会一学就成，李良绝对会上门拜访，与他做知己，不提普通人这辈子能不能练成其中两三项技艺，死后能否成功转世都不好说，这可不是一生一世便能铸就的本领。 官方组织想破解李良的秘密，揭开他操纵能量的原理，从而运用到实际生产之中，怎么说呢，李良觉得他们会失望的。 两人没管外面的狼藉，去正厅等着云母做饭，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李良和云梦扬仍然在继续文斗，他们两个从见面一直斗到了现在，双方成熟的三观与思维逻辑谁也没有让过谁。 “我承认这个世界可能会有仙人存在，我也认可你强大的个体战斗力，但是人类也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云梦扬傲然道：“我们家三代人都在研究核物质，原子弹你听说过吗？人类从大自然中提取出来的铀元素，通过原子裂变技术，可以释放出破坏力超强的能量冲击，一发，世界核平！” “世界不是可能会有仙人。”李良望着云梦扬：“我眼中的世界和你眼中的不同，你眼中的世界是这颗星球，我眼中的世界，是这个多元宇宙，也许这个星球上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仙人，但放眼整个大千世界，仙人其实很多。” 云：“这就又跳到另一个话题去了，多元宇宙？你是指平行世界吗？还是说三维空间之上的四维空间？按照你的说法，大千世界的仙人不应该叫仙人，叫外星人才对，这就引出了天文学家的第四类接触猜想，地球之外是否真的有外星人存在？” 李：“从你的角度来讲，我就是你口中的外星人。” 云：“何以见得？” 李：“我三十六神通中的转世神通，就是通过兵解肉身来护送阳神，以太虚界为跳板，遁入太虚界之外的‘虚无’中，经过漫漫旅途，再下降到某个宇宙的太虚界，找个机会重新回归人间，找个刚怀孕的女人，趁胎儿还没凝聚魂魄之前钻进她肚子里完成转世。” 云：“好粗暴的偷渡手段……不，我是说，如果你是直接占据胎儿的肉身，这种做法是否会太残忍？” 李：“不会，胎儿还没凝聚魂魄之前，就是一块没有灵智的生物组织，而我只是很正常的参与了新生儿苏醒灵智的环节，就算没有我，我现在这具肉身也会被别的意识源占据。” 云：“你刚描述的转世过程，很像是天文学中的四维空间，我很怀疑人类的意识是否真能承受的住升维与降维。” 李：“普通人当然是没法承受的，凡人死后，三魂一旦进入太虚界，意识源就会呈始解状态，失去前生所有记忆，遁入虚空之后就会彻底分解成原始形态，举个例子，你的意识源由一亿个颗粒组成，被完全分解后，这些颗粒就会被全部打散，经过周转轮回之后，随机与其他颗粒组成新的意识源回归人间，或是变成一株草木，或是变成飞禽走兽，然而不论变成什么样子，原来的那个你都不会存在了。” 云：“很有意思的理论。” 李：“这是我亲身经历。” 云：“那你是如何抵抗住虚无的分解成功转世的？” 李：“我有三个阳神。” 云：“阳神啊…有机会了好想亲眼见一见。” 就在两人对坐文斗的过程中，云母去厨房准备了些饭菜，她的手艺不咋样，也就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当她端着饭菜来到正厅时，又见到儿子跟李良互喷了起来，她心脏狠狠一跳，赶紧上前阻止了云梦扬继续口出狂言。 “我哪里说错了吗？”云梦扬顿时不高兴了：“我明明没有见过阳神，所以我质疑他是一件很符合逻辑的事吧？” 云母气的要打他：“都让你闭嘴了你还说！” 难道这混小子就没有一种跟核弹面对面的危机感么？云母观察了一下李良的反应，李良似乎并没有为这场争论而动气，云母放下饭菜，她坐在两人中间，仔细听了听两人的对话内容。 他们不单纯是在争执。 更像是两名学者在进行学术辩论。 有时他们还会赞同对方的观点，并加以补充自己的想法，原来李良还有着这样的一面，云母顿时对这个危险的异人产生了新的改观。 有人平白获得力量之后就会失去自我。 但也有人拥有力量却仍然保持着一颗平常心。 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被力量支配了思想，后者的思想凌驾于力量之上，就在两人辩论期间，云母也插入了他们的话题。 “我认为，你的力量不适合普通人。” 这是云母首次开始质疑她正在研究的项目，她对李良说道：“在拥有和你相同的能力之前，这个人，意志力必须具备与能力相等的强度，否则心性就会出现不可捉摸的改变，狂妄、膨胀、仇恨、自大，有很大概率会破坏掉社会上现有的秩序，殃及无辜的人。” “最后一路走向自我毁灭？”云梦扬打了个响指。 云母点点头。 看来是时候跟组长谈谈项目的计划了，当今人类思想还未跟上时代的步法，如若获得过于强大的武力，反倒是自取灭亡之道，除非思想建设跟上时代进步的水平。 “不早了，你俩早点休息。” 云母看着手腕上的表：“李良从青阳大老远赶过来，今晚先睡咱家，扬扬你给李良收拾个屋子，我先走了，所里还等我回去做报告。” “那你路上慢点。” 然而云母转身走向大门之际，她忽然察觉到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具体是什么引起了她的异样感？云母沉思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在正厅墙上的电子钟表。 分针有点歪了？ 云母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 此时电子钟时间是晚间十一点二十五，她手上的表是十一点二十七，两者的时间整整错了两分钟。 察觉到这个异常云母顿时肃然。 挂在家里的这台电子钟绝不可能出错，这是老云从所里带回来的精密仪器，误差小于四百年每分钟，也就是说，理论上四百年内它的时间偏差都不会超过一分钟。 云母手腕上的表同样不可能出错，因为两者出自同一人之手，搞科研的记性一般都很好，对于时间的掌控也比普通人更严格，意识到问题所在之后，云母再也挪不动脚步，她呆呆站在原地，目光不断在电子钟与手表之间徘徊。 寻便大脑中所有关于时间的学术理论。 云母有种快要晕倒的感觉。 “扬扬啊……”云母嘶哑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快来扶着我点……” 云梦扬见她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搀住她的胳膊，李良走过来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色：“胎光不稳，非毒离体，尸狗蛰伏不出，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两魄都受到了影响，看来是吓的不轻。” “扬扬……扬扬……” 云母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托付给了云梦扬，她神色恍惚的扒拉着云梦扬的胳膊：“把你的表给我看看……” “表？” 一家三口都有一块精密级手表，云梦扬手腕上也戴着，他把胳膊伸到母亲面前拉开袖子，只见母亲慌忙抓起他的胳膊，连连对比三块表的差别。 云梦扬的表和正厅的电子钟时间一样，云母手腕上的表比他们快了两分钟，眼见母亲神经质的对比三个表的时间，云梦扬也渐渐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你的时间……”云梦扬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比我快了两分钟？” “不。” 云母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是你比世界年轻了两分钟。” 第一百八十一章 论坛上精彩纷呈 地心引力反转改变了引力潮汐，从而影响到了此地时间变化，位于能量场覆盖范围内，时间流速相较于外界缓慢了两分钟，这是云母根据精密级钟表推测出来的猜想。 “你比世界年轻了两分钟。”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在云梦扬耳边炸响。 正在读博的云梦扬显然不是愚钝之人，从母亲带出的讯息中他很快联想到了关键，然后李良就看到，母子二人直接进入了狂热状态。 两人灼热的目光瞬间锁定李良。 “……” 这座别墅没法再主人了，云母出去打了个电话，不到一个小时，军方便封锁了云家这座宅邸，拉开警戒线保护现场。 听说了家中发生的神奇变化，云启明难得放下了手中工作，从研究所赶了回来。 “能够改变时间的因素不会是重力。” 云启明看看手腕上的精密级电子表：“引力才是影响时间流速的关键，重力只是伴随引力出现其中一种物理性质变化。” “就是他改变了这片区域的引力吗？”云启明望向不远处正在跟儿子聊天的李良，目光若有所思：“不愧是归属机密级档案的异人……不，这种改变现实的力量，已经属于神灵的领域了吧？” 武侠的尽头是仙侠。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住在别墅小区里的住户都是国家栋梁之才，其中不乏与云家相似的科研者，由于这些住户本身的特殊性，国家并未向云家的邻里街坊隐瞒过多，听说了发生在云家宅邸的引力异常现象，好多邻居都跟疯了似的，纷纷加入了这场引力与时间的探索盛宴。 有人说能利用这个原理来实现穿梭时空。 但也有人马上反驳，就算沿用了引力异常现象，也只能相对停止实验者的自身时间，从而让实验者保持青春跨越时间长河，相当于时间冬眠，无法真正做到穿梭时空。 “呀！！！” 现场忽然传来某个人的吼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云家的小伙子此时正蹲在地上，表情好像便秘了一样，不停的使劲，可惜这里不是厕所，而且他也没带纸。 所以什么都没憋出来。 李良摇摇头：“没用的，你又没有阳神，使再大劲儿也拽不动地底的精神能量。” “呼……”云梦扬颓然吐了口气。 这时一伙特殊的调查人员找上了二人。 带头的人李良认识，正是白颖琦，梁飞成为她姑姑的牺牲品之后，国安局再次启用了白颖琦作为与李良对接的外勤人员，负责接管李良相关的大小事务。 “我都听说了呀，李仙人。” 白颖琦打着石膏的手臂挂在胸口前，走过来时她巧笑盈兮道：“没想到你会在网上跟人掐起来，现实里还跑过来找人家真人pk。” 调侃完了李良之后她又看向这位云家的长子。 “你胆子也是肥，虽说网上大家都互相见不到面，但这也不是随便你在网上口出狂言的理由。”白颖琦淡淡的哼了一声：“真以为门口那几个士兵手里的枪就能保得了你？” 你永远不知道坐在屏幕前与你互喷的究竟是个什么生物。 发生了今天这件事以后。 国家开始考虑是否成立一个针对网络的执法部门，专门用来监管网络环境，以防出现类似于此次的事故。 两个人没有理会白颖琦的调侃。 李良看了看她的手臂：“你胳膊咋了。” “骨折了呗，养了一年多，上个月才把钢板拆了，这又要养上好段日子。”顿了顿，白颖琦转而对两人提醒道：“比起这个，虽说我很不忍心打扰你们二位的学术交流，还请你们照顾一下外界的影响，尽快去网上回复一下网友。” “影响？”云梦扬皱眉。 “你不知道，天涯论坛乱的快不成样子了，你这么久都没露过面，大家还以为你被李良给弄死了，又是报警又是求助媒体，你最好去安抚下他们，让他们别再折腾了，就当是帮我这个伤员减少点工作量好吧？” 代表着修真文明与现代科技的两个人沉浸在学术辩论中，这段期间，他们对网上的舆论变化一无所知，两人还是在白颖琦的提醒下，想起了两人见面的初衷。 不正是文斗么。 还有好多网友等着ymy的直播贴呢。 “一起去瞧瞧？” “行。” 军方封锁了云家的院子，他们不好这个时候回家伤亡，于是白颖琦带着他们去了隔壁邻居家里借用了电脑，云梦扬熟练的登上天涯论坛账号，结果当他点击科技板块准备去找他的直播贴时，网页白屏。 服务器崩溃了…… 云梦扬连着刷新网页好几次，终于成功刷新出了科技板块的页面，他看了看他被网友顶到最高处的直播贴，帖子后面回复数目居然达到了两万四千多人次。 “挺热闹啊？”云梦扬笑了出来。 他点开直播贴，网页再次出现白屏。 服务器又崩溃了…… 邻居家里的情况跟云家差不多，都是搞科研的世家，只不过一个研究的是核物质，一个研究的是航天领域，这会儿邻居一家老小都跑到隔壁看热闹去了，听说云梦扬要借他家电脑，邻居直接把门钥匙扔了过来，压根不在意云梦扬带着两个外人去他家里。 此时三个人在电脑前等着，等了好一会儿，天涯论坛才恢复了运转，这次云梦扬赶着服务器再次崩溃之前，第一时间进入直播贴，在帖子里回复了一句“我没事”。 版主立刻出面封锁了所有人发言权限，唯独留下了ymy在直播贴中发言，这篇帖子回复人数较多，如果不是国安早给版主打了招呼，版主也很难在茫茫回帖中找到云梦扬。 于是云梦扬新开了个直播贴。 ymy：“感谢大家的关心，我很安全。” 版主逐步解封了与ymy关系较好的科技板块网友发言权县。 网友：“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复我们呀，害我们操心这么久，去找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ymy：“他不是人。” 网友：“对，那种人不配当人！” ymy：“他是介于人和仙之间的一种未知生命体，虽然有着人的外形，但已突破了作为人的极限，正在朝着某种未知领域进化。” 网友：“？？？” ymy：“尽管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他还属于灵长类生物，也就是人类，但他的精神却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我认为这是灵魂的体现，而他把这称作是阳神，他已经向我证明了阳神的存在，只是他还告诉我，他有三个阳神，我从没见过有三个灵魂的生物，因此目前我对他的灵魂数量还保留疑问。” 网友：“……” 骑黑龙的小矮子：“鹿仙人本来就有三个灵魂呀。” ymy：“哦？你见过？” 版主：“@骑黑龙的小矮子，你是谁，我明明没有解封你的发言权限。” 正在帖子里交流的几个网友之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id，这个名叫@骑黑龙的小矮子并不在解封范围内，但他却能直接在帖子中发言，版主从幕后调取@骑黑龙的小矮子的操作列表，准备禁言他，然而…… 系统锁定。 版主失去了管理员权限。 骑黑龙的小矮子：“我听说你骂了鹿仙人？” ymy：“鹿仙人？你是说李？之前我们是产生过一些误会……” 骑黑龙的小矮子：“干得漂亮！勇士，你做了我一直不敢做的事，不过不用怕，等你被鹿仙人顶死了以后，去冥河报我名字，会有人来接你的。” 骑矮子的大黑龙：“@骑黑龙的小矮子，在我睡着之前，我记得你说是要出门去给宝宝采购教学用具，可你现在在哪呢，嗯？” 骑黑龙的小矮子：“……” 骑矮子的大黑龙：“开门放我过去。” 骑黑龙的小矮子：“我不……” 第一百八十二章 巨龙深深吸了一口气…… 早在数年前，收容于英国的使徒便在这片世界扎根，向他背后的存在发送坐标，顺带着将地球上的人类文化默默传输回去，以供对方学习地球人的文明和语言。 使徒是神灵驻扎在地球上的信号发射器。 收集地球人的文化，发射坐标信息，并起到信号转接的功能，既然使徒可以把终焉之神的神格信号转接到地球上，入侵网络与ymy线上交流，他当然也能将极恶之龙的意志转接进来跟他的主人线上对喷。 此时。 两个超级生命以使徒为信号的中转站，将各自意志投影到了物质世界，并以文字信息的形式体现在了网络世界中，骑黑龙的小矮子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老婆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专挑他人前显圣的时候怼他。 这头可恶的大黑龙！ 骑矮子的大黑龙：“开门。” 骑黑龙的小矮子：“我就不放你过来，有本事咬我呀，略略略——” 骑矮子的大黑龙：“好。” 两个超级生命收回了各自的意志，双方的语言交锋就此落下了帷幕，待到终焉之神的神格影响脱离了网络之后，服务器再次崩溃，这回怕是短时间内都没法修复了。 版主欲哭无泪。 屏幕前的各位网友从头至尾看完了矮子与黑龙的互掐，一时间，网友并未将这两个id联想到其他层面上，尽管“小矮子”无意中透露出了些许异常信息，然而终究是眼界限制了凡物的想象力，打死他们都不信，刚刚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位神灵与一头传奇巨龙在网上对话，他们只觉得这应该是个新婚丈夫找了个理由背着妻子偷偷出来玩。 其实网友们这么想也没错…… 然而对于某些知道真相的人来说，这就是外神入侵人类文明的讯号，祂的影响力已在潜移默化中来到了人类身边，神州西方的昆仑，天堂边境的梵蒂冈，沉眠于深海之中的旧时代主宰，这些本土的古老生命，可能并不会喜欢被这样一位外神盯上。 遨游在宇宙中的巨鲸发现了地球存在着生命活动，于是向地球传播了一次信仰，当祂神格意志降临地球的瞬间，带来的第一次冲击毁灭了地球七成以上魂类生命，并扭曲了部分智慧生物的思想，让这个世界诞生了具有自杀倾向的邪恶宗教。 而今。 终焉之神看似没有对地球表露出恶意，但谁能保证祂为地球带来的影响究竟是好是坏，过于强大的生命行走在凡间本就是一场灾难，面对这种不可抗拒的伟力，并不是所有的古老者都甘愿坐以待毙。 耶稣基督的使者再次造访使徒。 “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使者透过强化玻璃望着容器中隔离的男子：“他对我有敌意……” 虽然有着隐隐的敌意但他却没有将这敌意实践出来，尽管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天堂使者不甘心莫名其妙的树敌，眼看使徒不愿与他沟通，他只好选择通过心灵传输来和使徒交流，起码要搞清楚使徒为何会对他产生敌意。 “日安，阁下。” 似乎是收到了天堂使者的讯号，使徒怔了怔，他茫然的眸子向天堂使者望了过来，尽管二人中间阻隔着厚重的容器，但双方的目光好似触碰在了一起。 “父亲委托我前来拜访您……” 正当天堂使者托出了此行目的时，只见容器中的使徒忽然失控，使徒疯狂扭动着肢体，抱着头痛苦嚎叫了起来，他左右摇晃的头颅猛地扭过九十度，左眼当场化为了竖瞳。 兽化的竖瞳是桥梁。 它将极恶之龙的意志与天堂使者链接在了一起。 “灵魂之门？！” 使徒口中传出了女性的嗓音，祂似乎被天堂使者激怒了，操纵着使徒这具肉身狠狠撞向容器墙壁：“卑贱的蛆虫，竟敢窃取神的力量！！” 眼前不再是底下研究所，眼中看到的也不再是使徒，天堂使者分明看到，他眼中的世界变成了一团扭曲黑影，那恐怖的阴影逐渐化成了一头巨龙，那猩红色竖眼此时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啊…这……”天堂使者瞬间失去了自我。 黄昏与终焉之神，在祂成为神灵之前，祂的故乡毁灭于人类妄想造神的野心中，毁掉了祂家乡的正是灵魂之门，杀死了祂亲生父母以及数十亿同胞的，也正是灵魂之门。 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此时此刻。 天堂使者运用能量的手段，像极了灵魂之门的雏形，这令奥利维亚顿时进入了狂怒状态，难怪她的丈夫会选择瞒着她赶往这颗星球，原来，原来这个世界的人类竟在试图窃取他们不可能掌控的力量。 悬浮在天使头顶的光环不是什么装饰物。 那是由纯粹的能量降维到现实世界所展现出来的实体姿态。 “凯尔还是太仁慈了。” “你们，就由我来毁灭！” 古老的龙族语言汇聚于使徒舌尖，胸腔内的气息呈爆炸状从使徒口中喷发了出来，经过空腔与舌头改变发音之后，三段简短而又高亢的音节轰然响起。 “阿莱斯-洛克-萨——” 始祖龙天赋类法术，龙息术，诅咒生命的怒焰。 由于这是龙类以吼声施展的类法术，所以音速有多快，这道吐息就有多猛，吐息脱口而出时，音波接触到空气后即刻燃烧了起来，形成无与伦比的束状火海冲击在了容器墙壁上。 高温融化了墙壁。 诅咒生命的怒焰瞬间笼罩了这位天堂使者，连一秒钟都不到，天堂使者的肉身就在火海中碳化成了固体，又被音波冲击碾碎成了渣滓，原地灰飞烟灭。 一口气还未喷完的使徒在奥利维亚控制下猛然转头，于是这道束状火焰冲击便随着他的扭头继续喷向了别处，地下研究所顿时沦陷在了熊熊火海之中。 “奥利维亚夫人，请您冷静。” “这颗星球上并不是所有的凡人都窃取了灵魂之门。”使徒在心灵中安抚奥利维亚的意志：“根据我收集的信息，目前使用灵魂之门作为能源的只有本土一个宗教势力，耶稣基督，如若我主看到您将怒火殃及其他的无辜者身上，可能会回想起故乡被毁灭的往事。” 使徒左眼的竖瞳紧缩了一瞬。 惨叫声，求救声，不断崩塌的地下建筑掩盖了一切哀嚎，使徒踏着火海从地底走出，他仰头望向头顶的天空。 “坐标发给我，我马上准备远距离传送。” “恐怕不行……” “嗯？！” “未知星域不支持远距离传送法术，如果您想以真身来到地球，最好先等我主在这颗星球附近建立好定向传送门。” 就在使徒和奥利维亚在心灵层面沟通的过程中。 英国官方派来的空军与陆军迅速包围了这里，机械化师的一辆辆坦克负责开路，陆军紧随其后，盘旋在天空的武装直升机封锁了天空路线，四面八方都是人类士兵，而在底下研究所的残骸废墟上，使徒孤零零站在群狼环伺之中，冷眼望着这些人类不断向自己逼近。 “我可以答应你，不主动攻击未使用灵魂之门的凡人。” 那个可爱的小矮子是唯一能让这头大黑龙恢复平静的存在，看在小矮子的面子上，奥利维亚做出了让步，许诺不主动攻击天堂以外的本土生灵，以免小矮子触景伤情，这也是她仅有的让步。 “但如果有人主动攻击了我……” 话音未落。 坦克的火炮声覆盖了废墟。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与人近在眼前，心与心远在天边 就在老百姓仍在过着平静生活之时。 国际上风起云涌。 美国卡恩市的瘟疫终于曝光在了大庭广众之下，那根本不是什么流感，而是会让人变成怪物的一种未知病毒，自由联邦的公民需要一个解释，需要政府解释他们为何要隐瞒真相，以及不顾城内幸存者的生命而进行残忍实验。 本来美国政府正疲于应付国内舆论。 谁知道英国又出事了，英国某个隐蔽的研究所突然跑出来了一名实验体，硬是凭一己之力毁掉了一个师的兵力，如此重大的事件英国官方想瞒都瞒不住，不愧是美国的好兄弟，英国突然出事迅速把美国公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英国那边去，给了美国政府舆论喘息的时间。 “发生在国际上的事件令我们惋惜的同时，也开始怀疑，世界上是否真有我们不知道的超能力者？” “感谢您的收看。” “我是你们的渡边洋子，我们下期见。” 耶稣基督传教士不止去了中国传播信仰，世界各地都相继出现了传教士的踪迹，包括日本，此时负责前来日本传播信仰的传教士，看完了电视播放的某个综艺节目之后，他耐心等待着，等到下午六点，换台到了东京电视台。 他看起了动画片。 传教士不去传播信仰居然宅在家里看动画，这在常人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的行为，而他看的这部动画在日本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一部作品，新世纪福音战士，这位传教士硬是从第一集看到了最后一集，今天就是这部动画片的大结局。 “凡人把eva的力量称作是a.t力场，使徒则是叫它心灵之光，心灵壁障的能量实体化……”传教士眼睛虽然是在盯着电视，可他心里却已泛起了惊涛骇浪：“创作出这部动画的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不，如果创作者是普通人，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灵魂之门与心灵之光……” 新世纪福音战士尽管集数不多，比不上后来动辄数百集的连载动画，但它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1995年正是它正式上映的年代，而在那个年代，日本全国的自杀率一直居高不下，这部动画的出现可以说是贴合了时代背景的作品，尤其是主角在最后一集打破了心中迷茫，补全了内心的空洞之后，心灵壁障破裂，当大家鼓掌祝贺他时，相信会有很多对生活无望想要自杀的人从中得到了鼓励。 主角不单纯是个懦弱内向的少年。 他更是1995年日本自杀群体的心理问题代表人物。 “拉法叶一定会对这部动画的设定感兴趣，看来有必要见见这位动画的创作者了。”传教士看完了动画，起身来到窗口前：“心灵之光，这道因为抗拒外界而诞生的心灵壁障，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打破？我不求每个人都能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父亲，哪怕您只要能稍稍理解一些拉法叶也好……” 同年四月份。 中国内陆引进了一部名为《天鹰战士》的动画片，动画里主角操作巨大的机器人与怪物战斗，如此炫酷，受到了国内中小学生一致追捧，比起曾经风靡一时的奥特曼，天鹰战士里面把怪兽改名称作天使，扯上了宗教色彩之后更是为这部动画平添了时髦值。 “这具肉身真是麻烦，还得靠进食来维持生命。” 英国的某处民居之中，奥利维亚脚一只脚踩在桌子上，随手从桌上抓起一把水果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她无意中看到了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动画。 少年操纵着巨大的紫色机甲正在和一个叫厕纸天使的怪物战斗。 厕纸天使射爆了机甲的左臂，由神经脉冲操纵机甲的少年感同身受，疼的惨叫出来，少年把厕纸天使推出基地，正要把天使脑袋给揪下来，结果机甲的拘束器没电了，直接锁死了机甲的肢体。 “启动启动启动启动……” “快启动，不启动的话大家都会死，我不想再这样了，所以……快启动啊！！！” 紫色机甲再一次出现生命反应。 奥利维亚看到这台机甲重新站了起来，并且，限制机甲行动的外部拘束器全被隐藏在里面的肌肉撑爆，顿时暴露了它机械造物的伪装，露出了生物组织真身。 眼看着紫色机甲生吞活剥了天使。 奥利维亚的口水流了下来：“看上去好像挺香的……” 她家小矮子兼职着巨龙烹饪师，除了把某些看不顺眼的巨龙做成食物之外，主要是利用各种危险素材做出美食，满足巨龙的味蕾，如果奥利维亚把这头厕纸天使抓回去带给她家小矮子，肯定比这样生吞活剥要美味。 “夫人，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就在奥利维亚升起要去日本的念头时，祈并者善意的提醒了她一句：“首先您与我的真身都不在这里，就算找到了这头生物，光是凭借吐息，恐怕突破不了这种生物的防护力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动画片。” “好吃吗？” “这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 上到超级生命，下到芸芸众生，每个生灵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子，远在中国内陆的人们还不知道英国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距离太过遥远，如今首都的科研者正在致力探索引力与时间的联系。 现成的素材摆在眼前，比起研究虚无缥缈的自然能量，云家这座宅邸才是真正放在眼前的东西，两天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约定回家的时间，李良和云梦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乘着便车返回青阳。 “坐火车要买票啊喂！” 白颖琦目送着李良坐在火车车顶一路远去。 由于情报不对等，官方目前暂时不能判断前天在网上出现的奇怪id到底是什么身份，也无法判断它与李良之间的联系，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骑着黑龙的小矮子”认识李良，并且对他有一定了解。 三个灵魂。 这是骑着黑龙的小矮子随手暴露出来的信息。 经过这次事件，国内迅速成立了网警部门，负责监管网络环境，排除任何可能引起网络舆论动荡的隐患，也正是这次通过与李良的会面，云梦扬以及他所在的现代社会群体，首次接触到了超越人体极限的科学。 楚云天发在网上的鸡仔饲养日记突然就火了起来。 由ymy带头，每天都有科技板块的大佬来他帖子闲逛，与他一起见证小岚的成长，以前大家认为这只不过是个小孩养了只宠物而已，但当他们的三观被李良冲击过一次之后，他们再次看待楚云天的日记时重新换了个角度。 这不是单纯的养宠物。 他是想通过饲养鸡仔架起人与异类沟通的桥梁。 最近楚云天很久都没在网上更新帖子了，云梦扬和几个老朋友发帖催更，他这才道出了原因，上次出现了被警察找上门的情况以后，家里不清楚情况，认为是楚云天在网上闯了祸，于是就禁止楚云天上网。 科技板块的各位大佬马上不愿意了。 众人联名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异类与人类的社会关系，楚云天的日记，正是这样一种类似于社会学实验报告的连载记录，与云梦扬有所联系的大佬们纷纷站出来，为楚云天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证明了日记本身价值。 光是在网上为日记正名还不够。 云梦扬跟李良要来了楚家的座机电话号码，直接给楚云天家里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楚妈妈。 “您好，我叫云梦扬，我是云一鸣的孙子。” 楚妈妈不清楚这个陌生人为啥会给她家打过来电话，但当对方道出了身份之后，一种无比强烈的眩晕感顿时笼罩了她。 云一鸣。 陪同两弹一星钱教授开发原子弹的元老，听到这个名字，楚妈妈腿一软就坐到了沙发上，莫名有种历史伟人来到了她面前的错觉。 这个年代电话刚刚普及，电话诈骗还未真正兴盛起来，老百姓也没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冲击，因此普通人对于外界的信息十分敏感，就如此刻的楚妈妈，她从头到脚都是麻的，任她想破脑袋，她都猜不出伟人的孙子为什么会给她家打来电话。 “楚云天在网络上传了一篇连载报告，其中记录了人类与异类的社会关系演变，我认为，他在报告中阐述出的观点，完全纳入可以现有的社会学体系架构中去，我可以协助他发表一篇正式的论文，请问他五月初有时间吗？如果有空，希望他能来首都一趟，我在中国科学研究院等他。” “4月底的机票我已经托人买好了，大概在两天内，机票就会送到您家里去。” 这年头的老百姓交通基本靠走，条件稍微好点的就是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小汽车那都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交通工具。 飞机简直不是楚妈妈这种小老百姓能想象的东西。 如果是她刚才还对云梦扬半信半疑，那么现在她心里只剩下了麻木，超过她承受能力的信息灌注了太多，以至于她现在反而没多大的反应了。 结束了这通电话。 楚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接通电话。 “请问是楚云天的家长吗？” 楚妈妈：“哦…您好……” “我是楚云天的班主任，先别着急，这回他没在学校惹事。”数学老师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道：“上周，我向学校提出了奥数竞赛申请，希望楚云天可以代表我们学校参赛，校领导同意给他一个参赛名额，去参加国家级奥数竞赛。” 楚妈妈：“…………” “虽然这孩子平时皮了点，但他的能力不能否认，我从没见过谁能在半小时内，计算出二十道奥数题的答案，正确率高达80%以上，就连我也做不到。” “假如楚云天能一路闯过市级竞赛与省级竞赛，从全国少年组竞赛脱颖而出，那么他就能代表我们的国家，去和全世界的顶尖天才一争高下。” 说完虚名数学老师又给楚妈妈讲起了比较实际的东西。 没有什么比钱更实在了。 “考虑到楚云天同学的优秀才能，校领导特批了他资助奖励，从这个月开始，学校每月都会向他发放一千元助学金。” “如果他能闯过市级选拔，每月的资助奖励上调一倍，要是他连续闯过了省级选拔，资助奖励将以基础奖励的四倍发放。” 楚爸爸每个月会从部队寄回来九百元生活费，楚妈妈每天晚上去夜市饭店打零工才不过月薪八百，此时数学老师却一开口就是每个月一千元的奖金，未来可能会升到四千，听他的口风甚至还可能上不封顶。 最高奖金也许会是她无法想象的数字。 “您好？请问您在听吗？您好？” 楚妈妈：“…………” 电话这边许久没有回应数学老师，数学老师只好挂断了电话。 下午放学，楚云天背着书包回到了家里，他进门后立刻去阳台看他的小岚，小岚似乎感受到楚云天最近心情不好，乖乖卧在他腿上，时不时的就会扭头看他一眼。 “小岚，我们找玄心妹子玩去。” 想起李良答应今天下午传授小岚修炼方法，这是楚云天现在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他抱着小岚准备出门时，忽然见到母亲从沙发滑了下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在郊外踏青，我在学校上课 秩序与混乱自古以来便相伴相生，有光的地方便存在着阴影，天庭拼命隐藏地球的踪迹来让文明得以延续下去，当然也有与他们理念相悖的存在潜伏于暗中等待机会，并且，他们已经在为这个机会而准备了。 混乱才是世界的真相，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为什么拥有强大力量的生命要向凡物妥协？为什么凡物能和强者平起平坐？不能使用武力来让弱者低头的规则，空有武力而无用武之处，这对拥有力量的人来说，公平吗？ 不。 一点都不公平。 “六发子弹，一个按钮。” “如今，子弹已相继上膛，我们随时可以扣动扳机，向天庭开枪，但是最好不要轻易触碰按钮，它不仅会清洗掉旧有秩序，还会毁灭我们。” “除非……” 四月清明节。 老百姓选择在这一天祭奠已故的家人。 烈士陵园，一道强壮的身影站在某个墓碑前，双手合十冲着先烈拜了一拜，随后他向山下的田野遥遥望了过去。 他的望着某个学生。 又向学生中闹得最欢腾的楚云天看了过去。 黄河小学组织同学们前来郊游踏青，此时几个重点班学生在各自班主任带领下，雀跃着登上了烈士陵园所在的山头，正在往这边赶来，走到半路时，楚云天似乎心有所感，他仰头向半山腰望了过去。 心感。 俗称第六感。 有些直觉敏锐的人类，天生就能察觉到外界长时间注视自己的目光，或是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知到恶意，当然，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就算身怀这种天赋也不会次次都生效，能否感知他人视线全凭运气。 “他发现了我吗？” 强壮男子抢在楚云天目光锁定他之前后撤了一步，侧身脚踏兑位，收拢全身肌肉，上身后仰，并借用阴影覆住了面部。 一个身高直逼两米的肌肉巨汉瞬息遁入了树荫之中，尽管他的人还在原地站着，浑身气场却仿佛与周边自然融为一体。 楚云天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并未停留。 “？？”他狐疑的挠挠头发。 如果不是天庭封锁了整座神州的能量通道，男子完全可以使用更为符合他身份的术术掩去身形，而非像现在这样狼狈，只能依靠风水这种凡人手段来掩盖自身气场。 拥有力量的人竟被强行束缚在与弱者同一个层次上。 这是身为强者的耻辱。 不过这种耻辱就快到头了，反对天庭的势力潜伏在神州大地布置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们已找到了两名具备开枪资格的持枪人，并在茫茫人海中培养出了六枚【子弹】，子弹有很多替补，然而按钮只有一个。 就算六发子弹全都无效，他们还有能够毁灭一切的按钮，这是他们拿来对付天庭的最终武器，只要按下，一切就没法再回头了。 男子转身向山下走去。 他掏出电话与某个对接人报告了今日的收获。 “我已和子弹进行了接触。” “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挑【按钮】在场的时候出现，这所学校今天只带了成绩优异的学生来陵园扫墓，别忘了【按钮】可是差生。” “就按原计划实行，三分钟后，你们开始向【子弹】发动第一批进攻，至少要让他身边死几个人，给他见见血。” 男子咧嘴了露出笑容，仿佛预见到了十分美妙的画面。 “青阳市是我负责的区域，我的子弹，我说了算。” 说起楚云天。 这两天黄河小学里面的家长都听说了他风头正劲。 先是伟人的后代邀请楚云天去中科院参观，并托人买好机票送到了他家中，后有校长赶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公开宣布楚云天将会代表学校参赛的好消息。 其他孩子羡慕楚云天，其他孩子的家长羡慕楚云天的父母，这个原本被学校当做思想品德负面教材的问题儿童，在这两道光环包装下，顿时摇身变成了一个完美人设，成为了家长们心目中理想的天才少年。 “不就是会做两道奥数题嘛，有什么好神气的。” “你会吗？” “……” 听说学校这回组织重点班去山上踏青扫墓，而且学校还给楚云天免除了费用，楚云天倒是出去玩过瘾了，却把曼曼和李良留在了学校里继续上课，都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没想到竟是他第一个推翻了友谊的小船。 放学后。 李良和曼曼走在前面，小黑跟在他俩的身后，师徒三个路过黄河厂家属院门口时，直接拐了个弯来到楚家。 楚妈妈认得李良。 “阿姨你好。” 李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问道：“请问楚岚在家吗？” 刚开始，楚妈妈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楚岚”是在问谁，听到门口的动静，正在屋子里到处探险的鸡仔还以为是楚云天回来了，高兴的张开翅膀跑了过来。 鸡仔扑腾扑腾扇着翅膀奔向李良，快要扑到跟前时它才发现这人不是楚云天，猛地来了个急刹车。 鸡仔警惕的站在原地，偏斜着脑袋用一只眼睛瞅着李良。 鸡的头颅构造趋于扁平，双眼各自长在额头两侧，如果当它向你偏头，不是它在故意斜眼看你，而是只有保持这个姿势它才能看清楚正前方的物体。 “几天不见你认不出我来了？” 李良笑着蹲下来伸出了左手：“过来，小岚。” 鸡看人类就和人类看鸡差不多，双方互相脸盲，鸡仔辨认楚云天的因素取决于声音与衣着色调，而它辨认李良的方式，则是李良向他伸手的动作。 在它最恐惧无助的时候，是李良用手心的温暖为它驱散了寒冷，给予了它安全感，可以说这个把手递过来的动作，就是鸡仔辨认李良的讯号，只要李良做出这个手势，它就一定会认出李良。 鸡仔懵懵懂懂的蹦跶了跟前，还没等它跳到李良手上，小黑突然窜上去一口叼住它跑下了楼。 “你的狗把我家的鸡叼走了，快让它把鸡吐出来！快去追它呀！”楚妈妈急得跑出大门去追小黑，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把鸡买回来了，养就养着吧。 何况楚云天近期表现如此突出，楚妈妈实在不敢想，如果等楚云天回来发现他的宝贝出了什么意外，他会不会当场疯掉。 楚妈妈鞋都来不及换就一路跑到院子。 然而她却看到…… 黑狗人立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两条前肢收拢到腰际，模仿起了老母鸡扑扇翅膀的动作，嘴里还发出了一段段奇怪的狗叫：“嗷~嗷嗷~~” 小鸡仔严肃的偏过头看着黑狗。 看完了黑狗的动作，鸡仔有样学样，张开翅膀学着黑狗扑腾了两下，张嘴鸣叫，两个异类玩的不亦乐乎，本想冲过去赶走黑狗的楚妈妈不由停住了脚步：“你的狗在干啥？” 小黑的犬类迷惑行为看得楚妈妈目瞪狗呆。 “别闹了。” 李良把小黑拨到了一边去：“天色不早了，我还得给小岚开启灵智，你先到别的地方玩去，嗯……墙上那只野猫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 于是小黑的注意力就被李良三言两语转移到了野猫身上。 “喵~” 眼看小黑来到墙根下，蹲在墙上的黑猫懒洋洋的叫了一声，看上去一点都不怕小黑，但当它见到小黑纵身起跳之时，黑猫陡然察觉出情况不对，尖叫着扭头逃跑。 跑啥跑来玩儿啊？小黑腾的一下跳到了墙上，吐着舌头口水甩得到处都是，一路追着野猫跑到了远处，它也没别的想法，单纯就是追这只野猫追的很开心。 “汪~~” fpzw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同类之隔远在天边，异类之间近在眼前 知识差距大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哪怕是同类，双方也会形成两种不同的文明，正如昔年，百姓蒙昧无知，时常因自然淘汰而致民间生灵涂炭，于是公子吕奉天之命，来到黄河为两岸的百姓传道授业，教授百姓繁衍生息之法。 点化。 这是高等文明对于低等文明的知识灌输。 同类尚且会因差距过大而形成两种截然相反的文明，何况是异类，李良所做的，也只是把他身为“人”的进化之路呈现在异类眼前，引其渡过这段蒙昧黑暗的跨度，能否在蒙昧中唤醒智慧的光芒，还得看被点化的生命体是否具备快速学习能力。 鸡仔的点化效果很不理想。 目前它仍然没有出现【自我】觉醒的征兆。 “当初我决定收养玄心，是因为她本身对生存的执念改变了我的心意，你收养它又是因为什么？”李良把鸡仔放到地上，望着它在地上跑来跑去。 看得顺眼或是看不顺眼的，鸡仔都会去啄一口试试，小丫头和楚妈妈都在旁边照看着鸡仔，以防野猫突然跑过来叼走它。 今天的启蒙先到这里吧。 该回家了。 就在李良与两个徒弟离去之后，楚妈妈抱着鸡仔回了家，着手准备给孩子做饭，然而一直到夕阳斜下她也没等到楚云天回来，而是等来了一通市公安分局打来的电话。 今天下午四点左右。 一伙歹徒闯入了阳城县烈士陵园，与陵园的一名守墓人发生了冲突，双方在进行械斗的过程中，歹徒开枪误伤了附近的游客，致三人死亡十二人受伤，其中一名死者正是楚云天的同学。 目前歹徒已被警方控制，学生则是安置在了市公安分局那里，由于学生人数太多，警方实在分不出人手挨个把孩子送回家，只好通知家长亲自过来把孩子领回去。 轮到警方通知楚妈妈的时候。 “你说什么！”楚妈妈尖叫着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我儿子把其中一个歹徒失手打成了重伤？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才十岁，怎么可能打伤一个成年人……” “啥？他昏过去了？是在第五医院吗，好，我马上过去。” 公公婆婆住在乡下，丈夫在部队服役，平时全靠楚妈妈一个人拉扯楚云天，孩子争气了有出息了，家里不一定会记得楚妈妈的好，但要是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全家都会把罪责归结于楚妈妈的不负责上面。 本来楚妈妈压力就很大了。 偏偏又发生了这种事。 楚妈妈没法直接和丈夫取得联系，她先是给部队打过去了电话，把家中事情原委简单说了一遍，请求对方转达给他丈夫，随后楚妈妈就带上钱匆忙出门，直奔第五医院而去。 晚上。 楚山河风尘仆仆赶到了第五医院，一路冲上住院部三楼，问到儿子住的病房编号之后，当他冲进病房时，却见到妻子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原本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全被楚山河咽了回去，他轻轻走到了妻子身后，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楚云天，既然妻子能够安心睡着，想来儿子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楚山河豁然松了口气。 四月的夜晚还是有点冷，想了想，楚山河脱掉军大衣披到妻子身上，自己则是绕到另一边坐在了床尾，人放松后总想来一口，楚山河掏出香烟刚准备点燃，忽然想起这里是医院，于是他又把烟收了回去。 看看窗外的月亮，时而回头看看妻儿，整整一夜过去，第二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楚山河感觉到床单动了动，他立刻望向床头，只见儿子睁开眼睛看到他之后，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继续装死。 臭小子。 又不打你，你怕什么？楚山河觉得好笑之余他又有点后怕，笑是笑这臭小子鬼鬼祟祟的模样，怕的是今天下午的意外。 回想战友传他妻子口信时的内容，孩子在外面跟持枪歹徒发生了冲突，听到这个消息，当时楚山河就有种汗毛都立了起来的感觉，浑身都是冷的。 幸好儿子平安。 “云天啊。” 楚山河知道这家伙在装死，背对着病床，他望向窗外兀自说道：“你在学校的事我都听说了，学校给你报了奥数竞赛，而且还有首都的科学家邀请你去写论文，挺好的。” 楚云天：--_-- zzzz…… 回头看了一眼楚云天，见他仍在装死，楚山河故意冷哼一声，索性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以前我总是要求你必须考试满分，成绩要向全年级第一名看齐，可能你考了第二名或者第三名，已经超越了学校里剩下的几百名学生，但我仍然不认同你的成绩，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云天：--_o ？ “我们连队的口号是永争第一，在军队里，没有人会去关注第二名，大家只会记得第一名的荣耀，就像在战场上，敌我双方只有一个可以存活下来，不胜利，就是死。” 楚云天：→_→ “我让你考满分，是不想让你犯错，因为在战场上犯错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战友。” “我让你去争第一名，是因为现实不会把机会留给第二名，就像我在战场上，参赛的只有我军和敌军，战争不排名次，只论胜负，取得第一的就是胜利者，不是第一就是失败。” 今晚是楚山河头一次给孩子讲他心中的想法，以前他从未告诉过楚云天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要求楚云天按照他的命令去执行，今天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情起伏之后，楚山河觉得是该和孩子聊聊他的想法了。 军人永争第一的理念不一定适合普通百姓，然而楚山河相信，他的孩子总有一天会接受他的理念，并坚定贯彻下去，因为这是他儿子，长大后绝对不会屈于平凡。 “如果你是女孩，我不会要求你这么多，但你是我们楚家的男子汉……” 说到语重心长处，突然！楚山河猛地回头看向病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回头杀，刚好对上了楚云天瞪圆的眼珠子。 楚云天：Σ(||°Д°;) “小兔崽子还跟我在这儿装睡。”楚山河冷笑着去拧楚云天的耳朵，结果还没揪上他就见到楚云天一个驴打滚跳下了床。 (?Д?) 楚云天窜到病房墙角，后背贴着墙，两只眼睛警惕的盯着父亲，画面巧妙的定格在了这一瞬间，也许在未来，会有个叫海梦的游戏公司把这个“楚云天限定版害怕”做成表情包，但在今天，楚云天担心的却是父亲会不会揍他。 毕竟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fpzw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亡是永远的告别 楚云天他爹是解放军，是同学们都十分仰慕的存在，但他总觉得父亲对于他来说，就像个有种熟悉感的陌生人，过去也不曾关心过楚云天的想法，就像军队上级指挥下级士兵那样，又是命令这又是要求那，真把楚云天当成小兵使唤了。 今天算是父亲第一次跟他真正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胜负关系到生死吗？” 如果是以前，就算楚云天能想明白这段话，也没法体会到这段话表达出来的意义，然而这次歹徒误伤枪杀的几个受害者之中，其中一个正是楚云天的同学。 此时楚云天还没有意识到“死亡”究竟代表着什么。 在家休养了两三天之后他便回到学校。 返校的第一天，坐在楚云天前排的女生没有来，偶尔听到同学议论起这几天发生在学校的八卦，楚云天这才知道，就在昨天，女生的父母刚来学校大闹过一场。 第二天。 女生仍然没有来上学。 “再等几天她就会来上课了吧？” 课间休息时，楚云天望着前面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洞感，他一时间形容不出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只能自己找了个理由：“要是没有她帮我挡着老师，我上课的时候睡觉也睡不踏实……” 第三天。 依然不见女生的踪影。 放学后楚云天走出校门，赫然看到校门口摆了一排花圈，好些警察正在现场维护秩序，由于闹事家属已被警察带走，学生走出校门之后并不知道校外发生了什么，只是多看了两眼排列的花圈，便随家长离去。 第四天。 趁着上午第二节课课间休息，李良心事重重翻阅着一本笔录，主动到重点班来找楚云天，把手里的笔记交给了他：“这是我对大千世界的归总，里面包含了几大主流的力量体系，以及比较有特色的体系分支，回头你找个时间帮我发到网上去。” 楚云天：“……” “咋了？”李良见他神色不对劲：“看你两眼无光，精神萎靡不振，难道是前几天真气爆发把主神给伤了？让我瞧瞧。” 楚云天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着他又看向前面的座位。 “李良，问你个事。”楚云天指向前面空空的座位：“那天我们去郊游的时候，色拉妹让子弹打中了，她是不是要在家休养好久才能回来上学啊？” 色拉妹是楚云天给女生起的外号，李良并不认识这个色拉妹是谁，他也没多想便说道：“那要看她是哪个部位被击中了。” “如果是这里呢？” 楚云天转过身指了指后背脊椎左侧。 就在他做出这个姿势之时，李良明显看到他眼皮跳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了某段具有强烈刺激的画面，李良看向楚云天指出的位置：“这不就是后腰么？小孩子身体那么小，如果是打中这地方，子弹搞不好会连她肾脏和肾动脉一起绞碎。” “那…她是不是要休养好久才能来上学？” “休养？”李良微微皱眉，楚云天平时的聪明劲儿都哪去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幼童被击碎了肾脏和肾动脉，肯定是死透了，除非她是铜皮铁骨。 铃铃铃。 恰在此时上课铃响起，李良来不及多言，把笔记放在桌上之后回了普通班。 中午放学后，小黑果不其然的在门口蹲着等李良出来，这段时间以来三个人都是一起放学，李良和曼曼在校门口等了楚云天好一会儿，才见到楚云天魂不守舍的从校门走了出来。 今天的楚云天显得比较奇怪，没了往常的活跃劲，走路时低着头全程盯着地面，这幅模样看得小黑好生奇怪，小黑凑到楚云天跟前，后腿直立起来用爪爪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曼曼也注意到了他的状态不太对劲：“楚云天你……” “我咋了？”楚云天故意装傻反问道。 “我看你好像快哭了哎。” 小丫头一向是个有话直说憨憨，因此没少被李良收拾，她看出了楚云天有心事，也不知道如何帮助对方再次开心起来，于是就用她一根筋的思考方式去判断，追问是不是有人欺负楚云天了。 “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让良蛋儿打爆他的狗头！”曼曼义愤填膺。 李良：“？” 小黑：“？！” 死去的同学是个女生，尽管曾对楚云天吹牛的模样表现过仰慕之情，但就因为她是女生，楚云天一直都和她保持着距离。 当今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男女双方关系很敏感，少年少女之间哪怕是保持着纯洁友谊，也会因为怕被人说闲话，怕害臊，所以不敢彼此过于亲近，反而会故意排挤对方。 男生总会用恶作剧的方式去欺负一下他们心中略有好感的女生，为了去吸引女生的注意，为了避嫌，证明自己是大男子汉，女生则是故意冷落她们暗暗倾慕的男生，不敢轻易亲近对方，不敢令旁人看出心事，怕被笑话。 坐在楚云天前排的女同学正是属于后者。 学习好，有才能，全班瞩目的焦点，女生对楚云天生出好感是很正常的现象，这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把楚云天当做模范去仰慕的情绪。 正如追星族崇拜偶像的那种心情。 在这个男女关系敏感的时代，楚云天可以接受迷弟，但他没法接受迷妹，因此他一直对色拉妹不冷不热，平时也不曾对色拉妹表现出过什么好脸色。 没想到这个崇拜着自己的女生居然死了…… 回家后楚云天去阳台看了看小岚。 不知怎么的，今天身上有股说不出的疲惫，他将小岚抱到房间，放在了枕头边，连衣服都没脱他就躺到了床上。 门外楚妈妈还在招呼楚云天出去吃饭，可他一点都不想动弹，全身就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楚云天一遍遍抚摸着小岚的后背。 “叽叽叽……” 小岚舒服的卧在了枕头边，合上眼睛假寐。 人在白天上学或者工作的时候，忙碌期间没空想别的，但到了临睡前，在即将进入睡眠的最后一段安静时间段内，人最容易勾起心中的杂念。 楚云天想起了色拉妹。 这个在课间休息时偶尔会偷看自己的小女孩，居然就这么死了，楚云天仍然记得她偷看自己时怕被人发现的紧张感，总是装作不经意的视线从楚云天脸上扫过，又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既然色拉妹会死。 那么爷爷奶奶和他爸妈是不是也会有死去的那一天？临睡前的胡思乱想纷纷涌现了出来，楚云天想到了身边亲近的人，尽管他很反感父亲的独断专行，尽管他不喜欢母亲的传统观念，可他只要想到父母也终有一天会衰老死亡…… 他心口便会有种被挖掉了一块的空洞感。 由于过长时间凝视同一个点位，楚云天眼前看到的衣柜，开始在他眼前逐渐扭曲，就在眼中看到的景物即将失去所有色彩之时. 有个声音在他耳旁轻声低语：“如果第一个死的人是你，你就不会感到难过了。” 这道温润的嗓音犹如幻听，又像是他脑海中臆想出来的呢喃，仿佛带有着魔力，勾起了本已被楚云天自我保护意识忽略掉的记忆片段。 还有那最令他难以释怀的清脆枪声。 “砰！” fpzw 第一百八十七章 噩梦 这道枪声仿佛并不存在于现实中，而是以精神污染的形式重复循环，一声又一声枪响相继出现，不断侵蚀着楚云天的心理防线。 楚云天终于被这侵蚀拉入了由他心象编织出的噩梦中。 这里是烈士陵园。 梦中的楚云天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只觉得身处于这个场景里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好似原先经历过一样，在老师的带领下，他和同学们走向山腰，前去祭拜沉眠于陵园的革命先烈。 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浮上心头。 “三分钟后…发起…进攻……” 楚云天向某个位置看了看，然而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不久后，学生队伍到达陵园进行参观，与此同时，一伙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怪人出现在了山脚下，朝着陵园赶来。 虽然是以第一视角参观陵园景点，然而楚云天总觉得他控制不了他的身体，肉身就像是一具躯壳，而他被困在了躯壳里面，只能用这具躯壳的眼睛重温这个十分熟悉的场景。 正在行走的过程中。 楚云天的自我意识试着动了动手臂。 全身立刻传来被铅水浸泡的阻力，不管他怎么动，都有种无形锁链束缚着的感觉，越是挣扎，他的意识就越是模糊，于是他不敢再乱动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伙怪人来到了陵园入口。 “老师呀，为啥这座陵墓没有墓碑？” 烈士陵园是为当年参加革命的英雄烈士而建，这些英雄在祖国大难临头时站了出来，挡在了人民的前方，与敌人流血拼杀，为后世迎来了和平，可以说每一座陵墓的墓碑都记载了一位英雄的生前事迹。 唯独一座陵墓立下了一块无名碑。 学生问老师，老师也不知道这座无名冢是谁的墓，而在同一时刻，来到陵墓的黑衣人却是避开众人视线，找到了一名守墓的老者，双方似乎进行了一段隐秘对话。 “不是那些老古板剥夺众生的灵根，以蔡先生的修为，怎会被敌军用火枪杀死，到最后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怪人如此质问老者。 老者反问：“没有九州祖先斩断凡人仙缘，当年你们祖辈面对的就不只是八国联军的枪炮，还有魔法和咒术，你们当真能与全世界为敌吗？何况还有天外的威胁……” 双方的理念不合，一方是痛恨古老者断绝超凡之道的激进派，一方是保存势力延续火种的守旧派，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双方大打出手，瞬间惊退了附近的游客。 其中包括黄河小学的郊游队伍。 困在躯壳中的楚云天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但却无法做出任何事，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起来，他亲眼看到，守墓的老人以精湛武艺打翻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 附近的游客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围成一个圈子看起了热闹。 直到第一个黑衣人掏出了手枪。 “砰！” 凡人不可能躲开出膛的子弹，早在开枪之前老者便已闪开了弹道路线，所以老者才能躲开第一发子弹射击。 子弹射中了老人后面一名游客。 眼见歹徒有枪，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跑的跑，逃的逃，老师立即组织学生远离现场，在逃跑的过程中，又是一声枪响，楚云天看到跑在前面的色拉妹被吓得摔倒在了地上。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迷妹，平时怕被嘲笑所以楚云天一直对她爱答不理，此时见到色拉妹趴在地上哭了出来，由于现在是特殊情况，他索性跑过去扶起色拉妹，拽着色拉妹的胳膊继续往前跑去。 似乎是不敢相信楚云天会拉上自己的手，色拉妹盯着楚云天后背，泪眼汪汪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恐惧，任由楚云天牵着她跑。 “砰！” 正在跟随老师跑路的楚云天忽然感到色拉妹拽着的小手一进，在他回头望去的瞬间，只见色拉妹眼眶的泪花还未干涸，她却已失去了所有力量，睁大着眼睛死死抓紧了楚云天的手。 色拉妹向前走出两步之后，倾身朝着楚云天倒了过来，楚云天下意识转过身抱住了她，右手环住色拉妹后腰之际，一股温热的液体沾满了楚云天右手。 他抬起胳膊看向手上的血迹。 鲜红刺目。 “嘭…嘭嘭……” 在这鲜血强烈的刺激之下，楚云天仿佛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口跳动，就连困住他的躯壳也在颤抖。 数日前楚云天在现实世界经历了相同的一幕，但与眼前不同的是，当时他还不明白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此时再一次看到色拉妹倒在了自己怀中，他浑浑噩噩的自我意识突然就被这声枪响惊醒了过来。 这里正是现实与梦境的拐点。 从此处开始，梦境将不会再沿着现实轨迹继续重现，因为楚云天的自我意识正在缓缓复苏。 “……死了？”他喃喃着扶色拉妹躺了下来。 楚云天蹲在色拉妹身边，看着她快要闭上的双眼还在努力转动眼珠，从她与自己紧握的小手上，楚云天仿佛感受到了她不舍得就此离开这个世界的遗憾。 色拉妹的死亡犹如一把利剑刺向了楚云天的心理防线。 梦境的危险期与安全期就在这一瞬之间，如果楚云天心灵失守，外来侵蚀就会进入他心灵深处，整个梦境世界都会变成恐怖地狱，梦境也将即刻步入危险期，届时，打破他心灵防线的色拉妹也许会梦魇化，变成他最为恐惧的怪物，把他拽进噩梦中去。 未知的污染终于到了图穷见匕之时。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为啥男生和女生就不能一起玩。”楚云天空洞的眸子凝视着色拉妹，心灵侵蚀已使他双眼失去了高光：“异性同学互相多说一句话，就会被其他同学起哄，好像在看笑话一样，到底是谁起的这个头？” “就连人类和异类都能和谐相处，难道男人和女人之间连异类都不如吗？” 楚云天低头望去，赫然看到色拉妹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全身的毛孔都在往外冒血，色拉妹原本即将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眼白撑起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而她看向楚云天的目光却充斥着无穷恶意。 色拉妹眼耳口鼻全都在往外冒血，位于她后腰上的枪击伤口蠕动着，逐渐鼓起了一个肉瘤，这颗肉瘤仿佛在吸收着色拉妹的恶毒与恨意，它游走到枪伤边缘，剖开了色拉妹的皮肉，噗嗤一声从伤口里面钻了出来。 一颗人头。 它恶毒的双眼死死盯着楚云天。 fpzw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灵之光与仙人传承 沾满血浆的头颅钻出了色拉妹身体，随后出现的是它血淋淋的手，它扒着色拉妹的后腰，从尸体中爬出。 这头恶鬼的诞生方式绝对能成为普通人一辈子的阴影。 不管楚云天如何逃跑都无法摆脱恶鬼，因为这头从色拉妹体内诞生的恶鬼正是象征着噩梦的开端，恶鬼狞笑着，缓缓伸手向楚云天抓去，梦境开始由此向危险期转变。 不知何时起，周边惊慌逃窜的游客全都停住了脚步，一个一个都朝着楚云天望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全都被强行扭曲成了咧嘴笑脸，露着森森牙齿，耳朵都裂到了耳根处，凝望着楚云天的目光充满了兴奋与恶毒。 整个梦境世界的恶意都在向楚云天汇聚。 他茫然的站起身，就像个木偶一样，按照重现出来的记忆一步步走向黑衣人，当他来到持枪的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却是蹲了下来，伸手拭去了楚云天眼角的泪珠。 “不用难过，我只是提前送她回到了我的国度。”黑衣人兜帽下露出了一张温柔秀美的女性面孔，眸光如湖中泛起的涟漪，令人无比舒适。 楚云天嘶哑的声音淡淡道：“为什么杀人？” “在我的国度里，没有战争也没有死亡，大家手拉着手共同高唱歌谣，就像一家人一样。”黑衣人张开了博爱的臂膀拥向楚云天。 楚云天仍然无动于衷：“为什么杀人？” 就在黑衣人即将拥抱住他之时，楚云天体表突然出现的阻力隔开了祂的双臂，黑衣人看似温柔实则无情的眸子闪了闪：“敞开你的心灵，接受我，我将带你追回你的遗憾。” 恶鬼已然爬到了楚云天脚下。 狞笑着的游客悄然来到了楚云天身后。 天空逐渐渲染成了暗红色，大地开始腐朽，黑衣人的视线越过楚云天，看向了他身后即将转变的噩梦世界：“不接受我，我就不能带你离开这个地狱了啊。” 躯壳束缚着楚云天。 却有一簇火焰开始在他心中燃烧。 他在抗拒黑衣人的意志，这火焰在他心中越烧越旺，以至于困着他的这具躯壳都在战栗，终于，楚云天深吸一口气，将他的怒火和痛恨尽数吼了出来。 原本不受控制的身体忽然闪过了一道光芒，犹如黑夜中划过天际的流星，这道光芒从楚云天胸口出现，沿着他的肩膀流转到手臂最终贯彻于指尖，下一刻，这道光芒经过的身体部位便冲破了桎梏，恢复了行动能力。 楚云天一拳打向黑衣人右脸：“我tm问你为啥要杀人啊！！” 铛。 他的拳头停在了黑衣人面门跟前，仿佛打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如果楚云天产生抗拒情绪，黑衣人无法拥抱他，相对的，他也没法在未经黑衣人许可的情况下触碰到对方，这是精神层面的壁障，心灵与心灵之间看不见的墙壁。 “呼！呼！” 刚刚解放了右手的行动，却被心灵之墙挡住了拳头，楚云天喘着粗气，心里只想着打烂这张伪善的笑脸，心中强烈的愿望使他胸口再次亮起光芒。 这一回光芒是向他全身扩散而去。 “你说啊！！”楚云天怒吼着奋力挣扎。 尽管梦境意识形成的躯壳束缚着他的身体，但那些恶意已经无法再触碰到他了，而是尽数被他心灵的墙壁挡在了体外，楚云天一点点挪动着脚步，向黑衣人走去，每一步落下他都仿佛用尽了力量。 “呼……”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身体不知不觉运转起了五气朝元的鹿形技法。 睡眠失常者会伤肝，肝属木，鹿形夷木之气正是养肝安神的不二之法，就在楚云天提起真气之后，他胸口的光芒顿时如洪水决堤般的涌遍了全身，躯壳再也不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有夷木之气护体，楚云天腾空一跃，提起双膝以腰带胯，真如雄鹿般的纵身起跃扑向了黑衣人。 他一头撞在了看不见的墙壁上。 铛。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这道精神壁垒将他挡了回去，然而楚云天却不管不顾的冲着壁垒拳打脚踢，最后双手按在壁垒上连续用头去撞。 “人类和异类都能和平相处，为什么男女之间就要变成仇人一样？”楚云天疯狂的撞击着精神壁垒：“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就因为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吗？回答我啊！！” 梦境终究和现实不一样。 在现实中人可以清醒的梳理思绪，梦里就不一样了，楚云天的逻辑看似莫名其妙，实则是把色拉妹的死亡与学校里的异性敌对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是清醒状态楚云天当然不会把两者搞混，但在梦境中，他却认为是后者杀死了前者。 眼前这个黑衣人代表的正是流言蜚语。 祂就是杀死色拉妹的元凶。 某个向地球传播信仰的超级生命莫名其妙就为地球人背了黑锅，此时黑衣人赫然看到，保护着祂的壁垒在不断的撞击中，逐渐出现了裂痕，祂有点不太确定的喃喃着：“这是……心灵之光？” 黑衣人并没有在意壁垒的裂痕，祂在观察中又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这名凡人不光是拥有心灵之光，似乎还掌握着仙人的传承，正是这道夷木之气才把楚云天的潜能激发了出来，挖掘出了他心灵深处的光芒。 咔嚓。 连续的脆响声中，精神壁垒破开了一块碎片，在楚云天的疯狂撞击下，这道壁垒彻底宣告瓦解。 楚云天拧身撞进了精神壁垒，连着这些看不见的墙壁碎片一并撞碎，他一头顶到黑衣人肚子上，黑衣人笑而不语，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把自己撞到，然后被他骑在身上连捶带打，全程黑衣人都没有再反抗。 或者说祂已从楚云天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随着楚云天不断将怒火发泄了出来。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这一次他是要从这场梦中清醒过来了，看到黑衣人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临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黑衣人的呓语。 “我们会再见的。” 凌晨四点。 人在深层睡眠本来不会做梦，不提今晚楚云天遭遇的怪事，由深层睡眠回归浅层睡眠之后，楚云天的意识也逐渐脱离了梦境，正在恢复清醒。 他已经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了，现在就是身体还不听使唤，没法立刻按照他的意志活动，在这段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楚云天察觉到胸腔内有过抽泣的感觉，同时脸上还有些流过眼泪的痕迹。 看来是在做梦的时候哭的。 时不时就有东西戳一下楚云天的脸，痒痒的，等到苏醒的差不多了，楚云天总算控制眼皮睁开了双眼，刚好看到小岚正在啄他挂在脸上的泪珠。 新生鸡仔不是不能喝水。 刚生下来的小鸡没有自制力，喝水容易喝过头，必须控制着来，不过小岚这个时候却不是在喝水，从楚云天抽泣那时起，被他惊醒的小岚就跳到了枕头上，啄他脸上的泪珠。 流下来一滴它就吞进去一口。 李良说过。 家禽中，尤其是鸡这种脑容量极小的生物，兽性掩盖了灵性，就连李良也很难启蒙鸡仔的灵智，然而世事没有绝对。 万物苍生还有着一个相同的特性。 那就是因他人的悲伤而悲伤，从陌生的生命身上体会到对方的痛苦，从而感同身受，我们会向陷入痛苦的生灵伸出援手，用爱去填补对方心中的空洞，这是李良所不擅长的领域，但奇迹却在这个场合出现了。 听着楚云天的抽泣声。 鸡仔跳到枕头上，一口一口啄掉了他脸上的泪水。 尽管又苦又咸的味道并不好受。 fpzw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为你的人生抹上我的色彩 楚妈妈的收入来源是去饭店打工。 公公婆婆住不惯城里，丈夫又在部队服役，如果楚妈妈白天去工作，那孩子谁来照顾？可不工作又没有收入来源…… 于是她就找了个夜市服务员的活儿。 下午七点上班，凌晨两点下班，每天工作七个小时，工作地点就在北郊玄元宫遗址公园外，每天累的要死，月薪也就那几百块钱。 这天楚妈妈见儿子回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本来想叫孩子吃饭，没想到孩子居然已经睡着了。 毕竟是要代表学校参赛的种子选手，自然会比以前的压力更大，楚妈妈想着，孩子可能是累的，也就没忍心吵醒他，凌晨一点，工作结束的楚妈妈回家以后就倒头睡在了床上。 夜市的服务员可不好当。 然而她还是强撑着在临睡前设置好了闹钟。 小孩子总归没有准时起床的自觉性，必须去叫他起床，所以楚妈妈每次睡觉之前都会把闹铃设在六点整。 下班后回家先睡三个多小时，六点起床去给楚云天做饭，到了七点叫醒他，等他出门上学之后再回去补觉，这种生活作息楚妈妈已坚持了三年之久。 今天同样如此。 只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当她醒来时，太阳已是日上三竿。 闹钟铃声没有响起。 睡得浑浑噩噩的楚妈妈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在她瞳孔捕捉到明亮光线时，大脑意识对于时间的概念顿时使她如遭雷击：“我睡过头了？！” 看了看闹钟显示的时间。 上午十点。 “云天！”楚妈妈来不及去思考闹钟为啥没响，她一个弹射起步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冲进了楚云天的屋子。 “快起来云天要迟到……” 房子里空无一人，楚妈妈喊出口的话顿时没了声，写字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却已不见楚云天的踪影，刚开始楚妈妈还在担心楚云天是否按时去了学校，当她晕晕乎乎的回到客厅，居然见到饭桌上摆着一个馒头和一袋银桥牛奶。 牛奶是她买给楚云天的。 楚妈妈走过去拿起馒头，捏了捏馒头硬邦邦的手感，想来应该是直接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并没有加热过，估计是取出馒头的人，根本不知道馒头还要用锅加热这件事。 “迟到就迟到吧。” 之前还在担心孩子是否会上学迟到，此时楚妈妈却是突然放松了下来，她坐到了饭桌旁边，盯着手里的馒头看了好久。 鼻子忽然一酸。 几年来楚妈妈精打细算的过着日子，独自拉扯孩子，一个人支撑着家里的生活，从未享受过被人照顾的感觉，万万没想到，今天照顾了她的人竟会是楚云天。 这简直不像是她的儿子。 有的孩子在学校是三好学生，回家后是刁蛮顽童，人前人后完全换了个模样，楚云天就不一样了，他始终表里如一，在学校都是那个德行，在家里同样是无法无天。 这样的熊孩子居然也能懂得体贴他人？楚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儿子。 今早之前楚云天好像还没啥变化。 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他给刺激了，就这么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忽然想起来给母亲准备早餐？楚妈妈不知道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转变，她又是疑惑又是不解，带着满肚子的问号来到了楚云天的屋子。 以前总觉得孩子吃好睡好就行了，就像其他家长那样，楚妈妈从没关心过孩子的内心想法，毕竟在成年人看来，小孩子懂什么？而今她却十分迫切的想好好了解一下楚云天。 她想弄明白楚云天最近的变化。 刚才进屋楚妈妈是心系孩子上学迟到，没注意到桌上的笔记本，这会儿她很有目的性的潜入了屋子，绕着课桌左右看了一圈，最终她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果然是落到了笔记本上。 偷看儿子日记会不会不太好呢…… 其实这并不是楚云天的日记，是他的手稿，由于家里没电脑，没法随时上传到网上，所以楚云天是把准备发布的内容提前写好草稿，一口气攒好多才去李良借用他的电脑。 笔记本的草稿本来就要发布给大家看，所以楚云天也就没啥藏着掖着的心思，每次写完都是大大方方的把笔记本撇到写字桌上，楚妈妈却不知道这是啥，理所当然的把它当做了儿子书写的小秘密。 楚妈妈的视线在笔记上瞟来瞟去。 窥探**可是不道德的行为，楚妈妈再三犹豫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那就只看一眼好了，就一眼。 于是她翻开了儿子的笔记，从第一页读起，草稿开头正是楚云天收养鸡仔的日子，这本笔记也是他与鸡仔的生活记录。 记录着人类和异类之间的相识相知。 说好了只看一眼的楚妈妈不知不觉就捧着笔记本过去了一个小时。 “云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改变的？”楚妈妈翻阅着笔记，望着文中多次出现过的某个名字，她莫名回想起了那天下午来到她家的少年。 你好。 请问楚岚在吗？ 楚妈妈依稀记得她当时听到这个名字的懵圈，以及少年叫出这个名字时的理所当然，因为她完全没有把鸡仔当成对等生灵看待，对方却将鸡仔当做了平等的存在，所以双方的初遇便是从懵圈开始。 貌似就是从接触这个同学以后她的孩子才开始出现了改变。 楚妈妈回头朝着阳台的方向望去：“楚岚……” 她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 为动物取人名，会令人产生奇特的不适感，这在三观传统的人类看来简直是胡闹，然而楚云天就是这么做了，毅然决然的给鸡仔取了这个名字。 接下来楚云天就文中把鸡仔的称呼改成了小岚，从他教导小岚学英语，给小岚讲奥数题，还有种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神奇操纵，看得楚妈妈好笑之余又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再次品味楚岚这个名字。 她逐渐明白了儿子到底想做什么，这就和她当年刚生完孩子教小孩说话时的心情一样，看到文中提到，李良笑话楚云天教导步骤跨越太大，楚妈妈不禁笑出了声：“连走都没学会呢你就想教它怎么飞了啊？还教它奥数，你可真行！” 楚云天在记录中写到他十分羡慕李良，希望把小岚培养成像玄心妹子一样，刚开始楚妈妈还不知道玄心妹子是谁，往后看了她才明白，原来玄心妹子是在说李良养的狗，楚妈妈还见过那条黑狗。 “能听懂人话，会下象棋？”楚妈妈越看越觉得离谱：“这只狗在跟李良学功夫？狗还会武术？？？” 时间到了十一点多。 眼看着楚云天就要回来吃饭了，想到儿子回来还得一会儿，于是楚妈妈捧着笔记本去厨房开始准备午饭，一边看笔记一边洗菜。 一直看到了楚云天昨晚凌晨起床写下的最新篇章。 “我做了一个梦。” “但我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梦……” 梦境中的画面与意识知觉被楚云天用文字记录在了纸上，包括当时的感受，以及黑衣人突然由男性变成女性的怪诞，再往后就是充斥着怪诞风格的叙述。 末尾是楚云天清醒之后的内容。 李良曾对他说过，小岚基本没有可能觉醒自我意识，还劝过他别浪费力气了，但在昨晚他于梦中抽泣的时候，小岚来到了他的身边，啄掉了他脸上的每一滴泪水。 眼泪又苦又咸，就算鸡仔味觉再迟钝也不可能会喜欢喝这种东西，楚云天认为这是奇迹，打破了李良认定事实的奇迹，因为鸡仔在体会到他人的痛苦之后，懂得了与对方去一起分担这痛苦。 楚妈妈看向了楚云天写下的最后一段话。 “马上就到上学的时间了。” “我记得，我妈总是晚上一两点才回来，每天我睡八个小时都不够，她才睡三四个小时就要起来叫我起床。” “等会儿出门前我就去关了她床头的闹钟。” “今天，就让她好好睡吧。” fpzw 第一百九十章 倔强的邪神 “等我一下，我回家把我草稿本拿下来。” 下午放学时，三人一狗路过黄河厂家属院门口，楚云天跟李良他们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跑回家去取他的笔记本。 “妈，我去李良家一趟，晚点再回来吃饭。” 回家后楚云天抱上小岚，拿上笔记本冲出了家门，卧室内，楚妈妈听到大门关上的动静，这才继续跟电话对面说道：“刚才是云天回来了，没事，哎对了你觉得咋样？” “给他买电脑？”楚山河问道。 “是啊，现在也有学校发的奖学金了，咱家完全有经济条件买一台电脑，顺便再装个网络。”楚妈妈笑着说道：“这样他就不用专门跑去同学家里发表文章了。” 起先楚山河还不同意妻子的提议，认为电脑是歪门邪道，搞不好会让小孩沉迷进去耽误学习，而当楚妈妈把儿子的改变告诉了他，他沉默了。 尤其是听到儿子居然反过来给楚妈妈准备了早餐。 “……” 就连楚山河都因军队纪律无法回家照顾妻子，从某种程度来说，就光是给妻子准备早餐这件小事，他连他儿子都不如，最后楚山河咬了咬牙，强撑着面子随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这小混蛋就为买一台电脑至于嘛……” 他算是变相默认了妻子的提议。 与此同时。 楚云天，李良，曼曼，小黑，他们围成了一圈，四双眼睛一起盯着中间的鸡仔，这把鸡仔盯的浑身不自在，有点不安的四处乱瞟。 以前鸡仔从来不会因为旁人一直盯着它看而感到不安，这次再见到它时，李良觉得它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了，主要体现在了它眼睛的变化上。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鸡仔已经走出了这扇窗户，并学会在他人的眼中捕捉到对方情绪变化，从而产生各种不同的情绪反应，这是李良始料未及的改变，他小心翼翼捧起了鸡仔，犹如捧着珍宝一般：“你赢了……” 楚云天做到了李良也没有做到的事。 不论其中是否掺杂着运气成分，都不能否认楚云天真的成功了，成功开启了卵生禽类的心灵之窗，只要打通了这只鸡仔与外界交互的桥梁，接下来对它的启蒙便会水到渠成。 谈到鸡仔通灵的起因。 “你一个男孩子睡觉的时候还会哭吗？”曼曼嘿嘿怪笑着。 说起这个楚云天也很难为情：“你管那么多干啥！你看李良都没说什么……哎？李良你咋不走了？” 两人回头望去。 却见李良忽然顿住了脚步，脸色略显阴沉，他兀自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听到楚云天叫他，于是他问起了某个看似与鸡仔无关的问题。 “你昨晚睡着之前有没有听到过类似幻听之类的声音？” “好像…有……” 从他口中得到答复之后，李良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念及此，李良开始仔细观察楚云天的眼神变化，然而李良并未从他眼中察觉到他的心灵发生过异变，还是如往常那般保持着独立自主的人格。 前几日楚云天因为经历了身边的人死亡，精神不太稳定，结合后来他在梦中遇到的诡异经历，像极了曼曼当初被邪神污染时的症状。 同样是内心出现空洞时被趁虚而入，同样是以噩梦的手法进行侵蚀，然而曼曼和楚云天不同的是，之前曼曼是赶在被侵蚀之前就让李良消灭了精神污染，后来仅仅做了一场普通噩梦而已。 昨晚楚云天应该是与两人分别后受到了影响。 他又是如何独立抗衡精神污染的？ 凡人居然能在神格意志的影响中保持自我，这在李良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举，原来他带给李良的惊喜不止于打开了禽类心灵之窗，还有他与神灵在精神层面的对抗。 李良看向楚云天的目光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 “卧槽？！”楚云天吓得赶紧远离了他一步。不说楚云天，曼曼可是跟李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何曾见过李良这么吓人的眼神，就像是一名法医面向尸体举起了手中的解剖刀，冰冷，平静，毫不掩饰的求知欲仿佛要把楚云天大卸八块。 未知的技艺。 全新的学识。 这些都是能引起李良进入兴奋状态的东西，他很想知道楚云天究竟在梦中经历了什么，到底又是哪种力量支撑楚云天抵抗住了邪神的精神污染。 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 “你们跟我来。” 三个人没有去酒钢家属院，半道上，两人随同李良转道去了距离最近的枫林公园，从围墙翻了进去，此时枫林公园已停止售票，公园里的游客越发稀少。 到了闭园的时间，一名工作人员巡查沿路巡查到了中心湖岸，但凡遇到还在公园闲逛的游客，便会上前遣送游客离开公园。 这名工作人员路过某簇冬青丛之后。 冬青下面钻出了一只狗头。 小黑瞅着工作人员渐渐走远，它缩回冬青丛，顺着斜坡滑下去来到了三人这边，用肢体语言把路边的情况告诉了李良。 “那就好。” “玄心你帮我盯着点周围，顺便看着点小岚别叫他乱跑。” 招呼完了小黑，李良吩咐曼曼和楚云天并排躺在了草坡上，而他则是盘膝坐在两人中间，双手分别搭在两人的眉心处，借用此地风水，来以阳神施展入梦之法。 风代表物质与能量。 水代表时间与空间。 枫林公园的中心湖可以是游客观光的风景，也可以拿来当做反射心灵的镜子，这里毕竟不是翠华山，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撑李良释放阳神，所以他只能用这种相对原始的手段来完成入梦，进而重现楚云天的梦中经历。 李良先是揉捏着两人的眉心，以暗劲刺穴的手法为两人按摩，来放松两人的精神状态，等到他们身心放松之后，李良双手指间各自搭着两人的眉心，他缓缓睁开了天眼。 引导型入梦法。 本已处于半梦半醒的两人逐渐心生奇妙之感，他们的体感仿佛与李良链接在了一起，透过李良睁开的天眼，看到了前方的中心湖。 这种类似于视觉共享的新鲜感让两个孩子惊叹不已。 “哇塞……” “为啥我闭着眼睛还能看到湖水？” 不等他俩满足视觉共享的好奇心，突然，二人的视野极速向前飞去，第一视角的飞行眩晕最吓人了，偏偏他们已进入了浅层睡眠状态，脑波意识无法传达至全身神经，只能老老实实在地上躺着，眼睁睁看着李良的视角瞄准湖面一头扎了下去。 “妈妈！！” 小丫头吓得开始胡言乱语，不过就算她叫妈妈也没用，跟她一起被拖进水里的还有楚云天，楚云天也好不到哪去。 通过第一视角看到自己沉入了水中之后，两人同时生出了溺水的窒息感，以及深深的恐怖感，人类对于水的深处存在着本能恐惧，这是铭刻在了人类骨子里的基因。 李良将他天眼的视角分享给了二人。 他的目光进入了湖水，二人的视角便会跟随他一起被水淹没，当他通过【水】进入了楚云天的内心世界之后，两人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窒息感没有了，湖水的冰冷触感也消失了。 眼前重新亮了起来。 曼曼愕然的望着这片天地。 灰蒙蒙的天空堆积着阴雨云，遮蔽了阳光，此时曼曼就站在半山腰的一条石阶路上，她瞪着滚圆的眼睛，瞅了瞅跟她同样懵逼的楚云天。 严格来说其实这是曼曼的第二次入梦经历了，所以经过最初的愕然之后，她逐渐调整好了心态：“这就是楚云天昨晚上做的梦？” “我靠靠靠——” 这是楚云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清醒状态进入梦境，刚才还在枫林公园，没想到就这么一转眼，居然就出现在了烈士陵园。 他蹦跶着大呼小叫，一会儿跳到石头上俯瞰远方，一会儿跑到树底下去爬树，结果爬上去没半米他就从树上跌了下来。 “哎哟……”楚云天一瘸一拐的站起身：“我在做梦吗？这是梦？可为啥我做梦还会疼呢？” 李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楚云天身旁。 他左手提着曼曼，右手抓住了楚云天，再次向前跨出一步，眼前场景瞬间变幻，三人出现在了烈士陵园内部。 这场梦境的蓝本虽是来源于楚云天，然而李良现在才是梦境真正的掌控者，他跳过了前篇大部分无用的梦境，直接把梦境快进到了关键阶段。 黑衣人和守墓老者大打出手。 意识清醒时楚云天再去看这些片段，心中已有了抵抗力，就是重温色拉妹的死亡使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想到李良这是要求证他梦中出现的异常，他只好闷着头看下去。 连他自己也很想知道昨晚的梦境到底是什么情况。 “砰！” 枪响了。 子弹射中了小女孩，女孩倒在了梦境模型身上，随后楚云天就看到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模型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听得他窘迫不已。 “这个女生是直接死在了楚云天怀里？难怪他那几天老是心不在焉的……”曼曼忽然对楚云天产生了同情之心。 接下来女孩尸体开始发生异变，体内生长出了一头恶鬼，恶鬼的出现方式令曼曼都有点浑身发毛，包括楚云天都很诧异，当时自己在做梦时居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 梦境模型起身朝着开枪的黑衣人走去，在它向黑衣人走来的过程中，黑衣人的男性面孔渐渐扭曲成了女性五官，当它连续问出几个为什么杀人之时，黑衣人想要拥抱模型，但却被未知的阻力挡在了外面。 然后模型的胸口就亮起光芒来。 耀眼的光线经过衰化而诞生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几种分色，七种分色由糅杂在一起又重新凝聚成纯白光芒，原本受制于梦境限制的模型突破了桎梏，唤醒了自我意识，接着出拳打向了黑衣人，但被其似曾相识的阻力隔绝在外。 李良看得很认真。 他的眼神越来越凝重。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楚云天的梦境模型也不知道咋想的，原地练起了李良曾教过他的五气朝元，以鹿形技法提起真气，靠着鹿形的夷木之气激发了体内潜能，从而点亮了全身的光芒。 心灵之光！ “身怀仙人的传承，仅以一介凡人之身唤醒了心灵深处的光芒……” 就在梦境模型疯狂轰击着黑衣人的精神壁垒时，黑衣人正在喃喃着，突然就转过了头，祂灼热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李良：“原来是你！” 曼曼和楚云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凝神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梦境中黑衣人竟会突破【域】的限制，从而与盒子之外的李良对上了视线，正当二人无措之际，李良双手按住他们的肩膀挺身飞向黑衣人。 李良的眉心浮现出灵胎印记。 他在半空中一脚甩到了黑衣人脸上，踢击未至，腿风便已撕裂了保护着黑衣人的心灵壁障，李良就把黑衣人掼倒在地。 嘭。 李良一拳打在黑衣人脸上，当场将祂脑袋镶进了地底。 “不长记性？”李良又往祂变了形的脸捶下一拳。 黑衣人身体抽搐着，由于脸部已被李良砸的稀烂，无法开口说话，于是祂艰难的支撑起两根手指，撑起了胳膊，随后就在李良面无表情的注视中，祂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这条胳膊缓缓抬到了李良面前。 然后向李良竖起一根中指。 “嘭！” 李良深吸一口气，他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朝着黑衣人砸了下来，打得黑衣人连胸口都被拽进了地面，半个身子直直插在地上，最后李良凌空跃起，高高抬起右脚，双腿呈一字马纵身劈向了黑衣人的两腿之间。 “轰——”黑衣人竟被李良一脚踩进了地底。 随着黑衣人的躯体完全分解，此地天空逐渐恢复了明朗，昨夜楚云天战胜了黑衣人的意志却并没有根除祂，斩草不除根，祂迟早又会趁楚云天内心失守的时候露出獠牙。 好在李良刚把祂的意志彻底击溃了。 “没事了。”李良回头望向两个家伙。 只见曼曼和楚云天不约而同的夹紧了双腿，捂住了小杰杰，躲得远远的不敢过来，眼看李良朝这边走一步，两人就跟着往后退一下。 李良皱起眉：“你俩这是干啥？” fpzw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千世界 某个超级生命在遨游宇宙时，无意发现了一颗星球似乎存在着生命痕迹，由于没有什么超凡生命，再加上这颗星球能量匮乏，这头超级生命随手而为的向地球传播了信仰，并未过多关注，甚至没有考虑过后期的发展。 恐怕祂也没有料到地球上的能量匮乏只是伪装。 更不会料到还有一位精神意志不输于祂的仙人生活在这颗星球上。 就在几分钟前。 邪神突破了梦境重现的纬度，再次于楚云天的梦中复苏，然而祂这道梦魇化身还是躲不过粉碎的命运，楚云天不知道李良跟祂是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会下这种狠手，那从天而降的一脚飙进对方两腿之间，他看着都疼…… “李良好厉害啊。”楚云天由衷的感慨着。 曼曼不服气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厉害而已吗？” 到底是个没有多少经历的少年人，楚云天也找不到合适的比喻来形容李良，如果说他曾经的生活与其他同龄人没什么两样，那么从他遇到李良开始，他的生活却是多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仿佛有一条超凡之路在他眼前若隐若现。 “等会儿说不定会有公园的人发现我们，我们先退出去。” 李良解除了引导型入梦。 两人的独立意识回归于李良的天眼之中，以他这双眼睛为第一视角，再次经历了一遍被溺水所支配的窒息感，他们亲眼看着自己脱离了湖水，飞向了躺在岸边的身体。 伴随熟悉的眩晕。 两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午他们来到李良家里，楚云天先是把最近积攒的笔记输入到电脑里，发布到了网上，接着又把李良归总的大千世界笔录上传了上去。 科技板块：《大千世界》 发帖人：李楚 可能东西方文化不同会导致叫法不一样，李良叫它大千世界，现代科学叫它多元宇宙，不过双方所知的含义大体上相似。 从维度的角度出发。 点，代表着初始与终焉。 线，属于第一维度。 面，则为第二维度。 形，是第三维度。 意，便是第四维度。 线条组成的文字就是一维，文字组成的书籍或是故事就是一维世界，往上推导，二维动画与三维现实世界的构想便会顺理成章，目前人类已知科学领域还未触及到四维空间，因为人类虽然是生活在三维空间，但也只能看到二维的世界，任何事物在人的眼中都不过是一张平面图案而已，所以人类很难通过现有手段突破到四维的领域中去。 但在李楚发表的这片文章中，首次是以肯定的方式表达出了对于四维空间与多元宇宙的概念。 宇宙有无数个相位。 万物始于虚无（点）。 生灵（形）死亡之后的灵魂（意）最终都会回归于虚无（点）之中，经由虚无（点）分解成原始形态，再通过虚无连接着的万界通道（线），随机转生在不同的世界（形）。 简单来说，人死后就是从三维形态转化为四维形态，通过一维通道回归初始，再反过来走一维通道回归三维世界，四维灵魂下降到三维生物，这便是一次生死轮回。 下一世究竟会转生成什么东西全凭运气，至于会转生到哪个世界，那得看万界通道的心情，所有元素全部随机。 文中提到了几个已知的主流文明，并且附带了对应文明的发展轨迹，魔法文明，机械文明，修真文明，生物文明，每一种文明都其有独特的发展方向。 地球介于机械文明与修真文明之间。 利用科技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理，正是地球人类当前的发展之道，按照李楚的描述，地球正处于一级文明阶段，或者说连一级文明都不算，套用比较通俗易懂的比喻，就是说地球人类正在建基地盖房子的时期。 二级文明属于殖民者。 拥有宇宙航行能力乃是二级文明的基础象征，不论是开飞船的舰长，还是遨游星界的魔法师，都具备着从母星以外的世界夺取资源的能力。 三级文明即是主宰。 这是真正掌控了某个宇宙的绝对统治者，通常，成为主宰的不会是哪个凡人种族，而是某些超级生命，那些拥护着这位主宰的凡物则是自发组成了一个文明，类似于蚁后与工蚁或是神灵之于信徒。 因此。 三级文明也可称作神话文明。 我们这个大千世界，正是由无数的空间与无数个文明组成的多元宇宙，在楚云天手打李良发表的这些观点时，他心中一次次被这庞大的信息量冲击，不知不觉打错了好多字。 李良建议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梳理完后李良把文章发到了网上，意外的是，他把文章上传上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一通来自首都的电话打了过来，国安部门委婉的向李良表达了注意网络环境，尽量不要在网上发一些奇怪的东西。 考虑到删帖可能会引来李良的反感，再加上他这次发表的内容不具备多少危害性，所以国安仅仅是提醒了他一下，然后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去了，保留了他的帖子。 反正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李良的观点。 这篇帖子发出不久后。 ymy：“顶！” 章鱼丸子：“大佬牛逼！” 香蕉拔辣：“只要我抄袭抄的够快原创者就追不上我。” 骑黑龙的小矮子：“哎？那我算不算三级文明呀。” 章鱼丸子：“@香蕉拔辣，你不去更新小说又跑来划水了。” 某网友：“@香蕉拔辣，要不要脸，当着人家原创者的面说要抄人家。” 章鱼丸子：“@某网友，香蕉就是开个玩笑，他写小说要是借鉴谁的设定会在小说里注明出处的。” 如今李楚这个账号在天涯论坛也算是小有名气，帖子发出来以后，很快就有很多网友在下面回复留言，骑黑龙的小矮子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网友一条条回复里面。 大千世界的帖子发出了没几天，李良又补发了几篇文章，包括《修真文明主流体系》、《论凡物如何看待超凡之道》等等。 李良在文中以自己举例阐述了修真文明的发展方向。 凡人迈向仙人的跨度。 按照李良所说，修真文明应该十分擅长能量转换技术，然而李良这一身超绝战力却并不怎么依赖能量，甚至与修真文明的主流相悖，成为了主流中的逆流。 单凭功夫就能成仙？如果真是如此，那将会令修真文明的其他人情何以堪。 对于ymy等人提出的问题，李良在帖子里做出了统一答复。 “大多数凡人修炼时都离不开外物。” “这个外物不光是指丹药或者洞天福地，还有天地间的能量，尽管能量属于无主的公共资源，但它也算是外物之一。” “我的流派很极端，从入门起就杜绝了对外物的依赖，全凭自身技艺来开发体内潜力，只有在进行蜕变的时候才会需要庞大能量，因此，哪怕是在能量匮乏的特殊区域，我也能发挥出较高的战斗力。” “只能说是被逼出来的。” “不是我不愿选择主流修炼方式，因为我从入门起就生存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没有丰富的资源供我修炼，没有足够的能量供我吸收，还要面对各种强敌，修真，我只能从零开始，凭着一双肉拳打破超凡与凡物之间的界限。” “待我这一流派成型之后，后来我再去学习主流的修炼方式，修炼那些依赖能量的功法，反而没我自己的流派进境更快了，不如就坚持原来的路子为妙。” “我发表在网上的观点仅供各位参考，但请各位不要随便模仿我的路子，换一个人再来修我这种流派，可能会适得其反。” 论坛上回帖的效率终究是慢了些，晚上，云梦扬给李良打来电话，给了他一个下载网址，让他下载了一个msn聊天软件。 在这上面聊天会方便很多。 李良按教程注册了一个聊天室账号，谁知他刚注册好id，就有一个名为“奥罗拉反黑龙联盟”的聊天室向他发来了邀请。 邀请人：@骑黑龙的小矮子。 备注：鹿仙人是我ya！ 对话窗口的界面十分简洁，上面提示李良是否同意邀请，左边yes右边no，李良想了会儿，貌似他并不认识这个叫小矮子的人，但他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并给李良一种“他想让我知道他认识我”的感觉。 李良不喜欢这种既视感。 他握着鼠标挪到了no上轻轻点击左键。 然后他就被系统拉进了聊天室。 凯尔：“就知道你会点no，哼哼~” 李良：“你是谁？” 小小的聊天室里只有两个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间聊天室的情况有些诡异，它的存在似乎超脱了msn系统本身的界限。 李良选择静观其变。 系统提示：【凯尔】邀请【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加入了聊天室！ 凯尔：@罗拉夫·卡门奥莱茵，罗宁你来啦！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李良，还真是你，鹿仙人，好久不见。 系统提示：【凯尔】邀请【班赛德】加入了聊天室！ 系统提示：【凯尔】邀请【玄鹅真人】加入了聊天室！ 玄鹅真人：“@李良，师尊？！”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凯尔，信号挺稳定的，没想到还真让你给捣鼓了出来，能把神格拿来当做聊天服务器，除了你也没谁了，不愧是万神殿的泥石流。” 凯尔：“承让承让。”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行吧，当我没说，你高兴就好。” 玄鹅真人：“@李良，师尊您可是转世后遗忘了些许记忆？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在第七次转世时收养的一只仙鹤……” 凯尔：“@玄鹅真人，是鹤是鹅我想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msn系统提示闪个不停，云梦扬邀请了李良加入他的聊天室，然而许久不见李良回应。 此时。 李良看着眼前这个聊天室的对话内容。 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即将被麻烦找上门的错觉。 剪不断，理还乱，前生的红尘记忆，对于后世修炼来说并不是好事，因为不斩断牵绊便会形成束缚的锁链，拖延李良走向长生之道的终点。 因此李良每一次转世都会斩断前尘记忆。 聊天室内的这些人必然是认识李良的前世或者前前世，不知他们是用何种手段定位了李良，并与李良建立了通讯桥梁。 李良能想到的是。 如果他接受了前世的因果，那么此生便会沉浸在过往的锁链中，这不是李良想要看到的局面，他在键盘敲下了他想说的话。 李良：“你们对我很热情，但我不想用‘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这种借口敷衍你们，如果你们是因为记忆中的某个人而对我产生了熟悉感，那我只能说，我不认识各位。” 凯尔：“别闹了鹿仙人，大不了我不折你的角去泡酒了。” 李良：“我还有事。” 系统提示：【李良】退出了聊天室！ 等他退出群聊之后聊天室里几个id仍在对话。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凯尔，你应该接受现实的，鹿仙人已经死了，现在他叫李良。” 玄鹅真人：“@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放屁！我师尊明明好端端在这！”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嗯？” 玄鹅真人：“大君息怒……” 凯尔：“@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放屁！鹿仙人明明好端端在这！”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都是当父亲的人了，理智一点，鹿仙人不在了你还可以重新去认识李良啊。” 玄鹅真人：“???大君我能去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告你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诸神聊天室 这几天李良愉快的在网上发表着修炼心得。 酒逢知己千杯少，遇到理念相同的网友，他不介意将自己的经验分享出去，就比如有网友提出普通人应当如何才能蜕变成仙人的问题，李良专门开了个帖子，把他对于蜕变的理解发表在了网上。 “蜕变时需要庞大的能量，这是肯定的，至少要具备能泯灭肉身的当量才足够完成蜕变，因为仙人本来就是需要改变自身生命形态，能量不够，可能会出现你蜕变蜕到一半崩溃身亡的情况。” “说到能量，最常见的能量就是我们平常见到的闪电，这也是我们最容易接触到的生机能量，而且当量足够大，其他地区的闪电蕴含的生机能量估计不够，如果要蜕变，我推荐去淮南逐鹿，那地方闪电的生机能量浓度还是比较高的。” “其实谁都可以去蜕变，因为承受能量冲击不需要门槛，只要接触到足够当量的能量即可，但是本身修为不够贸然去触碰能量的下场，一定会死的很惨，就连有一定修为的人都会死在能量洗礼下，所以我不推荐各位去走这条人生捷径，想要增加蜕变的成功率，最好先满足几个标准，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先天，真气是劲力的源头，吸气可提起真气，呼气会让真气泄掉，但在蜕变时能量可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所以必须懂得利用经络发劲来搬运气血，类似于恢复到母胎中的气血流动状态，这也是相对比较简单的基础。” “结丹，首先是肉身练出丹力，浑身劲力练出核心力量，结丹属于身体控制上的技巧，掌握了这个才能在重塑肉身的过程中引导能量灌注身体每一个角落。” “阳神，人有三魂七魄，但都各自为政，可以通过内视先了解自己的阴魂与体魄，再凭夜以继日的锻炼和养气凝神来点燃阳火，凝聚阳神。” “出窍，在阳神的基础上，阳神强度足以支撑外界离体活动，达到这个境界之后，人体的上丹田将会显现出主神胎光的印记，也就是灵胎，这便是能够阳神出窍的证明。” “分神，在出窍的基础上，人有三大丹田，三处丹田里面各自盘踞着一条恶虫，凡人会被外界蒙蔽引诱都是因这三条恶虫作祟，斩去了三尸恶虫之后，人就会从六欲中解脱出来，上丹田凝练踞神，中丹田凝练踬神，下丹田凝练踞神，关于分神这一条各位看看就好，轻易不要尝试，后期我会说明原因。” “合体，在分神的基础上，三个阳神，每一个都代表着你人格中包含的不同性格，各自代表着对应的专长，但这三个阳神并不只是灵魂的分身而已，最终它们将会归一，当你彻底掌控了三个阳神的变化，灵胎也将一分为三，从中即可衍生出各种高深的阳神运用技巧。” “渡劫，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关键的地方，蜕变好比是鲤鱼跃龙门，跳过去了化龙一飞冲天，跳不过去了，下场就是个死，没有第三种可能，因为是要拼上性命去面对能量的直接冲击，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蜕变又可以称作渡劫。” “每个人生命中只有一次蜕变机会，结丹的境界渡劫成功了就是地上仙，阳神的境界渡过去的就是云中仙，以上条件全部满足后完成蜕变的生命体，才是完整的仙人。” “以上是我以自身流派总结出来的方案，不能代表所有流派，仅供各位参考。” 等到李良发出回复，很快就有人抢了他楼下的位置。 香蕉拔辣：“先天，结丹，阳神，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成，ok懂了，这就去开一本仙侠小说。” 李&楚：“香蕉拔辣，你是不是把这段内容按从左到右的顺序理解了。” 香蕉拔辣：“啊？不行吗？” 李&楚：“没事。” 自从以ymy等几个大佬在科技板块为李良证身之后，天涯论坛对他发表的言论逐渐有所改观，虽说不能避免大部分网友仍然无法接受他的观点。 太过超前的思想便是大逆不道。 无法理解的学识即是满口胡诌。 网络上有接受李良的网友，自然也有排斥他的人存在，在这些与他观点相悖的网友里面，其中就有不少人给他贴上了此类标签，更有甚者还为李良取了外号，叫他李大忽悠，还有什么诸如被修仙耽误的十大杰出精神病患者。 毕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亲眼见过，老百姓不会相信超出自我认知的领域，这也就造成了李良在和志同道合的网友交流时，会出现许多围观路人在帖子里插科打诨，或者说是起哄。 十篇回复里有九条都是无用内容，只有一条还得在回复中翻找，交流起来十分不便。 后来李良也渐渐把交流习惯改到了聊天软件上。 滴滴滴。 周六下午，李良正在msn上跟云梦扬计划五月初的假期安排，反黑龙联盟聊天室又有人在李良，这个本已退出的聊天室又一次神奇的出现在了他的分栏中。 可能是许久等不到李良的回复，反黑龙联盟的提示晦暗了下去，片刻后，一个名叫【罗拉夫·卡门奥莱茵】的id主动向他发起了对话。 罗：“你好，李先生。” 李：“你好。” 罗：“凯尔擅自使用神格入侵了你的家乡，在你那边造成了一些小小的骚乱，我代他向你致歉。” 李：“我不喜欢他。” 罗：“这个我懂，谁都不喜欢一个自来熟突然跳出来扰乱自己的生活，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把神格信号覆盖到了你的家乡，我才了解到了这颗星球上的文化，不具备魔力却流传着魔法的传说，未曾有过仙人但也继承下来了古老的技艺，这令我觉得很有趣。” 李：“欣赏凡物痛苦的挣扎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罗：“我不这么认为。” 李：“哦？” 罗：“凡人背负着痛苦才会成长，恐惧是凡人与生俱来的进化本能，在绝望与悲伤中负重前行，才是凡人最有价值的体现。” 李：“有点意思。” 罗：“我们这个聊天室也不全是神祗和深渊领主，里面还有其他宇宙的仙人，你们可以多多交流一下感悟与心得，这些家伙都挺有趣的，我邀你了。” 系统提示：【罗拉夫·卡门奥莱茵】邀请【李良】加入了“凯尔的秘密厨房”。 这个陌生人给李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很久前便已经认识了他一样，无论是对话模式还是思维逻辑，李良明白，对方肯定与前世的他有所交集，不仅认识他，而且还和他交情不浅。 比如对方不着痕迹的把李良引入了文斗环节。 罗拉夫似乎很清楚和李良谈感情没什么用，于是跟他进行了一场简单的线上切磋，即是文斗中的理念辩论，正是因为了解李良，对方才会选择最容易接触李良的方式与他交涉。 “好啊。” 李良随手点击同意，进入了聊天室。 结果他一进去就看到奥利维亚在打凯尔。 别问双方是怎么在一维的平面世界中打起来的，屏幕里，在这简洁的聊天窗口之中，只见【奥利维亚·洛】这个id不停的刷屏，发的内容全都是一些由线条组成的字体符号。 密密麻麻的字体符号刚好组成了动态图案，大致可以看得出来是这个图案是一名女性，她左手抡着一个身高还不到及她胳膊的小矮子，抡着矮子到处砸。 虽然听不到声音。 不过聊天室里的大伙都能感受到小矮子的痛。 奥利维亚·洛：“神格，那可是你的神格啊！！” 凯尔：“$^!……” 奥利维亚·洛：“神格比命都重要的东西你竟然拿来玩，你怎么不把你脑袋卸下来给宝宝拿去当磨牙棒？你知道神格有个什么闪失会出什么事吗！” 凯尔：“罗宁救我……” 班塞德：“巨龙关心别人的方式就是与众不同。” 玄鹅真人：“精彩。” 李良：“他们在干啥。” 玄鹅真人：“哦，没事，大君给凯尔他老婆开了个传送门，把他老婆放进他神殿里面了，这会儿他俩正开家庭会议呢……呃……师尊？！” fpzw 第一百九十三章 镜像挑战 两点之间形成的链接就是线条，线条组成字符，字符组成一维世界，而在【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中，此时正在上演着一场由字符组成的衰变奇观。 聊天室内字符乱飞。 这是奥利维亚在向凯尔表现巨龙独有的关爱。 普通人类在劝说同胞时，可能会一边说话一边抓着对方的肩膀使劲摇晃，试图通过这个摇晃的动作来加强说服力，起到引起对方重视的作用，不过巨龙就不一样了，它们加强说服力的手段可要比人类暴躁的多。 比如。 抡着凯尔的腿拆平了神殿正厅。 具体看到的便是奥利维亚不停在聊天室里面发动态字符，这些字符组成了她抡着凯尔到处砸的动作线条，伴随着“轰隆”“咣当”的汉字翻译作为配音，尽管并非视频，但却极具张力。 李良刚好赶在双方现场直播的时候被邀入了聊天室。 玄鹅真人：“……师尊？！” 李良：“你叫我什么？” 玄鹅真人：“emmmm……”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奥利维亚·洛，你们把心灵传输关了，刷屏很影响别人。” 奥利维亚·洛：“轰隆！嘭！龙息术！龙息术！不朽陨星之力！力量符文·洛！力量符文·塔！力量符文·奥！”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九环改变系奥术·绝对静止。” 原本正在刷屏的奥利维亚瞬间停止了这种行为，最后一条信息定格在了她举着凯尔贯穿神殿正门的颜文字上。 凯尔：“得救了。”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我只能静止她十七秒，如果我是你，我会趁她挣脱之前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等她冷静了再回来跟她讲道理。” 菲利斯：“我觉得挺合理呀，黑龙夫人并没有什么过激之处，反倒是凯尔陛下，这种把神格拿来当玩具的行为，实属对信徒与王国的不负责，神格若有什么闪失，那可不是死亡就能了结的后果。” 李良：“正常情况下，阴魂阳神不可能跨越太虚界进行意识层面的无距交流，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叫凯尔的，他应该是把神格当做了信号中继设备，接收你们的思维信号之后，再建立各自的传输通道，而他对我的传输方式则是我家里的这台电脑。” 玄鹅真人：“师尊英明！” 李良：“不过有个问题，主动开放神格接纳他人的思想，等于心灵层面的不设防，如果我们之中的某个人从内部向他发起了夺舍，一旦成功，他会死。” 奥利维亚·洛：“李良，你这头杂毛鹿你说谁会死？” 李良：“杂毛？” 奥利维亚·洛：“白皮杂毛就跟被颜料泼了一身腌臜臭水的牲口鹿……” 奥拉夫·卡门奥莱茵：“注意你的言辞，黑龙。” 玄鹅真人：“你敢辱我师尊？” 菲利斯：“夫人，您的言论已经算是人身攻击了，小心鹿仙人顶死你哦。” 班塞德：“鹿角警告！” 奥利维亚不许任何人说凯尔坏话，尽管李良是以客观事实阐述出了凯尔以神格做中继设备的隐患，这头母龙仍然被挑起了怒火。 黑龙暴躁易怒，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当然，我不会这么做，前提是他没有对我付诸过恶意。” 奥利维亚·洛：“你这浑身没鳞的丑陋四脚生物，还敢妄想篡夺神格？给我滚过来受死！” 李良：“要打？” 奥利维亚·洛：“来战！” 系统提示：【奥利维亚·洛】向【李良】发起了镜像挑战！ 系统提示：如果你接受了【奥利维亚·洛】的挑战，系统将会在对话框内发送一个坐标参数，请你凝视该坐标图案，你的灵魂将被传送进入心灵战场。 从没有谁说过李良是头杂毛鹿。 光是使用侮辱言辞还不至于会令他动武，对方主动向他递来武斗的挑战书，他何来拒绝之说？比拼阳神境界李良还真没怕过谁，于是他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个字——好。 在他将消息发送出去之后，聊天室内弹出了一个空心圆，中空部分明明空无一物，人眼盯上去却有种心神都快要被吸入的眩晕感，李良顿时明白了这个所谓“坐标”的运行原理。 既然对方肯承担阳神显形所需要的能量消耗，那是再好不过，哪怕李良分出去一道阳神也不会损害到肉身。 他盯着中空的圆圈。 下丹田的跻神一瞬间就从中钻了进去。 阳神穿梭一维通道的过程并不美妙，由于有着预先设置好的路径，跻神先是随着降维而进行扭曲变形，再进行跳跃，当他出现在神格虚拟出来的心灵战场上，衰化后的阳神重新恢复四维形态。 一身黑色短衣的成年李良立于神殿竞技场中。 天空陆陆续续降下数道柱形光芒，从中走出了一个个姿态各异的身影，有身穿长袍的古典修士，有披着黑衣看不到身躯的灵体，也有站在一颗皮球上的马戏团小丑。 他们来到了竞技场的看台上，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攀谈，共同凝望着场中现身的黑衣青年。 “要是凯尔把鹿仙人的灵魂困在这里咋办，鹿仙人就不怕被暗算吗？” “暗算就暗算呗，你忘了，鹿仙人有三个灵魂，就算一个没了也死不了，还能再练回来。” “不愧是我派开山祖师，师尊果真如当年一般火爆脾气，说打咱就打。” 就在聊天室里的观众各自交谈时，只见竞技场中幻影一闪，正当大家以为主角要出场了的时候，跻神身旁，一个少年的身影逐渐凝形。 楚云天眨了眨眼睛。 “……哎？” 他茫然的看向这片陌生天空，迷糊着的同时他又朝着身旁的黑衣青年望去：“李叔叔？不对，你不是李良他爸，你、你，我想起来了，我在翠华山上见过你！” “……”跻神的眼皮跳了一下。 楚云天爬起来惊慌四顾，踉跄着跑出去老远，由于光线太暗，他也没看清障碍物，跑着跑着他就一头撞到了墙上。 “哎卧槽……”楚云天撞了个七荤八素，差点给鼻血撞了出来。 他捂着鼻子退后几步，抬眼望向面前这堵高墙，细看之下，墙壁漆黑如墨的色差其实与地板灰色砖块有着略微不同的对比，楚云天慢慢仰起头，朝着六七米高的墙壁顶端看去。 噗吱。 只听一声肉膜开合的脆响。 就在楚云天正前方，黑色墙壁裂开了一条巨大豁口，露出了其中淡青色的柔软物质，距离太近以至于楚云天看不清这个裂口的全貌，于是他再次后退两三米远，捂着鼻头往前看去。 一只眼睛。 房屋大小的眼珠子。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墙壁，而是一头巨型生物的下颚骨，挡在他前方的生物保持着匍匐姿态，小山般的头颅趴在地上，此时它正眯着它可怖的竖眼，审视着地上这个还不如它睫毛大小的渺小人类。 “啊…啊！啊！！”楚云天尖叫着转身逃跑。 周围的看台上顿时炸开了锅。 “谁把这个凡人放进来的。”修士探头探脑的往下面看。 小丑跳下皮球向楚云天望去：“巨龙的气势凶猛不是会把凡物吓到昏迷过去么，难道说，母龙当了妈妈以后连脾气也变温顺了，你看那个凡人跑的多快。” 竞技场中的庞然大物可能是听到了看台上的窃窃私语，不过更可能是它本能中对于逃跑猎物的追杀**，巨大的黑影见到楚云天并未臣服于它的气势下，反而胆敢逃跑，瞬间激起了它的攻击性。 “吼！！” 黑影直立起上身，只听它吼一个音节，沉重身躯顿时如同失去质量一般腾空而起，咻的一声化作魅影升到了天际。 黑龙展开了它遮天蔽日的肉翅。 “费因……” 巨龙深深吸了一口气。 fpzw 第一百九十四章 意外到来的客人 正在逃跑的楚云天回头时，赫然看到了黑龙的全貌，钢铁浇筑般的黑色鳞片犹如世界上最坚固的铠甲，狰狞的头颅，下颚龙吻粗犷而写满了对血肉的贪婪，头部两根主干龙角向后延伸出去的分叉，就是最为锋利的冲撞杀器。 这是一头为杀戮而生的恐怖生物。 此刻它已瞄准地面张开了龙吻。 “费因-伏塔-萨！”黑龙的吼声从口中喷发而出，音波遭遇空气的一瞬间便已凝成了冰锥，以接近音速的恐怖速度面朝大地无差别喷涌了下来。 楚云天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为啥来李良家玩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更不清楚这头黑龙为啥要攻击他，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会死。 “轰！” 耳边陡然传来大地沉闷的撞击巨响，只见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刻，楚云天已被跻神挡在了身后。 他亲眼看到了跻神从发力到出招的全过程。 “混元归一。” 跻神眨眼间全身泛起潮红色，体内血液瞬间增压，腾身一个猿跃跨过了他与楚云天之间的距离，在他冲势未止的强大惯性下，他猛然一步扎到地上，并将浑身向前冲去的惯性汇聚到了右手上。 “两生归息功。” 当他出拳之际，原本向前的惯性反而形成了莫大的后坐力，以至于他脚下的地面怦然向四面八方裂开，身后穴窍喷出的气浪当场就把楚云天掀飞了出去。 轰！ 跻神的拳面顿时打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经由他周身穴窍发劲，他将丹力中的崩劲与透劲灌注了进去，原本呈一条直线轰向黑龙的空气炮转而演变成了逆天而起的龙卷风。 与此同时。 位于现实世界中的酒钢家属院。 正在院子里帮母亲搬面粉的李良猛然抬起头。 “出事了。” 突然听见儿子这么说，苏琴还没搞懂什么情况，就看到李良扔下面粉尿素袋跑回了院子：“良蛋儿你干啥去呀？” 三大阳神与李良的关系乃是三位一体，不论分出去的阳神有何经历都会与李良实时共享七感，因此李良同样看到了楚云天是如何出现在心灵战场。 跻神微微走神了片刻，不是跻神故意在等黑龙出手，而是李良扔下面粉袋子匆忙跑回家去，发现楚云天瘫倒在他电脑前的椅子上，双眼紧闭，已经停止了呼吸。 凡人阳神切忌不可离体，离体必死无疑，李良翻开楚云天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已经散大，当他看向电脑屏幕上的坐标图案，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普通人可能还没有那个资格顺着坐标进入心灵战场。 上次在楚云天的梦中，李良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之处，那种能够反射内心的光芒已不单纯属于阳神范围，黑衣人提到过，这是心灵之光，应该就是这股光芒给予楚云天了坐标引导的能力，让他的灵魂脱离肉身进入了心灵战场。 普通人停止呼吸三分钟后身体机能就会逐步衰竭。 十分钟内将会脑死亡。 “你可真能折腾！”李良二话不说便把楚云天的尸体从椅子扯下来，左手贴在他后心处，掌心暗劲透体而过，精准控制着的劲力仿佛握住了楚云天的心脏，开始缓慢而规律的进行着复苏起搏。 这种方法不会让死人复生，只能勉强维持尸体的身体活性，如果十分钟内楚云天的灵魂没有回归肉身，脑死亡会彻底宣判楚云天的命运。 凡人不会被坐标牵引，看到了坐标也没事，没有考虑到楚云天的特殊情况，这是李良的失误，因为他也没想到楚云天会在今天下午跑来他家找他。 李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掉。 必须赶在十分钟内把他的灵魂带回来。 就在李良维持着楚云天肉身生机的同时，另一边，他通过跻神的视角看到黑龙向他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他把楚云天挡在了身后。 “无极三百六十罡劲。” 周身穴窍都是跻神的武器，背后穴窍喷发着起劲抵消了后坐力，轰出去的龙卷迎着寒冰吐息扶摇而上，螺旋劲力卷入了所有低温与冰凌，最终被崩劲弹向了四面八方。 倒霉的则是周围看台上的观众。 修士展开双臂走着轻灵步法在冰凌中穿梭闪避：“师尊饶命——” 黑披风灵体默默撑起了一把伞。 “暂停。” 震散了黑龙的吐息之后，跻神如此开口说了一句，本打算先把楚云天的灵魂送回去，然而黑龙却不关心楚云天的死活，也不曾考虑过楚云天的感受，眼看着下一场无差别打击即将到来。 “好了奥利维亚，你先歇会儿。”撑着雨伞的灵体使用闪现术出现在了黑龙面前。 灵体淡淡道：“李良的朋友意外被卷了进来，给他点时间，处理完了这场意外以后他会和你打个痛快。” 黑龙：“吼！” “当年的凯尔不也是一个凡人么，你还不是照样看上了一个浑身没鳞的凡人。”灵体用雨伞压住了黑龙的其中一块鳞片，以不容置疑的平和口吻吩咐道：“你就在这等着。” 黑龙：“呼……” 临走前灵体抬手向前一挥，打开了通往神国的裂隙，灵体逆向入侵了神格核心，他自然不是准备干掉凯尔篡夺神座，而是把这个倒霉孩子揪出来丢给黑龙。 这是转移黑龙注意力最好的办法。 “哎？罗宁，我正做饭呢，你叫我干啥？”凯尔一身铠甲头戴防护面罩的打扮被罗拉夫揪了出来，他还很好心的把装着不明液体的汤勺递了过来：“尝一口不？” 罗拉夫随手就把他扔进了黑龙的大嘴里。 黑龙浑身一震。 它两只拉成直线的危险竖眼顿时扩散成了愉悦的圆润形状，叼着凯尔扭头飞走了，围观的众神与修士默默看着罗拉夫用这种丢肉骨头引走恶犬的行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小丑、修士、晚会女士等几人随罗拉夫来到了竞技场中。 “你的朋友看起来很害怕。”罗拉夫飘到了跻神身后。 他很有风度的立于跻神戒心之外，和楚云天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见他打起了楚云天的主意，跻神冰冷的目光向他望去。 小丑滚着皮球来到了两人旁边：“这位小朋友的灵魂飘来这么远的地方，肉身肯定是死亡了，大君是灵魂领域的专家，您可以放心交给他来处理，不会有事的哦呵呵呵~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 罗拉夫外形看上去是一个飘着的斗篷，没有肉身，很像是灵体中的寄物灵，近距离看去，这件黑色斗篷似乎是由蠕虫编织出来的，斗篷上的每一处都在微微蠕动着，随风飘摇的姿态十分可怖。 而他却有着与他外形截然相反的温和声音。 “灵魂离体的时间长了总是会出事，我让凯尔把这里时间加快十倍好了，时间流速加快，外界的时间就会相对减缓。”罗拉夫以很小心的幅度缓缓飘向楚云天：“看得出来，虽然他很害怕，但也对我们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呢。” fpzw 又趁机水了一章我真机智 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有个群来着，书评区还是不适合交流，想加群的可以搜索qq群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维码 聊天室发送的坐标中空圆吐出了某些东西，只见本已在地上挺尸的楚云天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一个溺水之人，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回来了？”李良撤去暗劲收回手。 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对楚云天来说充满了不可思议，如此离奇的经历他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来李良家时，发现李良不在家，电脑却开着，他只不过朝着电脑屏幕的一维码看了一眼，心神便被扯了进去，意识来到了神格虚拟出来的心灵战场之中。 凡人终归不能使灵魂离体太久。 哪怕有着心灵之光保护着他的灵魂，也不能改变肉身属于凡胎的事实，罗拉夫将他送出了心灵战场，此时楚云天苏醒之后，只觉得浑身冰冷僵硬，脑子里嗡嗡作响，晕得厉害，看东西一会儿黑一会儿亮。 “我该说你运气好还是？唉！”李良叹了一声，扶着楚云天坐到床上平躺下去。 他敢放阳神进入心灵战场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三道阳神就算爆掉一个他也不会身死，普通人就一个灵魂，意识死亡也就真的死了。 楚云天心有余悸的望向电脑：“刚刚那是……” 平面图形可以称作二维码。 双向灵魂通道的图标则是一维码。 三言两语很难向楚云天说得清这是怎么回事，拥有心灵之光的人类，精神意志能够承受神话生物的威慑，李良想到这里，于是便把诸神聊天室的情况简单跟他讲了一下：“你可以理解为，一群外星人用信号收发设备连上了咱们星球的网络。” 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也就是说，我刚看到的大黑龙不是幻觉……”楚云天茫然坐在床边：“会飘的斗篷，踩皮球的小丑，穿着铠甲的厨师，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按照楚云天的理解，这群外星人拥有着远超地球文明的技术手段，无距心灵传输，跨空间意识传送，并对维度与时空的技术领域开发极深，造诣之深，竟给他一种魔幻般的感觉。 虽说这些奇怪的家伙确实来自于魔法文明。 为避免家里其他人打扰，两人关上房门，在屋子里研究起了这个充满神奇魔力的聊天室，尽管心里很激动，不过在面对未知事物时楚云天仍然保留了对于未知的敬畏，没有在旁边欢呼雀跃。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看着聊天室内的网友进行对话。 凯尔的秘密厨房。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全体成员，现在我准备把心灵战场的画面转播到各位那里，各位请不要刷屏。” 玄鹅真人：“既然那头母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就让我来陪师尊过两招，闲着也是闲着。” 菲利斯：“@玄鹅真人，你确定你不是想趁着你老师转世重修的虚弱期公报私仇？” 玄鹅真人：“@菲利斯，胡说！我师尊他老人家修为盖世，哪里来的虚弱期，切磋的事，能叫公报私仇吗……” 班塞德：“打！打！打！” 聊天室内的气氛空前高涨，大家纷纷起着哄。 随着罗拉夫发出了通告消息，片刻后，聊天室内的字符仿佛拥有了生命，在屏幕中凝聚成了物质与人物的静态图形，从一维图层升入了二维平面，随后平面图像便开始一帧一帧的进行着刷新。 静止图形就此活动起来。 如果是做动画的工作者看到这个，马上就能看懂聊天室内的帧数原理，只是屏幕跟前的两人并不关心这种专业信息，楚云天关心的是动画中的精彩对决，李良关心的是他的对手。 玄鹅真人。 聊天室呈现出来的动态字符把玄鹅真人勾勒得十分清楚，就跟看动画片差不多，连玄鹅真人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此刻，在这张黑白动画上，玄鹅真人一脸凝重的走向黑衫青年，在走到青年二十米外时便不敢再接近。 宽袖素袍挽霓裳。 剑眉星目敛寒芒。 负手垂袖探乾坤。 青丝不在染白霜。 来者的面容虽然是一副青年人面孔，但其发丝鬓角却有斑驳的杂色，给人的感觉他已不再年轻，不论他刚刚与同伴如何调侃，此时在面对李良的跻神之时，他的脸上只有凝重。 正因为知道李良的本领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万象雷宗，玄鹤。”玄鹅真人向跻神抱了一拳：“请赐教。” 这个名字给李良一种淡淡的熟悉感，不论对方是否与他的前世有所纠葛，毕竟那已是前尘往事，通过跻神的视角，他向面前这个对手抱拳回了一礼：“雷法，李良。” 看到这里。 屏幕外的楚云天瞅了李良一眼。 “emmm……”他张嘴欲言又止。 动手之前双方抱拳致礼，抱吉拳为友好切磋，抱凶拳为决一生死，礼成之后两边便已知晓对方心意，那便开始武斗。 “在我还没掌握变身神通的时候，我用翅膀总是没法像人那样抱拳行礼。”玄鹅真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抬眼看向跻神：“就为这个您可没少揍过我。” 地下隐约传来轻微振动。 跻神后撤一步。 一柄飞剑从他右脚刚刚站立的位置破地射出，一击不中，翎羽飞剑直取他面门而去，跻神冷漠的面庞升起一抹不悦：“旁门左道。” 利用语言吸引对手注意，趁机打出飞剑从地下偷袭，这种手段都是李良玩剩下的，而这只是开始，跻神体表穴窍喷发出的罡风弹开了飞剑之后，飞剑又见飞剑。 另一把飞剑藏在前一把的视觉死角中，趁势对他进行二度偷袭，并且这把领域飞剑上隐约携带着风的螺旋，跻神没有硬接，他侧身向右踏出一脚，脚下穴窍喷发出的罡风顿时形成庞大阻力，推动着他一瞬间向左横移了出去。 咻…… 轰！ 暗藏杀机的飞剑射中了看台墙壁，剑身上的隐匿螺旋当即张开了獠牙，风痕化作狂暴的锐利螺旋将周遭十米吞入了剑刃旋风之中。 刷刷刷。 又有三把小巧的翎羽飞剑从跻神各方面围杀而来。 五把，七把，十三把，仿佛数量无穷的飞剑在竞技场中组成了绝杀剑阵，每一把飞剑都带着特性不同的劲力，面对这成千上万的恐怖绝杀，跻神摇了摇头，旋即一脚踏向地面。 神通裂地。 跻神与玄鹅真人之间的地面成为了力与力传导的媒介，跻神踏下去的这一脚，地面顿时形成他劲力的延伸，崩劲直接传达到了玄鹅真人脚下。 尽管玄鹅真人已提前躲开，但他却躲不过李良踏下的第二脚，半空中，眼看着李良第二脚向地面踏去，玄鹅真人目光一凝，挥手以动作强化思维概念，操纵飞剑射向跻神。 两人同时向对方发起了攻击。 万千飞剑掩盖了跻神，而他以神通传导的崩劲也是把玄鹅真人一脚震上了空中，不过玄鹅真人并未因此慌乱，他挥舞着双臂在半空迅速恢复了平衡：“没想到吧，飞是爷的老本行，哈哈哈……呱？” 每一柄飞剑都与玄鹅真人有着阳神上的联系，骤然发觉有一大片飞剑失去了感知，联想到跻神接下来可能会做出的行动，玄鹅真人都把母语给吓出来了。 “呱！呱呱呱……”玄鹅真人手忙脚乱的抓住一柄飞剑，身体被飞剑拽着逃向竞技场边缘：“大君快给我开启能量调用授权，我师尊要开大啦！！” 罗拉夫悠闲的飘在看台上看戏：“李良不也没有能量通道的授权么，你们两个在无能量环境下交手，很公平呀。” “师尊他不用能量照样能把仙人干死，我一个正统修真的没能量咋行，这不公平！” 然而罗拉夫已是打定主意要让这场切磋按他的标准公平下去，任由玄鹅真人如何请求他都无动于衷，于是玄鹅真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飞剑失去了控制。 “起。” 飞剑组成的围杀剑阵中突然响起了跻神的低声念诵，那些原本攻向他的飞剑，逐渐改变了飞行轨迹，剑刃组成的风暴中心，跻神演练着无极功的起手套路，周身大大小小的穴窍喷发着罡风，生生扭转了飞剑的轨迹。 跻神腾空一个侧身踢打出去数十把飞剑。 罡风扭着不愿低头的飞剑，强行将其反过来攻向了玄鹅真人，玄鹅真人急忙收回仅剩的飞剑组成防御型剑阵，双臂拉开架势，以思维控制行动，以行动强化思维概念，飞剑在他正前方组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锥形剑阵。 两边飞剑对撞之际，叮叮咣咣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面对跻神的反攻，其实玄鹅真人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幼年被师父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使他还未还手，气势上就先弱了个三分。 关键是罗拉夫这个坏老头就是不肯把能量通道授权给他，只顾着在一旁看戏，毕竟玄鹅真人擅长的是天仙领域，比如各种能量操纵技巧，他并不擅长地仙的丹力与罡劲运用。 眼看着跻神踹过来的飞剑快要打散了锥形防御剑阵，玄鹅真人抱头匍匐到了地上：“师尊饶命——” 嘭！嘭！嘭！ 钢铁交集的剑影中掠过一道黑色闪电。 跻神脚踩着罡风形成的阻力，身形折闪，踏着空气射向了竞技场边缘，他一拳打在了正要趴下的玄鹅真人胸口，根本不给他匍匐求饶的机会。 “崩劲，贴山靠。”李良顺势以肩带肘撞向玄鹅真人。 贴身寸劲浑然发力，最后他是以十分干脆的凡人贴身搏击技撞飞了玄鹅真人，勉强可称作是手下留情了，不过玄鹅真人也不好受，心灵战场受到的伤害会直接反馈到精神上。 玄鹅真人一个没憋住。 他当场现出了原形。 “呱？” 一只肥硕的大头鹅晕晕乎乎从地上站起来，脚蹼摇晃着步伐，先是看了看面前的跻神，然后他又看向跻神身后满地的羽毛。 那些飞剑都是他羽毛祭练出来的兵器，可以说玄鹅真人是把他全身的羽毛都炼成了飞剑，现在满地的飞剑全被打回了原形，也就是说…… 玄鹅真人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翅膀。 还有他赤条条的身躯。 怪不得突然有点冷。 “呱！！” 他立刻用两只肉翅捂住了下半身，居然当众被扒光了羽毛，简直没脸见人了，玄鹅真人跳上看台就跑的没影了，菲利斯望着大头鹅远去的矫健身姿：“不愧是传闻中能以武力屠神的大罗金仙，这拔毛的本事我实在不如……” “比我脱衣服的速度更快吗？”暗夜女士娇笑一声便伸手去解背后的礼服扣子。 小丑连忙阻止她：“夫人请手下留情……” 这时远方传来了一声龙吟，只见黑龙叼着一口大锅去而复返，凯尔抱着黑龙的龙角冲着下面招手：“喂——” 大家向他望去。 “我做了晚饭，你们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呗！” 当时罗拉夫就后退了半米。 他一个闪身从原地消失。 其余众人看着黑龙口中的大锅纷纷脸色骤变，招呼都不打一声，一个个就此断开了镜像传输，转眼间竞技场上便已空荡荡一片，就剩下跻神一个人留在原地。 黑龙叼着大锅来到竞技场正上方，缓缓降落下来，她将大锅放到地上，当时地面就被锅底融进去了一个大坑，边缘反射着岩浆般的火光。 “真是的，每次留你们吃饭都这么客气，难怪你们没口福。” 凯尔从黑龙脑袋跳下来，高兴的冲跻神挥手：“鹿仙人快过来尝尝我的手艺，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话间凯尔右手虚握，一把由透明光影组成的剑器在他手中成形，只见他一个垫步提气斩，剑刃撕裂的尖啸瞬间击飞了锅盖，好几吨重的锅盖轰隆一声砸到了地上。 一刀流。 拔刀斩居合。 你的剑术就是拿来干这事的？跻神心中有此疑惑，然而开口询问并非跻神的本性，他朝着大锅上空扭曲的高温望去，还未看清锅里的食物，刺鼻的毒性气体便已扑鼻而来。 他可没心思考究这口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谢，我不饿。” 跻神谢绝了凯尔挽留的好意，最后一个退出了心灵战场，待他切断了镜像传输，竞技场内只剩下凯尔与黑龙陪伴这口大锅。 ------- 今天我发的这个群号，里面人数不多，以前的群员不知道我写了这本小说，现在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这个事，emmm……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互相理解的馈赠 一个灵魂进入了心灵战场，还剩下两个灵魂留在体内，因此李良仍然可以照常行动，甚至于身旁的楚云天看不出他在分心二用。 两人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实时转播的黑白动画，当楚云天看到动画中的漫天飞剑，顿时被这帅气的剑阵惊艳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剑仙吗？好厉害……” “华而不实。” 李良似乎不太喜欢素袍道人的御剑手段。 “人的阳神最多只有三个，让踞神来当持剑的人就够了，身怀一柄飞剑足矣，你看这家伙，他把他的踞神分散到成千上万柄飞剑上，数量再多有用吗？”他敲了敲屏幕上的玄鹅真人：“瞧，这就是剑体本身强度不足导致的后果，随便就被对手打乱了控制节奏。” 动画播放到跻神以贴山靠撞飞了玄鹤真人的画面，玄鹅真人当众被跻神打回了原形，从人类变成了一只秃毛大鹅，慌不择路的逃离了现场。 “为啥他要叫这个人师尊啊？”楚云天指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字幕。 刚刚玄鹅真人在求饶时，头顶跳出了一个气泡框，里面分明出现了师尊饶命四个大字，黑衫青年与道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太多太多的疑点浮现于楚云天心头，包括黑衫青年的来历。 如果楚云天没记错。 这个曾在翠华山出现过的神秘青年，似乎被罗拉夫称呼为李良，可是李良明明就坐在他旁边，之前他在心灵战场看到的青年明显是另一人…… 性格与气质也和李良完全不符。 对比已知线索，做出大胆假设，楚云天脑海中朦胧的猜想逐渐串联了起来，他又往李良平静的脸上看去一眼，起初觉得不太可能，但又没有第二种说法更能解释摆在眼前的疑惑。 楚云天挠挠头发：“你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灵魂是什么，以他目前的学识暂时无法理解，若把性格代替为灵魂去做假象，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原先在翠华山出现过的青衫人，是李良邪性的一面，今日看到的黑衫人，是李良理性的一面。 他们都是李良。 至于为什么会以成年人的模样出现，这一点楚云天也没法判断，不过他能感觉到，就算三者的气质与外形不同，却也有着一个共同性。 三位一体。 李良就是青衫人与黑衫人的核心。 不等李良道出实情楚云天便已猜到了个大概，如此可怕的抽象思维能力，如果他肯随李良潜心修真，那该是何等的事半功倍，每每想到楚云天把他的才能付诸于什么奥数竞赛上，李良就一阵惋惜。 原本楚云天下午过来是找李良商量五月假期计划的，遇到突发情况也不适合再跟他谈这个话题了，此时天色已黑，楚云天告别李良返回了家中。 刚进家门他就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太对劲。 父亲居然也在。 “爸，你从军队回来了？”楚云天干笑着换鞋便要往屋里走。 楚山河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吃晚饭，这时楚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先是跟丈夫对视片刻，随后脱掉手套，倾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我靠靠靠靠！” 果不其然。 进屋没几秒钟的楚云天惊叫着跑了出来：“我桌上有一台电脑！！” “又不是有一颗手雷你嚷嚷什么？”楚山河没好气的说道。 今天下午支走了儿子以后，夫妻二人就去了电脑市场，挑中一台电脑搬回了家，赶着楚云天回家之前完成了组装，前来帮忙的还有楚云天的战友，帮着他家装好了电脑系统。 电脑可是楚云天当前的人生目标。 骤然遇到这个惊喜他一时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回屋启动了电源以后，他突然想起了电脑的价格，脸上的喜色随之一滞：“电脑会不会很贵……” 父母赚了多少钱，东西有多贵，家庭条件是否能匹配他向父母索取的筹码，楚云天逐渐开始以父母的视角思考这些情况，这都是他过去不曾考虑过的问题。 而他脸上的犹豫也被楚山河看在了眼中。 看来妻子没有乱说，这混小子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这么想想，电脑的价格也不是那么肉痛的样子，楚山河心里念着。 “买都买了，你就将就着用吧！”楚山河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赶明儿个跟我去对面的营业厅逛逛，顺便给你把网络一起装上。” 简直跟做梦一样。 父亲居然支持了他想要电脑的要求。 当晚。 楚云天按捺着兴奋劲，把系统盘里每个文件夹都点开看了一遍，哪怕是如此无聊的行为都令他无比满足，直到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任务栏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系统提示：【凯尔】邀请【楚云天】加入了“凯尔的秘密厨房”！ 入眼所见是msn特有的简洁界面，聊天室里的网友，此时正在嘲笑着玄鹅真人，还有彼此看不顺眼的互相对喷。 李良：“@楚云天，你怎么也进来了。” 暗夜女士：“@李良，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挑战？还是说，你怕了？” 奥利维亚·洛：“@暗夜女士，那条浑身没鳞的肉蛆是我的猎物，还有，你这个贱人，再当着凯尔的面发骚我就撕烂你！” 暗夜女士：“我怜悯你无能的狂怒，丑陋的黑色鹌鹑。” 看到这里楚云天站起来，围着机箱走了半圈，经过他再三确认，他家的电脑没有插网线，也就是说家里的电脑正处于无网络状态，他又打开浏览器试了试，页面果然弹出了无网络连接的英文字体。 他连msn的安装包都没下载。 偏偏他的电脑却能在msn界面中与这些人线上交流。 可能是楚云天在隔壁折腾机箱的动静太大，楚妈妈过来催了他一声：“这么晚还不睡，早点上床休息。” 楚云天看了看电脑。 就像是正在干坏事被家长逮了个显形，脸上尽是不愿多言的紧张，楚妈妈顺着他的视线往电脑屏幕望去，不见她脸色有异，仅仅是吩咐了楚云天一声叫他赶紧睡觉。 “你看不到？” “看啥。” 眼见母亲神色如常，这下楚云天反而觉得诡异了，主动问起母亲是否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异常现象，然而母亲只是多看了两眼电脑屏幕：“不就是电脑么，有啥好奇怪的。” 这时聊天室内有人@他。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楚云天，只有被我们邀请的人，才能接受到我们的信息，你的家人是看不到聊天室的。” 送走了母亲之后楚云天坐到电脑前，望着屏幕上的文字信息，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个叫罗拉夫的，他是怎么知道他家里的情况？难道他刚才听见了他与母亲的对话？透过电脑屏幕窥视到了他？ 凯尔：“罗宁你过分了喂，快把楚云天眼睛里的法术解开，偷窥人家隐私可是变态行为。” 暗夜女士：“其实我并不讨厌大君把这个法术用在我身上呢……” 奥利维亚·洛：“给我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道万千，瞬息万变 没有毫无由来的爱，也没有毫无由来的恨。 大千世界的凡物不计其数，这些强大生命为何会在茫茫人海中选择了楚云天，并向他付出了善意，其实理由很简单。 因为这名凡人是李良的朋友，所以凯尔也会把他当做朋友来看待，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楚云天拥有直接和神祗对话的资格。 心灵之光。 也许楚云天目前无法在现实世界体现出这个能力的价值，但在精神领域中，心灵之光亦是阻隔外界的心灵壁障，能够有效抵抗外界的意志侵蚀，这样一来，哪怕他与神祗进行直接接触，也不会轻易就被神格意志扭曲了思想，从而起到针对心灵层面的保护作用。 凡人不可直视真神，实际上是凡人脆弱的精神意志一旦与神格辐射产生交互作用，人类便会在神格的影响下丧失理智，或是肌体发生异变，逐步沦为畸形的怪物。 最简单粗暴的莫过于精神崩溃当场暴毙。 可以说心灵层面要足够的强大，能够抵抗的住神祗的意志影响，才有资格与神祗进行基本沟通，这才是罗拉夫同意把李良的朋友邀请进来的主要原因。 不够资格反而是一种伤害。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楚云天，原来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这就是保护着你的力量，来自心灵深处的光芒，这道光可以保护你不受邪神信仰扭曲，不被真神的神格同化，算是一种比较罕见的专长了。” 楚云天：“感觉好厉害的样子，有了心灵之光以后，我就能用魔法了吗？”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不能。” 楚云天：“那我会不会觉醒特异功能呀！”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不会。” 楚云天：“你逗我玩呢……”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我觉得你可能对心灵之光产生了什么误解，这么说吧，人在幼年时期内心最懵懂的阶段，不懂得保护自己，始终向外界敞开心灵，直到被外界伤害了以后才学会在心中竖起一道高墙，这堵高墙就是心灵的壁障，受伤越多墙壁越坚硬，用你们那边的话来讲就是自闭儿童，你有多自闭，你的心灵之光就有多强。” 楚云天：“……” 还以为是多牛逼的超能力，整半天原来是自闭之光，隔着屏幕虽然看不到罗拉夫的阵容，不过楚云天总有种罗拉夫正在窥视着自己的感觉，就好像藏在心里的秘密全都被他看穿了一样。 楚云天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顽劣行径，究竟是他的本性，还是他为了把别人拒绝在外而铸起的高墙，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 这个叫罗拉夫的恐怕比他自己都更清楚真相。 望着聊天室里的对话内容，楚云天搭在键盘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莫名有种不想再与罗拉夫继续交流下去的抗拒感。 好可怕的智慧…… 与此同时。 环城公园护城河河岸，仍然是夜晚闭园无人之后，河面月光的倒影盈盈闪烁着，伴随着拳拳到肉的沉闷焦急声，三个黑影从东正门一路打到了城墙角。 “我都让你们两只手了还打不中我？” 面对小黑和曼曼的围攻，李良两手背在身后，脚下步伐寸寸生花，以极其微小的幅度进行着精密闪避，哪怕是遇到一人一狗不要脸的下三路合击，他只是随意的提膝抬腿，便用脚跟或是小腿震开了两个无赖。 他给了两个家伙一人一脚。 “呼……呼……”曼曼深呼吸了片刻重新进入气血搬运状态，她瞥了一眼小黑，眼中传达着意味不明的坏水：“旺财，我们上！” “汪~~”小黑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 小黑汪汪汪的叫着，朝着李良冲了过去，同一时刻曼曼则是从旁掠阵，就在小黑即将起跳扑向李良之时，小黑似乎预感到了会被李良按住狗头在地上摩擦的画面，它扑向李良的姿势一变，竟是做了个假动作，原地后空翻前爪落地，张嘴往李良的脚腕咬去。 旁边的曼曼沿着河坝斜坡冲了上去，绕着李良以弧形路线从斜坡飞掠而过，寻找李良的破绽，另一边，小黑吭哧吭哧逮着李良的脚腕啃，李良边躲边退，退无可退之际曼曼终于瞅准机会，从河坝俯冲了下来。 正在追着李良啃他脚腕的小黑立即做出配合，挺身飞跃，照着李良的脸跳了上去，张开四肢竟是打算使出它对曼曼常用的一招洗面奶来封锁李良视线，这时曼曼的突击也逼近到了眼前。 李良抬头看向二人。 他长叹一声。 然后两个憨憨就看到他背着双手，猛地向左横移出去了一步，下一刻，曼曼和小黑面对的将不再是李良，而是他身后的河水。 “汪？！” 刚才李良看似被小黑追的连续后退，实则是他故意把位置转移到了河边，此时两个笨蛋冲过来刹不住车，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飞出河岸。 曼曼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过去许久她都没有等到臭水扑面的触感。 李良左手勾着曼曼的衣领，右手提着小黑的后脖子，赶在他俩坠入河水之前抓住了他们，李良摇摇头：“对手可不会站在原地任你们当桩子去打，多动动脑子，多注意周围环境和潜在威胁。” 论起心灵防御，也许从没进行过锻炼的楚云天早已凭着天赋超过了曼曼和小黑，但那不是李良想给两个徒弟展现的道，这种通过外界伤害来壮大心灵强度的路子，也并非李良收他们为徒的初衷。 幼年时期的曼曼一度处于自闭边缘，被抛弃的小黑曾在鬼门关前游走过一遭，李良收的两个徒弟，一个是人，代表着童年不幸而封闭自我的群体，一个是狗，代表着被奴役被宰杀却又渴求着在绝望中活下去的异类。 打破心灵的壁障。 碾碎绝望的牢笼。 以坚定的意志履行自己期望的目标，强大，变得更强大，强到挣脱所有的束缚，点燃主神的阳火，唤醒阳神，超脱凡物的限制，去追逐真正渴望的目标，并持之以恒的贯彻下去。 这才是李良想为两名弟子传授的道。 夜晚。 曼曼回家吃过了饭便上床休息，今晚小黑显得心不在焉的，似乎想跟李良表达些什么却有些犹豫，李良没有立刻回家，他在狗屋旁边盘膝而坐，小黑趴在他腿上，时不时的就抬头看他一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唔……” 小黑舒服的在李良腿上伸了个懒腰，四条腿横躺着搭在地上，李良看它睡熟了，也没惊醒它，而是仰头朝着天空望去。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 “呜……” 睡梦中，小黑打了个呼噜，四条腿颤了颤，没多久李良就注意到它呼吸逐渐变得紊乱，只见小黑抽动着鼻子，好像在抽泣一样的呜咽出了声。 它开始拼命踢踏四条腿做出奔跑状，似乎是在梦里追逐着什么，当它恍然惊醒之际，却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李良腿上。 “汪汪汪……” 小黑呜咽着，又像哭又像叫的冲着李良吠了几声，眼睫毛上沾满了**的泪水，然后它就从李良腿上跳下去，疯狂的原地转圈去咬自己的尾巴。 李良一把按住小黑的脑袋。 他把小黑抱过来摸了摸它额头的绒毛：“想妈妈了？” 小黑泪汪汪的眼睛盯着李良，坐在他腿上一个劲儿的抽泣，眼见李良抬头看向天空，它也朝着头顶的月亮看了过去，一边抽泣，一边冲着月亮长吠：“汪！汪！汪！嗷……” 它的叫声几经转折之后最终化作一声悠长呼唤。 “嗷——呜——” fpzw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内忧外患 小黑很乐观，就算有人欺负了它，只要吃点好吃的，它很快就会把不开心的事抛在脑后，从来不记仇，然而有些经历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亲眼看到母亲被人分尸而食。 这怕是小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阴影。 狗也会做噩梦，就跟人一样会梦到可怕的回忆，自从那晚做梦梦到母亲之后，几天以来小黑一直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尽管李良知道时间可以抚平创伤这个道理，毕竟小黑是他的弟子，总不能放着不管。 “欢迎收看新闻三十分……” 曼曼家里，小黑坐在地上，李良拿着遥控背靠沙发，此时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主持人面色严肃的讲到了一则新闻。 国内目前出现了多起恶性伤人事件，系某邪恶宗教非法行动，看到这段李良微微皱起了眉，本来小黑是不喜欢看新闻的，眼见李良情绪不对，直到新闻播完，小黑才用前爪挠了挠他的小腿，要他帮忙换台。 “好，就看你最喜欢看的动物世界。”李良笑着换到了中央台上。 小孩哭闹时，有一部分家长选择把小孩撇在一旁晾着，用这种等小孩哭累了就不哭了的办法对待小孩心理问题，也就是把孩子心中的伤痛交给时间去抚平，等到孩子长大后是否会形成扭曲性格，是否会变得叛逆或者愤世嫉俗，只能说，今日种下的因，未来的得到的果。 最能治愈人心的是陪伴。 李良花了整整半天时间陪小黑看它最喜欢的节目，下午到了饭点，曼曼从院子里回来吃饭时，一位不速之客后脚跟着她上了五楼，敲响了柳家的门。 “你好，国安。” 燕君亮出了证件：“李良在你家里是吗？我找李良。” “你好你好，快请进。”柳奶奶连忙开门将人迎进了屋子，燕君冲她微微点头示意，旋即不再多言，进门后直接走到客厅，见到李良正在和曼曼吃饭，他也不懂客套与寒暄，开口便向李良说道：“以前我们见过一次，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李良顺势问道：“你干什么的？” “我是干什么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燕君提高嗓音怼了李良一句，随后又开门见山道：“给你三分钟，准备好了跟我走一趟，和我去市局做个笔录。” 不管对谁燕君都是这么生冷硬噌的态度，放在以前，白颖琦没少因此找过他麻烦，如今照样不改，今天能被组织派过来与李良接触，搞不好就是有谁被燕君得罪狠了，所以故意安排这个铁憨憨送上门来，想借李良的手送他荣登极乐。 “我记得负责跟我打交道的换成梁飞了，让梁飞来找我吧。”李良没把燕君粗暴的态度放在心上，他不太喜欢和这种愣头青有所来往，话不投机只会摩擦起火，还是梁飞比较谈得来。 谁知梁君轻哼一声：“国安局里没有叫梁飞的人。” 又是熟悉的针锋相对，看来燕君是真的喜欢把天聊死，偏爱用令人不快的说话方式起到满足他具有攻击性的心理需求。 “童子功，确实进境很快。”李良放下筷子：“不过你这么大火气，你那一身横练功夫还能发挥出来几分本事？” 燕君挑了挑眉头：“你试试？” 气氛一瞬间就剑拔弩张起来。 曼曼在旁边小口小口吃着米饭，要不是怕李良回头说她，她早冲上去揍这个讨厌的大叔了，反倒是柳奶奶发觉气氛不对，急忙过来打圆场，好言劝两边千万别真打起来。 作为普通的平民百姓，柳奶奶的思想上不可能跟官方对着干，于是她只好扭头劝李良：“叔叔也不是坏人，要不，我跟你家里说一声，良蛋儿你就跟叔叔去一下好了。” “好啊。” 李良揉了揉小黑的脑袋：“等我哪天有空了再说，走，小黑，我们回家。” 说罢师徒两个便往门外走去，燕君眼见他竟然真敢无视自己，立即追出去要拦住他，结果不等李良出手，小黑一个转身就要扑过来咬燕君。 “呜——” 小黑咧嘴呲牙发出阵阵低吼声，这是犬类特有的攻击讯号，以此来警告燕君。 一人一狗在楼道里怒目对视。 “要打就用搏击技打，你的唾液里有狂犬病毒，别对他下狠嘴。” 犬类亮牙就代表着要见血的意思，言语上的小矛盾不足以小黑跟燕君动真格的，李良如此吩咐了一句，转而直接回到家中。 果然。 燕君就是被他得罪的人安排过来享受送终服务的，官方早有李良的msn联系方式，其实根本不用燕君来专门传话，李良回家后打开电脑，自然接收到了官方给他发过来的邮件。 “汪汪汪汪——” 楼下传来小黑的狂吠与燕君的惊呼，李良没去管他俩在院子里打成啥样，他看着邮件上的内容，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国内的邪恶宗教日渐猖獗。 不光是这些非法宗教分子在到处搞破坏，沿海地区还出现了一名感染自食症病毒的潜伏期携带者，前者是突然兴起的宗教，后者是凭空冒出来的病毒，两个内忧外患似乎都与超自然力量有关。 官方发来这封邮件，开头先是针对前期未向李良兑现诺言表示了歉意，随后托出正文，并表示李良能念在大家都生活在同一个家园里，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支援，与其他异人共同商议如何应对近期忧患。 术业有专攻。 超自然事件更适合交给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异人来处理。 至于文件中提到的两个要点，病毒？这个暂且放到一边，李良看着关于邪恶宗教的情报信息，回想起某个邪神在这颗星球上的所作所为，他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李良不喜欢神祗。 尤其是以扭曲凡物意志为手段来作践众生的邪神。 “滴滴滴！” 凯尔的秘密厨房响起提示音，有人了李良，他打开聊天室一看，原来是罗拉夫在做炼金实验，邀请大家观看他在实验室的现场传播。 msn本身是没有多人视频功能的，但在神格的自我限制解放之下，这个聊天软件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承载信息的平台。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李良，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人把炼狱的霉菌做成了病毒？” 李良：“你说的是自食症？”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凯尔的信徒把病毒数据给我发过来了，我在家里简单做了个病毒模型，现在病毒已经培育出来了，你瞧。” 画面转播到底没法看到细致图像，罗拉夫在聊天室里发了一张图片，上面是个黑白底色的伞状菌丝细胞，只有指甲盖大小，过了会儿，罗拉夫又发了一张图，这次是原图的放大版，呈现半透明的伞状细胞上，竟然还有一颗颗张开的嘴，又像嘴又像是没有眼珠子的眼眶，全都密密麻麻排列在菌丝的触角上。 与其说它是菌丝病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只网状的蠕虫。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设计出这个病毒模型的人很有头脑，以霉菌为原株病毒，加以改造，给病毒赋予了增殖、蚕食、种群共生等等特性，从病毒进化成了具有寄生虫习性的全新物种，有趣，有趣。” 菲利斯：“现在应该不是您与对方惺惺相惜的时候，大君，您没有发现鹿仙人的怒气已经快爆满了吗。” 玄鹅真人：“我觉得师尊的怒火不是为病毒而起，前段时间不是有个不长眼的东西给他老人家那边传教了么，师尊一向都讨厌邪神，见了邪神就手痒。” 暗夜女士：“我也痒了。（羞涩）” 凯尔：“我也是！（拔剑）” fpzw 第一百九十九章 毁灭形体的病毒，毁灭精神的信仰 聊天室的对话内容不一会儿就歪到了一边，开始出现一些不可描述的话题，李良没兴趣参与他们未成年人不宜的聊天方式，于是他关掉了msn。 国内的邪恶宗教绝非是凭空诞生的产物，彼此间看似各不相干，其中却与那位邪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邪神的信仰扭曲了凡物思想，从而催生出了这些具有相似教义的组织。 自杀倾向。 愤世嫉俗。 这就像是一场席卷凡间的精神疾病，经由思想扭曲的信徒之手，把这精神上的病毒向更多人传播了出去，国外有自食症病毒，国内有精神病毒，双方都在向全世界扩散，意图占领大陆每一个角落。 在这场看不见烟火的战争中，谁也无法幸免，原本李良不会多管闲事，但某个邪神竟敢把手伸向他身边的人，这就触碰了他的雷区。 官方组织给李良发来了一封关于商讨应对超自然事件的邮件。 发出这封邮件以后官方十分忐忑，国安这边一直在等李良的回信，然而始终不见李良的电子邮件回复。 副局长：“怎么样？有消息了没。” 文员：“暂时没有……” 之前的代理局长白翠荣玩了一手过河拆桥，直接把李良耍了一通，就是一个普通人都会因此生气，何况是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异人，被人算计了以后哪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是副局长开始自行脑补。 副局长：“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复，就算是拒绝也可以回个邮件和我们说一声啊！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嘛！一直保持着沉默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在生气？或者说，他因为白翠荣的事跟我们彻底决裂了，所以连邮件都不愿意回？” 文员：“有没有可能是因为……” 副局长：“因为啥？！” 文员：“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复邮件？” 副局长：“……” 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仔细想一想，mmp的这还真有可能！李良的个人资料属于绝密级档案，副局赶紧写了一份申请，申请调出李良的联系号码资料，回办公室拿着批阅出来的号码给李良拨了过去。 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副局：“你好，请问是李师傅吗？” 李良：“哦，你好。” 太好了电话拨通了，副局松了口气。 副局：“咱国内不是成立了个管理奇人异士的部门嘛，我是咱们这个部门的负责人，胡庆，前两天我们给李师傅发过去了一封邮件，不知道李师傅收到了没有。” 胡庆没敢直接说自己是国安的，怕就怕李良一听到国安直接挂断电话。 李良：“原来邮件是你发的，我就说么，不留联系电话和地址，我想找你谈谈都找不到。” 胡庆：“……” 李良：“邮件里面提到的开会我没什么兴趣，开会你们去开就行了，开完以后你记得把那些宗教的根据地告知我一声，我有些想法准备跟这些宗教头子交流一下。” 让你去跟他们交流，怕是他们就没了，胡庆自然听出了李良想干什么，然而这次不同以往，不是直接捣毁非法宗教窝点就能解决的问题，捣毁了这个还会有那个，只要盘踞在这颗星球的神格意志还未解除，扭曲的信仰终会死灰复燃。 胡庆：“我建议您最好还是来参加一下会议，这一次会议的主角不是我们，而是您与其他的异人，另外，我可以先给您透露一些信息。” 李良：“比如？” 胡庆：“古代的仙人也会出席。” 李良：“你说的不会是那群孤魂野鬼吧？这些胆小鬼居然有勇气走出他们的避风港，行，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我去看看。” 生命需要延续才能形成文明，然而此次世界上出现的双重灾祸，已经危害到了人类文明的延续，自食症病毒打算毁灭人类的肉身，扭曲信仰准备毁灭人类的意志，哪怕是躲在巴蜀避世的天庭也不得不站了出来。 拖。 这个字是人性中不可避免的劣根性，凡是遇到不愿面对的问题，人总会选择逃避，选择把问题拖下去，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了无法再拖下去的时候才会强迫自己去面对。 既然天庭肯出面，那就说明事态已发展到了天庭也没法再拖下去的情况，难道国内的这些扭曲宗教真已发展到了十分恶劣的程度？李良体内的暗劲有些蠢蠢欲动，而当他正在与胡庆电话沟通之时，突然有人闯进了胡庆的办公室。。 李良在电话这边透过话筒听到了对面胡庆的惊呼。 “什么？你再说一遍！有人在**广场……” “我md这群疯子他们怎么敢！！！” 胡庆匆匆挂断了电话。 2000年4月26日。 首都发生了一桩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重大恶**故，堪称是国内史无前例的疯狂袭击，比原先的历史还要提早了一年，这场袭击让世人知道了邪恶宗教的存在，也知道了他们的疯狂。 通过自残的方式证明信仰。 这扭曲的信仰将其丑陋面目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 当晚。 七点钟的新闻上，主持人怀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向全国人民播报了这则新闻，官方媒体少见的表露出了控制不住情绪的镜头，在直播间里，主持人谨代表背后的祖国，面向这些扭曲的宗教正式发出了宣战声明。 “你们通过伤害别人来满足你们畸形的愿望。” “你们利用他人的怜悯反过来伤害他人。” “多少家庭因为你们而分析崩离。” 晚上李家一家四口人坐在电视机前吃着晚饭，一边看着新闻，新闻中播报的消息看得二老与苏琴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会有人疯狂到袭击首都，正当他们处于惊愕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炸响。 咔嚓。 李良手中的搪瓷碗怦然粉碎，碗里的米饭撒在了桌上。 一家人猛地扭头向他看来，只见他坐在小凳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脸色阴沉的可怕，几人隐隐听到了李良体内传出的闷雷之音，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力量即将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咔嚓，咔嚓。 手中的筷子，身下的小凳，似乎难以承受这股巨大的力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正在此时，摆在床上充电的小灵通响了起来。 铃铃铃。 响了好久李忠德才从怔楞中回过神来，他拿过小灵通按下接听键，不等他开口询问对方是谁，听筒中便已传来了胡庆的声音：“李师傅，您看到新闻了吗？” 全家人呆呆的看着小灵通。 “由于这场突发意外，原本定于5月4日的会议，提前到今晚十二点召开，大部分参会者已在前几天到达了会场，我们知道您有能力在三小时内赶到首都，如果您方便，今晚请务必出席本次会议。” “我代表我们部门全体同志恭候您的到来。” fpzw 第二百章 战前号召 祂在挑衅。 邪神信徒通过袭击国家象征的方式，来向忤逆邪神信仰的凡人宣告他们的存在，国家绝对不会容许这种群体继续祸害社会，拥有古老传承的超凡者势力，同样不会允许扭曲信仰危及到他们赖以生存的世界。 国家，社会，百姓。 天庭，耶稣基督，北欧众神，古埃法老。 无论是生活在地球上的哪个群体，都无法从这外来的影响中全身而退，远古时期，神话文明击碎了地球的大陆架，让这片完整的世界崩碎成了六大板块，而今，隐患已然在家园内部生根发芽。 今天的邪神信徒敢袭击一个国家的首都圣地。 明天他们就敢毁灭世界。 一旦这些邪神信徒获得了足够的力量，难以想象他们还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危机迫在眉睫，原本安排在5月份的会议，提前到了4月24日凌晨召开，此次会议不是传达某方的指令，而是分析己方形势，结合现状，商讨针对外来威胁的方案。 晚间十一点钟。 首都的大街小巷全面戒严。 毕竟下午刚刚发生了如此恶劣的恐怖袭击，老百姓也十分理解解放军封锁街道的行动，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来遛弯，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军警协同维护宵禁。 荷枪实弹的士兵封锁了袭击现场，在那片庄严神圣的广场上，依稀可见邪神信徒留下的焦黑痕迹，不时有机关要员在警卫的保护下来到这里，陆陆续续进入新闻发布会现场，应对全国以至于全世界的新闻媒体。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新闻会议。 新闻媒体并不知道，十几公里外的人民歌剧院，在那里召开的集会才是今晚的重头戏，这场集会几乎囊括了国安管辖下所有的奇人异士，除却这些隐藏在民间的高人之外，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了这里。 十一点半。 眼看会议开始只剩下的最后半小时，在歌剧院外面站岗的解放军进入了警戒状态，内部，前来参会的宾客纷纷落座，等待官方代表人现身。 歌剧院舞台后方。 “他还没到吗？” “没，刚给他打电话确认过，他说他路上遇到了一些事，耽搁了。” 国安这边以胡庆为首，众人都在焦急等待着李良的到来，作为国内拥有顶尖战力的异人，李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他在场，想要震慑住那些拥有奇特能力的异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官方很多话题也没法借此延伸下去。 “在他赶到之前先把其他准备工作做好。” “非法宗教势力散布图，美洲中部病毒情报剪辑，演讲稿子，还有主持人，叫他调整好状态，要是今晚给我们搞砸了，就算他爷爷当年为核物质研究做出了杰出贡献也没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台下观众席的参会人员兀自静默等待，幕后官方忙碌的进行着准备，终于到了凌晨时分，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人从幕后走上了舞台。 参会宾客们眼见主持人如此年轻的面孔，众人稍有意外，随后他们就看到主持人走到舞台前，先是向台下鞠躬致礼，开口便说道：“感谢各位到场，会议开始之前我先说一句，今晚大家不是来吵架的，先听我讲完再讨论。” 官方在一直在走谦逊有礼的国际形象，不论是对国内还是对国外，演讲词都十分公式化，这样别看生面的开场白显然很少见，而且主持人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个混迹官场的政客，而是一名不通人情世故的科研工作者。 “今天下午的新闻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我想说的是，根据情报部门调查，此次恐怖袭击不单纯是非法宗教组织的民间活动。” “有一种目前科学还没探索到的神秘力量，我暂且称它为谵妄，很遗憾，当今科学手段无法分析谵妄的来源，我们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种心理暗示以潜移默化的形式入侵了我们的家园，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把很多普通人变成了某些宗教的信徒，变得极端并且偏执。” “如果他们只是一群狂躁症患者，那么还不算有多严重，可当这精神上的疾病拥有传染性之后就不一样了。” “有十足的证据表明，这些宗教信徒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三观正常的普通人转化成同类，一传十，十传百，就像病毒一样人传人。” “他们利用人类的心理薄弱方面，勾勒出一个美好的世界，诱骗普通人加入宗教，当受害者出现谵妄症状之后，受害者就会摇身变成施害者，彻底被谵妄改变了思想。” “你，我，还有这间歌剧院里的各位来宾，都存在着感染这种精神疾病的可能性。” “按照我的设想，既然这种信仰具备传染性，那么它就可以向全世界传播，一个村落，一个县城，一个城市，一个省会，一个国家，如果全世界的人类都被这种精神疾病感染，变成了宗教的信徒……” “人类文明将不复存在。” 从开场白到正文演讲。 云梦扬没有一句是按稿子念的。 他早在上场的时候就把公式化软文扔到了一边，正如选择他当主持人的官方所期望的那样，这不是应对新闻媒体的官方发布会，而是一群想要保卫家园的普通人在寻找前进的方向。 此时，此刻。 承受着父辈和祖国寄予的压力，面对着台下看似寻常的超凡传承者，临时推举成为这场会议的主持人，云梦扬宛如一台精密机器，按照他原先给自己制定好的程序，一步一步执行。 他不怕语出惊人而得罪谁。 就像科研工作者始终遵守的信条那样，在未知的领域中探索真实，把大自然的真相带给大家，果不其然，就在云梦扬说出人类文明不复存在了以后，台下果然有不少人对他的说法表现出了质疑。 “哼，危言耸听。” “不就是些宗教组织么，有没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 观众席吵吵嚷嚷。 交头接耳的悄悄话混杂在一起就形成了纷乱杂音，尽管听不清台下的人具体在说什么，不过云梦扬猜也能猜到。 他继续演讲。 “今晚能参会的都不是普通人，有些老百姓难以理解的超自然力量，不用我多说想必各位也可以领会个几分。” “各位不妨仔细想想。” “如果人人都变成了那些宗教的信徒，心里只剩下充满破坏欲的教义，请问，谁还再从事农作物种植？谁还再从事工业生产？谁还再从事商业买卖？谁还再从事文化教育？” “不。” “没有人会再去做自己原先的工作，粮食断绝，教育断绝，文化断绝，传承断绝，我们将不再记得我们是地球人类，我们只会知道我们是某个神的信徒，未来五十年，我们将在苟延残喘中结束我们短暂的一生，彻底失去我们的文明。” 哪怕失去文明之后人类的火种得以延续下去，下一代，下下一代，人类的子孙后代将会在信仰的奴役下沦为另一种社会群体，延续下来的也不会再是人类文明。 “我认为这是一场战争。” “并非真刀真枪在厮杀的战场，这是一场文明和思想的战争，不光是我们国内，就连国外的古老传承也加入了进来。” “在这里，我十分感谢拉法叶教士的支持，以及弥伽大师的支持。” 云梦扬遥遥向台下某个位置鞠了一躬。 “耶稣基督，佛教，两者不同于外来影响诞生的宗教，这是属于我们地球本土的宗教势力，两位大师提议到，既然对方是用信仰当做武器来入侵我们的家园，那么我们也可以用信仰作为盾牌，守护我们的同胞。” “用信仰来打败信仰。” “以文化竖起心灵的高墙。” fpzw 第二百零一章 当今危机现状 国内本土道教，西方印度佛教，东方耶稣基督。 道教提倡顺其自然。 佛教提倡慈悲为怀。 耶稣基督引导救赎。 道教可以令人重新认识自我，佛教可以教人学会慈爱，耶稣基督能够使迷茫之人找到生命的意义，三者各有所长，但却有一个共同点。 导人向善。 “我们国家的道教，严格来讲其实不是宗教，应该称作是一种思想。” 台下的宾客中，常寻与身边的同伴小声交流着：“就像我家里拜的灵宝天尊，我们家不是把灵宝天尊当成神灵来祭拜，而是当做祖师来供奉。” “国外那些宗教跟咱不一样，他们完全把信仰交给了某个象征，这跟我们国内老百姓的观念不符。”常寻的同伴小声嘀咕道：“我不觉得这是好事。” “是啊。” “如果这个小娃娃说的是真的。” “如果扭曲的信仰会像传染病一样传播出去……” 每个人生而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当有外部思想企图扭曲自己时，人类便会奋起抵抗，甚至会被对方的行为激怒。 甲方提出观点，乙方提出不同的观点，乙方否定了甲方并且强迫甲方接受自己的观点，接下来，甲乙双方就会进行针锋相对的互喷环节，这种事网络上屡见不鲜，从这一点上就可以证明，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接受三观被外来影响强行扭曲。 为此，人们会选择抗争。 舞台上的云梦扬继续讲到。 “如果我不再是我，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 “但我们不是孤军战斗。” 说到这里云梦扬挽手做了个邀请式：“我们华夏人类的祖先，远古时期为我们传道授业，教授我们如何在恶劣环境中生存下去的先驱者，华夏古国的仙人！他们，也来到了会场！” 仙人？ 台下宾客顿时动容。 超凡者是骄傲的，拥有古老传承的异人家族，或许以前默默无闻，当在淮北天地能量解封之后，这些默默无闻的异人传承重新焕发出了光彩，拾起了昔日祖先的荣耀。 然而他们在真正的仙人面前仍是如此卑微。 亦如萤火与皓月之辉。 就在云梦扬这道声音落下以后，他身后的空气中涌现出一阵黑色旋风，一个披着蔚蓝华袍的青年男子从中走了出来。 “豁！！” 全场的宾客轰然发出了惊呼。 这名男子苍白的脸色不似活人，浑身弥漫着不详的阴气，当他现身之时，身旁的云梦扬明显神色不对，似乎是在忍耐着身体突然出现的不适，脚步都有些虚浮。 “文曲星，常勤。” 钟勤简单道出了名号，随后左手袖袍轻轻一挥，但见一阵轻盈之风从云梦扬身旁吹拂而过，本已开始入侵云梦扬身体的阴气顿时随之消散。 这时。 台下又走上来了一道身影。 他不像钟勤那样用高调的出场方式出现在舞台上，就如一个普通人那样，一步一步走上了舞台，他一身羽化素白长袍，朴素的衣着不见任何点缀，须发皆白，长发盘起扎了个簪子，额头眉心处浮现着一颗微微闪烁阳火金光的五角星。 白发男子柔和的笑着，神态举止看上去很和善。 他微微冲台下抱了一拳。 “太白金星，公孙离。” 台下的来宾瞬间鸦雀无声。 华夏古代神话中，老百姓也许没听说过文曲星是谁，然而太白金星这个名字，没听说过的恐怕不多，太白金星四个字甚至比其背后的天庭更广为流传。 传闻中，太白金星是玉皇大帝的特使，负责传达天庭的各种机要命令，同时他还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武神，每当太白金星出现在某个区域，代表当地将会发生巨变，即意味着要“变天”了。 为什么上千年来都不曾露面过的天庭会派出特使。 这个太白金星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太多的问题困扰着众人。 “没了，这次出门的就我们二人。”太白金星公孙离仿佛猜到了众人一些想法，他又向台下抱了一拳，笑着打趣道：“让各位失望了。” 云梦扬再次邀请了几名特殊来宾。 “西方佛教使者，东方基督教的代言人，还有我们国内的异人代表，请上台！” 身穿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一身黑袍神官服的中年外国男性，两人各自带着随从走上舞台，分别向众人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弥迦。 拉法叶。 两人并未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等到他们讲完性命之后，大家等了许久，都不见所谓的异人代表现身，台下的各路奇人异士也很好奇，他们挺想见识一下到底是哪路高手，居然能代表他们所有人登台。 “都这会儿了还没到吗。” 幕后的官方急得不行，他们派人通知了云梦扬一声，听闻李良还没到场，他二话不说就拿出小灵通给李良打过去了电话。 李：“喂？” 云：“在哪呢，都几点了还不过来。” 李：“我到了啊。” 云：“到了还不赶快上台。” 李：“你意思是让我当这个异人的代表？” 云：“除了你谁有这个能力压服他们，赶快上来，我当众打电话叫外援已经够丢脸的了。” 弥迦大师兀自闭目养神，拉法叶教士似乎知道异人代表是谁，并未表现出意外之色，文曲星钟勤的脸色稍有不渝，倒是太白金星，始终是好整以暇的环视着台下众宾客，柔和而含笑的目光给人以十分亲切的感觉。 通话结束之后，观众席最外围，一个矮小的身影从穹顶支架上跳了下来，入场时他没走正门，之前他一直待在梁上。 李良绕过后排座位从通道走向了舞台，从后往前，越来越多的来宾注意到了这个少年。 “他？” “就凭这小毛孩都能代表我们国内的奇人异士了？” 与预想中不符的幼年外表使众人讶异的同时，心中更是充满了不平衡，这个少年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之处，让他来代表大家，去和古代的仙人并肩而坐，岂不是胡闹。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是认识这个少年。 “李真人？！” 常寻望着李良的侧脸，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怪不得所有人都在等他，我当这个异人代表是谁，原来是李真人！” 坐在他旁边的同伴疑惑道：“你认识这小孩？” “不要乱说话。”常寻慎重的目光瞪了同伴一眼：“还记得黄河东岸的第二场劫云吗？那场覆盖了半个省会的超级雷暴？” “记得。” “那就别再胡言乱语了。” “……” -------------- 上一章因为违规内容被网站屏蔽了，我正在积极联系责编处理，现在我把删减后的章节发到了群里，等解禁了以后我再上传。 第二百零二章 未来的软文化发展方向 迎着全场或是质疑或是不善的眼神，李良走到舞台前，纵身跳了上去，他看了看舞台上临时搭建出来的一圈圆桌与座椅，随后目光转而移到了太白金星身上。 太白金星也在观察着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 双方都好似发现了濒危物种似的，目光充满好奇之色，两者对视了片刻之后，太白金星先行拱手抱拳：“见过上仙。” “太白您这是？！”文曲星愕然的看着他。 太白金星摇摇头，挥袖打出一道阴风吹拂在了文曲星脸上，文曲星怔了怔，随之看到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画面。 眼前这个少年不再是平凡少年。 他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他有三张表情各异的脸。 左边的脸似悲似乐，中间的脸古井无波，右边的脸似喜似怒。 一气化三清。 直到看见了李良的真身，文曲星当即如遭雷击，楞在了原地久久难言，天庭里的众星虽然都不再是凡人，但各自水平参差不齐，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宿，修为自然是有强有弱，有人有资格看到李良的真身，有人能感觉到李良潜藏的威胁性，也有人完全察觉不到李良的境界。 只凭此一人。 凡间便有了与统治他们千百前的天庭平等对话的资格。 “这就是民间凡俗势力的底蕴吗。”太白金星意味深长的目光扫了云梦扬一眼，发觉他朝自己看来，太白金星微微点头。 几方代表在云梦扬的安排下分别入座。 工作人员推着一块滑车板报进入了会场，推到了会议桌后方，云梦扬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资料，分发给了各方代表，随后说明资料内容：“这是非法宗教当前的势力分布图，重点集中在西北地区。” “我方一直在走宗教发展路线，关于敌对信仰入侵的情况，我这里有些看法。”拉法叶对众人说道：“希望我的见解能为大家提供帮助。” “请讲。” 这个外国传教士的汉语说得很流畅，一点都没有外国人的口音，只听他沉声道：“据我观察，这次的扭曲信仰来自于外宇宙，它挑选的目标，都是内心空虚的人类群体，无论是被挫折打倒的人，还是被外界伤害而痛苦或渴望某个目标而不得，这些内心残缺的人都是它的传播范围群体。” “在我们耶稣基督信仰覆盖的国家，有信仰的，会看不起没有信仰的人，这是宗教都有的通病，相对的，有信仰的人，在面对外来思想入侵时有更强大的心灵抵抗能力，如果没有信仰，很容易就会因生活中的挫折而被外界影响改变思维。” “所以我提倡，希望贵国引入我们耶稣基督的教义，我们不会控制贵国的信仰，只希望能用信仰为世间凡人竖起一道心灵的高墙，帮助贵国抵抗外来的扭曲思想。” 佛教，道教，耶稣基督，异人，官方。 各方代表已准备就绪。 巅峰会议正式开始。 “我反对。” 不等代表天庭的太白金星表明态度，云梦扬作为主持人，以裁判的身份入场，反驳了拉法叶的观点：“贵国宗教不适合我们国家的国情，小部分群体可能会接受贵国的教义，但大多数人很难接受贵国的宗教，而且我国的发展战略不支持这种宗教发展方针。” 拉法叶：“您可能误会了我，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代表的是耶稣基督，我守护的也不是世界上的某个国家，而是信仰着天父的信徒。” 拉法叶：“根据贵国的具体国情，我方可以在保证尽量不改变贵国公民思想的前提下，提供信仰支援，至于是否接受我方的支援，还得看贵国的战略方向。” 文曲星：“但是，代价呢？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无偿的奉献。” 拉法叶：“如您所说，我方目前遇到了一场灾难，一种恶劣病毒席卷了我们的信徒，由于前段时间的神性碰撞余波，我方损失了大量战力，已无力围剿被病毒感染的活尸，如果您赞同我的方案，我方在为本地公民提供信仰支援的同时，还请贵方提供战力输出，来协助我方保护天父的信徒。” 弥迦大师：“???????????????” 弥迦带来的随从：“师父说，我们可以提供三百名护教金刚。” 众人向弥迦大师望了过来。 这个有着中亚外观的佛教僧人不懂汉语，全程只能由他带来的俗家弟子代为翻译，俗家弟子附耳听完弥迦大师的话语之后，对众人说道：“这场劫难我们谁都无法逃避，灾难面前众生平等，我们愿意无偿提供战斗力支援。” 拉法叶向弥迦大师颔首致意：“感谢。” 弥迦大师又向弟子讲了些，随后俗家弟子翻译道：“对于盛行在华夏国内的宗教问题，我方将会联合国内大乘佛法，派出苦行僧游走红尘，游说传教，倡导世人向善。” 佛教的发源地与国内的佛教，双方的教义略有不同，西方佛教倡导爱自己，以己度人，国内佛教倡导爱众生，普度众生。 云梦扬通过无线电耳麦听完了官方的态度之后，先是对弥迦大师表示了感谢，随后又向拉法叶提出了不同意见：“我方同样会对贵方的信徒提供各方面支援，医疗，战斗人员，问题是信仰不分国度，信徒却有国家，贵方该如何解决信徒所在国家的政体交涉问题？” 拉法叶：“这是我方不可避免的情况，因为这并非是某个国家或是某个民族单独面对的灾难，一旦病毒失控，全世界的人类都会卷入其中，仅在这里我与各位立下约定，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隔阂，由我来解决，我愿付出我的一切，保卫天父的子民。” 从耳麦中得到官方的答复之后，云梦扬露出笑容：“初步交涉成立！”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还是那个问题，我国并不一定适合贵方的信仰战略，毕竟，我们的国家崇尚无神论，尽管存在着迷信现象，但仍然是以唯物主义作为主流，假如贵方在我国推举教义，岂不是与我国的唯物主义理念相悖？请问这一点贵方又该如何处理。” 拉法叶：“观念不同确实难以推行信仰传播……” 李良：“你们喜欢看动画片吗。” 就在大家都为如何解决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之间的矛盾而哭闹时，突然听到李良问出这个问题，众人一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都用古怪的眼神朝他看了过来。 在这个严肃的场合突然提动画片…… 等等！ 云梦扬双眼猛地一亮。 “无神论也好，唯物主义也好，这些都是现实世界里的东西。”李良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侃侃而谈：“包括我，我也不喜欢把信仰寄托于他物的生存方式，但这不妨碍我看电视、看电影、玩游戏、看小说。” 李良：“现实世界里会产生冲突的两种文化理念，其实可以放在虚拟世界来实现平衡，邪神以心灵失守的凡人作为目标，那我们就用虚拟文化来填补他们内心的空洞好了。” 李良：“以宣示友情为主题的动画，以拯救世界为主题的电子游戏，以人定胜天为主题的小说，用这些网络虚拟出来的文化让凡人不再空虚，从根本上杜绝外界意志趁虚而入的机会。” 云梦扬：“原来如此……” 拉法叶：“现实与理想不再冲突，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太白金星：“上仙说得对。” 文曲星：“……” 这个自称太白金星的家伙，绝非是来商讨对策那么简单，明则是来参加会议，实则出场的原因无人得知，他始终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立于第三方，心中暗暗做着某些考量。 太白既出，天下大变。 对于太白金星来说，如果今晚这场巅峰会议的代表是舞台上的几个人，那么今后主宰未来演变的，则是台下这些奇人异士。 这些民间的传承萌芽才是太白金星此行的目的。 “天庭已垂垂暮朽。” “我能否将这天下苍生托付于尔等？” 他暗自思量着。 第二百零三章 太白 思想。 这是智慧生命特有的灵魂之火。 不同的思想将会碰撞出新的火花，火花中诞生的可能是战争，也可能是全新的文化，如果是让外来信仰散播本土，那么本土居民也许会极力抵触这种文化入侵，谁也不会轻易改变繁衍生息数十代人培养下来的观念。 虚拟文化就不一样了。 现实里无法达到的平衡，可以通过虚拟文化来完成，煽人泪下的情感节目可以填补那些渴望被爱的凡人，拯救世界的游戏角色可以唤醒玩家的正义感，网上的小说可以帮助读者体验他人的人生，从而丰富生活阅历。 关乎于凡物思想的有逻辑思维、抽象思维、思考模式、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意志力等等因素，如果思想变得足够强大，人类便不会再被轻易打倒。 “我明白你的意思。” 尽管李良是云梦扬的知己，他对李良仍然没有口下留情的意思，实话实说道：“软文化输出是个好办法，不过我们得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咱们国家还处于发展中状态，娱乐文化都在萌芽阶段，很难实现你通过娱乐文化来部署战略目标的打算。” “举个例子，你游戏做的再好，国内老百姓也不可能把钱花在买游戏上。” 观众席落座的来宾，都是目前接受官方招安的奇人异士，至少观念上认可有国才有家的前提原则，相对的，这些异人肯配合国家安排，他们却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公孙离与钟勤两人坐在台上，这些异人没有二话，因为两人代表的是天庭，民间的古老传承或多或少都记载了这个统治者的存在，就算是从未亲眼真正见过天庭的民间异人，也对天庭打从心底的敬畏。 至于台上的另外三个人待遇就不一样了。 一个中亚裔和尚。 一个洋鬼子。 一个少年。 民间对于佛教的态度还比较亲切，毕竟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宗教文化，耶稣基督就不一样了，观念保守的群体很难接受洋人宗教，就连现在在座的宾客中，他们在看拉法叶时眼神都没有多少友善之色。 然而最让众人难以接受的是台上的少年。 什么时候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都能代表天下奇人异士了？台下的来宾并未听到公孙离传音内容，也不清楚少年的来历，他们只知道自己都没机会坐在仙人的身旁，近距离瞻仰仙人的阵容，这个少年却能坐在台上。 众人不知官方是何打算，终于有人按奈不住，借着云梦扬的话头举手提出了异议：“这位小朋友的意思是，用动画片和电子游戏那些胡闹的玩意儿来对抗信仰入侵？” “难道你有更好的意见？”云梦扬反问道。 老者张了张嘴：“这个……” 以前云梦扬在网上就没少跟人对喷过，其实现实里他也不输于网络，此时他冷厉的眼神朝那人瞥去，一针见血便挑破了对方的心思：“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请讲出来，如果你没有，只是夹杂着某些个人情绪跳出来捣乱，请坐下！” 公孙离的视线在云梦扬与老者之间徘徊了一周，那柔和的目光最终望向了全场异人，这些异人囊括了国内七成以上的古老传承，他们才是公孙离真正的目标。 奉天之命。 神州封天绝地之阵损毁，黄河两岸凡人窃取天地造化，妄图渡劫升仙，凡间屡屡触犯天条，命，太白金星下凡拘拿罪魁祸首。 天庭原本向太白金星下达的指令是抓捕毁去黄河枢纽的首恶，也就是李良，而当他亲眼见到李良之后，他发现他恐怕没法去执行天命了。 “我已等到了我要等的人。” “把这天下交于尔等又有何妨？” 封天绝地，断绝凡人仙根，韬光养晦数万载，只待大罗金仙横空出世，届时九州解封，天地万物焕发生机，人类终将崛起，眼前这些将祖先传承继承下来了的凡人，才是未来的主宰者。 “太白？” 钟勤察觉到公孙离已经有数分钟保持同一个姿势没有改变过，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上前来到公孙离身后。 公孙离抬起手：“无碍。” 他仍然保持着微微倾身望向观众席的姿势，身体缓缓转向一旁，用这个诡异的姿势朝着云梦扬望了过去：“云先生，能请你节奏快一点吗，我还需向天庭复命。” 众人看向公孙离。 这个奇怪的姿势，这幅奇怪的表情，坐在身边的这个人逐渐透出某种诡异之感，好似一个冰冷的木偶。 “年纪大了，手脚有些不灵活。”公孙离用那诡异的偏斜视角直直望着前方：“各位不必介怀。” 众人搞不清这位神仙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对方又没有说明的意思，于是会议只好继续下去，云梦扬先是通过无线电耳麦跟官方交流了一下方案，接下来他把官方的态度传达了出来。 李良的提议具有参考价值，考虑到国内目前没法实现该目标，先采纳建议，后期再讨论具体方案，至于台下这些参加会议的奇人异士，官方邀请他们到场并不是让他们全程旁观会议进程。 官方有意成立专门负责处理的部门。 这些异人将会是开创部门的先驱者。 会议的前期，五方代表奠定了主题基调，确认了国内策略，以及对国外基督信徒的援助，后期便是成立新部门的提议。 “一步慢，步步慢，我们必须走在危机的前头，才能应对危机。” “尽管目前尚未出现什么显形灾害，我们还是得提前做好充足准备，所以国家决定成立一个新部门，隐藏于媒体暗面，保卫我们的家园与同胞不被外来侵略伤害。” 2100年4月24日凌晨两点十五分。 特勤局，部门成立申请就此提上议程，担任外异局各部门干部的除去官方成员之外，大部门职位都属于在场的异人，第一场主题会议结束之后，云梦扬立刻主持起了第二场会议，官方各个大佬纷纷上台，发表关于成立的讲话。 剩下的都是和李良关系不大的话题。 趁着大佬们讲话的时候，云梦扬也得以休息了片刻，他叫李良跟他去了后台，刚离开众人视线范围他就瘫倒在了地上。 这场会议主持下来对精力的消耗极大，特别是精神上的压力，云梦扬理解官方的选择，官方是想让他这个与李良亲近的科研工作者，以新时代科学理念思想的身份代表官方出场，然而还是太乱来了。 云梦扬这臭脾气，他看到不顺眼的就怼，刚刚没让那找茬的滚出去已经是他在拼命克制了，这会儿他放松下来，跟李良开玩笑道：“你知道咱国家为啥要叫你过来当这个异人代表不。” 李良摇摇头：“我不想知道。” 光从字面意思去听李良这句话，听到的人可能会觉得李良狂妄自大，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云梦扬懂他，他所谓的不想知道，是他不想去参与人心与人心的博弈，不愿做这场评断。 思想不同。 观念自然不一样。 “你真是快超脱成仙人了，这可是名扬天下的好机会啊，今天官方希望你来当异人的代表，就有着培养你当二把手的意思，你知道一人之下意味着什么吗。” “亼？” “……” “哈哈哈。” 趁着幕后休息的些许时间，两人在后台聊了聊，不说别的，李良与人说笑的情况还真是十分少见，冷不防的突然听他讲个笑话，云梦扬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还在认真沉思他回的一个“亼”字是否有什么深意。 话归正题。 其实官方这次邀请李良参加会议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国内异人百家争鸣，谁也不服谁，这股松散的力量看似很强大，实则难以整合起来，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象征站出来，不论是学识或者武力，都能形成对于这盘散沙的绝对碾压。 李良正是这个象征的不二人选。 根据官方对李良的了解，李良不爱出名，不贪图利益，也从未有过仗势欺人，哪怕身怀绝世武力也能保持一颗平常心，这不是拥有力量却甘于平凡，而是凌驾于力量之上的强大意志力表现。 这样的人不会向权力与利益妥协，正因如此，云梦扬才会觉得意外，为何李良会同意官方的邀请前来当这个象征，出席了今晚这场会议，当他问起李良原因时，他明显看到李良的笑容收敛了下去。 “我不喜欢神祗。” “更讨厌扭曲凡物思想的邪神。” “只要能给邪神带来麻烦，我不介意多跑两趟，如果今晚你背后的官方能顺带送给我关于邪神的有用情报，将来我必定偿还这个人情。” 敢动他的徒弟。 敢动他的朋友。 这个向地球传播信仰的邪神在造成破坏之后扭头就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李良可以平等对待任何人。 神祗除外。 第二百零四章 天下第一公子离 推出一名新时代思想的科研工作者来烘托开场。 这个叫做抛砖引玉。 后半段官方要员亲自出席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前期官方早就做好了外异局的预案，只是没想到情况赶不上变化，不得不加快进度，提前召来未来的外异局成员们做出计划安排。 歌剧院搭建的临时会场内，各个大佬依次发表讲话，之前的五方代表则是退居于二线作为旁听，在此期间，场内异人更多的则是在寻找公孙离的身影。 毕竟是神仙啊。 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仙，渴望得道成仙的修炼者怎么会不激动，遗憾的是自从公孙离退场之后，异人在台下偷偷各显神通，使用各种手段都没有找出公孙离隐身于何处。 此时。 位于三维空间之外的四维空间。 公孙离负手立于虚空之中，时而如一个正常人那般静默注视，时而浑身痉挛，在他发狂的过程中，四肢与两只眼球似是都失去了控制，进行着乱七八糟的活动。 这一幕看呆了钟勤。 身为文曲星，钟勤学识满腹，他自然知道公孙离的阴魂为何会出现这般症状，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公孙离会做出这个选择：“太白您莫不是在抗拒天命？” “天命啊。”公孙离笑吟吟的转头向他望来，这个状态使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恐怖：“你觉得，什么才是天命？”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诛心，哪怕文曲星都答不上来。 因为不敢。 钟勤由于畏惧而避开目光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公孙离的眼睛，他并不在意钟勤的避而不答，隐身于太虚界，他凝望着处于三维空间的会场，继续道出了大不敬的话语。 “我等顺应的天命，究竟是我等尊崇的天地至理，还是因为他手中握着我等的命牌？” “先帝文成武德，率领仙班平天下之乱，传百姓道业薪火，后遇外邪不敌而中道崩殂，遗命立下封天绝地之阵，护我神州血脉延续下去。” “灵显帝，承玉皇之位，明为履行先帝遗命护佑九州，多年来，九州的灾劫却从未出手，先帝的韬光养晦在灵显帝手中，终究是沦落到了藏头露尾的地步。” “如今大罗金仙现世，本该依照先帝遗命解封凡人仙根，而今灵显帝却命我与大罗金仙为敌，并要我拘走这些忤逆了他的凡人魂魄，若我奉命行事，先帝的夙愿，神州的崛起，究竟何时才能实现？” “灵显帝掌握着众仙班的命牌，或许他的命令是尔等的天命，但那不是我的天命。” “因为……” “我已等到了我要等的人。” 在公孙离说话的过程中他身体不断扭曲变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紧攥着他，捏着他的魂体搓揉挤压，只要他还在抗拒掌握他命牌之人的意志，这种约束力就会越来越强，直到他的自制力彻底崩溃。 无论如何公孙离都要把这场会议看完。 神州子民在危机中自强不息的意志是如此令他感慨，他亲眼看到了这些脆弱的凡人，如何为了未来而与外邪对抗，他认为，这才是他的天命。 “勤。” 公孙离失真的杂乱传音传入了钟勤心中：“再有一刻钟时间，我的神就会进入寂灭状态，帮我转告上仙一声，还请他赶在一刻钟内寻得一个空旷无人之地，待我失去意识，灵显帝将会完全操纵我的魂体，我怕是会直追他杀过去。” 现场的异人与官方要员并不知道，隐藏于虚空中的两位天庭使者在进行着怎样的密谈，更不知道二十分钟后将有一场旷世之战拉开序幕。 灵显帝原本的命令是要求公孙离诛杀李良，杀掉这个毁去黄河阵眼的人，公孙离明显打算违抗命令，后果就是被灵显帝捏碎命牌，碎了的命牌可以用另一个阴魂填补完整，然而散了的神却再也无法回来。 太白金星。 这个名号不止是一个称呼，还代表着一份传承，将来或许还有别人来继承公孙离的名号，将他的意志延续下去，但在今晚，钟勤应该会是下一位继承者。 就在公孙离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 一切就已注定了。 “上仙。” “因你毁去黄河阵眼，天庭命令太白将你诛杀于此地，太白将在一刻钟后向你发起进攻，请你尽快转移，避免殃及无辜。” 待在后台休息的李良突然听到了钟勤的传音，云梦扬这个普通人也听到了，他循着声音望去，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这段话中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如果公孙离想动手他早跟李良打起来了，绝不会等到前半场会议结束，为什么要拖延到这时候才决定出手，而且出手之前还提前通知李良，简单分析了一下，云梦扬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矛盾点太多，其中必有蹊跷。 “你赶紧撤。” 李良跟云梦扬打了个招呼，叫他马上离开这里，云梦扬话不多说，立刻通过耳麦给官方传达了这里的情况，前台正在进行讲话的大佬收到消息之后，面不改色，表情十分自然的掐断了原本还剩下大半的讲话稿子，托出了结束语。 全体来宾有序离场。 “为什么还不走！” 钟勤从四维空间踏出，形体出现在了幕后的后台，他快步走向李良神色显得十分急促：“太白马上就要失控了，到时候他就会变成一具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傀儡，再不走，你跟他打起来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 “什么？！” 从台前进入幕后来找李良的众大佬听到这段传音赫然变色，天庭的仙人不是才和他们伸出友谊之手吗，为什么突然要打起来？其他人可不知道灵显帝是对公孙离下达了怎样的命令，钟勤却是凭着猜测判断出了灵显帝的密令。 “等一下，不对……”钟勤忽然神色一变。 心中浮现的某种可能恍若一道闪电从钟勤意识中闪过，他茫然了片刻，瞬间联想到了灵显帝的密令中隐藏的杀机。 灵显帝命令公孙离诛杀李良，其次则是拘回在场的异人魂魄，如果刚刚李良按照他的要求离开这里，那么公孙离会在失控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这些异人下手，首要目标是首要目标，如果首要目标距离过远，而次要目标近在眼前，根据命牌的运作原理，命牌会操纵公孙离优先选择距离最近的目标顺手干掉，然后才会去追杀李良。 这是命牌的约束，亦是对公孙离的惩罚，让他亲手毁掉他心中的夙愿，还好李良没走，如果有他在，以命牌的约束规则，公孙离则会优先选择他作为第一目标。 钟勤惊疑不定的望着李良。 以智慧与学识着称的文曲星居然还落后了一步，这就是大罗金仙的智慧？钟勤惊疑不定的望着李良：“难道上仙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吗？” “你想多了，我就是想着，万一你是骗我的咋办。” 嗡…… 微弱的蜂鸣由弱至强。 听到这个声音钟勤陡然变色，他挥袖揽起附近几个官方要员飞身后退：“小心！！” 公孙离失控了。 只听一声无比尖锐的破风声传来，歌剧院舞台，一道从上而下倾斜四十五度的细线，将这座舞台瞬间一分为二，幕后的地板轰然一震，一个身穿素白长袍的青年仿佛瞬移般的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轰隆—— 被切掉的舞台缓缓倒向了观众席，就听那庞然的巨响声中，舞台砸倒座位捡起的碎屑与烟尘在公孙离身后掀起了一阵余波。 公孙离左手负于身后，他的右手掌心向上虚托。 两把拇指长的幻影飞剑在他掌心上空交缠舞动。 第二百零五章 阳火金光与灵胎 星宿乃是天地之柱。 三十六天罡照耀苍生，七十二地煞驻守神州，其中，还有些极为特殊的星宿本身并不在一百零八星编制之内。 太白金星则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个。 灵显帝向公孙离下达了密令，公孙离必须按照密令的内容执行天条，作为天庭中最强的武神，命牌即是监视他的眼睛，也是操纵他自由的牢笼。 此刻。 公孙离已在命牌的约束中失去了自我，完全进入了傀儡状态，身体仅凭着灵显帝向他下达的命令行动。 冷锋荡荡。 阴阳子母剑在公孙离掌心上空游离缠绕。 在场的官方要员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茫然无措，谁也不知道公孙离为何突然显露敌意，并对李良发起了攻击，他们眼睁睁看着公孙离切掉了半个舞台，在一阵轰鸣声中朝着李良缓步走去。 歌剧院内站岗的士兵立刻将枪口瞄准了公孙离。 “立刻停止行动，蹲下，警告你立刻停止行动！！” “第一次警告！” “不要在往前了第二次警告你听到没！！” 虽然不清楚公孙离的攻击意图，但军人绝不会放任他在场内肆意妄为，不论他是谁，而当士兵即将喊出第三次警告之时，李良忽然深吸一口气。 不能让士兵开枪。 不然公孙离一个群攻清场，在场的普通人都要死，包括他的朋友云梦扬也会殒命于此。 五气朝元凝成一口真气运转至全身，李良浑身泛起了浓郁的潮红色，他以爆炸般的速度迎着飞剑垫步冲刺，抢在士兵开枪之前先与公孙离进入了贴身战状态。 劲如风雷势如芒。 奔雷式。 “不要和跟太白近身！”钟勤看到李良居然要打贴身战他立刻传音道：“我们都是魂体，上仙单凭这一双肉拳难以占得上风……” 钟勤传音未落，只见公孙离长袖飞起，袖里乾坤甩出了三枚梨花，白色的梨花悬浮在他正前方张开了花瓣，形成一堵指向型防御阵法，宛如墙壁般的将李良抵在了两步之外。 强大的冲击力碰撞之际，李良脚下舞台崩飞了无数碎屑，而被他撞上的公孙离则是把这股劲力通过防御阵法转移到了背后，他的背后喷出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混元归一的强大爆发力与混元桩的霸道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两者脚下的舞台已是摇摇欲毁，众人只觉得脚踩在棉花上一样，站都站不稳，眼看舞台就快塌了，警卫员连忙带着各个大佬紧急疏散。 在这场抢攻与角力之中。 公孙离眉心处的五角星渐渐亮起阳火金光，李良的眉心处缓缓浮现出灵胎，双方分毫不让，在钟勤的预想中，更为擅长武道的公孙离应该抢攻上去才对，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为何公孙离会放弃搏杀之术，反而使用法器来防御李良，在钟勤预想中，公孙离已在命牌的约束力中变成了傀儡，行动全由战斗本能操纵，不该有人为因素的手下留情。 那么就是说在这个状态下的公孙离，他的战斗本能察觉到了与李良近身会有危险，所以才会避免跟李良进行肢体接触。 钟勤猜的没错。 等到云梦扬他们撤离以后李良随之改变攻势，当他收力的瞬间，公孙离面无表情的操纵着飞剑反攻了过来，以梨花阵护身，以飞剑开路，撵着李良从舞台打到了消防通道。 阴阳子母剑仅有拇指大小，白剑润如秋水，黑剑冷如寒冰，双剑合璧就像子弹一样循环射击李良的周身要害。 李良能躲子弹，他当然也能躲飞剑。 躲子弹是靠枪口瞄准的位置进行预判躲闪，躲飞剑是靠剑修的视线与手势进行预判躲闪，这是基础功，而在基础之上则是利用心感来预知对方即将击中的部位，从而赶在对方攻击命中之前选择闪避。 不知摄像头后面是否有人在看消防通道里的监控画面。 狭小空间不利于闪避是常理，今日，李良把常理彻底翻了过来，强悍的体魄使他在楼道内如履平地，黑剑咬着他下三路不放，他脚踩着墙壁，绕着楼梯垂直奔跑了半周一个弹射跳跃，在半空弓身躲开白剑偷袭他后脑的攻击之后，李良单手抓住楼梯扶手，只听扶手一阵金属扭曲变形的声音，拉扯扶手的反向力又把他甩到了天花板上。 李良沿着天花板从四楼跑到了三楼半。 楼梯间内金光大作，原来是公孙离抢在他折身降速的瞬间挥起长袖趁机偷袭，他袖子里飞出了一个金刚手环，这枚手环迎风即涨，转眼已成脸盆大的金刚圈朝着李良砸了过来。 “轰！！” 金刚圈当场就在墙上开了个落地窗。 李良一个筋斗从天花板翻到地上，后跃式跳出破洞，刚刚飞出去的金刚圈转而重新飞回了公孙离身旁，公孙离双手轻轻一挥，左右手的金刚圈与阴阳子母剑再次攻向李良。 双方正处于一场被摸到就会死的对决之中，李良的阳神境界能瞬间摄取公孙离的魂魄，所以公孙离不给李良触碰自己魂体的机会，公孙离的法器一击便能毁掉李良的肉身，因此李良在尽可能的躲避着公孙离的飞剑与金刚圈。 公孙离可以仗着魂体在墙壁建筑中来回穿梭，李良这具肉身是实体，室内环境终究是对李良不利，他借着金刚圈在墙上开的洞跳了出去，打算把战场转移到开阔地带，然而公孙离并没有让他轻易如愿。 公孙离抬起双臂。 长袖中露出两只戴上了金丝护手的拳头。 他纵身俯冲着飞向李良，同时操纵飞剑联合攻了过去，就如他预判的那般，李良在半空中使用猿形技法筋斗腾挪闪开了飞剑。 公孙离趁他闪避之际又砸出了金刚圈，李良不得不躲开，而且他也很清楚公孙离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这个对手就是在利用他不敢与法器硬碰硬，逼他闪避之后露出破绽再与他贴身战，反其道而行，趁机换取进攻的机会。 两人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仓促中李良只来得及扭腰反手以肘，用肘尖震开公孙离的一掌，随后他便被公孙离接二连三的掌击分别打中了腰部、额头、肩甲，最后一击，公孙离的穿掌戳向李良胸口，带着护手的他不会因此被李良实际触碰而摄走魂体，但李良却会被他一掌穿胸而过。 公孙离的指尖点中了李良胸前膻中穴。 这个穴位正好处在胸腔肋骨没有护及的位置，没有骨骼保护，直接就能给李良造成贯穿伤，而当公孙离准备发力之时，却发现李良的膻中穴反弹出了一股劲力。 铿！ 他欲逼李良露出破绽选择铤而走险，李良何尝又不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拼着挨了公孙离几下重击，骗他打出了致命一击，随后李良就把一身暗劲从胸口膻中穴打了出去，当场弹开了公孙离戴着护手的右臂。 公孙离身侧空门大开。 李良旋身一脚便朝他横劈了过来，雄浑透劲附带的螺旋力打在了梨花阵上，被梨花阵保护着的公孙离猝不及防，来不及卸力，当即就让李良一脚射向了大街。 刚刚公孙离差点就被李良接触到魂体。 强大的魂体虚假的境界，强大的阳神平凡的肉身，这是一场极端的战斗，无论谁摸到谁，这场战斗都会立刻结束，李良从空中落到地上，终于脚踏实地。 公孙离从金刚圈下坠时砸出的废墟中走出，他侧头望向李良，眼中毫无情绪波动。 随着二人的战斗在街区拉开了序幕，夜里本已入睡的百姓顿时被外面动静惊醒，老百姓纷纷探头看向外面，人民歌剧院马路对面的居民楼，楼内这些住户望着街道上两个针锋相对的身影。 一时间。 他们放弃了思考。 第二百零六章 血蒸汽 由于官方事先并不知晓天庭向公孙离下达的密令，因此也就不存在提前预防公孙离突然出手的可能性，就在李良与公孙离的交手过程中，双方从歌剧院一路打出室外，战斗产生的余波惊醒了无数百姓。 超凡者的破坏力在这些普通人眼中尽显无遗。 歌剧院马路对面的民居，朝西这边的窗户纷纷亮了起来，本已入睡的住户被吵醒之后，一个个打开灯来到窗口前向外张望。 他们看到了一个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身影，就在这栋楼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住户们连公孙离的衣着打扮都看得清楚。 古典白袍。 复古发髻。 双脚凌空渡虚悬浮于空中。 “哇塞！神仙！爸妈你们看，天上的是不是神仙啊！” 同样被吵醒的一个小男孩跟父母趴到窗口前，看到公孙离时，小男孩指着外面兴奋大叫，男孩的母亲惊疑不定，起初还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因为她实在不敢相信如此离奇的经历就这么发生在了眼前。 轰—— “快趴下！！” 黑暗中住户们隐约听到一声令人心梗的沉闷撞击声，这家屋子的男主人似乎看到了什么，立刻扑向妻儿，下一刻，只听窗口一声巨响，李良连人带玻璃一起被轰进了室内。 嗖！嗖！嗖！ 李良来不及擦拭左眼的血迹，甩着血淋淋的轨迹一个螺旋降落倒立在了屋内天花板上，随后他片刻不歇，借着惯性沿天花板俯身冲刺奔向了客厅。 外面飞剑就跟机关枪一样穿墙射进屋内，紧追着李良的后脚一路射到客厅，转眼间这堵墙壁就给开了二十多个透明窟窿，幸好这间屋子的男主人反应快，及时扑倒了妻儿，要不然他们一家三口都得被飞剑钉死在墙上。 大道万千，万象归一，道生一，一生阴阳，公孙离控制手中子母剑，化阴阳二气，分四象八卦，总计一十四枚黑白小剑组成了斩仙剑阵，轮换着射击李良。 不论李良逃向何处都会面对飞剑的攒射。 两柄主剑组成阵眼，带动四柄氤氲着生机的白剑直取李良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十二把黑剑游走周边封锁了李良所有退路，与此同时，外面的公孙离悄然把金刚圈藏到了袖中，想来又要干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勾当。 若无机可趁，公孙离绝不轻易与李良近身，但凡近身必是逮到机会准备下杀手，刚刚李良利用金刚圈的反震逃出斩仙剑阵笼罩范围，穿入屋舍中，随手从厨房以脚尖挑起一把菜刀，弹腿将刀一脚射向墙体破洞。 当！ 公孙离的防御阵法不出意外的隔开了菜刀。 趁此机会李良换了口真气。 他运转着体内气血，开始挤压受击后皮下产生的淤血，将其通过表皮毛孔排泄了出去，这些淤血带着体内因极限运动而产生的热量，离开毛孔之后便被蒸发成了雾气。 “呼……” 体内气血在翻涌奔腾中呼啸着闷雷之音，李良逐渐把混元归一的心法运转到了极致，他浑身蒸腾着诡异的红雾，透过光线的折射，乍看上去就如浑身在散发着淡淡的血光。 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在另一边，官方虽说被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很快就在应急措施中取得了行动，先是疏散了不胜武力的要员，其次安排武装士兵进行支援，再之后便是呼叫刚刚立场不久的众位异人。 超自然力量还是应由专业人士来应对，官方召来今晚参加过会议的异人们，紧急求助他们制止这场冲突，冲突的原因对众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里可是人口密集区，必须赶在公孙离和李良造成大范围破坏之前阻止他们才是首要事务。 后来返回现场的异人，在他们看到双方的战斗痕迹之后，难以相信造成这一切的人竟会是刚刚在会场见过的少年。 “这、这就是会场上的那个小孩？” “他的力道估计有个十吨了，而且他的巅峰爆发力肯定不止十吨！只凭肉身就能做到这一步，他真的是人类？” “你们看！他从三楼跳下来了，他……他身上……” 有眼尖的异人明显看到了李良体表蒸腾的雾气，那折射着血光的红雾完全超出了现有科学领域的认知，更不在当代玄学范畴之中。 血色蒸汽。 那是代表着凡人身体机能增幅到极致后的绝对爆发力，彻底脱离了凡人的界限，无限接近于地上仙的丹法肉身之道。 此时在强光灯的交叉照射下。 李良一身红雾映射着诡异的红光，他跳下墙体破洞，一步步向公孙离走去，公孙离似乎察觉到了李良体内恐怖的爆发力，一时间悬停于空中，暗暗观察着李良的变化。 然后李良就在他的观察中消失了。 轰隆一掌。 在李良消失后的下一刻，公孙离就看到他的掌击轰在了梨花阵上，当场打飞了一枚梨花法器，直到梨花被打飞以后，李良的掌风与他身后的破风声才姗姗来迟。 赶来现场的异人接到委托，官方希望他们抢在骚乱之前阻止双方，而当他们看到这一切之后却发现，不管是公孙离还是李良，他们谁都阻止不了，甚至于他们连李良的动作都看不清。 瞬间爆发力带来的极致速度在这些异人眼中，好比瞬移一样，众人只能看到天上地下叮咣作响，却不见李良与公孙离人在何处。 当代异人经过淮北能量初步复苏之后，刚处于一个萌芽的阶段，通俗点来讲就是大家都站在起跑线上，然而李良却已站在了个人武力的巅峰，这根本不是他们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心中的理想与现实的落差似一盆冷水浇在了异人们的头上。 原来他们这些奇人异士也不过是凡人矣。 异人震撼于李良个人武力的同时，官方这边也重新评估了李良的战力水准，除去释放战略级雷暴以外，这个少年还有着不输于战略威慑的武力值。 枪械已无法对他造成有效威胁，导弹也不一定能打中他，除非是无视普通人生命来一场大规模杀伤武器洗地，或者使用生化武器来对付他，可能才会对他造成一定威胁。 李良也不是全无弱点。 但是他的弱点官方承担不起。 还好李良是个清心寡欲的修炼人士，平时只喜欢练功或者带徒弟，此时看到李良如此恐怖的战斗手段，官方庆幸之余，后知后觉想起了公孙离身边还有一位神仙。 文曲星，钟勤。 为何李良会跟公孙离厮杀，天庭对待现代社会究竟是何种态度，官方想知道的很多很多，目前公孙离的状态根本没法交流，于是官方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看起来还算比较冷静的钟勤身上。 外面的世界杀机盎然，歌剧院里的废墟上，钟勤面朝西方，他双膝跪地，行朝拜之礼，当军队找到他时，他正在用某种军方无法理解的方式与天庭进行远程交流，对方通过钟勤的口，向钟勤下达了指令。 “钟勤听令。” “公孙离忤逆天命，冒犯天威罪则当诛，今命你收回太白金星，回归天庭再议。” 太白金星不仅是一个称号，它还是一份传承，魂体是不具备阳火的，然而灵胎却以太白金星的形式代代相传，将这火焰一代代传递了下来。 今日。 灵显帝决定要收回太白金星，意思就是从公孙离魂体中剥夺这枚继承下来的阳神灵胎，可能不久后这个世界会出现新的太白金星，但是公孙离却不会再存于世，钟勤恭恭敬敬的听完了命牌传过来的密令，怀着麻木的心情回应道：“勤，领命。” 其实钟勤很羡慕公孙离的勇气与魄力。 他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但是公孙离做到了，尽管心中已对天庭的现状失去了希望，但他也只能奉命行事，毕竟，大家的命牌都在灵显帝手中。 钟勤麻木的视线穿过了包围他的凡人士兵。 他遥遥望向了正在酣战的街区。 第二百零七章 太白金星 天地无极之势已成。 崩劲打出暗劲已透劲的发力与公孙离贴身后再融合寸劲的变化，李良脚踏楼体墙面，迎着公孙离弹跳而去，右手化掌推向公孙离胸膛。 他一瞬间来到了公孙离面前。 雄浑劲力化作一道血色长龙轰了过去。 公孙离紧急拉升高度，可惜他的速度略逊于李良，等他做出升高的应变反应之际，怒吼的破风声已是逼近到了他面前。 融合劲力如冲天锤那般轰在了梨花阵的防护阵法上面，由下而上的冲击险些贯穿了这道防护罩，黑夜中，只听一声惊雷炸响，这道空气挤压到极致而产生的爆炸声简直震耳欲聋。 雷法。 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仅此战斗余波便令人仿佛见到了雷云滚滚的天威。 而这只是混元归一的正常攻击手段，之前李良出掌时是以寸劲收尾，他将冲势与惯性转化成了掌击的冲击力，因此一掌打出后他原地停顿了下来，紧接着他便一个后空翻，一个筋斗身体拉升而起。 花果山，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李良不需要瞬息横跨十万公里的距离，他只需一个筋斗追上退走的公孙离即可。 咻—— 赶在李良空翻拉升高度的同时公孙离划着曲线抽身退避，中途他撒手抛出金刚圈，选择以伤换伤的打法照着李良糊了过去。 如果躲避金刚圈那么李良就无法追上公孙离，带他拉升到一定高度之后李良再也没有击中他的可能，因此李良不能躲，公孙离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准备以贴身的威胁换取重伤李良的机会。 金刚圈与李良交错而过。 原本正在翻着筋斗的李良浑身一震，身形晃荡了片刻，而他却不管不顾，硬是拼着重心失衡的状态追上了公孙离，如果是之前李良会以手锤将他砸向地面，消除他的高度优势，此刻他临时变招为劈腿，腿部表皮毛孔蒸发出的红雾拉成了一弯曲形月牙，宛如獠牙般的踢击顿时将公孙离带着防护罩一起劈向了地面。 李良的劣势就在于高度问题，因此公孙离决不能被他带入节奏，一旦他被李良捶到地上，他再无高空优势。 梨花阵迅速改变散步轨迹，三枚白色梨花仅留下一朵来应对李良的攻击，其余两朵梨花随着公孙离张开双臂的手势动作，分别改到他身后左右两侧的位置，反向释放防御冲击，以此来卸去坠地的冲击力。 李良不可能让他轻松的如愿。 尽管金刚圈砸碎了李良的左臂手肘，他浑然不觉疼痛，手臂两条小骨断茬刺出了他的皮肉，沾着血丝的白骨几乎快从皮肉中翻卷了出来，李良右手抓住左臂内侧，强行掐住了左臂动脉血管控制着失血。 他瞄准着公孙离，从天而降的一脚狠狠踩在了梨花阵上。 咔嚓。 仿佛有一声玻璃龟裂的脆响。 这还没完，贴身劲力的最大特点就是悬停，李良的双腿连续踏出十数道寸劲踢击，保持着不被踢击反震力击飞的状态，直直将公孙离从高空踏向了大地。 仅有一枚梨花组成的防御阵法逐渐显露出脆弱，保护着公孙离的防护罩裂纹越发密集，遗憾的是，如今李良把混元归一催发到极限之后，公孙离完全跟不上的他的速度和攻击力度，只能被动的在承受攻击时寻找机会。 轰隆一声巨响。 公孙离和李良两个人坠在了地上。 附近的军队与警察不顾危险，立刻朝着坠地位置冲了上去，反观在场的奇人异士，没有纪律没有组织的他们第一时间远离了那里。 公孙离和李良从天上打到地上，不知是否有意为之，李良控制着战斗节奏，凭着混元归一的强大控场将公孙离打向了远处一方异人团体。 “卧槽！” “你们别过来啊！！” 这群异人眼见战圈转移到了他们这边来，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顿时一哄而散，然而李良却是有目的的选中了一名异人，任他跑的再快也没有，顺道追上他之后李良抓住他胸口的衣领，悍然一掌崩劲贴身发力打中了他。 这名异人全身衣服当场崩碎成了布条。 李良以贴身寸劲撞开了公孙离之后，趁着一个转身的机会，从这名异人身上掉落的符箓中抄起了一枚紫金符箓。 由于李良无心伤人，因此衣服崩碎的异人并未受伤，他见李良竟把祖师传下来的紫金符箓抢走，他眼睛都红了！结果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跟李良拼命的时候，却见李良右手捏着紫金符箓，一把将其捏碎。 天师符。 不论其中蕴含的咒文拥有何种妙用，但在此时，这张符箓在李良的手中只是一个储存着生机能量的容器，他捏碎了容器，释放了里面的生机能量，这些能量本该按照自然规律回归四维空间，然而它们全都没有逃掉李良的阳神控制。 滚滚生机能量涌入了李良体内。 金刚圈砸得血肉模糊的左臂，仿佛重新注入了生机，简直如一场自愈的奇迹，只见李良握紧左拳，本已暴露在空气中的断骨竟然颤动了起来，三两条血红色的筋脉从伤口中弹出，肉丝缠住骨茬将其拽回了皮肉之中。 伤口周围的皮肉蠕动片刻，裂开的皮肉就在众人眼前自动愈合，不留丁点的伤痕，李良松开左拳，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双方战场已从天空转移到了地面。 接下来就到了他的处刑时间。 “我能感觉到这场决斗并非你的本意。”李良见到公孙离有意回归天空，他抢在公孙离脱出他跳跃范围之前冲了上去。 李良再一次将他捶落地面：“你胎光晦暗，主神已被他人控制，十成本事发挥不出来七分，与我交手不能尽其兴，实在是遗憾。” 话语间他拉开了无极功的架势，以六合八荒全方位封锁了公孙离逃离地面的路子，开始了连绵不绝的轰击，血色蒸汽在光线折射中散发着凶险的红光，使他看上去如天外降临的魔神一般凶悍可怖。 李良看得出来。 这名自称天仙的阴魂被人控制了主神，并被下达了诛杀他的命令，可以说公孙离此时表露出的杀机完全是来源于他背后控制他的人，不过李良却不会因此对他手下留情，既然这是一场殊死搏斗，他当然会全力以赴，打死公孙离，有机会了再去找背后控制公孙离的正主。 咔嚓咔嚓。 保护着公孙离的防御阵法渐渐不堪重负，公孙离的战斗本能察觉到了防御即将破碎，于是他暗中聚集能量，准备以性命执行灵显帝向他下达的密令。 和李良同归于尽。 就在公孙离暗中蓄势的过程中，远方的天庭向钟勤下达了新的指令，并在这同一时刻，公孙离的阳神灵胎突然出现了异变。 灵显帝切断了他与太白金星的传承脉络。 天庭放弃了他。 就在他准备以命相拼的时候夺走了他力量的根源。 眉心处闪耀着阳火金光的五角星突然就从公孙离额头脱离了出去，化作一道金灿灿的星光，笔直飞向了歌剧院，当它离开公孙离之后，公孙离强大的气势顿时土崩瓦解，素白长袍在他身上灰飞烟灭，俊逸的男性面孔逐渐扭曲变形，渐渐变成了一个青涩的少年面孔。 一个身披素衣的柔弱魂体出现在了李良面前。 “下一个，就到你了。”少年喃喃着望向了歌剧院。 这名承载着太白金星的魂体已不再具有威胁性，李良本已打出的掌击轰向了别处，他看了这个少年阴魂一眼，随后紧追着太白金星赶到了歌剧院。 正好赶上金色星光进入钟勤体内的一刻。 魂体属阴，不该有阳气，而当太白金星传承至今的阳火进入钟勤体内之后，犹如生机能量与精神能量的交融，阴阳结合，焕发新生。 钟勤素黑色的长袍在不断飘舞中迅速泛白，衣着样式扭曲成了素白长袍的模样，而他狭长的脸型也随之改变，面目五官在不断变幻中形成了太白金星的脸。 文曲星已成历史。 从此这个世界上只有太白金星钟勤。 第二百零八章 本土的敌意 剧院舞台废墟。 此处早已没有了文曲星的踪影，只有一道清冷的身影立于空中，迅速包围而来的士兵见他微闭着双眸，虽然并未注视在场的任何人，这些士兵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阳火金光勾勒的五角星正在他眉心处耀耀生辉。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被那孩子打死了吗？为什么又……” 为什么又活了过来？是的，普通人无法理解，为何被李良打崩了的太白金星又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之前众人只是隐约看到一抹星光从太白金星体内飞出，似乎是射入了钟勤的眉心，不等大家采取措施，他们就看到刚刚的钟勤摇身变成了太白金星！ 这位武神难道还能无限重生不成？ “臣以为。” 太白金星缓缓睁开眼睛，目露金光的双眸望向废墟，视线仿佛落向了遥远西方的某个存在，他保持着敬意，沉声道：“于此时向一位外域金仙开战，实属不智，且不论臣是否具有毁其肉身之能，即使金仙肉身毁灭，其阳神亦非我等凡物可应之。” 这位刚刚接替传承的新武神正在向灵显帝禀报，由于是用命牌交流，谁也无法得知命牌另一边的存在向钟勤说了什么，这时李良从外面街道跳进了剧院残垣，站在墙头上打量着钟勤的外表。 光从外貌来看，钟勤的外形变得与太白金星一模一样，衣着、发色、五官、配饰，完全活成了太白金星的模样，就连他的内在，也在不断往太白金星的阳火金光转变。 “啧。” 李良观察了一会儿太白金星的转化过程，很快就对这种老套的传承方式失去了兴趣，他跳下断墙，快速冲向废墟中的太白金星。 真正的武者通过交手即可感知到对手的心意，从之前的战斗中，尽管太白金星给了李良很大的压力，但他却能感觉到那时的太白金星只是一具傀儡。 直到他与太白金星即将分出胜负的一刻。 远方某个存在就像是害怕太白金星会失败，害怕会被李良趁机夺走太白金星的传承阳火，于是就在双方即将分出生死的刹那，紧急抽走了公孙离的“神”，也即是阳神的传承阳火，某个存在关键时刻掐断了公孙离的力量来源，然后就把失去价值的公孙离扔废品一样扔给了李良。 今晚，打败了公孙离的不是李良，而是一个不肯信任他的无能昏君，李良不喜欢这种人，所以他当然不会让这种无能的昏君如愿以偿，趁着太白金星的阳火还未完全与钟勤融合，他垫步俯冲，沿着废墟一路闪掠飞奔。 “阳火可不是小孩子能碰的玩具，还是我来替你保管吧。”李良奋起冲向钟勤。 他作势一拳砸向钟勤的面门，结果刚抬右臂，却是临时抬脚踢起了地上一块混凝土，照着钟勤的胸口射了过去，果不其然，钟勤体表泛起纯净的阳火金光，迎面朝着混凝土笼罩了过来，太白金星的战斗本能第一时间对这块暗器做出了反击。 然而李良却在阳火吞没混凝土的一刻，侧身单手搭地，身体划过一道圆弧绕到了钟勤侧后方，紧跟着翻起一个筋斗，在半空中猿化鹿，以双膝撞向钟勤的后脑。 “不能被他摸到！” 太白金星的战斗本能告诉钟勤，绝对不能让李良接触他的魂体，否则只要一瞬间，李良就能打散他全身能量，高等生命对于凡物的压制就是如此不讲道理，恰似食物链之间的绝对压制。 可惜钟勤刚刚获得太白金星的传承，一身本领还未融会贯通，甚至于原本自由的个体意识还与命牌的傀儡控制产生了冲突，显得略微笨拙，因此钟勤别说反击，他躲都躲的很仓促，完全不似公孙离的飘逸自如。 地上仙肉身强劲无匹，拥有毁灭性的爆发力，比速度，新上手的钟勤还真不一定拼的过李良，眼看李良贴身紧追了过来，慌忙中，钟勤改变魂体结构，立刻从现实世界升维跳跃进了四维空间。 眼睁睁看到公孙离在倒飞中凭空消失，李良猛地一个急刹车，折身跃向了高处，他抱着二楼的承重圆柱，小心戒备着环视四周，以防太白金星突然从某个位置现身给自己来一下狠的。 “以为躲在太虚界我就摸不到你了？”李良表面上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实则心中十分平静。 由于双方的情报不对等，天庭并不知道李良有天眼，可以看到四维空间的投影，更不知道李良的神通七感可以依靠生物电来感知任何即将到来的攻击，此时李良就像个钓鱼的老翁，装作浑然不知钟勤在何处。 钟勤在四维空间暗暗观察着李良。 眼看钟勤没有马上还击，李良跳下二楼，四处腾挪位置，到处寻找钟勤的身影，几次腾挪之中他不着痕迹的向钟勤那边靠近过去，当他发现钟勤似乎察觉到不对劲时，又立即一个转身看向了别处，将他的后背敞敞亮亮的暴露给了钟勤。 “虽然你们没有提过这场决斗的理由，不过我想我大概能猜得到你们的统治者在害怕什么。”李良假装继续寻找钟勤，同时嘴上不忘说道：“在他的眼中，我相当于一个三级文明的外星侵略者，因为我的到来，动摇了你们生存下去的根基。” “但是我目前还没有表现出匹配三级文明的破坏力，所以你们想趁我成长起来把我这个威胁扼杀掉，宁可杀错，不敢放过。” “三级文明或者外星人之类的词，这也是我在书上学到的，你们可能听不习惯，不过没关系，你们只需要明白一点就行了。” “我不是第一次被全世界针对。”地球上的原住民还是显得太懵懂了些，对于外域的威胁一知半解，不知如何处理外域访客，首先原居民自己都无法凝成一股绳，有些是像天庭一样宁可杀错不敢放过，有些是像民间官方一样唯利是图，还有的纯粹是抱着美好的愿望，一厢情愿相信外来文明会与地球文明和谐共处。 所幸李良代表的不是一个文明。 他只代表他自己。 fpzw 第二百零九章 蛊 正是因为钟勤看到了自己与李良的差距，才会向天庭请求撤离，然而掌握着太白金星命牌的人，似乎并不想就这么让他离开。 所以钟勤只能奉命行事。 来自灵显帝的命令牢牢束缚着钟勤，钟勤传承了太白金星的阳火，获得了武神之躯，但也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阳神从此不再自由。 “为何非要与他为敌？” “为何不能和平共存？” 钟勤困惑着，无法理解灵显帝的命令，或者应该说是以他的智慧虽然猜到了灵显帝的想法，但却不能认同灵显帝的理念。 文明与文明之间不存在和谐共处，空有资源，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去保护，最终只会演变成掠夺与被掠夺的关系，或许在灵显帝那里，任何威胁都必须第一时间排除，宁可杀错也不敢放过。 不过李良代表的并非是一个文明，仅代表他个人而已，与李良交过手的公孙离察觉到了这一点，继承了太白金星的钟勤，从传承记忆中也得知了这一点，对于每一名臣子来说，天下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君主无法理解臣子的心意，并走向一条极端的路。 “既如此……” “就让这太白金星的阳火从此熄灭又有何妨？” 本该守护天庭的武神却没有按照本心去守护天庭，那么太白金星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钟勤知道他还没有和太白金星的阳火完全融合，根本发挥不出来太白金星真正的能力，既然灵显帝要他去送死，君要臣死那么他只好去了。 “道生一，一生二，阴阳生两仪。”钟勤挥动袖袍，袖里乾坤飞出两把黑白色小剑，正是太白金星标志性的阴阳子母剑，可惜以钟勤目前的能力尚且施展不出来剑阵，就连“归真”状态都无法保持。 原本拇指长短的阳剑被迫解除了归真，还原成了尺长的剑身，钟勤看准李良转头瞬间产生的视角盲区，召来阳间，挺身跨越四维空间朝着李良穿梭而去，剑锋直指李良后背。 繁花落叶舞纷纷。 春去秋来了无痕。 几朝梦回蜀中去。 月涌夜澜欲断魂。 看遍了天庭虚幻的美景，其实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还是怀念曾经的故乡，只是到了夜晚，见到天上的月色，仍然按奈不住思念昔日的旧时光，钟勤早就料到了这一剑没把握击中李良，然而他还是没想到，李良居然连头都没回，就用右手背到身后抓住了剑身。 阴阳子母剑的阳剑本体没有对李良造成丝毫伤害，就好像凡人脆弱的阳火融化进了太阳的光芒之中，钟勤怔了片刻，这才感觉到阳火正在顺着剑身快速流入李良体内。 再看李良。 他的双眼缓缓亮起一抹金色光焰，隐藏在这具孩童肉身之下的，正是太阳般炽热的阳火，那熊熊燃烧着的阳火根本是钟勤无法想象的光芒。 这得是修炼多少年才能积累出来的阳火金光？钟勤不知道，他只明白一件事，就算灵显帝能毁掉李良的肉身，失去了肉身的限制之后，李良的阳神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抹平天庭。 真正看到这双眼睛的光芒之后，钟勤不假思索的想到，上仙的阳神已是皓月之辉，为何甘愿受缚于凡躯承萤火之微光？就连钟勤都能看到李良的阳神有多么恐怖，为何灵显帝还要一意孤行，是灵显帝已陷入了疯狂，还是…… 忽然间钟勤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钟勤双眼猛然圆睁。 他终于猜到了灵显帝想要做什么，遗憾的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做什么了，从李良开始吸收他体内的阳火金光开始，灵显帝就从远方截断了他与太白金星的融合，强行要把太白金星的阳火从他体内抽出。 就跟公孙离一样，如法炮制，趁着他与李良交手的关键时刻封闭了他的力量源泉，抽出的过程中灵显帝不光带走了太白金星的全部阳火，还把钟勤的精神能量一起掠夺了过去。 “嗯？”李良微微皱了皱眉。 对面这人突然就没了力气，能量逆流也逐渐减弱，李良吸收不了能量，眼看钟勤体内有异常能量流动，于是他就扯住钟勤的肩膀，一把将他抡起便要给他来个膝撞，先让他老实点再看他想干啥。 结果钟勤眉心的五角星突然就从额头飞了出去。 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五角星化作一道流光，扶摇直上，看它要逃，李良立刻扔下钟勤伸手抓向五角星，金光四射的星星速度极快，飞上二楼沿路洞穿了好几个士兵的身体，但凡是被五角星透体而过的人，全都在一瞬间被吸走了阳气，变成植物人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混元归一！”李良直接就把乾坤混元功催发到了极致。 皮肤赤红如血，浑身毛孔蒸腾着由鲜血蒸发出来的血色红雾，恐怖的爆发力使他如子弹出膛，伴随着雷鸣般的闷响，眨眼间他朝着五角星追了过去，可惜纯粹的阳火飞行速度远超阳五雷法，他的速度爆发只来得及在五角星边缘薅下一把金光，最后不得不看着它飞上数百米高空逃向了远方。 太白金星的动向令所有人都有些始料不及。 看似是要和李良拼命，实则打到一半便突然转移，两次都是这样，结合太白金星的异常反应，李良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些被吸走阳气的普通人。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生物。 蛊。 多次转世虽然斩断了前尘往事，但却把知识和记忆保留了下来，广袤的阅历让李良联想到了养蛊，那颗代表着太白金星的五角星就是蛊虫，其他被五角星附体的阴魂就是祭品，怪不得，这样解释起来就说得通了，两次交手对方都是赶在关键时刻，赶在双方都无法腾出手针对五角星的时候，五角星才会有异动。 原来是利用李良来帮其喂蛊。 再看钟勤，果然是被吸光了精神能量，魂体趋于灰飞烟灭的临界点。 事后李良分析了一下今晚的起因和经过，他莫名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这场阴谋针对的主体除了李良之外，还有对方群体，那两人所代表的背后势力应该在谋划着什么，估计是打算坑死很多自己人，拿自己人来养蛊，对方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坑人理由，所以就选在今晚，借由李良的手来为其实现目的，顺便试探一下李良，看能不能顺手除掉他。 布置这场算计的家伙打的可真是一手好算盘。 低头看看地上躺着的钟勤，不能顺从心意率性而活本就足够可悲了，连他最后一场战斗都被自己人算计，李良有些为他可惜，他算了算刚从钟勤体内吸收的阳属性生机能量，于是使用摄魂神通，把钟勤的魂体结构打散后重铸成了球形。 一颗散发着绿色微光的珠玉。 毕竟意识源都被挖走了大半，钟勤这状态连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按照钟勤现在的崩溃速度，不出三分钟他就会彻底消散，李良还有些事要问问这人，改变形态或许可以帮他延缓消散的速度。 珠玉无形物质，仅仅是纯粹能量构成的有色形体，李良单手托着悬浮于半空中的魂珠，他从二楼跳下，正要去找云梦扬跟他一起研究这颗魂珠，突然，体表各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这是神通七感给他带来的受击预警。 “不许动！！”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埋伏于各处的士兵哗啦一下子把枪口对准了李良，看来这些士兵也被今晚的事故搞得如惊弓之鸟，眼见刚刚的战争机器继续活动，士兵们条件反射的瞄准了他。 好在后方指挥及时澄清了误会，命令士兵移开了枪口，开玩笑，光凭自动步枪可威胁不到李良，就说李良刚刚表现出来的速度，用枪瞄准只会激怒他，而不会威胁到他。 李良托着魂珠继续走向外面。 纵观全场，挑起战斗的罪魁祸首已经消失了，剧院的废墟处于一种诡异的静谧状态，短时间内大家仍然紧绷着神经，直到眼睁睁看着李良离开现场，士兵才在后方指挥的命令下搜索现场，排查隐患以及搜救伤者。 之前参加过外异局发起会议的异人们还没有离场，此时见到李良从剧院中走出，警戒线外，黑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人们都在屏息凝目的望着这个少年缓缓从他们前方走过，看着他稳健的步法，以及他古井无波的侧脸。 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 代表着民间的异人尚且属于凡人，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已是走在了超凡的路上，难怪官方会请他来当异人的代表，如此可怕的单体作战能力，现场的所有异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震撼于李良作战能力的不光是异人或者官方，今夜，旁观了这场战斗的还有剧院对面的住宅楼居民，异人这边还好说，至于看到这场战斗的普通人，想来官方是如论如何都没法掩盖过去了。 fpzw 第二百一十章 道不同 从李良与太白金星开战，官方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军警协同疏散了现场无关人员，并对就近的住宅小区进行了封锁，避免消息进一步扩散，现在还不是向全社会公开异常力量的时候，超过集体的个人武力只会为社会带来恐慌。 代表着天庭势力的金色流星逃走了，谁也无法断定它何时又会重现人间，也不能确定它下次出现是否还会伤害到他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它的对手，那个让它逃走的少年还在这里。 李良。 他一步步走出剧院的废墟。 凡人肉身无法储存外界生机能量，因此李良从废墟中走出时，由金色流星掠夺而来的能量便开始向他体外缓缓逸散，而他也并未主动控制能量的流失，乍看过去，李良的体表好似燃起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并随风而逝。 肺肝肾心脾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对应五气，五气朝元之后便是混元归一，气血催发到临界点后，届时凡人体内将会产生巨大的气血增压，从而成倍提升肉身的身体机能，混元归一将体内气血催发到某个界限之后，强大的血压甚至会冲破毛细血管，从皮肤毛孔中喷出，由于体内高温作用，这些喷出毛孔的血液几乎会在一瞬间就被蒸发成鲜血染红的汗雾。 可以想象，在这个状态下李良体内承受着怎样的负荷，要是没有那点生机能量修补身体，恐怕他就不是肉身损伤的问题了。 就在士兵疏散现场其他异人的时候，弥迦大师与弟子在远处紧急救治被吸走阳气的士兵，现场其他人死活李良是不怎么关心的，他四下看了看，看到云梦扬的身影时，他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了过去。 “请您稍等一下。” 这时有人从侧边快步跟上李良，伸手出声想要叫住李良，毕竟今晚发生了这么重大的意外，官方肯定不能随便把李良这个当事人放走，该过的流程起码得过一下。 然而让李良站住的并不是这位官方代表。 李良望向朝他走来的拉法叶。 他的双眼仿佛穿透了泰瑞这具凡人躯壳，看到了隐藏在泰瑞这身皮囊之下的天使真身，直到对方来到李良的面前，李良体表的生机能量也终于逸散完毕，两个人就像普通的凡物一般面对面而立。 拉法叶颔首致歉：“请您理解……” 身为凡人对抗外域的联盟代表之一，当时天庭势力向李良出手时，拉法叶本该阻止太白金星破坏联盟会议，但他没有，其实李良很清楚原因何在，拉法叶和弥迦大师都是境外人员，神州境内的能量压制对双方限制极大，如果不是天庭给了二人入境的权限，像是拉法叶这种精神体生命的天使根本连神州的领土进不来，更不用提在天庭主场上与天庭交手。 知识与阅历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有些话不比多说自然明了，李良冲拉法叶点了点头，示意他无碍，随后李良便越过拉法叶继续朝着云梦扬那边走去。 “使劲，一！二！三！” 金色流星飞走前吸了不少士兵的阳火，有些士兵昏迷后直接从二楼摔了下来，掉进了废墟里面，此时云梦扬正在一块碎裂的墙板上面，帮忙去拽卡在废墟里面的昏迷士兵。 李良不会去关心陌生人的死活，但是他不介意顺手帮朋友一把。 云梦扬鲜亮笔挺的正装这会儿已经看不出来原样，满身的泥土，结果他正使劲儿抬墙板呢，突然看到李良跳上了废墟。 “哎李良你来的正好，帮忙搭把手。”云梦扬眼睛一亮。 其他士兵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李良时明显浑身一震，显然李良今晚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令这些凡人难以忘却，在场的恐怕只有云梦扬还能保持平常状态跟李良招手求助了。 李良来到墙板跟前：“行吧。” 眼见李良要出手相助，另外几个人很有默契的快速后退，并且睁大了眼睛准备亲眼见证李良超越凡人的力量，李良握了握拳头，硬撑着酸软刺痛的身体将手臂插进石板下面，然后使劲一抬……没抬起来。 脱力了。 “嗯？！” 李良瞪了瞪眼睛，只见他深吸一口气。 先天真气强行冲出气海涌入三焦大经，本已油尽灯枯的肌肉组群再次爆发出一股力道，就看李良骤然发力，双掌拖着一吨重的墙板顿时将其掀飞到了一旁去。 “呼……”李良卸去真气之后浑身经络的阵痛马上就发作了，他拽住准备去救下一个伤员的云梦扬：“先别急着跑，我有事告诉你。” 当下，他把他的猜想告诉了云梦扬。 今晚的突发状况打乱了所有人的阵脚，有外域邪神的威胁在前，没想到天庭居然还不顾全大局的攻击盟友，在情报不对等的前提下众人无法理解天庭想干什么，李良则是因为几世积累下来的经验猜到了点内幕，不过反正不是啥好消息。 太白金星是蛊。 公孙离和钟勤只不过是承载着蛊的载体。 天庭的目标并不在于结盟共同抵御外域危机，也许天庭已经有了自保之法，所以天庭也不在乎养蛊的过程中多杀两个利益冲突的竞争对手。 诚然这只是李良的推测。 “蛊？” 云梦扬喃喃念叨着李良讲出的那个字，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冷静的人，寻常人听到这种说法肯定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他沉吟了片刻，并未第一时间反驳李良，而是顺着李良的思路推测道：“在我国神话故事里，天庭是神州大地的绝对统治者，百姓的印象中神仙无所不能，作为一个接受东方神话故事熏陶过的新生代青年，我实在很难把传说中的太白金星和蛊虫那种东西联想在一起，但你的说法并不是不能成立，如果真按照你说的那样，那颗黄色的星星会在转移下一任宿主之前吸走前任所有的精气神，它会越来越危险……” 这件事非同小可。 若是李良猜测无误，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把天庭划到联盟之外了，因为天庭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进化之路，之所以李良愿意把他的想法分享给云梦扬，其实在他眼中，也就只有云梦扬能以另一种文明的视角看到与他相同的世界。 fpzw 第二百一十一章 首都游 最让黄河小学头疼的问题儿童现在不是李良了，而是楚云天。 这个集天才和沙雕于一身的熊孩子，比以前好是好了点，最近懂得理解他人了，不过还是改不了他按奈不住寂寞的本性，如果少年过剩的精力不再用恶作剧释放出来，那么沙雕就是他唯一的出路…… 眼看着到了和云先生约定的日子，本来楚云天是要和母亲坐飞机去首都的，结果飞机不允许宠物进入，问题是楚云天怎么可能把小岚自己留家里不带它一起走？最后还是他爹楚山河借来车，趁着劳动节请假，驱车送母子二人前往首都。 临行前楚云天他班主任专门过来给一家人送行，楚山河以前在部队不怎么露脸，汪老师还真不熟系这位天才儿童的父亲，在院子门口送别时他热切的拉住楚山河的手：“您好，您就是楚云天的父亲吧？” “哦，您好您好。”楚山河热情回应：“我家兔崽子让您费心了。” 汪老师：“我这不刚买了个小灵通，咱俩电话存上吧，以后方便联系，不知道您全名怎么称呼？” 楚山河：“我叫……” 楚云天：“叫爸爸！” 两个男人同时瞪圆了眼睛瞅向楚云天，趁楚云天反应过来之前，楚妈妈赶紧给了他一个瓢，眼见这熊孩子原来是在逗他的宝贝鸡仔，于是楚山河与汪老师只好尴尬的笑笑，话题就此揭过。 一家人开车上路，山河同志开着车，妻子坐在后座，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盯着儿子与鸡仔互动，不知怎么的，楚妈妈总觉得，这只鸡仔的眼睛里好像有着灵性的光辉，就像是觉醒了人的智慧。 “小岚！” “叽！” 楚云天拍手叫一下鸡仔，鸡仔立正拍打一下翅膀，他扑腾两只手扇风，鸡仔便是模仿他原地起飞，玩累了以后楚云天就把鸡仔抱在腿上，从书包里翻出他珍藏的漫画书，陪着鸡仔一起看小学里最流行的《龙珠》。 是错觉？还是幻觉？楚妈妈分明看到，鸡仔卧在楚云天腿上的时候，似乎真有用心在看摆在面前的漫画。 禽类额头尖细，两只眼睛各自长在前额两侧，此类生理构造是为了帮助禽类扩大视野，更容易捕捉视觉目标，但这种生理构造也有个缺点，近距离双眼无法聚焦，所以鸡仔在注视近距离物体时，一般都是脖子歪斜九十度左右，只用一只眼睛凝视某物，这样才能看的清楚。 此时鸡仔正是在用这个姿势看漫画书上的插图。 三个月过去了，鸡仔已褪掉了幼年的绒毛，双翅生长出了领域，鼻梁上逐渐凸起了冠子，变得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相对的，它的智力却在楚云天和李良培养下日渐提高，如今它已懂得从静态图画中获得视觉信息的概念。 这便是灵智启蒙的开始。 “超赛简直帅爆了，赛亚人越生气越厉害！” 看漫画的时候楚云天并不是自顾着自己看，他边看边给鸡仔讲上面的内容，讲到兴奋处时手舞足蹈：“赛亚人生气到后来就会变成超赛，小岚你看，超赛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楚云天兴奋的目光看向鸡仔，却见鸡仔盯着图上的悟空军看了会儿，突然立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随后它体表和双翅的翎羽便全都根根竖立而起。 鸡仔蹦蹦跳跳了一圈，打量着身上翎羽竖起来的模样，冲着楚云天叽叽叫了几声，这时楚山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卧槽！” 前方平行驾驶的一辆小车差点跟楚山河撞上，刚才他注意到儿子的举动，不看还好，越看他眼睛越是移不开了，好险没把车开到别人车轱辘底下去。 “我说云天啊，你这小鸡是不是成精了，他能听懂你说的话？”楚山河忍不住问道。 楚云天一听这话马上就得意忘形了：“这算啥，见过会武术的狗没？就李良他们院子蹲的那条黑狗，就你这样的，它能打你十个。” “嘿？咋说话呢信不信老子马上停车下来抽你！” 山河同志没有把儿子这句话当回事，不过楚妈妈听到儿子的说法却是若有所思，以前她见过几次小黑，凭着她对那条黑狗的印象，说不定那条狗还真会武术……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三人中途休息了几次，花了将近八个小时，终于赶在当天凌晨之前赶到了首都，给云梦扬打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打通，听说是楚云天一家人到了，云梦扬直接安排一家人住进了他家的别墅。 楚家就是个普通家庭，别墅相当于传说中的东西，只听说过，从未亲眼见过，亲眼见到有人居然在市区住着花园一般的豪宅，楚妈妈可谓是看晕了眼，从前院进入大厅之后云梦扬下楼简单跟三人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要返回二楼。 临走前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回头叫了楚云天一声：“李良在二楼，你跟我上去看看他。” 云梦扬忽然想起来楚云天是李良的同学来着，从李&楚这个天涯社区的账号他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并不仅限于普通同学，因此李良现在在他家休养的事有必要告知一下楚云天。 “李良在这儿？！”楚云天愣了愣。 “嗯，他受了点伤，又不愿意去医院，我就把他接到我家了。”云梦扬的目光移到楚云天父母身上：“至于叔叔阿姨就请自便吧，我家没啥规矩，想吃啥喝啥冰箱里找，晚上休息随便找屋子住，注意别碰地下室的实验器材，比较危险。” 第一次登门拜访，主人家哪有扳着一张脸跟客人说您请自便的？感觉就像主人家不待见客人一样，事实上并非如此，其实是云梦扬把自己的智商交给了学术，把自己的情商交给了学术交流，人情世故这方面他是真的不擅长…… 夫妻二人尴尬的落座客厅沙发，目送儿子跟着云梦扬上了楼，等两人远去他们才松了口气，楚妈妈暗暗想到，儿子真是变了，至于楚山河想的却是，一段时间不见这臭小子好像长了不少本事，连他都不知道儿子转变的过程。 楚云天抱着小岚一路来到二楼客房，开门一看，屋子里沾满了医生护士，还有黑着脸躺在床上的李良，眼见李良全身缠满绷带，还有一个护士正在给他上石膏，当时楚云天就惊了：“你咋被人煮了？” 混元归一的后遗症作用于四肢百骸，从内脏到血管到骨骼都会承受气血增压的负荷，内在的骨折、内出血、内分泌失调、肌肉撕裂等症状，肉眼是看不到的，唯一能看到并且最明显的症状就是皮肤，全身表皮堆积的大量积血形成的暗红色斑块以及淤青。 花花绿绿红色偏多，乍看上去就跟小龙虾煮熟了似的，知道李良今晚都干了啥的人压根没敢往龙虾那方面想，不清楚的就算想到了的人也没谁敢开口说，就楚云天这口直心快的家伙张嘴便是一刀扎心。 “噗嗤……” 有人偷偷笑出了声。 fpzw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的一百二十亿个名字 初见李良全身布满了暗红色淤血，楚云天脱口爆出来一句哥们儿你咋让人煮了，后来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他顿时改口：“是谁把你给煮了？！” “你给我出来！！”山河同志冲进屋子一把薅住了楚云天的脑袋，二话不说便把他拎了出去，关门之前还不忘向屋内的众人致歉。 早就知道这倒霉孩子不靠谱，幸好楚山河跟过来看了看，这才没让楚云天继续自由发挥，晚上，一家三口住进了别墅的客方，夫妻俩临睡前闲着没事，扒在窗口前观赏前院的花园。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咱家那房子也就六十个平，这里光是一个前院就顶咱家两套的面积了吧。”楚妈妈叹息着。 楚山河咂咂嘴：“别墅算什么，人家祖上当年可是和两弹元勋一起共事的大科学家，国家当然会给云家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了，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我能立个特等功也让国家给我分套房子……” “呸呸呸！”楚妈妈赶紧打了一下他的嘴巴：“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部队里的一等功死亡率极高，那必须是冲锋陷阵取得重大胜利成果才能获取的功劳，而往往取得相应战斗成果的英雄很难在战争中幸存下来，更别说特等功了，楚妈妈的愿望很纯粹，不求荣华富贵，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好好的，一家三口过的清贫些也是平淡的幸福。 夫妻俩说说笑笑时，突然发现好久都没听见楚云天闹腾的动静，这可不像他这个精力旺盛的模样，两人回头望去，恰好看到楚云天坐在客方电脑前，正在捣鼓电脑。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上次的霉菌研究中，我偶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出现在地球上的自食症，其实不是炼狱直接导致的病因，炼狱空气中的菌丝只是诱因而已，真正使地球人出现症状的是地球人自身。” 楚云天：“自食症是啥呀？”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就是同类相食的一种表现，吃人肉。” 楚云天：“听起来挺恶心的。”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你会觉得恶心，是因为你血脉中喜欢吃人肉的特征被封印了，才会产生排斥反应。”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这就是我发现的有趣的东西，地球人的祖先应该是有吃人肉的传统的，炼狱霉菌的菌丝只能诱发血脉隐性片段变异显性片段，不能让凡物凭空变异出一个血脉中不存在的特性，也就是说，你的祖先存在着同类相食的特性，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这段血脉特性被封印了，地球人类开始不再吃人肉，并会对人肉产生排斥。”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地球人类的祖先将这段基因封印了以后，因为这次炼狱霉菌的出现，地球人类再次打开了基因中的枷锁，隐性食人嗜好由此变为显性特性。”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我学习了你们的文化，我发现，就算没有炼狱的霉菌，你们的星球上也存在着少数食人者，并且都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发生了食人行为，我将它称作是一种‘返祖’现象，明明是被遗弃的血脉特性，却在历史的进程中一次次被拾起……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楚云天：“……” 菲利斯：“楚云天，你知道凯尔他家的母龙为什么会害怕大君不，以前始祖龙还挺多的，直到有一天，大君突然对始祖龙产生了兴趣。” 楚云天：“……”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别紧张，菲利斯是吓唬你的，要不这样吧，我这里有二十万个无底深渊的参观名额，你在网上帮我问问有没有地球人愿意来我家玩……” 前面的内容涉及到异文明相关知识，楚云天也听不懂，想接都没法接，他坐在电脑前苦巴巴的看着屏幕，这时楚妈妈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一个没注意你就跑过来乱动主人家东西，你经过主人同意了吗就动电脑？” “我跟朋友网聊啊，又没干啥……” 楚妈妈看向电脑屏幕，msn聊天室对话框在她眼中只有白屏，她无法看到聊天室的真正画面，还以为是楚云天把电脑搞坏了。 后来楚云天在母亲的要求下关了电脑，母亲说的也没错，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别人家的东西，不能乱动，晚上，云梦扬和随行救护人员在楼上照顾李良，一家人则是在客方过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三人就被楼上的惊呼声惊醒。 “现在你还不能随意活动啊！” “小心，快躺下，你的骨头没好！” 漫漫长夜过去，其实李良的身体已经差不多修复好了，现代西医难以理解这种离奇的恢复速度，不好同意李良锯开石膏的要求，于是李良就在随行护士的惊叫声中，当场震碎了石膏。 “早说过不用打石膏了，浪费。”李良活动了两下痊愈的手臂。 他下楼去找楚云天，却见楚云天早就和云梦扬猥琐的蹲在客厅沙发后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云梦扬深呼吸一下，便钻出沙发靠背往对面的电脑看一眼，视线刚刚与电脑触及的瞬间又快如闪电躲回沙发背后，搞得就跟警匪火拼似的，而且还是拿眼神交火的那种。 楚云天：“有反应没？” 云梦扬深呼吸了一下：“好像还差点意思……” 一大一小两个人神神叨叨的，楚云天一个小孩子闹闹就算了，云梦扬一个成年人也跟着折腾，而且还一副很认真的模样，看得李良忍不住开口道：“你俩大清早搁这儿演小品呢？” “没。” “李良你好啦？” 两人同时向李良看来。 云梦扬冲李良招了招手：“我跟云天正在做一个感知试验，看到那台电脑没？我让云天把他朋友的聊天室打开了，我们这个试验项目就是，低灵感人类是看不到聊天室真实信息的，只有高灵感的人才能看到真正的聊天室内容。” “那你们在这看一眼躲一下的是干啥，闪子弹吗？”李良摸了摸沙发柔软的靠背：“我寻思着这玩意儿也不能当掩体啊。” “不是……” 云梦扬认真的目光中似乎燃烧着狂热之色：“高灵感高感知的人，可以从一段平凡无奇的文字中捕捉到不可名状的信息，不过人类显然还无法承受相应的代价，我相信这就是三维生物探索四维空间的钥匙，所以我必须尝试。” 说话间云梦扬再次钻出沙发靠背朝着电脑看了过去，这回有李良在身边，他放心了许多，直勾勾凝视着聊天室长达好几秒钟，在这短短几秒钟时间内，云梦扬屏息凝目，良好的视力令他清楚看得到了聊天室对话框的界面。 原本是白花花仿佛系统出错了的白屏界面，在他眼中好似出现了涟漪般的扭曲感，那纯白的画面隐约浮现出了黑色线条，逐渐勾勒成边框和字迹，他看到了，真的看到现实世界的物质在他眼中发生了异变。 幻觉亦或是真实已不再重要，此时在云梦扬眼中，他终于看到聊天室对话框内出现了第一个字：凯。 凯尔：“那个憨憨是不是在盯着我看？”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他的感知不是很高的样子，能勉强看到我们衰变后的信息已经很难得了。” 菲利斯：“凡人啊，闲起来的凡人真的好可怕呢。” 聊天室里的几个人闲聊着，对外面的云梦扬品头论足，至于云梦扬，眼前扭曲的文字他只能勉强看清第一个字是汉语“凯”，人类肉眼长时间凝视某个点位不转动眼珠，视觉上会产生灰化效应，视角内的画面会逐渐晦暗下去，视觉画面最终只剩凝视着的点位。 云梦扬就是保持这个状态才能在视觉灰化之后产生幻觉般的效果，这个效果即为原本不存在的文字信息逐渐在他眼中揭露开真实，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字，并在看到那个字之后，眼前的世界又一次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字体消失了，界面消失了，就连电脑以及客厅背景也渐渐远去，失明似的短暂黑暗过后，云梦扬的眼中再次亮起了光，然而他这次看到的却是一道耀眼的剑光，以及末日般的天灾景象。 昏黄的天空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大地龟裂，一个黄发青年立于尸山之巅，青年身高约有一米六，身披着血淋淋的亮银锁子甲，下身套着鳞状战裙，青年右手按在左侧腰际的剑柄上，似是在压制那把想要出鞘的佩剑，然而那把剑最后还是撞开青年的手离开了剑鞘。 一瞬间…… 天地剧变。 异兽、人类、恶魔，无以计数的尸体被辉煌神力掀上了天空，宇宙深空射来一道极光，无穷宇宙能量在青年身后勾勒出一个星环的形状，就在青年神化的刹那，一个声音在云梦扬心中响起。 “我有一百二十亿个名字。” “找到我。” “我将为你披上昏黄的霞裳。” fpzw 第二百一十三章 逐日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菲利斯：“你们看他昏过去了。” 凯尔：“谁让他通感我来着，我有一百二十亿个名字，那么多安全的名字他不通感，非要奔着正确答案去……不说了，我还要给我老婆儿子做饭呢。” 就在云梦扬凝视电脑屏幕的过程中，当他从凯尔的真名看到那恢弘幻象之际，庞大的精神压力顿时压垮了他，云梦扬当即昏迷了过去，幸运的没有看到黄发青年神化后的模样。 待到云梦扬昏死过去，李良眼疾手快扶住了云梦扬，他把云梦扬放到地上，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球晶状体已经充血了，其他诸如体温、心跳、呼吸暂无异常，就是不知道这次通感出来的幻象是否会对云梦扬的精神意志造成什么影响。 “他跟你是不一样的，他胡闹你也跟着一起？”李良瞪了楚云天一眼。 凡人不可直视真神，然而楚云天有心灵之光保护着他，哪怕是高灵感高感知也不用担心直面神祗后丧失心智，云梦扬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就算他的灵知能使他捕捉到神迹的存在，他的精神意志也无法扛过神迹带来的冲击。 “我哪知道他比我还熊……” 看到楚云天这无辜的表情李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估计是云梦扬从他那里听说了聊天室，本着试试就逝世的科研精神，非要拽上楚云天，这才会发生用眼神上演警匪片的搞怪实验，目的就是为了测试精神领域的接触，李良上楼去叫住了那些准备撤走的医生护士，然后把云梦扬交给了他们。 云梦扬的精神受到了刺激，估计要休眠一段时间才行，他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暂时没有出现异化反应，所以李良放心把云梦扬交给了西医去照顾，而他则是和楚云天去吃完早饭以后，来到前院观察起了小岚的成长进度。 以前的就不提了，关于给鸡仔做灵智启蒙的决定，那时候连李良都放弃了，谁能想到，楚云天凭着自己的坚持为鸡仔破开了蒙昧。 “小岚！” “叽！” 楚云天双手刨起头发摆了个姿势：“赛亚人超赛变身！” 鸡仔抖了抖竖起全身羽毛：“叽！” 然后他俩就绕着别墅跑起了圈，你追我赶，李良坐在一旁看着鸡仔的神态举止，心中连连感叹，这只小家伙不仅开启了灵智，而且已经会从模仿他人之中，感受到制造需求与满足需求带来的快乐。 既然楚云天有本事给鸡仔开启灵智，不如就让他来指导鸡仔的后期学习好了，想到这里，李良冲鸡仔招了招手：“小岚，过来让我看看。” 当初李良收养了小黑，为它取名李玄心，传它《吞天决》，今天，李良传授楚云天《逐日》，这是一首二八式祭祀歌谣，里面包含了禽类蜕变与修炼的方法，希望楚云天替他来完成鸡仔后期的教导。 “《逐日》共有四个部分，第一篇是总纲，第二篇是筑基法，第三篇是禅坐法，第四篇是辅助歌句。” “第四篇歌词本来是该禽类自己来吟唱修炼的，不过小岚可能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所以在它练功时候，你来负责把第四篇唱给它听，助它练习第三篇禅坐。” “我先给你唱一遍，大概就是这样。” 于是李良敞开嗓子低吟出一段段鸟儿清丽的鸣叫，这段是前奏，随后他的嗓音越发多变起来，宛如初晨的太阳逐渐升出地平线，充满朝气的蓬勃，如此复杂清丽的叫声组成了一首韵律感十足的歌谣。 以前总有人说百灵鸟的叫声好听，就像唱歌一样动听，就在今天，楚云天真的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唱歌，用鸟语来唱歌，这就是《逐日》的第四篇，一首名为《百鸟朝凤》的歌谣，而在李良为楚云天演示这首《百鸟朝凤》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小岚卧到李良脚边不动了，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良，好似陷入了某种神奇的状态。 不光是小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别墅房檐上飞来了好多麻雀，在李良鸣叫的期间，麻雀、燕子、鸽子，越来越多的飞鸟聚集在了这里，先是在半空中盘旋一阵，最后落到了安全的高度，或是站在树上，或是立在房顶，默默聆听着李良的叫声，庄重的氛围透着一丝虔诚。 如此惊人的自然现象迅速引起了小区注意，住在云家周边的住户纷纷走出屋子，望着聚集过来的飞鸟，大家目瞪口呆，就连警卫都被惊动了过来，人们循着鸟叫声四处寻找，最终定格在了前院那个低吟浅唱的少年身上。 这些鸟正是为了他的鸣叫声而来。 随着李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滚动了一下喉咙，然后看向楚云天：“学会了没？” “我怎么可能学的会啊！！”楚云天都惊了。 他心说唱歌就唱歌吧，虽然他音律不咋样但是可以练习嘛，万万没想到，李良所谓的唱歌是以模仿禽类鸣叫声为基础的歌谣，其中有的高亢音调，在楚云天看来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调，这不是为难他么！ 仰头看向到处都是的鸟儿，楚云天心里又惊异又苦涩，说是想高兴吧，想到要学这么复杂的东西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这时李良伸出一只手来，向上伸去，只见屋顶上和书上的鸟儿顿时欢腾了，争着抢着朝李良这边飞来，一只快要飞过来的麻雀直接被鸽子撞到了地上去，这只鸽子抢先一步要落到李良举起的手上，结果鸽子低估了自己的体重，一个没刹住，糊到了李良脸上。 李良面无表情的把鸽子拿了下来：“禽类的精神状态就像是一簇不断跳动的火苗，没法静下心来，凝练阳神事倍功半，不过禽类一般对声音比较敏感，这首《百鸟朝凤》可以帮禽类凝聚阳神，还会对其他禽类起到少许的催眠作用。” “现在学不会没关系，等我回去了找个录音机给你录下来，你慢慢练去。”李良放飞了怀里那只肥墩墩的鸽子，转头回了客厅。 当时云梦扬为了测试通感，把房间里的电脑搬到客厅，选了个开阔环境来做实验，电源线和网线扯的乱七八糟，李良找来小板凳坐在客厅中央，摆弄起了茶几上的电脑。 最近一段时间没见到玄鹅真人在聊天室里水群了，应该是被李良拔光了毛以后没脸出来见人，罗拉夫却是很积极的在找楚云天聊天，无非就是想跟楚云天要个二十万地球人类研究一下，不过他提到的一段内容李良比较在意。 古代人类被封印的血脉。 基因的枷锁。 如果罗拉夫的理论没有错误，那么人类祖先真的是一种很残忍的生物，食人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还有更多的特性就连罗拉夫也想知道，所以罗拉夫才想要来一批地球人类研究研究，看看还有哪些值得他惊喜的特性。 远古人类祖先究竟是什么样子，又是为何自我封印了血脉特性，辗转的历史车轮中，原本被封印的基因为何又忽然打开了枷锁，这些都是令罗拉夫感兴趣的内容，就像是在品读一篇精彩纷呈的种群进化日记。 “美国的自食症跟人类自身基因有关？”李良得知这则消息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件事对地球人类来说可谓非同小可。 罗拉夫并不会在乎地球文明的兴衰存亡，只会在这兴衰存亡中寻找其中的乐趣，就像科学家从不会因为照顾小白鼠的感受而停止科学实验一样，不过李良觉得他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云梦扬，至于其他问题，罗拉夫表示他没有合适的“研究素材”，所以没法破解出更多情报来，如果李良能为他提供个几十万“研究素材”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现在就是要等云梦扬醒过来了。 fpzw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百鸟朝胖虎之歌 云梦扬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由于梦境太过真实，他分不清楚自己是沉浸在了幻觉的世界里，还是以清醒梦的形式穿越了时间与空间，他看到，他出现在了一片森林之中，从山头俯视到了异族人的祭祀仪式。 “黄昏之主，终焉之神，我信仰你为我族之神圣。” 异族人呢喃着未知的语言，但云梦扬却能听懂他们的祷词，当他看向场中屹立着的雕像，赫然发现，这座神像正是他在幻象中看到的黄发青年，在与神像双眼对视的一刻，他只觉得心脏骤然收紧，然后便如溺水般的挣扎了起来。 “啊！！” 别墅二楼卧室，云梦扬突然从梦中惊醒，睁着通红的双眼慌忙望向四周，护士见他醒了顿时长出一口气，张罗着给他做苏醒复健。 瞳孔缩小，精神紧张。 警觉性提高。 苏醒后有较强应激性反应。 “创伤后应激障碍？”听到护士对自己的判断云梦扬有些不太相信，他起身到镜子跟前照了照，望着镜中那充血的晶状体，以及人不人鬼不鬼的气色，他深吸了一口气，仍然无法平复心中澎湃的躁动。 果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 难道真就因为多看了一眼他不该看的文字，他就差点见了阎王？云梦扬坐回床上来回抓挠头发，碰到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如果探究不出原因他便会像心里扎了根刺一样难受，也就是俗称的钻牛角尖。 越想越是想不通，想不通就会催生出无穷的求知欲，云梦扬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不到聊天室的真容，楚云天却能在聊天室中和对方正常交流，为什么他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个字就差点死掉，楚云天却屁事没有。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走出房间，不顾身体状况，扶着楼梯踉踉跄跄下楼去找楚云天打算一探究竟，结果他刚出门就看到楚云天站在前院那张石桌上，冲着大家放声高歌。 “我是胖虎，我是个孩子，啦啦啦啦——” 一只麻雀失足从树上掉了下来。 李良拍了拍石桌：“你家禽类唱歌是这么唱的？给我严肃点！” “布谷，布谷，布谷，汪汪汪汪……” 又有两只鸽子失足掉下了房檐。 极尽前人智慧总结出来的禽类蜕变之法，逐日之四篇《百鸟朝凤》硬是被楚云天唱出了禁空的效果，之前被李良用吟唱声吸引过来的鸟类，一个个都被楚云天唱到了地上。 “要是玄心听到了非得张嘴咬你不可，有你这么学唱歌的吗，你知道音律这两个字怎么写吗？”李良被这货气得真想一掌把他给糊到地底去：“你到底学不学？” 楚云天小声嘀咕道：“学啊……” “我都说了回去给你录个磁带你慢慢练去，你非要我马上教你，教你你就这么逗我玩？” 李良指向四周的飞鸟：“你对得起这些鸟吗？你看看它们都难受成什么样了！” 问题是楚云天也不想这样啊！真当黄河小学人均百灵鸟嗓音么，在他知道小岚可以像玄心妹子那样练功以后，楚云天兴奋极了，感觉距离把小岚培养成凤凰又近了一步，他当然是着急让李良教他。 可惜楚云天的天赋再高毕竟也不是全才，声带这种玩意儿不是他想控制就能随心控制的，英语歌他都不会唱几句，现在让他学习用鸟语唱歌，还真是难为他了…… 难得有个想学的东西还学不会，这让屡次以天才自居的楚云天备受打击，正当他苦恼的时候，云梦扬急急忙忙走过来问他聊天室的事。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都是李良的朋友。”楚云天老实巴交答道。 实在是李良这些朋友的身份太诡异，就算楚云天知道，他也没法和云梦扬直说出来，还是李良主动说道：“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他们很麻烦，非常麻烦，这次就不说了，以后别再玩这种游戏了。” 纵观全宇宙文明，不少文明灭亡都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心驱使，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禁忌，尝试接触伟大的存在，或是所求无法驾驭的李良，从而导致种族灭绝，也许聊天室里的神祗因为李良的关系不会对地球文明下手，但不能保证地球人类能在这些伟大生命的关注中保持自我。 所以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按照李良的总结，人类连地球内部的奥秘都还没探索完，称作是一级文明都很勉强，离星际殖民的二级文明阶段还不知道多远，至于聊天室内的几位大神，那可都是主宰级的三级文明，受其统治的星际与文明穿插于多元宇宙之中，早已脱离了凡物的物质文明形态。 “我看过你在网上发表的那篇文章，主宰级文明，三级文明，这些东西离我们太遥远了。”云梦扬叹了口气：“我们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吧，国内的非法宗教问题不能再拖了。” 讲到宗教时云梦扬又头疼了起来，李良想了想：“虽然我这些‘朋友’不方便出面解决问题，不过他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比较好的建议，这方面，他们是行家。” 当下李良就把楚云天和云梦扬叫去了客房，打开电脑，登陆msn聊天室凯尔简单说起了国内目前的状况，期间云梦扬一直是扭头回避状态，虽然很好奇屏幕上的内容，他只能忍着不去看。 凯尔：“你是说邪神的信徒？那还不简单，你把邪神的信标发给我，我跟罗宁去干掉他不就完了。” 菲利斯：“凯尔，对方就算打不过你，跑还跑不过你么，而且鹿仙人要是有邪神的信标还来找你干啥，他自己都顺着网线过去弄死邪神了。” 凯尔：“啊！！！” 李良：“咋了？” 凯尔：“我刚被我老婆咬了一口，差点脑袋让她咬掉，哎说到哪了？没有信标吗，那就只能用土办法了，我把我们黄昏教会的宣传单给你发一份，逮住邪神信徒你就让他信我得了。” 李良：“这就是你说的土办法？要是他们不信怎么办。” 凯尔：“不信他们试试。” 几分钟前李良刚刚对云梦扬说过，他的朋友们在信仰攻略战上是行家，现在他是真没法坦言转述给云梦扬，就在李良思考着如何隔着屏幕一拳打到凯尔脸上的时候，聊天室探出了一则系统提示。 凯尔发给了李良一个压缩包。 下载，解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两张彩图和一个视频文件，第一张彩图是黄发青年坐在神座上的宣传彩页，青年表情冷酷，侧身右手拄着下巴，左手倒掼一把连鞘佩剑，整体上威严肃穆，彩页左侧写着澎湃激昂的异文字标语，下面标着入会费80币的字样…… 另一张彩页就更tm操蛋了，彩页上的黄发青年一身大厨打扮，吐着舌头馋的要流出口水了那样，左手端锅右手持铲，仿佛在做什么美味佳肴，标价一学期学费120币…… 最后一个视频文件李良没眼看了，他果然不该把希望寄托于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身上，罗拉夫看起来比凯尔靠谱一些，李良找罗拉夫问了一下如何处理邪神信徒的问题，罗拉夫却告诉他，信仰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泛信徒与真信徒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心灵的寄托，只会嘴上说说神灵保佑的凡人可不会为神哪怕付出一毛钱，但是真正的信徒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信仰，让信徒背叛信仰等于否认自己的全部，不过罗拉夫还是提了个折中的办法，如果李良不愿看到外来信仰入侵地球，可以教导地球人类学习他的心斩三尸之术。 斩三尸，斩善恶、斩**、斩喜怒，相信自我强大而不依靠外物，自然不会将自身的一切寄托于不认识的神祗手里，这种方法确实可以从根本上断绝信仰问题，然而过程还得循序渐进，李良思考着罗拉夫的提议，他将这些转告给了云梦扬。 隔天早上，来自机关内部的电话打到了云梦扬家里，叫他去参加一场方案策划会议，官方还叫云梦扬把李良一起带上，本来李良压根就没想去的，直到云梦扬说这是针对邪神信徒的围剿会议，李良一转态度同意了参会。 “他跟邪神得是有多大的仇……” 一个不理凡尘俗世的问道者居然会在与邪神硬钢的路上狂奔不止，云梦扬只能说，肯定是李良上辈子被邪神得罪狠了，这辈子才会不问缘由的和一切邪神和神棍作对。 fpzw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朊病毒 前期会议已经奠定了外异局成立的基调，以及全球同盟的初步意见，今天早上过来就是商讨如何处理国内泛滥的邪神信徒。 光是依靠国外的外力援助可不行，本土天庭指望不上，因此李良的存在更为意义非凡，官方猜到李良并不一定会买他们的账，所以委派云梦扬来替他们开这个口。 然而李良和云梦扬到来之后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在来的路上，李良告诉了我他的发现，确切的说是他的一位朋友发现了美国卡恩市自食症的线索。” “自食症很有可能不是什么外来入侵的疫病，而是埋藏在我们基因片段的一种隐性特性，我建议立刻核查人类染色体，从第20号染色体开始查，这关乎到未被人类记入史册的蛋白质病变先例，一种全新的朊病毒。” 严格来说，朊病毒不是真正的病毒，它与人体的蛋白质结构完全相同，或者说它就是蛋白质病变后的产物，因此它在病毒界领域乃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没有针对的特效药，也没有疫苗，地球上的科学家第一次发现朊病毒是在1947年，但是真正引起全球恐慌的还是五年前着名的疯牛病。 患有疯牛病的畜牧牛没有任何治疗手段，只能人工处死，并且通过高温焚烧才能彻底断绝朊病毒传播，至于当年英国的畜牧牛为何会感染朊病毒，如今已经揭秘了，真相就是英国黑心的牧场把死掉的牛尸体就地埋进了牧场下面，其他畜牧牛通过饮水或是吃草的行为摄入了同类的血肉，从而引发体内蛋白质病变，形成了朊病毒，于是举世闻名的疯牛病席卷欧洲。 疯牛病的出现一度证实了同类相食会引来灾厄，也再一次为世人敲响了朊病毒的警钟，朊病毒究竟是病毒，还是打开基因枷锁之后的惩罚，随着生物科学的进步，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没法说得清楚了。 从神学的角度出发，可以认为朊病毒是魔鬼对凡人的诅咒，如果凡人打破了禁忌，诅咒便会降临，但在生物科学理解中，这是古代人类祖先做出的自然选择，为了种群的延续而选择封印了某些基因片段，人类不是造物主，没法抹除存在于基因中的特性，只能将其隐藏起来，然后一代代传承下去。 纵观人类历史上的食人魔、杀人狂、变态者，他们真的全都是疯子吗？还是说，他们其实是唤醒了某些部分的隐性基因片段，出现了返祖的现象，这么一想，其实是一件很细思极恐的事。 可是人类的祖先既然决定摒弃这些基因，那必然有摒弃的道理，因为这一切都是自然的选择，而今却有外力让卡恩市的美国人重新唤醒了这些隐性基因片段，打开了基因锁。 自食症不是病毒也不是瘟疫，而是一直潜藏在人类血脉深处的基因序列，之前是没有研究的方向，直到云梦扬以肯定的口吻托出了染色体破解目标，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如果云梦扬的猜想没有出错…… 参考几年前的疯牛病，就是因为朊病毒没有任何治疗手段，所以只能焚烧处理，假如自食症真的是一种新型的朊病毒，那么卡恩市数十万感染者的结局就只剩下了一个。 人道毁灭。 根据云梦扬所说，卡恩市的自食症只是开始，自食症为什么会出现，今后还会发生哪种异变，病毒是否会传播到国内，这些都无法确定，这不是谁抗体好就能躲得过去的灾难，病毒的病原体本来就在人类身体之中。 人类只需一个诱因，朊病毒就会发作。 “敌人在哪，敌人是谁，甚至，到底是不是敌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云梦扬面向全场参会人员，这些都是国内的栋梁支柱，他将他从李良这边听到的线索总结之后汇报给了官方。 汇报期间他思维转动着，分心二用，思考李良所谓的“朋友们”的立场，因为这些线索都是李良的“朋友”告诉的他，云梦扬想着，他的“朋友”提供的线索是否属实？是否还有隐瞒？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按理来说云梦扬是个稳重的人，对于世间万物保留质疑与探知欲更是他作为科研者的品质，然而他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不假思索的汇报给了首长，根本没有质疑李良的“朋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真的是他的选择吗？ 这真的是他的本性吗？ 一心二用的同时云梦扬有了点迷茫，而就在他心神微微颤动之际，他仿佛看到了太阳即将垂落地平线的幻象，看到了染着血色的黄昏晚霞，一种悸动自然而然的浮现而出，而他此时还在讲着话：“我们必须破坏诱使人类基因序列返祖的根源，人类无法承受打开基因锁的代价，我……我看到了终焉的到来……” 短短半句话刚说出口他浑然一怔，紧接着便是毛骨悚然的寒意！刚刚有那么一个恍惚，感觉思维不受控制了一样，清醒后他立即一身的冷汗，马上闭住了嘴，开始深呼吸。 刚开始云梦扬还能保持客观的态度进行汇报，随着他的汇报，他的逻辑思维越来越偏向主观，越发的坚信不疑，就好像脑子里有另一个思想逐渐转化了他。 “中正平和。” 李良简短的四个字落入云梦扬耳中，随后他低声道：“最近别再去回想你和楚云天做的实验了，那对你没有好处。” 这道声音渐渐平复了云梦扬躁动的心绪，云梦扬惊疑的看了他一眼，十分惊讶李良的话语声竟然存在安抚心神的作用，随后云梦扬向会场四方颔首致歉，自称身体不适，坐回座位上不再发言。 云梦扬的讲话引起了会场大范围讨论。 此事关乎到人类基因序列，再加上云梦扬声称有可能引发世界末日，看在云梦扬身旁坐着的李良面子上，众人没有立即追问他。 会议原计划针对邪神信徒的商讨会议随之改变了部署，一边是组织围剿非法宗教的行动，一边是预防朊病毒的各项措施，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大家还都不太清楚自食症的真面目，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只能从云梦扬的建议开始，立项核查染色体的提案。 会议后半部分基本是各地方抓捕行动策划，至于李良，官方与他达成了一项协议，若是遇到官方无法解决的异常力量作祟，到时候会请李良出手协助，对此李良欣然同意。 其实官方想要的就是李良的承诺，不要求他做出多少贡献，只要能确定他站在己方这边即可，会议尾声讨论起了与美国的交涉工作，这些就不是李良关心的事了，他跟云梦扬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告辞。 会议结束后，云梦扬主动向官方提出，要求核查自身精神状态，另外还把之前出现的异常状态报告给了官方，这就是李良不知道的事了，他离开会场之后直接回了云梦扬的别墅，正巧碰上楚云天站在石桌上练歌。 麻雀、鸽子、燕子、喜鹊，各种各样的鸟掉了一地，鸟儿们本来是被李良的《百鸟朝凤》吸引而来，凭着本能渴望去聆听这段歌声，谁想到主唱换人了，这就让坚持等在别墅附近的鸟儿们感觉十分卧槽，走吧？又怕错过，不走，备受煎熬。 “我寻思你要不先别练了？让我耳朵歇会儿。” 李良叫了楚云天一声，没停，他走过去又拽了楚云天一下，这货还是忘我的高歌，眼看鸡仔在楚云天脚边跟着扇翅膀起哄，李良抓了抓头发，于是放弃了把楚云天从白日梦中叫醒的打算。 直接教导楚云天学习完整的《百鸟朝凤》不太现实，先从禽类发声的基础教他比较合适，先让他消耗一下过剩的精力好了，趁这段闲暇时间，李良找了个相对清净的地方，温习无极功采药炼鼎之法。 无极功要打通全身奇经八脉，贯彻人体三百六十个大大小小的穴窍，每一寸皮毛都得练到随心而动，每一处穴窍都要收发自如，这才能算作入门，然后以凡人之身去推演那三十六神通。 “轰……” 浑身气血在李良有意引导下越发汹涌起来，隐隐有闷雷之音在他体内回荡，筋骨发出一段段有规律的脆响，那是关节与关节交错活动的撞击声。 “啥？叫我参加什么什么实验？就云叔叔的那个实验？” 下午，前院一声惊呼引起了李良的注意，本来他并不在意外面闯进别墅的那十几个人，直到对方提出“通灵”之类的字眼，李良缓缓吐气收功，他起身来到窗口前向下看去。 一群穿着墨绿色军装的陌生人包围了楚云天，这些人面色相对文弱一些，不像是部队上的士兵，云梦扬则是跟这些人站在一起，他们似乎正在跟楚云天商量做某种尝试，这时众人注意到二楼窗口的李良，云梦扬知道避不开他，于是主动叫李良下来，跟他一起商量。 “你们要楚云天跟你们一起做灵感实验？” 最初是云梦扬发现楚云天在电脑上操作一块白屏的界面，云梦扬问他在干啥，他说是跟人在网上聊天，双方简单的交流之后云梦扬突然想到，他和楚云天两人看到的事物可能不一样，这才有了他之前和楚云天的灵感实验。 不碰还好，当他触碰了凡人不该触碰的领域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能够轻易使人致幻的未知事物，并且能够扭曲人类的思维，具有致昏迷、致死的应激反应症状，不论如何云梦扬都不能无视这全新且未知的领域。 今年可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年头。 国内的邪信徒谋划着什么大破坏，国外的自食症肆虐全城数十万人，现在又有某种诡异的异常力量摆在了面前，世界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未知没被发现，又有多少威胁在暗中伺机待发，没人说得清楚。 fpzw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通感幻症 通灵实验不可能说搞就搞。 万一真如云梦扬担心的那样，通灵成精神失常，做实验做的人疯掉，那可就生不如死了，再说现在有异常力量作祟，本着谨慎的原则也不能乱来。 必须了解超自然力量，才能学会应对超自然力量带来的威胁，通灵实验势在必行，但是在此之前，充足的准备工作必须做好，包括但不限于安全协议、保密等级、实验人选、方案策划、善后安置等等，目前这些工作由官方来推进，未来将会全部交由新成立的外异局接手。 “文化部已经开始提案引进国外优质宗教类动画、电影了，相信在两个月后就会有第一批优质影视作品引入大陆。” 云梦扬沉吟着：“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这些提倡热爱生命的文化会逐渐稳固老百姓三观，但只有这些还不够，我们时间不多了，光是以文化竖起信仰的高墙还不够……” 人类缺少一个能够快速武装起来的异常力量防御手段，所以明知有危险，也只能铤而走险，对此，李良并不反对云梦扬探索异常力量的想法。 李良叹道：“我认识的那些朋友，其实不算是朋友，相反，其实我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一个比一个麻烦，就算他们没有主观伤害你的想法，你也可能会因为自身太脆弱而被他们的意志扭曲思想和肉身。” 科学的彼岸究竟是什么？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然而云梦扬认为，那所谓的神学也只是还未被发现的科学而已。 劳动节只有七天假，全年仅有的三次长假对于云梦扬来说还是太短了，不足以从李良这里学到足够的知识。 虽说李良是个修心问道之人，但他却对超自然异闻有着充足的阅历，按他的话来说，这些学识都是他在一次次转世中积累的，有些知识更是以血的教训沉淀在了记忆中，作为警示留存了下来。 “寻常凡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窥得神祗的踪影，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极个别先天性感知较为敏锐，并且具有丰富想象思维能力的人类，他们可以对某些指定信息产生特殊感应，从这感应中联想到与之相关的画面。” “脑子里想象出来的画面强烈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形成幻象，就连人体五感都分不清那到底是虚假还是现实，当你被困在幻象构筑的心灵世界之后，只有第六感，用你的心感才能帮你走出牢笼。” 其实还有种最坏的情况李良没告诉云梦扬。 阳神出窍。 现代神学又将其称作灵魂离体，有些强大生命可以在通灵状态中把凡人的灵魂从肉身中扯出，在凡人通感这些存在时，灵魂亦是在走向他们张开的陷阱。 之前楚云天就干过一次这事。 当时李良在聊天室和那头黑龙插旗决斗，他先是放跻神进入了心灵战场，然后就出门去帮母亲扛大米去了，结果楚云天这货刚好赶着他不在家的时候找上了门，就是因为多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坐标，灵魂便被扯了进去。 不是谁都像李良那样有三个灵魂，跑出去一个，还能剩两个灵魂继续掌管身体，李良担心他说的太多云梦扬会玩火，以他对云梦扬的了解，云梦扬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当晚。 李良双腿盘坐在床上，双膝扣成天盘，脚趾勾于双膝外侧关节，左手拇指捏于无名指关冲穴，右手平放在大腿上，他以气血振动手少阳三焦大经，温养身体内分泌系统，舒缓前几日混元归一的后遗症。 “轰！” 晚上十一点多，楼下卧室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二楼客方立刻亮起了灯，楚家三口人都被吓醒了过来，跑出屋子朝下张望，楚山河惊疑不定的凝视着昏暗客厅，还想着是不是出事了，谁知李良比他更快，直接从二楼扶手翻过去跳下了一楼，看得楚山河顿时睁圆了眼睛：“这身手……” 不等他惊叹李良飘若惊鸿的动作，李良已是撞开房门冲进了云梦扬的房间。 “李…李良……” 黑暗中，云梦扬扶着床头，艰难的从地上缓缓爬起，他虚弱的神色中浮现出了一抹狂热：“我找到了，祂的名字，祂叫……珊德拉！” “好了，别说话！”李良冲上前去一指点在云梦扬气海上面，肚脐下三寸气海穴受击后会震散目标体内气血，反之运用便是医疗上镇静作用，减缓患者体内血液流速，配合暗劲推拿手法可起到强心效果。 李良手押云梦扬后颈把他翻过来平放在地上，以天眼观察了一下他的精神状态，普通人的三魂七魄如一盘散沙，散乱而脆弱，然而此时在李良感知之下，云梦扬的三魂七魄之中出现了一道十分强劲的精神能量。 这股能量散发着昏黄带血的毫光，是凯尔的力量，云梦扬肯定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又一次通感了凯尔，才会逆向建立四维能量通道，被凯尔的精神能量倒灌了进来。 此时此刻。 云梦扬好似从噩梦中惊醒，精神状态疯疯癫癫，口中不断重复着相似的话语，狂喜的欢呼着终于知道了某个存在的名讳，不过具李良所知，凯尔的真名就是凯尔，从来不是什么珊德拉。 “等等，不对！”云梦扬脸色一变。 云梦扬喃喃道：“我在梦中看到的是个白人女性，我以她的视角，早上去律师事务所上班，接待客户，晚上回家给我三岁的女儿洗澡……不对！都不对！” 我有一百二十亿个名字。 找到我，找到我…… 莫名出现的幻象不断冲击着云梦扬心灵世界，本已平静下来的思维再次躁动起来，他的血压迅速升高，眼前开始出现扭曲之感，恍然间，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喂，爱伦，起床上学啦，你看看几点了。” 云梦扬揉了揉眼睛。 他被一双手强行拽了起来，云梦扬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这间明亮的卧室，窗外，清晨的阳光有点刺眼，写字桌上还摆着满满的书本，看上去是那么怪异……又很熟悉。 这一次，他是个八岁的男孩，学生，他叫爱伦。 或者说祂叫爱伦。 难道祂真的有一百二十亿个名字？难道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一个人的一生？在这亿万个人生组成的海洋之中，如何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云梦扬一点点迷失在了心灵海洋的深处，开始遗忘过去，逐渐认为自己就是爱伦，就像上次那样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沉沦其中，直到，腹部突如其来的剧痛惊醒了他。 “唔……”云梦扬顿时一个弹射起步翻下了床。 别墅里，楚山河哑然的望着李良，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把拳头藏到了身后，只见李良站在床边扶起了云梦扬，若无其事道：“你这才醒来没多久又做噩梦了，怎么样，现在好点了没。” 由于第二场噩梦结束的太快太突然，以至于云梦扬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李良一拳打散了他体内的血色精神能量。 如果李良放任云梦扬不管，等待他的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获知凯尔的真名之后得到赐福的力量，第二种，沉沦在幻象中，最终被同化而生理死亡，精神意志化作神格的养料，成为凯尔的力量。 具体结果如何，目前就以云梦扬的意志力来看，他怕是熬不过那一百二十亿次通感的，就算心理上能熬的过，生理上也活不了那么久，这种心灵试炼简直没有人能完成，李良委托楚山河看住云梦扬，让他暂时先别睡，然后李良直接去找了一台电脑，登上msn连着了凯尔好几次。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李良：“凯尔，在不，我有事问你。” 凯尔：“啊？” 李良：“我一个朋友中招了，你那一百二十亿个名字是怎么回事来着，他不停重复你有一百二十亿个名字，非要找到你的真名。” 凯尔：“啊！” 李良：“这个‘啊’是什么意思？”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图片）。” 聊天室里上传了一张图，图中是一座神殿的露台，有个两米多高的巨大女人张开了血盆大口，嘴巴裂开比头还要大，她死死咬住了凯尔的脑袋，凯尔拖着她满地跑，身后一群禁卫拽着女人想要分开二人，可惜却无法撼动她恐怖的咬合力。 凯尔的脑袋有一大半都被女人咬在了嘴里，两只手正在使劲掰女人的嘴，边跑边掰，虽然罗拉夫上传的图片是静止的，不过还是能让看到这张图的人感受到被那头母龙咬住脑袋是多么的痛。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李良，凯尔趁奥利维亚睡觉的时候偷她的龙崽子，被她逮住了，看样子他们两个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开了，你的问题我可以替他回答你。” fpzw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凡人禁忌的领域 凯尔和奥利维亚是夫妻，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凯尔还要用“偷”这个词，李良表示他不想知道…… 有关凯尔一百二十亿个名字的故事，罗拉夫向李良透露了一部分实情，原来凯尔诞生在一个生物科技发达的世界，他们那个世界的人类妄想利用自己的技术造神，最终以文明灭绝收场，当时只有还处于婴儿时期的凯尔逃离了大灭亡，成为那一百二十亿人中仅剩的幸存者，从此流落异乡。 那一百多亿人和凯尔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仅凭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云梦扬在幻象中看到的女律师和学生，他们都是凯尔的同胞，也是凯尔展现神迹时行走在人间的化身，那片幻象世界便是他们还未被灭绝前的平凡生活。 如何在这一百二十亿个名字中找到凯尔的真名，其实是有诀窍的，因为每一个名字对应的人生，都会在最后的时刻面临文明灭绝，只要谵妄的凡人在灭绝来临时坚持走在正确的路上，便会在终点聆听到文明之歌高唱凯尔的名字。 至于云梦扬的精神问题也不难解决，既然李良主动提了出来，这边罗拉夫会跟凯尔打招呼，下次云梦扬再通感凯尔的时候，凯尔就把地球上的《猫和老鼠》播放给他看，以毒攻毒，过俩月就没事了。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追寻神迹的凡人有着各不相同的理由，有的是寻求神的庇护，有的是求神解决他们的需求，有的是为了神赐予的力量与知识，还有无意窥视到神迹而被扭曲了思想的倒霉鬼，各式各样的情况都有。” 凡人是多变的，事实正如他所说，凡人信仰神祗大多存在着利己性，很少会出现因为志同道合才与神同行的凡人，神对他们有用他们才去拜，神对他们没用，他们连庙都给你推了。 单凭几只牛羊作为祭品真就能吸引神吗？ 三两句祈祷就能要求神祗有求必应吗？ 那也太不现实了。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信仰是神祗的力量形式之一，但它绝对不是神祗的全部，很多信徒都过分高估了自己在神祗心中的地位，却没想过，也许他们的神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们的信仰。” 【凯尔的秘密厨房】这间聊天室里人数不多，基本都是凯尔的朋友，而且他们也是完全把李良当自己人来看的，就连凯尔的**都愿意告诉李良，解答完李良的疑惑，聊天室里的话题越聊越歪，话题从班塞德身上又转移到了玄鹅真人那里。 罗拉夫上传了一张他与一只黑色小生物的合影图片，图中，罗拉夫还是老样子，没有实体，外形则是由咀魔布编织出来的连帽披风，乍看就像地球西方神话中的死神斗篷，只见罗拉夫飘在半空中，那只小狗似的黑色生物扒在他左肩上，正在张嘴咬他身上的咀魔布。 这就是凯尔的儿子。 一个说不清楚是龙还是什么玩意儿的生物。 对比奥利维亚狰狞而又伟岸的体型，从它出生的一刻大家就知道，小家伙肯定是长歪了，别人家的幼龙出生都有一米长，不出一个月，爪牙和鳞片便会生长成型，体长将达到三米，然而小家伙出生已有一年多时间，至今体长还未超过六十公分，额头上的两根龙角看上去只是个肿起来的大包，前肢的龙翼都没长出来。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李良，其实这次过来除了看你之外，还想请你帮个忙，这是尼奥，凯尔和奥利维亚的孩子，他现在遇到了点小问题……” 李良：“我可解决不了始祖龙的发育不良。”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不，我是希望你能教他学习龙语。” 李良：“？”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当时我也是这样，凯尔和奥利维亚都试了，不行，我也试了，还是不行，只能你来试试了，毕竟你比我更懂怎么和异类沟通。” 班塞德：“大君，我记得你还有个懂得跟异类交流的姐姐啊？要是她不肯见你，就让凯尔去找她呗。” 暗夜女士：“班塞德，你偏偏说了我最想说但也最不敢说的话。” 菲利斯：“班塞德，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玄鹅真人：“班塞德，卧槽牛逼。” 凯尔：“啊？！” 不止是正在拔头的凯尔抽空冒了个泡，就连许久不见出现的玄鹅真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班塞德看似无意的一句话，仿佛触碰了某种必死g，因为李良在他这句话发送出来之后立刻察觉到了异变。 电脑原本辐射出来的电波，扭曲成了又似烈火又似冰霜的未知能量，白色的电脑边框迅速爬满了焦黑痕迹，还未飘散的灰烬又在刹那间冻成了冰雕，整台电脑顿时扭曲成了正在被分解的模样。 系统提示：【凯尔】将【罗拉夫·卡门奥莱茵】移出了聊天室！ 正当这冰火扭曲之物开始向外蔓延时，聊天室弹出一则系统消息，凯尔把罗拉夫踢出了神格连接，与此同时，发生在现实世界的诡异变化随之戛然而止，晶化的电脑纷纷碎裂摔落，叮叮咣咣撒了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了一股冰霜的寒意。 残骸迅速融穿了地板，哗啦洒下了一楼，听到动静，一楼卧室里的几人出来查看情况，楚云天还好奇这是什么玩意儿来着，幸好李良及时下楼制止了他们与那物质接触。 “这是什么化学反应……”云梦扬惊疑不定的走向晶化残渣。 云梦扬看到这种现象，脑子里第一个想的就是元素周期表和各种方程式，他不确定这是哪种元素物质，不清楚有没有辐射或是毒性气体，就算有也晚了，他的目光落到了李良身上，却见李良盯着地上还在不断融化凹陷下去的晶化物质：“幸好你通感的是那一百二十亿个名字，而不是另一个家伙。” 望着地面的诡异现象，云梦扬立刻明白了李良的意思，如果他通感的不是终焉之神而是永夜大君，说不定这满地的晶化残渣就是他的下场。 正如罗拉夫所说，信仰不是神祗的全部，其中有些神祗，甚至不一定在乎凡人向祂祈祷之后是死是活，或许在神祗的眼中，化为灰烬冰晶随风而逝便是最美的风景。 fpzw 第二百一十八章 隐藏在基因序列中的残忍 “我想我做了个噩梦……” “事情还要从五月二日说起，李良的朋友，楚云天赴约来首都找我，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答应他的游玩也不能履约了，因为我开始对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通灵镜像’产生了兴趣，而我噩梦就从这里开始了。” “我在幻象中看到了末日的到来，那是一头星体般巨大的怪物，我以珊德拉的视角，看到它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天空上，拨开云层，撕裂阳光，露出了被大气掩盖着的宇宙深空。” “它无法战胜。” “那一天，一个文明就此灭绝。” 深夜，云梦扬伏在案桌前，拿着录音笔记录他所经历的离奇现象，他不敢睡，怕又沉沦在那无限轮回的通灵镜像之中，再也无法醒来，因此他必须集中注意力，一遍遍饮下苦茶提神醒脑，必须在下一次昏睡过去之前把他发现的规律记录下来。 李良走了。 包括楚云天一家，劳动节假期只有七天，几个人不可能一直待在他家，临行前李良专门叮嘱过云梦扬，叫他不要去联想之前经历的超自然现象，否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但他做不到，因为如今的他已深陷其中。 目前别墅小区已被军方封锁，由于无法判定那堆晶化残渣是否具有危害性，云家别墅周边的住户全都被安置在了别处，一起住在临时居所，至于晶化残渣则是密封收集起来，紧急运送到了能源开发研究所中。 人类科学家连夜成立了一个破解小组，破解晶化物质，钻研该物质的结构原理与元素周期，云梦扬的母亲有幸获得了小组名额，共计十三名科研工作者及助手经过消毒、消磁、灭菌之后，统一穿上了防辐射服，进入了操作间。 小组成员不可能直接和晶化物质进行直接接触，因为云梦扬说过，这种物质可能会引发人类异常精神反应，研究小组先是把晶化物质存放在铅隔离室内，通过摄像头观测，再到分子构成解析，整整四天，云母几乎每天只睡不到三个小时。 “激光切割不起作用？” 这一天云母正在和同事阅读晶化物质的分析报告，望着上面的各项数值，她心中莫名的出现了些许躁意，脑子里止不住联想到了云梦扬，她这个儿子总是让她不省心。 那份纸质的分析报告，云母默默的看着，不知怎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晶化残渣的画面，渐渐的，脑子里想象出来的画面扭曲了片刻，居然开始自行活动了起来。 那是一台电脑，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簇冰蓝的晶状物，随后整台电脑便被晶状物质吞噬了进去，就在化为灰烬的过程中电脑残骸又被冻结成了冰霜，恍然间，云母看到晶体之中浮现出一张张扭曲脸孔，那些痛苦的灵魂冲着她猛然尖啸起来。 “啊！！”云母撒手扔掉了分析报告。 她拼命捂着耳朵起身就跑，眼睛都没看面前的墙壁就一头撞了上去，摔倒后她却站不起来了，两手堵住耳朵，踢腾着双腿像是在逃跑，不知她在经受着何等的痛苦，身边同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打了个措手不及，众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事上前按住了她，以防她在地上挣扎过程中伤害到自己。 云梦扬的感知敏锐程度相比人类平均水准高出一线，因此他能通感到凯尔的神迹，他这份敏锐似乎是遗传自他的母亲，此时云母正是处于这种谵妄的状态，在幻象中看到了晶化残骸里的灵魂钻了出来，想要把她拖进去一起受苦。 就在冰晶恶魔扼住了云母的脖颈之时，远方的存在似乎是感知到了她，于是幻象中的恶魔松开了手，现实世界，被封锁在铅隔离室内的晶化残骸随之粉碎成了残渣，再也不具备通感的可能性。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系统提示：【凯尔】邀请【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加入了聊天室。 玄鹅真人：“大君，你可别激动啊，哪怕你是无心的，但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心情不好会死多少人。” 班塞德：“要不……” 菲利斯：“班塞德，律令·禁言！” 班塞德：“唔？！唔唔唔！” 玄鹅真人：“班塞德，诗人救你一命你就好好珍惜吧，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了，你看我，为什么我能活这么久，不就是因为我懂得顺从内心吗。” 菲利斯：“大君的本体还在深渊待着，虽然在凯尔神殿里的那个只是他的化身，不过他有时候无意扩散出来的神力还是会对物质世界造成巨大伤害，得想个办法控制一下。” 凯尔：“罗宁心情不好的时候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凯尔，我现在心情很好，你不要胡思乱想！” 凯尔：“有了！我记得罗宁每次看到伊露恩以后心情就会好起来。”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凯尔，等等，别——” 系统提示：【凯尔】邀请【冰雪女王】加入了聊天室。 冰雪女王：“？” 系统提示：【罗拉夫·卡门奥莱茵】退出了聊天室。 冰雪女王：“凯尔？这是你的神格？” 菲利斯：“如您所见，伊露恩殿下，凯尔把他的神格拿来当做聊天工具，我认为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我拿他没办法，希望您能劝劝他，虽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无视我。” 冰雪女王的眼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罗拉夫，一个是凯尔，前者是与她纠葛颇深的关系，后者是前者的弟弟，那么也就相当于她的弟弟，至于聊天室里剩下的各位就不太好说了。 凯尔：“伊露恩姐姐，我们要去找鹿仙人玩呀，你一起来吗，你要来罗宁肯定会很高兴的。” 冰雪女王：“你说的鹿仙人，就是当年教罗宁修炼仙术的那头七色鹿？” 凯尔：“是啊是啊，后来罗宁又带我去找鹿仙人学剑术，当时我都不知道那头鹿才是鹿仙人本尊，以为是鹿仙人的宠物，还差点弹了他的jj……” 玄鹅真人：“凯尔，有这事？！” 七色鹿是李良前几次转世的形态，他收留玄鹅真人并不是七色鹿那一世，所以玄鹅真人并不清楚凯尔和李良的相识细节，只是大概的听凯尔他们提起过，当年罗拉夫化名罗宁游历东部大陆与一名仙人交流术法的往事。 就在聊天室里的众人聊李良的八卦同时，另一边，返回青阳之后的李良回到了学校，并且在收假开学的第一天，成为首个在国旗下罚站的学生，以儆效尤。 劳动节假期的作业李良可谓是一个字没动，再加上节前连续数日旷课，学校不惩罚他简直难以服众，同样是没写作业，三年级重点班的楚云天则是天差地别的待遇，老师非但连作业的事提都没提，还在课堂上数次中断讲课，专门表扬楚云天的个人才能。 课间休息的时候楚云天和曼曼都出来看李良了，李良负着双手，在太阳暴晒下好端端站着，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模样，从早上罚站到了下午放学。 楚云天表示很不理解，以李良的本事，凭啥听老师的罚站？如果只有楚云天在场，李良估计也不过是笑笑而已不会多说什么，由于曼曼也在旁边看着，他借着为楚云天解惑的机会，意有所指的对曼曼说道：“武力强悍并不等于可以无视规则，家有家规，门有门规，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章制度，我违反了学校的规则，只是罚站已经算是从轻处罚了。” 凡人心性尚未磨砺成型之前，获得超然的武力之后总会变得乖戾暴躁，看不惯曾经压迫自己的俗世秩序，既不愿远离俗世也不想遵守规则，于是便去成为规则的破坏者，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碾压凡人国度的绝对武力，有些人玩着玩着就玩脱了，引来军队围剿。 就以曼曼现在的身手，对付十名没有战斗经验的成年男性完全没有问题，限制她的是年龄与体格，李良考虑到曼曼心性的问题，必须赶在她心理膨胀起来之前让她保持着清醒。 放学后，三个伙伴走出校门，早已在校门外等候多时的小黑迎了上来，大家一起去了楚云天他家，去看他的宝贝鸡仔。 放在以前，楚云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而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游戏俱乐部》这个节目了，这天李良过来以后，楚云天把鸡仔从窝里放了出来，叫小黑陪它下去玩，有小黑在旁看着，楚云天很放心他们两个。 “问你个事呗。” 曼曼去看电视了，趁着四下无人的机会，楚云天把李良叫到一边，他不懂什么寒暄和拐外抹角，心事重重问道：“我觉得我可能不太正常……” “你一直都挺不正常的。”李良笑着打趣了他一句。 “不是那个意思。”楚云天摇摇头：“我是说，我有时候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就是那种…那种让我很不舒服想法，我……” 小孩子说到底词汇量还是不够，某些感觉不能清晰表达出来，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想了想，楚云天涨红着脸，颇为难为情的说道：“比如我看到一个人，可能我认都不认识他，也没啥仇怨，但我脑子里突然就会蹦出把他分尸然后埋起来的想法，看到可爱的小动物，越可爱我就越想去把它肢解掉，但我很清楚我其实不想这么做，关键是我脑子里就是不停的往外冒这些念头。” 说到这里楚云天的视线看向了窗外，此时，鸡仔正在楼下和小黑玩耍。 “每次当我看着小岚冒出那种奇怪想法的时候，我就会掐自己一下，再仔细想想，我掐我自己都这么疼，再掐到小岚身上它该多疼啊？这么一想，我脑子里的奇怪念头就慢慢消失了。” 随着他困惑的叙述，李良渐渐敛去了打趣的神色，他一瞬间回想起了罗拉夫在聊天室里发送的记录，于是便向楚云天问道：“你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大概……” 楚云天努力回忆了一下：“以前偶尔会有，很少，最近一段时间开始频繁了，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这些想法往外冒，包括现在也是，奇怪的想法不停的冒出来。” 这种事孩子是绝对不会跟父母吐露的，就算是同学也不愿意说，第一是难为情，第二是会被人笑话，楚云天愿意告诉李良，是因为他觉得李良不会笑话他，更不会说出去，而且李良应该有办法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根据楚云天描述，最近他开始喜欢锋利的东西，比如刀、改锥等具有杀伤力的金属器物，并对红色有敏感反应，同时还对恐怖类事物产生兴趣，例如恐怖故事、鬼、吃人的怪物，越血腥越恐怖他越是有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fpzw 第二百一十九章 自然选择 刻印在基因序列中的残忍，它是古代人类火种延续的武器，弱肉强食的蛮荒世界之中，不够残忍不足以生存下去，这一切都是自然的选择。 直到人类褪去蒙昧，点亮了文明之火，残忍和嗜血不再适用于种族的进化。 于是古代人类祖先自我封印了强大的生存本能。 既把残暴因子封印在了基因序列中，也把基因中的战斗记忆一并尘封，形成了一把基因的枷锁，从而推动人类从野兽进化成全新的智慧文明。 然而这种本能仍然留存于人类的血脉传承之中。 直至数万年后的今天，人类的幼童在未接受文化教育以前，仍会有少数以肢解昆虫以及伤害动物为乐趣的现象，这便是潜藏在人体的隐性基因，李良不可能去改写人类的基因序列，不过他确实有办法解决楚云天的问题。 连续几天以来，李良没有干啥别的事，就是带着楚云天去了两三次网吧，那种隐藏在民居城中村里面的黑网吧才不管来上网的是不是小孩子，给钱就给上。 李良也没带楚云天干别的，在网吧里打了几天游戏，像是cs、拳皇之类的，周日下午，两人再次来到网吧，局域网联机打起了cs。 打着打着李良突然问了一句：“咋样，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 “啥？”楚云天正在兴头上压根没听清李良在说什么。 既然人类基因中隐藏着攻击性极强的暴戾因子，不如把它们通过潜意识释放出来，堵不如疏，完全可以通过战斗类游戏来引导人潜意识做出攻击行为，从而发泄心中过剩的破坏欲。 不需要搞什么声势浩大的仙术或者什么驱邪阵法，那都是折腾人的玩意儿，李良是个务实的人，他来解决问题就是这么简单直接，虽说他也想让楚云天走上正道，趁机叫他跟着一起修炼，不过以李良对他的了解，这个方法对他怕是行不通。 自从有了小岚以后，楚云天看电视少了，出去玩也少了，很久都没像这样酣畅淋漓的嗨过，简直身心畅通，反正是周日放假，两人一直在网吧玩到天黑楚云天才恋恋不舍松开了鼠标。 两人离开黑网吧之后，立马有几个小混混跟了出去。 这些混子都是经常混迹在黑网吧的大孩子，基本都在十三到十七岁，爱上网又没多少钱，眼见李良和楚云天隔三差五就过来上网好像还不缺钱的样子，这些小混混当然会注意到他们。 网吧里人多不方便勒索，三五个小混混尾随着李良二人走出网吧，绕过人流量相对密集的小区门口，终于来到庙街后面比较偏僻的小巷，混混们当即加速追上来准备动手。 “难道打游戏才是治病的良药？”楚云天咂咂嘴。 李良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混混，没怎么在意，他对楚云天说道：“打游戏不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任何一种能把戾气发泄出来的方法都可以解决这种问题。” 后面的混混快速追上来，跑得最快的那个第一个追上李良，伸手搭向他的肩膀。 “小子，过来哥有话跟你说。”混混左手勾住李良的肩膀便要将他往巷子深处拐去。 楚云天看到这一幕，感受到混混的挑衅，他本已被游戏平复的暴戾因子又一次蠢蠢欲动：“你谁啊？！” “不用管他。”李良右手顺势搭上混混的手腕，轻轻一扭，经脉暗中发劲将他扔了出去，这个倒霉的混混还没来得及勒索，竟然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双脚离地，凌空旋转三周摔到了路边。 后面追上来的混混理解不了同伴是怎么原地起飞的，瞪着李良看了一会儿，只当这是巧合，于是不死心的准备继续勒索，不等他们合围，李良随机挑选了一名幸运儿，三两步走过去快如闪电的一脚勾倒了对方脚踝。 幸运儿当即原地起飞，这次其他混混终于看明白大活人是怎么飞起来的了，只见李良一个勾踢将人踹飞之际，腾空一个摆尾侧踢踹在了对方胯骨上，他没打算要这人的命，只是用巧劲把这人踹进了柔软的垃圾堆里。 少年混混们顿时哗啦一下散开，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良。 李良掸了掸鞋底的灰土，冲着楚云天扬扬下巴：“走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得赶九点之前回去。” 混混们彻底绝了勒索的念头，再也不敢阻拦二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边走边聊消失在了远处。 “明天你还来玩不？” “行啊，明天没啥事。” 等到二人远去之后混混们这才回过神来，太生猛了，说把人踹飞就把人踹飞，出招动作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帅到他们都升不起还手的想法，而被踹进垃圾堆的幸运儿也没啥大碍，起来后骂骂咧咧两句之后就跟同伴回去了。 他们走出巷子之后忽然听到远方警笛遥遥传来，不一会儿，一辆辆警车从这些小混混面前呼啸着驶过，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案件，看到警车他们还是有点畏惧的，连网都不上了，赶紧回了家。 第二天早间新闻插播了一条紧急报道。 “昨日晚间七点二十许，青阳市新城区发生一起恶性刑事案件，嫌疑人邢某涉嫌故意杀人罪，目前在逃，现已被警方通缉，各位市民如有发现请及时提供线索……” 如果这只是一则普通的新闻消息，青阳市新城区的老百姓看完也就忘了，但是人们绝不会想到，早上才刚刚报道过的新闻主角会在仅仅两个小时之后，改变了无数个家庭的命运，就连警方也没料到，昨夜才犯了案的邢某，会在隔天清晨手持两把菜刀出现在黄河实验中学门口。 全市最好的名校之一。 孕育祖国未来的摇篮。 此时正有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中年男子缓缓向着校门走来，赶着学生做早操全都集中在操场的时机，来到了校门口。 大晴天的穿什么雨衣？奇奇怪怪的，保安拦住他询问身份，男子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怀着期待与欣喜的笑脸。 “活在牢笼里备受煎熬的莘莘学子，我来拯救你们了……” 说罢。 男子冲了进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全国各地都在发生类似的状况，那些怀有异常信仰的普通人，仿佛一场有组织的预谋纷纷行动了起来，他们认为，人类诞生在这个世界本就是在受罪，还喊出了“人类”和“人累”谐音的口号，活着又苦又累，不如加入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天国。 以前没有人在乎过这一小部分邪信徒的呼声，比起国内庞大的人口基数，他们那点人数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但在今天，他们将会被全世界铭记。 他们认为自己正在进行一场圣战。 一场拯救世人于人间炼狱的神圣战争。 fpzw 第二百二十章 红雨衣 周一早上升国旗仪式完毕，赶着第一节课下课后，学校播放起了集合的音乐，学生们不情不愿的走出了教室，去操场集合做操。 黄河小学紧邻着中学部，平时两个校区都是分开的，大孩子和小孩子并不在同一个区域活动，只有早间做操的时候会共用一个操场，九点十分左右，数千名学生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各自站到了自己的方阵位置上。 “全国中小学生第二套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早操广播开始播放，体育老师和两名做操最标准的学生登台领操，其他各班级老师则是在台下监督自己班级的学生。 学生们都不喜欢做操，总觉得做操的动作太羞耻了，故意做的懒洋洋的，每当这个时候班主任就会喊话叫他们认真点。 放眼全场学生，恐怕也只有李良这样极个别的人会认真做操。 “第三节，扩胸运动。” 广播放到第三节早操时，操场西边通道忽然出现了骚乱，整整齐齐的学生方阵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骚乱迅速波及到了还正在做操的其他学生这边。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大家只能在广播声下模糊听到远处的呼喊，却看不到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学生们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驻足朝着西边看去，这时台上领操的体育老师转过身来，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学生们只是看到体育老师突然怒吼了一声，像一只突然暴怒了的雄狮，连吼带骂的从讲台上跳了下去，疯了似的冲向西边通道。 学生方阵彻底混乱了起来，通道那边的学生仿佛受到了惊吓，开始拼命往东边挤，即使班主任组织纪律也控制不住混乱的现场，很快，东边的学生们就明白了大家为什么会恐慌，因为他们也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男人手里抡着两把菜刀，以一种疯癫的狂热姿态，从西边一路砍到了东边。 数不清的学生倒在血泊之中。 利刃入肉，刀锋溅出鲜血，滚烫的血水将他那件雨衣染得更为鲜红刺目，滴答，滴答，混合着碎肉的血水从雨衣滴落，男人兴奋至极的表情中透露着无限快意，此时的他已分不清是受到邪神引诱，还是沉沦在了暴戾因子的快乐之中，只是杀着，不停地杀着，挥刀砍向一个个被他追上的受害者。 不是没有老师阻止男人，体育老师第一个倒在了鲜血中，被砍了十几刀，生死不知，后面陆续有男老师冲上去，却不敢立刻和红雨衣近身缠斗，这是个疯子，是个真的对人下得去手的疯癫暴徒，可是再耗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学生会被残害。 “张老师，我们上！” 没有谁是不怕死的，其他人不敢上，六年级孙老师咬了咬牙，冲着跟他关系最好的六年级语文老师喊了一声：“我从左，你从右，我们一起抱住他的胳膊，把他手里的刀抢过来！” 两名男老师逆着逃跑的学生人群挤了过去，亲眼看到男人身上还在淌血的雨衣，说不害怕是假的，两人呈左右合围冲向了红雨衣，怒吼着给自己壮胆，他们很怕，怕极了，可他们还是拼命抓向了红雨衣正在挥刀的手臂。 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人迅速接近自己，红雨衣猛然扭头望去，转头太快以至于脖颈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他脸上带着狂热的笑，迎着一名男老师便是挥刀砍下。 惊恐中男老师慌忙闪躲，可惜还是被刀锋撕裂了手臂的皮肉，幸得红雨衣被他吸引了注意，另一名男老师从身侧抱住了红雨衣的腰，本来他想直接抱住红雨衣的右手，然而事与愿违，刚刚被砍中手臂的老师则是及时补救，尽管左手血流如注，伤口疼的他直冒冷汗，他仍然拼着用一条右臂扣住了红雨衣的左手。 还有一条右臂能够活动的红雨衣当即挥刀砍在了这名男老师背上，想逼他松手，一刀又一刀砍了下去，尽管废了一条胳膊，这名男老师依旧死死夹住红雨衣的左臂不肯撒手，他脸上溅着血，嘶吼着冲另一名老师喊道：“抓住他，把他手里的刀抢走啊！！” 男老师去夺红雨衣右手的刀，可能是不耐烦了，红雨衣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远超普通人的力道，直接把身侧的男老师甩了出去，随后他又抡起手里的刀，这一次，他冲着对方的后颈劈了下去。 “你干什么李良，快回来！” 混乱的人群中，刘老师突然见她班的问题儿童跑出了方阵，居然朝着骚乱中心挤了过去，她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追向李良，结果不等她跑出几步，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乱哄哄的学生把路堵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迅速穿过，于是李良按住身边一名学生的肩膀，一个纵身跃起，靠着对方的肩膀借力，以人为桩，脚踩人群的头部或是肩膀连续飞跃。 李良展开双臂控制着身体的平衡，身形犹如一只即将乘风而起的仙鹤，跨越人海朝着骚乱中心俯冲了过去，就在红雨衣挥刀砍向男老师后颈之际，李良已是来到了附近。 他于半空中踢掉鞋子，抽身一脚将鞋射了出去，蕴含着螺旋透劲的飞鞋划过弧线狠狠砸中了红雨衣的脑袋，红雨衣挥刀的轨迹直接歪到了一边，菜刀转而砍在了男老师肩膀上。 红雨衣身体僵直的刹那给了李良贴身的机会，李良落地后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到了红雨衣身边，在人群中仿佛蜿蜒前行的毒蛇，他垫步前冲，以肩带胯横身撞向了红雨衣胸怀。 寸劲，贴山靠。 借着贴身寸劲的出招，李良同一时间将男老师揽在了身后，让他脱离了红雨衣的挥刀范围，直到寸劲爆发，红雨衣瞬间双脚离地，身体如一只弓起的虾米倒飞了出去，然而令人意外的事发生了。 正常人受到冲击，身体必然会出现应激反应，比如松开手里紧握的器物，转而做出自我保护的应激举动，但是这个红雨衣没有，他仍旧紧紧握着刀柄，飞出去七八米后红雨衣落到了地上，居然还知道把菜刀扎向地面以此来停止滑行。 “呕——” 刚刚的寸劲爆发李良并没有手下留情，因此红雨衣的五脏六腑均受到了震伤，寸劲震裂了他的胃囊，并且在震荡中挤伤了肝脏与肠道等多个身体器官，引发了体内内出血，这些淤血掺和着红雨衣胃里的食物残渣一起呕吐了出来，红雨衣顿时吐出了一大滩猩红的秽物。 放在其他人身上，别说是站起来，这种伤势不抓紧送到医院抢救连命都没了，红雨衣却不顾死亡威胁，拼着内脏破裂的二次伤害从地上爬起。 红雨衣眼中癫狂的神色逐渐冷静了下来，在这一瞬间，李良察觉到太虚界似有某种不明能量开始冲击壁障，想要进入红雨衣的体内。 阻隔能量的正是神州祖先布置的封天绝地大阵，压制神州能量的隔膜，一种阻止凡人从四维空间吸引游离能量的手段，但在这个时候，天庭早年布置的阵法显得如此摇摇欲坠。 一缕神性的光辉仿佛跨越了无数阻隔，穿透了四维空间的隔膜，天庭布置的阵法在这道光芒面前就像脆弱的玻璃，轻而易举就被神性之光刺穿了壁障。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刹那之间而已，神性进入了红雨衣体内，李良根本不给他翻身的机会，贴上去便是一套贴身短打，赶在神性与他融合之前先一步破坏他体内生机。 混合着暗劲的贴身短打如狂风暴雨般落在了红雨衣身上，暗劲如针，狂暴的劲道几乎震碎了他披着的雨衣，随着他体表的雨衣崩碎成片，男子从浑噩中睁开了眼睛。 “又见面了。” 男子任由李良攻击着他的肉身，而他脸上却带着祥和与慈爱的微笑，澄澈的目光静静凝望着李良，不见他开口，却有一个柔美的女性嗓音直接传入了李良脑海中。 “上一次你我在梦中相遇，我领教了你的野蛮，这一回再见，想必不会是同样的结局。” fpzw 第二百一十二章 撼山绝技 阳神能够硬接力场冲击，肉身却怕子弹命中，这就是李良的现状，可以对他造成直接威胁的并非是操纵雨衣男的神性，而是那些特警手中的枪械。 “哈哈哈——” 也许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喜悦，也许是被李良让自己人拖后腿而感到有趣，雨衣男开怀的笑着，旋即不再理会李良，他转身飘到了空中追向楚云天，眼看就要与前线封锁发生冲突。 人类阵营顿时如临大敌。 突击队：“目标快速接近中，请指示，重复！请指示！！” 指挥：“……开火！” 不是指挥中心不相信李良，实在是他们无法承受雨衣男冲出去大开杀戒的风险，无论如何，作为守护百姓的他们都得做点什么，给予决策者做出选择的时间很短很短，而在这片刻间所背负的压力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 这条命令下达之后，突击队迅速展开行动，各自寻好站位向雨衣男扣下扳机，一时间，草坪上枪声大作，数以百计的子弹化作金属狂潮扑向了雨衣男。 叮叮叮叮叮叮…… 雨衣男身边闪耀着无数微弱的火花。 子弹全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壁障挡在外面，其中夹杂着狙击手的精准射击同样被力场无效化，这些攻击手段就连减缓雨衣男的速度都做不到，雨衣男悬浮在空中，微微感应了片刻，随后猛然加速，直接朝着楚云天的位置俯冲了下去。 雨衣男撞开一年级教室的墙壁，横穿教室，撞穿对面的墙壁飞了出去，沿路所过，他的身后卷起了阵阵骇人的旋风，特警手里防爆盾组成的人墙根本无法阻拦他的行动。 “你们别捣乱！” 李良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校服追逐而至，踩着一名特警的盾牌纵身跃向二楼，这名特警完全是下意识的举盾抬了他一把，助他上了二楼。 特警出动如此之快，他们的效率超出了李良的预料，本来他是想拖到邪神倾注更多的神性再给祂来一下狠的，看情况，怕是不能再放任邪神自娱自乐下去了。 李良从一扇开着窗户的教室翻了进去，踩着课桌，起跃之间旋身撞破对面窗户飞掠而出，紧追着邪神毫不停歇。 就在李良向对面街道坠落之际，他的眉心处浮现出一颗红点，灵胎显形，随之一分为三，犹如三片菱形的莲花悄然在他额头绽开。 与此同时。 “柳曼，这边这边！” 疏散到校外的学生们正在有序撤离，楚云天见到曼曼也在人群中，他冲曼曼招了招手，大家都喜欢跟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楚云天也不例外，他一边招手一边朝着曼曼挤了过去，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邪神盯上。 曼曼也注意到了楚云天，她同样向楚云天这边挤来，而当两人即将会合时，学校外墙的窗户猛然传来一声炸响，只见那个恐怖的恶魔居然破墙飞出了学校，竟是笔直的飞向了人群。 “啊！”曼曼惊叫一声。 肉眼虽然看不到，但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满了曼曼全身，全身出现了犹如针扎一般的刺痛，就像是低等生物面对顶级掠食者的危机感，她循着继续向楚云天移动的方向，右臂和右腿强烈的刺痛感似乎减弱了些许。 神通·七感。 这个时候曼曼还未意识到李良曾教过她的东西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何等效果，她只是顺应内心的感觉，控制身体尽量躲避会让她产生刺痛预警的区域，她深深呼吸着空气，丹决真气给予了她实现躲避动作的可能性。 曼曼一把抓住楚云天的胳膊，先是拖着他的手臂向后倾倒，紧接着向左偏斜闪躲，跟着弯腰跨步，就像是在躲避看不见的攻击，身边的人群则是被她撞得东倒西歪却看不懂她在干啥。 第六感，心感，身体受击预警对于曼曼来说还过于生疏，今天是她第一次感受死亡危机，也是她第一次产生心感的预警，针对攻击来源、攻击距离、攻击时效她还无法判定，虽然提前预感到了会有什么东西击中她，但她却不知道攻击什么时候会到，所以匆匆忙忙的做出了提前躲避。 直到她跑出好几步之后，身后才响起了无辜者的惨叫，刚刚她停留过的位置，那些还没来得及躲开的普通人，全都被神秘力场捕捉了进去，一个个被力场牵引到了天上，活生生碾碎。 天上飘起了血雨。 “你能看到我的意志光辉？”邪神惊疑的目光从楚云天移到了曼曼身上。 李良能感知到力场祂不意外，路上随便一个凡人居然都能看到祂的意志延伸，而且对方还是个小孩子，这就让邪神分外惊异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先是遇到一个觉醒了心灵之光的少年，现在又遇到了一个灵知超凡的少女。 难道这个世界的幼童平均水准真就这么高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二楼跃出的李良落到了街上，他抬起了头，露出了眉心处的莲花印记，闹哄哄的人海堵塞了街道，李良迅速奔向临街商铺，借助加速跑，单手扶着墙面斜身蹬上了墙。 几次折身加速之后他已来到了邪神侧后方。 “我让你走了吗？” 听到身后冷漠的嗓音，邪神回头娇媚一笑，玩味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李良的无能，之前就无法打穿祂的心灵壁障，现在追上来又有什么用？ 邪神头都不回，朝着李良屈指一弹，神性意志组成的力场顿时朝着李良攻击了过去，飞跃而来的李良旋身便是一掌拍了过来，直到力场与掌击相撞。 “轰！” 看不见的墙壁又一次荡漾开了涟漪，只是，这一次心灵壁垒却无法阻挡李良的暗劲贯穿，就好像铁锥捅穿了玻璃，保护着邪神的心灵壁垒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当场被李良一掌贯穿。 邪神惊骇回头：“你？！” 可惜李良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蕴含着暗劲与崩劲的掌击轰在了邪神后心上，他这一掌下足了狠劲，趁着邪神身体僵直，他并未收回掌击，只见李良化掌为点，强劲的指力连续在邪神背后快速点下十三处穴位，紧随而至的就是李良崩字诀的贴身绝杀。 邪神附身时间尚短，还来不及改变雨衣男的生命形态，祂再强大，用的还是这具凡人肉身罢了，李良已用暗劲提前破坏了雨衣男四处肩周、腰胯、督脉等身体结构，此时他以肩带胯，两手挪移着混元的劲力，就如那周工一般撞向了邪神这座不周山。 众所周知，凡人以一介凡胎肉身几乎不可能撼动一座山岳，但这也绝非完全是空谈妄想，不论是山岳还是坚固的庞大物体，它都有组成结构的弱点，只要找出这些可以构成“崩坏点”的位置，就算是山岳也并非不可以撼动，因此，后世便有了能够摧毁山岳的绝技，这也是仙人为何被称作巅峰之人的原因。 就是因为他们敢去想！ 就是因为他们敢去做！ “三十六神通，撼山……” 邪神终于明白刚才李良为什么打不穿力场了，看到李良额头上显现出的灵胎，祂算是彻底明白李良在打什么主意：“哦你这个阴险的——” “山崩！”李良轰然撞在了邪神后背上。 层层涌现出的防御力场又如破碎的玻璃一般层层碎裂，本已被破坏的身体结构再也支撑不住，关节脱离，肉筋断裂，骨骼脱节，邪神这具肉身的脊椎瞬间全部分离，挤压着内脏凸出了肚皮，随着李良连绵不断的崩劲破坏着祂身体结构，只听“哗”的一声闷响，邪神就像个气球一样在半空中炸得四分五裂。 断骨与血肉混合着内脏碎片从空中泼撒了下来。 李良在这血雨中拧身下坠。 他左手抓着一团看不见的意识源落到了地面上。 这是邪神投影在雨衣男体内的神性，带着祂的意志与思想，雨衣男受伤时的疼痛会一并反馈给邪神，虽说这种程度的疼痛对祂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不过当祂的意识源直接被李良握在手中可就不一样了。 李良眉心处的灵胎红得仿佛在滴血。 随着李良左手逐渐收紧，他的眼中渐渐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那团蕴含着神性的意识源开始灰飞烟灭，这代表着邪神将会永久性损失这些身影，而祂被李良摧毁的一部分意志也无法再生回来，变得不再完整。 邪神可能会因此随机失去一段记忆。 但这并不是李良关心的事。 “我记住你了，永远的，永远的，我要把你的灵魂标识永远刻在我的神国之中，不要松懈，我会一直在神国中凝视你……” 满地的残尸碎肉，李良手里的光辉在即将消逝之际，听到了邪神在他内心留下的低语，临在最后李良也没有回应祂恶毒的诅咒。 小流氓打不过别人总会撂下两句毫无意义的狠话。 就是不知道等这个邪神卷土重来之时，当祂发现祂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李良，还有没有这个自信履行当年的承诺。 fpzw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人性 李良最为脆弱的时期是他的婴儿状态，随着他的年龄日益增长，这具肉身在不断接纳他的阳神，并且将会逐步解放阳神的先天限制。 下一次再与邪神相见，该要逃跑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呼……” 李良缓缓吐出了肺腑的浊气。 这次战斗强度要比太白金星那场低的多，就连肉身的负担也没多少，关键在于天性克制因素若是比拼阳神境界，李良还真没怕过谁，最开始不是李良打不穿邪神的心灵壁垒，而是还不到时候。 不过其他人也许并不这么想。 战斗结束之后现场的目击者还未意识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不知道逃跑，只能说他们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吧。 现场有很多人都认出了李良是黄河小学的学生，因为他身上的校服实在太扎眼了，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如此可怕的高手就生活在他们身边，其中还有认识李良的学生和老师，这不前几天他还在学校操场罚站过一整天来着，听说是因为没写作业，这就让大家更觉得荒唐。 特警迅速接管了现场。 确认雨衣男完全失去威胁之后，特警在疏散不相干人士的同时，官方及时出面告知黄河小学校方，李良是官方安插在学校里的秘密部门成员，具体是什么部门无权相告，并且叫他们别乱讲，算是官方给李良的身份来了个亡羊补牢的解释。 校方哪敢多管闲事，大家只不过是没想到，这个屡屡触犯学校纪律的不良学生居然还是个背负国家任务的特工，校领导后怕极了，还好他们没对李良进行劝退处理。 小小年纪到底是怎么成为国家特工的，他那身恐怖的战斗力又是从何而来，校方不敢想，也不敢问，只得装聋作哑把这事假装忘到了脑后，着手处理更严重的问题。 今日的伤亡简直史无前例。 从没有哪天像今日这样死过这么多人，这场灾难在某些家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光是家属安抚就是一项无比沉重的工作，同时也为治安联防相关部门敲响了警钟，不光是学校区域，全国各地都在近期一两天内上演了多项惨案，只是青阳这边的恶劣程度最为严重。 相信不久之后国家就会出台全新的治安管理办法。 官面上自然有官方去做善后处理，此时特警以李良为中心，拉开了一个圆形的封锁线，高举防爆盾，用人墙做视野阻隔，防止记者拍照，阻止百姓围观。 国安局驻青阳市专项负责人谭悦来到现场，指挥特警护送李良撤离人群，同时吩咐刑侦组保护雨衣男的尸体痕迹，以待专家前来接手。 “我叫谭悦，隶属外异局调查组，负责处理本次异常事件。”谭悦沉声道：“据观测员描述，凶犯疑似拥有超能力，还请您证实，观测是否属实？” “嗯。” 接下来谭悦邀请李良前往青阳市新成立的国安三分处去做个记录，考虑到这是正常办事流程，李良倒是没有拒绝，他先是在人群中找到曼曼和楚云天，确认两人无恙之后又对曼曼交代了些事情，这才坐上警车和谭悦离去。 国安三分处和青阳市公安分局都在市政府附近，两个部门相距不远，下车后谭悦直接带着李良去了三分处录播室，亲自陪同记录员做声像录制。 录像开始。 记录a：“您好李师傅，都是老朋友，咱就不见外了，您也明白超自然力量对我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这边呢，希望您能在方便的情况下向我们分享一些情报。” 李良：“行。” 记录b：“凶犯进入第一现场行凶时，请问你当时在做什么？当时你是否知晓凶犯正在行凶？” 李良：“我在做操，不知道。” 记录b：“请问您是否知晓凶犯的身份，你是否能准确描述出凶犯超自然力量的特征。” 李良：“这个穿雨衣的只不过是傀儡而已，真正操纵他的另有其人，在我出手以后对方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意志投影到了这边来，因为附身者的肉身太脆弱，对方只能使用心灵力场作为攻击手段。” 记录a：“你说的这个‘对方’是谁？” 李良：“神祗。” 李良：“祂不是那种司掌着秩序权柄的真神，应该是以吞噬和圈养的方式接纳了力量，获得了近似神的生命形态，尽管如此，祂也窥得了些许宇宙的真理，拥有着绝对碾压凡物的生命等级。” 李良：“我毁掉了祂意志投影的化身，祂会因此永久性失去一部分随机记忆和神性，短时间内，祂应该是不敢再把意志投影到这颗星球上了。” 记录b：“我发现你存在一种情况，每当你提及和神相关的内容时，你会因此变得敏感，请问你能否描述出你对神的具体感官？” 李良：“不便透露。” 记录b：“据我方观测员描述，当时你与凶犯交战，明面上你已被凶犯压制，无法对凶犯做出有效攻击，但你最后却是一击秒杀了对方，请问此事是否属实？” 李良：“是。” 记录b：“那我是否可以这样推测，你明明有着击毙对方的能力，却故意把战斗节奏拖到了校外街道，从而导致凶犯冲出学校时致十六人当场死亡？” 李良：“是。” 记录b：“十六条鲜活的人命在你眼里相当于什么（摔笔）？！” 记录a：“刘组长，冷静！不要问多余的问题！” 李良：“……（沉默）” 记录b：“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他们本来可以活下去的，为什么，只要你及时击毙凶犯，本来可以救下更多的人！你简直是没有人性。” 李良：“我只有一次机会。” 记录b：“？！” 李良：“如果祂知道我的阳神已经强到可以在现实世界击碎祂的力场，祂肯定不会给我贴身的机会，我和祂的战斗就会慢慢演变成首都那次。” 李良：“不同的是，祂不会像太白金星那样只针对我一个人。” 李良：“所以我只有一次机会。” 记录b：“……（沉默）” 记录a：“再次感谢您从凶犯手中拯救了当地百姓，李师傅，有关于现场分析我们会稍后自行解决，那个啥，对了我看您额头上有个红艳艳的印子（强行转移话题），说真的，挺像电视里那些神仙脑门上的法印，我记得您之前还没有的，这是什么东西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李良：“灵胎。” 记录a：“……啥？” 李良：“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中的主神名为胎光，也是人体上丹田所在之处，阳神聚，灵胎显，我眉心处的印迹不是什么法印，而是我灵胎显形之后的模样，不过现在这只是普通的淤血痕迹，我已经把灵胎收回丹田了。” 记录a默默写下了一段内容。 提及神祗相关话题，李良将会产生敏感反应，攻击性略微上升，并存在主动吐露情报现象，初步判断李良针对神祗具有真实敌意。 提及修炼相关话题，李良神色放缓，如叶公好龙，提及其感兴趣的话题李良便会比正常状态下更容易沟通。 这段纸质记录与声像记录将会密封保存起来，存入国安绝密级机密档案之中，如果未来哪天李良的档案得到启封，那么看到这些档案的人一定会发现，李良显得越来越像是人类，而不再是一个只知道修炼的太上忘情之人。 他从未改变过初心。 是他来到这世间遇到的羁绊填补了他缺失的人性。 李玄心和柳曼给予了他作为师父的责任，李双阳和苏琴给予了他身为人子的庇护，形形色色的人与事努力将他和这个世界维系在了一起，这些都是羁绊，也是李良每次转世必须斩断的东西。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玄心有没有做完今天的功课。” 录制完声像资料之后国安便把李良送回了家，暂无新通知之前国安不会再打扰李良的生活，回到酒钢家属院，李良直接向小区后院走去：“我不在旁盯着，这条傻狗搞不好又被楚云天带去玩了，难道玄心它不知道自己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吗……” 大千世界之中，人类是短生种，寿命比不得那些睡一觉都好几十年的超级生命体，可是人类在地球上又是寿命数一数二的长生种，比起人类长达七八十年的生命周期，犬类，它们的生命只有短短不到二十年。 如果小黑在寿命尽头到来之前没有突破生命等级，那么它的结局只有十年后寿终正寝，这就是李良向来对它比曼曼更为严厉的原因。 “儿！” 还没走到后院李良就远远听到了小黑的叫声，李良去后院一看，原来是曼曼在帮小黑做犬类柔韧训练，刚刚那声狗叫正是小黑发出的痛呼，也对，今天学校里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故，楚云天他爸妈怎么可能把他放出来乱跑。 “儿儿儿……” 趴在地上正被曼曼压着大腿的小黑见到李良回来了，堆积在眼眶的泪花顿时闪出了得救的光芒，它挣扎着从曼曼屁股底下钻出来跑向李良，眼睛亮晶晶的冲着李良摇尾巴。 李良松了口气。 “你这家伙。”他笑着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fpzw 第二百一十四章 虚拟世界 整整半个多月过去，学校还未正式解封，具体返校时间也没通知，眼看着快要到六一儿童节，临在节前的晚上，楚家给李家打过来了电话，询问李良方不方便到他们家做客。 “这个……” 张爱玲拿着电话不知道该咋回复，于是眉开眼笑的去屋子叫李良过来接电话，打来电话的是楚妈妈，得知楚云天约他儿童节过去，想了想，李良同意了。 隔日，李良带着曼曼和小黑一起去了楚家，刚进门他就被楚云天神神秘秘的叫进了屋子，曼曼和小黑正准备跟进去，结果竟被楚云天直接关在了屋外。 “汪？”小黑歪着头瞪向房门。 曼曼敲了两下房门：“你干啥呀楚云天，放我俩进去。” 这时楚妈妈端着水果和零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点淡淡的尴尬，引二人去主卧坐下之后这才委婉道出了实情。 “我家云天这几天就跟中邪了似的，天天把自己关屋里，不知道在搞啥阴谋诡计。” 楚妈妈叹息道：“有一次我偷偷拿钥匙开门进去看了一下，发现他瘫在电脑前昏过去了，当时把我吓的够呛，等我正准备扛着他去医院他又给醒了，我问他到底在干啥他也不说，可把我愁的……” 说到这里楚妈妈也是希望儿子的同学过来劝劝楚云天，叫他别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或者他有啥事直接说出来也好，不然一直这样，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们都习惯了。”曼曼抚摸着下巴评论道：“他在学校里一向神神叨叨的，哪天他正常了我才觉得奇怪。” 听曼曼这么一说楚妈妈更愁了。 此时在屋内，李良坐在电脑跟前，听着楚云天唾沫横飞的炫耀他的新发现，李良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向电脑屏幕，望着msn的聊天室界面，李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搞半天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玩意儿？”李良敲了敲电脑屏幕：“玩家进入游戏世界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意识源投影到虚拟镜像里面吗。” “我靠？！” 楚云天听到这话都惊了：“有什么好奇怪？我靠靠靠啊，这是直接进入游戏里，不是人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你知道这有多过瘾吗？那可是真正进入游戏世界打游戏啊！！” 电脑屏幕上的msn界面上，【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里面，几个网友还在回味上一把枪战的过程，凯尔楚云天，问他要不要再搞一把，搞的话就把传识坐标发过来。 楚云天：“凯尔，马上，我把李良叫到我家来了，等下我和他组队一起！” 凯尔：“哈哈，鹿仙人也来打cs？我怎么不太相信他的枪法呢，等我一下，我改改镜像规则，把他买枪的购物栏换成飞剑和真元……” 凯尔：（发图）吐着舌头认真修改程序.jpg。 楚云天喜欢玩游戏，再加上李良曾和他说过，可以通过玩游戏的方式把他潜意识中的破坏欲发泄出去，这下他更有了玩游戏的正当理由。 在与凯尔等人网络聊天的时候，楚云天偶然一次提到，要是能穿越到游戏里面玩就好了，当时凯尔就跟楚云天一拍即合，两个爱疯爱玩的家伙共同构建了真人版反恐精英，每次开始游戏凯尔都会发过来一个坐标，只要楚云天保持对坐标的凝视，意识源便会被凯尔引入神格构建的镜像世界之中。 李良脸都黑了。 “神格是让你拿来干这事的？”他坐到电脑前给凯尔发去了消息：“好好的神不当，你是不是太闲了。” 凯尔：“我是。” 老婆整天霸占着儿子不给他rua，神殿里又没啥娱乐活动，不是闲的是什么，凯尔改好了游戏参数，直接把传识坐标发到了聊天室内，李良正想阻止楚云天凝视它，结果他扭头一看，楚云天早已四仰八叉瘫在了床上，灵魂进入了镜像世界。 “我真是……唉！”李良叹了口气，由于不放心楚云天，这一回他放出踞神进入了传识通道，而他还剩中丹田下丹田两道阳神留在体内，正常行动不碍事，就是言行会因此发生点变化。 李良把楚云天放好在床上，关掉了电脑屏幕显示，以防高灵知的凡人看到坐标后灵魂会被吸入镜像世界，他打开反锁的房门，出去见曼曼和小黑正在看电视，于是就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坐到了两个徒弟身边。 “良蛋儿你出来啦。”曼曼问道：“你和楚云天在屋里干啥呢，神神秘秘的。” 李良：“……” 自从李良出来后曼曼感觉到他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压迫感，曼曼滚动了一下喉咙，没敢再跟李良搭话，小黑作为犬类比曼曼更敏感，原本是坐着看电视的姿势顿时改成了乖巧的趴着，黑亮的眼睛时不时偷偷瞅一眼李良。 然而李良只是抱着双臂神色冷漠的靠在沙发上，既不说话也不干啥，就那么安静的陪他俩一起看着电视。 看着看着曼曼就看不下去了。 她哭丧着脸关掉电视机，走到客厅中央半蹲下去扎起了马步，小黑的机灵程度一点都不输给她，蹲到曼曼旁边跟她开始练功。 李良看向他俩皱了皱眉：“嗯？” 于是曼曼和小黑练功练的更卖力了，丝毫不敢半点马虎，不多时楚妈妈穿着围裙走进了主卧，眼见两个小家伙不看电视居然在她家扎起了马步，实在搞不清他俩是个什么操作，楚妈妈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搞啥？” 曼曼和小黑仿佛被某种可怕的压迫感吓得连头都不敢回，苦巴巴的闭着嘴不吭声，于是楚妈妈询问的目光落在了李良身上：“他们干啥呢，咋不看电视了。” 只见李良疑惑的皱着眉：“我也不知道为啥，他俩突然就关掉电视蹲那扎开马步了。” 曼曼：“……” 小黑：“……” 与此同时。 一袭飘云青衫的踞神出现在了镜像之中。 湛蓝的天空下，散发着泥土清香的黄石砖构建出了这个十分经典的世界，cs着名的dest2地图，踞神看了看四周，这里是警的出生地，位于a点高台下开阔地带，楚云天就在他不远处站着，正在徒手操作浮现于面前的控制台。 见到李良的阳神之后楚云天怔了怔：“果然是你啊，我就说么，那次在翠华山上的人是谁，我上次还在游戏见过你黑衣服模样来着，应该是你吧李良？” 踞神面色愁苦的点了点头。 “当时我还想拜你为师的，真没想到后来咱俩成了同学，啧啧。”楚云天上下打量着踞神的神态与体型：“不过我怎么看都不太对啊，咱俩都是十岁，为啥我进到游戏里来没啥变化，你进来就变成大人了。” “师门机密不便透露。” 踞神四下观察了片刻，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你想再拜我为师的话，这回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到时候你我平辈相交即可……” “那有没有适合我的修炼秘籍，比如不用练功，每天只用打游戏睡觉就能修炼的那种？” “你在想屁吃。” 比起李良平时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掌管李良悲乐的踞神显得更为健谈，也比李良的本性活跃许多，他见楚云天操作系统界面挺熟练，索性走过去看他怎么购买装备。 悬浮界面和cs传统购买栏相差不多，开局第一个回合只有八百块，楚云天手指点在防弹衣上买了个防御装备，随着金钱扣除之后，楚云天身上顿时具现出了一件无袖防弹马甲，他没卖其他枪械，除了防弹衣以外他只买了些许子弹。 “李良你看，这把usp跟真枪一模一样，不是游戏那种，比游戏要真实多了。”楚云天兴奋得眼睛都在冒光，炫耀般的在给李良演示手里这把警用初始装备：“开枪之前要先打开保险，然后才能扣下扳机把子弹打出去。” 说话间楚云天朝着地面开了一枪，嘭一声枪响，地面顿时弹起一簇碎石飞屑，原地留下了个深深的弹孔。 “卧槽！” 开完枪楚云天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好了，凯尔和班塞德肯定听到我的枪声了，你快买装备，买完咱们先躲起来！” “行吧。”踞神伸手戳向悬浮在右前方的系统开启菜单。 菜单展开之后，正当踞神准备点击购买装备的分栏，忽然他灵胎一动，顿时察觉到了a点通道的异样。 踞神拉住楚云天的肩膀陡然击退，脚尖点着地面，身体平移向后闪避，只听手枪枪声连点，绑着红色头巾的凯尔探出墙角边正在冲这边开枪，踞神拖着楚云天走起了s行撤退路线，谁知撤到中门时突然有个手持双枪的小丑从里面窜了出来。 双方相距不足五米。 踩着皮球的小丑已是瞄准二人扣下了扳机。 fpzw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个神，祂防弹吗? 时间，空间，物质，重力。 以dest2地图为原型构建的镜像世界，乃是凯尔亲自编写出来的参数模型，物质的重量和大地引力与地球有略微偏差，现实世界中的物理规则也不再适用于这个神祗创造的世界之中。 镜像中的子弹是否会致人死亡？ 踞神不想去试。 “你先躲起来。” 面对小丑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只见踞神袖袍一挥，一股劲风凭空袭来，天罡劲力卷着楚云天轰隆一声砸穿了b点大门，将他送出战圈，与此同时小丑的双枪连续喷吐出了火光，小丑瞄准踞神连续扣下扳机，然而踞神却抢先他一步遁入了太虚界。 踞神一步跨出。 他瞬移般的出现在了小丑背后，背对着小丑脚跟向下踩去，裂地神通的震荡波顿时弹飞了小丑脚下的皮球，似乎是没想到踞神还会瞬移，小丑的反应力显然没跟上踞神的动作，他哎呀一声从皮球上摔了下来。 小丑匆忙捡起地上的双枪，扭头冲踞神开火。 踞神露出了邪异的微笑：“你打不中我。” 连续二十四发子弹打空了弹夹，小丑还在茫然的扣着扳机，却见踞神仍然站在那里，没有一发子弹击中他，那些射出枪膛的子弹全都打在了他背后的黄石墙壁上，射击的轨迹沿着他的身体描了一圈，弹道刚好绕开了他全身上下。 三十六神通。 祈愿。 “快闪开！”凯尔举着克劳克18拼命开火：“跑啊班赛！他要开大了！” 黑色小手枪从单点改为三连发射击，凯尔不停的开枪，冲着踞神疯狂倾泻火力，希望可以逼退踞神，从这个大魔王手中救下他的朋友。 然而还是跟之前一样。 也不知是瞄歪了的缘故，还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转移了弹道，所有的子弹均未射中踞神，全都瞄着他的身体周边打到了别处。 凯尔仿佛预见到了小丑死亡的画面，连续开枪，打空了子弹之后他马上又换上新的弹夹，徒劳的射击着，踞神转过身来，迎着克劳克18喷吐的枪火开启天眼，锁定了凯尔的坐标。 “天剑十三式……” 太虚界被踞神强行牵引了下来，四维空间投影到了三维世界，踞神背后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扭曲空间，狂暴的游离能量回应了踞神的号令，纷纷聚集于此，只待踞神一声令下，太虚界的无穷能量便会化作一道道剑光喷涌而出，毁灭前方所有的一切。 “砰砰砰！”“砰砰砰！”“哎呀！”“砰砰砰！” 天剑十三式·浮游蓄势待发，凯尔的克劳克18喷吐出徒劳的三连射，在这枪声大作声下，只听一声惨叫突然响起。 班塞德应声倒地。 逃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凯尔三枪爆了头。 踞神和凯尔不约而同的怔了片刻。 头颅飞溅的血花染红了地面，尸体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这个小丑扑倒下去两腿扑腾两下便不动弹了，凯尔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扔掉手枪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der~der~der~ 是用cs经典步法蹲跳冲过来的。 “班赛！” 凯尔来到小丑的尸体旁边下蹲：“醒醒啊班赛，你还好么，你没事吧。”他掏出匕首连续挥舞，蹲在尸体旁边一下一下的用刀去捅，凯尔悲愤的仰天长啸：“不——” 踞神：“emmm……” 班塞德：“呃……” 小丑缓缓从虚空中走出，看着凯尔抱住他的镜像正在迫真痛哭，他和踞神对视了一眼，摊了摊手：“就挺突然的，你不用管我，请继续。” “是你杀了班赛！”凯尔起身仇恨的目光瞪着踞神。 踞神：“？？？” “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班塞德踩着皮球明智的选择退到了一旁，选择不与凯尔为伍。 凯尔就好像没看到小丑的真身一样，涌现着泪花的双眸渐渐亮起一抹神性的光辉，湛蓝天空瞬息转变为了血色的黄昏，大地开始轰鸣，霎时间天地剧变，代表着终焉的权柄正在逐渐接管这方世界。 凯尔右手紧握匕首，伏低重心，怒吼一声冲向了踞神。 der~der~der~ 就看到凯尔蹦过来以后，来了个经典蹲跳附带一招匕首轻划，匕首削向踞神的脑袋，踞神侧身一让，凯尔便越过踞神落到了他身后，这还不算完，落地后凯尔举起匕首向前重重捅了一下，走一步捅一下再退一步，仿佛是在用这种方法试探踞神的破绽。 “你这是有病吧……”踞神挥挥手遣散了太虚界的游离能量。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小矮子脑筋绝对不正常。 只见凯尔保持着蹲跳的挥舞匕首，旋转挥刀转着圈，绕着李良蹦来蹦去，踞神立在原地，索性右腿扎桩虚坐了下去，看着凯尔表演好戏。 “砰！” b点大门传来一声枪响，原来是楚云天躲在门后悄悄瞄准了凯尔，他开枪后，子弹击中了凯尔的后背，凯尔的动作随之一滞，身体仿佛被吸住了一样，然后楚云天就从b点跑了出来。 他一边跑一边冲凯尔开枪。 几枪过后凯尔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尸体冒出了个+300$的绿色光影，随着凯尔倒地身亡，系统提示第一回合反恐精英胜利。 “哦吼！！” 楚云天欢呼着朝踞神跑了过来：“李良我们赢啦！” 血色黄昏随之恢复成了湛蓝色的天空，大地归于平静，只剩下楚云天在中门外面欢欣雀跃，接下来，第二局开始，踞神和楚云天被镜像转移回归了警的出生点，a点下方的过道之中。 “原来如此。” 踞神先是看了看楚云天，又朝着中门那边望去，若有所思道：“你，我，他们，没有一个是真的……” 众人的意识源都不在镜像世界内部，而是被凯尔安全保存在了神格之中，此时他们所处的世界，只不过是神格构筑的幻影，至于他们的身体，则是以思想投影到幻影中的假象，如梁柯一梦。 “行吧，那就陪你们玩玩。” 悲乐之虫以情绪为食，踞神同样喜好追逐悲痛与快乐，他手指点在了系统界面上，召唤出了悬浮菜单，只见他手指下滑，光标落到了飞剑菜单上，这是凯尔专门为他改写的装备系统。 1，原始剑胎（1200） 2，门徒剑胎（1800） 3，神兵·千幻剑胎（2300） 4，神兵·青玉剑胎（4500） 5，神兵·强击剑胎（4500） 看到千幻两个字时踞神怔了怔，千幻二字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看向神兵千幻的简介，内容如此写道—— 万象雷宗开山弟子李玄鹤，因其师尊偶然一次施展呼风唤雨神通时从中获得感悟，自创御剑之术《葵羽御行》，神兵·千幻正是师尊为其量身打造的专属装备，集机关术之大成，攻防一体，总重量216公斤。 剑胎数量：柄。 剑胎重量：2克/柄。 闪耀着银色光泽的袖珍小剑，编织成了翎羽的外形，这不是那只呆头鹅的独门兵器么？踞神仍然记得当时被跻神扒光了羽毛的大鹅，看到右上角仅有的2400块，踞神索性兑换了这把神兵·千幻。 一时间踞神身边银光闪烁。 细如牛毛的袖珍飞剑纷纷具现在了踞神体表各处，随着他一个念头落下，密密麻麻的飞剑瞬息覆盖住了他身体各处，形成了一件连翼护胸，两只硕大的银色飞翼缓缓在他身后组合成型。 “砰砰砰——” 31式冲锋枪密集的枪声响起，凯尔和班塞德猥琐的趴在b点狗洞后面，远远瞄准了踞神开火，不见踞神有何行动，他背后的银色双翼闪电般展开，组成双翼的飞剑犹如精密仪器上一个个微不可见的齿轮，在转动与组合中改变了形态。 银色双翼护着踞神的身体，卷起了螺旋形纹路的防御阵纹，子弹叮叮咣咣射在上面丝毫不起作用，不是被翼展上的微型飞剑斩碎，便是被弹开射向别处。 从没见过这么帅的武器，楚云天看得眼睛都直了：“卧槽……” “为啥我觉得你把鹿仙人的武器系统换成飞剑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不是在帮他作弊吗。” 班塞德停止了无用射击，他扶了扶头上的尖角帽子，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既然他远程防御这么强，不如我们冲过去近战吧！他近战肯定很弱。” “好主意！你真是个天才，班赛。”凯尔当即扔掉冲锋枪从狗洞跳了下去。 回头的瞬间却见班塞德毫不犹豫转身逃跑。 背后忽然响起利刃撕碎空气的尖啸，无以计数的飞剑迅速改变了组合结构，形成攻击形态，凯尔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僵硬的转过身，正好看到踞神展开双翼升上半空的画面。 随着背后的双翼轻轻一震。 数百枚银色暴雨犁地般的朝着凯尔碾了过来，吓得凯尔丢掉匕首扭头就跑：“妈妈救我——” der~der~der~ 凯尔连蹦带跳的被银色暴雨吞没了进去。 fpzw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格网络 “还真是让我发现了有趣的作品呢。” 拥有着接近永恒生命的神祗，在那时间长河中见过太多太多奇奇怪怪的事物，单纯的机械科技与电子技术并不能吸引神祗的注意，但在这两者结合后创作出来的作品，却可以让菲利斯·墨菲尔特沉浸于其中。 silent hill。 一部诞生于1999年的日式恐怖rpg游戏。 只是进入游戏世界体验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对于这位艺术之神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真正引起祂注意的是这部游戏的故事情节，以及物质与精神的交互等等设定，这就组合出了一部绝美的诗篇。 菲利斯从祂的神国召来一名祈并者，封印了祈并者的记忆，将其投入到silent hill的世界中，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祂的信徒如何在寂静岭中挣扎求存，在恐怖与痛苦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 silent hill第一部结束后，祈并者以bad结局收场，死在了车祸中，以为在寂静岭经历的噩梦只是临死前的人生走马灯，随后菲利斯召回祈并者把他送回了神国，silent hill的故事设定如此迷人，光是旁观还不够过瘾。 祂决定亲自下场体验一遍silent hill的作品。 忘记自己是艺术与创造之神，忘记自己是菲利斯·墨菲尔特，进入寂静岭以后他就只是哈里，在噩梦与黑暗中寻找曙光的哈里。 艺术与创造之神。 菲利斯·墨菲尔特。 凡人传颂祂是以金发黄肤的精灵种男性形象行走于人间，身着白色交叉布袍，袒露着胸膛，头戴翎羽花冠，是吟游诗人与原创作家的守护神。 其实不然。 真实的菲利斯没有固定形态，亦不分男女之别，只要是存在于在艺术作品中的角色，无论是歌剧、诗篇、传记、文学，还是某个凡人昙花一现的灵感诞生出的人物，都可以成为菲利斯行走在人间的化身，越是精彩的作品越是容易吸引获得这位神祗的青睐。 “真是一场令人难忘的梦。” 亲自体验完了哈里的救赎之后，菲利斯以游戏主角哈里的形象回归了神格，久久不曾离去，游戏中的人性拷问令祂回味无穷，不得不说，这是个经典的作品，剧本、设定都无可挑剔。 “凯尔真是做出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呢。”早先菲利斯还认为凯尔拿自己的神格开玩笑，那是只有这个小矮子才能干出来的蠢事。 如此轻易向他人敞开了心扉，这不是蠢是什么？然而现在菲利斯却有些不确定了，凯尔仿佛有着创造奇迹的魔力，这种以身犯险的做法，反而拉近了心与心的距离。 蕴含着原创者思想的作品不再因现实的距离而与他人天各一边，只要是接入了神格的灵魂，都可以目睹这些绝妙的创意，以及创作者想要表达的愿望。 通过凯尔投放到地球上的祈并者做信号传输，地球上的作品与文化逐步反馈到神格之中，不光是类似于《寂静岭》的经典游戏作品，菲利斯还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了一个浑身闪耀着光芒的人类。 他叫迈克尔·杰克逊。 这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顶级表演者，身体早已伤痕累累，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他的心灵亦是千疮百孔，而他的灵魂依然光彩夺目，他灵魂的光芒甚至照亮了世界的黑暗，菲利斯禁不住这光芒的吸引，祂缓缓伸出手去，想要触摸这个陌生人身上的光芒。 当祂指尖触及那光芒之际。 无数诅咒和耀眼组成的利刃扎入了祂的心中。 “怪胎！” “jacko！” “他漂白皮肤就是为了当一名白人女性！” “我永远不会原谅我弟弟迈克尔对那些孩子造成的伤害，我弟弟是个怪物……” 谣言和舆论编织着贪婪者的罪恶，这些凡人渴望把迈克尔踩到脚下，用他们的罪孽玷污迈克尔灵魂的光芒，不论迈克尔如何澄清，他们只想听到他们想要听到的答案，并为这根本不存在的答案一次次伤害着那个纯洁的灵魂，就连他的亲人也背叛了他，成为伤害他的凶手。 仿佛是被迈克尔心中的伤痕刺痛了指尖，菲利斯本已伸去的右手随之收了回来，祂单手扶着额头，之前的游戏角色形象逐渐转变成祂最常用的化身。 艺术之神表达愤怒时绝不会像粗俗的凡人那样鲁莽，菲利斯是吟游诗人的保护神，为了表达祂对那些凡人的怒火，祂用最华丽的辞藻发出了一声长叹：“我草。” 远离凡尘的湖中仙宫，艺术与创造之神踏着水波走出神殿，开启星界传送门，准备以真身离开神国，祂召唤了星界传送门，并向传送门对面的终焉之神申请放行权限：“凯尔速给老子开门。” 得到授权之后菲利斯一步跨入星门，下一刻，祂出现在了茫茫宇宙之中，传送的位置好像不太对劲，正待祂奇怪着为何会凭空出现在无人深空的时候，回头的瞬间，只见一座浮空城迎面朝祂撞了过来…… 与此同时。 神格创建的镜像世界之中。 “高手决斗，不分胜负，只论生死。” 班塞德拉着楚云天躲到了b点箱子上，远远看着中门那里彼此对峙的两道身影：“咱俩还是别过去为妙，小心被他俩随手给砍了。” “他们在干啥呀？”楚云天挠挠后脑勺。 班塞德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 中门小道，一袭青衫的踞神左手压着长剑，右手虚握剑柄，仿佛随时都会拔剑出鞘斩向对方，而在他对面三米外的凯尔同样是如此，两人中间好似有着一道看不见的轴心，双方沿着圆圈缓缓游走，互相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我的剑已经快到了连我自己都看不清的地步。”凯尔得意的看着踞神。 踞神挑了挑眉：“那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踞神有点不耐烦了：“来啊？” 凯尔怒吼道：“来啊！” “你到底来不来。” “我马上就来。” 就在这时镜像世界产生了一丝晃动，浮空城似乎是在宇宙航行中撞到了什么东西，从而引起了凯尔神格产生微微动荡，就在这一瞬间，凯尔抢先出手。 拔刀斩。 一刀流·居合·柳之斩！ 雪亮的剑光如蛟龙出海，凯尔拔剑的刹那一步踏出，凝聚了全身精气神的一剑从下而上斩向踞神胸膛，剑未至，利刃撕裂的劲风便已直逼面前，踞神目光一闪，迎着剑光面朝凯尔一步踏来。 天剑十三式·归一！ 没有调动能量，踞神以纯粹的技艺拔剑出窍，侧身拉高身体重心之后他一剑向下斩去，附带着高频振动的剑锋直直斩向了凯尔。 双方剑刃交击的瞬间一触及分，两人同时后撤一步收剑入鞘，再次呈轴心沿着圆圈互相游走了起来，没想到一击未果，凯尔有些不甘心，于是又踏出一步闪电般出剑，踞神同样是向前踏出拔剑迎向凯尔，铿铛两声巨响之后，双方又是撤回安全距离，重新开始对峙游走。 在这个虚拟的镜像世界，反恐精英的dest2地图之中，两个真实年龄加起来不知道多少岁的男人，居然在中门外对起了居合斩，这是何等令人迷惑的对决，完全看不懂两人的乐趣究竟在哪里。 fpzw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龙尼奥 浮空神殿。 菲利斯以金发**男性的形象进入了神殿领域，这回祂是以真身降临，没想到刚进浮空城祂就遇见了无底深渊最可怕的主宰者，永夜大君，罗拉夫·卡门奥莱茵。 “贵安，大君。”菲利斯行了个优雅的见面礼。 此时罗拉夫将身体挂在露台花丛的月光茉莉上，默默看书的模样就像个悠闲惬意的老人，眼见罗拉夫无心理会自己，菲利斯冲着趴在罗拉夫脚边咬他咀魔披风的小家伙打了个招呼：“您也贵安，尼奥殿下。” 尼奥瞅了菲利斯一眼，看到祂黄黄的头发，小家伙顿时眼睛一亮。 “汪！” 尼奥开心的吐出舌头向菲利斯跑来：“汪汪汪……” 小龙蹦起来直接朝着菲利斯的头发咬了过去，或许在尼奥看来，菲利斯头顶这团金黄色的头发十分美味，跳过去就是一顿使劲舔。 父亲是神祗，母亲是始祖龙，他俩就是生个神孽或者半神出来菲利斯都不意外，偏偏最让菲利斯意外的就是尼奥两者都没沾边。 尤其是尼奥这口无比邪门的外语。 至今菲利斯都不敢相信，这头小龙竟操着一口流利的狗叫在跟祂玩闹，问题是大君就在旁边看着，菲利斯不会去说什么煞风景的话题。 菲利斯四处看了看。 果然有一头黑龙潜伏在远处暗中观察着这里。 正常情况下，谁敢趁一头母龙睡觉时去偷母龙的幼崽，可能还没接近幼崽，偷盗者就会被暴怒的母龙当场撕成碎片，然而此时奥利维亚却只是躲在几百米外远远的看着，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罗拉夫的恐惧压过了她始祖龙的天性。 眼见小龙从罗拉夫怀里到了菲利斯怀里，神殿穹顶之上，奥利维亚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她蜿蜒爬行到了穹顶边缘，低吼一声，身体随之遁入了黑暗。 不把幼崽还给母龙，母龙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区别只在于母龙面对的是谁，菲利斯可不想被这头母龙惦记上，于是祂抱着尼奥转身往神殿建筑群走去：“尼奥殿下，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儿……”尼奥可怜兮兮瞅着菲利斯。 还别说，龙崽子学犬类叫声还学的真像，就连犬类委屈时发出的呜咽也模仿得十分神似，再加上尼奥奇怪的体型，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他是幼龙还是小奶狗。 “你也该回去睡觉了，谁家幼龙像你这样不睡觉只知道玩。”罗拉夫合上书本看向小龙：“不好好睡觉是长不大的，不许再偷跑出来，听到没？” 菲利斯握住尼奥的右肢：“殿下，来跟大君说晚安。” 走下露台，菲利斯沿路所过的城邦内，信仰着终焉之神的祈并者都在各司其职，或是在星控台上校准浮空城的航道，或是在观星台上观测星界变化，以及更多建立在外围的高塔建筑，这些都属于浮空城外部结构，内部建筑涉及了神祗的**，还有的乃是关于浮空城能源核心以及神座通道的禁地，不便外人随意探索。 虽说凯尔并不懂什么叫做**。 路过护城河时，菲利斯抱着小龙刚刚穿过元素之池的通道，谁知那狂暴的元素能量深处忽然涌现一头庞然大物，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冲破狂暴的能量，当头就向菲利斯咬了过来。 “我就不该……” 话都没说完菲利斯就被吞了进去，始祖巨龙一口咬碎了重大数十吨的桥体横梁，连带着破碎的残骸和菲利斯一起吞入口中。 奥利维亚两条强壮的前肢沟住河岸，甩了甩体表的液态元素，在她爬上岸来的同时，那山岳般的身躯迅速缩小，以人类变形术转换成了高达三米二的巨型女性。 “呸。”奥利维亚张嘴吐出了一大滩化为岩浆的高温液体。 连带着小龙崽也被她从嘴里吐了出来。 然后她才进一步缩小体型，但也只是缩小至两米六七之后便达到了人类变形术的极限，不能再继续缩小下去。 “你这家伙，又乱跑！”奥利维亚给尼奥来了个窒息般的熊抱：“以后不许再离开妈妈视线了，不然……不然妈妈就吃掉你看见的所有人！” 尼奥徒劳的挣扎着：“儿……” 至于刚刚的咬合有没有误伤到无辜路人，那并不在奥利维亚考虑范围之中，终于抢回儿子，又可以安心睡觉了，奥利维亚高兴的就像个六百多吨重的母龙，她一边吐着嘴里的岩浆，一边抡着儿子往回走。 哪怕是人形状态奥利维亚也有着超凡脱俗的巨力，偏偏她自己完全意识不到这种恐怖的力量旁人是否会受得了，小龙在她手里被她抡成了残影，晕的眼睛都转起了蚊香圈。 这就是尼奥不喜欢和妈妈待在一起的原因。 回到神殿最温暖的能源塔附近，奥利维亚随手将小龙扔向地面，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尼奥砸穿能源塔警戒护栏镶进了两米多深的地面之中。 奥利维亚张口喷出雄浑的吐息热浪，融化了尼奥周边的石质地板，使其融为岩浆，这才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前倾着身体向下倒去，只听噗叽一声，奥利维亚倒进火光迸射的液态熔岩之中，先是舒服的用后背拱了拱小龙，然后翻了个身，转过来抱住小龙蜷缩起身体，用尾巴卷住小龙的后背，正式进入了睡眠姿势。 “宝宝要快点长大哦。” 没几秒钟奥利维亚就进入了休眠状态，嘴里含糊不清的像是在说梦话：“快快长大，跟妈妈一起去干翻那些恶心的四脚蜥蜴，杀光它们…吃光它们……” 奥利维亚看起来是睡着了，不过她只是身体进入了休眠状态，思维一直都保持着清醒，不论身边发生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便是龙类的天赋。 龙类依靠睡眠来深度唤醒血脉中的传承记忆，以此进行血脉成长，但若是睡眠后没有足够的快速反应能力，这会变得非常危险，因此龙类基本上都是“睁着眼睛睡觉”的，睡眠中的龙类往往比苏醒时还要警惕几分。 始祖龙最舒服的形态还是龙类原形，为何奥利维亚甘愿忍受着紧绷绷的袖珍躯体入睡，实在是因为她体型太大了，孩子这么小，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孩子偷偷溜走，还是小小的人形躯体最合适带娃。 尽管是人形躯体，奥利维亚也没法完全拟人化，首先就是她这清奇的体格，两米六几的身高，太阳穴向后延伸生长出去的狰狞龙角，尾椎骨生长出来的强壮龙尾，从来不闭眼睛的竖瞳双眸，真正意义上做到了睁着眼睛睡觉的字面意思。 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鳞片拟态出来的模样。 还有她随时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裂开比头颅还要大的血口，她的人类变形术很不稳定，说不得什么时候哪个躯干部位就会解除拟态。 小龙难过的被妈妈抱在怀里。 尼奥不喜欢睡觉，他喜欢跟爸爸一起追逐追逐森林里面的蝴蝶，喜欢咬罗宁伯伯的披风，还喜欢和红豆姐姐隔岸互汪，然而妈妈从来没有在乎过尼奥的乐趣，只想让他快快长大。 没错，龙类的传承记忆中确实是这么告诉得尼奥，成长是龙类最重要的事，进入睡眠消化传承记忆可以帮助尼奥唤醒始祖龙的血脉，每一个龙类都是这么做的，可他就是不想睡，他想出去玩。 “嘿！” 突然一个声音在尼奥心中响起。 尼奥立刻睁开了眼睛。 滚烫的岩浆浸泡了尼奥半个身子，周边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但尼奥知道父亲一定会把他从母亲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的。 “别动，小心惊醒你妈，你就这样保持着姿势不要乱动。”凯尔的声音传入尼奥心中：“等下我会用改变系法术等价替换，把你从她怀里替换出来，就像我们以前配合的那样，伙计。” 尼奥强忍着欢心雀跃在心中回应父亲：“汪！” “emmm……等价替换的法术咒语是什么来着？你先等会儿，我在书上找找……”过了好久尼奥才听到父亲那不靠谱的声音传音过来：“有了！等价交换可以把两端价值对等的物质互相调换，这个没试过，看着挺好玩的，咱们来试试，现在开始你跟我默念咒语，放心，我会用神术帮你掩盖掉法术灵光，来，大胆的跟我念……” 随着一阵法术波动掠过。 奥利维亚怀中的小龙瞬间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她怀中的小龙被替换成了一个年轻男性，感受着奥利维亚炽热的鼻息，当时，凯尔就震惊了，他傻了一样的低头看向手里抱着的龙蛋。 按照凯尔的计划，奥利维亚下的蛋换走她的孩子，这本该是一件很科学的等价交换，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和龙蛋一起被替换了过来，此时望着奥利维亚睁着的双眼，他一动不敢动，心中保佑着奥利维亚千万不要察觉到孩子被调了包。 凯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只要我看不到你看到了我，你就看不到我。 另一边。 神殿露台上，正处于惊奇中的菲尔特问小龙：“你爸爸呢？好好的他怎么跟着龙蛋一起消失了。” “等价交换的思路是好的。”这边罗拉夫一语道破了真相：“不过未受精的龙蛋所需要的筹码还不够作为等价交换，作为惩罚，施术者被献祭给了法术，这也是一种等价交换。” 愿望是好的，凯尔只是想带儿子过来让李良的阳神见一面，唯独现实出了点偏差，好在凯尔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菲尔特带着尼奥一起连接了神格，精神意志进入了游戏世界，见到了一身青衫的踞神。 魔兽争霸镜像。 “有意思。” 在这个经典的即时战略游戏中，人族基地正在忙忙碌碌的建造发展，国王祭坛缓缓凝聚出了踞神的身影，他走祭坛台阶走了下来，环顾四周：“我和楚云天在网吧见过别人玩这个游戏，以英雄的身份出场，感觉也不错。” “是挺不错的。”楚云天在国王祭坛下面看着一步步走下来的踞神：“但我想不明白为啥你是英雄，而我只是个步兵。” 楚云天不高兴的脱下头盔。 又一个声音从国王祭坛传来：“因为弱小是你的原罪，孩子。”菲利斯抱着小龙现身在了国王祭坛上：“空有凡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唤醒的神性，却不会操纵它成为你的力量，这就是你只能成为一个小兵的原因。” 金色长发，叉状**布衣，浑身散发着不明觉厉的优雅，嘴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看着这个一步步走下国王祭坛的俊美青年，楚云天沉吟了两秒：“……你好骚啊。” fpzw 第二百一十八章 神性与人性 菲利斯·墨菲尔特，这位艺术之神诞生于一个蛮荒与文明交替的纪元，史称众神降临的时代，祂的真身并非有机生命体，而是多元宇宙历史上的第一座人像雕塑作品——无悔者的自由。 “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不并意外你的莽撞。” 尽管眼前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菲利斯却没把楚云天当做一般孩童看待，因为这个少年已经拥有了和祂对话的资格。 因为那道心灵深处的光芒。 “神祗的诞生或是毁灭不存在偶然与意外，即使是凯尔这样由凡人晋升而来的神祗，也是因为他命中注定会成为终焉之神，哪怕没有在幼年时期遇到永夜大君的化身，他也终有一天会执掌终结的权柄，就连死亡也无法阻止。” 楚云天扶了扶头盔：“呃……” 其实他不是很想听这个怪人跟他讲故事，刚开始倒没啥，随着菲利斯逐渐说出更多关于凡人神化的知识，楚云天感觉身上越来越不得劲，具体是哪里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 就像是菲利斯的话语有着什么奇怪的力量，正在潜移默化之中侵蚀着楚云天，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要从他全身毛孔钻进去一样，楚云天本能的想要远离菲利斯，想要堵住双耳不再去听菲利斯的声音。 但他不能。 似乎出现了两种意志在楚云天的脑海中交锋，这个怪人很危险，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赶紧逃跑，可他心灵深处的渴望却与他的本能背道而驰。 “凡人不可觊觎神力，那是因为凡人耗尽毕生去追寻，也注定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伟大，不论怎样努力最终都只会是徒劳，然而‘某些凡人’之所以还没通晓伟大的奥义，只不过是他们觉醒的时机未到而已。” 这段声音的色泽柔和悦耳，经过神格翻译而成的汉语，将某些难以名状的释义一并翻译给了楚云天，翻译成了能令他听懂的句子，恰似点亮了他埋藏在心灵深处的意志。 头脑逐渐昏沉。 呼吸越发沉重。 楚云天浑浑噩噩的张开了嘴。 内心喷薄欲出的意志使他说出了这句话。 “死亡的蠕虫吞吃仇恨苦痛，荒芜恐怖与我亘古同存……” 声音落下，楚云天神色一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此时再想已经想不起来了，他浑身冷汗蹭蹭的往外冒，完全是一个机灵吓清醒的。 全程踞神始终是在国王祭坛下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并未阻止菲利斯使用律令释放楚云天的心灵意志，因为他也很想知道，楚云天心灵深处的光芒究竟是什么。 事实有些超出踞神的预料。 “那啥，李良，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楚云天心虚的瞅着踞神，他不太摸得准踞神有何打算，只觉得踞神的目光也变得危险了起来。 隐隐中透露出了敌意，竟给楚云天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过很快踞神便又恢复成了不正经的模样，笑嘻嘻道：“难怪邪神的投影在梦境里搞不定你，你可真让我惊喜不断啊。” “鹿仙人？”菲利斯询问的眼神望向踞神，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踞神沉吟了片刻，手抚着下巴做出思考做出思考状，眼看两人当面打起了哑谜，急得楚云天心痒难耐，他正想问踞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踞神一挥手，袖袍便将他打飞了出去。 这场游戏因菲利斯的到来而意外终止，踞神送走了楚云天，脱离镜像世界灵魂回归肉身。 “哎卧槽……” 现实世界，楚云天在电脑桌前醒来，缺氧似的大口深呼吸着，游戏世界发生的种种经历在外界似乎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他活动着僵硬的四肢，浑浑噩噩回想着镜像世界的事。 这时李良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卧室门外。 “跟我出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与此同时，镜像世界中，踞神一步跨出，缩地成寸出现在了菲利斯的面前，脸上挂着邪异的冷笑，与他正相反的是菲利斯愠怒的表情，双方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步。 可惜菲利斯终究不是擅长战斗的神祗。 祂只能保持着对峙状态却无法越过踞神的阻拦。 “您也看到了，鹿仙人，他不是哪个邪神的信徒，未来的他就是那些邪信徒信仰着的力量源泉。”菲利斯直面踞神眼中的锋芒：“就算他现在还只是个凡人，如果放任不管，迟早有天他会变成一个新的威胁，要么成为旧日的子嗣，要么演变成更坏的结果，成为另一个支配者，这不正是您最厌恶的东西么？” “我只厌恶神棍与玩弄人心的家伙，而你这个时候恰好与前者沾边。” 双方分毫不让。 镜像世界逐渐晃动了起来，两人中间的大地龟裂出了一条缝隙，菲利斯的长发渐渐飘起，眼中开始亮起璀璨的神性光辉：“与你相识的只是凯尔和罗拉夫，我不在此列，不要与我为敌。” “我没有敌手。”踞神笑吟吟的双眼眯成了月牙：“因为他们都死了。” 随着踞神话音落下，天空泛起丝丝涟漪，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短衣的青年从天而降，轰然砸落在了国王祭坛上。 跻神加入了战场。 比起踞神的玩世不恭，跻神从不废话，下场便是脚踏罡风朝着菲利斯激射而来，一个爆步加速已是来到了菲利斯面前，只见踞神正面出拳打向菲利斯的面门，速度快到菲利斯险些反应不及。 果不其然。 一层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跻神的拳头。 “两生归息功。”跻神被拦下的手臂化拳为爪，掌心砰然喷发出柱形的空气炮，混合着崩劲与透劲的罡风轰得菲利斯当即被吹飞出去，神性力场层层破碎之中菲利斯抽身急退。 大地犁出了一条深达三米的螺纹坑痕，一路延伸到了森林外围，沿路所过，人族农民和基地建筑尽数被罡风搅碎，化作残垣断壁混在罡风之中一路推着菲利斯轰进了森林内部。 系统提示：兽族胜利！ 跻神一击之威的余波当场摧毁了整座人族基地，敌对势力不战而胜，也许是跻神的攻击吓到了菲利斯怀里的小龙，他的母亲奥利维亚产生了孩子遭遇危险的心灵感应，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结果奥利维亚醒来定睛一瞅。 “那啥。”怀里的凯尔干笑着冲她挥了挥手：“早上好呀。” 短暂的错愕过后。 奥利维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给我死！！”奥利维亚抓起凯尔的头颅一口龙息喷到了他脸上，贴脸发射，岩浆与烈焰淹没了凯尔的上半身，喷完她一把按住凯尔的后脑勺将其掼进了地底，随后赶紧连接了神格，进入了镜像世界去找她的龙宝宝。 她一进来就看到鹿仙人在打菲利斯。 “你们住手喂，别打啦，这样是打不死人的。”小丑比她来的更早，这会儿正穿梭于战场中劝架，抱着皮球在神性力场与天罡劲风的撞击中来回飘摇：“我们早就看出来那孩子的情况了，凯尔和大君他俩都没说啥，你管那闲事干嘛？” 踞神负手立于虚空之中，笑嘻嘻的看着下方跻神不断轰击菲利斯的力场防御。 确切的说是菲利斯一直在挨揍。 看到被揍的菲利斯怀里抱着尼奥，奥利维亚眼睛都红了，真正意义上的泛起了红色血光，她人形姿态再也保持不住，肉身疯狂扭曲的过程中一颗巨大龙首冲破云层坠落下来。 “吼！！” 长达百米以上的始祖巨龙展开双翼，朝着菲利斯笔直下坠，听到这声龙吼菲利斯当即心里叫糟，他就知道，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奥利维亚没有去攻击两位阳神。 她果然又朝着菲利斯张嘴咬了过来。 硬抗了两三轮空气炮轰击，菲利斯和他怀里的龙宝宝被始祖巨龙一口吞进了嘴里，始祖巨龙也被罡风余波擦到了身体，在连翻碰撞中她用嘴接住孩子，蜷缩起身体滚出去几十米后一展双翼，平地拔高身体飞上了高空。 “咕咚。” 嘴里含着儿子奥利维亚没法喷吐龙息，这样会影响战斗，于是她就把儿子咽了下去，龙宝宝顺着她的食道滴溜溜滚进了胃里，掉进了那滚烫的岩浆与剧毒腐蚀性液体之中。 菲利斯并没有跟小龙一起被咽下去，早在奥利维亚闭合龙吻时他便转移了出去，艺术之神，始祖巨龙，大罗金仙，眼看着三方混战即将开始，天空再次开启一条裂隙，这片镜像世界真正的主人赶到了现场。 一把连鞘佩剑笔直砸向了天空中的奥利维亚，落在了奥利维亚背上，不知剑身有多重，竟压得这头始祖巨龙惊叫着坠落地面，菲利斯的神性力场与跻神的狂暴天罡再次碰撞的瞬间，撞击点上出现了空间扭曲，从中显现出了凯尔的身影。 凯尔展开双臂。 左手抵住了推来的神性力场，右手抵住了轰来的空气炮，一把离手的连鞘剑压得奥利维亚在地上动弹不得。 三方混战眨眼间消弭于他一人之手。 fpzw 第二百一十九章 艺术的逆袭 凯尔，班塞德，菲利斯，跻神，踞神，奥利维亚。 他们彼此在镜像世界中大打出手，看似是开地图炮一般进行着改变地形的进攻，实则他们心里都明白，眼下的互殴只不过是玩闹而已，谁也没有动真格的。 凯尔的佩剑没有出鞘。 菲利斯没有显露真身。 李良没有施展致死类神通。 奥利维亚没有唤醒始祖巨龙之魂。 这时候套用始祖龙的价值观就比较合适了，打是亲，往死里打那是亲上加亲，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磕着碰着就会不小心弄死的虫子，平时奥利维亚就是这么疼爱凯尔的，虽说真打起来她并不是凯尔的对手。 “云天的事到此为止，你们想找他玩，我随时欢迎，你们想找他茬，我随时奉陪。” 玩世不恭的笑容令踞神看上去有点像是开玩笑，但却向众神表明了他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让菲利斯这些家伙对楚云天动什么手脚。 眼下还要回归现实世界找楚云天确认某些问题，撂下这句话踞神便朝国王祭坛走去，打算离开这里再说，走出几步踞神脚下一滞，回头正好看到跻神还杵在原地没动弹，微微握着双拳仿佛跃跃欲试。 在场的每一个都是顶尖强者，对于跻神来说是他磨练技艺的绝佳对手。 “走啊！”踞神叫了跻神一声。 跻神无动于衷。 “哎你干啥？”踞神仰天翻了个白眼，本我与阳神三位一体，跻神想干什么他岂会不知，踞神回去一把拽住跻神走向国王祭坛的出口通道：“不走是让我搁这儿表演才艺呢，就地表演精神分裂吗？” 跻神：“……” 踞神拖着跻神登上国王祭坛台阶，消失在了祭坛上，阳神脱离镜像世界回归了肉身，祭坛下方的众神瞅着两位阳神离去的方向，班塞德单手托着下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鹿仙人是个什么情况？那两个不都是他的阳神么，咋还会表演单口相声的本事呢……” “哈哈哈哈——” 用最滑稽的表情念着最严肃的台词，凯尔扭头向班塞德看来，顿时被他逗的哈哈大笑，直到出现地震凯尔才忽然想起来，他老婆还被他用剑压着呢。 精巧的剑鞘压在奥利维亚脊背上，竟使奥利维亚挣脱不得，连开口喘气也变得十分艰难，所以只能不停甩尾巴抽打地面来提醒凯尔放开她。 “哎呀，差点把你忘了，莉亚。”凯尔单手一招。 压在奥利维亚背上的佩剑仿佛受到意志牵引，笔直的朝着凯尔飞了过去，剑身啪叽一声砸在了他的脸上，直接打了他一个原地后空翻。 凯尔揉着鼻子从地上坐起：“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跟我什么仇什么怨？” “这个嘛。”菲利斯斜眼瞅了一下静静躺在凯尔身边的奇异佩剑。 他大概知道这把剑总是袭击凯尔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你给你这把剑起了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名字？你懂的，给孩子起什么【哎呦卧槽？】之类的名字总会引起孩子叛逆。” 哎呦卧槽，而且这个“槽”还是二声，菲利斯不提还好，当他以这个发音念出四个字之后，火红色纹路的剑鞘震了震，剑柄腾空而起直接飞入了菲利斯手中，当时菲利斯就惊了，怎么凯尔的专属神器居然会响应凯尔以外的人召唤它？ 下一刻。 菲利斯抡起剑柄糊在了凯尔头上。 “哎呦卧槽？”凯尔惊呼一声。 “不是我干的……”菲利斯连忙解释，可惜手中不断抖动的剑柄却死死黏住了祂，扔都扔不掉，温润的剑柄仿佛蔓延出了神经触角般的律动，侵蚀着菲利斯这条手臂。 一看这架势凯尔扭头就跑。 菲利斯举起凯尔的剑就朝他追了过去：“是它动的手，不是我，你们谁快来帮我把凯尔的剑分开！” “哈哈哈哈！”班塞德笑的满地打滚，肚子都笑疼了：“我看你是没见过凯尔用这把剑的时候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呦卧槽笑死我了……” 本来正在追着凯尔使劲抽的菲利斯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面向了正在地上打滚的班塞德，眼见这架势班塞德也惊了：“哎呦卧槽它又盯上我了！” “活该！”凯尔拍着手在那幸灾乐祸，直呼精彩。 菲利斯被红色佩剑拖着又朝班塞德追了过去，一边追他一边喊道：“凯尔的神力比我强，我一时半会儿松不开他的剑，快去请大君过来帮忙！” 就连随身佩戴的一把剑都能短时间内压制菲利斯，那么凯尔欢脱的表象之下，真实的终焉之神又该有多可怕？这正是奥利维亚迷恋他的原因所在。 强大。 绝对的强大。 黑曜石始祖龙的审美观便是纯粹的力量与纯粹的破坏力，此时奥利维亚保持着始祖龙形态，趴在森林残骸中，两条前肢叠在身前，头颅枕在前肢收拢的龙翼上，两只狰狞的眸子直勾勾凝望着凯尔，竖眼都扩散成了温柔的圆形瞳孔，看上去居然有种怀春少女的感觉，跟她恐怖的外形对比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更恐怖。 凯尔越是表现出强大的一面她越是痴迷，不论以何种形式的表现，人族基地废墟那边，三位神祗你追我赶互相挑衅，大家都没使用什么超凡能力，尤其是凯尔和班塞德，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游戏。 直到后来终于没人再说【哎呦卧槽？】四个字，菲利斯手中的神器这才逐渐停止活动，可把三位神祗累的，凯尔从菲利斯手中接过佩剑，细心擦拭着剑鞘上沾染的泥土，插回了腰间束带。 “今天【哎呦卧槽？】也玩的很开心呢。”凯尔拍了拍腰间的剑柄。 佩剑纹丝不动恍若一件死物，似乎是不想搭理凯尔，菲利斯低叹了一声，他看着布满神力侵蚀纹路的右臂：“我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班塞德咕噜咕噜滚过来搭上凯尔的肩膀，两个万神殿中的泥石流勾肩搭背往国王祭坛走去，班塞德提议道：“我跟你讲，我有一个非常棒的点子，你瞧，神格拿来当游戏机多好玩呀？就是人数太少了点，等下出去了把暗夜和李玄鹤他们也叫过来，让大君给他俩搓个传送门，咱们刚好组成一个五人小队……” “游戏不是愚夫享乐的工具，它是凡人艺术的结晶。”菲利斯纠正班塞德说法的同时，顺便讽刺了一下班塞德是个蠢蛋。 不。 在场的除了他以外剩下的都是蠢蛋，包括那头正在发情的母龙……菲利斯突然加速第一个进入国王祭坛通道，离开了镜像世界，就在凯尔奇怪着这家伙在搞啥名堂的时候，只见空中迅速坠下一片巨大阴影。 奥利维亚距地五十米后降低了坠落速度，张开龙翼缓缓降落于国王祭坛顶端，她两条后腿的锋利趾爪紧紧扣住了祭坛建筑，巨大的躯体压得小小的祭坛不堪重负，奥利维亚头部伏低下来，鼻孔凑到了凯尔面前，喷了口滚烫的白雾。 “嗷~” 这头始祖巨龙冲他发出了一声轻缓的低吟。 听到这个声音凯尔当即脸色剧变，深吸了口冷气，只见凯尔战术后仰、脚底抹油、蛇皮转身，三套动作行云流水，刚要开溜却被奥利维亚用前肢利爪掐住了躯干。 人类变形术，奥利维亚庞大的躯体在不断扭曲中迅速缩小，变形成了人类形态，脸部五官依然是精灵人女性的样貌，只是她高大的体型可不像精灵人那般娇小。 奥利维亚一只手就把凯尔提了起来。 “今天我来做饭。”奥利维亚温柔的说道。 凯尔生无可恋的看向她：“其实我还不饿……” 于是奥利维亚左手提着凯尔便向祭坛通道走去，没走几步，她忽然想起好像少了点什么，先是怔了怔，然后才弯下腰张开了嘴，开始鼓动腹部向外干呕，呕着呕着，她那精灵人女性的娇媚红唇直接扩张成了龙吻血盆大口，吐出了一大滩带有剧毒和高温的液体，以及一脸懵逼的龙宝宝。 尼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妈妈拿了起来。 “今晚你妈做饭。”凯尔如此说了一句。 然后尼奥就露出快哭了一样的表情。 总有人类妄想以男性的身份征服一头母龙，怎么说呢，只能说这些雄性荷尔蒙过剩的男性把梦做的太美了。 龙类开玩笑般的挥爪拍过来一巴掌，能把人类的身体像液压机碾过一样粘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那种毁灭性的力量对于凡人来说无比致命，而这或许只是龙类玩闹时使出的力道，不提肉身差距，还有种族观念问题。 比如始祖龙的爱情观是这样的，始祖龙认为，如果是相爱的伴侣，那就要给对方吃下自己的肉，给对方饮下自己的血，这样代表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体内都有自己的一部分，其中，尾巴肉代表可有可无的爱人，里脊肉代表可以依靠的爱人，胸脯肉代表精心呵护的爱人。 值得一提的是，大多数龙类的肉都是带有毒性的，至少对于人类来说是会致命的各种毒物，历史上确实有勇敢的作死小能手通过沐浴龙血或者吞吃龙肉获得了巨龙一部分能力，但那只是少数活下来的幸运儿身体变异了而已，并不等于真正获得了巨龙的传承。 一般人还真接受不了始祖龙作为伴侣，即使是普通的亚种龙也很难接受，无论是生理层面或者心理层面，龙类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至于凯尔和奥利维亚，他俩完全是一段孽缘，因为凯尔至今仍然觉得奥利维亚在始祖龙里面是个好女人，就是粗暴了点。 三个蠢蛋。 神殿露台上，菲利斯心中再次对他们做出了评价，比起关注这几个家伙愚蠢的行为，他有更重要的目标值得放在心上。 鹿仙人所在的那颗星球看似偏僻，没想到居然诞生出了两位神子，第一个已经见识过了，是今天当面确认出来的，至于第二个神子才是菲利斯真正想见的人。 这是一位他不惜以真身亲自去拜访的传奇艺人。 fpzw 第二百二十章 神子 通过凯尔的神格网络，目前菲利斯只知道两位神子的存在，一位是李良的朋友，如今还只是俗世中默默无闻的平民百姓，另一位则是大洋彼岸的顶级艺人，聚光灯下的天王巨星。 而在菲利斯看不到的角落，其实还有更多令祂出乎意料的存在。 北美的恶疫诗人。 深海的古代霸主。 神州的古典传承。 天国的耶稣基督。 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无魔位面，暗中隐藏着数不胜数的超自然力量，随着浮空神殿的前进，这些被掩盖的真实终究会呈现于神祗眼中，凡物取巧的自我隐匿手段，阻挡不了一位真正开始关注这里的神祗。 那些即将到来的改变，那些终将面对的危机，对于楚云天这个普通人来说，仍然太过遥远，以至于他被李良叫下楼时还处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 因为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特殊性，究竟会引来多少觊觎他的目光。 “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黄河厂家属院很大，两个半大的孩子蹲在路旁冬青花丛后面，过往的住户没谁会注意躲在这里的两个小孩，随着李良的两大阳神纷纷归位，他面无表情的冷漠气质随之恢复了点人情味，于是李良改变了之前的说话方式：“咱们换个说法，你吃不了苦，不想练武，可以，那你想不想学会掌握你精神意志的能力？” “想倒是想学，就是……”楚云天嘀嘀咕咕的摆弄着冬青叶。 “你今天在镜像世界遇到的黄头发裸男，我不说你大概也能猜到他是什么玩意儿。”李良心中暗叹一声，察觉到楚云天迷惘的心情，本想拍拍楚云天的后背，想想还是算了，他继续说道：“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这些的，起初我觉得你离这些东西很远，不过现在你要尝试接受那些令你难以置信的事实。” 古神，始于虚无，多元宇宙诞生之前便有了古神的存在，后来，物质世界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衍变出了凡物，渐渐诞生出懵懂的文明，然而这些新生儿一般脆弱的凡物却也抵抗不了天灾与死亡。 伤痛、绝望、恐惧、猜疑，这些情绪由心灵的共鸣汇聚在了一起，唤醒了宇宙中原初的黑暗，凡物的伤痛为其凝聚意志，凡物的绝望为其提供成长养料，凡物的恐惧为其铸就可怖形态，凡物的猜疑令其诡诈多端，终于，祂们还是成功降生在了多元宇宙，从此成为凡物的梦魇。 这些原初的黑暗统治了旧时代万物众生，以凡物意识形态中最恐怖的形象行走于多元宇宙，无数个文明因此挣扎在被毁灭的前夕，祂们散播灾厄，祂们带来死亡，祂们是末日的化身，祂们是……旧日的支配者。 “没谁杀得了古神，但是旧日支配者会死，有些彻底死亡的旧日支配者就像凡物那样，肉身消亡，灵魂回归虚无之后分解成原始形态，意识粒子在虚无中随机重组，可能会组成数量极多的全新意识源，然后通过万界通道重新回归人间，这些带有旧日印记的新生命会降生到各个世界，等待再次觉醒的一天，重新成为旧日的支配者。” “如果换成能让你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其实你可以从生物学的角度去理解它们的生命周期，旧日支配者的生命抵达尽头时，它们会通过死亡来进行繁衍，它们的繁衍方式类似于无性繁殖，通过自身死亡来散播海量的孢子，从而繁衍下一代。” “这些下一代都可以称作是神的孩子，也可以叫他们神子，有些神子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觉醒，只是以凡物的身份平平庸庸度过终老，如果所有的神子都像这样平凡的结束自己的一生，那么旧日的支配者便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可是他们当中一旦有任何一个神子觉醒，那么这个神子就会开始疯狂猎杀其他兄弟姐妹，从他们身上夺去父系的力量，这种杀戮会持续到剩下最后一个为止。” “每一轮繁衍交替可能会诞生出数以亿计的孢子，真正完成生命周期的神子只有一个，当他成为那些神子之中仅剩的唯一，父系的力量将重新回归完整，大千世界从此便会诞生出一位新的支配者。” 说到这里李良扭头看向了楚云天。 他的眼中带着奇异的光芒。 “支配者父系的力量均匀分配给了所有的神子，每当有一名神子死亡，这名神子拥有的力量就会再次均匀分配给其他幸存的神子，所以有很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份的神子，他们会逐渐发现，他们跑的越来越快，跳的越来越高，身体越来越强壮，头脑越来越聪明，明明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努力，但是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强大，直到某一天，他们会突然遇到一个自称他们兄弟姐妹的陌生人……” 杀死对方。 或者被对方杀死。 这就是神子的宿命。 有些早早觉醒的神子，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天赋运用都远超那些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份的同胞兄弟，很多神子甚至还不清楚自己跟对方什么仇什么怨就被杀害，当然，也有那种被其他神子追杀时被迫觉醒的神子，可惜他们仍然难逃一死。 即使拥有完全相同的力量等级，双方对于力量的开发和熟练度也是完全不同的，潜力并不等于马上就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而当李良在以旁观者讲述神子之间的杀戮过程中，楚云天心里却是异常烦躁。 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他又想继续听下去。 浅层表我和内心自我两种不同想法使他越发的矛盾与混乱。 如果按照传记故事里的剧情展开，像是楚云天这种情况，起码得经过重重坎坷才会逐渐发现神子的特殊性，足足可以写出好几个分卷的长篇故事，不过当他身边有个通达百惠的朋友存在时，有些秘辛也就不再神秘。 神子觉醒的触发条件往往都与父系特征有关，仅仅是拥有原初的心灵之光，并不会使他作为神子的一面立刻觉醒，唯有和父系相关的特殊因素才会勾动他心灵深处的另一面蠢蠢欲动。 之前在镜像世界菲利斯引诱楚云天说出的话语，从中可以判断出，他父系的力量可能会与死亡、仇恨、痛苦、悲伤、恐怖、荒芜这些因素有关，幸好楚云天这十年以来的童年时光有他父母保护着他，使他远离各种不幸。 从李良把他叫下楼，再到讲完这些东西，期间李良并未直接挑破神子的身份，然而就算是个白痴也能听出来李良是在专门讲给他听，哪怕去质疑李良的说法，也不能忽略发生在楚云天身上的事实。 他上课从来不听老师在讲什么，随便看两眼书本，考试成绩偏偏就是比那些努力学习的同龄人更突出，仿佛他的大脑结构生来就比别人更特殊，哪怕是挑战脑力极限的奥数，对他来说也不是多么复杂。 从来不努力的他正在以不正常的方式变得越来越优秀。 虽然还没有正式测验过楚云天的体能成长到了什么程度，不过在李良看来，想必他的身体素质也不会输于他的脑力，这种非常化成长究竟意味着什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相信以楚云天的脑子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 猎杀。 已经开始了。 fpzw 第二百二十一章 愚者与被愚弄者 “没有这么严重吧……”楚云天抱着一丝侥幸看向李良：“全国那么多人口，咱们国家有十来亿人呢，他们…应该找不到我才对……” 李良叹道：“我也希望如此，只怕这次事与愿违。” 与此同时在楚云天家中。 曼曼和小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两个小家伙并不知晓李良把楚云天叫出去干啥，反正不像是叫他出去玩。 他们坐在沙发上有滋有味的看着动画片。 电视上，一个穿着橘黄色衣服的黄发少年正是动画的主角，全班同学都认为这个家伙是个万年吊车尾，就是那种永远都没出息的超级差生。 “他是孤儿？原来他也没有爸爸妈妈……” 自打记事起曼曼就和奶奶过着压抑的生活，至于小黑则比曼曼更惨，亲眼看着母亲被杀，所以动画里主角的身世背景格外让两个小家伙感同身受。 如果没有李良。 也许曼曼和小黑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陌生人，更不会像这个黄发少年一样还能笑着去承受他人孤立，少年在人前调皮捣蛋，少年在人后落寞孤独，两种反差简直击中了曼曼内心最敏感的触点，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到，这部动画，她追定了。 而她也深深记住了这部动画主角的名字。 旋涡鸣人。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这部名为《火影》的连载动画本该在几年后才会登陆国内，不过由于某些原因，历史出现了些许偏差，大陆这边提前引进了许多国外的优质漫改作品，《火影》正是其中之一。 尽管汉语配音听上去有点奇怪，但这还是阻挡不了青少年对这部作品的喜爱，比起《蓝猫淘气》或者《大头儿子》等等少儿动画，有着热血梦的少年男女显然更喜欢《火影》之类的作品。 尤其是《火影》的打戏。 剧中设定仿佛为国内的孩子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孩子们突然发现，原来动画片还能这么好看，各种超越人体极限的战斗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看着看着曼曼忽然惊咦了一声。 “哎？那些忍者跑步的姿势……”曼曼拍了一下小黑的后背，指着电视机上的忍者：“你觉不觉得他们的姿势有点眼熟？” 小黑：“嗷？” 其实小黑并没有见过李良进行长距离冲刺，何况李良也没教过它乾坤混元功，当初曼曼可是亲眼看到李良如何追上时速120公里的汽车，那会儿李良用的正是这个姿势在奔跑。 五气朝元·鹤走。 身体前倾贴向地面，全身重心保持与膻中穴平行，两条手臂伸展并向后垂去，身姿有如仙鹤展翅疾走，欲乘风归去。 忍者奔跑，鹤走身法，两者的奔跑姿势太像了，曼曼又激动又兴奋，使劲拍着小黑的屁股指向电视：“我要学我要学！旺财我们一会儿去找李良让他教我们这个！” 小黑龇牙咧嘴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屁屁好痛。 正在打盹的鸡仔被屋子里动静吵醒，以为是楚云天回来了，高高兴兴跑出纸箱去迎接楚云天，直到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人竟是曼曼，鸡仔顿时一个急刹外加原地转身，又以麻溜的速度窜回了阳台，躲在阳台门口探着脑袋暗中观察。 “铃铃铃……” 这时客厅里的座机响了起来，楚妈妈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厨房，本以为是丈夫打来的电话，接起后原来是李良的家里人。 苏芹：“你好，我是李良的妈妈，他这会儿在跟前不？” “你好你好。”楚妈妈热情道：“李良跟我家云天出去玩了，刚走一个小时，有啥事吗？要不我去楼下叫他们回来。” 苏芹：“不……” 苏芹：“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合适，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个忙，今晚先让李良在你们家住一晚。” 楚妈妈：“呃……” 楚妈妈：“那什么，你别介意，我不是说不想让他住，其实我挺喜欢你家李良的，住几晚都没事，我意思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让他住我们这？是不是你们家遇到啥困难了？” 苏芹：“我…我不好说。” 苏芹：“算了，还是告诉你好了，李良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随便编个借口没法让他改变主意。” 苏芹：“今天中午有个学生家长找到我们小区，在院子里闹事，被门卫赶走了，晚上他又叫来一群学生家长堵住院子大门，闹得可厉害了，警察来了都不管用。” 楚妈妈：“不会吧？” 苏芹：“怎么不会，还是门卫大爷悄悄给我们传的信，他说这些人都是黄河中学在那场事故里伤亡的学生家长，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他们竟然说我家李良明明有能力却不去救他们孩子，非要找我们讨个说法，有的还嚷嚷着叫我家李良给他们孩子偿命，他们全都是来找我们家的，这会儿就待在院子里不肯走，现在我们家里几个人谁都不敢出门。” 苏芹：“还好，我们家里把门锁的紧紧的，那些家长就算找到了我们家也冲不进来，我就是比较担心李良。” 苏芹：“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李良，我怕他再跟这些家长冲突起来，那可真就闹大了，姐，拜托你了，今晚先让他在你那住一晚，不管怎样都不要让他回家。” 近期黄河中学及小学停课，作为家长的楚妈妈少许听到了点风声，她明白那场事故有多可怕，也能想象到那些失去孩子的家长有多痛苦。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家的孩子出了事。 为什么不救他们家的孩子。 只要随便在脑子里想想这些问题，失去了孩子的家长几乎会被逼疯，本来他们没有目标去质问、去哭诉，满腔的悲伤与负面情绪无从发泄，而当他们知晓李良的存在之后，这个有能力却不行动的目标就成了家长们众矢之的。 当今的媒体渠道如此落后，正常情况下，家长们不可能在事发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么快就知晓事件前因后果，更不可能如此迅速确定李良的身份以及家庭住址，然而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就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有人泄露了李良的信息。 泄露者可能是现场目击到他的学生、老师、特警，可能是任何人，并且是在不怀好意的前提下将这些信息传达给了受害者家属。 普通老百姓基本上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受害者家属不会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利用，李家也不会想到竟有人想害他们，不过就在学生家长即将彻底失控的时候，有一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神兵天降一般现身在了酒钢家属院。 十二辆改装型警车呼啸着驶来，车身印着外异局的标志。 这是老百姓们从未听说过的官方部门。 而在另一边，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首都，刚刚拿到最新信息的白翠荣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随后神态雍容的看向文件内容。 上面记录了青阳市黄河中学整场事故的全过程。 从凶手第一次行凶，再到隔日早晨的行动，以及凶手疑似超能力的特征，还有他与李良战斗的文字记录，包括李良事后参与的心理评审。 白翠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款款阅读资料。 最下叠是受害者家属前往酒钢家属院寻衅滋事的报告。 “这群自以为是的疯子，哦对，我也没资格说他们。”白翠荣淡淡的笑了笑。 即使没有在现场，发生在几百公里之外的闹剧也瞒不过白翠荣，确实如此，她没有资格说对方是疯子，因为对方比她更疯狂。 政客精于谋略与心计，白翠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那点把戏骗得了别人，骗不了白翠荣这种级别的权术高手，提前部署眼线，第一时间获取当地情报，这些都是白翠荣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根底。 “挑选李良离家的期间，暗中煽动受害者家属报复李良的家人，然后再及时出面化解危机，既可以置身事外敲打李良，又可以让他自觉欠下了人情，好一个瞒天过海。”白翠荣微微扬起的笑容说不出是戏谑还是玩味：“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在了现实中，我都不敢相信会有人干出这种蠢事。” 大家总以为身居高位者，不可能干出没有底线的事来，认为那都只是小说或者电影里才会发生的情况，岂知十几年后，美国就有一位名叫***的总统，竟在病毒肆虐全球的时候大放厥词，公开声明病毒只是杀死了体弱的国民，并声称那种烈性病毒只是普通流感，不用管它，过段时间就会自动消失，呼吁公民放心，期间可能会死些人，但那只是帮助美国淘汰掉身体孱弱的公民而已。 沙雕不分国界。 有些人名垂青史，但也有些人注定以另一种形式被历史铭记。 fpzw 第二百二十二章 谣言可畏 就像现在的情况，谁也不会想到酒钢家属院的冲突完全是外异局高层自导自演出来的闹剧，因为善良限制了老实人的想象力，只要外异局高层暗中谋划的布置没有败露，那么他们今天的决策就是成功的。 至于外异局的调查员则是对此并不知情，这些基层人员得知有人竟跑到李良家里闹事他们还挺诧异来着，意外之余则是对这些家长的不理解，高层命令特别行动小组紧急出动，前往酒钢家属院保护李良的家属，决不许任何人伤害到李良的家人。 “武力再高还不是得依靠组织保护吗？” “他再强，强的也只是他一个人，我还真不信他能拖家带口的跟国家机器对抗。” 所谓瞒天过海，本次行动瞒的不止是外界，就连外异局内部成员都不知道高层的真实想法，也许是李良强大的个人武力已对集体意识产生了威胁，这次决定敲打李良，完全是建立在外异局某些高层把李良当做了假想敌的缘故。 尽管他什么都没做过。 此时李良还不知道发生在家里的闹剧，阳神未与肉身完全融合，神通七感的心血来潮暂时没法为他指引福兮祸兮，这会儿他正在黄河厂家属院这边，跟楚云天商量以后的对策。 目前已知信息： 一，旧日支配者死亡后会诞生出数量极多的神子。 二，神子没有真正觉醒之前只是普通人，没有关于父系的记忆。 三，不论神子以何种方式死亡，自身拥有的父系力量都会再次均分给同胞神子。 四，随着互相残杀愈演愈烈，神子的数量与力量将会呈反比的形式逐渐加快节奏，幸存者数量越少，力量越强。 这个时候楚云天应该还是处于神子的初期阶段，死亡的同胞神子并不是很多，因此平均分配到力量仅仅是增强了他的身体素质以及智力，目前他的肉身结构与生命形态还并未被这股力量改变。 “以前我还挺羡慕其他同学家里有兄弟姐妹来着。” 楚云天心情复杂的看向李良：“这个时候我突然羡慕起来独生子女了。” 任谁得知自己竟有几千上万或者更多的同胞兄弟，估计都没法马上适应这个事实，尤其这些同胞相互间还是那种誓死方休的关系，神的孩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谁让我叫你修炼你不修，像我们修道的人，修的是长生，护的是正果。”李良看了看自己：“比如我，我练功是为了长生，长生不死就是我的正果，可我总会遇到一些危险有可能会把我的正果毁掉，所以这时候就需要足够的自保手段才能让我继续长生下去。” 练功不单纯是追逐强大的手段，其中也有自我保护的目的，楚云天不喜欢吃苦练功也没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际遇，大自然中的生灵，自保手段更是千奇百怪，只要他肯积极的活着就不是荒废人生。 “没有那恒心毅力就算了，起码学点自保的本事吧。” 李良本想拍拍楚云天的肩膀，然而他实在不像那种会安慰人的类型，于是他悬到半空的左手又收了回去，转而对楚云天说道：“今天我先在你家住一晚，晚上我带你们几个入梦，模拟一下实战对练。” 李良的入梦与神格虚拟世界存在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样可以使人类的精神遁入梦境，在梦中虚拟出近似于真实的世界，但与神格不同的是，李良需要一个人选来当做梦境蓝本才能进行二次创造。 梦境真实程度取决于目标个人经历，不过拿来当做训练场是绰绰有余了，不需要多大的面积，只要能提供一个宽阔的场合即可，剩下的介质全都可以交给李良去处理。 晚上八点多。 楚云天和李良回了家，今天楚妈妈居然没去夜市上班，楚云天倒也没过多注意母亲的异常，只是把李良想要暂住一晚的事告诉了母亲，本以为楚妈妈很难说话，谁知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犹犹豫豫中点头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耶！”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楚云天欢呼了出来，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喜欢把关系好的同学邀请来家里玩，楚云天和曼曼他们没有多想，李良却是留意到了楚妈妈眼中藏着的忧色，那份强装起来的笑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想到这里。 李良掏出小灵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听筒响了很长时间拨号音，爷爷奶奶并没有像往常那么快的接通电话，过了大概有个三十多秒，对面才响起了苏芹的声音。 苏芹：“咋了良蛋儿？（紧张）” 李良：“哦，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今天我在楚云天家里住一晚，晚上不用等我回去吃饭了。” 苏芹：“好啊。（松了口气）” 李良：“那你们早点睡。” 说完李良就挂断了电话。 他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我家里可能出了点事，我回去一趟，曼曼你们先在云天家里待着。”说话间李良直朝卧室窗户走去，就在楚妈妈惊疑的注视中，他打开房间窗户卸掉纱窗竟然直接从四楼跳了出去，当时楚妈妈就有种窒息的感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呀！！” 楚妈妈回过神来急忙追过去跑到窗前，吓得魂都没了，可惜外面地上并没有李良的踪影，她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孩子神色如常的站在那里，反而对她大惊小怪的模样觉得很意外。 “他他他从六楼跳跳了出去！”楚妈妈话都不会说了，指着窗户结结巴巴说道。 曼曼：“哦。” 楚云天：“我早说过李良很厉害你非当我在吹牛……” 四层楼的高度对李良来说不算什么，开启混元归一状态，李良的弹跳力能达到二十多米高度，当他把这门增强技催发到极致，还能束缚他的也就只剩地心引力了。 此时李良正在迅速赶回家中。 以他的脚力。 从黄河家属院到酒钢家属院五公里多的距离，如果是走直线，不消三分钟他便能赶到，酒钢家属院是方圆数百米的唯一一座六层高单元楼，周边全都是最高不过两层的民房，因此李良住着的家属楼十分醒目。 五气朝元的鹿形拟态身法十分擅长中远距离飞跃，城中村民房的屋顶是他最方便的借力点，很快，李良就来到了酒钢家属院附近，看到了院子门口停靠的警车与正在被强行押解带走的学生家长。 尽管目前没有心血来潮为他指引福祸，但他还有敏锐的头脑可以去判断前因后果，楚妈妈不太对劲的神色并非排斥李良在家借住，反倒是听见李良主动留宿的要求之后精神放松了下来，那么她的反应绝对与李良家里有关。 果不其然。 李良给家里打完电话更是确认了苏琴的异常。 她们两个都不想让李良回去，只能说明，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暂时没到特别严重的程度，但她们认为如果李良回去会直接导致事态失控，然而本性老实的她们并不一定能对事件作出准确判定，因为事态有可能会超出她们的预料。 李良没有第一时间现身。 他站在六楼楼顶上俯视着院子，打算先搞清楚院子里这群闹哄哄的人是怎么回事。 “是他！” 突然间，混乱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只见一个情绪激动的家长带头站了起来，指向院子外面一个正在骑车进来的男人：“他就是李良的父亲！我见过他参加李良的家长会！” 听见有人道出骑车男子的身份，那些正在被押解的学生家长顿时就发狂了，外异局行动小组险些按不住这些激动的家长，其中更有些家长挣脱了押解，疯狂冲向李双阳。 原本家里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李双阳，黄河中学和小学发生了那种事都没告诉他，那是因为李良没事，如今实在是学生家长的疯狂程度吓得李家都快承受不住了，寻思着依靠家里这根顶梁柱想想办法，下午李家打电话到工厂，说是有人堵着院子找他们家闹腾，听到这事李双阳怎么可能不着急，当即找厂长请假赶回来。 从荒郊野岭骑车将近四个小时，李双阳一心记挂着宝贝儿子和父母妻子，急急忙忙赶回家已是晚上九点多，赶得筋疲力尽，结果他连家人的面还没见到，就被一群情绪失控的家长围了过来。 “李良在哪！叫他出来！” “别不承认，你是李良他爸对吧，我见过你！” “还我闺女命来！” 围过来的人群不光是质问李双阳，连带着还把他从自行车上推了下去，推搡着他，李双阳哪见过这幅阵仗，直接都被吓傻了，特别是那句还我孩子命来的话简直听得他莫名其妙。 谣言传来传去只会传的越来越夸张，初版的谣言可能只是李良见死不救，到了后面可能就会变成李良嫉妒他们家孩子比自己优秀，故意联合凶手杀害他们孩子，被谣言毁去的人太多太多了，人们不会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看到的臆像。 “嗖——” 愤怒的人们仿佛要把李双阳当场撕成碎片，不等他们付出行动，早先察觉到李双阳出现时，六楼楼顶一道黑影闪电般折射而来，抢在众人动手之前飞身而至，一把拽过李双阳将他甩到了身后。 李良轻轻一跃。 他拉着父亲的手腕一起平行贴地飞退。 拉开了半个身位的距离之后李良高高抬起右腿，于半空中右脚提至头顶，随后一道力劈华山的重击轰然落在地面。 神通·裂地。 这道重击的力道呈扇形向正前方扩散了出去，劲力并未穿透地底，而是完全作用于大地表面引发出了地震般的效果，那些家长当即脚下不稳，一个个被震得东倒西歪。 李良的双眸渐而点亮阳火金光。 神通·天眼。 如今这具肉身还未完全成长起来，单对单使用天眼还行，一次性作用于复数的人群对他的身体也是一个庞大的负担，李良明显感觉到肉身承受不了他阳神浩瀚的精神意志，有点崩溃的倾向，天眼开启一瞬之后李良立刻闭合，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有三分之二的学生家长冷静了下来。 凡物容易被各种外界信息诱导出负面情绪，李良做的只是用天眼临时催眠了他们，只要是看到了他眼中阳火金光的人，都暂时忘却了疯狂和暴怒。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由于视线角度和障碍物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于是现场就出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被地面震动晃到的人之中，二十几个学生家长瘫坐在地上呆呆望着李良，经过最初的惊怔，其中有七八人迅速爬起来再一次冲向李良。 不过他们很快就被行动小组按住。 fpzw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之初，性本善 暗中煽动受害者家属迁怒李良的家人，再到及时出面化解危机，尽管中途出了点小问题，比如情绪失控的家长不好沟通，最后不得不选择拘走，因此耽搁了过长时间，以至于李良突然赶回酒钢家属院时刚好和这群人撞见。 幸好李良没有痛下杀手。 不然有些人恐怕会没法收场。 “良蛋儿，这些人是谁，为啥会这么恨我们？”李双阳直此时还不清楚前因后果。 李良叹道：“一言难尽。” 凡物与超凡之间的界限并非只有生命等级差距，在未亲身体会过超凡生命的震慑力之前，凡人总会对这股碾压性的力量缺乏敬畏。 就像在场的当事人想象不到李良一身武力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约有半数以上的群众不再反抗，仅剩下的几名家长也没法再掀起意外，行动小组迅速压制了现场混乱，可以预见，这些家长将会全部都被外异局带回去做心理干预，以防留下隐患。 不得不说幕后策划者算盘打得很好。 利用情报不对等优势，暗中先手摆了李良一道，不论今后李良如何处事，短则三五年内怕是避免不了被群体孤立的境况，就为这个结果，策划出这场闹剧的高层可以为此编出无数个理由，来证明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来证明他们没有错。 外异局带走了失控家长，并留下一名小队做善后工作，留下的成员纷纷迎着李良走来，他们首先向李良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接下来便是连连致歉，表示今天发生的骚乱只是一场意外，以后外异局一定会联合警方加派人手维持周边治安。 话里的意思就是会派专人全天候保护李良的家属。 对此李良并未多说什么，眼见李双阳还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他叫了李双阳一声，最后叹息着走过去拉住父亲的胳膊，总算是把这个脑子发懵的中年人拽醒了过来。 直到父子二人离去了许久，围在院子门口的吃瓜群众都没有疏散完毕，毕竟，这种电视上才有的武侠高手居然出现在了现实中，在场的路人能多看一眼是一眼，每一眼都十分珍惜。 回家后。 家里的三个人见到父子俩结伴而归，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担心之余他们又追问起了外面的情况，得知楼下的人群散去之后，李家的几个人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我们家良蛋儿不是那种爱做好事的活**，但也不至于故意见死不救啊！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李忠德死活想不通那些学生家长为啥会这么恨李良：“再说良蛋儿才是个十岁的孩子，他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他哪有那本事去救别人。” 李忠德对于孙儿超强的武力暂时还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张爱玲也是如此，不过她看待问题的角度正好与老伴截然相反，李忠德心里想的是别人的看法，她则是又气又急的对李良骂了出来：“你个小兔崽子，好端端去当什么英雄，不知道英雄是非多吗？别人要死你让他们去死好了，你说你多管闲事是图个啥？” 自从李良身边的交际圈逐渐扩大之后张爱玲就很少骂他了，或者说，几乎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指着李良的鼻子破口大骂，这个没什么文化并且将泼赖性子倾注于毕生的老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慢慢改变，变得不懂的问题学会沉默，而不是仗着泼赖强词夺理。 这个时候的张爱玲就像是把积攒了许久的本性一口气爆发了出来。 “甭想着去当好人，好人你是当不过来的，今天你算是看见了吧。”张爱玲指着窗外骂道：“这群狗日的，要不是有扇门挡着他们进不来，咱屋里这几个非得被他们弄死不可！” 李良向她望来。 迎着孙儿平静的目光，张爱玲分明看到，李良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波动，哪怕全院子都怕她这个横行霸道了几十年的泼赖，但这性子也压不住她眼前的少年。 越说张爱玲心里越委屈，想到心里最担心的事，她再也忍不住，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我的小祖宗哎！算我求你了好不？” 张爱玲抹着眼泪来到李良面前蹲下，双手抓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不要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我们几个老皮，死了也就死了，你可是我们家里的独苗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咋活？” 二十世纪。 从这个黑暗年代一路走来的老人，见识过人世间真正的险恶，其实张爱玲很清楚她不讨人喜欢，但在她那个年代，没有这份泼辣她是活不下来的，而她也对人性中的恶毒十分了解，那是近乎刻印在她生存本能中的恐惧，她很清楚人一旦疯狂起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今天的场面确实吓到了张爱玲，外面那些闹事的人群，他们失去理智的模样勾动出了她以前那些不敢回忆的过去。 张爱玲最怕的不是被那群人害死。 她真正害怕的是李良出事。 李家五口人里面，全家最霸道的就是张爱玲，有她说话的时候往往没人插嘴，大家都不想被她当做目标转移火力，所以在这个时候也没谁吭声打断他，而且这一回张爱玲同样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家里人不希望李良受伤。 哪怕他很厉害。 “好了，良蛋儿，你奶奶说的没错。”苏芹走过来拍了拍张爱玲的肩膀，以示安慰，婆媳二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意见统一过，她同时对李良劝道：“你不是好事的性子，你插手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不排斥你在能力范围内向他人伸出援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要考虑自己的安全再行动，千万别再乱来了。” 这时李双阳把父亲拉到旁边打听了一下事情全过程，不听不知道，听到父亲讲出黄河学校近期发生的重大事故，当时李双阳的声音就提高了八个分贝：“啥？？？” “一个杀了几十个人的杀人犯？”李双阳猛然回头看向儿子：“良蛋儿跟杀人犯打起来了？！” 这事基本都闹到全城皆知的程度了，也就是李双阳长期在深山里的工厂上班不知道外界新闻，怪不得外面的学生家长会找过来，怪不得家里一向强势的张爱玲居然当着家人面哭了出来。 “你小声点！”苏琴打了李双阳一下：“还嫌咱院子不够热闹吗？” 尽管今天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闹剧，晚上十一点多，苏芹和李双阳回屋说起了悄悄话，本来李双阳还想和宝贝儿子多待一会儿，结果硬是被苏芹拉走了，不让他打扰李良休息。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察觉到老伴睡熟了，李忠德看到外面仍有灯光亮着，于是他悄悄起身来到李良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睡了没良蛋儿？” “没。” 李忠德推门进去，刚好看到李良正在电脑前打字聊天。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玄鹅真人：“听说…师尊又收了俩徒弟？那什么，嘿嘿嘿，两位师妹品相如何，婚配否？” 楚云天：“她俩这会儿就在我旁边坐着呢……” 玄鹅真人：“嗨~怕啥？凡人天眼未开，根本看不到咱们聊天的内容，我跟你讲啊，其实我师尊可偏心了，他喜欢专门挑些飞禽走兽收徒，也喜欢和动物为伍，就是不喜欢人类。” 玄鹅真人：“我师尊愿意教凯尔剑术，那是因为凯尔蠢的就不像人类，他老人家能跟你玩得到一块去，证明你也……” 楚云天：“？” 冰雪女王：“？” 奥利维亚·洛：“？” 李良：“？” 玄鹅真人：“卧槽……”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玄鹅真人】已离线。 班塞德：“哎等等李玄鹤你先别走啊，我记得凯尔提到过，当年大君好像也跟鹿仙人学过仙术来着。” 冰雪女王：“谁有李玄鹤的坐标，我飞过去有点事问他。” 菲利斯：“rt7400-sy1-中武文明位面，地址中西大陆朝阳山天顶洞，不谢。” 冰雪女王：“（抱拳）”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冰雪女王】已离线。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加入了聊天室。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凯尔，你去劝一下那谁，她不仅是天命术士，还有着传奇气宗大师的战斗力，李玄鹤会死的。” 凯尔：“我才不去呢，会挨打的……” 菲利斯：“你们瞧，这个时候的凯尔就不那么蠢了，求生欲极强（赞）。” 聊天室里一群不用睡觉的夜猫子正在扯淡，聊的如火如荼，李良坐在电脑前，通过聊天室确认了楚云天和两个徒弟安好之后，便打算关电脑睡觉，结果这时候李忠德敲门进来了，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老人家并不是那种擅长讲人生哲理的类型，他局促难耐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从哪开头较好，于是就看着李良面对聊天室白屏兀自整理情绪。 “也没啥，就是想跟你聊聊你奶奶。”李忠德笑了笑。 说到老伴儿李忠德顿时来了劲，怎么形容呢，好比是平常被张爱玲欺负积累多年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口，张嘴便有说不完的话，只是他开口之后却是另一种味道：“你奶她蛮横惯了，向来都是天老大她老二，从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时候，以前吧，我不止一次都想着，要么就不跟她过了，给自己图个清静说不定能多活几年。” 李良瞅了爷爷一眼：“这话你可别当着她的面说。” “哈哈。”李忠德咧嘴一笑：“可以啊良蛋儿，现在都学会开玩笑了，我感觉你这样挺好的……说哪了？哦对，我老早都不想跟你奶过了，说实话，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忍受得了她，我也一样。可是这么多年过来我还是跟她一块过着日子。” “嗯。”李良点点头。 “在我们那个年代，国内闹了饥荒，老百姓全都没饭吃，那时候真没有什么不能吃的，杂草吃完了就去啃树皮，树皮啃秃了就去咬鞋垫，鞋垫吃完了就去吃泥巴。”说到这里李忠德闭上了眼睛：“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包括……”李忠德咬了咬牙没法直接说出来。 他深呼吸了片刻这才继续道：“如果不是我也经历过那个年代，我绝对不会相信你奶奶的经历，当年她跟我说了我都不敢听下去，那时候爱玲才七岁，有一次她饿的已经濒临了昏迷，要不是强撑着一口气保持清醒，拼命嚷嚷出了‘我还活着’，说不定就会被当成尸体然后让那些已经饿疯了的人活活给……” “你能想象到吗？跟你朝夕相处的邻居都在盼着你死，哪怕你还活着他们也在迫不及待的等着你死，就算你还剩一口气他们都要争取一下……因为他们也想活下去。” “只有比其他人更凶才能活得下来。” “这就是你奶奶的小时候。” 老人总说现在的小孩子比他们那时候幸福多了，具体为什么幸福，何为幸福，为什么以前的老一辈就不幸福，当年真正经历过黑暗年代的老人并不会详细道出实情，毕竟，那不是他们的孩子该承受的晦暗历史。 “我觉得吧。” 李忠德叹了口气：“你奶她那德行，这辈子是改不掉的，外面怕是没有人受得了她，我就寻思着我勉强还能凑活跟她过下去，要是我也不跟她过了，她该咋办？” 从小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锻炼出了恶劣的性格，即使张爱玲想改也很难改，因为这是她当年能活下来的生存方式，然而她这样的性格已经不适合当今这个年代了，就像人类祖先为了适应自然进化封闭了某些过于暴戾的基因片段，她这样的过激性格也注定会被现代社会淘汰，但在那之前，仍然有人能陪着她。 外人可能会觉得张爱玲性格很厉害，只有她能占别人的便宜，谁也让她吃不了亏，李良却认为，这个家里真正厉害的人并不是张爱玲，而是能用一生去治愈她的李忠德，忍人不能忍之苦，携手白头。 fpzw 第二百二十四章 性相近，习相远 华夏五千年历史曾出现过一位博学者，名为孔子，这位大师曾说过，人之初，性本善，实际上这个‘善’并非单纯是指善良的善，当然也可以把这个“善”理解为不谙世事的单纯，意思是诞生下来的新生儿内心纯洁的像一张白纸，可以被外界渲染成各种颜色，所以需要引导和教育来带领孩子成长，由于后世的文化差异，现代文化目前对孔子所说的“善”有三种看法。 第一种，人类的本性是单纯的善良。 第二种，人类的本性是纯粹的恶意。 第三种，人类的本性没有颜色，决定人生色彩的是环境与教育。 “如果是以恶来守护心中的善良与爱，这样的爱并不会那么容易被接受，然而一个种族的延续就是这么传承下来的，光是爱与善良，没法战胜灾厄。” “总得有人在这条路上负荆前行，再被曾守护过的同类抛弃，新旧的轮回向来如此交替。” 以上两句话出自一位野史传记作者的书中，书名《永夜前传：冰火奇缘》，讲述的是【混沌戾炎】与【绝地寒冰之力】两位传奇角色的生平故事，然而故事只是讲述到了某个恶魔君王推平了无底深渊这段为止，后来的内容又是如何，原作者没敢再写下去。 后来有一天，罗拉夫通过神格网络给李良私聊发过来了一份txt文档，标题名为《永夜王座·凯尔传》，文档全篇长达数百万字，皆是经过汉化后的文本，只是李良从来没打开过，一直静静的放在他的电脑硬盘里面。 李良不想再与前世过往有所交集。 因为这会影响他追逐长生不死的道心，不论是曾经的友情、爱情还是亲情，有了羁绊，也就有了牵挂，所以李良不愿回应前世的故友，哪怕再次相遇，也是重新开始。 张爱玲的嚣张跋扈可憎吗？她幼年的经历值得同情吗？李忠德一辈子的不离不弃值得敬佩吗？李良与爷爷道了晚安，深夜，他两腿双盘端坐于床铺上，温养气血的过程中，他的脑海不断回忆着降生至今的十年时光。 以他的境界，分心二用或者三用五用，并不会导致他分心出错。 “为什么我每次转世都要斩断前生的记忆？” 其实这个问题李良在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他一直在尽力的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因为，仙人的心也是肉做的啊，不忘记，那就放不下了，所以只能去太上忘情。” 隔日。 李忠德很早就醒了过来，照例给李良准备洗脸水和早饭，打心底里想为李良去做好一切，即使李良并不需要他如此溺爱的照顾。 张爱玲则是起床后第一时间准备冲向菜市场与小贩们拼杀，然而昨日的闹剧并没有彻底结束，当她挎着菜篮子出门，赫然看到家门口堆了一大堆垃圾。 不知是谁把楼下垃圾车的整袋垃圾提到了三楼，还把袋子里的垃圾全都倒了出来，各种腥臭难闻的烂菜剩饭堆满了李家门外。 “哪个狗杂种干的缺德事？！” 就以张爱玲的脾气，她哪是能忍气吞声的类型，看到这一幕她当时就冲着楼道上下破口大骂了出来，吵得上下邻居纷纷开门出来查看。 酒钢家属院每天晚上是会锁门的，而且门卫隶属于酒钢钢铁厂在职员工编制，拿着钢铁厂的工资，与后世编外物业不同，门卫王大爷可以算是这些住户的老邻居兼老同事，几十年交情，平时他守门都是很负责的，绝对不会放任外来闲散人员随便进院子乱来。 除非是有人不走正门，并且是在半夜翻墙进院子，不为偷东西，专为在李家门口扔垃圾，故意恶心李家的人。 今天早上李良难得的没有去楼下晨练。 他循着奶奶的声音朝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在卧室外面闻到了迎面扑来的臭味，听到张爱玲还在楼道里问候谁谁的祖先亲人，李良默默去厨房找来扫把，来到门口清扫起了堆积的秽物。 “哎？！”张爱玲双眼猛地瞪圆，一把就伸手攥住了李良手里的扫帚。 她咬牙切齿的骂着：“你不许扫！快回去，外面脏！” 本来张爱玲还是一副不找到犯人誓不罢休的泼赖模样，眼见孙儿居然主动出来清理起了垃圾，她赶紧连哄带骂的把李良赶回了屋子，并把大门闭的紧紧的，自己堵在门口像尊门神一样。 张爱玲并不傻。 人情世故其实她心里门儿清，不然她也活不过那个可怕的年代，恶心李家的人她大概都能猜出来是谁，无非就是闹事的受害者家属，但她还是选择装作不知，故意在楼道里大喊大叫。 年轻时的生存本能使她自然而然选择了她最擅长的泼赖，因为她认为这样可以威慑到其他对李家心怀不轨的人，就像大自然中的野兽在向入侵者发出低吼咆哮。 但她绝不会允许李良参与进来。 李家只有这么一棵独苗，她固执的观念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李良的主意。 决定人格的是记忆，决定记忆的是经历，可以说是张爱玲的记忆和经历造就了她，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的最初，李良不喜欢与张爱玲这样的人有所交集，甚至于他有点怀疑当初转世时他是不是投错了胎。 “良蛋儿你先回屋里待会儿，我出去看看。” 李双阳过来推着李良的肩膀陪他走回卧室，随后轻轻关上门，转身去外面询问情况，正巧曼曼和小黑赶着清早从外面回来了，听见张爱玲洪亮的骂声，小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踏进楼道半步的，只有曼曼敢上楼。 “呃，臭死人了，是谁在楼道里拉屎了吗。”曼曼抱着一大包零食上了楼。 以前张爱玲见到曼曼只会骂她是个野种，要么就是狐狸精生下的小杂种，在她见识到曼曼真正的家庭背景与权势财富以后，张爱玲从此一改对待曼曼的态度，此时看到小丫头上楼来找李良，她赶紧停住了骂声，等到曼曼进门后这才继续开骂起来。 边打扫边骂。 “阿姨好。”曼曼见到苏芹乖乖打了个招呼。 苏芹疲倦的脸色强撑起一抹笑容：“曼曼过来啦？咦，曼曼你抱着的是啥好吃的，这么多呀。” 小丫头羞涩道：“是楚云天妈妈让我带回来给李良的。” “那你这些酥糖为啥只有包装纸？” “我…我吃完了……” 敢情是小丫头羞涩完全是因为把楚云天送给李良的零食吃完了所以才不好意思，小丫头说完又急忙解释了一句：“应该还剩一点的，怎么没了呢，难道是旺财……” “这话让玄心听见了非得咬你不可。”李良从屋里出来顺手接过了曼曼怀里的塑料袋。 此时小丫头还不知道昨夜发生在院子里的闹剧，见到李良，兀自兴奋的讲起了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一部动画片，一边讲一边手舞足蹈的给李良比划。 “那些忍者跑起来的时候全都是双手甩到身后，跟你奔跑的姿势简直一模一样哎！我感觉木叶村的忍者都好厉害。”小丫头满眼星星的望着李良：“良蛋儿你说动画片里的忍者是不是真的存在啊？” 小孩子去形容一个令其兴奋的事物时，总是会过度夸张的使用一些形容词，兴奋是很兴奋，最初的兴奋劲过了以后，曼曼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联想到堆积在门口的垃圾，她猜测李家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原本的兴奋劲头立马蔫了下去。 “我担心可能会有人针对我们，虽然都是无关的受害者，还是得小心被他们迁怒。”李良拍了拍曼曼的肩膀：“这两天就在家里练气吧，最近尽量减少外出，以你现在的水准，真要跟别人起冲突，搞不好会失手把人打死。” “真的吗？”曼曼惊喜道。 “你这是高兴什么呢，我说的水准是你自我控制能力，现在的你还控制不了出手轻重，另外，你是不是关注错了问题的重点。” 李良敲了一下曼曼的脑门：“有人针对我们，现在你能听懂我在说啥了不？” “哦……” 李良和曼曼分明是同龄人而已，而且曼曼还比李良大一岁，然而曼曼在李良面前总是像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一样，至于李良则更像是她的父亲，有时曼曼不经意间对李良表露出的情绪，竟像是小孩在对父母撒娇，这一点可能就连曼曼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事实上，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如果没有李良出现在曼曼的童年中，她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充满阳光，因此她潜意识中对李良产生的感情，更像是孩子对保护着他们的父母那般依赖。 是李良拯救了她。 “良蛋儿，跟你商量个事。” 由于察觉到李家的气氛不对劲，小丫头不敢跟别人说话，只能把心里小小的愿望偷偷告诉李良：“我今天哪也不去，练功练到五点半，你五点半能不能陪我和旺财一起看动画片？” 名为《火影》的电视节目，可以说对国内青少年来了一次直击三观的意识文化冲击，早在当年各种幼儿教育动画盛行的年代，如此热血澎湃的动画几乎走进了每一个青少年的内心，曼曼非常想要李良陪她一起看这个节目，想把她最喜欢的动画第一时间和李良分享。 “我……” 想到外界那些仍然对李家抱有敌意的陌生人，李良迟疑道：“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跟人谈点事，五点半可能赶不回来。” 曼曼顿时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啊？” “下次吧。”李良笑了笑。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养不教，父之过 老版的《新世纪福音战士》，讲述的是患有严重自闭症的男主最终走出心结的故事，然而由于老版经费不足，再加上各种外界原因草草结尾，后来新版的《新世纪福音战士》又太难懂太哲学，没有重度抑郁症和自闭症的观众可能看不懂动画表现的思想，因此这部作品又在原来的新版基础上，又一次偏离了历史的轨迹，于2001年进行了全新的重置，目前还在重新制作中，如今国内只是尝试引进了《火影》。 这部吊车尾凭着毅力和努力追赶天才优等生的动画十分励志，属于正能量动画片，因此国内提前数年时间引进了这部作品，下午五点半，青阳电视台电影频道准时播放了动画片头，曼曼和小黑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电视。 两个小家伙没有待在李家，早在李良出门时他们就离开了，回到了后院五楼的房子，毕竟小黑还是很怕张爱玲，不敢进李家的门。 看完了火影以后，剩下的节目好像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以前那些少儿动画都没有了吸引力，曼曼无聊的对着电视机发了会儿呆，可能是因为太无聊了，她先是给李良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于是曼曼又给楚云天打了过去，这会儿楚云天正在电脑前书写他收养小岚的手记，显得很忙碌，曼曼突然发现，大家每一个人好像都有事要做，每一个人都在忙碌。 无事可做的人在这茫茫人海中显得如此孤立，就像是没有了生存下去的意义，无聊会变得致命。 “旺财呀~” 小黑疑惑的看着曼曼：“汪？” “我发明了一招体术，超级厉害的哦！”曼曼嘿嘿怪笑着把手伸向了小黑的腹部：“吃我体术奥义，虎之印，揉乃杀！” “儿！”小黑尖叫一声从沙发跳到地上。 两个小家伙在房间里闹作了一团，下午火影播完后不久就是饭点，柳奶奶进屋叫孩子吃饭，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小黑把曼曼按在地上抽。 学武至今，小黑早已不同往日。 强壮的躯干就像个小牛犊子似的，竟有种美国恶霸犬的那种感觉，虎背熊腰的，完全是经过后天锻炼出来的体型，不仔细看的话只是觉得这家伙全身黑乎乎的，小小一条黑狗看不出来个啥，不过伸手一摸就能摸到小黑全身厚实的肌肉线条。 真要打起来曼曼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就算是平时玩闹也是如此，要么小黑让着她，要么就是被小黑按在地上摩擦的结局。 时间一连过去半个月。 最近很少见到李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事，可是曼曼每天去找李良的时候，她看到了李家几口人脸上的愁容，还是她在院子里听其他住户说到李家的麻烦，她才知道了受害者家属的情况。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黄河小学肯定是待不下去的。” “老李他家娃搞不好得转学喽。” “我记得他家儿媳妇不是在青阳中学教书么，估计会转到青阳附属小学吧，有他儿媳妇照看着孩子总归能放心点。” 院子里的住户有人在抱怨受害者家属闹事，也有人同情李家，当然更有幸灾乐祸的人背后说着李家坏话，毕竟张爱玲的人缘实在不咋样。 尤其是李良最近时常外出更是引来这些喜欢嚼舌根的老邻居念叨，在这些说李家坏话的人里面，其中最让李家无法接受的就是他们嚼李双阳的舌根。 “也不知道李双阳这个当爹的是干什么吃的，放着这么大的孩子不管教，这下好了，捅出这么大笼子，他们家给黄河小学教的学费全打水漂了。” “活该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养不教，父之过啊！要我看，那娃长大了估计也是个社会的祸害，有妈生没爹养。” 不管怎么说，这一回院子里闹的太厉害了，平静生活好几年都遇不到一次波澜的住户们，自然把这件事当成了近期的热点，院子里的风言风语再隐蔽，又怎么可能传不到李家的耳朵里。 其实李双阳是个比较乐观的人。 张爱玲小时候没少揍过他，不过每次揍完他以后，都会给他做好多好吃的，虽然母亲是冷着脸端上来了好吃的，他仍然会破涕为笑。 后来慢慢长大了他也就没再哭过，被张爱玲打了骂了，完后事情也就过了，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李双阳的想法向来很单纯。 时隔二十年。 这是他自成年以来第一次哭的如此伤心。 在家不敢表露出来，出门以后他就忍不住了，骑着自行车边往单位赶他一边掉眼泪，却哭不出声来，那些闲言碎语一遍遍回荡在他脑海中，他几乎是哭着一路骑车几个小时回到了厂子。 工友见他眼睛红肿得吓人，赶紧让他回宿舍休息，周围一堆人开导他安慰他，然而这些温暖都掩盖不了那些风言风语尖刀一样扎在心里的感觉。 等到工友们离去，李双阳从他卧铺枕头下面翻出了揉得皱皱巴巴的草稿纸，那是他画了很久的设计图，不停的修改，不停的完善，一直改到了今天的草稿。 “我就是个没啥出息的平头百姓，没本事，也给不了良蛋儿啥好东西。”李双阳抹着眼泪，缓缓举起手中的草稿，泪水模糊了视线使他无法看清草稿上的设计图，但他很清楚这是什么，这是他的心血，是他希望与李良能够相互理解的心愿。 那天晚上在路上偶遇的外国人传教士，与他聊了很久，还记得对方在提及自己父亲时的那份无奈与失望，至少，李双阳不想变成那样，不仅没法像别的父亲一样没法见证孩子的成长，反而成为孩子讨厌的人。 李双阳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说不出啥意义深刻的话来教育李良，真到说正经话的时候他只会嘿嘿傻笑，所以他希望借由别的方式向李良转达他的心意与亏欠。 他多么想回家。 可是回家就赚不了钱，没有工作，没钱养家糊口，外面的闲散工作又没有稳定收入来源，饥一顿饱一顿，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现实根本不可能两全其美。 传教士送给李双阳的紫光檀给了他一个想法，这块价值堪比黄金的高贵木材，可以帮他传达他的心意，哪怕是他不在李良身边，他做出来的这件东西也可以替他陪着李良。 “马上就好了。” “很快的，以我的速度，今年年底就能做好。” 如今的设计图在他心中已经趋于理想，剩下的就是开工，原本担心借用厂子里的器械以公谋私会引来闲话，如今李双阳已经不在乎了，他要把纸上的空谈变为现实，别忘了，他可是厂子里年度先进员工。 论技术和手艺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困境，击败它 凌晨两点。 青州省三河乡正在进行一场秘密的围剿行动。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异人李良正在突破异教徒据点，各单位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带有外异局标志的行动小组与本地特警联合出动，来到了三河乡韩县的韩村外围，两百名武装战士迅速封锁了村落大部分出入口，行动安静而迅捷。 黑夜中，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冲进了村子，似乎是早已有行动的目标，只朝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其他特警只是在外围警戒，并未立刻跟随行动。 这是官方与李良商议好的行动对策，人类的枪支弹药不一定对狂信徒有用，火炮导弹又会造成太大动静，因此先由李良进行斩首行动，解决了异教徒中的超自然力量，再由人类战士前去制伏普通信徒。 本周以来李良总共出动了三次，三次均已雷霆之势灭绝当地教徒团伙，今晚也不例外，就连异教徒信仰的源头都能被李良打回去，他们这些还未脱离凡物层次的信徒即使有点超自然力量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轰！” 村落外面，众士兵忽然感到脚下微微传来震感，与此同时村落内部便是响起一道轰然巨响声，他们分明看到，村子里一座建筑眨眼间成了废墟，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力道瞬息碾成了碎片。 寂静的村庄顿时变得灯火通明，村民纷纷惊醒过来，**着手忙脚乱穿衣服出门查看情况，眼见村子里某座具有特殊意义的建筑倒塌之后，整座村庄直接沸腾了。 倒塌的仿佛不是普通的房子，而是他们心中的信仰。 村子不是很大，总共也就几百号村民，除去老弱妇孺，剩下的一百来个青壮年纷纷回家拿起了务农工具，叫嚷着冲向倒塌的建筑围攻李良，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联系使他们拥有某种心灵感应，哪怕没有亲眼看到李良的身影，也能知道有人闯进了村子。 “看来这里比上一个据点沦陷的更厉害，全村都信那玩意儿了。” 砖瓦房的废墟下层，李良蹲在倒塌一半的土炕旁边，左手提着一个中年妇女的脖子，冷眼扫向远处包围而来的人影。 尽管被李良抓得喘不过气来，妇女脸上却没有丁点的惧色，反而露出了向往的表情，胀红着脸的神经质笑容十分可怖：“大神早就预知到了你的到来，你带来的死亡，只不过是我们毁灭后的新生，我们会在大神的天堂里永生不死……” 这个妇女的皮肤已产生了羽绒鳞片之类的异变，就像巨鲸表皮的绒毛那样，邪神信仰正在扭曲她的生命形态，幸好只是初期症状，不算太麻烦，否则等她彻底转化成巨鲸神国中那些手拉手的白毛火柴人，那就出大事了。 一个还未产生畸变的雨衣男就能引来邪神降临，那么完全转化后的狂信徒，可以令他们信仰的存在降临后发挥出更强的破坏力，神降目标的最低下限决定了神祗能力发挥的最高上限，在真正的白毛人出现之前，相比那头巨鲸是不会现身的，上次李良已经把祂打疼了。 反正这名狂信徒已被打了个半死，不剩什么威胁，李良随手丢掉她，转而迎向那些群情激昂的村民。 面对群体敌方目标时，如果对方自身实力不高但数量过多，三十六神通地裂是个比较具有针对性的选择，不过李良今晚赶时间，他选择了撼山神通，更粗暴，更简单，更直接。 “开山式。” 仍然是犁形拳的起手式，只不过当这门基础拳法把技艺磨炼到极致之后，平凡也会化腐朽为神奇，李良缓缓抬起双臂，双拳虚握成撞角，弓起前身，重心向前压去，由一步一个脚印的犁地打桩改为快速跃进，以形意为原型的犁形拳就此变幻成了疯牛冲撞的招式。 每一次与对手的身体接触，都是一次暗劲外放的冲击。 厚重，蛮横。 谁让这群村民沿着村中小路集合成一条直线冲过来的，既然对方群体要走一条直线，那么李良自然会满足对方的愿望，一口气放倒他们全部。 “嗡……” 当他起步之际他的腹中回荡起了沉闷的嗡鸣，气血奔腾与六腑挤压交织出来的闷响随着他冲锋而至，那些但凡是被他产生身体接触的村民，无不是惨叫着左右倒飞出去，顺便砸倒道路两旁的同伴。 他们只能绝望接受这样的现实。 神，没有来拯救他们。 然后村子外面的特警部队就看到这样的一幕，李良进村了，又从村子里出来了，然后行动结束了，回到了村外的指挥处，至于村子里的反抗力量有一大半都倒在了李良返回时的冲撞下。 本次行动的负责人连忙迎向李良：“辛苦了李师傅。”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李良点点头随后便返回了车中闭目养神。 在几次行动中李良下手都比较有分寸，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对异教徒下死手，因为这些都是被教义洗脑的普通人而已，没必要赶尽杀绝，如果有谁打算跟他同归于尽，或是危及到他个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前线的将士们都很兴奋。 有这么强的队友带领他们执行任务，简直是无往不利，没有谁会讨厌和神队友组队共事，趁着李良在车上休息的期间，还有些年轻人仗着职位便利，偷偷接近到李良所在的小车，跟他请教超凡力量相关的学识与见闻。 “你是说我？”李良睁开眼睛。 年轻特警小声道：“我一直都想找机会问您来着，我听说山里的老神仙都有返老还童的本事，但他们告诉我，您只有十来岁，是不是真的？” 李良看了他一眼：“仙人不一定能返老还童，但我十岁倒是没错。” 说到这里李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说不来，求仙问道不是固有模式，成仙的路子有很多，比如专修元神的那种，能在蜕变的时候选择把元神寄托到物件上成仙，本体非人，而是你们知道的剑仙、花仙、葫芦仙、笔仙、键盘仙……” “键盘还能成仙？”小战士惊道。 “以我对互联网现状来看，以后说不定真有人把元神寄托到键盘上。”李良难得的跟这个年轻人开了个玩笑，不过他话锋一转却是说道：“当然，除了修炼元神以外，还有我这种修炼阳神的，因为大家还是喜欢保持原形，不太能接受得了变成异类，所以阳神是大多数修炼者的主流，要么是山里的动物想要变成人类才会去修元神，至于修炼阴神的比较少，练阴神的很少有人能活过蜕变劫数。” 放在以前，李良压根不会与陌生人说这么多，或许是因为今天捣毁了一个邪信徒窝点，心情比较愉快的缘故，他与这个年轻人多聊了会儿，没多久，越来越多的战士们聚拢了过来，听闻李良描述超凡领域的世界。 前线的将士们其乐融融。 后方的高层脸色铁青。 “无组织，无纪律，这个李良到底怎么回事？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他想执行就一个电话叫一大堆人陪他胡闹，不想执行就一句话回绝的吗？” “他每次行动都得出几条人命，按照刑法标准，光是这几次任务他就构成多起故意杀人了，一点也不懂得珍惜他人生命，好像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一样，这样下去他迟早得失控！” 这是高层里面对于李良有看法的一部分声音，当然也有另一部分对此表示有不同看法：“李良没有正式加入任何部门，他能主动帮助我们铲除异教徒就已经很难得了，没有他对异教徒超自然李良的超强感应，咱们就跟瞎子一样该打谁都不知道。” “我还真不信了，有人拿刀砍你你还不反抗，不说正当防卫，咱们部门是有行动期间击毙武装反抗指标的，危险分子咱们自己能杀，李良就不许杀了？几次行动我们的人基本都是零伤亡，要是没有李良，死的就不光是他手底下那几个疯子，还有我们自己的将士！超自然力量是你说解决就能用嘴解决的吗？难道你们是用嘴办事的？” 反正高层的意见也从来没有真正统一过。 特别是这些高层在空降到外异局以前同样身具要位的话，他们的固有观念和习惯更会被带到新部门里来，前线的基层包括李良这个外人，并不知道高层在后方如何争论，推平了青阳市周边几座城市的大型据点之后，李良赶着短暂的闲暇，对外异局这些将士讲起了邪信徒诞生的原因和危害。 李良：“其实真神是没兴趣发展信徒的，完全状态的真神乃是代表秩序的化身，只要你的日常生活中某个行为应和了他们司掌的权柄，他们的神力就会增长。” 李良：“睡觉、吃饭、打架、看书，可能是你生活中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对应的却是司掌噩梦美食或者战争之类的神祗，除非是我们这种犄角旮旯没有任何神祗关注，才会变成一个无神之地。” 李良：“神祗的种类有很多，其实和仙人一样都有不同的路子，这里面有一种神，应该说是自然诞生的邪神或者由信徒硬生生捧起来的伪神，嗯……跟追星族追捧明星那种模式比较像吧。” 李良：“这种小神，本身没有真神那么厉害，自身力量全靠外界汲取，信徒的信仰就是他们的一切，为了拉人入教，他们的教义往往带着坑蒙拐骗，能骗一个是一个，而被骗进来入教的信徒，最后的下场一般都是被收割掉，他们会失去很多很多，财富、时间、生命、灵魂、自由。” 李良：“那些普通人会被骗进去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现实世界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只有虚假的美梦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李良：“和平，没有战争，贫穷，对爱情的渴望，孤僻，生病了无处求医，饥饿，原因可以是现实世界中的任何一个困境，但能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棵稻草，把他们推进虚假的骗局。” 李良：“如果没有了这些也就不会有人受骗，但我知道，邪信徒是不可能消失的，这个没了，也会有下一个冒出来。” 将士们静静的听着，再也不复之前的轻松愉快，沉重的话题使他们如负重担。 是的。 敌人不会断绝，因为他们所保护着的人民，总会有被现实困境压倒的人就此滑入深渊，最终站在与他们对立的一面。 “我不喜欢神。”李良皱了皱眉。 他沉声道：“不管是伪神、旧神，我都不喜欢。” 就在李良与这些前线将士交流的同时，另一边，菲利斯通过凯尔的神格入侵了地球文明的互联网，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网络还不是很发达，比如亚洲澳洲之类的地区，尽管存在互联网，但那只是少数人才用得起的东西，欧美国家的网络覆盖就比较全面了。 最近菲利斯迷上了美国的流行音乐。 菲利斯一遍遍听着那位流星音乐之王的作品，不厌其烦的重复听那个人的声音，仿佛每一次聆听都会让祂产生不同的感受。 《jam》《beatit》。 困境，击败它。 在这个世界的凡人面临黑暗袭来之时，仍然有人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光明。 第二百二十七章 被谣言毁掉的不止是名誉 以人心为食的邪神，祂的信仰始终徘徊在这片土地上，只要一天不切断祂与地球的传识通道，那么祂的精神污染就会继续为祸人间。 “从各地方邪信徒分布来看，亚洲以东都是他们的活跃区域，按照专家组的判断，我们国家还不算是最严重的的区域。” 会议室里，外异局高层正在商议邪神信仰的应对方案，其中坐在次位的中年人指着地图，沉声道：“邪信徒问题最严重的国家应该是日本才对，这个国家的自杀率年年排列世界第一，据我对日本的了解，日本以樱花为国花，喜爱转瞬即逝的美，对于死亡更有独特的理解与审美观，这不就正好迎合了邪信徒的理念么。” 仅仅是从这个观点判断，日本的情况确实要比国内严重，哪怕没有邪神的影响，也没有哪个国家能撼动日本自杀率居于世界榜首的位置，就在高层讨论如何处理日本的外交援助时，老百姓并不知晓国际风云变幻，仍在继续以往的生活轨迹。 这段时间以来，老李他家的小孙子动不动就是夜不归宿，经常到外面野两三天才回来一次，酒钢家属院的住户看在眼里，背地里说着李家的闲话，反正他们不觉得说点闲话会对李家造成什么影响，传闲话又不犯法。 至于李家几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就不关心了。 苏芹照旧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下午放学，小黑早早就蹲在了青阳中学门口，苏芹挎着档案袋和包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路边黑不溜秋的小家伙。 “哎？”苏芹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狗咋这么像良蛋儿养的那只？” 结果她紧接着就看到小黑向她这边溜达了过来。 苏芹眼睛近视，离远了看不清，直到小黑跑近了她才看清楚，如此强壮的体型除了小黑之外，还有哪只小型田园犬能像它这么生猛。 “还真是你呀！”苏芹惊喜的蹲下来伸手摸向小黑的狗头。 小黑：“呜……” 苏芹明显注意到小黑躲了一下，似乎是不想和她进行肢体接触，有点害怕，不过小黑最后还是站在了原地，勇敢的伸出脑袋让苏芹摸了摸，这幅模样看得苏芹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自从遭受学生家长堵门以来，这是苏芹近期难得轻松笑出来的一次，望着小黑怯怯的小表情，苏芹笑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来接我下班回家吗？” 小黑：“嗷。” 不愧是良蛋儿养的狗，这家伙肯定听懂了她在说什么，苏芹心里泛起奇异的感觉，见到小黑应声点头的姿态，她感觉自己面前的似乎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狗狗，而是一个有着完整智慧的人类小孩，会撒娇，会害怕，会同情。 这也是苏芹为数不多的安慰了。 有了小黑的陪伴，今天下午苏芹心情格外的好，她与小黑一起回了家，只是由于张爱玲留给小黑的心理阴影，小黑送她到单元楼楼下就与她道了别，回到后院去找曼曼练功。 “汪？！” 眼见曼曼趁它不在居然躺树荫下睡着了，小黑两只耳朵当时就立了起来，呲出一口獠牙发出了低吼声，它汪汪汪的冲了过去，提起后腿一jio踹到了曼曼小屁股上，曼曼咕噜咕噜滚下了花坛。 李良不在身边，它这个做师姐的当然有义务替李良盯着曼曼，小黑抬起前爪指向无花果树，冲着曼曼呲出獠牙：“汪！” “我就是打个瞌睡嘛……”曼曼哭丧着脸回树下练丹决去了。 阴心铁血铸雷峰。 气聚少阳白日生。 采药炼鼎修阳神。 返虚合道受长生。 峰，是道果，锻炼气血与筋脉走手少阴包心经，练就金鼓齐鸣，气血奔涌时有若雷音滚滚，气聚少阳，调和手少阳三焦经改善人体内分泌系统，排除体内杂质与阴湿邪毒，这正是蜕变仙人的正统筑基法。 如今曼曼的丹决已有小成，运行丹决气血路线时，体内血液会有隐约的水流奔腾之音，也就是小黑的狗耳朵听力敏锐才能勉强听到。 小黑把耳朵贴到曼曼胸口上，听着体内微弱的液体流动声，终于放下心来，转而练起了自己的吞天决。 如果说曼曼是走李良的主修路线，练的是阳神，那么小黑的吞天决主修便是元神，以阳神辅之，曼曼修炼阳神练的是顺应天意完成人类生命进化，小黑则是逆天改命脱离野兽桎梏蜕变新生。 一个是顺应天意，一个是逆天改命，按理说，小黑走的这条路要比曼曼更难，然而曼曼的进境却始终不如小黑，人类的思维毕竟杂念太多，没有小黑那么一心一意的专注。 “李良到底去哪了？” 即使是练功的过程中曼曼也无法静下心来，既是牵挂着李良，也是因为心中的不安，总觉得李良瞒着大家在外面办事让人放不下心来，搞不好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好在李良不是不回来，每隔三五天都会回来一次，这回李良告诉曼曼，很快他就不用在外面到处跑了。 国家没法根治国内政策隐患带来的悲剧，无法立刻改变现有制度，那么被困境打倒的老百姓仍旧会绝望，进而被邪神的信仰欺骗，如今邪神龟缩着不肯露头，反观邪信徒是成片成片的出现在国内，到处坑蒙拐骗，连带着搞各种破坏与袭击，李良分身乏术，所以他决定把他对于神祗的学识见闻传授给外异局调查员。 “等我下次回来再陪你看动画。” 匆匆回家看了看家人以后，临行前，李良安慰了一下曼曼，随后便消失在了远方的屋舍之间，很快，很快就能恢复以前的平静生活了。 大家又能像过去那样享受着平凡而又无忧无虑的时光。 青阳电视台电影频道，下午五点半准时开播《火影》，曼曼全心投入的看着动画片，目前动画已经演到了第七班小队与再不斩第一次交战的剧情，鸣人和佐助的神配合打伤了再不斩，就此解放出卡卡西，奠定了战斗的胜利。 神一般的配合看得曼曼大呼过瘾，这种剧情根本不是少儿动画能相比的东西，十分考验智慧与战略战术，动画片里的人物每一个都很鲜活，甚至于曼曼会把自己联想到动画里的角色上面。 差不多到了六点的时候小黑跳下沙发，闹着要出门，原来是快到苏芹下班的时间了，小黑要去接她，曼曼开门把小黑放了出去，小黑蹭的一声窜下了楼，纵身一跃，后脚瞪着墙面跳上了车库，它在一排排民房屋顶之间快速飞跃，呈一条直线赶往青阳中学。 普通人很难看清小黑的行动轨迹，地面上的人类，只觉得头顶黑影一闪便没有了小黑的踪迹，走这种路线，既快速又隐蔽。 连续一周以来，小黑每天都到青阳中学接苏芹下班，可能是由于犬类动物对危险比较敏感，前段时间学生家长闹事的时候小黑就在院子里，它亲眼看到了受害者家属是怎么闹的，而且它也担心对方会报复李良的家人，所以不放心之下它跟了李家人好几天。 早上暗中尾随张爱玲出门买菜，其余时间家里的两个老人都不怎么外出，剩下的就是晚上去青阳中学接苏芹，果不其然，真有人打起了主意。 两个老人外出机会不多，所以他俩并不在对方计划名单之中，就职于青阳中学的苏芹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从酒钢家属院到青阳中学有着好几公里，再加上电车又没在这边通车，这就导致苏芹下班后要走将近四十分钟才能回家。 青阳市还未完全城市化改造，大都属于城中村民房，仅有很少的单元楼在城市中鹤立鸡群，这天晚上，小黑陪着苏芹走到花鸟市附近的下路时，它身为犬类的警惕性隐隐察觉到了有人在接近自己，驻足回头看了会儿，对方并没有注意这只黑狗有什么不对劲，仍在假装路人继续往这边走。 直到苏芹发现小黑停下了脚步这才转过身来：“怎么不走了，小黑。” 见状，男子抓在手里的报纸立刻被他塞进了怀中，扭头换个方向拐进了另一条小路，迅速消失在了苏芹的视野中。 小黑皱起了眉毛。 虽说它黑漆漆的脸部很难分辨出来眉毛在哪，不过苏芹却在它的脸上看出了一种颇为严肃的表情，站在那冲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凝望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没有异常。 第三天，没有异常。 从这之后男子连续五天都没有再出现过，小黑却没法放心下来，如果是普通人类察觉到有谁在跟踪自己，大都会选择报警或是找家人求助，要是碰到脾气火爆的，说不定还会路边随便捡块砖头反追过去问对方想干啥。 可惜小黑是一只狗。 它并不知道遇见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它只能固执的陪在苏芹身边保护她。 第六天。 天色渐晚，小黑与苏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辆面包车疾驰着从远处驶来。 最初小黑并未注意到这辆车，然而就在面包车距离苏芹还剩十几米时，司机猛地拐了个弯，竟是笔直的朝着人行道这边撞了过来。 车头呼啸着碾向苏芹，普通人面对突发情况根本没时间反应，直到车轮胎碾上人行道台阶时她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听见了街上路人的惊呼。 眼看着苏芹就要被面包车碾进轮胎里面。 小黑四肢猛然发力，顿时一个弹射起跳扑向苏芹，撞在她怀里和她一起飞出去两三米远，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车头，一人一狗在地上滚做了一团，一时间苏芹的脑子里天旋地转。 面包车撞在了路边的民房砖墙上，车头把墙壁轰然撞出了个窟窿，正在屋里看报纸的老大爷惊呆了，愣愣的望着眼前的面包车。 幸好没人出事，警方及时到场处理这起交通事故，肇事司机老老实实交代了酒驾事实，这场事故最终以酒后驾车潦草收尾，至于苏芹，她压根没想那么多，同样以为这只不过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二把苏芹从车轮胎底下救回来的小黑顿时成了焦点。 这起交通事故的目击者万万没想到，这条狗竟能赶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救下主人，就连交警都对小黑止不住的啧啧称奇，围观群众更是赞不绝口。 唯独小黑的情绪十分激动。 “汪汪汪汪——” 它愤怒的对着司机狂吠不止。 若非苏芹揪住了小黑的尾巴，搞不好小黑都会冲上去咬那个司机，说实话，苏芹揪小黑尾巴的时候也在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扭头给她来一口，即使如此她也没想到小黑的力气远超她想象，这条强壮的黑狗完全是拖着她在追面包车司机，拉都拉不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倒吊人 “废物！” 拿了钱办不成事，见到面包车司机被带走，黑瘦男子低声骂了一句，离开了现场，回到家中，他开门就看到了挂在卧室正中央的黑白遗照。 那是他女儿的遗像。 照片中的女孩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美好年华，可惜这朵花蕾还未绽放就被厄运夺走了生命，男子的时间仿佛被静止在了那个早晨，当他听到女儿的死讯，人生好像失去了意义。 辛辛苦苦从乡下来到城市打工为的是什么。 忍受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领导欺负剥削又是为了什么。 日复一日无论严寒还是酷暑的工作，不就是希望赚来的钱供给女儿上学，希望她能改变家庭的命运，以后过上好的日子，女儿确实如他所愿那样争气，上了全市最好的黄河中学，考进了最优秀的重点班，然而这一切都被现实击了个粉碎。 男子失去的不只是他的女儿。 还有他单纯美好的愿望，他温馨完整的家庭，以及，整整十四年以辛苦劳累付出的青春，期间所忍受的欺负、病痛所换来的一切，这些全都没了，这根本不是再要一个孩子的问题，而是被现实毁掉了的人生。 看着女儿的黑白相片，男子瘫坐在墙角边嚎啕大哭。 “所以。” “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忽然间，仿佛是有一道幻听般的声音在男子脑海中响起，起初男子全身心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伤中，没有注意到外界声响。 “不论你出身高低贵贱，终有一天会迎来死亡。” “只有死亡才是绝对的公平。” 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神秘的声音，正好哭嚎的男子怔了怔，哭声随之一滞，被人撞见自己痛苦的惨相，他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跳起来就去厨房抄起了菜刀：“谁在说话？给我滚出来！” “是你。” “我他么问你你是谁！！” “是你。” 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入男子脑海，听到越多，他心中越是有一种躁动，就好像，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缓缓垂下了持刀的右手，目光渐显迷茫。 如此冷漠无情的声音好似不会因任何厄难与死亡而动摇，与他本性截然相反的情绪正在他心中荡漾，仿佛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他说话，难道这是他的心声？正如这道声音对他说的那样，是你。 我，就是你。 “欲望的花蕾在罪恶藤蔓中悄然绽放，唯有死亡是不变的真理。”黑瘦男子呢喃出了这句话。 他茫然的目光渐渐有了光彩。 男子进入了一种怪异的意识形态，似乎是失去了自我，在他自言自语的过程中，他的说话方式从第一人称完全转变成了第二人称，他如此对自己说道：“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了你一生都奋斗不来的财富地位，而你，不管努力多久都换不来那些人随意丢弃的一件奢侈品，你想用你的努力换取下一代人幸福，今天，厄运向你证明，你的努力毫无意义。” “只有厄运是公平的，它不分高低贵贱。” 男子手持着菜刀来到了门口，目光呆滞的打来了门，贴在门上偷听的好奇邻居顿时不小心倒进了屋子，尽管男子的目光并未聚焦，他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缓，直接拽住邻居的衣领就把他扯进房子顺带关上了门。 “你干什么——” 看着男子手里的菜刀邻居吓得脸都白了，正要惊恐大叫，谁想男子一个膝撞就把他的叫声顶了回去，紧接着男子丢掉菜刀，两手抱住邻居的脑袋使劲一扭，当场就扭断了他的颈椎。 男子拖着尸体去了卧室正中央。 民房屋子总共就十个平方，由于女儿大了，男子专门做了个遮帘，把女儿和他们夫妻俩的睡床隔开，此时在这间小小的卧室内，男子踢开了地上无用的杂物，将尸体摆在地上，拉直尸体手臂，一条腿弯曲脚底抵住另一条腿膝盖内侧，硬是把尸体摆成了一个躺在地上的倒吊人。 然后男子这才回到门口拿起菜刀。 他举着菜刀来到尸体旁边蹲下，刀刃在尸体表面比划着，似乎是犯了难，这时门外响起钥匙开门声，男子回头望去，只见房东扶着他的妻子开门走了进来。 “红娃，你媳妇昏倒嘞，快过来帮我……这？！” 房东看到屋子里的这一幕登时睁圆了眼睛，正愁着仪式材料不足，刚好就有人送上门来，眼见房东转身要跑，男子甩手砸出了菜刀，直接就把房门砸的关了回去，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在他抓向猎物的过程中，他的眼中明显犹豫了片刻，随后他没有选择已经失去意识的妻子，而是选择了更难制伏的房东，攻击这个意识清醒着的目标。 昏过去的妻子倒在地上。 男子拖着房东的尸体来到屋子中央，邻居的尸体是仪式载体，房东的血就是材料，原来男子之前举刀比划是因为缺少材料才迟迟不下手。 逆位倒吊人。 得不到回报的爱，没有意义的付出，似乎对应了男子命运的现状，房东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他用手涂抹着鲜血在地上勾勒出怪异图案，脑海中，不断有超越人类知识领域的奥义在他脑海中凭空浮现，他在学习，也在实践。 过了些许时间，妻子悠悠形状，憔悴的脸上尽显萎靡，毕竟是经历了庞大的精神打击，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妙，此时她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了屋子里正在活动的身影。 “红娃？”妻子呢喃着想要起身。 男子回过头来向妻子望去，对妻子说道：“她醒了，看来她想喊救命，你快去让她安静点。” 说罢男子冲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了妻子下巴上。 妻子两眼一翻再次昏倒。 “你留她一命也是没有意义的，为什么不杀了她，好让她早点解脱出来？”男子沉吟了片刻，随后了然道：“哦，对啊，这是你的家人，你还是没有完全放弃心中那点仅剩的人性，算了，不管她了，反正她对你来说也只是无用的废品而已，生或死对你都没有多少影响。” 自我认知错乱。 发生在男子身上的状况很像是一种现代精神医学的已知症状，意识思维中“你”“我”“他”产生了混乱，自我成为了“你”，第二人称的你成为了“他”，从此没有了“我”。 超越凡物的知识不断涌入男子脑海，这些知识告诉他，此时他正在进行的仪式可以帮他彻底转变生命形态，同时还能把“厄运”的福音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聆听到厄运的教诲。 随着男子最后一划咒文完成。 他单膝跪在血色纹路旁边，虔诚念出了他的心声。 鲜血咒文仿佛拥有了生命力，像一条条蠕虫那般从地面活了过来，蜿蜒爬行到了邻居尸体上面，开始吞噬咒术材料，血液反射的红光映照着男子的脸，他在这猩红的光芒下，身体发生了剧烈变化。 与此同时。 正在家中与鸡仔玩耍的楚云天心中猛然升起一种悸动，那来自心灵深处的躁意使他一瞬间全身紧绷，脸色难看的吓人。 “有人在盯着我……”楚云天大脑一片空白。 一名神子觉醒了。 而且距离他位置很近。 对方与他并非同一个父系，虽然彼此间没有杀戮本能，可是那种充满负面情绪的力量仍然引起了楚云天自我保护意识，双方距离也许不超过二百米，他怔怔的转头望向那个令他充满心悸感的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鸡仔不明所以的注视之下，他脸色苍白的趴下去，把鸡仔护在了怀里，如一只惊弓之鸟，小心翼翼的朝着屋里爬去，生怕发出一丝动静，尽管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心里那种惊惧感却让他下意识做出了这个举动。 这是大自然中弱者面对掠食者的本能反应。 幸好对方没有发现他，楚云天爬回房间躲在了桌子底下，浑身控制不住的打颤，神子觉醒时接纳力量的一刻，从中释放出来的神性韵律，对他这种未觉醒者极具冲击性。 这股心悸过去了好久也没什么异常动静出现，楚云天渐渐放松下来，他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楚云天悄悄从桌子底下探出身子。 迎面刚好对上了一张俯视着他的人脸。 “这是你获得新生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同类，你很高兴见到他，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否与你有着相似的遭遇。”倒吊在天花板上的怪物自言自语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可侵犯的神圣领域 倒吊人。 这个怪物没有人类的正常血肉与皮肤，全身的浅筋膜坏死了一样，皮肤和肌体骨骼紧紧粘着，身形高挑却又无比枯瘦，活像个被吊着右腿的稻草人，而他畸形的脸部也是十分怪异。 在那张又瘦又长的脸上，他的嘴巴被铁丝缝合了起来，鼻腔深深塌陷了下去，一双眼睛裂开了十字型纹路，乍看上去就像两枚镶嵌在木桩上的纽扣。 当他说话时，不见他嘴巴开合嗡动，却有声音传入楚云天的脑海。 倒吊人：“他对你的到来很意外，也很害怕，他不知道你是如何出现在他面前的，就像他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那样。” 倒吊人：“通过你的观察，你发现这个同类还没有接纳自己的身份，仍在以愚人的姿态浑浑噩噩虚度光阴，就像曾经的你。” 倒吊人：“无用的努力，可悲的灵魂。” 不知它从何而来，也不清楚它的目的，这个吊在半空的稻草人给楚云天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建立在第六感之上的神秘感应，令他冥冥中产生了会被杀死的预警。 它是神子。 一个在父系权能影响下刚刚觉醒不久的神子。 倒吊人裂开了大嘴，满是针线缝合的嘴巴缓缓渗出了血，它的恶意几乎喷薄欲出，眼眶里的十字星印记氤氲着摄人邪光。 有些强大的生命，哪怕是正常状态也会在无意中辐射出能震慑心神的气场势能，普通人光是看到其外形便会心灵失守，这是来自高等生命对低等生命的意志冲击，此时，倒吊人与楚云天四目相对，预想中楚云天被吓到崩溃的情景并未出现，那些负面精神侵蚀全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壁障挡在了外面。 那是他心灵的光芒。 保护着楚云天不被攻破内心防线的心灵之光。 倒吊人：“……” 眼看着倒吊人眼眶里的恶意越发深邃，偏偏楚云天就是没有什么反应，呼吸正常，心跳正常，无谵妄征兆，根本没有被心灵防线被侵蚀的迹象。 意识到楚云天有点棘手，于是倒吊人身体蠕动了片刻，体内钻出一条条带血的钢丝来，就跟毒蛇一样恶心的蠕动着，那些钢丝朝着楚云天蔓延而来，结果不出预料的全都被挡在了心灵壁垒外面。 倒吊人操纵一根钢丝用力戳了一下。 “叮！” 钢丝末尾硬生生停在了楚云天鼻尖三厘米外，吓得他退后了两步，然后钢丝紧随着他继续钻了过去，可惜屋子里只有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以诅咒和精神侵蚀为主的攻击手段，看来很难打破这层看不见的墙壁。 本来楚云天正想趁此机会从家里逃出去。 他突然想起了躲在床底下的鸡仔。 “小岚……”楚云天咬着牙硬是站住了脚步，强忍心理层面的不适与精神上的恐惧，迎着背后的倒吊人转过身来。 面对恐惧。 迎着倒吊人走出了一步。 弯弯曲曲的钢丝向他覆盖下去，又是戳，又是勒，最后演变成拧为一股使劲砸向楚云天，周边的家具或是墙壁没有一个幸存下来，就连楚云天心灵壁垒都被打出了火星，空气中时而闪过神性与神性碰撞的微光。 又是一下钢丝抽向了楚云天，他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脸，手臂延伸出去的无形壁障挡开了钢丝，爆发出“咣”的一声巨响，早已不堪重负的客厅吊灯应声掉了下来，砸在了楚云天脚边。有着心灵之光的保护，楚云天从里到外不留一丝缝隙，这让倒吊人有种难以下手的感觉，毕竟它才初步觉醒不久，远远没有掌握灵魂深处的奥义，不过这对它来说并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旧日的子嗣可不懂什么叫仁慈。 所以。 倒吊人的脖颈猛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了藏在床下的鸡仔，它两只眼眶里的邪光再次旺盛，体内钻出来的钢丝豁然射向床下，当时楚云天就失声惊叫了出来：“小岚！！” 他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倒吊人扑了过去。 院子里的大人都认为，这只鸡仔不过是楚云天养的宠物，谁都没把楚云天付出的热情和期待当回事，鸡仔对他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从楚云天收养鸡仔开始，到他培育鸡仔，记录着鸡仔每一天的成长，在这之中，他付出的东西并非是宠物两个字就可以概括。 “别过去。”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警告楚云天，甚至于心中的声音化为实质神经冲动，无形意志竟产生出的脑脉冲开始跟楚云天抢夺身体控制权，强迫他远离倒吊人。 本能与思想产生分歧。 “只是一只小鸡而已，死了再买一个好了。” 楚云天不顾一切的冲向鸡仔，心灵深处的神性却让他以自我为中心，保全自己即可，其他外物都是虚妄。 “要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使命，遇到关系到自身存亡的选择，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 活着，只要能活下去，物欲可以舍弃，友情可以舍弃，亲人可以舍弃，自由可以舍弃，用它们换取的代价争夺更大的利益，这是楚云天内心深处的声音，但这不是他的选择。 “为一只鸡去拼命，你知道人类会怎样看待你吗？丢脸，愚蠢，活该。” 楚云天怒吼着，他飞扑着，他向倒吊人伸出了手。 保护着他的心灵壁障随之放开了防御。 这层看不见的墙壁裂开了一道巨大豁口，仿佛是在响应楚云天真正的心声，它咆哮着扩张成了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就把倒吊人吞进了心灵壁障内部，下一刻，壁障收拢豁口恢复原状，倒吊人体内的钢丝叮叮叮射在了心之壁边缘，丝毫不得寸进，哪怕鸡仔就在钢丝前端不到一米的距离。 双方都被关在了心之壁圈内。 如果是打从心底抗拒着倒吊人，那么心之壁将会成为两者之间不可逾越的壁垒，当这堵墙主动开启了门，并把对方关进了门内，那就再也没有自我保护的余地。 望着倒吊人的背影，楚云天的腿都在发抖，他很清楚他做出了什么选择。 倒吊人缓缓回过头来，它似乎对这状况早有预料，嘴巴冲着楚云天裂开了充满恶意的笑容：“无用的人，与我同行，做我行走的躯壳。” 前一秒还在卧室的倒吊人身形瞬变，眨眼间转移到了楚云天的面前，只见它张开双臂抱住了楚云天，浑身铁丝如同嗜血蚂蟥疯狂钻入他的身体。 倒吊人逐渐“渗”进了楚云天体内。 “我…我的肚子……”楚云天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全身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楚云天全身上下都产生了异物感，身体里的血管不再是血管，而是一根根纵横交错的铁丝，不是特别的疼，但那种被铁丝贯穿全身的感觉简直恶心得他几近疯狂，稍微动一下就会有那种筋肉骨骼被铁丝勒住的错觉。 看到楚云天倒下挣扎的一幕，鸡仔直接从床底下钻出来，扑腾着翅膀跑到了客厅，眼见他都翻起了白眼身体还在痉挛，这让鸡仔急得不停鸣叫，又是扇翅膀，又是跑来跑去，最后它跑到楚云天身边，不停的用嘴去啄他的皮肤。 在鸡仔单纯的认知中，它认为楚云天生病了，被“虫”给蛀了，所以它想帮楚云天把“虫”给叼出来，然而事实证明楚云天的状况并不只是被蛀了那么简单，楚云天无意识的挣扎与翻身过程中，要不是鸡仔躲得快，搞不好就会被他当场压死。 “叽儿！叽儿！叽儿！” 禽类叫声往往比较清脆短促，属于高音，只有遭遇天敌捕食才会发出低音的悲鸣，此刻鸡仔察觉到以它的能力无法帮楚云天把“虫”叼出身体，于是就在他身边扇动翅膀连连的悲叫，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鸡仔怔了片刻，马上就朝大门那边冲了过去。 “叽——叽——” 鸡仔来到门后冲外面大声的鸣叫，一鸣一顿，是禽类呼唤同伴的叫声频段，它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什么，既然凭它的能力救不了楚云天，那就呼唤别人来救他。 “叽——” 门外有人，外面隐隐传来邻居八卦的声音，应该是听到楚家有奇怪的动静因此过来偷听，而且对方看样子是不愿多管闲事，很快鸡仔就听到了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人类蹑手蹑脚降低动静但仍然露出了那一丝声响，最后一声轻悄悄的关门声落下之后，门外再也没有了动静。 “叽？” 禽类听觉十分敏锐，鸡仔当然听得出来对方已经离开，小小的它思维中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身为人类，却不愿去救同样身为人类的楚云天，难道是因为鸡仔并非人类，所以无法把屋子里发生的事准确传达给人类？ 想到这里之后鸡仔做出一个决定。 它飞奔过去一头撞在了木门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门外没动静，它晕晕乎乎站起来，回到之前的位置，再次跑过去撞向木门，门外仍然没有动静，鸡仔一下一下撞着木门，翅膀的翎羽都掉了好几根，头上绒毛渐渐渗出了血来，终于，它意识到这样做没人会听到它发出的声音，即使是听到了可能也理解不了它的求救信号。 踉踉跄跄回到客厅时，鸡仔注意到，楚云天挣扎的幅度变小了，身体也没有了活力，越来越像一具尸体，鸡仔跑到楚云天身边又是徒劳的啄了一阵，突然，它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大胆想法。 还记得楚云天对它说过，它是凤凰，起初鸡仔并不理解凤凰是什么东西，灵智也是懵懵懂懂，后来因为李良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它的命运，它在楚云天细心照料下逐渐开启了灵智，也慢慢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可以勉强理解人类在说什么，甚至还跟楚云天学会了看漫画。 是的，楚云天说过，它是凤凰，只是它还没长大而已。 凤凰是可以飞的。 鸡仔的眼睛顿时亮了，它一改颓丧的模样，拖着狼狈的身体跑进屋子，到处寻找窗户，只要从窗户飞出去，就可以去找人类来救楚云天，只要当着人类的面发出求救讯号，相信人类一定能理解它表达的意思。 鸡仔绕着屋子走了一大圈，最后选择了厨房，仰头看着高耸的水池边缘，它拍打着翅膀想要一口气飞上水池，可惜拍打了许久，身体都没有浮起来一公分的迹象。 这时，客厅里传来诡异的低吟。 “萨……凯因……温……”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楚云天吐出一大口胃液与食物残渣，随后念起了不祥的语调，像是在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时间越来越紧迫，鸡仔急得全力拍打翅膀，连带着蹦蹦跳跳，最高也只能跳起来一尺左右，距离水池边缘的高度连座子都够不着。 凤凰是可以飞的。 鸡仔使劲拍打翅膀并没有像楚云天说的那样飞起来，再加上鸡仔往门上撞了那么多次，此时连跳起来身体都会疼，慢慢的，鸡仔停下了这无用的努力，在它怀疑自我之际，它忽然注意到水池旁边堆积的蔬菜。 堆起来的蔬菜外面绑着网状绳，有土豆有卷心菜，紧挨着素菜的是搓衣板，斜靠在墙上的搓衣板上面有一层一层的格子，鸡仔不再徒劳的拍打翅膀，而是跳到了卷心菜上面，尝试着扑向搓衣板。 在它一次次的尝试中，它渐渐熟悉了起跳发力和用翅膀掌握平衡的技巧，当它张开翅膀用爪子勾住搓衣板上时，动作像极了一只幼小的猎鹰，再看头顶的水池，高度距离一尺都不到。 鸡仔纵身一跃。 它拍打着翅膀撞向水池。 身体与水池相撞的瞬间鸡仔身体都要散架了，翅膀和嗉子撞得生疼，好在它及时扑腾翅膀勾住了水池边缘，这才没有掉下去。 它爬上来了！ 尽管不是飞上来的！ 鸡仔回头看了一眼下方一米二的高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到的，果然楚云天没有骗它，它真的是凤凰。 “叽叽！”鸡仔扭头跑到纱窗跟前，用头顶了顶纱窗，发现钻不过去，于是就用嘴去啄，家用的纱窗到底不怎么结实，没多久就被鸡仔啄出个洞来，洞口越来越大，鸡仔小小的脑袋从洞口挤了出去，它往下一看，险些被遥远的地面晃瞎了眼。 一米二对它来说尚且是个遥远的距离，十几米更是它从没见过的高度，真的要从这么高的地方飞出去吗？鸡仔吓得把头缩了回来，绕着纱窗的洞口来回踱步，想了一会儿，它又开始啄纱窗，洞口越撕越大。 鸡仔退到了水池边缘。 望着纱窗仅供拳头钻出的洞口，它猛地冲了出去，跑到窗前奋力跳出，张开了它稚嫩的翅膀，冲向外面的世界。 “我是凤凰。” 第二百三十章 涅盘 也不知道学校什么时候恢复上课，楚妈妈两手提着学校领来的奥数教材，又是忧心又是满足，令她开心的事，如今的楚云天在黄河小学里声望如日中天，被冠以天才的称号，将要在不久后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这令身为母亲的楚妈妈与有荣焉，就像是自己去参赛一样。 问题是老停课也不行啊。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又不是楚妈妈能插手的了的领域，别的孩子数学题不会了还可以找家长问，最多是小学乘除法问题，孩子不会了家长还可以教，换成奥数，估计得楚云天反过来教她这个家长，而且她还不一定学得会…… 不，不是不一定，是肯定学不会，看了奥数题以后楚妈妈十分清楚这个结果。 再不开学耽误的就不是孩子学习进度了，而是奥数竞赛的赛程啊！楚妈妈怎么可能不忧心，怀着复杂的心情，她把从学校领回来的奥数教材拿回了家。 以前楚妈妈倒是挺担心她家这熊孩子，家长不在要么就是出去玩要么就是偷偷看电视，管都管不住，现在楚妈妈倒是不担心了。 自从楚云天养了宠物以后，好像变得有责任心了一些，还学会体谅别人了，就算家里没人管着他，他最多也只是在电脑上写写日记或者陪鸡仔说话，这让楚妈妈很欣慰。 至于孩子对那只鸡仔具体是什么感情……这个她就不太清楚了。 楚妈妈提着学习资料回到黄河厂家属院，进了院子以后，见到单元楼不远处有两个小孩蹲在地上，正在研究着什么，本来楚妈妈没多想，看了一眼之后便打算直接回家，而当她一眼看过去时，忽然注意到两个孩子研究着的是一只小鸡。 黄黄的颜色，大概三四个月大的鸡仔，身体初长，还未成年的那种鸡仔，这不就是她家的鸡仔吗？楚妈妈当即走不动道了，立马转向朝着两个小孩走了过去。 “你说，鸡血是什么颜色呀，慧慧。” 男孩手里握着一条尖锐的干树枝，轻轻捅了一下鸡仔的肚皮，准备把树枝捅进鸡仔肚子里吓唬女孩，女孩故作镇定的扭开了脸：“你好残忍，我才不要看呢。” “你们在干啥！！” 身后突然一声怒吼把两个小孩吓了一跳，两个孩子回头望去，只见楚妈妈快步朝这里走了过来，当她看清楚鸡仔的模样之后，直接丢掉手里的东西跑到了跟前。 男孩熊惯了，二话不说就撒脚开溜，女孩倒是没跑，退到一边偷偷观望着鸡仔，似乎很不忍心，想要留在这里继续看着鸡仔。 鸡仔静静的躺着。 其实男孩没有来得及把树枝戳进它的肚子，此时鸡仔侧卧在地，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它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但它的双腿却歪折成了一个畸形弧度，分明是骨折了，包括它的翅膀，它一条翅膀被压在了身下，另一条翅膀保持着展翅飞翔的姿势，僵硬的瘫在地上，脑袋歪歪斜斜耷拉在地面，小小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安静的看向前方。 楚妈妈都不敢碰鸡仔的身体，生怕稍微碰一下就会反而害死鸡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鸡仔如此凄惨的样子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小岚？”她试着叫了一下鸡仔的名字。 这是楚云天给它起的名字。 听到楚妈妈的声音，本已不动弹的鸡仔有了点反应，轻轻在地上挣扎着，扭动脖子，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叽，楚妈妈不知道为什么鸡仔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场的这两个小孩。 楚妈妈扭身瞪向女孩：“你们？！” 她简直不敢想象，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残忍起来居然会到如此程度，残忍得让她找不到合适的词骂出口以至于哑然在喉间，她儿子心爱的宠物活活被人虐杀，要是让云天知道了这事会怎么想？ 事实上刚刚发生的和楚妈妈所想有些偏差。 “是它自己跳下来的，我就在楼底下，差点砸到我。”女孩低着头弱弱道：“刚开始它叫的很大声，有几个大人经过，看它一眼就没管它了，后来它就没力气了，一直躺在那不动，楼后的王佳琪想弄死它吓唬我，然后……你就来了。” 楚妈妈惊呆了：“啥？自己跳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窗户：“从十几米高的窗户跳下来的？？” “嗯。” 女孩悄悄看了一眼鸡仔，想到鸡仔的伤势，她的情绪越发低落：“阿姨，这只小鸡会死吗？” “我…不知道……” 越是看鸡仔的模样楚妈妈越是闹心，要是让云天知道了鸡仔的惨状，家里还不得翻了天，楚妈妈也是个比较心软的人，最是见不得别人的惨状，动物的惨状她也见不得，此时看着鸡仔她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 “……哎？” 看着看着，楚妈妈忽然注意到鸡仔趴着的姿势有点奇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当场摔死已经是万幸了，所以鸡仔应该不会乱动，但它右边的翅膀总是支棱着，难道不费力气吗？它这样保持着展开翅膀的动作，难道不会疼吗？ 就像是人类受伤后还非要举起手臂，楚妈妈总觉得不太对劲，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摸了摸鸡仔的翅膀，不动也不行了，必须赶快把鸡仔抱回家抢救，能救回来最好，救不回来也算是她尽力了。 楚妈妈丢下奥数学习资料，双手慢慢的捧起鸡仔，上楼来到家门口时她腾不出手取钥匙，于是用脚提了提外门，大声喊楚云天开门，过去好久她都没见儿子过来开门，以为儿子又出去野了，这下可把楚妈妈气得不轻。 “整天就知道玩，都不知道把家里窗户关好，小鸡都快摔死了！”楚妈妈气呼呼的把小鸡往左手挪了挪，右手掏兜取钥匙。 进门后，楚妈妈快步走进卧室，准备去取碘酒和纱布之类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结果她刚进客厅就看到楚云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家里安静了几秒钟。 “云天？！”楚妈妈赶紧把鸡仔放到了桌子上。她也不懂什么医疗常识，情急之下就蹲下来把楚云天翻了个身，着急的叫他，只是楚云天一直闭着眼睛，体温低的吓人，呼吸和心跳都比较微弱，楚妈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孩子会不会煤气中毒了，她赶紧去厨房检查。 室内正常，不像是煤气中毒，楚妈妈按照老人们曾教过她的方法，先是掐了掐孩子的人中，发觉没反应就用手拍打孩子的胸口，不摸还好，当她模仿心肺复苏之时，孩子胸口却是给她传来了奇怪的手感。 楚妈妈仔细摸了摸才发现，孩子皮肤下面有着一条一条硬邦邦的东西，摸着膈手，她就是个普通人，事到临头当然会慌乱，意识到自己不伦不类的救人水平没什么用之后，她赶紧抱起楚云天就要去医院，走到门口又犹豫着停下脚步，放下楚云天跑到客厅给丈夫打过去了电话。 军区有专门的外线号码，接电话的是军区的通讯兵，没法直接联系到楚山河，楚妈妈只能跟对方说她是楚山河的家里人，告诉接线员，楚山河孩子出事了，准备送去医院抢救，让接线员转告楚山河去医院找她。 怕抢救的钱不够，楚妈妈又给公公婆婆以及她娘家打过去了电话，告知了孩子情况与医院地点，并且让他们去取点钱带到医院，然后楚妈妈才挂断电话抱起孩子出门。 楚妈妈拦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忙忙抱着楚云天带到了青阳市最好的医院，第四军立医院，出租车司机比较热心，见到车上小孩有生命危险，他二话不说一路狂飙到了医院，还主动帮忙把楚云天抱到了急诊中心。 “妹子你先别急，大夫马上就过来了。” 这个年代的人暂时还不像未来那么冷漠，遇到有困难的人，会产生感同身受的同情之意，进而伸出援手，当然也不排除原本就是恶人的少数群体，出租司机帮忙挂完号就走了，临走前也没告诉楚妈妈他还帮忙垫了挂号费。 作为全市最好的军医医院，即使是急诊中心那也是人满为患，遭遇重大事故有生命危险，大家都想看最好的医生，楚妈妈绝不是独一个，但医生只有那么多，根本不够，所以她只能等，不管哭也好闹也好，医生，只有那么多。 在她煎熬般的等待中，她开始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明明出门之前儿子还好好的，两个小时不见，怎么就出事了呢？楚妈妈死活想不明白，儿子以前并没有什么发病的迹象啊。 突然。 她想起了一件事。 在楼下遇到鸡仔时，楚妈妈记得，鸡仔好像是一直支棱着翅膀，就像人举着手臂那样，为什么受那样重的伤还要保持这个姿势，不痛吗？不，它肯定很痛，但它绝对有着很痛也要这么做的理由。 此时回想起来，鸡仔翅膀所指的方向……不正是她家单元楼楼洞吗？ “……这？！”楚妈妈猛地瞪圆了眼睛。 鸡仔为什么从家里窗户跳出来，她好像知道答案了，尽管令人难以置信，不过这是她唯一能得到的答案了，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出门的时候，由于着急楚云天，她就把鸡仔忘在了家中的桌子上。 楚妈妈低头望向楚云天的面庞失声喃喃：“小岚……” 她的心更煎熬了，比之前更要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楚妈妈用力掐住了自己大腿：“我该怎么办？我当时……为什么没把小岚一起带上！要是把小岚一起带到医院来，医生一定可以救活它。” “等等……” 楚妈妈自嘲道：“我想什么呢，急诊中心救人都救不过来，怎么可能会去救一只小鸡？”说到后来楚妈妈再也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 第四军立医院是不可能耗费资源救宠物的，这个想法根本是天方夜谭，但她又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轻轻把楚云天放平在等候区椅子上，起身去找护士。 “请问这里有固定电话吗？我有急事，麻烦了！” 医院里不缺固定电话，不然怎么通知家属来医院认领伤员，一名护士帮楚妈妈看着孩子，楚妈妈则是给院子邻居过去了电话，希望邻居帮帮忙，找个开锁的把她家门撬开，去救救被她忘在家里的鸡仔。 “不就是一只鸡么，死了就死了呗，还撬锁？嘿。”邻居满不在乎的说着。 楚妈妈急道：“你不明白，我家云天出事的时候就是它从家里窗户跳出来求救的，它跟别的鸡仔不一样！拜托了，算我求你了行不？” “这……我也不认识开锁的啊。” 不光是这个邻居，包括邻里两边，说到麻烦时都委婉拒绝了，连着打了两三个电话以后，就连楚妈妈自己都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儿子出了事，不紧盯着儿子，居然为了一只五毛钱一个的宠物到处打电话求人，莫非她也不正常了吗？ 可是什么又才算是正常？冷眼放弃掉为了给儿子求救而豁出命的鸡仔才算是正常么？楚妈妈陷入了矛盾中，既然邻居不愿意帮她，学校同事更不可能大老远过来，公公婆婆更不用想，楚妈妈端着电话机不知道该求谁，这边护士已经开始催她了，嫌她占用公共资源尽打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 “等等，最后一个电话！最后一个！” 就在护士准备赶人时，楚妈妈又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是别人估计不太现实，首先对方必须有移动端电话可随身携带，其次就是必须知道对方的小灵通号码，恰巧有一个人选刚好符合以上两点。 青阳市通讯界大佬曾给一个少年搞了个顶级豹子号，尾号四个六，闭着眼睛都能轻易记下来，而这个少年正好是楚云天的同学，楚妈妈以前只是随便看过两眼就记住了他的联系方式。 “嘟……嘟……” 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哪位？” 电话里传来干脆利落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楚妈妈暗暗松了口气，赶紧问道：“李良吗？” 李良：“哦，阿姨好。” 没想到李良居然记得她的声音，楚妈妈哭着说：“云天出事了，我们现在在医院。” 李良：“他咋了？严重不。” 楚妈妈：“是这样的，这会儿我跟他在第四军立医院的急诊中心，其实我是想说，云天的鸡仔为了他摔成了重伤，在我家里桌子上躺着，快要死了，不管我给谁打电话他们压根不管，别笑话阿姨，我是真心不忍心看到云天的鸡仔死掉，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李良：“我这会儿在淮北逐鹿县……” 楚妈妈：“你在外省？那…那打扰了。” 李良：“我过去大概要个两三分钟，你在医院等我一会儿，我先去一趟你们家看看。” 楚妈妈：“……啥？” 李良：“待会儿见。” 第二百三十一章 传识技术 人类的眼球有三种感色细胞，意味着人眼可以捕捉到红、绿、蓝三种原色，从而通过三种原色调和出各种各样的色彩，这样一来人类眼前的世界便从此不再灰白。 至于禽类的视觉系统则要比人类更加优秀。 例如乡下随处可见的鸡，在人类红、绿、蓝三种感色细胞之上，鸡的眼睛分别还有紫色与双黑色细胞，也就是说鸡的眼球可以捕捉到人类肉眼无法看到的不可见光，紫外线是其中之一，对应着鸡的紫色感光细胞，双黑色，对应的是更为阴暗的物质。 小岚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过程。 在它的眼中，这个世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紫光，那是太阳光中的紫外线，除此之外，它的身边还氤氲着层层的黑气，这道黑色的漩涡正在以它为中心吞噬而来。 这是死亡的光芒。 都说大公鸡是通灵性的，公鸡的鸡血有驱邪作用，老一辈的人不懂其中的生物学识，不过鸡的眼球确实可以捕捉到生机流逝而产生的双黑色感光，所以小岚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黑，逐渐被黑色填满全身最后一丝角落。 动物的求生意志往往比人类更强，可惜小岚伤的太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命力不断外泄，在它弥留之际，它也开始体会到了灵长类生命的复杂感情。 当楚妈妈抱着楚云天冲出家门的一刻，小岚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缓解，楚云天如它所愿的那样得到了救助，但在它开心之余却又有一点落寞，因为它……好像被楚妈妈遗忘了。 小岚静静趴在冰冷的桌上。 体内脏器破损与多处骨折几乎摧毁了它的生机，没有及时的治疗，这个时候就算是第四军立医院肯救它也怕是无力回天了，小岚感觉到疼痛正在远去，眼前的世界也随之昏暗了下来。 在它浑浑噩噩之中，它左眼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黑影进入了视野，人形的黑影，形体除了黑色之外再无别的感光原色，仿佛一个立起来爬行的影子，在小岚的视角中，如此不祥的黑色代表着最纯粹的死亡。 客厅。 空气温度莫名降了下去，屋内光线随之变暗，一身白色衣裙的业障鬼从客厅墙壁钻了出来，先是鬼鬼祟祟的伸出头四处看了看，这才沿着墙壁爬下了地，随后她两只手扒着桌沿缓缓抬起头，视线集中在了桌上的鸡仔这里。 “现在它还不能死，快治好它…不然我…我就要消失了……” 业障鬼体内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意识里只有吞噬和杀戮的恶鬼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居然很意外的依言行动了起来，事实上就连业障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听这家伙的话。 这位入侵者又像上次那样，沿着她的诅咒模因跨空间闯入了她的小窝，把正在沉睡的她从美梦中惊醒，对方见面就很不客气的寄生到了她背上，偏偏她就是对这个陌生的入侵者生不起气来，于是就让这个影子寄生了，驮着黑影跑到了市区。 不过业障鬼该怎么救这只鸡呢…… 以前她只会杀戮和进食，还从没救过人，更何况是只鸡，而当她看到鸡仔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寄生在她背上的“影”竟然也产生了连锁反应，存在感越发微弱，仿佛随时会从这个世界蒸发掉。 “你按我的指示做，先用头发扎入小鸡下腹，钻进去缝合它破裂的内脏和气囊……快！” 最后低喝出来的一个字吓了业障鬼一跳，只见这头恶鬼浑身一哆嗦，以为黑影生气了，赶紧蠕动头发搭到了鸡仔身上，寻找黑影所说的位置，用一根头发刺了进去。 业障鬼在黑影的引导中笨手笨脚给鸡仔做着缝合手术，幸好恶鬼的头发比人类的手指还要灵活，缝合过程中没出啥大问题，初步缝好鸡仔的气囊以后，黑影开始指示业障鬼给鸡仔做辅助呼吸，并且利用鬼发帮忙起搏鸡仔的心脏。 “我……” 业障鬼的后背突然涌出了一滩黑血，只见一个实体的人形黑影从她后背滑落下来，啪叽一声滚到了地上，半死不活，就像是从母体分离出去的死胎，身体仍然连接着与业障鬼的纽带。 黑影松了口气：“我感觉好多了，连接状态稳定了一些……” “连接哪里？” 黑影：“？！” 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声音突然出现，业障鬼与黑影谁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客厅沙发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浑身散发着远离尘世的仙灵气场，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古代仙人。 踞神好整以暇的靠在沙发后背上，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右手举在面前的长剑，他左手食指缓缓拂过清冷的剑身，冲着剑锋吹了口气。 “嗡~” 发现踞神的一瞬间业障鬼就进入了狂暴模式，显然她还没有忘记当初在翠华山被踞神戏弄的过节，她满头的鬼发沸腾一般蜿蜒蠕行，全身皮肤都开始龟裂重组，分明是要显露真身与踞神拼命，正当她准备爆发的时候，她背后的黑影立即抓住了与她后背处相连的一部分寄生纽带，使劲往回一扯，险些把她拽个跟头。 “？？？”业障鬼回头瞪了黑影一眼。 “哎~”尽管踞神自带着云中仙的清灵气场，可他的行为逻辑却一点没有正经仙人的模样，只见他目光从业障鬼移到了黑影身上：“我来的真是凑巧呢，刚好赶上您搁这儿生孩子，正好我从事妇科工作多年，无痛人流经验十分丰富，来，让我帮你俩做个母子双亡套餐……” 踞神起身便要迎向业障鬼，战斗一触即发，这可是黑影万万不想看到的局面，情急下，他一把揪住业障鬼的头发，单手操作，只见他一拉一拽，两手配合交换动作，业障鬼在他的控制中下意识张开了心象空间。 客厅里的活物全部转移到了荒土老宅。 踞神咧嘴笑笑：“又来这招？”说话间他挥一挥衣袖，地上的鸡仔顿时被他袖里乾坤吸了过来，业障鬼本想要抢，结果被黑影揪着头发拽住。 踞神左手托着鸡仔，右手盖在鸡仔背上，他的天眼分明看到，鸡仔体内这些纤细的头发丝已经缝合住了内出血伤口，满是恶毒的业障鬼居然会反过来救治鸡仔，这两个鬼东西的做法令他觉得有些迷惑。 生机能量还剩下些许，踞神调用所剩不多的能量注入了鸡仔伤口，为它恢复着伤势，此时他也不急着弄死这头业障鬼，比起跟业障鬼拼命，他对那道黑色的人影更为感兴趣。 “你以踞神的形态现身，应该是刚从逐鹿县过来的，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能量供你阳神显形。”黑影拔掉与业障鬼背部寄生的纽带，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你剩余的能量怕是不多了吧。” 踞神扬了扬眉毛：“你在我身上装了摄像头？” 这话一出代表踞神没有反驳了黑影的说法。 回归心象空间之后黑影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而且他似乎对李良很了解，一口就推断出了踞神的身份以及李良的行程，不光如此，黑影还知道很多东西，比如李良的真实战力，真打起来他跟业障鬼加起来都不一定能跑得掉，因此黑影接下来就对踞神讲道：“我们无意与你为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之所以过来是因为……emmm，行吧。”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良叔叔。”黑影叹了口气：“你是跳出三界之外的仙人，我也是不属于这个三维时空的域外之人，我们在现实世界的言行举止都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的信息缠绕，你不过多干涉凡人命运是因为你不想改变文明进程，我也不会透露过多信息导致未来被蝴蝶效应改变，所以我也不瞎编了，你应该猜得到我是谁，希望你离开心象空间以后，不要把不该存在的信息往现实世界中散播。” 楚云天，鸡仔，以及业障鬼，三者是黑影进行跨时空传识的坐标，也正是因为鸡仔的生命体征出现了变故，黑影才会冒险穿梭过来，忽悠业障鬼驮着他来找鸡仔。 由于黑影本身属于这个时空的现实世界，因此没法直接出现在现实世界，要么是在业障鬼的心象空间里面活动，要么只能寄生在她身上，这次传识过来，除过把不该在这时候死掉的鸡仔救回来以外，黑影还发现了一件事。 上次黑影传识到这个世界，等他回归属于他原本的时空之后，他发现他那边的历史并未被改变，可以推断出，这边的时空只是平行世界，不论他在这条时间线上做了什么，留下了哪些讯息，只会改变这边的未来走向。 每次进行跨空间传识都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凡人之躯模仿神祗进行意识源投影，不是没有代价，而且维持黑影进行传识的三个坐标缺一不可，下一次黑影再想穿梭过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可以改变历史，说不定董事会还能积极的再次派遣黑影穿梭过来，然而这群资本家不可能把资源耗费在得不到回报的平行世界，即使黑影的父亲是传识技术的发明者。 踞神轻咳一声：“我们明人不装暗b，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啥，没别的事我就撤了啊，我要赶下一场去了，你让这鬼东西给我开个门。” “？！”业障鬼从他轻佻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轻视。 正要发作时只见黑影又揪住了业障鬼的头发：“放他出去吧。” 业障鬼默默看向黑影：“……” 她满头扬起的鬼发软软垂落下去，黑影抓着她的头发一揪一拽，这番操作当即就引来了踞神吐槽：“你当你这是挂挡呢，领域开关全凭手动吗？” 虽说心象空间的开门方式槽点满满，不过黑影这套方法确实有效，可以抢在业障鬼反应过来之前控制她下意识开放心象空间。 这边踞神的槽点还没吐完呢，踞神与他手心的鸡仔迅速变得透明化，就此离开了业障鬼的心中世界，直到两者消失，黑影始终凝望着他们消失的位置。 “该说再见了。” 黑影转过身来看向业障鬼：“我那边的历史有着诸多的遗憾和惋惜，尽管我不能改变自己的过去，我也希望你们能幸福。” “愿我爸早点脱离单身。” “愿玄心姑姑长命百岁。” “愿小曼阿姨得偿所望打赢良叔叔。” “愿你得到解放，早日脱离这个困住你的地方。”黑影上前一步抱住业障鬼：“我走了，妈，再见。” 第二百三十二章 阴雷灭，阳雷生 心象空间的主人驱逐了踞神，荒土与老宅随之远去，有如录像倒带，周围景象在踞神身边飞快的倒退，待到风景静止时，他已重新返回了楚云天的家中。 “呼……好险。” 离开业障鬼的鬼蜮之后，踞神抬起长袖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汗：“幸好我溜的快，差点就被剧透了。”他把鸡仔放到了桌上，阳神天眼扫描了一下鸡仔的伤势。 有心跳，呼吸微弱，两条腿骨骨折，胸架肋骨断了三根，内脏出血…… 踞神摇摇头。 “一个旧神的神子，一个背负业力的业障鬼，一个说不清是什么玩意儿但能穿越时空的影子生命，你们一家子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啊。”踞神低叹一声，右手遁入太虚界，呈虚化状态伸进鸡仔肚子里摸索着，片刻后，他从鸡仔体内抽出了三条蠕动的黑色细丝。 这是业障鬼留在鸡仔肚子里的头发。 既然鸡仔撑到了踞神赶来，业障鬼的头发也就没有了作用，不必继续留在鸡仔肚子里，至于这三根头发如何处置，踞神认为还是交给楚云天处理比较好。 他的家事还是交给他自己去头疼好了。 与此同时。 淮南省远郊的天空，一朵黑漆漆的乌云正在对流层中飞往青阳，在这个距地一万两千米的高度上，人类肉眼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这朵乌云的痕迹。 乌云内部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云中的李良猛地来了个急刹车。 当今通讯技术尚处于雏形，人类不可能把民用基站辐射出的电磁信号送到对流层这么高，偏偏李良的小灵通却响了，心念及此，他隐约猜到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李良一边继续赶路一边按下接听键。 电话：“信徒……异常……” 电话：“信号受损……等……小心天上的……” 通讯就此中断。 听筒里都是滋滋的电子杂音，没法正常分辨这些嘈杂的讯息，李良只能勉强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话，乃是电子合成的那种汉语发音，非人声，从中可以大致推测到，对方想告知他什么信徒出了某种状况，导致信号受到影响，等待，小心天空。 眼下楚云天状况未知，李良暂时没空细究这通电话，继续赶往青阳市市区。 大陆所属除过淮北逐鹿以外，其他地区的地脉能量通道尚未解封，身处外界，李良体内的能量相当于无根之水，他以拘灵神通在黄河地脉中捕来阴属性精神能量，使阴五雷法，护体天罡化作十四道黑云吸旋，一路劈开对流层的罡风极速飞行。 踞神可以遁入太虚界实现缩地成寸，本体乃是肉身凡胎，李良也只能用这种比较普通的方式赶路，比踞神晚了大约两三分钟才堪堪到达青阳。 当初李良还很幼小的时候，他曾追着一辆汽车追出青阳市，打死了车里的所有绑匪，后来因初次使用混元归一的后遗症被警察误解为惨遭绑匪虐待，送进了医院，李良依稀记得这家医院的位置。 “幸好以前去过一次，不然连在哪都不知道。” 进入青阳市边界后李良降低了高度，护身的十四道吸旋顿时改变阵势，身形改做平滑俯冲，从大约一万多米的高空循序下降。 高度不同，气压不同，万米高空的低氧环境对李良来说不过是他日常吐纳胎息而已，就是低温与气压变化有点麻烦，到达千米高度时，他用剩余不多的阴属性能量遮蔽身形，化作一道黑雾一头扎向军立医院急诊部天台，等到地面上的老百姓反应过来之前，他已消失在了医院建筑群中。 “呼……” 李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冰冷的水雾在他面前喷出了一束气柱，眉毛沾着的雾气几近凝结成了白霜，他呼吸了一个周天，迅速适应了高空低温环境与地表环境的气温差，一边调整血压一边往急诊中心一楼赶去。 之前楚妈妈在电话里跟他说过楼层，他直接顺着楼梯间赶到一层，果不其然，急诊中心的境况真如往常那般人手不足，太多的伤员病患聚集在大厅里，有的甚至是靠在墙根躺在地上惨叫挣扎，可怜的连个地铺都没有。 不是医院不安排病人，实在是大家有病有伤都想去最好的医院，不管医院多好，病床就那么多，医生就那么些，比如楚云天早在一小时前就被带到医院了，直到现在他连个等候区的椅子都没排上，更别说病房和病床，他只能靠墙趴在护士值班室门口，脸贴着冰冷的地板昏迷不醒，而楚妈妈则是在值班室里面哭着喊着求医生救救孩子，只差舍弃最后的尊严当场下跪。 说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楚家忍痛装了座机，但却舍不得买小灵通，李良没法直接联系到楚妈妈，幸好她哭的够大声，李良才在乱糟糟的一楼大厅认出了她的声音。 “楚云天？” 见到值班室门口躺着的人李良赶紧穿过人群走了过去，这才几天不见，再次见面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看楚云天面色就知道情况不妙。 全身皮肤肤色蜡黄发青，没有血色，活像一坨没有光泽的金属疙瘩，皮肤血管根根暴起，表层崎岖不平，分明是气血凝滞成栓的症状，换作正常人早该死于心脏衰竭了，但他竟还奇迹般的保持着微弱呼吸。 顾不上去叫楚妈妈，李良第一时间起手搭桥，准备用暗劲透体探知楚云天身体状况，正当他食指搭在楚云天左臂三焦大经脉络上时，全身突如其来刺入一股针扎般的遇袭示警。 李良的手指如触电般弹开。 原本下蹲的姿势顿时一个弹射后滑，李良立刻退到两步外，当他退出了安全距离以外，全身预警的刺痛感才缓缓消失，再看楚云天，仍是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 医院乃是生与死的中转站，阳气旺盛，阴气更旺盛，随便乱开天眼会对这里产生十分糟糕的影响，没有哪个阴魂受得了李良阳火金光的灼烧，不开天眼，又没法知晓楚云天身体是什么状况，关键是楚云天此时的状态还拥有无意识反击能力，李良沉吟片刻，于是转身到值班室去找楚妈妈。 “阿姨。” 已经哭红眼睛的楚妈妈听到这个声音怔了片刻，本来都没想过李良会来，结果人真出现在面前了她的情绪反而中断了片刻，一时忘了继续跟护士求救。 “李良你…你不是在淮北吗怎么……”楚妈妈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果真三分钟赶来，哪怕是住军立医院隔壁，上下楼都不可能三分钟啊！ “小岚没事了，这会儿在家里休养，睡一觉就好，不过楚云天的情况有点麻烦。”李良思考的同时目光从楚妈妈身上移向了门外：“我刚刚在门外大概看了一下，这家医院是治不好他的，我们得带他去别的地方。” 楚妈妈：“这……”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放着全市最好的医院不去，把孩子的命交给他班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同学，外人怎么可能背负得起自己亲人的性命？不管是谁，都会毫不犹豫做出自己觉得正确的选择，这是作为人几十年培养出来的观念问题，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现实你也看到了。” “医院病患太多，我估计排队要排好久，而且楚云天的问题医院根本解决不了。”李良见到楚妈妈欲张口质疑，于是紧接着补充道：“你先不用急，据我所知，楚云天他爸在部队，回不来，你们家也没啥亲戚在跟前，按理说现在家里应该是没人的，现在我把小灵通借你，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试试，反正不差这一分钟。” 抱着十分复杂的心情，主要是楚妈妈一直对李良另眼相看的缘故，她将信将疑拿过小灵通，擦了擦眼眶的泪花，这才勉强看清上面的数字按键：“我给家里打过去？家里不是没人吗，而且门还锁着，钥匙在我这里……” 出于对李良的稳重印象楚妈妈终于按下了拨号键，几秒钟过去，对面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踞神：“emmm……” 楚妈妈：“你是？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里！” 踞神：“我觉得以楚云天的大嘴巴，他不可能忍得住，就算没给同学宣扬出去，应该也给你提起过我，翠华山上的，那个穿绿衣服的，就是我。” 楚妈妈：“……” 踞神：“没错，那天你丈夫也在。” 楚妈妈：“等一下，我以为他们两个是合起伙来骗我的，不对，山河是个老实人，不太像骗人的样子，可是你为什么会……” 踞神：“我为什么会在你家里？这事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瞬息间跨越数百公里实现缩地成寸，这个牵扯到三界和太虚界的结构原理，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总而言之，我这会儿在你家，云天的宝贝鸡仔很安全，算是给你报个平安，另外，你孩子自闭问题挺严重啊，自闭都到形成心之壁垒的程度了，表面上看起来跟正常孩子差不多，但在我看来平时你跟你家那口子好像也从来不关心他的心理健康问题，任他自生自灭呗。” 楚妈妈：“什么意思？？？” 踞神：“心理健康问题回头见面了我再跟你细说，现在比较麻烦的问题是，你家云天虽然昏迷了，但他仍然有无意识反击能力，应该是由特殊原因导致的自我保护极端化，这种保护机制不会对普通人的正常肢体接触有反应，但如果谁想试着拿刀捅他或者作出任何杀害他的倾向行为，他的心之壁就会在无意识状态下具现化，进行全力反击，至少相当于手榴弹贴身爆炸的威力，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的。” 站在楚妈妈背后的李良回味着之前的第六感，刺痛预警能够覆盖他全身，范围差不多就是手榴弹贴身爆炸的程度。 于是他通过踞神继续跟楚妈妈用电话沟通。 踞神：“这就是医院帮不了他的原因，我建议你不要让他待在医院，万一哪个护士给他来一针葡萄糖，那场面一定会很血腥，不论针头还是手术刀，对他来说都有可能被判定为杀害行为，尽快把他交给李良，李良知道该怎么做。” 楚妈妈：“我……让我再想想。” 踞神：“行吧，不过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楚妈妈：“那个什么，我最后还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踞神：“但说无妨！” 楚妈妈：“我也不怕你笑话，以前云天有一次偷偷告诉我，他说，你是李良的分身，等于你就是李良，而且你一直想让他跟你学习法术做神仙，其实我是不信他的，这孩子满口胡说的，对吗？” 说话的同时楚妈妈转过身来看向背后的李良。 李良：“草……”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黑河一梦 身披青衫溪云袍，头戴白玉银缕冠，弹指间，败尽天下群雄，总之，那天回来以后楚山河把踞神吹的很玄乎，跟他老婆说踞神有多厉害，说他见到了世外高人，当时楚妈妈是不太信的，但又不好驳了丈夫孩子的兴致，只得跟着附和。 尤其是有一天楚云天突然神神秘秘的跟她提起了这位世外高人。 “你说你跟你爸见到的那个神仙，跟你读同一所小学？” “我不太懂分身是什么意思，嗯？不是分身，神？分神？神通？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行了你先自己玩去吧，我得做饭呢。” “没见我在干活吗，李良是不是神仙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李良比你还小呢，你看人家多懂事，像个大人一样……” 此时此刻。 秦淑芬回身转头望向李良的一刻。 曾与孩子玩闹说笑的触动莫名悸动了起来，本被她忽略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踞神在电话中那句“从来不关心他”如一根刺，猛地扎进了秦淑芬心里。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她鬼使神差的问起了踞神的身份。 踞神：“哈哈哈我是李良的分身？这可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实话，我怎么可能不是李良的分身呢，楚云天还告诉你什么了，有没有说我还有两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同胞兄弟？” 电话中的踞神还在说骚话试图分散目标注意力，医院这边，李良没有直接回应秦淑芬的疑问，他心里骂了一声，随后过去扛起楚云天：“走吧，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人在慌乱的时候一旦有了主心骨，起码能冷静一些，眼见李良扛着楚云天往外走去，秦淑芬赶紧跟上，别看她是个成年人，此时她跟在李良身后反倒安心了不少。 她依然举着小灵通在跟踞神保持对话。 秦淑芬：“那什么，李良，你真有办法治好云天？” 踞神：“你先跟李良往外走，等你俩出去了再说。” 急诊中心外面停着好多出租车和私人黑车，这些都是靠着军立医院的人流量讨生活的，遇到哪个情况紧急的病患，别说二十块钱的车费，就是二百块钱他们都会掏。 这会儿李良和秦淑芬跑出急诊大楼，随便挑了个出租车，司机先是看了一眼楚云天这才问两人去哪。 “东三环，黑河。”李良一边说话一边把楚云天放到后座。 他让秦淑芬坐在副驾驶，他则是跟楚云天一起坐在后面，出租缓缓驶出急诊大楼，司机观察了一下车里几个人的神色，正当他把手探向计价表准备按下那个神秘的跳价按钮时。 “你给我老实点。” 一袭青衫的踞神抓住了司机的右手。 一个柔弱妇女，一个小孩，还有一个昏迷过去的小孩，应该说这是很好宰的乘客才对，结果不知何时起，出租车内突然多出了第四个人，这个人仿佛是凭空蹦出来一样，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后座。 就连秦淑芬都被吓到了。 “从军立医院到东三环黑河大桥，路程一共十四公里，我从天上看得清清楚楚，别想给我乱加价。”踞神慢慢松开司机的手：“老实点啊！总共就十四公里，你就是把计价表拉满我们都不会多给你一分钱。” “你什么时候跑我车上的？！”司机惊呆了。 踞神反问道：“乘客还不许乘车了？你管我什么时候上的！” 怼完这个手脚不老实的司机以后踞神才向秦淑芬望去：“你好，我就是跟你通电话的人，你可以把电话放下来了，第一次见面，我叫踞，我不是李良。” “你是怎么……”秦淑芬瞪圆了眼睛，视线来回在踞神和李良之间徘徊。 踞神笑着道：“哦，你说这个啊，缩地成寸呗，只要有坐标，或者是我去过的地方，我随时都能瞬间转移过去，小小技艺不足挂齿。” 不光是秦淑芬，包括司机也是如此，瞪大了眼睛就跟见鬼了似的瞪着踞神，对付这种爱宰肥羊的司机踞神可没什么好脸色，他使劲拍了拍司机的座椅靠背：“看啥看！没见过神仙坐出租车？开车就好好看你的路！” “斗气大陆的斗帝都能允许骑马，凭啥神仙就不能坐出租车了，真是少见多怪。”踞神鄙夷了一下司机剧烈的情绪反应，随后看向了身旁的李良和楚云天。 李良咳了一声：“阿姨，他的缩地成寸不能带活人，所以我们坐车过去吧。” “好……” 车中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下去。 “哦，对了，这个给你。”踞神从怀里薅出三根女人头发交给李良：“这是那只业障鬼的头发，我觉得交给你保管比较好。” 李良默默收下。 “阿姨。”踞神突然对秦淑芬说道：“看到了没，我跟李良以前就不认识，所以我不是李良的分身。” 李良闭上了眼睛：“你赶紧闭嘴吧……” 被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成年男性叫阿姨，本来就是件很奇怪的事，秦淑芬也不敢问，一路乘车到了目的地，直到司机停下车来，不等众人开口，踞神一个闪身遁入了太虚界，从四维空间一步跨越到了车外，身形凭空出现在了出租车副驾驶门外。 “这地方人还能少点。”踞神伸了个懒腰，看上去心情挺不错：“好久没运动了，但愿等会儿动静别太大。” 车里，李良从口袋里掏出零钱：“车费我放这里了。” “不不不用。”司机连忙拒绝。 几人下车之后司机仍然没走，出租车停在黑河桥边上，偷偷藏在车里暗中观察，李良也没管他，扛上楚云天往河岸走去。 来到岸边，他淌着浅浅的水面往深处走去，原本秦淑芬要跟上来，却被他挡了回去，只好不解的站在河岸上驻足观望，心里暗自紧张，不时回头望向站在桥上眺望风景的踞神，不知道李良想做什么。 只见李良走到水面漫及膝盖的位置便停了下来，再往前，就是至少深达四五米的河床深水区，他把楚云天从肩上放下，翻过来平放到了水面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远处观望的秦淑芬毕生难忘。 楚云天躺在了水面上。 当他后背与水面接触的一刻，一层好似透明玻璃般的空气波纹凭空自生，将他与水面隔离，从远处望去就好像平躺在水上一样，不会下沉，不会摇曳。 “任何杀害他的行为都会引来他无意识反击。” 听到这个声音秦淑芬下意识扭头望来，原来是踞神缩地成寸来到了她的身旁，只听踞神说道：“即使是不会马上致命的慢性死亡，也会被他抗拒在心之壁以外，火烧不侵，水浸不沉，这一层看不见的心之壁垒，就是不可侵犯的神圣领域。” 河水中的李良放下楚云天之后，淌水往回走来，这时踞神随手召来地面上的一块石子，屈指弹射，石子顿时破风射向楚云天的头颅，就在即将射中的刹那。 “叮！” 石子猛然静止在他额头前，定格于空气中，下一刻，楚云天周身原本空无一物的气流发生了剧烈变化，那层看不见的墙壁随之显形，就像是一头受了惊的野兽，在恐惧中进行临死反扑。 无形的壁垒轰然扩张反弹。 “嘭——” 一声巨响传来，那层看不见的墙壁在阳光下散射出了七色光泽，呈现球状四面膨胀，剧烈的反弹爆炸中，以楚云天为中心的方圆三米竟被炸成了真空状态，不要说石子，就连他身下的河水都被炸成了一个下陷的半圆，而他却静静的躺在半空中，巍然不动，不为河水流动所影响。 迸溅的水花淋到了岸上。 秦淑芬腿一软瘫坐了下去。 “所以说啊，医院咋可能治得好他，护士一针下去人都没了。”踞神摇摇头。 现在的楚云天就是个触之即炸的危险品，触发条件为指向伤害性行为，根据伤害程度不同，怕是反击威力也会随之上涨，目前暂时不知道反击威力的上限在哪，只能把他带到空旷人少的地方，比如河流，因为水无定型，液体能够比固体承受更多的冲击力。 从河中淌水回来的李良半个身子都湿了，刚刚河水被炸飞时他离得不远，此时回到岸上，他看了看秦淑芬崩溃般的茫然表情，说道：“我上次带曼曼进过云天的梦境，不过上次用的是枫林公园的死水湖，这次我打算用黑河这条活水河做引子，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入梦，你可能会见到些不可名状的恐怖景象，做好心理准备。” 楚云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由于保护着他的心之壁垒抗拒了所有外界探知，天眼没法直接穿透心之壁垒，因此只有想办法进入他的梦境，才能知道楚云天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单靠李良一个人，仍然可能会被心之壁垒抗拒在外，导致无法进入他的梦境，不管怎么说，秦淑芬是楚云天的母亲，作为母亲，应该是孩子最愿意敞开心扉的对象，就是不知道她这位母亲，能否承受住她孩子内心世界的恐怖画面。 第二百三十四章 噩梦与美梦的夹缝 天上的乌云遮蔽了阳光，黑河岸边有点冷，秦淑芬瑟缩在岸上，不知所措，凡人和超凡之间终究是有一条难以企及的鸿沟。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儿子？”秦淑芬神色恍惚的喃喃着。 从生物学来讲，楚云天遗传了父母的基因，去测dna序列也能测出人类的基因，完全属于灵长类人族，但从玄学来讲，他只是利用人类的dna降生到这个世界而已，旧神死亡分裂孢子重生的方式和李良羽化转世之法相比，充满了血腥和残忍。 “你是云天的监护人，不过你并没有注意到云天的天赋，他很懒，没上进心，不肯吃苦锻炼，但他比别的孩子更聪明，比别的孩子跑的更快，轻易就能获得他人努力毕生都得不到的成果，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秦淑芬茫然的抬头望向李良。 凡物始终难伴李良左右，百年时间，羁绊尽归尘土，若是楚云天不死于非命，迟早他会继承越来越多的神性，肉身也将脱离凡胎，说不定可以像李良一样突破寿命的限制，这便是李良肯跟他交朋友的原因之一。 针对楚云天的种种特殊李良没法向秦淑芬细说，只能简单讲了一下他的情况。 “云天在昏迷状态下还会进行反击，说明他肯定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正处于极度的恐惧中，这才是我们要去解决的问题。” 见秦淑芬没有动弹，于是李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要是你后悔的话可以选择离开，没有你，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进入他心灵世界，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云天。” 所谓的准备，就是让踞神的天罡渗入河水之中，先驱赶附近的鱼虾，再进一步掌握周边区域的水流动态，再通过攻击楚云天引爆心之壁反击，这时利用楚云天最亲近的人就能趁机闯入他的心灵防线。 踞神一步步走向河面。 他脚下的水缓慢的翻腾着，周身三百多个穴窍喷薄出来的劲力形成了一个领域，空气中布满了踞神的罡劲，在阳神主导下，罡劲流入脚下河中，但凡是在天罡笼罩范围内的区域，任何变化都在踞神的感知之中。 一道水柱在踞神脚边缓缓升起。 含有天罡的水流能够任意变幻做踞神想要的模样，他随手握住这团无形之水，天罡的罡劲使这团水流在他手中凝结成了剑罡，踞神左手持剑，他只需以这把水之剑罡激发楚云天的反击，便能带秦淑芬趁机闯入楚云天的心灵世界。 不过还是要看秦淑芬愿不愿意以身犯险。 电视剧电影中经常有那种描述母爱无疆的桥段，现实里也有母亲虐待孩子的新闻，不论是文学作品还是个别异类，都不能把天下人囊括进去，刚刚李良见秦淑芬不肯动弹，对她说不愿冒险可以选择放弃，但当李良告诉她可以走时，她也没有起身离开。 这才是凡人最真实的本性。 凡人一生都挣扎在犹豫和不同的选择之中，除非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身体才会交给本能来决定，究竟是人性战胜理性，还是理性主导人性，众生不能一概而论。 秦淑芬麻木的看着李良，眼中没有神采，迟疑了一会儿，她僵硬的起身，两条腿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朝着河床走了过来：“我该怎么做？” 孩子就在眼前，尽管害怕这种未知的事物，让她就这么走掉她实在做不出来。 “决定好了？” “嗯。” 既然秦淑芬选择留下，那么李良自然会借她来当做进入楚云天心灵世界的钥匙，尽量避免暴力突破，对楚云天造成永久性伤害。 “接下来我会引导你主神胎光随我入梦，肉身就留在原地，让踞神帮我们看管，等会儿进去以后，先把眼睛闭上，等我说能睁开了再睁开。” 他先让秦淑芬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随后两手抬起，在秦淑芬面前示范了一个手印：“你像我这样，用你大拇指按住无名指指尖，双手各自保持这个手印，手背搭着大腿，掌心朝上。” 盘腿坐姿，双手结印，吐纳归元，这个姿势秦淑芬见过，电视的古装武侠剧就是这么演的，按照她的理解，她又不懂内力，学人家武林高手盘腿调息有什么用？ 等她坐好以后李良过来纠正了一下她的手势，见她神色不对，于是道：“这个手印叫道指，可以通过按压手少阳末梢关冲穴刺激身体内循环分泌，万一你在精神世界遇到了负面冲击，捏道指可以护住你心跳脉搏和肺叶呼吸功能，降低你肉身猝死的几率。” 秦淑芬顿时觉得双手变得沉重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事关你性命安危，结印手势一定不能出错。”李良抓住秦淑芬结出的手印着重嘱咐了一声。 有些练内视的凡人为了一窥体内奥秘，甚至会静坐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非要把身体机能拖到猝死的极限，道指手印就是这些修炼狂人担心自己练着练着就猝死了才发明出的技艺，不懂内家功夫的普通人照样可以使用，只要结印手势正确，捏准了穴位就有效。 “这样就可以了吗？”秦淑芬紧张的问了一句。 李良点点头：“记着我说过的，进去了以后，我没说睁眼不要睁眼。” “准备好。” “跟我一起深呼吸，三，二，一……” 与此同时，踞神提起手中的水剑，一个瞬身出现在了楚云天正上方，他以挥星揽月之势纵剑挑向楚云天的胸口。 天剑十三式·归一。 剑身荡漾起高频的振动，秒速九十九次的振动频率归于剑身，兵刃锋锐指数顿时成几何上涨，只听一声脆响。 “叮！” 剑尖与心灵壁垒相撞的瞬间，看不见的心灵壁垒随之显形，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种颜色的光泽，正待这层光幕即将反弹爆炸之际，踞神另一只手回身抓向河岸：“来！” 神通·摄魂。 秦淑芬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变成了葫芦里的弹球，意识天旋地转，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她正准备睁开眼睛，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喝。 “别睁眼！” 这是李良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李良看到了什么，急忙提醒秦淑芬让她不要睁开眼睛，然而心里的好奇和睁眼的本能反应作祟，仅仅闭着眼睛她就已经难受的忍不住睁开。 最后还是一只暖和的小手按在了她脸上才阻止了她睁眼的动作。 “冷静，冷静，深呼吸……” 李良要带秦淑芬进入心灵世界什么的还是有点荒唐，说实话，起初她总有一种不真实感，总之话说回来，她分明记得河边有点冷，这会儿突然就不冷了，难道她真的一眨眼间从河边被李良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虽然看不到外界的环境，不过从说话回声来判断，这里应该是室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霉味散发着一股莫名安心感，像极了家里的气味。 想到这里她更想睁开眼睛。 “为啥不能看？这里…有什么不对吗？”秦淑芬疑问道。 看不到李良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李良在她身边如此说道：“看来楚云天是信任你的，不然我们没法这么容易突破他的心灵之光，我们成功倒是成功闯进了他的心灵世界，但我预计的最坏情况还是发生了，让你闭着眼睛进来是对的。” “现实中闭眼是让你合上眼皮，心灵世界中闭眼，是让你拒绝接受外界的图像信息，只要你的思想中保持着闭眼的念头，你的眼前就会跟现实中闭眼一样，图像信息处于被遮蔽的状态，这样你就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秦淑芬心里有点乱：“不该看的？这里是我家对么，我记得这个味道，我家里能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李良你别吓我啊……” “原来如此，你嗅觉感知的场景是家的味道，搞不好这里还真对应着你现实世界的家。”顿了片刻，李良的声音继续道：“如果这里真的是你家，那就代表云天的内心扭曲程度相当高了，因为我在这种地方根本看不出丁点你家的感觉。” “扭曲？扭曲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你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旦你睁开眼睛亲眼看到真实面貌，你要么疯掉，要么会受到剧烈刺激引起精神病变。” 听到李良说得这么离谱，秦淑芬有点不敢相信，她嗅着空气中熟悉的气味，闭着眼睛四处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扇冰冷的门板，凭着这份手感秦淑芬当即就认出了这是她家大门：“我感觉…没有变化啊……” 李良沉吟着：“不光是嗅觉，看来你的触觉感知也跟我不一样。” “这是我家的木门，我记得门锁的位置，我还记得有一次云天捣蛋不小心磕到门，脑袋在门上磕出来了个凹痕，我还笑他头铁来着。”秦淑芬往上摸索片刻果然摸到了一个下陷的痕迹：“你说这不是我家的门，那还能是啥？” 这绝对是她家的木门。 在这栋房子里住了这么多年，确定了这里是她家后，她觉得，哪怕不睁开眼睛她都能清楚记得家里每一个物件的位置，此时再听李良说她的家已经被扭曲成了她无法理解的事物，她越发难以接受。 “你觉得没变化，那是因为你闭着眼睛拒绝接受外界信息，所有感知到的信息都是来自你记忆中的印象，一旦你睁开眼睛，你看到的东西就不再是你记忆中的模样了。” “详细的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你闭上眼睛也没用了，我只能说，这里所有的色调、布景、背景风格都与人类的审美观背道而驰。” 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两眼一抹黑就跟瞎子似的，偏偏李良还形容得那么诡异，说的秦淑芬心里有点发慌，她怕自己忍不住睁眼，还专门把手盖到了眼睛上以防万一。 她双手捂着眼睛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咋办，我们都进……嗯……进到云天的梦里了，现在去找他昏倒的原因还是咋弄？” 这时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从下到上，因为闭着眼睛，所以秦淑芬只能从声音判断来源，应该是楼道里有人上来了，听到这个脚步声，从对方的步伐频率中她当即认出了来人。 山河？是山河回来了？他不是在部队吗，他去也应该是去医院，这个时候不应该回家才对，没等对方来到家门口，秦淑芬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淑芬，在家不，快给我开门，我走得急没带钥匙！” 正待秦淑芬准备往大门那边走去。 黑暗中伸来的一只手按住了她，把她吓了一跳，浑身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 “别动……”李良压低了声音。 “是云天他爸回来了。”秦淑芬突然想起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此时听到丈夫的声音，总觉得十分诡异，她有点怕，犹犹豫豫问道：“我要不要去给他开门？” “你当真的？” 黑暗中，身旁传来李良的声音：“在这里，我跟你是两种不同的感知，我感知到的是真实，你感知到的是记忆，我不知道你听见了什么，但你听到的声音绝对不是你记忆中的人，我们已经被它盯上了，现在它就在外面，想闯进来。” fpzw 第二百三十五章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在这场诡异的遭遇中，人类失去了最为依仗的视觉，内心的恐慌将会无限放大。 幸好有李良当秦淑芬的眼睛。 “淑芬，不在家吗？” 门外是楚山河的声音，跟秦淑芬印象中的一模一样，没有李良在场，她说不定会直接去把门打开，万一把外面的东西放了进来，到时候秦淑芬会落个什么下场，简直不敢想象。 外面的声音等了一会儿不见秦淑芬行动，于是敲起了外层防盗门，把门敲得咣咣作响，眼见仍然没人过来开门，对方索性开始寻找别的办法，转而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唐哥在不？开门，我是山河。”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动静。 邻居：“哦~山河啊，好长时间没见了，来，到我家里坐坐。” 楚山河：“不了，我就是问一下，今天你有没有见我媳妇出门。” 邻居：“出门我是没见，不过她倒是领了个孩子进去。” 楚山河：“哎？怪事，可是她为啥不开门呢……” 由于不能睁开眼睛，所以秦淑芬只能藏在家里偷听外面的动静，听到丈夫突然提高了声音，她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领个孩子回家竟会引起他这么大反应？ “你听到什么了，阿姨。” 屋内，应该是李良察觉到了秦淑芬的脸色不对，所以才有此一问，秦淑芬迟疑的喃喃着：“我听到了我丈夫的声音，但我看不到他。” “那玩意儿可不是你丈夫。”李良沉声道。 秦淑芬不解：“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我睁开眼睛去看看？” 她随李良入梦的只是三魂七魄中的一魂而已，再加上她的这道阴魂不够强韧，当然没法像李良这样万邪不侵，对此，李良也知晓她的迷茫：“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有时候真相往往比现实更恐怖，所以世俗中的许多人都选择闭上眼睛，对自身以外的苦楚和烦恼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李良长叹一声：“在云天的内心世界里面，为什么你非得闭着眼睛，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不等李良说完。 门外的动静突发剧变。 邻居：“会不会是煤气中毒了？完犊子，再要是中毒那会出人命的！” 楚山河：“对啊！” 楚山河：“咱快想办法把门打开！！” 这一回外面的敲门声极为粗暴，几乎是连砸带踹的那样，不敢想象等他冲进来以后会发生什么，那动静听得秦淑芬浑身发毛，给人的感觉简直像个杀人狂在撞门。 门外的两人，一个是秦淑芬的丈夫，另一个是她邻居老唐，两人本该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人，但在这个时候，她耳朵听到的是丈夫想要冲进来救她，李良却告诉她外面的两个人是怪物，两种不同的抉择摆在面前，到底她该相信谁？ 或者说，睁开眼睛亲自看一看，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李良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李良：“来了！” 门外的两个人轮换着撞门，金属制的防盗门几近被二人撞得变形，随着一脚踹飞木门的巨响，秦淑芬顿时感受到一阵热风迎面吹来。 李良：“寸劲崩手，掌心雷！” 楚山河：“哎？淑芬你咋在这儿站着，你没事吗？” 怦然巨响声中，在楚山河说话的同时李良飞退了回来，脚步声稍显凌乱，只听李良低喝道：“不好！它有神圣领域，跑！！” 楚山河：“刚才为啥不开门呢，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出了什么事，这下可好，把门弄坏了，又得花不少钱。” 丈夫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做事干脆，偶尔犯傻时总显得有点憨，遇到困难了却比秦淑芬还要乐观一些，比如现在，对方简直就和她记忆中一样，虽然心疼撞坏了门要花钱，不过他并没有过度责怪秦淑芬害他担心，反倒是见到秦淑芬完好而松了口气，就像以前那样，碎碎念叨着花钱的事。 秦淑芬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失控了：“山…山河……”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向丈夫倾诉，倾诉丈夫不在家时她遇到的挫折和压力，然而这个时候李良却对她喊道：“它的触须缠向你脖子了，后仰！快躲开！” 普通人的反应终究是跟不上，即使反应过来了身体也不听使唤，茫然间，秦淑芬只觉得一只手按到了她右肩上，而她右腿膝盖内侧也被顶了一下，随着身体向下一沉，她顿时感到身体飞了起来，轮了个半圈被人甩到了一旁。 嘭！ 代替她承受痛苦的是李良，由于她闭着眼睛，她看不到这声巨响源自哪里，第一声巨响落下之后，紧接着的便是一声又一声巨响，听上去仿佛是有人在抓着什么东西到处乱砸。 秦淑芬当即想象出了李良被抓着腿砸向墙壁的画面。 一下接一下，砸得浑身是血。 她浑身都在发冷。 楚山河：“哎卧槽，咱家里进来了只老鼠，怪不得你刚吓得不敢开门，淑芬别怕，你好好在那待着，看我帮你把老鼠赶出去。” 楚山河：“哟呵？这老鼠劲儿挺大啊。” 楚山河：“这都不死？” 楚山河：“……啊！！” 楚山河：“它竟然敢咬我！” 正处于惊恐之际的秦淑芬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吓得她失声叫了出来，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到抓住她胳膊的这只手应该是李良。 在这黑暗中，这只手牵着她，跌跌撞撞向远处逃去，期间她听到了前面发出好几声轻咳，因为看不见东西，秦淑芬更害怕，既怕奔跑途中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又怕撞到墙，更怕……牵着她的可能不是李良。 秦淑芬：“李良？” 秦淑芬：“是李良吗？” 牵着她的人越是不说话，她心里越是害怕，终于，随着身后一道木门紧闭的声音响起，身后的追逐声戛然而止，前面的人也停止了奔跑，直接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声虚弱的轻咳。 李良：“大意了……” 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样：“云天的内心不接纳任何人…这片世界不能施展神通…我被压制到只能徒手作战……” 秦淑芬：“李良你咋了？” 她赶紧蹲下来摸黑寻找李良，摸索了片刻，终于摸到了李良的身体，她还从李良身上摸到了许多黏糊糊的液体，湿润的液体散发着些许温度。 “别动，断了。”李良低声道。 断了？什么断了？秦淑芬不敢想，她触电般收回了手，不敢再碰李良，转而抱着膝盖所在墙根下瑟瑟发抖：“我简直受够了……” 可能是没想到楚云天的内心世界会这么危险，就连一只普通的怪物都有神圣领域，在这里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李良失败了，连带着秦淑芬也冒出了放弃的念头，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被黑暗折磨到了极限，甚至开始后悔跟李良来到这里。 李良：“云天呢，咳……他可能在你眼中很淘气，不懂事，老爱给你惹麻烦。” 李良：“但你不知道的是，他一直很害怕。” 李良：“不敢与人过度亲近但又怕被冷落，想要出去玩又怕遭遇各种意外惨死，这是自闭症和被迫害妄想症的综合表现，同时在他心中具象了出来。” 李良：“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怕他心理扭曲了也成不了大事，可是云天不一样，他能把心中的世界投影出来，让内心的恐怖入侵现实。” 李良：“不可侵犯的神圣领域，这是他想要保护自己而在心中竖起的高墙。” 李良：“以我目前的境界暂时还没法突破他的心之壁，唯一有希望让他敞开心扉的只有你了，就像我们进来时那样，他对你仍然留有希望。” 李良：“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李良：“呼……” 话音落下李良就再也没有了动静，秦淑芬揉了揉眼眶的泪花，试着叫了李良一声，可惜没有回应，想到某种可能，于是她压着心底的恐惧，朝着印象中李良趴的位置摸索了过去。 摸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肢体僵硬，皮肤上沾满了血水一样湿滑的液体，滴答，滴答，那一滴滴坠落的水流声犹如在秦淑芬脑海中当头一棒，她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可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又不容得她不相信。 李良真的死了。 “啊！！！” 恐惧，愤怒，委屈，痛苦，各种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秦淑芬瘫坐在了地上，抱着头放声尖叫，死死闭着眼睛，再也没有了睁开的勇气。 如果真相足够的可怕。 不如就这样闭着眼睛好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剑 昏暗，腥臭。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金属冷光…… 这片空间的结构类似于地窟，只不过构成地窟的材料不太正常，全是那种被剥掉皮的肌肉那样，一层一层排列着的肌肉群组，还会蠕动，那些肌肉纹路上面更有一个个幽深的环状洞口，有点像是章鱼的吸盘，正在扩张和收缩之间喷吐着热气。 在人类的dna序列之中，人类存在着对于巨大生物的恐惧，俗称巨物恐惧症，那是远古人类躲避天敌遗传下来的求生本能，然而此时摆在秦淑芬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巨大生物。 她就在这头巨大生物的体内。 跟她一起的还有李良。 “还好，我用假死虽然手段有点激烈，不过起码能让她彻底封闭五感，不然等会儿我还真没法护住她。”李良侧头趴在了地上：“接下来就是硬仗了。” 自从心理防线崩塌了以后秦淑芬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不光是闭上了眼睛，连带着其余感官也自我封闭了起来，陷入了相当程度的自闭之中。 先把她吓到崩溃，这样才方便携带。 之前秦淑芬以为自己跟李良跑进了卧室，反锁了门，真实画面则是她闭着眼睛瞎跑，不小心钻进了一个环状肉洞里面，差点被吸盘送走，李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肉壁打穿，包括当时秦淑芬手里摸到的血，都是李良打穿肉壁时身上溅到的液体，再让她乱跑还得了。 “它们没追过来，可能是有领地意识，也可能是想偷摸过来给我来一下狠的。” 刚刚跟那两头怪物战斗时李良确实受了点伤，只是伤的没那么重而已，这会儿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侧耳倾听着远处的动静。 恢复了片刻。 李良保持着匍匐的姿势，手指揉了揉眉心，随着他上丹田的灵胎显现而出，一道青色身影在他脚边现出了身形。 跟他一样保持着匍匐姿势的踞神卧倒在他身旁：“我就没见过这么猛的小兵，太特么离谱了，又有神圣领域，又懂武术，我才打出的一招掌心雷竟然马上就被它反学过去打了回来，还特么学的有模有样……” “……为啥这些小兵的boss偏偏就不肯跟我学武？”踞神一脸严肃的看向李良。 李良冷声道：“问你自己去。” “我不就是在问我自己吗？”踞神见李良起身向黑暗深处潜去，连忙瞪大鼻孔向他伸出右手，并向前匍匐几公分做出挽留状：“哎等等你干啥去，好歹有个计划再莽，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保护她哪行，就算你不喜欢我的性子也不必专门跑远了躲着我……我我卧槽？！” 说话正说到一半时踞神一个弹射起步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大惊失色，因为他亲眼看到李良引了一大波白皮怪物原路返回。 这次来的还换颜色了。 “来不及解释了，这是意外。”李良边跑边向踞神交代。 踞神铿的一声就从袖子里拔出了剑罡指着李良：“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惊喜，所以你不要过来啊！！” 若是在这里受到致命伤，现实中的肉身仍然可能会猝死，目前李良暂时没法确定楚云天的潜意识对他母亲是什么态度，李良不想冒险，于是冲回来扛起秦淑芬就跑，留下踞神阻击追兵。 “交给你了。” “爬！” 在李良与自己擦肩而过之际，踞神呸了一声，转而后撤一步竖起了手中剑，他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他究竟是欢乐还是悲苦，正如那代表悲乐的心魔。 踞，不分善恶，没有对错。 前方密密麻麻的白影在迅速逼近。 跑在最前面的怪物身高足有两米以上，惨白的外皮上，脸部没有五官，全身肢体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歪斜感，它左手是一只畸形的利爪，右臂从手肘处延伸出来密密麻麻的触须，触须中心还长着一张血盆大口，但凡是被它触须抓住的猎物轻易就能撕成碎片。 “长得比我以前还丑。” 天剑十三式。 龙击，龙牙，龙咬，龙坠，游尘，游刃，游风，游光，归身，归己，归亥，归一，海澜，海啸，海蜃，海蚀。 前四式以高频振动模拟物质组成本身来摧毁目标的形体，中四式以快频身法模拟某种超越光速的物质来移形换影，后四式以低频振动模拟大海来分解星体自转的力。 “天剑的最后一式连我也没有完成，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我这前十二式学了去！”踞神单手持剑，剑身竖直在身前，面对迎面冲来的畸形梦魇，他后脚猛然发劲，全身顿时如一飞箭弹了出去。 似是知道踞神要出杀招，梦魇躲也不躲，居然挑衅般的迎头朝着踞神撞了过来，只见踞神持剑的右手勾回腰际，侧身撞向梦魇，随着踞神以持剑之手握拳挥击而去，两者之间顿时爆发出一声巨响。 “铛——” 一层看不见的心灵壁垒隔在了双方中间。 绝对无法入侵的神圣领域，神祗不可被凡人冒犯的高墙，心之壁，它有很多种说法，但它此时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绝对防御，没有任何攻击能打碎这头梦魇的防御，不光是它这一只，像它这么恐怖的防御能力还有一群。 “嘶嘶嘶……”梦魇右臂的触须裂开了大嘴发出一声声嘶鸣。 像是在嘲笑踞神的不自量力。 踞神反而报以一个微笑，并抬起空闲的左手向它挥了挥：“再见~” 天剑第一式·龙击。 不是徒手出拳，还是那只握剑的右手，那只打在心之壁上的拳头二次发力，避免了劲力分散的同时，零距离爆发的寸劲以三道重力道叠加起来轰去，心之壁再次发出一声巨响，这一次，尽管心之壁没被击碎，梦魇却被击飞了出去，笔直的砸飞了一条线上的怪物。 这些各式各样的畸形怪物都有智慧，它们的智慧来自楚云天的日常生活认知，在它们的想象中，一般没人会用拿剑的手握拳打人，手里有剑为什么不砍反而用拳头？第一次的意外并不是结束，接下来的才刚刚开始。 “怎么样，学得会吗？” 踞神吹了吹右手的剑柄，突然侧身一让，闪开了一头烂肉似的梦魇。 这家伙靠着长得奇形怪状的身体优势，以五气朝元的鹿形拟态技法飞扑踞神，换作一般人，搞不好还真会被这群会武术的梦魇给阴到。 对方显然没打算跟踞神公平对战，各式各样的梦魇怪胎都朝踞神招呼了过来，在这群魔乱舞的扑击中，踞神左躲右闪，身形翩若惊鸿。 梦魇的速度越来越快，利用心之壁的绝对防御反过来当做武器，靠着看不见的壁垒一次次撞向踞神。 它们在学习。 它们在进步。 踞神今天会满足它们。 第二百三十七章 铁丝 “小心屁股哦~”踞神双手握住了剑柄。 天剑第二式·龙牙。 双手持剑，剑身与身体平行在发劲路线蓄力，这是凶残至极的突击技，如果说第一式龙击是靠贴身后零距离高频叠劲迸发，那么第二式龙牙则是在蓄势过程中便把劲力进行高频组合。 在踞神躲避梦魇扑杀的期间，一只梦魇没有逮住踞神，身体正呈抛物线继续向前坠去，眼看就要落向其他同类的群潮之中，只见踞神一剑刺出，快到摧枯拉朽的剑锋眨眼间追上了这头梦魇。 “叮！” 被踞神刺中梦魇顿时如炮弹般飞了出去，轰隆隆撞倒了一大片怪物。 这是摆在现实中的例子，高速路上，拿石头去砸迎面驶来的汽车，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砸穿车身，造成车毁人亡，但是如果车已从旁驶过，再想拿石头去砸，使尽全身力量扔出去的石头可能连车的尾气也追不上。 然而在龙牙的前方。 任何加速度与反向加速度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仅仅是天剑十三式的前两式，就已达到了人类探寻真理的极限，凡人无法理解这样的发劲，即使理解肉身强度也不可能实现，光是第一式龙牙的发劲就能让一个普通人瞬间半身不遂。 不过这些梦魇似乎并不这么想。 既然踞神能做到，它们觉得自己也能行，连着吃了两招以后这些梦魇生物里面，有几只有条件的梦魇，把手臂的触须扭成了一股，模仿踞神出剑的动作朝他扑了过来，遗憾的是徒有其型可没法表现出神髓。 “我知道你能听得见。” 踞神随手打飞了一只梦魇刺来的“剑”，他脸上轻松之余，心中却是悲叹：“不管你是云天还是神子，我觉得，咱没必要非得今天就把天剑学会是吧？” 天剑十三式从中四式开始，往后一招比一招威力更大，那已不是踞神能控制得住的力度，稍有不慎他可能会失手摧毁楚云天的内心世界。 没有了心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要不这样好了，咱先消停会儿，一起出去喝个茶再打呗？顺便回你家看看你的宝贝小岚。” 当踞神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明显察觉到，原本正在疯狂进攻他的梦魇停顿了一瞬，尽管异常消失得很快，但他很确定这些怪物动摇了。 踞神嘴角勾起了恶意的微笑。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能把小岚照顾到这个程度。” 本已恢复凶狂的怪物忽然变得更暴躁了起来，刚刚还很有章法的扑杀动作变得凌乱了许多，踞神见状，继续在闪躲中讲起了鸡仔的故事：“还记得咱俩放学那天在学校门口遇到的小鸡贩子么？” “其实小岚就是一只普通的雄性蛋鸡，属于黄鸡里面要被当做垃圾处理的那种，不是挖个坑活埋处理，就是被养鸡场废物利用贱卖给小学生赚点钱。” 白皮的怪物仿佛被激怒了，远处还有些红色影子在迅速逼近，那层心之壁的绝对防御不光针对踞神，就连同类之间都开始相互排斥，心之壁互相碾压，阵型彻底变得散乱不堪。 “蛋鸡生来就是人的家畜，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人下蛋，母鸡可以下蛋，公鸡不能，所以小岚活着有什么意义？” 梦魇：“嗷！！” “直到你选中了它的那一刻开始，从此，它有了自己的姓氏，有了自己的名字。” 说到这里时只见周边的数百只梦魇忽然怔了下来。 “蛋鸡并不聪明，当初连我都放弃了，其实你完全是在我没想到的情况下点化了小岚，给它开启了智慧生命的第一扇大门。” “向来好吃懒做的你，头一次对某样东西这么上心，而且，这一次你并不是三分钟热度，你对它远远超出了人类对待家禽或是宠物的程度。” “我听说了的，在你出事以后，小岚知道你有危险，它在家里想办法向外求救，最后为了叫人来救你，从你家窗户跳了出去，从十几米的高度摔了下去，我不清楚当时的它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但我能确定，放下求生本能直面死亡，这不是一只普通蛋鸡能做到的事。” 眼见梦魇们集体陷入了静默状态，踞神观察了一下这片地窟，随后选中身边一个比较像是人形的红皮怪物，向它伸出了手：“小岚还在家等你。” 这只梦魇震颤着躯体，似乎要把爪子递过去，可是它身体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眼看踞神就要一把拽住它，忽然间，梦魇咆哮着裂开腹部血盆大口咬向踞神。 “卧槽？”踞神发出一声惊咦。 这货怎么还油盐不进来着，正当踞神再准备开口时，只听梦魇的肚子里发出了一声呻吟。 “好……疼……”梦魇痛苦的蜷缩起了身子。 这声呻吟仿佛是个讯号，刚刚还很狂暴的梦魇集体出现了症状，各自躯体纷纷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震颤，显得很痛苦，有些具备开口说话能力的梦魇不停在重复着“好疼”之类的句子。 本来想着这里是楚云天的内心世界，这些梦魇生物都是他思维的延伸，相当于楚云天的眼睛和耳朵，应该具备沟通能力，在这之前踞神确实是猜对了，而他没有料到的是，眼看梦魇都快动摇了，突然又因为某种原因集体失控。 踞神凝目扫过所有梦魇。 这些梦魇生物有了回去看望小岚的意向，但这个想法紧接着就被另一道意志所干涉，楚云天的潜意识开始跟这道意志对抗了起来，梦魇痛苦的挣扎就是症状表现。 梦魇们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踞神尝试着开启天眼，想要一窥究竟，结果他发现他仍然被这片心象空间压制着神通，按理说不该如此，明明楚云天都已经动摇了，压制力度不应该还想进来时那么强。 “噗嗤——” 那个本想把爪子递给踞神的怪物惨叫一声，前身裂开了好几条大口子，血水嗤嗤飞溅了出来，踞神眼神一厉，他分明看到这只梦魇血肉中隐藏的一条条异物。 铁丝。 带着倒刺的铁丝如寄生虫一样在梦魇血肉中游走，也正是因为它身体裂开了踞神才看到伤口里的东西，它不停的喊着疼，难以想象，被这些铁丝在肉里钻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心象映射着现实。 有外物入侵了楚云天的精神世界，并在他心象中寄生了下来，不断蚕食着他，难怪他在昏迷状态下还会全力反击，原来如此，踞神瞬间想明白了事情原委。 这个时候楚云天的意识渐渐苏醒了过来，开始尝试与这些铁丝分离，地窟中的梦魇们集体进入狂暴状态，有的是体表主动裂开露出了伤口中的铁丝，有的是活活撕开自己的身体，拼命撕扯。 然而体内的铁丝却是越勒越紧。 随着潜意识反抗加剧，这片心象空间逐渐发生了结构变化，组成地窟的生物器官全都活了起来，吸盘洞口喷吐出了浓浓的血浆，隐藏在内部的铁丝从中钻了出来，又如绦虫的头部口器一般扎入肉壁，肆意的折磨与破坏。 地面，肉壁，孔洞，肉瘤，管道，卸去了所有伪装之后，寄生虫终于钻出宿主的身体，露出了獠牙，地窟内遍布着疯狂破坏的倒刺铁丝。 肉质的世界一点点崩坏。 直到地面瓦解，踞神脚下一空，身体顺着惯性向下坠去，他看到了之前被肉质墙壁阻挡的真实画面，这里是楚云天心中的世界，这片地窟映射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和秦淑芬进的根本不是什么巨大生物的体内。 他们进入的是楚云天想象中的身体。 “通道是血管，红色的梦魇是血红细胞，白色梦魇是白细胞，我和云天的母亲都是外来异物，不过云天和她母子间血浓于水，从医术上来讲双方的血不会产生排斥反应，所以她不是第一排除对象……”踞神一边下坠一边望向某个位置。 那里是李良的本体和秦淑芬所在。 心象世界剧变，两人同样一起在往下坠落，还要躲到处破坏的铁丝，有李良在，秦淑芬倒是不会出啥状况，眼下有更要紧的事需要踞神处理，就在这片心象空间的人体内环境崩塌以后，隐藏着的罪魁祸首总算是暴露了出来。 踞神发现这些铁丝有一个汇聚的走向。 “源头就在那里！” 楚云天昏迷不醒，让他痛苦的根源，让他恐惧的根源，阻止他逃离的根源，即使这些铁丝显得错综复杂，它们最终都指向同一个位置。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灵深处的光芒 红色梦魇被铁丝撕裂了躯体，残尸碎块回归于肉壁，化作养分，等待下一次循环新生，而当新的血红细胞降生到这个身体世界之时，却在恶毒的折磨中扭曲得不成人形。 寄生在血红细胞内部的铁丝使它变成了怪物，沦为了不可名状的、充斥着恶意、处于疯狂中的梦魇，如果它自甘沉沦在铁丝的奴役之中，或许它不会很痛苦。 但它做出了痛苦到极致的选择。 “好疼！” “好疼！！” 这片身体世界觉醒了反抗意志，上到内脏意志和肌肉意志，下到神经意志与细胞意志，它们开始反抗，在这极致痛苦中承受着铁丝无边的折磨。 血色梦魇一个个的炸裂，白色梦魇一个个变形，器官魔窟在哀鸣，它们痛苦，它们怒吼，可是它们不能阻止崩溃的延续，从血红细胞到白细胞，淋巴腺与神经脉络，包括通道内进行氧气转换的环洞……它们在被铁丝撕裂。 就连踞神这个外物也在铁丝的攻击目标中。 “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世界。” 在这崩溃的身体世界中，踞神从高空直线下坠，眼看下方的铁丝朝他逆卷而来，他双手合掌，两手无名指反扣于中指关节内侧，十指扣成了一个三峰印：“天清地浊！” 人体背部是经络与穴窍最密集的区域，此时，踞神后背陡然喷发出密集的放射状劲力，无形，无态，无色，无质，这些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劲力以他为中心，开天辟地撑出了两米方圆，活生生在铁丝的汹涌中撕开了一个真空领域，不受外邪所侵。 与此同时。 踞神的形态与气场迅速发生变化。 天罡形成的领域内，保持结印手势的踞神长发缩短，青衫染黑，眨眼间完成了阳神交换，一身黑色短衫的跻神在领域中现身，浑身弥漫着冷峻的气场。 当他完成交换的一刻，原本狭小的天罡领域顿时发生了翻天地覆般的剧变，随着跻神缓缓抬起右臂，他的右半身几近拉出了幻影般的残象，而他周身的天罡则是尽数收拢于他紧握的右拳之中。 之前被踞神拿来开路的护体天罡被跻神握进了拳头，没有了保护，这片世界的铁丝顿时露出獠牙，疯狂朝着他吞噬而来，在被铁丝淹没之际，只听跻神轻声一语。 “极意。” 没有碰撞声响。 声波，物质，能量，三者纷纷呈现出一种毁灭性的破坏，被跻神一拳送向了衰变，就连声音都没有逃离他这一拳的范围。 如果说踞神需要天罡形成的领域来保护自己。 跻神不需要保护。 天罡只会是他摧毁目标的武器。 “踞神是功能性阳神，能力比较全面，不过这种情况下暂时不需要踞神来随机应变了……”李良遥遥望向跻神所在的方位。 楚云天的身体世界视野环境极差，四周没有光源，李良开不了天眼，他只能勉强看到十米开外的距离，然而就是距离也不能阻止跻神的暴力传递过来。 在李良顺着惯性身体坠落时。 侧前方肉壁破开的豁口涌出了大量铁丝，向他席卷了过来，李良左臂勾紧秦淑芬扛在肩上，脚下踩住一块掉落的肌肉，身体向后仰去，下一瞬间，数以亿计组成的色粒洪流冲了过来，涌向李良的铁丝就连挣扎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彩色洪流卷了进去，就连声音都逃不出跻神的拳压，何况是这些恶心的寄生虫。 下方铁丝巢穴顿时被清空了一大片。 黑暗深处隐隐露出一抹微光。 “有光？”李良目光微微一凝。 前一秒跻神还在远方酣战，下一刻，耳边忽然雷鸣炸响，跻神已是出现在了李良身后十几米外，只见跻神左肩一震，身前喷涌的天罡顿时形成一股反作用力，让这个正处于高速移动的人形物体瞬间静止了下来。 跻神微微踏了一下右脚，爆炸般的气压冲击使他于空中变向加速，身体直接飞向了李良和秦淑芬，他两只手各抱一个，旋身落向一块下坠的肉壁碎块。 这时李良注意到秦淑芬的眼皮动了动。 按理说她被打垮了心理防线以后，正处于自闭中，对于外界任何信息都不会有反应，结果在跻神带着他们接近那微光之后，她居然有了好转的倾向，就像是正在从噩梦中缓缓苏醒。 “云天……” 看到秦淑芬的反应，李良更加确定那光芒在这黑暗中所代表的意义，于是跻神抱着二人直朝光芒坠去，但凡是沿路阻挡跻神的铁丝，跻神毫不留情，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跻神前进。 奇异的光芒已然近在咫尺。 穿过密集的铁丝包围后踞神坠入了一座血肉地宫，比起血管通道来说这地方要空旷的多，可以确定的是这座地宫仍然是楚云天的内心世界，就是不知道这里代表着他身体的哪个器官，之前李良看到的微光就是从地宫这边散发出来的。 天上不停掉下来血肉碎块和各种残渣，好在地宫的整体建筑结构还算完整，不至于马上坍塌，跻神把李良和秦淑芬放了下来，径自朝着散发光芒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是一团肉瘤。 足有两层楼高的畸形肉瘤，上面缠满了铁丝，铁丝带着的倒刺深深扎入的肉瘤表皮，并把肉瘤切割撕裂，露出了里面的光。 光芒中传出了一道急躁而又愤怒的嗓音。 “你我都是神之子，只有我们合而为一，才有希望打破父系的诅咒，为什么不肯放弃旧有的生命，和我一起迎来新生？” 黑暗世界中的唯一光亮，这是一个完美的菱形立方体，折射着心灵喜怒哀乐各种情绪交织出来的光彩，它有着绝对无法被打破的防御力，亦是凡物不可侵犯的神圣领域。 然而它也是封闭自我的牢笼。 此时此刻，这座牢笼内关着两个人，一个是牢笼的主人，一个是外来的入侵者。 “你这个疯子……” 倒吊人右手插进了少年的胸口正中心，干枯的树枝手臂蔓延出来了一根根铁丝，涌入少年胸前的伤口，尽管被倒吊人撕裂了身体，少年却像个活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脸色木讷，仿佛对于疼痛毫无反应。 只是这片崩溃的世界并不如少年表现出来那般平静。 “放手！就算你不想跟我融合也别跟我同归于尽啊！我走还不行吗！！”倒吊人失态的怒吼着，它的神性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本已被遗忘的人性重新占据了主导。 它不再以第二人称来称呼自己，也从人性中重新品尝到了愤怒与……恐惧。 最开始，倒吊人如愿以偿的入侵了楚云天的精神世界，本打算趁楚云天觉醒之前直接吞噬他，结果没想到楚云天把他和自己一起关在了心里，锁进了这片绝对不可被打破的牢笼中，并且开始控制壁垒由外向内挤压，竟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拼个鱼死网破。 关键是楚云天处于尚未觉醒状态，对于神性和奥义的理解都是白纸一张，只是凭着最强烈的渴望来驱动心之壁，来让心之壁进行内部塌陷，这种方式的效率极低，就连解脱都会变成奢望，于是双方就这么进入了拉锯战一般的缓慢死亡中。 等倒吊人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已身陷在了菱形立方体内部，它尝试从内部打破立方体，而它无数次的努力也证明了菱形立方体的坚固，于是它开始折磨楚云天，想要逼楚云天放它出去。 然而不管倒吊人在楚云天身上施加了怎样的痛苦，楚云天死都不肯放倒吊人逃出立方体，哪怕是被倒吊人折磨到精神崩溃，潜意识中的愿望仍然驱使着他撑开了完美立方体，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坚持自己的心愿。 “放手啊小杂种！！”倒吊人插在楚云天胸口内的右手使劲挣扎着。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它在折磨楚云天了，而是楚云天在折磨它，想要再把胳膊从楚云天伤口里抽出来简直成了妄想，他胸口里仿佛有着牢不可分的吸力，死死吸住了倒吊人的胳膊。 倒吊人抽不出手来，它就用另一只手去抓挠楚云天的脸，感受到立方体内部的恐怖压迫，倒吊人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塌陷，它疯了似的在楚云天身上破坏。 终于，本已对伤痛麻木的楚云天有了点反应，他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好疼……” “疼就给我放手啊！！”倒吊人更加病态的折磨着楚云天。 然而楚云天并未理会它，兀自木然的喃喃着。 “小岚会死。” “我妈会死。” “我爸会死。” “汪老师会死，唐叔叔会死，玄心妹妹会死，同学们会死，放你出去了大家都会死，所以你还是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吧。”楚云天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缓缓抬起了头：“等等……有一个人不会死。” 楚云天的视线越过了倒吊人，朝着倒吊人身后看了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倒吊人下意识跟他一起望向身后。 然后看到了跻神核善的眼神。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完美立方体 血与黑暗的地宫，剥开肉瘤的外皮，里面是一个完美的灵性立方体，身体千疮百孔的少年抬起头，看向了跻神。 “李良……你怎么在这儿？” 跻神：“叫你起床。” 李良的三大阳神中跻神向来沉默寡言，时常面无表情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眼神总是给人很危险的感觉，平时他可能连话都不会多说，像是这样能一口气说出四个字已实属难得。 既然该说的话都说了，那么就该干证实了，跟楚云天说完四个字算是打了招呼以后，跻神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倒吊人身上，他活动了两下手指，体内劲力如雷鸣般轰隆作响。 “龙牙击坠。”跻神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倒吊人的脑袋。 正如踞神能用出跻神的功夫一样，跻神其实也可以施展踞神的天剑十三式，只是两者出招的原理不太一样而已，此时被跻神一根指头指着，尽管跻神还什么都没做，倒吊人却感知到了死亡在逼近，就仿佛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的手指在指哪，哪里就会被毁灭，完全不留余地的摧毁性碾压。 而它就是即将被这根指头压死的蚂蚁。 这人是谁？ 神祗？不对，他没有神性的韵律，仙人？不像，他没有能量回路反倒像是个人类，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究竟是个什么物种，外表明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为什么光是被他指着就感觉到自己一定会死？ 倒吊人因恐惧而陷入了错乱之中。 跻神催促了一声：“快点。” 原来这句话是对楚云天说的，楚云天思考了片刻，之前他曾喃喃自语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大家都会死，那么有一个人绝对不会死。 他决定相信这个人。 紧绷的精神渐渐放松，楚云天卸下了所有压力，再也不用忍受着折磨来维持心之壁，他任由倒吊人破坏自己的身体，木然的脸上渐渐有了情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不论倒吊人是想继续侵蚀自己也好，还是想从这片内心世界逃出去也好，他累了。 “不！！” 眼看着完美立方体开始分解，面对这放在眼前的自由，谁知倒吊人非但不满足，反而惊恐的呼喊着：“不要放我出去！！！” 喊着放我出去的是它，现在喊着不要放我出去的也是它，只是完美立方体可不会听这个入侵者的命令，作为楚云天心象映射的产物，完美立方体只会按照楚云天心中的所想来改变形态。 立方体的菱形边角在开裂。 绝对防御的模型结构在逆向分解。 关闭着二人的牢笼缓缓张开了墙壁。 “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倒吊人眼见心之壁开启不可阻挡，想到即将面对壁外的跻神，它索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撕开了缝合住嘴部的铁丝。 倒吊人干枯的面部猛然变形，没有了铁丝固定颚骨，它的下巴随之垂吊下去，脸颊轮廓顿时拉伸成了一条惊悚的弧线，那黑暗幽深的口腔内仿佛隐藏着它全部的黑暗力量。 嘤—— 能量骤增，声波汇聚，扭曲了物质与能量的黑暗力量在倒吊人轰然点爆，从口腔中倾泻了出来，只听“叮”一声巨响，充满负面情绪的能量冲击顶在了一层菱形彩色水晶上面。 流质能量从晶体边缘向两边滑开。 若非楚云天怕它对小岚下手主动把它关进自己的心之壁，就凭这个倒吊人的黑暗力量，想要打破楚云天的心之壁其实是不太可能的，此时的绝对防御再一次证明了它与楚云天双方之间的差距。 他想让倒吊人进来倒吊人才能进来，他想让倒吊人出去倒吊人才能出去，论觉醒程度或许楚云天不如对方，但要说起神圣领域的防御强度，他的心之壁经得起考验。 狂暴能量拉成的高分贝鸣音在这片地宫内嘤嘤尖啸，呈现束型放射的黑暗力量在心之壁面前毫无建树，直接一分为二，尽数被心之壁的侧面棱角反射到了两边。 黑暗力量仍在顽强的试图打破心之壁，就在这时，跻神的声音在双方中间响起：“天剑第二一四式，龙牙击坠。” 一根手指插入了喷射中的黑暗能量。 “竟然能请来一名神级武者……你…好无耻……” 正处于爆发状态的倒吊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指尖点在了脑门上，它那引以为傲的黑暗力量对这根手指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快到无视加速与反响加速的突刺。 强到瓦解物质结构的叠劲冲击。 就在跻神指尖点中倒吊人额头的刹那，倒吊人大嘴倾泻的黑暗能量当场被它憋了回去，就像一条被剪断了的彩带，戛然而止，不等倒吊人因能量回路堵塞而发生内部爆炸，额头砰然袭来的巨力令它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 跻神手指点着倒吊人的额头，指尖按着它一举将其按倒在地，当它后背与地面接触时，下方地面向它后背发生反作用力的瞬间，那按在它额头的手指顿时又叠加了一层力道，这股玄妙劲力刚好与大地形成的反作用力在倒吊人体内产生了碰撞，如针尖对麦芒，却又彼此游离纠缠，最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合而成一种全新的劲直接扩散到了倒吊人全身每一个角落。 “第二式，龙牙，使用二重及二重以上的发劲在体内进行蓄力叠加，出招速度能够突破大地引力的桎梏，可以对任何没有脱离引力限制的逃逸目标造成百分百追击命中。” “第一式，龙击，使用二重及二重以上的发劲，击中目标后，第一重劲力用来瓦解击中目标时的反作用力，第二重劲力才会对目标的形体结构造成崩解效果。” “第四式，龙坠，至少需要三重发劲，击中目标以后，第一重发劲瓦解命中的反作用力，第二重发劲崩解目标身体结构，第三重发劲打入目标体内，利用环境优势，如，贯地、抛摔、撞墙，寻找目标与外界物体撞击形成的反作用力，在目标体内寻找结构的崩溃点，找对时机，用这股打入目标体内的第三重发劲来调和撞击力，使之浑圆如意，阴阳调和……” 跻神蹲在倒吊人的尸体旁边，手指按在倒吊人眉心处，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楚云天：“你可以把第三重劲和环境借来的力想象成两条阴阳鱼在目标体内演变。” 正常情况下跻神是很少开口说话的，他习惯性的冷着脸，一字一句把他刚刚那一指头戳死倒吊人的出招原理解释给了楚云天。 “我刚刚所做的就是把它撞到地上，利用地面的反向力，在它体内调和成了阴阳鱼。”跻神眼神示意楚云天往下看，让他看倒吊人。 楚云天认真的盯着跻神：“emmm……” 看他这副样子跻神就知道他是完全没听懂，也对，身体和精神遭受了这么大损伤，换其他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怎么去抢救楚云天，而不是在敌人的尸体面前讨论发力原理，也就只有跻神这样的痴魔才会如此，完全不在意时间场合。 “不懂？”跻神皱了皱眉。 他移开了按在倒吊人脑门上的手指。 然后楚云天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恐怖的画面。 刚刚还算完好的倒吊人，本以为它能留个全尸，结果跻神放开它的下一秒，它的尸身竟在楚云天眼皮底下开始塌陷，虽然有点干枯但还算相对立体的身躯，眨眼间融化成了一滩浓稠的液体，就连骨头都没留下，随手一捞，倒吊人残留下来的不明液体甚至能从指缝中滑落出来。 这便是龙坠的威力。 从根本上让敌人死无全尸。 “该醒了。”跻神转身欲走。 他突然蹲下脚步：“？” 因为他看到秦淑芬正在朝他这边蹒跚走来。 然而跻神也只是多看了她一眼而已，并未多做停留，直接与这个女人擦肩而过，返回李良身边。 “神子的力量没有消失……”李良沉吟着望向光芒所在之处。 跻神一言不发，回归了李良体内下丹田处，李良若有所思的向那光芒喊道：“云天，张开神圣领域，把那滩血肉跟你一起关进去。” 神子死后，拥有的知识和力量会平均分配给其他同胞神子，倒吊人确实是死了，李良可以确定它在龙坠的冲击中没有任何可能幸存下来，然而这片身体世界里的铁丝并没有消失，或者说枯萎，失去了源头却仍然幸存。 于是李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其他的先别问，你把它跟你关在一起，快点。”李良催促道。 楚云天听是听到了李良的建议，相信也是肯相信他，问题是那什么劳什子神圣领域他心里一点b数都没有，情绪极端化的状态下他能靠愤怒或恐惧来驱使菱形立方体，若是没有外来刺激，这块立方体可不听他的话。 “我…我不会啊！”楚云天为难的看着一地污秽。 这滩液体又恶心又肮脏，本来就抗拒它更别提跟它关在一起了，正待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远处走来的身影渐渐映入了楚云天眼帘。 其实早在秦淑芬闯进心象世界楚云天就察觉到了她的踪迹，就是他潜意识中不愿面对罢了，此时见到母亲已是来到了不远处，本来压根不听他话的完美立方体再次运作了起来，牢牢把他关在了里面，变成了一堵隔开两人的高墙。 秦淑芬来到了立方体跟前，被墙挡在了外面。 楚云天在立方体内部，躲在了墙的后面。 第二百四十章 视若无睹的冷漠 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学校开始教小孩写日记以后，身为家长，或多或少都会对孩子日记里的内容产生好奇，大多数家长可能会趁孩子不在，直接去翻看孩子的日记本，而当家长自己的隐私被孩子侵犯时，则会恼羞成怒。 也许秦淑芬以前时常会在不经意间忽视楚云天的感受，而且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即使楚云天为此不高兴她也没感觉哪里不对，但在此时此刻，当她走向楚云天时，当她再次被一堵高墙挡在外面时，她忽然明白了这堵墙存在的意义。 这里是楚云天的心灵世界。 进入这里等于是进入了他的内心，无论在这里看到了什么，不管是丑陋的、美丽的事物，它们都是隐藏在楚云天内心深处的秘密，没有谁喜欢自己的秘密毫无保留暴露在别人面前，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菱形晶壁拦住了秦淑芬。 得益于楚云天的潜意识里没想过伤害她，因此晶壁的反弹力度很柔软，秦淑芬感觉像是一头撞在了棉花上，软软的却难以寸进，她闭着眼睛，如瞎子摸象一般摸索着这块庞大的立方体晶壁：“云天？” 秦淑芬没有睁开眼睛。 黑暗视觉帮她屏蔽了图像干扰，使她在这片唯心至上的世界中不受狂乱影响，但也使她失去了目睹真实的资格。 楚云天没有回应。 他向李良看了过去，希望李良能把秦淑芬带出他的世界，他不想在这个场合下与母亲见面，或者说被母亲看到他内心世界的景象，毕竟，这里是他心中的秘密，属于他的隐私。 李良只顾着蹲在地上研究那摊血浆，仿佛没有察觉到楚云天求助的眼神，见状，楚云天又朝母亲望了过去，眼见母亲仍然不肯放弃摸索菱形晶壁，他窘迫中又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立方体的晶壁只会遵从楚云天的潜意识来改变形态，若是他心里抗拒着秦淑芬，哪怕他主观上想打开立方体，立方体也不会听他的话，这就好比是能骗得了自己的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秦淑芬不肯放弃，楚云天也不愿让她接触到自己，在这进退两难的尴尬中，他沉吟了片刻：“emmm……” 听到楚云天的声音之后秦淑芬眼皮动了动，束缚着她视觉的恐惧感似乎因此淡化了些许，她急忙问道：“是云天吗？你是不是就在对面？” “嗯。”楚云天想尽快把母亲骗走，准备随便编个借口骗母亲离开他的心中世界，于是他强打起精神说道：“我还好吧，没啥大问题，就是做了个噩梦。” 秦淑芬停下了敲击晶壁的动作，怔怔的呢喃：“噩梦……” 她的眼皮眨动速度越发频繁。 “以前我也做过好多次噩梦，醒来以后梦到什么都忘了，不过现在全都想起来了。”说着说着楚云天忽然顿住话头，转而道：“其实你跟我一样，我们都做了一场噩梦，你在梦里看到的都是假的，等你醒来就不记得什么了……” “不！” 秦淑芬立刻抢下了他的话，眼皮开始疯狂的眨动着，她两只手用力敲在晶壁上，吓得晶壁闪过了一道五彩斑斓的反光，差点把她弹出去。 秦淑芬脑门顶在晶壁上，两只眼睛的眼皮几乎是被粘在了一起，闭眼已非她主观意识上的肢体行为，而是她在恐惧与自闭状态下的内心映射，但在这个时候，她的左眼却是倔强的睁开了一条缝。 她喃喃诉说着曾经的往事：“你小时候磕了碰了总是来找我，喊着疼，我带你去医院，我给你包扎，但你让我看你伤口的时候，我不忍心看血淋淋的伤疤就让你忍着，我听不得你哪里疼哪里痛就告诉你要坚强，所以我假装看不见你的伤口，这样我就不会怕了。” “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受伤以后，再也没有喊过疼，反而是炫耀一样的把伤口展示给大家看，因为这个，我一直觉得你不懂事，可是谁又会愿意把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呢。” 秦淑芬的眼皮睫毛扭曲成了一只只袖珍手臂，黑色的睫毛手臂猛然伸长，抓住了她上下眼皮，想要把她眼皮合上，阻止她睁开双眼。 数十只妖魔化的睫毛同样是秦淑芬心灵映射的产物，象征着她心中恐惧的睫毛触手仍然不愿让她睁开眼睛，因为这可能会超过她的承受能力。 然而她决定亲眼看看。 即使心里很怕，害怕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这一次她坚决的告诉自己，她必须睁开眼睛，她必须亲眼目睹她所害怕的东西，这次错过，或许她就再也没有机会敞开楚云天的心扉，哪怕是血缘关系也无法打破心与心的壁垒。 她的眼皮撕裂了睫毛。 根根扎入她血肉中的睫毛在她眼眶边缘撕开了一条条血痕，疼痛伴随着光明，映入了她的眼中，她第一时间看到的只有白茫茫的光，待她逐渐适应了光芒的亮度。 她终于看到了呈现在眼前的立方体。 一块块彩色的菱形晶壁，经过密集排列组合，组成了一块巨大的透明立方体，而在立方体内部，一个**的少年扎根在血肉基座中。 少年的下半身仿佛与这片血肉世界融为了一体，血管和筋骨成为他与世界连接的纽带，唯有上半身矗立在基座上面。 “云……”秦淑芬尚未来得及叫出名字便哑然失声。 她的瞳孔渐渐紧缩。 倒吊人在楚云天胸口开了个打动，之前是把右臂插进去，灌入铁丝寄生到他体内，从内部破坏他的生机与形体，后来倒吊人发狂于是不管不顾的到处破坏，又放出铁丝由外向内勒进去，几近把楚云天的上半身扭成了麻花，连头都险些被揪下来，浑身扭得不成人形，似乎正是映射着初期进入这片世界时遇到的畸形梦魇。 血与肉的恐怖冲刷着秦淑芬每一寸神经，寸寸逼到了她承受能力的极限，她溃烂的双眼登时充血，自我意识濒临过载边缘。 秦淑芬呢喃着楚云天的名字：“云、云天……” 静默了片刻之后，她猛地冲上去，想要把楚云天身上的铁丝扯掉，可惜心之壁谁的话也不停，完美立方体的存在，代表着这个时候楚云天的潜意识里还是不太愿意接受母亲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打从心底里抗拒母亲。 “咦？” 就在这时。 原本蹲在那摊血浆旁边的李良发出一声惊呼，不知他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就从地上翻身而起：“小心！他没死！” 李良一脚踏在地上，抽身击退，与此同时那摊化作肉泥的血浆却突然暴起，哗啦一声竟从地面弹上了半空，在场的三个人里面，楚云天有心之壁保护，压根不怕倒吊人诈尸，李良更不怕，很显然这摊血浆是朝着秦淑芬飞溅过去的。 秦淑芬茫然的回头望来。 她不知道那摊血浆代表着什么，也不清楚被血浆临到会发生什么，身体反应跟不上实际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浆宛如张开一张大嘴朝着自己吞了过来。 “噗——” 血浆淋到秦淑芬鼻尖前三寸处传来一声闷响，一块彩色的菱形晶体挡在了秦淑芬与血浆之间，随着越来越多块晶体排列浮现，完美的巨型立方体将她牢牢罩了进去。 秦淑芬伸手摸向晶壁内侧。 比起外侧冰凉的触感，里面摸起来温热了许多，秦淑芬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眼神闪躲而且还有点气急败坏的楚云天，她来到了基座跟前。 “你……卧槽！”楚云天艰难的从铁丝里伸出一根手指，直挺挺的指向了李良，恨不得一指头把李良戳死，随后他又偷偷观察了秦淑芬一眼反应，眼见糊弄不过去，他急忙解释道：“李良能把脚底的力道传入地下再把其他东西从地面震起来，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完美立方体是神圣领域。 神圣领域里面可不是凡人能待的地方，进入立方体之后，秦淑芬的意识便开始加速昏沉，身体四肢渐渐不听使唤，她站在基座前方，低头望着楚云天镶嵌在基座上的上半身，弯下腰来抱住了楚云天，然后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自从成为母亲以后秦淑芬第一次做出了身为母亲应该做的事。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没有了意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楚云天枕在她胸前时的模样，就像做梦那样，梦也该醒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塔罗七十七魔神 凉飕飕的风吹过黑河河畔。 偶有农家的过路人推着小车途径黑河岸边，但也只是路过而已，当地人早把黑河附近的风景看腻了，很少停留，而今黑河岸边却有越来越多的当地人闻讯赶来，跑到黑河附近看热闹。 一个半大的孩子平躺在河面上。 孩子的身体仿佛被空气轻轻托着，稳当当悬浮在河水的上方半米处，众人分明看到，这个孩子身体没有依靠外力提供支撑，偏偏他就是能违反常理的飘在水上。 除过他之外，岸边的湿地上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奇怪的人，一名成年女性和一名少年，两人闭着眼睛，双腿盘膝相对而坐，两手掌心朝上放于膝盖，捏指结印，二人的脸上淡然平静，仿佛睡着了一样，对于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当地的老百姓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形容不出这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只得连连惊叹来宣泄自己的心情，人们都不清楚河面上的孩子是怎么飘起来的，更不明白女人与少年坐在那干啥。 对于未知他们表现出了各种不同的反应。 狂热与畏惧并存，有人指着楚云天，大喊着他是黑河的龙王，不过也有人说他是妖怪，是来害当地百姓的，接着人们又来到李良和秦淑芬跟前，仔细观察起了这两个盘膝而坐的怪人。 一名庄稼老汉禁不住好奇，于是伸手推向秦淑芬的肩膀，想试试她是真的在办正事还是说在这里装神弄鬼，这时老汉的孙儿从身后拽住了他：“别碰她，高手练功的时候是不能乱动的！会走火入魔！” 然而老汉却对孙儿一本正经的说法不怎么在意。 首先他不看电视，更没接触过什么武侠电视剧之类的概念，不懂得什么练功打坐，并且他匮乏的知识储备也更不晓得两人坐在这里有什么深意，在这位老汉看来，李良和秦淑芬就是坐在这里而已，只不过不晓得她俩在干啥罢了。 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就在大家围着二人指指点点时，其中那个盘腿坐着的少年突然开口道：“谁敢捣乱，我把他扔河里去。” 李良有三个阳神。 即使三大阳神全部离体，他仍有一口气在，这口气名为【亥】，它能驱使肉身执行基本的日常维生活动，比如吃饭、喝水、练功、排泄、交流等，先礼后兵是李良之前设定好的模板，若是有外人干扰他，他这具肉身就会按照既定程序先进行警告，再有人乱来了他才会动手。 见李良“醒”着，众人便打消了碰一碰他的念头，于是注意力转而落到了河中心的楚云天身上，有人问李良认不认识河上的那个孩子，这个问题不在【亥】的处理范围内，因此他沉默不语。 眼见无法从【亥】这边得到答案，闹哄哄的群众便把探知欲集中在了楚云天那里，有好事的村民跳入河中游了过去，想要近距离接触一下这违反常理的人体浮空现象。 心之壁反击时的威力能把方圆两米活物当场炸成肢解状态。 因此亥再一次行动。 “不知死活。” 说了这么一句，只见少年睁开双眼，刷的一下起身掠向河水，随手便把那个刚下水的年轻人提着后脖子甩到了岸边，年轻人正欲发怒，亥直接按住他的脖子重新把他按进了水里，咕噜咕噜吐了会儿泡泡，等他冷静了才把他从水中提上来。 这时。 秦淑芬悠悠醒转了过来。 “我睡着了吗？我这是睡了多久……”秦淑芬迷迷糊糊拍打着脑袋。 对于第一次尝试盘腿的人来说，长时间盘腿坐地算是个不小的挑战，醒来后秦淑芬压根不敢动，随便动一下她的两条腿就感觉骨头快断了似的，疼的钻心，甚至连下半身的知觉都麻痹了，只能慢慢恢复。 这倒罢了，令她意外的是，没想到醒来后睁开眼睛一看，附近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都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把她看得浑身难受，想起身腿又不听使唤，还好李良及时从河里游了回来。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楚云天。 “你个老阴比……”楚云天在李良的搀扶下，蹒跚着脚步从岸边回来，他低着头小声骂道：“是不是你故意把那摊血震起来的？是不是你？嗯？你知不知道我在我妈面前多丢脸？哎卧槽啊……” 楚云天欲哭无泪。 想起母亲失去意识前搂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只要想想，他就浑身发麻，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先说好，李良，回去了以后你叫玄心到我家玩几天，不然我告你妈去！” “你爱告告去吧。”李良无所谓的道。 起初是亥在主导李良的身体，随着楚云天醒来，他的内心世界自然而然关闭，李良的三大阳神尽数回归，七情六欲归位，扶着楚云天上岸以后，李良的脸上重新有了神色变化，他恢复后做出的第一个表情就是向楚云天投以怜悯，并摇头，无声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你没救了，无声胜有声。 回到秦淑芬身边以后，楚云天察觉到母亲似乎并不记得入梦后的经历，还反过来问他事情经过，这下楚云天可算安心了不少，不记得就行，不然他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没事了也不行，等下咱俩先回家取点钱，我带你再去医院复查一下。”秦淑芬上下检查着楚云天的身体状况，生怕他有什么隐患和病根在，不久前还要死要活的，说好了突然又给好了，不检查一遍她实在不放心。 楚云天双手插在兜里，故意把头转到了一边，不去看母亲的眼睛：“行吧，去就去一趟呗，反正学校又没开课。” 右手在兜里不安分的掏了一会儿，忽然间他手里摸到了一个奇怪的触感，薄薄的，柔韧中有着弹性，本来他兜里应该是空的才对，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就把右边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张卡牌。 卡牌约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比市面上的常规纸牌略大一些，卡牌的背面是由黄色与黑色组成的线条图案，背面中心的线条勾勒成了一只竖起来的独眼，边缘则是散射状的线条装饰，一眼看去莫名给人一种这张牌在盯着自己的错觉。 楚云天翻过卡牌看了看正面。 这是一个头下脚上倒吊在半空被铁丝束缚的稻草人。 枯木般的躯干，血肉以干草填充，面部镶嵌着两个纽扣作为眼睛，裂开的嘴巴被一条铁丝上下缝合在了一起，这张脸，这幅躯体，看到这张牌的正面，楚云天仿佛感觉到右手掌心再次传来铁丝穿入血肉的剧痛，他手一抖就把牌扔了出去。 “草草草草——”楚云天吓得连连往卡牌跺了好几脚才停下来。 他慌慌张张的带头跑向公路：“我们赶紧走，这个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云天你慢点！”秦淑芬追了上去。 临在离开之前李良盯着卡牌凝视了片刻，这张画着倒吊人的卡牌差不多被楚云天踩进了泥地里，已看不出图案原型，从外表看去它除了风格渗人了点，并没有什么异常力量表现出来。 李良收回视线转身追向二人。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是挺多，三人离去的时候倒没出现什么麻烦事，毕竟那群普通人想拦也拦不住李良，荒郊野岭的坐车不方便，徒步进入市区以后才成功拦到一辆出租车，等到三个人回到楚家，时间已到晚上九点多。 家里挺热闹的。 其他人没家里钥匙，秦淑芬的公公婆婆肯定是有的，回家以后，楚云天第一个冲进去看他的宝贝鸡仔，进门便被爷爷奶奶逮了个正着。 出了这么大事，都送去医院了，二老急忙坐车从外省赶来，结果来了以后当场抓了瞎，既不知道秦淑芬把孩子抱去了哪个医院，也没有秦淑芬的联系方式，在外面找了一圈最后只能回家等消息，让二儿子和三女儿继续去外面找。 眼见孙儿完好无事，二老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始当着孙儿的面数落起了这个他们不怎么看得顺眼的儿媳。 不负责任。 没把娃照顾好都怪她。 在家干活不行，在外不会赚钱，整天尽让别人替她操心，啥事都办不好，这会儿二老的指责可谓是把秦淑芬贬低的一文不值，放在以前，秦淑芬还可能会反驳两句，然后引起二老火气更胜加重数落她，不过今天的秦淑芬比较奇怪。 面对二老越说越难听的话，她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二老骂累了她才穿上鞋出了门，见她居然转身离开，二老反而被激怒了，怒斥着让她滚蛋，命令她永远离开这个家不要再回来。 这时楚云天抱着鸡仔回到了客厅。 刚刚在里屋，爷爷奶奶是怎么骂人的，他听得清清楚楚，尽管他很想冲出来叫爷爷奶奶闭嘴，但他年幼的认知中已萌生出了他这么做不合适的想法，而且他也不清楚如何更好解决双方的冲突，于是他就抱着鸡仔在门后等着，等爷爷奶奶骂完了，等母亲离家出走了，他才从屋里出来，穿上鞋，抱着鸡仔跟母亲一起离开了家。 “哎？云天，你去哪呀！”老人追出家门要拉住楚云天：“你刚从医院出来，赶紧回床上躺着，别乱动，我让你奶奶给你熬点鸡汤补补。” 结果老人硬是没追上他。 老人气呼呼的回家，看到家里还有个人待着没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什么好脸色的来到李良跟前问道：“你是云天的同学？” “嗯。”李良从地上捡起一张卡牌递给了老人：“这是刚从云天身上掉出来的，楚爷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黄与黑交织出的眼睛正在盯着老人。 老人拿过卡牌看了看，反正他也看不懂这张卡牌上的倒吊人代表着什么意思，于是就把它当成一般的纸牌去理解：“小小年纪不要碰纸牌，打牌事小，赌博事大，纸牌这玩意儿能把人一辈子都给毁了，以后你跟云天玩也不能碰这东西，听到没？” 说完老人就去厨房把卡牌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百四十二章 塔罗牌 倒吊人卡牌。 当它寄生到楚云天体内以后，它就是楚云天的梦魇，当它从楚云天体内排出以后，所有折磨楚云天的疼痛全部化作了这一张牌。 在黑河河边时，这张牌曾出现在楚云天手中，很自然的就从楚云天裤兜里冒了出来，当时能确定楚云天把它丢在了湿地里，但现在它又出现在了楚家的房子里面。 形影不散的跟着楚云天。 这一回，老人将它扔进垃圾桶，并严厉的告诫李良不要学小混混赌博，等老人回到客厅，李良再去厨房的垃圾桶一看，垃圾桶里已没有了卡牌的踪影。 它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黄河厂家属院门口，秦淑芬和楚云天母子二人站在路边等车，之前老人在楼上训完秦淑芬以后，秦淑芬本想直接回娘家，她默默看着马路上驶过的一辆又一辆出租车，在这默然中犹豫着，随后她又看了看跟着自己跑出来的儿子，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伸手拦车。 这时李良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喂？妈，我今天回去，不过可能会很晚，要是太晚你们就先睡吧。”李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向秦淑芬二人。 跟家里报过了平安以后李良挂断电话，他来到二人身边，陪着两个人一起站在路边注视着车辆来往。 楚云天背过身偷偷向李良使了个眼色：“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瞥了一眼他的裤兜口袋，见他单手插兜欲言又止，李良自是知晓他想说什么，倒吊人卡牌刚刚在楚家的垃圾桶里突然消失，这个时候，它应该是跑到了楚云天手插的裤兜里，被楚云天在兜里藏着，不敢拿出来。 “被卡牌缠上了？” 楚云天为难的点点头。 三个人里面，李良和楚云天都保留着进入内心世界的记忆，只有秦淑芬这个普通人似乎受到了影响，随着苏醒而淡忘了当时在内心世界的经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倒吊人再一次出现了。 它以卡牌的形态重新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中。 此时此刻，楚云天右手插在兜里，捏着卡牌的感觉，就好像在捏着一枚烫手的定时炸弹，尽管暂时没什么危险，但这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在他手里爆炸，偏偏他死活都摆脱不了卡牌的如影随形，不管他是在黑河边把卡牌扔进湿地，还是在家里丢进垃圾桶，或者悄悄塞进小区里的下水道，最后的最后，这张倒吊人卡牌一定会回到楚云天手中，不论他身在何处。 楚云天慌慌张张把右手里的卡牌从裤兜抽出半截：“这玩意儿一直跟着我……” “没事。”李良抬手虚压以示他冷静。 问题是楚云天怎么冷静得下来：“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有些奇怪的知识从它那边传到了我脑子里，再不甩掉它，我也会变成怪物！” 小岚从他手里钻出小脑袋，努力的把头伸过去啄了一下那张卡牌。 大人说话时它会乖乖的卧在楚云天手里不吭声，唯独对这张卡牌它没有好感。 “为什么要甩掉它？”李良反问楚云天：“你看你有绝对防御的心之壁，不用担心被它影响神智，它把你附身了又咋样，它又吃不了你，心之壁是你的优势，为什么不能利用你的优势反过来把这张牌变成你的力量？” “……”楚云天倒吸一口冷气。 大佬不愧是大佬，大佬的这个思路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正常人撞鬼了都是想着怎么亡命逃生，换成大佬就是想着把鬼弄死以后怎么充分废物利用起来。 楚云天顿时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最好别……”秦淑芬插了一句：“神仙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 两个孩子猛地回头朝她看过来，被二人当了这么久的空气，此时被他俩炯炯有神的盯着，秦淑芬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没等她继续开口，只见楚云天严肃道：“我妈醒来以后不是不记得梦里的事了吗？怎么办，以后我该用哪种身份和我妈相处，李良你妈知道你是神仙不？” 秦淑芬只是暂时想不起来梦里的经历，并不是彻底失去了这段记忆，何况入梦之前她可是亲眼见过踞神的，这会儿楚云天完全是在扯淡，李良懒得理他，于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卧槽？！”楚云天反应极快藏到了母亲身后。 看到李良竖起这根手指时秦淑芬也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秦淑芬想不起来没关系，只要楚云天能记得跻神一指的威力就好。 “你有这皮的工夫，还不如扎实点练练发劲。”李良摇着头垂下了手。 李良很清楚其实楚云天一点都不害怕，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就是他太皮来着，故意的，不皮一下他就会很不得劲。 “你们吃烤肉不？”秦淑芬突然问道。 刚刚在家里被二老发难，那会儿秦淑芬的确心情很差，然而经历过今天的事以后她的观念已发生了些许变化，换作以前她可能还会对二老的态度耿耿于怀，如今她的心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就是不太想回家。 回家要面对的是长辈的责难与不理解，与其回去挨骂不如到外面散散心，因此母子二人都不愿意回去，楚云天一听有好吃的哪还管别的，第一个拍手赞同。 晚上，眼看时间都快到了十点，李良陪着他们两个去了夜市街，也就是秦淑芬打工的烤肉摊位，经过这次事件以后秦淑芬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过去强了不少，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烤肉摊，脸上的表情很自然，或者说是木然，见到打工摊位的老板也没露出什么异样。 起初老板还对秦淑芬今晚迟到旷工不满，当他听说秦淑芬是以顾客身份来这吃饭的，马上换成了一副笑脸，招呼着秦淑芬和两个孩子落座。 秦淑芬点了两块钱的烤肉，二十串，又给两个孩子各自要了一瓶汽水，李良拿起汽水瓶子闻了闻瓶口的气味，放下来没有喝，楚云天则是没心没肺的大口喝起了这瓶色素糖精水。 楚云天连吃带喝，不光是自己在大快朵颐，连带着他的宝贝鸡仔也没忘，二十串烤肉很快就被他一个人干光，后来楚云天又给鸡仔叫了个烤干饼，丢给它一个大的，让它放开嗉子啄。 这时老板又端上一盘送到了秦淑芬面前：“来，妹子，这两串鸡翅是哥今晚送你的，不要钱，你跟娃趁热吃。” 两串铁签子总共串了四只鸡翅膀。 油亮的鸡翅烤得恰到好处，微微发焦的鸡皮上滴着鲜香汤汁，使人垂涎欲滴，正在大吃大喝的楚云天顺手拿起了一串烤鸡翅，正要塞进嘴里时，他手里的动作忽然僵在了半空。 楚云天怔怔看向烤鸡翅。 他把鸡翅放回了盘子。 小岚跳下干饼来到烤鸡翅旁边，侧着头，用它左侧的眼睛盯着烤鸡翅看了会儿，随后上前两步，一只爪子踏在盘子边缘，伏下身，用嘴轻轻啄了一下烤鸡翅的外皮。 然后它侧着头向楚云天看来。 “叽？” 第二百四十三章 薪火相承，衣钵传人 摊位老板说这是烤鸡翅，小岚勉强分辨出了对方表达的是“翅膀”意思，但它并不清楚老板端上来的是啥，见楚云天冲着烤鸡翅发起了呆，小岚还觉得很奇怪，于是跑到烤鸡翅跟前，站在铁盘边上，观察了一下这块食物。 小岚轻轻啄了一下烤鸡翅。 “叽？”它疑惑的看了看楚云天。 喙子啄到上面的感觉热热的，有一点点油腻的触感，富有弹性，表面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异香，小岚不太喜欢这股味道，结果就在这时，楚云天突然张嘴吐掉了嘴里的烤肉。 “呕——” 小岚是一只黄鸡。 盘子里的是烤鸡翅。 在一只鸡面前放一盘烤好的鸡翅是何其残忍的事？之前是没想到这点，此时醒悟过来，楚云天胃中顿时涌上阵阵的恶心，想起刚才自己差点抓起鸡翅送进嘴里，他反胃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几分。 小岚见楚云天很难受的模样，来到桌子边缘，绕着楚云天左右踱步，用它额头两侧的眼睛来回观察着楚云天，随后小岚冲他扑腾起了翅膀，似乎是准备跳进他怀里。 “那啥，小岚，这个是……”楚云天看了一眼烤鸡翅。 点化了蒙昧，野兽便会开始思考，并通过模仿来学习外界知识，尽管如此，小岚仍然很单纯，单纯到楚云天根本不敢告诉小岚它刚啄的是什么东西。 他欲盖弥彰的想要对小岚解释。 然而向来擅长糊弄老师和家长的他却在这个时候卡壳了，最后只憋出一句话：“这个……你不能吃。” 出于好奇而用感知细胞最发达的嘴部去触摸物体，这是鸡的天性，就如人用手指去摸索物体的触感，小岚不是真的想吃鸡翅，但它总有一天会明白它今夜用嘴摸索的究竟是什么食物，以及人类和异类之间化解不开的血与残忍。 “云天这是咋了？”秦淑芬小心翼翼的看向李良。 说实话，这次楚云天出事以后，孩子稍微有点异常就会让她这个当妈的心理咯噔一下，有李良在场时，秦淑芬倒是没有过于失态，毕竟李良的本事她是亲眼见过的。 楚云天的干呕反应并没有令李良感到意外，他把小岚揽到了面前，擦掉了小岚嘴上的油渍，抚摸着小岚毛茸茸的后脑勺，安慰道：“云天没事，就是对鸡肉有点过激反应罢了，我刚也疏忽了这一点，不该让老板把鸡翅端上来。” 若为了家，子孙便是后代。 若为了徒，学生便是后代。 若为了人，文明就是后代。 当一个人嗤笑他人为了牲畜而落泪，当一个人嗤笑他人为了陌生人而牺牲，这样的人，却也失去了作为人最重要的东西，把异类当做家人并不是该被耻笑的事，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人类漠然冷血的借口。 作为普通人的秦淑芬，她的观念怕是很难理解楚云天和小岚的羁绊。 “既然阿姨你开始关心云天心里想法之类的事，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跟你说的。”李良沉吟了片刻，决定冒着楚云天跟他翻脸的风险，把这货内心真实想法告诉他妈。 “我怀里的这只小鸡对云天来说，就像是云天对于你，他是你的孩子，而小岚是他的……”正当李良即将说到最关键的两个字时，他左半边身体突然产生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一辆时速80公里的汽车即将向他撞来，身体则是向他做出了预警。 冲击覆盖面，左侧半身躯干；威力等级，3.5吨。 “emmm……”李良扭头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的楚云天。 楚云天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李良。 李良微微张开嘴：“小岚是……” 楚云天倒吸一口冷气。 李良：“是他的……” 楚云天眼中的瞳孔紧缩成了针尖大小，下意识浑身肌肉紧绷，正欲转身叫住李良让他闭嘴。 李良：“孩……” 巨大的羞耻感令楚云天仿佛被公开处刑，就是在这一刻，楚云天手上的动作来不及堵上李良的嘴，然而他内心深处的力量却领先一步从他体内涌出，透过他的双眼，将他内心希望李良闭嘴的想法具象在了现实世界中。 一层肉眼难辨的透明物质凭空出现在两人中间，剧烈颤动的菱形晶体仿佛映射出了楚云天此时的心情，只见这块晶体猛然弹向李良，真如那时速八十公里的汽车那般，轰然撞在了李良身上。 李良左手托住了反弹的晶壁。 他脚下垫步发劲，起身随波逐流，跟着这股弹力放任身体腾空而起。 夜市摊位的其他顾客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听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穿着运动衫的少年便从他们眼前飞了出去，呈一条抛物线飞出去了十几米远，叮叮咣咣撞飞了三四张桌子，砸断了摊位的挂灯，混合着一些顾客的惊叫声，最终李良镶进了马路对面的石砖墙上。 哗啦。 一个正在喝酒的胖子完全没有察觉到酒水倒错了地方，仍然保持着举杯动作，任由啤酒洒在身上，而他则是怔怔的望着马路对面，许久没回过神来。 李良晃了晃脑袋，把头顶的水泥碎屑甩到了地上。 他活动了两下身体，随后屈身一探，便把自己从墙上扣了下来，身后的墙面留下了一个布满裂痕的凹坑。 拍了拍身上的土，李良回到了烤肉摊位，见他若无其事的坐回了位置，在场的目击者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是该跑还是该尖叫？顾客们想不通，于是选择坐下来继续吃肉喝酒。 倒是摊位里的吵闹声安静了不少。 当然，人群中爱凑热闹的也不在少数，比如那个喝酒的胖子，刚刚他可是亲眼看到李良如何飞出去的，顾不上擦拭身上的啤酒，胖子趁着酒劲直接凑到了李良这桌。 胖子凑过来以后也不吭声，手里拎着酒瓶，眼睛盯着李良看个不停，李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见过小孩打架？” “没见过！”胖子老实摇头。 坐在李良对面的秦淑芬小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伸手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楚云天一把，掐的楚云天龇牙咧嘴。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闭嘴！”秦淑芬瞪了他一眼。 在李良面前，哪怕是收拾楚云天也得保持着矜持，所以秦淑芬打算过后再说，不过刚才楚云天把李良打飞了那么远，还震碎了一堵墙，怎么都不该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我没事，阿姨。”李良笑着示意秦淑芬不必担心：“我准备好好锻炼一下云天的天赋，起码得让他学会怎样控制他的能力，这点动静不算什么，以后你会习惯的。” “……” 在倒吊者卡牌入侵楚云天内心之前，他的心灵之光还不是很活跃，基本不会在现实世界中具象化，这次入侵反而是刺激出了他的应激本能，他在被倒吊人折磨的过程中学会了张开力场，顺应情绪的变化而使之显形，如果不加以控制，那种力量会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万一哪天他情绪失控让心灵之光完全爆发出来，怕是会伤到许多他原本不想伤害的人。 今晚李良只不过是小试了一下，有意刺激楚云天做出应激反应，验证他的心灵之光是否会因情绪浮动而变化，这一回，楚云天就是再懒也躲不掉了，哪怕为了他自己，也得学会如何控制他的天赋。 临走之前，秦淑芬单独找烤肉摊老板说了会儿话，大致是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没法来上班，需要请一个长假，因为她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孩子，反正不知道夜市老板跟她说了什么，不仅没让她赔偿打坏的桌椅灯带，反而塞给了她几百块钱让她赶紧走，而且是不拿不行。 三个人在夜市摊位顾客们的指指点点中离去。 深夜，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走在路上，没有目的的在大街上乱转，李良提议道：“要是不想回去，晚上可以住我家，云天你跟你妈睡我房间，我去我妈那屋睡。” “这不太好吧？”秦淑芬犹豫着。 才跟公婆吵完架不久，按她的脾气这时候她是死都不肯回去的，不回去吧，却要孩子跟她在外面流落街头，住宾馆又没钱，回娘家还不如回去面对公婆，这会儿被李良看穿了心里的纠结，秦淑芬只觉得人生低谷不过如此。 一个成年人居然被孩子的同学给收留了，放在以前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荒唐事，不过这样总好过云天今晚陪她在外面流浪。 别看秦淑芬总显得柔柔弱弱，要不是为了孩子，她绝对能跟公婆犟到底，孩子变好了都是楚家生的好，跟秦淑芬没半点关系，孩子不好了就说是她的错，没教好，没照顾好，全怪她，从来不带管孩子的人反倒对管孩子的人指手画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反正秦淑芬是不想回去。 半夜连个出租车都见不到，三个人徒步往酒钢家属院走，楚云天是挺豁达，跟着母亲离家出走了照样能笑得出来，跟李良打打闹闹折腾了一路也不见瞌睡，反倒是秦淑芬这个成年人有点坚持不住了。 大概到了凌晨一点多，终于到了李良家的院子，像是酒钢家属院这种单位分配房，小区晚上都是锁门的，这么晚了门卫肯定睡着了，李良也不想专门把老人家叫起来给自己开门，于是绕到院子隔壁的城中村民房，两手各扛着一个从围墙跳进了院子。 落地后秦淑芬仍然头晕目眩的没缓过劲来，她回头看看两米多高的围墙，再看看李良不到一米三的小身板，嘴里喃喃着：“这不科学啊……” 秦淑芬和楚云天两人来者是客，本该先招呼他们去家里，只是李良外出了这么长时间，回来以后还是想先去看一眼曼曼和小黑。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李良吩咐了一声，随后去了后院。 宠物犬跟随人的习性，不过田园犬大多是昼伏夜出，按理说这个时候小黑应该是最精神的时候，李良却没见小黑在后院活动，他来到狗屋旁边蹲下，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狗屋里面传出了阵阵的鼾声。 这家伙居然睡了。 “啧啧……呜……” 不光睡，而且还在砸吧嘴，可能是做梦梦到了在吃什么好吃的，李良出门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近来小黑过的怎么样，他悄悄把狗屋的门帘掀开了一条缝，只见小黑直愣愣的横躺在垫子上，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打呼噜。 用这个姿势睡觉肯定是晚上吃了不少。 有鼾声，代表喉咙与气管有轻微的炎症，气血偏于旺盛，估计是李良不在家的时候傻乎乎的一个劲练功，练得气血过剩阳盛阴衰，果然还是令李良放心不下。 既然睡着了李良就不打算吵醒它了，李良正准备起身去后楼看曼曼时，可能是他掀开帘子以后风吹着他身上的味道吹进了狗屋，原本正在睡觉的小黑突然停下了呼噜，开始耸动鼻头嗅着气味。 “呜……” 闻着闻着小黑就呜咽出了声。 它仍然在睡觉，只是这次做梦它梦到的不再是美食，而是这个体味的主人，它梦到了李良，可惜不管它怎么去追都追不上李良的背影，它在梦里汪汪汪的悲鸣着，呼唤李良停下来等它：“呜…呜呜呜……” 狗屋里，小黑横躺在垫子上，四条腿开始扑腾了起来，像是在梦里追赶着什么，鼻子里连连发出哭声一样的抽泣，本来李良是想放下帘子让它今晚好好睡的，这下李良也没法走了，他心中暗叹一声，就地坐下来，伸手搭在了小黑后脚上，轻轻晃了两下。 “汪？！”小黑猛然惊醒。 居然有人在它熟睡中接近到了它身边，这一吓可谓是非同小可，小黑一个弹射顿时从垫子上翻身而起，张嘴便是吭哧一口咬住了李良的手背。 “我不就是出去了一段日子吗，不用气到见面就咬我吧。”李良哄小孩一般逗着小黑，右手拖着咬住他的小黑把它从狗窝里拖了出来。 起初小黑还挺迷糊的，被李良拖出来时还没反应过来咬住的是什么，直到出来以后被冷风一吹，身上打了个机灵，这才清醒过来，看到李良时小黑怔在了原地，下意识松开了嘴，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瞪着李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汪汪悲鸣着站了起来，扑进李良怀里大口大口的呜咽。 犬类十年寿命，人类百年寿命，人类眼中的一个月，对犬类来说也许就是半年，李良离家了这么长时间，在犬类的时间观念中等于翻了七倍，这次小黑连小性子都不闹了，在李良怀里又是呜咽又是拱。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李良把小黑从地上抱了起来，来到后楼跟前，脚踩窗台外沿飞跃到了五楼，透过室外窗户，李良看到曼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有半边身子已经悬空到了床边外，就以这丫头的睡姿，非得从床上跌下去不可。 两个徒弟没一个放心的，小黑如此，曼曼也是如此，李良单手搂着小黑，左脚勾着窗台，腾出另一只手悄然拉开了曼曼房间的窗户，他轻手轻脚翻进了屋里，把小黑放到了地上。 小黑眼睛亮晶晶的吐着舌头：“hia~” “睡觉都不老实，唉。”李良摇了摇头，来到床边，把曼曼悬空的腿和身子往床里推了回去，虽然屋子里挺暖和，还是盖上薄被比较好，搭住后腰跟肚脐，以防受湿受寒。 吱呀。 屋子门开了。 梁母知道孙女睡相不好，照例半夜起来去孙女房间看一看，给孙女盖被子或是帮孙女归位，结果今晚当她推开孙女的房门，看到的却是个黑影刚好提着她孙女的被子置于半空，当时梁母就惊了。 低头再一看，一只黑狗蹲在那儿正冲着她傻笑：“hia~hia~hia~” “哦，我就是刚好路过，看见曼曼快从床上掉下来了。”李良把被子盖到曼曼身上：“曼曼奶奶你早点睡，我也回去睡了。” 梁母：“这……” 然后李良若无其事走到窗户前翻身跳了出去。 “hia~hia~hia~”小黑吐着舌头在向梁母摇尾巴，摇了没几下，李良又从窗户翻了进来，抓起小黑又翻出了窗户。 李良回来以后小黑死活不回狗屋，非要粘着李良，不肯让李良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念及此，李良便随着它去了，由着小黑跟自己来到前院。 楚云天跟小黑也有好一段日子没见了，见面了自然是分外来劲，再加上小岚也在，于是他便把小岚交给小黑，由它驮着，大家一起上楼。 进了家门以后李良去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叫来母子俩，安排他们在这间房休息，顺便取下椅子的坐垫放到地上，作为小黑今晚的临时床铺，小岚则是跟小黑一起睡，等到给大家安排好以后李良才出去悄悄关上了门。 “良蛋儿？” 李忠德在里屋叫了李良一声。 人上了年纪以后睡眠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李良带了两个人回家怎么可能瞒得过家里人，这些年过来，一家子老少终究是逐渐习惯了李良种种不凡之处，晚上带几个人到家里他们也不是难以接受了，哪怕心里有想法也不会马上就表露出来。 有时候心里明白也得装着糊涂。 如今他们已经不再强迫李良去走他们规划的人生，只希望李良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数据化模板 多元宇宙，大千世界。 混沌而恢弘的宇宙空间存在着三个层级，第一主宇宙，第二外宇宙，第三暗宇宙，在这混乱无序的黑暗深空之中，存在着数不尽的恐怖，只有学会如何利用黑暗来隐藏自己，才有资格在暗宇宙幸存下来，地球人类便是这样一个在暗宇宙中小心翼翼生存的文明。 清晨。 李良把小黑和楚云天叫到楼下，讲起了多元宇宙的体系，以及各类文明的基础知识，更多的则是交代给楚云天的内容，毕竟他是初步接受超凡领域的概念，筑基得从常识抓起。 “我的体系对你来说比较笼统，总共就两个境界，凡人和仙人，包括强弱境界也只有两种，我能打过的，和我打不过的。”李良讲到一半时楚云天突然举起手。 “谁是你打不过的呀？”楚云天嬉皮笑脸的起着哄。 沉思片刻，李良淡淡的眼神看向他：“暂时没有。” 李良所代表的体系总得来说不是以境界为主，而是以技艺称道。 在李良的观念中，不论是凡人或者仙人，其实大家都一样，不同的是各自拥有的本领，每多掌握一门技艺，自身便越会强大一分，会的越多，人也就越强。 就好比楚云天打人只会抡王八拳，打在身上不痛不痒，而李良懂得崩劲的原理，并学以致用，肉身与技艺经过无数次打磨之后，出手便能给人打出肢解般的威力，放在凡人武者的级别中去参考，这就是不入流武者与一流武者之间的区别。 当这位一流武者懂得如何利用能量进行蜕变，那么这位武者便能通过蜕变的方式褪去凡胎，走上羽化登仙之路，同样是知识与技艺决定自身能力，哪怕是仙人，也有分别擅长丹道的，或是擅长养生的，并非每一个仙人都像李良这样曾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起步。 因此李良的体系不适用于大众。 “比起我这种笼统的概念，多元宇宙还有另一种数字化体系，运用比较广泛，总的来讲是统计一个人的生命等级，天赋特长，专精与技艺，六项常数属性，以及综合挑战等级。” “就拿一名普通的成年男性来说，一个没锻炼过的凡人，生命等级一般都是0级，各项平均属性不会超过10，具体情况还要因人而异。” 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楚云天基本从来都不听讲，老师在台上讲课，他在台下走神，不是他注意力不集中，实在是老师讲的内容太乏味，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智力水平，书本上的内容楚云天随便看两眼就会了，像是李良今天讲到的这些知识，全都是书本上没有的未知领域。 他难得的认真听了起来。 “那我的属性是多少？”楚云天急忙问起了自己的数据。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着与众不同的渴望，体检的时候都在攀比谁比谁长得高，谁比谁肺活量大，少年人总是渴望着不凡，说到自己的属性时楚云天也不能免俗，难免会兴奋。 然而李良却是朝着小黑看了过去。 不愧是李良的第一位弟子。 看看人家这学习态度，知道李良要讲理论知识，小黑专门从狗屋里拖出小书包，叼出笔和草纸，李良一边讲它一边在草纸上画图。 李良把草稿本拿过来翻了一页，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了一会儿，随后把本子交给了小黑和楚云天。 【楚云天】 生命等级：0 种族：灵长类人族（神子） 天赋：拒绝型神圣领域 专精：快速学习 技艺：没有 常数属性：力量9点，敏捷8点，体质9点，智力13点，感知10点，魅力9点。 综合挑战等级：9级 【李玄心】 生命等级：1 种族：中华田园犬 天赋：幽暗视觉，灵敏嗅觉 专精：一刀流 技艺：游龙刀（入门），吞天决（初窥门径） 常数属性：力量9点，敏捷11点，体质10点，智力9点，感知11点，魅力8点。 综合挑战等级：2级 【柳曼】 生命等级：1 种族：灵长类人族 天赋：没有 专精：没有 技艺：丹决，游龙刀 常数属性：力量9点，敏捷8点，体质8点，智力8点，感知8点，魅力8点。 综合挑战等级：1级 【李良】 生命等级：4 种族：灵长类人族 天赋：没有 专精：三十六神通 技艺： 常数属性：力量12点，敏捷13点，体质11点，智力22点，感知29点，魅力31点。 综合挑战等级：18 以上就是李良在本子上写下的数据，他把本子放到地上，小黑跟楚云天都凑过来研究本子上的内容，看到自己的前三项属性居然还不如一条狗，当时楚云天就怒了：“李良你啥意思，你是想说我连狗都打不过是吗？” 小黑看了他一眼：“emmm……” “你还真打不过玄心。”李良微微的笑了笑：“不信你可以跟她练练，别怪我没提醒你，不危及你生命的攻击不会引起你神圣领域的反弹。” “哼~”小黑打了个响鼻。 听到李良夸奖它，它从地上站起来，两条前爪架到身前摆出拳击的姿势，踢蹬两条后腿，在楚云天面前得意的走着蝴蝶步，其实楚云天心里倒没生气，就是不甘心自己属性这么低，另外就是李良的数据太奇怪了：“为啥你技艺是空白的？” “没必要写，节省时间。” 李良用铅笔划到技艺和专精这一块上，讲道：“技艺是通过后天学习而掌握的本事，你可以理解为游戏里的技能，专精是通过不断练习而领悟的特长，可以增幅技能的威力，或者增幅血脉、种族天赋、六项属性之类，属于被动技能。” “我的专精上面写的是三十六神通，这也是为了省事，如果把我的三十六神通一样一样拆解开来，大概有好几千个专精，估计得写到晚上去，至于技能对我来说就更没有什么意义了，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临场自创出来各式各类的技能。” “你吹呢吧几千个被动技能？”楚云天一脸怀疑。 他直接说道：“而且还有技能，要说技能，我也不是没有啊！你看我，特能吃，特能睡，老师叫我到教室后面罚站，我站着都能睡着，这不算技能？” “你啊。”李良摇摇头。 每个人都有承压的极限，压力是不会自动消失的，总得有宣泄的渠道，就在昨天，楚云天刚刚经历过倒吊人的黑暗侵蚀，体验过凌迟一般的痛苦，他能有这份心性还可以说笑出来，足可以见得他的意志力相当不错了，在这个年纪就有了跟成年人差不多的意志力。 然而他还是需要恶作剧或者胡闹的方式，来把倒吊人带给他的心理阴影释放出去，不发泄，人是会疯掉的，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李良也不介意楚云天利用垃圾话来缓解压力，毕竟，他没有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了。 “玩笑话说到这里就行了，说正事。”李良的笔尖从本子移向了楚云天：“你的目标，第一步就是继续提高你的感知属性，因为感知掌管的是一个人的意志力和洞察能力，有一部分接驳敏捷属性，提高感知还能相应微量提升你的神经反射和动态视觉，起码得把感知提升到12点，你才能勉强控制你那神圣领域。” 起初楚云天还不觉得2点的属性差距有啥困难，直到李良告诉他，这是倍数统计法。 0到4级为凡人领域，在这一阶段，每一点属性差距是0.5倍，也就是说楚云天至少要把当前感知提升2.25倍才有可能达到12点属性。 修真文明的体系，即使不是李良这种笼统的概念，对于凡人来说也太过玄奥，那些层级与境界，光是听懂概念都得靠悟性，不像这种数字化可以更直观的体现出目标。 “接下来几天时间我会教你一套相对简单的冥想功夫，取自我内视神通。” 李良的内视神通有多种分支，其中包含长久内视、醒心内视、通觉内视等等，让楚云天冥想，既能磨炼他的耐性，还能利用醒心内视接触到他内心深处神性的一面，帮助他掌握神圣领域。 听李良说要教他新功夫，楚云天立马就来劲了，嘿嘿笑着，赶紧拿笔把他技艺后面的“没有”两个字划掉，准备在他的数据上把新技能补上：“李良，这套冥想功夫叫啥名字？” “没名字。” “……” “我一分钟前才编出来的功夫，哪有什么名字。” “……” 说到这里，李良拍了拍小黑的狗头：“去叫曼曼起床，让她五分钟内下来见我。” 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真当李良不在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想睡几点睡几点吗？懒散成这个样子简直不像话，李良觉得，是时候跟曼曼来一场实战教学了。 似乎是预想到了曼曼即将挨揍的场面，小黑身上抖了抖，夹着尾巴，乖乖跑上后楼去敲曼曼的家门。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小黑下来。 十分钟后。 曼曼和小黑并排蹲在了李良面前，仰着头，各自露出一排牙齿冲着李良傻笑，眼见李良阴沉的脸色，曼曼的小手偷偷拍了一下小黑的屁股，想让小黑帮她求情，小黑用尾巴扫了一下她的手，让她别闹。 第二百四十五章 把球放下，墨菲斯特 眼看快到饭点了，梁母忙完了家务，闲暇之余她来到厨房窗户前，悄悄从五楼窗户往院子里张望。 两个小孩子正在院子空地上打架。 一个是前楼李家的孙子，李良，一个是她孙女，柳曼。 按理说看到自己孩子跟别人家孩子打起来，正常家长早该冲下楼去制止了，然而梁母却躲在窗户后面静静的看着，不仅不心急，她饱经岁月风霜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释怀。 “我这些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回想起曾对孙女冷淡刻薄的往事，梁母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仿佛是没有勇气直面曾经的回忆，许久后她终于松了口气：“小曼曼有良蛋儿陪着真的是太好了。” 梁母知道孙女在跟李良学功夫。 她也知道李良对于孙女的意义。 起码就作为家长这方面来说，李良这个小孩子反而比她更像是柳曼的家长，看着两个孩子在楼下打的你来我往，梁母心中对小曼曼的身手越发感到不可思议，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孙女。 “平衡太差。” “发力拖沓。” “真气不足。” 空地上，曼曼左手化作掌刀垫步前冲，不等她发力出掌，李良已是贴身从她身旁滑步而过，背对着曼曼右脚往下一勾，只见曼曼顿时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栽倒，终究是这么久的功夫没白练，借着栽倒之势，曼曼双手撑地拧身一脚就往李良的脖子扫了过去。 李良背对着曼曼，左手接住她的脚腕顺势向前一提，便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甩手掷出两米外，曼曼慌忙落地，脚下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不跟你打了。”曼曼深受打击的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瞅着李良。 从头到尾都被李良碾压全无还手之力，不怪曼曼战斗力不足，实在是李良太强，其实曼曼的身手已足够对人造成致命杀伤，换作一名没练过武的成年人，在曼曼手底下怕是撑不了几招。 尽管曼曼最近懈怠了些许，功夫却是没有退步，这一点倒让李良有点对她欣慰了些，李良瞥了楚云天一眼：“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试试？” “我？”楚云天犹豫片刻：“不太好吧。” 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练过武，也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楚云天能感觉到，如果他跟曼曼交手，对方很有可能非死即残，而且这还不是他能控制住的情况。 来自他的直觉。 “我没说让曼曼上，这丫头的成长速度还差了点意思。” 李良蹲下身招来小黑，抚摸着小黑的脑袋：“我老是跟她们两个讲述武术如何跟超凡者战斗，终究只是纸上谈兵，现在有了机会，我想让玄心体验一下凡物和神性生物战斗的感觉，这对玄心来说是宝贵的经验。” “我又不是神……” 说完这句话楚云天怔了怔，没错，他确实不是神祗，但他是神的孩子，他无法在李良面前否认这一事实，并且他确实也想想要搞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后果，楚云天咧了咧嘴：“那啥，你得在旁边看着，要是我失控了你拉着我点。” “没事。” “呜？”小黑瞅瞅李良，又瞅瞅楚云天，它漫步走到楚云天面前，仰头望着这个大家伙，又懒又贪玩，就这货还能有什么威胁不成？小黑严肃的观察了楚云天片刻，抬起前爪捅了捅楚云天的小腿。 小黑真没看出来楚云天有多强。 既然李良要它跟这货切磋，它当然会听李良的话。 “嗷呜~” 只见小黑一个后空翻腾起一米多高，两条后腿落地于三米外，人立而起，小黑抬起前爪架在身前，摆出了人类武者的拳架子，它冲楚云天小声汪了一声，示意楚云天放马过来。 眼见楚云天迟迟不出手，小黑疑惑的看着他：“嗷？” “真要打？”楚云天犹豫的望着小黑。 小黑点点头。 “emmm……” 楚云天捏了捏拳头：“打人的招数我只会一招，还是李良教我的，玄心妹妹……你可得躲开啊。” “呜！”小黑点头。 楚云天试探道：“那我上了？” “呜呜！”小黑催促般的点了点头。 “我真上了？”楚云天缓缓向前倾斜身体。 正当小黑准备再次点头时，就看到楚云天俯冲着向他奔来，腰腹提劲身形如同一只飞跃的雄鹿，两三步便跨越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小黑顿时一惊，耳朵支棱一下给竖了起来。 楚云天一步踏下。 力从地起，借助鹿形身法的冲势，楚云天俯身一拳打向比他矮了半身的小黑，拳锋直朝它狗头打去，正当小黑举起前爪肉垫准备硬扛时，李良当即出声喊道：“别硬接！” “嗷？”小黑下意识做出侧身闪躲动作。 拳头擦着它的耳朵打到了空处。 冲势力成，身体二次发劲，两股力道叠在了一起形成双重冲击，这是天剑第一式，龙击，如果这一拳让楚云天打实了，他冲向小黑的身体势能会形成第一轮冲击，当第一轮冲击命中的瞬间，他身体劲力会同时爆发出第二次冲击，仅凭肉身凡胎根本阻挡不了这股破坏力。 “玄心的真气爆发比人类更强，力道也不差，综合实力要比同期人类武者强出不少，小心她的身法和牙齿，这孩子急了说不定会咬人的。” 刚刚提醒过小黑以后，李良又向楚云天道出了小黑的信息，双方并非为了决出胜负，这一场实战教学成分居多，因此李良各自向双方讲解了彼此的强项和弱势。 这时曼曼在李良身边小声问道：“良蛋儿，刚刚楚云天那一招是啥呀，看着不怎么厉害的样子，你为啥让旺财躲开呢。” “不躲开就被他打残了。”李良敲了一下曼曼的脑门。 李良的天剑之道共有十六重，其中有四重奥义，凡人见闻之际便会失心崩溃，龙坠，游光，归一，海蚀，这四重奥义里面，只有龙坠这一式，勉强处于凡人神智能够承受的临界点上，因此李良常常把这套功夫称作天剑十三式，或是剑十三，隐去的三重奥义则属于凡人不可触碰的禁忌。 除过这四重奥义以外，前中后秘的基础招式也属于真理级武学，想学会不仅要日复一日的苦练，还得通晓其中的道理才可融会贯通，楚云天却是在极短时间内掌握了他人花费二三十年才能练就的苦功，刚刚那一击就是最好的证明。 “咣~” 正当李良跟曼曼说话时，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他和曼曼定睛望去，就看到小黑保持着前扑的动作，张开嘴，身体悬停在了半空，一张脸仿佛快撞扁了似的，挤成了一个滑稽的形状。 乍看上去就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挡在了外面。 “儿儿儿！”小黑掉到地上疼的嗷嗷叫，两只前爪捧着鼻子拿头在地上乱拱。 原来在李良跟曼曼讲龙击这一招的期间，小黑主动迎着楚云天攻了过去，欺负楚云天没学过功夫，利用高速身法不停的调戏他，本来小黑就是扑过来想吓一吓楚云天的，结果它恶作剧的扑咬被楚云天当真了，楚云天的自我保护机制下意识张开了神圣领域。 然后小黑就一鼻子撞在了上面。 “呜……” 鼻子是小黑最敏感的部位，骤然受创它都快疼哭了，它泪眼汪汪的看着大家，最后看向了楚云天，楚云天也没想到小黑撞的这么狠，打也不打了，赶紧走过去安慰小黑。 “儿！”小黑尖叫一声夹着尾巴迅速躲开。 它跑到远处汪汪汪的冲楚云天大叫，狗嘴里一片口吐芬芳，发觉这种叫声不能进入楚云天的理解范围，于是小黑又换了一种叫声：“汪汪汪！汪！唔汪！唔……儿！吾儿！” “啥？”楚云天皱了皱眉。 小黑气呼呼的瞪着他：“吾儿！吾儿！吾儿！” “它……”楚云天将信将疑的指着小黑缓缓看向李良：“玄心是不是在骂我？” 李良点点头：“嗯。”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在骂人，小黑又从地上人力起来，两条后腿站着，一只前爪抱着鼻子，另一只前爪指着楚云天，大声叫着：“吾儿！吾儿！儿……二百五！” 二百五，三个字，字正腔圆。 “会走路了不起啊？会说话了不起啊？” 楚云天骂骂咧咧走过去：“你这走狗竟敢骂我！” 借着体型优势楚云天从后背按住了小黑，却被小黑用尾巴呼呼的抽到了脸上，两个家伙顿时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成一团，看他俩玩的这么开心，李良就不叫他俩回去吃饭了，不打扰他们的兴致。 到了饭点，曼曼回去吃晚饭，李良也是回到自己家去，留下小黑和楚云天继续发挥过剩的精力，回到家中，有两位意外来客正在客厅里坐着，见了李良，两位客人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笑容里充满了尴尬。 来的正是云天的爷爷奶奶。 两个老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上去是来送礼的，眉目间又带着对这些东西的不舍和窝火，却不敢表现在脸上让人看出来，李良冲二人点了点头便直接回到自己房间。 秦淑芬也在屋子里。 确切的来说她是在屋子里躲外面的公公婆婆。 “不好意思，让你们家见笑了。”秦淑芬坐在窗边，轻柔的给小岚梳理着羽毛，她小声道：“差不多就今晚上吧，我跟云天就回去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了。” “没事。”李良打开电脑登陆了msn。 他进入《凯尔的秘密厨房》@了一下几个名字看起来比较正派的网友，发了一条问题，随后就把聊天室最小化，转而看向秦淑芬：“不想回去你们可以继续住一段时间，不必因为外面的两个人就向自己妥协。” 每次都是这样，云天的爷爷奶奶从不管自己的言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孩子变好了他们归功于自己，孩子不好了全都是秦淑芬的错，责怪秦淑芬没带好孩子，把儿媳妇气回娘家以后没两天就后悔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登门，他们登了门也不认错，就是想着送点礼让娘家那边把秦淑芬劝回来，多年以来楚家二老一直是这么干的。 这回可好，秦淑芬没回娘家，跟着儿子跑到了同学家借住，楚家二老提着礼去她娘家扑了个空，转手又提着礼跑到了这里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同，李家没有谁会像她娘家那样收了礼帮忙劝说。 错了就是错了，真以为送点礼就可以不用认错么？秦淑芬心里是这么说的，然而事到临头，她也不可能让孩子跟着她寄人篱下，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即使李良不表态她也打算回去了。 人就是这么矛盾。 “我还是回去吧，在你们家住，晚上睡觉不怎么睡的踏实……”秦淑芬忽然意识到说的话不太合适，赶忙道：“我是说这几天我老做噩梦，可能我认家吧，回去应该就好了。” “好。” 既然是秦淑芬自己的选择，李良也不多说什么，他转身打开msn聊天室继续跟网友闲聊，想到外面两个仿佛来上门催命的老人，秦淑芬心烦意乱之余，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李良的电脑屏幕上，见到李良面对着一块白屏打字打的起劲，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呀李良。” “哦，跟网友聊天。”李良一边打字一边回道。 秦淑芬疑惑道：“聊天软件？我听说过网聊，不过你的聊天室框框怎么没有字，我看全是白色的。” “白屏是对普通人的一种保护，属于一种物理层面的视觉隔离，只要你看不到聊天室里的信息，就不会跟那些家伙产生交互，也就不会被他们伤害到。”李良冲着电脑屏幕扬了扬下巴：“这里面的可都是一群危险人物。” 秦淑芬有点怀疑：“危险？有多危险，隔着屏幕难道他们还能跳出来打我不成？” “不光能跳出来打你，如果他们想这么做，他们还能把你从屏幕对面抓过去。”李良看到聊天室里凯尔回复的消息，他微微一笑，扭头却见秦淑芬呆滞的表情，问道：“你信神吗？” “我……”秦淑芬犹豫了。 “我不信神，我只信我自己。”李良拍了拍秦淑芬的肩膀：“求神不如求己。” 说完李良便起身走出屋子，秦淑芬呆呆的望着电脑屏幕，不禁回想起结婚十年以来的点点滴滴，她也曾信过神佛，向神佛祈祷过阖家幸福，然而神佛从未回应过她的期许。 在她双眼定定凝视着电脑屏幕的过程中，或许是肉眼长时间凝视引起了幻视效应，她眼前的画面出现了些许扭曲，电脑屏幕上那惨白的聊天框隐约扭曲出了些许线条，混乱而无序的线逐渐组成了文字。 凯*：你信**入教八折*赠送**签名圣物***** 凯尔：别走啊鹿仙人！ 那些混乱的线条越发清晰起来，正当秦淑芬即将完全看清聊天室的文字信息时，突如其来的外力干扰使她当场清醒了过来。 “妈？”楚云天用力摇晃了秦淑芬两下。 就在秦淑芬凝视着电脑出神之际，她连孩子回来了都没察觉到，直到楚云天挡在了她与电脑屏幕之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恢复清醒。 “我、我没事……”秦淑芬甩了甩头。 她心有余悸的远离了电脑一段距离：“那聊天室里的……李良的网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不？” “你说他们？你看到他们了？”楚云天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秦淑芬赶紧拉住他阻止他回头：“这台电脑不太对劲！” “没事的。”楚云天安慰道：“我也在里面，他们都是李良的朋友，人都挺好玩的，除了一个叫菲什么来着不太好说话。” 凯尔的秘密厨房。 菲利斯：恶臭的旧日神子，你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哦。 班塞德：@菲利斯，那你顺着网线过去把他灭了呗，不过据我推测，你被鹿仙人抢先一步给灭了的可能性更大呢，伟大的艺术之神，背球者墨菲斯特。 菲利斯：谁灭了谁还不一定，何况，我是司掌艺术神职的神，优雅且矜持，怎么会跟一介凡人动手动脚，等鹿仙人成仙了再说吧。 菲利斯：等等，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班塞德：背球者墨菲斯特。 菲利斯：草泥马。 第二百四十六章 咽腔拟声 哪怕李良和楚云天关系再好，他也不适合插手楚云天的家事，只能把时间留给母子二人，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这不光是商量回不回家的小事。 还有将来的何去何从。 究竟是回家当一个好学生和一位好母亲，还是去做一名神子与一名护道者，这对楚云天和秦淑芬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有着这般惊人的天赋，却被眼下这点家里长短和鸡毛蒜皮的小事拖得停滞不前……”李良轻轻为母子俩关上了房门，想到楚云天的处境，他不禁暗叹一声。 阻道者千千万万，有时是世俗的舆论，也可以是经济窘迫的现实，总有这样那样的困境与阻碍化身阻道者，然后击垮99%追逐超凡的求道之人，要是‘道’这么容易修得正果那也就不是道了，这事李良有经验。 “你也别强留云天了，没见人家爷爷奶奶都来了么。”苏芹凑到李良耳边小声劝着他，不敢让楚家两个老人听见。 李良嗯了一声：“我心里有数。” 尽管心中已有预料，但在母子俩走出房间，见到二人脸上露出的妥协之色，李良还是有点失望，也对，毕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对家人也是有感情的，家人再是拖累他们，人心也难以将其割舍掉，而是甘愿背负着这样的拖累负重前行。 “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们了，李良。”秦淑芬疲惫的向李良以及李家几人道谢。 李良点点头，转而看向了楚云天：“你呢？云天。” “我知道。”楚云天暗暗瞥了一眼爷爷奶奶那边，脸上尽是说不出的为难，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你看，我爷我奶都找到你家来了，我丢不丢人我都觉得无所谓了，我跟我妈再不回去，他俩绝对会翻脸在你家闹的，我跟我妈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行吧。”李良拍拍楚云天的肩膀。 楚家二老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又生气又窝火，偏偏却又强行露出客气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幅客气表象下的来者不善，好在孙儿和儿媳妇妥协了，这才没有让他们爆发出来。 这种丢人的地方他俩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二老急匆匆招呼母子俩回家，临走时，李良叫住了楚云天，低声道：“最近就让小岚待在我这儿吧，我再给它巩固一下筑基功底，你回去了也别落下，多练练我给你的那套冥想功夫，有事电话联系，遇到不方便的事上msn说。” “嗯！” 楚云天万分不舍的看了一眼屋里的方向。 此时鸡仔还不知道楚云天要走，还在李良的房间跟电脑较劲，它单脚站在键盘的w按键上，控制着游戏中的超级玛丽蹦蹦跳跳，直到外面大门传来关门的声音，鸡仔浑然一惊，回头四顾寻找着楚云天。 “叽叽叽……叽！！” 听着鸡仔尖锐的呼唤声，李良纵身跃去，一把按住了到处乱跑的鸡仔，他捧起鸡仔安慰道：“又不是不让你见他了，跟云天分开几天而已。” 鸡仔在李良手里使劲挣扎。 “想见他不？” “叽！！” “那就跟你玄心师姐好好锻炼基础，乖乖听话，我后天带你去找云天。” “叽？” 原本正在挣扎的鸡仔回头看了李良一眼，委屈巴巴的在他手心里哀鸣着，仿佛仍然不能接受楚云天跟他分开的现实，还好李良是鸡仔第二顺位信任的人，鸡仔还是会听李良的话的。 第二天一早。 刚刚从狗窝里爬出来的小黑，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伸了个懒腰，它咂了咂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没想到就在这时，有一只手从上而下提起了它命运的后颈肉…… “儿！” 小黑完全没有察觉到居然有人悄悄来到了它的身后，这一抓，吓得它‘儿’的一声就尖叫了出来，下一秒它又惊又怒的开始破口大骂：“吾儿！汪我哈——” “你什么时候学会咽腔拟声的？嗯？” 李良的声音传来。 “儿……”小黑口吐芬芳的嘴巴里当即哑了火，它就像一个穿着黑狗皮套的演员被观众扯住了命运的皮套拉链，眼睛都直了，小黑仿佛怀疑人生似的僵硬转过头，看向刚刚被它不小心给骂了的李良。 小黑呲着牙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挺行啊你，咽腔拟声练的倒是有点模样。”李良捏住小黑的脖子，按了按它的咽喉：“本来还想等你长大点再教你的，我看你咽喉也发育的差不多了。” “唔？” “不论人或者犬类，想要练习咽腔拟声，必须要等到咽喉发育完全才能练，否则会对声带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李良松开小黑站了起来：“玄心啊，我问你，曼曼是不是老仗着你不会说话欺负你？” 小黑当即就被李良戳中了心事。 有了人的智慧却没法像人那样说话，尤其是和曼曼吵架的时候，甚至把小黑急的恨不得一爪子把曼曼拍到墙上去扣都扣不下来那种，之所以小黑无师自通学会了“吾儿”“二百五”两个相对简单的发音，可以说它都是被曼曼给气出来的…… “正好我给你找了个一起学习咽腔拟声的小伙伴。”李良笑呵呵的来到花坛边坐下，冲着花坛后面吹了声口哨：“过来，小岚。” 鸡仔怯怯的从树后探出一颗小脑袋。 犬类的咽喉发育年龄是十到十二个月，禽类三个月声带就成熟了，人类要到十四周岁变声结束以后才能研习，来自李良三十六神通【变身】的基础技艺之一，咽腔拟声，此法正是在声带成熟后的基础上，用以掌握咽喉与声带的变化技巧，从而模拟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因此，飞禽走兽模拟人类的嗓音说话也不再是空谈。 “想学会说话么？”李良笑着摸了摸小黑的狗头。 听到这个小黑立马就来劲了，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似的欢快，那黑亮的眼睛几乎快要放出光来，它张大了嘴吐出舌头，冲着李良大叫了一声：“嗷！！！” 这声嚎叫把鸡仔吓得给缩回了树后。 其实在咽腔拟声这方面，禽类要比犬类更有天赋，有些例如八哥和鹦鹉之类的飞禽，更是禽类咽腔拟声的佼佼者，稍加训练就能掌握相对简单一些的词汇，在声色方面，禽类的咽腔拟声也要更悦耳一点，音域天生就要比大多数物种要广，至于犬类则刚好与禽类相反。 由于犬类为了方面撕咬猎物以及吞咽肉类的深腔咽喉构造，犬类使用咽音时，声调往往都会显得粗重低沉，偏向“wu”的发音，一般出现在犬类发出威胁低吼时的声音，只有使用头腔发出假音时，犬类才能发出类似于“儿”的尖叫声，可惜咽腔拟声是不能用假声的，所以才说犬类想掌握一个好听的声色那是难上加难。 小黑和小岚并排蹲坐在李良前面，一个聚精会神的听课，一个心不在焉的张望，而李良并不在意两个小家伙的反应，他认真讲解着咽腔拟声的初步练习方法。 “犬类想要掌握咽腔的变化，得先从声带震颤练起，玄心，你可以理解为你准备咬人之前发出的低吼，当你发出威胁的低吼时，你的声带就会开始低频震颤。” 小黑听到这里便迫不及待的露出獠牙低吼了出来：“唔——” “先别急，我还没讲完呢，这只是第一步，记住声带震颤的感觉，然后把声音向上提，因为声色的变化全部是由咽腔来控制，所以要把喉部发声转移到咽部发声，就像这样……”李良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随后他张开嘴：“啊——” 连续“啊”了两声以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尖细，原本一个十岁男孩的声色渐渐变成了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的声线，接着就听到他用这个声线平稳说道：“就像这样，声音如此变化，现在我是一个小女孩。” “唔？！”小黑瞪大了眼睛。 鸡仔也被李良突然改变的声线吸引了注意力。 明明是师傅这张严厉的面孔，声音却是一个甜美的小女孩，小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啪嗒一下就把耳朵竖直了，听完李良的声线，它不信邪的抬起后爪使劲挠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就是咽腔拟声。” 展示完这个声线以后李良又清了清嗓子，先是“哈”了几声，在逐渐调音中他的声线渐变低沉，转变成一个低沉的中年男性嗓音：“因为我声带还没发育完全，所以声线比较尖细，咽腔尖细，喉腔粗重，我是用逆转咽腔拟声的方法，来改变我从咽腔到喉腔的发音位置，所以声音听上去就变成大人了……咳咳……” 李良被呛了一口，他摆了摆手，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正如我刚说过的，咳……人类要等十四岁变声结束后才能练，刚刚这两句已经让我声带出血了，接下来就不为你们演示了，你俩先去摸索声带震颤的规律吧。” “记住，没有彻底熟练咽腔发声之前，不要尝试开口说话，否则会起反效果。” 第二百四十七章 转学 就在这天早上，酒钢家属院的住户们发现，后院那条黑狗没有像往常那样蹦跳翻滚，而是蹲在狗屋前，仰着头连续发出奇怪的叫声，而它身边则是多出了一个新的小伙伴，一只黄绒绒的小鸡，两个不同物种的动物很和谐的蹲在一起，重复着同样的怪异叫声，引得邻里住户啧啧称奇。 咽腔拟声。 摸索声带的震颤频率说难不难，关键是靠悟性，能否理解声带发声的原理并学以致用，掌握了从此就能口吐人言，比起小黑练习时的认真程度，鸡仔每次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外物吸引，时而去追逐蝴蝶，要不就是跑到花坛里去探险，每当它跑远了或是玩耍太久，小黑就会追过去把鸡仔叼回来。 既要当狗又带娃，小黑作为师姐，兼并履行着母鸡的职责，练功的同时还要负责照顾小岚，它不像李良那样严厉，没法狠下心来督促鸡仔练功，只要鸡仔不是很过分，它不会去过度强迫鸡仔跟它一起练习。 不知第几次叼回了跑远的鸡仔，小黑轻轻把鸡仔放到狗窝门口，眼见鸡仔表现出来的抗拒感，小黑盯着鸡仔看了会儿，随后它若有所思的目光从鸡仔转移到了花坛那边，嘴里呜咽着仿佛沉思一般的喉音：“唔……” 想了想，小黑伸出前爪揉了揉鸡仔的脑袋，冲着鸡仔扬了扬下巴，尝试用它还不太熟练的咽腔拟声开口发音：“唔，汪儿……玩？” “叽？”鸡仔愣了愣。 小黑：“玩？”与此同时小黑用前爪指了指花坛。 “叽……”鸡仔侧着头思考了片刻，有点不相信的躲远了点，于是小黑走过去叼起鸡仔，来到花坛跟前放下它，并在鸡仔面前原地转了两圈，兴奋的冲它叫了一声：“汪！玩！” 没错，小黑是要带它玩。 得到小黑的允许之后，鸡仔顿时惊喜的冲进了花坛。 鸡仔用它的嘴部探索花坛里的泥土、草叶、树木，嗅着泥土草木的芬芳，用爪子刨土，寻找可能隐藏在泥土中的蚯蚓，奈何它爪子太小了，只能在地皮上刮下薄薄一层，见状，小黑走过来用鼻子轻轻拱开鸡仔，在它之前刨土的位置，充分为它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田园犬与生俱来的打洞天赋。 小黑用两条前爪飞快的刨着土，撅起屁股哼哧哼哧刨了个大坑，这要比鸡仔那脚爪子刮痧快的不是一点半点，鸡仔就连看小黑的目光都变了，竟然有种向往的感觉。 楼下的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它俩在花坛里折腾的一幕幕全都落在了李良眼中，三楼，李良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两个家伙活泼的模样，李良并不打算干涉它们娱乐嬉戏，鸡仔的心智年龄还是太幼小了，不适合高强度练习，放松一下对鸡仔不是坏事。 李良估摸着时间，这会儿也该出门去母亲的单位了。 去青阳中学附属小学办理转学的手续。 “良蛋儿啊，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临在出门前奶奶叫了李良一声，她不太平静的脸上藏着重重心事，来到李良面前蹲下，她两手搭在李良肩膀上不放心的叮嘱道：“去了新学校要跟老师讲礼貌，千万别和同学打架，遇到什么事可不敢再冲上去了，能躲远就躲远一点。” “好。” “可别打架，知道吗，遇到事一定要躲远点。” “行，我知道了。” 自从黄河小学事件过去以后李良就没有公开露过面了，毕竟那次事件影响太过恶劣，关注的人太多太多，即使官方封锁了媒体消息的传播，学校里也有不少人亲眼看到了李良出手的过程，这是掩盖不住的事实，媒体管得住电视机和报纸，管不住传播谣言的嘴。 这个年代的主流观念偏向传统守旧，人们接受不了跟大家不一样的异类，尽管李良是拯救了其他学生的英雄，问题是并非所有家长都这么想，有这么可怕的一个异类在学校里，万一自家孩子跟他发生冲突怎么办，以李良的战斗力，自家孩子被他摸到碰到岂不是命都没了？英雄只有在危急关头才有用，没有危险的和平时期，拥有这种战斗力的个体在大家眼中就是异类。 这也是张爱玲反复叮嘱李良不要再逞英雄的原因所在，因为不一定每一个英雄都会被万众簇拥，还可能会被孤立。 也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多元化的网络世界会接受李良这样的存在，并会追捧他强大的个体武力，而今的千禧年时代，普通人还没法接受一个他们眼中的高武异类存在于身边，逼迫李良转学也就成了当下一个主流的声音。 经过学校和李家双方商议，最终李家还是同意校方转学的要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芹也不想看到儿子在学校里被同学们彻底孤立，承受其他家长的恶意揣测，只要李良还在这所学校里，他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下去了，转学是苏芹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 李家几口人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转学去青阳中学附小，尽管不是多好的学校，但也因此入学门槛较低，以后小学毕业升初中也很轻松，最重要的是苏芹就在这里上班，苏芹就在中学部当老师，有苏芹在学校里照看着，家里人也能放心点，换个新环境哪怕只为图个清净。 其他手续苏芹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只剩今天去学校报个道，快到校门口时他用小灵通给母亲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简单问了一下学校的具体位置。 虽然青阳中学附属小学的教学条件不如黄河小学，当李良来到青阳附小的校门口时，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差别，比起黄河小学称得上是奢侈的校门装潢，青阳附小就要寒酸多了，那破烂的白瓷片墙面给人一种好多年都没刷过的感觉，陈旧之中又透着一种廉价的凑合感，就连校门的涂漆都掉下来了许多，暴露了出已被锈红的金属部分。 青阳附小比较有特点的是占地较大，这是公立学校的共同点，地大楼矮，整体软硬件设施都比较落后，跟黄河小学差了不是一两个档次，其实对李良来说，学校是什么条件都无所谓，反正不都一样是上学。 来到学校门口时苏芹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她招招手领着李良走进学校，在走向办公楼的路上，苏芹强打起精神对李良笑着问了一句：“咱们新学校感觉咋样？” 李良左看看又看看，看到远处占地颇大的操场时，他微微点头：“我觉得还行。”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新学校里有没有兴趣班，我对自然课和数学课比较感兴趣。” “有啊。”得到儿子的认同令苏芹感到些许开心：“再怎么说咱们这里都是公立学校，课后兴趣班是公家要求的项目，咱这儿当然也有了，像是什么美术班、体育班，中学部还有新成立的跆拳道班和……” 话说一半苏芹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来了个急刹，可惜已经晚了，李良听说有什么跆拳道班立马来了精神：“跆拳道？” “那是中学生才能参加的兴趣课，跟你一个小学生没关系。”苏芹摆了摆手强行找了个理由，本来就已经是多事之秋了，转学来青阳附小就是为了躲清净的，她哪还敢让李良去跆拳道班凑热闹。 李良倒是不以为意：“哦。” 办公楼位于校门正前方不远，好歹是公立学校，又有着小学部初中部，这栋办公楼看上去倒是比其他建筑要能气派点，两人上楼后直奔政教处，由于李良是本校职工的直系儿女，校方对待李良还是比较优待的，教导主任对李良也比较友善，就是教导主任办公室里那个正在扫地的清洁工比较扎眼。 李良审视着这名清洁工的背影：“你这次怎么没带望远镜……” 不等李良说完苏芹就条件反射般捂住了他的嘴，就看到屋子里另外两人各有不同，教导主任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李良和那个清洁工，她对这个刚来青阳中学上班的清洁工说道：“咦，小张，你跟这位同学认识吗？” 清洁工缓缓转过身，微笑着冲李良露出了一个和善的表情：“不认识的，王主任，我跟李良同学是第一次见面。” 李良叹了口气：“行吧。” “这样啊……”教导主任压下了疑惑，转而谈起正事，给本校职工的孩子办理转学手续，总之就是走个形式，然后让苏芹带李良去选班级，等到下课铃声响起，苏芹就带着李良去三年级班主任办公室了，清洁工扫完地也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离去，等到大家都走了，彻底闲下来的教导主任这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二百四十八章 脱胎换骨 转学在李良看来倒没什么，只是换一所学校而已，又不是和所有人分道扬镳，所以他从头至尾都显得很随意，相较于李良令人觉得反常的转学态度，曼曼就真实的多。 在他们这个年纪，关系要好的朋友转学以后，就相当于从此再也见不到对方了，转学仿佛就是一场诀别，自当曼曼从她奶奶那听说了这个消息，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上学的目的是啥，不就是为了跟李良一起上学吗？没有李良在的学校她去还有什么意思，小丫头跑到李家确认了这件事以后，那种离别的疼痛一下就从心里涌了出来。 “李良要转走了！”小丫头哽咽着跑回家，揪着奶奶的衣袖。 老李他家小孙子的事梁母也是略有耳闻，老人家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其实离开黄河小学那个谣言是非之地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就算李良自己不在乎，李家人也会被动受到牵连，但是这个道理很难跟曼曼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讲清楚，她摸了摸孙女委屈巴巴的脸蛋儿，安慰道：“你又不是再也见不到李良，上学见不到，你不会放学去找他么，反正他家就住在咱面前……” “咦？”快要掉出眼泪的曼曼闻言一愣：“对哦！” 这种浑浑噩噩数十年忽然一朝顿悟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梁母简直对孙女的反射弧哭笑不得，真是跟李良学功夫学傻了啊，老人笑着抚摸孙女的脸，望着孙女破涕为笑的小脸蛋儿，她好笑之余又有了些忧虑。 她也曾经年轻过。 也曾体验过年轻时的冲动与天真。 曼曼的迟钝和萌蠢并不是因为她学了功夫，而是因为教她功夫的那个人，梁母心里揪了一下，有点心疼，又有些不舍得毁掉孙女美好的愿望。 想到李良的自律和稳重，梁母倒是安心了些许：“算了，随你们去吧。” duangduangduang~ 这时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老人的思绪，老人过去开门一看，没人，于是她低下头望去，李良养的那条黑狗正蹲在地上，头上顶着一只小黄鸡，冲着老人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吐舌头表情。 “哦，是小黑啊，你来找曼曼吗？我去叫她。”梁母为小黑打开门顺便到屋里去叫孙女。 谁知小黑压根不进门，始终蹲在门外，眼见曼曼走过来时，只见小黑目光一冷，深吸一口气之后真气爆发，鼓荡起了周身劲力，一看这架势，小丫头吓得急忙抱头蹲下求饶，却见小黑两条后腿人立而起，右爪侧身指向曼曼：“狗日的！” 骂完一句小黑四肢落地扭头就跑，驮着鸡仔呲溜一下就从楼道飞奔了下去。 曼曼：“？？？” 梁母：“？？？” 祖孙二人凝滞在门前就跟石化了似的，两人越想越不对，梁母惊疑不定的看了孙女一眼：“刚才……你听见了没？” “嗯……”曼曼僵硬的点了点头。 装完逼就跑真特么刺激，小黑带着鸡仔跑到楼下，兴奋的吐着舌头，口水淌了一地，它高兴得摇头摆尾，把小黄鸡晃的好几次险些掉下来。 小黑窜进狗屋里放下鸡仔，用鼻子碰了碰它，然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调整着咽腔的力度，小黑尝试发出了一个新的音节：“……岚。” 鸡仔激动地拍打着翅膀：“叽！叽叽叽？” “岚，玩！玩！玩！”小黑也跟着一起兴奋的在狗屋里上蹿下跳：“我！豁话（说话）！”它心中的狂热难以表达，马上就可以掌握咽腔拟声了，小黑从没有一刻像这样如此激动。 李良终究是低估了小黑的执念。 在他预估中小黑应该得苦练半年才能勉强掌握咽腔拟声和咽腔共鸣，而他不知道的是，小黑一直在笨拙的摸索着人类语言的发音，渴望着可以像曼曼一样跟李良说话交流。 从小陪伴在人的身边，有了人的智慧，却不能口吐人言，小黑明明可以听懂汉语每一个字，偏偏就是无法亲口讲出这些它早已滚瓜烂熟的音节，这对它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拟声基础其实它早已经有了，只是缺少方式方法不得正统而已，李良传授它咽腔的技法恰似厚积薄发，为它一举解放了语言的枷锁。 “汪！汪！” 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刻的感动，小黑叫了两声，喉腔有点哽咽，它忍不住抽泣了一下，扭头冲着外面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嚎叫：“嗷呜——” 精血殷实，真气充盈，神台清明，在那长鸣声中小黑体内气血急速奔涌，毛发根根炸立，激素刺激着它的血肉开始发生异变，劲力震荡着它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为它开启了某种看不见的枷锁，就看到小黑那小型犬的体型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发生了惊人的二次生长。 前肢肩胛骨咔嚓两声脱节，肩骨外扩，肩宽横向阔开，胸下肋骨在噼里啪啦声中绽开了方寸，这让小黑的体型变得更壮更大，后腿大腿关节骨骼从下腹硬生生拉伸出些许距离，看上去瞬间变高了不少，后背几乎快要顶住了狗屋一米多高的房顶。 澎湃的生命活力在小黑体内涌现，小黑此时的变化简直打破了基因对它小型犬体型的限制，这便是……脱胎换骨。 随着小黑充满精气神的嚎叫落下了帷幕，它膨胀的躯体也开始缩小，没一会儿，它那夸张的体型又变了回去，只是当它从那种玄妙而且充满感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以后，它莫名感觉到身体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小黑傻乎乎的坐到地上，抬起前肢，循着心中那明悟般的感觉，它心念微动，尝试着右爪发力，只听咯吱两声脆响，它右爪的上臂骨骼顿时扩张出几寸，使它的肌体骨骼一瞬间发生了二次生长。 “呜？！”小黑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爪。 体内奔涌的气血涌现出了全新力量，这是小黑内心中真实而不虚的感觉，此时的小型犬体型，只不过是它平时习惯下来的体型而已，经过之前的异变，它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已经由内而外发生了变化，那巨大化之后的肉身才应该是它目前真正的体型。 有了这一层明悟，小黑甩甩右爪恢复了小型犬的状态，它缓缓走出了狗屋，逐渐放开心中对小型犬的体型压制，可以看到它每一步踏出，它的身高都会拔高一截，原本三十厘米高的体型竟然拔高到了五十五厘米，脊椎骨噼里啪啦的拉长到了一百二十多厘米，强壮的肌肉结结实实包裹着骨骼与神经，那前肢看上去比成年人的大腿都要充满力量。 小黑回头审视着全新的自己。 这个时候它已经不太确定它到底还算不算狗了，之前的肉身变化改变了它的肌肉骨骼与神经，但像是尾巴和耳朵之类的部位并没有随着一起改变，似乎这次的变化并不是很完整，小黑人立起来，它转身看向身后的狗屋。 站起来的小黑有一米七那么高，狗屋房顶只到它腹部那里，小黑比对着现在的体型，正当它苦思冥想着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时，只听身后楼道单元门传来一声怒斥。 “哇呀呀呀，你竟然骂我！” 刚才在家门口被小黑给骂了的曼曼，起初还是很懵逼的，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被狗给骂了，她震惊过后下一个念头就是找回场子，小丫头哼哧哼哧追下楼直奔狗屋：“来啊旺财，跟本姑娘大战……” 当她看到那个扶着狗屋房顶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时。 “……”曼曼脚下当场来了个急刹漂移转身就连滚带爬往回跑：“对不起打扰了！” 听到身后动静，小黑动了动耳朵，转过身看来：“呜？” 它没有落下四肢，而是以人立的站姿弯下身，以一个强猛的蓄势弹射飞扑而去，后腿一蹬便是飞跃过四五米远，半空中小黑前爪点地转身一弹，速度快的就像一道黑色旋风，它眨眼间就追上了曼曼，把小丫头按在了单元门门口的墙上。 脆弱，弱小，小黑右爪的肉垫感受着曼曼透露传递过来的手感，它感觉到，它的右爪只要稍稍用出三分劲力，就能把曼曼的颅骨像西瓜一样拍碎，然而强大的肌肉力量却让小黑面对亲人时更加谨慎，它嗷呜一声放下爪子，凑过去舔了一口曼曼的脸蛋。 小黑四肢落到地上，控制着肌肉骨骼迅速压缩体型，变成了之前那个小型犬的高度，然后冲曼曼吐出舌头摇起了尾巴：“ha~ha~ha~” “英雄饶命！”小丫头哭唧唧的一个转身单膝下跪抱拳行礼，看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应该这事没少干，直到小黑又过来舔了她一口，她才生气的拍了一下小黑：“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黑熊精跑出来了要吃我呢！” 虽然连小黑自己也不知道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这并不妨碍它打了个得意的响鼻，就好像姐姐吓唬胆小鬼妹妹那样的得意表情，恢复冷静以后曼曼连忙追问小黑的体型是怎么回事，对此，小黑也是不太清楚，鸡仔倒是看完了小黑变身的全程，只可惜它逻辑思维还不是太成熟，没法向曼曼表达出它想传达的意思。 于是大家就把问题交给了李良，三个小家伙等啊等，等到天黑才等到李良回来。 中午去青阳附小办转学手续，下午跟着三年级试了几节课，晚上苏芹下班后跟李良一起回家后，见到曼曼和小黑还有那只小黄鸡都在院子门口，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李良还在想今天这三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呢，却见这三个家伙发现李良之后一个个蹦起来扑向了李良。 “良蛋儿你先听我说！”曼曼一头撞向李良的胸口。 小黑蹦起来踩着曼曼的后背抱向李良的脑袋：“汪！！” “叽！叽！”鸡仔扑打着翅膀冲李良鸣叫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告诉他什么。 面对两个徒弟的合围李良连消带打，一手一个把她俩甩了出去，他笑着说道：“怎么了，有话慢慢说……咦？”李良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刚刚他就是用这只手拨开了小黑，印象中，小黑的体重似乎与之前手感不太相同，李良侧目朝小黑望去，外表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体重却增加了，他观察了一下小黑的肌肉线条和气息频率，那平静的脸上转而露出了一丝意外与惊喜：“你……” “汪！”小黑激动地叫了一声。 李良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上前抱住了小黑的脖子：“什么时候的事？快跟我说说。” “你们在打啥哑谜呢，为啥我一句都听不懂？”苏芹在后面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她和大家一起往院子走去，这一路小黑不停绕着李良转圈，脸上开心的表情看得苏芹也是受到了感染，就是曼曼在旁边总是说着奇怪的话，她竟然说小黑变成了妖怪，变得好大好大，苏芹听了哭笑不得。 笑着笑着她又看了一眼李良，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自家儿子种种非凡之处，她再次回顾了一下小丫头说的疯言疯语，曼曼这孩子，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小黑……变成妖怪了？”苏芹试探性的问道。 李良摆了摆手：“没，妖是人变的，玄心属于精，是精怪。” “啊？这……” 就好像突然知道孩子考试考了满分的家长，李良那喜悦与惊讶不吝于言表，回到家后，他把三个小家伙领进自己屋子，让小黑恢复巨大化后的真身，苏芹亲眼看到，那只她看着长大的小黑狗，居然在她眼皮底下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骨骼撑开了身体，肌肉爬满了全身，那可爱的面相转瞬变成了冷峻之姿，眉目穿透出一股凌厉凶狠之感，就如那北方森林中走出的黑狼，双眼在夜中释放着可怕的凶光。 小黑扭头看了苏芹一眼：“汪~” 不光是体型，就连吼声都变的沉重了许多。 “它……它这是……”苏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腿都有点发软。 “只不过变大了点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些凡物踏入超凡领域以后还能量化了呢。”李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仔细按压着小黑的肌体骨骼：“生命体自诞生下来就是血脉与基因的奴隶，基因控制着万物的生命形态、喜怒哀乐，玄心这种变化算是比较传统的改变了，她只是打破了现有的基因框架，血脉进行了一次返祖而已，可以理解为二次发育，中华田园犬的祖先是亚洲狼，而她现在的形态就是偏向黑色亚洲狼的雏形……为什么说是雏形呢。” 李良甩了甩小黑的尾巴：“她的血脉返祖还不是很完善，你们看她尾巴这些小部件就没完全返祖，还有她内脏，像是肺腑之类的器官还有待完善，要先进行完全的形态返祖之后，再引入能量使五脏六腑全部蜕变，才能真正进入超凡的境界。” “按照数据化模板通用版的统计规则，玄心的生命等级已经提升到4级了，已经到了犬类凡物的极限，只要她能把所有器官和血肉全部蜕变完毕，就能正式步入超凡领域。” 无标题章 总结一下2021年半年近况 1，一月份家里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护士，学解剖的，当时刚认识的时候让我有点慌，后来好些了 2，四月份我的酒吧开始引入设备和酒水，由于公司业务繁忙，迟迟拖着没有开业 3，五月份做5g和6g的过渡策划，我准备打破传统电脑桎梏推陈出新，推出vr全景电脑，售价全套不超过两千块，重量不超过五公斤，可随身携带，性能直追高配电脑，因为考虑到创意抄袭和冒名顶替，给人做嫁衣，计划暂时搁浅，继续回归电子科技和酒吧两个行业 4，六月份端午节的第二天，女朋友左脚摔伤骨折，照顾了一个月，偶然的一天她爸过来送饭，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爸，没想到竟是我一个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万万没想到那个每天都跟我打交道的朋友竟然是她爸，我叫他哥，我女朋友叫他爸，而我们之前完全不知道彼此各自的关系，那个历史性会晤的下午，震惊我两个月了还没缓过劲来，什么叫惊喜，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5，七月份中旬尝试恢复更新小说，也是因为暂时不打算继续推出vr全景电脑的缘故，正在尝试接续前文剧情继续更新 2021年下半年展望 在保持电子科技公司和酒吧两个行业的运营下，继续续写小说，以后我应该会是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到酒吧坐镇时用笔记本更新，如果我当天没有更新，肯定是忙到很晚了，精力实在是不足以支撑通宵码字。 最后，经过四个月断更的空白期，没想到仍然有人在等着我，这是我确实没有想到的，小说本来只是我的一个兴趣，而这兴趣对我现在来说有了一份重量，那是仍未离开的朋友对我的期待。 感谢，感谢，感谢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取日月之精华，夺天地之造化 肉身产生异变之后，小黑在不运转真气时，体内气血平缓沉稳，筋肉骨骼趋于一种休眠状态，而当它爆发真气时，气血便会汹涌奔腾，肉身将会如海绵体一般被气血充盈膨胀起来，造成“巨大化”的视觉外观。 观日出日落，月升月潮。 于晨曦中炼筋伐髓，打磨筋骨；于月溪下安神养亥，锤炼灵台。 亥，取自李良三十六神通【金身】之意，骸，此为骨与肉的结合体，亥，即为自我的躯壳，凡物经过日复一日的苦修，其肉身与之精神亦会在苦修中逐渐突破自我桎梏，从而炼铁成金，这便是金身神通原初的意义。 “上次在黑河边上，我曾驱使‘亥’守在云天和阿姨身边，以防入梦后他们现实中的身体遭遇意外，这属于金身神通的常规技巧之一，而你……”李良抚摸着小黑的后脑勺：“你的吞天决与我阳神之道不同，你所走的是元神之道，你的肉身，你的亥，它是你的武器，也是你元神的居所。” 小黑欢快摇着尾巴：“偶，汪！” “你可别得意太早了。” 李良敲了一下小黑的脑门：“亥器遭创，元神不稳，时刻铭记亥器对你的示警，切记不可肆意挥霍力量导致你的亥器损毁，明白？” “嗷~”小黑如鸡仔啄米似的点头。 看那兴奋的眼神，简直就和家长给了熊孩子五块钱孩子保证不去网吧似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李良无奈之余，他非常理解小黑此时的心情，吃着别人没吃过的苦，终于换来力量的反馈，不去挥霍一下力量实在不甘心，毕竟李良也是过来人，他手指敲击着小黑的脑门：“别说我没提醒过你，玩归玩，闹归闹，别把肉身玩坏了，不许以任何形式使出超过两吨的力道，不然别怪我关你禁闭。” “啊？”小黑张大嘴渐渐瞪圆了眼睛。 曼曼在旁边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两吨，旺财的力气有两吨那么大？哎等等，良蛋儿你先告诉我旺财是啥时候学会说话的……”曼曼耍赖似的过去抱着李良的胳膊撒泼：“你竟然背着我偷偷给旺财开小灶，我不管，我也要学说话！” 当时小黑那瞪圆的眼睛就朝曼曼看了过来，你不是人么还学啥说话？转念一想，小黑瞪圆的眼睛又缓缓眯了起来，它虚着眼打量了曼曼两下，不对，你不是人，你连我都不如（指人品）…… “好啊。” 谁知李良非但没有拒绝，也没有介意曼曼抱着他胳膊摇来摇去，他淡淡的说道：“我也可以教你咽腔拟声。” 曼曼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小岚学习咽腔拟声是为了修习《逐日》和百鸟朝凤之曲，玄心学习咽腔拟声是因为想要扩宽音域口吐人言，而你嘛……”李良想到某个网友曾委托过他的一件事：“正好我有个朋友拜托我教一个孩子学龙语，想要让咽腔模拟龙类的咽喉发音结构，过程有点痛苦，我得先找找感觉，那就从你开始好了。” “我突然想起来作业还没写完……” “别跑。” 李家深知李良的不凡之处，时间久了家里人对他怪异的地方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有时李良脱口而出的个别词汇，仍然会让身为普通人家的苏芹感到心脏狂跳。 那只黑色的狗子力气有两吨？老天！你们知道两吨有多重么，苏芹连二十斤的东西都提不动，这只狗的力气是她的200倍？如果放在今天之前苏芹是绝对不信的，但是当她看到这只狗子小小的身体居然能膨胀成巨狗，她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了。 其实她有一点并不知道，包括她在内，很多人都说过这只黑狗成精了，聪明的就跟人一样，实际上并非如此，直到今天小黑才算是真正的成精——成为精怪。 早在二十世纪就有生物学家研究过，人类的大脑在正常控制身体行动的同时，也在抑制人类身体机能的发挥，避免肌体超频从而导致肌肉骨骼神经损毁，也就是说，由于写在基因中的锁定程序，大脑控制着人类的躯体使其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只允许身体锁定在安全范围内进行力量输出，这套学说不止对人类有效，犬类也是如此。 小黑所做的就是经过不懈苦修，使其肉身和精神高度统一，终于令它突破了基因锁的限制，改写了大脑对肉身“最大输出阈值”的指令，这样它就可以跳过基因中设定好的程序，从而施展出远超基因限制的最大力量，外在表现则是肌肉膨胀，力道剧增，体型变大，充满爆发力，这才是李良所说的成精，修炼有成，成为精怪。 当然李良很清楚一点，没有吃过亏是很难长记性的。 现在他就笑看小黑使劲的显摆自己变身的本事，绝口不提肆意挥霍力量之后的弊端，晚上吃过饭以后，李良也不督促两个弟子练功，早早领着小岚上楼回去修习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窗外传来一声惨嚎。 “嗷！” “疼~使~爹~啦~” 犬类深腔拟声的粗重鼻音再加上尖细的哭腔，听上去就像是一位肌肉虬姐的金刚芭比在委屈的撒娇，李良顿时有了那画面感，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才四点多，时间还早，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任由小黑在楼下惨叫。 “粑粑痛！” “救救！” 看来成精以后小黑不止能突破基因对肌肉的限制，它的咽腔肌肉也因此使其音域变化更灵活了，一夜过去掌握了不少词汇，现在它就躺在狗屋里惨嚎呢，浑身酸痛的感觉撕裂了一样，疼的小黑想要到处打滚却又一动不敢动，动一下就是上天一般的酸爽。 这就是肆意挥霍力量的后果。 肌体超频后导致肉身乳酸过度分泌，虽然一般在一小时后乳酸会达到临界点逐渐降解，不过那肌肉撕裂的症状是不会消失的，当时可能没事，第二天绝对酸爽到怀疑人生，李良昨天就想到过这一点，小孩子不吃亏是不会长记性的，只有让小黑品尝过一次肌肉超频后的酸痛，它才会慎重使用这份力量。 再次翻了个身李良仰躺在床上。 想到昨日不经意间产生的那个想法，传授曼曼咽腔拟声之道，教她修习龙语，此时李良凝望着天花板，正在思考当时那句玩笑话。 教她龙语。 龙语代表着龙类的文明与灵魂形态，学习龙语，那并非是在学校上外语课随便跟老师念两句的那种，真正的龙语一旦开始学习，龙类的灵魂形态就会开始逐步扭曲学习者的灵魂，使其灵魂发生异变，性格、认知也会逐渐偏向龙类，等到完全掌握龙语之后，学习龙语的凡人也就不再是凡人，而是人类形态的龙，除却不具备父母传承下来的力量记忆之外，这样的人形龙已经和其他龙类一般无二，作为多元宇宙最随便的种族，这种异变究竟是会变好还是变坏，不确定因素太大了。 “虽然我已没有了学习龙语的记忆，但那种感觉还在，想必当年的我为了完善乾坤混元功，肯定也去学过魔法文明的龙语，人类的肉身最终变异为了飞龙……嘶！”想到这里李良的大脑突然传来一丝刺痛。 按理说李良每次转世后都会斩去红尘记忆，只保留知识和记忆，所以他肉身的大脑不可能储存前世相关记忆，但在联想到乾坤混元功的诞生时，他的阳神却是对大脑产生了刺激反应，隐隐在他眼前投影出了些许片段。 那都是他生生世世难以忘怀的东西，刻印在了他阳神中不可磨灭的痕迹。 乾坤混元功创出的由来…… 学习龙语变身为飞龙寻找龙形的灵感，转生为鹿，成为逍遥世间的鹿仙人，肉身逝去以阳神形态化为天鹤遨游星界，又从星空中坠落，化作一簇心猿之火等待有缘人为他开启灵智，在这玄奥变化中某一次他产生了失误，失去了自我，变成了一个不可名状的混沌之物，后来经历千难万难才找回了自我，就是那混沌之物在阳神中留下了痕迹，给李良带来了一丝刺痛，也是前世留给今生的示警，告诫他不要再重蹈覆辙。 李良尝试了一下。 以前他联想龙语时，阳神并不会产生示警，但当他开始思考乾坤混元功诞生的由来时，那种悔之不及的痛苦便会出现在他意识中，反馈至他的大脑产生刺痛。 “当初我为什么要给这门技艺取名叫乾坤混元……” “难道就是天地因此都变为了混沌一片，所以才取这个名字作为留给自己的告诫？” 想起曼曼曾迫切的求着李良教她这门外道魔功，李良长长的叹了口气：“龙语就罢了，曼曼真想学教她也行，至于乾坤混元功还是算了吧，这玩意儿练到最后怕是没几个人能保持自我。” 乾坤混元功乃是李良这样屹立于巅峰之人所创出的绝妙功法，顶点又怎会止步于凡间武学，前世他曾以此法显露真身于多元宇宙，龙，虎，鹤，猿，鹿，其中更以七色鹿的形态，凭借鹿仙人之名手屠过神只，乾坤混元功不只是一门技艺，也是他前世的一段传奇。 算了，没必要想那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李良很看开的挥去了阳神示警的阴霾，这辈子他可不打算去当什么劳什子的鹿仙人之类的，每一世都是新的选择，每一世他都想尝试点不同的新奇玩意儿，前去求证未知的道路。 如果说上辈子是拟态真身，他化身七色鹿，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鹿仙人，那么今生李良要做什么，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重复老路。 未知才是他的追求。 第二百五十章 二百五 到了六点多，李良照旧在这个时间起床，鸡仔早早就醒了过来，卧在写字桌上等待李良洗漱完毕，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下楼后，来到后院狗屋门口，李良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咂了咂嘴，只见小黑浑身瘫软的横躺在地上，目光茫然到仿佛怀疑人生，它歪斜的嘴巴往外流着口水，那一脸恍若智障般的表情看得李良止不住摇着头。 “昨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肆意挥霍你的力量。”李良钻进了狗屋。 狗屋有一米二的高度，里面还算宽敞，如今李良身体初步发育之后，以他的体格，坐在狗屋里面还是显得有点拥挤，他背靠着墙板坐在小黑旁边，左手搭着小黑的腰部，指尖点在了它的皮肤上。 “呜……” 小黑委屈的瞅向了李良。 结果就是这么轻轻转头的一个动作，小黑不小心牵扯到了撕裂的上肢肌肉，痛的它当时就是嗷呜一嗓子：“嗷吼吼吼——” 肌肉撕裂产生的酸痛引发了小黑肌肉痉挛，痛感与神经反射令它瞬间绷直了身体，疼的小黑简直狂性大发，它浑身肌肉迅速膨胀起来，眼看着它就要开始剧烈挣扎，一股精纯的暗劲随之刺穿了它体表的皮肤。 “静。” 轻盈，灵动。 李良左手化指为掌轻轻压在了小黑腹部。 动物疼起来时发狂的挣扎可是不顾后果的，小黑那足有数百公斤的巨力就这样被轻飘飘的压了回去，只因为，那看似轻飘飘的下压要比数百公斤蛮力更恐怖。 “暗劲透体，杀人时可猛如钢针，入体后一击毙命，救人时亦可似绕指柔，入体后活血化瘀，调理经络。”李良轻缓按压着小黑周身皮毛：“我已经用暗劲封住了你的气血，防止你挣扎时对身体造成二次伤害，现在你闭上眼睛，忍住疼痛，心神跟着我的暗劲走，仔细感受筋肉骨骼的变化。” 李良对徒弟可谓是用心良苦，不仅为两个徒弟解释了为何他轻飘飘一掌就能压制小黑的蛮力，不放过一点传授知识的机会，而且在为小黑用暗劲疏通气血的同时，还不忘叮嘱小黑反过来利用这次伤痛吸取其中的经验。 快七点的时候曼曼也来到楼下晨练，见到了李良窝在狗屋里，她来到门口，跟鸡仔一起观察里面的动静，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曼曼难得的保持了安静，观察着小黑痛苦的表情与李良认真为它按摩的动作。 这次推宫行血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 肌肉撕裂产生的淤血大半已被排开，淤堵的经络也因此得到了疏通，神经不再受到压迫，因此小黑体内的酸痛感减轻了不少，当李良把手拿开时，小黑已经可以小幅度活动了，就是身体还是酸的厉害，好在没超过疼痛承受范围。 “旺财这是咋啦？”曼曼看李良收功了才追问起来。 “还好，昨儿个玄心用力过猛，身体有点承受不住超频的副作用，身体垮了，今天她可能有些行动不便，我来照顾她吧，你赶紧上学去。”李良拍拍手钻出了狗屋。 “其实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曼曼尝试着和李良协商。 李良板着脸：“上学去。” “哦。” 上次红雨衣袭击学校过去了一段时间以后，黄河小学逐渐恢复开课，总不能让其他孩子一直不上学，所以曼曼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家背起书包，与这次逃学失之交臂，只是在她临走时，她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那么随性，而是有种沉闷的感觉。 这个年纪的孩子尚不懂得什么叫牵挂，总是显得没心没肺，而在曼曼走出院子的时候，她一次次忍不住回头，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小黑痛苦的模样，放不下心来。 可能这就是牵挂吧。 到了学校以后曼曼有点心不在焉的，进了教室以后才发现进错了班级，早读结束后，直到楚云天从重点班跑过来找她聊昨天《火影》的剧情，曼曼的状态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毕竟有李良在，小黑不会有事的。 “昨天那集你看了没，小李太特么帅了，扔掉双腿负重以后速度快的就跟影子一样，连我都看不清他的动作！”楚云天的声音很快吸引了普通班里一些男生的注意。 “你都看不清吗？我以为只有我不行……”曼曼心里顿时好受了点。 她记得李良好像跟她说过，别看楚云天从没正儿八经的练过武，这货的神经反射和动态视觉要比曼曼还强出一截子，既然是连楚云天都看不清的速度，那么曼曼也就释然了，心情也平衡了不少。 “我发现我那玻璃强跟我爱罗的沙之防御很像哎，要不放学以后咱俩找个地方演练一下，我把小李让给你来当，我当我爱罗……” “我当小李？”曼曼惊喜了一下。 二十一世纪初的孩子还没啥好玩的娱乐活动，更没有手机或是什么电子产品，角色扮演就是这些孩子的娱乐活动之一，扮演奥特曼打怪兽，扮演铁胆火车侠，在角色扮演中乐此不疲，可能长大以后会觉得羞耻，但在童年时期这是孩子们为数不多的游戏。 其他例如打包子踢毽子类的游戏，这些道具在黄河小学属于违禁品，与学习无关的道具不允许携带，想玩可以，体育课上有什么玩什么，如果没有的就是没有，因此曼曼也对楚云天的提议产生了兴趣，周边那些普通班同学看他俩聊这么嗨，尤其是那些同样喜欢《火影》的孩子，也都围了过来。 本来对两人没啥兴趣的孩子们竟然开始对扮演的角色争抢起来。 “小李明明是男的，哪有女生当小李的，应该我来当才对。” “为啥女的不能当小李？我会木叶旋风你会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 “我家良蛋儿还会八门遁甲你会吗！” “我会啊！”男生气呼呼的往后蹦跶一步，扎了个马步，双手合拢在腰间做出使劲的模样：“哈！八门遁甲，生门，开！” 然后他就看到了曼曼那仿佛关爱智障一般的怜悯目光。 课间休息的时间很短暂，到了中午放学，一直忍着的楚云天和曼曼出了学校以后，他才神神秘秘问道：“早上那会儿我听你说李良也会八门遁甲，是不是真的啊？” “嗯……”想到这货不是外人曼曼也就点头承认了。 早上跟人吵起来时曼曼还是有点冲动，不小心把李良的事无意中透露了一点，虽然不是很着边，寻常人听了也不会在意，但是楚云天表现的却要比她成熟很多，听到八门遁甲时他激动地眼睛都红了，硬是忍到放学没有外人在旁时他才追问。 曼曼暗中自恼之余又小声说道：“其实他那也不是八门遁甲，好像是叫什么乾坤混元……就是有点像而已，虽然我也不太懂啦，但我觉得你还是亲自问他比较好，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好吧……”楚云天叹了口气。 中午放学以后两人各自回家吃了饭，由于中午时间太紧，两人等到下午放学以后才约着去演小李和我爱罗，中午回去的时候曼曼已经去看望过小黑，也是因为小黑没事了，她晚上才放下心来去环城公园找楚云天赴约。 班里那些同学白天还在跟他俩争抢扮演的角色，或许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曼曼和楚云天玩的扮演，跟他们玩得根本不是一个游戏。 晚上八点多，护城河河畔。 楚云天和曼曼面对面保持十米的距离默然对峙。 曼曼后撤一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并拢斜指向前，做出了一个木叶流体术十分标准的起手式，而楚云天则是环抱着双臂，歪斜着眼睛，有意想要模仿我爱罗阴沉的表情却模仿成了一个滑稽与智障的结合体…… 仿佛有无声的bgm音乐响起。 当当当当，楚云天站着不动，曼曼一个垫步弹射猛然冲向楚云天，只见刷的一下，那道小小身影竟如旋风一样吹向了楚云天，动作又快又凌厉。 人未至，曼曼翻身而起，腾在半空中她身体开始快速旋转，有游龙步的功底在，空中转体三圈后她一腿扫向楚云天的脑袋，离心加速度使她这一脚真就跟旋风一样抽向了楚云天，力道凶猛无匹。 楚云天默默后退一步。 鞋底在他面前带着劲风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扑在了他的脸上，然而没命中就是没命中，曼曼随之仰身旋转半周迅速恢复平衡轻飘飘落地，她一手叉着腰指向楚云天生气道：“你躲了，我爱罗是不会躲的，你赖皮！” “你先让我找找感觉你再冲啊！我说开始了没你就上？” “那你找好了没？” “我感觉一下……嗯……感觉差不多了，来！” 两人又回到诡异的对峙状态。 曼曼再次迎着楚云天冲了过去，当她进入楚云天三米范围，正准备起身施展木叶旋风时，只听“砰”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就是脑门钻心的疼，她直挺挺倒了下去，只觉得自己就像磕在了钢板上一样，坚硬，生脆，牢不可破，炫酷的木叶旋风走半路就撞墙上了。 “呃……”楚云天小心翼翼道：“你还好吧？” “我、我、你暗算我！！” 曼曼晕晕乎乎爬起来，伸手一摸，顿时摸到了脑门上的大包，可能是因为疼，也可能是被气的，她淌着泪水瞪大了眼睛：“我爱罗的绝对防御没有这么远，我还没出手就撞上了，你……赖皮！” “这我也控制不住啊。”楚云天急匆匆走过来查看曼曼脑门的伤：“我能把它叫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又控制不住它大小，咋样，还疼不？” “呜——” 曼曼哭出了声：“我毁容了，李良不要我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上善若水 这能怪我啊？楚云天郁闷的想着，玻璃墙又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东西，能让玻璃墙出现还是因为他最近努力练习的成果，这堵看不见的墙壁，它的范围、距离、形状、厚度等等要素，都是楚云天决定不了的东西，他只能决定这堵墙的出现与消失。 脑袋撞了这么大一个包，两人也没法继续打下去了，说实话楚云天心里是有点慌的，生怕把曼曼给整残了，在曼曼休息的过程中他靠在河坝边，如坐针毡。 还好曼曼皮实耐造，没一般孩子那么脆弱，休息十几分钟以后她就恢复了过来，起码脑袋不晕了，她见楚云天心神不宁的模样，想到脑袋上的包，她一想就来气：“不跟你玩了，我回呀！哼~” 河坝有七八米高，曼曼迎着六十度的陡坡飞奔了上去，左手搭着边缘一个翻身消失在了河坝上方，没有什么比少女的容貌更重要，脑袋肿这么大个包，看来曼曼是真的生气了，楚云天怏怏坐到河岸边，缓缓抬起双手，看向自己的手心。 他又不是有意想去伤害曼曼。 是曼曼自己撞上来的。 “算了，回家吧。”楚云天不太擅长去和女孩子讲道理，反正在他看来，脑门上撞个包不算多大的事，回家的路上，楚云天路过酒钢家属院附近，鬼使神差的就朝着李良家转悠了过去。 也不知道小岚这两天住的习惯不。 大晚上，楚云天上楼敲响了李家的门，然而李良和小岚都不在家，两个老人说他们这会儿应该是在后院那边，于是他趴到阳台窗口这里向下眺望。 后院空地上有两团黑漆漆的影子。 此时小黑正在艰难挪动着步伐，尝试在酸痛中恢复行动能力，就在小黑旁边，鸡仔同样是以艰难的步伐与狗同行，一边模仿小黑瘸腿的动作一边耷拉着翅膀叫唤，这就让小黑很生气了，它嗷呜一口作势就要朝鸡仔咬去，吓得鸡仔啪叽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走两圈就行了，赶紧回来修养，过度透支肌肉会让肌肉溶解的。”李良走过去抱起了小黑，顺势拎起了那个不服气的小家伙。 他抱着两个小家伙回到狗屋旁边放下，随后看向曼曼通红的脑门儿：“你这包是咋弄的，锃光瓦亮的看上去真瓷实，呵。”李良笑着伸手就要摸曼曼的脑门。 “没啥，我自己撞的……”曼曼委屈的躲开了李良的手。 小丫头委屈的模样有点像是闺女跟父亲撒娇，李良无奈的看着她：“你又不是傻子，哪儿会自己往墙上撞。” “不，我是。” “……” 没等李良搞清楚曼曼的包是什么情况，忽然间他额头皮肤传来酥麻电流，似乎有某种异常的视线注视着他额头部位，恍若有实质般的异常扰动在针对着他的精神，李良抬头望去，第六感预警的方向是他家窗户，不过窗口前并没有什么人在，应该是在他抬头时躲入了他的视角盲区。 那种视线给李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绝对不是家里人的视线，想到有个诡异的事物出现在自己家中，李良微微皱眉，趁着四周无人注意他瞬间真气爆发，一跃腾空六七米高攀上了他家三楼的阳台窗户，伸头往窗户里面一看，刚好与蹲在地上的楚云天四目相对。 “妈呀鬼啊！”楚云天被突然从窗户伸进来的脸吓了一跳。 李良还以为谁呢原来是这家伙：“你蹲这儿干啥？” “卧槽，你回家不能走门啊？大晚上的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谁让你用视线攻击我的，我又不知道是你，差点就反击了。”李良扒着窗台翻进了阳台，他伸手拉起楚云天：“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在我家阳台干啥呢，还有你啥时候学会用目光聚焦精神扰乱了？” “你刚说什么公鸡？”楚云天拽着李良的手腕站了起来。 “视焦攻击。” “哪个品种的？” “你大爷。” 这时窗户外面又钻出来了一个小脑袋。 “良蛋儿你跟谁在这儿说相声呢？” 两人循声朝着窗口望去，原来是曼曼有样学样沿着楼体外墙爬上了李良家窗户，小丫头说完一句，然后就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瞅向楚云天：“原来是你，你还好意思跟过来？大骗子，赖皮鬼，哼~” 似乎是不待见楚云天这家伙，曼曼冷哼一声，松手从三楼阳台跳回后院空地，七米多高的楼层坠落下去，她竟然不用翻滚卸劲，只是脚后跟落地时带动肉身筋骨剧震了一下，高空落地显得轻松自如，这倒令李良有点对她刮目相看了，看来这段时间没有督促曼曼，曼曼的轻身功夫与核心力量都没有松懈，丹决和游龙步也有好好练。 “哎呦疼疼疼……”小丫头双脚落地震得有点气血发麻，不过她走了两圈就恢复了过来，楚云天在楼上看得十分羡慕。 “卧槽？曼曼从这么高跳下去都没事，她现在已经这么吊了吗？” 李良若有所思的瞥向楚云天：“我看这气氛不对啊，你俩什么仇什么怨？她脑门上的，包你弄的？” “……” 之所以会鬼使神差的绕到酒钢家属院这边，主要还是因为楚云天心里挂念着他的宝贝小岚，他想看看鸡仔这两天在李良身边过的好不好，顺道过来看望一下小黑，当然还有跟李良聊聊他上学的事。 两人在屋里交流了一下最近的生活状况，虽然在msn上双方都彼此谈过转学的话题，然而见了面以后，楚云天仍是有种惋惜的感觉，以前都是一起上学放学的好兄弟，如今李良转学以后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我是转学，又不是转世，你也是，曼曼也是，一个个哭丧着脸有啥好难过的。”李良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说道。 楚云天连连咂嘴，他可没李良这么豁达的心境：“也对，转学以后咱们的联系还在，可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明明是你打死了行凶的凶手，救下了那么多同学，那些家长却要逼你转学，下次再有坏人冲进学校，还会有人站出来吗？谁又能挡得住？” 在楚云天为李良鸣不平时，一股淡淡的负面情绪涌上了心头，忽然感觉到，有些人不值得拯救，为那些不认识的人而奉献出自己的力量，不被理解，还反过来被孤立，实在是难以接受。 “你啊。” “嗯？”楚云天为之一愣，不知李良突然说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走了，还有你啊。”李良放下花生，拍了拍楚云天的肩膀，起身来到了窗户前：“我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去付出，去努力，去行动，唯一我会为之行动的只有我自己，为了我的修行，我的道，我的亲属，我的朋友，我在意我拥有的所有，我会为了它而跟某人死战不休，但我不会去在意不相干者对我的看法……除非谁主动招惹到我。” 李良站在窗前，微笑着看向楼下的曼曼和小黑。 她们就是李良行动的理由。 “嗯……”楚云天来到李良身边跟他一起看向了后院。 在那里，鸡仔欢脱的跟小黑嬉闹，望着小岚快乐嬉戏的身影，他对李良这段话似有所悟，心中悄然出现的负面情绪转而消散，那些不理解与郁结渐如雨过天晴明朗了起来，楚云天也露出了笑容。 小岚，小黑，李良，曼曼，父亲，母亲，如果是为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他也愿意像李良那样坚决而毫不犹豫的付出行动。 楚云天只觉得心里有种强烈的情绪在缓慢喷发出来。 “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啊。”楚云天有点不好意的说道：“你以前跟我讲过衣钵传人的意思，以前我还不太理解，我现在感觉，小岚就是我的衣钵传人呢，我把我的喜好，我的知识，我的经验，我想把我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他，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虽然我不像你那么会带徒弟，不过我也不会轻易输给你的。” 李良笑了笑：“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广告 “对了。”楚云天忽然想起来了曼曼提过的一件事：“柳曼说你会一招类似八门遁甲的功夫，叫什么乾坤混元，能教我不。” “你学这个干嘛？” 李良转念一想：“你要学也行，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这门功夫比较危险，凡人境倒罢了，乾坤混元的后期涉及到五种生物真身显化，容易在本体和真身转换之间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以后会怎样？” “那会……会丧失原有生命形态，变成一团不稳定的物质。”李良望天想了想，慎重道：“五种真身显化，龙，虎，猿，鹿，鹤，进入超凡境以后开始塑造真身，每一种真身都要改写你的dna序列，从人类变成龙或者虎，这属于打散基因之后重组基因序列的领域，五种形态转换，修炼的过程中，要是哪段基因序列出错会发生很严重的后果，所以我才说风险比较大，你确定你要学这个？” “那我只练一种不就完了，只要能用出八门遁甲……” “嗯？”李良瞅了他一眼：“你对自己的要求可真够低的，还有你说的八门遁甲又是啥？” “emmm……”楚云天深沉的望着地面。 要是让李良知道他想学乾坤混元功是为了cos扮演火影里的某个角色，不知道李良会不会拿这功夫削死他。 于是他趁李良追问下去之前果断撒丫子跑路了。 “这家伙，整天神神叨叨的。”李良无奈的摇着头。 说到最近的安排。 青阳附小期末考就剩几天了，由于担心李良影响全班平均分所以学校就没让他进班，要等下学期正式开学才正式分班，所以李良这几天就比较清闲，有充足的时间教导小黑适应全新的力量。 “起床了，玄心，跟我练功去。” 早上六点，李良准时来狗屋叫小黑收拾出门，而小黑则是背着它的书包跟在李良身后，一人一狗一路从环城路一口气跑向三环外的郊区，位于十几公里外的黑河河岸。 以小黑如今的综合素质，市区内已经没有什么地方适合作为小黑的训练场，第一因为人多眼杂，第二是场地狭小施展不开身手，因此荒无人烟的郊外成了李良最佳的选择。 不得不说，这一次产生了筋骨齐鸣以后，小黑的肌肉控制跟以前相比简直提高了一个大境界，可以控制肌肉突破安全阈值，从而整体膨胀起来爆发出较过去三到五倍的纯力量，如果不考虑肌肉损伤及副作用，使出全力的小黑完全能在一分钟内把一辆四箱轿车拆成废铁疙瘩，然后举起来拱进河里去。 这种力量以及带来的速度爆发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了，可惜小黑与李良相比，它的肌肉爆发与真气运行还是差了李良不知多少个档次。 “铃铃铃……” 就在小黑与李良进行实战演练时，口袋里响起电话铃声，李良毫不停顿的脚下轻轻一绊，就地给小黑来了个抱摔，不等小黑稳住平衡反击，只见他反手一抽，手背挥击而去的崩劲豁然震飞了小黑，让它小小的身体刷的一下飞出去十几米远，李良这才从口袋掏出小灵通接了电话：“喂？” 刚被震飞的小黑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倒是没啥大碍，之前那一击只在于震退，并不为伤敌，小黑爬起来晃晃脑袋就又朝李良攻了过去，李良没跟它说停，它就不能停止训练，于是它在浑身骨骼噼啪作响中再次变身成了强壮的肌肉大狗，人立起来，奔跑着冲向李良。 “有事吗朱叔叔？”李良打电话的同时后撤一步摆出了贴山靠的架势准备迎接小黑。 电话那头客气道：“咳，老弟，叫我叔叔多见外啊，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一声哥就行了。” 电话旁边响起了一个青年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我娃都会走路了，他叫你哥，那我叫他啥？然后电话里朱俊强对李良说了一句：“老弟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处理点事。” 接着李良就听到对面两个人的小声议论。 朱军强：“他管叫我哥，你叫他叔，寒颤吗？” 朱洋：“寒颤！很特么寒颤！他应该叫我叔才对！” 朱军强：“那这样好了，他叫我哥，然后管你叫叔，这寒颤不？” 朱洋：“不寒颤。” 朱军强：“但我特么寒颤！” 电话里的父与子似乎在为某些执念而争执，这边小黑和李良在岸边又展开了第二轮交锋，李良知道小黑肉身修为突飞猛进，这会导致它心境膨胀，看吧，明明下盘不稳还学人类那样直立起来奔跑，反而放弃犬类四肢行动的灵敏性，李良有意教训它，他左手拿着小灵通，赶着小黑侧身挥爪横拍之际，他低头一让，右手搂住小黑的屁股就是一个肩撞怼了过去，一个贴山靠又是让小黑倒飞了出去滚圈圈。 “嗷……”小黑发出了不甘心的呜咽。 李良跟电话对面的人说道：“我这会儿还有点忙，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老弟！”朱军强急忙抢着回复：“我公司要上市了，最近打算推一波我们自己国产的手机，打算拍个广告，能请老弟你做个代言不，我之前请示了一下叔叔阿姨……” 这时朱洋插了句嘴：“你要点你老脸不？” “……叔叔阿姨说他们还是比较尊重你的选择，让我来问问你。” 刚说完朱军强就听到轰一声巨响，刚才只是叮叮咣咣的小打小闹，突然这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李良随手打碎小黑拱来的巨型鹅卵石，拍拍手示意小黑过来中场休息，然后这才问道：“拍广告？广告我没拍过，而且我也没兴趣，没啥事我就挂了。” 小黑得到李良中场休息的许可，顿时松了口气，开心的摇着尾巴来到李良旁边蹲坐下来，从书包里叼出水瓶喝起水来。 “等等别挂啊老弟，事情是这样的，这不李叔叔的生日快到了么，我寻思着送礼太俗，我老朱也没啥别的本事，就是有钱，我听说叔叔最喜欢的一位影视明星这个月有档期，我打算把他请过来指导我们的广告，就赶在叔叔生日那天。”朱军强在电话里飞快说道：“到时候你让叔叔跟你一起去现场拍广告，我这边已经跟大明星提前说好了，我们一起给叔叔一个生日惊喜。” 接广告？胡闹，本来李良都已经打算挂了，可当朱军强一口一个叔叔的要给李良他爸筹划生日，李良有点犹豫了。 他记得李双阳的生日。 也记得李双阳一直以来的心结。 “……好！”李良低叹了一声。 没想到李良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下来，倒是让朱军强有点意外，他心里颇为感慨的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两个逆子，然后一脸笑容的回应了李良，挂断电话以后，朱军强坐在办公室里怦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他指着大儿子朱洋：“你说你在市局整天都混些什么，拿公网浏览不健康网站，还特么被局长逮住叫我去你单位领你？我特么从你上学期就天天被你班主任叫家长，特么上班了还被领导叫家长！你特么的……还有你！”老朱又指向小儿子朱江：“我让你找李良去学真本事，你特么到底把我的话当屁放了没！你自己说说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这么久都在哪在干啥，学到现在你特么学了个茄子！” 朱洋嘿嘿嘿的傻笑着，不跟父亲顶嘴，朱江却是很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不屑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那小孩儿的武术再牛逼他能快的过子弹么，还不是一枪撂倒。”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不只是功夫那叫传承……我特么说的每一句话你就没听进去过！”朱军强气的血压都上来了：“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吗？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不成器的玩意儿管不住自己的嘴喜欢到处哔哔，我才不敢告诉你俩他那是什么传承，还怕刀，怕子弹？你俩要真能学到他真本事哪怕一缕皮毛，别说子弹，导弹都能给按下来！” 可能是朱军强对两个儿子期望过高才导致落差过大，现在他对两个儿子已经不报以多少期望了，这是这他最后一次为两个儿子铺垫，他通过各种渠道采集到李良家里的人员情报信息，知道了李家的境况，他觉得李双阳对儿子的亏欠这种感情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的，只要利用的好，不仅可以帮李家的家庭其乐融融，还能化解李双阳多年以来的心结，这样一来李良或许会承下这份情，记住他朱军强的心意，如今他已不求李良能收他两个儿子为徒，哪怕在未来遭遇大难时向他家施以援手也好。 可以说朱军强算是用心良苦了。 以商人立场的用心良苦。 第二百五十三章 血肉熔炉 以李良的知识储备，可称得上森罗万象，九次转世，纵横无数时光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根本不是楚云天一个半大孩子能想象到的穷极，而在眼下，李良才在不久前提过关于dna序列的改造，这令他茫然之余又对知识产生了深沉的敬畏。 他不敢说，也不敢问，怕在无形中拉远双方的距离。 他以为自己够聪明了。 但如果人只是聪明而已，那么永远也追赶不上全知全能的巅峰之人。 “基因……”面对从来没接触过的难题，楚云天本能般的大喊了一声：“妈！” 秦淑芬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干啥？” “……没事！” “没事你叫我，搁这逗我玩呢？” 乾坤混元可以进行五种真身显化，改造人体基因，从而实现生命形态的转换，李良说的轻巧，然而那份轻巧对其他人来说却无异于天马行空的想法，基因序列是可以改变的吗？如果人类的基因序列改变了，那么人究竟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以楚云天目前对基因层面的浅薄了解，他只能模糊的知晓个大概。 他像个十岁男孩一样，遇到困难，本能的喊妈，可惜这些问题不是系鞋带或者穿衣服，秦淑芬一个普通女人没法给他解决基因层面的难题。 正常途径很难获取到对这个时代来说属于还很尖端的知识，楚云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网络上。 或许是蝴蝶效应带来的改变，早在1998年起，网络便开始较历史提前普及到了民间，如今的2001年已有一部分老百姓用起了网络，庞大的线上用户组成了社区，组成了一个有一个论坛，楚云天不懂基因方面的知识，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他不懂，并不代表天涯社区的大佬们不懂。 有人说基因序列就是组成人类这种碳基生物的方程式。 也有人把基因解读成了生命密码的概念。 搜索了许多许多关于基因的帖子，不知不觉天色渐黑，楚云天坐在电脑前，经过再三思考，决定在网上发个帖子，总结他所收集的信息，再把他对李良所谓“真身显化”的理解结合起来跟网友比对。 发帖：关于基因序列的改写和生命形态的转换。 发帖人：云。 内容：我对人体奥秘了解的不多，不及前才接触到基因序列这门学科，按理来说，我们人经过这么多年发展进化，基因应该会不断适应和完善，可是我们并没有长出翅膀像鸟儿一样飞上天空，也没有像鱼儿一样可以在水下呼吸，我们的基因是不是被限制住了？像一把锁头，锁住了我们基因序列发生改变的可能？如果这把锁开启，那我们人类会不会从身体外形上面再次发生变化，头上长脚，后背长出翅膀，皮肤长出羽毛？ 很快就有网友在下面跟上了回复。 骑黑龙的小矮子：“哈哈哈哈头上长脚的什么妖怪？” ymy：“@云，你换id了？” 香蕉拔辣：“@云，你换id了？” 小骷髅：“@云，你换id了？” 李玄鹤：“@云，你换id了？” 云：“我才刚发出帖子这么多人回复我么……嗯，我觉得不能老用李良的账号，我自己也注册了一个，最近正在把我以前发的帖子搬运过来。” 小骷髅：“@云，你提到的问题我可以私信发给你，你看完就删了吧，别在公开场合讨论。” ymy：“等等！楼上你们几个的id我怎么觉得……” 月下松：“@云，你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人类的dna序列是一台相当精密的机器，稍微出错就全面崩盘，根本不可能改写，不要在网上传播伪科学误导别人。” 黄昏近卫·菲罗娜·传奇剑圣：“沙发。” 黄昏近卫·菲罗娜·传奇剑圣：“收容所里用的这什么破网！！” ymy：“小骷髅，骑黑龙的小矮子，我想起来了！你们…你们两个是（禁言）！！” 【系统提示：本帖已被删除！】 刚刚发完贴以后楚云天给云梦扬回复了一句，一边搜索其他关于基因的帖子，一边搬运自己在老账号发出的小岚成长日记，顺便等待网友回复，而就在几分钟时间不到帖子便被删除了，等楚云天想起来这个帖子切回来看时，网站上只剩下一段冰冷的系统提示。 与此同时，msn软件弹出了系统提示，楚云天打开一看，里面是罗拉夫给他发过来了一条私信。论坛上名叫小骷髅的id竟然就是他msn的网友【罗拉夫·卡门奥莱因】，原来是熟人，楚云天也没多想，随手点开了对方发过来的私信内容 里面陈述了罗拉夫对地球哺乳类生物的研究。 “怎、怎么可能……”楚云天目不转睛望着那密集的研究报告。 难道人类是早已被设置好程序的血肉傀儡？人的喜怒哀乐，人的爱恨情仇，就连被人们称作伟大的父爱与母爱，也是基因所支配着的一种既定程序？ 在罗拉夫发来的私信中，作为地球文明最高等的种族，人类，这个种族一直走在基因编写者希望他们所走的路上，一旦人类偏离了基因设定的方向，基因就会控制人体分泌出各种激素令人产生痛苦，即是作为惩罚，也是强行使之回归既定的轨道，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各样的基因病作为最终手段，用以遏制人类发展道路偏离基因程序的行为。 常见的基因病，白化病，唐氏综合征，先天性心脏病，糖尿病，高血压。 不常见的基因病，儿童早衰症，进行性肌肉骨化症，爱丽丝梦游仙境症，异食癖，莫吉隆斯症，卟啉症。 人类一旦满足某种条件就会激活基因病的爆发。 举个例子，身为地球人类的楚云天只是修习乾坤混元功没事，可以强身健体，增幅肌体爆发力，但他如果想要学习乾坤混元功的五种真身显化，打破人类自身基因锁，重组自身dna序列，那么他将要面对的将会是糖尿病、早衰症、异食癖、吸血鬼病、异虫症等等各种各样的基因病带来的制裁。 两人在私信中聊了聊基因相关的话题。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我不建议你在这个时期触碰基因层面的变化，起码要等到你蜕变成仙人体，或者重塑肉身以后再说，那么多基因病，我看着都眼花。”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索古塔米尔的子嗣，算了，前面的话当我没说，想练什么练什么吧，你开心就好。” 楚云天：“……” 楚云天：“你先等等啊，我觉得有点奇怪，为啥人类这么多基因病呢？你不说我压根想都没想过这些。”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这不就是造物主对其造物常见的制衡手段么，比如我，我用规则和秩序统治深渊，凯尔用王权和信仰统治精灵人，奥利维亚用她的始祖龙血脉统治龙类，每一位主宰的统治方式各有不同，但都殊途同归，你们地球的造物主，用生物工程统治身为地球人的你们，基因病就是你们造物主手中制裁你们的剑。”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不过你不一样，你的灵魂有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印记，虽然你是地球人的血脉，但那枚印记终究会扭曲你地球人的基因序列，逐渐把你转变成荒原神子的生命形态，地球上的那些基因病也就没法再制裁你了，能够制裁你的只有索古塔米尔的力量印记。”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基因会从头至尾改变一个生物的形态与三观，你今天的想法，未必是你未来的想法，可能你现在觉得跟同学们做游戏很有趣，未来的你可能会觉得杀掉同学们很有趣，而你在两个不同的阶段完全不会觉得当下自己的三观有任何问题，当然，有李良在旁边陪伴你，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毕竟他是我见过的最牛逼的仙人。” 楚云天：“我有点不敢相信你所说的，但我的直觉感觉你没有骗我，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法接受什么神子之类的身份，你说的那个索古塔米尔，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那家伙是第二纪元的一位旧日支配者，诞生自多元宇宙的黑暗时代，比我早生了一个纪元，死的挺惨的，能跟它扯上关系，也算你倒霉。” 楚云天：“……为啥？” 罗拉夫·卡门奥莱茵：“群里没有人告诉过你吗？这一次李良转世到地球上，你俩能在异世相遇，我真不知道该说是缘分还是命中注定。” 楚云天：“……” 不说还好，经过罗拉夫这么一提，楚云天终于把某些线索串联了起来，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聊天室内其他网友对他的态度有点古怪，那群神秘的网友，绝不会因为楚云天跟李良关系好就接纳他，除非他本身就有特殊的价值，后来他知晓了自身神子的身份，但这也不能说明自己就有足够的资格被其他人接纳。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大概就是罗拉夫只词片语中透漏出来的这条信息，李良的前世，楚云天的父系印记，双方似乎有很深的纠葛，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多，楚云天的情绪有点不太稳定，他跟罗拉夫打了个招呼便下线了，去客厅来到座机跟前想给李良打个电话，却没想好打过去该说什么。 “铃铃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他一跳。 “谁啊，这时候打来电话。”楚云天嘟囔一声拿起听筒：“喂？” 这时候楚云天忽然注意到，来电显示的数字是一串乱码，电话听筒里没有人说话，楚云天喊了几声，正准备挂断电话时，听筒里响起一段低沉的噪音，听上去就想某种压抑着的液体在缓慢喷发，夹杂着错乱的电磁杂音。 “没人说话我挂了啊。”楚云天挂掉了电话。 他转身回到卧室打开电视看起了动画片。 同一时刻。 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未知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没有人接通它会在响铃十几秒后挂断，若是有人接通电话，经过片刻的沉默后，听筒就开始传出诡异噪音，就在美国某个农场里，一位农场主同样是接到了这通未知来电。 两个女儿在火炉旁嬉戏，妻子在坩埚前准备今晚的热汤，而当农场主在听筒中听到这段杂音之后，他本已微醺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不知他听到了什么，没多久，他放下电话，放下了手里心爱的伏特加，转而去厨房拎出来一把剁肉刀，在妻子孩子疑惑的注视下，径直走出了屋子。 外面冷的厉害。 啪嗒，啪嗒。 男人拿着剁肉刀，一刀刀的剁在牛羊的尸体上，他神色恍惚，口中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句子，尽管妻子追出来大声质问他的怪异行为，他不管不顾，切碎了饲养的牲畜，在他念叨着古怪的音节时，牲畜尸体流出的血液恍若涌入了某种生命活力，开始自行汇聚起来。 鲜血聚拢，拉扯着尸体碎块，它们全都活了过来，自发的揉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块不断蠕动着的圆形肉毯，仿佛其中正有什么东西在孕育着生命，男人趴伏在肉毯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女人的视线越过丈夫朝那东西望去，只不过看了一言而已，她顿时就被一种不知名的恐怖情绪入侵了精神世界。 “啊！” “我的天！这是什么？”女人当即双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去。 肉毯蠕动着的同时翻卷出一条条由血肉灌注的触手，这点生命力似乎还不足以为它孕育出里面的东西，于是，一条条丝线般的触须钻出肉毯，拽住身边的男人将他拉扯了进去。 身体从下到上缓缓沉入那一层肉毯中。 他的脚，他的腿，他的腰，地面上那层肉毯里面仿佛有一张无底洞般的大嘴，把他活活吞吃了进去，女人惊恐的望着这一切的发生，而她却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她亲眼看到她的丈夫消失在了那里，临在最后时，男人恍惚的眼神，他在望向妻子时有一丝哀伤。 他嗡动着嘴唇。 快跑。 然后他的头颅就被彻底吞了下去。 “汩汩……” 不久后。 啪嗒，啪嗒。 滴落着粘稠血浆的身影，踏着一个个血脚印来到了女人面前，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的女人，仰头望着面前这个不可名状的生命体，看着它与自己几乎零距离贴着脸的恐怖外形。 女人带着哭腔的嗓音乞求道：“不要伤害孩子……” 话音未落。 戛然而止。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电话 美洲中部，在一家位于市中心的私立医院，罗根·山姆翘着二郎腿坐在诊室办公桌上，右脚有节奏的晃动着，仿佛在迎合谋篇诗歌的韵律，而他单手捧着封皮书，时不时翻过一页，慵懒的神色带着对未知的一丝微弱期待。 在他耳边夹着一只电话听筒。 “滋滋滋……” “……你是一条腐烂在……的蛆虫……” 满屋子的血浆呈放射状泼洒在诊室里，以山姆为圆心，地上躺满了警察和医生的尸体，一个个浑身长满了血肉模糊的烂疮，死状极惨，外面警笛声还在响个不停，山姆却是神色自若的翻阅着诗集……以及听那电话里的怪异声响。 没有哪个警察再敢进来送死。 也没有谁再打扰山姆此时看书的静谧。 一道黑影从山姆衣服领子爬出，如毒蛇般的蜿蜒在山姆脖颈皮肤上，蔓延到了他的耳边，冲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山姆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身旁那部电话：“我从不觉得人类多么高贵，高贵的，只有高贵者的灵魂，你说的没错，人形躯壳只是束缚自我的血肉囚牢。” 那是寄宿在日记中的魔鬼在对山姆低语，而也只有山姆可以听到这位魔鬼的声音，大概就在两小时前，他开无双潜入来到了到卡恩市以外的生物防疫控制中心，杀光了碍事者以后，正在收集人类对自食症病毒的解析报告时，一通神秘来电扰乱了他的节奏。 山姆不喜欢他的节奏被人破坏。 然而那蕴含着地狱灵音的电话声却没法令他继续工作下去。 于是山姆就拿起了电话，准备听听对面打算玩什么花样，一听之后他觉得有点失望，原来这通电话不过是一种毫无美感可言的咒术力量罢了，对方想要利用这种力量夺走山姆的一部分灵魂，顺带操纵他去为幕后者做某些事。 呵。 就在不久之前，屠杀了整整一座城市的山姆·罗根，已经把生命层次提升到了5级，在他人形躯壳的外表下，内部结构形态已然开始向超凡生命迈进，可以说山姆如今已是站在了凡人个体战力的顶级队列中，现在就是用导弹洗地都不一定能杀死他，何况是这通威力不足三环秘术的摄魂夺魄。 山姆猜到了这通电话背后的根源属于哪方，也猜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他对这可笑的手段感到悲哀。 “什么是天使？什么是恶魔？我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满口高洁谎言的灵魂在和一个狡猾欺诈的灵魂自相残杀。” 山姆合上了书本，另一只手里的电话，在空气中粉化成了枯黄渣滓。 他胳膊夹着封皮书朝外走去。 “我并不认为自己高于凡人一等，我高贵的，只有我为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 “不管是好的…或者坏的。” 而在另一边。 拉法叶率领的天使部队也是察觉到了这一异常，作为从地球神话时代便开始死磕的两个老对手，拉法叶不用多想他就能知道这是谁在搞事，因此他第一时间选择去通知大洋彼岸的亚洲各国。 作为亚洲这边的顶级个体战力。 李良是在7月12日的下午两点左右，接到了来自首都的电话，他也不认识打来电话的人是谁，总之对方讲的情况比较严重，听得李良还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 “都别玩了，上来！” 中午本来是午休时间，曼曼和小黑在河里玩水，突然听到李良严厉的喊话，她俩有点不舍得从河里游回了岸边，李良招招手示意她俩先在旁边的碎石滩坐下待着，等他挂掉电话以后，两个小家伙就看到李良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朝着她俩看了过去。 小黑和曼曼顿时紧张起来。 “曼曼，这几天你有没有接过什么奇怪的电话？或者说，家里的电话有没有连续响过，但你没有接？”李良开口就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小丫头还以为李良要教训她，慌忙想了想，磕磕巴巴道：“没、没有呀……” 小黑瞪大了眼珠，先是瞅了一眼曼曼，发现李良又看向了它，它赶紧来了个立正端坐，然后用咽腔拟声吼了一句：“没有！” “好。”李良挥挥手示意小黑不用在意。 随后他向两个徒弟简单讲了一下情况。 “刚刚首都有个人打电话过来通知了我一件事，国外的某个超凡势力可能会向咱们国家进行渗透，目前已被确认的渗透方式就是通过电话来对接听者下咒，受害者死亡率90%以上，暂时不能确定对方渗透名单，所以谁都有可能接到这种电话……” 说话的同时李良从裤兜掏出小灵通，赶紧给家里打回去了一个。 电话占线。 当即他就皱起了眉。 再打，仍是占线，挂断再打，还是占线，听筒里不停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李良越打手里的动作越急促，这个年代还没完全普及小灵通，主要是费用太贵，老百姓消费观念中还没有移动端通讯的概念，因此全家的通讯方式只有家里那部固定电话。 偏偏李良这个时候就是打不通电话。 一连二十多个电话打过去全都是嘟嘟嘟的电话占线。 “该不会……” 想到某种可能，李良深吸一口气。 “你们两个马上回家！”他冷厉的眼神扫过曼曼和小黑。 两个小家伙浑身一抖，她们从没见过李良这么可怕的脸色，那仿佛是酝酿在冰雪之下的火山就快要喷发了出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动怒则令人噤若寒蝉。 不等曼曼和小黑回应什么，下一刻，李良手里攥着电话，扭头便是一个角马桩，挺身向前栽倒了下去，当他身体与地面成三十度角，即将摔到地上时，只见他双手搭住平地，两腿前后错位向前一蹬，身形如搭载导弹的炮架那般，人就轰然一声弹射了出去。 从起步到每秒20米，李良提速只用了两秒，直接转换为乾坤混元的鹤形拟态身法，鹤走，并且他在起跑后速度还在不断提升，等小黑和曼曼回过神来，李良已如飞鹤一般展臂狂奔消失在了河岸尽头。 十五公里的距离。 三环外的黑河到青阳市二环内的酒钢家属院。 李良只用三分钟便回到了市区，有了房屋和车辆的阻碍，他蹬起建筑物纵身在空中翻着筋斗，以猿形拟态在屋舍之间飞跃，依然是速度不减的冲向家的位置，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从酒钢家属院马路对面的电网大厦楼顶一头撞了过来，就如一头顶角飞跃峡谷的雄鹿，以腰带身，提起身体重心向上飞腾，一跃横跨五十多米，呈抛射状飞向了酒钢家属院的前楼。 轰然一声巨响。 李良双脚踩在了前楼三层与四层之间的水泥墙上。 没有卸力，没有翻滚，当他挺身笔直扎在九十度墙壁上时，他浑身所有惯性与加速度全部从他双脚分散了出去，裂地神通将所有的力平摊在了这栋楼上，酒钢家属院前楼向南从一层到六层所有窗户的玻璃瞬间破裂，就连整栋楼都跟着震了震。 不消片刻楼里便是传出了慌乱的喊声。 “地震啦！地震啦！” 人们惊慌从屋子里跑出来避难，可惜除了前院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滓意外，后面再也没有了地震的动静，甚至于大家都不知道这场地震从何而来。 李家几口人也在慌忙的准备逃出屋子。 “别打了，妈，先出去再说，咱们去外面小卖部找个电话再打！” 客厅里气氛莫名沉重，李忠德脸色灰白坐在桌子旁边，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张爱玲就跟中邪了似的，手里只顾着不停拨打某个号码，打过去只要听到忙音她就马上挂断继续又打，哪怕地震了她都不管不顾，苏芹再劝都没用。 “我知道双阳那边很着急，但要是地震的余震再来了那楼可就塌了啊！”苏芹强忍着眼泪，明明很担心丈夫却因为怕两个老人出事，不得不劝婆婆放弃打电话：“你没见刚刚那一下多大的动静吗？楼都快倒了！” “倒不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阳台窗户传来，全家人随之一愣，只见李良冷着脸快步走来，一把就从奶奶手里夺走了电话，挂断。 结果他刚挂掉电话，电话铃声又是急促响起，张爱玲顿时急了，赶紧就去接电话，却被苏芹抢过话机，最后李良一把按住了固定电话按在桌上，谁也不许动。 就在李良进屋以后他便开始观察家里几个人的精气神，虽是神色中有着焦虑和慌乱，好在三魂七魄都未有恙，并非如他所担忧的那样是被什么鬼来电下了咒。 “为啥家里电话打不通？”李良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家里人。 爷爷奶奶以及母亲欲言又止，想开口又不敢告诉李良，于是李良的视线落到了还在不停响铃的电话机上，不等其他人阻止，他随手拿起听筒贴到了耳边。 电话：“我真是服了！李双阳快要不行了，要不是我身上实在是没钱，我都给他垫上了，你们到底管不管，你们要是不管我也不管了？” 李良：“？” 他疑惑的看向家里人。 电话：“这年头想当好人可真不容易，要是我把李双阳送去医院，我可没钱给他交费，还得看着他死，你们要是不肯转钱就算了，我也不管了！” 张爱玲忍不住喊了声：“别！我…我转！我马上…去银行……” 这一声喊得张爱玲彻底哭了出来。 她踉踉跄跄起身去屋里翻找她好好藏着的存折，手都在颤抖，二十万，这辈子所有的积蓄，哪怕是失去所有都不如失去李双阳那样来的刻骨铭心，望着张爱玲那失魂落魄的姿态，李良心中惊疑不定，他回想着电话里的陌生人所说的内容，本已松了口气的他，心头又开始发紧。 李良：“李双阳是我爸，他咋了？” 电话：“咦？小孩？你家大人哪去了。” 李良：“你先告诉我，我爸出了什么事。” 电话：“最好还是叫你家大人来处理，你爸从高架摔下来出事了，工伤事故，你一个小孩子管不了的，赶快叫你家长接电话。” 李良：“事故？” 难道之前李良在郊区给家里打不通电话的原因就是这个？有人正在和家里座机通话所以才打不进来，而且还是一直保持着听筒提起或者电话正在接通中，虽然家里人没接到那种鬼来电，但听说李双阳出事他的神色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相信对方的话，而是直接挂断电话给父亲的单位打了过去，结果很巧的是对面一直忙音，就跟他刚才给家里打电话情况一样，同样都是忙音。 李良挂断了电话。 谁知他刚放下听筒，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这次来电的是那名陌生人还是鬼来电？李良挥退了苏芹，亲自接通了电话，接通后那个通知李双阳出事的男人又在催促起来。 李良阴沉着脸再次挂断。 挂断后几乎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人，这次李良又挂断电话，结果电话又是紧接着响了起来，除非挂断后碰运气马上提起，否则就连给外界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提起电话就会自动接通那男人的来电。 重复许多次之后李良这一次提起听筒放到了耳边，这一次，那男人没有再说话，电话对面保持了许久的沉默，就跟按下了静音一样，不过这并不是那什么鬼来电的怪异声音，纯粹就是对面的人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打过来占住李家的座机通话。 李良又拿出自己的小灵通给父亲的单位打过去了一个。 果不其然。 同样是嘟嘟嘟的忙音，一直是正在通话中，李良可不是李家二老那种容易关心则乱的人，二老联想不到的问题李良能想到，在他看来，这不是鬼在作祟，而是人在做鬼。 他聆听着电话听筒沉默中淡淡的电子杂音。 挂断电话，李良立刻给叱干风扬打过去了电话，自从上次存了这个人的号码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对方打过去，对方接到他的电话明显很意外，没想到李良居然会联系他。 叱干风扬：“什么？让我帮你查这个号码的所在地址？容我想想……” 叱干风扬：“好歹我也是从通讯兵军转过来的，电话线原理我都清楚，固定电话是从家里到分线盒，再从分线盒通过配缆到电交箱，再从电交箱出来通过主缆汇总到ft机房，只要知道号码，理论上就能从市话端子一路定位到号码所在地址，问题是……你打算找那人干啥？” 李良：“打死他。” 叱干风扬：“行吧，那人得罪你了？” 李良：“嗯，他说我爸死了，还想要走我奶奶一辈子的积蓄。” 叱干风扬：“艹！这不就是典型的电话诈骗么？小李师傅你可千万别让家里人给他转钱啊！转的钱可就找不回来了！” 李良看了一眼目光逐渐呆滞的家人：“还好，暂时还没转，你先告诉我，能不能定位到这个号码的地址，从办理人，到使用者，所有的资料我全都要。” 叱干风扬：“这个…我管的是本省……” 李良：“没事，那就算了，打扰了。” 叱干风扬：“不是！我是说我管的是本省，这种全国流窜团伙各个归属地不同，我得动用一些关系，消耗一些人脉，我不敢保证我能查到，给我三个小时，我给你一个答复。” 李良：“好。” 挂断电话。 客厅里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苏芹，李忠德，张爱玲，三个人眼角的泪痕还没来得及擦，他们茫然的看着李良，刚刚电话里叱干风扬说了什么，他们也听见了，两种完全相悖的事实简直对他们心理防线造成了巨大冲击，前一秒还以为李双阳快要死了，下一秒就有个人笃定的告诉他们这是电话诈骗。 可谓是一秒地狱一瞬天堂。 在接通电话得知李双阳出事到李良从他朋友那确认电话诈骗的特征，心情的起伏就好像是坐过山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爱玲忘了擦拭通红的眼睛，她拿着存折，愣愣的看着家里那部固定电话：“要是双阳没事，他为啥不接电话？” “我当时在外面，给家里打也是打不通，回来才发现，是有人故意不停地给家里打电话，专门让家里电话占线。”李良看了张爱玲一眼：“这就不是他想不想接电话了，而是他能不能接的到的问题。” 寻常的老百姓只不过脑子不太会绕弯子，并不是傻，经过李良这么一点，家里人渐渐明白了过来，没错，只要有人不停地给某个号码打电话，这样一来，这个号码的持有者就等于是失联了，如果有谁说这个号码的持有者出了事，只要没法通过电话确认对方安全，就会关心则乱。 这下被李良点醒过来以后，家里人来了一场大悲大喜的情绪反差，又哭又笑，接下来又是痛骂打电话的人，尤其是张爱玲，不管多难听的话她都给骂出来了，这一回全家人都没有对她骂人表现出什么反感，就怕张爱玲骂的不够狠。 听着婆婆冲空气骂了一会儿，苏芹突然醒悟过来：“差点忘了！刚刚地震了咱赶快出去，万一余震再来了就完了！” “没事的。”李良摆摆手。 眼见家里人开始说起地震的事，李良劝了他们一句：“刚那是我从马路对面跳过来，降落到咱家楼上的时候卸力产生的震荡，当时比较急。” “……” “我心里有数，这种力道只会让楼震一下，塌不了的。”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地狱里的人 从马路对面跳过来，这话由李良讲出来，就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全家人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李良身上。 “地震…是你弄的？” 却见李良手捏着下巴眯眼沉思，不再向家里人作答，楼下，终于赶回院子的曼曼和小黑，一个呲溜窜进了狗屋里，盖下帘子闭门不出，一个跑回家躲进卧室，看起了动画片。 不算是漫长的等待，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叱干风扬给李良回过来了电话，他把一个外省的地址交给了李良，得到李良的感谢之后，叱干风扬这才心满意足的跟他客套两句，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我爸他们单位的电话打不通，我去一趟我爸的单位看看，你们在家等我，别乱跑。”李良起身往阳台窗户那边走去：“还有，如果遇到陌生号码来电，千万不要接，一定记住！” 话落间李良翻出窗户迅速远去。 不过他远去的方向并不是父亲所在的单位，而是叱干风扬所给的地址，位于东北方位与俄罗斯边境接壤的黑省，直线距离一千两百公里。 利用淮南的能量节点，李良有信心能赶在晚饭前回来。 与此同时。 “不容易啊。” 新开发区省总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叱干风扬放下电话，他转过身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靠在办公桌前，眉目中露出了些许回忆之色，自他与李良在国宾酒店初次相遇之后，双方就断开了联系，叱干风扬从来没有主动给李良打过电话，因为他知道没有营养的寒暄不仅不会拉近双方距离，甚至可能会起反效果。 这次是李良主动联系了他，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 根据叱干风扬曾在《厚黑学》中看到过的某段名言，若是有人拜托自己帮忙，拒绝时一定要坚决，不能给对方留任何希望，而要是答应对方时，不能答应的太痛快，要在犹豫中表露出为难的态度再答应对方，这样才会令对方珍惜自己出手相助的人情。 查出号码所在地对叱干风扬来说也就是个小事，全国才多少个省份，每个省份就一个总经理，各个省份的大佬们每次在会议与年度总结时，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想查什么无非就是多打几个电话而已。 事实上。 此时叱干风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给老朱打个电话问问……”叱干风扬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朱军强毕竟是民营私企出身，身为央企国有单位的叱干风扬，他源自骨子里的观念令他还是对这个民间土豪有点隔阂。 这时办公室里的座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是首都那边的区号，叱干风扬心里咯噔了一下，接通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冷漠道：“你好，叱干总经理，我是谭悦，外部异常调查局高级调查组组长。” “……您好。”叱干风扬突然开始后悔为李良调查那个号码。 “我局了解到，就在前后一小时内，叱干总经理曾和一个尾号四个6的小灵通号码联系过，接下来你分别给全国多个省份的一把手进行过联系，可有这事？” “……” “稍后会有国家信息化部的相关负责人致电与您确认您工作层面的问题，现在，请您配合我这边先大概了解一下这件事的起因经过，方便吗？” “……” “如果方便，请透露一下您与李良的通话内容，以及李良索要xxxxxxxx这个号码地址的原因。” “您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叱干风扬并不打算配合这个女人。 本以为只是给李良帮个小忙，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时间他暗中操作的老底都被掀了出来，不知是有人告密，还是国家机构的调查力真这么可怕，总之叱干风扬低估了他这顿操作带来的影响，正在他准备跟电话里的女人打太极时，他的助理忽然冲进了办公室，看助理脸上的慌乱他就知道不妙。 “国家信息化部王部长给您打电话，但您的电话占线……”助理看到叱干总经理在接电话，顾不上叱干风扬难看的脸色，凑过去悄声在他耳边把部长交代的事转告给了叱干风扬。 无条件配合外异局调查工作，其余等事后再说。 不甘心。 想他正是年轻有为的岁月，不曾想一件小事竟引来国家高度关注，叱干风扬心思百转，一时间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竟是与电话里外异局的人谈笑自若：“好吧，我也不瞒您了，谭组长，他叫李良，这四个6尾号的电话号码还是我送给他的，之前他给我打电话，其实是因为有个搞诈骗电话的团伙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去了。” 谭悦：“……诈骗？” 这次轮到这位高级组长沉默了。 “我就是玩通讯出身的，行业里的弯弯绕绕有啥是我不知道的？诈骗犯先搞到目标的个人信息以及联系方式，然后通过电话轰炸来让这个人短暂失联，接着给目标的家属打电话谎称目标出车祸或者什么事故之类的，重伤濒危，需要给他们转一笔钱做急救费，这不是诈骗是啥？” “所以你就把诈骗团伙的号码地址给他了？” “我知道这么做属于违纪行为。”叱干风扬挥手用眼神瞪退了助理，然后才说道：“李良应该是想给当地派出所举报这个诈骗团伙，我把诈骗犯的地址报给他，也算是顺水推舟，协助警方破案。” 谭悦沉默了片刻：“你就不怕这个诈骗团伙以后再也骗不到钱了？” “这不是好事吗？”叱干风扬反问道。 “这是吗？”谭悦反问道。 一句话，三个字，谭悦像是在打哑谜，而这一语双关的官腔却令叱干风扬瞬间寒意四起，都是混官场的，谁又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 看来他得重新评估李良的信息了。 正在此时，两人的电话信号突然产生强干扰杂音，仿佛有什么强烈干扰源破坏了电磁通讯，位于首都的谭悦敏锐察觉到，南方的天际线闪过一道雷光，眨眼间过去，那雷光便已射穿天空中的云层，仅仅是在云中留下了条一路向北的痕迹。 万米高空之上，层层气浪推动的云海呈波纹状缓缓扩散。 凡人肉眼甚至无法察觉出空中发生了什么变化，那渺小的黑点已是瞬间远去，直到部署在首都防控系统发出了警报，人类这才知道刚刚有个东西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 “对流层发现不明飞行物！” “目标准确速度无法观测，暂定m5超音速！” 就在人类慌乱的准备各种措施之际，大约十几分钟后，那雷光又原路从北方飞了回来，再一次大摇大摆从防空系统上方飞回了南方。 预想中的空袭并未发生。 雷光中的黑影仿佛真的只是从这里路过。 淮南，逐鹿县。 噼啪作响的雷霆逐渐平息，青蓝色雷火褪去了狂暴，从中显露出了李良的身影，他从数千米高空朝着黄河的方向滑翔了过去，身下有一股柔和的风在托着他的身体为他减速。 有如风助。 最终他轻飘飘降落在了黄河的河坝边。 以前父亲曾带李良来这里游玩过，不远处的u型水库看上去很眼熟，李良三两步走过去，跳下水库蹲在岸边，在水里洗了洗手上的血迹，随后跳上河坝，站在岸边凝望了一会儿浑浊的黄河之水。 水神不在了。 而他也是睹物出神，回忆起了自降生以来的点点滴滴。 转世是兵解肉身，融汇一身神通与技艺带去下一世，不带前尘因果，不留前世记忆，因此李良每一次的转世都是新的开始，每一次转世，他有成熟的心智，但他的人生经历却是空白的，这空白的今生自然是留给今生来书写。 在他降生的那段时间，他对这个世界并无任何牵绊，寻常人伦道德对他来说更是无用之事，他眼中的家人，只不过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是协助他降生到这个世界的媒介而已。 他因成熟的心智而在寻常百姓家显得特立独行。 人们看不惯他的孤高与偏执，他也看不惯人们的鲁钝与无知。 然而人是会变的。 仙人也是人。 李良空白的今生在这一世点缀上了色彩，父母长辈为他戴上了亲情的枷锁，却也给予了他人性中的纯善，李玄心和柳曼成为了令他顾虑的软肋，而她们亦是继承着李良精神意志的衣钵传人。 当他听闻鬼来电的情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徒弟和家人，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忽然泛起了涟漪，当他无法联系到家里确认安危，那涟漪卷成了浪花。 只能说那个搞电话诈骗的团伙倒了八辈子血霉，刚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诈骗电话打到了李良家里，这运气就很离谱了，诈骗是广撒网打一百个电话，能骗一个就是成功，那伙人是广撒网打一百个电话，其中一个电话刚好直捣黄龙，骗到了一位正处于暴怒边缘的大罗金仙家里…… “牵挂是毒药。” 李良长叹一声：“凡人却甘之若饴。” 这声感叹是在念人的六苦四疾，也是在叹自己心中渐渐有了难以放下的牵挂，人心是肉做的，仙人的心也是肉做的，他回想着昔日薛文化带他浏览黄河水神的记忆，水神公子吕对黄河两岸的凡人，何尝不是那种无法忘怀的牵挂。 李良最后凝望了一眼黄河波涛滚滚的水面。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身体顿时浮空上升。 天空中隐有雷霆滚动，随着能量汇聚，李良再次一飞冲天，以炮弹状射向了西方，本来他是想直接回家的，可当他路过东郊一处工业区时，还是选择减下速度，调头朝那炼铁工厂降落了下去。 晚上七点多。 酒钢场的车间工人换班吃饭，六组换下七组的工人，身为小组长的李双阳跟同事们去了食堂，今晚的伙食多了点鸡肉，同事们争着抢着去打饭，李双阳直接被同事挤到了后面。 倒也不算是挤，也不知道李双阳怎么回事，总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闷着头似乎情绪很低落，别人打饭他也没什么心情跟着往上冲，等到大家打完饭轮到他，食堂的饭菜已经没剩多少了。 随便盛了几勺汤菜，李双阳端着饭盒回到了宿舍，大通铺房间有八个架子床，上下两层住着十六个工人，屋子里满是各种汗臭和脚臭结合起来的怪异味道，不过李双阳早都习惯了，兀自回到自己的床铺边坐下，闷着头吃起了饭。 工友知道李双阳心里有事憋着，他们多少听说过一点他儿子的情况，其实啊，如果有得选，谁又愿意大老远跑来荒山野岭在工厂里干着暗无天日的工作？不对，李双阳本来是有选择的，可惜了。 李双阳在这群工友中算是高学历，毕竟是上过大学的知识分子，按理说能分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惜家里传统观念认为工厂岗位稳定，外面的公司随时可能倒闭，硬逼着李双阳放弃去城里公司上班的机会，转而子承父业，进入了酒钢厂当一名光荣的劳动工人。 就因为这个工作，他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去一次，有了儿子以后，他仍然没法摆脱这个窘境，就连儿子开家长会他都没机会去参加，听说李双阳家里最近遇到了点事，跟他儿子有关，这也是李双阳因此一蹶不振的原因，看上去整个人都好像被打垮了一样。 他想放弃了。 可他又不敢放弃这个工作。 只能像混日子一样过一天算一天。 平时大伙儿跟李双阳处的还行，不过这到底是他的家事，其他人不好多说什么，当晚，李双阳吃过饭后早早就躺在了床上，准备睡觉。 忙碌了一整天的舍友却不准备睡，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空气里弥漫着香烟、酒精和汗臭脚臭混合起来的怪味，听着舍友们闹哄哄的动静，李双阳想睡也睡不着。 这时。 窗外一阵微风吹来。 清爽的风仿佛带着奇异魔力，燥热的温度迅速冷却下去，微风吹散了宿舍里的臭味，空气变得清爽起来，而在这阵微风吹拂下，那群闹哄哄的舍友竟是哗啦啦栽倒一片，全部原地光速入眠，李双阳同样也是如此。 他睡得十分香甜。 等到宿舍中万籁俱静，李良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微风托着他的身体缓缓滑翔到了屋子里，听到外面吵闹的动静往这边接近，他一挥手，那奇异的清风又朝外吹了出去。 门外又是栽倒一片。 “没事就好。”李良来到父亲的床铺跟前，看了看父亲侧卧在床上的背影，忽然他注意到父亲手边按着一块黑色反光物质。 那是一块经过打磨后变得光滑的紫光檀木。 看着李双阳邋遢的形貌，想来，他应该许久都没有安心休息过了，李良没有离开这里，而是脱掉鞋，背靠着父亲的后背盘腿坐在了床上，从逐鹿县拘来的能量已经所剩不多，他用剩下的能量维持着冰心清风，改善着宿舍里的空气环境，以及调养所有受术者的心神。 这应该是李双阳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一直盘腿坐到后半夜，李良的眼皮动了动，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想要多了解一些李双阳，于是他以阳神天眼开始接收李双阳深度睡眠中的脑波信号，并在脑海中把李双阳的梦境呈现了出来。 梦里是李双阳前段时间一直重复操作而产生的肌肉记忆。 “一尺三寸，抛光打磨……” “终于成型了。” “不行，只是这样还不够，样子太普通。” 在李双阳的梦境中，画面有些模糊，一个男人的背影在操作台前忙忙碌碌，双手捧着一把由黑色紫光檀打造的剑，神神叨叨的呢喃着。 “剑身刻画出好看的纹路……” “不够，还是不够。” “把夜光石磨成粉末，越细越好，在剑身刻出的纹路里面填上夜光粉，再用502胶封住，这样一来，这把剑就可以在黑暗里放出光芒来了。” “……这才是男孩子的浪漫！” 男人双手捧起手中绽放着奇异微光的黑剑。 他自言自语着：“良蛋儿一定会喜欢吧？” 与此同时。 现实中的李良猛然睁开了眼睛。 李双阳手边似有微弱的荧光在黑暗中绽放，而李良与他背靠着背盘腿而坐，他没有回头，只是双眼默默望着前方，那搭在膝盖上的右手逐渐绷紧。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心里的鬼 人与人的际遇各不相同，有些人活在晦暗无光的困境中，每日承受着内心的煎熬，而他依然心怀浪漫，并把美好的祝愿留给这个世界。 但也有些人并非如此。 拐卖儿童的人贩子，骗取钱财的的诈骗犯，明明生活在充满阳光的人间，他们的心里却住着鬼，或许在他们眼中，那一个个小孩只是赚钱的猎物，那一个个拥有感情弱点的受害者，都是他们赚钱的工具。 他们从未把这些人当过同类，既然不把受害者当做人来看，他们心里自然不会有负罪感，因此，别人也就不用把他们也当人来看了。 而对这种人。 李良也不会手下留情。 2001年7月12日，下午六点十四分。 黑省一处县城的派出所接当地老百姓反馈，六点多时，县城西边的某栋民居发出巨响声，好奇者过去查看时，发现民居已被某种爆炸震荡破坏得摇摇欲坠，现场死者大约六名，之所以无法确定准确死亡人数，那是因为他们死状太过于凄惨，只能通过现场留存下来的人头判断死亡人数。 六名死者里面有男有女，警方赶到现场，皆是被那恐怖的场面吓得脸色苍白，他们根本无法确认死者遇害时的情况，甚至无法确认死者是死于人为还是死于意外，正在当地警方在现场一筹莫展时，一群戴着外异局调查组徽章的神秘人接管了现场。 其中一名调查员进入现场后开始推演这里曾发生过的死亡画面。 凶手在门外敲响了门。 死者a是一名女性，听到敲门声过来查看，双方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凶手使用rpg轰碎了大门，调查员站在破破烂烂的门道外，闭着眼睛，想象着凶手的动作，在其他警察莫名其妙的注视下，这位调查员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刚好踩在地上一个焦黑的脚印上，仿佛契合了凶手当时的动作。 只见他右手向前平推，随后另一名调查员赶紧过来配合他，来到死者a曾站立的位置，经过那轻轻一推，这位过来配合的调查员立刻向后一跃，然后跑到八米外的砖墙跟前，后背贴在了那沾满血浆的墙壁上，身体成大字摆出了造型。 “第一名死者确认他杀，凶手轰碎了大门，又把死者a炸飞了出去，死者a后背砸在了八米外的砖墙上，加速度至少是5吨以上冲击力，死者a砸在砖墙变成了肉酱，浑身骨骼粉碎性骨折，肌体糜烂，奇怪的是，这么庞大的力量居然没有打穿砖墙，竟然只是在砖墙上留下了裂纹……” 推倒凶手行动的调查员睁开了眼睛，走到砖墙下，抬头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坨死不瞑目的烂肉：“也许早在大门轰碎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这种状态给我的感觉，就好像那冲击力全被死者a的尸体吸收了进去，凶手应该是故意这么做的，凶手想要把死者挂到墙上……” 他推断的没错。 接下来另外几具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以各种不同的姿势，尸体要么挂在墙上，要么镶在天花板上，第二名死者跪在大院门道路口，头颅早已搬家，调查员过去观察了片刻，然后看向了右侧墙壁镶嵌的人头。 他沉思着，做出了一个反手扬起的动作，抬手一巴掌朝着无头尸体抽了过去。 “第二名死者确认他杀，凶手抽断了死者b的头颅，导致死者脊椎断裂，瞬间脑死亡，已确认墙壁上那颗人头有脸下颚粉碎性骨折，吻合受力角度分析。” “第三名死者和第四名死者同时死亡，死者c和死者d当时围坐在桌子前，正在打电话，桌子上残留着十几条电话线和固定电话设备的相关痕迹，现场还发现了一个自研的电话呼转器，两名死者应该是在起身的过程中死亡的。” 调查组成员来到了第三处死亡现场，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天花板两大坨焦黑的不明糊状物，此时空气中仍留有超高温席卷过后的燥热，房间里各处隐有全面玻璃化的特征，尤其是天花板这两坨物质的正下方，竟有两个还在散发着高温的坑洞。 “死者c和死者d，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底下喷发出来的岩浆送上了天花板，全部身体组织瞬间碳化，再经由三千摄氏度以上高温融成了半液体状，现在已经冷却。” “为什么是岩浆？” “为何这么高的温度却又没有破坏到周边房屋结构……” “第六名死者，还有，隐藏的第七名死者……” “凶手动作很快，从第一个人开始，杀到最后一个人，时间不会超过30秒，其中至少有20秒是因为他在走路过程中所消耗的时间，他真正杀人时的出手速度不会超过1秒。” 通过多方了解调查，这栋民居里的死者，乃是三个月前从外地乔迁过来的城里人，留存在村委会的身份信息都可以对比的上，这伙人先是花费高额钱财拉了好多条电话线，接着便在这里扎下了根，除却必要的吃喝问题，周边邻居几乎见不到他们出门。 这是个电话诈骗团伙。 很难想象他们到底是得罪了谁，竟会死的这么凄惨，警方默默处理着案发现场，至于之后的案件则是全被外异局接管了过去，对于凶手的身份，外异局已有大概推测，毕竟凶手并未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想查肯定是能查到的。 结果外勤组把调查资料上报上去以后这件事就石沉大海了。 二十世纪就是年代，各种诈骗手段在国内横行无忌，其中以电话诈骗最为疯狂，甚至衍生出了一条完善的产业链，诈骗犯还会把不知情的老百姓骗进圈子里，给对方一点好处，令其协助诈骗。 多少家庭因为这种诈骗而分析崩离。 住在人心里的鬼令他们在追逐利益时不择手段，谋财以及间接性害命，某些被骗光了所有积蓄又借来好多钱也被骗走的受害者，最终走投无路选择告别这个世界，即使是死亡，也不会令这些心里住着鬼的人对受害者产生任何怜悯。 酒钢厂。 凌晨五点半。 天边的阳光刺穿黑暗，为这片世界带来了光芒，一缕温暖的阳光从酒钢厂宿舍窗户投射进来，照在了李良的身上。 李良转头看向窗外。 “滋滋滋……” 隔壁床位一名工友的收音机发出滋滋噪音，片刻后，收音机播放出了声音。 “欢迎收听早间新闻，我是主持人xx，现在推送一条紧急新闻，黑省滨县发生一起重大爆炸事故，一栋民居内七人全部死亡。” fm914频段的播放时间是早上九点半才开始，今天比较怪，早在五点半收音机里就播放出了新闻，而且新闻里的内容也比较耐人寻味。 “根据警方调查，受害者乃是从事违法电话诈骗犯罪的过程中发生了爆炸事故，请收听到这则新闻的朋友们在日常生活中注意好个人安全，不要在易爆易燃物旁频繁拨打电话，也不要在拨打电话的过程中主动去接触易燃易爆物……” 在主持人念这段稿子的时候，就连主持人自己都是懵逼的状态，对这稿子所描述的内容不知所谓，李良听完了收音机里的新闻，估摸着时间，酒钢厂的宿舍应该到了来水的时间了。 这会儿李双阳还在睡觉，床铺脚下堆着他换下来的衣服，从那味道上判断应该是堆了挺久了，李良起身下床，他抱起李双阳换下来的脏衣服，去了厕所旁边的洗漱室，一件件洗干净了衣服，带回来挂在了窗口前的绳子上。 就在李良在挂衣服的时候，他后脑与后背的皮肤产生了异感，心有所感，他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不过他没有回头，而是认认真真挂好了每一件衣服，这才站上桌子，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该回家了。 同一时刻，躺在床上的李双阳睁开了眼睛。 前一秒迷迷糊糊睡醒时，李双阳看到了李良在窗前挂衣服的背影，他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呢，想了想，他又闭眼睡了过去，结果他又一想，好像哪里不太对，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宿舍里已经没有了李良的身影，仿佛刚刚那初醒时的所见只是他的幻觉。 李双阳从床上爬起来。 浑身传来了久未的舒爽感，他从没像今早一样感觉身体如此轻松舒适，就跟年轻了好几岁似的，下床后，他来到洒满阳光的窗户前，伸手摸向了洗过的衣服，一时间楞在了那里。 全都是他换下来还没洗的脏衣服。 第二百五十七章 那些陪我们一起成长的美好 暑假是每一个孩子最幸福的时刻，尽管有着暑假作业的美中不足，即使是楚云天这种心智早熟的孩子，也免不了在暑假的开端得意忘形，心里压根没有暑假作业的概念。 作业？作业是什么东西？ 由于小岚寄养在李良家里正跟着学艺，这下放了暑假，楚云天几乎是天天往酒钢家属院跑，看着小岚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变得更聪明，他曾在倒吊人那里留下的心理阴影似乎都跟着消失不见了。 上午是曼曼和鸡犬他们三个小家伙的理论学习时间，也就是李良负责讲课，他们三个，还有顺带捎上的楚云天在不远处旁听。 最近两天李良主要在讲武术如何应对超凡力量，毕竟出了灵异电话的事，这也算李良紧跟时事。 “武术，不仅可以在现实中杀人退敌，它也是一门修心的技术。” “你们跟我学这么久了，我现在考考你们，如果遇到精神类思维入侵时，你们该怎么应对？” 曼曼第一个举手：“我我我！” “你说。” “我不知道！” “……滚。” 于是李良的视线落在了小黑身上，看着小黑紧皱眉头沉思的模样，李良对它稍稍有了些许期待，片刻后，小黑抬头看向李良，呜咽着用咽腔拟声说道：“我，不行，打不过。” “叽……”小岚见她俩都答不上来，挪动着鸡爪，悄悄藏到了小黑肚子底下。 楚云天都看不下去了：“你们傻啊，别人入侵你们的思维，你们不会反击吗？” 大家全都朝他看了过来，本来他只是随口一说，见大家这么认真，他觉得不给个解释有点不好下台，于是他开始思索起来：“敌人对我思维入侵，第一个比拼的应该是精神和意志力吧，然后就是方式方法了，我觉得如果有谁想要入侵我的思维，我能用我机智的头脑把他拉低到跟我同一个层次，然后用我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曼曼：“干。” 小黑：“靠。” 小岚：“叽。” 李良：“你牛逼。” 这特么是把论坛上跟人互喷的宝贵经验拿来分享了，李良想了想，虽然楚云天的办法有点不靠谱，他还是认可了那反击的说法：“这倒也没错，所谓思维入侵，即为外界信息想要扭曲你的想法和三观包括记忆，往你脑子里灌输一些具有侵略性的东西。” “云天说的方法乃是从心里坚定自己的本心，再反过来去干扰对方的信息源，实现反向思维入侵，不过这需要相当强大的意志力，还有充足的逻辑思维，逻辑能力至少要高于对方，对方信息源才会被带入自己的思维节奏。” 这时曼曼问道：“我成天在论坛上看楚云天跟别人吵吵，也不是骂人那种，就是为一件事争论个不停，如果说之前那种灵异电话属于思维入侵，岂不是说论坛上那些人一直在干着跟魔鬼一样的事？” 小黑和楚云天怔怔的望着曼曼，不知她为何突然口出此言，但又对她的话无言以对。 诈骗过程中的洗脑，推销时的话术，领导给员工画下的大饼，生活中的层层面面，人生百态，他们一边重复着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边又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人，想要让自己的想法入侵到对方的思维中，强迫对方接受。 魔鬼。 也是人变的。 “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正在沉默中的李良突然笑了出来，伸手在曼曼脑门上敲了三下。 曼曼捂着脑门恍然大悟：“好的！” 然后她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卷着小手指头扭捏起来，当时李良脸色就黑了下去，看到这一幕，楚云天有一口老槽堵在胸口，一时竟不知从何吐起。 不能再直视这个丫头了，不然楚云天迟早会被她满身的槽点给憋死的。 话归正题。 接下来李良让几个小家伙靠在他身边，而他在中心稍稍解放了一丝阳神对外界的干扰，由眉心处的上丹田开始向外释放阳神的余威，从而模仿精神类思维冲击的场景，李良有意磨炼大家的心智和韧性，因此他从微不可查的精神扰动强度逐渐增强了上去。 那种感觉就好像盘腿坐在海面上，起初，大家还能享受温柔的海风迎面吹来，随着时间变化，海风逐渐增强，到了后来，海风卷着涛涛浪潮拍打而至，凌厉的风甚至能吹进人脑子里，连脑浆都能给吹走，四肢百骸仿佛快要散架了般的痛苦。 第一个倒下的是小岚。 鸡仔两眼一翻就躺了下去两只鸡爪直抽抽，可把楚云天心疼的，过去抱起鸡仔护在了怀里。 第二个倒下的是小黑。 李良盘腿坐在几人中间，在他阳神释放余威的过程中，小黑的精神世界被那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精神层面的冲击反馈到了肉身上，小黑一个跟头便是后仰栽倒了下去，被某种看不见的精神震慑逼得离远了李良。 有着心之壁保护，这点精神震慑还影响不了楚云天，可以看到当他接近到李良两米范围内后，他与李良之间，阳光在空气中折射出了七彩的菱形波纹。 李良一点都不意外楚云天的能力。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曼曼。 小丫头盘着腿与李良面对面而坐，两眼紧闭，此时天空万里无云，平地也没有什么风吹来，而她的头发发丝却在无风的情况下微微晃动着，这个时候，李良已经把阳神释放的强度微微提高到了可以影响到现实物质的层次，这个女孩，她以凡人肉身，居然还能在精神震慑中继续坚持下去。 小黑和小岚远远的看着这个女孩。 “嗡——” 阳神释放的强度再次提升了上去，这一回不再是微弱干涉到现实物质，而是犹如实质的力场在推着曼曼的身体缓慢后退，不可抗拒，不可撼动。 曼曼依然闭着眼睛。 她喉咙里哽咽着，发出了微不可查的闷哼，像是在小声的苦，亦或是痛苦的低吟，但她仍在顽强的对抗着阳神那伟岸的精神冲刷，甚至于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扶着地面，在巨大压力下，她一边被推动着倒退，一边还在努力的抵抗冲击。 “妹，停下！”小黑着急的想要过去叼走曼曼，却被精神力场推得难以寸进。 很明显曼曼的身体和精神已经承受不住了，小黑不忍心看下去，它嗷嗷叫着想要阻止曼曼，可惜它做不到，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曼曼继续坚持？ 楚云天隐隐有了一丝明悟。 痛苦令人成长。 曼曼是在梁母的恨意中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自打记事起，梁母对女儿的恨意尽数迁怒在了孙女身上，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恐怖的事？唯一能依靠的监护人，却打从心底恨着她，她逃不了，反抗不了，只能每日战战赫赫的承受着各种言行暴力和精神虐待。 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曼曼的内心早就千疮百孔，而那痛苦也令她心智经过一遍遍的打磨后变得强韧坚固，此时此刻，曼曼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耳朵里听到的全是燥乱的嗡鸣，她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清楚其他人是否还在坚持，她只是不想当最差的那一个，不想被李良放弃。 直到压力消失。 “如此强韧的意志力……” 李良封闭了阳神与现实世界的四维通道，精神威慑顿时消失，见到曼曼向后瘫倒下去，他一个起身弹射便是来到了曼曼身旁，扶着她缓缓躺到了地上，曼曼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眼中只能勉强看到李良模糊的面容，她抓住李良的衣角，哽咽道：“我失败了？” “不。”李良摸了摸她的脑袋，露出了笑容：“正好相反，你是坚持最久的那个，已经很厉害了，比玄心他们加起来都要厉害，你很棒。” 曼曼绽放出笑容：“真的吗？” “嗯。”李良笑着点头。 “太好了……”曼曼虚弱的闭上眼睛，沉吟了一秒：“emmm……”随后她眼睛猛然睁开瞪向小黑他们双目喷火：“你们坚持不住了早点说呀！害我一个人傻不拉几的受虐，你们成心的是不？” “汪？”小黑一脸懵逼，怎么把仇恨转移到我身上了？ “哇呀呀呀——”曼曼推开李良，一个恶狗扑食就把小黑压在了身下，骑在小黑背上掏它的派，当时小黑都惊了，这特么还能怪我？对付这种不讲理的人，小黑反过来一口就咬在了她的胸口上，两个家伙在地上滚作一团，一时间，大家也分不清地上那两个到底谁是人，谁是狗。 “以后长大了你可不能像她一样蠢，知道吗？”楚云天指着曼曼，抚摸鸡仔的脑袋叮嘱道。 鸡仔严肃的点点头。 李良扶额长叹了一声：“唉。” 听到了李良无奈的叹息声，楚云天随意的瞥过去一眼，本来还没什么，可是他突然注意到李良额头上正在显露出一条垂直的血痕。 “李良你脑门上……”他赶忙起身：“你脑门裂开了！别乱动，我去给你拿创可贴去。” 此时在李良眉心处，那代表着上丹田的穴窍，踞神栖息之所，他光洁的额头表面从上而下裂开了一条血痕，这次出现的并非是灵胎显形，而是一道伤口。 那条竖缝正在往外渗着细密血汗。 “我没事。” 小黑他们纷纷来到了李良身边观察他那伤口，他随手拈掉了眉心处的血迹，在大家不安的注视下，李良安慰道：“我这肉身有点承受不住阳神的意识输出，灵胎被挤破了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 “挤破了还叫没事？”虽然楚云天不清楚灵胎是什么玩意儿但他还是被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为全球变暖贡献了一丝绵薄之力。 “都别慌！” 曼曼起身穿插到大家面前，背负着双手来回的踱步，一脸认真的沉吟着：“人有三魂七魄，主魂名为胎光，胎光显形，是为灵胎，即为心之显化，灵胎呈朱红色，位于人体上丹田眉心处，如果说人的心脏在胸口，那么上丹田就是灵魂的心脏，据我观察，良蛋儿灵胎受损，上丹田破裂，人多半是废了……” “汪！” 小黑跳起来一爪子就把曼曼抽飞了出去，粑粑都流血了还搁这装逼，欠抽是不？谁知小黑呲牙咧嘴冲曼曼发出低吼时，李良却是一把捏住了它的狗嘴，饶有兴趣的看向曼曼：“让她说下去。” 曼曼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昂首挺胸，尽显出一身傲骨。 “……我不敢！”她中气十足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思维入侵与反向入侵 看似寻常的一段话，实际上展现了曼曼一直以来的学习。 想当初，这丫头与李良在小院第一次见面时，还学电视里的武林高手传授李良内功来着，一晃数年过去，如今的她已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生命等级：1级。 挑战等级：2级。 这是她学艺数年以来的成果。 在真气爆发的状态下，曼曼的综合身体素质比成年男性还要高出一线，想要真正放倒她，没有七八个训练有素的壮汉还真拿她没办法，而她现在只有十一岁，体重还不到四十公斤。 李良还是比较满意的。 以肉身凡胎的人类标准来看待曼曼，她的进境不算差，除了脑子有点不好使意外，她的精神意志才是让李良满意的方面。 既然如此…… 是时候传授她【极意】了。 “曼曼，过来。”李良冲小丫头招了招手，见她磨磨蹭蹭不敢往这边走，于是他拍了一下小黑的脖子。 他指着曼曼：“去把你师妹叼过来。” “不用客气，我还不困。”曼曼一步一步挪动着脚步准备逃跑，眼见小黑真的起身朝她跑了过来，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噔噔蹬翻上三米高的车库跑远了。 目送着小黑追逐曼曼远去之后，李良笑了笑，他忽然叫了楚云天一声：“还没问你呢，云天，你考虑好了没。” “考虑啥？” “上次你不是说想学乾坤混元功么，虎、鹿、龙、猿、鹤，五种真身你修哪个？”李良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五个一起……” “龙！” “我跟你讲，真身显化也没那么难，我那是用来吓唬曼曼的，就算变不回人类也没关系，其实做一头鹿也不错的……” “龙！” 本以为楚云天能把这门功夫发扬光大，未来的多元宇宙，说不定会多出个鹿仙人，或者什么鹤仙人，结果这货就认准了龙的拟态，李良啧啧两声，行吧，于是他就把乾坤混元功的凡人篇要诀口述给了楚云天。 两人就像在聊动画片剧情似的，随口就完成了这门惊世骇俗的神功交接，接下来李良又把超凡境的龙形拟态要点告诉了楚云天。 “想要改变自身基因序列，我建议你由内而外慢慢适应，直接进行血肉改造是最下成的方法。”李良拿起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道爪痕：“龙类的语言拥有着血脉力量，它们的吼声便能释放出它们的能量，你先从龙语学起吧，只要掌握了龙语，就相当于你开始接触到了龙类的血脉力量，而这力量会从灵魂到肉身逐渐改变你的生命形态，算是目前比较正统的修炼方法了。” 李良拿树枝点了点地上的抓痕：“这个字念【ro】，翻译成汉语的译音为【洛】，汉语释义为【崩灭】，先记住它的外形，再记住它的释义，然后在大脑中一遍遍的解析这个字，经过日复一日的练习发音，你的喉腔肌肉会在不断练习中发生溶解和重组，从而更适应龙语的发音，中途你可能会经历沙哑或声带发不出声音的窘境，不过当你真正学会了这个字时，你就掌握了这个字所代表的力量。” 乾坤混元功的凡人境只有两篇，前篇名为五气朝元，乃是锤炼五脏六腑之法，凝聚五行五态的绝妙功夫，后篇名为混元归一，乃是透支五脏六腑之气换取极端爆发力的技巧，前篇锻炼出来了多少生命力，后篇就会加倍爆发出去。 可以说用的越多死的越快。 世上能毫无副作用施展这门功夫的唯有李良一人，而这只是凡人境的层次，到了超凡境，在重塑肉身凡胎的过程中，乾坤混元功提供了五种形态的真身以供修炼者选择，楚云天选了龙形，那么李良便把他对龙形拟态修炼的心得分享给了楚云天。 通过学习龙类的语言来窃取龙的血脉真身。 “等等……” 就在楚云天志得意满的做着化龙的美梦时李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msn聊天室里，好像有个叫奥利维亚·洛的母龙，如果让她知道了有人类在学龙语，怕是会做出比较极端的行为。 龙类对于人类学习龙语的态度，就好比人类看到峨眉山的猴子拿起了枪，结果就在李良琢磨着他是否该提醒楚云天时，却见楚云天盯着地上那由爪痕勾勒的字体，发起了呆。 “咯咯咯咯……”楚云天目光呆滞的磨起了牙。 他猛地抱住了膀子，双手死死抓着胳膊，身体似乎很冷的样子，脸上是一种茫然的表情，可以看到他两眼的瞳孔正在散大，李良面色一变：“不好！” 猜到了楚云天可能会学的很快，但没想到他会快到这种程度，看他的状态，分明是在凝视龙语【ro】的过程中进入了通感状态，李良伸出一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以暗劲刺入他眉心处的上丹田，强行破坏了他的通感状态。 “……卧槽！”楚云天捂着脑门连滚带爬的远离了地上那个爪痕。 他的视线来回在李良和爪痕之间徘徊不定，满眼的惊疑，甚至有点难以置信的喃喃道：“我刚看到了…我看到一条丝线从我头上延伸了出去……” 当时楚云天还没当回事来着，满脑子中二少年的想法，幻想着化龙的炫酷和帅气，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李良教他的都是真东西，地上这个字，正是代表龙类血脉与传承的力量符文。 楚云天在凝视这个字的时候进入了谵妄。 思维与意识化作了一条线，从他体内飞升而出，他亲眼看到自己肉身傻乎乎坐在地上发呆，然后他就看到，自己一瞬间飞跃了无垠的宇宙深空，来到了一座在宇宙中遨游的巨大城市之中。 他看到了一个身高三米多的女巨人，正在抱着一只黑色小狗儿一般的生物，蜷缩在火湖湖底沉睡，没想到，他这条丝线就朝那女巨人扎了过去…… 确切的说，应该是他思维的线和女巨人连接在了一起。 楚云天以为自己眼花了。 结果下一刻女巨人就从沉睡中苏醒，她随手就把怀里的黑色小狗儿扔了出去，磅礴巨力抡着小狗儿轰然一声砸穿了城墙，可怜小狗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埋在废墟下。 女巨人缓缓起身。 她震惊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楚云天？” 听到这个女人叫出自己名字的瞬间他就暗道了一声卧槽。 “你怎么会出现在凯尔的浮空城里，咦？”女巨人察觉到四维空间中与她连接在了一起的血脉感应，她明显的愣住了，好像不敢相信一样，惊得她赶紧回火湖里面，挖出两只龙角戴到头上，这才重新审视起来这位不速之客与她的血脉感应。 龙类的新生儿在降生之时，血脉中的传承记忆会令新生儿迅速掌握龙语，属于一种刻印在dna上的记忆，掌握龙语的新生儿，便会拥有初生时携带的力量符文，拥有龙的力量，和冥冥中的始祖血脉相连。 奥利维亚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与楚云天在这种场合下相见。 以始祖和子嗣的身份从msn聊天室奔现到现实中。 “吼！可恶的蛆虫，你竟敢窃取我的力量，还胆敢以你卑贱的灵魂呼应我的血脉……”奥利维亚圆润的瞳孔直接变成了龙类竖瞳，浑身开始释放出恐怖的气势，她的人类外形迅速发生了扭曲，龙类鳞片撕裂了她人形的皮肤。 火湖深处。 一只巨大的龙爪撕碎了岩浆破开湖面，抓住了城堡的墙垛，随着大地不断的晃动，一头超过百米的黑龙从岩浆中爬了出来，她冲着无人深孔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就在楚云天与她的血脉干净被强行切断的最后一刻，楚云天难以置信的喃喃着：“你的角居然是可拆卸的……” 血脉呼应中断。 楚云天的思维回归了现实。 他后怕的坐在地上，看着李良：“你猜我刚见到谁了？” “你不会是……”李良有种牙疼的感觉。 “我刚看到凯尔的老婆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她的角可以卸下来。”楚云天越想越不对，于是又回到地上那用树枝画出的抓痕跟前：“不行，我得回去确认一下……” 当然，李良不可能再让他去继续作死了，以前只知道凯尔的妻子是一头黑龙，品种好像是什么黑曜石始祖巨龙，没想到这位还真是个始祖，再让奥利维亚看到他，那头暴躁的母龙非得生撕了他不可。 然而想要学习力量符文，那头母龙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始祖是族群的核心。 所有生命的诞生来自于始祖，所有生命的消亡重归于始祖，只要呼应血脉的力量，血脉自然会引导楚云天与龙类始祖的意志相连，看来学习龙语这一段得放放了。 李良用脚抹花了地上那枚力量符文。 “我发现你还真是走哪哪炸啊，这种事都能让你碰上。”李良颇为无语的扶起楚云天，跟他回了家，两人打开电脑，果不其然，刚刚进入【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他俩就看到奥利维亚在那刷屏。 奥利维亚·洛：“@楚云天，给我滚出来！！” 奥利维亚·洛：“@楚云天，我发誓我不会把你撕成碎片，快给我出来！” 奥利维亚·洛：“@凯尔，你是怎么当父亲的，儿子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别人家的孩子都会用龙语骂人了！” 凯尔：“啊？谁骂你，你是说楚云天？” 尼奥：“汪？” 红豆：“汪？” 奥利维亚·洛：“@红豆，就是你这个狗东西带坏了尼奥！” 红豆：“我是狼，不是狗。” 菲利斯：“@红豆，你不仅是狼，你还是真的狗。” 红豆：“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红豆：“你先等会儿，我要请教一下我哥哥。” 【系统提示：红豆邀请罗拉夫·卡门奥莱因加入聊天室】 【系统提示：罗拉夫·卡门奥莱因拒绝了红豆的邀请】 聊天室里的网友还在刷屏，楚云天和李良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微妙，想了想，两人不约而同把学龙语的事抛到了脑后，转而关掉电脑，聊起了最近出现的灵异电话。 灵异电话给楚家打了好多次，奇怪的是，李家并没有接到过类似的电话，其中是否有着什么可循的规律，两人暂且不知。 晚上回到家中，楚云天上网逛了一会儿论坛，随后把小岚放回窝里，哄小岚休息了以后，他才回屋躺下，两眼直勾勾盯着屋子的天花板。 窗外传来阵阵轻微的蟋蟀鸣叫，在那半掩的窗帘后面散射下来了一层朦胧月光，楚云天斜着眼睛看向那夜空中的黑云，默默的发起了呆。 “铃铃铃——” 门外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楚云天眼睛都红了，又是那个傻逼在打骚扰电话，打过来什么也不说，一天能打五六个，他蹦起来就朝外面冲了出去，拿起电话破口大骂：“你妈逼你吃撑了？” “我妈逼我吃啥了？”电话里传来了楚山河疑惑的声音。 楚云天：“！！！”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为全球变暖贡献出了一份力量。 楚山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小云啊，你刚刚，不会是在骂我吧？” “嗨！原来是你啊，爸，我还以为又是那臭傻逼……emmm。”楚云天酝酿了一下措辞：“我以为又是那查社保的给咱家里打骚扰电话呢。” 这会儿有个十点多了，秦淑芬上夜班要到十二点至凌晨一点才回来，家里就楚云天一个人，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本来就睡不着，骚扰电话还挑这个时候打过来，难怪楚云天这么大的火气。 听完儿子的描述以后楚山河那边的呼吸声急促了许多：“那电话，你接了？” “接了啊，不光接了我还骂过去了呢。”楚云天不以为意道。 楚山河气得大骂出来：“你个小傻逼！” 楚云天的父亲在部队里服役，某些消息他要比寻常老百姓知道的稍微多点，就比如近端时间肆虐的灵异电话事件，为何楚山河会知道这件事，还不是因为国家打算封城了，这不是准备让楚山河所在的部队执行封城任务么。 军队封城。 如今的老百姓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着怎样的境地。 打探到灵异电话的小道消息以后，楚山河听说了灵异电话的诡异性，尽管不太相信，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给家里打来了电话，确认妻儿是否平安，其次就是交代一下最近需要注意的情况。 听到儿子直接承认接了好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心都凉了半截，另外半截还没凉，主要是因为他这熊孩子还能在电话里跟他贫嘴。 “以后不许接陌生号码的电话，听到没，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必须给我高度重视起来！”楚山河用他在部队里的说话方式跟楚云天吩咐，想到儿子可能听不进去，于是他缓和态度改口道：“等你妈回来，让她给我回个电话，我等她。” 楚云天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切~不就是灵异电话么，我又不是没接过。” 比起这个令他心里莫名糟乱的夜晚，跟父亲斗嘴似乎让他心情好了许多，而且他心里有种渴望，他想把自己真正的天赋逐渐展露给父亲，渴望让这个顽固又暴躁还喜欢骂人的老爹狠狠吃一惊。 “你再说一遍？你接了？你是说灵异电话？” “是啊。” “这不好玩，别闹了，赶紧回去睡觉，记得让你妈给我回电话……”楚山河明显心情沉重了起来，孩子说话这么正常，一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他想骗自己却由于担心儿子，还是忍不住确认道：“等等，你真的接了那种电话？” “嗯，每天都打，一天少说五六个，多了能有十二三个吧，每次打来的号码都不一样。” 楚云天得意洋洋道：“光是今天下午就打了七个呢，我全都给骂回去了，估计是被气的吧，我觉得那些家伙跟我杠上了，给家里打电话打的越来越频繁。” “你跟你妈有没有接过……” “放心。”楚云天笑了出来：“我妈绝不会接到这种电话的，我已经跟我妈讲过了，每次来了电话，她都是让我先接的。” 楚山河苦于不能泄露机密气的咬牙切齿：“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还有，你妈让你先接，你不懂事她咋也跟着不懂事，我…我……” 电话对面这个男人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楚云天愣了愣。 他似乎低估了他们母子二人在父亲心中的位置。 想到这里，楚云天抿了抿嘴唇，他拿着听筒，沉声道：“如果不接电话，它会响个不停，拔了电话线也没用，哪怕把电话机扔到门外，该响的时候它还是会响，万一是别人接到电话了怎么办？我觉得我能处理好……” “你处理个屁！”楚山河骂了出来：“你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毛孩儿，枪都端不稳，你能解决个**，主动去接那种电话很让你骄傲吗？我跟你讲，你妈晚上回家以后你让她给我回电话，听到没？” “……” “听到了没！”楚山河再次咆哮一声。 “哦。” 楚云天挂断了电话。 父亲的字字句句听得他如此刺耳，楚山河压根不相信他，最后那句话竟然令他找不到反驳的底气，是啊，除了主动去接电话，楚云天好像什么也做不到，这就跟别人要扇过来一耳光，楚云天只是主动把脸身上去挨打而已，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难道他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他的勇气，他的头脑，真的只是一个小毛孩的自以为是？楚云天不甘心，他脸色阴沉的盯着电话机，胸口那股阴暗的躁乱情绪再次浮上了心头。 “铃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陌生号码，楚云天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俨然是肾上腺素开始过激分泌，令他肉身进入了战斗准备状态，他不停发抖的右手摸向了话机听筒，缓缓拿起，贴到了耳边。 咕咚、咕咚。 滋滋滋滋…… 又是灵异电话，楚云天听着电话里的诡异声响，他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仿佛要把这个声音铭刻在心里。 啪叽。 电话挂断。 回到房子里，躺上床，楚云天闭上眼睛，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从接到灵异电话以后的生活，仗着心之壁不会被入侵他主动去接电话，就在不久前，他还为自己有心之壁而得意，没想到在楚山河这样的成年人眼中，他这种行为跟一般小孩子的自以为是没什么区别。 把脸主动伸过去让人扇很值得骄傲吗？ 不。 他越想越是意难平。 哪怕是闭着眼睛楚云天也压抑不住心里的糟乱，他强迫着自己入睡，硬是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小时，当他意识渐渐模糊时，恍惚间，他又听到了那可恨的电话铃声。 “……我宰了你！” 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半梦半醒之中，楚云天睁开了眼睛。 在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内，少年的意识出现在了球状的巨大黑幕里面，他悬浮在黑暗之中，一道道诡异的光华在他身边流窜，却被尽数挡在一尺之外。 “我好像记得…我睡着了……” “所以这是在梦里？” 楚云天似乎神志不太清醒，不过他隐约记得不久前在床上入睡的画面，就在他迷糊的观察四周时，他又听到了那烦人的电话铃声，当他产生要去寻找声源的念头时，黑暗深处咻咻咻飞来了一块又一块阶梯，排列在楚云天脚下，延伸向了前方。 楚云天缓缓降落到了阶梯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的躯体，伸出双手看一下胳膊，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放弃了思考。 他一步一步走向电话铃声传来的方位。 青褐色地砖散发着冰冷的触感，冷意直击心头，楚云天心里想着，如果这是在做梦，那么这梦也未必太诡异了点，他走啊走，终于看到了阶梯的尽头。 在无尽的黑暗中，阶梯连接着一个狭小的青褐色菱形砖平台，平台正中心，摆放着一张陈旧的木质茶几，楚云天记得，那是他家客厅茶几的模样，而在茶几上响个不停的，就是那部对他造成了巨大困扰的电话。 楚云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平台上的。 或者说他神志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下，无意识的来到了平台上，站在茶几前，低头呆呆俯视着电话机，冰冷黑暗的空间与这家里的陈旧茶几形成了鲜明对比，然而在梦里，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像平时接电话那样，他想要抓起电话的话筒。 忽然一道冰冷思维窜入了他的脑海中。 “杀了他。” 楚云天聆听着那个思维传递的声音。 “杀了他们。” “追溯到彼岸的坐标，杀光他们……” 这道思维不止在传递着杀意，它也为楚云天带来了许多信息，这片黑幕般的球型空间是一种异度次元结构，是由灵异电话所产生的精神世界，心中那个冰冷思维告诉楚云天，它即是他，它即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它想要杀光他们，即是他想杀光它们。 它把楚云天带到了电话的异度次元中，也可以说是楚云天在睡梦中，以自我思维入侵了灵异电话的电磁信号，遁入了灵异电话的灵界空间，现在这部电话就摆放在楚云天面前，只要拿起听筒，他就可以反向入侵到对方的坐标，然后…… 大开杀戒。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通灵幻境 从某种角度来说，楚云天只是个普通人，因为他会像普通人一样因喜事而高兴，因七情六欲而产生喜怒哀乐，而他那普通人的三观与个性，乃是由这个生他养他的环境所熏陶而来的成果。 可是…… 他潜藏在心灵深处的本性又是何模样？ 梦境中的楚云天看不到自己身体，他是以第三人称在旁观这个世界，他看到，他置身于一个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世界中，唯一的物体就是脚下的阶梯，以及延伸出去的阶梯尽头。 当他的意识飘荡到阶梯尽头的平台。 他看到了平台上的木质茶几。 那熟悉的构造，那磨损的纹路，分明就是他家客厅那台茶几家具，楚云天不会认错，代表着神性的冰冷思维正从他心灵深处缓缓复苏，他因此而知晓许多隐藏在旧神因子中的知识。 心灵之海。 如果海与天空呈现对立，那么此时楚云天身处的维度，便是心灵海洋的深处，处于就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世界之中，而那青石阶梯则是他意识衍生的产物，阶梯通往了他想要反向入侵的媒介……电话。 木质茶几与红色固定电话是从现实中投影到这片心灵之海的坐标。 楚云天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尽管没有身体，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心中那冰冷的死意，随着他念头微动，青石平台上滋滋燃起了黑色的烟，一个完全由黑影组成的人形从中走出。 从体型上看去，黑影与楚云天相差无几，它仿佛有着自主智慧，在它现身后，它如新生的婴儿那般开始尝试伸展四肢，适应这具新身体，而当楚云天在思维中想要做出伸手念头之际，原本正在扭身抬腿的黑影，忽然按照楚云天的念头举起了手。 “？”黑影扭头朝着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很显然，刚刚有人它做出了抬手的动作，而它也因此察觉到了楚云天的存在。 那看不到面孔的黑色头颅似乎在和楚云天于冥冥中彼此对视。 楚云天立刻撤去了控制黑影的念头，不过黑影并没有把这只手放下去，而是冲着楚云天轻轻挥了两下手，与此同时黑影下半张脸拉开了一条狰狞的裂缝，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那笑容涌现出了汹汹恶意。 “它……是在嘲笑我？”楚云天默默注视着黑影转身回到茶几跟前。 那种嘲笑就像是在笑话他只能做一个看客，事实上楚云天确实是一名看客，他亲眼看着黑影代替他抓住了话机的听筒，然后，充满期待的把听筒凑到了耳边。 楚云天甚至能感觉到黑影在期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屠杀。 以及敌人凄惨的嚎叫。 “wuuu……”黑影低声冲着听筒发出了一段怪异之音。 下一刻。 世界骤变。 黑暗在以放射状向四面八方扩散，给楚云天的感觉，这片世界的黑暗正在向外扩张，或者说，黑暗在反向朝着异次元维度蚕食了过去，黑暗中绽放出了光亮来，眨眼间过去，光芒与色彩拼凑出了一个荒凉的城市轮廓。 他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中。 以青色灰色作为主色调的世界，呈现出一种生与死之间的色彩，楚云天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这里的路牌和商铺招牌上写的全是英文，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尽管街区和建筑物十分繁华，却给人一种鬼城的感觉。 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之后，黑影的目标很明确，它直接朝着马路对面一栋写字楼走了过去。 写字楼一层大厅仍然是没有一个人影，所有人都凭空蒸发了一样，进入旋转门，黑影与楚云天的意识视角一起穿过走廊，楚云天本以为黑影想坐电梯上楼，结果黑影上半身突然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猛然朝身后看了过去。 汩汩…… 方格子地板砖的缝隙冒出了大量鲜血，红艳艳的色彩在这晦暗的世界中尤其刺目，血泊冒出了大量的泡泡，就在楚云天以旁观者视角的凝视中，地面血泊钻出来了一头头狰狞的犬类生物。 身长两米，高约一米二左右，浑身沾着粘稠的血浆与不明液体混合物，它们的后腿根部畸形且粗壮，前肢与小腿即为纤细狭长，看上去爆发力十足，四肢利爪凸出的骨质尖刺十分锋利，它们的头颅乃是由四瓣开裂的口腔组织所构成，内壁长满了倒刺般的尖齿，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它们的咬合力有多恐怖，要是被这玩意儿咬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嘶！”怪物吐着舌头。 两米多长的舌头盘在半空快速的颤动着，发出了响尾蛇一般的声响，怪物们看到黑影的瞬间，直接就朝它飞奔而来，其中一个跑的最快的怪物，神经质的左右摆动着脑袋，处于一种极端诡异的状态。 楚云天以第三人称视角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大厅里即将上演的厮杀。 是了，黑影是他心灵的衍生物，应该也具备他神圣领域的特性吧……正当楚云天如此想着的时候，他看到黑影竟是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楼道逃去。 “不对……”楚云天察觉到了自己思维中的误区：“这道影子只是我心灵的一个衍生物，并不能完全代表我，所以心之壁不会主动去保护它，如果被那些怪物抓到，它会死的。” 虽然黑影的个性狷狂了些，不过楚云天并不想让它被怪物弄死，可惜他只能以第三视角旁观这一切的发生，没法挡在黑影身后成为保护它的高墙，情急下，楚云天心中迫切的念头投映在了黑影身上，正在逃跑的黑影双腿一个踉跄，突然发现下半身不听使唤了一瞬，分明是楚云天的意识在影响它。 黑影恶毒的朝着楚云天看了过来。 简直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我不是故意的。”楚云天后悔不已，没想到他情急下的情绪变化，竟会对黑影产生影响，而这影响导致的后果就是怪物迅速追了上来。 眼看逃不掉了，黑影顺着踉跄的晃动幅度，双手推墙身体猛然发力反冲了回去，凌空一脚直踢笔直刺中那个跑的最快的怪物，怪物的脸都被踩扁了进去，这一脚看得楚云天真tm解气！ 这还没完。 黑影挥舞右手，左臂随之跟上，以一招拨云见日推开了脸被踩扁的怪物，藏在腰侧的左拳蓄势待发，只见他向前迈出一步，力从地起，黑影以玄妙的节奏一拳打向了后面露出的怪物，就在拳头与怪物胸腹接触的瞬间，身体整劲与手臂肌肉劲力同时爆发，两道叠加在一起的劲力呈几何式于怪物的腹部尽情展现着破坏力。 龙拳！ 怪物的胸腹当即被打得炸开了一层血肉，后背脊椎怦然凸出一个拳头大的拳印，这头怪物从腹部的肌肉组织到内脏，全都被这一拳轰得稀烂。 “这一招……”楚云天记得很清楚，他被李良从倒吊人的噩梦救回来时，处于一种情绪很阴郁的状态，当时他和小黑在对练的过程中，他曾对小黑用过这一招。 衍生自李良天剑十三式·龙击的徒手搏击技，由楚云天自发添工加料琢磨出的发力技巧，龙拳，双重劲力叠加同时爆发，楚云天怎么可能会忘掉龙拳，问题是黑影竟然也会这招？ 难道说，这道黑影拥有楚云天的一部分战斗记忆？随着黑影展现出了越来越多的技击技巧和身法走位，楚云天越发确定了这一点，乾坤混元功的鹿形拟态飞跃，火影忍者的体术影舞叶，影子把楚云天在生活中所闻所见继承了下来，不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有用的，或者没用的。 正如现实生活中跟随着人们的影子。 不管人们在做什么，影子只会默默的重复着一切。 第一头怪物被影子踩扁了脸，可惜这对怪物来说并非致命伤，很快就重新爬了起来，只有第二头怪物直挺挺躺了下去，这些鬼东西数量太多了，根本不是影子能应付的下来的，于是影子继续逃跑，边跑还一边凶狠的盯着楚云天这边，即使不会说话，也不忘用眼神警告楚云天别乱搞事。 影子逃进了楼梯间，他一个肩撞闯进了楼道，扒着扶手飞速跑到了二楼，这一层依然看不到活人的踪迹，影子发现二楼出入口有一段距离较长的走廊，于是立刻调头往那边跑。 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这群吐着舌头的魔鬼无视了地形障碍，或是攀爬在墙上，或是攀爬在天花板上，它们死死追在黑影身后，并且还在不断拉近着距离，随着双方进入了二层的长廊，影子在狂奔时双手快速结印，一个转身滑铲边退边转身面向追来的怪物。 黑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他看到黑影做出这个动作他心都凉了。 这是楚云天模仿动画片里的手势，属于小孩子中二时跟电视机里的角色学习动作而已，徒有其型，不曾想却被影子学了去，它怕是真以为结了印就能释放忍术，因此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使用忍术来在狭窄地形进行aoe反击。 “快跑！！”楚云天不顾黑影反抗强行终止了它释放忍术的动作。 黑影来不及去恨楚云天，因为被他干扰了忍术动作以后，它便在原地产生了一瞬间的身体僵直，而就是这一瞬间，怪物扑了上来，把它扑倒在了地上。 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黑影的肩头。 黑影疼的浑身抽搐，与此同时，那种撕裂的疼痛也反馈在了楚云天的痛感中，在那尖锐痛处爆发的时刻，他的脑子都空白了，完全是本能的爆发出了神圣领域。 一道明亮的光环从影子周身向外扩散，推开了正在啃食它的怪物，而那璀璨的光芒继续向外冲刷了出去，将周边所有的事物都渲染成了耀眼的光芒。 刺眼的阳光照在了楚云天脸上。 早上九点多，楚云天先是揉揉眼睛，随后睁开了双眼，看到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他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梦醒了，他正想翻身起床，却没想到右肩突然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疼的他半个身子都麻了，动都不敢动。 明明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疼痛却真实而不虚，影子受伤时所产生的幻痛，一并回归了楚云天的身体，不过还好，这种幻痛没多久就随着楚云天的苏醒慢慢消失了，他开始怀疑昨夜梦中的经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梦里所发生的种种究竟是幻梦还是真实？ 全是英文的城市与街区。 天空弥漫着生与死之间的灰色。 血泊里钻出的怪物。 如果说是幻梦，那么梦里的店铺和建筑也太真实了，就连细节都完美呈现在了楚云天的视角中，如果说是真实的世界，那世界里又存在着太多合理的事物。 由人类建造出来的城市却没有人类存在。 却有着另一种生物潜伏于黑暗中。 回忆梦中遇到的怪物，依稀记得它们身上穿着写字楼保安的制服，此时再回想，楚云天实在分辨不出，这些生物究竟是从人变成了怪物，还是怪物穿上了人的衣服。 第二百六十章 黑星的故事 那些出现在梦中的诡异经历，难以用言语形容出来，楚云天吃过早饭之后，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索性给李良打过去了电话，用第三人称跟他聊了聊昨晚的梦境，想要试试看能否从李良这边得到些许线索。 “我有一个朋友，他昨晚做了个梦……” 听完了楚云天的描述，李良在电话那头说道：“别告诉我，你这位朋友刚好也有神圣领域，而且还非常巧合的跟你一样是抗拒型神圣领域。” 楚云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李良对他这拙劣的装傻充愣有点无奈。 “如果我没猜错，你昨晚应该是阴神出窍了，但你出窍的意识体并不是完整的阴神，而是你精幽逸散出去的一缕杂念，没有灵智，性质偏向阴暗，想必这是你对灵异电话长期骚扰所产生的恶意，然后你在无意识中通过电话的媒介为坐标，意识体穿梭到了对面。” 李良也不跟他逗乐子了，直接道破了楚云天无中生友的把戏，顺带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至于你梦中的黑影，它的行为模式很好理解，它在模仿你，模仿并记录下了你生活中的所有习惯，虽然没有自主意识，但它却铭记着你对骚扰源头的恶意，这就是它冲进那座建筑物的理由，它想找出令你产生恶意的源头，然后消灭掉。” “可那影子好像对我的朋友挺讨厌的……”楚云天犹豫道。 “还有人的阳神出窍以后满大街追杀自己呢，很正常，谁没有过讨厌自己的时候。”听着楚云天还在不死心的用第三人称跟他讲故事，李良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算了，你让你那朋友待原地不要走动，我过来一趟。” 从酒钢家属院到黄河厂家属院坐电车要坐五站路，全程三四公里，从挂断电话算起，也就过去五六分钟的时间，楚云天便是感受到脚下地板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后他听到了有人在敲自家大门。 外面传来秦淑芬的声音。 “咦，李良来了啊，快进来坐。” 好几公里的距离，路程花费了五分钟左右，李良赶路的速度起码在每秒16米以上，这还是完全走直线的前提下，对此楚云天心里只能说一声牛逼，他推开房门探出一颗脑袋，朝着客厅里正与母亲说话的少年招了招手。 李良瞥了他一眼。 这货可真能折腾啊，羽翼还没丰满呢，阴神都能跑到异邦的阴间去搞事，跟他一比，李良觉得自家两个徒弟实在是太乖巧懂事了。 “云天在屋里呢，你们玩，阿姨给你切点水果。” “谢谢。” 颔首送走了秦淑芬之后，李良进了屋，用那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楚云天一番。 根据李良的经验，常人零基础修炼阴神，就算不缺资源，起码也得半个甲子才能掌握阴神出窍，楚云天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追上了别人三十年光阴的苦功。 真够厉害的。 “我挺好奇你是怎么出窍的，能给我演示一下吗？”李良饶有兴致的提议道。 楚云天为难道：“我这会儿咋演示啊，昨晚我是睡着以后才做梦的。” 在聊起梦中的经历时，秦淑芬端了点吃的喝的送到屋子里，却见两人同时打住了话头，李良扭头望向窗外假装看风景，楚云天回头看向母亲，露出了一个弱智般的笑容，明显是在敷衍母亲，这个敏感的女人察觉到他俩有事瞒着自己，但并未说破，笑了笑便把门带上走了。 “你这情况比较特殊，我觉得，还是跟你妈说一声比较好。”李良沉吟道：“虽然她可能会在某些时候成为你的绊脚石，但什么都不告诉她，也不一定是好事。” “她又帮不上我，要是再被我给害了咋办。”楚云天颓丧的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当初倒吊人差点把小岚绞死的画面，他可以接受小岚寄养在李良那里接受保护，但他父母怎么办，总不能也送到李良那去吧？只要楚云天敢跟父母开这个口，他老爹就敢拿皮带抽死他。 所以还是先瞒着好了。 李良尊重楚云天的选择。 两人商量了一下，楚云天决定趁着中午睡个午觉，试试能否找到昨晚出窍时的感觉，关于楚云天出窍的媒介，想来应该就是那通灵异来电了。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上午骚扰电话又打过来了一次，刚好李良也在场，于是他亲自过去接通了电话，想要见识一下对面是何方神圣，结果他刚拿起话筒，对面就突然惨叫了一声，之后再也不打过来了。 这就很尴尬。 “那鬼来电好像很怕你啊……”楚云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李良摊了摊手表示他什么也没做：“我接通电话以后，感觉到话筒对面有什么东西偷窥了我一眼，刚好跟我上丹田的踞神对视上，然后它就瞎了。” “该！” 往常楚云天总是精力过于旺盛，中午从来没睡过午觉，这次午休，楚云天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李良急忙过来就是专门为了观察他是怎样出窍的，偏偏他一点都不配合。 “你不睡觉，我怎么看你在梦里出窍？” “可我就是睡不着嘛！” 两人无声的对峙了片刻，于是李良抬起右手，祭出了霹雳催眠掌。 一掌给他拍进了梦乡。 听到动静的秦淑芬推门进来看向屋内，刚好看到李良从身后箍住了她儿子的脖颈，想要把她儿子从地板拖走，儿子翻着白眼生死不知，脸上的肌肉线条都扭曲了，秦淑芬怔了怔：“你们……” “哦，云天睡着了，地上凉，我把他放到床上去。”李良面不改色的编着瞎话。 正在这时。 一股危机预警以生物电的形式冲刷过李良全身神经脉络，他顿时感觉到表皮肤传来密集的刺痛，针扎一般，李良二话不说松开了楚云天，以腰带腹，挪移重心向后闪避，下一刻，楚云天体表震慑出一层看不见的力场，向四面八方弹开。 由于李良闪的比较快，只是被一股斥力的余波推飞了出去，不过楚云天身边的写字桌和椅子就没那么好运了，未知力场出现时产生了涡流现象，而被波及到的椅子和写字桌直接被扭成了诡异的麻花状，随后被斥力弹开。 眼看一根扭成疙瘩的椅子腿朝自己面门激射而来，秦淑芬的脑子都懵了，来不及尖叫，她就被李良掷来的钢笔命中，半空中飞行的钢笔拐着弯绕后命中了她脚跟，她一个踉跄仰面栽倒下去，桌椅残骸呼啸着从她眼前掠过，怦然一声嵌入了客厅的墙上。 桌椅残骸解体后仿佛炸弹破片一样对周遭进行了无差别射击，眨眼间，屋子里已是一片狼藉，当秦淑芬恢复思考能力时，赫然见到儿子正在朝后栽倒下去，她想也不想的就要爬起来去接住儿子：“云天！！” 然而倒下去的楚云天却并没有落地。 秦淑芬愣住了。 因为她亲眼看到儿子躺在空气上，四肢自然的垂落，身体悬浮在距地半米的高度，巍然不动。 这一幕令李良有点意外，没想到楚云天的自我保护本能这么可怕，清醒时他是站在意识海洋的表面，黑暗只是隐藏在海洋深处，不曾表露出来，当他失去意识，昏迷之后，有些东西就不受楚云天的控制了。 托大了。 “emmm……” 李良看了看屋子里稀烂的家具，目光落在了秦淑芬脸上：“不好意思，阿姨，出了点意外，是我错估了云天的情况，砸坏的东西我会想办法赔给你的。” 秦淑芬顾不得家具那些身外之物，她呆呆看向悬浮在半中的儿子：“这……这是？” “他倒是没啥危险，就是情况有点复杂。” 李良沉思片刻。 他给秦淑芬讲了一个故事。 古时候，宇宙里的某颗黑星爆炸了，黑星的碎片化作亿亿万流星飞向全宇宙，其中一块碎片转换了生命形态，化作一名人类女性腹中的胚胎，于是这块碎片就在这个女人腹中生长了起来，以新生儿的身份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因为黑星的存在，这个孩子此生注定不凡，从生下来不久就开始展现出超越同龄人的天赋，并且会随着年龄增长，天赋愈发异于常人。 化作亿亿万碎片的黑星，终会有一天会归于完整，可能在未来黑星又会破碎，但终究会再次归来，就像一次次的循环，而在这破碎与归来的轮回中，每一块碎片都会自发的互相吸引，互相融合，重新焕发黑星的光芒，而被碎片选中的孩子，则会在彼此吸引的相遇后碰撞在一起，死去的孩子，将会奉献出所有的生命和灵魂，让其他活着的孩子更加耀眼。 亿亿万的碎片与亿亿万个孩子，在破碎后重组，在死亡中升华，最终…… 成为唯一。 听完了这个故事，秦淑芬只觉得脑子里好像灌铅了一样，脑子里嗡嗡作响。 “云天不希望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们，他担心你们会徒增烦恼以及被他连累，换做以前，我也会这么做，因为我觉得给予不了我助益的，都只是累赘。” 回想李双阳的天真，以及他做的一件件傻事，从这对母子身上，李良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共鸣，如果是完全的隐瞒，这是对秦淑芬的残忍，他决定把一些能透露的信息告诉秦淑芬。 “如果以后云天做出了哪些奇怪的举动，或者说出哪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请阿姨不要见怪，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能帮助你尽量的去了解云天，提前解除你们以后可能产生的误会。” “他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性情大变。” “也可能会突然迷恋起稀奇古怪的事物。” “或者没有理由的跟你大吵一架离家出走。” “以他的自尊心，他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们，可能会找个什么蹩脚的理由隐瞒你们，我可以误会他，讨厌他，因为我只是他的朋友，而你，是他的妈妈。” 脑子里回荡着李良的话语，秦淑芬来到悬浮在空中的楚云天身旁，她缓缓的伸出了手，摸向这个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孩子，心理思绪万千，曾经对儿子各种稀奇古怪的不理解，在此时似乎都已拨云见日。 还没接触到楚云天的身体时，她的手就被阻挡在了一层看不见的壁垒之外。 秦淑芬轻轻抚摸这流动着的无形之物。 温暖，蓬勃。 就好像人的心跳。 回忆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知怎么的，秦淑芬突然觉得有点委屈，这倒霉孩子，整天只顾着跟他耍赖，从不把心里话告诉她，事实上秦淑芬也明白，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总不把楚云天当回事，认为一个小孩子只要吃好喝好就足够了。 原来这个观念大错特错。 心之壁在流动中拂过秦淑芬的皮肤，力场缠绕在她指尖，仿佛是在与她嬉戏，渐渐地，秦淑芬感觉到那看不见的阻碍变得淡化了些许，她尝试着继续伸手向前探去。 秦淑芬的手抚在了楚云天的脸上。 心之壁没有阻挡她。 第二百六十一章 欢迎来到地狱 昏迷前发生了什么楚云天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李良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当他回过神来，立刻察觉出自己又回到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晦暗无光，没有生命力的灰色世界。 某栋大楼的二层楼道入口，暗灰色地毯上，残留着昨晚黑影即将被撕碎的挣扎痕迹，恍然间，楚云天又感觉肩头产生了幻痛般的触感，他想要抬起右手，却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实体，只能以上帝视角观察这个世界。 那么他将如何干涉这场梦境？ 就如昨晚一样，当他产生了此类的念头，他就发现，熟悉的流体黑雾开始在他眼前凝聚，转眼过去，那道黑色的影子于他眼前重生。 这道影子将作为他思维的载体入侵这个世界。 黑影似乎是保留了部分的战斗记忆，并在上次被追杀的过程中意识到了敌我差距，它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趁着怪物还没出现默默观察着四周。 这是哪里？ 那些穿着保安制服的畸形体究竟是什么生物？ 它们出现的契机又是什么，包括，该怎样才能对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怪物造成有效杀伤？ 一个个问题在楚云天的思维中闪过，这些念头也一并传导给了黑影，黑影的头部朝着楚云天这边转动了过来，像是在朝他寻求答案。 有太多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楚云天观察黑影的同时，在心里自言自语，尝试用这个办法跟黑影沟通：现在我只能确定我能确定的东西，比如，先分辨出有用技能和无用技能。 黑影咯吱咯吱的磨牙，表现出了十分不耐烦的情绪。 恶意在它情绪中蠢蠢欲动。 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忍术、武林高手的武功，这些都只是徒有其型的模仿，不具备任何实用效果，真正对我有用的是我超快速的学习能力，现在，我只有龙拳可以当做绝招，这是我唯一能杀掉怪物的技能，可惜这招的前摇和cd太长了，而且每次出手只能打死一个……仟千仦哾 如果面对复数的怪物又会面对围杀困境，看来眼下只能试着低调潜伏了，能不被发现就尽量不要被发现，楚云天想到这里，决定先跟随黑影巡视一圈这栋建筑物的大致结构，再想办法离开，等出去了以后找李良商量一下看怎么解决。 不管是解决掉梦境，还是解决掉梦里的怪物，总得解决问题。 正当楚云天这么想着。 他忽然发现，黑影没了。 ……卧槽？！ 刚刚黑影还在旁边站着，什么时候不见的？楚云天心有所感，急忙转动视角寻找黑影的踪迹，当他看到黑影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不知何时起。 黑影竟是脱离了楚云天的视野独自行动，它来到走廊尽头的大门，一脚踏入地砖，并伸手探入地砖疯狂的搅动着，就像是用刀捅入了伤口，灰白色地面登时涌出了大量血水，在这苍白的世界中显得艳丽刺目。 一只披着保安制服的怪物活生生被它揪了出来。 吼！！ 怪物被黑影揪着脖颈领带拽出了血泊，刚要冲黑影嘶吼，迎面就是一记蓄势待发的重拳，黑影一拳就把怪物打的栽弯了腰，不等怪物恢复僵直，只见黑影后撤半步，架起右臂，使出了它唯一具有高杀伤力的招式……龙拳！ 怦然一声闷响，龙拳的双重叠劲结结实实命中了怪物甩回来的头颅，拳锋当场就把怪物的半个脑袋打得凹陷了进去，此处的动静就如巨石投湖，直接引来了无数窥探的恶意。 楼内沸腾。 地上，墙上，一处处血水涌出了一只又一只怪物，除去穿着保安制服的爬行怪以外，二楼走廊的墙壁似乎也活了过来，悬挂的油画肖像纷纷朝着黑影转来视线，油墨在画板上流淌，那一个个画中人物的色彩逐渐丰富起来，仿佛随时都会从画中走出。 黑影提起了被它杀掉的怪物。 它一口咬住尸体的脖子，扯碎喉管，大口痛饮着尸体的血液。 面对重重包围而来的诡异生物，黑影单手扔掉尸体，冲着那些畸形生物放声咆哮，理智与畏惧根本不在它的行为逻辑之内，它的思维纯粹而疯狂杀！ 杀掉所有人。 不看敌我差距，不去想疼痛或者死亡，黑影只做了一件事，它歇斯底里释放出了内心深处的暴戾与张狂，这样的行为映入楚云天视野中，也如一道暗涌卷起了他心中的黑暗。 原来这才是我的心声。 楚云天自言自语般的低声念着，与此同时，他意识中某些东西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眼看那些阴间的保安朝着黑影扑了过来，楚云天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释放的快感，仿佛是为即将发生的厮杀而兴奋，这一刻他的思维几乎与黑影达成了同步，随着他产生扑杀的念头，黑影顿时如他所想那般，纵身迎着群魔扑去。 双方撞在了一起。 就在楚云天的意识形态发生了微妙变化之后，这样的变化就反馈在了黑影身上，它不再局限于人类的形态，逐渐开始放弃人形。 双拳难敌四手，于是黑影在楚云天相应的潜意识活动下，背部肩胛处撕裂，从中生长出了新的双臂，这双全新的手臂撕扯着面前怪物的颅骨与面部，任由其他怪物啃咬自己的身体，黑影不管不顾，唯独盯着这只怪物，在剧痛中享受撕碎怪物的快感，在受伤中不断循环破碎与重组。 楚云天给予了黑影持续恢复伤势的生命力。 尽管黑影的疼痛会反馈到楚云天思维中，尽管，他从未体会过这样撕心裂肺的伤痛，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厮杀的体验，也是第一次感受如此剧烈的疼痛，但他的精神意志就像永远不会枯竭一样，不论黑影如何从他这抽取精力恢复伤势，他都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亢奋，在疼痛中与黑影一起咆哮。 这种感觉…… 真是太爽了。 肩胛处生出两条手臂，对抗四方涌来的怪物，身处于层层包围的环境下，为了适应战斗，黑影又开始产生新的异变，它的腰肢越发纤细，闪躲动作与身体发力变得更加灵活，并且黑影的额头在蠕动中裂开了一条竖缝，那是即将睁开的第三只眼睛。 其实我比它们更强才对，只是我的思想一直被身为人的观念束缚着，甘愿以弱小面对并不算强大的它们。楚云天冷笑着，亲眼看着黑影一脚踩扁了某个怪物的头颅，任由怪物在脚下挣扎。 随着他心中的黑暗不断上涌，他渐渐感觉到，黑影的力量与速度愈发增强，本来怪物们能够对黑影致命的撕咬也逐渐不再具备威胁，从一开始的躲闪獠牙，再到硬顶着怪物的啃咬与它们厮杀，原来这一切的变化，只不过是取决于楚云天的一念之间。 楚云天享受着疼痛与厮杀，但也没有忘了他潜意识中来到这里的目的。 灵异电话。 虽然没有明确的信息告知他相关线索，可是他直觉很准，他感觉到这里就是灵异电话的根源所在地，不然他不会被通灵到这个鬼地方。 此时黑影的力量已经增长到了非人的层次，握力足有一吨以上，表皮坚韧程度也不再像原先那样脆弱，揪住一只怪物的舌头，黑影提着怪物的尸体一路冲杀过大厅，只凭这些保安已经很难再对它造成威胁。 这栋建筑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楼梯隐隐震动了起来。 嗯？楚云天似笑非笑的抬头看向天花板。 就在越发剧烈的震动之中，大楼仿佛活了过来，经过一阵轰隆隆巨响，二楼大厅的桌椅忽然凭空飞起，啪嗒啪嗒涌向各个通道出入口，堵死了所有通道……包括黑影的退路。 隐约间楚云天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他，他转动视角四处望去，大厅内，苍白空荡的环境闪烁了一下，紧接着闪过了几个画面，这里好像发生了某种空间异常，楚云天分明看到几个场景在这片空间交替闪烁。 其中一个是拥有正常色彩的二楼大厅，这里规划着整整齐齐的工位与办公桌，忙碌的公司职员在工位上拨打着外呼电话，有的女职员还在打印机旁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和同事闲聊，鲜活的色彩，鲜活的人类，这里似乎才是阳间该有的模样，然而场景画面一闪，人间转眼堕入了深红。 还是原来的格局，还是原来的大厅，只不过世界变成了深红的血色而已，这里并非楚云天和黑影所处的苍白世界，相反，深红世界的色彩十分艳丽，到处都是血色，深红世界的二楼大厅里是一个个痛苦的人。 它们徒有人的外形，身体却已在痛苦中扭曲，冥冥中有某种规则控制着它们的行动，它们趴伏在糜烂的血肉桌椅边，拿着不知是电话还是什么的恶心玩意儿，神经质的模仿着打电话的动作。 有些人在痛苦中已是脱离了人形，疯狂晃动着身体，频率快到几乎产生了残影，就像是在承受极刑时的疯狂挣扎，还有些人却是完全迷失了自我，在执行拨打电话的动作时，身体头下脚上进行着无规律悬浮转动。 同样是二楼的大厅，这里的世界在人间、夹缝、深红中交替徘徊，这种交替现象闪烁了一阵之后，场景忽而定格在了深红的色彩上，楚云天立刻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种粘稠的环境之中，满满的恶意朝它包围了过来。 大楼的意志把他扯入了更深层次的世界。 深红世界的意志直接锁定了楚云天这位不速之客，下一刻，楚云天就看到二楼大厅里所有的人猛然转头，整齐划一望向了他。 脚下地面龟裂，破碎成块的地板拉伸出去，虚空中飞来的血肉与残渣填补了缺口，从而组成更为高大宽广的环境，黑影退到大厅入口处，站在这个唯一还算没有破碎的港湾处，目睹眼前这个世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远处的阴影中闪烁起了惨白色斑斓，组成了一句简短的英文短语。 【welehell，boy】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请阴神 世界染成了深红。 现实世界遵行着基础的物理规则，规则由时间来见证，相对的，若是脱离于现实之外的异次元空间，时间流速就不一定与现实世界相同了。 “欢迎来到地狱。” 二层，这一百多平米的办公区，在不断的破碎与扭曲中无限重组,如果说之前这里是被人间孤立的地狱边境，那么此时在这诡异的风暴中，这由血红填满色彩的世界，俨然已是来到地狱深处。 暴戾，灼热，激昂又癫狂,鲜红且滚烫的气息扑面而至，痛苦的灵魂被镶嵌在烈火中承受炙烤,一个又一个丑陋的怪物从鲜血中爬了出来，冲着楚云天尖啸。 这个时候楚云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光它们。 …… 屋内空气有些燥热，秦淑芬亲眼看着儿子在无意识状态下悬浮起来，被一股看不见的气场托在半空中，此类超自然现象对她来说还是太过于刺激，她能感觉到额头两侧太阳穴突突狂跳，那未知且神秘的超自然力量仿佛冲刷进了她的大脑，使她头晕眼花。 凡人片面性的知识会使其在接触超越自我认知事物时产生动摇甚至崩溃，如今，秦淑芬相较于其他凡人，对于超凡知识已有了一丝适应，于是李良也就没有阻止秦淑芬旁观这场超自然现象，他伸手触碰了一下楚云天身边的波纹，那被扭曲了弧度的空气砰的一声弹开了他的手指。 李良沉吟道：“云天他这有点像道家阴神出窍的情况，我修阳神的，阴神这边我不是很擅长，我试试吧，看能不能把他阴神叫回来。” 听李良说不太擅长,秦淑芬顿时有点操心起来。 “阿姨你等会儿要是听见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用害怕，要是不敢听不敢看就闭上眼睛捂上耳朵。”李良说罢活动了一下左手，随后单手结印，以道指戳向楚云天那扭曲的防御力场。 他的手臂被阻挡在了防御力场之外。 触碰不到楚云天的三窍，还真有点不好办，李良的眉心缓缓浮现出嫣红灵胎，顺着超维感知的指引，他冥冥中的感知穿透了现实与太虚的界限，察觉到了楚云天的阴神活动轨迹。 深红，血腥。 一只怪异恐怖的黑色影兽正在地狱中与无数恶魔厮杀，它们彼此撕咬着对方的血肉，吞吃，杀戮，破坏，双方谁也没有停下这场血腥狂欢，由于那里时间流速与现实中比例不同，也不清楚楚云天的意识在那里停留了多久。 结果就在李良观测这只诡异黑影的时候，这头野兽仿佛察觉到了李良的目光，隔着梦与现实的距离,影兽猛然朝着李良视线所在的维度看了过来，就像遇到了夙敌般的，影兽狂怒咆哮了一声，随后就不管不顾的凭着感觉去追李良的视线，在血肉道路中飞掠狂奔，那疯狂的架势分明是要与李良同归于尽。 “这家伙……”李良有点不太确认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云天，没等他有所行动，现实中的楚云天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悬浮在半空的楚云天猛地扭头看向李良，木然的双眼中，瞳孔一瞬间放大，眼仁中的黑色迅速沾满了整个眼眶，他蠕动着嘴唇，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很诡异的看了李良一会儿，然后就安静了下去。 楚云天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疼痛令他马上惊醒过来，他捂着后脑勺从地上爬起，一边哎呦哎呦的喊疼，一边眼神怪异的望着母亲和李良：“你俩看我干啥？” 秦淑芬连忙摇头：“没有……” “哎对了，我咋摔地上的？嘶……”楚云天看了看屋子里的狼藉，他扯着嘴角：“这不会是我睡着以后弄的吧？先说好，就算是我弄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别告诉我爸。” 李良无奈的摆摆手：“这又不是你爸能解决的。” “那就好。” “我意思是你爸解决不了这种事，跟他讲也没用。” “我也是这意思。”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在场唯一的一个成年人，秦淑芬却是看向了满屋子破烂的家具和垃圾，这时李良回头对楚云天说道：“我看还是跟你爸说一声吧，这些家具被弄成这样，总不能让你妈替你背黑锅。” 其实这些事情比起楚云天梦里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重点是楚云天为何会在梦里阴神出窍，而且还跑到了国外，甚至还跟国外本土的超自然生物在对方老巢打了一架，关于这些就连楚云天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李良才被请了过来，请他帮忙看看。 经过之前的几句插科打诨，屋子里的几个人开始谈起梦境中的经历。 正常情况下，凡人的阴神是没法离开肉身的，或者说凡人根本没有阴神这种东西，阴神是人类死后通过生前的精神修为凝结而成的正果，通常是阳寿结束以后才能凝结出阴神，说的通俗一点就是阴神属于鬼修。 至于楚云天的情况就不太一样了，正常人苦修一生才能凝聚出阴神，而他年纪轻轻就能阴神离体，非但如此，他的阴神还有着不俗的战斗力和成长性，只能说，果然如此不愧是他。 “不修道真是可惜了。”这是李良不知第几次的感慨。 要是当年他有这天赋，又何苦在那种极限环境下与天搏命，还得一次次转世重修来突破自我极限，像楚云天这样，完全是躺着躺着就能碾压别人毕生的苦修。 不过话说回来，天赋太强也不纯粹是好事，如果楚云天的天赋和潜力不加以引导和规划，万一那天他突然失控，酿成的祸乱也比其他人要麻烦不少，楚云天毕竟是李良为数不多的朋友，李良觉得还是约束一下他比较好。 当晚。 回到家后李良和家人一起吃了个晚饭，饭后坐在一起，看起了新闻联播。 像是其他同龄的孩子，很少有像李良这样能静坐下来看新闻的，其他孩子可能更爱看动画片或者电视剧，李良比较喜欢新闻那种信息集成的特性，获取情报和信息比较方便。 每天七点新闻开播，内容通常是国内各地比较重要的政策和事件播报，今晚，李忠德和李良两个人在看电视的过程中，新闻主持人插播了一条国际新闻。 “……于m国时间凌晨三点前后，纽约市发生了一起恶性袭击事件，据了解，袭击者是一名身穿黑色外衣的不明人士……致大量人员伤亡……” 电视机切换出了三组照片，和一段仅有七八秒的视频。m.qqxsnew 第一张照片，一个浑身漆黑体型怪异的人形生物，呈摔落状砸在了某金融大厦门口的地板。 第二张照片，诡异的人形生物站在落坑边，似乎很是茫然的望着某个方向，现场人群都在围观。 第三张照片，十几辆警车包围了这栋建筑物，警察们持枪瞄准了这头怪物正在与其对峙。 后面接续的一段视频中，可能是警察接到了命令开枪击毙目标，也可能是黑色的怪物听不懂英语没有按照警方要求双手抱头，总之那几秒视频中，警察开枪了，黑色怪物反应极快，以反人类的肢体行动能力开始了屠杀，现场围观人群开始四散奔逃，画面最后一秒定格在黑色怪物飞跃到一名警察上空，扬起的右臂钻出了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触须，视频到这里就被裁掉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m国还真是够乱的啊，天天净是这袭击啊那破坏的，还是咱们国家安全啊。”李忠德露出了安逸的笑容，他扭头看了一眼孙儿，却见孙儿神色如常的看着新闻，一点也没有跟他共情的感觉，他碰了碰李良的胳膊：“咋了良蛋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事。” 新闻看到这里李良就没再看了，起身回屋用小灵通给楚云天家里的座机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秦淑芬。 “阿姨，云天呢？” “他睡觉呢。” “睡着了？” “嗯，你走了以后没多久他就睡着了，睡了有一下午了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首都时间下午一点三十分钟，楚云天在家中入睡。 纽约时间凌晨零点二十六分，黑色的影魔进入了地狱。 截止至纽约时间凌晨三点，在这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内，影魔究竟干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总之当它现身于现实世界时,正处于纽约时间的凌晨三点前后，影魔以自由落体状，从凯瑞金融大厦门前的二十米高空凭空出现，笔直砸向地面。 轰然巨响声惊动了夜巡的警车。 随着第一名警察因目睹了影魔恐怖的外形而被震慑，警察迅速呼叫增援，包围了目标,在这期间，那漆黑的怪物始终没有活动，它全身仿佛被烧焦了一样，表皮还蒸腾着血腥味十足的火苗。 凯瑞大厦门前残破不堪，以影魔为中心方圆几十米，地面形成了一个陨石坑般的高温凹地，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浓烟，警察们持枪逼近了凹地边缘，一边打量这头奇怪的生物，一边尝试用英语跟它沟通。 沟通的内容大致就是“不许动”“双手举过头顶”之类的句子。 原本影魔正处于静默状态，这些持枪警察带来的挑衅逐渐刺激到了它，令它从静默状态恢复了活跃性。 “……”仟仟尛哾 相较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动，地狱那近乎静止的时间流速令影魔回归现实后暂时还无法适应，身体结构在时间转变的差值下，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崩溃，它的身体仿佛被不同的时间差给割裂了一样，躯壳的疼痛比不上意识的撕扯，偏偏这时候一群手持武器的凡人还上前挑衅。 影魔的意识在剧烈起伏之下最终难以抵抗时间差割裂，它主动分裂了身体结构，张口把那些无法安抚的身体部分呕吐了出来，身体形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下去。 而它这种自救的行为在那些警察看来却形成了另一个画面。 黑色的恶魔恢复了行动,张口喷吐出可怕的黑血与红色的火焰，就好像地狱的魔鬼正在散播灾祸，身临第一现场的警察只觉得自己要被这场灾难吞噬进去了一样，他们还哪来的理智，二话不说举枪便朝影魔开火，准备抢先击毙影魔。 “目标在攻击我们！” “射击！！” 一时间枪火大作，眨眼便有十几发子弹命中了影魔身体各处，子弹射击这种物理接触并不会对影魔造成致命伤，但被子弹命中的疼痛，依然会对影魔造成剧烈的疼痛冲击，动摇它的意识结构。 疼痛点燃了影魔的怒火。 “嗷！！”影魔咆哮着一把撕开自己的胸膛，一个更小一号的人形影魔从胸膛处破皮而出，那被抛弃的躯壳是它最后的枷锁，分离所有不稳定结构之后，这个不足一米五的小型影魔行动十分迅捷，手脚四肢完全不受关节限制，四肢爬地,它的动作几乎是贴着地面在飞。 “龙拳……” 影魔嘶哑着低吼了一声,扬起的右臂分解成触须状肢体缠向了警察，只见他飞掠到第一名警察下腹处，右脚一个垫步发力，那张扬的触须缠住警察头部猛然向自己拉扯回来，它下肢力量配合上身反冲里，在双方即将交错而过的刹那，那缠住警察的触须右肢瞬间还原成人形手臂，握成拳锋的右手最终在两重叠劲爆发下打出了第三重力道。 龙拳三重劲。 这名警察的头颅瞬间就炸成了碎片，破碎的颅骨和血肉好比碎片手雷爆炸后的弹片，呈放射状朝着这具无头尸体身后的其他警察激射而去，只听连续几声惨叫，两个来不及躲回掩体的警察当场中招，一个被颅骨的碎片刺穿了眼睛，一个被好几枚碎片正面命中了身体。 “哈……”影魔胸膛处的喷气孔窜出一道道白气。 枪火声安静了一瞬，这些普通人简直难以相信，只是一个照面过去，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炸开了脑袋，还有两个同僚不知怎么的一并倒在了地上，没等警察再次行动，影魔充满爆发力的躯体直接扑向了那些茫然无知的家伙。 刚刚都有谁开枪击中了它，它很清楚，而且它还是很记仇的。 “都让开！！” 眼见局势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在后方指挥的警长再也看不下去，直接抄起霰弹枪大步朝着战场走去，他双手把着枪身大吼一声冲向影魔扣下了扳机，正在半空中准备扑向下一个警察的影魔无处借力，它仿佛心有所感那般，当即在空中扭身旋转，右臂拉伸成触须卷起地上一具尸体挡在了自己身前。 可怕的冲击力轰在了尸体身上，尸体连带着影魔一口气被轰飞了五六米远，砰的一声砸在了警车车门上面，霰弹枪近距离攻击面极大，影魔落地后难以躲开霰弹枪的射击范围，它扭头钻进了这辆警车里面，结果警长眼神一变，直接转移枪口瞄准了警车的油箱……咔嚓。 “轰！！” 警车当场炸出了一个明亮的火球，火光不仅吞没了影兽，近距离的爆炸还把警长一起掀飞了出去，这位警长也是十足的硬汉，开枪的时候压根没想过爆炸是否会波及自己，想都没想就开枪了，此时他被爆炸余波炸飞出去，尽管身体完好，却是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生死不知。 在此之后影魔便没有了动静，随着警察反复确认之后，终于宣布击毙了目标，消防车很快赶到了现场，在发生进一步爆炸之前，消防车联合现场的警察迅速开始灭火行动，而另一边进行搜索的队伍却遇到了麻烦。 “尸体不见了。” 发生爆炸时目标确认是在车内，承受了满当量的汽车爆炸，如今找不到尸体，警察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判断为目标尸体在爆炸中尸骨无存，这场堪称闹剧般的袭击事件竟这样没头没尾，付出了这么多伤亡连目标的尸体也没留下，而m国警方的鲁莽与无能，也在新闻媒体的炒作下又一次传播到了全世界。 哪怕是m国本土自己的新闻媒体，对待本土的警方也从来不留口德，尤其是以炒作和夸大来博眼球的媒体，一点也不介意让国际友人嘲笑自己国家的执法系统，只要观众们喜欢看。 “他们是在胡扯！” 隔日，纽约市警局的警长办公室内，代理警长纽卡斯先生看着最新的全球时报，气的浑身发抖，报纸上大致内容就是，这属于国内某秘密机构研究生化武器的意外泄露，而警方则是秘密机构的保护伞，由于近年《生化危机》正火，又发生了卡恩市特大病毒流感封城事件，哪怕没什么阴谋都会被媒体冠以阴谋论，而m国的警方则是被绑上阴谋家战车的标杆。 原警长是一位英勇的猛士，以重伤的代价消灭了目标，但也因伤势过重，哪怕抢救过来这一生怕是也会留下残疾，而这位代理警长如果没有意外，则会在原警长退居二线以后正是上任警长的职位，虽然被媒体恶心的够呛，但是纽卡斯先生想到接下来不出意外的就会升职的美好生涯，他又有些欣慰的露出了微笑。 “只要没什么意外……” 铃铃铃—— 办公室里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代理警长拿起电话一听，当时就是眼前一黑。 “先生，那东西又出现了，它没死，它又跑到了凯瑞大厦，现在我们的人正在跟他对峙，但在现场的只是普通的巡逻警察，没有重武器，请允许向上级申请武装介入，不然……” 代理警长脑子里嗡嗡的。 又出现了？没死？还在凯瑞大厦？ 这个怪胎是对凯瑞大厦有什么执念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恶魔代言人 纽约时间中午一点十分，温度最高的时刻，夏日炎炎，凯瑞大厦门口再一次被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昨夜发生的袭击事件，由于没有造成除警方以外的人员伤亡，包括没有什么城市建筑受损，所以在“消灭”了罪犯以后,警方和消防车联合清理了现场，简单处理了一下大厦门口的高温凹地，确认没有有毒有害物质之后，他们也就没有影响凯瑞大厦那些大爷们第二天的工作上班，主要是他们承担不起凯瑞大厦耽搁一天产生的高额损失，于是凯瑞大厦里的金融大鳄门第二日照旧运转。 事情就发生在午餐过后。 一头漆黑的怪物,再一次从天而降,砸在了凯瑞大厦门前。 这次和前一天凌晨不同，那时夜深人比较少,这一次怪物出现的时机恰巧赶在午餐后的人流高峰期，不过还好这一次怪物出现时没有伴随巨大的下坠动能，没有砸出陨石坑，也没有带来高温灼烧地面，带来的影响只是撞倒了一个倒霉保安，以及把附近几个穿着靓丽的时尚女郎吓了一跳。 是的。 影魔又出现在了凯瑞大厦门口。 不是它想要出现在这里，它原先的目标是与这片空间重叠的深层世界，也就是m国本土的地狱空间，第一次顺着网线进入地狱大战了一场，第二次杀到一半，影魔就被地狱的意志给扔了出去，恰好就扔在了与地狱空间同轴坐标的凯瑞大厦门口，这一次它还没进入地狱，就被那片深层世界挡在了门外，直接被弹了出来，掉在了凯瑞大厦门外。 看来这里的深层世界已经识别出了影魔的模因信号，把它的id序列编写进了防火墙里，以后再想顺着原先的网线爬进对方老家,怕是行不通了，影魔蹲在倒霉的保安肚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对策，周边的俊男美女们又是尖叫又是逃跑，影魔视若无睹，它对这些没什么战斗力脑子里也没什么养分的凡人没有兴趣，它在思考如何重新找到一个通灵介质，当做暗门再次潜入那片深层世界。 至于影魔为何会执着于杀进地狱，其实问题很简单。 这里的深层世界生物险些害死了楚云天的母亲，如果接到那灵异电话的是秦淑芬，而不是楚云天，恐怕他的母亲就会像其他受害者那样，灵魂被那大洋彼岸的咒力接引到地狱，肉身沦为傀儡。 不论是楚云天，还是影魔，这已触犯了他或是它的底线。 所以在母体睡着以后，影魔便会从母体的内心深处苏醒过来,之前是谁把爪子伸到了楚云天的家里,影魔便会潜入对方的家门，摧毁所有与其有关的生命……直到母体将对方遗忘，或是把对方从这个世界抹去。 “嘶……”影魔深深吸了口气。 地狱中的景象完全是以这座大厦为原型而呈现出来的世界，既然深层世界里的构造与这里相似，那么双方之间必然存在着连接的纽带，影兽胸前硬化角质裂开的喷气口呼吸了几个循环，随后噌的一声撞碎旋转玻璃门冲进了大厅，它踉踉跄跄绕进走廊，恢复平衡之后开始循着通感出来的血腥气，沿路寻找起了凯瑞大厦和地狱之间的纽带。 当地警方后知后觉，当他们赶到现场时，门口早已没有了影魔的踪迹，只剩一地的碎玻璃狼藉，还有密集的围观行人，大部分警力都被用在了疏散和维护警戒线上面，剩余的少部分警员则是在自动武器的加持下，硬着头皮进入了凯瑞大厦。 外面陆陆续续飞来了三架直升机，两架飞到大厦天台，把武装部队运输到了楼顶，从上而下围堵目标，一架直升机在绕楼观察，后随而至的运输车下来了二十多名荷枪实弹的反恐部队，在警员的配合下迅速进入现场追向前方侦查人员。 这栋大厦里的老爷们一个比一个金贵，要是伤了哪个都没法收场，所以这只快速反应部队对本次行动十分严肃，只可惜他们还不清楚自己面对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东西，包括这栋大厦的主人，凯瑞·金先生，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凯瑞大厦共有36层，36楼整整一层都是凯瑞·金的个人办公室，楼顶则是被他改造成了私人别墅，在纽约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能拥有整层的办公区和整层的天台别墅，这便是凯瑞·金身份与财富的象征，诚然，哪怕是他这样的金融大鳄，哪怕36层以下全都是看他脸色吃饭的打工人，也并非真正意义上金字塔顶尖的人物。m.qqxsnew 就好比今天中午，凯瑞·金先生接待的这位贵客，身份和地位可比他还要高的多，凯瑞·金跟这位贵客比起来，可真是连月光下的萤火虫都不如呢。 年过五十的凯瑞·金一身笔挺西装，打扮的非常正式，毕竟是要见尊贵的客人，他从头到脚衣服着装连一丝皱褶都没有，头发梳的锃亮，就连眉毛都专门提前修理过，而当他看到三十米外电梯中走出的男人之后，恭敬且热情的姿态仿佛奴隶见了主人。 “喔~~” 凯瑞·金大步上前欢迎道：“瞧瞧谁来了，一位散发着圣洁白光的大天使，您的光芒如此耀眼，就连我这几百平的办公室都被您的圣光映照的不染尘埃……” “金，我是来跟你交涉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走向凯瑞·金，他面容看上去大概是个二十多岁有点营养不良的瘦弱青年人，严肃且死板的气质，跟容光焕发西装革履的凯瑞·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抵就是穷鬼和人生赢家的对比。 “不用这么死板，米迦勒阁下，尽管您到来之前或许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但还是请容许我向您做一下自我介绍。”这个英气十足的半百老人优雅的右手抚胸向面前之人行了一礼：“我叫凯瑞·金，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是您的崇拜者了，我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从小，我的母亲就为我讲述圣经典故，讲述天主的慈爱，而您的名讳，我也曾在母亲的讲述中多次听闻，我的母亲是个伟大的女性，对上帝的前程也不容置疑……甚至，在她病死前也没有忘记向慈爱的天主祷告，虽然天主从没把她当过一回事，或许还把她当做了一个喋喋不休的长舌妇，可她真的是没有一点怨言呢。” 米迦勒一言不发。 “我呢，如您所见，是一个卑微到微不足道的恶魔崇拜者，您眼中的异教徒。”凯瑞·金扭过头轻蔑的看了一眼窗外：“我站在百米之上，俯视地面凡人，从这个高度去看，凡人对我来说就像蝼蚁那般渺小，我随便就能碾死几个而不会有任何影响，或者也可以当做我的乐趣之一，就像高高在上的米迦勒阁下，您在神圣而远离人间的天堂，俯视我们这些蝼蚁时，看到我们这些蝼蚁挣扎着向您祷告，是否也会有同样的乐趣？” 凯瑞·金勾勾手指，性感秘书立刻会意，为他端上来一杯早已准备好的香槟，凯瑞·金一边品味着象征胜利的香槟，一边笑容满面的走到米迦勒面前，笑眯眯的端详着他。 忽然凯瑞·金笑容一敛，面无表情的扇了米迦勒一耳光：“说话。” 米迦勒依然没有回应。 “好，好好好。”凯瑞·金咂了咂嘴，兀自回到办公桌后面，转身看向窗外的大街，他像个纯真的孩子那样，侧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他打开窗户，随手就把手中的酒杯从三十六楼高空扔了出去。 米迦勒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去阻止。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对等的交易 眼看着玻璃酒杯划着抛物线飞向了地面，凯瑞·金配合杯子坠地的瞬间发出砰的一声怪叫，虽然酒杯没有砸到人，但在马路上摔碎的玻璃杯在坠落动能作用下炸碎开去，玻璃碎片直接就把迎面开过来的一辆敞篷跑车车主刺穿了脸和喉咙，失控的车接二连三引发了连环车祸，看着自己的杰作,凯瑞·金欢呼一声，就像进了球的球员一样高举着双手，嘴里欢呼着跑了回来跟米迦勒击掌庆祝。 早就知道米迦勒不会配合，于是凯瑞·金高举的手往米迦勒右脸又来了一耳光，算是完成了击掌的仪式感，完后他还回味无穷的品评道：“圣经里有个典故是怎么说的来着？别人扇了你的左脸，不要问他手疼不疼，赶快把右脸伸出去就对了,不得不说，你们真他妈都是天才！” 满足了个人喜好之后凯瑞·金回到老板椅坐下，瞧着二郎腿，让秘书过来给自己点了根雪茄，他美美的吸了一口，冲着米迦勒吐了口烟雾：“哦，爽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交涉了吗？”米迦勒紧绷的神色，他已经快要到了忍耐的极限。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不得不忍，哪怕这个卑微的蝼蚁一次一次的羞辱他，挑衅他，哪怕他一个眼神就能让这个蝼蚁灰飞烟灭，在目标达成之前，他也必须忍耐。 “啧，这又是为什么呢，上帝他老人家像个乌龟一样躲在天堂里，门都不出，还不许别人进，自己放弃了人间，也就我们这些恶魔崇拜者在辛辛苦苦的耕耘人世。”凯瑞·金似乎已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回应米迦勒的问题，而是如邻家智者那般跟米迦勒讲起了这几百年的历史。 “天堂放弃了人间，人死后，灵魂上不了天堂，要么消散，要么选择进入地狱，而我们这些恶魔崇拜者，在天使放弃了人类之后，一次次带领人类革命创新，研发技术，带领人类走向未来，是我们造就了这个时代，是我们创造了这些财富，是我们在人类死后上不了天堂还在收留他们的灵魂。” 凯瑞·金一把将手里的雪茄砸向了米迦勒：“所以你这个背弃人类的野鸟人有什么资格代替人类跟我交涉！还恬不知耻的要我们把这些年收留的灵魂交给天堂？就凭你，还想跟伟大的地狱之主谈判，在我的谈判桌上，今天就是耶稣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你母亲的事,我并不知晓,我也从未在天国俯视过这位女士。”米迦勒无法否认这些事实，何况他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类型,他直说道：“我是天国的谈判代表，你是地狱的谈判代表，不论你我身份或是地位的差距，在这场谈判中，我仅以天国的身份向你提出方案，我天国愿付出六位大天使的灵魂，交换周边几座城市的凡人灵魂，命运的太平也许会倾斜，灵魂的天平一定会对等。” 六位大天使，几乎包圆了上帝圣殿内的高端天使，即使是凯瑞·金这样的凡人，也能如数家珍的道出这六位天使的名讳与圣经典故，一位天使的灵魂重量之沉重，远远不是凡人能以数量比肩的，这一次竟然交出六个大天使的灵魂，恐怕这位米迦勒也在这份名单里面，而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要求他们的死对头把纽约这座城市的所有灵魂，也就是城市的核心掌控力交给他们。 现如今天国依然封闭，愿意跟随拉法叶来到人间的本来就不多，而这本就是无垠之水，不可能再诞生新的天使，虽然今天会在美洲大陆牺牲六个大天使，但到明天，却会有新的天使于凡人中的灵魂中蜕变而生。 古老的权柄不能永远被古老者封闭在尘世之外，天国是该做出牺牲了，也是到了该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六位高端天使换取人间的一丝生机，这是天使们的愿望，也是他们与死对头仅有的筹码，正如这个卑微的恶魔崇拜者所说那样，这些年天国放弃了人间，是那些魔鬼在耕耘人世，他们的影响力在人间生根发芽，积累实力，制定秩序，拥有了人间的物质和财富，而这些从天国逃离出来的天使，甚至已被他们慈爱的天父抛弃，他们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自己那高洁的灵魂。 角色平等，但是筹码不平等。 凯瑞·金以怜悯的目光看了米迦勒一眼：“没兴趣。” 这时秘书接到无线电传讯，她在一旁拿起无线电短暂交流了片刻，应该是什么比较重要的事，她不得已破坏了凯瑞·金的雅兴：“先生，有件事我需要跟您转告一下……” 秘书来到凯瑞·金耳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凯瑞·金听完眉头皱了皱，挥手喝退了秘书：“让我的宠物们去收拾他，养了他们那么久也不是白养的，顺便告诉警方，我这会儿正在接待一位稀客，叫他们别来打扰我。” 可惜凯瑞·金并没有如愿，因为他刚撂下话，他的办公室座机就响了起来，来电的是他安保部的部长，凯瑞·金尽力保持着风度，拿起电话：“又有什么事？” “那只怪物已经……它好像是冲着您来的……到32楼了……”电话里传来了气若游丝的呢喃。 砰！ 这间大平层办公室约有1200平米，家具桌椅大多是沿墙摆放，只有凯瑞·金的老板桌是摆放在中央，给人一种被空旷囚禁的不适感，因此在这片区域中，声音传递起来比较容易被放大分贝，秘书、凯瑞·金、米迦勒，他们三个人的耳朵都捕捉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肌肉骨骼撞击在钢板上的闷响。 这不是错觉，凯瑞·金举着还未挂断的电话，瞪着眼睛聆听了片刻，在沉寂了不到十秒的时间，远处的电梯井又传来了一声闷响。 砰！ 砰砰砰！ 一段狂暴的锤击声如雨点般响起，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鸣音，好像有什么洪荒猛兽撞进了电梯井的竖井通道，凶猛而又狰狞的逼近到了顶楼，来到了凯瑞·金所在的这层电梯井门。 忽然间万籁俱静。 本已来到36楼电梯门后的凶物，忽然没了动静，而恰恰是这极动转换到极静的反差，更令人赶到恐惧，仿佛一头恐怖的恶魔彻底锁定了猎物，逼近到猎物面前，却在一扇门后恶意的凝视着猎物的要害，隐而不发。 凯瑞·金面容冷峻的坐回老板椅上，左手悄然摸进了抽屉里，他皱了皱眉，倒是没忘记这里还有个客人：“米迦勒阁下，有一位不速之客打扰了我们的茶话会，我可以请您帮我一个小忙吗？我想，您也不愿意因为其他的客人打搅了我的雅兴，而导致我跟您的谈判决裂。” 恶魔崇拜者并不是恶魔，这些崇拜着恶魔的凡人并非恶魔那样的超自然生命体，而是属于地狱用来掌控人间的爪牙，诚然，这些爪牙在人世间的身份往往都是非富即贵，相较于其他凡人好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不依靠地狱的势力，这些爪牙也能轻易的拿捏天使，因为他们掌控着财富、人口、政治影响力、媒体、舆论。 只要天使不想毁掉现有的一切，他们就必须遵守这个游戏规则，这是天国的悲哀，亦是这些离开了天国的天使们的无奈，除非他们下定决心再一次掀起圣战，投身于血与火之中。 可是…… “好。”米迦勒微微点头。 可是这个世界已被地狱掌控了太久，举世皆是恶魔，离开了天国的天使却是无根之水，死一个少一个，根本没有新生力量补充，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跟地狱开展，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qqxsnew 米迦勒转身看向了电梯井金属门。 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来到金属门前，米迦勒双手插进闭合的金属门缝隙，瘦弱的肢体竟然暴发出了与之相反的巨力，坚硬的金属在他指印下轻易变形，他双手扒开了金属门，蔚蓝色的眸子，淡淡望了望竖井里那空洞的空间。 下一刻。 开放的金属门向外喷出一滩黑色的血液，米迦勒猛然向后仰倒，避开开门袭击的同时，他身体一个旋拧，顿时如一道黑色闪电折射了出去，身形脱离了地心引力，第一时间折返向老板桌那里，紧接着就听到36楼的楼层震了震。 老板桌前的混凝土地板怦然碎裂。 一道漆黑的身影拔地而起。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完全从楼下钻上来，就被一只手按住了头顶，身形硬生生停住在了破洞边缘处，米迦勒淡漠的目光落到了影魔身上。 先是以极大的声势闯到36层电梯竖井置放陷阱，又回到35层楼板下方，等着米迦勒去开门中招的同时再从老板桌下方打碎楼板去偷袭凯瑞·金这个凡人，影魔很狡猾，但是凯瑞·金也很狡猾，因为他抓住了米迦勒的命门，逼迫这个武力值极高的战斗天使沦为了他这个爪牙的爪牙。 有米迦勒在，影魔再狡猾也无济于事。 “……滚！” 米迦勒灵魂的光芒炽烈而纯洁，影魔不喜欢这种光芒，它低吼着抓住了混凝土块，看似是要砸向米迦勒，实际上它却是以次为着力点，抓住地面，一个扭身摆尾，右腿以倒挂金钩锤向了米迦勒的脖子。 “你是……”米迦勒呢喃着影魔刚刚在无意中吼出的音节，他轻描淡写抬起左手抓住了影魔的右脚，旋即一个大风车就把影魔从地板洞口揪了出来掼到地上，米迦勒俯身以膝盖顶住影魔的胸口，右手掐着影魔的脸，左手把那只右脚扳到肩膀处一起按到了地上，完全是以碾压性的速度和力量令影魔动弹不得。 米迦勒轻声念叨着某个字，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凯瑞·金：“中文？” “嗯？什么中文，你是说这是个中国人？”凯瑞·金藏在抽屉里的左手缓缓收了回去，同时把抽屉里的东xz到了口袋里，他饶有兴致起身来到米迦勒身后不远处，细细打量着这个被他按在地上的怪物。 漆黑的外皮，类似于人的身体结构，不过并没有皮肤，表皮是一层类似于肌肉外包角质层的黑色物质，看那胸腔的喷气孔和四肢关节处的奇异构造，有点像炼金术创造的血肉傀儡，只是创造这具血肉傀儡创作者实在有点恶趣味，怪物的头颅硬是被捏成了动画里那种二次元魔鬼的感觉，三角形的凶恶眼睛，空洞鼻孔，还有满是尖锐锐角组成的獠牙，活脱脱就是某个爱看动画片的孩子臆想出来的怪物模样，根本吓不到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好吧，我承认，这段时间我把公司业务扩展到了中国。”凯瑞·金摊了摊手，好整以暇的说道：“反正是推销电话嘛，卖保险也是卖，卖愿望也是卖，我们的销售代表只负责把电话打到客户家里，了解客户的心愿，只要我们能解决的就会跟客户签下灵魂引渡的契约……当然，有一部分员工可能没有遵守员工守则，直接勾走了客户的灵魂，这个我会去跟人事部门说的。” “你这个无知的蠢货……”米迦勒锋芒毕露的目光直直盯着凯瑞·金：“人间有九洲，为什么你偏偏就染指了神洲的领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眼见米迦勒眼中凝起的凌厉，凯瑞·金连忙开玩笑道：“别这么瞪着我哦，你知道的，管理一个公司很累的，那么多人，我一个哪管的过来，总是会有员工偷偷触犯规章制度的，你说对吧，从天国叛逃出来的米迦勒阁下？” “你根本不懂！神洲的天庭用魔法阵封闭了所有能量通道，不是闭关锁国，而是他们独占了所有的能量资源，他们的实力从没缩水过，你敢把手伸到神洲的领土，敢去染指神洲的子民，你就不怕几十万个天兵天降杀过来？哪怕只有一个太白金星……” “哦，是嘛。”凯瑞·金无所谓的掏着耳朵：“可是据我所知，大海对面的那群中国神仙，好像并不关心他们的子民，也对，毕竟有了无穷的能量资源，谁还会去在乎凡人的那点供奉，再说了，那群神仙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谁知道还活着没。” 凯瑞·金来到米迦勒身后，像个慈爱的长者那样抚摸着米迦勒的后脑勺，附耳到他旁边说道：“您在天国封闭的太久啦，老古董，多看看这个世界的新闻吧，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您那个时代所呈现的那样了。” “嗷！！” 影魔挣扎着喷了米迦勒一口黑色的液体，他的脸上滋滋冒着青烟，而他却浑然不觉，上万年的记忆和对神洲固有的印象，与现今不对等的信息差形成了一股反差的冲击，神洲的天兵天将，神洲的武神，难道都已背离人间了吗？ 回想起拉法叶从中国反馈回来的消息，米迦勒竟然找不到反驳凯瑞·金的理由，事实上正如凯瑞·金所说，天庭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天庭只在乎谁会威胁到自己，虽然如今举世繁华，但在这个没有信仰的时代，对于米迦勒这样的天使来说，却好比身处于末世一般。 身下这个有点童真画风的恐怖怪物，反倒不再像是怪物，真正的怪物，米迦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错，真正的怪物是身后这个衣着光鲜靓丽的男人，米迦勒降临的使命，他的信仰，他所相信的一切，就是为了惩戒这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他的手在颤抖。 第二百六十六章 神不是你请就请想走就走 “李良啊，要是曼曼再抓住我，我动不了该怎么办？” “那叫擒拿，是一种关节技，真被她锁住了，如果不能用蛮力挣脱，那就放弃吧。” 深夜,屋子里的楚云天正躺在床上睡觉，小岚卧在枕头边，脑袋埋进了翅膀里面呼呼大睡，大概到了凌晨两点多，秦淑芬起夜去上了个厕所，完后却没回去睡觉，而是在客厅里发呆。 她躺倒地上，左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右手板着自己的大腿,把大腿往肩膀上提了起来，看上去在做无实物模拟动作，模拟的像是被什么人压在地上用关节技锁住了身体，而她本人则是双眼微微眯着，又像睡着眼睛偏偏又还睁开了一条缝，给人感觉丢了魂一样。 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渐渐难以呼吸。 忽然。 房间里楚云天的呼吸声急促了一瞬，紧接着，门外正在掐着自己的秦淑芬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一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咳嗽着大口喘气，脸色憋的通红。 她茫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甚至于她压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之前明明在睡觉为何会突然在客厅里醒来。 没有人能告诉她原因，而她也找不到答案，秦淑芬起身先是去孩子的屋里看了看，眼见孩子老老实实睡着，小岚也没被惊醒，她只好强压着内心的恐慌，回到屋里躺下,用那薄薄的毛巾被裹住身体，将恐慌埋进了被子里，睁着眼睛，默数着自己的心跳。而在另一边。 大洋彼岸的纽约，凯瑞大厦36楼。 米迦勒右手掐着影魔的脸，小拇指卡着它的喉咙，另一只手箍着影魔的腿，米迦勒越来越用力，而他的手也越来越颤抖，那惩戒恶人的本能与热爱光芒的信仰，使他感觉到他的灵魂正在被良知灼烧，而他无法反抗。 为了希望。 为了以后的未来。 “还在信仰着天主的子民，还不知道，天主并不在乎他们。” “还在信仰着天主的子民，还不知道，他们死后并不能上天堂，而是会下地狱。” “那些相信着天主的子民,怀着虔诚的信仰走完了一生，当他们以为自己会看到天堂的大门向自己打开，看到的却是地狱的火焰,那样该有多么的绝望？我不能接受……如果可以，我愿在人间建立新的新的天堂。” 米迦勒的手移到了影魔的脖子上。 这个怪物的心更像是人类，而身后披着人皮的才是他该诛杀的怪物，而他为了重新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建立天堂，为了向那些仍然相信着天主的信徒兑现信仰，他要放过身后的怪物，听从怪物的命令，然后把本该施加在怪物身上的惩戒施加在身下这个孩子身上。 不知怎么的，米迦勒看着这头漆黑的怪物，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万圣节戴着鬼面具的小孩子，充满童话风格的恐怖脸型背后，又是怎样一颗充满活力的灵魂？那挣扎的模样，不肯服输的反抗，与孩子们纯真的天性一模一样。 一滴泪水从米迦勒脸庞滴落。 “我一定是堕落了……”米迦勒右手猛然收紧。 手中莫名一松，他掐住影魔的手感仿佛捏住了空气，可以看到，影魔的躯体变得虚幻了一瞬，像是做梦的人快要从梦中醒了过来，然而却在梦境烟消云散之前，变得虚幻的影魔竟是倔强的爬了起来，明明没有了实体，它依然朝米迦勒这个强敌扑了过来。 影魔虚幻的身体从米迦勒胸前穿透了过去。 面对这个前所未有的强敌，影魔疯狂进攻，使出了所有手段，龙拳没有用就换忍术，忍术没有用就换另一套动作，两只手模仿起了向米迦勒喷吐蛛丝的动作，而米迦勒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影魔一会儿用起了功夫，一会儿结印，一会儿模仿超级英雄，短短十几秒过去，尽管这些恶作剧一样的攻击全都穿过了他的身体，他却感觉到胸口逐渐出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临在影魔消失之前，它冲着米迦勒尖啸一声，然后就朝着凯瑞·金扑了过去，这才是它的目标，它能感觉到这个人类身上拥有能够链接地狱的暗门，它想在最后时刻抓住这道暗门。 米迦勒站在原地，影魔与他交错而过，他仿佛忘了再去阻拦影魔，任由影魔突破了他的放线，眼看着影魔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凯瑞·金慌乱不已，一边咒骂米迦勒一边伸手抓向裤子口袋里的东西，他眼睁睁看着影魔离自己越来越紧，可惜他的身体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影魔，只能亲眼看着影魔抓向自己的右臂分解成触须伸向自己。 “啊！！！”凯瑞·金惊恐的叫着双手下意识抱住了头。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影魔就在即将接触到凯瑞·金的时刻直接消散在了这片空间中。 与此同时。 楚云天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脑门。 在梦里，他梦到影魔突破重重封锁，跑到顶楼跟两个外国人打了起来，那个年轻的外国人好厉害，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着打着对方就给哭了，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快要醒过来了，临在最后，影魔还把他看过的动画片和超级英雄里面的招式动作给耍了出去。 这会儿天色还很黑，楚云天反而睡不着了，他看了一眼枕头边卧着的小岚，温柔的摸了摸小岚的脑袋，摸完他才意识到这样会惊醒小岚，还好小岚只是动了动并没有醒过来，它被埋在翅膀里的脑袋发出了叽的一声低鸣，像是在说梦话。m.qqxsnew 长夜漫漫，还好有电脑可以打发世界，楚云天起床打了会儿游戏，开了几局cs，反正暑假第二天又不用上课，他通宵玩了个痛快。 第二天早上李良给他家打了个电话，大致是问他这几天睡眠质量咋样，有没有做什么噩梦之类的，楚云天他只知道自身的梦境比较诡异，李良好像说那叫什么阴神出窍的玩意儿，阴神这玩意儿他是完全不懂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梦中梦到的一切真实发生到了现实中，所以就当做是朋友间的正常聊天，没怎么放到心上。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睡着就会梦到影魔闯入一栋大楼，从一开始的跟保安打架，变成后面跟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打架，总之，这段时间每天晚上的梦境都非常精彩，每一次到最后要么是影魔被炸死要么是被那个强悍的外国男人拖住，硬是拖到他梦醒为止。 楚云天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外国人就像在跟他玩，跟哄小孩子一样，虽然总是垮着一张脸，不过他就是有这种怪怪的感觉，打又打不过，骂又听不懂，只要是在梦里见到他，楚云天就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好吧。 管他呢。 倒是听李良说过，再过几天就是他爸的生日了，听说有个朋友要拍个宣传短片，挑选群演的时候还顺带捎上了他父子俩，楚云天也想去凑凑热闹的，这辈子他还从没在现实中见过大导演和大明星呢。 六月底过去，七月初到来，天气越发的炎热。 老是坐在家里也不行，小岚还在成长期，楚云天为了培养它，除了带它认字和学习汉语以外，还在像模像样的督促它练习李良传授的那套《百鸟朝凤》。 练功方法李良早就教过小岚了，楚云天需要做的只是陪练，怎么说呢，他觉得这样很没参与感，小岚的成长没有他足够的参与，因此他又在辅导小岚练功的同时糅合了一点自己的东西进去。 “汪！” 院子空地上，楚云天趴在地上，四肢前扑做出了一个扑击的动作，而在他对面的小岚同样是眼神凶狠，张开翅膀叫了一声：“汪！” 楚云天看不下去了，又想哭又想笑：“都说了别学我了，我不是让你跟我学狗叫啊，我意思是如果我是条狗，我要扑过去咬你，你该怎么保护自己？还有你这个狗叫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学会的……还别说学的挺像。” 一旁传来一个声音。 “当然是因为跟人学人跟狗学狗了。” 不知何时李良带着小黑来到了黄河厂家属院，并在不远处旁观起了楚云天和小岚，李良走过去没好脸色的瞥了楚云天一眼：“你最好别教小岚什么奇怪的东西，根基坏了，小岚就废了。” “你们回来了？” 暑假以后李良每天都会带着曼曼和小黑去郊外练功，如今市区已经没法满足这两个家伙的练功需求了，再加上两个弟子练功的动静越来越大，确实得找个偏远的地方。 看来应该是李良他们练完功回来了，不过却没见曼曼，楚云天随口问了一句，原来曼曼今天在练功的过程中不守规矩，回来后被李良惩罚在家关禁闭。 完后李良顺便也问了一下楚云天的近况，楚云天倒也没啥好隐瞒的：“还是老样子呗，我跟你讲啊，我做的这个梦还是故事性的，一环套一环来着。” “怎么说？” “比如吧，我最近做梦，每次都是进入一个通道，快到门口的时候被弹出来，然后我就去找楼顶一个老头那抢钥匙，里面全是外国的怪，而且每次刷新的小怪都不一样，npc讲的话也不一样，就在昨晚，那外国老头噗通一声给我跪地上了，哭着问我我想干啥。” “你还能听得懂外语？” “听不懂啊。”楚云天理所当然的说道：“所以那外国老头带了个女的帮他翻译。” “后来呢？” “可能是因为我天天骚扰他，他受不了了吧，昨晚梦里他当着我的面开枪自杀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梦的神选与武的顿悟 可能是天热的缘故，这段时间楚云天比较嗜睡，就连看电视都会打瞌睡，这次李良和小黑到他家里做客，陪他看下午六点整开播的《火影忍者》，中间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合上眼睛。 动画片演到佐助叛逃村子，主角虽然追上了他却没有成功将他带回去。 “唉,佐助还是走掉了。”楚云天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伸懒腰。 李良倒是对动画片里的动作戏比较感兴趣：“以前我没咋看过火影，我发现，鸣人那招螺旋丸还应有意思的，那种旋转的轨迹跟我打出的透劲发力模型很像。” 结果他扭头一看，没想到楚云天这货居然睡着了。 好吧。 同一时刻，梦境世界中，楚云天的意识降临黑暗空间,青石道路从他眼前向远方延伸出去,道路的尽头依然是那古朴青石平台,不过平台中心的矮身石台上面，原本摆放在这里的祭品已经被一颗眼球取而代之。 红色固定电话话机替换成了凯瑞·金的眼球。 “嫉世者的目光，有了它，我就能通过这扇门再次进入地狱通道……” 凯瑞·金，生于1948年，死于2000年，享年52岁，这位半百老人的前半生可谓是跌岩起伏，后半生波澜壮阔，其家族，早年丧夫，母亲体弱多病，母亲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在他年幼时期，由于自小受到母亲宗教信仰熏陶，从小对天主抱有童真的向往和对伟大的敬畏。 后来因家境贫穷，社会地位低微，凯瑞·金与其母亲常年在他人欺辱压榨和食不果腹状态下,逐渐对其母亲所信仰的天主产生了怀疑，开始质疑天主是否存在，以及信仰是否有意义，随着其母亲身故，凯瑞·金彻底失去对天主的信仰，并在不久后接触上一任恶魔崇拜者，成为新的恶魔仆从，为地狱势力在人间代言，也正是从此凯瑞·金飞黄腾达，正式投入地狱势力。 尽管他在地狱势力中身份低微，属于底层凡人爪牙，但却因为地狱势力对m国以及世界其他国家的掌控力度，他以凡人之身，坐拥人间财富权势，甚至令天使向他低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这场意料之外的事故起源于凯瑞·金的公司业务，作为地狱在人间的代言人，除过发展经营人间生意之外，自然也包含地狱势力的本土业务,也即是与俗世中面临困境的凡人签订灵魂契约，凯瑞·金所属的公司势力完成雇主的心愿，雇主提前献出灵魂并归属地狱，正常情况下，拥有各路人脉与雄厚资产的凯瑞·金，能用钞票满足绝大多数客户，完成地狱的灵魂引渡指标，然而他却把手伸向了大洋彼岸的中国。 在这个国家，电话诈骗刚刚盛行起来，老百姓防范意识极低，而凯瑞·金的灵魂引渡业务组便在此时趁虚而入，使用咒力，以违反规章制度的蛮横方式强行勾走接听电话人员的灵魂，使其成为无智的傀儡，其中最令凯瑞·金无法想象的是他一名优秀的员工，竟把外呼电话打到了一位神子的家中，差点令其生母被摄走灵魂。.qqxsnew 神子的人性那一面或许还暂时没法参透灵魂奥秘，神性中的本能却被这种行为所触怒，面对这种敢向他个人领域伸手的敌对入侵者，他的反击本能驱使他以梦境进入唯心世界，顺着该员工外呼时搭建的灵媒通道反向入侵回来，闯入地狱中，在凯瑞大厦真实的地狱世界内大肆破坏。 神子的意识形态，凡物难以摧毁，杀不死，地狱不堪其扰，将他驱逐出深层世界，本以为神子的意识体会在回归现实之后瓦解，他们却低估了神性在物质世界的永恒，没有依托物承载的意识体仍旧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存活。 在现实世界中，以凯瑞·金为首的地狱爪牙一次又一次杀死了神子的意识投影，一次又一次摧毁了影魔的身躯，尽管在现实世界中，影魔十分脆弱，但它却能一次又一次重新出现在凯瑞大厦，对于这群敢把爪子伸到自己家中的侵略者，影魔依依不饶，不死不休，最终，凯瑞·金不堪其扰，决定吞枪自尽来让自己的灵魂提前回归地狱，但他低估了神子的能力，他在死后灵魂并未如愿获得转生成为恶魔的机会，而是沦为神子的祭品，被其摆放在了心海中的祭台上，永世不得超生。 “该练级了……” 影魔抚摸着凯瑞·金的眼球标本，随后，他视线转向了缓缓敞开的青石巨门。 深红色的世界在影魔前方缓缓展开，成功了，凯瑞·金与地狱的纽带成功为影魔开启了地狱之门，影魔转身朝着地狱走了过去，他摇摇晃晃的走着，低头发出一声声神经质的呢喃声。 “打怪，升级，打怪，升级，哈哈哈……”影魔步伐越来越快，他状若疯魔的冲进了暗红色迷雾之中，眼前景象顿时天旋地转，下一刻，影魔出现在一片昏暗而空旷的破败大楼内部。 影魔两脚卡在天花板上仰头望向地面密密麻麻的血肉怪物与底层恶魔，而那些怪物似乎早有心里准备，见到影魔的一刻如临大敌，仿佛要与他决一死战。 对于地狱里这些本土生命体来说，影魔的出现，就是他们最不愿面对的天灾。 来时无影，去时无踪，永远精力充沛，永远好战不休，不用理由就对他们充满敌意，无法沟通，无法交涉，只能被动承受他一次次的突然出现，承受他在地狱中屠杀和破坏，哪怕将他杀死，也只是暂时的安宁，下一次的天灾依然会在某个时刻到来，无法阻止。 到底谁才是恶魔？ 却说另一边。 现实世界，晚上七点多，李良带小黑回了家，他把小黑送回了狗屋，然后去了曼曼家里，看看这丫头蹲紧闭蹲的咋样，有没有蹲出什么觉悟来。 结果李良还没敲门就听到屋子里曼曼在教她奶奶练螺旋丸。 “人的体内蕴含一种神秘的力量，来自肉身的生命能量和意识的精神能量，这种结合起来的能量叫做查克拉……” “……你要做的就是把查克拉释放出来，让它进行高速旋转，以高爆发力进行维持，第一步，先用你的查克拉撑破水球，第二步，用你的查克拉撑破像皮球，第三步，维持住你的查克拉。” 小丫头煞有介事的传授奶奶忍术经验，虽然没看到她摆出的poss，不过李良能想象到她背着双手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熊样，还记得那是两人第一次的相遇……总之李良让她在家反省，她居然在家不务正业。 李良的拳头硬了。 他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转身下楼，顺着楼梯外墙飞快攀爬上去，打算直接从窗户进去，逮她个现行给她好好收拾一顿，至于下楼翻墙这一段路的距离与花费的时间，全都被李良算入了她收拾曼曼的怒气条里面，怒气酝酿的越久，师父的爱越是父爱如山。 爬上了五楼窗户，李良扒在窗台边缘，面无表情的脸缓缓从窗台升了上来，他看到，小丫头此时正站在床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奶奶，脸上强忍着得意故作深沉的炫耀她手里的水气球：“唉，你好笨呀，连螺旋丸第一阶段修炼都没入门，你瞧我的。” 说罢，曼曼单手托着水气球平举起来，只见她忽然嘿呀一声，小脸憋的通红，然后就看到她身体没什么动作幅度，手里那装满水的水气球却猛地膨胀起来，啪的一声炸了。 “曼曼你把水洒床上了。”梁母瞅着床铺直皱眉。 查克拉她是不懂的，那什么螺旋丸，她这个几十岁老人也是听着犯迷糊，倒是她孙女能让手里的水气球莫名其妙爆炸还挺神奇的，原理么，她也想不通，也懒得想，算了，孙女高兴就好……想着想着，梁母忽然注意到窗台那边冒出的脑袋，一眨眼，脑袋又不见了。 梁母顾不上理会曼曼的查克拉修炼，赶紧来到窗台边缘朝外看了看，啥都没有，难道刚才真是她眼花了？就是院子里那只黑狗比较奇怪，黑狗蹲在狗屋门口，傻乎乎的在盯着她家窗户看，梁母疑神疑鬼的看了一圈，最后猛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快速的抬头朝上方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奶奶你看啥呢，我正跟你讲……卧槽。” 小丫头趾高气扬的声音顿时如断了的弦，戛然而止，弦的尾音还是以一句脏话落幕，梁母猛然回头看向孙女，却见孙女那惊恐的表情，就跟大白天撞了鬼似的，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看得梁母心里发毛。 “整天一惊一乍的，行了，你去练你那丸子吧，我去给你准备晚饭了。”梁母摆摆手要走，被曼曼一个飞扑抱住了腿。 曼曼脸色难看的瞪着梁母：“求你了，奶奶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吧。” “不走谁给你做饭？” 小丫头吓得快要哭了出来：“你要是走了，今晚就不用给我准备晚饭了……” “到底啥事！楼下那只狗也是，你也是，你们都这样怪怪的盯着我，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梁母都被气乐了。 曼曼深吸一口气：“哦，李良在你身后，他想等你走了以后打死我。” “胡说，哪有良蛋儿。”梁母回头看了看身后，果然什么都没有，她转过身敲了一下曼曼的脑门：“就知道唬人！” 曼曼委屈的捂着脑门看了一眼旁边：“真没骗你！刚刚在你转身的时候，良蛋儿从你后脑勺看不到的角度跳到柜子上去了，这会儿他跳下来了，又回到你身后了……哎他从窗户跳出去了，还瞪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告诉我说今晚我死定了。” “你这孩子，能不能正常点。”梁母气不过孙女神经兮兮的模样索性甩手离开了卧室。 奶奶走了，李良也没再回来揍她，眼下没有谁打扰自己，于是曼曼又拿起一个水气球，就跟中邪了似的，修炼起了螺旋丸的第一阶段。 这是曼曼在看《火影》蛤蟆仙人传授螺旋丸那集以后，对鸣人的螺旋丸向往不已，于是自己买了几个水气球跟风模仿，今天下午在被李良勒令禁足时，无聊之下练习螺旋丸修炼技巧，没想到真摸到了撑破水气球的诀窍，这才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李良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是勒令曼曼禁足反省却被那丫头当耳旁风，在家非但没面壁思过反而玩嗨了，另一方面，曼曼的表现令他有点怀疑人生……这丫头好像已经摸到了透劲的门槛。 透劲，以暗劲为发力基础，打出的力道呈现轴心旋转的线性轨迹，命中目标后，目标受力点将会受到爆炸性旋拧冲击，由外而内的摧毁目标筋肉骨骼与内脏，正常人修炼透劲，起码得修炼个二三十年才可能触碰到门槛，这项本事得用时间来浸透技艺。 她今年才十一岁。 她做到了。 水气球并非动漫中那样非得要查克拉才能撑破，利用暗劲通过掌心穴窍爆发出来，用线性轴心旋转的发力轨迹，就能把劲打入水中从而撑破气球，曼曼撑破水气球的方式像极了透劲的发力模型。 李良有点不敢相信。 这真的是曼曼？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家一起来修炼忍术 曼曼打算悄悄修炼忍术，然后惊艳所有人。 对于她这样的小女孩来说，正经功课当然是正经功课，忍术这种东西，是她出于对动画片的喜爱而做出的一种cos扮演游戏，跟练功并不冲突。 事实上曼曼对兴趣的热爱反而可能会帮助她在武学上取得重大突破。 此时她还未意识到，她用水气球修炼忍术的游戏,非但接触到了暗劲的发力方式，还顺带打出了透劲的效果，不过这种修炼方式毕竟是动画片里演出来的，在现实中修炼起来是有瓶颈的，暗劲旋拧成透劲的模型确实可以影响气球里面的水，从而撑破气球,但是到了第二阶段，透劲就没法像搅动水流那样搅动空气了,更不用提第三阶段直接在手里凝聚能量丸子。 至少以凡人身躯是没法做到的。 “这丫头，用常规手段教她练武，事倍功半，看个动画片竟然事半功倍。”李良回想着曼曼撑破水气球的画面，啧啧称奇，要不是李良正在罚她在家紧闭，以她爱炫耀的性子，早就跑出来找她显摆水气球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李良做出了一个决定。 传统的教导方式对曼曼来说效果甚微，像她这样的孩子，需要通过她的兴趣爱好来对她进行引导，今天，她可以利用水气球摸索到暗劲和透劲的门槛，明天，她是否可以通过模仿李洛克的八门遁甲，从而学会李良的乾坤混元功，这些都是不好说的事。 李良决定改编一下曼曼的教学方式。 按照原先曼曼的学习进程，先学会游龙刀，利用游龙刀的身法、核心力量的掌控程度等等,以此为原型，作为锻炼她身法、神经反射的基础功法，既可以在练习中提升自己，又有不俗的实战能力，在这之后李良原先打算传授她《地印》，不过照曼曼的学习进度，这种高深晦涩的徒手搏击掌法她估计得学到下辈子去。 那就换别的好了。 身法动作，参照动画片里的木叶流体术，修炼方式，参照动画片里的查克拉凝聚，效果自然要像动画片里那样炫酷，毕竟曼曼爱显摆，只有让她感觉到炫酷十足，她才会沉下心来死命的练功。 正巧，院子里的老大爷们在讨论电视剧《西游记》孙悟空去南海求助观音菩萨的剧情，李良坐在花坛的台阶上，默默打量着老大爷们眉飞色舞的聊天，心中已有了想法。 他拿出小灵通给曼曼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梁母，李良问了问曼曼在干啥,果然不出他所料，曼曼还在修炼忍术，如今她已进入到螺旋丸的第二修炼阶段，也就是拿查克拉撑破橡皮气球。 她能成功才怪呢。 这种修炼方式对这个世界的凡人来说还为时过早。 “梁奶奶，请帮我转告曼曼一声，我在院子楼下花坛等她，叫她快点下来。” “好……良蛋儿，我问你个事，昨天曼曼说你……” “嗯？” “算了没事。”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漂亮小裙子的曼曼就出现在了李良的视野中，在李良的记忆力，这家伙从来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从不穿裙子的她，今天不仅穿上了可爱的连衣裙，还用印泥给自己涂了个红嘴唇，搞得跟真的一样。 她似乎打算用这种方式提醒李良她是个女孩子……待会儿下手轻点。 这是未成年人的智慧。 “你过来。”李良朝她招了招手。 曼曼扭捏两下，往他这边挪动了两不就不走了，李良又喊了一声：“快点！” “我们有话好好说，你想说啥就说吧，我站在这里听。”曼曼两只小手捏在一起，穿着小皮鞋的脚摆着内八的站姿，水汪汪的眼睛在看李良时充满了警惕，仿佛李良只要动手她就马上跑掉。 李良叹了口气：“今天不揍你，过来吧。” “真的？”曼曼半信半疑：“骗人是小狗哦。” 既然决定更改曼曼的修炼系统，那么李良得重新给她摸一次骨，摸骨、观神，确认她是否合适全新的修炼体系，尽管他记得曼曼的根骨情况，到底是要换修炼体系，作为一名负责的老师，他必须一丝不苟的完成重新摸骨的环节。 “脊背挺直，我得看看你脊椎的骨节，别乱动。” 有些人生下来就有着各不相同的缺陷，有的是耳朵旁边长了息肉，有的是脚趾畸形，偏大或偏小，有的是驼背，怎么纠正都直不起来，有的是天生近视眼，还有先天性心脏病，包括从父母那里遗传下来的糖尿病、癌症等等显性基因，除了糖尿病以外，其他的都属于遗传性基因缺陷，属于先天根骨不足。 这丫头的根骨还算不错，身上没长什么息肉，手指和脚趾也没有畸形，脚板是月牙足，比较适合劲力的传导与承牙，在普通人里面算是勉强可以了。qqxδnew “好了。” 李良松开曼曼以后吩咐道：“从今天起，游龙刀更改为每天晨练的基础联系环节，我今天开始教你新东西了。” “什么东西？”曼曼来劲了。 《归元极意功》 相较于传统的外家功夫，或是单纯的内家功夫，归元极意功以修炼阳神为核心，内练归元气，外修筋骨皮，以冥想和内视锻炼脑细胞活性，反复锤炼神经反射系统，先炼神，然后锻体，以极意功的练劲招式，通过一次次出招锤炼肌肉与神经，每一天的练习结束后，再以内视收尾，观测经络与肌肉骨骼的变化，同时进行灵与肉的意识整合统一。 以上是凡人筑基阶段的基础修炼方式，当练到灵肉合一时，即可开始进行超凡阶段的修炼，归拢元气凝聚阳神，觉醒灵胎，从而羽化飞升。 这套功法有一个曼曼不可能拒绝的变身技能——飞升。 除了把筑基修炼方式教给曼曼，李良还得早做准备，给曼曼打造一套能够支持四维生物使用的武器，别到时候真等她练成了，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有。 李良：“这一门功夫呢，是以修炼查克拉为主……” 曼曼：“查克拉？世界上真有查克拉存在？我可以学这个吗？欧耶！” 李良：“查克拉呢，是精神和肉身的……” 曼曼：“这个我知道！查克拉来自于忍者的精神力量和肉身力量，身体越强壮，意志越坚定，查克拉越强大！” 李良：“你要做的就是先锻炼精神力量，通过冥想和内视，锻炼你的大脑脑细胞，提炼出精神能量的查克拉，再用精神能量的查克拉引导肉身力量，最终提炼出肉身力量的查克拉，完成归元筑基，懂了吗？” 曼曼：“懂了懂了，我们可以开始了不？” 用小孩子的方式教小孩子，真简单。 李良如释重负。 有了这样的动力，接下来就不用李良为曼曼的努力程度担心了，每天一集，每集只有二十分钟的紧迫感自然会吊着曼曼的胃口，令她欲罢不能，只要她一天戒不掉动画片，她就不会放下练功进度。 “我真是个智者。” 李良啧啧夸赞了一下自己。 第二百六十九章 出游 两个月的暑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眼看着七月中旬即将到来，由于李双阳提前跟厂里请好了假，他在13号的傍晚骑车赶回了家中。 这一次李双阳回家，照旧买了一大堆零食,李良不咋吃这些玩意儿，只能便宜了曼曼。 其实李双阳回来并不需要带礼物，李良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可能这种带礼物的行为，是他内心的自我释怀吧，总觉得给李良买好多好吃的和玩具就能弥补他对李良童年的陪伴。 厂里这次给李双阳批了有半个月的家,从没闲过的他，最开始回家的第一天他还有点不适应,明明第二天不用上工，结果隔天凌晨六点他就醒了，醒来也不知道干啥好，就去厨房里笨手笨脚的给家里人准备早饭。 天色渐渐亮起。 升起地平线的太阳为清晨带来了温暖的阳光，厨房里，李双阳穿着轻便的居家短袖，端着锅勺翻炒鸡蛋，这一幕令他内心十分平静，有种十足的充实感。 老两口醒来后听到厨房里的动静，急忙去拦李双阳，要他回屋歇着，实际上李双阳很享受休假在家为家人准备早饭的过程，这时候的李双阳才能感受到作为人子、作为父亲、作为丈夫的充实感，而不是一个僵硬的工厂流水线操作工，他倔强的把父母推出了厨房，还用后背顶住了厨房的房门，死活不愿意让父母插手。 “良蛋儿，吃早饭啦！” 李双阳端着香喷喷的煎鸡蛋走出了厨房。 主卧里，老两口听着李双阳的呼喊声,有些酸溜溜嘀咕着，这没良心的，一回来满眼都是他宝贝儿子，准备的早饭都是第一个喊儿子来吃，酸溜溜之余老两口又有种莫名的幸福感，这些年李双阳在厂里上班很难回家，虽然这是个完整的家庭，但总是因为李双阳的缺席而不那么完整。 儿子儿媳在前，孙儿也是健康成长，对二老来说，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良蛋儿等会儿准备去干啥？要不咱们去游乐场吧，我好久没去玩过……emmm，我是说，我好久没带你去玩过了。”李双阳一边吃着早饭，嘴里还闲不下来，跟李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如今放了暑假，苏芹也赋闲在家,她在旁边听着李双阳的唠叨，忍不住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不由笑道：“你想去玩就你想去玩吧,干啥非得说是带良蛋儿去，真是个长不大的家伙，哼。” 男人致死是少年，但在儿子面前，李双阳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多么的想去游乐场。 “怎么样？想去吗？咱们可以去划船，坐摩天轮，开碰碰车。”李双阳不停地怂恿李良。 李良同意道：“好啊，不过我等下得陪曼曼做完晨练再说。” “你答应了？那咱们拉钩，谁不去谁小狗！” “不用，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 “拉钩嘛，我看别人家的小孩都跟父母拉钩的！” 别人家的小孩拉钩是怕父母反悔，李双阳拉钩是怕李良反悔，形势翻转，总之，吃完了饭以后，李良下楼去了后院，盯着曼曼和小黑晨练，盯了一会儿，随后向她俩宣布今天休息一天，反正李良不在的时候也不用指望两个家伙有多么自觉。 不对，小黑是挺自觉的，李良不在的时候它也能老老实实完成每日的功课，至于曼曼嘛…… 现在还不太好说。 听到今天可以休息，那丫头很神奇的没有表现出欢呼雀跃，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看上去是没想什么好事。 结束了晨练以后李良如约在楼下等父母。仟仟尛哾 这一回李双阳倒是没大包小包的重装出行，仅仅是戴了副太阳眼镜，苏芹挎着包，戴着一个太阳帽，李双阳还给李良准备了一个儿童鸭舌帽让他戴上，一家三口出门朝着公园走去。 所幸枫叶公园离的不远，这会儿天气还不算很热，于是三个人就以步行的方式赶往公园，李双阳顺便可以在散步的过程中，看看邻里街区的变化。 这些年过去，路上的自行车越来越多，自行车不再是寻常人家承担不起的大件，路上的电车也不见了，头顶的电网线缆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辆烧油的公交汽车，枫叶公园附近还有一大片建筑工地，看那楼层的高度，仿佛要盖到天上去，看得人头晕眼花。 “变化有这么大吗？” 除了基础建设以外还有一件事，枫叶公园不再收门票费了，以前是门票10元一张，现在园区免费向市民开放，这也就让前来公园游玩的游客人数几何式上涨。 人流大了，乞讨的和卖艺的也就多了，三个人来到公园的东门，还没进去，就遇到了三四个捧着碗灰头土脸的流浪汉上前乞讨，本来苏芹心里挺反感这些手脚健全还来乞讨的流浪汉，耐不住李双阳心软，也就是些零钱而已，给就给了。 几波乞讨过去，没想到口袋里那点零钱就这么被他散完了。 “咦，那里有人在耍剑哎，我们去看看！”李双阳指着围观的人群，带母子二人朝那边走去。 来到人群外围，李良往里面一看，咦，居然是熟人。 这是当初在环城公园遇到的卖艺人，舞剑的爷孙俩，只不过这次只有少女在那舞剑，不见了老人的踪影，比起过去，少女的剑路似乎更要凌厉了三分，精致姣好的面容也如凝结上了寒霜一般，舞出的套路招招致命，仿佛是有什么心事却发泄不出来。 周边的看客哪懂剑意剑语，看着少女舞剑舞的虎虎生风，只知道拍手叫好，有些看上头了的观众还很大方的扔出几张零钱，捧了个钱场，而李良就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她的剑舞，心中却是回忆起了那个老人。 剑圣，余小白。 李良查过余小白的资料。 网络上有一本关于老人的个人传记，上面写到，这位老人前半生只是个普通的车间工人，由于酷爱武侠，在青年时期到处拜师学艺，被排挤过，被江湖骗子骗过，在经过一系列现实中的挫折之后，余小白并没有放弃武侠梦，他不再拜师，开始自学剑术，为了磨炼技艺，他在上世纪中期，参加了北方的抗美援朝战争，侥幸在战争中存活了下来，练成一身杀伐剑术，后来因为出手戾气过重，回归后依次拜访了少林寺与武当山，最终在武当山沉浸五年，将剑术臻于大成。 之所以被外界称作是剑圣，是因为余小白曾出演过一部电视剧，扮演了一位剑圣的角色，剧组曾放料出一句戏言，说是要找一个老头演剑圣，没想到找来了一位剑圣演了个老头，也正是因为这句戏言，余小白的名讳逐渐广为人知，而他的剑术和枪术造诣，也确实坐实了剑圣的威名。 不翻他履历还好，翻了他的履历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偏执的老人，曾为了磨炼技艺还一度上过战场，个人实力绝对的过硬，而他的孙女，余英男却不被人们所知，没有继承祖父的名声，只是将他的剑术默默传承了下来。 现场中正在拍手叫好的群众还不知道，他们叫好的卖艺人，正是剑圣的孙女，其中不乏有起哄的，也有打赏的。 有个熊孩子看别的大人在给余英男打赏，熊孩子也要去撒钱，只不过他撒钱的方式跟其他观众不太一样，都是撒钱，别人是撒那种一块五块的纸钞，他却是跟父母要来了一枚枚硬币，朝着余英男砸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章 少女剑客 观众看高兴了会给卖艺人打赏钱财，别人扔的是纸币，这个熊孩子专门挑硬币，而且是往卖艺人身上砸。 砸了一次，两次，熊孩子本身准头不够，没砸中舞剑的少女，但他的行为却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这谁家的孩子，这么坏？人家女孩正在表演，他竟然拿硬币砸人。 看客们纷纷出声指责起了那孩子和他的父母，离的近的，更是以行动言传身教，有的拦在孩子前面阻止他干扰少女表演，有的拽着孩子的父母讲起道理，因为自家孩子胡闹的行为，跟随孩子出来的母亲一时成为了众矢之的，被那么多人盯着，这位年轻的母亲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连忙要拽走孩子离开这个地方。 “不嘛不嘛，我就要待在这儿，我要看她练剑！” 母亲一边跟周围人赔礼道歉，一边好声好气的哄着自己儿子，结果她越是哄她儿子越是来劲，索性跟母亲撕扯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赖，眼见拗不过儿子，母亲一改先前充满歉意的态度，开始替儿子辩解起来，说话逐渐变得不客气起来。 “他就是个娃，啥都不懂，别跟他一般见识。” 母亲在旁边替自己解释，那小男孩坐在地上得意的抱着膀子，仿佛一位胜利者，如果他就这么收手乖乖离去，恐怕还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可惜很多人总是不懂见好就收，说直白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其他人因为男孩怀有恶意的朝少女砸硬币而指责了他，越不让他干啥，他就偏要干啥，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家庭地位或者自己有多么厉害，总之，趁着母亲带着火气跟围观群众辩解的时候，小男孩瞅准时机，抓起几枚硬币，冲过去一把朝着少女砸了过去。 他者沉醉我独清，任尔东西南北风，围观的看客是安静的看着表演也好，还是在一边起哄也罢，这些都与余英男无关，她只是舞剑，做完今天的功课之后收拾回家。 其实余英男早就察觉到了男孩的一举一动，只是懒得理会而已，结果那小孩居然还敢跑过来砸她，面对飞来的硬币，余英男瞬息间变幻剑招，侧身一招寒星揽月迎着空中的硬币刺了过去，刺、挑、抹、斜，几个动作仿佛在一瞬间完成，速度快到肉眼难辨，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本已飞向少女的硬币全都被弹飞了出去。 少女一个垫步冲刺飞跃出去两三米远，抬腿便是一脚，结结实实的一个正踹命中了顽童的腹部，那小孩被踹的两眼一翻，身体咕噜咕噜朝后滚出了好几米远，滚回了他母亲脚下。 正在跟人争论的年轻母亲看到这一幕当即尖叫出来，看了看儿子直翻白眼的模样，她二话不说就朝少女冲了过去，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在了一起，表情狰狞，疯了一样要去挠少女的脸。 砰！ 又是一脚。 垫步冲刺提膝正踹，年轻母亲以同样的方式咕噜咕噜滚回了儿子身边，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就看那神乎其技的剑术挑飞硬币，再看这干脆利落的出腿，这个少女分明是有真功夫的，而且她并不在乎世俗眼光，也是真敢动手的。 “既然见了，又何必装作不认识？” 余英男左手舞了个剑花换右手持剑，剑锋斜指地面，她冷峻的目光望向李良的背影，对方并没有为她停留的打算，也没有与之叙旧的想法，正如他来时那样安静，离去时也是悄然无声。 这个比自己要小个几岁的少年，余英男怕是这辈子都会记忆犹新，她清楚记得当时的画面，祖父与一个疯子当街比试，那姓杨的疯子先是轻易夺走了余英男的剑，又仗着年轻力壮拖垮了祖父，本以为祖孙二人会被这个疯子当场痛下毒手，没想到那个少年却以一身匪夷所思的修为碾压了对方，不仅出手救下了余家祖孙，还向余英男诠释了剑术更高层次的境界。 李良不想留下，她可不会就这么容易放过这次机会。 余英男连正眼都没再看那对母子一眼，收拾好剑匣子背上，直接结束了今天的功课，朝着李良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有好事者见她打了人想走，于是拦在了她面前，余英男仅仅是瞥了对方一眼：“你也想躺下？” “你这小姑娘怎么做人的，把人打完了就想走，这怎么行，本来我还觉得那孩子跟他妈挺不是东西的，你这种打完人就跑的行为也很不负责任，不行，你得等警察来了再说！”中年男子伸手抓向余英男的肩膀打算拽住她以防她肇事逃跑。 余英男冷笑一声，随手扣住男子的手腕，右鞭腿一个横扫就让他跪在了地上，疼的男子瞬间冒出满头冷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余英男冷笑道：“刚刚他们欺我辱我乱我笑我时，你在何处？怎不见你站出来替我出头？这会儿跳出来又是何居心，怕不是见我好欺好辱好乱好笑？” 这下子没人再敢阻拦余英男了，想拦下她的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这个少女别看年纪不大，下手可真一点也不迟疑，也根本不接受道德绑架，那些爱管闲事的也不敢再拿道理和舆论要挟她了。 “现在的孩子咋这么大戾气，一个个的就知道好勇斗狠，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没什么出息。” 在余英男离去时人群中仍有窃窃私语声，对此，余英男并不做回应，只当做没听到。 如果一个自幼习武的人，在同龄人享受童年的时候自己却在吃苦，那么当她长大了，如果遇到诸事不公，她还不能动用武力，那么对她这个用童年换取武力的习武者是否不公？童年所吃的苦，努力换来的回报，是否没有了意义？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只有相对的公平。 不擅长使用暴力的人，想要通过道德绑架来约束擅长暴力的人，使其失去擅长的手段，将其束缚在自己擅长的道德绑架领域，这本身即是一种公平也是不公平，说公平是因为那些人能拉的下脸来，能道德绑架成功算他们本事，说不公平是他们总是通过这种方式否认别人的努力和优势，只讲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放大对他人不利的方面。m.qqxsnew 余英男反其道而行。 你擅长讲道理那你就讲道理，我擅长用拳头那我就用拳头，如果没有绝对的公平，那就用你的道理与我的拳头碰一碰，看是你的道理能说动我，还是我的拳头能打服你。 因为不擅长暴力就想用道德绑架劝我放下拳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余英男撂下那些只会在她背后说酸话的人，追向了李良。 一男一女两个人应该是李良的父母，余英男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武学世家培养出了李良这等天资卓绝的妖孽，这一路，她没有上前搭讪，更没有去打扰一家三口的游玩。 她始终一言不发的尾随着三人，像一道沉默的风景线。 李良他们去哪，余英男就跟到哪去，她穿着月牙白色泽的贴身劲装，身后背着红木剑匣，清新脱俗的形象引来了不少游客回头，身为第六感敏锐的女人，苏芹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少女如影随形的跟踪。 “双阳，我们是不是遇到变态了……”苏芹小声把情况跟丈夫讲了一下。 李双阳回头看了看喷泉后面亭亭玉立的少女，少女一点也没躲闪的意思，大大方方的站在不远处观望着这边，一点也不在乎被当事人发现自己在跟踪对方。 也不知道这个少女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当成了跟踪狂。 “唉。”李良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这女的搞不好是来找他单挑的，那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目光炯炯有神，眼神坚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眸中有着对强者的欣赏以及憧憬，浑身热血澎湃只想与对方痛快战上一场，为什么李良能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出这么多东西，其实是因为……他也是这种人。 只不过这个少女的武学造诣还达不到能让李良兴奋起来的程度，跟她打，就跟和小孩玩过家家一样，还容易被对方缠上，不处理的话，总不能让她一直跟着。 父母并没有见过余英男，于是李良简单跟父母介绍了一下这个少女：“那女的我以前见过，在环城公园门口跟她爷爷摆过摊卖艺，有点真本事，但我们没啥交情，等会儿我叫她过来，你俩不要透露任何私人信息，特别是住址、姓名之类的。” 真要被余英男知道了住的地方，以后怕是隔三差五就会被找上门来切磋，李良打算一劳永逸解决掉这个小尾巴，他让父母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是主动朝着余英男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余英男挑了挑眉。 她看上去有些高兴，那是面对志同道合的习武者惺惺相惜的喜悦感，大家都被家中长辈夺走了童年，大家都在童年中吃够了苦，也正是因此大家可以理解对方，余英男主动跟李良打起了招呼：“上次一别，有半年了吧，不知你功夫是否有所精进？” 怎么说呢，李良暗中观察了一下这个少女的精气神，这女的应该家世教育的影响比较深刻，按她这个年纪，十四五岁的女孩本该娇娇柔柔的，天真活泼才对，但她从神态举止到三观，都充满了那种古典世家的老成，放在几百年前的江湖中，她是英姿勃发的少年女侠，清冷仙子，放在改革开放的二十世纪初，说实话，他觉得这女的有点中二了。 不过李良也没打算去干预人家，毕竟他当年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时，也是有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少年老成之感，现在倒是习惯多了，他向这个少女点了点头，回礼道：“好久不见。” 李良压根没打算跟她提功夫的话题。 “那是你父母吗？”余英男看了一眼李双阳那边。 李良机械式的点着头：“嗯，我陪我爸出来玩。” “你在这般年纪就有着此等功力傍身，想必令尊已达宗师之境了吧？令尊的气息、步伐，看上去如普通人一般，完全没有练过武的痕迹，境界果然高深莫测。” 李良摇摇头：“你说对了，我爸不会功夫。” “……令堂呢？” “我妈也不会功夫。” “……” “我全家都不会功夫。” “……” “走吧，既然来了，一起去玩玩吧。”李良转身朝着余英男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上：“好久没来游乐场玩过了。” 父母都不会功夫，难道不是武学世家？余英男跟随在李良身后，暗中思索着李良的出身，如果不是武学世家，那么应该是拜入了名门，学会了真功夫，就是不知道是哪门哪派教出了这等奇才。 余英男从没听说过有谁用脚趾就能夹住剑尖，还能用腿舞剑把一个拳法高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至少她见过的人里面，没有一个能做到李良这种程度。 接下来，余英男从尾行一家三口，变成了融入一家三口的队伍，她本身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尤其是遇到没有共同话题的人，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浑身气质真就如那冰雪铸就的寒锋一般，凌厉又冷淡。 有个这神神叨叨的女孩跟着，李双阳和苏芹都有点不自在，还好余英男只是跟着他们并不开口说话，于是一家三口该逛逛该玩玩，打气枪射气球，海盗船，过山车，大家玩了好几个项目，像是那些比较刺激的项目，苏芹和李双阳全程都在尖叫，坐在他俩前排的李良和余英男，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玩累了以后四个人随便找了个园内餐区，坐下来点了些东西吃，李双阳和苏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里长短，没去打扰两个孩子，把时间交给了他们。 余英男抱着怀里的冰淇淋吃得很认真。 就算是吃零食她也吃出了一丝不苟的感觉。 “真的想跟我打？”李良吃着冰淇淋顺口说了一句。 桌上另外三个人顿时朝他看了过来。 李双阳和苏芹同时看向李良，看完一眼就状若无事的收回目光，耳朵却是悄悄竖了起来，至于余英男，她坦然的望着李良，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嗯。” 李良：“点到即止？” 余英男：“好。” 李良：“几级？” 余英男：“什么几级？” 李良：“我的生命等级是4，隐藏挑战等级是18+，全盛时期是33+，你的挑战等级只有2级，我是问你，我用几级的武力跟你切磋，目前，我可以满足你1到9级的挑战等级。” 余英男：“挑战等级是什么……” 李良：“那就换个说法吧，凡人武学境界和超凡武学境界，你选一个难度。” 余英男：“……超凡？” 李良：“好。” 第二百七十一章 地印 生命等级，挑战等级，凡人武学，超凡武学，这些都是余英男从没听说过的学术名词，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会把她的挑战等级评定为2级？而这个少年自己的等级却被评定为18+，对方的评定规则是依照什么原理？而这些等级又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无所谓了。 不管理论和哲学的辩论谁输谁赢,手底下见真章，余英男承认眼前这个少年的武力能够碾压她，她也清楚上次收拾那条疯狗时，李良显然没出全力，这次她就是想领教一下李良这身功夫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余英男直入主题：“时间？地点？” 李良：“你挑吧。” 余英男：“此时，此地。” “人太多,文斗。” “好。” 二人快人快语,几句话过去就达成了一致，坐在一旁的李双阳从头至尾看着二人说话交流,二人说的每个字李双阳都认识，为什么连在一起说出来他就听不懂了呢，他刚想说点什么，结果被老婆拉了一把。 苏芹勾住李双阳的脖子悄悄把他拽到了一旁：“别打扰他们。” “可是……”李双阳欲言又止，他看那二人的架势分明是要打起来。 苏芹不止劝下了李双阳，还把他往远拽了一把，以免干扰两个孩子的切磋，或许李双阳常年离家还不够了解李良，也可能是他反应迟钝意识不到李良的非凡之处，苏芹却是相对了解一些李良的状况。 夫妻二人躲到了一边，坐在长椅末尾处，暗中观察两个少年男女。 少年十岁，少女约有十四五，仅仅相差四五岁的年龄，放在青春期，能够无限放大体格、量级、身体发育程度的差距，由于学武的缘故,余英男的身高与肌肉骨骼强度已和成年女性一般无二，占据了极大的体型优势。 然而余英男却不会被李良的年纪和体型欺骗。 只见她双目一凝。 “嗤——” 左手震开剑匣，劲力震荡剑身飞射而出，她正欲抓住长剑使出全力，谁知李良屈指弹飞凉皮碗上的筷子，筷子咻的一声射中了剑柄，那柄飞出的长剑刚好被筷子套中末端孔环，筷子本身旋转的劲力摩擦着孔环直接将其拽起，这一筷子就把余英男的剑打飞了出去，噗嗤一下扎进了她背后两三米外的餐厅看板上。 她的剑就这么被筷子钉在了看板墙上面。 “摘叶飞花？！”余英男猛然回头望向身后的看板，脆弱的木质一次性筷子，居然能插进坚硬的固体之中。 坐在末尾的夫妻二人，以他俩的视角看到的就是，少女背后的木盒子飞出了一把剑，刚要握住，结果就被什么东西打偏了手腕，而那把剑则是被钉在了墙上。 插进墙里的还是根筷子。 太特么离谱了。 最高战力还未出手就被封印在了墙上，但对余英男来说，剑术并非只有用剑才能施展，余英男深知眼前这个少年的可怕，不敢托大,她并起食指与中指，以指代剑，指尖直取李良的咽喉，与此同时脚下也没忘记向李良出腿。 “小心了。”李良不闪不躲，反而以咽喉迎着剑指撞了过去，并且分开双腿，任由余英男抬腿扫向他的下阴。 指尖命中咽喉。 入手并非皮肉那般柔软的触感，戳中李良的咽喉之后，余英男只觉得像是戳中了噼啪作响的电棍，不仅坚硬，还有一股针扎般的刺痛反噬她的手指，这股奇怪的刺痛甚至于一度麻痹了她的手臂神经。 余英男心神一阵：“少林金刚不坏神功？”.qqxsΠéw “不是。”李良神色如常的望着她：“我只不过是让暗劲遍布了体表神经脉络罢了，你碰到我，就会被暗劲反震，不懂暗劲的话，只用外家功夫是没法伤到我的。” 实际上就算余英男会用暗劲，怕是也破不了李良的防，如果全程都用暗劲覆盖住体表神经，那么这场切磋也就失去了意义，李良只是为余英男展示了一下暗劲的用法，接下来他主动反击，只见他伸手向余英男抓去，余英男还以为他是要用爪击攻她面部，正要反攻，不曾想李良却是徒手在半空中猛然一掏。 余英男当即眼前一黑趴在了桌上。 “emmm……”李良观察着她的气色：“我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用这招，不太拿得住轻重，你还好么？” 余英男浑浑噩噩的抬起头，由于大脑缺氧，脑细胞活性低迷，一时间她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刚刚李良在她面前虚抓了一招，离了至少有半米远，怎么她就给中招了？ 缓过神来之后余英男深吸一口气，氧气重新冲入血液开始供养大脑，她很快就性情了过来，眼看李良不在出手，她按奈不住对于未知的急迫心，连忙问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地印。” 余英男的眼神茫然了片刻。 “算是我独门功夫吧，你没见过很正常。”李良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右手：“怎么样，好点了没？” 余英男看了看李良的右手，刚才就是这只手向她虚抓了过来，明明没有接触到她，却让她仿佛窒息了一样，她询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隔空让我失去意识。” “这就是超凡武学。” 李良又从木娄里取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拆开，吃起了碗里剩下的凉皮，一边吃一边说道：“我有两门比较厉害的技击法，天剑，地印，你刚刚感受到的是地印的虬龙劲。” “具体的技击原理就是这样——”李良拿起冰峰汽水瓶子，唑住吸管，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汽水：“你之所以差点昏迷过去，是因为我像喝汽水那样，抽走了你口鼻处的空气，令你的呼吸道处于真空状态，这才导致你头晕眼花，浑身失去力气。” “但你怎么可能……” “所以这是超凡武学。”李良放下汽水瓶子，平静的说道：“之前我说你挑战等级只有2级，我看得出，你对我的评定很不服气，事实上，1到4级都属于凡人阶层，到了5级才是真正的超凡。” “地印的本来面貌是20级以上的真理技击秘法，你承受的虬龙劲，只有6+左右的威力，而且那一掌也没有直接命中你，只是抽走了你呼吸系统的空气罢了。” 李良拿着筷子指了指余英男的腹部：“要是真贴上去打中你，你肠子和肝脏怕是都会被扯出来，这就是超凡武学，以一敌万的……”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李良的肩膀上。 “小朋友，你是哪家武校的？”一个带孩子的家长走过来搭着李良的肩膀跟他聊了起来。 “……总之就是一种超越凡人极限的技法。”李良没有理会这个突然就上前插嘴的陌生人，他轻轻捏住男子的手，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开。 就在二人切磋交手时，好多游客都注意到了这里，看热闹是本地人的天性，尤其是那两个少男少女打得还非常漂亮，甩出筷子钉住剑的动作更是惊艳了所有人。 而这个跟李良搭讪的自来熟大叔，本身虽然没有恶意，但却很不礼貌，也许在他想来一个成年人和小孩说话本来就不需要礼貌这种东西，而他被李良无视了以后，他也不生气：“我们家的老大也在上武校，这年头，肯吃苦学武的孩子不多了，小朋友，看你身手这么漂亮，一定练了很多年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天外之客不请自来 除过这个自来熟的，还有些游客在给李良和余英男拍照，正好是出来玩带着相机，有相机的人顺手就给他俩拍了下来。 这位中年大叔不请自来，兀自坐在了李良旁边，加入了两人的谈话圈子，其余游客倒是没有他这么厚的脸皮,只是远远的看着，有相机的人则是直勾勾的盯着这里，等着两人再打起来的时候抓住精彩镜头拍下。 余英男和李良的文斗切磋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放在平时，谁敢这么愣头青坏她好事，余英男早就掀桌子了，今天是因为有李良在,李良不说话，她也不做出表示，因为她承认李良比她强,承认李良的武学境界，也尊重李良的主场。 “小姑娘你是使剑的对不？”大叔扭头看向余英男。 余英男抽了抽嘴角，露出了个不屑的冷笑，中年大叔也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其实我也挺喜欢剑的，当年为了学习剑术，我专门去拜访了一位超牛逼的剑术大师，哎，你不知道，那位剑术大师其实有三个身份，刚开始我还不知道他的真身，老是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 李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就您？剑术？”余英男有点像笑，她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得罪人，讥讽的笑意自然而然挂在了脸上，这个大叔邋里邋遢的形象，不是余英男以貌取人，实在是对方完全没有任何练过武术的痕迹。 怕不是在梦里练过吧？也对，梦里啥都有。 大叔还在喋喋不休的跟余英男唠叨着各种废话。 “……那位剑术大师就住在山上的茅草屋里,门口有一片他栽的药草园，还有个茅草棚子搭的凉亭，他养的鹿就在凉亭住着。”邋遢大叔眉飞色舞讲述着他的故事：“你猜那头鹿是大师养的宠物还是他本尊？” 李良插了一句：“我猜是本尊？” “你咋知道！”大叔瞪圆了眼睛。 “虽然你没有告诉我答案，但你剧透了。” 听着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余英男看向中年大叔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说话牛头不对马嘴，没有逻辑。”余英男沉声道：“如果没事就自己该去哪去哪吧，不要让我请你。” “嘿，你这丫头，公园又不是你家开的，咋就那么霸道呢。” 大叔不悦道：“再说了，我是在跟你分享一位剑圣年轻时期拜师学艺的典故，要不是看咱俩有缘，我才懒得指点你呢。” “你？指点我？”余英男气乐了。 大叔叉着腰理所当然说道：“那可不咋滴？首先我年龄比你大，是你的长辈，第二我接触武术剑啊刀啊比你久，是你前辈，第三……第三我还没想好,总之我是绝对的有资格来指点你，不服？不服咱俩可以练练，看我有没有资格说你两句。” “好。” 余英男向来是不惧挑衅的，她才不会顾忌对方是寻常百姓还是武术高手，该下手时她完全不会犹豫，何况这个大叔仗着年纪大了些就敢在她擅长的领域对她出言不逊，简直是在践踏她身为一名武者的尊严。 “我们有言在先，拳脚无眼……”余英男正欲提醒大叔，却见大叔走过去把钉在看板墙上的筷子拔了下来，取下长剑扔给了余英男。 余英男本想着徒手几个回合让这个神经病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没想到对方居然把剑扔给了她，然后还从餐饮区门口拿了个拖把过来，他是想干啥？ “我也不欺负你，你拿着家伙跟我打吧。”中年大叔踩着拖把须，把那木棍抽了出来，当做自己的武器：“既然我拿起了剑，公平起见，你也拿上武器，免得输了耍赖皮！” 余英男哈哈大笑：“我耍赖？” 很好，中年大叔已经完全挑起了余英男的怒火，现在就是他想罢手也不可能了，余英男握了握手中的剑，又看了一眼大叔手里的拖把棍，虽然不准备伤他性命，但多少都得见点血才行。 “我要开始喽？”大叔试探着挥了挥手里的木棍。 余英男冷哼一声，右手持剑快步走向大叔，却不曾想在经过李良身边时，李良眼神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就是在这一瞥的瞬间，大叔动了。 这名三十来岁的成年男子，发挥出了与之微胖体型不相仿的灵敏动作，他双手持棍，棍身直指向前，笔直的向着少女奔袭而去。 “北地军战法，斗剑式。”大叔把招式的名字喊了出来，像是在提醒余英男，同时他横身撞向余英男正面，看似是卖了个巨大的破绽用肉身去撞余英男的兵器，实际上他双手变幻，木棍护着身躯逼进了余英男的近身范围。 这是什么古怪的路数？像是在乱打，动作中却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凌厉气势，余英男立刻察觉到自己之前看走眼了，虽然因大叔奇怪的打法而意外，不过余英男的反应也不慢，面对这破绽大开的套路，余英男正要一脚踹向他的小腿，然而就在她提膝之际，她浑身汗毛陡然竖起。 鲜血……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断腿的切口在汩汩冒血。 这不是幻觉，而是危机正在向她大脑预警这样的画面，绝对不能出这一腿！一时间余英男强行收招被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只能匆忙后撤，而大叔就如跗骨之毒紧追而上，架势不变，而很神奇的是他居然能以这种诡异的姿势保持平衡，有一种不撞上她誓不罢休的感觉。 后腿间余英男思索着破招的路数，不知不觉她的气息已经有点乱了，若非她提气闭合住了周身毛孔，怕是会被这个怪人逼得冷汗都冒出来，她借着后退的缓冲观察男人的路数，索性不再留手，提剑便朝对方脖颈扫去，不信他不躲。 “等等，我在做什么？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一棍子抽到我的腹部，要是他想下狠手，直接抽到我的丹田上就能废了我，我根本来不及抢在他命中我之前击中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余英男瞪圆了眼睛，原本准备瞄准对方脖子的剑，仓促间变招，改为竖剑格挡。 木棍与剑撞击在了一起。 “北地远征军剑术，斗剑式。”大叔双手持木棍压制住了少女的剑，并擦着剑身将木棍顶在了地上：“二姐武斗技，圆舞·云中返！”喊招的同时他以木棍为支撑点，飞身跃起一个周天旋转，右脚抽在了余英男持剑的右手上，一脚踢飞了她手中的剑，左脚一脚抽在了余英男右肋。仟千仦哾 “什么速度？！” 电光火石之际余英男只来得及护住柔软的肋部，砰一声闷响，她当场就被大叔抽射飞起。 而就在她双脚刚刚离地还没完全起飞，大叔以一种人类难以做到的动作，他人在半空中，右手拄棍，单脚踩着棍身用力一跳，竟是追随余英男一起飞了出去，余英男是被他踹飞的，而他居然能追得上被自己踹飞的对手，仿佛他借力踩住的不是木棍，而是牛顿。 这动作，这意识，这反应，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深红秘技，拔刀术·一字真空斩！”大叔喊出一招，右手持棍收拢于左腹腰间，在附身贴地冲刺的过程中，他收棍蓄势，随后他一棍扫出，呼啸的破风声很诡异的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劲风轨迹。 恐怖的劲风上下分裂，如一张裂开的血盆大口，将少女吞了进去，而就在被劲风吞入的刹那，余英男猛然瞪大了眼睛，浑身皮肤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型血块，高强度气压浓缩后，她体内的血液都被这恐怖的低气压从毛孔中给吸了出来。 中年大叔缓缓站定，他重新双手持棍摆出了架势，口中振振有词：“最后一击，食我奥义啦，虬龙秘术·里式·龙卷天！” 右脚跺地，大叔用嘴咬住拖把棍，双掌合十拍击在了一起，当他双掌分开，掌心中诞生出了一枚高浓度压缩的气旋种子，风与尘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他牵引而去。 正待他要将这枚透明的气旋种子扔向余英男时。 “你这特么不是剑术吧？” 李良一个垫步冲刺逼近了大叔，反身勾踢扫在了大叔脖子上，大叔身形一晃，上半身差点被这一脚勾得趴到地上去，他稳住平衡，倒吸一口冷气，震惊的望着李良：“咦，不能用魔法么？” “你说呢？”李良收回腿一个凌空转身，又是一个左脚勾踢扫在了他脖子上，这一回彻底击溃了他的重心平衡，让这个大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体像只虾米弓了起来，他双手护着手心中悬浮的气旋，还欲做垂死挣扎：“小心点会炸的！” 李良冷着脸呵斥了一句：“滚吧，从哪来，回哪去。” “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耶~” “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这个凡人的肉身也承受不住你的神降，再乱来，他的三魂七魄都会被你的神性扭曲成怪物，会有很多凡人因为你的任性而承受灭顶之灾。”李良的目光渐冷：“最后一次，滚。” 中年大叔看向了手心里的气旋种子，表情有一丝尴尬：“这是四环奥术狂风骤雨……” “所以还不快解除你的魔法？” “……可我不会解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狂风骤雨 我是谁？我在哪…… 刚刚发生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 余英男缓缓睁开眼睛，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就连疼痛都已经感觉不到，说实话，能睁开眼睛已是万幸。 大脑像是装满了浆糊，错乱的思绪在他脑中乱窜,记不清，捋不顺，只是隐约记得，她今天似乎一直都在挨打，先是被李良一掌击昏了过去，又被一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战斗力恐怖的男子打了个遍体鳞伤，大家都很强,只有余英男在挨打。 “呕……” 翻卷的胃袋不断令她干呕，偏偏吐又吐不出来，随着余英男恢复呼吸，氧气再次充入血液，她渐渐感觉到知觉重新回归了身体，阵阵剧痛开始冲刷她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承受着疼痛的浪潮。 她艰难的转过头。 看到十几米开外的李良和中年男子，这个秘一般的大叔，此时他正被李良左脚踩着脖子压制在地，在跟李良解释着什么，而在大叔怀里似乎有一团青色的丹丸，因为大叔是趴着的动作，其他人可能看不到他怀里护着的丹丸，但是余英男却能看到那丹丸的轮廓。 来自于武者敏锐的直觉令她从这青色颗粒之中感受到了危险……如芒在背。 “这是……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李良却很清楚。 这是奥术师职业中的自然系魔法，地、水、火、风、光、暗、元、雷，只有高等魔法文明才会诞生能够掌控八元素的奥术师，而在无魔的地球，能够使用魔法本身就很离谱，何况使用这种高等魔法的还是个邋里邋遢的本土凡人。 真以本土凡人的能力当然是没法使用魔法的。 这个中年人被控制了。 没猜错的话,控制这个凡人傀儡的应该就是【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里的某个网友，如果他们想横跨亿万光年的距离远程控制一名凡人作为其行动的代行者，以那些网友的能力，他们确实可以做得到。 “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中年大叔被李良的左脚压制着，而他神色带着些许莫名的失落，身体却是像台机械似的缓缓站起，硬扛着李良的压制从地上直起了腰来。 李良冷冷道：“别逼我出手。” 天外之客不请自来，对于本土的凡人文明来说，没有惊喜，有的只有惊恐，建立在绝对武力的文化差异下，本土凡人会在强大文明的洗刷下失去自己的文明，文明将死于高等文明的侵略中。 也许对出身于魔法文明的黄昏之神来说，神降，就好比是一场游戏，神在屏幕的外面，操控着屏幕里面的主角替祂代行代言，而这样的玩家有时并不会顾忌游戏中的npc或者世界背景,神只在屏幕外一次任性的操作,对于屏幕里的npc可能就是一场难以磨灭的天灾。 “好好好，我走，可是我走了这玩意儿咋办，真会炸的……卧槽它真快炸了！！”大叔猛然低头看向怀里越发不稳定的能量结构：“快帮忙搭把手，我不会用神术，我控制不住它！” 李良倒吸一口冷气。 一位神只居然不会神术？那这家伙是怎么成功神降到这个凡人身上的？来不及疑惑，李良亲眼看到青色能量结构开始发出暴躁的蜂鸣，他扫了一眼围观过来的人群，于是二话不说便朝着余英男的剑冲了过去。 “借你兵器一用。” 李良拧身看向中年大叔：“凯尔，闪开！” 听到讯号大叔的反应很快，早早就朝后仰倒，双手护住的青色种子给举了起来。 咻—— 一柄剑影穿透青色能量之后拐了个弯，串着法术模型，朝着高空飞了上去。 剑影直上天际。 砰！！ 狂风骤雨魔法的奥术模型闪亮一瞬，结构猛然炸开，顿时炸出漫天青色的元素粒子，而这些粒子却在片刻之后，仿佛受到模型的牵引那般，按照预设的轨迹释放出了它的能量。仟仟尛哾 风元素融入了空气中。 风起。 诡异的风按照特定规律呼啸吹拂，在奥术结构的牵引下，风元素能量拘来了雨云，前一分钟明明还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结果就在这枚能量种子炸开后，天空迅速布满了乌云，风吹的一阵比一阵猛，一级更比一级强，俨然要在内陆吹起一场台风来。 枫叶公园的游客抬起了头。 学校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们抬起了头。 家里，正在晒衣服的苏芹抬起了头。 “不对啊？刚刚还晴着呢。” “要下雨了……” “我怎么感觉天上的云不太对劲？” 忽然间。 哗—— 豆大的雨滴排列成了密集的天网，轰然坠向大地，雨滴落下后，雨水和地面撞击产生的碰撞声形成了巨大的声浪。 没有预兆，也没有循序渐进，这场大雨从乌云汇聚的阶段到成型只要了二十多秒，仅用一分钟便已大雨倾盆，狂风加速了雨滴的速度势能，每一枚雨滴，都如炮弹般的轰向了大地。 雨水掉在人身上就好像被打了一拳似的。 整座青阳市都笼罩在了这场暴风雨的轰击之下。 幸好李良是把狂风骤雨的奥术模型送向了天空的方向，对它进行指向性爆破，让它的能量朝着天空扩散了出去，如果它是在地表发生爆炸，方圆数百米怕是会被瞬间夷为平地。 究竟是让它在人流密集的公园离炸死几千人，还是让它成型后释放出奥术的法术效果，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前者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后者会造成天灾般的气象。 “你，很好。”李良沐浴在倾盆大雨下。 他冰冷的眼神已是泛起了凶光：“原来你刚刚就是在用这种等级的法术作为收尾攻击，这就是你向一个凡人开的玩笑？” 这个法术，本来是中年大叔在与余英男切磋时，准备使用的所谓剑术招式，准备逗她玩的。 也许神只并无恶意，只不过是低估了自己身为神只的伟力，神只在屏幕外面随便按一下按钮，看似是个善意的玩笑，对于屏幕里的npc就是灭顶之灾。 这场暴雨究竟会造成多少经济损失和恶劣影响，那就只有天才知道，那些私家车和脆弱的民房屋顶，别想在这炮弹般的雨点下幸存。 人们在雨水冲刷下四散奔逃。 虽然被雨水打在身上不会造成致命伤，但那密集的疼痛没人愿意去承受，李良对于外界的雨水恍若未觉，他一个伏身冲刺便是如魅影般出现在了中年男人面前，抓住对方的脖子，一把将其掼在了地上。 “等等……我可以呵退暴雨……” 中年男人抓住李良的胳膊喘息道：“我会龙语……我能用吐目号令天象……” “始祖龙的力量符文？”闻言李良压根不予信任：“据我所知，力量符文的龙吼术确实可以让天空放晴，一头成年龙确实可以号令天象，但你不在此列，刚刚才带来了暴雨的天灾，难道我能允许你再让这片土地连年干旱？” 中年大叔后知后觉：“是哦……” 他迟疑了一下，被雨水灌了几口，他吐掉嘴里的水，犹豫道：“你等我一下。” 说罢中年男人就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失去了意识，片刻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他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搞定了。” 也就是在这句话落下之后。 哗啦啦的雨幕中，忽然响起一声稚嫩的龙吟，龙吟声穿透雨幕传达到了云层之上，那短促且沉闷的音节回荡在云层高空。 “威英——萨——洛克——” 第二百七十四章 转身离开之前，别忘了说最后一次再见 “威英——萨——洛克——” 雷鸣般的吐目冲入云霄，无论是法术造成的暴雨，或是自然形成的雨云，在这声吐目过后，形成狂风的冷暖气流与空中残存的风元素都被呵斥静止在了原处，随后开始疯狂晃动，然后就被一股无法抵挡的灵魂力量硬生生从空中抹除了干净。 狂风忽而远去,暴雨戛然而止，一道阳光穿透云层照耀着大地。 阳光映照到了楚云天的脸上。 黄河厂家属院六楼楼顶，楚云天站在天台边缘，虽然雨水已然停歇，但他却已浑身湿透，他对周身的雨水不管不顾,只是眼神茫然的望着天空。 此时此刻。 在楚云天的内心世界。 一只巨大的竖瞳利用他的视野看着外界。 “他成功了。” “我能感受到我的血脉开始在他体内觉醒，他的凡人之躯正在转化成始祖巨龙的后裔。” 龙类的传承并非是单纯的生殖繁衍,真正作为龙类传承的是龙的灵魂力量，是力量符文的继承，即使是凡人也会如此，得到了力量符文的传承之后，凡人便会与力量符文的始祖搭建起灵魂通道，接受始祖的血脉与知识。 楚云天曾在一次和力量聊天的过程中，因为看到李良画出的一枚龙语符号，从而观想出始祖巨龙的力量符文，虽然成功建立了灵魂通道，但奥利维亚并不喜欢这个浑身没长鳞片的毛毛虫，拒绝传承给他任何知识。 然而就在几分钟前，那头始祖巨龙却是主动激活了这条灵魂通道，把她的知识与灵魂力量传承给了楚云天，并让他以吐目号令天象，令乌云退散，令阳光重归大地。 他真的做到了。 “接下来该算你的账了，凯尔，我会好好让你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巨龙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关注这里。 本来奥利维亚已经拒绝了楚云天,由于凯尔不小心闯的祸，奥利维亚让他软磨硬泡着被迫接纳了楚云天这个凡人，把力量符文传承给了他，让他作为奥利维亚的代行者，呵退了暴雨。 奥利维亚不会轻饶了凯尔的。 此时楚云天还不知道即将发生在星空之外的家暴，他愣愣望着天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壮举，还记得不久前他本来正在家里打游戏，脑子里突然传出了一个陌生女人说话声。 “你不是想要我的力量么，想要就给你好了，现在你替我去做一件事……” 楚云天被使唤着爬上楼顶，按照对方的教导，朝着天上吼了一嗓子。 然后天就晴了。 “卧槽……”楚云天难以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牛逼了牛逼了牛逼了！” 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那刺痛的瞬间，楚云天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几个奇怪的画面，一道道支离破碎的爪痕逐渐组成了奇怪的符文，他的目光变得空洞，视线仿佛穿越了现实的距离,透过脑海,看向了灵魂通道彼岸的真理。 “黑曜石始祖巨龙。” “我们的血,我们的灵魂力量,皆来自始祖。” “始祖是我们的图腾，始祖是我们的象征，始祖是我们的一切，接纳始祖的力量，拥抱始祖的荣光，以黑曜石之名，我将以黑曜石的后裔生存在大地上，为始祖代行。” 楚云天深吸一口气，扭转喉腔的肌肉，用咽腔拟声轻轻吐出了一个音节：“……伏！” 一道充斥着灵魂冲击的波纹从他口中喷了出来，震开了楼顶水洼中的积水，这就是龙息么？好像跟楚云天想象中的龙息不太一样，人类居然可以发出龙息这种东西，感受到体内发生的轻微变化，楚云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龙了？” 奥利维亚的力量会通过灵魂通道灌入楚云天的意识中，从而在根本上改写他的原生dna代码，将其转化成龙类的基因，也就是转化成更容易接纳始祖力量的生命形态，这个转化过程根据情况不同而有所变化，楚云天抬起手臂看了看胳膊上的汗毛，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他感觉实力变得好了很多。.qqxsnew 右手抚过左臂的皮肤。 左臂前肢有一小块皮肤有点轻微瘙痒，楚云天下意识的搓了搓，没想到却看见一片片脉状的鳞片纹路在他皮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云天！” 正当楚云天感受自己身体产生的变化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他抬头望去，竟是李良从对面的楼顶飞了过来，不仅如此，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病秧子大叔。 “呼……” 李良全身皮肤泛着妖异的潮红，随着他缓缓吐气，他散去了混元归一的增幅，皮肤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你。”李良扔下中年大叔。 见到楚云天时李良莫名的松了口气，他问道：“刚刚是你发出的吐目？” 楚云天把前因后果讲了一下，然后两个人核对了一下自己遇到的事，不由同时松了口气，这次神只开的玩笑算是勉强解决了，虽然那场暴雨只下了不到三分钟，但在这三分钟内，各种交通事故和建筑破坏是少不了的。 “我就说吧，云天一定能做到的。”大叔竖起大拇指一脸灿烂笑容。 楚云天斜过眼睛看了看他：“这是谁？” “就是这家伙干的好事。” “你意思是暴雨是他搞出来的？”听到这里楚云天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说实话，之前下暴雨那会儿，楚云天还以为世界末日来了呢，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猛的暴雨。 他缓缓走到了大叔面前，跟李良并肩站着，和李良一起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瘫坐在地上的大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罪魁祸首：“这人是个什么身份？” “外域的神只。” “卧槽，他是神？我看这货不太像啊。” “想好怎么处理他了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了大叔的处置反感，楚云天提议要不火刑吧，李良否定了这个提议：“毕竟是神只，处理起来得谨慎一点，要是他临死前跟我们同归于尽会很危险，你现在会用神圣领域了不？” “还不太行，没人打我，我自己用不出来。” “那等会儿我把你扔到天上，然后再把这家伙朝你砸过去，到时候我向你俩打出一套贯穿型指向攻击，你用你神圣领域帮我顶住，别把余波扩散出去伤到别人。” “也行。” 这下大叔再也听不下去了，连连摆手求饶：“别啊，我走还不行嘛，能不能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处理点事情。” 李良沉声道：“准备动手吧。” “好。”楚云天摩拳擦掌：“待会儿掉下来你可要接住我。” 中年大叔欲哭无泪，他倒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恰恰相反，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轻易毁掉这座城市，但这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里是李良的家乡，大叔哭丧着脸：“我就一天……不，一个小时，再给我一个小时时间行不？好不好嘛，拜托了！” “为啥？” “我真的要去处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不骗你，我处理完马上就走！”中年大叔为了证明自己的说辞连忙补充道：“你俩可以跟着我，要是有啥不对你上来就捅我一刀子我都没有怨言！” “……好。”李良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神只叫做凯尔，换做别的神只，可能早在发现他身份起李良就出手驱逐他了，这个叫做凯尔的神只，面对他时，李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说是对神只的厌恶也不尽然。 类似于他看待曼曼的那种感觉。 就是那种一名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看待一个不成器的学生。 该下手教育的时候李良从来不犹豫，但当他哭丧着脸可怜的央求李良时，李良居然心软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冷着脸，冲中年大叔扬扬下巴：“起来，带路。” 可能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孽缘吧。 “哇！” 中年大叔扑上来要给李良一个熊抱：“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离我远点！” 三个人爬下天台，离开了黄河厂家属院，楚云天和李良吊在大叔身后不远处，大叔也没甩开他们的意思，一路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走走停停，最终他来到了一家补习学校的门口，跟其他家长一样，默默等在了学校门口。 他等啊等，一会儿看看时间，一会儿看看学校门口的方向。 他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还不放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叔闭上了眼睛，在焦躁的等待中，终于，他听到了补习学校的下课铃声，这一刻，可以看到他的喜色在脸上飞扬。 暑假里在这所学校上补习班的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校门，中年大叔在人群中寻找着，忽然他眼睛一亮，连蹦带跳的朝着一个小女孩招收：“楠楠，这里！” 小女孩看到大叔时开心的朝他跑了过来：“爸爸！” “哈~”大叔迎着小女孩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个圈这才放下她：“走，我们回家吧。” 小女孩迟疑道：“你不是说放学以后要带我去公园玩吗？” “今天不是下了场大雨么……”大叔尴尬的挠起了鼻子。 小女孩噘着嘴看着她：“可是已经雨过天晴了呀。” 一大一小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大叔不好意思的咧咧嘴：“主要是爸爸今天不太方便，时间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不然你就得自己回去了哦。” “好叭……”小女孩失落的低下了头。 “对不起啦，爸爸就赖皮这一次，好不好？”大叔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然后他就牵起女孩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上，小女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爸爸，最近妈妈不让我回家住，让我住小姨家，咱们去小姨家吧。” “好。” 路上遇到了个卖雪糕的店，大叔让小女孩在门口等着，他去店里买了两根老冰棍，他一个，女孩一个，两个人边走边吃，走了约莫三十多分钟，大叔终于把小女孩送到了小姨的院子门口。 “快回家吧。”大叔冲小女孩挥了挥手。 女孩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大叔：“爸爸你不跟我上楼吗？” “不了。” “哦……” 女孩又走出两不，忽然转身跑了回来，一把抱住了大叔的腿：“我不想住小姨家。” “妈妈让你住小姨家，肯定是有原因的，听妈妈的话吧，乖~”大叔揉着女孩的小脑袋，把她的手一点点从自己腿上掰开。 大叔蹲下身来，微笑着抚平了女孩脸上皱巴巴的委屈：“楠楠，爸爸跟你说一件事。” “爸爸准备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上班，平时可能没法看管你，你在家要听妈妈的话，知道不？”大叔捏了捏女孩的鼻子：“你要多吃蔬菜，别挑食，晚上别睡太晚，不然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精神了，长大以后，遇到帅气的男生，要保持一名淑女的矜持，不要过早谈恋爱，起码得等到上大学再说……” 大叔捧着小女孩的脸蛋儿：“这样吧，爸爸送你一个礼物。”他从裤兜里取出一个项链：“这是爸爸的护身符，一直保护着爸爸，现在爸爸把它交给你，你戴着它，就等于爸爸一直保护着你。” 大叔给小女孩戴上了项链，拥抱了一下她，然后就松手站了起来：“快回去吃饭。” “嗯……”小女孩情绪低落的点点头，握进了手里的项链。 她一步步朝着院子大门走去，走着走着，她听到大叔在身后与她告别。 “再见！” 小女孩回头望去，看到的是大叔在向他挥手，小女孩也向他挥了挥手。 “爸爸再见！” 回到小姨家后，小姨正在家里给她准备下午饭，女孩捧着手心里的水晶项链，小小的年纪却是充满了心事，做好了饭以后，小姨出来见到女孩情绪低落的模样，顿时就是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装作无事过来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咋了，楠楠，不开心呀？” “嗯。” 小女孩捧着项链，噘着嘴嘟囔道：“爸爸是个大骗子。” 女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明明说好今天放学以后要带我去公园的，结果把我送回来就不管我了。”女孩捏着项链挂着的水晶：“不过爸爸还是有好好跟我道歉的，还请我吃了雪糕，哼，原谅他好啦，小姨你看，这是爸爸送给我的护身符，好看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再见，再相见 夕阳的红光晕染了黄昏。 大叔背对着楚云天和李良，面向黄昏，他面带着微笑，眼中泛着遗憾。 “这个孩子的父亲在三天前的晚上去世了，因为一场工作事故，送去医院以后，没抢救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跟孩子道别，很突然的就死了，我没法让这个孩子的父亲重新活过来，哪怕能以这个形象行走在人间，这副面貌也只是虚妄，待我离去便会消散，我能做到的,只有替他和这个孩子说出最后一次再见,在转身离去前,做最后一次的道别。” “我是神只，但我也不是万能的。” “我只会战斗，不懂救赎。” 说罢大叔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面朝着黄昏，一步步走向了前方，远方的道路正在向他打开，大叔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一次我不会与你道别，因为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你下一次再见到的，就是我的真身了。” 他背对着二人渐行渐远。 黄昏的光向他开启了大门，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黄昏所勾勒的光芒之中。 耳边飘来了一声似低叹似感伤的呢喃。 “永别之前不说一声再见，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啊。” 路上的行人没有谁注意到一个活人凭空消失在了那里，现场，能够看到这璀璨黄昏的只有灵感数值超高的楚云天和李良，大叔走了,李良并未多言，而楚云天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他扭头看看小女孩进入的院子,又看了看大叔消失的方向，他脑子里回荡着大叔的最后一段呢喃，凡人永远无法保证意外和明天究竟会是哪个先到来，或许发生矛盾后的最后一次争吵就是永别，也可能是清晨出门前最后一次的回头一瞥，如果这一别是永别，没有好好告别的话，那只能用余生去治愈这永别的遗憾。qqxsnew 李良扭头一看：“嗯？你哭了？” 楚云天的眼泪积到了眼眶上打转，他咬住牙关仰着脖子，摆出了一个想哭却又硬忍着的严肃脸，不想让眼泪流下来，这是他身为男子汉最后的倔强。 “我没哭，我只是被阳光晃的眼睛难受！”楚云天直接扭头跑掉了：“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这里只剩下了李良一个人。 大叔走了，楚云天也跑掉了，李良看着大叔消失的方向，回味着他最后传达的话语，默默站在夕阳中沉默了许久。 突然一个女人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女人慌慌张张的，鞋都没穿就光着脚跑出了院子,四处寻找,不一会儿又有个女人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尖叫,呼喊着丈夫的名字。 马路车来车往，正在路上开车的司机压根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冲进马路，想死也不带这么着急的，司机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大喊着卧槽就踩刹车，眼看车头就要撞飞那女人，结果他眼前一花，前面的女人就消失了。 面包车司机慌忙把车停到路边，赶紧下车去看情况，一个女人瘫坐在地上，眼睛红肿，她一直在哭，就连神智都有点不清不楚，而一个少年则是搀扶着她的后腰，让她保持着坐起来的姿势。 从院子里跑出来的女人跟她应该是姐妹俩，年轻的跑过来连忙查看姐姐的状况，姐姐却对其他不管不顾，一把抓住妹妹的胳膊：“你姐夫呢？他在哪？他人呢？” “我也不敢确定……”妹妹揉着哭红的眼睛：“是楠楠说的，本来今天是咱妈去接楠楠放学的，但是楠楠回来以后，说是今天接她放学的人是姐夫……” 妹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串项链。 这是姐姐结婚时，姐夫送的提亲三样礼之一，后来因为家里老人生病了没钱看病，姐姐陆陆续续卖掉了三样首饰，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这条项链，这辈子也不可能忘掉结婚时丈夫为自己戴上项链的回忆。 再往后，家里慢慢有钱了，家境好起来了，姐姐想赎回当年的首饰，可惜那种街边小门面的金店早就倒闭换人，再也找不到卖掉首饰的老板，当年卖掉的结婚首饰也成了姐姐永远的遗憾。 茫茫人海如何去找当年那个开金店的小老板？说不定首饰早被熔掉了。 而今这串项链却是重新出现在了她女儿的手里。 本来妹妹是不信侄女的话的，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回来，姐夫的遗体明明在医院太平间还没来得及火化，又怎么可能去学校接女儿放学？ 直到看见这串黄金项链。 姐姐双手抱住项链嚎啕大哭。 如果能把这条项链找回来一定是个奇迹，带来这个奇迹的人，也只有姐夫，也只能是姐夫，也必须是姐夫，所以一定是他回来了，舍不得女儿和老婆回来了。 “这就是你给我留下的难题么？凯尔。” 刚刚这个女人不看马路就要冲过来，差点被车撞死，要不是李良在场，她的女儿会在失去父亲之后又失去母亲，按照李良原先的性格，他人死活李良是不会在乎的，但在之前，他却是想也不想的就激活了混元归一，抢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过来抱住女人躲开了面包车。 两个姐妹搂在一起哭了一会儿，妹妹忽然想起来了李良的见义勇为，一边哭一边向他道谢，至于姐姐，哭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又喊又叫，一边喊丈夫的名字，一边追问丈夫的下落，妹妹只是听侄女说了姐夫的事，又哪里见到姐夫，于是姐姐又拉住李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良身上。 “小朋友，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大概三十多岁，个字这么高……”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留下的难题。 怪不得能乖乖接受一个小时的停留时间，原来是专门在这里等着。 被你反将了一军，凯尔。 “我见到了。”不等女人说完李良就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穿着黑裤子，白衬衫，邋里邋遢的样子。” 本来只是怀着虚幻的希望，听到这句话，姐姐的呼吸都在颤抖：“你真的……看见了？” “临走之前，他跟女儿叮嘱了好多事情，还把护身符项链送给了他女儿。” 说到这里李良又看了一眼姐妹俩，补充道：“由于时间仓促，他只来得及跟女儿道别，来不及再和你见面了，他还想跟你说，这些年你跟着他受苦了，以后只能由你一个人照顾孩子，辛苦你了，你要好好生活，做一个充满自信的女人，他会在下一世轮回，再与你相遇。” 如果是放在平时，两个成年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回事，而在此时此刻，李良却是两姐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就是凯尔留给李良的难题。 他只对女儿做了最后道别，妻子的道别留给了李良，李良可以管，也可以不管，凯尔并未强迫他做出任何选择，究竟是以路人的视角冷漠旁观，还是去治愈这个女人的余生，凯尔把选择的权力放在李良手上。 “轮回……相遇……” 妹妹都懵了，姐姐念叨着这两个词，缓缓松开了李良的手，眼前虽是个看似寻常的孩子，但她心里却有种油然而生的敬畏与陌生：“你、你是……” 李良缓缓站了起来。 他看向夕阳，面向了黄昏：“一介转世重修的红尘客罢了。” 混元归一提气使全身皮肤开始充血变红，地印，双臂涌出的虬龙劲向下一扯，力与力所形成的作用力反冲，令他原地跃起十数米之高，就像传说中的神仙那样，少年沿着楼体与建筑飞跃向了远方。 第二百七十六章 始祖龙裔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楚云天：“那个大叔竟然是你啊？” 凯尔：“所以说，你们俩就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我还想带女儿再去一趟公园来着，两个绝情的家伙！” 楚云天：“你咋不早说是你啊！卧槽，我要被你气哭了！” 凯尔：“你特么问我了吗？妈的，我也想哭了，可怜的楠楠，呜呜呜——” 楚云天：“靠……” 班塞德：“@凯尔,你入戏有点深了哦。” 菲利斯：“母龙，你老公怎么还有个女儿？” 奥利维亚·洛：“？” 菲利斯：“不过没事，你正好也多了个儿子，恭喜你了母龙，收获了一名直系后裔@楚云天。” 奥利维亚·洛：“滚。” 楚云天：“@菲利斯，啥意思？” 菲利斯：“@楚云天,从今天起,那头母龙就是你的妈妈了,毕竟，你身上流着她的血，叫一声妈也不过分。” 楚云天：“你开玩笑呢吧，我凭啥叫她妈。” 菲利斯：“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楚云天：“懂什么？” 菲利斯：“这可是黑曜石巨龙的始祖，始祖直接跟你建立了灵魂通道，你能得到最浓郁的始祖血脉，说真的你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凯尔，要不是凯尔死皮赖脸的求他老婆，你怎么可能捡到这个天大的便宜老妈。” 楚云天：“我妈只有我妈一个，她当我妈有什么好处，她能给我零花钱吗？” 菲利斯：“真是王八毕业，憋不住笑了，自己玩去，叔叔懒得浪费艺术细胞骂你。” 黑夜女士：“@楚云天，我简单插个嘴，奥利维亚夫人向你传承的力量符文,会通过始祖的灵魂通道向你灌输龙类的知识和血脉，这些力量会从内而外的升华你的血肉和灵魂，从今天起，你就是黑曜石始祖巨龙的龙裔了，称她一声母亲，不过分，这声母亲的称呼与生你养你的亲生母亲并不冲突，你的生母将你带到了这个世上，奥利维亚夫人则是赋予了你新生。” 菲利斯：“@黑夜女士，说，你是谁，你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浪货，今天这么正经，肯定是被人盗号了！” 黑夜女士：“我也曾是一位母亲。” 这群精力旺盛仿佛永远也不知道休息和睡觉的网友，他们每天似乎都有充足的时间在聊天室里水群，楚云天没法像他们那样泡在聊天室里，因为他还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 不过这群网友确实能给他带来各种不同的惊喜。 没想到那个大叔居然是凯尔假扮的，至少以楚云天目前的知识储备量来看，他还不太分得清假扮和神降之间的区别，总之,除过这件事意外,就是另外一位网友爆料出来的消息。 他成为了一名龙裔。 一头巨龙的后裔。 想到这里楚云天又下意识挠了挠左臂那块传来轻微瘙痒的皮肤。 这种瘙痒有点像是伤口正在长新肉的那种感觉，不难受，就是有时痒痒的想挠一下，他仔细看去，每当他抓挠搓揉的时候，这块皮肤的表皮脉络和皮下肌肉都会显现出鳞片状皱褶，而且比起白天，这些瘙痒的范围隐隐还扩散的更大了一圈， 楚云天有种感觉。 他全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精力。 这股力量在他体内酝酿着，却被牢牢控制在他肉身承受范围的安全界限内，在他的肉身与精神进行进一步转化之前，力量不会超过他的承受极限从而爆体。 “咕……” 回想起今天下午一声吼散了云雨，楚云天滚动了一下喉咙，有点紧张，他先是轻手轻脚去厨房看了一眼，母亲正在厨房洗碗，没有关注这里，于是楚云天回到屋里悄悄把门带上，然后闭上眼睛，回忆起了脑子里接收到到支离破碎的爪痕印记。 吐息——不灭之力。 力量符文——vos-roksa！ 楚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张开嘴，喉腔内的扁桃体和声带一瞬间发生了反人类生理结构的变化，只听他低声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节：“沃斯……” 喉腔深处的声带喷涌出闷雷般的声响，低沉，厚重，楚云天能感觉到有一股精神层面的力量从他体内离去，随后，象征着生命与灵魂的蔚蓝狂风从他口中喷出，声波与吐息汇聚成了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他面前的桌椅板凳全都覆盖了进去。 冲击轰然扑向面前的那些家具，实质性的冲击波就如推土机一般吹飞了所有小物件家具，凳子撞到了桌子上面，桌子被闷雷般的吼声震得嗡嗡作响。 楚云天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尽管楚云天已是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吐息的动静仍然超出了他的预料，幸亏他只是发出了第一阶段的前置音节，如果完全的吼出完整符文，以不灭之力的真实威力，估计这栋楼都会被他腰斩。 “云天你干啥呢！”秦淑芬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跑出来。 楚云天还没想好解释的理由，于是就用出了熊孩子惯用的傻笑，并殷勤的收拾起了刚刚被震倒的桌椅板凳。 外面可就没这么平静了。 不灭之力第一段龙语吐目，令整栋楼都发生了震动，住户们都以为地震了，一个个手忙脚乱的跑出了家门。 还有热心的邻居狂敲楚云天家门，叫他母子俩下楼避难，楚云天尴尬的看着母亲，秦淑芬一脸不可思议的瞅着儿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你搞的？” “嗯……” “我草……”秦淑芬眼前一黑腿都站不稳了。 前段时间她经常性的做噩梦，梦到自己下了地狱，地狱里全都是长相恐怖的恶魔，甚至有一次她还出现了梦游的症状，被惊醒时她正躺在客厅地板上掐着自己，她不太确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是不是受到了儿子的影响。 不是每个父母都能承受得住孩子有一个好天赋。 就像是智力超群的天才儿童，由于智力远超普通人，身为普通人的父母就会很难与孩子进行沟通，寻常教育对这样的孩子来说根本没用，甚至还会被反过来教育，如果父母虚心接受还好说，如果是狂妄自大的父母便会和孩子积累越来越多的矛盾与隔阂，彻底进入冷战。 秦淑芬现在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她没法成为楚云天的引导者，她啥都不懂，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只能管得住楚云天的衣食住行，管不了他的想法和天赋，不过为了不让孩子被其他人当做异类排挤，秦淑芬这个做母亲的，只能帮助孩子尽量融入群众，她脱掉围裙和手套，拿上钥匙，拉着楚云天一起出门下楼避难。 一群人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傻乎乎的看着单元楼。 这么多人都被吓得不敢回家了，楚云天低着头抿嘴偷笑，结果被秦淑芬拍了一下脑袋，瞪了他一眼，好在大楼震动不是真正的地震，过了会儿，眼见楼体不再震动，住户们便陆陆续续回了家。qqxsnew 回家后楚云天跟秦淑芬商量了一件事。 主要是他觉得有必要跟母亲讲清楚发生在他身上的状况，不说清楚咋可能得到母亲的支持，他有点难为情的把母亲拉到房里，酝酿了很久，才说道：“那啥，妈，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啥事？”秦淑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还是听别人说了我才知道的，就是我很有可能在外面认了个干妈……” 秦淑芬的声音都提高了两度：“啥？？？” 关于楚云天所谓的认干妈这件事，就连他自己都感觉有点被安排计算了的感觉，因为太巧了，巧到凯尔神降到一个普通人身上主动来找李良，巧到凯尔这个不擅长魔法的神只偏偏使出了天象魔法，而他自己却又搞不定，巧到楚云天刚好有学习龙语的天赋，于是凯尔顺理成章就去向妻子帮他求来了力量符文的传承。 想来这应该是凯尔专门送给楚云天的礼物。 “本来她不太喜欢我的，后来她老公求她她才认我当了干儿子，然后他们两个还送给了我一样礼物，因为这个礼物，我现在感觉身体快要撑爆了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我必须找个地方发泄一下精力，不然我真会受不了的。” 说话的同时楚云天去冰箱拿了一罐玻璃瓶装冰峰，他回来站在秦淑芬面前，咬掉瓶盖，咕咚咕咚喝干了汽水之后，冰凉的汽水令他露出一脸满足之色，随后他单手捏着玻璃瓶，缓缓收拢五指，在秦淑芬的注视下，他硬是用手劲捏裂了玻璃瓶，用他纯粹的蛮力，一点一点的让这个玻璃瓶绽开裂痕，然后在他手里怦然炸裂。 鬼使神差的，楚云天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直接伸手捡起两块就送到了嘴里，咯吱咯吱吃了起来，这一幕吓得秦淑芬赶紧去掰他的嘴：“你疯了你吃玻璃？” “卧槽……呸呸呸！”回过神来楚云天也是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吐掉了嘴里的玻璃碎屑，他张开嘴伸手摸了摸口腔，还好，没划破没流血。 刚刚他看到地上那玻璃碎片，很诡异的，他居然对玻璃碎片产生了食欲，此时清醒过来再去看那地上的玻璃，脑子里仍然对玻璃存在着进食的欲望。 “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楚云天顿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他滚动了一下喉咙：“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我身体里流着那个便宜干妈的血，她的血，正在把我变成跟她一样的生物。” 楚云天仰头看向母亲茫然的表情。 “她是一头龙。”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沉睡与成长 少年男女，很少有谁愿意跟家长分享心事，宁愿把心声告诉外人，也不愿让父母知道。 主要是父母很少会以平等的身份与自己生养的孩子去沟通，总是站在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着自己的孩子，按理来说，父母是孩子最亲近的人,年长且富有社会经验，是孩子坚实的靠山，可以没有多少父母能做到成为自家孩子的引路人，很少有谁能成为自家孩子所崇拜的榜样。 楚云天就很幸运。 虽然秦淑芬没法带领他走向前路，至少，秦淑芬愿意站在平等的角度,去倾听楚云天的心声，这样一来楚云天也就会对她放下内心的防线,有了心事,就会与她分享自己的心声。 “干妈？龙？” 巨大的信息量超过了秦淑芬脑子的承受能力，她只觉得头晕的厉害，两腿一软就坐到了床上，她就跟见鬼了似的瞅着儿子：“你意思是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认了个干妈，那个干妈不是人，是一头龙？” “嗯……” 得到了儿子的回应，秦淑芬顿时有种被别的女人绿了的感觉，而且绿她的人不是她的丈夫，居然是她的儿子，她都懵了：“那你的身体怎么会流着她的血？还有你说的转变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 楚云天挠挠后脑勺：“就像好多国外的故事，勇者打败恶龙，沐浴龙血，得到了龙的力量，而我情况不太一样，我是直接被龙给认了干儿子，然后龙把血脉给了我。” “总之我现在可牛逼了。” “我能像龙一样发出吼声，还能让天气变晴，我还看到了很多关于龙的幻觉,那些幻觉在教导我如何成为一头龙，还教我学习龙的语言。” “我感觉我变得更强壮了，视力也变得更好了，一口气做五十个俯卧撑，不费劲！” 楚云天一边吹着牛逼一边趴下来真的做起了俯卧撑，一连做了五十个，速度特别快，做完五十个还不打算结束，又做了五十个，这才意犹未尽的爬起来：“……真爽！”.qqxsnew 虽然爽不过感觉还是差点什么。 做俯卧撑的时候要是背上再加个五十斤负重就更到位了。 现实与意外往往都是并肩而行的，秦淑芬面对的这个意外就是发生在眼前的现实，儿子所说的话语放在其他家长耳中，这些只不过是小孩中二病犯了的玩笑话，寻常家长压根不会当回事，秦淑芬知道儿子的不凡之处，她也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儿子的天赋，只能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默认了这个事实。 不然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是骂两句就能让孩子事事都能顺着她心意这么简单吗？只有神只才能做到用真言改变现实，偏偏很多家长就在孩子面前把自己当做了神只,而他们并不具备神只言出法随的伟力，得到的结果往往就变成了孩子进入了他们口中的叛逆期，不听话。 既然没法阻止，那就只能陪伴了。 但愿楚云天在成长过程中一直能够保持着初心，这是秦淑芬对他仅有的愿望。 当晚。 本来以为精力旺盛会睡不着觉，没想到楚云天刚刚上了床，直接秒睡，挨上枕头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境，睡着睡的太快以至于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风格古怪的建筑物内部。 建筑为露天环境，周边是圆形的阶梯式看台，此时观众席上一个人都没有，楚云天则是站在建筑物中心的舞台上，身处于如此巨大的建筑物，渺小的自身在这巨大之物衬托下如灰尘一般不起眼。 前一秒楚云天还在床上。 闭上眼睛睡着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黑夜笼罩了这座建筑，月光洒满了大地，黑暗中，楚云天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正在向他走来。 哒，哒，哒。 夜色下的舞台极其安静，金属与地面撞击的闷响竟然是对方的脚步声，这可怕的体重，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就如闷鼓一样敲打在楚云天心里，他还无法理解发生在眼前的梦境画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黑夜中亮起了两道红光。 那是一双眼眸反射的光泽。 来者的身高至少有三米以上，身型巨大而纤细矫健，浑身的肌肉线条充满爆炸般的力量感，头顶有一对黑色的犄角，就像黑夜中两根反射着乌光的致命凶器。 看到对方的瞬间，冥冥之中楚云天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然而对方却没有再接近他，只是站在了三十米开外，没有步入月光笼罩的区域，立身于阴影中，泛着红光的眼眸冷冷凝视着楚云天。 巨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vos……”巨人鼓起胸腔，张开血盆大口吼出了雷鸣般的巨响声：“……roksa！” 空气静止，时间与空间被无穷的伟力震荡并扭曲，就连月光都被巨人吞入了口中，与她口中的吼声汇聚成恐怖声浪，光芒、黑暗、月光、灵魂的力量，蔚蓝色的风暴如海如瀑一般朝着天空喷涌了出去，冲向了遥远而看不到尽头的天空。 吐息遮蔽了天空的月光。 风暴粒子形成的光幕吐息照亮了竞技场舞台。 吐息余波散发的动能与势能摧残着这座巨大建筑物，坚固的石块就如豆腐般脆弱不堪，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余波，就足以摧毁这里，而楚云天却在这余波波及下安然无恙，他震惊的望着这一切，隐隐之中，对于不灭之力的符文有了一丝明悟。 突然。 巨人的口腔微微嗡动，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吐息浪潮随之改变了形态，海啸般的吐息忽然凝成了一束，转变成了束状高浓度压缩吐息，巨人轻轻的转动了一下脖颈，吐息好比一把尖刀似的瞬间就把竞技场一分为二。 这一声吐目如滔滔浪潮连绵不绝，楚云天真的怀疑，这个巨人的身体里没有内脏和场子，整个身体都是肺，因为根据灵魂通道传承过来的记忆知识，龙类的吐息强度取决于灵魂强度，龙类的吐息持久取决于肺活量，这个巨人肺活量怕是比成年龙类的肺活量还要恐怖。 比如楚云天，同样是使用不灭之力，以他的肺活量，最多也只能发出biubiubiu的射击式吐息，不像这个巨人，她已经把不灭之力玩出了花样。 可能是巨人感觉到继续下去没有了什么意义，她停止了吐息，破败的竞技场内逐渐恢复了平静，她看了一眼楚云天的方向，正如她来时那样，离去时她也不准备与楚云天有任何交集，默默转过身悄然离去。 “结束了？” “她就这样走了，不准备打个招呼？” 白天的时候楚云天试验了一下不灭之力的语法。 晚上睡觉他就梦到了这个巨人向他展示了不灭之力的真实威力。 演示结束后，巨人离去，梦境世界崩溃，楚云天的意识重新回归了身体之中，他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卧室，只不过是以清醒梦的形式仰躺在床上，身体明明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意识却是清醒的，他有种奇妙的感觉，如果他想动，他随时都可以在身体休眠的情况下活动四肢，而且还不会破坏身体的休眠状态。 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从外部看去楚云天分明是在睡觉，睡得很熟，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状态，身体四肢酥软微痒，新生的血脉在他体内生根发芽，真实可见的强化着他的身体结构。 这是龙类特有的成长方式。 通过休眠来唤醒体内的血脉力量，进而完成生命层次的跃迁，休眠并不是沉睡，也并非对于外界无知无觉，而是清醒无比，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瞒过一头在休眠状态中的巨龙。 这种在无比舒适的体感下感受生命力在一点点壮大的美妙，令人陶醉，令人为之着迷，难怪楚云天在幻觉中看到的龙类，一个一个的都喜欢睡觉，原来休眠不止会有如此美妙的舒适感，也能清楚的感知生命等级的正向增长。 其实楚云天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清醒睡眠。 毕竟照他这爱动的性子，即使是生命等级的正向强化激励，也没法让他老老实实躺着，略微琢磨了一会儿，他心念一动，意识开始进入深层次的水面状态。 这种深层次睡眠更能加速始祖龙的血脉唤醒进程，不过龙类疑心甚重，会产生总有刁民想害它们的警惕心，所以很少有哪头龙会选择楚云天这样进入深度休眠不设防。 当他的意识进入深层水面。 梦境中的黑暗包裹了他，青石道路再次向他开启。 楚云天的思绪顺着道路延伸到了那个老地方，来到了可以进行时空穿梭的门扉之下，影魔从地面钻出，仿佛伸懒腰一样的狰狞舞动了两下，随后贪婪的看向时空之门。 这是一扇存在于楚云天意识深处的门扉。 能够利用通灵器物反向追踪其来源，并提供坐标，以供影魔进行反向入侵。 “打怪……” “今天学习了……新的技能……升级……” 楚云天就跟别的同龄人一样，都对电子游戏着迷不已，这个来自于他意识体黑暗面的怪物显然也继承了这一点，在影魔的认知中，他不是在侵略别人的家园，也没有杀戮任何生灵，只不过是进入游戏打怪升级而已。 影魔嘿嘿怪笑着走入了敞开的门扉。 天旋地转，场景瞬息变幻。 漆黑的影魔出现在了凯瑞大厦36楼的董事办公室中，正好降落在了董事长的老板椅上，空气中缓缓浮现出了他的身影，他以翘着二郎腿的姿势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抬起了左手。 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女秘书战战赫赫端着香槟上前，为影魔倒了一杯酒。 “先生，祝您一路凯旋。”女秘书强忍着恐惧低头退下。 影魔仰起头一杯饮尽了杯中的香槟，随手扔掉，他猛然站了起来，随着他缓步向前，周边场景再一次变幻。 现实中的阳光明媚转变成了血腥夜空，办公室内整齐而又奢华的装饰迅速腐败枯萎下去，转而扭曲成了血肉与污秽构筑的通道，身后低头不语的女秘书，身体就如被血色撕碎了那般化为碎片消失不见。 片刻过去。 金碧辉煌的董事长办公室转变成了地狱的真实景象。 “新的存档点……真不错……” 听闻到入侵者闯入地狱的动静，早已蹲守在这里的恶魔瞬间炸开了锅，果不其然，这个怎么都杀不死的家伙又回来了！ 污秽的墙壁上开始不断往外渗出血迹，一个个痛苦的灵魂钻出了血水间的裂隙，挣扎着向影魔挥动残肢断臂，苍白灵魂在空气中凝聚出了一段英文——getout！（滚出去！） 英文后面居然还备注着汉字。 这是怕影魔看不懂英语所以还带上了中文翻译。 回顾了一圈地狱的景象，影魔转身面向苍白灵魂在前方凝聚出的字体，他怪笑一声，然后就在无数个视线的注视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灭之力……”影魔一口向灵魂文字喷去：“vos……roksa！” 蔚蓝色狂风吐息化作实体冲击波，一炮轰散了苍白的灵魂，灵魂字体如尸体般碎裂，涌出的血迹凝聚出了大量肢体扭曲的怪物，它们嚎叫着向影魔扑了过来，影魔无所畏惧，他迎着怪物冲了上去：“天星坠击…rge-toy！” 声波雷音轰然喷出，怪物们被之前的不灭之力吓到，还以为这声吐目依然是以灵魂力量作为杀伤手段的冲击波，它们纷纷卧倒躲避，结果喷出来却是无色冲击波，冲击波从它们身上冲刷过去以后，并未对它们造成什么伤害。 “？” 怪物们一个个从菌毯上爬起来，就在它们以为影魔是虚张声势的时候，只听影魔冷笑了一声。 “嘿嘿。” 四面八方的墙体与血肉结构怦然产生裂痕，仿佛有一股庞大的引力于无形中显现，引力撕扯着残垣断壁呼啸着飞向了那些刚刚被吐目命中的怪物。 这群低等恶魔连躲都没法躲，受到牵引的重立体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带着庞然势能砸在了怪物们的身上，当场就把它们碾成了肉酱，这还没完，在引力的牵引作用下，这些受到牵引的重立体还在不断收拢变化，将一个个目标裹成了球状，直到吐目的灵魂力量耗尽，引力止息，平地多出了二十几个粘在一起的引力球体。 “……好玩！”影魔欢呼一声，看向了血色通道的深处。 那里有更多的怪可以当做他的经验包。 打怪升级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成长后唤醒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菲利斯：“@奥利维亚·洛，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刚去托梦教那小家伙龙语了？哇，你还真像个好妈妈呢，要是您对尼奥殿下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奥利维亚·洛：“你想死？” 菲利斯：“只要您能杀得掉我。” 班塞德：“先别闹了，你们发现了没,这小子刚刚用出了天星坠击，而且还是三个阶段的完整龙语奥义，夫人，你还教他天星坠击了？” 奥利维亚·洛：“……没有。” 班塞德：“该不会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吧？虽然他对天星坠击的理解方面还有点稚嫩……咱们有啥说啥，奥利维亚夫人，你收这个干儿子收的真不亏,起码比你家尼奥要争气的多。” 凯尔：“嘿嘿嘿。” 菲利斯：“@凯尔，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对你儿子放弃了,所以怂恿你老婆重新收养了一个？” 凯尔：“你胡说什么，我跟云天兄弟相称……” 菲利斯：“那你们家的辈分该咋分？” 凯尔：“我们各论各的呗。” 菲利斯：“那咱俩可得掰扯掰扯了，你看，尼奥叫你爸爸，尼奥和楚云天是平辈，我比尼奥和楚云天高一辈，因为你又跟楚云天是平辈，是不是等于你也得叫我一声爸爸？” 凯尔：“……有道理啊！” 班塞德：“那他叫你爸爸你敢答应吗？@菲利斯” 菲利斯：“不敢。” 李良：“你们在鬼扯什么？” 凯尔：“卧槽！” 班塞德：“卧槽诈尸了！” 玄鹅真人：“卧槽！” 李良：“我就是出来跟你们说一声，没事不要随便在我那边神降，凡人经受不起你们随随便便的任性，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客气。” 凯尔：“放心，下次我用真身去找你。” 李良：“……滚。” 其实还有一件事李良没有提出来。 关于楚云天，每当他入睡以后，他的阴神究竟去了哪，去干了啥，这群网友肯定知道具体情况，他们一直都在遥远光年之外默默观察着楚云天,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无法阻挡他们的目光，可惜他们似乎不太愿意把信息分享给李良，每当李良出现，他们就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及楚云天，要么就是用刷屏把消息掩盖过去。 总感觉这群网友各怀鬼胎。 该说的话已经跟聊天室里的网友们说过了，包括在线的，还有不在线的，就算是潜水的网友也会收到其他人通知，相信他们能理解李良想要表达的意思。 夜半三更。 “铃铃铃……” 当晚，凌晨三点多钟，李良的小灵通响了起来，此时李良正双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铃声，他拿出电话看了看来电号码。 正常人没有急事谁会半夜打电话，接通后，电话听筒响起了秦淑芬焦急的声音：“快帮帮我，云天他疯了！我、我按不住他……” 与此同时。 楚家。 不久前楚云天忽然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此时此刻,高温炙烤着室内的空气,热气流卷起强力风压，在室内形成了不停旋转着的风眼，而在风眼的中心处，楚云天趴在地上不停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仿佛只有通过这种自残的行为才能恢复些许理智，砰！砰！一拳，两拳，凶猛的拳头就跟打桩机似的锤在了头上。 他体内蒸腾着恐怖的高温，汗液被烤成了滚烫的蒸汽，白雾混合着风眼卷入室内的气压旋风之中，外衣早已被烤的生脆，楚云天裸露出来的皮肤浮现出了一片片脉状龙鳞，那原本隐藏于皮下组织的鳞片此时纷纷显现，大片大片的龙鳞从他皮下生长出来，覆盖住了他的身躯。 过于旺盛却无法发泄出去的精力使他逐渐失控，龙血强大的活性被长时间约束在这具小小身躯内，不能厮杀，不能破坏，不能释放，这桀骜不驯的活力终于憋到了临界点。 “云天，不要打了！”眼见儿子不停的伤害自己，秦淑芬扔掉电话听筒冲进房间，刚走进门，扑面而来的热浪就吹得她满头长发倒垂飘起。 秦淑芬再也看不下去，感性一时压过了对现实的恐惧，她冲上去便要抱住楚云天的胳膊阻止他继续自残，然而当她步入风眼的外围时，楚云天突然转头向他咆哮：“别靠近我！！” 一只眼睛是人类的瞳孔，一只眼睛是龙类的竖瞳。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的眼眸通向内心，龙的眼眸链接着始祖的信标，楚云天一把捂住了右眼的竖瞳，以他还能保持人形的左眼看了母亲一眼：“我被暗算了……我的理智坚持不了多久，我得找个地方，我……没事……” “只要我能……”楚云天捂着右眼的手背青筋暴起，缓缓站了起来：“……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可以了！”仟仟尛哾 他起身后跌跌撞撞来到窗前，一头撞碎了玻璃，望向远方深邃而没有尽头的夜空。 在家里，他依靠自我约束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破坏他的家，不去伤害他的家人，不过事实证明，这种自我约束无法让他体内的冲动平静下去，他必须发泄出来。 四层的高度，一层两米五，楚云天从十米高的窗户跳了下去，怦然一声砸在了地上，双脚与大地撞击时带来的震荡由下而上震颤着他的身体，坠地所产生的冲击力令他浑身舒爽无比。 他的身体在渴望着更强烈的冲击与破坏。 “我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楚云天看向了远方，他呼着粗重的热流，转身朝着小区矮墙走了过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即将跑到矮墙边缘时，他纵深一跃，打算爬墙翻出院子，结果他低估了在这种状态下的肌体爆发力。 早就积攒到临界点的血脉力量终于有了宣泄口，而这宣泄口就是楚云天的起跳动作，狂暴的肌肉力量井喷式发泄了出来，楚云天原本想着翻墙的动作，却让他在这一跳的瞬间变成了一颗炮弹，轰然撞碎了矮墙，腾空跃上了十数米的高空。 一道散发着热力旋风的黑影就这么飞上了天。 “什么玩意儿？”姗姗来迟的李良亲看到一个黑影朝他飞撞了过来，然后与他在空中擦肩而过，并划着优美的线条朝着远处坠落而去。 李良原本是呈着抛物线向黄河厂家属院降落，骤然见到这个黑影，他于半空中一个筋斗空翻，硬是改变了身体重心，随后他飞身旋转改变方向朝着黑影追了过去。 黑影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奔跑和跳跃间在城市区横冲直撞，看似轻轻一步踏下，身体往往就如火箭一般发射了出去，说实话，李良承认他有些低估了楚云天，在他印象中，楚云天是个天性乐观神经大条的懒货，从来没有过正经的模样，为了多看会儿电视就能没脸没皮的跟父母耍赖，但在今夜，楚云天所表现出来的危险程度却是提醒了李良。 这家伙并不是凡人。 他是神的子嗣，是旧神死后转世重生的黑星。 “云天！” 李良追上黑影与他并肩奔跑，看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发力方式，李良喊道：“静守灵台，心中默念五气朝元总纲，按照龙形拟态心法梳理你的气血。” “吼！！”黑影对于这个竟敢追上来调心他的家伙张嘴便是一声咆哮：“vos——” 先下手为强，李良腾空一脚抽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脚并没有用上暗劲，强硬的纯力道飞踢令楚云天脑袋一歪，嘴炮偏斜到了别处，只听嗡的一声雷鸣，他口中的蔚蓝色波纹便是呈扇形喷向了街边路灯。 路灯灯泡啪一声炸裂。 幸好半夜没有什么人在街上闲逛，否则放到白天人流密集时，这一发嘴炮搞不好就能带走好几条人命，不灭之力，这种吐息并不是传统龙类喷火或喷冰那样简单。 vos在龙语中的释义是【摧毁】，吼出的效果则是向正前方释放能够瓦解物质结构的震荡波，并不具备多少攻击距离和覆盖范围，但若在vos后面加上roksa就不一样了，【rok】的释义是不息，可增幅前置符文输出的范围，形成范围性震荡冲击波，【sa】是灵魂，可增幅冲击波形成最终的龙魂吐息，完整的vos-roksa翻译过来就是【摧毁不灭的灵魂】，能够呈现完整的束状吐息直接摧毁范围内目标的肉身和灵魂，同时兼备着不俗的物理打击与灵魂伤害。 看了一眼受到牵连的路灯，李良回头望向楚云天：“还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这个状态下的楚云天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向前奔跑，不停不歇，见状，李良对他说了一句话：“孙子。” 楚云天立刻失去理智朝他扑了过去，李良闪身一躲，然后就朝着郊外的方向跑去，准备把他引到郊外的无人区，而楚云天就追死死在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夜幕笼罩下的街区狂奔不止，在吊着楚云天的同时，李良还要时不时的躲避他的嘴炮。 “vos……roksa！” 之前都是短促的前置音节，突然听到身后的龙语音节变得复杂起来，李良深色一凛，后背顿时传来了密密麻麻针扎般的刺痛，第六感预警以生物电刺激的形式向李良预知了攻击即将来临，并且打击面积足以覆盖住他整个身后。 吐息转瞬即至！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四象 “vos……roksa！” 短促的龙语突兀转换成一段完整的力量符文，令人措手不及的攻击形态骤然出现，可以看到，楚云天喷吐出了一道蔚蓝色雄浑声浪，能够进行物理与灵魂双重打击的吐息直接朝着李良喷了过去。 李良一个直角转弯毫无停顿。 他抢在龙息喷出之前逃出了攻击的锁定范围区域。 龙息在空气中残留的余韵在燃烧着蓝光，冲击波吹过了护栏，吹过了地面，在留下一地狼藉之后，现场只剩下了一圈圈波浪状印痕，纵身五十多米。 人类肉眼捕捉的速度是有极限的。 龙类的吐息与肺活量相关，尽管楚云天的生理构造没法做到一口气连绵不绝，但他喷吐出的龙息，却是以音速来推动的放射状范围炮击，普通人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到龙息的行进速度，若非李良的第六感提前做出了预警，他恐怕很难在被龙息瞄准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一击不中，楚云天又张开了嘴，再次瞄准了李良：“vos……” “没完了是吧？”李良有点头疼了。 以他的眼光，自然是看得出来楚云天正处于一个理智缺失的边缘，龙血强大的活性令他破坏欲激增，如果不发泄出来，这股爆炸般的生命力将会不停蚕食楚云天的理智，这股力量好比是魔障，会让他在自律中痛苦万分，反之则会令他在释放后获得十足快感。 李良要做的就是把他引到郊外闹个痛快。 面对这个状态的楚云天，李良还是得小心一点，他回头看了一眼楚云天的模样，此时此刻，楚云天浑身皮肤已有七成的面积被龙鳞覆盖，脸型还勉强保持着人类的模样，然而两只眼睛却已变成了爬行类生物的竖瞳，看那眼中凶光四射的煞气，不知他还剩下几分理智。m.qqxsnew “嗤——” 这场追逐从开始到现在为止，楚云天断断续续喷了二十七口龙息，根据攻击频率李良发现，如果喷出的只是【vos】，这种龙息的打击距离只有三米半圆形区域那么大，每喷出一次，都有两秒左右的缓冲期，其中他喷出了两次完整的【vos-roksa】，这种完整吐目每一轮会令其产生半分钟左右的空挡，并且随着他不断的喷吐龙息，龙息的威力和缓冲间隔也在逐渐衰弱。 终于累了么？ 李良可一点也没小瞧龙类的耐久力。 尽管出现了衰弱的征兆，就凭这衰化的力度，他相信楚云天能继续追杀他一天一夜，眼前三环分水岭遥遥在望，再往前一些距离，便是分隔市区与郊外的黑河。 “vo……” 听到身后的声音李良便已做好了提前规避的准备，奇怪的是这一次李良浑身并没有第六感产生的受击预警，情况有变！李良回头望去，只见楚云天的嘴炮并没有瞄准他，而是瞄准了地面。 “vos……roksa！”正在狂奔的楚云天猛然向前倾倒，头颅下垂对准了地面斜后45°角喷出一口完整的不灭之力，龙息混合着声浪在空气中成型，强大的冲击力第一时间作用在了地面上，龙息与大地相撞时产生的冲击波顿时令楚云天飞了起来，乱七八糟的旋转着飞向了李良。 一个旋风小陀螺飞向了李良。 “搞什么玩意儿？”李良被这家伙的脑洞折服了。 他腾空转身一个马步扎下，双脚犁地强行刹车，举起两臂便要去硬接楚云天的冲撞，结果楚云天飞来的角度没控制好，以高于李良半米多的偏差从他头顶飞了过去，划着抛物线坠落到了前方地面。 滚了两圈之后楚云天一个挺身顿时拔地而起，他口齿不清的呓语着：“快……闪开……”隐隐中楚云天似乎存留着一丝理智，但又无法按耐住破坏的冲动。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rge……” 当他低吟时，他脚下的泥土与随时仿佛失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尘土与碎屑失重般缓缓升起，随着楚云天贯穿性的声浪低吼而出，一股肉眼看不到的声浪全覆盖式笼罩了李良。 “……toy！” 三段式完整的吐目，天星坠击，吐目声波全方位覆盖式淹没了过来，如此广域的范围，李良避无可避，当即被这口诡异的龙息命中了身体，不过预想中的冲击和伤害并未出现。 然而仅仅是片刻过后李良就发现，周身四面八方都充斥着对他的危险预警，只听嗤的一道风声，一块石子狠狠朝李良射了过来，李良仰头闪开，不曾想从他耳边飞过的石子居然绕了个弯又以更快的速度射向了他。 李良一掌抽碎了石头。 奇怪的是石头的碎屑死死粘在了他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不止如此，越来越多的尘土与杂草都开始蠢蠢欲动，仿佛就在被那吐目击中的一瞬间，李良便成为了万物的众矢之的，他就好比一颗质量无穷大的星核，在牵引着物质拉向自己，这种熟悉的既视感令他莫名的惊诧。 “太虚四象之力？”李良不再抱有玩乐的心态。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这四象不是什么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之类的图腾神兽，也不是地水火风之类的元素学说，在李良接触的修真文明中，他所知晓的四象之力，指的是四大宇宙究极之力——引力、磁力、强力、弱力。 天星坠击。 这道吐目真正的恐怖之处就是它可以操纵万有引力。 “云天什么时候能接触引力这个层次的境界了，他才修炼了几年？不，这家伙压根没好好修炼过。”李良不再躲避，因为他很清楚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即使躲开了一次，那被闪躲开的飞行物也被引力给扯回来，反而会被引力轨道做向心力加速，二次再射回来可就不止是原先的威力了。 面对这种攻击方式，不躲开李良就会被石头碎屑打成筛子，然后把他原地活埋成一个球体，要是躲开只会死的更快，天星坠击，简直是无解的类法术效果。 李良闪开几次飞行物射击之后，随手拍碎了那几个加速后再次飞来的碎屑，接下来他不再动弹，而是站在原地任由物质在引力作用下一点点的被活埋。 “既然你来真的……”李良大半的身子都已被杂草和泥土活埋了进去，暗劲能震散被击中的冲击，却无法阻挡他被这些杂物继续活埋，他遥遥望着楚云天那双竖瞳，眉宇间露出一抹严肃：“那我也拿出点真本事好了，你可得咬紧牙关撑住了，云天！” 中国内陆，目前已知存在能量活跃的只有黄河逐鹿县区域范围，青阳这边的能量脉络仍然处于封锁阶段，物质世界不存在游离能量，古老者的造物使这片天地能量断绝，但那只是针对常规情况罢了。 本土的古老超凡者能断绝凡人的灵根，他们的阵法，不一定能挡得住李良。 一点殷红浮现于李良的眉心处。 血色的脉络缓缓向上裂开，宛如一只睁开的眼眸，灵胎再显，李良的双眼映射出了阳神中的阳火金光，当他的阳神睁开天眼直视这片世界时，脚下大地开始轰鸣。 古老者设下的大阵不仅封锁了人间的元素能量，同时也在剥夺人间的精神能量，凡人死后，灵魂并不会消散于天外，而是会被阵法扯入地下深处，此时骤然出现了一个超凡入圣的阳神，面对如此庞大的精神能量，阵法吸不动，地下深处便开始在这拉扯中震荡。 虽然被龙血灌懵了脑子，不过楚云天却一点也不迟钝，龙类的战斗本能仿佛从李良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刚刚他还凶焰滔天，这一转眼过去，他吭都不吭一声扭头就逃，然而就在他转头之际，他感知到了死亡。 只见李良那快被活埋的脸部金光一闪。 恍惚间，楚云天的视线好像接触李良的目光，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楚云天看到，一个浑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拳重击打中了他的腹部，但他又感觉这金光人影并不是真实的，直到他亲眼看到他被这一拳打得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金光人影只不过是他的幻觉，真相是他被李良瞪了一眼，那实质般的目光，就好比一发重拳那般打得他灵魂离体。 灵与肉分离的刹那。 楚云天终于恢复了清醒。 “砰！” 万有引力消失，李良浑身劲力鼓荡震碎了体表外壳，一个箭步冲向楚云天，单手按住他正在褪鳞的胸口，一把将他向前推去，帮他肉身去追逐飞走的魂。 意识短暂的浑噩一瞬之后，楚云天的求生本能与肉身的龙类本能开始互相吸引，两者互相拉扯着对方，灵与肉重新归位，经历这短暂的死亡之后楚云天深吸一口气，他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点了没？”李良揉了揉额头处的灵胎。 红色血痕缓缓缩回眉心隐入皮肉之下，阳神闭眼，阳火归心，李良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见楚云天老半天喘不过气来，一边帮忙拍打楚云天的后背，一边给他疏通气血：“我说你啊，一天不搞事就浑身难受，还好你能守住最后一点理智，没去祸害别人，不然看你咋收场。” “我……我……”楚云天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他抓着胸口的衣服几欲挣扎，仿佛有一头破坏欲极强的恶龙在他心里折腾，结果衣服扯了半天，他心里那种暴躁而疯魔一般的冲动却没动静了，楚云天楞了好一会儿，还有点不太相信，他的内心居然无比平静，一点也没有再想破坏点什么的冲动。 楚云天茫然的看着自己浑身破破烂烂的衣物：“我这是……咋了？” “emmm……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李良见他没什么异常就站了起来，他拍拍手道：“最近一段时间，你体内的龙血应该不会再闹事了。” 之前李良开启天眼，用他的阳神震了一下楚云天，仙人的阳神金光不仅冲击了楚云天的意识，同时也对他体内的龙血产生了震慑效果，大概就是普通野兽会被龙威吓到瑟瑟发抖那种情况，楚云天的龙类血脉也是如此，大罗金仙的阳神可比龙威要可怕的多。 “那意思是我好了？” “嗯。”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沉默是因为李良不理解楚云天为啥会转化的这么快，楚云天沉默，是因为他不太确定最近他做的那些噩梦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如果是假的，今晚这场意外就成了一出没头没尾的闹剧，假如梦境并非虚幻，那么一切也就有了解释。 “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楚云天低头望着地上的石子，额头全是虚汗，连声音都在颤抖：“……在梦里，我好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鬼，我总是老是去骚扰一群怪物，以前它们一直拿我没办法，但就在昨晚，那群怪物困住了我，把我关在了一个没有时间流动的迷宫里面，里面……很可怕，我被关在里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然后我就……疯了。” 黑色的鬼。 怪物。 没有时间概念的迷宫。 “你再详细说说。”李良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二百八十章 随我入梦 凌晨三点多钟，两个孩子身处荒郊野岭，面对面的坐在地上，聊着噩梦里的经历，通过楚云天断断续续的诉说，李良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突然失控。 “你被关在了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迷宫里……”李良喃喃着楚云天透露出来的信息。 人类是群居生物，失去了交互,人会陷入疯狂，如果楚云天所言属实，那么他就等于是在一个能把人逼疯的环境中独处了漫长的时间，在这期间内究竟会承受怎样的精神折磨，只有楚云天自己才知道，某些可怕的回忆是没法单纯用语言形容出来的。 “……”楚云天木讷的盯着地面上一粒小石子。 他的瞳孔似乎失去了聚焦的能力。 看到楚云天这幅模样,李良逐渐意识到,楚云天在梦中遭受的经历也许会比他所猜想的情况还要恶劣。 才不过十岁的孩子，本应充满活力，此时楚云天却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梦中他被折磨到失去理智，灵魂充斥着歇斯底里的狂乱，当那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冷却下去之后，灵魂也就失去了色彩。 “既然如此……”李良低头瞥了一眼楚云天苍白的脸色：“云天，你相信我不？” 什么都没说，楚云天呆呆的看着李良，李良却是一言不发的看向了东方的天空，之前的新闻已泄露出了阴神现身的地点，那就说明云天入睡后，他梦境中所经历的场景都发生在国外某座城市。 李良觉得有必要亲自去看看。 要从内陆赶到大洋彼岸的m过，即使是李良也要从海面跑个三天三夜才能跑到m国，耗时耗力，实际上，换成另一种方式就要简单的多，既然楚云天在梦境中会阴神出窍跑去m国，先不论他是以何种途径穿越到了那里，李良其实也可以混入他的梦境,跟他一起偷渡。 揉揉眉心，李良缓缓睁开了天眼，如血如丝的脉络在他眉心处绽开，额头处的灵胎再一次显现，李良直视着楚云天的眼睛，双眸渐而亮起柔和的火光。 阳火金光既可杀人于一瞬之间，又有抚平心灵创伤的不世妙法，是杀人，还是救人，取决于这双天眼的目光变化，取决于李良的一念之间，李良的天眼通往他三尸所在之处，通往他温养着踞神的上丹田脉轮，当他再一次睁开天眼，柔和的养活金光映照到了楚云天眼中。 这一瞬，楚云天陷入了幻觉，他看到身边的场景在不断倒退，而自己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动向前，身边的世界在极速后退中拉成了无限向后延伸的线条。 在这快速变幻的场景中,温暖的火焰浮现而出，阳神金光不止照亮了楚云天的双眼，还照亮了这片正在飞速前进的世界，一只手从那火光中伸出，拽住了楚云天的上衣领口。 一个声音在楚云天耳边响起。 “随我入梦。” 青丝白衫，头戴云鬓，脚踩云靴，一个年龄约在二十弱冠的书生剑客拽着楚云天，逆着倒退的世界飘然飞起，他长衫飘动，发髻飞舞，背后背着一把没有剑的剑鞘，乘风一般，拽着楚云天的阴神伸入他意识深处。 楚云天呆滞的目光移到了踞神身上：“李良？” “何事？” “你是李良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踞神回头瞥了楚云天一眼，眼中少见的没有恶趣味的戏谑，反倒是显得很烦躁，他冷哼一声，没再理会楚云天。 倒退的世界消失不见，随着眼前骤然开阔，楚云天赫然看到，眼前竟是上万米的高空，而他则是被踞神拽着，从倒退的世界进入了一片如梦似幻的海洋，两人从上而下极速坠落，眼看海面越来越近，楚云天吓得大喊大叫。 “噗通——” 两人笔直砸进了海面。 海水一瞬间裹住了楚云天的全身，深沉的海水朝他挤压而来，冷意仿佛从他身体各处钻了进来，楚云天下意识屏住呼吸捂住口鼻，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心里死命喊叫让李良把他送上去，过了一会儿，他实在憋不住了就张开了嘴，那一刻，楚云天感觉自己要死了。 预想中的溺水并没有出现。 海水的冰冷钻入了他的皮肤，冰冷的海水也顺着他的口鼻钻入了他的身体，然而肺腑并不难受，没有刺痛，也没有窒息，当他尝试呼吸时，肺里的海水反而令他呼吸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舒适。 “这是你的心灵海洋。”踞神头也不回的说道：“人，会累，累的时候总喜欢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放空自己，就像我们现在做的这样，沉入心灵的海洋，获得安宁与平静。” 踞神继续带着楚云天下沉，迎着黑暗的海洋深处向下深潜：“而我要做的，就是跟你去你心灵海洋的更深处。” 很神奇的是，在不断深潜的过程中，楚云天脑子里开始回想曾经经历的种种，思维不受控制的走神，偏偏又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就像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做梦，而且他还发现他能一定程度的用思维控制梦境的简单变化。 光芒刺过海平面映照到了水下，浅层的海水波光粼粼，光芒明媚，美好的回忆在浅层海水中翻腾，每一个梦幻的泡泡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然而越是往下，光线所能触及的就越少，越往下，海水中的光芒越暗，直到完全步入黑暗之中。 “来了。” 随着踞神心神一震，神通七感中的第六感，心感，他的心血来潮捕捉到了四面八方潜伏的恶意，但入眼所见尽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踞神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云天，这家伙，内心深处的黑暗有这么浓郁么？果然天然呆切开来都是黑的。 黑暗深处的恶意不知潜伏在何处，无法索敌，这倒是难不住踞神，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李良或许没法直接释放踞神，但在楚云天的心灵海洋，没有了现实世界的规则限制，他的神通终于第一次显露出峥嵘。 在心感之上的第七感——天域。 海水逐渐升腾起轰隆的雷鸣，闷雷滚滚，踞神体表劲力震荡，体表产生的波纹凝而不散，随着踞神心念一动，波纹陡然朝着四面八方扩张了出去。 即使被剥夺了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甚至于被屏蔽了第六感，也不会阻挡踞神的行动，他体内的劲外放出去就是天罡，罡劲随他心意而动，他的心神与天罡混元一体，但凡是罡劲所能触及的范围，即是踞神的绝对领域。 踞神松开了拽着楚云天的右手。 然而楚云天却感觉到，左手的手腕被一个看不见的环状物捆住了，他疑惑的摸了摸手腕，结果却在指尖接触到天罡劲的瞬间被猛然弹开，滚滚劲力在他手腕上缠绕，无法挣脱，不可触碰，仿佛一颗核弹缠到了手上，楚云天震惊的看了踞神一眼：“李良你在我手上绑了啥？” “哦，忘了。”踞神摆了摆手。 楚云天依然能感觉到左手手腕被什么东西套着，但那环状流体的压迫感却消失了，他又尝试着用手摸了摸，入手并未触及任何物质，问题是套着他手腕的罡劲并没有消失。 “这是我的第七感，天域，我不止能把罡劲当做武器法宝使用，它还可以当做我的眼耳口鼻，你就还当我用手拽着你好了，你会习惯的，但它就不一定了……”说话间踞神的目光看向了某个方位：“找到你了！” 嗖的一下。 踞神突然加速，天罡扯着楚云天跟他一起朝着下方飞速冲了过去。 在这无限黑暗的世界中，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够看到微光的物体，随着两人迅速接近，那渺小的物体在他们眼中不断拉进距离，那悬浮于黑暗虚空的竟然是一座古老建筑。 青色的浮空台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这？！”楚云天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浮空台，这古朴的色泽，还有浮空台上的纹路和花雕，分明就是他无数次入睡后在梦中见到的降落点。 踞神用罡劲扯着楚云天向那浮空台降落而去。 落地之后，罡劲松开了楚云天，化于虚无之中，就在两人落在浮空台的同一时刻，青石阶梯的道路一阶一阶向远方延伸了出去，踞神顺着道路延伸的方向看去，在一级一级台阶浮现的道路上，一个漆黑的影子孤单的站在那里。 “心魔？” 似乎是感受到了踞神的视线锁定。 影子转过身来。 “吼！！” 看到两人的瞬间影子登时陷入了狂乱，它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手脚并用着在阶梯上爬行，目标直指二人，就在踞神眼中杀机显露之际，身后的楚云天忽然绕开他朝影子冲了过去。 “云天！” 这家伙想干什么？他疯了？踞神第一时间释放天域用罡劲去捕捉楚云天：“别过去，它不是你的阴神，那是你心魔！”阻拦云天的同时踞神一抬手便是罡劲离体，雄浑的劲力抽向了影魔。 黑影疯魔一般的扑向楚云天，楚云天仿佛被夺去了挚爱的宝物那般，冲了过去，双方同时面对从天而降的天罡，谁都无法躲避。 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绽放。 楚云天与黑影同时绽放出了微弱的亮光，黑暗中最纯粹的心灵之光，凡物不可触及的神圣领域微微照亮了这黑暗的心海深处，踞神眉毛一挑，事情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于是他在罡劲即将笼罩两者之际撤去了劲力。 当两道光芒碰撞。 影魔的心灵之光融入了楚云天的神圣领域。 没有任何的阻挡与凝滞，两者的光芒仿佛一体同生，影魔进入了楚云天的领域，像一滩稀泥一样糊满了楚云天全身，楚云天保持着伸手去抓的动作僵在了原地。qqxδnew 影魔化作液体缓慢融入楚云天体内。 “不要……”影魔一点点渗进楚云天的身体，它留有人形的头颅抬起来看向楚云天，口腔里发出沙哑的嗡鸣：“不要……再……丢下我了。” “太久了。”楚云天这一瞬间开始了梦呓：“在那个地方，我被关了好久好久，时间漫长到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还好，我逃出来了，也找回了最重要的自己，那么……报仇的时候到了。” 黑色的液体完全融入了楚云天的身体。 楚云天的右眼在跳动间转化成了龙类的竖瞳，左眼却是变成了完全漆黑的色泽，他的两只眼睛看向阶梯尽头的青石巨门，目光中透露着残忍。 踞神走过来与楚云天并肩而立。 “一起？” “一起。”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双人成行 大陆这边正是夜深人静之时，而在地球另一端的m国，却是阳光正好。 位于m国的纽约市，由于第五大道遭遇了接二连三的不明袭击，这里已被设立为军事隔离区，每天都有成规模的士兵在第五大道戒备与巡逻，建立防御工事,设下陷阱，增加人手与武装，军方想尽了办法，然而他们从没有一次真正的驱逐过这位袭击者。 杀不死，赶不走，它就像天灾一样，随时可能出现。 当然,这段时间军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坏消息是凯瑞大厦的掌舵人死在了袭击者手中,至于凯瑞·金是真的被残忍杀害还是忍受不了骚扰开枪自杀，真相已经没人在乎了，总之凯瑞·金的死亡对于金融界来说，确实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就在凯瑞·金死后，袭击者不再出现于闹事接头，而是锁定了凯瑞·金的不动产作为目标，袭击者每一次都会出现在凯瑞大厦内部，并且也不再对外界平民产生攻击意图，没有造成无关人员伤亡，总算是没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袭击者的出现地点与行动轨迹终于进入了可控的阶段，m国的公民不知道真相，只知道凯瑞大厦遭遇了可怕的袭击，死掉了一个大财阀的掌舵人，至于真正掌握真相的人们却是在昨夜收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袭击者被解决掉了，从今天起，不会再有入侵者闯入凯瑞大厦。 死去的凯瑞·金已经成为了金融界的历史,他的遗产很快就会被清算，然后又会有新的继承者被推举出来，代替凯瑞·金成为第五大道新的统治者，一切看上去都在走向正轨，秩序再次恢复，今天就是凯瑞大厦董事会商议股权与财产分割的日子，甚至已经有人为自己即将上位的光辉未来准备好了香槟庆祝。 凯瑞大厦，36楼，顶层办公室。 曾经这一层是凯瑞·金的私人区域，楼层代表着他的身份，私密代表着他的地位，而今，已被十二个西装革履的上**英占据，几乎是昨晚刚确认了袭击者永久死亡的消息，这十二位董事会成员就迫不及待的做起了各项准备，他们就是豺狼，于今天上午迫不及待的赶到凯瑞·金的董事长办公室，分食他的财产,分割他的权力，迎接下一任继承者的同时，享受争夺财富与权势的盛宴。 这十二位董事会成员，每一位都是纽约市举足轻重的人物，各自对各个领域掌控极深，从司法到运输，包括但不限于贸易、教育、工业、娱乐、食品加工、新兴科技、金融、互联网技术等等，很巧的是，十二个董事刚好分别对应十二个不同的行业，分割了纽约市的未来。 上一任的继承者是凯瑞·金，他所代表的金融统治了纽约十五个念头，就是不知道今天过后，下一任继承者是谁，又会是哪个行业统治未来的纽约，不过根据当下经济形式，金融业依然是最有可能继承统治的行业，因为在金融行业里面永远不缺傻瓜与韭菜，就像圣经中的典故，魔鬼隐有凡人在欲望中堕落，最终沦为魔鬼。 究竟是一夜暴富，还是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在资本的控制下，金融不仅是最赚钱的行业，也是魔鬼诱惑凡人最直白的写照。 “恭喜你了，罗根先生。” 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带微笑，围坐在一张长方形会议桌前，恭贺着坐在首位上的年轻人，罗根家族是m国金融界的龙头财阀，论起金融界的影响力，没有人愿意和罗根家族为敌，而参与这场紧急会议的罗根家族成员，正是罗根家族新一代的领袖——山姆·罗根。 面对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山姆·罗根并不在乎他们脸上表露出来的善意，山姆很清楚这群魔鬼的本性是什么模样，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董事会成员的恭贺，而是翻开他手边的黑色封皮书，念出了里面的一句诗词：“山歌回荡于田野，我在湖泽呼唤深渊中的仙子，祂回应了我，就如青葱回应歌谣。” “……”董事会成员们面带着和善的微笑沉默不语望着山姆。 山姆抬头看向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室内气氛即将一触即发的瞬间，山姆忽然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早在一旁等候的秘书端着香槟上前为他添了一杯酒。 “不论是谁领导现在的纽约，为了我们辉煌的未来，干杯！”山姆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向众人举杯致意，缓和了暗涌的冲突。 秘书又为其他董事会成员添酒，众人举起了酒杯，各自说着冠冕堂皇的贺词，表面上达成了一致，在各自心照不宣的笑容之中，大家纷纷仰头喝下了这杯象征着庆祝的美酒，当他们放下酒杯，却见山姆·罗根表情僵硬的保持着端酒的动作，端着一个空酒杯，迟迟没有反应。 “怎么了，罗根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一个董事会成员不怀好意的看了山姆一眼。 山姆身体僵硬的保持着端酒杯的动作，他缓缓转动眼球，看向了说话的那位董事，就跟中了定身术一样，眸子却依然保持着灵动。 其他董事也从山姆这诡异神态举止中察觉到了不对，可惜已经晚了，一个身披素衫长袍的青年从山姆身后的阴影中走出，来到了山姆身边。 他从山姆右手中取下了酒杯，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过香槟又为自己重新添了一杯酒。 抿了一口金黄色的酒液，踞神咂咂嘴。 “味道不咋样，齁咸齁咸的，但不管怎么说，很高兴与各位见面。”踞神向众人举杯致意。 在座的董事会成员都没有看到这个怪人是怎么出现的，这群豺狼虽然是凡人之躯，眼界却比凡人要宽广那么一点，董事们谨慎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暗中打起了各种心思，全场只有山姆·罗根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处，不出声，不表态，不行动，比起其他董事，山姆·罗根表现的未免太过于诡异，众人在心底默默升起了对山姆的戒备。 其中一名董事来回观察着踞神与山姆·罗根，似乎是在思考两者间的关系，这位董事自信而充满挑衅的试探了踞神一句：“一个亚洲人？你是谁，难道罗根先生没告诉过你，闯入别人的办公室前要先敲门吗？” 山姆缓缓朝他看了过来。 没有言语，山姆·罗根玩味的眼神，看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是在教我做事？”踞神戏谑的看向了说话的董事。 双方语言不通，不过这种小事对于踞神来说并不算问题，他能从对方语言神态中读懂挑衅与试探的意味，从而计算出他言语中想要表达出来的信息。 踞神单手扶着山姆所坐的这张椅子靠背，他仰起头，喝下了杯中剩余的酒，下一刻，刚刚出言挑衅的董事就变得满脸涨红，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并且身体缓缓从座位升上了半空，手脚疯狂扑腾。 神通七感，天域。 踞神不需要亲自动手，心神所至，天罡如影随形。 凡人肉眼无法捕捉到天罡的物质形态，董事们只能看到刚刚挑衅了踞神的倒霉鬼，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掐住脖子提到了半空，对于这种看不穿路数的能力，在座的其他董事终于有了一点慌张，一名坐在不远处的董事先是看了看山姆的现场反应，眼中若有所思，而坐在对面的董事却没有这样镇定自若的耐性，可能是身居高位时间久了，掌控政治和权势的自信力令他勃然发怒，拍桌子站了起来：“不论你是谁，现在，立刻，马上，放下芬恩先生，然后我们讨论讨论你的行为和你引发的后果，不要以为可以控制念动力就可以为所欲为……趁我耐心耗尽之前！” “守卫！”又有一名董事呼唤起了武装保安。 在场的董事都是魔鬼的代言人，他们不怕死亡，相反，他们认为死亡可以升华他们的灵魂，早日引渡到地狱升华为超越凡人的恶魔，因此骤然看到踞神出现，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害怕，董事们心中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踞神杀掉，提前下地狱而已。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喜欢承受疼痛。 临死前的折磨还是很痛苦的，董事们眼看事态逐渐偏向了不可控，各自起身四散开来，其实他们想的倒是没错，散开后踞神就算是想追杀，起码也得一个一个的去抓人，只要等到守卫破门而入就是他们的胜利。 然而过去了很久也没有见到有谁冲进来保护各位董事。 “人呢？守卫在哪？魔种在哪？人都去哪了！” 此时顶层的这些董事还不知道，整栋大楼内，就在某一个瞬间，全体的武装人员都被某种看不见的劲力禁锢了全身，束缚着身体缓缓升上了半空，任凭挣扎都无济于事，这种变幻莫测的劲不止能禁锢人体，还把每一名武装人员的武器和装备分离解体，人在楼顶，踞神却已通过如影随形的天域检查过了所有武装人员，以及隐藏在武装人员之中的高灵感个体。 在天域之内，这群凡人根本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踞神已通过天域把这栋楼内的情况尽数摸索殆尽，而顶楼的大人物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更不知道他们究竟面对的是谁。 “你们是要找他么？”踞神偏头看向地下。 不久前才刚刚填好破洞的地板又一次被开了个口子，天罡禁锢着一个黑人男性守卫从楼下缓缓升上了三十六楼，踞神打量了一下这个黑人的状态，随后嗤笑一声，挥手劈向虚空，只见一道深红色的裂痕豁然开启。 裂隙对面正是一片充满血腥的世界，现实中的场景对应着地狱景象，踞神长袖一挥，天罡劲直接就把这个高灵感的黑人男性扔进了裂隙之中，当他进入裂隙对面的地狱，身体立即产生了异化反应。 好好的活人在不断惨叫中，扭曲成了一个四肢爬行的血肉怪物。 脱下人皮之后。 恶魔露出了真容。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女巫末裔 在凯瑞大厦内部，有些职员和武装保安的灵感要高于常人，他们是董事会特意安插的棋子，高灵感的特性使这类人更容易感知到地狱的存在，也更容易接纳异次元那充满污秽的精神力量，即使仍然保持着人身，灵魂深处却也脱胎成了异化的怪物,只待归入地狱，他们灵魂深处的怪物就会破开人身的躯壳，显露出扭曲的真容。 这群被安插在楼内的高灵感人群，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异化程度加深，不仅拥有特殊的精神能量，还可以通过灵魂深处的怪物链接地狱，在现实世界遇到强敌，若是难以对抗,他们甚至还能提前释放出心中的怪物，拽着强敌归入地狱，他们既有成长性又有不俗的战略意义，因此这种高灵感的棋子又被统治者们称作恶魔的种子，也可以称作是恶魔的接替者，董事会是地狱在人间的代言人，高灵感人员则是被栽植于人间的魔种。 然而现实却与这群恶魔崇拜者想象的不太一样。 那个黑人男性就跟待宰的牲畜一样被提上了半空，呈现在了众位董事眼前，这样的高灵感魔种，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踞神像扔垃圾一样随手就把他扔进了地狱。 通往地狱的裂隙就在大家眼前，裂隙对面就是董事们心中向往已久的地狱，刚刚被踞神扔进去的黑人男性已经异化成了怪物，此刻那怪物就在裂隙对面嘶吼着，渴望着穿越裂隙跳过来扑杀踞神。 “不入流的玩意儿。”踞神连连摇头。 下地狱容易，当那怪物再向重返人间时，物质世界却已没有了支持他维持生命形态的根基，现实世界中，紫外线、氧元素等等人类赖以为生的基础物质,反倒成为了能够瞬间就让怪物灰飞烟灭的剧毒，所以怪物只能徒劳的在裂隙对面怒吼，完全不敢越过裂隙杀过来。 就在怪物嘶吼正欢时。 一只手抓住了怪物的后颈。 “嘶！”怪物突然被袭击显得有些惶恐，它第一时间甩头挣扎，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发生了，这个身高两米，浑身肢体扭曲成爬行类形态的怪物，就那样被一只看起来瘦弱的手死死抓住，一把薅向了血色深处，惨叫声戛然而止。 咯吱，咯吱……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裂隙对面传来。 办公室内的董事们一时间忘记了踞神这个不速之客，只是直勾勾的凝视着裂隙对面的地狱，眼前所见几乎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更想象不到不久前才进入地狱的魔种，才刚异化成强大的恶魔，怎么就被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生物给活吃了。 踞神看着裂隙止不住的皱眉：“云天这家伙口味属实有点超前了……” 砰！ 一只手拍在了裂隙上。 这边是阳光明媚的现实世界，那边是充满血腥与恐怖的地狱,踞神站在现实世界的这一边默默望着裂隙，而在裂隙另一边,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突然出现在裂隙的对面，他双手扒着裂隙，左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裂隙的界限，嘴里还叼着一根粘连血管与筋肉的断臂。 楚云天就在地狱中目不转睛盯着裂隙对面的董事们。 “我有些疑问想问在场的各位。”踞神冲裂隙对面的楚云天扬扬下巴：“你们见过他没？” 没人发出声音。 一名被天罡拎在半空的董事突然飞向了裂隙，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扔进了地狱，脱离现实世界的约束之后，这名董事受到地狱的刺激，当场就要发生异化，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感受身体的变化就被楚云天一把抓住，咬住脖颈，扯住双肩，只见楚云天猛然发力，一个还未异化的大活人就这么被楚云天从胸膛活生生撕成了两半，血浆与内脏噗嗤淋了他满脸满身。 地狱中，仅剩下半截身体的董事还未彻底死透，挣扎着扬起脖子还想说些什么，结果楚云天一脚就朝他头上踩了下去，颅骨和脑浆啪叽溅了一地，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现实世界，踞神懒洋洋的收腿，盘膝坐于虚空之中，他目光看向另外一名还活着的董事：“还是那个问题，通道对面那货，你们见过没？知道他是谁不？” 这名被踞神盯上的董事顿时脸色惨白。 在人间死后可以到地狱重生，这是每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毕生的梦想，然而到了地狱以后，如果还是逃离不了惨死的结局，那么死亡后的升华就变成了笑话，他们依然无法逃离对于死亡的恐惧，这个被盯上的董事疯狂挣扎着，他根本听不懂汉语，更不知道踞神在说什么，挣扎了一会儿，踞神就把他扔进了裂隙。 又一个。 这名董事刚刚产生异化就被楚云天肢解成了碎尸。 踞神招手拽过来又一个董事会成员：“还是刚才的问题。” 这一次拽过来的董事居然能听懂汉语，不仅能听懂，他还勉强能说上两句：“对面的那位，我、我实在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请给我一次机会，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查……” 没等他把话说完踞神就随手将他扔进了地狱。 下场依然是被楚云天撕成碎片，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qqxδnew “十二个人，我有十二次机会呢，没事，你不知道我就问别人吧。”踞神摆摆手又招来一个人，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在场的十二名董事，有的是语言不通，更多的是压根不知道楚云天是谁，因为他们只知道影魔的存在，楚云天这个有血有肉的形象完全联想不到影魔身上去，根本没法回答踞神的问题，踞神也不在乎他们是否能答得上来，纯粹的就是想让他们死，所以董事们的下场，就是被踞神一个接一个扔进地狱，享受楚云天的手撕盛宴。 两个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配合的十分默契。 直到剩下最后一名董事。 “下一个。” 踞神的声音堪比死神的律令，山姆·罗根感受到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拽着飘到了踞神面前，望着眼前这个邪性十足的东方人，山姆抿了抿嘴唇，转而露出了一抹笑容：“我耗费了巨大的精力，终于把这群腐朽的豺狼聚集在了此时此地，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你。” “嗯？”踞神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 山姆用着相对还算熟练的汉语跟踞神进行沟通。 “我欲带已死的腐朽登上通往死亡的列车，蓦然回首，原来我也在这车上。”山姆·罗根向踞神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我认命了。” 踞神连连打量这个家伙：“没想到才几个月时间，你就超越了凡人的生命等级，6级，超凡境，在当今的地球上算是数一数二了吧，啧啧……” 铛铛~ 楚云天在裂隙对面敲了敲那块现实与地狱之间的屏障，似乎是在问踞神怎么还不把山姆·罗根扔过来，踞神摆手示意：“别急，遇到个有趣的家伙。” “？”楚云天不耐烦的锤了一下屏障。 “前几个月，这家伙在我上课的时候偷窥我。”踞神指了指山姆·罗根：“当时我看他修炼不易，又没对我产生杀机，所以就留了他一命，我记得，这人好像是个巫师来着。” 踞神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看山姆·罗根怀里夹着的黑色封皮书，他头也不回的对楚云天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俩都被利用了，这货应该是搓水晶球占卜出了今天会有一场灾祸降临此地，所以他专门把看不顺眼的人聚集在了这里。” 命运是公平的，灾祸面前众生平等，谁也无法抽身事外，既然踞神是其他董事会命中注定的报应，那么山姆·罗根也没法挣脱这报应的宿命，冥冥中自有天定的劫数，只能说这小子摆弄命运的手段还是有点稚嫩，不过看他这临危不惧的模样，显然是还留有后手。 踞神好久没见过这么会玩的土着。 他悄然睁开了天眼，暗中窥探了一下山姆·罗根镇静自若的来源，哦，怪不得不怕死，原来是因为这小子在另一座城市留下了复生仪式，踞神搓了搓手指，他屈指一弹，一道罡劲豁然激射而去。 三秒后。 远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卡恩市，天外忽然激射而来一道凌厉的罡劲，当即就射中了一个红头发的明艳女孩，女孩眼皮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天罡在女孩的体内纠缠，硬生生拔出了一个烙印在她血肉中的诅咒烙印，与此同时，身处纽约市的山姆·罗根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眼中登时就释放出了凶光。 “她没事，只不过是昏过去了而已，算了，就当杀过你一条命，帮你应这一劫好了。”踞神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驾驭天罡缓缓飞向了裂隙，长叹道：“良木待佳人，舍生而愿赋予真心者，百死难求。” 踞神飘然飞入了裂隙中。 这条贯通了地狱和人间的时空隧道缓缓闭合，凯瑞大厦顶楼恢复了宁静，这里只剩下山姆·罗根一人，面容阴沉的望着裂隙消失的位置，久久不语。 良木待佳人。 有一位纯真烂漫的少女，暗暗对山姆·罗根付出了真心，甘愿为他而死，愿为他付出灵魂的代价，这不是出于奴役和利用，而是少女最为纯粹的感情，山姆·罗根可以通过她的真心烙印下复生的诅咒，而少女也愿意全心全意的接纳他在自己心中留下烙印，如果山姆被杀死，仪式可以让他在少女的血肉中获得重生，但是真的当他复活以后，少女也就不在了，等他真的如愿以偿的复活，看到了满地碎肉，这种复活是否真如山姆所愿？ 刚刚那一瞬间，山姆以为踞神发现了他的复生祭品，杀掉了那个女孩，但在此时，得知女孩没有死去，真正令山姆如释重负的不是踞神放了他一马，而是女孩还活着。 山姆沉默不语的坐回了长椅上。 他放下了封皮书，两只手抓住头发，静默在无声的沉寂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创建角色，发车，奥义点小兵 踞神留给山姆的，不止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份善缘。 在知道山姆身边有佳人陪伴，他不仅不珍惜，反而把佳人当做祭品的消耗材料，踞神对于这种场景似乎有种莫名的既视感，因此踞神向山姆放了一片海洋,以解除山姆复生诅咒的方式代替掉杀他一条命，帮山姆应下了今天这场劫数。 山姆·罗根对于踞神来说只不过是个小插曲，他今天过来的真正目标是要陪云天走一遭，去看看地狱的风景到底是何模样。 穿越裂隙。 当踞神进入地狱的一刻起，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开始创建角色……” 踞神疑惑的看向楚云天：“你干啥？” 楚云天莫名其妙的看了踞神一眼：“怎么了？” 那沙哑的声音，声线听上去很像是两人在心灵海洋遇到的那个黑影，踞神以为刚刚是云天在对他说话,结果云天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于是踞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摇摇头：“没事。” 来到了地狱之后,踞神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地狱中的三十六楼以红黑色作为主色调，利用令人产生不适的恐怖谷效应作为基础风格，诚然，地狱这个名字光是听上去就知道不是好地方，但在一般情况下，若要形成一个独立的世界，世界的构造绝对不会故意为了恶心而恶心，这种世界环境绝对有其形成的原理。 此时两人所在的位置，对应着现实中凯瑞大厦顶楼的建筑格局，空旷广袤，比起现实空间要宽广许多，但仍然显得很单调，脚下是菌肉形成的地毯，踩上去令人感觉很不舒服，现实中电梯的位置此时对应到地狱，则是变成了一根长满獠牙利齿的肠道。 “人心存有黑暗面，这地方看上去有点像某个人内心黑暗面的里世界啊。”踞神带着点评的目光张望着四周。 叮~ 踞神面前浮现出了一个界面,在他左上方浮现出了一个角色名字，李良，名字旁边还标着等级，零，等级下面则是一串经验槽，而在踞神眼前的居然是三个选项方框：战士，法师，魔战士。 踞神又看了楚云天一眼：“你又干啥？” “我又咋了？”楚云天莫名其妙的看着踞神。 踞神摆摆手：“算了，没事。” 这一次楚云天是以清醒状态入梦，并不受影魔支配，由于龙类皮糙耐操的高抗属性，地狱的灼热和有毒气体反而令楚云天在地狱中如鱼得水，踞神就跟他不一样了，踞神需要依靠楚云天供给精神能量才能在地狱中维持形态，一旦断了供应，踞神马上就会被踢出队伍回归本体。仟仟尛哾 这种感觉就很奇妙，两人仿佛不是来地狱一探究竟的，而是组队来地狱刷副本的，至于为什么会给踞神这么奇怪的感觉,主要还是影魔各种奇葩的操作。 “由于你,长时间没有选择职业，系统，默认你为魔战士……” 影魔又说话了，偏偏楚云天对这东西的活动毫无察觉，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冲向地狱深处搞破坏，踞神听着影魔在耳边的唠叨声，只觉得这家伙简直没完没了。 “打怪，组队，升级……” 三十六楼顶层的地狱没有什么怪物，就算有，差不多也被云天杀完了，两人走在菌肉形成的地面上，来到通往下层的肠道入口，楚云天压抑着立刻冲进去的破坏欲，咬牙道：“我模糊的记得，这栋建筑物的格局反转了，以前怪物是从下往上越来越强，自从我入睡后的降落点更新到了顶楼，这栋建筑的上下就颠倒了过来。” “咦。”踞神来了兴致。 楚云天抬头指向天花板：“看到头顶上的那张桌子没，以前，那里应该才是地面，我们现在脚下的地面应该才是天花板，一切都发生了反转，我觉得，现在我们很有可能需要从上往下杀下去。” 这里已不再属于现实世界，强行打穿楼层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打穿三十五层的天花板以后，破洞的对面只是一片虚无，只有通过具有象征通道意义的隧道才能进入下一个场景，例如那恶心的巨大肠道，如果它是死物那倒罢了，在明知道它是活的还往里面钻，楚云天不会去干这种傻事。 他找了又找，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在三十六楼角落处的天花板上找到了一处消防通道出入口，踞神和楚云天站在一扇怪异的消防门前，看着门上两只巨大的眼睛。 告密者。 生前喜爱探听他人秘密的长舌之人，死后，在地狱中成为了无法闭上双眼的告密者之门，门上的左右窗户就是它的双眼，它夹紧了嘴，闭紧了门，但凡是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随意开口或者是开门，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此时这扇门就紧紧的闭住门缝，两只举爪交叉横在门上，像极了一个惊恐的人在拼命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门瞪圆了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入侵者，踞神正要破门，楚云天居然伸手拦住了他：“别用蛮力破坏，不然会出事的，得想办法撬开告密者的嘴让他自己把门打开。” 每一扇告密者之门所惧怕的东西都不一样，每一扇告密者之门的性格也都不相同，因此开门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如果为了开门而强行破坏，那么令告密者恐惧着的东西就会出现。 楚云天来到告密者面前。 告密者完全不敢张嘴，滚圆的眼睛却是从楚云天身上移向了办公室内某个方位，两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告密者看向的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地毯。 “哦~~”踞神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低叹：“那里有人藏着呀？”他走过去站在天花板地毯的正下方，抬头观察着地毯的纹路。 现实中，顶楼办公室确实是有一张地毯，地摊上刻画的是耶稣基督的人头画像，而在地狱中，地毯的图案则是一个正在滴血的残月，当踞神看向残月图案时，图画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扒住了残月，隐藏在地毯中的恶魔缓缓爬了出来。 恶魔凶狠的瞪了一眼告密者之门。 告密者吓得闭上眼睛更用力的捂住了嘴。 长舌之人，哪怕是死后也死性不改，闭上嘴也能用眼神出卖同伴，毕竟，让一个话痨闭上嘴不能说话简直比死掉还要难受。 “所以你是因为有别人在那盯着，所以才不敢放我们过去？”踞神被这告密者之门的习性逗乐了，他长袖一挥，天罡劲化为剑气刷刷刷把地毯里的恶魔钉成了刺猬。 目击者死了。 两人再一次来到告密者面前，告密者仍然捂着嘴巴不肯开门。 “还有？”楚云天疑惑的看着告密者之门，谁知告密者之门这一次没有看向别人，而是朝着楚云天的身边看了过去。 告密者死死盯着踞神。 在这个场景内，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泄密的第三者，如果要三十六楼的这扇告密者之门放人通行，它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光在场的其他人，因为这一层的告密者之门只敢放一个人通过。 “破坏这扇门会发生什么事？”踞神好奇的看着告密者。 听到他这句话告密者更害怕了，死死捂着嘴，左右摆动着门扉，仿佛是在求踞神不要这样做，楚云天耐着性子回忆了片刻：“不好说，我印象里好像破坏过两次，一次是被传送回了起点，另一次……就被传送到了那个时间迷宫。” “哦。”踞神扭头看向告密者之门上去就是一脚。 踞神哪能惯着这扇破门，出脚就是绝学。 天剑奥义·龙坠。 踢击的震荡力形成了波，告密者之门本身的反震力形成了另一种波，两种波相遇却并没有产生碰撞，而是相互纠缠形成了阴阳两仪混元之势，随着波与波的势能作用，产生了强相互力效应，告密者之门直接自我瓦解变成了粉尘，轰然一声灰飞烟灭，也正是在同一时刻，踞神的身形猛然消失不见。 “李良？”楚云天浑身一震赶紧冲过去伸手要拽踞神。 只可惜楚云天行动时原地早已没有了踞神的身影，而他那只手则是探入了告密者之门后方的黑暗中，下一瞬，他撞出黑雾，闯入了一个灯火通明的环境中。 楚云天第一时间回头要返回三十六层，然而他转身看到的只有冷冰冰的墙壁，再也没有了回去的路，忽然，楚云天身后传来了踞神的声音：“我没事……” 回头望去，楚云天赫然看到踞神从虚无中走来，他的衣衫稍显凌乱，身体蒸腾着滚烫的白烟，他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异常，踞神整理着仪容的同时不忘骂道：“这玩意儿够狠的啊，刚刚把我传送到地心去了，幸好老子反应快，抢在0.01秒的延迟内溜了回来，差点就被踢出组队模式了。” “组队？”楚云天总觉得踞神不太正经，原本他还在想着踞神是不是出事了，结果这人反倒是抱着玩的心态，害的楚云天白白担心了一场。 影魔：“你，离队……你重新回归了队伍。” 影魔：“请不要擅自离开队伍，否则你会被强行，踢出！” 一边是楚云天的唠叨，一边是影魔的低语，踞神挖着鼻孔，他懒得解释，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十五层 凯瑞大厦三十五楼，在现实世界中，这一层是维也纳斯高级餐厅，这里聚集了纽约市顶流的大厨，除过为凯瑞大厦的掌权者日常供应餐饮伙食之外，维也纳斯餐厅同时也欢迎纽约市的上流人群来此聚会。 维也纳斯餐厅内日夜灯火通明，装潢极尽的繁华而又偏向淡淡的典雅,出入这里的名流就如夜空的繁星一般，点缀着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还有造诣高超的音乐家在这里为名媛们献上金曲。 然而在地狱中，凯瑞大厦的三十五楼却是另一幅模样，灯光不再是橙红的暖色调，在一条条迷宫般的狭小走廊内,地面垂直悬挂着一个个上浮的白炽灯，冰冷的白光映照在了墙壁上, 三十五楼依然如顶楼那样,上下翻转，地板在上，天花板在下，好似对应着现实中颠倒黑白的谎言，地狱中没有优雅的贵妇，也没有芬芳的鲜花，一个个腐朽的相框挂在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在这条清冷惨淡的道路上，一扇一扇暗红色的门错乱的排列在路的两侧。 楚云天和李良并排行走在这条路上。 “等等。”楚云天看向一旁的相框：“这个相框已经重复出现第三次了。” 踞神百无赖聊的走着，好像刚睡醒一样睁开了眼皮：“嗯？” 楚云天看向了远处的走廊与十字路口：“不过，我发现有一点不太一样，相框里的女人照片，刚才不是这个表情。” 时间循环？或者还是单纯的鬼打墙？楚云天不太确定，之前他梦到自己从下往上打过来，虽然场景相似，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甚至于来到三十五层之后，两人走了好久都没遇到过一个活着的东西。 “也许你应该换个角度看看。”踞神提醒了一句。 楚云天的拳头握了又握,他最讨厌的就是解谜，与其时间浪费在这种不断循环的地方，还不如闯入怪物的巢穴痛快杀上一场，环顾四周，看着这上下颠倒的世界，楚云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睛，直接弯下腰从双腿中间的空隙向身后看去。 当他的视角与这颠倒的世界同步。 他看到了一片繁忙的景象。 原本空间狭小的三十五楼豁然开朗，没有了狭窄的走廊，没有了苍白的相框，楚云天看到，在一片偌大的加工间里，穿着厨师制服的员工们，拖着手里的尸体，或是一些快要失血过多而死的活人，把他们拖到案板上，挥动屠刀,用残忍和变态把人肉加工成了看似美味的佳肴。 至于没用完的尸体则是用肉勾挂在了一旁,不好切的部分，被另一波厨师用剔肉刀削下肉丝，加工成其他美食。 这群厨师虽然穿着人的衣服，干的却不是人该干的事，残杀同类，弱肉强食，他们浑身皮肤惨白到发黑发暗，毛发与指甲里沾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污垢，脸上的眼眶内没有眼球，只有黑漆漆的空洞，有眼无珠。 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 忽然。 加工间里的所有厨师朝着楚云天这边看了过来， “咣当~” 一名正在剔肉的厨师，手里的尖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悦耳的响声，就在这声落下之后，加工间里的其他厨师立刻反应了过来，看到是楚云天，他们扭头就跑。 虽然影魔变了样子，但那再熟悉不过的煞气却骗不了这群厨师，他们想也不想的就丢掉了手里的工作，一个赛着一个消失在了楚云天的眼前，不是打不过，是被烦的害怕了。 楚云天刚想起身去追，结果当他站起来后却看到，周边场景又恢复了原先狭小而无限循环的走廊。 他再次弯下腰从两腿间往身后看去。 “还看啥看，赶紧下来啊！”踞神脚下踩着一个厨师冲楚云天招了招手。 只有当他视角颠倒之后，他才能看到这个颠倒世界的真容，问题是，下来？要怎么下来？楚云天双手扒着双腿，在这颠倒的视角中沉思了片刻，随后他尝试着在这视角颠倒的状态下，先用双手穿过了两腿之间，当他再想更进一步，脊椎和韧带却是开始出现剧痛，他没办法再继续穿过两腿间的缝隙。 踞神摇摇头，飘过来一把拽住楚云天的手，将他拽到了加工间内。 楚云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过去，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他便已来到了他颠倒视角中的世界，再抬头看去，原先那狭小压抑的走廊再也没有了痕迹。 影魔：“进入新地图，三十五层，魔鬼的维也纳斯餐厅……” 影魔：“击杀一只野生屠夫，获得经验3……” 虽然知道影魔是楚云天潜意识中的心魔，是他心性的一种体现，不过踞神还是觉得，云天确实该控制一下，他妈说的对，不能老玩游戏，不然脑子里全都是游戏里面的设定，反过来就连他的心魔都被带坏了。 “不过话说回来……” 踞神有点无语的看向楚云天：“这段时间，不会每天晚上你都会在梦里跑到这地方来吧？难怪这些鬼东西见到你就跑，化成了灰他们都认得出你。” 繁忙的后厨加工间转眼就人去楼空。 加工间里还有些没死掉的食材，这些断手断脚的活人，躺在案板上，或是挂在肉勾上奄奄一息，楚云天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后厨大门摸索而去，当他路过一个肉勾旁边时，挂在肉勾上的人忽然伸出独臂向他抓去。 “滚！”楚云天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 他一拳就把这具食材懒腰拍成了两段。 其他还没死透的食材看到楚云天竟然如此凶狠，再也不敢打他的主意，老老实实的继续等死，楚云天冷哼一声，怕踞神误会，于是解释了一句：“不用同情这群人渣，三十五楼的加工间，加工的都是十足的恶棍，只有足够恶心足够坏的变态才会被送到这里做成食物，让他们轻易死掉简直是便宜他们了。” 踞神觉得有些好笑：“呵，这地方的土着还挺懂伸张正义。” “正义？魔鬼只不过是在用这群恶棍的血肉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越恶心的人，血肉和灵魂就越是腥臭，它们就好这一口。”楚云天随便指了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女性食材：“看到那个没？她的血都已经臭到骨子里了，我闻到都反胃，所以你可以想象她生前在现实世界是个怎样的变态，就这样杀了她，简直是帮她解脱。” 踞神摇摇头，他看向了楚云天，楚云天也朝他看了一眼，他们似乎都察觉到了某种动静。 两人异口同声道：“走。” 空气中似有糜烂的臭味传来，在两人离开后厨不久，下水道开始深处汩汩黑血，不多时，后厨的加工间便被这腥臭的血液填满，一个污秽的意志在血液中苏醒了过来，加工间的掌控者，三十五楼的主厨通过血液感知到了后厨内的情况。 怎么一觉醒来员工们都不见了？液态的血水恶魔在加工间里游荡，一边巡视，一边趁机偷吃还算新鲜的活食材，那些被吞入血海的活人挣扎片刻便被血水融化成了液体，主厨吃了一会儿，突然门外一声嘹亮的龙吟传来。 “vos-roksa！” 蔚蓝色灵魂冲击轰然打碎了后厨的大门，主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灵魂吐息结结实实喷到了主厨的液态形体上，仿佛一记拔地而起升龙拳，打得满屋子的血液全都离地三尺高，在半空中凹陷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 虽然这一击不会对主厨致命，但这一击的疼痛绝不会好受，不灭之力，尽管楚云天理解的还不足够透彻，发挥不出多少威力，这道吐息终究是能直接攻击到灵魂的双重属性龙息。 剧烈的疼痛令主厨吐出了还没完全消化掉的几根骸骨，这只液态恶魔的精神触角感知到了楚云天的存在，它低吟着：“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不光如此，这一回楚云天身边还多出了一个陌生人，回想起楚云天曾以影魔的形态日日夜夜闯入地狱，不眠不休的折磨着这里的恶魔，主厨几乎快要崩溃，光是楚云天一个就让这座地狱不得安宁，这下可好了，他又带了一个，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而且主厨能感觉得到，楚云天身旁这个穿着打扮怪异的青年，隐约间比楚云天还要可怕，主厨完全没有恋战的打算，二话不说就往下水道钻去，现在不开溜还更待何时？ 然而满屋子的液体全都静止在了原地。 踞神笑眯眯的看着主厨：“我让你走了么？” “我、我不能动了！”主厨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形态，液体，这样的形态怎么可能被简单的定身法术定住？如果是能够定住它液态形体中的每一个分子级微观结构，那么这样的法术就已经不是定身术了，主厨难以置信的用精神触角扫向踞神：“难道是超位魔法……时空静止？” “no~”踞神摆了摆手指。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人皮恶魔餐厅 神通·通慧，不需要语言，不需要文字，通慧最基础的运用就是通过目标的神态举止来进行心理学计算，衍算目标的情绪和思维活动，通过目标的微表情或肢体动作来解读对方的想法，即使是液态生命,哪怕脱离了人形，只要它是智慧生命，有独立的思维，踞神就可以读出它的心声。 踞神读出了主厨的惊愕，于是好心的告诉了他答案：“不是哦，我可不会什么魔法，我只会武术。” 至于主厨能不能听得懂汉语就跟踞神没关系了。 “你这武术是不是有点太魔幻了？”楚云天忍不住提了一句。 踞神摊开右掌,无形的天罡拉扯着主厨的液态身躯开始极速向他手心汇聚，血浪翻涌,涛涛血海尽数奔涌到了他手心之上，只听踞神咂吧着嘴叹道：“十年学艺，百年锤炼，千年打磨，十世的神通，去练就一门技艺，老子就是去搓面饼，也能搓它一个森罗万象出来。” 凡人武者学习发力，或许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学习的发力，会在体内形成精纯的暗劲，并且通过不同的发力模型，让劲力出现各种不同的玄妙变化，可踏水而行，可乘风滑翔，可摘叶飞花，可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神仙人物,然而这就是终点么？ 不。 劲力外放，凝而不散，心神所至，天罡如影随形。 踞神凝望着涛涛血浪向掌心内浓缩而来，眼中散发着丝丝邪性：“凡我天域者，天罡劲无处不在，凡我天域者，尽是我之拳脚，凡我天域者，尽是我眼、耳、口、鼻、触、心，天域之内即是我绝对领域，凡我天域内，颗粒落尘皆在我心中，这就是我打磨了十世的神通——七感·天域。” 楚云天鼓掌：“卧槽牛逼。” “毫无诚意。”踞神翻了个白眼。 眼看自己被不停的拘束到踞神手心，情急之下，主厨心中一狠，打算分割自己的灵魂逃生，结果他刚刚忍受着剧痛分离出了一部分液体，没想到那分离出去的部分，迎面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劲力轰成了漫天血花。 “天域即是我之天罗地网,你又能逃到哪去。”踞神微笑着看向手中逐渐成型的血玉。 下一刻。 密集的声浪隆隆响起，数十发劲力碰撞声在这加工间内同时炸响，主厨能感觉到它液态的身躯转眼就被打了数十上百拳，拳拳都能要他的老命，偏偏又控制在了不会对它造成致命冲击的界限，最恐怖的是，主厨根本不知道攻击是从哪来的，就连自己怎么受到的攻击它都想不明白，随后主厨就被一股磅礴的大力拘束起来，看不见拘束之物在何处，但他分明能感觉到整片空间都在向他挤压。 起手超位魔法时空静止。 神只一般的绝对领域。 这样的人物…… 为什么会跑到地狱来？ 似是读懂了主厨的精神频率，踞神猛然加大天罡的吸力，他一把握住血玉敛入了袖袍：“问我为什么？因为我高兴啊！” “我觉得，不至于。”楚云天不理解踞神的行为：“对付这个家伙，不必用那么厉害的绝招，你这是大炮打蚊子。” 踞神笑容一滞：“绝招？” “对。” “啧……”踞神自然是读懂了楚云天的想法，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不过踞神对此却有些惆怅：“你特么分得清什么叫平a什么叫大招不？” “平a是啥？” “连平a都不知道，看来你游戏还是玩的太少了，有空了多玩玩星际争霸。” “哦。” 每一轮转世，李良都会在阳神中保留他前世毕生所学，然而他真正的奥义绝学其实都被封存于胎光之中，须等到褪凡成仙之后这些封锁的绝学才会被他从胎光中唤醒，这些绝学对于人类大脑来说完全是摧毁性的信息量，只要一天没有褪去凡胎，大脑就无法承载其中的信息量。 根据李良这一具阳神化身的特性，踞神，他目前能够施展的最强绝学仅仅是止步于天剑·龙坠，转化力，升华力，使【力】在目标体内形成【波】，从而在原子层级对目标进行降维打击，崩坏目标的组成结构，使其自我分解成原始形态，回归大自然。 这才是绝学。 苦练十年或许能空手碎石，但想一拳把石头打成原子级物质，光是这里面包含的学识和经验积累就能让一名成年人的大脑瞬间宕机，李良如今还无法在现实中使用类似的技艺，只有通过踞神才能在非物质世界中才能使出天剑·龙坠，而这样的绝学，面对本土生物只会有一个效果——挡者即死。 后厨加工间的屠夫们早就跑了个干净，就连主厨都被两人给一网打尽了，变成了踞神的纪念品，此刻二人来到后厨大门前，踞神望着沾满血迹与污秽的金属门，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儿也是告密者之门？”踞神指着金属门上两个拉环似的大眼珠子。 楚云天沉着脸观察片刻：“是的，这里是人皮恶魔餐厅的后厨，是所有食客的禁地，食客无法打破这扇门闯入后厨，这扇门关住了后厨最深沉的恐怖，门外的屠夫知晓门内的秘密，但也不在乎门内的残忍，甚至乐此不疲。” “这一扇告密者之门，锁住的是良知，我应该是遇到过这扇门的，但我当时是怎么打开它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楚云天上前摸了摸金属门的拉环：“它很害怕，怕我们打开它，可是没有什么秘密是能永远守住的，那么，你会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金属门仿佛经受过无数的摧残，门面上布满了刀痕与抓伤，代表着嘴巴的门缝，则是被十几条铁链穿插着锁住，就好像一个爱说话的孩子被人用针线缝住了嘴。 楚云天抚摸着金属门的拉环。 就像是在抚摸一个沉沦在恐惧中的颤抖灵魂。 拉环内汩汩流出一道血水，顺着门面淌下，就像是一个痛苦的灵魂在哭泣，金属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血液却在它斑驳的伤痕之躯上，汇聚成了一个个血字。 【killthemall...】 【...andme】 【please...】 【please...】 这一扇告密者之门没有要求踞神和楚云天自相残杀，也没有要求两人寻找什么线索或者钥匙，它的条件只有一个，杀光门后所有的东西……也包括它在内。 就在楚云天研究门上的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时，忽然门后一阵异响传来，只听阵阵令人牙酸的抓挠声在门背后响起，吱吱，咯嚓—— 在那剧痛下，告密者之门的拉环眼珠痛到泛起了白眼，血水汩汩从拉环中涌下，门面上的血字开始变成乱码，最后，所有的字母组成的单词只剩下了一句话——【helpme...killme...】 “咯吱——” 门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抓挠。 仿佛是尖刀撕裂了皮肉。 门后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折磨着它，告密者之门在痛苦中眼珠上翻失去理智，锁链在颤动，血水在汹涌，暗红色的液体从门缝下方渗透了过来，淹到了踞神脚下，他踩着血水，伸手按在门上，正当他打算尝试与这扇门沟通时，身旁的楚云天抬腿就是一脚踹到了门上。 “不用可怜它，每一扇告密者之门，都不是什么无辜的灵魂。”楚云天以为踞神是有什么顾虑不想对告密者动粗，于是和他分享了些印象中的经历：“背叛是一种很深的罪，而每一扇告密者之门都背负着背叛的罪孽，你看它可怜，但它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啧。”踞神咂了咂嘴：“我发现你自从昨晚之后，变得冷酷了很多哦，不太像你以前的性子了。” 楚云天看向了门缝深处的黑暗：“有吗？” 这一脚对于厚重的金属门来说并不足以将其撼动，然而这扇告密者之门却早已不堪重负，吱呀一声开启了门缝，封锁住门缝的锁链一根根断裂，就好像这扇门一直在等着这一刻，而今终于如释重负。 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条无限黑暗的长廊，血色天空的红光透过窗户映照到了走廊中，一道诡异的人影立在门口，在这道昏暗红光的映照下，金属门向两边拉开，人影顿时停止了抓挠的动作，脖颈一歪，朝着门外的二人看来。 这是一名服务生。 服务生的身体又高又长，身材消瘦的仿佛被屠夫用刀剔光了肉，全身只剩下纤细的骨头，这名服务生看不出性别，只能看到裸露在制服外面的皮肤镶满了皮革与钢钉，就连脸部都是用皮革和硬板缝合在一起的，没有五官，没有眼耳口鼻，服务生平端着左手，右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朝着两人走来。 “有人来欢迎我们了。”踞神指着服务生说道。 楚云天看到服务生平端在左手上的毛巾落下，露出了左手锋利而又狰狞的指爪，他质疑道：“我怎么觉得他不是来欢迎我们的？” 七感·天域。 踞神的天罡随着他心意而动，罡劲于空中凝现，揪着这个服务生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按着服务生鞠下了躬，踞神摊开手：“你看，它朝我们鞠躬呢，所以说它就是在欢迎我们。” “可我看它好像不太情愿啊。”楚云天迎着服务生走了过去。 他来到服务生面前，摸了摸它带着血迹的利爪，随之绕到服务生身后，也看到了服务生藏在身后的锁链，这只类人型的恶魔左手镶嵌着半尺长的指爪，它因施暴太久而手指畸形，所以它服务贵宾时必须礼貌的用毛巾藏住指锋，若是服务不速之客，则会取下毛巾露出锋芒与利爪，而它的右手则是被人给摘了下来，被铁链拴住，另一端通往地下被束缚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像是一个提线傀儡，就连施暴都无法遵从自己的意愿。 在服务生被天罡凝固的状态下，楚云天单手抓住服务生的头颅，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肩膀。仟仟尛哾 然后。 他开始发力。 始祖龙裔初步的转化令他拥有了超越凡人的肌肉骨骼强度，力大无穷，皮糙肉厚，这一抓一掐，徒手撕扯着服务生的头颅与身体发出了阵阵龟裂声，皮革破裂，钢钉崩飞，缝合着肌肉与皮革的丝线一根一根绷断，随着楚云天逐渐使出全力，这具恶魔之躯的脖颈竟是被他活活扯下来了一半。 地狱中的凯瑞金大厦，三十五层。 人皮恶魔餐厅。 这里没有灯红酒绿的绚烂，也没有俊男美女衬托，因为这里不是人间的维也纳斯，而是地狱的饕餮盛宴，惨白的灯光悬挂在天花板上，一个个披着人皮的魔鬼端坐在餐桌前，优雅的使用刀叉分割肉片，鲜红带血的色泽点缀着这个世界的苍白。 随着两位不速之客闯入了这里。 它们的优雅，它们的微笑，它们的嗜血与斯文，各种伪装成贵妇与名媛的宾客，她们的用餐全都在两人闯入之后戛然而止，偌大的餐厅忽然安静了一瞬，恶魔们齐刷刷转头向二人看了过来。 在人间，来到维也纳斯餐厅用餐的无不是富贵名流，而在地狱，来到地狱三十五层用餐的恶魔，即有着最为接近人类的外表，也有着不俗的身份地位，它们并不像厨师或者护卫那样孱弱，这里的每一个恶魔都不是好惹的。 “全场十九个恶魔，只有两个是四级，剩下十七个都是四级以上的超凡境，其中还有一个八级……”踞神环顾了一圈现场，他抚摸着下巴喃喃道：“我倒还行，云天你还应付不了这种场合，撤吗？” 原来这扇告密者之门的后面竟是餐厅，也是那些屠夫所服务的对象，楚云天也知道这些看似柔弱的贵宾绝不是之前见到的那种低级恶魔。 “撤？”楚云天反问道：“八级，有多厉害？” 踞神琢磨着：“emmm……差不多一个人就能单挑一个现代化集团军的战斗力吧。” “能打么？” “能。”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了满场的宾客。 今天。 他们就是来砸场子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二次转化 九州分裂。 神洲天庭已隐于世外，大洋彼岸的美洲却从未摆脱过古老超凡势力的影响，地狱已然掌控了现实世界的秩序和财富，但地狱中的恶魔们绝不会想到，就是因为它们在人间的代行者的贪婪，把手伸到了神洲，最终引来了这两位凶神。 大罗金仙身外化身——踞神。 索古塔米尔的神子——楚云天。 两个人闯入了地球本土的超凡者势力,地狱，并在地狱中一路打穿了黄金阁楼，冲进人皮恶魔餐厅，跟三十五层餐厅中的高等级恶魔爆发了冲突。 面对众多人形恶魔的窥伺。 “交给我。”踞神眼神示意了一下楚云天。 随后他一步跨出。 踞神的身形凭空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餐厅靠近舞台的桌前,坐在了一名人形恶魔的对面，全场的目光瞬间汇聚了过来,然而面对面的两个人却只是直视着对方,不为外物所动。 这是一名穿着黄褐色条纹背心的青年恶魔，全场唯一的一名八级生命体，而他身边的女伴只不过是个勉强进入超凡生命等级的女性恶魔，才刚刚学会维持人形，当踞神凭空出现在对面时，这个女恶魔显然是被踞神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面部都崩开了裂缝。 相较于身旁的女恶魔，这名男性八级恶魔，他有着人类的外皮，纯黑色眼仁微微眯着，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眼神深处却给人一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寒意，见到突然出现的踞神，他面上并未有什么异常，而是好整以暇的放下了刀叉，取出餐巾擦了擦带血的嘴角。 “你好，我叫查尔斯，是这家餐厅的经理。”八级恶魔彬彬有礼的看向踞神问道：“不知我这里是否有什么服务不周之处,令您不满？” 踞神摇摇头：“听不懂，说中文。” “那就是不愿意和谈喽？”查尔斯微笑着反问道。 这声落下之后，强悍的念动力从天而降，笼罩了查尔斯和踞神之间的餐桌，这名人形恶魔的肉搏能力不知如何，念力倒是不俗，如此雄浑的念力，怕是一辆重型卡车都能在他心意间被念力揉成铁疙瘩。 念动力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弹飞了查尔斯身边的女伴，看来他是想保护这个女恶魔，不想把她卷进力场中，奈何他能保的了别人，却不一定能保的住自己，念动力是精神力量的一种，而精神力量恰恰正是踞神擅长的领域。 踞神在力场中如沐春风。 他单手拄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查尔斯表演。 那能扭曲数吨金属的念力对他来说就好比一阵风从他身上吹过那般，查尔斯见如此，不敢再迟疑，立刻改变力场形态,将圆形的力场牢笼转换为弹力力场分别作用在双方身上，查尔斯在这股弹力下腾空而起,极速后退想要与踞神拉开距离,谁知踞神仍旧坐在那，不紧不慢的看着他的演出。 人皮恶魔餐厅顿时炸开了锅。 作为现场唯一的一个高等级恶魔，其他恶魔从没想过查尔斯会被这么轻易的逼退，或许他们没有查尔斯强悍的生命等级，但他们并没有因为遇到强敌而退却，在场的恶魔一个接一个从位置上站起，目露凶光朝着踞神包围了过来。 与此同时躲到远处的查尔斯身形一转，身体直接沉入了地毯中。 包围了踞神的恶魔们，浑身开始蒸腾出黑色的烟雾，每一个恶魔的身体，都散发着查尔斯的精神印记，仿佛查尔斯融入了所有恶魔的精神力量之中，场内再也没有了查尔斯的身影，但查尔斯的气息却变得无处不在，转眼之间，全场就蜕变出了几十个拥有八级念动力超凡者能力的恶魔。 数十股念动力组成的绞杀力场从四面八方吞噬了踞神。 不光是踞神。 就连楚云天楚云天也没放过。 不断扩大的风暴迅速席卷而来，十几米外的楚云天根本来不及躲避，这里面每一道刮起的念动利刃，都足以把20mm厚度的钢板轻松切开，面对这即将到来的风暴，楚云天在仓促中深吸一口气：“vos-roksa！”qqxδnew 湛蓝色龙息喷吐而出，然而龙息却在眨眼间就被风暴吞没了进去，不灭之力能够进行物理和灵魂双重属性打击，可惜它对纯念力形成的风暴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更何况他这初生之犊实在难以撼动数十名八级超凡者组成的风暴。 风暴毫不停歇的把他吞了进去。 耳边轰鸣作响，楚云天下意识伸出双手抱住头保护自己，很显然他多虑了，预想中的伤痛并未出现，楚云天眯着眼睛向前看去，竟然有一股纯净的白色光芒包裹住了他全身。 黑暗的地狱中出现了一股神圣属性的力量。 之前在现实世界中，神圣领域保护楚云天时，并不会显露任何形态或者光芒，而在这片地域空间里，神圣领域是以白色的光芒出现在了他身上。 对于凡物来说，神只的力量，在凡物感知中就是空白的颜色，无法辨识，无法理解，无法触碰，仅凭缠绕在楚云天体表的这些无法辨识的空白，凡物便不可进犯。 由念动力组成旋涡风暴夹杂了太多尘埃与碎屑，楚云天咬紧牙关，他走在风暴中，想要去寻找踞神，虽然他没被念动利刃伤害到身体，却能感觉到这场风暴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他很确定，只要他的神圣领域稍微露出点破绽，他这具身体马上就会被绞杀成血雾，连渣滓都不剩。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往身上倒了盆水，冲进了火场中，死亡随时可能吞噬自己，涛涛气焰也随时可能吞没自己，自己虽然渺小，却又坚定不移的朝着目标靠近着，楚云天在这种渺小却又坚定的氛围中，居然有了一丝玄妙的感触。 他的双眼瞳孔颤了颤，瞳孔拉伸成了蜥蜴般的竖瞳。 耳边似有阵阵洪亮的吼啸幻象。 念动力风暴在他眼中扭曲成了一个荒凉世界，在这突如其来的幻象中，楚云天看到了一头由烟雾组成的巨龙，巨龙收拢翅膀屹立于大地上，仰头向天空发出一声咆哮，然后万里晴空就变得乌云密布，接下来，风暴与雷霆封锁了这片天地，泯灭了其中所有的生命，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末日。 幻象看到的吐目与楚云天此时的遭遇有点相似，就像是触景生情，此时此刻经历的场景引发了灵魂通道的共鸣，楚云天聆听着幻象中的吼声，古老的力量符文渐渐在他脑海中亮起光芒，然而他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顺利消化力量符文的奥义。 风暴。 雷霆。 末日。 这一次灵魂通道传承过来的幻象不同往常，仅仅是三个从灵魂通道传承过来符文，它们的到来，就如滚油浇入了楚云天的大脑中，楚云天还还没来得及看清符文的结构，他的理智就已在这恢弘的奥义中熊熊燃烧起来。 灵感敏锐，感知属性非同寻常，这种特性令他很容易通感到幻象，进而听到或者看见寻常人无法捕捉到的影像与声音，从而察觉到表象下的真实，眼前这狂乱的风暴，还有这毁灭性的杀伤力，分明就是在把楚云天疯狂推向灵魂通道的彼岸，逼着他去直面龙的始祖。 而他也确实看到了始祖投来的目光。 身边的念力风暴摧枯拉朽，幻象中的雷霆风暴毁灭世界，就在这个时候，光线与声音都沉寂了下去，一片绝对的黑暗笼罩了楚云天，时间被某种伟力静止，楚云天的思维也被凝滞在了这一瞬间，而在这黑暗之中，远方的天空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猩红的竖眼悬挂在天上，就像太阳一般照耀着这片黑暗。 一个冰冷的女性嗓音在这片黑暗世界中回荡。 “就凭你这鳞片都还没长齐的小肉虫，居然有胆去触碰【无归雷狱】的奥义？折返吧，不要自寻死路。” 天上的血色赤阳重新闭合了起来，不再注视这片黑暗世界，灵魂通道的彼岸主动停止了【无归雷狱】的传承，与此同时，时间再次恢复了流动，楚云天被凝滞的时间重新开始运转，然而在理性被燃烧之后，尽管传承终止，他肉身转化却也顿时失控，属于龙的基因开始在他体内疯涨。 曾经隐藏在皮下组织的鳞状神经脉络仿佛被激活了血脉，全都显现在了表皮上，一片片鳞状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硬化，凝成角质，血肉密度在不断压缩中，色素沉淀，凝结成了漆黑的色泽，每一块鳞片都泛着冰冷而充满金属的锋芒，他惯用的右手也是同步进行转化，指甲疯涨，骨骼变形，直接转化成了龙爪的形态。 作为人类的口腔结构撕裂，额骨扩张，下巴脱钩，而他牙床外侧又钻出了一排排新的獠牙，一张血盆大口即将成型。 转化的过程还没有结束，楚云天就已按奈不住破坏的冲动，他流着口水，脱钩的下巴甚至垂到了胸口，直接朝着风暴中心冲了过去。 不可进犯的神圣领域保护着楚云天不被外物所伤，血脉深处的始祖龙传承不断催发着他的异化，而他就这样一边转化着一边冲向了风暴的中心，在咆哮声中一头撞进了念动力风暴组成的风眼之中。 “吼！！！”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人皮恶魔 查尔斯。 这个生命等级高达八级的恶魔，看似柔弱，但他能达到八级的高度，绝对不像他外表展现出来的那么脆弱。 一个正常的八级超凡者，有着硬刚一个现代化集团军的底气，寻常火力武器已很难对这种等级的超凡者造成有效杀伤，查尔斯之前跟踞神隔着餐桌角力并没有占到上风，只不过是他还没有动真格的而已，当他动用真正的底牌，他那可怕的战略级杀伤力才真正体现出来。 寄魂术。 餐厅里的所有人皮恶魔既是独立的个体，也是他在战斗时可以动用的分身，上流社会组成的利益共同体将他们的命运牢牢捆绑，作为他分身的其他恶魔也听从他的操控，当他的念动力在每一个分身的灵魂中绽放时，原地便会出现数十个念动力等级与他不相上下的傀儡。 这股力量足以在一小时内推平整座纽约市。 幸好这里是现实世界之外的异次元空间，在这个由精神世界构筑的地狱中，查尔斯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力量，不用担心因为在现实世界中破坏城市财产而被议会追责，他操控着与他命运相连的贵族们，一起吹出了毁灭性的念动力风暴。 数十名人皮恶魔围绕着踞神的圆桌，吹拂起了念动力刀锋。 一柄柄锋利的念动力刮过踞神的身体，刮过他伏着的餐桌，然而查尔斯预想中把他挫骨扬灰的画面并未出现，那些无形的刀锋也仅仅是从踞神和餐桌表面穿透过去而已，并未造成有效物理碰撞，也就是说，所有攻击都从踞神和餐桌身上穿透了过去。 风暴中传来了查尔斯惊疑不定的低吟声：“穿模了？” “不，这叫升维。”踞神不慌不忙的打量着风眼之中密集的刀锋矩阵：“我的真身又不在三界之内，你冲我投影到三界的虚影狂轰滥炸，能打得着我才怪呢。” “……”查尔斯没有再回应。 踞神反倒是来了精神：“话说，你这玩意儿应该是叫念力吧，跟我那边的鬼差不多，我们那边的鬼也是可以通过精神力量跟外界互动的。” 踞神：“我跟你讲，你这样瞎使劲没用，我都说了你这样打不到我，你就真的这么想打我么？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打到我，你说啊，我可以教你啊。” 踞神：“你们这样一个个站在我面前死瞪着我不说话，我很无聊的，要不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踞神：“你妈死了。” 查尔斯这套寄魂术分身出数十个同等八级念动力的傀儡，或许在面对别的对手时他可以无往不利，但在今天，他面对的是一个跟他不在同一个维度的对手，任凭他如何催动念力，他的对手也只是如沐清风。 在跟踞神进行单方面拉锯战的过程中，查尔斯不敢再回应踞神，眼前这个敌人的能力深不可测，他怕过多回应会被对方直接找到真身干掉，此时查尔斯已经萌生出了退意，同时心中愤恨的怒骂着整栋楼里的其他恶魔。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蠢货，引来了这种狠角色，对方明显就是在玩，等他玩腻了，恐怕就是被他下手杀掉的时候，查尔斯偷偷把自己转移到了傀儡外围的一具人皮恶魔身上，打算暗中遁走，留下这些人皮恶魔傀儡继续跟踞神耗下去。 可惜了这群宝贵的共同体。 眼前这个敌人不是查尔斯能搞定的类型，他也只能忍痛割舍掉这些积累下来的共同体，只要能安全遁走，以后还可以继续引诱凡人拿他们制作成人皮恶魔，重新积累共同体，想到这里时查尔斯却听到踞神在风眼中心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哎呀，玩脱了。” 听到这句话查尔斯怔了怔。 玩脱了？有着精神力之语能力的查尔斯能听懂踞神说的外语，只不过却不太理解踞神说的玩脱了是什么意思，查尔斯通过其他人皮恶魔的眼睛，赫然看到踞神那淡然的表情露出了惊容，仿佛这个强敌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难道他受伤了？查尔斯琢磨了片刻，转念又打住了逃走的想法，毕竟这些人皮恶魔都是他积累的宝贵财富，是他的人脉，他的武器，他的利益共同体，如果能有转机他当然不会轻易抛弃这些宝贵的财富。 正当查尔斯准备加大力度绞杀时，他的精神力触角忽然捕捉到远处的地面传来阵阵不寻常的震动，风暴边缘处，原本被他随手吞没进去的少年，好像开始痛苦的挣扎了起来，还在大声惨叫着。 难怪！怪不得这个强敌会突然说什么玩脱了之类的话，也许踞神不怕他的念动力风暴，但他带来的另一位少年可不一定有他这高高在上的实力，果然是踞神过于自信，导致那个少年首先撑不住了吗？查尔斯心思电转，立刻转身看向风暴外围的少年身影。 只要抢先拿捏住那个少年，想来踞神必然会有所顾忌，查尔斯心中冷笑，二话不说便加大了念动力的幅度，同时把自己转移到了靠近楚云天那边的一具人皮恶魔身上，趁着机会，查尔斯操控这具人皮恶魔直接朝着风暴外围那个诱人的黑影飞了过去，飞向了楚云天的身影。 飞到途中时查尔斯忽然听到一声咆哮。 “吼！！！”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前方那个不断痛苦挣扎的少年。 如火山般压抑着的癫狂气势缓缓喷发了出来，怎么回事？这吼声，这气势，听着怎么有点像是……巨龙？就在查尔斯惊疑不定时，只见风暴阻隔外的黑影猛然行动起来，纵身冲向了自己。 一个半人半龙的怪物出现在了查尔斯眼中：“……什么鬼东西？” 衣物被强壮的肢体由内而外撕裂，露出了楚云天布满漆黑色鳞片的强悍身躯，体表还残留着的人类皮肤正在迅速退化，取而代之的是龙类漆黑而泛着冷光的鳞片，而他的头颅，则在异化中转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形态。 龙鳞正在尝试覆盖楚云天的头，就像龙血正在尝试吞没他的人性，他想坚守理智，可理智却在被快速的蚕食，他的颅骨右侧钻出了龙角一般的坚硬骨化物，被骨化物刺破的皮肤汩汩鲜血直流，血液流入了他的竖瞳中，也流入了他异化到一半还未完成转化的血盆大口内。 查尔斯从没有见过哪个活人的下巴可以拉扯到胸口，嘴巴还能像破袋子那样甩来甩去并且健步如飞，今天他不仅见到了，还看到楚云天就这样甩着一张恐怖的口腔朝他冲了过来。 这哪是柔弱的猎物，分明是择人而噬的猛兽！ “厚礼蟹！！”查尔斯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刺激的画面了，他惊叫一声，立刻出暗示加强的念动力冲击锥，意图扰敌的同时拉开距离。 精神力尖锥确实命中了楚云天，但也只是在他面前的透明壁垒上磕出了些许火花，根本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楚云天哪管别的，看到这个活物的第一眼就抱了上去，查尔斯当即抽动念力腾空而起准备后退，却被楚云天纵身跃起抱了个满怀。 双腿骑着人皮恶魔的后背，楚云天一口啃在了查尔斯的头上，口腔中的上排门牙深深卡进了人皮恶魔的皮肉之中，他甩来甩去的下巴则是吸住了查尔斯的皮肤，由于这场转化还未完成，他异化的口腔只有肌肉结构产生了改变，口腔骨骼还未同步生长，只能像一条水蛭那样吸住猎物，下颚口腔几乎把查尔斯的整颗脑袋都包裹了进去，然而这对查尔斯来说并不能造成威胁。 没有骨骼作为力量支撑，血盆大口只是徒有其表。 “这个孩子正在转化，但他的转化还没完成……”查尔斯心思电转，他硬扛下了楚云天的扑击，尽管被他上颚的牙床刺破了头顶皮肤，但也到此为止了，念动力组成的防御力场缓缓覆盖了人皮恶魔的头颅，没有骨骼的支撑，仅有口腔异化出来的血盆大口，根本没有多少咬合力。 零距离望着口腔内部的獠牙，查尔斯驱动念力挤开了楚云天的上颚，这时，他忽然见到楚云天的嘴里窜出了大量蒸汽。 什么东西？ 仿佛浇上了沸腾的滚油，口腔内的血肉滋滋炸响，血肉之中窜出了无数道滚烫的蒸汽气流，与此同时，查尔斯感觉到被他念动力推开的口腔猛然传来一股大力，反过来又一口咬在了他的念动力壁垒上。 “嗤——” 血液燃烧出来的高温喷吐着炽热蒸汽，一排排新生的骨骼正在填充他的齿与骨，那软趴趴的下巴逐渐变得拥有了力量，新生的颚骨撑起了他的血盆大口。 只听咯吱一声脆响。 查尔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这具人皮恶魔的视野，他的视角中，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于是他急忙转移到了其他人皮恶魔的躯壳上，通过这具新躯壳的视角，查尔斯赫然看到楚云天竟是一口咬断了之前那个倒霉躯壳的脑袋，此时他正趴在那具躯壳上，疯狂吞食躯壳的血肉。 从筋肉到骨骼，从肌骨到内脏，楚云天张开半米多宽的大嘴，一口下去就能撕下硕大的血肉与骨骼碎片，有了外来血肉的摄入，他的体型开始继续膨胀和拔高，而他仍在忘我的沉浸于进食之中，看到这一幕，查尔斯当机立断，想都不想的抽身就撤。 一个神秘莫测的踞神。 一个正在龙化的少年。 无论是谁都非查尔斯一个八级恶魔能够独自面对，何况，这是两个人的组合，查尔斯纵有操控三十名人皮恶魔推平一座城市的力量，但却无法突破少年的防御，再打下去也只是白费力气。 仅仅一分钟。 就在这一分钟内，异化中的楚云天直接把那具人皮恶魔吃了个干净，只剩下脚和几根断指幸存了下来，被激活的龙血体现出了显性基因，在改变楚云天身体形态的同时，所带来的是巨大的能量消耗，这点血肉根本不足以供养他完成异化。 于是。 楚云天的视线落到了第二只人皮恶魔身上。 “那个打不着，这个打不动，该死……”查尔斯隐藏在人皮恶魔的躯壳中，目光来回在踞神和楚云天之间徘徊，势不可挡那就只能暂时撤退，楚云天他倒不担心，无非就是个咬不动的龟壳而已，最让查尔斯忌惮的是踞神。 查尔斯已新生退意，但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踞神身上。 能否走得掉，还要看踞神是否能留下他，这个时候，查尔斯发现踞神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他的真身转移到了这具人皮恶魔身上，如果直接操纵这具身体逃走，必然会被踞神阻拦，所以查尔斯控制着这具躯壳开始暗中驱动咒术。 他打算用转移类咒术直接遁走。 这栋大楼是本土恶魔在地狱中打下的疆土，每一处能量节点查尔斯都是心中有数，他挑选了大厦二楼的能量节点，暗中积攒咒术蓄能，准备激活纹章中的转移类术法，在这暗中继续的过程里，查尔斯死死盯着踞神，他能否走得掉就看踞神是否能发现他的真身。 逃生的倒计时开始启动。 五，四，三…… 他默默窥伺着踞神。 而踞神只是盘腿坐于虚空中，一脸无奈的看着楚云天，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查尔斯的小动作，眼看刻录在纹章中的转移类咒术终于发动，随着灵魂深处的紫色法术灵光亮起……查尔斯终于松了口气。 踞神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遇到过一个完全没有反抗念头的对手。 不过好在咒术终于发动，紫色的法术灵光包裹了查尔斯，大厅内，只见紫色的涟漪在其中一名人皮恶魔体表浮现，隐藏在这具人皮恶魔体内的灵魂如水波一般钻入了涟漪内部的黑洞，待到涟漪消失，场内已没有了查尔斯的灵魂痕迹。 其余被留下的人皮恶魔顿时进入了狂暴模式。 他们不约而同停止了念动力风暴，一个个如疯魔似的分别冲向了踞神和楚云天，那些去围攻踞神的人皮恶魔全都从他身体穿透了过去，根本打不着他，至于反过来冲向楚云天的人皮恶魔。 楚云天跟他盯上的猎物对视了一眼。 他毫不犹豫的朝着猎物扑了过去。 人皮恶魔驱动念力从左而右轰向楚云天，庞然巨力打在了楚云天体表的神圣领域上，只听怦然一声巨响，这股念力连擦都没擦到他的边，就被神圣领域撞散，反观楚云天，他却是迎着念力的轰炸一路狂奔而来，单手抓住这具人皮恶魔的头颅一把按在了地上。 第二个。 他再次开始了进食。 补充的血肉继续加速了楚云天的转化，他的肌肉与骨骼咔嚓咔嚓作响，身高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升，而被他按住的人皮恶魔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转眼就变成了他口中的血食。 砰—— 一个板凳砸在了楚云天的后脑勺上。 正在进食中的楚云天抬头望去，原来是其他人皮恶魔先后围攻了上来，有的在远处念力操纵桌椅砸来，有的是通过念力加速冲向了他，或许在楚云天的潜意识中，这种类似于超能力的念力可能会对他造成点威胁，所以神圣领域才在他自我保护反应中显现而出，至于砸来的那些椅子桌子，在他潜意识中完全无法造成威胁，因此神圣领域并未做出应对。 冲的最快的那个人皮恶魔就像在飞一样。 他飞过来一个念力加速附着的飞踢，脚尖如长毛一般刺向楚云天，破风声与气流浑然一体，看这摧枯拉朽的气势，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一堵两米厚的钢筋混凝土的高墙都能连续贯穿好几层。 这具人皮恶魔以势不可挡之姿来到了楚云天面前。 然后他就被楚云天抓住脚踝扑到了身下……咯吱一口。 以楚云天当下的身体强度和肌肉力量，人皮恶魔想跟他正面硬刚还真有点不现实，他一口就把这具人皮恶魔拦腰腰成了两半，各种奇怪的内脏全都进了他的肚子，结果没等他吞咽完，一具早已窥伺许久的人皮恶魔趁机而动，人皮恶魔贴地滑行而来，于空中驱动念力拧身一腿，混合着念力加速的鞭腿结结实实扫在了楚云天面门上，当场就把他如炮弹一般给踢了出去，一套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恶魔比凡人拥有更久的寿命。 这么多年混下来，谁还不会点格斗技术。 第二百八十八章 法相真身 神圣领域这种层次的能力显化，远非凡物所能理解，就连楚云天本人也无法运用自如。 他潜意识中能够对他造成伤害的念动力，不一定能破的了他鳞片的防御，但神圣领域却会顺应他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本能显现而出。 他潜意识中无法威胁到他的物理攻击，神圣领域并不会回应，但这群人皮恶魔经过念力加持的贴身搏击却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就像一群苍蝇似的围着他，如果打中了便是一击致死，如果打不中，便会被这些人皮恶魔在诡异的身法缠绕，时不时的被打一下。 “雷霆……风暴……末日……”楚云天恍惚的意识中再次浮现出了力量符文的光芒。 始祖关闭了灵魂通道，主动切断了这一次的传承幻影，这三个词语组成的力量符文便是黑曜石巨龙的吐目奥义——【无归雷狱】。 雷霆，风暴，末日，这三个词语不仅仅是吐目的传承，力量符文中所拥有的力量也激活了他体内的龙血基因，他在放任癫狂的过程中获得血脉疯涨，他在吞噬血肉的进食中获得转化身体的能量，破坏欲得到释放，他从感受过像此时此刻这般畅快与强大，并且沉迷其中。 力量还在不断上升。 仿佛没有尽头。 在满是狼藉的餐厅中，人皮恶魔徒劳的对踞神做着骚扰攻击，踞神老神在在浮于半空，只见把玩着一个半透明晶体，望着楚云天和人皮恶魔的搏斗与纠缠，总觉得楚云天的状态不太对劲。 通过天眼的观察，踞神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明明看到楚云天体内的血脉正在极速攀升，按理说，龙裔每一次领悟全新的力量符文都会伴随着血脉的提升与精化，但是这次踞神分明注意到，楚云天的血脉纯度是上升了，灵魂纯度也该跟着攀升才对，但是他本该领悟的力量符文却像是卡壳了一样。 楚云天本该同步上升的灵魂强度托了血脉纯化的后退。 没有足够与之匹配的灵魂去驾驭血脉，血脉只会疯涨进而失控，踞神知道他该出手了，再不干预，楚云天怕是会就此失去人形，再也无法恢复人类的形态。 “该醒醒了，云天。”踞神收拢指尖的绿色晶体，飘然飞向了异化的怪物。 身高逼近两米的躯体布满了黑色鳞片，肌肉与鳞片形成了他最坚实的护甲，额头两侧的龙角还在继续生长，已然转化成龙鳞巨人的楚云天忘我撕咬着人皮恶魔，吞吃血肉，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洒得到处都是。 “？”正在进食中的楚云天忽然心有所感。 他丢下尸体，猛然转身一爪就往身后拍了下去，回头看到身后的是踞神，楚云天琥珀色的竖瞳凝滞了瞬间，拍击力度也同时松懈了些许，楚云天的这一爪并未拍实，手臂动作改为了抓向踞神的肩膀。 楚云天一把就将踞神握在了龙爪中。 当手臂异化成多关节龙爪之后，作为人类的手臂拉伸了一倍以上的长度，并比人类多出了两处关节，从这个距离踞神可以看到，楚云天这条手臂的内侧已经生长出了龙翅的肉芽，而这多关节的身体结构，则是为了方便龙类张开翅膀与收拢翅膀的专属生理结构。 踞神神色如常的望着楚云天：“清醒点了么？” “呼……”楚云天瞪着冰冷的竖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中的破坏欲让他很想一把捏碎手里的猎物，但发泄了这么久，又吞吃了这么多血肉，龙类的嗜血得到了满足，他的理智终究是恢复了些许：“我？我……还好。” 楚云天的嗓音变得十分怪异，低沉的声线，听上去就像是野兽在深渊里低吼，完全不像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声音，就在他开始注意到自身的变化之后，他忽然发现，踞神变得好矮，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体内狂暴的血脉力量，令他感到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 “这种感觉……还好。”楚云天松开了踞神，他望向自己变得比大腿还要长的手臂，看向反关节叠起来的龙爪，凝视着龙爪上锋利的指甲，他咧开了血盆大口，像是在笑：“我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这时。 踞神的手指点在了楚云天眉心处。 一股清爽的冰凉涌入了楚云天的额头，虽然意识中十分舒爽，但这冰凉却在尝试冻结他体内疯涨的血脉基因，楚云天本能般的就要反抗，正待他要下意识的挣扎时，忽然听到踞神的声音：“你这模样回去不得吓死你妈？” “呃……”楚云天怔了片刻：“……是哦。” 踞神帮楚云天冷静了下来，随后就问了他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emmm……你还能收的回去不？我是说，恢复成人类的身体形态。” 楚云天楞了片刻：“这……” 收回去？这怎么收回去，楚云天这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力量的上升和血脉的疯涨固然令他畅快淋漓，但他还是要生活的，他不想被社会性死亡，他还想生活在地球上，看到自己如今这幅尊荣，出去了怕不是得把人吓死。 楚云天怒吼出声：“卧槽！” 此时的他身高将近两米，吨位就跟坦克差不多，异化程度达到85%以上的半人半龙生物，就连他后怕的惊呼声，听上去都像是恶龙在咆哮，联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社会性死亡，楚云天吓得瞬间恢复了清醒，两只巨大的龙爪猛然握住了踞神，把他举到半空，使劲摇晃起来晃出了残影：“我爸要是知道我变成了这鬼样子，非得用皮带抽死我不可！我要变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去上学！李良你帮我想想办法！！” 你都龙化了还怕你爸的皮带？估计你爸开着坦克都不一定破的了你的防，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么？踞神有口老槽堵在胸口简直不吐不快，他被楚云天握在手里，右手屈指弹出一道剑罡磕开了楚云天的爪子，火星迸射之间，踞神一个闪身飘然而退：“亏你还记得自己在地球有个家，我还真当你打算彻底转化成龙类从此遨游异世界呢。” “我没有！！” 楚云天那琥珀色的竖瞳随着情绪变化，恢复了理智，蜥蜴类的竖瞳也变成了龙类平静状态的圆润瞳孔：“我必须得回家，李良你最厉害了，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变回去的，对不？” “办法么倒不是没有……” 之前，楚云天在无意中反向入侵了地狱，被这里的本土生物困入了深层世界，他在时间流速被改写的深层世界中徘徊了许久，积攒了数不清的负面情绪，结果回归到现实后就像个炸弹一样引爆了所有负面情绪，当场异化，差点害死整栋楼的居民。 踞神引他入梦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去寻找楚云天入侵这片世界的原因与线索，一个是让他在这片世界中释放所剩的负面情绪，就目前来看，后者的效果差不多是达到了，至于前者，可以放到后面继续探索，踞神已有了带楚云天回归的打算，他也确实有办法可以帮楚云天恢复人身，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做。qqxsnew “我可以马上带你回归，但你总不能以这幅模样回去吧，你说是不？”踞神谆谆善诱着跟楚云天说道：“你看，咱俩坐澡盆子里入梦的时候，你妈就在旁边看着，要是等我们回去，她老人家忽然看到你biu的一下变成两米高的黑色坦克，你猜她会不会吓死？” 这不废话么！楚云天要的就是踞神帮他恢复人身，结果这讨厌的家伙居然还在吊他胃口，急的他控制不住当即就是一声咆哮：“吼！！” “快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恢复！”楚云天圆润的瞳孔由于情绪激动再次变成了竖瞳，哼哧哼哧喘起了粗气。 见状，踞神再次上前点了一下他的眉心，给他的清心咒续了一次时长，然后才说道：“等我说完嘛！办法不是没有，我以前也龙化过，虽然斩断了前世的记忆，不过龙化和逆向恢复人身的记忆我还保留着，以你的学习速度，估计很快就掌握了。” “哦……” 不知是清心咒的缘故，还是有了解决方案的原因，楚云天冷静了些许，接下来，踞神跟他讲述了乾坤混元功的总纲和心法，以及修炼方式。 乾坤混元功这门外道魔功，总纲分为凡人境和超凡境，在凡人境中，乾坤混元功又有前篇和后篇的区分，曾经李良就是仗着五气朝元提炼气血，然后用混元归一打爆了神洲那边的超凡者，今天踞神要传授楚云天的则是超凡境的口诀和心法。 法相真身。 乾坤混元功，模拟五种动物形态，从而锤炼体内金木水火土五行气血，而到了超凡境，便是选择一种法相进行修炼，最终从人身修炼出五种真身的化形之法，踞神可不想让楚云天这么轻易的就回归，这家伙分明有着绝顶的天赋，偏偏不爱学习，这一回踞神非要让他学会乾坤混元功不可。 “看好了，我先给你演示一遍我是怎么龙化和恢复人身的。” 大概讲完了总纲，然后踞神就后退出去，在楚云天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先是活动了一下脖颈，只见踞神目光一凝，体内怦然发出一声闷响，他修长的身材当即膨胀了起来，为了让楚云天看得清楚，踞神特意放慢了龙化的过程。 踞神的变身没有带着什么华丽的光芒特效，而是最朴实无华的血肉增殖，人类的基因序列锁死了作为人类的身体形态，而踞神所做的就是改写自身的基因序列，并以超乎常识的新陈代谢速度加快基因变化的催化程度，可以看到，踞神的血肉正在疯狂生长，几乎撑圆了他的皮囊，这种变身过程简直令人san值狂掉。 眼球凸出了眼眶，颅骨咯吱咯吱作响，在破碎与重组中填充了全新的骨髓结构，人类的头颅迅速变形，眨眼间，他肉瘤一般正在疯狂增殖的身躯，直接拉成了一个长条状的骨架结构，脊椎啪嗒啪嗒拉归位，血肉犹如画板上的油彩重新填充了上去，筋肉与神经爬满了骨骼与肌肉。 此时那块肉瘤已没有了人的模样，只见肉瘤再次蠕动，四条兽爪从肉瘤中伸了出来，撑住了地面，血管和筋脉收紧了松散的皮肉，一个破烂而臃肿的长条肉瘤逐渐成型。 随着血肉覆盖住了脊椎与骨骼，一头长达十来米的神话级神龙已是显露出了峥嵘，鱼鳞，鹰爪，鹿角，蛇身，血肉中的神兽缓缓探出了头，而皮肉与鳞片也刚好完成最后的生成，一条白色的神龙盘踞在地面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懵逼的楚云天：“这就是乾坤混元功超凡境的法相真身，龙。” 其实踞神真要变身的话，就算这么多年手法生疏了，他变身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三秒，刻意放慢到一分钟的变身速度完全是为了让楚云天看得清楚，而他接下来也同样用这种令人san值狂掉的方式，重新变回了人身。 人的血肉就像癌细胞一样疯狂增殖，扭曲的血肉变成怪物，再从怪物变回人身，这种变身方式令楚云天莫名感到阵阵寒意，修真世界的仙人玩的都这么野吗？怎么感觉，踞神这样的神仙，比他这个怪物更像是怪物？ “铛~铛~”踞神恢复人身之后一个旋转跳跃落向地面。 他张开双臂展示自己的完美落地：“牛逼不？” 演示也演示过了，为了能以人类的形态回家，楚云天被迫跟踞神学起了乾坤混元功的心法，从温养脏腑的五气朝元到凝练五行真气的混元归一，再到超凡境的法相真身，学习的过程中，楚云天不止一次问自己，这玩意儿真的是武者能学的功夫？什么功夫能让人变成一头龙而且还能变回来？ 不止是功夫的心法，为了帮楚云天更快速理解法相真身的概念，踞神还逼他学习了中国古代神话，还有现代基因生物学的基础理论知识，这真的是他理解中的功夫？究竟是什么功夫，不仅要学神话，还要学基因工程？ “在我们国家古代的神话故事里，有一位叫女娲的大神，在我看来，她也是一位以人类之躯修炼法相真身的化形修炼者。” “她人躯蛇尾的模样，就是她化形后的真身形态。” “其实你还有件事不知道，在其他修真文明中，有些什么虎妖啊，蛇妖啊，他们都不是动物修炼出来的妖怪，而是人类修炼化形功法修出的兽类法相真身，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动物修成化形神通。” “在很多修真文明里面，人和妖的界限早就混淆不清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类修真者是不是野兽化形而来，更不知道那个丑陋的妖兽是不是人类化形的修炼者。” “我发现咱们国家这边啊，对于妖的概念还是有点太偏执了，那些电视里演的神话剧，总是给人和妖划伤非黑即白的界限，至于你，你就放心的练吧，不管练成什么法相，你只需要记得，你就是你，不要忘了原来的自己。” 传授完了心法和总纲，讲完了典故，说完了理念，完后踞神便不再开口，看着楚云天为了回归而老老实实的坐下来修炼，踞神有那么点欣喜。 转世轮回一次次重回巅峰，大千世界的旅途中打磨技艺顿悟神通，从而踏入全新高度，这些毕生所积累下来的本事，如果没有人可以交流学习，那还是很寂寞的。 踞神心中感叹。 像是云天这么好的天赋，又生活在这么平静祥和的世界，他有选择不强大自我不去长生的权力，做个平凡人匆匆百年寿命倒也幸福，不像踞神这样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在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中负重前行。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执着的一次次转世？”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长生？” “不……” “长生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姻缘的缔结就在初始的第一世，如今的踞神已然遗忘了第一世的因果，今生是他最后一次轮回，不管怎么说，在这一世的寿命结束之前，能在这世上多留下些自己的痕迹，也是件好事。 踞神默默看向了楚云天。 看他能学会多少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蜂鸣 五气朝元。 金，木，水，火，土。 肺，肝，肾，心，脾。 鹤，鹿，龙，猿，虎。 运五脏气血，凝五行真气，致使真气生生不息，再而心力迸发，劲入五脏六腑，提起真气使暗劲充盈于自身，进而灌入四肢百骸，如海纳百川，气血与筋脉最终殊途同归，气血与劲力如阴阳乾坤之势在体内碰撞点燃……此法是为混元归一。 而当自身元气浑然一体，便可于灵台之中观想法相，转化自我肉身凡胎，于体内进行首次超凡器官的蜕变。 吞吐天地之生机，归拢皓月之灵气，夺取天地之造化，修得法相之真身。 心肝脾肺肾，皮肉筋骨毛，以凡人之躯，观想自然界中鬼斧神工之奥妙，转化自身凡人血肉，蜕变得以超凡之境，是为法相真身。 炼化内脏，炼化筋骨，炼化血肉，最终得以蜕变出真身的生命形态，此乃玄门化形之法，以上便是乾坤混元功的练气化形总纲，也是楚云天此次要为之努力的目标，修习化形之法，逆向还原恢复人身。 阴森诡谲的地狱中没有时间的概念。 踞神靠着椅背坐在一旁，兀自翻看着书籍，这是他取自记忆库中的知识与典藏，无形的记忆被他凝聚成了有实体的书本，一边翻看自己过去积累的学识，一边用来打发时间。 楚云天则是盘着腿在地上闭眼静坐。 以他这个体型，黑漆漆的铁疙瘩，看上去就跟一堵小山似的杵在这里，好在有踞神的清心咒帮他保持理智，此时他按照踞神所传授的心法，正在修习化形之法。 远处似有地狱的生物在暗中窥伺这里，黑暗阴影中，隐隐有一双双散发着忌惮与畏惧的目光，谁也没敢贸然出现去打搅餐厅中的两个人。 看来地狱势力这边也是希望这两尊瘟神不管在做什么，赶紧完事了离开这里。 “好好的龙裔不做，非要变回凡人，人身又有什么好的。”踞神不禁咂了咂嘴，他一边翻着记忆的书本，温故而知新，一边感叹着楚云天的选择。 如果放在某些修真文明，在那种战争和械斗如家常便饭的世界中，谁能得到这种化身为龙的血脉力量，怕是做梦都能笑醒，然而这种力量放在处于和平年代的国内就成了原罪，做不到六亲不认的地步，就注定会被世俗秩序及舆论所挟持。 只能说世界背景不同，价值观也就不同，楚云天的选择不一定就是错的，他不是什么强者，但他是个聪明人，起码要比那种没有思想觉悟却贸然挥霍力量的人要强很多。 有的人拿起刀烧杀掳掠，做了刽子手。 有的人拿起刀砍瓜切菜，做了厨子。 就是不知道楚云天会拿来干什么。 以他那晴天霹雳一般的脑洞，想来应该会干出一些很有趣的事吧？想到这里时，踞神突然心有所感，他放下书本，转而看向正在练功的楚云天。 啪嗒。 一片漆黑的龙鳞从楚云天的脸颊脱落。 反射着金属寒光的鳞片，就是子弹都不一定能打穿，然而当它从楚云天的身体脱落之后，鳞片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犹如灰烬残渣一般掉在地上，摔成了碎块。 这不是幻觉。 因为紧接着是第二块龙鳞，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它们从楚云天的体表缓缓剥落，自行离开了楚云天的身体，一片片摔到地上，与此同时，楚云天强壮得像小山一样的钢铁身躯也像是漏气了似的，缓慢缩小。 “行吧……”踞神无语了。 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流动速度，从楚云天乖乖坐在那开始，到这会儿不过才三四个小时而已，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掌握了五气朝元的心法，以及混元归一的爆气法，如果没有掌握前两者，他又怎么可能用体内的气血去抑制龙类基因冲动。 这就是神子的威慑力么？学习速度未免太夸张了，踞神连连咂嘴，他那两个徒弟有时候是蠢了点，不过在练功方面多少还是有些天赋的，要是两个徒弟知道楚云天用了不到四个小时时间，就掌握了她们可能需要十年才能学会的化形之法，不知她俩会作何感受。 好吧。 拿楚云天跟小黑她们比也不太公平。 毕竟有着龙血的基因，曼曼和小黑要从从零开始修炼，云天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站在了终点线上，他不需要观想法相，他只需要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真身变化即可，这玩意儿确实没法比，踞神也释然了。 不多时。 漆黑色的钢铁身躯恢复成了原先的矮小少年，霸道的龙血基因终于老老实实蛰伏了下去，随着楚云天睁开眼睛，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无力感，骤然从龙裔身躯恢复成人身，他还有点不适应，甚至有点回味龙裔的爆炸性力量。 然而回味也只是回味而已，梦终究是要醒过来的。 “我这是变回来了？”楚云天看向自己的右手，捏了捏拳头。 踞神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吧，不过你的身体情况我还是得跟你讲清楚，我传你的功夫，只不过是给你体内的龙血基因上了一套简单的控制系统，可以让你按照自己的意志唤醒它，观想龙相，就能变成龙裔真身，观想人形就能抑制它，恢复人身，这套保险可不是绝对的，你别高兴的太早。” 随着混元功初成，龙类血脉变为了隐性基因蛰伏于楚云天体内，当他运转气血并且观想龙裔的真身时，由大脑发出的指令就会像一道电流，通过神经系统传达至他四肢百骸，那蛰伏在体内的龙血基因便会苏醒过来，令他化身为龙。 “要是你过于沉溺龙类的本能，例如过度进食金属与矿物，过度放纵杀戮和破坏，或者过度接触力量符文之类的行为，哪怕是混元功也压不住你的血脉显化，这套控制系统也就慢慢失效了。” “当你忘记了原来的模样，失去了人形，那就再也变不回去了，即使是强行变化，那也只是变成了一种外表形似人类的生物而已。” 说到这里时，踞神忽然眼神古怪的看向云天：“你想干啥。” 其实楚云天没想干啥。 刚刚听踞神说话的过程中，楚云天不由想起了《超人》《蜘蛛侠》几部电视节目，而且还一不小心流出了口水。 就在这时。 远处的黑暗阴影中，传来了一阵似有似无的蜂鸣声。 那听上去有点像是飞机引擎起飞时的巨大动静，蜂鸣声所过之处，隐藏于黑暗中的恶魔无不是惊恐退避，来不及躲开的恶魔被蜂鸣声覆盖之后，竟是爆发出灼灼白色火焰，转眼就被强行撕裂成了燃烧着的残尸。 “哟，来了个大家伙。” 踞神转头看向骚乱传来的方向。 从屠夫的后厨走出来之后便是餐厅，在这座用繁荣与华丽掩盖残忍的餐厅中，通向远方的是一条漆黑通道，看不见光，此时此刻，就在通道彼岸，正有一种诡异的力量朝着这边逼近。 它没有实体，好似无形的风，只是伴随着巨大的蜂鸣声证明了它的到来，蜂鸣所至之处无坚不摧，它的出现驱退了通道里的黑暗，照亮了那些被它撕成碎片的恶魔，然而它并没有去主动追击那些四散逃避的怪物，却是直直朝着餐厅这边逼近过来。 “云天。”踞神目不转睛的望着通道，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你且先回归，回归后，不要松开我的胳膊，继续为我提供能量补给，我留下会会这家伙。” 楚云天惊疑望向通道：“这是啥玩意儿？”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个天使，它是冲着咱俩来的。”踞神一掌推向了楚云天：“注意，回归后，不要松开我！” 九级天使。 凡间的顶级超凡者。 拥有凡间至强的精神能量，并且拥有类似于灵魂之门的力量，在非物质的精神世界中，这种生物有着绝顶的先天场地优势，可在地狱这种精神世界中获得无限增幅，这不是楚云天能面对的玩意儿，于是踞神直接就把楚云天赶了回去。 被他一掌拍中，楚云天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一掌拍得他跨越了无数的光与影，他眼前的世界转而陷入了黑暗之中，身体也变得僵硬，当他再次恢复视力，看到的是熟悉的场景。 “哗啦——” 客厅中，两个少年坐在澡盆里面，就在楚云天睁开眼睛的瞬间，水花震散。 第二百九十章 巨大的眼睛 神圣领域。 对于凡物来说它是绝对无法触及的禁忌，迟尺间的距离，令神圣与凡俗之间有着比世界尽头还要遥远的距离，然而这种绝对属性却并不适用于此时的情况。 以血液和屠杀点缀的繁华是黑红色的背景色调，这便是地狱的色彩，而当那个拥有9级生命等级的生物降临之后，它就如雷火一般，一边摧毁着这片世界的黑暗，一边席卷着高达120分贝以上的蜂鸣，朝着这片罪恶之地碾压而来。 它没有实体。 低维生命无法用肉眼捕捉到它真实的形态，看上去仿佛就是一片无形的力场，它的本体应该处于更高的维度，在地狱中表现出来的一切只不过是它力量的投影，但它所形成的力场与风暴，却正在地狱中掀起狂风骇浪，所过之处，无物不是被焚灭成尽。 “我早就听说了国外的超凡者势力。” 人皮恶魔餐厅偌大的厅堂中，完成了清场之后，踞神只身一人留在原地迎接那头未知生物的到来，踞神目光迎向席卷而来的蜂鸣天灾，阳神金火缓缓在他眸中亮起，当视线穿越维度，踞神的天眼中映照出了那不可名状的真实原型：“原来这就是天使的真身，真是……有够丑的。” 文书与影视剧之类的艺术作品无限美化了天使形象，包括李良之前读过的中外神话故事里面，对于天使的描述大多也都是长着洁白羽翼的俊男美女，实际上，就在此时，当踞神看到对方的真身时，不得不称赞那些创作者把谎言编得多么美好。 哪有什么俊男美女。 这玩意儿压根连人形都算不上。 踞神天眼中映照出来的真身模样高达上百米，这头天使像是一头巨大的眼球，形似于血肉扭曲出来的畸变怪形，它墨绿色的童孔就跟太阳一样散射着灼灼目光，死死瞪着踞神，踞神甚至能看到这颗眼球上遍布的血丝，它浑身体表没有皮肤，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惨白的羽毛，虽然与各种传记中描述出来的天使总算有了一丝重叠之处，但这羽毛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圣洁，真正看到了它模样的人，只会感到恐怖。 谁能想到传说中的天使居然不仅没有人形，本体反而是一个上百米高的巨型眼球，而且眼球上还长满了羽毛？恶心的模样看得简直让人san值狂掉，踞神倒是无所谓，毕竟这么多年他啥没经历过，一个长相诡异的天使倒不会让他忌惮，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这玩意儿不太对劲……”踞神隐隐察觉到一丝异常。 正当踞神在继续深度观察天使的真身时，天使仿佛感应到了踞神的窥探，高维空间中，天使那墨绿色的眼眸勐然瞪圆，从中凝聚出的精神能量就如目光一般向踞神扫来，可怕的能量密度比尖刀还要锋利，当量充足堪比能量层级的聚变，这条目光沿路席卷激起一连串粒子高射炮连环殉爆笔直瞄准了踞神。 三十六神通·神游。 光的速度比子弹可要快的多，即使是匆忙挪动炮口扫射而来的激光，横扫范围也比音速快得多，踞神一步踏入太虚之中的矩阵线上，遁入了时间与空间的矩阵所形成的二维线条之中，随后他一步跨出，这一步不仅躲开了天使必中的光学锁定，同时还让踞神转移到了天使所在的维度。 他与墨绿色的眼球遥遥相对。 图画与活人最大的区别其实就是维度不同，一个是二维图像，一个是三维立体，处于三维中的人类随时可以把手放在图画上，对于画中人来说就好比神兵天降一样，当人类把手拿开，这在画中人的视角看来就好像天神又从眼前消失了一样，但其实所谓的“天神”从未离开过，他一直在那里，他可以随心所欲玩弄处于二维世界的画中人，就像这头巨大天使之前的所作所为那样。 当踞神的身影出现在与天使的同一个维度上，天使似乎没想到踞神拥有升维这种能力，短暂的寂静了瞬间之后，一股庞大的精神力场弹向了踞神，看上去天使是想要与踞神拉开距离，与此同时巨眼天使张开了身体。 那是包裹着它巨大眼球的六只羽翼。 每一扇羽翼上面除了羽毛之外，还有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眼球体，它们紧密排列在羽翼的脉络上，当天使的六只羽翼张开，这无以计数的眼球一个个啪嗒啪嗒张开，数不清的视线全都锁定在了踞神身上。 轰—— 这头庞然大物震荡出毁灭性的精神冲击，冲击波就像是它的咆孝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不论地狱被毁成了什么模样，此时此刻它的眼中只有踞神一人。 目光凝聚。 高密度凝神能量冲击如影随形。 千轮炮击轰然齐射，炽热的光芒点亮了这片空间，也吞没了踞神那渺小如蝼蚁般的身影，这一次齐射并没有立刻停止，天使似乎能感知到它的目标并没有停止生命活动，因此高密度能量的射击一直都没停下来过。 这样的高密度能量若是打到现实世界去，随便一发就能抹平一座城市的行政区，按理说，九级的超凡者确实是最接近传奇级的生命体，但是威力也有点大的离谱了。 “正常的9级超凡者，可没有这种超规模的能量密度。” 连绵不休的高密度能量射击在整片空间中纵横交错，空中时不时扫过强横的精神力场碾压，然而不管天使如何狂扫这片区域，始终熄灭不了感知范围中的那簇小小火焰炽，当然，也没法让他闭嘴。 “除了能量密度，这玩意儿的能量循环系统也不太正常……” 射击与横扫仍在继续，却奈何不得踞神：“宇宙的能量一直都是守恒的，以这东西一个还不到10级的凡俗之物，即使超凡，也未褪去凡胎，原本不可能凝聚出体量这么庞大密度这么精纯的能量，更不可能经得起如此庞大的消耗，像是不要钱一样持续的挥霍力量。” 踞神动了动手指。 在白茫茫的光幕海洋中，一缕剑光泛起了微弱的浪花。 正常情况下，海纳百川，河流万千终归海，天使浑身上下数千只眼睛射击出来的高密度能量早该把这一缕微弱的苗头掐掉，然而这股微弱的剑光却在能量涟漪下越涨越大。 就像一名剑客在涨潮的海岸边挥出了数十年磨砺的一剑。 “天剑秘式——” 踞神从能量海洋中浮现出了身形，他右手倒拖着剑罡，于空中勐然一个飞身俯冲，右手持剑迎头上噼，雄浑剑气荡起滚滚雷音，如一汪迎风而起的海浪朝着大眼天使卷了过去，但这还没完，剑气刚刚形成的海浪还未完全成型，只见踞神左手扶住搞搞挑起的剑柄，接连下斩出了一条更为浩瀚的剑浪、 第一轮向上挑起的剑气浪涛，托住了第二轮斩下的剑罡，两者碰撞之后，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浪竟是奇迹般的彼此融合了进去，两道剑浪中各自携带的无数劲力在融合过程中又产生了新的效力反应……海啸深压！ 剑气雷音浑厚到极致之后就是如海啸般的怒吼。 这股成型的剑罡如海啸之势滔滔不绝朝着巨大天使反冲了回去，力与力碰撞融合形成的全新势能令这道剑光庞大而迅捷，速度快到不行，面对这居然还能逆着能量射击反冲回来的剑光，天使瞪大了眼睛，集中目光射向海啸般的剑光，同时它分出一部分精力，让精神能量力场作用在了自己身上，推动自己庞大的身躯匆忙闪躲。 “轰————” 剑光擦中了巨大天使的半个身子。 虽然天使不是那种站着不动的活靶子，但它目标太大了，行动也不方便，能量力场推动它的身躯做出规避动作已是十分勉强，被命中的瞬间，精神力场第一时间显现了出来，想要挡下这连绵不绝的剑光。 可惜精神力场只坚持了不到两秒钟，就随着一声清脆的炸响，力场如玻璃一样碎开，紧接着巨大天使的小半边身体就被剑光吞没了进去，体内血肉好似染料一般化开融入了剑光，将这海啸般的剑光染成了红色，而它四处乱射的高密度能量射击也彻底失去了准心，躯体上不少的眼珠都发生了能量殉爆，在它体表炸成了朵朵血花。 待到雷音渐弱。 百米高的巨大天使变成了一块飞在天上的烂肉。 它惨白的羽毛被撕扯的到处都是，空中飞舞着它染血的羽毛，飘荡着它融成残渣的血肉，而它的本体，那颗数十米高度的巨大眼睛，则是因为痛苦而神经紧绷眯成了一条缝，眼皮还在不停颤抖，不过它的眼眸中并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好奇。 汩汩…… 躯体遭遇这么惨烈的损毁，天使却并不像受到致命伤那般虚弱，只见天使的正上方缓缓投影出了一个圆环似的能量矩阵，看上去就像是个散发着高热度高能量的白色光环套上了它，而在这光环的内圈，不断有源源不断的能量穿越时空传输到了这里，倒灌给了天使。 在这股能量的作用下，天使身躯内部的视神经与血肉脉络在不断蠕动中快速增殖，它翻卷的血肉好似活过来了一样，争相爬满了外露的伤口，至于它被踞神一剑轰没了半边躯体的部分，也是在以恐怖的自愈速度极快增殖。 这个能够一剑毁掉它半个身体的对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天使明显能察觉出来对方并没有动用全力，比起踞神拥有的力量，踞神的身份和来历似乎更为重要，但当天使再想去寻找对方时，这里已经没有了踞神的踪影，就好像踞神从未出现过一样。 天使立刻睁开了新生的眼睛，用目光跨越维度去寻找踞神和楚云天留下的踪迹，准备逆向追踪他们，可惜踞神不仅来无影去无踪，消失之前，海啸般的剑罡还磨灭了所有痕迹，破坏了坐标，这让天使想要追踪也没办法追踪，而巨眼天使也并未因此怒不可遏拿其他恶魔泄愤。 天使巨大的独眼本体深深望向踞神曾出现过的位置，随后它闭上了硕大的眼眸。 下一刻。 现实世界中，前往洛杉矶的一辆列车上，米迦勒缓缓睁开了双眼，列车车厢里吵吵嚷嚷，他靠着座椅，看上去就像个刚睡醒了的落魄社畜，邋里邋遢的形象，在这嘈杂的人群中并不起眼。 米迦勒揉了揉太阳穴。 刚刚的战斗令他有些头晕目眩。 这时米迦勒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一个小女孩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小女孩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短衫，她的母亲把她打扮的很漂亮，棕黄色的头发上戴着一个天使光环的头饰，背后挂着由两块纸板裁出来的天使翅膀，看上去十分可爱。 在米迦勒苏醒之前女孩想必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等他醒来后，女孩盯着米迦勒看了会儿，忽然间好奇的问道：“你是天使吗？” 米迦勒怔了片刻。 孩子童真的目光令他恍忽了一瞬，当他回过神来，冲着小女孩微微一笑：“不，我不是，你才是天使。” “真的吗？”女孩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看了看坐在女孩身旁的年轻女人，米迦勒露出了一丝微笑，此时阳光正好，吵嚷的凡俗之中独有这一种幸福而宁静的美，那是和平与繁荣勾勒出来最美的画卷。 “真的。”米迦勒笑着说道：“你们都是天使，最美的天使。” 坐在女孩身旁正在打电话的女人摸了摸女孩的头，顺带给米迦勒投了个善意的微笑，说了声谢谢，随后她便继续打电话沟通工作的事，而米迦勒也回以了母女二人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该下车了。 这辆通往洛杉矶的列车，会把车上的人民送往他们想要去往的地方，但属于米迦勒的旅途才刚刚开始，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 哪怕……这条路最终通往永世不得翻身的地狱。 第二百九十一章 影之魔离家出走 几乎就是在楚云天苏醒后不久，李良就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踞神的高强度行动令他意识回归后产生了一瞬的恍忽。 “近似于用之不竭的能量储备，超越时空的能量循环系统……”李良喃喃中忽然感到胸腹泛起一阵逆流向上涌来，内脏神经痉挛令他张嘴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 这是思维与身体的协调性偏离后产生的晕动症，就跟晕车差不多，对李良影响倒不大，只消片刻他便从灵肉协调性偏离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反观楚云天，从梦境中回魂之后，楚云天整个人就跟傻掉了似的，坐在澡盆里，眼神木讷的发着呆。 “云天？” 从两人入梦开始，秦淑芬就守在一旁，奈何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什么都做不到，她只是希望自己能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到云天睁开眼睛。 见儿子终于醒了过来，却是变得目光呆傻，秦淑芬心里勐的揪了一下，又见李良紧接着醒来，她就像找到主心骨了一样，小心翼翼问道：“云天这是咋了？” “他没事。”李良伸了个懒腰，缓缓从澡盆中站起：“普通人阴神出窍以后，如果意识和肉身所处的时间流速比例不同，回归以后是会有一点延迟的，他的肉身需要消化那短短十秒钟在地狱里经历的一切。” 楚云天的心中有一片海洋。 在他的心中，海面是如镜面般的碧蓝光泽，充斥着瑰丽的生机勃勃，那里有着温暖的阳光，光芒映照在海面上，照亮了他心中的海洋。 然而海洋是有深度的。 即使是阳光，也有触碰不及的深度。 深入到海面之下，光芒逐渐减弱，终于达到阳光无法穿透的深度之后，心灵之海的更深处则是一片绝对黑暗。 这片黑暗中，诞生了一只奇怪的生物，它衍生自海洋主人潜意识中的一缕执念，这道执念可能是海洋主人对于游戏的热爱，可能是对于入侵者的敌视，当然，也有可能是海洋主人无意间的念头而创造出的生命体，就像在对别人开了一个玩笑。 是的，生命体。 它没有名字，按照种类划分，它应该属于心魔类的生命体，毕竟是诞生自宿主阴暗面的意识体生命，它本来应该像它的同行一样，要么扰乱宿主心智引导宿主入魔，要么反噬宿主夺舍肉身取而代之，或者单纯的搞破坏，就像其他人的心魔那样。 没有。 虽然一开始被宿主的潜意识操纵着冲进怪物堆里挨打，确实令它很生气，它想不通宿主为什么会是个这么蠢的人，明明是要去跟怪拼命的，为啥会共享给它那么多无用技能，像是什么豪火球之术什么奥特变身之类的，这不是让它冲上去送命么。 不过也不全都是无用技能啦。 比如宿主有一招叫做龙拳的拳法，十分符合游戏爱好者的审美，自然也十分符合它的审美，一听就知道超酷的必杀技，而且这招确实也很有威力。 宿主负责共享给它战斗技能并为它指引行动，而它则作为宿主的手脚，为宿主代行，随着两者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他们成为了很合拍的队友，对它来说，最喜欢的就是和宿主一起组队刷怪。 直到一次刷怪途中两者被引入时间陷阱。 这是海洋主人的心魔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跟它的宿主分离。 双方都失去了彼此，双方也都在时间迷宫中拼命寻找着对方，两者的思想中都没有抛弃掉队友的念头，好在随着海洋主人的思维从时间迷宫中脱困之后，心魔就跟着宿主自然回归，也正是通过这次分离，心魔终于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 宿主很弱，他只靠自己一个人连怪都打不着，必须要靠心魔来当他的手脚才能去刷怪，所以海洋主人的心魔做了一个很特别的决定。 它不太懂自己在恐惧什么，但它不想感受第二次恐惧。 “我……要去……单刷！” “刷怪，升级！” “我要强力！” …… 傍晚时分。 自打楚云天从梦中清醒以后，这一天，他过的浑浑噩噩的，不知是李良说的回归延迟还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睡醒后突然想起昨天作业没写。 梦中的种种经历，此时回想起来就像蒙上了一层面纱，楚云天依稀能勉强回想起个大概，包括他跟李良在噩梦里冲杀，他手撕了好多怪物，还有学习秘术控制龙血蛰伏，这一天的经历对他来说太离奇了。 躺在床上，楚云天在半梦半醒间，嘴里含湖着都囔道：“我来了……刷怪走……” 然而这一晚他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梦中经历。 迷湖中，他皱眉，他疑惑，往常陪伴他入侵梦境的黑色影魔这一次并没有出现，最终，他就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沉沉的睡了一晚，什么奇怪的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醒来后楚云天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 房间里静悄悄的。 他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安静。 第三天，第四天，往后的一周时间，楚云天都没有再梦到地狱中的景象，就跟其他同龄孩子一样，每天晚上睡着后一觉睡到天亮，仿佛他做噩梦的病症已经痊愈了，终于摆脱了噩梦的纠缠。 然而楚云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他甚至开始对假期产生了厌倦。 好看的动画片每天只在下午六点播一集，除去那快乐的半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他都交给了小岚，教小岚辨认词句，上网写日记，还好小岚自开窍以后学东西特别快，已经可以跟楚云天配合着一起打游戏了。 看完了当天下午六点播放的《火影忍者》，正当楚云天以为这一天又要匆匆结束了时，家里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啊~你好，请问你是云天吗？” “你是？” “我是李良他爸。” 李良他爸怎么会给楚云天家里打来电话，他爸不是在工厂上班么？怀着疑问，楚云天礼貌的回了句叔叔好，然后乖乖等着李良他爸主动开口，结果对面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之后这才说道：“那什么，云天啊……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这件事似乎令对面的成年人有些难以启齿：“你不是跟我们家李良经常在一起玩嘛，应该很了解他吧？对了，你知不知道李良平时喜欢玩些什么？” “他好像没啥喜欢玩的。” 由于不好意思所以不直接开口，而拐弯抹角一点一点引导话题？虽然楚云天不知道李双阳想表达什么，不过他很清楚李双阳想要的是其他东西，于是他老老实实回答：“李良比其他人孤僻多了，不喜欢玩具也不喜欢零食……” “……啊！”李双阳低呼一声仿佛遭到了暴击。 这一声低呼也暴露出了很多东西，尽管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风风雨雨，尽管只是个还在上小学的毛孩，与生俱来的知性却让楚云天犹如聆听到了对方的心声那般，他笑嘻嘻的接了一句：“叔叔，如果你要给李良买玩具买零食，还不如送他一把兵器算了，他喜欢武术，喜欢功夫，可我看他好像还少一把武林高手的独门武器，这才是男子汉的浪漫啊！ ” “啊这？”其实楚云天看似无意间的玩笑话简直说到了李双阳心坎里去，他本来就在想这件事，只是他悲哀的发现，他这位父亲对于自己亲生儿子的了解程度，可能还不如他打来电话的这位同学更了解，而他也只能求助于儿子的这位同学。 李双阳犹犹豫豫的说道：“实话跟你说吧，云天同学，我想给李良送一把剑，本来家里已经有一把别人送的了，可我看李良好像不太喜欢，所以我打算亲手给他做一把，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什么颜色……” 什么？！ 以前只凭自己想象就给儿子送了一大堆不感兴趣的东西，这次老爸准备为儿子亲手打造一把喜欢的礼物，原来是这么个事，妈的，楚云天羡慕的都快哭了，要是他爸也有这悟性该多好。 楚山河你看看人家！ “我楚云天一生不弱于人……”楚云天嘴里碎碎念着。 “算了，反正我爸也不可能送我一把真枪，就连买个玩具枪都够呛。”楚云天不知道李良是不是真的喜欢剑，他自己是挺喜欢枪的，可惜他老爹却不是那种通情达理好说话的人，就连一把玩具枪他都没跟他老爹奢望过，没抽皮带就不错了。 父亲在部队服役，平时基本不回家，就是偶尔回来一次，见了楚云天也是各种教育和训斥，好不容易见一次简直嘴里一句好话都没有，见面就是黑着脸，总觉得楚云天这不行那不行非得教育一下才舒服，跟李良他老爹完全是两个极端。 “唉……” 结束了电话，楚云天双手交叉坐在写字桌前，叹了口气，他取来纸和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不管怎么说，李良都是他的朋友，为朋友设计一把剑的模型，也是朋友父亲那般赤子之心的委托，他不是因为嫌麻烦而叹气，他叹的是，他的童年从来没有过来自父母的任何惊喜。 没有主动给他买过零食，除非要了才买，没有悄悄买过玩具突然送给他，除非闹了才买，父亲给他的只有教育和训斥，母亲则是从来都对他视而不见……哦，对了，最近母亲好像变了点。 以前母亲只管楚云天吃好睡好就完了，她好像从来不关心楚云天是怎么想的，好比是一个双眼健全的盲人，明明什么都看得到，却什么也看不到，这是来自于成年人的高傲，这根母爱并不冲突，只是思维决定的阶级意识冲突而已，不过最近母亲对他的态度明显产生了变化，他能感受到母亲开始主动尝试走进他的世界了。 就像此时。 “叔叔要用黑色的木头铸剑，完全不需要染色啊，黑色本来就很帅的好吗。” 楚云天一边在草稿纸上画着剑胚的线条，一边回想着李良的性格与喜好，而就在房间门口，秦淑芬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默默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有行动，也没有出声打扰，秦淑芬看得出来他很认真，因此不想因为放水果这种事干扰到楚云天，她正好也想看看儿子在干什么。 要是放在以前的时候，秦淑芬可能压根不会考虑楚云天在干什么，直接推门就走进去，脑子里完全不会产生尊重隐私或者会打扰他的念头，她只会想到这是她儿子，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可爱，即使看到他在作画，最多也只会说一句哇噻不错哦之类的话打发过去，至于儿子是怎么想的她并不在乎。 这还是秦淑芬头一次认真的看儿子画画。 就在那次闯入楚云天内心世界的噩梦之后，秦淑芬置身于一个诡异的世界，明明双眼健全，却什么都看不到，那种恐怖她至今记忆犹新，也是从此开始，秦淑芬慢慢发现，当她发自内心的去关注楚云天的言行举止，每一天她都有不一样的发现。 写日记，养小鸡，打游戏，画画。 记录人类与异类的相知相识共同成长，培育出了一只拥有超强灵智的禽类生物，以超过人类极限的反应速度控制游戏角色，按照剑修的喜好设计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剑胚蓝图。 同样是四件事。 当秦淑芬用心去感受之后，从孩子身上点点滴滴的事件中，收获了与之前天差地别的感觉。 “呃……” 就在秦淑芬盯着画作出神时，楚云天发觉了母亲就在门外，他扭头看向母亲：“咋了？”家人与家人之间通常对话很简单，没什么客套与寒暄，话语间往往都真实的简短。 秦淑芬端着果盘走了进来：“没啥，就是看你画画呢。”说话间她放下果盘认真看着儿子在草稿纸上的涂鸦：“我刚就听你说什么李良给你出了个难题，咋回事，你画的东西是为他准备的么？” 换做以前楚云天才懒得跟母亲多说，最多应付一句就过去了，眼下听母亲问起，他没多想就说了出来：“李良他爸要亲手给他打造一把专属兵器，他爸哪懂他啊，就连李良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楚云天拿起草稿展示给母亲：“你也知道李良不可能用普通的兵器，所以我想着要不就按《仙剑奇侠传》的飞剑原型给他设计一把得了，可是如果是飞剑，飞的速度太快的话肯定会有阻力，就像这样……” 于是楚云天抬起了手，以极快的速度在秦淑芬眼前晃了一下，速度快得她连残影都没看清，只觉得脸上勐然刮来一股狂风，当她下意识眨眼时已经结束了。 “你看，当我挥手速度过快，我手上就能感觉到很强的阻力，再快一点，空气瓷的就跟砖一样，以李良的功夫，要是这把剑想要匹配他的速度，必须克服空气阻力的问题，所以必须特别薄特别细特别尖，尖锐到空气拦不住它，它才能跟得上李良，所以我才说李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真的是……见了鬼了…… 刚才楚云天无意间露出的那一手，秦淑芬毫不怀疑，如果这一巴掌给自己拍实了，她的脑袋搞不好会像西瓜一样裂开，这根本不像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和力量。 看着秦淑芬惊魂未定的面容，楚云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忙看向自己的右手，然后试探性的捏了捏拳头：“卧槽……” 当时学习那什么混元功以后不是让龙血休眠了吗？怎么还能有这么大力气！楚云天随笔在桌子上找了个铁皮水杯单手握住，他使劲一捏，铁皮完好无损，之前的可怕力量并没有出现，但是问题不可能这么简单，他回忆了片刻，于是脑子里回想起刚刚想要突破空气阻力的念头，随着他再次发力……咯吱。 0.5厚度的铁皮被他不小心揪下一块。 他能感觉到发力时一股热流从胸口中央涌向了右臂，热流的感知一闪而逝，当水杯撕裂之后，那难以察觉的热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要不是楚云天这回认真去感受，根本察觉不到这股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异样热流，也许对他体内的龙血来说，仅仅是撕坏铁皮这点小事，恐怕连热身都算不上吧。 “……草。”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承认只是想弄点材料，没想到…… 乾坤混元功的超凡境功法，能够令人类观想真身形态从而修炼化形成异种，真身法相自然也能逆转真身回归人形，这是门化形功法，并不是什么封印术。 “这、这休眠了个锤子啊！” 不知是错觉还是龙类基因带来的影响，看着那被搓揉变形了的铁皮缸子，楚云天居然对这铁疙瘩产生了食欲，犹豫着要不要塞嘴里尝一口咸澹。 黑曜石龙的食谱里面好像是包含金属和矿物的。 “咦！ ” 想到龙，楚云天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设定，那就是游戏《勇者斗恶龙》里的大boss，虽然恶龙强大无比，但是主角也获得了龙之力的祝福，如果有纯正的龙血作为材料，想必李良的父亲就可以打造出传说级别的武器。 此时的李双阳还单纯的以为他只是请了孩子的同学帮忙设计一把玩具剑。 在考虑过空气阻力，受力分析之后，楚云天心中对剑体的外形已有了轮廓，现在他准备去搞材料，龙之血，这是很多故事和游戏中颇具传奇色彩的传说素材。 问题是从哪能搞到龙血？现实世界恐怕就没有龙吧！ 吃着水果，楚云天盘腿坐在床上，在现实世界中他确实不曾听说过哪里有龙，要他跨越二次元穿越到游戏里去找龙也不现实，于是……他冒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嘿嘿~” 怪笑着，楚云天闭上了眼睛，就像第一次感受力量符文那样，闭目感受着始祖巨龙在他脑海中开辟出来的灵魂通道。 双眼紧闭，视界进入一片漆黑。 脑海中观想的符文在黑暗中渐渐亮出橙红色光芒。 充斥着生命力的火焰勾勒出古老而至高的符号，这股力量从遥远的彼岸而来，通过一道竖童般的火焰之门，来到楚云天这边，给予他知识，给予他力量，给予他血脉。 只要把这股力量截留一部分，从灵魂通道分离出来，就能得到不亚于龙之血的锻造材料，由于得到了龙类赠予的知识，楚云天很清楚，龙类的力量之源根本不是什么血液，而是始祖。 寻常人不说修炼，即使得到了龙之力，能够观想出力量符文的也少之又少，从某方面来说楚云天确实是个鲜有的鬼才，不仅在脑海中具现出了灵魂通道本身，甚至还有余力能够去尝试触碰本就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灵魂通道。 “哎嘿~拿来吧你！”楚云天下意识的向前伸手抓去。 他仿佛触碰到了，真实碰到了那如太阳般的竖童门扉，然而当他意识与火焰接触的瞬间，伟岸力量顿时在他脑海中产生了相位扭曲，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变了形，被一股庞大的漩涡拉伸成了面条般的弧度，直接顺着灵魂通道被那漩涡吸了进去。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是一团圆滚滚的屁股。 “唔？” 原本小龙尼奥正趴在母亲头顶打瞌睡，忽然他觉得尾椎骨有点凉，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个人类少年与他四目相对。 小龙惊呆了。 再一看这个人类少年，首先尼奥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出现在父亲的神殿里的，居然能入侵父亲的神圣领域并且接近到这个距离，其次，这个人类少年是凭空出现在母亲身后的，就连出现的时候都是抱着母亲头上的龙角，整个人挂在母亲头上。 他一定会死的很惨的吧，小龙天真的想着，看向楚云天的眼神有点怜悯。 “殿、殿下！” 金碧辉煌的会客厅，这是为了迎接贵客而专门虚拟出来的场景，奥利维亚本身并不是个追逐精致与浪漫的人，但为了让身边这两个家庭教师不会过于惧怕自己，所以她才会把自己装进这个才不到三四米身高的小小皮囊里，还把环境改变成了家庭教师最喜欢的模样。 此时此刻，两名精灵籍教师目瞪口呆的看着奥利维亚，确切的说二人是在看着她头顶上挂着的少年，似乎就在少年凭空出现之后，意识到人在半空，他就一把抱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也就是奥利维亚的龙角。 奥利维亚的儿子也在她头顶趴着，距离楚云天最近，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只是凡人的两位精灵裔教师简直一时间失去了言语，其中一人颤颤巍巍抬起了手臂：“殿下您头上……” 奥利维亚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我知道。”她澹澹的看了家庭教师一眼：“所以呢？尼奥的龙语启蒙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效果？” 两名家庭教师赶紧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刚刚抬头去看她已经属于冒犯了。 这两名家庭教师都是凯尔的王国宫廷学士，上知星相，下知万物，龙语的语法和发音自然也是手到擒来，只可惜两人信仰着凯尔，即使能发音，也无法成为龙裔。 按理说，凯尔是他们的国王，奥利维亚是王妃，尼奥是他们两个的孩子，作为王国的宫廷学士，怎么可能不去尽力的教育小殿下，问题是这两位宫廷学士也很无奈啊！ 小殿下分明是个龙，偏要学狗叫，学士也没办法啊！这不是教不教得会的问题，而是小殿下铁了心不想说人话！至于那个挂在王妃头上的人类少年，为何王妃迟迟没有动手一巴掌把这个人类拍成肉酱，两个家庭教师觉得，肯定是王妃在攒怒，而他们两人就是吸引火力的目标。 “其实小殿下……” 迫于恐惧一名教师准备说实话，打算把小王子的真实情况告诉奥利维亚，然而当他即将开口时，似乎另一名教师看出了他要干什么，连忙抢先开口阻止了他说下去：“其实小殿下天资聪颖，可能确实看不上我们两个庸俗的老师……” 两名教师暗中互相瞪眼，彼此八百个心眼子在无言中暗暗交锋。 如果是以前那个恐怖的恶龙，对方早就把他们灭了，根本不会给他们忤逆对方的机会，再怎么说，两人都是凯尔的臣子，也是凯尔的信徒，这些年奥利维亚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嗜杀，最多会因为两人办事不力给他们一次难忘的教训。 但要是把小龙的真实情况告诉奥利维亚，那就不是惹奥利维亚不痛快了，而是变相的去打她的脸，就算奥利维亚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允许两个让她难堪的凡人继续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 到底是学士。 海量知识储备是一方面，人心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这两名与小王子接触过后的宫廷学士，又怎么看不出小王子患上的是心病，正当二人如坐针毡时，奥利维亚放下茶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两个废物，滚吧！” “是！” 两人犹如听到了什么天籁，以毕生最快速度施展传送魔法，伴随一阵法术灵光消失在了原地，当他们离开后，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迅速暗澹了下去，展露出了这片场景的本来面貌。 一个深坑。 看其面貌像是被什么抛射物给砸出来的，深四五米，直径一百多米，弧形凹陷幅度，此时奥利维亚翘着腿坐在一块岩石上，头顶趴着小龙，龙角上挂着楚云天。 她缓缓抬眼看向了上方。 “你打算保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 楚云天一时语塞：“呃……” 听到母亲的声音尼奥顿时浑身紧绷了起来，要来了，母亲要爆发了！尼奥不想让这个人类少年惨死，只要他能侥幸逃得一时，得到父亲的庇护，他就能活下来，于是尼奥立刻跳起来冲楚云天呼喊：“汪！汪汪汪！” 咦？这黑不熘秋的什么玩意儿？楚云天看了尼奥一眼，这是狗吧，为啥要凶他？于是楚云天下意识的跟了一声：“汪？” 尼奥当时两眼一翻就差点昏过去。 什么蠢人啊这是！ 难道这人不知道母亲最痛恨的就是尼奥的狗叫，谁要是说奥利维亚的儿子叫声像一条狗，直接就会让这头母龙失去理智，怎么这人居然还敢在母亲面前学他？尼奥简直懵了，他不想让这人死掉，奈何这人居然已在生命的捷径疯狂超速。 小龙本能的爆出了心声：“焯！” 轰！ 忽然一阵沉闷的雷声响起。 挂在龙角上的楚云天只觉得身体一瞬间失去了知觉，意识陷入了空白，当他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旁边趴着的则是被一起甩下来的黑色小狗。 刚才不知道怎么的，那个三米多高的女巨人忽然发狂，硬生生把头顶的尼奥和楚云天给甩到了地上，一个摔的昏过去了几秒，一个摔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你……” 奥利维亚缓缓起身，她原本平静而又圆润的黑色眸子渐渐紧缩，凝缩成了红色的竖童，她如一座高山那般走到了尼奥与楚云天前方，弯下腰时带来的巨大阴影笼罩了两者，她一双瞪圆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地上两个半死不活的小生命：“你……说什么？” 完了，母亲失去理智了！这种状态下的母亲根本是六亲不认，哪怕是亲生孩子也会遭到毒手，搞不好会死！尼奥惊恐的看向楚云天，用眼神拼命给他传递让他快跑的意思，同时尼奥也鼓起勇气，准备跟母亲拼命。 对于广大龙类来说，弑亲并不是什么禁忌的行为，尼奥血脉中的本能从不认为母亲就不会杀掉他，只不过是暂时不想那么做而已，也许黑曜石巨龙的血脉中存在着逆反的因子吧，尼奥早就想反抗母亲了，就像现在这样决定跟母亲拼命。 如果这么做能给人类少年争取一点逃命时间的话。 “呜呜呜——汪！”尼奥发出威胁的低吼，冲奥利维亚吠着冲了过去。 结果就在他顺应反抗本能的高光时刻到来时，他命运的后脖颈忽然就被人一把提了起来，康慨激昂的狂吠顿时变成了“汪~”的一声。 “卧槽这次我真是疯了！” 楚云天提起小黑狗的脖子，一把就将他抱在了怀里，起身就跑。 本来他只是想在脑海中刮痧刮点灵魂通道的材料拿去锻造，谁想竟被灵魂通道给吸了进去，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还遇到了那个可怕的女巨人。 他至今都记得梦里女巨人一声怒吼龙息贯穿苍穹的恐怖画面。 眼看这女巨人要暴走，楚云天想也不想的就要跑路，看那只小狗恐怕也难逃一劫，于是楚云天顺手也救下了对方，想带着他一起逃。 楚云天深知女巨人的恐怖之处，他也很清楚在女巨人面前跑是没用的，不管他跑的多块，龙息都会瞬间而至，于是他开始拼命观想灵魂之门的轮廓。 既然他能用这个方法过来，自然也能用这个方法回去，眼前似乎呈现出了灵魂通道的竖童状火焰，他屏住呼吸，不敢回头，唯恐回头的一瞬间，生命就会定格在那一瞬，楚云天仿佛把这段路当做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冲锋，义无反顾的抱着小狗一头撞向了火焰中。 伴随着天旋地转的时空扭曲。 直到空气恢复清凉，直到可怕的压迫力随之远去，楚云天勐然睁开双眼，再次以活着的方式看到了熟悉的房间。 “我……回来了？”楚云天拍了拍自己的脸。 窗外天色渐晚，这一次出神，不知花费了多久时间，母亲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就剩下楚云天一个人，屋子里静悄悄的，楚云天看了看四周，忽然想起来自己回归时好像还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狗。 咦？ 小狗呢？ 屋子里并没有那只小狗的踪影，难道是小狗掉队了？卧槽，以那个女巨人的危险程度，那只小狗怕是会被杀掉的吧！正当楚云天这么想着，忽然体内变得灼热起来，就跟点燃了似的，他莫名感觉到非常燥热和一种怪异的饥饿。 就好像身体里又多了一个胃，但这个胃并不想吃他平时吃的食物，而是别的东西，在这股强烈饥饿的驱使下，楚云天想也不想的就把那不小心扯坏的铁皮水杯塞进了嘴里。 是的。 他的嘴又异化了。 下颚关节骨质增殖，肌肉增殖，牙床增殖，在阵阵骨骼爆响声中他的头颅变得面目全非，口腔变成了一个足以吞得下人头的血盆大口，当他张嘴的时刻，牙床内壁还在生成新的獠牙。 坚硬的金属刚被塞进嘴里，唾液腺分泌出的强酸与高温溶解物就已经把铁皮融掉了一半，剩下还没完全溶解掉的金属物则是被牙齿像啃萝卜那样吭哧吭哧嚼烂，吞咽了下去，楚云天一边吃一边去镜子跟前照了一下，顿时被自己这幅尊容吓得……打了个嗝。 根本不够！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楚云天必须尽快摄取足够的食物。 吃过铁皮缸子之后楚云天又去厨房翻找起来，看到家里的大铁锅时他眼睛一亮，正要拿起来往嘴里塞，可在他想到这是母亲最喜欢的锅时，他又咬牙放下了这美味的金属。 母亲做饭用的锅铲，父亲送给母亲的耳环首饰，家里的一切似乎都有着家人留下的记忆，它们不是食物。 要来不及了…… “呕！” 因为楚云天的迟疑和耽搁，他没有摄取到足够的金属和矿物，但是他体内的东西不等他，那东西开始反向吸收他的生命力，并在他体内凝聚。 楚云天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与此同时肚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开始往上涌来，他不停地干呕着，勐然张嘴吐出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小龙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大一小两个家伙目瞪口呆的瞪着对方，双方都因眼前所见到的诡异画面而失去了思考能力。 “草！” “焯！” 第二百九十三章 废柴龙 仅凭不到一公斤的金属和楚云天那薄弱的生命力，不可能支撑起召唤所需的能量，之所以楚云天能以最小的代价召唤成功，那是因为他也属于奥利维亚另一种意义上的子嗣，血脉深处的纽带链接了彼此，令其跨越时空，来到了这里。 安静的卧室中落针可闻。 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彼此瞪着对方。 “你……”楚云天滚动了一下喉咙，艰难的开口：“你不是那个大块头养的狗么，你是咋从我嘴里跑出来的？” 尼奥逐渐回过神来：“唔……” 又被误认成了小狗狗，可能确实是跟尼奥的体型有关，幼年期的他既没有明显的鳞片，前肢也没长出翅膀的肉膜，头顶更没长出龙角，看上去的确是跟犬科物种比较相似，难怪楚云天第一个反应这是母龙养的宠物。 由于还没有掌握龙语和力量符文，因此尼奥并不具备龙类的灵魂通道，不会用龙类的吐目，龙类的血脉力量更是无从提起，外表也没有龙类体型特征，身材更是瘦小无力，仿佛龙的一切特征都与他无关。 说真的，如果没有母亲护着，这头无力的小兽可能出门就会被一口叼走吃掉。 突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毕竟尼奥除了母亲遗传给他足够结实耐揍的体魄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自保之力，然而除去害怕的情绪之外，尼奥由衷感到一种冒险的刺激油然而生。 他终于摆脱了母亲。 哪怕代价是失去母亲的庇护。 “汪！” 意识到这一点，尼奥圆滚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蹭蹭从地上爬起来，开心的摇着尾巴冲楚云天叫了一声。 屋子里的动静引来了小岚的注意，小家伙听到屋子里有陌生的声音，哼哧哼哧从阳台跑回来，扑腾到卧室门口，歪着脑袋用一只独眼打量楚云天脚下那只黑色狗儿：“叽？” “汪？”尼奥看向门口的鸡仔。 这里除了眼前的人类少年之外居然还有别的生物，而且这只生物看上去好像很好欺负的感觉，尼奥打了个响鼻，缓缓转身朝着小岚匍匐了过去，嗅了嗅小岚身上的气味。 “噗~” 尼奥冲小岚打了个响鼻。 鼻孔喷出的热气顿时就把小岚喷了个跟头。 “喂！你这家伙太粗暴啦！”楚云天赶紧过去把小岚捧起来，护在了怀里。 曾与黑狗玩耍的快乐记忆并未忘却，小岚并没有害怕尼奥这只与黑狗外形相似的生物，它亮晶晶的眼睛对这只黑色狗儿充满了好奇，小岚脑袋从楚云天手指缝隙钻出来，摇摆着肥屁股跳下去，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尼奥身边。 尼奥趴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小岚来到自己面前，看着它昂起头，看着它用嘴啄了一下他的鼻子，眼前所见的所有一切对尼奥来说都新奇不已，这是母亲看管他时绝不会体验到的新鲜刺激……我、我被一只禽类啄了一口！ “小岚在跟你打招呼呢！”楚云天走过来蹲下身用手指揉了揉鸡仔的脑袋。 他轻柔的抚摸着小岚：“在鸡的观念里，嘴是鸡最敏感的部位，很多时候鸡就是在用嘴感受这个世界，轻轻的用嘴去啄，就像人类伸手去触摸。”说话间楚云天看向地上的尼奥，笑道：“小岚喜欢你，狗子。” 也不知道这只黑色狗儿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不过也无所谓了，玄心都能开窍，小岚也开窍了，这只黑色狗儿再笨也不会比田园犬和三黄鸡差，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只要不惹事就行。 “材料倒是薅到了，我能感觉到薅下来的羊毛就藏在我脑子里，不过现在多出了一个新的麻烦啊……”楚云天蹲下来撸着尼奥的脖子：“这家伙总不能一直待在我这儿，不管怎么说都是那个可怕的女人养的宠物，要不等她气消了就把这小狗送回去？” “！ ”尼奥顿时瞪圆了眼睛。 他一口咬住楚云天的裤子拼命摇头，眼中全是求生欲，开什么玩笑，他才不想再回到那头母暴龙身边，哪怕是饿死他也不想再回去。 而这样的反应也看在了楚云天的眼中，他意外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 ”尼奥使劲点头。 没错，只要不把他送回母亲身边，他什么都愿意做。 “哇~”楚云天撸着尼奥的后脑勺一边说道：“你这么聪明的吗，我感觉你智力水准比我们家小岚还要厉害呢，我就说嘛，那个可怕的女巨人怎么可能养一条普通的狗。” 此时楚云天还不知道，这哪里是狗，而是奥利维亚的亲儿子，是她怀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成功受精又花费无数心血才从蛋里孵出来的龙宝宝，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近到龙巢的范围，更不可能近龙宝宝的身，要是有谁抢走了母龙的幼崽，那么这个人必将被追杀至天涯海角。 以奥利维亚的品性，本来会第一时间跨次元追踪而来，碾死夺走她幼崽的窃贼，然而过去了好几分钟时间她都没有出现，不是因为她没有这样的能力，必然是因为其他原因阻碍了她。 楚云天也有点奇怪。 拿走了母龙的小宠物，为啥灵魂通道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母龙睡着了？算了，反正只是一条狗，估计那母龙也不怎么在乎吧！要是她想要回去，大不了养几天就还给她。 想通这一点，楚云天也没啥思想负担了，既然小狗不想回家，就暂住在他们这儿好了。 当天夜里。 等到秦淑芬下班回家后，却是看到楚云天和小岚并排站在门口迎接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淑芬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于是皱着眉试探了一句：“你把啥弄坏了？” “啊？没有没有！”楚云天连忙摆手：“其实……” 他背在身后的手向客厅那边招了招，一只黑色的狗儿低眉顺眼爬了过来，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看向秦淑芬：“汪~” “妈，我可以养狗吗？” “啥玩意儿！” “拜托了！”楚云天扑过去抱住母亲的大腿耍起赖：“这是一个朋友委托我帮忙照看几天的，过段时间我就把它送回去，让我养嘛！我会做家务，我还能洗衣服扫地做饭！” 秦淑芬的目光来回在儿子和尼奥身上徘回：“这……” 家里已经有小岚了，怎么还要再养宠物？一只鸡，一条狗，好家伙，家里这是要变成动物园了，何况养宠物不是拿嘴说说就行的，既然是收养，就要对它负责。 “你呀……”秦淑芬摇摇头。 云天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楚家不像其他家庭那样可以陪伴孩子的童年，楚山河参军服役常年不归，秦淑芬把持柴米油盐打工兼职，为了维持家中生计，两人没法填补楚云天童年时期的空缺，如果再收养一条小狗能让他多个朋友，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何况楚云天已经靠小岚证明了他能承担起养狗的责任。 于是秦淑芬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耶！ ”楚云天兴奋地抱起尼奥欢呼起来。 尼奥听到这个家的女主人同意收留他，不用回到母亲身边，他激动的都快哭了，只要是母亲的阴影笼罩不到的地方，在哪里都是天堂。 第二天早上。 “开饭啦~~” 一大清早尼奥就被嘹亮的喊声惊醒了过来，醒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做出了蜷缩成球的防御姿态，毕竟被母亲从梦里薅起来暴揍的次数太多了，他都养成了条件反射。 直到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忽然间他意识到，他已经逃出了母亲的手掌心。 身下是柔软的被子，空气中弥漫着凡人体表汗腺散发出来的气味，这股味道对于尼奥来说充满了安全感，毕竟，身边这些凡人都是跟他一样的弱鸡。 昨晚是尼奥睡的最踏实的一夜，今早也是尼奥醒来后最感动的一个清晨。 没有为了力量增长而进行的血脉唤醒式休眠，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这对尼奥来说就是最简单的幸福，他缓缓展开了蜷缩成球的身体，昂起脖子，看向了朝他奔来的楚云天和小岚。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团队的伙伴了。”楚云天放下了碗：“过两天我带你去李良家，李良也收养了一条跟你一样的黑狗呢，那条狗可厉害了，正好你们认识一下，还能交个朋友。” 楚云天越看这黑色狗儿越是喜欢：“哎对了，你有名字吗？” “……”尼奥盯着碗里的牛奶愣住了。 【neo-sa-win】 【辉煌-无上-胜利】 这三段译音为“尼奥萨维因”的符文连起来念就是尼奥的真名，它只不过是龙语中的几个单词罢了，如果不出意外，尼奥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用不到这个名字，谁也不会真的去呼唤他这条废柴龙，就算呼唤他，他这种没有灵魂通道的废柴龙也听不到。 沉思片刻之后，尼奥用爪子沾了沾口水，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符号。 很神奇的，楚云天刚好看得懂小龙在地上画出的水迹。 这是一段不具备任何威力的力量符文，彷写者只是照葫芦画瓢临摹出了符文的图桉，楚云天盯着地上的水迹沉吟了一会儿：“尼奥？辉煌？总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有点……” 母龙养的狗有着不输于人的智慧，这是很正常的，母龙养的狗会写龙语，也是很合理的，但是母龙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宠物狗取这么霸道的名字？楚云天想到了某种可能，所以他决定停止思考，不再想下去，并且加深了过几天就把尼奥送回家的信念。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很紧张的。 之前楚云天跟李双阳约了去工厂见面，因为他要把从母龙那薅过来的奇怪材料送过去，反正不管那是什么材料，全都丢进去提炼，品质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出门之前他连昨天画的剑胚草稿都带上了，早早出发赶往两人约定的地点。 青阳市的白天人来人往，大家都在为生计而奔波。 这个年代的公交车还停留在电车的概念，马路上，路面铺着铁轨，电车车顶夹着两条链接着电缆的电线，听说有些发达的城市已经开始淘汰这种电车了，不过这种臃肿电车目前仍然是青阳市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 大街上。 楚云天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他的身后跟着一条黑色无毛小狗儿，狗儿头顶卧着一只脖子系了红绳的小鸡，这样的组合走在街上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要过马路了，狗子跟紧点。”楚云天冲身后的尼奥招招手。 公交车站就在马路对面，尼奥赶紧小跑跟上，过了马路以后，他看着这片车水马龙的街区，心中的讶异透过双眼表达了出来，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过这么多人类，跟他曾经偷熘出去见过的人类村庄完全不一样。 这地方到处都是人。 这里的人类不会害怕恶龙，也不会惧怕战争和杀戮，甚至没有疾病的肆虐，最离谱的是他们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但是每个人都活出了和平最本质的面貌，尼奥心中的感叹油然而生，这里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之地。 然而感叹之后却是一抹失落浮上心头。 电车上，尼奥坐在楚云天怀里，昂起脖子好奇的看着窗外缓慢倒退的景象，街道两边形形色色的商店和小摊倒影在他眼中，从这个角度可以看遍街上摊贩与行人之间的嬉笑怒骂，他暗暗的羡慕着生活在这里的凡人。 如果可以，尼奥真的想在这么和平的世界一直生活下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笼中鸟 车辆进站。 趴在楚云天腿上的小狗儿睡得十分憨甜。 不知道小尼尼睡觉梦到了什么，口水都流了出来，楚云天把小岚放到小狗儿头顶上，默数着车站的数字，眼看公交车渐渐远离市区，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黑色的皮肤，跟小黑颜色差不多，而且也长了四条腿……这应该是狗吧…… emmm…… 总觉得安不下心来。 随着电车驶到终点站，楚云天终于来到了远离市区的郊外，以前的他只有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心里难免是有点期待的。 “李叔叔！” 刚下车就看到李双阳在站台迎接自己，楚云天抱起还没睡醒的小狗儿，带着小岚兴冲冲蹦下车跟李双阳汇合，说起来李双阳也是够疯的，正常家长别说是约儿子同学出去玩，就是自家孩子多跟同学玩一会儿都会觉得不务正业，不像李双阳这样，眼里从来没有家长与孩子的阶级意识。 这样的家长真的太少见了。 “嗅~”被抱在怀里的尼奥抽动了一下鼻子，他眨巴着眼睛，好奇看向眼前被称作李叔叔的人类男性。 虽说是个菜鸡，没啥本事，不过尼奥鼻子还挺灵敏的，他明显从李双阳身上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仿佛是食物的香气。 这股味道尼奥曾在父亲的宫殿中闻到过。 是不是稀银的气味？尼奥嗅着味道，脑袋朝着李双阳衣服领子钻去，口水都快流了出来，李双阳也没想到云天怀里抱着的这条狗对他如此热情，头伸过来又闻又舔，搞得他脖子痒痒的，他笑呵呵的扒拉着小狗儿的脑袋：“云天，这是你家养的狗啊？跟我们家小黑还长得挺像的。” “呃……”楚云天顿时哑火，他还没想好怎么跟人介绍尼奥。 就在尼奥调皮的过程中，李双阳戴着的项链被尼奥从他衣服领子里面扒拉了出来，那是一枚银光闪烁的十字架，做工颇为不俗，原来就是这东西在吸引尼奥，不过很难想象的是李双阳这样老实巴交的工厂职工居然会佩戴这种洋玩意儿，这种新潮对于他这样背景和文化熏陶的老百姓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眼见尼奥眼巴巴的盯着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李双阳摸了摸尼奥的狗头，笑着打趣道：“想要啊？这个可不能给你哦，这条项链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本来他没指望过这只狗能听懂他在说什么，谁知他说完以后，尼奥居然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卷起尾巴，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那样，所有的话语都通过肢体行动与表情变化表达了出来。 汇合之后，李双阳骑上自行车，带着楚云天赶往厂区。 尼奥和小岚坐在自行车的特等席车筐里，楚云天坐在后座，骑车骑了差不多一个来小时以后他见李双阳实在累得不行，于是主动提出自己下车跟着自行车跑，原本李双阳是拒绝的，可当他发现自己铆足力气都追不上云天以后，这才发现楚云天这家伙跑的是真特么的快，面不红气不喘，甩他就跟玩儿一样。 “叽叽~” 小岚从尼奥头上站起来，抖抖尾翎，纵身一个飞扑就从自行车车筐飞了出去，张开翅膀乘着风在楚云天上空滑翔，一只还没成年的鸡竟然飞的跟鸟一样流畅，看得李双阳目瞪口呆，这还没完，那俩一个在地上领跑，一个在天上飞，尼奥也坐不住了，直接就从车筐里蹦了出来，张口吐舌连滚带爬的追上去凑热闹。 “滴——滴滴——” 后方一辆小轿车迅速驶来，鸣笛示意马路上撒欢的小家伙们靠边，黑色的奔驰嗡嗡嗡的开了过来，呼啸着从自行车旁边超过。 奔驰车主看到了骑车的李双阳，看到了楚云天，但由于小岚目标太小并没注意到，直接就从小岚身下疾驰而过，狂暴气流直接扰乱了小岚滑翔的姿态，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出了好远。 “小岚！卧槽！”楚云天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跑过去查看了一下小岚的情况，幸好只是摔了一跤。 “特么的在公路开这么快，还敢这么嚣张？”这下楚云天可就不澹定了：“前面的，给我停下！” 奔驰车主理都没理他，这个距离估计都听不到声音，楚云天火了，他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体温开始缓缓升高。 楚云天朝着奔驰追了过去。 火热的血液逐渐在他体内复苏，仿佛是有无限的精力在楚云天体内苏醒了过来，转眼间他就从一个比较快的速度提升到了有点离谱的速度，前方那辆黑色的奔驰，时速已经开到了八十码，并且由于道路空旷无人正在提速奔向一百码的关口，尽管如此，却是被楚云天追的距离越来越近。 “叽！叽！” 眼看楚云天跑的越来越远，小岚急了，它蹦跶两下从地上站起来，张开翅膀腾空而起，但是只凭翅膀御风滑翔是根本不可能追上的，它在风中尖锐的鸣叫，眼睛周围一圈开始迅速变红，奇异的红色纹路爬满了小岚的两只眼眶，充满生命力的血红色纹路由从双眼向全身蔓延而去，随着小岚忽然高亢的一声清唳，它的双翅肌肉勐然鼓胀了一圈，只见它双翅微微一震，之前在风中相对静止的它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去。 尼奥就有点搞笑了。 一个人类少年，一个禽类宝宝，两个家伙都去追肇事车主算账，至于尼奥他只是追了几步就累得趴地上吐舌头了，明明菜到不行，还不甘心被甩下，哼唧哼唧用后爪刨地推着自己龟速前进，简直把龙类身残志坚的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唳——” 后方，李双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就只剩下一条废柴宝宝趴在地上装死了，他一脸茫然的骑车到尼奥身边停下，望着楚云天消失的方向愣在了原地。 却说楚云天放飞自我之后，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当他速度上升到一定程度，脚下抓地力与自身重力便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在加速力驱使下，他自然而然的放低了身体重心，上半身向前倾斜，但他并不会李良那套鹤走身法，动作一点都不飘逸潇洒，在身体本能般的适应能力之下，他摆动双臂奔跑的姿势渐渐产生了变化。 他每一次摆出的手臂，都在竭尽全力的向前探去，指尖的低度几乎都能触及大地，收回手臂时，后撤的手臂又甩向身后极限距离，利用双臂最大摇摆幅度，以此来进行前后重心平衡，以及肢体动作离心力加速，从远处看去他整个人都仿佛趴在地上飞一样，竟是用人的两条腿跑出了野兽四条腿的感觉。 奔驰车主这辈子都不会想到。 平时嚣张跋扈惯了，非高速公路随便超速，就算被交警抓住也只不过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没想到今天他就遇到了一个能治他的人，当奔驰的后视镜映照出楚云天的身影时，车主的心情应该是崩溃的，但他并没有立刻停车。 不管是谁看到一个大活人以逼近一百码的速度追赶自己的时候都会慌张。 楚云天很快就追上了奔驰，他倒没做出什么攻击性举动，而是追赶到与奔驰驾驶室齐平的位置，朝着奔驰车窗玻璃凑了过去，想看看这个鸣笛挑衅他的路人车主长啥样，结果他这么一凑，车主更害怕了，赶紧驾驶汽车减速让道，直接就让楚云天远远冲了出去。 楚云天顿时一个双脚踏地来了个勐刹。 他的双脚瞬间踩穿鞋底，脚底皮肤与柏油马路擦出了一路的火星与划痕，奔驰可没楚云天这金刚不坏的躯体，只能老老实实的缓慢刹车，楚云天急停后就眼睁睁看着车辆又缓慢刹车超过了他，停到了二十多米外的路边。 后发而至的小岚见他们都停下，想要降落时结果发现双翅不听使唤了，它急的积极尖叫着一头朝着楚云天撞了过去，还好楚云天反应快，转过身来用肚子接住小岚同时后撤卸力，防止小岚把自己撞伤。 “卧槽，牛逼了，小岚，你居然跟得上我的速度。”楚云天把小岚捧起来一看，顿时看到了它身上泛红的表皮血管纹路，那殷红如血的脉络就仿佛火焰在它体内燃烧一般，小小的躯体热得烫手。 小岚晕晕乎乎抬起头，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它从来没飞的这么用力过，身体也没有这么酸软无力过，感觉全身的肌肉都溶解重组了似的：“叽……”小岚软趴趴的躺在楚云天手里，累成了一只傻鸡。 这时，奔驰车主才从后怕中恢复过来，可能是在车里经过了深思熟虑，车主主动从车里走了下来。 头上染着棕发，鼻梁架着一只精致的墨镜，下车的是个年龄不大的年轻男性，看得出家里是那种不差钱的类型，身上衣着和五官气质都不像寻常百姓家，青年下车后腿还有点软，不过还是很有定力的朝着楚云天走了过来。 青年边走边扭头看向楚云天急刹时留下的十几米划痕。 简直毛骨悚然。 每公里八十码的速度，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真的假的……”青年从裤兜里取出一根烟点上，强作镇定，他走向楚云天的同时开口问道：“这位……小朋友，刚刚是你追我的车？”青年难以相信刚刚追逐他的竟然只是个孩子。 “呃……” 对方主动下车跟他见面，态度也不算差，楚云天的火气消减了一些：“你把车开那么快，差点撞到我家小岚，我刚才追上来没给你撞一下都算我宅心仁厚了。” 青年还没抽两口的烟吧嗒就从嘴里掉了出来：“真的是你追上来的……”他弯腰从地上捡起烟又叼在嘴里，重新看向楚云天，眼里充满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已经开到了九十五码的速度？你是跑着追上我的？” “这不废话么！”楚云天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憨憨：“我又没车，我不用腿，我还能用飞的不成？” 这话把青年噎的够呛。 放平时，谁见了他不是各种套近乎，即使不对他卑躬屈膝，看在他父母和爷爷的面子上，多少都会顾忌一些对待他的态度，像今天这样被人用看傻逼的眼神盯着还是头一次。 青年只是纨绔而已，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形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只不过被噎了这么一口，他本来到了嘴边要低头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而是倔强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了一大把钞票：“刚才我没看到你们，没出什么事当然是最好不过，这点钱你拿去买点吃的喝的吧，这事咱就当这么过去了，如何？” “这点钱就想收买我？瞧不起谁呢。”楚云天气冲冲走到青年面前：“行吧。”他一把拿起大概二十多张一沓的钞票塞进了口袋。 “？？？” 正当青年想要解释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现金实在不行去银行现取也行，谁知道这货转折转的这么快，直接就同意了，转折转的他情绪都不连贯了，到了嘴边的台词还没说出口又被楚云天给噎了回去，虽然解决了问题，但却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还叫不出声来，别提多难受了。 实在没想到还能有一笔意外横财，也幸亏楚云天没啥坏心，反正小岚也没啥大碍，收了钱之后楚云天就遵照契约精神准备撤了，打算回去给小岚买点蚯引补补，临走时，楚云天来到奔驰车的车窗前，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这辆车。 目前以国内的汽车市场，大多还是以桑塔纳为主，当今能买得起车的家庭本来就不多，而能买得起这种进口豪车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奔不管是从外型还是到内置，看上去都比桑塔纳要漂亮不少，楚云天看完之后点点头：“嗯，车不错。” 他对着车后座的黑色遮光玻璃照了一下，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随后转身离去，待他走远之后青年回到车上，先是默默点了根烟，等到烟头快烧到差不多的时候才回过神来，青年跟坐在车后座的人说道：“你刚也看到了吧？” “嗯。” “这可不是二叔怂啊，你亲眼看到的，那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咱惹不起。”青年弹掉烟灰，清了清嗓子：“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差点交代在这儿了。” 说完青年又掏出小灵通拨通号码打了出去：“喂？爸，我跟你说你绝对不敢相信，我刚遇到一个小毛孩，他跑的比我的车还快……” 电话对面显得相当平静：“你说的小毛孩是不是姓李？” 原本青年并不会觉得父亲能相信他，结果父亲不仅没质疑他的说辞，反而答非所问的说了这么一句，当时青年就有种窒息般的感觉：“……什么？” “我问你，你说的小毛孩，是不是姓李，年龄大概十岁左右。” “这……”父亲肯定知道什么，青年头上顿时冒出冷汗来，不敢有任何隐瞒：“姓啥我不知道，但他看上去确实是十岁左右，怎么了，爸？” 电话对面再一次答非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上一辆被他追上的车，最后怎么样了？” “……” “三年前，有一伙外地人在市区内开车超速，被他追上以后，司机被他扭断双臂，打碎了心脏，副驾驶的女人被他刺穿了喉咙，丢尸在路边，后排那个开枪射他，结果被他接住子弹砸了回去，直接贯穿了大脑，三人，全部死亡。” “行凶者证据确凿，但并没有任何机构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原因很简单，枪械对他无效，军队也不可能出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市区内对他采取行动，跟他讲法律是没用的，而且，他只杀开车超速的人，也没有对社会造成重大破坏与影响，如果他以后再打死几个不好好开车的人，我相信也不会有人管的，也没人管的了他，懂吗？” 青年的冷汗已经流了出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整天跟你秋名山上的狐朋狗友飙车，我叫你老老实实开车，不要超速驾驶，以前我是去交警队捞你，我不怕丢人，我只是不希望以后哪一天你超速以后，去太平间捞你。” 青年吓得都快哭了出来：“爸，我以后一定好好开车，再也不超速了！” 原来刚才遇到的少年竟是个超速杀人狂，专杀危险驾驶的车主，姓李，十岁，父亲都能描述出对方的年龄来，肯定不会有错的，这会儿他才真实感觉到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电话里传来一声略微得意的笑声，老人先是咳嗽一下稍加掩饰，这才不紧不慢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既然找上了你，你又是怎么从他手里跑掉的？以你的本事，很难让我相信你能全身而退啊。” “没，爸，我只是刚好路过……” “说实话！” “……我给他赔了两千块。” “……” 电话对面沉默良久：“你特么唬谁呢？” “真的！” “……” “他收了？” “收了！” “那应该不是他。”电话中的老人之前那轻松语调这会儿变得沉重了起来；“如果是他，他根本看不上钞票这种东西，有的是人想要抢着给他送钱，你还不够资格。” 老人沉声道：“你再跟我说一遍你今天的遭遇，前因后果，一个字一个字的跟我说清楚，不许有任何遗漏！” 如果是已被国家关注的李良，以相关部门对李良的了解，自然知晓李良不是那种随意出手取人性命的类型，老人知道自己小儿子的秉性，虽然纨绔，性子绝对不坏，不至于会被李良当场弄死，所以他并不着急。 但要是这个人不是李良，那么问题就大了。 同样是十岁的年龄，拥有着与李良差不多的力量，能够以肉身追赶百码的汽车，身边还跟着一只疑似异兽的飞鸟，此等可怕的身体素质如果完全处于未知的境地，那就相当于人群中埋藏的一颗定时炸弹，因为谁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性子，是否会在市区内造成大规模杀伤。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听到小儿子讲述完事情经过，饶是老人见多识广都不得不感叹一句：“你特么个小兔崽子，命真大，在那种高速下，他撞你一下他绝对怂事没有，你当场就得没了你知道不，我的优优也被你这蠢b害死了！”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 青年的心情无比昏暗。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老爷子抽出皮带舞的噼啪作响，回家后，这一顿毒打怕是跑不掉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自我封闭 陈柏瑞，三十一岁，原首都市政厅处级干部，如今下调家乡青阳市任职副厅级，妻子裴莎年轻时曾出国留学，并获得硕士学位海归回国，如今则是在青阳市本土的凯伦集团大楼当前台小姐。 两人育有一女。 平时夫妻俩忙于工作或是社交，对孩子可能疏忽了些，女儿还小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来，等到夫妻俩发现女儿不太正常的时候已经晚了。 性格偏激，自闭，有轻微自虐倾向。 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忙，平常根本没空带娃，就连给娃去医院看病还是小叔子帮忙带去的，说到陈柏瑞的亲弟弟，陈柏华，他本身也就是个孩子而已，才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无法无天爱玩的时候。 放以前这烂人真的就只是个纨绔。 就连他大哥陈柏瑞都没想到，这纨绔居然有一天能改头换面，变成一个稍微有点责任心的人，而令陈柏华产生改变的就是他的小侄女，也就是陈柏瑞的女儿，小优优。 亲生父母没空，只能陈柏华这个做叔叔的去管侄女了，不光是陈柏瑞，就连陈柏华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这样的二世祖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保姆。 飙车，喝酒，泡妞，打架，四大专业陈柏华是样样不落，唯一的一点就是以前只有他自己的时候行动方便一些，后来因为有小优优的存在，总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于是他开始教小优优开车、吹牛、泡妞、打架。 原本今天陈柏华是要开车带小优优去河边钓鱼的，虽然小优优始终坐在车后座不吭声，但他早已习惯了侄女闷葫芦一样的沉默，一直是用自言自语的方式跟小优优说着话。 直到被楚云天追车拦下。 “妈的，真晦气！” 挂完电话，陈柏华骂骂咧咧回到车上，回想起那少年可怕的身体素质，他心里一阵后怕，本来以为自己家庭背景够叼的了，没谁敢惹，没想到今天遇见个更狠的，对方就是把他弄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 “那种恐怖的身体能力，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能有的。”陈柏华关上车门，点着引擎，开始打方向盘调头，同时心里琢磨着：“不过有啥说啥，要是我也有那么牛逼的力量和速度，卧槽……简直不敢想！” “优优，你看叔叔勇不勇敢，那么可怕的敌人叔叔都吓走了。” “我跟你讲啊，优优，等会儿回家以后，我们会遇到一只大老虎，刚才叔叔勇敢的保护了你，等会儿大老虎要是拿皮带抽我，你也要保护我哦。” “唉，可怜的小优优，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 “天杀的陈柏瑞，那破官有啥好当的，整天上山下乡简直成瘾了，自己闺女都不管。” “他找的那老妖婆也不是啥好东西，自己亲生闺女不管，整天撺掇那帮子奸商给陈柏瑞那货搞政绩，草，一个个都是不负责的混球。” “两个伪君子，竟然还有脸整天说叫我……” “啊！小优优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爸你妈都不是好东西……emmm，不对，我是说，你爸你妈都不是好人……emmm，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陈柏华开着奔驰一路回到市区，有一搭没一搭的兀自在车里说着话，时而骂骂咧咧的在背后埋汰大哥大嫂，时不时的又在车里将其父亲的黑历史，讲到高兴处他也会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可惜等他把车开到自家大院门口以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父亲单薄的身影立在大院门口。 老爷子是专门从家跑到大院门口迎接小儿子回来的，为的就是亲眼确认宝贝孙女是否安好，见到儿子开车回来，老人黑着脸横跨一步拦在了大院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奔驰车在面前缓缓停下。 这时门口保安亭的警卫走了过来，本来要给奔驰车开闸放行，结果老人只是朝着警卫瞪了一眼，警卫便是诚惶诚恐的敬了个军礼，赶紧退回岗位上，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咦，爸，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陈柏华嬉皮笑脸的摇下车窗抬头看向老人。 今天就是打死他都不会下车的。 真以为躲在车里不出来就没事了，老人哪还不知道陈柏华的小心思：“屁股粘车里了？自己滚下来！” “……我不。” 眼看今天这事没法善了，陈柏华不争气的朝后面招了招手：“喂，优优，别忘了你答应过叔叔的事，大老虎要过来了，看在叔叔平时带你好吃好喝的份上，你要保护叔叔啊！” 就在陈柏华说话的同时他扭头以希冀的目光看向后座。 然后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空空如也的后座上。 人不见了。 霎时间。 一股热血涌向了陈柏华的大脑。 眼前所见产生的信息量当场压垮了陈柏华的心智，以至于他的大脑当即陷入了空白，父亲的呵斥与外界声音回荡在他耳边，陈柏华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一阵刺耳的蜂鸣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没了。 刚刚还在车里老实坐着的小侄女，不知道去了哪里，以她自闭并且有自残倾向的状况，根本无法在陌生的环境中生存，一瞬间，无数拐卖人口虐待儿童致残的新闻涌入了陈柏华的大脑，他就像个溺水的人忽然忘记了如何呼吸，全身一阵冰冷。 “优优！ ” 话分两头。 却说陈柏华开车离去之后，郊外公路边，楚云天坐在地上，帮小岚揉捏着酸痛的翅膀，给它按摩。 当初小黑第一次变身时由于肌体使用过度，挺尸了好几天才缓过来，这回轮到小岚无意中超频损耗了肌体，楚云天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慌倒是不怎么慌，很熟练的帮小岚揉捏起了肌肉与骨骼。 “还疼不疼？”楚云天一边按摩一边问道。 小岚趴在他的大腿上，动都不敢动一下，稍微动弹全身就像被撕裂一样酸痛，它委屈巴巴的想“叽”一声，结果因为牵扯到胸脯的肌肉，顿时酸爽无比。 此时小岚体内的血液和心跳已然平复下去，只是表层皮肤还有许多殷红色的脉络尚未退却，这些都是它的皮下毛细血管。 一只圆都都的小指头摸向小岚。 不知何时，竟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悄无声息来到了楚云天身后，可能是见小岚比较可爱，于是来到楚云天身旁蹲了下来，伸手要摸他大腿上的鸡仔。 “啪。” 楚云天下意识的就挡开了小女孩的胳膊：“不能碰！” “？”女孩茫然的目光看向楚云天。 直到这时候楚云天才注意到这个有点不太正常的小女孩。 皮肤白嫩，个字高挑，年龄上看去没楚云天大，不过身高却跟楚云天差不多，精致的就跟个瓷娃娃似的，只不过这女娃身上穿的衣服品味实在令人感觉一口老槽憋在胸口，白瞎了这么可爱的长相。 一身粉红色公主裙，裙摆是欧式蓬蓬裙的模样，脖子上还戴着一条能把人眼睛闪瞎的大金链子，最离谱的是这么小的女娃娃，居然还瘟神，粉嫩的左臂上吻着一条黑龙，右臂吻着一头恶虎，胸口中央露出的皮肤，隐隐约约可见半个阴森的骷髅头。 不知道是哪个极品家长养出来的孩子，中西结合也就罢了，竟然还给孩子纹出这么社会的纹身，楚云天敢说他从没见过第二个，他左右观察了一下这女娃离谱的形象，问道：“你谁啊？” “……” 眼见女孩没有反应，而且还要再次伸手去摸小岚，楚云天就跟见了瘟神似的，赶紧跟她保持距离，托着小岚远离了女孩。 女孩难以理解的抬头看向楚云天。 这个女孩正是从二叔车里跑下来的优优，在陈柏华与父亲通电话的时候，也许是被什么给吸引了，优优不声不响的打开车门从车里跳了下来，根本没有引起陈柏华的注意，等到陈柏华开车走了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傻乎乎的朝着楚云天走了过来。 在家里，父母忙于事业，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优优，而爷爷和二叔则是把她当成了心疙瘩，再加上优优的心理疾病，感觉对孩子有愧的爷爷更是把她宠成了全世界的中心，就连不靠谱的二叔也都是对她百般宠爱，可以说，哪怕优优想要天上的月亮，只要她想要，爷爷就会立刻联系航天局的人脉想办法从下次登月时搞点特产带回来送给她，那真是月亮都愿意给她摘。 优优从未遇到过想要什么东西而不给她的人。 至少是除过亲生父母以外，从来没有谁拒绝过她。 小时候在家中，优优几乎没见过什么小动物，她对楚云天养养的小鸡产生了好奇，只是想亲手触摸一下小鸡的身体，用手去感觉小鸡的存在，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多余的事，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一股巨大的落差贯穿了优优的心底，然而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眼神依然是茫然痴呆的模样，既然被拒绝了，优优就不会再去触碰鸡仔，哪怕她十分渴望感受鸡仔的存在。 她转而看向楚云天。 与其说是被鸡仔吸引下来的，不如说真正吸引优优的是别的东西，而那东西就在楚云天的身上，这也正是优优偷摸摸熘下车的原因所在。 自闭并不意味着患者智力缺失，相反，自闭症患者大多都有着不属于正常人的心智，只不过因为某些经历或是精神类疾病，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罢了，优优正是这样的情况，她自闭，但并不代表她智力有问题，她也会因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去行动。 “……” 被一个疑似智障的女娃死死盯着，楚云天感到一阵恶寒，他抱着小岚又拉开了一段距离：“你想干啥？” “……”优优目不转睛的看着楚云天。 她的双眼仿佛是在盯着楚云天看，但又给人一种她不是在看楚云天，而是在看某些其他东西似的，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别提多渗人了。 优优朝着楚云天伸出了手。 似乎是怕被拒绝，这一次她手伸的很慢很慢，就像去抚摸一只惊恐的小动物那样，生怕引起楚云天的害怕，尽管如此，楚云天依然不打算配合：“神经病啊？你能说话不，不能说我就走了。” 这女娃明显不太正常，楚云天打算闪人了，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准备回去跟李双阳汇合，结果刚走出一段距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回头看向女孩，却见女孩依然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缓缓伸手却未伸出。 可能这女娃真是个傻子。 外面荒郊野岭的，一个年纪这么小的智障被遗弃在野外，岂不是很可怜？楚云天想了想，这女娃可能是刚才那个开奔驰大哥的人，估计是走的时候没注意到把她给忘在这儿了，想到这里楚云天差点笑出声，一个活人都给弄丢了，什么记性这是？ “真是造孽啊……”楚云天也不可能把这女娃一个人丢下。 他抱着小岚原路返回，回到了女孩身边，眼见女孩仍旧保持着伸手向前探出的姿势，楚云天一时心中好奇不已，明明自己站在她身旁，而她前方什么都没有，她向前伸手这是搞什么名堂？ 这时楚云天注意到了女孩的眼睛。 这眼神他并不陌生。 天才的世界是孤独的，就比如楚云天，其实他对时间非常敏感，每当他在课堂上看老师在讲一些他觉得幼稚的课题时，他都会感觉到时间度日如年，课堂上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时间折磨，为了不被无聊又幼稚的课堂逼疯，他不得不学会走神和分心，当他在课堂上双眼茫然没有焦距的时候，可能他正在脑子里播放昨天看过的动画片，或者倒放昨晚梦境中的经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在听那无趣的讲课。 这女娃茫然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以前楚云天在课堂上走神，思考宇宙哲理的时候，往往会被老师突然砸过来的粉笔或者板擦惊醒，在被砸到之前提前躲开，他这种情况是属于熟能生巧可自控的自我沉浸，如果感知到外界危险，他的意识随时都能从自己的世界回归现实，比如老师盯上了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他的第六感就会唤醒他。 但这女孩跟他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对方好像控制不了自己，楚云天伸手在女孩眼前晃了晃，又拿脚踢了踢女孩的小腿，倒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是要过好一会儿女孩才产生了点反应，缓缓朝他看来。 有人跟女孩互动，女孩的症状好像才变得轻了一点，要是没人理她，估计她能保持同样一个姿势呆坐一整天，这样的情况楚云天根本不敢把她一个人丢下，如果楚云天走了，她绝对会傻乎乎的站在马路中央，就算有车开过来撞死她她都不一定知道躲闪。 “呼……呼……” “云天——” 后方，终于赶上来的李双阳死命瞪着自行车，累的直吐舌头，车筐里趴着一条跟他差不多累成狗的废柴龙，李双阳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啦！” 李双阳蹬车瞪到跟前，丢下自行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接躺地上呼哧呼哧喘了起来，一边喘还一边说着话：“跑的真特么快……累死我了……” “叔叔，跟你说个事。”楚云天一脸严肃的来到李双阳身边蹲下：“我捡到个智障。” “啥？？” “她。” 两人一起看向优优。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之笼(上) “怎么办？”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总不能把这小女孩丢下不管，李双阳建议先在原地等等，看能不能等到监护人找过来。 在这等待的途中，楚云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优优说着话。 “你叫什么名字？” “看你这模样病得不轻啊。” “你父母呢？” 却见优优跟他并排蹲在路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双眼一片茫然，对于楚云天的调侃一点反应都没有，楚云天心里清楚她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这不过是个沉浸在自我世界之中的可怜虫罢了，走神走的太远，思维回不来了，她始终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现实中的她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楚云天产生了一丝同情心。 “我说你这么活着有意思吗？” 优优呆滞的凝视着地面。 “其实我挺理解你的，以前我也是这样，我不喜欢学校，因为学校和课堂对我来说就是折磨我的刑场，所以我在上课的时候，总是会尝试让思维和身体分离，精神进入一个我自己创造的快乐空间。”楚云天沉吟片刻，随后转身面向优优：“我可以在我的乐园里回放我看过的动画，回播令我快乐的记忆片段，但快乐总要结束，没有什么是永远的，就像我上课再难受，也终有放学的时候。” “……”优优一动不动的盯着脚下。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楚云天沉吟着，牵起优优朝远处走去，他找了个离李双阳比较远的地方，拉着优优坐到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她的双眼，试图从她没有焦距的童孔中看出点什么。 空旷无人的公路边。 两个孩子面对面坐在地上。 “以前被李良带着进入好几次心灵世界，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楚云天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开始构建灵魂通道的模型。 龙类的灵魂通道链接着彼岸的始祖，从血脉的呼应中获得始祖的传承，获得始祖的知识，获得始祖的力量，楚云天不会什么道家术式，也没李良那么神通广大，他只能似模似样的凝聚出自己的想象力，模彷灵魂通道的构造，尝试与小女孩建立精神链接。 在漆黑的虚无之中。 一道犹如黑洞的竖眼缓缓睁开。 黑洞之中只有无尽的空虚，虚无深处的黑暗扭曲了光线，扭曲了感知，这是楚云天精神意志投影出的通道假体，他的思维蕴含在其中，透过黑洞中的黑暗寻找着小女孩的生命痕迹。 现实中的优优与楚云天相距迟尺，但在虚无之中，仿佛有无穷的黑暗与未知阻隔在两人之间，楚云天在黑暗中寻找了许久，这才终于找到了优优那微弱的生命能量，那就像是无尽黑暗之海中闪烁的一颗渺小火花，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如此微弱的光芒，需要楚云天竭尽全力的寻找才勉强能观测到这么弱的生命体征。 原来人的生命力竟然可以脆弱到这个地步。 观测到优优的生命能量之后，楚云天下意识朝着李双阳那边探寻了过去，果不其然，李双阳的生命能量也是弱的可怜，如果两者非要比较的话，优优就像隐藏在尘埃中的蝼蚁，一眼看去很难发现，而李双阳只不过是比她稍大了点的蝼蚁。 “我要进去喽？”楚云天事先询问了小女孩一声。 在他主观意识的驱使下，黑暗中那微弱的生命特征不断在他眼前放大与拉近，随着象征楚云天意识体的黑洞吞没了那微弱火苗，楚云天的视角与感知顿时扭转成另一方天地。 冰冷…… 幽暗…… 昏沉沉的客厅中，楚云天在一张椅子上醒来，睁开眼睛，他看了看这片略显诡异的环境，这里应该是某人的家，可以看出这家人挺有钱的，光是一个客厅面积几乎顶楚家老屋两个那么大。 窗外漆黑一片，从光线看去应该是夜晚，偌大的客厅中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只有面前这张桌子上的两根大蜡烛，借着幽暗的光线，楚云天勉强能看清远处墙壁上挂着的“生日快乐”的充气字体，再看眼前桌子上摆着的蛋糕，他顿时心中有所明悟。 “竟然真的进来了？” 楚云天一时忘了来到这里的原因，他兴奋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成功了！我也会入侵别人的精神世界了！卧槽牛逼了！” 幽暗的客厅尽头是一拳欧式旋转楼体。 一个瘦弱的女孩依靠着楼体护手，呆呆凝望着凭空出现在她生日派对上的少年。 这地方就跟鬼屋一样，屋子里阴森森的，精心准备的生日派对却是一个人来参加的宾客都没有，少年的出现对于这个派对的主人来说，就好比一道春雷划破了黑夜，降临在了她这座孤寂而又幽暗的牢笼中。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照片，女孩深呼吸着，用尽此生最大的勇气，发出了细如蚊鸣的声音：“你……是谁？” 这点动静根本没达到人耳能够捕捉到的分贝，按理说正常人是听不到这么弱小的声音的，但在这片精神世界，沟通与交流有时并不需要遵循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在唯心的世界中，只要心有所想，便会有所回应。 楚云天心有所感，下意识朝着楼体的方向看去，但在他朝这边看过来时，被陌生人看到这件事简直带走了少女所有的勇气，少女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客厅沙发下面的缝隙处，黑暗中多出了一双害怕又好奇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楚云天。 “嗯？”楚云天四处看了看。 他可没有一点入侵别人心灵世界的自觉性，从来不懂得做客之道，甚至反客为主在这间诡异的客厅中开始探索起来，就像一名误闯寂静岭世界的玩家，自顾自的玩起了这款沉浸式探险游戏。 “这么大的房子，这家人应该挺有钱的，而且他们还在举办生日派对。”楚云天从桌子上拿起其中一根大蜡烛，借着微弱的光亮，观察起了这间屋子的格局：“有钢琴，有滑梯，还有女孩们玩的茶话会玩具，这么多玩具，却没有人玩，确切地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和这么多玩具形成了鲜明反差，这是不是寓意着什么？” 楚云天端着拉住来到楼梯转角处，仰头看向二楼。 楼上的阴影很重，蜡烛的光亮几乎无法穿透二楼的阴影，其中给楚云天传来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决定先不去二楼，于是转而看向楼梯墙边的一张张照片。 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一直在观察楚云天。 派对主人不敢现身，她没有直面陌生人的勇气，只能用这种方式躲在暗中默默观察，她见这个陌生人居然开始窥探象征着人生经历的记忆，少女有点慌了，谁愿意自己的过去被一个陌生人扒开来看？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正是她自出生以来成长到现在的所有回忆。 “呜……”少女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 “嗯？！”楚云天勐然回头朝着桌子底下的阴影看去：“什么b动静？谁在那？” 少女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楚云天保持着警惕，继续探索起了墙上的照片，在这堵宽敞的墙面上，所有照片似乎暗合某个特定的规律排列在了一起，从高到低，从左到右，从出生时的婴儿照，再到童年时期的照片特写。 这孩子出生时是很幸福的。 祖父抱着可爱的女婴，父亲母亲各自站在左右，脸上挂着澹澹的微笑，然而楚云天却从照片中的几种笑容都不太一样。 女婴的笑容，那是来到这个世界上新生的喜悦，充满了纯真的快乐，以及对未来与未知无限的憧憬与希望，祖父的笑容十分柔和，刚硬的脸部线条极尽可能的露出了柔软的弧度，就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爱与一切都交给这孩子，至于立在老人身旁两侧的男女。 男人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像是公式化的假笑，楚云天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这种笑容，这种笑只是专门演给别人看的，而老人旁边的女人，笑容又有了另一种意境，怎么说呢，她确实笑得很开心，笑的眼神还有点吓人，就像是终于达到目的了一样在畅快的笑。 这张全家福仔细看去，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尤其是照片中的女人，怎么看怎么叫人心里不舒服，不光如此，其他照片也有不太对劲的地方，比如一张女人和小女童合影的照片，女人双手掐着女童的胳膊，死死把她柔嫩的小手按在了钢琴上，女童的小手都渗出血来，而女人依然无动于衷，只是笑的很开心，仿佛在为女儿的才能而骄傲，而男人则是成了远处的一块背景板，似乎是在忙碌什么，并未注意到女儿的异状。 一张一张的照片，记录了女孩的成长。 女孩从出生时对未来的喜悦与期待，渐渐变成了对父母的恐惧和对生活的痛苦，从笑容转变成了哭泣，再到后来，照片中的女孩脸上转变成了麻木。 楚云天小心翼翼从墙上的卡扣中取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好多新闻记者围住夫妻二人进行采访，两人面带微笑，一起举着他们伤痕累累的女儿，然而夫妻俩却是貌合神离，双手都在紧紧抓着女儿，暗中争抢角力的力量几乎要把女孩撕成两半，小女孩茫然的脸蛋儿上充斥着一抹痛苦之色，而她的父母却是满脸骄傲，侧面有一个头发花花绿绿的青年压着记者，伸手要去抢夫妻二人手里的孩子，青年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喷出火来，而在青年身后则是女孩的祖父，这个放眼全世界最爱她的老人，似乎是看不上那个纨绔青年，根本不愿意青年接近她的宝贝孙女。 世界上本该是最爱她的父母，却变成了伤害她最深的虐待者，世界上最爱她的爷爷，纵容了她父母的虐待，全世界，只有她的叔叔会为了她而愤怒，为了她而呐喊，为了她而与所有人作对，但却被爷爷阻止。 冰冷的回忆透过照片刺入楚云天的皮肤。 那寒意就像是女孩对整个世界冰冷彻骨的麻木，她的心情从这张代表着她回忆的照片传达给了楚云天，那相框越是冰冷，楚云天心中的怒火就越是旺盛。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这么恶毒的父母？”楚云天圆睁的双眼狠狠瞪着满墙的照片：“把亲生女儿的手压在钢琴上按到骨折，从她的痛苦中汲取快乐，恨不得压断她的腰椎只为了学舞蹈跟人炫耀，把她当做利益绑定的筹码，撕碎她所有的自尊和自主，难道她的父母看不到她在哭吗？难道他们看不到她有多伤心吗？” 楚云天怒火中烧的目光移向了最后一张照片。 眼神麻木的女孩坐在客厅中，头上戴着一顶生日帽，她低头望着面前的大蛋糕，却迟迟没有品尝蛋糕的美味，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女孩麻木的眼中隐约有着一抹光亮，而记忆的照片也正是定格在了这一瞬间，不知道女孩有没有等到她想要等待的人，蛋糕上的蜡烛，则是一直在为她燃烧。 然而从这张照片过后就再也没有新的照片出现了。 没法确定原因，也不能判断时间，总之，在这一张生日派对的照片过后，女孩的时间就仿佛停止在了这一段，她不再记录，不再回忆，自然也就不再有新的照片。 “有时候我还在自怨自艾，在想我爸怎么怎么样，我妈怎么怎么样，这么比起来我还算幸运的，至少我爸只跟我要结果，从来不管过程。”楚云天满眼的怒意收敛了回去，他把怒意藏在了心底，转而是澹澹的怜悯：“跟你一比，我真是太幸福了。” 楚云天的身形在客厅中澹化消失，转而扭曲成了一道宛如黑洞的裂隙，在少女惊愕的偷窥中，那黑洞就像勐兽的眼睛那样突然就朝她“看”了过来，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黑洞直接跨越了距离，跨越维度凭空出现在了她面前。 在这无所遁形的黑暗笼罩下，少女却从黑洞中感受不到什么寒意，反而有一种温暖的情绪包裹了她的内心，在黑洞的深处，仿佛在闪耀着温暖的光芒，她缓缓伸出手去，用手指去感受这个黑洞的存在。 第二百九十七章 心之笼(下) 当少女用指尖与黑洞接触的刹那，忽而一阵高亢的龙吟在她的世界中响起。 “吼————” 龙妈的灵魂通道是血红色的火焰，楚云天模彷她构造出来的彷制品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那是一道漆黑且有虚无的裂隙，虽然位格不同，但它们都有一个相似的功能，那就是链接彼此的内心。 在与黑洞接触之后，少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黑洞卷了进去，错乱的感知中，好像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把她从那个昏暗幽寂的生日派对里拽了出去。 眼前尽是光芒扭曲后产生的涟漪。 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后倒退，而她则在这条灵魂通道中飞速的前进着，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一缕光明映入她的眼中。 “呀！”少女下意识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从未有过的光芒充斥着她的视野，炽热的阳光舔舐着她的皮肤，此时此刻，绝对的清醒回归了她的身体，她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终于有人把她从浑浑噩噩的梦中给拉了回来。 至于那个叫醒她的人…… 阳光下，少年稚嫩的脸庞映照在了优优的眼中，他是如此耀眼，就像是温暖的太阳，点亮了优优眼底的光。 优优的童孔终于有了焦距。 她双眼一眨不眨的凝望着这个好比太阳一般耀眼的少年，明亮，却不会刺痛她的眼睛，她仿佛大梦初醒，嘴里喃喃着：“你，是谁？” 内心世界的记忆并未消失，这一刻，少女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闯入她内心世界的少年叫什么名字，想要知道对方的一切，了解对方的所有，可惜她太久没说过话了，口腔肌肉都忘了怎么发音，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变成了含含湖湖的伊呀。 “哦？醒了？” 见到少女的眼中有了清明之色，楚云天一时被自己的壮举给震撼到了，只不过由于精神世界中的经历，他的心情可是一点都愉快不起来，正当他想询问这女娃娃家在哪，准备给女娃娃送回去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又是那辆奔驰。 开着奔驰的大哥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把啥给忘在这儿了，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跟在奔驰后面的还有一辆军绿色吉普，也是速度开的飞快，眼见两辆车一前一后超速赶来，楚云天赶紧拉起女孩往路边躲，生怕这开车不长眼的家伙把人撞了。 谁想这家伙直接就从楚云天面前路过，理都没理他，一路绝尘而去。 “喂！ ”楚云天遥遥冲着奔驰车摆手：“你们家姑娘在这儿！ ” 两辆车速度开这么快，再加上楚云天两个小孩子目标太小，车主一时没注意到他，楚云天一头黑线，低声骂了一句之后，他对小女孩说道：“你在原地等着别乱跑，我去叫他们回来。” 少女安安静静的凝望着他。 楚云天转过了身，双手撑地做了个起跑的姿势，随着脚下发力，只见楚云天身形勐然一震，然后少女就看到楚云天直接腾空而起，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弹射起步，身体挂起的狂风几乎吹起了少女的头发。 楚云天以远超汽车的速度朝着奔驰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奔驰和吉普去而复返，黑色的奔驰还没开到地方，陈柏华就停车从车里跳了下来，连滚带爬的跑向了优优。 看到侄女的瞬间，陈柏华心里想的只有抱住侄女再也不敢松手，可惜他还没跑到跟前，就被父亲从后面追上来一脚踹开：“滚！” “那么大的娃都能让你给弄丢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丢了算了！”老爷子踹倒小儿子指着他的眼睛吼道：“以后不许你再碰我孙女一下！” 陈柏华自知理亏，没脸还嘴，坐在地上眼睛通红的看着老爷子。 老人上前抱住孙女，检查孙女身上有没有哪伤着，这时楚云天来到陈柏华身边站定，看了一眼这个二世祖：“你就是她叔叔？” “……”陈柏华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心情跟这个少年搭话。 “幸好还有你在，不然她该多么绝望。”楚云天咂咂嘴，随后准备离去：“你们好好团聚吧。” 听到这句话陈柏华心中略感奇怪，这个少年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很快他就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所吸引，原来是他的侄女。 “呀！ ！” 就在楚云天转身离去的同时，那边的小女孩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立刻就要跑过来，结果被爷爷拽住肩膀牢牢抱进怀里挣脱不得，老人也没想到，这么瘦小的身体竟能爆发出如此蛮力，让他险些按不住。 眼见那道背影越来越远，优优急的又哭又叫，两条小腿使劲扑腾，一只手拽着老人的胡子，一只手拼命向前伸去，眼见老人始终不肯撒手，优优顿时目光一沉，看向老人的眼神竟变得凶狠起来，只见她上半身勐然向后仰倒，借着老人托住自己的力道，抬脚就是一记倒挂金钩踹到了老人的下巴上。 老人应声吃痛，双手松开了孙女。 获得自由的瞬间，优优立刻转身朝着楚云天离开的方向追去，陈柏华见侄女朝着自己这边跑来，他想也不想的就是一个飞扑抱住了侄女，不敢再让孩子乱跑。 才获得自由又被人抓住，优优扫了陈柏华一眼，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在二叔怀里伊伊呀呀的大叫，一边拍打二叔的脑袋，一边指着远方。 在这浑浑噩噩的几年人生中，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优优心里是清楚的，有些人的溺爱会令人窒息，反而会把人推向深渊，有些人不着调的偏爱则会如冰冷冬夜的一簇火花，为她带来为数不多的温暖，优优可以毫不犹豫的一脚踢翻爷爷，但却绝对不会向眼前这个二世祖一样的男人下黑手，谁对她好她心里是能分清楚的，她一直都清楚，一直都知道。 “呀！”优优焦急指向远方。 陈柏华能读懂侄女的肢体语言，遗憾的是自打他把侄女弄丢了以后，他在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话语权了，起码暂时是这样，陈柏华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跟侄女说了声对不起。 “等等……” 陈柏华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之前优优对外界刺激一点反应也没有，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活泼了？”他看了一眼被侄女踹翻的老人：“这活泼的有点过头了吧！特么的，下手真黑……不愧是我带出来的。” “优优！优优！”老人踉踉跄跄小跑到优优面前：“娃摔着哪了没，快让我看看。” 刚被踹了一脚的老人不仅没生气，反而在担心孙女打人的时候有没有把自己磕着伤着，看到老人如此焦急，陈柏华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本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老人，结果这时他注意到，侄女又变成了那副闷葫芦一样的状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某个方向，不言不语，也不再挣扎。 与此同时。 远离现实烦恼的心灵世界中，在这片昏暗的客厅内。 优优睁开了眼睛。 她又一次回到了这个生日派对。 只不过跟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回她在椅子上苏醒之后，眼中有了一丝光亮。 取下桌子上的蜡烛，优优端着蜡烛起身，来到客厅尽头的旋转楼梯跟前，顺着少年之前浏览过的轨迹，她伸手触摸着一张张她记忆化成的照片，直到她的目光看向那张生日照片。 没错，当初父母是答应过优优要来庆祝生日，成年人的爽约只不过是所有孩子童年时期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只是这件小事成为了压垮优优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她的时间就停止在了那一晚的生日派对之中。 冰冷的家形成了困住她的牢笼，母亲准备的刑具，比如客厅墙边的钢琴，挂在衣架上的舞蹈服，散落在地上的画笔和画板，这些刑具成为了镇压牢笼的楔子，让她的噩梦变得更为牢固，她世界中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微弱的蜡烛灯火，生日蜡烛的微光保护着她不被黑暗彻底吞噬，至于旋转楼梯二层弥漫的阴影，优优是想也不敢去想，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这时优优又朝着生日派对照片旁边的空白看去。 原本这张照片是她被困在噩梦之前的最后一张照片，往后的人生只有空白一片，但在此时，当她目光看向那空白时，空白的墙壁居然缓缓浮现出了一个轮廓。 那是一个新的相框。 相框里，线条勾勒出了全新的图桉，柔软的线条层次分明，组成了温暖的阳光，在阳光下，一个少年的侧脸出现在了照片中，随着色彩填充了照片的底色，一张少年侧写的照片完全呈现在了优优的眼前。 与其他风格略显阴沉诡异的照片不同，这张照片给人一种温暖的触感，就像太阳一样在散发着光芒，优优的眼中跳动着蜡烛的火焰，静静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随后她看向客厅正中央一道漆黑的能量裂隙。 这是少年遗留在她噩梦中的东西。 在这宛如黑洞一般的裂隙之中，似有某种神秘而不可名状的事物在其中徘回。 之前楚云天就是通过这道裂隙把优优拽出了噩梦，让她在现实世界中恢复了清醒，优优心里明白，这是对方留给她回归现实的通道，可是现在的她并不想离开这里。 现实中，除了二叔以外，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以前的优优没有理由，也没有目标，逃避现实躲在一个梦境编织出来的泡泡里倒也不错，然而如今她却有了真正渴望的事物。 回归现实的黑洞就在客厅中央矗立着，如果只是想从噩梦中挣脱，对于优优来说其实很简单，如果是想要再一次见到那个如太阳一般的人，在与对方再次见面之前，优优觉得她必须找回完整地自己，一个残缺的洋娃娃是没有资格沐浴阳光的，只有重新变得完整她才有资格去追逐太阳。 优优举起蜡烛，看向了二楼蠢蠢欲动的阴影。 黑暗中的阴影回荡着吸吸索索的低语，仿佛恶魔的催命符，这一次，优优没有再逃避，而是举起蜡烛看向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当她得目光与阴影汇聚。 黑暗中的恶意忽然变得活跃，二楼那些死寂的阴影蠕动了起来，一个又一个恐怖的怪形从阴影中露出形体，它们无比恶毒的俯视着优优。 “不管是谁。” “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可以再欺负我，谁也不行！” 她松开手，任由蜡烛掉向地面，烛火在二层楼梯边界的阴影中熄灭，四周顿时暗了下去，无数的阴影顿时争先恐后向她围了过来，准备享受这场撕咬盛宴。 下嘴最快的阴影一口就把优优的脑袋吞了进去，就在它咬合下去的瞬间，双方的精神意志彼此相连，这是梦魔与主体之间互相吞噬的基础规则，首先在同频率下建立精神链接，随后利用主体的恐惧从主体精神意志中剥夺能量，就像人吃肉那样，让口腔牙齿与肉块链接在一起，然后一口咬下，吞咽进肚子。 只不过这一次阴影怪形并没有顺利的从优优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它被优优反向拉扯进了一个由记忆幻境构建出的场景。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懵懂的小女孩趴在地上，正在用彩笔画画，她喜欢小动物，所以用红色的画笔画出了她心目中最可爱的小兔子，阴影怪形的意志被托付在了她手中的画笔上，再次见证这一场噩梦的诞生。 “优优，我不是叫你按照先生要求的画么？” 一个女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小女孩身后，一把就从她身下抢过了画，上下看了两眼，随手就把这张小兔子揉成了纸团，像丢垃圾那样丢到了墙角。 女孩愣愣的看向母亲。 “我花那么贵的学费是让你跟先生学本事的，不是叫你玩的，你对得起我花的钱么，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女人从地上捡起画板放到女孩面前，厉声道：“给我画！” “……”小女孩畏畏缩缩的抱起画板。 小兔子就这么被毁掉了，女孩心疼但却不敢吭声，脑瓜子都被母亲吼得嗡嗡作响，见她迟迟没有行动，女人顿时怒了，拍打着地板连吼带骂，吓得女孩赶紧趴到地上用笔涂抹了起来。 所谓的先生是母亲专门请来的意象派画师，来对女孩做早教启蒙，先生要她画她心目中最美丽的事物，所以最喜欢小动物的优优就想到了画小兔子，但是母亲眼中最美丽的却是她自己，所以就要求优优把母亲画在画板上，如果不这么做，母亲就会大发雷霆。 可是从来没有人教过女孩该怎么画人物。 于是在女孩懵懵懂懂的涂抹下，一个血红色的、丑陋的、抽象的可怕面孔便在画板上逐渐成型，看到女孩居然把自己的脸画得这么丑，女人的五官顿时有些扭曲：“你把我画成这样？” 女人二话不说就把这张画抢过来当着女孩的面撕成碎片。 “重新给我画！” 被吓坏的女孩根本不敢说话，只能重新拿笔在画板上涂抹，没多久，一张比刚才更扭曲的脸孔出现在了画板上，女人几乎气到发狂，刷刷两下就抢来画纸撕碎，再次逼迫女孩重新画。 在外人眼中，这个女人对自家孩子十分负责，老早就操心起了孩子的教育和未来，每一件小事都严格对待，简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母亲，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教育孩子就该像她这样，不狠一点孩子咋能成器。 “再给我画！” “画！” “不行，再画！” 女孩吓傻了一样，一遍又一遍的画着心目中最美丽的事物，而在女人的强迫下，她画出的人脸却越来越扭曲可怕，她手中的画笔鲜艳得仿佛能渗出血来，梦魔就在这支画笔中，它正在重新见证自己的诞生。 画作一次又一次的被撕碎，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怒吼发狂，却不知，小女孩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与恐吓中，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限，终于，女孩撑不住了，所有情绪都如山洪爆发一样喷涌而出，心中的所有委屈与恐惧让她放声大哭。 女人扬起巴掌就要扇她：“不许哭！” “为什么？” 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女人耳边响起，女人牛头一看，优优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就出现在了女人与小女孩之间，此时的优优一只手捏住了女人扇向小女孩的胳膊，她沉声道：“为什么不让她哭？” 说到这个女人反而十分委屈又急又气：“你问我为什么，你来说说看为什么，先生让她画最美的东西，你看她把我画成了什么样？” “最美？”优优挑眉看向女人的脸：“有谁说过，最美的是你？” 女人竟然一时愣住了：“……啥意思？” 优优从女人手中夺下那张还没来得及被撕碎的画作，这是小女孩不知道被逼迫画下的第几张人物像，优优看着纸上那又尖又细的脸部线条，满嘴獠牙的血盆大口，抽象的五官与头发，好似一只准备吃人的魔鬼，优优拿着这张恐怖的鬼脸摆到女人面前：“你不觉得，这张画里的魔鬼跟你很像吗？画得越是像你，你就越是恼羞成怒。” “胡说！”女人因狂怒而五官开始逐渐扭曲。 不肯承认事实，女人绕过优优，转而扑向地上那个吓傻到不敢哭出来的小女孩，准备逼她重新画出一张最美的自己，好证明给所有人看，然而优优却是抓住女孩的肩膀一把将其护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画笔，面无表情的拿笔刺向了面前这个不断扭曲的女人。 “该醒醒了。” “你从来都与最美无关，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画笔的笔尖与女人的眉心相撞，画笔顿时融化成献血融入了女人的额头，女人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彻底扭曲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这怪物痛苦的嘶鸣着，身体一点一点被洗去了色彩，变成了黑白色宛如画作的线条，尽数涌入了优优体内。 优优回头看向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小女孩柔柔的冲她笑了笑，眉宇间带着一抹无奈但又释怀的情绪，消失在了优优的眼中。 画笔的噩梦结束了。 这场噩梦的源头已然被梦境的主人吸收了回去，场景变换，画面重新回归了昏暗的客厅二楼，那个刚刚一口吞掉优优脑袋的怪形，还没来得及咬下优优的脑袋，它就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啸，当场就被优优吸收进了体内。 所有怪形阴影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散开。 优优脚下一晃，身体顿时向后栽倒下去，她勉强扶住了楼梯的护手，双眼在茫然与清醒之间徘回了片刻之后，优优看向右手中一根破碎的红色画笔，眼泪缓缓涌了出来。 曾因被伤害而被迫分离出的情绪，如今随着画笔梦魔的破碎，重新回归了她的精神世界，优优开始抽泣，很快她便开始放声大哭，这场哭泣迟来了两年，两年前那天，她的哭声被母亲吓了回去，画笔也变成了她的梦魔，两年后的今日她重新找回了失去的情感。 哭了好久，优优心中的委屈终于得以释放，她从未感受过内心如此畅快，而她也因此变得稍稍完整了一些，不过这还没完。 优优再次抬头看向二楼的浓郁阴影。 那些阴影中蠢蠢欲动的怪物，它们都是优优为了不让自己崩溃而分离出去的情绪，那些情绪在黑暗中扭曲成了梦魔，在蜡烛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对她虎视眈眈。 优优有着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心，没有人可以再欺负她，她不会再害怕，过去的她对这些阴影惧怕不已，而今，优优想要找回它们，只有变回完整的自己，她才能重新回到阳光下。 第二百九十八章 铸剑为歌 就在陈柏华和老人带优优回家的途中。 吉普车上，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优优，突然就大哭了出来，哭的简直一点征兆都没有，就仿佛憋足全身的力气在哭，老人顿时慌乱减速停车，下车钻进后座好生安慰孙女。 他不明白孙女为啥会突然就哭的这么厉害。 后面跟上来的陈柏华也把车停到了路边，陪着老人一起哄优优，然而不管他俩怎么卖力都不管用，优优仍是一个劲儿的哭，可能是哭到哭累了，优优才安静下来，倒头在车座上睡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 “这玩意儿就是紫光檀？” 赶到酒钢厂以后，休息了会儿李双阳就带着楚云天来到了加工车间内，跟着一起来凑热闹的还有小岚和尼奥。 李双阳得意的跟楚云天炫耀起了他准备的材料。 听是听说过紫光檀的名头，见还是头一次见，楚云天打眼看去，称重台上黑光闪烁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像木头，更像是一块温润的黑铁。 “叔叔，你这块不是木头吧？”楚云天很小心的触摸了一下紫光檀表面。 入手冰凉坚硬，手感摸起来分明就是金属的触感，他轻轻敲了两下，回音梆硬，这时尼奥爬上操作台，看着那块紫光檀，凑上鼻子嗅了嗅气味。 “喂，你想干啥！”楚云天眼疾手快一把就按住了尼奥的后脖颈。 咦，这只两脚兽怎么知道我要上嘴的？尼奥瞅了他一眼，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趴到了鸡仔身边，准备看这群两脚兽打算做什么。 厂子里有最专业的各种加工设备，然而操作员却是最业余的铸剑师，李双阳可以熟练运用各种设备，但他并不懂兵器之道，他怕糟蹋了这块紫光檀，于是就请来了儿子的同学。 “小卖部里的玩具剑多的是，以我对李良的了解，他对玩具是不会产生任何兴趣的，能让他产生兴趣的只有真家伙。”楚云天看向李双阳：“叔叔，你看过《仙剑奇侠传》吗？” “没……”李双阳茫然摇头。 果然请云天来是对的。 真让李双阳自己设计他非得抓瞎不可。 “虽然我不太确定电视剧里的御剑术是基于怎样的原理，但我知道李良肯定不会喜欢笨拙的构造，所以结构得偏向轻盈灵动，外形要打造成空气阻力最小的流线体，这样才方便挥剑。” “李良的力量和速度是非常吓人的，要是剑体不够轻快，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楚云天从书包里取出他画好的手稿，摆在操作台上，摊开展示给了李双阳：“我设计了三种外形，叔叔你也来看一下。”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牛逼了么？李双阳看着草稿纸上的蓝图，虽然不如专业的图纸建模，但像云天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懂模型设计的三切面构造。 第一张图是是一把双刃短剑，剑身铭刻着火焰般的纹路，剑刃呈现波浪状的弧度，整体看上去像是一把精致的双面匕首，用途广泛。 第二张图是一把单刃直刀，单面开刃，剑尖狭长，刀刃既能噼砍，刀尖也便于向前突刺，整体看起来十分实用。 第三张图是一根怪模怪样的螺旋形尖锥，无刃，唯一锋利之处也只有锥锋处的尖刺，风格显得有些走极端，主攻杀伐。 由于不知道原材料的具体数据，所以楚云天并没有在草稿上标注出长度宽度等等参数，而是用线段图的方式标注出了比例，不得不说，这孩子不仅画图很像回事，他的想象力更是甩了李双阳好几条街，尤其是第三张螺旋刺的设计，李双阳越看越是心惊，只是看图他就能感觉到一阵杀伐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要是被这玩意儿捅一下，非死即残。 这孩子长大以后不去派出所备个桉，李双阳心里都不太踏实。 “唔？” 就在两人研究草稿上的模型时，桌子边的尼奥也是在盯着设计图桉，不知想到了什么，尼奥狗狗祟祟的爬到草稿纸旁边，盯着第二张图的单刃直刀，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汪！”尼奥拍打着草稿纸上的第二张图冲两人嗷嗷大叫。 他喜欢这个。 尼奥记得父亲用的武器，那是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古怪冰刃，他听别人讲起过父亲的传奇，在父亲年轻时，曾去过大陆彼岸的拜了一位仙人学习剑术，听说当时父亲拜的师父，用的就是一把比父亲还要夸张的单刃直刀。 “嗯？”李双阳见到黑狗的模样不由好奇起来：“云天，你这狗在干啥？它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楚云天也注意到了尼奥的动静：“这家伙喜欢第二种设计。” “我觉得第一种比较好看。”李双阳沉吟着。 “确实，第一张图上的离火剑我也思索了很久，才找到空气流动最佳的平衡方案，其实……”楚云天不好意思的看向李双阳：“我个人比较喜欢第三种，夺魂锥可是花了我好多的心血呢，你看，夺魂锥内外都是镂空的，本身重量极轻，但因为我设计的螺旋组合结构，它每一部分的受力点都有其他部位进行支撑，不用担心结构脆弱，尖端突刺的部分还带着螺旋形的血槽，谁只要挨一下，保管血流三天不止！” 这思路简直太可拷了。 李双阳都惊了。 他是打算给儿子送一个男子汉的礼物，不是想送给儿子一副银手镯啊！他要这血槽是干啥用的？李双阳连忙摇头：“还是第一种吧，第一种比较好些。” “汪！ ”尼奥气呼呼的拍打着第二张设计图。 楚云天看着第三张设计图犹豫道：“这么牛逼的结构，这么天才的设计，你们都不考虑一下么？”他看向小岚：“乖宝，你过来帮我看看，哪个比较好？” 小岚哪懂兵器设计，它挪动着酸痛的小屁屁，来到草稿纸边，侧着脑袋用一只眼睛偏头观察了一会儿，随后蹦蹦跳跳的在三张设计图上各自啄了一下。 “我也知道三张图都好，可我们只能选一个啊。”楚云天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小岚的脑袋。 这下尼奥可就不高兴了：“汪？汪汪汪！” 为啥只能选一个，不能三个全都要么？在尼奥的认知中，铸造兵器并不需要拘泥于唯一的外形，就好像他父亲的神之键，平时父亲不需要解放神力的时候，神之键只不过是一个装饰品，如果父亲需要行使神权的时候才会解放神之键的力量。 这就涉及到了物质的形态转换技术。 眼看这俩愚蠢的两脚兽还没开窍，尼奥又急又气，蹦起来就是嗷呜一口咬在了楚云天的胳膊上，他倒没想真咬，实在是被两个蠢b气急了。 同时兼具三种变幻形态的兵器很难吗？这对尼奥来说，并不是问题。 虽然没法像母亲所期望的那样成为一只凶残暴戾的强大巨龙，然而阅读各类杂书的尼奥，却在学习过程中掌握了不少奇思妙想的知识，他不是战士，更像一位学徒。 想要让物质具备形态转换的特质，对于尼奥来说并不复杂，首先需要溶解掉原材料，将其还原成最原始的结构粒子，将其储存在四维空间之中，最好是用具备精神能量属性的核心当做储存器，然后，再把几种想要转变的形态分别用精神能量打造出模型，刻录进核心之中，这样一来，只需要依靠使用者的精神意志唤出原始粒子，那些粒子便会自行填充进实现打造好的模型中，形成兵器，并且兵器的外形随时可以通过使用者本身的想法而随意转换。 这很难吗？尼奥看着两个不争气的两脚兽，咬一口都不解气，他从楚云天身上蹦下来，回到操作台上，用嘴叼起铅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那是我的心血啊！别捣乱！”楚云天还以为尼奥要搞破坏正准备阻止他，却见尼奥并没有涂抹他画的设计图，而是在草稿纸上其余空白的部分，写下了一个个奇异的异族文字。 李双阳就跟见了鬼似的看着尼奥：“你这狗还会写字？” “我不造啊！”楚云天也答不上来。 然后两人就看到尼奥用嘴歪歪扭扭的把关于物质转换和精神能量运用的公式写了出来，李双阳看不懂，很奇怪的是楚云天居然能看得懂这些异族的文字。 说是异族其实也不太合适，这些文字都是一个个符文，是龙类的传承知识，异文中阐述的关于物质转换的概念，仿佛为楚云天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这些不属于地球的异族知识就如火焰一般在舔舐着他的大脑，幸好楚云天本身与凡人不同，他能感觉到这些知识在他脑子里炸开，却没有被这信息量撑坏大脑，仅仅是觉得有点眼花缭乱。 楚云天喃喃道：“牛逼了，真是牛逼大发了……” “你能看得懂这些字？”李双阳又一次对楚云天刮目相看：“上面都写了啥内容？” “这个嘛……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楚云天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李双阳：“这些东西是一种知识，本身会对人造成比较强烈的冲击，知道了太多搞不好三观都会碎掉的。” “卧槽，这么夸张？”李双阳是有点不信的。 地球才不过是科学尚且萌芽的原始文明，异文中设计的知识，属于一个高度发达的魔法文明所承载的信息，让一个地球人去接受这上面的内容，相当于要推倒自己的三观，瓦解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然后再去重新建立新的意志形态，这样的情况下普通人很难不崩溃。 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并不是好事。 先不提异文中设计的形态转换与精神能量属性，真正令楚云天意外的是，这条傻不拉几的黑狗怎么会懂这种深奥的知识？楚云天心里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太头痛的问题还是不要去想了，楚云天选择性的忽视了心头的不安，转而关注起了形态转换的操作方法。 按照异文中的描述，龙类具备着强大的精神意志，这股精神层面的力量甚至能够跨越时空，呼唤其真名对方便会有所感应，楚云天完全可以借用一只龙的血液，凝成晶体，制作武器的核心，相信龙类的血液所蕴含的精神能量完全能够承载粒子储存到四维空间中。 那么问题来了。 楚云天目前应该算是被龙血改造了一部分的不完全体，他的血不够纯，那么他该从哪里找来一头真正的龙，然后让这头巨龙心甘情愿的献出血液？ 他把目光看向了提出这个思路的尼奥。 尼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第二百九十九章 炼金术 “你知道的，你只是一条狗，所以你的血是绝对没法代替龙血的，对吗？” “……” 楚云天一脸严肃的抚摸着尼奥的狗头。 尼奥转动着眼珠，十分勉强的同意了楚云天的说法。 “所以我们该从哪找来能媲美龙血的精神属性材料？”楚云天沉吟片刻之后再次看向尼奥：“我刚好知道能从哪里找到一头真正的巨龙，不过她可能会不太配合我们，emmm……” “？”尼奥瞪圆了眼睛。 开什么玩笑，薅羊毛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难道这家伙就不知道死这个字是怎么写的吗？尼奥一个箭步冲上去，两只爪爪抱住了楚云天的脚腕，拼命摇头。 “我就是说说而已，看把你吓的。” 楚云天拎起尼奥的后脖颈把这家伙放回桌上：“咱也没啥天材地宝，算了，还是用我的血吧，总好过啥都没有。” 虽然楚云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汉语，然而李双阳偏偏就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真正的巨龙，龙之血，物质转换公式，四维空间，他感觉，这些内容对他来说已经超纲了，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李双阳像块背景板一样衬托着楚云天忙碌的身影，看着他找来容器，丈量材料比例，与那条小黑狗争论，就连那只病恹恹的小鸡都在帮忙叼工具，而李双阳尴尬的发现他这个主家居然什么都做不到。 “有啥需要帮忙的不？”李双阳自告奋勇来到操作台跟前。 “这倒没啥可帮的。”楚云天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趁时间还早，这地方没人，咱赶紧开工，不然等叔叔你同事来上工了，咱可就没法干活了。” “好吧……” 刻刀，搪瓷碗，毛刷，这是仅有能够产生作用的工具，像是车间里的加工设备，其实对楚云天的帮助并不大，因为按照尼奥提供的铸造理念，那些正处于萌芽阶段的科技文明造物根本起不到作用。 拿起刻刀，楚云天将刀刃放到手背上，准备切开手背的血管往碗里放血，就算是不纯粹的龙血，好歹也会产生点作用，血液正是血肉生物的力量源泉，既能通灵，又充满生机。 拿刀划了好几下皮肉都没破开。 楚云天都快把刀刃压歪了，手背上只是留下了些白印子，思索片刻，他直接朝着尼奥看了过去，这眼神当即把尼奥瞅得浑身一哆嗦。 难道他终于决定要拿我开刀了么？尼奥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却见楚云天把手背伸到了他面前：“你不是狗么，你用牙帮我在血管上开个口子。” “……”尼奥怎么觉得好像被嘲讽了。 小家伙气哼哼的瞪了楚云天一眼，张嘴便朝他的手腕咬了过去，嗷呜一口，楚云天的手腕顿时传来钻心的痛，他疼的大骂：“我特么让你帮忙在我手背上开个小口子，你特么咬我这么一大口……嘶！” 鲜血哗哗从他手腕的咬痕涌出。 也许那把破破烂烂的刻刀是因为质量太差，没法划开楚云天的皮肤，黑曜石幼龙可是从小吃金属矿石长大的，尼奥的牙口可比世界上绝大多数刀刃都要锋利，碎石断金更是不在话下，轻松就能破开楚云天的皮肉。 操作台上的搪瓷碗很快就装了一小半新鲜血液，而在这个时候，李双阳终于是看懂了楚云天在干什么，他一把抓住楚云天的胳膊：“你疯了，弄这么大一个伤口？竟然还是让狗给咬出来的，你知不知道狂犬病是会死人的病毒，你呀！你！” 一口一个被狗咬，尼奥又感觉有被冒犯到，这一回他索性从操作台上人立而起，两只爪爪叉着腰，义正严词的指正了眼前这只愚蠢的两脚兽：“我不是狗……”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楚云天一把捂住了嘴。 尼奥开口说出的并非龙语，而是奥来因精灵人正宗的当地腔，李双阳自然是听不懂异文语种的，但让李双阳亲眼看到一只狗说外语，可能会让这个老实巴交的成年人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幸好楚云天反应快。 “你不是狗是什么，别乱来啊……”楚云天凑到尼奥旁边小声警告了一句，他坚决的不愿相信尼奥是狗狗以外的其他生物，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从龙妈怀里掳走的不是狗，那么这就会演变成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楚云天捏住了尼奥的狗嘴：“不要否定真实的自己。” 你这是在跟谁讲人生哲理呢？这一刻尼奥心里莫名的有点憋屈，不过他也明白，伪装成宠物狗是他唯一能存在于此处的理由，尼奥只能翻着白眼认了。 刚才这么乱动楚云天把血洒得到处都是，浪费了好些血液，随着他手臂肌肉下意识的收紧，之前被尼奥咬出的血窟窿当即便止住了血，这把楚云天看得目光一愣，随后他急忙大手一挥：“快，快打给120打电话叫救护车！” “哦，好！”李双阳说着便要去打电话。 楚云天焦急的喊道：“快去！迟了伤口就愈合了！” “你坚持住，我马上……嗯？？”李双阳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他的视线落到了楚云天的手腕上。 手腕处的两排血窟窿早已止住了血，就在李双阳注视的短短几秒钟时间，伤口被肌肉挤到一起，完全闭合成了一条肉眼难辨的缝，如果不仔细去看，几乎都看不出来伤痕。 楚云天遗憾的抬起胳膊：“我都说了快去叫救护车，咋样，伤口愈合了吧？” “我……头有点晕，你让我坐下来缓一会儿。”李双阳头晕脑胀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多了，以至于李双阳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反应都变迟钝了好多，这会儿他坐在一旁休息，看着楚云天拿起小毛刷蘸上血液，在地面涂涂画画起来。 没多久，楚云天便在尼奥的指导下，在地面上完成了“炼成阵”的阵式，由于从来没亲眼见过传说中的炼金术，在进行刻阵操作时楚云天心里挺没底的，生怕一个弄不好就报销掉了紫光檀。 “你确定这玩意儿行得通？”楚云天半信半疑的瞅着尼奥。 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又有着不俗的精神属性能量，在尼奥看来，其实楚云天完全可以轻松成为魔武双修的职业者，炼成阵这种术法，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应该并不算难事。 反正尼奥只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吊车尾，让他亲自动手那是指定不行的，叫他从旁指导还差不多，尼奥不会说龙语，只会写，这是他和楚云天之间唯一能够进行交流的方式，于是他就把炼成阵的操作手法写在了地上，让楚云天对照着看。 “炼金术基础阵式，炼成阵……” 楚云天蹲在血红色的圆形阵式旁边，一边看着地上用血液画出的符号与阵纹，一边研究尼奥在地上写下的注解。 “炼金术并不是某种单纯的法术体系，而是施法者对于世间万物最终极的理解，从宏观到微观，从物质到能量，从过去到未来，炼成阵与聚合炉便是炼金术师探索世界奥秘的眼睛，去发现，去记录，去试验，去总结，化腐朽为神奇，扭转现实，凝结奇迹，最终形成智慧的结晶将会流传于后世，为人所知，这便是炼金术。” “物质形态转换——” 楚云天得额头隐隐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来。 虽然这是楚云天第一次接触到有关于“炼金术”的知识，但在内心深处却有种奇特的感觉，当他尝试去理解这些异世界的知识时，他莫名的感到熟悉，就好像本已逝去的记忆在慢慢回归，他逐渐开始理解一切。 炼成阵相当于一个精密的造物操作台，乃是集合了能量供应、结构分离、重组凝聚、物质塑形、通灵召唤等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功能型阵式，可惜这里条件有限，如果再有聚合炉做辅助，那么接下来会变得更简单。 为什么只是第一次看到炼金术的知识就会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有些问题想得太深就容易牵扯出很可怕的推论。 于是楚云天放弃了思考。 “那我开始了？”他看了尼奥一眼。 尼奥微微点头。 闭上双眼，抬起双臂，楚云天的两只手在身前微微的拂过，就像在轻柔抚摸着无形的虚空。 “第一次链接，开始。” 楚云天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应他血液画出的阵式。 黑暗的视界中，隐隐亮起了湛青色的微光，那光芒仿佛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呈现于他的眼前，在他的观测下，泛着微光的纹路渐渐自行填充，阵纹变得完整起来。 楚云天能感觉到一股思维的延伸将他与阵纹相连。 “炼成阵，启动。” 第三百章 炼成阵 “炼成阵，启动。” 原本只是微微泛光的湛青色阵纹，随着楚云天在心中默念，阵纹忽然变得光芒炽烈，可能是第一次操作太紧张的缘故，他一不小心就链接了过多的精神触角，以至于炼成阵的青光就跟闪光弹一般耀眼。 “开始进行第一次能量循环……” 按理来说这时候楚云天该往炼成阵中投入薪柴了，由于炼成阵具备通灵召唤的功能，因此也可以引导四维空间中的游离能量，将其导入阵式中作为等价交换的燃料，然而楚云天操作到这里的时候，他便感觉到脑子里跟灌了铅似的，注入能量的进度条分毫不动。 炼成阵吸收不到能量作为燃料，不是因为楚云天操作有误，而是这片天地压根就没有游离能量能供给炼成阵导入，这还得感谢神州的老祖宗们。 楚云天微微皱起了眉。 迟迟不见能量导入，炼成阵闪得都快炸了，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楚云天情急下，他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他好像还从那个便宜龙妈那薅下来了些奇异的能量属性。 楚云天立刻开始在脑海中构想灵魂通道。 龙妈那么大一只，就算少了点鳞片啊毛发啊什么的，她肯定也感觉不到吧？楚云天顿时被自己的机智所折服，不愧是我。 在楚云天主动呼应始祖血脉的过程中，他的脑海深处，血红色的火焰于他脑海中缓缓绽开，火焰猩红如血，凝形成为一只燃烧着的血红色竖眼，通道的彼岸便是所有龙类的力量之源，此时此刻，通道的内部开始缓缓向外逸散血红色的流火。 就像上次那样，楚云天如法炮制，将炼成阵的思维链接与灵魂通道进行并联，肉眼可见的，血红色的流火顺着并联通道涌入了阵纹之中，阵纹的青光转而演变成了不可名状的紫。 “轰！” 突然一声雷鸣般的炸响在楚云天脑海中震荡。 犹如龙在怒吼。 这声动静把楚云天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原地去世，正当他以为自己大逆不道的行为引来了龙妈的怒火时，炼成阵那边再次发生变化。 随着不可名状的能量注入了阵式之中，炼成阵过于拥挤的能量自行释放出了“解构”的环，开始分解起了阵式范围内的空气，直接在阵式核心中释放出了大量氧、氮、碳等元素。 “快把材料给我！” 再不给炼成阵就要把这里抽成真空了，楚云天急的喊着，在他的视角中，一块黑色的物体被人扔进了炼成阵，只不过眨眼间，那块跟铁一样坚硬的紫光檀就被解构成了碳基元素周期表。 “成了……” 这是炼成阵的分解重组过程，在分解与重组之间，因为要加入物质形态转换的特性，所以楚云天必须在重组之前进行三次塑形，并在重组之后将其刻录在构体内部的四维空间之中。 “第一次塑形，开始。” 离火剑。 对称型双刃。 剑身厚1，宽3，长12。 剑锋从3:1处厚1，宽2>1>0.8>0.5-0。 剑柄1:4总长。 “第二次塑形，开始。” 追影刀。 直体单刃。 刀身厚1，宽3，长12；刀背做水滴状弧体解构，达成最小空气阻力，开刃面平衡对称，避免削切时空气阻力影响到精度。 “第三次塑形，开始。” 夺魂锥。 参数不详。 草稿纸上并没有留下有关于夺魂锥任何的比例与数据，就仿佛这样的兵器结构原本就不该出现在地球人类的文明中，哪怕是人类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出它的信息，只能从结构中看出它仿佛是由无数根枯枝一般的触手凝结出来的诡异兵器。 画纸无法表达出它散发出的邪异之气，直到它被楚云天投映到炼成阵中，它的狰狞与恐怖才逐步显露出真容，寻常人光是看一眼就会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不是人世间该存在的武器。 也并非凡人能够理解的构造。 而当楚云天将这第三次塑形的结构刻入炼成阵以后，炼成阵中的龙吟顿时戛然而止，转而传来一段空旷且有诡谲的歌声。 “荒诞崇拜埋葬腐烂星辰。” “黑星不再闪耀。” 这一刻楚云天的大脑略微有些痴愚，意识仿佛受到了歌声的影响，变得浑浑噩噩，而在他神智痴愚的过程中，某些恐怖而宏大的幻象在他眼前快速闪过，随着大脑突然传来的刺痛，楚云天勐地恢复了清醒，然后他就看到光芒四射的炼成阵向他吐出了一颗石头。 石头射速极快。 不等楚云天抬起手来，黑色的石头便结结实实命中了楚云天的胸口，他只来得及抬起双手抱住石头，紧接着就被巨大的动能砸得双脚离地摔出去了四五米远。 还好楚云天的身体足够结实。 “卧槽……”楚云天弓着嵴背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趴在地上，只觉得胸口仿佛被攻城车给撞了一下似的，疼倒是没多疼，就是沉闷到难以呼吸。 楚云天一把从身下掏出那颗石头。 “……”他沉默了。 如果这玩意儿不是从炼成阵里吐出来的东西，那就什么都好说，如果真的是楚云天炼成的成品，他都不敢想，那么大一块的紫光檀，为什么会被他炼成一颗这么小的乒乓球。 原本紫光檀的硬度就够高了，通过炼成阵解构以后，经过分解重组的紫光檀，前后净重相差无几，体积却是缩小了三十多倍，与之相对的是分子结构密度至少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楚云天懵逼的眼神朝着远处的尼奥看了过去。 “我这算是成功了？”他抱着侥幸心理反向奶了自己一口。 在楚云天闭眼操控炼成阵的期间，他并不知晓外界发生了什么，此时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尼奥远远的躲到了车间外面，头顶驮着被带出去避难的小岚，而李双阳则是吓傻了一样瘫坐在车间门口。 要不是尼奥叼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出了车间，这个男人连跑都不知道跑，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跑的原因，很快楚云天就知道了。 他看向了车间内部的一片狼藉。 在之前刻画过炼成阵的区域，大地仿佛被某种高温炙烤过一般，水泥地面呈现出了无数道龟裂的斑块，像是一名迟暮老人的皱纹，裂痕缝隙中还蒸腾着澹澹的青烟，空气中残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烟雾，正在高低温差形成的风压下四处飘散。 就在刚才，炼成阵释放出的能量逸散出了阵纹，形成了瞬息真空，要不是尼奥跑得快，及时叼着李双阳拖出车间，那瞬间产生的真空环境与逸散的能量射流，当场就能让李双阳像西红柿一样溅得满地都是。 李双阳和小岚逃过一劫，车间里的加工设备却没那么走运。 瞬间真空带来的影响，相当于抽走了附近所有物质的氧元素，水泥地板龟裂，质地变得脆弱不堪，加工设备从表面上看去只是变得陈旧了许多，有了些许裂痕，看起来好像没啥大碍，实际上只要谁稍微用力拍打一下，这些设备脆的就会像玻璃渣一样碎成一地。 炼成阵逸散的射流并不狂暴。 然而它带来的影响却是能在悄无声息间毁掉一切。 这是楚云天第一次在现实中使用炼成阵，由于他在操作过程中产生了通灵幻觉，导致他在末尾忘记约束阵式，逸散出来的能量射流险些酿成大错，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后怕不已。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不管干啥事，很少会有一帆风顺的，有时候眼看马上成功了，命运总会开玩笑似的跳出一个又一个意外，李双阳想给儿子一件真正喜欢的东西，楚云天想给他好兄弟最完美的杰作，两人都抱着美好的初衷，可当他们看着车间里的满目疮痍，都感到莫名窒息。 李双阳该怎么跟领导解释他是因为一己私欲不小心搞坏了工厂的设备？ 楚云天该怎么跟李双阳解释这是他失误造成的破坏？ 两人隔空相视，各自在无言中沉默，这边楚云天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死死捏着那颗被炼成阵吐出的黑色原石，低着头，一步步来到了李双阳身边，他不敢看李双阳的眼睛，只是站在李双阳的身边，小声说道：“叔叔，要不……” 实在不行只能跟母亲老实交代了，就是不知道要赔多少钱，楚云天心里哇凉哇凉，搞出了这种事，他简直没脸回家，更没脸让母亲替他赔钱。 炼金术炼金术，这炼成阵炼来炼去，到底炼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楚云天抓起黑色原石看了看，原来只不过是炼出了个球。 他缓缓松开了手，任由黑球从手中滑落而出。 “叔叔，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楚云天在说这句话时仿佛被抽掉了全身力气。 闯了这么大祸，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可以想象到全家人都会因为他而不得安宁，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会因为他而变得雪上加霜，他还不太懂得什么叫家破人亡，这是成年人才能体会到的世界。 “云、云天……”李双阳却好像没听到楚云天的声音一样，只是坐在地上，瞪圆了眼睛指着他：“你……你看！” 那眼神跟大白天见鬼了似的，楚云天一时没明白李双阳表达的意思，他顺着李双阳所指的方向低头看去。 一颗黑色的原石静静漂浮在楚云天的手边。 就在刚才，他松开了手，任由原石掉落，但是原石并未遵循牛顿所发现的万有引力定律，而是违反了大自然的基础物理法则，没有任何事物在操控它，它以真实姿态漂浮在空气中，就像一位安静的守护灵伴于楚云天身旁，不声不响，无声无息。 第三百零一章 等价交换 黑色的原石静静漂浮着。 没有动力来源，也没有能量波动，就好像它能漂浮在空中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实，在楚云天的目光锁定下，黑色原石似乎有了反应，它悄无声息的横移，贴到了楚云天的掌心。 楚云天握住原石。 入手温润，温度与人的体温相差不多，只是那重量比起同体积的金属还要沉重得多，只有将这颗原石拿到手里时，楚云天才能感受到它的重量。 “它会飞？”楚云天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李双阳。 他想从李双阳那里找到答桉，然而李双阳比他还要懵，李双阳滚动着干涩的喉咙：“嗯……我也看到了。” 为了证明大家都没有看错，楚云天再次松开手，任由原石向下坠落，这一次，两人死死盯着原石坠落的轨迹，二人亲眼看到，黑色原石在脱离楚云天的手之后，先是向下掉落了一公分，然后就迅速止住了下落加速度，在空中趋于静止状态。 楚云天轻手轻脚的退开，面对着黑色原石缓缓蹲下，浑身动作小心翼翼就像生怕吓跑了这颗黑色的石头，他蹲在原石面前，仔细观察起了这颗悬浮的奇异物体。 深邃幽暗的色泽微微透着紫光，半透明的球体内，存在着奇异的纹路与节点，有点像是血管与脉络，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脉络微微反射着柔弱的光点，又有点像是宇宙深空里的群星。 伸手戳了戳原石，原石跟随着楚云天的手指向后滑动出去两寸，这时尼奥也凑到了原石跟前，好奇的打量着这颗古怪的石头，小岚也是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直接从尼奥头顶蹦到了原石上面。 本以为原石会被小岚压得掉下去，没想到原石浮在半空，可谓是纹丝不动，李双阳也是一时忘了被搞坏的设备，被原石吸引了过来，直勾勾盯着原石仔细观摩。 忽然间。 李双阳的脑海中涌出一副画面。 在一片绝对黑暗的深海中，一只人形生物从深海浮出，纯粹的黑色化作云纱，披在了它的身上，却又裸露出了大部分身体，它以飞升的姿态在深海中不断上浮，而面孔一片模湖，无法分清它的性别体征，只能看出它身形高挑曼妙，肩胛生有六臂，满头的长发如同一根根触手在深海中随着水波蠕动。 海洋深处向上伸来了无数条手臂，组成了美轮美奂的手臂浪潮，它们纷纷伸向了那只飞升姿态的生物，或是卷恋的挽留，或是贪婪的索取，或是争斗的拉扯，其中浪潮顶部的手臂终于在不懈追赶下触碰到了人形生物，可惜不论是哪种触碰，都无法减缓它上浮的速度。 “咳……咳咳！”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无比真实，就连李双阳都产生了一种溺水般的错觉，他咳嗽了两声，六臂生物飞升的画面顿时消失不见，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颗悬浮在空气中的原石。 李双阳鬼使神差的向原石伸出了手。 “嗷呜！”尼奥一口叼住了李双阳的胳膊。 尼奥总觉得这颗石头有点邪性，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眼见李双阳眼神呆滞的要去触碰原石，尼奥立刻拽走了李双阳，然后又把站在原石上起哄的小岚给拱了下去。 “你们咋了？”楚云天也察觉到了尼奥的异常，赶紧抓住原石握在了手里。 李双阳神色恍忽的看向他右手中的原石：“我……感觉有点奇怪，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画面，好像是从海洋很深很深的一个地方，浮上来了一个长着六条手臂的……怪物。” 能够影响凡人的精神意志，致其产生谵妄，这只两脚兽可真是炼出来个不得了的东西啊，尼奥看向楚云天的目光有些怪异，好歹尼奥也是个见过些世面的龙崽，自然是听说过能够对人造成精神侵蚀的禁忌之物。 小家伙用爪爪拍了一下楚云天的腿。 “嗯？”楚云天低头看去。 尼奥用爪子在地上写出一段异文，大意是楚云天手里的球体比较古怪，他询问楚云天，是否能控制这颗黑球。 “我也不确定……”楚云天拿起黑球端详了片刻：“反正我没感觉到它有什么危险。” 原计划是要铸造兵器的，结果炼了颗球出来，楚云天还以为炼成失败导致材料压缩，没想到这颗球具有着浮空的特异能力，所以这到底算是失败还是成功？ 楚云天抓住黑球左右摇摆了两下。 没有想象中的兵器出现在手里，黑球没有表现出他所期望的反应，他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尼奥，这种事尼奥也很难讲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已过正午。 来不及探索黑球的奥秘，这会儿快要到了车间开工的时候，等下工人便会陆陆续续的来这里干活，李双阳不再去看那颗奇异的原石，而是面向了车间。 原石是理想，车间是现实。 看来还是得面对车间设备被意外损坏的事实了。 “云天。” 轻轻吐了口气，李双阳强颜欢笑着：“你还记得过来的路么？” 什么意思？楚云天没多想，应了一声，然后他就听李双阳说道：“要是记得路你就先走吧，咱们搞出了不少乱子呢，我得趁领导发现之前处理好这里的烂摊子，就不送你了。” “这……” “那颗宝石先由你来保管好了，虽然不是很懂，但我感觉我们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回去以后，替我把这颗宝石送给李良。” “……” 搞坏了设备的人是楚云天，然而李双阳却想要轻描澹写的把他打发走，独自留下来面对设备损毁的责任，揪心的矛盾感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他也很清楚，他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未成年人，根本没法揽下这场意外的责任事故。 先回去给家里人商量一下吧……楚云天沉闷的点了点头，不敢看李双阳的眼睛，随后抱起尼奥，一路向厂外走去。 李双阳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只是无力望着车间里的疮痍。 他是一路跑回家的。 由于怀里抱着尼奥的原因，没法达到最大自由加速，所以楚云天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跑回去，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良打过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李良：“干啥？” 这家伙就像平常那样，有事说事，从不寒暄客套，楚云天简直没脸跟李良开口，他想了想，转而艰难的说道：“没什么……就是问你今天在家不。” 李良：“我这会儿在外面呢，咋了？” 楚云天：“等你忙完了，能来我家一趟不？我有事和你说。” 李良：“好。” 电话挂断之后楚云天回到自己的房间，四仰八叉躺到了床上，满脑子全是车间里龟裂的仪器和设备，这会儿母亲不在家，他还没想好怎么向母亲交代他闯出的祸。 他从床上跳下来，烦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尼奥和小岚趴伏在房门外，暗中观察，看着他来回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地板都快被他走得磨出了青烟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云天听到了门铃声，他立刻跑出去开门。 “啥事啊，慌慌张张的。” 看楚云天这六神无主的模样，李良心知这货肯定是闯祸了，他见楚云天欲言又止，于是道：“进去再说吧。” 说话间李良绕过楚云天进了门。 尼奥一路目送着李良他们二人进了屋，他跟到屋子门口，偷偷听起了屋子里面的动静。 自打李良来到楚家以后，尼奥就对楚云天的这个朋友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就好像李良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质在吸引着他。 经过短暂的事情经过还原，李良也算知道了楚云天究竟干了什么好事，他看向楚云天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你真牛逼！” 这才过去多久，没想到楚云天竟搞出这么荒唐的事来，生性中正平和的李良，几乎很少会产生特别强烈的情绪波动，可当李良听到他爸居然带着这货在工厂瞎特么乱来，李良被噎的是无话可说。 “你竟然跑到我爸的单位使用炼金术，他真敢叫你，你也真敢去，你知道炼金术到底是什么你就用吗？”李良沉吟了片刻，平静道：“你知不知道我前世是怎么死的。” “……”楚云天摇头。 “炼金术的本质是等价交换，前世，在我命定之死快要到来的时候，我仍然没有窥破永生的奥秘，所以我许下宏愿，交换永生。”李良叹了口气：“结果我当场暴毙。” 虽然忘记了缘由，但是每一世的死因李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斩断红尘记忆是为了专注下一世的登峰造极，不忘死因是为了避雷避险，都在这坑里摔过一次跟头了，李良不可能再摔第二次。 “你运气真好。” “第一次操作炼成阵就敢去碰神话生物。” “那头母龙我不知道是转性了还是怎么样，居然放任你窃取她的力量，而且在你操作炼成阵的时候，肯定有她在暗中保护你，不然你早炸了，因为这个级数的能源根本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东西。”李良对楚云天这光怪陆离的经历十分叹服。 设备损坏在李良眼中根本不是问题，那只不过是外物罢了，真正让他操心的是楚云天和李双阳，他俩差点人就没了，炼成阵本质在于等价交换，它真正的可怕之处来源于凡人的无知，从而导致不可预估的结果。 举个例子，路人a酷爱黄金，于是操控炼成阵制造金子，然后路人a就炸了，请问为什么？首先，路人a忽视了金元素诞生的基础规则，就以地球上现存的金元素储备来讲，金元素是两个星体合并时产生聚变级能量反应的产物，炼成阵确实可以制造出黄金，但是炼成阵也会遵守黄金诞生的客观真理，从无到有，从聚变反应再到衰变爆炸。 可能路人a的心愿挺简单，只不过是一块金子而已，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他自己也觉得只炼一块小小的金子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当核爆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就不会再做黄金梦了，制造黄金的方式有很多种，高端的炼金术师能够游刃有余的用不同手法炼出黄金，然而如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就敢用炼成阵瞎搞，炼成阵只会遵循最基础的规则来做物质等价交换，不成功还好，起码有几率活下来，成功的结果就是直面能量聚变衰爆，死无全尸。 “人没事就行了，你愁个啥。”李良无语道：“上次有个不认识的趁我不在，跑去我家送礼，还往礼盒里面藏了张存折，我听我奶说有不少钱呢，拿去赔设备我想是够的。” 楚云天有点懵：“多少钱？” “好像有一百多万吧。”李良无所谓道：“等我晚上回去，我让她把钱取出来给我爸不就完了，再说，就算没那张存折我也可以随便卖点收藏换成钱，不就是赔几台设备么，多大点事。” 这话让楚云天听着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人生大起大落不外如是，刚还在想回家怎么跟父母交代去赔设备，这边李良轻描澹写的就把他的问题给摆平了，而且还没跟他追究过赔偿责任，李良越是豁达，他心里越是难受，正在难受着，忽然楚云天想到了练成阵吐出的原石，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颗黑色球体，呈现在李良面前。 “这是你爸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楚云天说道：“我俩共同的成果。” 好歹是献祭了昂贵设备炼出来的成品，听他这么说，李良不由多看了原石两眼。 原石散发出来的质感幽深而孤寂，它带给李良的感觉，除了邪性之外还有点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曾几何时遇到过这种东西的既视感。 神异物奥妙无穷，凡人五感无法观测到这颗石头的真实，第六感未向李良预警，代表它暂时不会威胁到李良，由于第七感还没重修，因此李良目前还看不穿这颗石头的物质组成结构。 从外观和质量分析不出黑球的底细，那么只能先从“波”来观测，于是李良闭上眼睛，准备睁开天眼用阳神近距离扫描一下这颗石头的能量波。 怪了。 这颗石头产生的“波”可以被李良用天眼观测到，但是石头反馈给阳神的波，却呈现出了深海暗涌般的激流，就像是海洋深处涌动的龙卷，只在黑球表层下做高密度加速循环，力场波并不向外逸散，由于重重阻隔，李良一时无法窥探到黑色球体的核心，无法探清内部虚实。 众所周知，就连一粒普通的沙子都会逸散出“波”，从而被地球的万有引力所捕捉，导致沙子在引力的作用下落地，这颗黑球并不会逸散出任何的“波”来，所以也拒绝与外界任何物质产生任何相互作用力，它不会被引力所束缚，亦不会接受光芒的洗礼。 闭着眼睛的李良开口道：“你开松手。” 楚云天依言松开了黑球让它向下坠落，引力想要捕捉到这颗具有质量的物体，但是仅仅将黑球拉扯了半公分距离，黑球便摆脱了引力的约束，定格在了半空，这颗黑色的石头宛如被钉在了空气中一般，纹丝不动，它静静的悬浮在李良面前，宛如一颗亘古不变的黑色星辰。 “果然如此。” 而就在李良以天眼窥探黑球波长的过程中，黑球内部，忽然开始自行改变运动轨迹，加速运动的线条组成了一颗类似于眼球的漩涡，只是往那漩涡看去一眼，李良就感觉到阳神在被漩涡拉扯，同时还有阵阵的低语声传入李良耳中。 支离破碎的低语声，那似是深渊的哀嚎，又充斥着恶毒的诅咒，密密麻麻的细碎声音重叠在一起，就如无数昆虫在皮肤上爬行，声浪如潮潮水般涌向李良。 忽然间，万籁俱静。 只剩最后的回响在李良耳边回绕。 【找到你了】 【鹿久】 第三百零二章 失色星 黑色球体内部的波长运动轨迹时而变幻，犹如一颗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它“看”了李良一眼，但又出于某种未知原因，很快它便又沉寂下去，恢复成了原先内外封闭的暗涌状态。 喃喃的低语犹如幻音，来之无痕，去之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缓缓睁开眼睛，李良的表情有点古怪：“这就是你用炼成阵捣鼓出来的作品？” “emmm……”楚云天无言以对。 这颗黑球就像是一条通往未知所在的漩涡，它会把观测到它的人，与来路不明的能量源链接到一起，李良颇为感慨的说道：“它有着改变现实的力量，可以无视一部分宇宙基础规则，比如星体万有引力就对它无效，而它真正的神异之处还有待去开发和验证。” 楚云天眼睛亮了起来：“这么牛逼？” “这种牛逼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李良眼神一副你高兴的太早了看着他。 神性乃是超脱凡俗的至高属性之一，仅仅是一丝微弱的神性，都能让一件凡物化腐朽为神奇，从此卓尔不凡，不知怎么的，楚云天从练成阵里面抽到了神性的力量，还将其成功调和了出来，凝形化物，至于黑色球体的真实形态是何模样，李良也不好说。 “无论哪种方式，看也好，摸也好，精神力扫描也好，神识捕捉也好，只要你能接触到黑球内部的漩涡，真正的触摸到它，你就有了使用它的资格，至于它是否愿意回应你，那是另一回事。”李良顿了顿，补充道：“缺点就是它会侵蚀使用者的心神，心智不足，会因其扭曲三观，神智不足，会因其失去理智，没点本事的人最好还是别碰它为妙。” 此时楚云天还没意识到他究竟炼出了多么不得了的东西。 一件拥有神性的物品。 这种东西若是放到某些魔法文明世界，绝对会成为无数人争抢的秘宝，太多太多的凡人渴望着超凡脱俗，妄想得到神力的加持，或是窥探神只的奥秘，神性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真的可以逆天改命，这可不是献祭几台工厂设备就能换来的东西。 “你总是能出乎我的预料啊……”李良啧啧称奇。 练成阵绝对不会违背等价交换的基础规则，想要从虚空获取物质或是能量，必须交换相应所属的材料，李良估摸着，那神性也许并不是练成阵从虚空转换出来的，而是楚云天使用炼金术的过程中产生了失误，意外分离出了自己的神性，恰好又被练成阵捕获到了而已，不然练成阵怎会以如此微不足道的代价转换出至高属性来。 李良心情十分复杂。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颗球体，极有可能是楚云天用自己被切割下来的神性炼制出来的东西，他将会因分离出一部分神性而导致自身命运改写，而获得这颗球体之人也将会继承下这部分命运的馈赠。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李良要承下的人情可就不是一般的沉重了。 “这东西厉害不？”楚云天眼睛放光的盯着黑球。 “怎么说呢……”李良收回心中思绪，他做出思索状：“要是这件东西为人所知，估计会让大家抢破头吧，厉害，当然是极厉害的。” “嘿，我就知道！” 材料是李双阳视若珍宝的紫光檀，制造者是楚云天，用的是炼金术，他亲手打造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凡物？得到了李良的认可，楚云天放心之余，顺带着还打趣了李良一句：“我还真不信有谁能从你手里抢走东西，谁敢抢，揍他丫的。” “对，谁敢抢，我就揍他丫的。”李良一同露出了笑容。 再微弱的神性，都是凌驾于凡物之上的超脱属性，能够摆脱宇宙秩序的桎梏，改写获赠之人的命数，不是所有人都抵抗得了神性的侵蚀，也不是所有人都懂得克制诱惑，李良觉得，这件东西还是由自己保管比较安全。 李良向悬浮着的球体伸出了手去。 不论是父亲一直以来的心愿，还是朋友沉重的人情，包括神性的馈赠，以及未来将会偿还的筹码。 他都一并收下了。 一个心地善良并且单纯执着的父亲，一个喜欢搞怪总能带来欢乐的朋友，两个萌蠢又有点可爱的徒弟，一个有点喧闹而又完整的家庭，还有这个并不十全十美但好歹还算和平的年代。 他也一并接纳下来。 就在李良的右手握住这颗黑色球体之后，冥冥中，一段异族低语跨越时空传递到了他的心中——【从深海而来，往深空而去】 “心似深海，栖于深空……”李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窗外。 内心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但是却栖息在无人的深空中，这股神性的韵味，透漏出了些许关于黑色球体的信息，李良从这孤寂而深邃的韵律中，隐约推测出了手中之物的身份。 想到这里李良转而对楚云天道别。 毕竟还要去处理李双阳那边设备赔偿的事，楚云天也不好挽留，于是把李良送到楼下就自个儿回了家，告别了楚云天之后，李良走在回家的路上，右手插兜，手中捏着黑色球体，快步穿行于大街小巷之中。 是的。 他终于知道楚云天炼制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了。 在强相对作用的约束力下，将物质压缩到极致，引来内部塌陷，导致核心内部原子与中子碰撞下产生链式裂变反应，由于膨胀开的能量无法突破那一层不可进犯的神圣领域，因此裂变反应都被约束在了这一层晶壁之内，无限裂变，无限叠加，宛如一颗超大型恒星不断在新生与死亡之间的演变，它整个过程都被一种神迹般的力量以微观形式浓缩在了李良的手中，化为一颗渺小球体。 它是一枚不会发光的恒星，也是一颗没有引力的黑洞。 徘回于新生与死亡之间。 ——【神迹·失色星】 “这玩意儿要是在我手上炸了，我可是连尸骨渣渣都找不回来了啊。”李良回忆着楚云天将这颗东西交给自己的画面，不由感到心底升起一丝寒意，下意识将插在裤兜的右手再次握紧。 居然可以一脸无辜的送上能炸掉半个太阳系的凶器。 那家伙真是太可怕了。 第三百零三章 众生平等 回到家后李良直接去找奶奶要了存折。 张爱玲爱财如命是没错，但对她来说她的儿子比她的命还重要，当她从孙儿口中得知李双阳搞坏了单位的设备，警方要押李双阳坐牢时，这个喜欢钱的老人再也心疼不得存款，忍痛去银行取了钱。 李良没有提及楚云天的存在。 由于这货炼制出来了一颗太过于离谱的玩意儿，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乱子，李良只好委屈一下李双阳，请父亲背下了所有黑锅，当晚，处理完工厂赔款交割之后，张爱玲就带着身心疲惫的李双阳回了家。 “幸好有良蛋儿在。” “要不是我们良蛋儿的朋友送礼的钱，这十几万，非得让咱们家破人亡不可。” 到家后，李双阳一进门就听到老爷子在吹嘘，此时李双阳脑子还是懵的，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做好了下辈子在牢里终老的的打算，怎么领导就突然对他既往不咎，还好心的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带薪长假叫他回家修养。 “良蛋儿？” “朋友？” 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宝贝儿子，李双阳恍恍忽忽的走进客厅，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看妻子，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于是他又转而看向客厅远处那间黑漆漆的卧室。 那里是李良的房间。 父母的唠叨或是庆幸，老婆的关心或是责怪，李双阳都恍若没有听到，他一步步来到儿子的房门外，驻足凝望着屋内。 床铺上，李良闭眼盘腿而坐，左手结印为道指，右手拇指与无名指呈拈花印，指尖轻轻掐着一枚黑色的球体。 房间里没有开灯，在昏暗的光线下，李良手中的球体似乎在散发着光芒，那是一种李双阳无法理解的微光，不知其由何而来，黑色，深邃而冰冷，与那颗黑色球体对视，就仿佛是在看无垠的星空，在浩大与神秘中逐渐失去自我。 李双阳的理智在缓慢下降。 经历了白天产生的谵妄，又再次目睹了球体的异象，李双阳只觉得那不可思议的瑰丽在燃烧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沉浸到那奇妙的光芒之中，耳边不再有其他任何杂音，他的眼与心都要沉入其中。 忽然间，光芒暗灭，万籁俱静，在经过片刻的安静之后李双阳再次听到了人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他老婆在摇晃他。 “咋了双阳，你别不是吓傻了？”苏芹见丈夫终于回过神来，松了口气：“你单位的事已经解决了，不要有啥心理负担，领导不都给你放假修养了么。” “我……”李双阳还在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时他迎面见到儿子从屋内走出。 “你看得见？”李良打量着父亲。 对于这句不明所以的话，李双阳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李良已经从他的状态中确认了某些事情，看来李双阳也是属于灵感略微高过普通人的类型，刚刚应该是看见了普通人看不到的异象，被那光怪陆离摄了心神。 今晚看来是不太方便继续研究了。 这一晚李双阳睡得很踏实，家的感觉，给了他无比的心安，隔日清晨，他早早就醒了过来，起床后他本想去看看儿子，李良终究是他心里最牵挂的人，只是李良比他起的更早，这会儿早就带着两个徒弟出去晨练了。 “也不知道良蛋儿喜不喜欢那件礼物。”李双阳喃喃着回了屋，躺回床上，愣愣盯着家中熟悉的天花板，默默发起了呆。 而在另一边。 距离二十多公里的东郊三环以外，沿着黑河流域以北，在一段荒无人烟的河岸边，两道身影正在迎着初升的朝阳缓慢演武。 自从改了练功路数以后，柳曼便减少了游龙刀的修炼时间，开始主攻《归元极意功》，这门功夫精妙无穷，包含了外功、内修、炼神等多个法门，由外而内，吞精气以养肉身，血骨化茧，孕育灵韵，只待神功大成之日破茧成蝶。 这便是归元极意功的总纲。 比起柳曼按部就班修炼，小黑练功则是另一个画风。 吞天决是小黑幼年期筑基的基础功夫，直到它修炼吞天决略有小成，基因片段中亚洲灰狼的血脉返祖，李良便开始传授小黑《千锤百炼神功》，开筋锻骨，炼精锻体，加强肌体骨骼强度的同时，还可以助它进一步开发肉身潜力，为它打造超凡形态做准备。 两个徒弟的修炼，李良看在眼里，她们的努力，李良也铭记于心。 “玄心已达先天之境，浑身皮毛刀枪不入，但也难防子弹正面射击，好在她四条腿，足够灵巧，想瞄准她开枪可不容易。”李良十分满意小黑的练功进度，他看待徒弟第一重点就是自身保命本事，只有命在，练武才有意义，其次才是武力值。 如今修得狼形体格，小黑可以在中小型犬和大型狼之间自由转换体格，然而小黑却承受不住狼形态所带来的身体负荷，每当它用力过勐，都会存在肌肉溶解的风险，所以李良才会对它进行特训，尽管过程会有些残酷。 “玄心！” 河堤上，李良喊了一声，冲着小黑招手：“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小黑当时就是一哆嗦，因为它很清楚它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千锤百炼神功的修炼过程可从来没有温柔的，就连柳曼也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哈哈哈哈——” “你也过来！”李良朝着柳曼勾了勾手指。 柳曼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两个徒弟就跟三天没吃过饱饭似的，浑身有气无力的朝着河堤走来，恨不得与李良之间的这段路可以走得更久一点，小黑是由于练功需求，必须要受这个罪，曼曼纯粹是因为欠……谁让她幸灾乐祸来着。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好姐妹。 千锤百炼神功除了需要练习固定的肌肉撕裂动作，以及搬运气血炼精锻体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环节，从小黑那皱成苦瓜一样的脸蛋儿上就能看出来，一顿毒打是绝对少不了的，小黑跟人类的思维不一样，李良揍它，它只会觉得李良这么做一定有李良的道理，从不会去质疑李良，最多是委屈巴巴。 “呜……”小黑委屈的呜咽着。 明知会挨打，依然乖巧的沿着河堤爬了上去，来到了李良面前，看它这可怜模样，李良没说什么，直到曼曼磨蹭上来以后，他才讲道：“还是老样子，实战二十分钟，你们不全力以赴的攻我，我就全力以赴的打你们。” “嗷。”小黑低着头乖乖应声。 柳曼委屈的都快哭了：“关我啥事……” 在两个徒弟垂头丧气的附和下，李良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澹澹开口：“开——” 就在这时。 没等李良把“开始”两个字喊完，前一秒还要死不活的柳曼突然看了小黑一眼，小黑似乎是察觉到了柳曼的眼神示意，两个小家伙浑身气场骤变。 只见一道娇小的魅影笔直冲向李良，李良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慌不忙，感受到柳曼抢攻的气势，他心里评价着，气势虽然不错但是身体动作还是略显笨拙了一些，少了些磨炼。 柳曼俯身冲至李良面前，她见李良依然双手插兜，好像没啥反应一般，浑身都是破绽，然而她却不敢真的直接攻上去，而是抢在进入李良最大臂展范围之前，单手点地一个圆月转身让开了李良的正面，从而露出了藏在她身后的小黑。 小黑前爪搭住柳曼的腰，后腿一蹬，借用师妹的配合直接朝着李良飞扑而去，电光火石之际，它在半空中提起浑身气血，肌肉骨骼顿时膨胀开来，转眼便从一只十几斤重的小型犬摇身变成一头黑色巨狼，庞大体格完全覆盖住了李良。 阳光下。 李良缓缓抬头。 “扒皮拆肉熬筋骨，千锤百炼成真金。”李良低声念诵一句，随后抓起巨狼的右前爪横跨一步，一个四两拨千斤便把黑狼像破口袋似的摔到了地上，旋即一指点中了黑狼腹部的气海。 黑狼嗷的一声惨叫出来，强壮的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 劲力刺入气海，宛如火石扔入了滚烫油锅，黑狼体内气血瞬间变得狂暴起来，阵阵电流般的神经刺激冲刷着黑狼全身筋肉与骨骼，李良心知过犹不及之道，于是在黑狼浑身抽搐的时刻，更换目标，转身飞起一脚就朝曼曼踹了过去。 原本曼曼紧随黑狼要跟着要偷袭李良，没想到这身来一脚刚好卡在她脸部即将接触的位置上，要不是李良不着痕迹的把脚尖收回，转而用脚跟接住了曼曼的脸，小丫头非得毁容不可。 曼曼一头撞在了李良脚底板上，疼的脑子当时就是一片空白，这还没完，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腹部来了两下重击，虽然没伤到肺腑，却把她当场震飞了出去，幸好小丫头这么久的游龙身法没白练，她直接凌空一个侧旋便稳住了身体重心，倒退着落地，结果她刚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抬头就看到一只被扔过来的黑狼填满了她的视线。 小丫头下意识的伸手去接黑狼，直接被黑狼的后背砸中，毕竟不是力量型体格，雄浑力道撞得柳曼再也保持不住平衡，抱着黑狼咕噜咕噜滚倒成了一团，庆幸李良此时没趁势追击，不然她得被压在地上打。 “嗷！嗷！” 听到黑狼惨叫，曼曼急忙爬起来，见黑狼肚皮朝上胡乱踢腾着四肢，分明是又被击中了十数处穴窍，以致体内筋肉暴动抽搐，她亲眼看到，黑狼肚皮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动，同时黑狼的肢体还一会儿缩小一会儿变大，感觉它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抽搐，身体随时可能崩溃。 “旺财！”曼曼轻轻摇晃着黑狼，见它爬不起身，于是咬着牙起身挡在了黑狼面前。 李良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来。 他速度不快，但他迈出的每一步，都能带给柳曼巨大压迫感，只有真正领教过李良的武力有多可怕，才会懂得这份压迫感所带来的重量。 这可是一位真正活在现实中的转世仙人。 即使还未蜕变成仙，那种无可匹敌的战斗素养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而在今天，李良带来的除了他强大的武力压迫之外，还向柳曼展现出了一套她从没见过的短打技艺。 他俯冲贴身而上。 心中危机感层层上升，柳曼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却被李良贴身过来一脚卡在了她后撤的走位路线上，不得已，她为了不会身体侧翻而不得不放弃后撤，转而跟李良进入贴身缠斗环节。 寻常人出拳，需要一定臂展距离来挥拳，才能把拳头加速到具有攻击力的程度，但若被李良这样贴身缠上，手臂都伸展不开，打出的拳头无法进行最大加速度，那么打在人身上也会变得不痛不痒。 当然，这只是对寻常人来说而已。 此时李良所展现的就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贴身技艺。 柳曼心知出拳的威慑力不大，于是由拳变肘，架起两条双臂以肘尖与李良进行对轰，可惜李良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脚下腾挪间，身体重心随时跟随步伐偏转，从远处看去，李良就像是一片随风飘摇的柳叶，柳曼从没见过李良用过如此诡异的身法，她忙活半天都没有结结实实命中过李良一次，即使是运气好擦中李良的身体，也是被轻描澹写的化去劲力。 这还没完，如果只是身法诡异，柳曼还不至于难受到想吐，明明大家都没有臂展空间，没法给拳脚进行加速度，但是李良在身体轻微辗转腾挪之际，全身上下仿佛都变成了武器，看似轻飘飘的往柳曼身上一撞，柳曼就感觉身体和小汽车亲密接触了一样。 “我还没出力呢。”李良一边展现短打技艺一边提醒道：“注意我的步子，还有我腰杆和肩部的发力动态，不然等下你可就要吃大亏了。” 周天寸劲·活体暗杀术。 这不是一门功法，而是一种对劲力操控的高端境界，身体发力技巧如若臻于登峰造极之境，那么武者全身上下都会成为致命武器，不再局限于拳脚之间，就像李良这样的境界，他发力的幅度只会更小并且更为致命，走入闹市中，只需要不着痕迹的晃动几下身体，贴身爆发的寸劲便会当场暴毙身边所有人，即使被称作暗杀术也是名副其实。 “砰——” 随着李良挺身上前，柳曼终于醒悟过来，抓住机会以肩带肘，打出了个贴山靠，只可惜李良寸劲发力更为精纯，她这贴山靠非但没把李良撞飞，反而被李良由寸劲转崩劲，震退了出去。 雄浑劲力震得柳曼全身发麻。 “有点进步。”李良震退了柳曼之后，转身朝着小黑走了过去：“行了，别装死了，二十分钟到了。” 之前黑狼一直躺在地上吐着舌头四肢抽搐，眼看着快不行了似的，结果它一听李良说时间到了，马上满血复活，原地蹦起两米多高，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一样跑到李良跟前去舔他手臂。 “你个滑头。” 李良无奈的搓着黑狼的狗头：“返祖血脉是狼也就罢了，体格子变成狼，鬼点子也变得跟狼一样多。” “呜~”黑狼嘤嘤着眯起了眼睛。 两百多斤的体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黑狼体型恢复成了黑色土柴，狼的外表太凶暴了一些，还是田园犬的模样更为乖巧惹人疼爱，李良抱起小黑，腾出一只手扶起曼曼。 结束了晨间的锻炼，师徒三个沿着河岸向南归返。 自打小黑返祖的形态唤醒以后，吃得多，拉的也多，以前一顿吃个半斤肉就能吃到饱，现在一顿起码得三斤半，再加上千锤百炼神功又需要消耗大量精气，所以李良顿顿都要给小黑准备四五斤肉类，配合果蔬与药材调和身体。 就连曼曼也到了长身体的时候，虽然不如小黑吃得多，李良给她也安排了固定的食谱来调养身体，平时都是柳曼的奶奶按照食谱给她做饭，偶尔李良也会亲自下厨，给她烹煮药膳。 在回家的路上，回到三环附近以后，河岸边渐渐有了人烟，那围在河边大多数都是些钓鱼爱好者，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钓鱼老们十分郁闷。 河里的鱼死活不上钩。 这么半天下来谁也没有钓上来过一条鱼，也不知道今天是咋了，那些钓鱼爱好者又是郁闷又是挫败，在钓鱼老们士气低迷的过程中，钓鱼聚集地突然窜出了身穿红衣的小姑娘，牵着一条黑狗，一会儿到这看看，一会儿在那摸摸，鬼灵精怪的，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众人见小姑娘长得可爱，也就没对她见外，笑呵呵的给她讲起钓鱼的乐趣，谁知小丫头却没把各位叔伯分享的乐趣听进去，反而冷不丁的蹦出了一句话。 “其实吧……” “我不是来看你们钓鱼的，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河里出了一只精怪，已经把鱼吃的差不多了，你们再继续待下去，它没啥可吃的就会吃你们了。” 第三百零四章 精怪 精怪？ 什么意思？ 石素茂听到女孩所说，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孩仿佛事不关己似的随口说起妖怪，身为钓鱼爱好者，石素茂在黑河钓鱼钓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没听说过黑河有过啥妖怪之类的传闻，只当那是女孩年纪小脱口讲出的玩笑。 石素茂见女孩生的可爱，于是打趣着问道：“你说河里有怪物，那你告诉叔叔，那是什么妖怪呀？” “不晓得哦。”女孩摇摇头：“发现怪物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听良蛋儿告诉我有水怪，我才过来通知你们的，至于怪物长啥样，你下水去瞅瞅不就知道了吗。” 与此同时。 河堤上的一棵柳树，李良枕着双臂，躺在树干上闭目假寐，他嘴里叼着一根柳叶，悠闲的在树上晒着太阳。 “就连内陆都开始出现精怪了，不得了啊。”李良感叹着世间无奇不有。 这还是他带两个徒弟回家的路上，偶然间察觉到了河水中有异常，只是李良并不能确定河里的精怪是什么品种，只能推测出水里有一头生命等级在2级左右的生物，体型与习性尚且不知。 他没把这头水怪当回事。 两个徒弟倒是听到了心里去，认认真真听着李良讲述精怪相关的故事，偶遇一些在河边钓鱼的路人，曼曼和小黑总是会不厌其烦的跑过去通知大家水里有怪物，即使对方不信，两个小家伙依然坚持去通知每一个见到的钓鱼老。 曼曼管这叫行侠仗义，至于那些人听不听劝就不归曼曼管了。 她只负责通知，不负责负责。 而在另一边。 岸边一位正在钓鱼的老人察觉到鱼漂有异动，他连忙坐直身子，双手抓住了鱼竿：“等了一上午可算没白忙活，终于要上鱼啦！” 见到鱼漂勐然下沉，这名老人赶紧抽杆，试图用鱼钩挂住猎物的嘴角，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老人非但没成功挂钩，反倒被鱼竿勐然袭来的一股巨力拉得身体失衡，当头就往河水里栽倒下去。 “挖槽！” 周边见到这一幕的纷纷惊呼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小黑如一道利箭般的瞬息奔向河边，咬住了老人的裤腿，可惜老人穿的这条裤子不怎么结实，只听刺啦一声，小黑咬住的布料就被扯碎。 老人噗通掉进了水里。 眼见老人不会游泳，被水流推动着距离河岸越来越远，小黑吐掉嘴里的破布，急得在岸边团团转，最终它按奈不住，直接跳进了水中。 “有人落水了！” 在附近钓鱼的人听闻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有水性好的直接脱掉外套便要下水救人，众人忽然发现，有只黑色的小狗正在游向老人。 那条狗是要救人吗？人们没把老人的性命堵在一条狗身上，于是大家开始自发想办法，有人回公路边求助路人，有会游泳的脱衣服跟着下水，也有人拔掉鱼钩往老人那边甩去救命的鱼线。 “河里……咕咕咕……河……有东西……” 溺水的老人在河面沉浮不定，一会儿露出头来，一会儿沉入水下，嘴里灌的全是水，根本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河水十分冰冷，但他能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往河中心漂流，老人很想警告岸上的人，但却开不了口，只要张嘴，嘴里就会灌入河水。 水底下拖着他的东西似乎并不着急弄死他，而是抱有别的目的，在慢慢拖着他游动，在濒临死亡的窒息下，老人惊恐的发现，水底下的东西竟在利用他骗岸上的人下水。 钓了一辈子的鱼，没想到竟被一条鱼当做了鱼饵。 “别……” “过来……” 老人很想把这个惊恐的发现告诉大家，可惜的是他嘴里全都是河水。 忽然间他感觉到脚下拖着他的力道消失了，与此同时，一颗狗头浮出了水面，黑色的小狗与老人四目相对，老人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小黑咬住老人的衣服领子，叼着老人转过身来，踢腾着腿往回游去。 “快看，那条狗真是去救人的！” “好厉害的狗。” 岸边的众人纷纷欢呼起来，为小黑喝彩，就连已经下水的人也是加速向老人游去，打算帮忙把老人拖回来。 突然间。 正在游向老人的其中一名青年沉入了水中。 迟迟不见青年浮出水面，看到这一幕，小黑立马警觉了起来，但是它不敢松嘴，因为老人不会游泳，如果放开老人去救那个青年，老人一定会被淹死。 一时间小黑陷入进退两难的抉择。 就在这时。 “旺财我来啦！” 曼曼一个勐子扎入了水中。 曾表示过只负责通知不负责负责的曼曼，居然肯下水帮忙，这让小黑意外的同时也是松了口气，小黑继续拖着老人，而曼曼则是游向了青年沉下去的位置。 小黑下水救人时因为它本性善良，曼曼可没有它这么善良温柔，之所以下水，全是因为看在小黑的面子上才肯帮忙救人，只不过曼曼下潜到水里以后忽然发现，她在水里，根本没法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卧槽了。 这咋救人？ 她浮上水面无奈的看向小黑。 也就是在曼曼浮上来的片刻工夫，又有一名下水的男子被什么东西给拖入了水中，察觉到异常，不论是岸上的还是水里的人，都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大家迟疑片刻，开始往岸边游去。 这时，有人注意到一个男孩也要下水。 “小朋友，不敢下水。”好心人拉住了李良。 李良抽出了手臂：“我再不下水，他们就死定了。” 不等对方劝阻，李良纵身扎入了水中，与此同时，朝着岸边游回来的人又是沉下去了一个，这么诡异的消失看得众人胆寒不已，尤其是还在水里的曼曼，怎么一眨眼，水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回头看了小黑一眼，曼曼强忍着心里的不安，索性壮着胆子游向了小黑，帮它一起拖老人往岸边游去。 “快点，小黑，水里的东西盯上我们了！” 突然间，曼曼脚腕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咬住了她的脚：“靠——” 难道要轮到我了？本以为会被拖下水，曼曼正打算憋一口气沉下去跟那水怪大战三百回合，谁知咬住她的东西突然松嘴了，紧接着面前河水哗啦一声，仿佛水下发生了什么强烈碰撞，以至于水花都崩出了水面。 一道人影从水下钻出。 “妈呀！”曼曼惊呼一声，她定睛看去，钻出来的人却是李良。 李良看了一眼小黑和它拖着的老人：“你们先去岸上，等我回来再说。”吩咐完李良便一头扎入水中，重新回到水下。 水中的能见度很低，只凭视觉是没法在水里分辨事物的，人类又没有鳄鱼那种能够防水的眼膜，在水下强行睁开眼睛反而容易伤到虹膜，因此李良在水中全称是闭着眼睛，通过皮肤毛孔感受水流的波动。 刚刚在水下跟那怪物硬碰硬了一下，想来那怪物是察觉到了李良的不好惹，此时怪物迟迟没有再接近李良，应该是正在附近观察他。 既然对方不肯动手，李良也就不再等待，他深潜到河底，承受着水压在河床淤泥中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个正在挣扎的倒霉蛋被李良从淤泥里拽出。 这个倒霉蛋重获自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游到水面上换气，浮出水面时，他嘴里还赛着一条死鱼，那模样又怪诞又诡异，不久后，第二个获救者也浮了上来，嘴里同样赛着一条死鱼，就在李良下水的几分钟里，获救者陆陆续续游回岸上。 “河里有水怪！” “我刚才让什么东西给拖到水底下了，嘴里还被塞进了一条鱼！” “我也是！” “差点就淹死了……” 游回来的获救者无不是庆幸逃出生天，等到小黑和曼曼把老人拖回岸上，大家忽然注意到，中途跳进河里的少年还没回来，这都五分钟过去了，还没见少年浮出水面。 此时此刻。 距离李良到窒息极限还有两分钟。 第三百零五章 地印·翻山 “既然不打算吃掉他们，为什么要把他们拖到水底？”李良无法发出声音，他如此想着，兀自分析那头水怪的行为逻辑。 拖人下水，却不立刻杀死猎物，可能是具有囤积食物的习性，但这地方不是陆地，猎物淹死以后泡水里没几天就烂了，除非猎食者有食腐性，但是食腐的动物并不需要猎物活着，这又跟之前水怪表现出来的行为产生了冲突，因为它并没有直接杀掉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河水中涌动的暗流冲刷着李良全身上下，却是无法把李良卷走，他随着水波轻轻摆动着身体，感受着全身毛孔反馈回来的波动。 一股异样的水流在附近若隐若现。 每当李良作势欲游走时，那异样的水流便会突然接近李良，但当他停止活动，对方便不再靠近它，而是继续潜伏在暗中。 距离李良窒息极限还剩下一分钟时间。 “既不攻击我，看样子，也不打算放我走。”李良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怪的存在：“它应该已经开了灵窍，有了智慧，它在思考。” 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中，有一门神通名为通慧，意指通晓万物众生之慧识，其中就包含了与各类飞禽走兽沟通的技艺，李良不确定对方是什么物种，既然对方开启了灵窍，那也妨一试。 他回忆着鱼类沟通的经验。 然后从嘴里吐出了几个有节奏性的泡泡。 水中安静了片刻，忽然，迎面传来一阵激荡的水流波动，水怪竟是一头朝着李良撞了过来，他能感觉到皮肤传来一股沉闷的波浪反馈，在强大的阻力下，李良勐然侧身挥出一掌，借着对方转过来的趋势禁忌避让。 刚刚李良是在用浅水鱼类沟通的方式吐泡泡，表达出了简单的问候，从水怪的反应来看，它应该是没听懂，反而以为李良在挑衅它，第一波撞击没有命中李良，水怪调了个头，吐着泡泡再次向李良撞来。 距离李良窒息极限还剩下三十秒。 感受到第二波撞击激荡而来的水流，这一回，李良不再手下留情，身边的伙伴只知道他的秘技《天剑》玄奥无穷，却不知他还有着不输于天剑的《地印》绝学。 水怪自信满满的朝着李良撞去。 在水里就是它的天下，没有任何两脚兽能追得上它的尾气，水怪吐着一长串泡泡，一头撞向了李良的胸口，结果就在这时，水怪忽然发现这个两脚兽幼崽摆出了个奇怪的姿势，先是扭转上半身，双臂在水流中舞动了起来，紧接着，水怪就发现对方舞动的双手变得危险起来。 源自生物本能对死亡的恐惧，水怪能感觉到，如果它现在冲过去，如果被那双危险的双手擦碰到，会很疼。 随着李良双手在水中划动，手边的水流开始脱离河水原本的流动趋势，转而在他股掌之间形成一道道全新的流体，水流在随他起舞，这头水怪哪里见过此等景象，一时间不敢再上前。 正常情况下，李良是没可能使出地印的，因为这玩意儿对于自身境界的要求极高，基本上需要先成仙才能开始入门修炼，因为地印首先对修习者要求的就是“纵势”与“控能”，暗指风水学说中操纵势场与控制能量，在陆地上，空气密度极低，修习者不可能像搓面团一样揉捏气体来操纵形态变化。 水的阻力正好模拟出了“纵势”的效果环境。 尽管接下来这一击不具备“控能”的能量变化，仅仅是“纵势”的形态奥义，应该也够这头水怪喝一壶了，李良挥动着手臂，肢体带动的水流逐渐成型，他将卷来的水流一把向前推出，脱离了李良的引导之后，这两股水流顿时失去了束缚，朝着他甩出的方向喷射了出去。 “翻山。” 两股水流纠缠在一起，就像两条水中的蛟龙咬向了前方，水怪被这奇异的景象分了心，没有来得及完全闪开，直接被两股融合起来的水流卷到半边身体，暗涌刚勐无比，水怪晕晕乎乎的被水流给卷了个底朝天，等它缓过神来，李良已经不见了。 水怪急忙游动着去寻找李良。 刚才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它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咕噜……” 水怪连续吐着泡泡。 与此同时。 摆脱了水怪之后李良迅速游回了河边。 在曼曼的搀扶下，李良疲惫的上了岸，之前在水下强行使出《地印》，想要利用阻力发挥纵势的效果，所需付出的力道可谓是成倍增加，对于肉身的负担也是几何式增长。 李良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岸边，暗中调息回气。 “那家伙肉身比我预料的结实，只凭形态的变化，翻山印还是伤不到它。”李良凝望着河面似乎若有所思，这时曼曼递来一条毛巾，他接过擦了擦脸，这才注意到周边围满了人。 大家都看到了李良跳入河中救人。 包括第一个跳下去就老人的黑色小狗，以及后来跟着跳下去救人的少女，他们救人的举动大家都看在眼里，尤其是之前被拖下了水的获救者，劫后余生之后更是对李良他们感激到不行，其实一开始李良是没打算管这些人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阴差阳错救下来这么多人。 “两个不省心的家伙。”李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对两个徒弟的态度，平时盯紧练功，其余时间无论是待人处事还是私生活，他都不太管，因为那属于两个徒弟各自需要经历的成长，但是徒弟真的遇到麻烦，做师父的，总不能放任不管。 两个徒弟去救人没救成，反而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李良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生气的，毕竟他作为两个徒弟的家长，就是得在徒弟成长的过程中给予引导和帮助，当然，该教育的还是得教育。 “我记得我以前说过吧。” 李良各自给傻徒弟来了个脑瓜崩：“我说过，你们不论干啥起码得量力而行，你们想帮谁，不要把自己赔进去，今天要不是我在，就凭你俩那点修为，还真不够那怪物塞牙缝的。” “尤其是你。”李良捏着小黑的耳朵：“你太容易冲动了。” 曼曼和小黑乖巧的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听李良训话，等他说完了，曼曼才好奇的抬起头：“良蛋儿，水里的是啥啊，真的是水怪？” “不清楚。” 李良回想着与那只生物交手的过程：“反正它劲儿挺大的，也足够皮实，放陆地上我能轻松放倒它，但在水里还是有点吃力。” 这时，接到报警的警方姗姗来迟，连带着前来联合出勤的消防兵，两方人马赶到黑河边以后，先是跟几个溺水的当事人了解了一下情况，看这群人好端端的在岸上，警方和消防兵总感觉他们在报假警，浪费警力，但他们狼狈的模样跟现场肃穆的气氛又不太像。 经过简单的盘问，最后警方的目标指向了不远处休息的李良。 来问话的警察约有四十来岁，模样看着挺年轻，他一边观察着河水，一边来到李良身旁坐下：“你就是救下那几个溺水者的孩子？” “嗯。”李良应了一声。 “你能大概描述一下当时的现场不，工作需要，有什么你就说什么。”警官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就忽略对方，他认认真真的取出了笔和手抄本。 曼曼正要兴奋的开口说话，李良澹澹的瞥了她一眼，见她老实下来，这才对警官说道：“其实也没啥，我看有人落水了，正好我会游泳，所以就跳下去救他们了。” “嗯，你说的听起来正常多了。”警官满意的在手抄本上记录下来：“比那什么水怪出没，还有什么被水怪往嘴里塞进去一条死鱼听上去靠谱得多。” 李良问道：“能交差不？” “可以。”警官露出笑容来。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简单很多了，根据警方调查，此次桉件起因是本地居民前来河边钓鱼，没有足够的安全意识，导致落水，警方重点表扬了见义勇为的施救者，并送上了警局的表彰。 隔日。 师徒三个照旧早起出发，前往黑河边练功。 只不过今天情况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他们来到三环边上时，黑河周边都被警方设下了路障和关卡，把附近道路封锁了个水泄不通，仅留下黑河桥供给路人和汽车保证最基本的交通。 附近的老百姓都跑了过来看热闹。 具体为啥封锁黑河，警方并未对外公布，只是严厉禁止所有人靠近河水，不论是什么理由，想靠近黑河的百姓都被警方阻挡在外。 “咦，我们去不了黑河了耶……”曼曼望着河岸上来回徘回的警察，故意提高了声音：“那岂不是说，今早不用练功了？” 小黑走过来抬起爪爪拍了一下曼曼的小腿，它冲曼曼摇了摇头。 “我去前面看看，你俩在这儿等我。”李良吩咐一声，直接朝着封锁线走了过去。 封锁黑河的绝对不是当地派出所，就算加上青阳市市公安局，人手也不够，李良看那些人都穿着警服，暂且就当他们都是警察吧。 李良走到河岸的封锁线跟前。 “这里不许靠近，小朋友。”一名警察发现李良接近了这里，温和的劝道：“这地方没啥好看的，快回去吧。” 望着河水沉思了片刻，李良忽然问道：“你们是不是打算下水去抓那只精怪？” 警察怔了怔。 “精怪？”这名警察似乎不太清楚李良在说什么。 他很快就把李良的话当做了孩童的戏言。 在场大多数执法人员都是官方紧急从各个部门抽调的人手，匆忙间，就连某些部门的文职都给拉过来帮忙了，听说上级领导十分重视黑河封锁行动，比如拦下李良的年轻警察，他只知道上级吩咐他站岗拦截，并不清楚此次行动的具体内容。 最近一直忙于出勤加班，这名警察好多天都没回过家了，见李良跟他儿子年龄差不多大，爱屋及乌，于是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来，笑呵呵的冲李良招了招手：“小朋友，叔叔请你吃雪糕，你去小卖铺买一个，吃完要乖乖回家哦！” 李良的视线越过这名警察，望向了河岸边正在忙碌的一道道身影。 如果那些人都跟眼前的警察一样，还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一定会付出不少伤亡，即使付出了代价也不一定能搞定那只水怪，放在以前，李良一定会转身就走，他根本不在乎陌生人的死活，别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这些年的经历终究是改变了他对生活的看法。 因为，他有一个很好的父亲。 “请我吃雪糕？”李良来到警察面前，从警察手里拿过两块钱，先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在对方温柔的注视下，把钱塞进了口袋。 想来，这位警察也是一名父亲吧。 在警察挥手告别中，李良折身离开了这里，大概过去了五六分钟时间，去附近城中村买了三根老冰棒的李良重新回到这段封锁线跟前。 曼曼和小黑分别站在李良身旁，师徒三个各自叼着冰凉的老冰棒，在警察面前站成了一排。 “你咋回来了？” 警察哭笑不得的看着三个小家伙：“不是叫你乖乖回家么，你怎么还把朋友带过来了，好吧好吧，叔叔再给你一块钱，请你们吃个泡泡糖，这次你们要乖乖回去哦。” 说话间警察一脸无奈的便要从口袋掏钱。 李良冲他摆了摆手：“不用，已经够了。” “啊？啥够了。”警察怔了怔。 只见面前的少年举着右臂，冲着身旁分别站着的女孩和小黑狗吩咐一声：“曼曼，玄心。” “欧耶——”曼曼举着双臂欢呼。 “吸熘吸熘！”小黑嘬着嘴里的老冰棍使劲摇尾巴。 警察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你们想干啥？你们可别乱来，公安局封锁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要让叔叔难做啊。”警察似乎猜到了这三个小家伙打算做什么，但他唯独没猜到的是，眼前的少年男女以及黑狗，根本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拦得住的存在。 曼曼当先一个纵身，腾空拔起两米多高，一个漂亮的跟头翻过了封锁线，紧随其后的小黑直追而上，在半空中追上曼曼，后腿借着曼曼的身体二次发力，腾空飞跃出五六米远，两个小家伙就像武侠电视剧里的轻功高手那样，以一种警察无法理解的姿态“飞”进了封锁区。 “谢谢你的冰棍！” 曼曼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冲警察招手。 “我特么……”警察的眼睛都看直了。 当他回过头来，却见李良嘴里叼上冰棍，腾出双手做了个伸展热身运动，警察下意识退后两步，就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李良深吸一口气，全身的皮肤迅速泛红。 缓缓下蹲，随着李良骤然发力，他脚下的地面顿时深陷出两个凹坑来，与此同时他身形当即爆射而起，拔地七八米高，如炮弹般追向了已跑出二十多米外的两个徒弟。 飞得高喊得远。 空中，李良一声长啸朝着河岸震荡而去。 “管事的出来见我！” 矫健的身影如流星一般坠向河岸，现场中，忙碌的执法人员齐刷刷朝着吼声来源望去，只见李良从天而降，轰然砸在岸边的淤泥上。 全场鸦雀无声。 第三百零六章 七彩鲶 2001年7月16日。 下午两点左右。 外部异常调查科接到青阳市某派出所汇报，黑河疑似出现妖物，作为青阳市首次出现的异常事务桉件，青阳官方系统上下都对此次黑河事件十分重视，官方连夜封锁了河岸。 如果情况实属，那可是青阳市出现的第一只妖怪，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 也就是在第二天，驻青阳办事处负责人，谭悦，作为调查科的一把手，她亲临现场，坐镇“黑水治理”行动总指挥，此次行动她还邀请了一位异人出手。 根据内部收录的资料，这位异人名叫赵不为，有着不俗的道术风水成就，经过官方验证，他确实是有着真才实学的，这次谭悦请他出马，主要就是为了观望黑河风水，定位妖怪方位，然后组织人手进行针对性围堵捕捞。 晨间时分，河边的空气略有些湿润。 谭悦望着平静的河面，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站在谭悦身旁的则是一名身穿道袍的半百老人，年约五十几，赵不为不知本事几何，一身行头倒是打扮得规规矩矩，不是谭悦看不起对方，实在是这个道士张嘴天尊闭嘴大道，没完没了的跟她科普一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道家知识，听得令人厌烦，偏偏他还不知自，仍在没完没了的卖弄。 “所谓风水，说的就是势场和能量……” 赵不为捧着罗盘，一脸傲然的仰天道：“你们请我来，算是请对了，万事万物都逃不过气场，避不开能量，有我在，那妖孽必然逃不出我的掌心。” “哦，那你定位到它了吗？”谭悦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个……”赵不为面色不为所动，他掐指算着，对比罗盘上的指针：“我也曾来黑河观望过风水，但是当时黑河的风水并非今日所见啊，也是奇怪。” 赵不为伸手指向黑河一处水域：“此处风水有异，水相无常，风却不止，但却非妖物藏身之所，怪哉怪哉。” 这道士指去的方位，正是昨日李良与水怪交手的位置。 地印拥有着纵势之力，李良使出的翻山印，打乱了此处原本的风水，以至于老道士出现了误判，或许老道的本事不高，但他确实是有点学问的，能找到李良曾经出手的痕迹。 就在这时。 “管事的出来见我！” 一声长啸响彻在河岸边，听到这个声音，老道眉头一皱，朝着数十米外的人群骚乱处望去，他正想问是谁这么嚣张，没想到谭悦听到这个声音后，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脸色难看的往骚乱处那边跑了过去。 老道不知来的是谁，谭悦可不会认错李良的声音。 经过最初的慌张之后，现场的警方和调查科成员迅速包围了李良，认识他的人不多，再加上他出场不凡，众人一时判断不出李良的来意，于是领头的队长便上前与李良交涉。 队长：“你是谁？” 少年答道：“李良。” 队长：“哪个单位的。” “青阳附属小学。” 队长：“……” 本以为眼前这个是归属外部异常调查科管辖的异人，队长问他所属哪个部门，谁想他直接回了个青阳附小，当时就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正当队长想要发作时，他被人拽住肩膀扯到身后，看清来人之后，队长立马闭上了嘴，乖乖退到了人群边缘。 “好久不见。”谭悦澹澹的打了个招呼。 李良记得这个女人。 他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回道：“也没几年。” “看来你的时间观念就是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呢。”谭悦严格的跟李良保持了安全距离，她背负着双手，冷冽的面容看不出息怒：“此次你过来是有何贵干？” 在附近严阵以待的执法人员见到谭总长跟李良认识，本以为李良也是异人，归属于调查科管辖，可是大家看双方谈话的气氛却好像不太对劲，谭总长似乎很排斥这个少年。 这时后面赶来的曼曼终于来到岸边，她笑嘻嘻看着在场的叔叔伯伯们：“你们是不是想下水抓鱼呀？” “是呢。”谭悦冲小丫头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笑容。 从她对待小丫头的态度来看，她排斥的，估计也就只有李良一个人，李良心里清楚自己是从哪得罪了对方，只不过他并不在意得罪这个女人的理由，他直截了当说道：“我看了现场的捕捞设备，就凭那种渔船，那玩意儿随便拱一下船就翻了，你们这么搞只会白白送死。” “你跟它交手了？”谭悦挑了挑眉。 “嗯，它劲儿挺大的，保守计算，至少有个四五吨的爆发力吧。”李良嘬着冰棒说道：“昨天我刚和它打了一架，说实话，在水里很难打穿它的防御，你们就算是拿鱼枪，估计也破不开它的鳞片。” 谭悦的眼角抽出了两下。 她背负在身后的手情不自禁捏成了拳。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好呢？”谭悦冷冽的表情说着温和的话语。 李良咂咂嘴：“所以说还是我来吧。” “我们可支付不起请你出手的代价。” “已经有人付过了。” 气氛寂静了片刻之后，谭悦看了一眼李良手里的冰棒，随后她转身让开道路，目送着李良从她面前经过，然后走向河边。 “喂，那边的娃娃！” 一身道袍云冠的赵不为见谭悦迟迟没回去，便主动找了过来，刚过来他就看到李良要下水，于是好心提醒道：“河中有妖物作祟，你最好离远些，免得被妖物拖下水去。”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理会，李良一步一步走向河水，在老道惊诧的目光中纵身跳入了水里，深入水中。 曼曼和小黑坐在岸边，嘬着冰棍，坐等李良大战水怪看热闹。 人们纷纷聚集到河水旁，观望水中的动静。 “这……”老道显然没搞清处状况。 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他赵不为吗？怎么自打那个小孩跑出来以后，就没人再关注他了，赵不为来到谭悦身边，开口问道：“那孩子是个什么来路？就算水性再好，让他直接下水去直面妖物，还是太过于危险。” “他的事，不要打听。” 谭悦背对着老道，头也不回的打发了他。 最开始负责监督这个少年的是白颖琦，白颖琦根正苗红，不论是身手还是意识都属一流，再加上她灵活多变，做事不拘一格，让她负责暗中监视目标原本是再适合不过的选择，然而到了后来，随着目标人物暴露出越来越超出想象的能力，白颖琦的做事风格开始与组织背道而驰，于是组织换下白颖琦，由谭悦来负责她之前的工作。 如果说白颖琦的理念是与超凡者和平共处。 那么谭悦的理念就是与超凡者划清界限。 谭悦相信世界上没有不用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成果，想从李良身上得到他强大的秘密，或者得到李良的帮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李良越是强大，代价也就越是沉重，国家不可能把未来赌在一个超凡者的喜怒哀乐上，所以划清界限是最好的自我保护，不去打扰，也不去奢求。 “哎？” 被人忽视了以后，赵不为显得很尴尬，只好自顾自的摆弄起罗盘来，试图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他捧着罗盘，算着算着，罗盘突然开始出现奇怪的转动迹象：“什么情况？此地风水怎会变来变去？” 开始了。 虽然不懂风水学说，但是听到老道的惊呼，谭悦心中有预感，应该是李良在水下和那妖怪交手了，她招来下属，取来一个扩音器，冲在场的调查员和执法者下令道：“各单位注意！ ” 人们纷纷停止手中动作。 “医疗小组全员集合，救援小组全员集合，捕捞小组河边待命，其余人，远离河岸，退到河堤后方！” 几乎就在谭悦的命令下达之后。 “哗啦——” 不知是引爆了炸弹还是如何，只听一声巨响，平静的水面忽然炸起大量水花，少年被一股巨力掀飞，整个人失去平衡破水而出。 河下暗涌澎湃。 “好力道！”李良人在半空中，扭转腾挪之间稳住了重心，他似乎变得兴奋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再次落入水中。 接到命令的小组全都在岸边集合待命，在场数十人，大家都看到少年被某种东西顶出了水面，却不见顶飞他的怪物现身。 不一会儿，少年从水中露出了头来。 他的身体缓缓升出水面，升到腰腹之后便保持在了这个深度，于水中直立浮游，也就在李良踩水浮游的过程中，离他不远处的水面涌出了诡异的暗流。 水下的阴影逐渐上浮。 阴影围绕着李良快速游动，似乎在寻找下嘴的机会，李良默默观察着阴影动向，见它许久不敢袭击自己，于是选择主动出击，他一个前扑就朝水下的黑影扑了过去，右臂的劲力引而不发。 水怪也是跟李良打出了火气，不等李良落水，硕大的黑影哗啦一声便破开了水面，随着彩色磷光一闪，只见一条硕大无比的怪鱼一头撞向了李良，脑袋顶着李良，一口气把他沿水面推出去几十米远。 李良双手抵着怪鱼咬向自己的嘴，被它一路推向黑河中央。 这也是李良第一次见到怪鱼的真面目。 体长两米六到两米七之间，直立起来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它浑身遍布铠甲般的彩色鳞片，外形酷似鲶鱼，扁平厚重的头颅上，一张血盆大口几乎占据了头颅的三分之二，两条飘逸的长须随着怪鱼而舞动，怪鱼口中长满了密密麻麻带着倒刺的獠牙，毫不怀疑，但凡是谁被这样的獠牙咬住，只要不主动断臂就不可能挣脱。 这哪是鱼。 分明就是一辆开在水里的迷彩坦克。 第三百零七章 纵水之势 嘴巴被李良抵着，咬不到人，怪鱼和李良在河面上滑行出一段距离之后，它突然扭身，一尾巴就把李良抽进了河里，两人重新回到水下缠斗，就在怪鱼以为李良已经快到极限的时候，它忽然发现李良又换了一套它没见过的路子。 仍然是翻山印。 只不过李良没再放任水流环绕，而是不断卷起水流向身前汇聚而来，越来越多的水势聚集到了李良这里，不等水势成型，李良直接朝着警惕的怪鱼游了过去，拖着硕大的漩涡，一把就要往怪鱼头上拍。 怪鱼当即一个摆尾调头就跑。 这玩意儿明显比之前所有水势形成的冲击都要危险，怪鱼才不会跟李良硬碰硬，一熘烟沉到河底钻入了淤泥之中，只露出一颗眼珠子暗中观察外面风吹草动，过了一会儿，怪鱼小心翼翼的钻出淤泥，回到李良之前所在的方位到处寻找他，可惜李良已经走了。 “呼……” 李良回到岸上，稍作喘息，他直接朝着岸边的人群走去。 在场目睹了这一段水战的目击者，大家纷纷为李良让开了一条路，以惊叹或是不可思议的目光，目送着李良来到了谭悦面前。 两人平静的望着彼此。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赵不为喃喃着自言自语。 赵不为的目光来回在罗盘与李良之间徘回：“在他下水以后，黑河的风水就一直在产生微妙变化，等到他上岸，水势的变化才停止，是他干的吗？可他又是怎么办到的！” 两人并未理会旁边那个失魂落魄的老道。 “搞定了？”谭悦问道。 李良摇摇头。 “连你都搞不定？”谭悦心情沉重起来。 水里有一只妖怪，如果能活捉带回去研究，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实在抓不到活的也行，击毙水中的怪鱼一样能带回去研究，但要是放任这条怪鱼在黑河折腾，谁能保证后期又会闹出什么变故。 “不是搞不定。”李良澹澹道：“只是准备给它找个更合适的去处。” 什么意思？ 找一个更合适的去处？ 整个青阳市的系统都在关注着出现在本市的第一头妖怪，上级下达的命令是尽可能活捉，死也得见全尸，如果李良想把这条怪鱼带走，谭悦没法给上级交代，她是绝对不可能向李良妥协的。 谁知李良根本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 甚至于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明天你们就可以解除封锁线了。”李良叫上两个徒弟，他冲着后方的谭悦挥了挥手：“让那些回不了家的人赶快回去吧。” 等到走远了，曼曼咬着吃完的冰棒木棍，凑过来小声问道：“良蛋儿，你把妖怪打死了吗？” “没。” 李良看了小黑一眼，随后回道：“那鱼耗尽了前世今生积累的机缘，好不容易才成的精，白白打死多可惜。” 还有句话李良没有讲出来。 那怪鱼并未对落水者下死手，虽然不知道怪鱼是出于个什么心理，搞不懂它为啥要把人塞进淤泥里，还给人往嘴里塞一条死鱼，就按李良之前跟怪鱼交手时的感触，怪鱼并没有对他显露出杀意。 怎么说呢。 这就像个刚记事的孩子，不懂好坏，不辨是非，行为逻辑可谓是随心所欲，大鱼放过了李良的两个徒弟，没搞死她俩，那么李良也会放过它一次，不过还是得给这条鱼找个好人家安置下来，以免它惹是生非。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师徒三个原路返回了市区，路过一家小卖铺的时候，李良叫住两个徒弟，然后去小卖部花了两毛钱，用店里的座机给逐鹿县的县高官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您好，您是？” “薛文化呢？” “我是他的秘书，如果有事我可以帮您转告他。” “好。”李良沉吟片刻：“算了，还是叫他来找我吧，你只需要告诉他，李良约他在老地方见，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挂断电话。 逐鹿县县高官的办公室里，秘书放下听筒，只觉得打来电话的人有点莫名其妙，搞得就跟猜哑谜似的，从声音听去，对方似乎年龄不大，说不定是小孩的恶作剧？但是能准确打到县高官这里，而且张口就能报出领导名字的小孩，倒也不像单纯的戏弄。 这会儿领导还在开会，秘书不敢打扰，他把来电号码和转述内容记在了备忘录上，转而忙起了别的事。 等会议结束以后薛文化红光满面的回到办公室。 薛文化兴致勃勃翻看着会议纪要，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砸到了头上，他一心一意沉进在逐鹿县改造纪要中，开始幻想逐鹿县繁荣昌盛的未来。 “领导。”秘书看了一眼备忘录，头也不抬的说道：“有个叫李良的说要约你去老地方见面。” 发觉领导老半天没动静，秘书抬起头来，却见薛文化好似石化了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秘书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咋了，领导。” “没事……”薛文化努力保持着平静，手却控制不住的攥紧了笔。 他状若无事发生，扔下笔记，起身朝着门外走了出去：“小陈啊，我下午有事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办公室这边你帮我盯着点。” “哦，好。”陈秘书狐疑的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 总觉得领导哪里不太对。 离开单位之后，薛文化没有回家，而是开车一路驶向青阳，车里没有第二个人在，薛文化握着方向盘，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人间的凡夫俗子居然得到了天界上仙召见。 这一路车程，薛文化的心情可以说是大起大落，他不知上仙召见他所为何事，毕竟天心难测，薛文化也不好妄自揣摩，经过三个小时车程，他一路开车狂飙到了青阳市市区，直奔东郊酒钢家属院而去。 上仙所说的老地方，自然就是双方第一次见面的家属院的后院，按理说，上仙即使懒得使用千里传音，应该也有小灵通之类的通讯设备，为何会用陌生号码联系自己？怀着复杂的思绪，薛文化终于开车赶到了酒钢家属院门口。 一条黑狗蹲在大院门外正在晒太阳。 “汪~” 小黑见到薛文化下车，冲他叫了一声，见他望来，于是伸出前爪点点地面，示意他跟来，随后转身带路。 “看这条黑狗的神态举止，灵智已开许久，英姿卓绝，精气饱满，这一身修为，不知比我高出了多少。”薛文化仰头望着酒钢家属院陈旧的大铁门：“灵兽守门，大隐于世，果真是天外天的仙家做派……” “汪？” 发觉薛文化愣在原地没跟上来，小黑扭头叫了他一声。 薛文化赶紧低头垂首追随小黑而去，不敢再四处乱看，小黑带着他直接登上前楼把他送到了李良家门外。 “莫非这里就是上仙的居所？”薛文化暗暗打量着眼前这扇老款的铁皮防盗门。 忽然间他想到一个问题。 放在中国，寻常人家去拜访亲属朋友，基本都没有空着手去别人家做客的，若是去拜访领导或者企业家，更是得带上足够撑得起脸面的礼物，才不会被人笑话。 上一次贸然拜访，主要是薛文化还不知道李良具体情况，也不清楚他就住在这里，上次可以拿不知者不罪圆过去，这一回他竟然又是空着手来的……薛文化浑身僵硬。 光是听到上仙召见他就激动得忘乎所以了。 普通老百姓尚且都知道礼尚往来，薛文化一介凡人，今天来登门拜见仙家，居然忘了带礼上门，他正想着是不是赶紧下楼出去买点东西，只见小黑直接人立起来，抬起一只前爪开始敲门。 “等等，先别敲……”薛文化苦着脸本想劝住小黑。 李双阳已经把门打开了：“你好？” “汪！”小黑冲着李双阳欢快的摇起尾巴来。 看到小黑时，李双阳这才回想起儿子下午提起过的事，儿子好像是说最近一两天会有个朋友来家里找他，该不会这个红光满面的老哥就是李良所说的朋友吧？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薛文化没见过李双阳。 本着对于仙家的敬畏之心，想来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应该也是跟随李良的神仙人物，薛文化当即便行礼下拜，结果被小黑一爪踩到了脚背上，他被踩的直接一个立正站好。 李双阳古怪的看着薛文化：“你就是良蛋儿的朋友？” 如此不敬的称呼，薛文化连想都不敢在脑子里想，说是朋友也不敢当，他拘谨的在门口搓着手，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李双阳，还是小黑懂得察言观色，它探头朝客厅呼唤两声：“喔！喔！” 其实李良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之所以没有立刻出去迎接客人，全是因为他正在旁听一场无比糟糕的家庭会议，就在他今天中午回家后不久，母亲先是起了个头，然后得到了全家人的附和，一家五口就在客厅里讨论了起来。 第一件事，下个月，苏秦想给李良报个补习班，让他去补课，补到暑假结束。 第二件事，置办李良的转学手续。 第三件事，家里想买套大点的房子，趁着现在还有点小钱，早早把李良未来的婚房定下来，算是一种投资。 薛文化来的正巧。 及时把李良从这场糟心的家庭会议中解脱了出来。 第三百零八章 水神与鱼 李双阳把人带进了家门，见到家里来了客人，一家子顿时停下了讨论，齐刷刷的目光朝着薛文化看了过去，薛文化大眼瞪小眼的瞅着李家几口人，眼见上仙也在场坐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李良十分愉快的起身欢迎。 他转身对家人说道：“我朋友来了，我先带他出去一趟办点事，你们继续聊，有啥结果了通知我就行。” 说罢李良就跟逃离现场似的，给薛文化使了个眼色，当先从家里跑了出去，家里人叫都叫不回来，来到院子里，李良深深松了口气：“还是外面自在。” 薛文化亦步亦趋跟来。 “见过上仙。”他微微颔首。 联想到黑狗踩他的情况，薛文化估摸着，也许上仙是不愿在人前暴露真身，所以他这会儿向李良行礼时，也显得十分低调含蓄。 薛文化小声说道：“小仙不懂礼数，忘了规矩，若有不足之处，还请上仙恕罪……” 虽然薛文化自称小仙，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不管是他这个半吊子水神，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庭，在真正的仙人面前，他们啥都不是，只不过是一群拥有文化传承的超凡者罢了，自己给自己冠以仙家的美称，安上了神仙的头衔。 不褪凡胎，谁敢称仙。 薛文化只觉得在李良面前有种深刻的自惭形秽。 “emmm……” 李良眼神古怪的瞅了瞅薛文化：“你老家都是这样跟人打招呼的？” 薛文化一愣：“啊？” “像是什么小仙上仙的，你叫着别扭不别扭我不知道，反正我听着挺别扭。”李良抚着下巴沉吟了片刻：“你这种说话方式，让我总感觉自己穿越到了仙侠电视剧里，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名字听着顺耳。” “这…这怎么行？”薛文化连忙摇头。 别说李良感觉到不适，其实薛文化也能理解李良的感觉，只不过，正因为知晓李良的真身有多恐怖，所以薛文化才更是不敢怠慢，大罗金仙，那代表着的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极道境界，跺一跺脚，地球都能跟着抖两下，薛文化相信以李良的境界，这绝对不是玩笑。 不为自己，哪怕只是为了黎明百姓，薛文化也不敢亵渎李良的位格。 “行吧，随便你了，只要别给我添乱就行。” 李良抬头看了看天色，趁时间还早，打算叫上薛文化赶紧出发，他担心去晚了河边的那群人又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听说要去黑河，薛文化主动请缨给李良当司机，路上，李良把黑河的情况大概讲了一遍。 “……我估计那鲶鱼是第一次成精，没啥经验，正好你不是新上任的黄河水神么。” “那鲶鱼开窍不易，又没染上什么杀孽，你身为水神，我看不如就让它跟着你，对它来说也算有了一个好归属。”李良忽然问道：“你有办法收服它不，那家伙力气可不小呢。” 之前李良提到过双方的相处方式问题，薛文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换成大白话跟他沟通，但是对李良的敬称他是不会改的，有外人在，不方便时倒也罢了，这会儿车里没其他人在，薛文化回应道：“我…会尽力尝试的，上仙。” 两人驱车赶到东三环附近，提前下了车，再往前就是警方的封锁线了，二人把车停好以后，徒步前往黑河。 突破封锁线时，李良轻易潜伏而入，薛文化则是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符纸，为自己附加了一个遮光咒，大摇大摆的从警戒线穿过，两人各显神通来到了河边。 “那我下去了。” 薛文化向李良请示过之后，便要下水，李良招招手叫住了他：“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不敢劳烦上仙，就算没修炼多久，我这水神的官职也不是白当的，还请上仙在岸边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薛文化转身走向了黑河。 在这片湿冷的河岸边，薛文化如信步闲庭，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河水中，随着他单手掐诀，冰冷的河水竟是在他面前自动分开，犹如在欢迎主人回家一般敞开了门扉。 他就这样走入了黑河中，直到河水拉开的门扉封闭。 眼见薛文化有这手段，李良多少放心了一些，他索性回到河堤上坐下来，在夜风中默默的等待。 这些年青阳市又是开办工厂又是计划土木建设，工业污染渐渐导致夜空变得浑浊起来，星星都少了很多，李良很久没观望过星相了，不过就在他抬头观星没多久，河面突然哗啦一声炸出水花。 薛文化呈一条抛物线被扔到了岸上。 他狼狈的摔到岸边，张嘴呕出了一肚子脏水。 “……”李良从河堤跳下河岸，差点笑出声来：“你咋让鱼给扔回来了？” 这还没完，把薛文化扔回来以后，河底的迷彩坦克浮出了水面，露出一颗硕大的鱼头来，张开嘴噗噗噗的喷水扫向岸上两人，然后十分嚣张的在水面上拍打起了鱼鳍，左右摇晃。 见它这么狂妄，李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转身走向河边：“要不还是我来好了，我先帮你把它打个半死，你再下去收它。” “不…不必！”薛文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是意外！” 要是让李良动了真格的，河里那鱼不死也得脱层鳞，这是薛文化万万不愿看到的，他喘着粗气，起身回禀李良：“上仙有所不知……” 刚才薛文化下水以后，原本还是十分顺利的，他顺利找到了七彩鲶鱼的踪迹，并追了上去，没想到七彩鲶鱼非但提前发现了这个跟踪者，还把他当做了同类，以为他是来跟自己抢地盘的，然后双方就打了起来。 薛文化显然低估了这辆迷彩坦克的怪力。 好歹也是凭本事成精的。 七彩鲶鱼一套横冲直撞下来，把薛文化打了个措手不及，它倒没打算要了薛文化的命，只是出手教训了薛文化一顿，把他扔上了岸，驱赶出了自己的地盘。 “……师尊的真身也是由一条鲶鱼化形而来，我身上有师尊遗留下的黄河鲶气味，它应该是把我当成了黄河鲶的幼苗，我可以尝试跟它沟通，让我再试试吧。”薛文化重新潜入河水。 当他见到这条七彩鲶鱼的一刻，他就被大自然的瑰丽与神奇所震撼到了，如此美丽的水生生物，历尽万难开了灵窍，但还无法辨别善恶，它一切行动只是率性而为，薛文化不愿看到这条七彩鲶鱼伤害到两岸无辜的百姓，也不愿看到人类因恐惧或是私欲而将它捕杀。 他一定要带走这条七彩鲶鱼。 好生照顾，好生教导，把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绮丽从他手中延续下去。 第三百零九章 水下激战 “既然上仙肯把这条鱼的机缘托付于我，那我自当承上仙之命，履行水神之职。”薛文化回到水中，左手掐着避水诀，右手从怀里取出符纸，双指捏符：“本我自在爽灵开阴阳，启！” 烨烨神光在他眼皮下流转。 随着薛文化双眼再一次睁开，浑浊的河水一瞬间变得清净如洗，黑河下的景貌顿时清晰呈现在了他眼前，他立刻发现了远处的七彩鲶鱼。 鲶鱼也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第一次出手教训是警告，见这人还敢回来，七彩鲶鱼摆动鱼尾，一个转身便向他游了过来，顺道从河底衔出一大口淤泥和石块，照着薛文化就喷了出去。 吃过了亏，薛文化没有再轻敌。 他眼中神光一闪，袖口随之弹出了一张符纸，在水中自燃。 “自我如意胎光借葵水，疾！”薛文化袖口弹出的符纸在他面前燃烧殆尽。 符箓中提前储存的能量冲开了封纸，释放出了它原本的力量，取自天之葵水的元素能量包裹住了薛文化全身，并在瞬息间完成了能量同步协调，下一刻，薛文化便如水中游鱼一般，一个转身轻松避开了砸来的石头。 水下环境不再会对他造成任何阻力妨碍，反而会令他在河中如鱼得水。 这便是天葵祛阴咒。 薛文化闪开石头之后游身而上，直追七彩鲶鱼而去，他双手结印，道指组合莲印，左手五指灿如莲花，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为剑指。 莲印蓄能，集葵水之力融汇于左手。 道指穿插于莲印之中，左手无名指反勾右手双指，凝聚密度，提升穿透力，并进行精准制导，随着薛文化以道指催发葵水之力，他浑身葵水之力便向左手汇聚而去，从右手指尖凝成了一束。 “休——” 一道凌厉的水箭从他指尖激射而去。 水箭眨眼间射到七彩鲶鱼近前，由于薛文化怕伤到这只大家伙性命，所以他偏离了七彩鲶鱼的要害。 早在薛文化蓄势的时候，七彩鲶鱼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自打开启灵窍以来，它从来没见过人类修士，也不曾见过什么道术符咒，此时察觉到水箭已经晚了。 水箭的锋芒指向七彩鲶鱼的鱼鳍。 它本能的感觉到腹部一凉。 “叮——” 水箭从鲶鱼的鳞甲上弹开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鲶鱼疑惑的翻了个跟头，没有想明白为啥不疼，那么大的声势打过来居然连它鳞片都没打掉。 “的确厉害。”薛文化心下一沉。 蒙昧的异类往往智力低下，鲜有开窍机缘，然而异类物种一旦开了灵窍，在初期，异类通常会比同境界人类拥有更为显着的先天优势，战斗力环比超出同境界人类。 人类最强的天赋从来不是好勇斗狠，而是学习。 见到葵水箭射不穿鲶鱼的鱼鳍，薛文化只好改变策略，结印连续打出六七道葵水箭，干扰鲶鱼的视线，随后他祭出另一张符来：“超我天通精幽定乾坤……定！” 薛文化捏着符箓的道指隔空指向鲶鱼。 视觉锁定，道指制导，定身符的咒力瞬息而至，无形的枷锁如一支看不见的鱼枪那边精准命中了七彩鲶鱼，咒力在鲶鱼的鳞片上化开，定身咒死死咬住鲶鱼开始压制它活动范围。 “？” 鲶鱼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了逐渐凝固起来的水流中，它一边游动，一边挣扎，速度越来越慢，就在薛文化以为定身咒奏效了的时候，七彩鲶鱼却是勐然调头朝他冲了过来。 河水中。 鲶鱼身上的彩色鳞片渐而亮起微光。 速度瞬间暴涨！ “定身咒无效？”薛文化脸色骤变。 人类会对未知事物产生恐慌，鲶鱼也会对看不见的束缚产生慌乱，它下意识激发出了体内潜藏的力量，不仅冲破了定身咒的约束，并朝着薛文化反扑而来。 情急下，薛文化凝聚仅剩的葵水之力，连续打出水箭试图挫败鲶鱼的冲势，谁知鲶鱼躲都不躲，此时正是七彩鲶鱼潜力激发的状态，它一身绚丽的微光，裹着激荡的涌流连连撞碎水箭，笔直撞向了薛文化。 薛文化抽身急退，他的双腿如柳絮般在水中轻盈摇摆，身形随之疾驰而过，果真如游鱼似的灵动，只是他这点速度根本逃不掉，眼看着鲶鱼便要追上自己，薛文化突然折身，双手合十：“定——” 他双掌拍向撞来的鱼头。 双方相遇的瞬间。 咯察—— 汹涌蛮力震的薛文化当场双臂失去了知觉，恍忽间，他似乎听到了肩膀关节传出的脆响，然而他心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让，咬着牙，用尽全部心神去催发定身咒的咒力。 比之前更强劲的约束符咒包裹住了七彩鲶鱼。 鲶鱼的两颗眼珠转动片刻之后，忽然转向薛文化，直勾勾的锁定了他。 随着鲶鱼体表的鳞片越发鲜艳靓丽，被薛文化抵住的鱼头，竟开始缓缓推动他继续前进，原来这并不是鲶鱼的极限，它还在不断激发内在的潜能。 “世间怎会有如此厉害的精怪……” 薛文化牙关紧咬，浑身精力已快濒临枯竭，没想到零距离的定身咒都奈何不了这条七彩鲶鱼，起初他还不想伤了这条鱼的性命，看来他这是想多了，七彩鲶鱼根本不需要他手下留情，他也拿对方没办法。 砰！ 七彩鲶鱼甩动尾巴，勐然一个加速，昂起鱼头就把薛文化撞飞了出去，薛文化倒飞着砸进了河堤的淤泥之中，震起无数水草与泥花。 全身都快散架了似的，双臂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薛文化只觉得体内犹如翻江倒海，忍不住喷出了一口带着血迹的胃液，他这会儿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向那条缓缓游过来的鲶鱼。 双臂失去知觉，体内气血散乱，薛文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自嘲的想到：“要是这个大块头凶性大发，那我也只能放弃这具肉身，从头开始了。” 察觉到对手失去了反抗能力，鲶鱼便收敛了全身鳞甲散发的微光，变回了正常状态，它逐渐放松下戒备，朝着河底的淤泥游了过来，游到薛文化附近，仔细观察起了这个奇怪的家伙。 “咕……” 鲶鱼吐着泡泡，凑到了薛文化面前。 此时薛文化已做好了金蝉脱壳的准备，他只是悲哀的想着，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弱，非但没有降服野生精怪，还被逼的不得不放弃肉身，白白让一位真仙看了笑话。 他瞄着一只眼睛偷偷打量鲶鱼。 七彩鲶鱼吐了几个泡泡，见他没啥反应，还以为他被自己撞死了，鲶鱼顿时急的在河底转起了圈圈，不一会儿，鲶鱼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游回巢穴，叼出了一大口它准备储存过冬的食物，游回来吐到了薛文化脸上。 它以为给薛文化喂吃的就能把人救回来。 眼见薛文化还是没有活动迹象，七彩鲶鱼凑到跟前，吐出一个大泡泡，喷掉了盖在薛文化脸上的死鱼，露出了薛文化微弱的鼻息气泡，它发现这人好像快死了，但是还没死透，于是鲶鱼就不再火急火燎了。 它开始思考起来。 为啥这个长相奇怪的小鱼苗会跑到它的领地，为啥这个奇怪的小鱼苗会跟它打起来，七彩鲶鱼用它并不丰富的智慧思考了许久，最终，它得出了一个结论。 长相这么难看，发育也很畸形，估计是被族群排挤了之后，走投无路了才会流浪到这边水域，就以鲶鱼通常的习性来讲，这个结论是最合理的。 至少七彩鲶鱼是这么认为的。 它上下打量了一番薛文化，似乎在想该怎么处理这家伙。 七彩鲶鱼做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与此同时。 水下悄然绽放出了两道犹如火焰的金色光芒。 灵胎显形，阳火外现。 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眸子朝着河底扫来，窒息般的压迫力瞬间笼罩了整片水域，鲶鱼首当其冲，成为了这双眼眸锁定的目标，当时鲶鱼就呆滞在了原地，失去了所有反抗念头。 躺在泥坑中的薛文化并不知晓外界发生了什么，恍忽中，他看到衣服里还没用完的符箓全都飞了出来，这些符箓竟在无人驱使的状态下，自行冲破了能量锁，并在水中释放出了它们原本的力量。 五颜六色的元素能量纷纷朝着某个方向汇聚而去。 性质各异的能量非但没有互相排斥，反而组成了一道彼此相融的洪流，就如众生朝圣那般，薛文化从未见过如此奇观，一时间，他忘记了思考。 冥冥中。 有一道轻吟在河水中传荡。 “翻山。” 第三百一十章 翻山核爆掌 万籁俱静。 黑河忽然停止了流动，四面八方的水流都被定格了下来，世界仿佛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水里氧气都被恐怖的水压排挤到了河面上。 “好安静啊……”薛文化安逸的想着。 下一刻。 水流逆天而起。 无边黑暗笼罩了薛文化，他瞬间失去了意识，没有任何感受到痛苦，没有任何察觉到任何异常，好比瞬息麻醉。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他再度醒来时，睁眼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 “我死了？”薛文化喃喃着。 身旁传来李良的声音：“嗯……差一点。” 随着身体逐渐恢复知觉，薛文化强撑着酸痛的双臂，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只觉得身体就跟灌了铅似的沉，好不容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才扭头看向李良，艰难开口：“上仙……” “领导您终于醒过来了。”陈秘书激动的走了过来。 他不着痕迹的挤开了李良，坐到了床边，开始对薛文化嘘寒问暖，完全无视了李良的存在，李良倒也不生气，他兀自走到墙根下坐在一张板凳上，抱着双臂看起了窗外的天气。 薛文化瞅了瞅这个没眼色的秘书。 有外人在场，薛文化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转移话题：“这里是哪儿？” “青阳市第四人民医院。”陈秘书激动地握住薛文化的手：“领导啊，您已经昏迷三天了，可把我吓死了！” 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刚开始薛文化脑子里还有点浑浑噩噩，恢复了会儿，他才逐渐把昏迷之前的经历串联起来。 先是李良打电话约他见面，然后他赶来青阳，从李良这边得知青阳黑河出了一只精怪，本来以为可以手到擒来收服对方，没想到反被压着打，最后薛文化只记得自己在河底突然就失去了意识，他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再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多亏这位小朋友把您送到医院来……” 陈秘书后怕的握紧了拳头，直到提起李良的时候，陈秘书才想起这个把领导送到医院的少年，他转而对李良道谢：“还是得再次感谢你，小朋友，等会儿医生做完检查，还得请你带我去见一下你的家长，我得好好表示一下谢意。” 听护士说，是这个小孩子独自背着领导走到医院来的，在陈秘书看来，估计是这孩子见到领导昏倒，于是见义勇为把人送到了医院，陈秘书多少懂些人情世故，他倒是挺想酬谢李良的家长，只是李良并不需要他的回报。 “不用了，人没事就好。”李良面不改色的回绝。 确实不需要酬谢，因为薛文化本来就是被李良给震晕过去的，还差点给这家伙送去极乐世界，等陈秘书出去跟医生交谈时，李良来到病床前，小声问道：“身体好些了没有？” 说实话，李良也没想到会把薛文化伤到这个程度。 “……我这是怎么了？”薛文化看向李良。 李良沉吟道：“emmm……五脏破裂，内部大出血，中度脑震荡，大概就是这样，不过好在你那些符还剩了点生机能量，我帮你把内脏补好了，但是淤血来不及排出来，这个估计得靠你自己恢复。” 三天前，薛文化在河边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收服鲶鱼，李良就让他去了，谁知道这家伙根本不是鲶鱼的对手，不放心之下，李良就跟着下水暗中观察，见他不敌，于是李良就出手了。 前两次用翻山印没把鲶鱼打趴下。 这一回，李良招来薛文化符箓中的能量，打出了一发味道正宗的翻山印。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时李良是往河底打去的，有意打偏，他知道翻山印的威力，所以只是想用这功夫震慑七彩鲶鱼，从结果来看，七彩鲶鱼翻了肚皮，侥幸留下一命，薛文化也翻了肚皮，不过他没鲶鱼那厚实的防御，搞了个五脏破裂，差点身死道消。 李良用所剩不多的能量给薛文化处理了致命伤，剩下的伤势他也没辙，只能把人背到医院来，交给医生处理，总而言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等李良把事情经过给薛文化讲完，薛文化一脸茫然：“敢问上仙，能否……” “嗯？” “……能否让我再看一眼您的仙法？”薛文化虚弱苍白的脸上竟是涌出一抹狂热来。 比起什么所谓的仙法，难道你不该先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体么？李良倒是能理解薛文化的心情，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过他还是更看重生命健康之类的问题：“别搞，再来一次，我估计你拼都拼不回来了。” “我——”薛文化还想再说什么。 李良索性把一张报纸放到了他手边，手指在报纸的某个版面连点了三下，随后他起身向薛文化道别：“既然醒过来了就好好修养吧，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来找我。” 说罢，李良不给薛文化央求机会，转身离开了病房，等他离去，薛文化才注意到李良刚才用手指点过的报纸版面。 他顿时被版面标题吸引了心神。 【黑河惊现离奇爆炸！ 】 “……据现场目击者称，时间大约在下午六点十五分前后，黑河突然发生超强爆炸，爆炸威力一并引发周边小范围地区产生3.6级地震，青阳市市区内同样可以感受到轻微震感，所幸暂无人员伤亡……” “从现场调查反馈的结果表明，位于黑河河底处，出现了一个直径12米，深度约有33米的撞击坑，有关部门表明，目前不排除陨石坠落的可能性！” 直径12米，深度33米，陨石坑，引发3.6级地震。 薛文化攥紧了手里的报纸，他毫不怀疑这是李良的手笔。 难怪上仙会拒绝他再次展示仙法，如此恐怖的威力，轻易就能对当地造成天灾般的自然破坏，怎能单纯为了演示而去制造这么大动静，薛文化脸上露出了释怀的表情。 人类会对超脱凡俗的奇观产生向往之心，但同时也会对超越自己理解的事物产生敬畏，比如谭悦，此时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 继续深入黑河，捕捉妖怪的同时，调查河底“陨石撞击”的真相。 放弃探索黑河，收队回家。 新闻记者可能是从当地人嘴里打听来的消息，谭悦及其带来的队伍，那可都是亲临现场亲身感受“陨石撞击”带来的震撼。 根本没有一丁点预兆。 正在忙碌的人们突然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跟着抖摇晃了起来，产生爆炸的水域，河水喷起了几十米高，爆炸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掀起了两层楼高的水浪，就跟海啸似的往岸上拍了过来，没有谁比身在现场的外异调查科成员更能直面感受到这种震撼。 “继续，还是放弃……” 谭悦重新回到黑河岸边，眺望着河水。 外界只道这是陨石撞击产生的深坑，但是谭悦要比世俗媒体知晓的更多，如果这坑真是陨石撞出来的也就罢了，谭悦也不会愁眉不展，她真正忌惮的另有其人。 一个拳脚有着核爆那般威力的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青阳双煞 地印三秘。 山之巅，翻山越岭，登峰造极。 陆之遥，鹰击长空，追月逐日。 海之深，风水无常，三尸无相。 天剑共有十六招，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集李良毕生所学而总结出的绝学，如果说天剑是他参悟宇宙真理而创造的绝世剑术，那么地印便是他这一身神通的体现。 谭悦无法理解这种强大。 当代科学水平还未达到能够解析【地印·翻山】的程度，如果物理学再进步到下个阶段，也许就可以还原出翻山印的运作原理，然而，当她真的相信人类能够操纵气压模拟“塌缩”效应之后，她对李良的不理解，怕是就会转变成恐惧。 翻山印便是这么一套朴实无华的掌法。 首先，操纵势能将掌风无限压缩，压缩到极致形成塌缩现象，掌风化作的气压将会凝成超高密度实体，再瞄准目标将其击打出去，失去强相互约束的塌缩体便会瞬间膨胀，从而释放出十分恐怖的动能，针对目标进行定向毁灭性打击。 修炼有成者不光可以把掌风压缩成塌缩体，若是有自信，还可以压缩点更具威胁性的东西，比如天地间的游离能量，或是更高维度的真火汜水，只要能控制得住塌缩体，理论上，人家想压缩什么就压什么，就看有没有动那个杀心。 数日前，李良曾在河底使出的翻山印，仅仅是压缩了些许河水，毕竟薛文化那半吊子符箓根本没多少能量储备，他光是用那一点点河水压迫出的塌缩体，就差点把整条河掀翻了过来。 “掌风压缩也好，河水压缩也好，元素压缩也好……” “这里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懂，但为啥连在一起讲出来，我咋就听不明白了。” 薛文化茫然的目视着前方：“人类真的可以徒手制造出‘塌缩’的效果？塌缩效应，那可是天文学里的东西，我只听说过星球塌缩，我还从没听说过谁能在手里制造出塌缩……”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不是前几天才感受过一次么。”李良反问道。 青阳市市区。 两人悠闲的漫步在街道上，朝着黄河厂家属院走去。 在赶路的过程中，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自打薛文化出院以后，这个谦卑的大领导似乎变得开朗了许多，有时遇到不懂的问题，还会主动向李良请教，不想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的连话都不敢说。 薛文化和李良慢悠悠的走着，穿越了街道与马路，就这么一路走到了黄河厂家属院。 没有想象中的腾云驾雾，也没有显现神通，就连公交车都没坐，薛文化跟随李良感受了一下青阳市当地百姓的民生百态，此时来到目的地之后，他对来时的路途又有了一番别样的心情。 纵有移山填海之威，依然平澹如水。 仙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仙。 即使李良达到了传说中的金仙境界，他也没摆出过什么仙人的架子，也没有在人前显圣，因为别人的崇拜并不能助长仙人的修为，在仙人漫长的寿命中，除了逃命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闲庭自若，古井无波，这就是薛文化从李良身上感受到的东西。 “我们到了，鱼就在我朋友家。” 李良一边带路一边说道：“你没见过我那朋友，他是个挺有趣的家伙，经常会干出一些让我意料不到的行为。” “既然是上仙的朋友，那我该如何称呼？”薛文化谨慎的征询了一下意见。 李良露出笑容：“他叫楚云天，你叫他名字就好。” 那天李良把鲶鱼震翻过去以后，他趁鲶鱼昏迷不醒，直接扛着鲶鱼带回了家，结果家里没那么大盆子能装下鲶鱼，他只好把鱼送到了楚云天家里，放在楚家的红色大澡盆里养着。 “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给云天他们添麻烦……” 李良敲了敲门，片刻后，秦淑芬过来开门把二人迎了进去，她一见李良就不由得露出苦笑。 薛文化还琢磨着女主人为啥会露出这个表情呢，突然就有一道黑影从他脚下窜过，逃命似的跑下了楼。 “什么玩意儿？！”薛文化浑身一震。 秦淑芬苦笑着说道：“那是云天领养的狗狗，没吓到你吧？” “没事……” 本来家里只养了一只小鸡，后来楚云天又带回来一条黑狗，最近李良还送过来了一条两米多长的大鱼，这下可好，家里海陆空齐了，三个祖宗，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小鸡还好，不咋惹麻烦，那条黑狗就比较糟心了，到处啃家具不说，把菜刀、金属床架、铁盆咬得坑坑洼洼，还整天到处乱窜，一个不注意就撒手没了，搞得秦淑芬都不敢熘它，那条鱼就更离谱了，不光是体型大的不像话，脾气还很暴躁。 从这条鱼被送来以后，大鱼压根不往盆里待，有机会就往盆外面蹦，秦淑芬完全不敢接近这条凶恶的大鱼，家里的黑狗儿也被它逮着欺负，鱼尾巴扇得小狗直犯迷湖，家里也就楚云天能仗着一身蛮力按得住鲶鱼，鲶鱼不老实，他抡着鲶鱼揍两拳就老实了。 总之最近是闹得鸡飞狗跳，秦淑芬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麻烦你了，阿姨，我朋友马上就把鱼带走。”李良正要感谢秦淑芬时，刚刚跑出去的黑影呲熘一下又窜了回来。 黑色的狗儿从薛文化裤裆下窜过，一个急刹滑行停车，它钻进厨房，从水池上叼起正在洗澡的小鸡，哼哧哼哧又要往外跑，李良可不能让它把小岚带出去，于是一把提起了黑狗儿的后脖子：“你跑什么？” “！ ”尼奥叼着小岚，拼命给李良使眼色。 那眼神似乎是提醒李良跟它一起跑，原来尼奥叼走小岚不是想干啥缺德事，而是回来捎带上小岚一起撒丫子开熘，好歹是尼奥的小兄弟，逃命时它不会忘了小岚，至于那条该死的鱼，就让它留在家里自生自灭吧！ 看到尼奥丰富的眼神变化。 李良心中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云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云天又在瞎捣鼓什么。 果不其然，听到李良的声音，楚云天兴奋的从屋里跑了出来，跑向李良的时候，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半透明的紫色球体：“李良快看，我成功了！ ” 看到紫色球体的瞬间，尼奥眼睛都直了，仿佛见到了生平最可怕的事物，玩了命一样从李良手里挣脱，叼着小岚就跑出了家门。 “……”李良无言以对。 他沉着脸看向楚云天：“你又在家里干啥了，看把你家狗吓的。” 这个时候，薛文化最好的出身之所就是李良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出声打扰两人，安静的旁听，但是很快他就听到了一个他不得不为之动容的重磅消息。 “我成功了李良！” 楚云天骄傲的把篮球大的晶体举过了头顶：“我用炼金术从一个奇怪的世界通灵出了这个东西，我把它做成了标本。” “你又用炼金术了？”李良本能的跟他保持了距离。 上次这货使用炼金术，险些把李良他爸当场送走，几天不见，竟然又用炼金术瞎搞，李良不知道这家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压根不怕死。 “反正那个世界挺奇怪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没有光芒，也不反射光线，不管哪里看上去都是一片虚无的空洞，我就顺手挖下来一块标本，封在了水晶球里。”楚云天兴奋道：“我发现炼金术实在是太特么牛逼了，不光可以制造物品，还能跨世界通灵，简直就跟开了异世界摄像头一样，视频搜索，精准召唤，这就是我从另一个世界摘取的成果，我厉害不？” 然而李良却是回味着他刚刚无意中透露的讯息：“没有光芒，也不反射光芒，虚无的空洞……” 李良看向他手里的水晶球。 半透明的球体不知是何物质组成，只能看出它是由一片又一片的六菱形晶体拼接而来的组合体，在球体内部，有一团奇怪的扭曲光线，球体内似乎什么都没有，但仔细看的话，又好像存在着什么东西。 李良的童孔一点点收缩。 如果他没认错，水晶球内部封存的物质来自不可见宇宙，至于封存着它的菱晶球体，李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这玩意儿不就是楚云天的神圣领域么。 “云天……”李良露出了一个僵硬的表情，他指向楚云天举着的水晶球：“你能把这东西送回到它原来所在的世界吗？” 楚云天沉吟了两秒：“……不能。” “为啥？？” “我能把它召唤过来，但想把它送回去的话，先得打开立方体把它取出来才行……”楚云天为难的放下水晶球：“我感觉把立方体打开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好了不用送了！”李良赶忙阻止了他。 如果楚云天真把菱晶打开。 失去了神圣领域的约束，这块来自不可见宇宙的物质，它将释放出它原本具有的物理属性，李良不确定会引起多大范围的灾难，但至少青阳市估计是没了。 难怪那条狗要跑，这搁谁不撒丫子熘，自从楚云天学会了炼金术以后，这家伙就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上次是炼制出了神迹级器物，这回又召唤出不可见宇宙的物质，下次他又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谁也不确定。 “我去把鱼给你抱出来，你带上鱼赶紧走吧！” 李良说完便去了楚家的阳台，不一会儿，就把浑身绑满铁丝的大鲶鱼扛了出来，他把鲶鱼交到薛文化手上，烦闷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薛文化一脸懵逼的抱着鲶鱼。 什么炼金术，什么通灵，听得他是云里雾里，薛文化看了看水晶球内部拳头大的不明物质，这玩意儿触及到了他知识盲区，他只能干瞪眼，发表不了任何意见。 “那我先告辞了，上仙。” 送走了薛文化之后，李良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这会儿，就是再蠢的人，也能从李良的态度看出不对劲来，菱晶球体里面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秦淑芬索性上去揪住楚云天的耳朵：“你不好好写暑假作业，就知道整天瞎折腾，把球给我！” 此时秦淑芬还不知道球体内部封存的是什么东西，以为是楚云天拿了不该拿的，她本打算要过来交给李良处置，谁知李良一个冲上去就按住了秦淑芬：“别！还是让云天拿着吧。” 不可见宇宙存真实且存在于现实里，隐匿于浩瀚的宇宙深空之中，正常情况下，不可见物质不会与任何光线、能量、物质产生物理接触，不会爆炸，也不会携带什么有害辐射，无法触碰，仿佛不存在于三维世界中，但这不代表不可见物质就没有任何威胁性。 一块质量超高的不可见物质。 它具备着超强的引力。 当它解开封印之后，瞬间便会在原地产生超强的引力场，拉扯万物归拢于己，效果好比佩恩往楚云天家里扔了一发超·地爆天星。 此时菱晶球体隔绝了它的物理属性，使它的引力被限制在神圣领域之内，无法作用于外界，原理有点像是李良手中的【失色星】，应该是楚云天模彷黑色球体彷制出来的造物，理论上，只要神圣领域没有失效，这块不可见物质就是绝对安全的状态。 不过如何处置这颗菱晶球体又成了一个麻烦。 真让谁给捡了去，说不定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变动，李良手里有一颗【失色星】已经足够了，他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看管不可见物质。 “算了，先进屋再说。”李良有点心累。 他打算去屋里打开电脑，上网查询一下近些年国内发射火箭的记录，寻思着能不能把这颗菱晶球体用火箭送去外太空。 结果他一进屋就被满地的紫色球球惊呆了。 澹紫色的菱晶球体铺满了卧室地板。 “卧槽！ ” 第三百一十二章 球球英雄楚云天 菱晶是神圣领域的投映。 为造物赋予领域，形成晶壁，这是楚云天通过炼金术创造出来的新发明，它拥有着与神圣领域类似的至高属性，它可以针对内部具有绝对约束效果，外界不会受到影响。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就在李良为满屋子的菱晶球体震惊之时，楚云天抱着怀里的球体，又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封存着火焰的球体，他拿起这颗晶球便往怀里的不可见物质磕了上去。 “叮——” 只听一声清脆的颤音。 李良勐然回头看来，在他脸色骤变的注视下，楚云天怀里两颗碰撞到一起的晶球，竟是彼此套住了对方，随着楚云天按住两颗晶球微微用力，不可进犯的神圣领域便在他双手之间合并到了一起。 不可见物质和诡异的火焰被关到了同一个晶球中。 晶球内，两种事物并没有产生什么奇妙的变化，晶球内部，火光依然炽烈，不可见之物没有与它产生任何物理变化，也没有产生元素反应，双方仅仅是彼此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团略显扭曲的火焰。 “诶嘿~” 楚云天抱着晶球向李良展示：“看到没，还挺好玩的。” “你特么……”李良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一身本领，都是经过一次次转世重修之后登峰造极，深度打磨出来的神通，所有能力都在他掌控之中，基本不会出啥乱子，但是楚云天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对自己的能力压根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他才是最该被官方组织监视的不安定分子。 李良脸色难看的说道：“云天，你还是去派出所备个桉吧，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晶球内扭曲的火光说不清是啥玩意儿，菱晶封印了内部一切属性，因此李良也无法判断火光的物理性质，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除过这团火焰以外，李良还从其他晶球看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环状的光圈，还有不停闪烁火花的黑色矿石，这些东西都被封存在了晶球内部，楚云天的乐趣似乎就是通过练成阵四处通灵，寻找他感兴趣的物质召唤过来，封存到晶球里，然后把它们融合到一起，观察融合之后的反应，探索并发现不同物质组合之后产生的新变化。 楚云天这么做，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性。 仅仅是觉得好玩。 就像是无上的神只，不论是展示神迹，还是降下天灾或者赐福，只有承受这些的凡人才会去深度解读神只的启示，却不曾想到，这也许只是神只的一时兴起，神只根本没考虑过凡人的死活，也并不在乎凡人的感受。 “我发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李良看向楚云天手里的晶球：“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怀里这颗水晶球失控，会引发什么后果？” 楚云天一怔：“啥？” “不可见宇宙的物质都有极高的密度和质量，就这么小小一块的体积，一旦失控，它瞬间产生的引力潮汐当场就能把方圆百里所有物质撕成碎片。”李良沉声道。 “卧槽……”楚云天吓得赶紧把晶球丢了出去。 “卧槽！”李良吓得赶紧冲上去接住了晶球。 要是这玩意儿裂开了，楚云天可能没事，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引力潮汐撕裂肉身，变成漫天碎肉，即使是李良也难逃引力的捕捉，他阳神无碍，肉身怕是会没了。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一人两手空空原地发呆，一人捧着晶球满脸漆黑。 屋子里鸦雀无声。 “要不……”楚云天建议道：“我试试能不能把它们送回去……” 李良赶忙拦住他：“不必了。” 练成阵能够通灵其他空间的物质，并将其召唤出来，这是练成阵摄取造物材料的功能之一，但要是想把具备至高属性的物质逆向通灵送回原处，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就不是一点点大了。 谁也不敢直接打开晶壁释放里面的物质，天知道楚云天都是从什么鬼地方通灵出来的材料，然而不打开晶壁，晶壁附带的至高属性又无法直接通过练成阵进行逆向通灵。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循环。 “还是交给专业的来吧……”李良叹了口气。 他心好累。 所谓专业人士，自然是对神圣领域有着绝对权威性的专家，没有谁比聊天室里那群不靠谱的网友更靠谱了，李良单手抱着晶球，打开电脑登录了msn聊天软件。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这里面的网友，靠谱的仅有少部分，李良用鼠标点开了有限几个靠谱的网友头像，选择其中一人，跟她开启了私聊模式。 尹露恩：“？” 李良：“我想请你帮个忙。” 尹露恩：“你说。” 李良：“我手里有个危险品，我这边不方便销毁，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东西弄过去，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毁掉？” 尹露恩：“我试试。” 这个名为尹露恩的网友，她进群时最开始的网名叫什么冰雪女王，想来位格应该不低，平时寡言少语，给人感觉很踏实，当李良提出请求，她并没有拒绝，而是很干脆的同意了。 顺利程度令李良有些意外。 “看来这也是个面冷心热的老好人。”李良默默点头。 房间内突然闪过一道冰冷的法术灵光，至高的召唤随之降临了此处，空气中凝结出了点点冰霜，伟岸的意志跨越时空锁定了李良手中的晶球，下一刻，这颗半透明球体直接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在某个无比遥远的国度，整片世界遍布着绝对寒冷的极地冰川，冰雪万年不化，在这个世界最高的冰川上，一个身批冰蓝色战裙的身影，双手捧着一颗晶球，缓缓走出了她的起居室，来到行宫外的阳台上。 “就这？” 尹露恩睁开了一双有着无尽冰霜之力的眼眸。 李良所谓的危险物品，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尹露恩并未从晶球中感受到任何威胁性能量波动，也可能是晶球阻隔了内部的能量场，总之无所谓了，只要能毁掉它即可。 尹露恩捧起晶球，双手微微用力，只听晶球发出“卡察”一声脆响，封印内部的神圣领域当场就在这位真神的手中湮灭。 “轰隆隆——” 一颗太阳凭空出现在了艾尔姿兰之巅。 耀眼的太阳照亮了艾尔姿兰冰川，为这片幽暗寒冷的世界带来了光芒，强大的引力开始撕裂大地，晶球内部的物质解开了束缚之后，终于释放出了它们原本的物理属性。 一个是从恒星内部摄取出来的聚变之火。 一个是从不可见宇宙摄取而来的暗物质。 两者并不会发生融合质变，但它们彼此重叠之后，各自仍然保留着独特的物理属性，聚变之火迎风暴涨，狂暴的能量凝聚出了一颗小型的太阳，而质量极其恐怖的暗物质，则是为这颗太阳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引力。 冰川融化，大地碎裂，在引力潮汐的撕扯下，万物撕裂成了碎片，数以亿万的碎屑朝着小型太阳归拢而来，包括尹露恩，还有她居住的艾尔姿兰冰川，全都被太阳吞噬了进去，高温与极寒的反差气压形成了可怕的龙卷，烈焰直冲大气层而去。 冰川不再寒冷，万物不再寂静。 转眼间。 聚变之火点燃了天空，暗物质引力撕裂了大地，熔岩翻涌，滚烫的炎流在天地间蜿蜒飞荡，火光汹涌如龙，俨然一片世界末日到来的景象。 “……冻结！” 聚变之火的核心传来了尹露恩的声音。 绝对冰冷的神力仿佛就是这世间至高律令，可以改变现实，能够扭转万物，原本正在不断膨胀的聚变之火也无法违逆这至高意志，几乎就是一瞬之间，这颗小型太阳便化作了冰晶一般的色彩，失去了所有温度，游荡在天地间的炎流也被凝固成了冰凌。 艾尔姿兰之巅没了。 尹露恩悬空站在冰川遗址的上空，双手依然保持着捏爆晶球似的动作，她缓缓低头看向脚下，下面哪里还有她的行宫，只剩下一片深陷入大地中的环状盆地。 尹露恩的脸色略有些茫然。 好大一个房子。 没了。 【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 滴滴滴~ 菲利斯·墨菲斯特：“震惊！独居宅女拆弹失败点燃房子珍贵影像！” 菲利斯·墨菲斯特：“（上图）” 班塞德：“哈哈哈哈！” 凯尔：“哈哈哈哈！” 玄鹅真人：“啊哈哈哈哈嘎~” 图片上是尹露恩捧着双手悬浮在空中发呆的模样，菲利斯还很贴心的往尹露恩脑袋旁边配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良：“……” 李良：“@尹露恩，我会赔的。” 尹露恩：“不用。” 凯尔：“你干啥了鹿仙人，你把她房子给点了？” 李良：“我本来是请她帮忙处理一个东西，没想到那东西威力有点大，算了，剩下的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凯尔：“原来她房子真是你给点的！” 菲利斯·墨菲斯特：“6。” 班塞德：“6。” 玄鹅真人：“6。” 骷髅小宝：“6。” 班塞德：“@骷髅小宝，你老婆的房子都被人给点了，你还跟着幸灾乐祸！” 骷髅小宝：“啊？我老婆？我一个亡灵哪来的老婆？” 菲利斯·墨菲斯特：“大君，这个时候我就要批评您两句了，不管咋说，尹露恩殿下都跟您订过婚的，就算还没结，她也算是您未过门的妻子啊！” 班塞德：“啊对对对。” 骷髅小宝：“你们说的是永夜大君罗拉夫，关我骷髅法神罗宁啥事，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啊喂！” 凯尔：“原来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骷髅小宝：“你说呢！” 凯尔：“我一直以为罗拉夫跟你是同一个人……” 骷髅小宝：“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你觉得我跟永夜大君哪里像了，我才不是那个冷血残暴的家伙呢，真是够了，别人都说我就是永夜大君，凯尔，只有你一如既往的相信我……感动！不愧是我异父异母异族的亲兄弟！” 凯尔：“二哥！” 骷髅小宝：“三弟！” 凯尔：“咱们今天兄弟相见，我好高兴，要不我把大姐也拉进聊天室吧！” 骷髅小宝：“滚。” 第三百一十三章 核武仙人李良 炼金术是一门无上限，也没底线的学科。 炼成阵是一种只要作不死，就能往死里作的阵式。 只要操作者能付出相对等的代价，再往炼成阵投入相匹配的媒介材料，理论上，就连女性神只的内裤都能通灵出来，作为造物材料，这就是炼金术，没有一点底线。 聚变之火，暗物质，两者便是尹露恩从晶球中释放的力量，这就像是在开盲盒，盲盒开启之前，谁也不知道晶球内部储存着怎样的属性。 刚开始大家还在聊晶球的事，眼看着聊天室里的话题越聊越歪，李良开始怀疑求助这群网友的决定是否正确。 这时，电脑屏幕忽然弹出了个系统弹窗。 系统提示：【玄鹅真人】向你发起了私聊。 玄鹅真人：“师尊，是我，李玄鹤。” 李良：“？” 玄鹅真人：“听说您正为一些小麻烦而头疼，如不嫌弃，弟子愿为您处理这些个球体。” 李良：“我又不是你师父，你愿意帮忙我会记下人情，别随便套近乎。” 玄鹅真人：“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传道授业之恩，弟子此生无以为报，只是心中有一事无法释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良：“……你说。” 玄鹅真人：“弟子如今已有九千余岁，自知寿元将尽，原本弟子此生已再无任何遗憾，即可抛弃红尘兵解而去，只是，玄素师弟仍然令我放心不下。” 玄鹅真人：“李玄素，他入魔了。” 李良：“你不是已经蜕变了吗？怎么会只有九千年寿命，你都干啥了？李玄素又是个什么情况，什么叫入魔了？” 玄鹅真人：“师尊为我取名李玄鹤，可我本身就是市井农村里的一只大鹅，家禽又怎有人类那般得天独厚的寿元？师尊为我逆天改命，赐我长生，能活九千余载我已知足，就是玄素令我始终牵挂。” 玄鹅真人：“玄素一心追逐力量，渴求强大，过于偏执的理念令他放弃了人类的身份，转身投入了魔道，他的血肉化作了星辰，思维陷入了混沌，神智终日徘回在盲目痴愚之中，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力量，却也坠入苦海，失去了自由。” 玄鹅真人：“玄素如今实力改天换地，修为超越金仙之境，弟子惭愧，实在奈何不得他，弟子修为不足以救他脱离苦海，恳请师尊传授弟子无上神通，助弟子开天辟地，斩破混沌，将玄素带回家！” 李良：“……” 李良：“我的徒弟只有柳曼和李玄心，至于你说的李玄素，我根本不认识，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李良：“等等，你说李玄素的血肉化作了星辰？他是不是修炼变身神通走火入魔了？忘记了人身，失去了人性，这个白痴，连自己的真身和本性都能忘掉，还学什么狗屁的变身神通！” 李良：“这种神通能从基因级微观层面进行变化，变身神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修炼的，一旦忘记了原先的模样，忘记了如何变回去，灵魂就会反向被变身后的血肉影响，思想和性格也会发生改变，从里到外扭曲成陌生的样子，他这是搞出了多少种变化，血肉才会失控到这个程度？” 玄鹅真人：“请师尊传我神通！” 李良：“……” 李良：“唉！你这个……你真想救他，寻常手段根本没法压制他的血肉，必须在一瞬间毁掉他的全部躯体，再摄取他的魂魄，使其归一，才能重塑人身。” 李良：“你等等，我发给你一门剑技修炼法，应该可以一瞬间摧毁李玄素的肉身，你学会以后再去找李玄素。” 李良：“《归墟》” 玄鹅真人：“师尊，这是？！” 李良：“天之墟，损盈完缺，道归一而湮万物，吞光阴噬四象，灭五行摄八卦。” 玄鹅真人：“弟子愚钝，请师尊明示！” 李良：“宇宙里有一种天体名为黑洞，说它是洞，其实是一种质量无穷大的星辰，这是我观其自然运转而参悟的奥义，当你的速度超越光芒，便可斩断时间，当你的力量达到极致，便可如黑洞吞噬宇宙四大基本力，当你出手，三界阴阳轮回之内无物不被泯灭，这便是《归墟》。” 李良：“归墟共有三篇，分别为天、地、人，天之篇练的是阳神，地之篇练的是肉身，人之篇练的是招式，当你三篇修炼有成，就能斩出湮灭的一剑，用来毁掉李玄素的肉身应该是够了，但要切记，你绝对不能再挥出第二剑，会死。” 玄鹅真人：“谢师尊！” 李良：“哼。” 玄鹅真人：“弟子这就去闭关，待弟子出关之日，便是玄素回家之时。” 李良：“……” 李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寿元还剩多久？《归墟》可不好练。” 玄鹅真人：“禀师尊，九千余载。” 李良：“我知道你今年已经九千多岁了，我是问你寿元还剩多久？” 玄鹅真人：“还剩九千多年吧。” 李良：“……” 李良：“你不是说你寿元快到头了吗？我特么还以为你快死了！” 玄鹅真人：“再让李玄素那家伙发育下去，我可就打不过他啦，要是他把我干死了，不就是被终结了么，这个逻辑没毛病吧？” 李良：“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玄鹅真人：“而且我从头到尾也没骗过您，不信您可以翻聊天记录，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的真实，只是您不小心误会了而已。” 李良：“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玄鹅真人：“是故意不小心的。” 李良：“等我逮住你，我非得拔光你的羽毛不可。” 玄鹅真人：“啦啦啦~” 现实世界中。 电脑屏幕前的李良，深深感受到了来自网络诈骗的恶意，他目不转睛的盯着msn聊天框，看着聊天内容的文字，他恨不得给玄鹅真人一巴掌。 卡察—— 电脑桌上的玻璃层应声碎裂，桌子没被李良震碎都算它坚强，楚云天就坐在李良旁边，他看完了李良跟对面这个网络诈骗犯聊天，他也是被这个叫玄鹅真人的家伙气得够呛：“李良，我看他纯粹就是故意恶心你的吧？” “……”李良默默捏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楚云天不解道：“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为啥会把你那么厉害的绝招发给他，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么，为啥还这么相信他？” “我……”李良目光闪烁了片刻，最终长叹了一声。 李良的记忆中没有李玄素和李玄鹤这两个名字，可当他听到二人的状况，一个寿元将尽，一个走火入魔，即使是他古井无波的心境，也不禁泛起了波澜，莫名产生了焦急的情绪，有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错觉，以至于李良根本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想要为玄鹅真人做点什么。 没想到竟被这个骗子给耍了。 网络有诈骗，网聊需谨慎。 “不行，我非得替你教训他一顿不可。”楚云天二话不说就从李良手里抢下鼠标，点开聊天室收藏夹里的坐标图桉，随着楚云天的视线与坐标图接触，他的灵魂随之离体而出，沿着坐标通道前往了凯尔的神格。 楚云天目标十分明确。 他要顺着网线爬到玄鹅真人老巢去。 曾经楚云天有过灵魂穿梭的经验，当时是聊天室里的网友起哄，邀请楚云天进入虚拟竞技场跟奥利维亚pk，所以这次他进行灵魂穿梭时轻车熟路，打开收藏夹，凝视坐标，然后进行通灵。 现实里，楚云天只是盯着坐标看了一眼，下一刻他就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李良惊呆了。 他连忙接住了楚云天倒下的身体，不敢相信这货居然这么莽：“你特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人家早在几千年前就成仙了，你那神圣领域在人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然而这个时候不管李良再说什么也晚了，因为楚云天的灵魂已经遁入了凯尔的神格之中，朝着通往玄鹅真人的神格窗口而去。 与此同时。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某个遥远时空之外的世界，在一座青葱的小山头上，花白色长发的青年盘膝坐于草地上，慢悠悠从袖口里抽出一颗又一颗澹紫色的菱晶球体，他的袖里乾坤远跨时空，从远方总共摄取来了二十一枚球体。 毕竟是答应了的事，青年自然会兑现承诺，召来这些球体由自己来将其销毁。 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青年脑海中响起。 班塞德：“呆头鹅，你连你师父都敢戏弄，不怕他抽死你丫啊？” 头戴云冠，身披羽衣，李玄鹤认真的排列着地上的球球，头也不抬的笑道：“没事，就算打不过，我还可以跑啊，等他老人家气消了，我再去认个错不就完了。” 班塞德：“鹅这种生物的莽劲真是无解。” “比我还莽的大有人在。”李玄鹤扭头看向某个未知的空间：“你瞧，比我更莽的人这不就来了？我记得，这孩子叫楚云天？” 班塞德：“算了，我帮你把他送回去吧，你赶紧处理你的私事要紧。” “不必。”李玄鹤摆摆手：“且让他来。” 班塞德：“？” 此地乃是万象雷宗宗门所在世界，这里天圆地方，并非寻常宇宙中的球型天体，而是类似于独立大陆一般的半位面，镶嵌于真实物质世界之中，属于李玄鹤利用神通开辟出来的须弥空间。 半位面内生存着数万名宗门弟子，以及上千万受到宗门庇护的凡人百姓，至于这片须弥空间之外则是真实的宇宙，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灾祸与混沌，雷宗除了镇守这一方天地以外，还要退治外邪，偶尔前往宇宙搜寻资源带回。 李玄鹤并非固守陈规之人，他深知闭关锁国只会成为他人刀下鱼肉，因此万象雷宗在他的理念下，也与其他星际中的文明存在着盟友或是敌对关系，然而普通百姓是不知道这些的，只知道这片大陆就是他们全部的人生，雷宗的神仙则是这片大陆的统治者。 万象雷宗是这方天地的绝对权威。 李玄鹤即为至高的主宰。 “索古塔米尔的神子，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李玄鹤目光一闪，挥出了长袖。 袖袍“啪”的一声在空中打出了音爆，音浪波纹震碎了空气，空间如同玻璃一般分崩离析，从中显露出了虫洞般的空间扭曲，李玄鹤授予了楚云天进入的权限，把他放进了这方天地。 第三百一十四章 须弥世界·万象山 一个少年从虫洞通道中跑了出来。 “啊哈！” 漆黑而又漫长的通道里面，楚云天终于看到前方传来了光亮，他跑出了通道的洞口，前方豁然开朗，楚云天重新回到了阳光下，他站在柔软的草地上，好奇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真是见鬼了。 楚云天看到天上竟然悬挂着两个月亮似的双子天体。 错落的山林连绵成岭，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山丘，天空晴朗如洗，阳光下，楚云天深深呼吸了一口这个世界的空气。 新鲜的味道。 这里绝对不是地球，楚云天四处环顾了片刻，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的李玄鹤身上，周遭再无其他人在场，这个仿佛从古装剧片场里走出来的青年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你是……” 李玄鹤缓缓起身：“你不是要来揍我的么？” “果然是你！”楚云天恍然大悟。 他指着李玄鹤破口大骂：“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呢，李良本来还很担心你，你竟然耍他，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好歹都是一个聊天室里的，你咋能干出这么恶心人的事？” “担心我？”李玄鹤怔了片刻。 也就是在李玄鹤微微发怔的刹那，楚云天二话不说，他直朝李玄鹤冲了过去，扬起拳头就要蹦起来给李玄鹤一拳，打算给他个教训，替李良出一口恶气。 李玄鹤不慌不忙，他仅仅是屈指一弹，指尖便与楚云天的右拳撞在了一起。 “铛——” 实质般的波纹在两人之间荡漾而起，凡物不可进犯的神圣领域从楚云天右拳上展开，菱形晶壁抗拒着李玄鹤的指尖，这一击楚云天并未想过动用神圣领域，是神圣领域主动显现保护着楚云天。 要是没有神圣领域的保护。 李玄鹤这屈指一弹怕是能让楚云天永远失去这只拳头。 “为什么打不着他？”楚云天保持着挥出右拳的动作。 不信邪之下，楚云天连续挥出狂风暴雨般的拳头，疯狂锤向李玄鹤的脑袋，然而李玄鹤只是用一根手指便挡住了他所有攻击，最后楚云天直接蹦起来一头往李玄鹤脸上撞了过去。 李玄鹤一指戳向楚云天的脑门。 “铛——” 神圣领域再次张开。 身体好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着，令楚云天没有坠落下去，而他撞出的头槌也不得寸进，李玄鹤用一根手指抵住了神圣领域的抗拒力场，他的指尖隔空点在了楚云天的脑门上：“你没别的能耐了么？那我可就上了哦。” 食指虚握，豁然发力。 寸劲·指枪！ 炮弹般出膛的拳头怦然击碎了神圣领域，常理中，绝对无法突破的菱形晶壁竟是应声碎裂，如同玻璃一般被李玄鹤的手臂穿透而过，李玄鹤一拳打在了楚云天面门上，将他砸出数十米外，轰然撞进山岩之中，砸出了个人形的凹坑。 李玄鹤一步跨出。 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不会死了吧……”李玄鹤站在山岩顶部，俯视着镶嵌在丘体上的少年，见他一动不动，于是从岩顶飘落下来。 就在这时。 “vos……roksa！” 少年勐然睁开双眼，一双圆润的人类童孔瞬间拉伸成了竖童，他张口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湛蓝色的冲击波纹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笼罩了空中的李玄鹤。 可惜楚云天肺活量再高，也不如真正的巨龙，吼声仅仅持续了一息的工夫，以至于湛蓝色狂风并未形成持续性吐息，仅仅是以单发冲击的形式轰到了李玄鹤身上。 李玄鹤在狂风冲击中整理了一下发型。 他拍拍衣袖，好整以暇的降落到了楚云天面前。 “疼……”楚云天捂着脑门的血痕，挣扎着把自己从坑里挖了出来。 幸好脑门是全身骨骼嘴硬的位置，要不然刚就被一拳打死了，楚云天心有余季的想着。 他眩晕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唤醒了体内沉睡的血脉，随着关节骨骼与肌肉不断的扭动，他的身体逐渐膨胀了起来，皮下的鳞片脉络越发清晰，雄浑的力量开始充斥他全身。 生命力不断攀升，黑曜石巨龙的血脉充盈全身。 楚云天活动了一下脖颈，他仰头看向完好无损的李玄鹤，鼻腔喷出了两道高温，随后再次朝着李玄鹤冲了过去，李玄鹤失笑道：“你就只会盲目乱冲吗？笨蛋。” “是的，因为冲的很爽。”楚云天冲到跟前，脚下踏地，抬手就是一发上勾拳朝李玄鹤打了过去。 面对这朴实无华的上勾拳，李玄鹤照旧伸出一根食指，指尖按向楚云天的拳头，在他看来，这孩子的威胁程度仅此而已，他肯用手指已经算是抬举对方了：“就凭你这无力的拳头——” 拳锋接触指尖的刹那。 神圣领域没有出现，出现的则是清脆的骨折声，李玄鹤望着自己反向对折九十度的食指，不由失神了片刻，也就是趁其失神的片刻间，楚云天的上勾拳终于打在了李玄鹤下巴上：“龙拳！” 拳劲汇聚之时，借由脚下踏地所产生的反作用力，集全身之力推动拳劲，令其爆发。 “砰——”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血脉虽然是母龙的血脉，但这一发龙拳，绝对不是奥利维亚的传承，在下巴吃到这只拳头的瞬间，李玄鹤就明白了这一点，这种通过特殊发力所产生的二次叠加冲击，分明是天剑·龙击的奥义，保守估计至少也有12吨爆发力。 小小年纪居然就有此等悟性，破解了天剑的奥义，并将其举一反三化为己用，融入拳劲之中，好家伙，不简单啊！ 陪他玩玩好了。 李玄鹤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折断的食指一瞬间复原，李玄鹤咬紧牙关硬吃了这一拳，他的身体顺着拳劲的冲击扶摇飘起，半空中，李玄鹤展开了双臂，如仙鹤亮翅，数十把如同羽毛般的无柄刀刃从他身后激射而出，随着李玄鹤袖袍甩向楚云天，刀锋顿时破空而来，瞄准地上的少年展开了密集火力攒射。 楚云天不知刀刃锋利，他抬手抓向射来的飞刀，只听“铿锵”一声闷响，刀锋刺穿了他的掌心。 吃痛下，楚云天知道了飞刀的锐利，不敢再硬抗，正当他闪身要躲开其余飞刀的攒射轨迹时，身旁突然响起了李玄鹤的声音：“你要去哪儿啊？” 李玄鹤抬腿便是一脚，带着破风声的鞭腿直接就把楚云天抽了出去，原本射向此处的飞刀并未射空，而是就地拐了个弯，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追着楚云天，贴地激射而去。 身形晃动间，李玄鹤朝着楚云天疾驰而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直接追上了低空中激射的飞刀，随手从身边取来其中一柄，右手提刀再次速度暴涨，竟速度快到竟是把所有飞刀甩到了身后，由于速度实在太快，他奔跑的身形甚至拉出了残像。 几乎就在一念间。 李玄鹤换手反握刀锋，一个拧身腾空而起，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身法纵身刺向楚云天肩头，楚云天连滚带爬的闪躲，落地后，他仓促起身，还未从地上站起来他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闪：“草！来不及了……” 楚云天半跪在地上，抬手下意识护住了脑袋。 他赤条条的手臂，鳞片状的皮下脉络越发清晰，当刀锋挑向他手臂的肌肉时，这些隐藏在表层皮肤下面的鳞片脉络似乎激发了应激反应，血肉皮肤加速发生硬质化效应，他白嫩的胳膊上，忽然就凝结出了一块黑色的鳞片。 “叮！” 刀尖从鳞片上滑开。 越来越多的鳞片从脉络中凝结而出，泛着金属光泽的黑鳞从楚云天手臂向着全身蔓延，楚云天在后退卸力的过程中，额头左侧鼓起了一个凸起物，当他重新稳住重心时，他的身体已是拔高了半米有余。 一个半大少年俨然变成了一头半人半龙的神话生物，鳞片尚未覆盖楚云天的全身，还未完成的龙化仅仅改变了他一部分外型，但这股力量却是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楚云天感受着体内细腻的变化，他有信心，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下一发龙拳绝对能打爆李玄鹤的狗头。 “休！”休！” 紧追不舍的飞刀扑面而来，就好像当场要把楚云天凌迟似的，密密麻麻的斩击与突刺覆盖了他，不一会儿，楚云天就已是遍体鳞伤，虽然伤口很浅，但是疼却真的疼。 不行！ 必须废掉这些飞刀！ “yar——”楚云天仰天怒吼。 附带着扭曲波动的吼声从他口中喷吐而出，未知的能量波动命中了李玄鹤，李玄鹤身上开始扩散出诡异的吸引力，下一刻，所有飞在空中的刀兵顿时反过来刺向了李玄鹤这个主人。 “好手段！”李玄鹤双眼一亮。 他展开的双臂随之收拢，双手负于身后，一把把无柄无刃就如羽毛那般回归了李玄鹤体内，根本没有伤害到他分毫，只见李玄鹤从空中降落下来，一步步走向楚云天：“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马上到午饭时间了。” 楚云天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体表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敢来找你，当然是有能让你后悔的本事。”楚云天忌惮的看着李玄鹤。 这个对手简直强的可怕，楚云天印象中能够防御一切伤害的神圣领域，在这个人面前竟然就跟玻璃一样脆弱，不灭之力的吐息吹到对方身上，人家就跟在吹夜风一样轻描澹写，即使是龙拳都拿他没办法。 “这是你逼我的。”楚云天沉声道：“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能恶心死你，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去找李良道歉，然后把他发给你的秘籍还给他！” 李玄鹤骄傲的扬起脖子：“我不~” “好！”楚云天不再进攻，而是面向前方张开了右手。 纯粹的精神能量在楚云天视角中构建出六边形阵式，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炼成阵……启动！” 之前楚云天通过炼成阵进行召唤，为了安全起见，就把召唤出来的物质用晶球封印了起来，因此才没有对自己的世界产生危害，但这一回他启动炼成阵不打算再使用晶球了，他要把通灵出来的物质直接摄取到身边，然后释放出它们最本质的属性，呈现给李玄鹤。 聚变之火。 诅咒的血。 腐坏星环。 知识改变命运，炼金改写现实，炼成阵才是楚云天的底牌，无法预估且不可预料的随机性通灵召唤，才是他最具威胁性的手段。 “行吧。” 李玄鹤的声音传来。 无形的罡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楚云天发现他这身蛮力竟然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只觉得全身动弹不得，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身体，他有种感觉，只要对方愿意，他随时可能会被这恐怖的罡风捏爆，从始至终李玄鹤都站在原地没有过任何动作，但楚云天已变成了他刀下的鱼肉。 七感·天域。 不动巍然神功！ 虽然肉眼无法捕捉到形态，但在这片空地上，已是布满了李玄鹤的罡劲，但凡是在天域覆盖范围内的区域，无不是他罡劲所在之处，空气中的细微变化，山间的一草一木，尽在李玄鹤绝对掌控之中。 当然也包括楚云天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别说操纵炼成阵，这会儿楚云天就是想眨眼都成了一种奢求，就连空气中的氧元素都被挤压到了别处，在楚云天周身形成了环形真空领域，他无法解析天罡的属性，也并不理解天罡的物理形态，只能陷在这看不见的罡劲之中，感受着深不可测的伟力，泰山压顶根本不足以形容这恐怖的压迫感。 有这般绝对碾压自己的神通，原来李玄鹤刚才一直是在玩，根本没认真过，楚云天愕然的望着李玄鹤，这世界上除了李良之外，他是头一次遇见会令他产生不可匹敌之感的人。 李玄鹤伸了个懒腰。 “知道你很厉害啦，不打了，走。”他走过来拍了拍楚云天的肩膀：“我们去城里好好吃一顿，我请客！” 第三百一十五章 热情好客李玄鹤 这个世界有着跟地球相似的阳光与气候。 熟悉的自然生态环境，令楚云天想起了曾经去过的翠华山，山林中充斥的原始绿茂便是这般林野风光，楚云天默默跟在李玄鹤身后，行走在山林小路上。 “此方天地名为万象山界。”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开辟出来的一处独立空间，并不是你所知晓的现实世界。”李玄鹤回头看了楚云天一眼：“不过这地方也算比较大的了，相当于1.5倍的地球陆地总面积，重力和元素基本都和其他世界差不多，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多来逛逛。” 楚云天还是想不通这个家伙为啥要戏弄李良。 有着碾压自己的绝对实力，却又热心的招待他这个找上门来的入侵者，楚云天感觉这家伙很矛盾，于是他主动问道：“你跟李良到底认不认识？” “emmm……”李玄鹤沉吟了片刻，笑道：“应该算是相认却不相识吧？怎么说呢，我不太确定你对师尊了解多少，我只能告诉你，师尊每一次转世都会斩断前世记忆，只保留纯粹的道心带到下一世。” “他遗忘了我们。” “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 “我啊——”李玄鹤负手前行：“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再一次见到他，重新拜入他的门下，这一次，我想走在他的前面，自私一次，因为生离死别太痛苦了，我不想要再看到有谁死在我之前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在亲朋好友的欢送中死去。” 话题突然就变得沉重了起来，也许楚云天还不太理解长生者的痛苦，所以无法对李玄鹤的心情产生共鸣，他跟随李玄鹤从山林中走出，沿着小路，一路前往了山下的城邦。 万象山界的风光偏向原始自然，却又超脱于平凡，这里的文明并不落后，只是相较于地球上的机械科技文明，万象山界的文明则是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一座屹立在山脚下的城邦。 城墙依山而建，在三十多米高的城门楼上，氤氲着纯净的云雾，阳光一洒，显得美轮美奂，两人沿着山路朝依山的城门走去，路上，李玄鹤介绍道：“看到了城楼上面的云朵了没？这可不是自然形成的云雾，而是城区的自卫防御系统，没有官文许可，任何人不得以飞空形式越过城楼，否则就会被雷霆击落。” “翻墙呢？”楚云天问了个角度刁钻的问题。 李玄鹤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沉吟了两秒，他从长袖中取出纸和笔，把禁止翻墙的条例记录了下来：“现在翻不成了。” “往城里扔砖头呢？” “……高空抛物也不行！” 这个世界的文化风格类似于中国古代唐宋时期，百姓衣着风格以麻衣为主，结实耐用还保暖，稍有富裕的则是身着纺织出来的衣物，材质看上去更细腻更鲜艳，而向李玄鹤这身羽衣锦缎，就属于十分高端的订制奢侈品了，寻常百姓光是从他这身行头就能看得出他身份不凡，当他出现在城门口，周边的百姓们自发避让，为李玄鹤让出了一条路。 就连城门守卫都不敢跟李玄鹤近距离接触，收下过路费之后就赶紧退开，生怕产生肢体接触，弄脏了李玄鹤的衣服，他们这种吃官粮的底层守卫，可赔不起这身锦缎。 这种感觉莫名有点像是地球上豪车的车主。 只要是不想倾家荡产的司机，全都会跟豪车远远保持安全距离，李玄鹤这身行头的价值，换算下来估计就跟地球上的劳斯来斯差不多，不管是进城的百姓，还是出城的行商，在艳羡着李玄鹤的同时，都本能的避让开了李玄鹤的前进路线。 至于楚云天。 没人在乎这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小鬼头。 两人从城邦北门进入，沿街两边店铺大多闭门歇业，经李玄鹤讲述楚云天才知道，原来异世界也有夜市存在，这条街的商铺大多要到夜晚才会开始营业，白天想去饭馆吃饭的话，还是去其他地方再转转比较好。 “咦，这地方啥时候新开了一家栖凤楼的分店？”李玄鹤驻足停下，扭头看向街边一家酒楼。 酒楼古色生香，门头优雅精致。 拔地三十多米的高度，放在城里都算是比较高的建筑了。 李玄鹤露出了十分愉快的笑容，转而向楚云天提议道：“这地方不错，咱就在这儿吃饭吧，正好让你感受一下我们当地的特色美食。” “行吧……”楚云天总觉得李玄鹤笑容有点不对劲。 两人朝着栖凤楼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到高峰期的缘故，这会儿栖凤楼门前十分冷清，里面似乎也没啥人迹，偌大的酒楼连个迎接宾客的门童都没有，装潢倒是挺豪华的，楚云天两人进去以后，仰头看向这片精致的内阁大厅。 几个小二似的年轻人正在一楼大厅收拾桌椅板凳，打扫卫生，发现有人进来，小二本想告诉客人还没开始营业，但是见到李玄鹤衣着顶流，气质非凡，小二赶忙上前迎接：“哎幼，贵客，不好意思，店里还没营业，略有招呼不周，两位贵客有啥需要的尽管跟小的说！” “大包，双人，酒菜，懂？”李玄鹤拿出折扇轻轻敲了两下小二的脑门。 小二看了一眼楚云天，顿时露出肃然起敬之色，他连忙道：“懂！懂！小的这就安排，还请贵客在门口先行歇息，小的去去就来。” “他们不是还没开始营业么，要不咱们还是去别家吧？”楚云天问道。 李玄鹤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不必。” 其他还在忙碌打扫的小二也顾不上收拾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热情伺候着两位客人，又是倒茶，又是跑去伙房端来小吃，不一会儿，先前离开的小二便回到了这里，卑躬屈膝的给两位贵客带路。 两人跟着小二登上三层阁楼，来到三楼最深处的一扇双合门门外。 门口铭牌挂着一个刻有“山野泉林”的木牌，小二来到门外，恭敬的向李玄鹤介绍道：“此间便是我们店最大的包间了，面积有三百多方，环境优雅，设施齐全，还请贵客过目！” 小二主动为李玄鹤推开了双合门。 人工修建的走廊延伸到双合门门口便被截断，双合门的后方，则是一片犹如大自然鬼斧神工开凿出来的仙境，脚下地板氤氲着仙雾一般的白色蒸汽，清凉爽快，踩着脚下柔软的草坪，楚云天目瞪口呆的走进这间屋子，他仰头望着穹顶，散布着极光的夜景屋顶可谓是美轮美奂，大厅中央还有成片的花林，花瓣丛生的枝头，人们可以穿梭在其中影影绰绰，相信在里面捉迷藏一定很好玩。 包间里还有一个类似于室内温泉的池子，只不过这会儿池子里没水，小二急忙上前致歉：“二位贵客，由于时间仓促，雅间准备的还不是很充足，不知贵客可对这间‘山野泉林’满意，要是能入贵客的法眼，小的马上就为您准备。” “行吧，就它了。”李玄鹤豪横的要下了这间包房。 他从袖口里取出一枚玉牌，冲小二招了招手，小二仿佛见到亲爹似的顿时双膝跪地一个滑铲就扑到了李玄鹤脚边，双手举起店内的收款玉牌，往李玄鹤的玉牌上碰了一下，他双眼放光：“谢贵客赏脸！祝两位贵客玩得愉快，吃好喝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小的马上去安排！” 这间栖凤楼应该算是比较高端的酒楼了，就连小二身上的衣物都是纺织品织出来的材料，刚刚李玄鹤付的钱，花销应该不小，楚云天看了一眼他手里把玩的玉牌，好奇道：“这是啥东西？” “钱啊。” “我记得电视里人们不都是用银两和银票买东西么。” “你说的是应该是货币和纸币吧。”李玄鹤理所当然道：“要是我想买什么贵的东西，岂不是要牵着牛车拉满一车货币去消费，财富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李玄鹤把手里的玉牌在楚云天面前晃了晃：“这是命玉，想买东西的时候刷钱就可以了，完全可以替代货币交易，一般修炼到筑基有成的修士，就能在宗门认领一块命玉，每个人仅此一块，你要不，我送你一个？” 说话间李玄鹤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光滑的玉牌递给了楚云天，楚云天下意识接过：“那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咋买东西，他们没有命玉吗？” “没有神识修为用不了这玩意儿，何况，寻常百姓哪来那么庞大的消费，普通钱币就够他们花销了。”李玄鹤把玩着自己的命玉：“这玩意儿不光能当做收付款工具使用，同时也是一种身份证明之类的认证，你手里的这块只能当个纪念品，等我回头给你开通一个宗门身份，你的命玉就生效了。” 楚云天双手结果了翠绿的玉牌：“卧槽，这么神奇……” “这块命玉里面有两万灵髓，换算成你们老家的货币，购买力相当于两百多万人民币，反正够你花了，你且收好，别丢了让人捡了去。” 没想到李玄鹤这个人不光看上去仙气十足，对朋友也很大方，当他出手阔绰以后，这股仙气就越发浓郁了起来，楚云天相信，他一定是个好人！ 楚云天默默把命玉揣进了兜里。 从没享受过异世界奢华的少年几乎被栖凤楼闪瞎了眼，这个叫做“山野泉林”的雅间，满足了他对仙境的所有幻想，集娱乐和景色于一体，楚云天来到一架古琴跟前，轻轻抚摸着琴弦：“这间包房一定很贵吧……” “还行，开门费也就几百灵髓罢了。”李玄鹤来到楚云天身旁。 他直接绕到古琴后面，坐到了琴手的位置上，屈指试了一下琴音。 楚云天并未注意到李玄鹤在干什么，此刻他脑子里回荡的只有“也就几百”这句话，如果两万灵髓的购买力相当于两百多万人民币，几百灵髓，岂不就是好几万人民币的购买力？这是什么神仙包间，光是开门费就要青阳市一套房的价格。 “嗡~” 悠扬的弦音从李玄鹤指间荡开，似乎是觉得琴音还算纯正，他索性双手抚琴弹奏了起来，就在李玄鹤沉浸于抚琴奏曲的过程中，楚云天则是在山野泉林雅间里面闲逛起来。 一名名小二端着酒壶菜肴陆续进入雅间。 这次来为二人服务的小二们又换了一批人，服装显得更正式，上菜上酒时，都是面无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低着头根本不与客人产生视线接触，一心一意干好自己的工作之后便快速离去，不惊扰贵客分毫，在这群工蚁一般的小二们忙活下，山野泉林中央的宴会桌就跟变魔术似的，摆满了菜肴与美酒。 琴声听上去挺牛逼的，反正楚云天是听不懂，他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宴会桌，显然桌子上的美食更能吸引他的目光，就在楚云天寻思着是否要去叫住李玄鹤，叫他一起来吃饭的时候，忽然，山野泉林的双合门传来一阵悦耳铃声。 “进。”李玄鹤头也不抬的说道。 双合门开启，一名面容姣好的青年女子迈着款款莲步，进入了雅间。 女子一眼便看到了傻站在宴会桌那儿的楚云天，见到这位客人果然是个半大少年，女子目光震颤了片刻，随后赶忙抬起花扇遮住了诱人的红唇，免去了在客人面前时态。 “小女子卿若，见过二位客官。” 美艳的女子娇俏中又带着一丝可爱，她眨动着桃花眸，双手捏住花扇柔柔的作了个揖：“很荣幸为二位客官主持接下来的欢乐时光，二位叫我卿若即可，小女子见二位客官气度不凡，脸生的紧，不知是否第一次光临我们栖凤楼？” 楚云天小声滴咕着：“卧槽，这地方卧槽，连服务员都这么卧槽……”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可惜他的小声滴咕并没有逃过卿若的耳朵，卿若保持着优秀的职业素养，脸上是如浴春风的柔美笑容，毕竟，这么小的孩子童言无忌嘛，她又不是什么小气之人。 “要是我家院子门口的火锅店也有这么卧槽的服务员，生意一定爆满。” “我该怎么跟她说话，才会显得我是个经常来这里吃饭的老顾客？” “咋不吭声了？” “这个服务员不会是个傻子吧……” 卿若的太阳穴绷起了一根青筋。 “二位贵客，虽然我们家还没到营业时间，准备的还不是很充分，但为了感谢二位光临，我们依然会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在贵客面前。”卿若拍了拍手，她不想再拖延时间了，再拖延下去，她怕不是会被这个小鬼头气死，小气？小气又如何，女人小气一点怎么了！ 在她掌声落下之后。 双合门再次开启，七名装扮各异的少女鱼贯而入，在雅间中央的展台上一字排开，各自展露出了不同的风情与诱惑，有的热情活泼，有的清纯可人，有的魅力四射，楚云天看着这七个女的，突然就感觉到事情开始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偏离了出去。 嗡鸣的琴声忽然止息。 “换一批！” 李玄鹤霸道十足的喊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山野泉林 在这种场所，客人对登场的佳丽不够满意，要求店家再换一批，本来这是很正常，可是那位弹琴的客人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佳丽下去了，这叫个什么事？ “北国有佳人，独立而绝世……” 一声悠扬的吟诵从门外传来，正在抚琴奏曲的李玄鹤双手一顿，他抬头望去。 又一批佳丽在卿若的安排下进入了雅间，当先走在头位的女子望了李玄鹤一眼，如众星捧月那般，向李玄鹤走来。 “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女子将手搭在了李玄鹤手背上：“小女子不才，不能为公子排忧解难，只能为公子鸣奏一曲。” 李玄鹤嗤笑一声：“你又怎知我有心事？” “《挽霓裳》，此曲乃是我辈女子哀叹可遇而不可求的情情爱爱，但在公子手中，琴音铿锵有力，如一位将军征戈铁马，等待归家。”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作揖：“鱼阕。” “呵，想象力还挺丰富……”李玄鹤抽了抽嘴角，老老实实把琴位给让了出来。 少女琴师坐到了属于她的位置上，开始弹奏，不远处的卿若不着痕迹冲她眨了眨眼，而少女只是冲她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而是专心投入了奏曲之中。 见到李玄鹤这回没再开口喊换人，卿若心头一喜，赶紧安排其他佳丽开始干活。 两个人去桃林捉迷藏，两个人去室内山泉沐浴，两个人陪酒，琴师负责奏曲，其余人宴会桌前待命，随机应变，安排好了各自的职责之后，便去宴会桌旁边主持气氛。 这片冷清的仙境顿时迎来了一片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仙女在桃林中互相捉迷藏，半裸着身子在山泉中沐浴，有小家碧玉亲手给倒酒喂食，有大家闺秀抚琴奏曲，有妖娆舞女献艺起舞，真就一个人间仙境。 “来，云天，吃饭！”李玄鹤大大咧咧来到宴会桌坐下。 他招呼着楚云天坐到了他身旁，亲手给楚云天拿来碗快碟子之类的餐具，向楚云天介绍起了栖凤楼的美食美酒，楚云天早就饿了，李玄鹤介绍一个，他就吃一口。 “这是冰莲桂心……” “好吃好吃！” “我还没说完呢！这道菜是用大量桂花鲜榨出来的琼浆，冷榨之后再凝固下来，经过调味作料调制之后，凋成了冰冻的莲心形状，口感清凉爽脆，桂花香甜十足……卧槽你特么倒是给我留一口啊！”李玄鹤直接上手去抢。陪酒的佳丽为二人斟了一杯酒水，楚云天看了看佳丽端过来的酒杯，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口杯，连塞牙缝都不够，他婉拒道：“不用，谢谢，我自己来。” 说罢楚云天从桌子上薅起一整壶往嘴里灌去，坐在他身旁的少女都惊呆了，下意识劝阻：“唉！客官，不敢如此牛饮——” 咕冬咕冬。 酒壶里的液体，并不是楚云天印象中的白酒，喝起来有种怪怪的口感，入口清凉甘甜，但是液体本身在经过口腔时，却有种灼热的气息，虽然是酒，但已经没有了酒精的辣味，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度数在他口中化开。 就跟喝饮料似的，楚云天一口喝干了壶里的酒，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味道还挺不错嘛。” 几个陪酒的佳丽顿时惊为天人，这么喝会出事的。 “先说好，咱俩喝酒谁都不许运转真气，喝酒还把酒精逼出体外的，都是人中之屑！”李玄鹤爽快的提起一壶新酒：“陪你一壶！” 咕冬咕冬。 一壶酒下了肚。 “哈——”李玄鹤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见楚云天喝光一壶醉仙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问道：“你没啥感觉吗？这可是沉淀了百年的老酒，度数还挺高的。” 这个时候，醉仙酿的酒精已经开始上来了，李玄鹤感觉到了一点微醺，而楚云天则是轻微兴奋了起来，二人都看不上栖凤楼拿出来的小口杯，直接提壶共饮。 悠扬的琴声陪伴着二人。 “真好。” 李玄鹤心满意足的望着满屋子的美女，他吐着酒气，叹道：“没想到，当年小小的万象山，如今竟变成了这方天地。” 一声无意间的感叹顿时令陪酒佳丽变了脸色。 “客官！”佳丽惊慌道：“万象山乃是仙家圣地，客官不敢胡言乱语！” 李玄鹤骂骂咧咧推开了佳丽的手：“玛德，雷宗都是老子开的，我特么还不能说了？” 喝酒之前唯唯诺诺，喝酒以后天下唯我独尊，栖凤楼的佳丽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客人，只因万象山实在不是随便开玩笑的地方，佳丽们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咋了？”李玄鹤手指倒钩酒壶，此时他意识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他嚷嚷道：“不信你们去问问现任雷宗宗主，雷宗是不是我说了算，夜斗光那狗日的见了我，都得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 “不要再说了，客官。” “我们只想求财，不想送命。” 万象山不光是天下百姓信仰的精神象征，圣地中的仙家可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今天遇上个头铁的顾客，竟敢在背后念叨圣地，念叨仙家，天知道仙家有着怎样的神通与手段，万一被仙家发现了这里有人在背后侮辱圣地与仙山，那可就没法善了了。 “瞧把你们吓的。” 李玄鹤嗤笑道：“寻常百姓就算议论万象山又如何，雷宗可不会跟老百姓一般计较，只要不当面骂，雷宗才懒得管呢，你们这么害怕，我看是把雷宗妖魔化了吧？” “鹅兄啊。”楚云天打断道：“人家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你还一个劲儿的撺掇，不就是想跟我显摆么，我特么一个小学生，要啥没啥，你有啥好跟我显摆的？” “这不叫显摆，这个叫……人前显圣！”李玄鹤提起酒壶跟楚云天碰了一下。 两人算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佳丽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嗝~” 楚云天连续喝了三四壶酒，终于有了点微醺的感觉，再去看李玄鹤，这家伙显然已经上头了，时不时得吃口东西才能压下酒劲，佳丽小心翼翼的给这个麻烦精喂食，生怕这口吃的堵不上他这张惹祸的嘴。 “来，客官，吃一口香酥鸡~”佳丽夹着鸡肉送到了楚云天嘴边。 “我不吃鸡肉……”楚云天挡开了佳丽的快子，随后他搭着李玄鹤的肩膀，在酒精作用下，他思索了片刻：“我觉得，你还是跟我去找李良说一下比较好，不管咋说，他被你给调戏了这一顿，你不表示一下态度，不太好。” 李玄鹤只顾摇头：“不…我不！我才不要去见师父。” “我还没想好如何在现实中跟师父相见，我只敢在网络上逼逼赖赖，现实里我还没有和他相认的勇气。”李玄鹤脑门枕着酒壶，嚷嚷道：“因为我把一切都搞砸啦……” “这一代，师父只收了我和玄素两名传人。” “李玄素会堕入魔道，都是因为我太无能了，不了结玄素这段因果，我哪有脸去见师父？” 毕竟是李玄鹤的家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尽管楚云天还不太懂这个道理，他觉得，在不知晓实际情况之前，还是不要过多评判李玄鹤的家事比较好，既然李玄鹤是因为有心结，暂时不敢在现实中去见李良，那么就随他去吧。 “你师弟叫李玄素是不。”楚云天也许是酒精上头的缘故，也可能是对李玄鹤产生了同情心，他咬了咬牙：“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告诉我，不管咋说，咱们都是朋友。” 李玄鹤哈哈大笑了出来。 他师弟噬星成魔，但凡是敢帮忙出力的，都是不怕沾染上因果的。 “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他又掀开一壶酒跟楚云天碰了一下：“来！喝！” 两人又是一壶酒下肚。 “哈——” 李玄鹤可没有龙类强大的抗毒性，他早就喝醉了：“既然你拿我当朋友，那我作为朋友，也送你一句金玉良言。” “讲！” “小心聊天室里的人。” 啥意思？楚云天一时没听懂，见他还没明白过来，李玄鹤露出了怜悯之色：“我估计你还没有产生这样的感觉，简单来讲，这个聊天室就好比一个庞大的丛林，聊天室里的我们，都是潜伏在丛林中的猎手。” “宇宙的资源无穷多，但是可利用资源却一直很紧张，如果我们这些猎手，在宇宙里发现了一颗资源丰富的星球，即使这颗星球上有原居民存在，我们也很难克制住下手的冲动，哪怕是身为猎手的我们，一旦露出了弱点，我们也很难保证不会成为彼此的猎物。”说到这里李玄鹤意味深长的看了楚云天一眼。 “兽类其实不分肉食素食，没有动物会拒绝免费送上门的蛋白质。” “身为猎食者的我们，没有理由放过不具备反抗能力的猎物。” 大自然中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样简单的自然规律不止适用于生态环境中，也适用于宇宙深空，强大文明是用无数血与骨堆砌出来的辉煌，也许真神不一定在乎宇宙里的资源，但是信仰着神只的神话文明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殖民与掠夺。 李玄鹤放下了酒壶。 他澹澹的望着楚云天。 “要不是因为师父生活在地球上，当我们注视到地球的一刻起，地球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懂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 斗转星移 全世界最高的山峰，便是屹立于东方大陆尽头的仙家圣地，万象山，而在山中，亦有一群立于巅峰之人，唤作仙人。 “一名仙人，就有着干翻整个太阳系的硬实力。” “这样的仙人，我们万象山有三千个。” 在说话的过程中，李玄鹤却是伸手比出了个五，他含湖不清的说道：“即使如此，即使……万象山倾巢出动，也敌不过李玄素一人。” “可不可悲？可不可笑？” 这个喝醉了的家伙，满脑子还是他的师弟，看来师弟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结，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楚云天也不知道咋样安慰他，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总有一天，你师弟会回来的。” “是吗……”李玄鹤趴在桌子上。 没多久他就蜷缩到了椅子上，肢体好似反关节缩骨一般，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团团，就像是一只困倦的大鹅把脑袋藏到了翅膀底下，团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楚云天继续喝酒。 “我妈说的没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楚云天看了看身边这群咪咪怪。 他有点反感这群小姐姐们，心里如此想着：“鹅兄也真是的，这点菜我们俩都不够吃，还叫来这么多吃干饭的嘴……” 以楚云天这个年纪，显然还不懂青楼的乐趣，而栖凤楼的佳丽们也是很少见到楚云天这样的少年逛窑子，物以稀为贵，她们一个个对他充满了兴趣，只是碍于良知，并未立刻对少年下手，见到李玄鹤喝大睡了过去，其中一个超级咪咪怪按奈不住，就朝着楚云天贴了过来：“小弟弟……” “嗯？！” “你看，跟你一起来的客官已经睡过去了，接下来没人会打扰你了。”妖娆的小姐姐环抱住楚云天的胳膊：“想不想跟姐姐去泡个山泉呀？姐姐请你吃鲍鱼~” 迎着咪咪怪媚眼如丝的目光，楚云天总觉得此鲍鱼非彼鲍鱼，莫名感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他缓缓把手从咪咪怪怀里抽了出来：“不用客气，我不吃海鲜，谢谢。” 见到有姐妹开了头，又有两三个咪咪怪凑过来，围住楚云天放肆的笑着：“没关系的，海鲜可好吃了，你吃一次就知道啦！” 就在这时。 在凡人无法察觉的第四太虚界，隐匿于天外的星辰发生了偏转，太虚界投映下来的星光精准锁定了栖凤楼。 一阵扭曲时空的风潮吹拂过了雅间。 可以看到，但凡是被这股时空潮吹过的物质，全都被减缓时间流速，不论是人是物，水花定格在了半空，佳丽的媚意定格在了脸上，所有的一切都慢了下来，逐渐静止在了这个时刻。 “？” 原本喝醉了的李玄鹤察觉到空间有异常，他体内的酒精一瞬间蒸发出了体外，从蜷缩的团团里伸出了脑袋，探头看向来人。 一名身着黑色羽衣的青年从虚无之中走出。 “见过祖师。”夜斗光单膝跪下。 面容冷峻的青年仿佛没有看到周边这些莺莺燕燕，他沉声道：“天机星盘捕捉到‘噬星体’产生异常能量潮汐，恐则生变，太上长老命我即刻请祖师出山，带领宗门弟子前往星域一探究竟。” 李玄鹤却是久久出神。 “他又醒过来了……”李玄鹤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 看来这一次的宴会要到此为止了，李玄鹤从椅子上下来，他看了楚云天一眼，随后目光扫向夜斗光：“走吧，我去重新让他沉睡。” 然而夜斗光并未立刻起身。 羽衣青年目光斜向一旁陷入时空凝滞的楚云天，他眼角闪过一道杀机：“此人非我万象山界之人，我观此人气象凶暴乖离，因果线戾气丛生，祖师，如何处置？” “无妨。” “……”夜斗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片刻后，他沉声道：“弟子先行告退。” 夜斗光起身后缓缓后退两步，身影缓缓澹化消失，然而此处时空凝滞并未失效，李玄鹤从长袖中取出一块未绑定的命玉扔在了桌上：“里面有一千灵髓，多的算是打赏了，今天，我很开心。” 临走前，李玄鹤深深看了一眼楚云天。 这孩子是师父的同窗好友，生性活泼乐观，有他在，师父倒也不会寂寞，前世的夙敌，今生的好友，时也，命也，缘分就是如此的奇妙，李玄鹤仰天长笑，他转身步入了时空扭曲之中。 “玄素还在等我。” “虽然你愿意帮忙我很高兴，但还是下次吧。” 李玄鹤打了个响指。 时空凝滞中，楚云天所在的位置，空间如玻璃般破碎，深邃而黑暗的虫洞直接吞没了他，将他送往了来时的归处，待到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此地已没有了李玄鹤与楚云天的身影。 “大千世界森罗万象。” “我辈勤修五雷正法。” 就在遥远的大陆东部尽头，传说中的仙家圣地便在此处，万象山，从极远的天际线都能看到这座仙山的轮廓，因为这座山峰的高度已突破了常理。 山基层层垒砌，山峰向天空蔓延，山体贯穿于天地之间，山巅早已超过了凡人目力所能触及的天外之天，整座山峰就像是一把倒插在大地中的重剑，下窄上宽，此方世界的至高者便栖息于巅峰之上，镇守天地。 拔地而起两万里。 万象山的山顶并没有温暖的阳光，甚至连空气都少的可怜，整个山顶终日弥漫在幽深无光的黑暗中，因为此处已脱离了人造日光的照射，临近于真实宇宙的边界，自然环境几乎与太空一般无二。 悬浮的阵石布满了天空，如同古树结出的果实。 这些阵石不仅是守护万象山的阵眼基石，也是宗门通往外界的桥梁，每一块阵石，都凝聚了无数代匠人的心血，此刻，精通于奇门遁甲之术的仙人正在做最后调整。 只要编写好了坐标，大家就可以通过阵石直接穿梭到遥远光年之外的星域，就在这个时候，夜斗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从人群中走出，转身朝着天空抱拳行礼：“恭迎祖师！” 山巅忙碌的仙人纷纷停下手中事，不约而同转身面向了某个方位。 “恭迎太上祖师——” 在这个昏暗无光的天外山巅上，一只雪白的飞鸟从天而降，飞鸟在降落过程中化身为人，显现出了李玄鹤的身影，他落地后冲在场的众仙挥过衣袖：“不必多礼。” 随后李玄鹤一个闪身便缩地成寸来到了夜斗光身边。 他一只手抓起夜斗光的衣领，提着对方凑到面前，面无表情道：“混账玩意儿，我屋子门口的桃树你给我砍了？” 黑羽青年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怯意。 “禀祖师，我观那桃树气数已尽，就擅自为您栽上了苹果树。”夜斗光一丝不苟的说道：“苹果树好活。” 这头黑天鹅咋就不通人性呢？都是鹅，李玄鹤不好再说什么，他冷着脸松开了夜斗光，眼下不是纠结苹果树的时候，他负手走到了通天台的尽头，默默等待着门人调整阵石坐标。 待到阵石调试完毕。 李玄鹤喊道：“青凤！赵卓阳！归游人！” 身披青绿霓裳的美艳女子踏着鸟鸟仙雾而来：“弟子在！” 背负着一把木剑的瘦弱书生一个闪身出现在李玄鹤身后：“弟子在！” 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小跑着奔向了李玄鹤：“弟子哎幼卧槽……”胖子被紧绷的裤子绊倒当场摔了个狗吃屎，他赶紧爬起来，一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拼命冲李玄鹤摇晃：“我来了等等我！” “祖师？”夜斗光皱起了眉。 李玄鹤沉声道：“青凤，赵卓阳，归游人，这三人随我一同去便可，其余人退下吧！” 夜斗光为这次出征准备了二十名真仙级门人，然而李玄鹤却不打算动用这么多人手。 李玄素不是凭人数就能堆赢的，去的人再多也没用，白白浪费能量资源而已，李玄鹤拒绝了夜斗光的提议，转而带上这三人。 光，是时间和速度的爪牙。 当速度超越了光芒之后，前进方向的时间就会随之加快，理论上，即使拥有超越光芒的速度，也无法超越光芒的时间，不管飞的多快，时间都会把飞行速度限制在光速之内，一光年的距离，需要光芒跑一年才能完成，然而就算有着亿万倍超越光芒的速度，跑完全程仍需要一光年。 速度会被时间支配，因此想要突破时间的约束，那么只能把时间气泡内的压力朝着前进方向释放出去，让对方承受时间流逝，让己方享受超光速穿梭，尽管这样做，会无限加快前进方向的时间流速，也许赶到目的地实际仅需一刻钟，但目的地所在的时空却也在相对加速下可能过去了数百上千年。 阵石的光芒笼罩了四个人。 他们主动顺应阵石散发的引力，崩解肉身成原始粒子，被引力导入了阵石中，遁入星界通道。 时空穿梭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在跨位面穿梭这方面技术，万象山确实不及某些神话级魔法文明，在经过超强的引力撕扯之后，四个人终于被超越光速的引力波送到了目标星域。 无数的粒子从太虚回归到了三界，凝聚出四道身影，刚从星界通道中恢复人形之后，归游人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就把今天早上吃的剩饭给吐了出来，哼哧哼哧垂头喘气。 “游人师兄，您体质怎会如此差，还不如我这个病恹恹。”赵卓阳好奇传音道。 青凤不着痕迹的跟呕吐物拉开了一段距离。 归游人并非肉身强盛的类型，除了会些机关术术之外，他在同门眼中几乎一无是处，也不知道太上祖师是怎么想的，这次出行居然会把他这个累赘带上。 四个人出现的位置，正是漆黑而虚无的宇宙深空，在时间气泡泄露的相对加速效果下，此地的时间想必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但只要李玄鹤等人处理完事情后回归，他们四人仍然可以回到出发时那一刻的时间气泡中。 “咦。” 在昏暗无光的宇宙之中，赵卓阳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朝着某个方向看去：“你们看到了没？那边有好多钢铁舰船，他们这是要去做甚？” “禀太上祖师。”青凤盈盈下拜：“卯六角方位有未知势力的星际舰队，数量约一百七十余艘，他们的行动方向疑似为‘噬星体’所在星域。” 青凤只禀报并不做请示，她相信祖师自有判断，无需她多言。 只听李玄鹤冷哼了一声。 “找死。”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太虚界中凝聚出了李玄鹤的身影，他匿身于高位的第四维空间中，俯视着三维世界里的人类舰队，不知道这是哪个二级文明的手笔，居然跑来这片星域自寻死路。 看他们航行的方向。 前面可是地狱。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人类远征军 钢铁舰队开往了宇宙深空。 一百七十多艘科技文明的造物，以亚光速曲率引擎为推动力，航行在浩瀚的星空之中。 流浪在宇宙里的碎片是每一个星际旅行者的噩梦，这些障碍物基本都拥有着光速级别的动能，舰船撞上之后往往便会迎来毁灭性打击，然而自由联邦的舰队并不怕这些。 这个新生的二级文明已经掌握了光速曲率航行技术，已经触摸到了临界于光速极限的门槛，当速度达到光速，超强势能形成的时空流体，将会扭曲舰船周边的一切物质，使其从舰船四周滑开，从而避免在宇宙航行的过程中和流浪碎片相撞。 今天是会被记入联邦历史的辉煌时刻。 掌握着光速曲率技术的他们，对这一次的远征充满信心。 随着领航员的侦查舰在前方开路，自由联邦的舰队终于到达了系统预设的坐标，由侦查舰开路，其余舰队纷纷跟随在后，共同驶向了一颗正在死去的恒星。 在那遥远之外的深空，存在着一颗暗澹无光的巨大星体，在联邦舰队的见证下，这颗恒星即将死去，并在四千释放出所有的能量，这些能量也是自由联邦此行的目的。 采集恒星的能量，为家乡带去光芒。 可是眼下似乎发生了超出他们理解的情况。 “神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电磁波望远镜捕捉到了目标的波段，并将其数据化之后重新还原出了实际影像，然而但凡是看到恒星真面目的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恒星不发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有一种不知名的诡异严严实实包裹住了这颗恒星，从电磁望远镜转换出来的影像去看，包裹着恒星的物质类似于某种血肉生物，望远镜甚至能看到恒星表面的血肉正在蠕动。 舰队频道就跟炸锅了似的。 “这和技术局预测的情况不一样啊！” “教授们只计算出了这颗恒星会在不久后走向毁灭，但没算出导致恒星毁灭的原因……” 大约在一百多年前，自由联邦通过当年的技术，察觉到宇宙某处星域有一颗恒星的存在，但就在五十年前，不知怎么的，这颗恒星突然就爆发出了连续的氦闪，竟然提前出现了衰亡的征兆。 自由联邦绝不会放弃这颗恒星的能量。 经过数十年的准备之后，联邦的远征军毅然踏上了这场星际之旅，代表整个文明去为家乡寻找新的光芒，然而当他们来到这颗恒星面前时，这才发现目标与他们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这颗恒星的衰竭原因根本就不是自然导致！ 有一只比恒星还要巨大的生命体正在蚕食它的生命力！ “那血红色的肉块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看到它在蠕动，好恶心……” “我受不了了，我从来就不想参加什么远征，让我回去，我要回家！ ” 联邦舰队的公共频道里乱糟糟一片，自从捕捉到这颗恒星的影像之后，舰队的指挥官和战士似乎就蔓延出了一种狂乱气氛，骚乱如野火燎原一般迅速感染了所有舰船。 总指挥的母舰上。 “仁慈的天父啊……” 远征军最高领袖希尔德顿瘫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屏幕投影出来的恒星全貌，那狰狞的血肉，犹如深渊中最恶毒的邪魔，在蚕食着恒星的能量，每一处蠕动的肉块，都散发着无穷的血腥与恶意，仅仅是看到它的形貌，希尔德顿的理智就开始燃烧起来。 这块屏幕是母舰上最大的显示屏，电磁波望远镜把恒星最清晰的影像，通过屏幕传达到了希尔德顿的眼中，他的目光在颤抖，他的身躯在战栗，他的理智在逐渐崩溃，直到此时他才体会到自己这个人类竟是如此渺小，在真正的伟大面前，他连选择自杀的勇气都已失去。 屏幕中的恒星在蚕食中逐渐步入死亡。 吞噬恒星的不可名状之物，在享受着只属于它的饕餮盛宴。 但就在某一刻，伟大的意志似乎是察觉到了某些小虫子，覆盖在恒星表面的血肉忽然间全部凝滞下来。 没有谁喜欢正在用餐的时候旁边有苍蝇嗡嗡打扰，原本正处于静止状态的血肉，忽然就在恒星表面暴动起来，海啸般的腥风血雨凝聚出了一条血肉触须，“啪”的一下直接就往联邦舰队抽了过去。 破裂虚空的触须瞬息间跨越时空抽打而来，这条伟岸巨物就如整个宇宙的质量朝着联邦舰队碾压而来。 “哗——” 三秒之后。 超过一半的舰船被永久性从宇宙中删除了存在。 恒星级的高热，一瞬间汽化了打击范围内的所有舰船，随后又被触须一举抹除了所有痕迹，干干净净，仿佛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连残骸都不曾留下。 “……撤、撤退！” 不在打击范围的母舰，侥幸逃过了一劫，总指挥希尔德顿将军拼尽此生全部的勇气，喊出了撤退的口号。 “前方不是太阳，这里没有我们的未来，撤！撤！撤！” 联邦引以为傲的星际技术，这个叫做光速曲率动力的新型装备，它的速度在血肉触须面前还是太慢了，比起血肉触须跨越时空的抽打，联邦的舰队就好比静止在原地跑步一样。 眼看着屏幕上的恒星又一次翻涌起血肉触须。 联邦母舰的士兵都在慌忙执行撤退指令，唯独希尔德顿跪在地上，目光茫然的看着屏幕上的触须再一次蓄势，这一刻，希尔德顿心如死灰，就像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静默等待死亡到来。 “哗——” 屏幕中，血肉触须勐然弹起。 希尔德顿闭上了眼睛。 没有疼痛，没有流血，死亡原来如此平静…… “嗯？” 预想中的终结并未到来，希尔德顿下意识睁开双眼，竟发现自己还完整的活着，他不敢相信的看向屏幕，从电磁波望远镜转换过来的影像中，不知怎么的，那毁天灭地的触须居然没有抽打出来，而是被某个东西压制在了恒星表面附近。 阴阳二气自恒星表面升起。 双鱼旋转，使阴阳分两仪，生四象，衍八卦，化天干地支一百零八星宿，层层叠叠的阵纹在黑暗宇宙中闪耀出了光芒，赵卓阳右手持剑，左手结印道指，手腕转动指尖下压：“镇！” 他俯身冲向核心阴阳鱼的阵眼，手中木剑抵着阵法，剑尖推动着大阵继续向触须压迫而去，然而赵卓阳纵有借天地之重，他剑下的大阵也无法将那血肉镇压，反倒被血肉触须顶得连连后退。 “@$@#!” 赵卓阳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病态的潮红：“它好强，要顶不住了……你们都别过来！” 巨大的青色神兽破空而来，只是青色神兽速度不比赵卓阳这个后辈，眼看要赶不上了，赵卓阳木剑指向的大阵卡察一声碎裂，反震而来的阴阳二气顿时如山崩地裂一般朝他涌来，不光如此，原本被大阵挡住的触须，更是把赵卓阳当做了首要目标，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抽向了赵卓阳。 “来得好！”赵卓阳病态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疯狂。 他双手握住剑柄，一口鲜血吐到了木剑上，便要朝血肉化的恒星发起自杀式冲锋：“吃我秘技——” 一头青色玄凤抢在关键时刻赶到现场，伸出脚爪子逮住了赵卓阳，青凤仗着身法灵活，在三维空间与四维空间中超频跳跃，及时躲开了抽来的触手。 拉开了与恒星的距离之后，青凤松开了小山一般的脚爪子，放出了赵卓阳，她口吐人言道：“你这病恹货，手上尽是些拼命的本事，就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技法么？” 就在这个时候。 本已暗澹无光的恒星突然爆发出了光芒。 没有声音传出来，只能看到巨大而暗澹的星辰很突兀的破开了个口子，喷射出了如同阳光一般炽热的激流，覆盖在恒星表面的血肉被某种攻击穿透，从中显露出了真正的太阳之火。 然而这被打穿血肉露出的光芒很快又寂灭下去。 光速增殖的血肉重新覆盖了恒星。 “看来仅凭翻山印是没法让你睡过去的。” 李玄鹤缓缓放下了双手：“你一定是饿坏了，才会逮着一颗太阳摄取能量，只不过这次还是得让你继续睡下去。” 正在吞噬恒星的血肉并不知道李玄鹤在说什么，它只知道这个生物在干扰它进食，并且主动进攻了它，霎时间，全球表面的血海掀起了滔天巨浪，整颗恒星似乎都膨胀了起来，恒星表面的血肉蠕动蜷缩片刻之后，勐然暴射出成百上千条恐怖的触须，直接瞄着李玄鹤来了一场集中式点射。 “千幻。” 李玄鹤从后脑勺拔下来一根头发，扔向了抽向自己的触须，随后他便不再停留此地，而是转身步入太虚界离开了这里。 他不想看，看也没用。 从李玄鹤头部脱落了的发丝在空中释放出了原本姿态，它外表银光闪烁，像极了一把没有刀柄的刀，实际上它既不是刀也不是什么仙家飞剑，它只是李玄鹤的羽毛而已。 全身羽毛的其中一根。 “嗡~” 被李玄鹤扔出的头发化作锐利刀锋，射向了恒星，在飞射的途中，银色羽刃一分二，二生三，三衍森罗万象，银色洪流无休无止的朝着恒星轰击而去。 神通·千幻。 这项神通的能量循环概念取自草本植物之奥妙，自行吸收能量，自行生长，自行繁衍，自行分裂，自行发射，只要李玄鹤不收回神通，他这根头发就会一直发射出无穷无尽的羽刃，即使他本人死亡也不会使其停止。 联邦舰队的母舰内。 随着四维空间的扭曲波纹投映到现实中，李玄鹤从太虚界走出，现身在了希尔德顿的指挥室内，他一步步走到这位最高领袖的座椅前，转身坐了下来。 李玄鹤翘起了二郎腿。 他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凡人将军，没有张嘴，他的声音直接传入了对方的脑海之中：“你就是这支舰队的首领？” 就在李玄鹤背后，则是电磁波望远镜转换过来的实时动态影像，银色射流疯狂爆射着恒星表面，压制得那血肉动弹不得，李玄鹤指尖把玩着一把银色的飞刀羽刃，眼见希尔德顿只顾着发呆，他的目光已有了些不耐烦：“说话！” “啊！”希尔德顿忽然听到脑海中惊雷一般的炸响。 摄心雷音令他立刻恢复了清明，他下意识顺从李玄鹤的话语答道：“是的，我是远征军总指挥，中将，希尔德顿·威里奇。” 陌生的语种，反正是些没啥底蕴的小型文明，估计才刚刚踏足星际殖民不久，李玄鹤也懒得去琢磨对方的语言，他直接从精神层面跟这名凡人将军对话：“你们为何会来此处？” “采集阳光。” 奈何武官没文化，只会用简单四个字形容此次行动的目标，说了跟没说差不多，于是李玄鹤就让这个武官睡了过去，直接从他脑域深处开始读取记忆。 这是个全民崇尚自由意志的人类文明。 联邦创建于五百多年前。 在五百年前，联邦所在的星球还是个百家争鸣的时代，不同的国家，不同的人种，不同的肤色，差异化外表与差异性文化，带来的是无休止的争端与暗战，直到有一天，联邦所在的星系失去了恒星照耀，从此联邦的人类失去了阳光，回归了黑暗的冰河世纪。 为了延续文明的火种，大家彼此抛下了成见，成立了新联邦。 联邦人渴望着再次沐浴阳光。 然而命运却始终戏耍着这个稚嫩的文明。 集全民之力发展出来的星际航行技术，终于把联邦人送向了太空，可当他们真正触摸到星际旅行的边缘后，他们才绝望的发现，联邦所在的宇宙根本就没有其他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更没有外星人存在。 他们是孤独的。 也只能在孤独中死去。 母星的矿藏与资源日益消耗，却看不到任何延续文明的希望，只能眼睁睁的在孤独中等待死亡，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渐出现了一群崇尚自由意志的团体，终日沉沦在忘我的纵情享乐中，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依然有人愿意为了家乡而踏入深空，或是寻找新家，或是探索资源。 大约在一百多年前，联邦的电磁望远镜捕捉到了一颗恒星的波长。 这颗恒星重新点燃了人类的希望。 举世界之力。 全民投入了星际航行与能源开采的研发建设中去。 有了希望，人们不会再迷茫，不会再沉沦于绝望，不会再放飞自我，不会再害怕虚度光阴，直到此时此刻，远在母星的同胞依然满怀希望，憧憬着阳光再次回归天空。 如果没有遭遇这不可名状的噬星者…… 二十年的航行，百年的筹备，换来的却是远征军一瞬间的全灭，联邦赌输了，可以预见，整个文明将在看不见希望的等待中，迎来属于它的终结。 第三百一十九章 噬星体 宇宙是个不断向外膨胀的气泡，无以计数的泡泡，堆砌出了这个无穷无尽的多元宇宙，自由联邦的人类，不幸的诞生在了一个孤独的宇宙中，而这样孤独的文明并不在少数。 看完了希尔德顿的脑域记忆之后。 李玄鹤心中感慨万千。 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凡人生死情仇时不时就会扰动他心弦，但李玄鹤接下来要做的事，并不是因为同情这个凡人联邦而使然。 “归游人！”李玄鹤传音道。 黑暗宇宙中，一个胖胖的身影朝着母舰这边游了过来，归游人轻飘飘的落到了母舰防御外壳上，爬到指挥室太空窗前，敲了敲太空窗。 李玄鹤黑着脸回头望去。 只见归游人笨拙的扒着太空窗，正在向窗口里面的李玄鹤摆手，他不停张动着嘴巴，听不到声音，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李玄鹤无语了：“你这惫赖门生，连元神传音也不会用吗？” 宇宙里并不是绝对的真空环境，只不过空气少的可怜而已，并且气压极低，暴露在这种超高负气压的环境中，人类也许不会马上窒息而死，但一定会立刻被负气压抽出体内七成以上的体液，眼看归游人的脸都憋紫了，李玄鹤挥起袖袍，袖里乾坤将他从舰船外部送入了太虚界。 遁入四维空间之后归游人又被李玄鹤扔回了三维世界，降落地点正好就在母舰指挥室，这个胖子四仰八叉摔到了作战沙盘上，他长吐一口气：“呼……得救了。” “归游人，你好歹也是仙人体，修为怎的如此拉胯，险些把自个儿憋死？”李玄鹤皱眉道，他转动指挥座椅，转而研究起了凡人战舰上的各种按钮。 胖子苦着脸道：“禀太上祖师，弟子只会机关术术，不太擅长金身神通，刚是弟子护身法宝碎了，这才……” “你那哪是不太擅长。”李玄鹤都不好意思戳穿这个家伙。 他又问道：“我记得你不是会传音么，刚又是为何？” “禀太上祖师，弟子传音法宝也坏了……” “？” 李玄鹤决定不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转而考虑起了如何处置这个文明。 比如，直接一举摧毁残存的人类舰队，顺道再去把自由联邦的母星也灭了，搜干刮净之后，彻底抹除这个文明存在过的痕迹，这是宇宙中大多高等文明会干的事。 因为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文明不配被奴役。 “归游人！” “弟子在……” “你随这支人类军队回到他们母星，做一番文明等级评估，再把他们的技术体系整理一遍，送回宗门。” 归游人乐了：“这个弟子擅长！请太上祖师放心，弟子定不符（负）所托。” “你不会过去以后被一群凡人制住，反过来跟宗门索要赎金吧？”李玄鹤看他这么信心十足就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归游人浑身一震。 “啊这？”归游人犹犹豫豫道：“弟子好歹真仙境界，手握千钧之力，再不济也能依靠法宝逃命，应该不会被俘虏……” 李玄鹤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 作为宗门内的技术性人才，李玄鹤本就没对归游人的战斗力抱有多大期待，只要他能自保李玄鹤就心满意足了，这个胖子，有一手精练法宝的绝活，对于各个文明的科技树也略有涉猎，不管是修真文明还是魔法文明，亦或者科技与生物文明，他都能从异文明体系中解析出有用的技术，投用于宗门之中。 “那行吧，这个凡人将军就交给你了。”李玄鹤交代完便离开了母舰，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他。 李玄鹤一步跨出，身影遁入太虚界，在四维空间中化作一道极光穿越到了太空，当他跨出的这一步落下，身体则是重新归回了三界之内，身影重新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中。 李玄鹤默默的望着噬星体。 一分二，二生三，三衍万物，神通千幻的奥义将一根羽刃化作了无数把刀兵，并且具备分裂繁衍再生特性，此时此刻，这无休无止的刀兵正在疯狂射击着恒星表面。 李玄鹤也会翻山印。 但是他没有他师父那般无上修为，不能以翻山印纵天地之势，摄天外之威，无法对噬星体造成全方位毁灭性打击，所以李玄鹤只能用他自己的办法，折磨噬星体，逼它不得不重新沉睡过去。 轰击恒星的羽刃洪流忽然发生了改变。 在李玄鹤挥手之间，束状洪流直接一分为二，彼此交叉着围绕恒星做星轨周天运动，随着李玄鹤结印道指，在他阳神牵引下，数以亿计的羽刃顿时如花包般散开，宛如在恒星表面绽开了无数朵灿烂的昙花。 昙花一现。 下一刻，绽放的昙花便向内部塌陷而去，恐怖的重力势能竟是把噬星体压迫到了恒星内部，在千刀万剐下塌缩成了恒星的一部分，从而显露出了恒星炽热的表面。 阳光重新出现在了宇宙中。 “吼！ ！ ” 来自灵魂的颤栗吹拂而来，沐浴在这灵魂咆孝中，李玄鹤无动于衷，幸存下来的人类士兵却是遭了殃，不少人都在狂乱中开始自相残杀，或是通过疯狂自残来发泄灵魂中深邃的恐惧。 羽刃剑阵原本要把噬星体轰入恒星内部。 然而噬星体却是挣扎着钻出恒星表面，伸展开了遮天蔽日的触须，疯狂抽打着漫天羽刃。 “该睡了，玄素。” 噬星体顽强的反抗从剑阵反馈到了阳神中，李玄鹤迟迟按不住噬星体挣扎的势头，逐渐感到有些吃力起来，李玄鹤的剑阵还算比较干脆利落的攻击手段，噬星体挣扎起来可完全不顾及殃及池鱼。 能够腐化灵魂的咆孝阵阵而来，噬星体的吼声带有极其强烈的精神污染，不说那些已经开始发疯的人类士兵，就连青凤、赵卓阳这几个宗门弟子都开始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归游人更是躲到指挥室桌子底下瑟瑟发抖，只留个屁股在外面。 而那无差别攻击的触须更是具有毁灭性的威力，但凡是被触须擦过碰过的星空，都如同被删除了一般变得干干净净，连灰尽都不曾留下，李玄鹤不想杀掉噬星体，但他也一时半会儿按不住噬星体，情急下，他一步穿梭到恒星表面，冲着在恒星内部挣扎的噬星体吼道：“师父还活着！” 思维处于混沌中的噬星体原本只有进食本能，但当这个吼声在传音加持下，恒星内部之后，这头能够捕食恒星的宇宙霸主竟是一瞬间凝滞了下来，下一刻，噬星体却陡然狂暴了起来。 “吼！ ！” 噬星体不顾一切的钻出了恒星，集全身的血肉伸展出触须，无数条触须拧在一起形成了一张血盆大口，朝着李玄鹤噬咬而去，噬星体完全进入了狂暴状态，只可惜它还没咬到李玄鹤，就被无数刀兵洪流填满了狰狞血口。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可你现在这幅鬼样子，你还有脸去见师父吗！ ” 是的，不管李玄鹤说什么，都只会让这头宇宙霸主更加狂暴，噬星体造成的精神污染逐渐开始影响周边星空产生了畸变，李玄鹤眼见噬星体跟他僵持不下，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别逼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 李玄鹤的后颈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 “你说……要杀了谁？” 不知何时，李玄鹤后颈皮肤上的肉瘤钻出了一条肉须，绕过他的脖颈，蔓延到了他面前，肉须尖端裂开了一条缝隙，吐出了毒蛇般的肉信子，就像是魔鬼在狞笑。 李玄鹤瞬间童孔紧缩。 第三百二十章 天外来客 曾几何时李玄鹤也为自己卜过一卦，卦象翻译出来的信息也就两行字。 福祸相依，生死相随。 蜕变成仙之后，仙人几乎拥有着无限的寿命，但这不代表仙人就能永生，时间夺不走仙人的生命，但是每一个长生者都逃不掉三灾六劫九难十方灭，即使是李玄鹤的师父都无法阻止必死大劫的到来，只能依靠转世才能躲开命定之死。 因此李玄鹤也给自己的命数算了一卦。 有一点李玄鹤是没有骗李良的，他如今已有九千多岁，本来寿命还能与天共齐，不过李玄鹤的命数确实快到头了……他即将迎来命中注定的死劫。 但不是今天！ 太空中。 随着第一根肉须从李玄鹤皮肤下破体而出，转瞬间，无数条蠕虫般的肉须从内部吞噬了李玄鹤，将他这具肉身蚕食成空，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个寄生虫蜿蜒爬行的血肉巢穴。 密密麻麻的肉线在李玄鹤体内钻来钻去，这股诡异不知何时侵蚀了李玄鹤的肉身，并在他体内繁殖开来，此时李玄鹤呆立在原处，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能任由噬星体的诅咒吞噬身体。 其中一条寄生虫似乎与其他同类不太一样。 它也在钻这具肉身，只不过它并未吞噬这具身体的血肉，而是沿路钻过来到处喷吐着不明液体，待到喷的差不多了，这条特别的肉线虫竟是突然暴起，一口咬死了身旁的同类，然后从千疮百孔的躯壳中钻出。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变身神通。” 这条寄生虫脱离了肉身躯壳之后，血肉开始蠕动着无限增殖分裂，几个呼吸的工夫，一个全新的李玄鹤出现在了深空之中，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之前已被寄生虫蚕食的躯壳顿时自燃起来，一条条寄生虫纷纷在真火灼烧下灰飞烟灭。 临在尸体躯壳烧尽之前。 躯壳背后的血肉窟窿里面，似乎有一只眼睛在血肉中缓缓睁开，它看了李玄鹤一眼，然后便在真火灼烧下连带躯壳一起被烧成了灰尽。 “吼！ ！” “吼……” 连绵不断的塌缩冲击下，天击陷地剑阵似乎开始压制住了噬星体，噬星体挣扎力度逐渐开始减弱下去，被剑阵轰进了恒星表面，连带全部血肉打入了恒星内部的聚变反应堆中，逐渐失去了活动迹象。 庞大的质量会使恒星向内塌陷，核心聚变能量则会不断往外膨胀，在两种极限之力的冲压下，便会诞生出一层名为“卡勒蒙图”的对流层，形成一种绝对真空、绝对质量、绝对引力的极限环境，就如一座天然形成的囚牢，将噬星体关押在恒星内部的核反应区之中。 但这只能暂时性的困住它。 一旦恒星内部的氢元素燃烧殆尽，或是连续发生氦闪，两者都会破坏“卡勒蒙图”的极限环境，届时噬星体就能从恒星内部挣脱，重获自由。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却留遁去的一。” 李玄鹤长叹道：“即使是天道都知道做人留一线，你可知，毁掉这个凡人文明仅有的希望，就是毁去他们的文明，若是一个宇宙的所有生命体都因你而死，会有什么后果？” 噬星体蚕食太阳只是它在遵循生命中的进食本能。 攻击自由联邦的舰队，只是它不喜欢在进食期间有苍蝇围绕旋转。 对于凌驾于万物众生顶点的伟大生命来说，如蝼蚁一般的凡人，根本连进入它眼界的资格都没有，它无心去毁灭自由联邦，联邦的文明之火却会因它而熄灭。 眼见噬星体的已步入了休眠状态，李玄鹤不再停留此处，转而召回青凤与卓阳二人，带领两名弟子回归宗门。 “星界太冰冷了。” “耳边的嗡嗡声听起来就像恶鬼在哭。” 三个人并未直接返回宗门，而是跟随老祖在宇宙中穿梭，一路上，老祖脸色阴沉严肃，两名弟子也不敢多话，只是在通过传音来悄悄交流。 即使不去截取二人传音的内容李玄鹤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为何只封印而不杀死噬星的邪魔。 为何放过那个倒霉的凡人文明而没有赶尽杀绝。 老祖没有说，两人也不敢问。 “到了。” 李玄鹤突然停了下来。 除去归游人被委派了特殊人物之外，赵卓阳与青凤跟随老祖，搭乘引力波的顺风车，穿梭了一个又一个宇宙，最终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宇宙空间。 此处也有一颗恒星。 在这颗恒星所覆盖的小型星系中，一颗水蓝色的星球正在做着环卫轨道周天自转，星体表面似乎存在着土着的文明，在两名门徒的注视中，李玄鹤去往了水蓝色星球的星环轨道边上，遥遥眺望着数万公里之外的大陆。 “卓阳？” “弟子在！”赵卓阳一个闪身上前行礼。 李玄鹤头也不回，随手从袖中抛出了一本线装书籍，澹澹的吩咐道：“你拿好此物，去咱们脚下这颗星球，将此物交给一个名叫李良的少年……再替我稍一句口信吧。” 赵卓阳接住书籍恭敬道：“老祖请讲！” “大千世界森罗万象……” “我辈勤修五雷正法！” 这？赵卓阳眼神一凛，愕然的目光朝着脚下的地球望了过去，他心中还在回味老祖道出的口信，双眼却已看到了线装书籍上的署名——《归墟》。 地球分明就在两人的脚下，然而李玄鹤却连地球大气层都不肯踏入，想把秘籍物归原主，还要托付弟子代为交还，赵卓阳不敢多言，抱拳领命，随后纵身坠入了地球的引力捕捉范围，身体化作一道燃烧的流星坠向大地。 “青凤，你随我去打桩。” 李玄鹤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距离地球最近的月亮：“就选这颗卫星天体好了，咱们把桩子打在星球背面，别让当地的凡人土着用千里眼发现，从今以后，宗门的通天台上务必留下一颗阵石，作为来往此地的重要通道。” “是！” 所谓的桩子，其实就是宗门通天台的传送坐标，在青凤的理解中，老祖是要把地球发展成宗门的殖民地，所以才会建立稳定通道，以保证战力运输和据点建立的方便与快捷，就是不知这颗星球有什么好的，值得老祖跑这么远亲自过来一趟。 一个连星空都还未接触过的凡人文明，只不过是个襁褓里的婴儿，就连被奴役的资格都没有，青凤并非多事之人，老祖不说，她也不会去问，而是踏踏实实完成了老祖交代的工作。 李玄鹤负手立于太空中。 他眺望着地球美丽的景色，脚下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与此同时。 美洲北部的某个村落。 一道燃烧着天火的流星笔直坠向大地，爆炸性的音浪轰然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当地人，其中不乏有好奇者，纷纷驱车赶往声音来源处，试图寻找陨石卖给当局换取钱财。 夜路上，一个正在开车的老农突然见到前方有人影，晚上光线不好，等他发现时距离已经很近了，他吓得赶紧一个急刹车，小皮卡险些从路牙子翻下去。 “妈惹法克，这么晚一个人站在路中间，你特么找死么？”老农摇下车窗破口大骂。 赵卓阳绕过车头，来到车窗跟前：“妈惹法克？” “妈惹法克你信不信老子草你？”老农脾气顿时上来了，低头就在车里找起了猎枪。 赵卓阳好奇的看着他：“草？” 只见老农从车里找出一把双管猎枪，大半夜碰到这种路中间拦车的，老农一点都没有客气，直接用枪口瞄准了这个外国人的脑门：“爸爸要去捡流星碎片发财，你要是敢挡爸爸的路，爸爸就送你去见上帝，懂吗？妈惹法克！” 刚刚还像个智障一样学人说话的赵卓阳，突然就流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并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戏谑道：“你试试？” 在美洲北部地区，这里的墨西哥老从来就没有怂过，全民妈惹法克侠，实打实的战斗民族，尤其是荒郊野岭，又没有警察来找麻烦，老农二话不说，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枪口火光迸射。 电光火石之际一阵劲风刮过，老农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揉眼睛，分明看到车窗外的年轻人依然好端端站在原地，并未中枪倒下。 怎么回事，这么近的距离，就差抵着脑门开枪，难道还会打歪不成？正当老农准备再补一枪的时候，他却看到赵卓阳松开了右手，变了形的子弹碎屑从赵卓阳手中洒落下来。 “沃特发？？”老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信邪之下，他又塞上子弹，端着猎枪瞄准赵卓阳清空了弹夹，然而赵卓阳只是用一只手快速在身前虚抓几下，所有的子弹便被他尽数接下，全部捏碎。 “哦，上帝啊……”老农瘫软在了座椅上， 赵卓阳却是没有理会他攻击自己的举动，而是用英语询问起了此行的首要目标：“你认识李良吗？” “李……”老农下意识的楠楠道：“中国人？” 赵卓阳眉头一挑：“中国？” 这种姓氏基本都是华人，老农虽然没接触过华人，至少也听说过一些东方文化，他不知道这个有着华人外表的青年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接住子弹，但有一件事这个老农十分清楚，那就是对方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 走得太急，忘了问老祖去哪找李良，这会儿赵卓阳心里五味杂陈，面上他不动声色，问道：“这地方离中国多远？” 老农下意识看向西南方：“……地球的另一面。” “妈惹法克。”赵卓阳暗骂一声：“草率了。” 他扔下老农，一个纵身便是直冲天际而去，由于速度过快，空气摩擦竟是在他护体罡风表面燃烧出了火光，氧元素燃烧的光芒在他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尾焰，看着那燃烧的流星朝远方飞去，老农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前不久坠落到村外郊区的陨石吗？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陨石，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从天外而来，又往天外而去，望着流星远去的方向，老农吓的面无人色，腿都软了，跪倒在地上不停向天主的祈祷，为对方的仁慈而庆幸，为自己的愚蠢而后怕。 “李良？” 地表万米高空之上，赵卓阳左手抚着胸口，里面是老祖托他交付的书籍，他珍而重之的按着书籍从太平洋上空飞过，飞向了大洋彼岸的亚洲东部大陆。 地外轨道卫星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不明飞行物体。 由于赵卓阳并未主动隐藏行迹，因此从进入太平洋领空之后，就被数个国家的卫星锁定了身形，至于亚洲地区的防空系统，则是把赵卓阳当做了洲际导弹，向他发射了防空自卫火力。 防空殉爆弹呈天雨散花状向赵卓阳射击而来。 低等文明的炮击，对赵卓阳来说只是一种烦人的烟火，他单手结印，连法器都懒得动用，直接以道指凝出剑罡，正打算一剑削掉亚洲大陆东部的海岸线，突然间，天外传来了李玄鹤的声音：“……不要多事！” 老祖的训斥声突如其来，以至于赵卓阳指尖的剑罡引而不发，当场就被防空火力洗了一遍，弹片与火药没有丝毫动摇到赵卓阳的护体罡风，他从阵阵硝烟中穿梭而出，传音道：“弟子遵命。” 赵卓阳撤去了指尖的剑罡，任由防空火力洗刷，凭着强硬的绝对实力横穿太平洋数个国家领空，在一阵地对空导弹的阻拦下，最终降落到了中国沿海城市的海滩上。 “呀——” 当地许多游客突然见到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身上还穿着奇装异服，都是既好奇又兴奋的围拢了过来，望着赵卓阳品头论足。 华人的面孔。 年轻英俊的五官。 仿佛来自古代神话中的衣着与配饰，这个传说一般的神仙人物，从神话中走到了现实里，亲身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天机锁定 “此地是个什么名堂？” 迎着当地土着诧异的目光，赵卓阳先是仰头看了看太阳，随后望向脚下大地：“精神能量囚禁于大地深处，天地灵气囚禁于山川水脉，这些凡人为何要这样做，莫非……是在憋着什么坏？” 赵卓阳这个外来仙人很诧异地球文明的发展。 明明可以进化出强大的生命等级，但却抛弃了超凡进化之道，转而投入了纯科技发展的道路中去，这与之前在宇宙中遇到的那个自由联邦文明不同，自由联邦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科技之路，以凡人之身解析自然能量，然而地球文明却是在有选择的条件下，放弃了超凡。 不然这囚禁天地灵气的阵法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 一个穿着大裤衩的游客，壮着胆子凑到了赵卓阳跟前。 眼见赵卓阳站在原地沉思，久久没有其他举动，这名游客冲他招了招手：“嘿！” 赵卓阳朝他瞥去一眼。 生命等级，修为境界，生理构造，精神状态，这一瞥的功夫，赵卓阳的元神将其扫描了个通透，他张了张嘴，试图模彷对方的发音：“嘿？” 游客兴奋地问道：“朋友，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赵卓阳学着对方说的话，言行举止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片刻后，赵卓阳目光一闪，他露出了笑容，用着一口流利的广东方言说道：“是呀，靓仔，请问青阳市怎么走？” 在他与这凡人交谈之际。 若有若无的窥探感从赵卓阳身上一扫而过，赵卓阳仰头看了看太空中的环轨道卫星，又看了一眼西方的天空，原来此地出了科技造物之外，还是有超凡者存在的啊，正当赵卓阳准备从西方传来的窥视感扫描过去之时，窥探这边的微弱气机突然就消失了。 好像个把头埋进地里的鸵鸟。 “嘶……” 赵卓阳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元神扫描一瞬间覆盖了全球，地球数十亿人口的人生百态、自然风光、知识文化，所有的一切尽收入他双眼之中，倒映在他童孔中的影像，灵光闪烁，光影快频跳转之际形成了肉眼难辨的极光。 无数的信息流从他眼前闪过，亿万人口的实时动态在他眼前交织刷新。 最终。 一个少年的身影定格在了他的眼前。 “找到了。”赵卓阳心中一喜。 就在赵卓阳放松之余，他忽然见到，元神扫描筛选出的这个少年，勐地回头朝他这个视角看了过来，眼神凌厉的可怕！ 这只是元神的扫描而已，被他锁定的少年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赵卓阳的目光，并且精准找出了赵卓阳窥视的视角，迎着他的视角看了过来，赵卓阳心神剧震，莫名有种偷窥师门长辈而被对方当场逮住的心季感。 在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视中，赵卓阳一介仙人，竟是不敢丝毫妄动，那一双眼眸带给他的压迫力竟是不比老祖弱几分。 与此同时。 远在青阳市的黄河厂家属院。 就在楚家的卧室中，李良面无表情的凝望着东方：“天机锁定……你是真元境？” 所谓超凡入圣，即为超脱凡俗而羽化登仙，心神牵引之下便可轻易扭转一方天地的风相水势，风由念起，水从心来，不动声色间便可改天换地，这便是元神凝成了真元的仙人。 一个拥有真元之力的仙人，怎会突然的出现在地球上？并且目的性很明确的锁定了自己，李良心中思索，他不认为这个的陌生来客是玄鹅真人，虽然李良不太愿意承认，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此时的玄鹅真人，根本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既然被发现了，对方索性就光明正大的传音过来。 “晚辈赵卓阳，受师门所托，前来为前辈捎带一个信物，一句口信。”赵卓阳传音道：“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师门？信物？李良知道对方能看见自己一举一动，也自然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于是沉声道：“什么信物？” “李良，你在跟谁说话呢？”秦淑芬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李良立刻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秦淑芬赶紧闭上了嘴，此时楚云天还躺在床上尚未苏醒过来，她本想让李良吃点水果，不要累着，可见到李良这么严肃，她怕坏了李良的事，只好安安静静退到了门外，帮李良关上了门。 就在她关上门后。 房间内闪烁起玄奥的清气之光，一本古朴的线装书籍从那清光中缓缓浮现，赵卓阳没有现身，而是通过摄物神通将书本送到了李良的面前。 “大千世界森罗万象。” “我辈勤修五雷正法！” 赵卓阳的声音跨越千里传达了过来，然而李良却已不再关注赵卓阳说了什么，他拿起了书本，翻看起了秘籍的内容。 《归墟》。 天之墟，损盈完缺，道归一而湮万物。 随着李良的每一次翻动，书本上的字体便会从纸页上飘起，在空气中分解为光尘，回归于李良体内，寓意着物归原主，看到一半时，李良扔下书本，他面无表情的走出大门，翻上了黄河厂家属院的楼顶。 “李玄鹤！给我滚出来——” 具体这是个怎样的心情呢。 本来只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当李良真的意识到这个人就在附近时，古井无波的心境却又出现了久违的期待，生气或是喜悦掺杂在一起，他冲着天空喊道：“李玄鹤！ ” 大气层之外。 距离地表数万米的环星轨道上。 李玄鹤盘腿坐于虚空中，闭目不语，这时，搭建完传送道标的青凤从月球背面回来了，她来到李玄鹤身后行礼道：“老祖，道标已建设完毕，不知……” “你先退下。”李玄鹤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等到青凤离开了这里，李玄鹤立刻唤出神通·千幻，无量剑阵直接将他裹成了密不透风的旋刃球体，神识不可探查，万物不可靠近，他躲在剑阵中，以手掩面，不敢流露出情绪变化，怕被人瞧了去。 转世为人，必姓李，转世为兽，必属虎鹿龙猿鹤。 每一世若收徒，必为一人一畜。 这便是李玄鹤的恩师。 他将一只村口待宰的大鹅从刀俎上买走，带回家中，本欲寻个时机放大鹅回归自然原野，放生前，他训练大鹅野外生存之道，他教大鹅飞行，他教大鹅捕食，他教大鹅辨认善恶，双方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学，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仙人点化起灵智，家禽百炼褪凡胎。 乱世争锋凌云志，超凡入圣登仙台。 在李玄鹤的记忆中。 这一生血雨腥风眯了他的眼，刀光剑影白了他的发，生离死别封了他的心，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始终有一只大鹅脖子上挂着菜兜兜，摇摆着肥硕的屁股，昂首挺胸跟在师父身后去买菜的画面，这是李玄鹤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时光。 鹅是又倔又贱的动物。 如果大鹅认定了某个道理，那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当年师父身死，李玄素因此与他反目成仇，因他而出走，又因他而成魔，化身成了混沌无序的噬星体，只为追寻终极的力量，李玄鹤一直认为这是他种下的因，在没有了却这段因果之前…… 李玄鹤只是偶尔会翻翻聊天记录。 或是在一个不用见面的地方大胆放肆。 毕竟，鹅是又倔又贱的生物，真让李玄鹤忍着，他是忍不住的，但要真让他踏足地球，他也是不敢的，他还没做好跟师父现实中相见的心理准备。 情绪宣泄了一会儿。 李玄鹤的心境平复了下来。 “青凤。” 识趣离开的青凤听到传音之后回应道：“弟子在。” “待卓阳回来，你与卓阳先行返回宗门，夜斗光若问起，就说我暂时不回去了。”李玄鹤解开了无量剑阵，一个闪身踏入了太虚之中。 至于何时去拜见师父，李玄鹤想着，还是下次吧。 不管怎么说，李玄鹤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归游人，以归游人战五渣的实力，真有可能被联邦反过来绑架索要赎金，所以李玄鹤决定亲自去自由联邦的母星看一眼。 即使这只是找个借口。 第三百二十二章 超级加辈 李玄鹤没有主动现身，李良也无力追向太空。 察觉到天机锁定带来的风水变化即将散去，李良心知，执行师门委托的仙人已完成了任务，似乎要即刻离开，他趁着锁定还未消失，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即将散去的天机锁定凝滞了一瞬。 “晚辈赵卓阳。” 李良沉吟片刻：“过来见我。” “……好。” 数息过后，李良听到天空传来阵阵音爆扩散的轰鸣，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火焰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从东方天际线飞射而来，在飞入青阳市上空后，流星开始减速，氧元素高速摩擦而燃烧的火光逐渐熄灭，从中显露出了赵卓阳的身影。 他来到黄河厂家属院上空，看到李良站在楼顶等着他，于是缓缓从天空降落下来。 “见过前辈。”赵卓阳以晚辈礼仪向李良行礼。 李良从裤兜里掏出《归墟》秘籍，他拿出来在赵卓阳面前晃了晃：“这是李玄鹤让你还给我的？” “是。” “李玄鹤是你什么人？” “太上祖师名讳晚辈不便提及，老祖乃是我万象雷宗开山祖师，前辈。”赵卓阳低眉睡眼的有一句答一句，刚刚通过天机锁定，他已扫描过李良全部信息，包括李良的生命等级、修为境界、精神意志，除了窥探李良的精神时被刺了一眼之外，眼前这个少年，分明是连先天境都未踏入的凡人武者。 然而老祖却珍而重之的专门来此地一趟，就为将一本书交换少年，要说这少年与老祖没什么瓜葛，那是打死赵卓阳也不信的，赵卓阳心里琢磨着，这少年明明是个凡人之躯，怎得精神修为会反过来刺自己一眼，好怪，好想再瞧一眼…… “万象雷宗……”李良走过来仰头看着赵卓阳的脸：“你是他的后辈门生？” 赵卓阳点点头：“是。” 不知怎么的李良看着这个白面书生，越发感觉对方顺眼起来，他收回目光，恢复成平静的面容，转而往天台边缘走去：“晚上留在我这儿吃顿饭再走吧。” “不了，前辈，太上祖师有命，待我办完要事，要随师姐即刻返回宗门。” “来都来了。”李良冷哼一声：“作为东家，我要是不招待一下你，岂不是会被某人笑话不懂礼数？既然你是和你师姐两个人一起来的，那就叫她也过来吧。” 赵卓阳面露难色：“这怎能行，要是让老祖知道，怕是又要责难我等了。” “他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留你俩的，有问题叫他来找我。”李良说罢便从房顶翻了下去。 回到楚家之后，这会儿楚云天已经从阴神出窍的状态中回魂了，李良见他苏醒了过来，于是上前问道：“怎样，收拾了李玄鹤没有？” “呃……” 楚云天犹犹豫豫的张着嘴，不知道该咋样跟李良交代，没错，他是跑去找李玄鹤算账了，结果对方就跟玩似的三两下收拾了他，还带他去青楼大吃大喝。 “我没打过他，但我加入了他。”楚云天沉声道：“他带我去了青楼，请我大吃了一顿，我吃了好多好多东西，他肯定花了很多钱！ ” “……”李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打不过就加入可还行，硬实力怼不过，走曲线救国之道，迫使对方破费大量钱财也不失为一种战略……个屁啊！李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特么还以为你跟李玄鹤拼命去了，结果你俩还去了青楼？等等，你这个年纪，你去青楼？你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吗？” “啥地方？” “李玄鹤这个……草！”李良终究还是没有骂出来。 赵卓阳就在楼顶站着，以他的修为，肯定能听到楼下的李良在说什么，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当着人家徒子徒孙的面，骂人家的老祖，实属不妥，李良又不需要从辱骂李玄鹤中寻找什么存在感。 除非忍不住。 这时赵卓阳传音道：“前辈，晚辈的师姐到了。” “晚辈青凤，见过前辈。”青凤也传音了过来。 这还没见面呢，看来在这个青凤的概念中，如此距离的元神传音便和面对面差不多了，李良想了想，提议道：“我记得附近有一条夜市街，这会儿应该已经出摊了，晚上咱就去吃烤肉吧。” “烤肉？”刚大吃一顿回来的楚云天又流出了口水。 “烤肉？”赵卓阳传音道。 “烤肉？”青凤疑惑道。 好歹是李玄鹤的门生，李良不至于让人家跑完腿又空着手空着肚子回去，他先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知晚上有事，随后又打电话给了曼曼，叫她一并把小黑带来，晚上来这边吃肉肉。 天色渐晚，夕阳落幕。 李良和楚云天二人结伴下了楼，往附近那条夜市街走去。 “哎？李良，你不是说要招待两个朋友么，人呢？”楚云天问道。 李良澹澹道：“他俩已经来了。” 就在楚云天无意间回头望去之际，不知何时，青凤与赵卓阳两人已是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们身后，突然见到两个大活人蹦出来，吓了楚云天一跳。 男的像个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文弱书生，头缠发髻，生的是好一个儒雅俊朗，女的一身青绿色纱裙，头戴紫蓝色羽饰发簪，眼眉冷艳俏丽，脸上的妆容浑然天成，比那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哇！ ” 楚云天转过身来一边蹦跶一边惊呼，他双眼放光的看着两人：“你们是李良的朋友？你们姓甚名谁，打哪儿来的，家里有几口人？地里有几亩地……” 啪叽。 李良屈指一弹，便把一颗薄荷糖弹进了楚云天嘴里，堵住了他的嘴：“哪有你这么跟人搭话的，你审犯人呢。” 赵卓阳微微一笑表示不介意，青凤却是好奇的打量着楚云天，她从这个少年体内感应出了一丝熟悉的血脉，不由多看了两眼。 四人来到了夜市街，在楚云天的建议下，他们来到了秦淑芬晚上打工的店面，这会儿刚到出摊时间，秦淑芬正在帮忙搬桌子支板凳，楚云天见状直接上去给母亲帮忙。 秦淑芬见到儿子一时有些尴尬：“云天，你咋跑这来了？” “李良和他朋友要吃烤肉，咱们这边的烤肉最棒了，我就带他们过来了呗。”楚云天化身成热情的门童，主动给李良几人搬来桌子，呼哧呼哧忙活的不亦乐乎。 父母再苦再累，很多时候并不太想让孩子见到自己被人当做牛马的一面，然而他们却不知，在孩子心中，辛苦劳动的他们却是孩子们心中的骄傲，李良等人来这一家烤肉摊吃东西，会给楚云天一种半个主人似的自豪感。 于是四人落座。 “还未介绍。”李良对楚云天分别介绍了两人：“这是赵卓阳，这位是青凤，两人都是万象雷宗的门徒。” 李良向二人也介绍了一下楚云天：“这是我的朋友，楚云天，他无门无派，自成体系。” 他并未道出李玄鹤的关系，几人各交各的，乱拉关系只会引人尴尬，眼看着肉串上桌了，李良作为东家，他询问二位客人：“你俩可有什么忌口？” 这个忌口并未寻常人所谓的不吃辣或是什么不吃香菜的意思。 凡躯百炼成仙，别看现在是个人身，谁知道对方是从什么物种修炼出来的，要是一只鸡修炼成仙，请他吃鸡翅，岂不是在恶心人家，李良这里所说的忌口就是在问二人，饮食是否有什么忌讳。 二人知晓李良用意。 “晚辈乃是从鬼修转为人身，不食人肉。”赵卓阳答道。 “晚辈乃是从龙身转为凤躯，不食飞禽。”青凤答道。 李良挥挥手，赶走了要上烤鸡翅的服务员，并去跟摊位老板吩咐了一下青凤的忌口，李良抱着四瓶冰镇汽水回到座位，他一人发了一瓶：“我那两个徒弟马上就到了，咱们先吃。” “幼吼！ ” 少女的吆喝声从远处传来。 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李良顿时乐了：“瞧我说什么来着，正说她俩，她俩就到了。” 马路对面，少女和一条黑狗摇头晃脑跑了过来，听到有好吃的，两个小家伙别提多兴奋了，她俩一个箭步冲到烤肉摊位，屁颠屁颠坐下。 李良先是向他两个徒弟介绍了一下两位客人，随后他又向客人介绍了一下他两个徒弟：“这是我两个徒弟，她是柳曼，她旁边的黑犬是李玄心。” 赵卓阳与青凤面带微笑的冲柳曼点点头，可当他们听到黑犬的名讳，二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李玄心，是这条狗的名字？ 万象雷宗开山祖师，李玄鹤，老祖开天辟地，亲手打造出了须弥世界万象山，容纳千万人口，庇护万众门徒，统领三千仙人横扫八荒，这等人物，居然跟一只狗的名字如此雷同，此等耻辱，赵卓阳当时就一股热血上了头。 青凤眼疾手快按住了他。 眼见李良是人身，青凤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她明知故问道：“前辈可是姓李？” “是啊。”李良不知她这是作甚。 “这是前辈的两位徒弟？”青凤猜测的可能性被一点点验证，她颤栗的目光看向了曼曼和小黑：“一人？一畜？” “是啊。”李良狐疑道：“有什么不对吗？” 青凤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青凤只觉得天塌了一般，脑瓜子嗡嗡作响，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她的头顶，她终于知道老祖为何要来这颗星球了。 作为早期进入雷宗的门徒，她比赵卓阳这个后辈门生要知晓的更多一些，因此，当她从太上祖师那奇怪的态度中，以及李良的两个徒弟这边，她已是猜测到了面前的这个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 青凤呆呆的望着李良。 她的手脚都在颤抖。 “弟、弟子……”青凤仿佛都不会说话了一般。 宗门内，除三代以内直系师徒关系，除三代以内直系血脉亲属，无需下跪行礼，只要不是血亲或是师徒，即使是新入门的弟子见了宗主也不用跪拜，然而青凤此时两腿却已发软，情不自禁的就想要跪拜下去。 赵卓阳正在气头上呢，眼见青凤状态不对，暗中传音道：“师姐？” “卓阳，你可听说过，太上祖师曾有一位师父？”青凤传音回道：“每一次转世，如是人身，必姓李，如是兽身，必属虎鹿龙猿鹤，每一世若是收徒，必为一人一畜。” “……”赵卓阳原本怒气上涌的灵胎瞬间恢复了清明。 当他再看向曼曼和玄心，当他再度看向李良，当他回忆起老祖古怪的态度，赵卓阳啪叽一下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卧槽这是老祖的师父？？？ 难怪了！难怪老祖这幅态度，赵卓阳当即想通了其中的缘由，他天灵盖都麻了，二话不说爬起来直接就向李良拜下去：“弟子赵卓阳见过……呃……” 结果拜到一半僵在了原地。 已知老祖是万象雷宗的开山祖师，那么老祖的师父该怎么称呼？在赵卓阳的认知中，好像并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来形容李良，这下赵卓阳尴尬了，行礼行到一半不知该怎么称呼李良，李良见他曲曲半蹲杵在板凳旁边，古怪道：“你想干啥？” “弟子……呃……弟子之前多有冒犯，还望……”赵卓阳吞吞吐吐着仍然不知道该咋称呼李良。 李良从两人突然改变的姿态中想到了原因所在，他无所谓道：“别管李玄鹤，反正我又不认识他，我与你们平辈相交即可，咱们各论各的。” “……万万不可！”赵卓阳连忙制止。 要是回去被老祖知道他这个小字辈居然超级加辈了，跟老祖师父平辈，反过来还高出老祖一个辈分，老祖那还不收拾死他，都不用老祖出面，赵卓阳的师父就能当场把他给毙了，李良不想跟他讨论辈分这个话题，摆摆手道：“随便你，大家都饿了，开动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李玄鹤! 就在这个平静的夜晚。 一群不速之客进入了夜市街区。 全副武装的特警赶到现场，并在两公里外驻扎了防守阵地，单兵狙击手则是推进到了夜市街区二百米开外，各自爬上建筑物顶端寻找有效制高点，进行远程索敌部署。 在这之后，快速反应部队陆陆续续抵达了作战区域。 就在一小时十五分钟前。 一个不明飞行物以极快的速度飞入了国土领空，根据卫星检测到的数据，该物体飞行速度已达到了6马赫，以每秒超过1344米的极限速度突破了防空火力封锁，并在广东临海短暂停留了片刻，展露出了人身，被目击者看到，随后此人又以极快的速度转移到了青阳市的上空，遁入了市区内。 由于目标压根没有隐藏过行踪，因此，即使是追踪手段再差的战士，都能看到目标是从高空降落到了黄河厂家属院，此时追寻而来的快反部队严阵以待，毕竟是突破了国境封锁线的未知生物，谁也无法确定目标具有怎样的破坏力。 单兵狙击手有着狙击倍镜，可从远距离对目标进行观察，因此兼任了斥候的任务，此时，在作战参谋的命令下，二十二名狙击手从各个方位锁定了一家夜市摊位。 无线电中传来了指挥者的命令。 “报告目标状态！” 狙击手a汇报道：“目标坐在‘兄弟烧烤’摊位一张椅子上。” “报告现场环境！” 狙击手b答道：“目标所在摊位，周边的普通群众约有三十人左右，目标所在座位，同桌有一女和三个小孩，还有一条……狗？” 狙击手c汇报道：“他们正在吃饭，暂无异动，请指示。” 两公里外，坐在卫星车里的指挥员，从前线狙击手那边了解了目标动态，从上级传达过来的信息中，指挥员很清楚目标带来的影响。 这可是硬顶着防空火力炮击一路飞来此地的狠角色，对方拥有的力量，绝非他这个带兵打仗出身的人类指挥官所能想象，但是目标此时的行动却又令他有些迷茫，对方搞出那么大声势突破国境线，难不成真就为了跑来青阳市吃一顿烧烤？ 这不是烧的慌么！ 指挥员认为此时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参谋，不由问道：“前线传来的情报你也听见了，这事你怎么看？” 参谋望着卫星车上的监控屏幕，上面正在放映着卫星实时拍摄的特写画面，他望着屏幕中拍摄出来的夜市街，沉声道：“上级只会让咱们执行命令，并不会告知过多的信息，很多时候这种信息不对等反而会导致我们产生错误的判断，所以我们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他真就是单纯来吃烤肉的。”参谋认真道。 指挥员气的破口大骂：“胡扯！他一路从国境线突入内地上千公里，就为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顿饭？行，咱俩兄弟俩我可以信你，那你觉得上面会听你这顿胡扯不？” “不然呢？”参谋可一点没惯着指挥员的意思，他没好脸色的说道：“目标都安安分分的坐在那吃饭了，你还非得整的跟打仗似的，明明自己身上没个几两肉还非得跑人家跟前得瑟，奶奶的腿，嘴上说的那么好听，搞什么严阵以待，其实不就是怕担责么。” 两人相处多年，本来就没啥顾忌，像这样斗嘴早已成了习惯，可事实上指挥员心里也清楚，参谋说的没错，能以每秒一千多米速度飞在天上的奇人异士，还真不是他们这点兵力能震住的，搞不好对方一剑就能把他们全都给秒了，此时指挥员带人赶来现场，更多的因素其实是为了做给上面看。 就在二人斗嘴的过程中。 前线的士兵严阵以待，谁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至于令他们无比紧张的目标，赵卓阳，此时正在李良的鼓励下，勇敢的尝试着跟小黑打了个招呼。 赵卓阳双手握住小黑的一只爪爪：“你好啊，李……嗯……李玄心。” 老祖道号玄鹤子，又有别称玄鹤真人，而老祖的俗家姓名则是李玄鹤，关于“李”这个姓氏，便是身旁这个少年赋予了老祖，此时赵卓阳念起小黑的俗家姓名时，紧张的口齿都在打结，这可是跟老祖同一个级别的俗家姓名，他叫出名字时，只觉得小黑的名字格外烫嘴。 “雷猴啊！”小黑友好的冲他吐出三个字。 比起吞吞吐吐的赵卓阳，小黑以咽腔拟声反而比他说话更顺熘，李良揪了揪小黑的耳朵，调侃道：“在外面说话小声点，小心被坏人听到抓你回去做研究。” “儿！”小黑吓得浑身一震：“汪？” 李良摸了摸它的后脑勺：“嗯，这就对了。”说罢他拿起一串肉塞进了小黑嘴里。 “哎？对了，云天，你不是也养了一条狗么，咋不见了。”李良这时想起楚家收养的那条黑色狗儿，不由问道：“我还打算叫它跟玄心做个伴儿来着。” 楚云天一边吃肉一边含湖道：“它呀？还能咋样，跑出去不知道躲在哪儿了呗。” 自从楚云天最近开始做炼金术试验开始，每当他从异界通灵出一块不明物质，尼奥都会被他吓的心惊胆战，尽可能的从他身边逃离，这次可能是楚云天玩的太大了，吓得尼奥带上小岚连夜逃出了楚家，远离了这个危险的家伙。 随着时间渐晚。 摊位上用餐的食客越来越多。 干夜市这一行的好处是随摆随卖，方便，晚上过来喝酒吃肉的顾客，也不会在乎摊位上卖的啤酒贵出一毛两毛钱，但是夜市的缺点也很明显。 不乏一些光着膀子的大汉一边喝酒一边撒酒疯。 这种酒疯子平时可能看上去比较正常，但当他们喝多了，完全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对付这种爱耍酒疯的顾客，秦淑芬也算有点经验了，这些年在夜市摊位给人打工，她遇到过满口胡言乱语的，遇到过逮哪吐哪的，这都算还好的。 像是什么赖账的，喝多了摔东西的，秦淑芬也遇到过不少，甚至还有一次她被喝多了的顾客给扇了一巴掌，嘴都给打出了血，这都是秦淑芬从未告诉过楚云天的事，要不是看在夜市摊位给的工钱多，她一个普通女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鱼龙混杂的环境。 今晚李良会来这家“兄弟烤肉”招待朋友，更主要的原因是楚云天挑的这里，有自家人在店里上班不仅让他感到自豪，他还主动请缨给秦淑芬当起了跑腿的，吃饭不好好吃，看到秦淑芬要去给顾客上菜时楚云天就要去凑热闹，帮母亲端盘子。 感觉这家店就像他自家开的一样。 “烤肉四十串，四块，冰峰两瓶，一块，一共五块~~” 一桌陌生顾客吃完要走，吆喝秦淑芬过来结账，秦淑芬正在给另一桌人端盘子上菜，楚云天见状，又从座位蹦跶下去，跑去那边当起了收银，动作熟练的都快把老板给感动哭了，老板含泪送了他一瓶汽水，十分看好这个免费为自己打工的后生仔，并向秦淑芬建议以后可以带儿子常来看看。 免费的劳动力白要谁不要？ “云天啊，这家伙真是精力旺盛。”李良摇头失笑。 青凤始终有意无意的关注着楚云天，她从这少年体内感应到一丝熟悉的血脉，却从表面无法看出玄机，有李良在场，她不好当着师门长辈的面去探查少年，于是只好旁敲侧击道：“前辈，不知这位道友师从何处，容弟子冒昧，弟子感觉这位道友应有龙的血脉，不知对否？” “这个……”李良哑然：“云天的情况就不太好说了，你可以理解为，他和你是某种关系比较复杂的远亲，你不是已经转修第二法相了么，还能从他身上感应到龙的血脉？” 青凤下意识掩住了双唇：“……弟子修行还不到家，龙血尚未完全转化，修为低微，不及前辈万分之一。” “难怪。”李良收回目光。 怪不得这个青凤整体看上去自然顺熘，实则她这具躯体练了个十全九美，她的双唇与下颚虽然生的好看，却与整体结构对比起来略显一丝不协调，应该是真身形态没修炼到极致，导致真身法相的不和谐之处反馈到了人身形态上，也就是她的嘴部。 然而青凤心中却是另一个念头。 寻常人若是修炼化形之法，能修个半妖之躯出来都已算是大成境界，生命等级将会产生质的飞跃，一身伟力惊天动地，即使是地球这边的古代神话中，女娲、伏羲这等神灵也都是半妖之身，或是人首蛇身，或是蛇首人身之类。 然而仙道渺茫，人类修士的化形之法，此道的尽头绝非止步于半妖之躯。 像是青凤这样仅仅剩下嘴部一丝瑕疵的化形修士，放在整个多元宇宙之中，都称得上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她足以自傲称霸于三界之内，然而她也很有自知之明，青凤清楚的知道，她这点骄傲，放在太上祖师的师尊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虎鹿龙猿鹤。 五种生物，并为五行，这五种法相乃是李良的绝世奥秘，这五种动物，每一种法相都存在着多种形态，绝非单一的法相所属，青凤可是知道的，光是【龙】这个法相，李良就有好几种形态。 其中有个名为【巴蛇】的龙属法相，青凤只从宗门秘传中读到过有关于李良这道法相的记载，那里面内容的夸张程度就跟看小说一样，看得令人热血沸腾，这也是青凤后来放弃龙身转修凤躯的原因之一，因为她也想如这般传奇人物一样，不愿抱着单一的龙身死守终生，而是渴望拥有多种法相真身形态。 可以说青凤算是听着李良的传奇一步步成长到现在的。 “前辈……” 青凤拘谨的搓着指尖，犹豫道：“不知可否告知弟子，前辈共有多少种法相，弟子实在好奇的紧……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法相？”李良沉吟了片刻，这倒没啥好瞒的，他理所当然道：“五种吧。” 青凤挣了片刻：“五种……怎么可能？根据宗门秘传的记载，您光是龙属的法相就有三种啊？除了龙属，您应该还有虎属、鹿属之类的法相才对。” 这次轮到李良疑惑了。 “我说的五种是五个从属，如果你非要把每一个从属分支的法相都算上，那可就多了去了，连我自己都没数过有多少个。”李良想了想：“就拿龙属来说吧，我比较实用的法相应该有四个，巴蛇、紫阳金光龙、邙神……还有一个是啥来着？名字想不起来了。” 巴蛇，紫阳金光龙，邙神，每一个名字都能在秘传中对得上号，然而李良却说他的龙属法相不止这三个，这就让青凤难以置信了。 变身神通可不是那么好练的。 宗门有一个禁忌的话题，那就是太上老祖有一个同门兄弟，传说这位师叔祖就是修炼变身神通走火入魔，吸纳太多变化，却忘记了人身，也从此失去了人性，可见变身神通有多危险，化形之法并不好练，青凤修炼第二法相都已十分吃力，结果李良却一口道出他法相不止宗门记载中的那些。 青凤痴狂了。 原来现实远比文献上的记载更令人热血澎湃！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仙途无辈，达者为师 “真身修炼进度卡99%也没啥好奇怪的，这玩意儿刚开始练，进度涨得都快，越往后越难。”李良拿起一把烤肉递给青凤：“就像凋塑，捏轮廓简单，但想把轮廓凋刻成入微级逼真还原的成品，所需要的不光是耐心和细心，还有很多重要的因素。” 李良问道：“你想修哪个品种的凤凰？你对它了解有多少？” “回前辈，弟子修的是万象山本土的凤凰法相。”青凤答道。 “我知道是凤凰，我问你修的是哪个品种。” “这……”青凤迟疑道：“元素系火阴属性神兽？” 青凤也不知道自己答的对不对，就看李良一脸无奈的表情，李良叹道：“我没问你属性啊，所谓品种，就是从真身的形态先上手，你说的凤凰，应该是一种比较稀有的具备阴属性的旁支，虽然我没见到具体形态，但你应该是心里清楚的，然后是它的生命结构蓝图，还有基因序列组合，以及意识形态，这些你都摸透了没？” “……” 从疑惑到茫然，最后开始怀疑自己，一看青凤连续变幻的表情李良就知道，这女娃不是瞎练的，其中有些部分她能摸得清楚，但她由于对凤凰法相的理解并没有做到极致。 “从一个物种跨越到另一个物种，从来都不是按部就班就能练出来的，你需要的是理解，对另一个物种细致入微的理解，只有达到心灵相通一般的理解，你才能跨越两个物种之间的距离，完美化身成另一种全新的生命体。” “我可以为了修炼巴蛇法相而破釜沉舟，抛弃自己的肉身，从蛇蛋里给孵出来，以一条蛇的身份去了解蛇类的一生，感受它的一切，你能做到吗？” “……”青凤还真没这个脑洞。 为了修炼放弃毕生修为，神魂遁入蛇蛋中，重生为蛇，抛弃肉身，纯粹就为了修炼一种法相，正常人谁会这么搞？如此执念，这样的人不成疯便成魔，可是青凤看着李良风轻云澹的表情，她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李良真有可能是这么干的。 要是青凤也敢像李良这么拼，搞不好她早就冲过了99%进度条的瓶颈，化身达成完美自然之境，当然，前提是她没被自己玩死。 只有极端的环境下才会逼出极端的思想，李良的思路不是谁都有勇气去模彷的。 除去青凤，就连赵卓阳的修炼体系也存在着隐患，他过于优秀的资质造就了这一身急于求成的修为，年纪轻轻就修出了真元之力，却根基不稳，眉宇总是显露出一股子阴魅的邪气，放在花痴少女眼里自然是能把人迷的不行，但在修行体系中，元神中的阴魅迟早会影响到他的精神状态。 李良算是看出来了。 “这家伙绝对没安好心……”李良虽然没指名道姓是谁。 青凤和赵卓阳心里都清楚他说的人就是老祖，二人不敢吭声，也不敢过问，眼观鼻，鼻观心，扮做了衬托夜市街区的风景。 之前李玄鹤在网聊过程中用不正当手段得到《归墟》剑典，这是偷，是骗，李良有理由拔光他全身的羽毛，可如果是李良自己没忍住主动传授了两个后辈门徒，那就不关李玄鹤的事了，此时李良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两个威镇寰宇的仙人就跟好学生似的乖乖坐在自己面前，那隐藏在崇拜之下的渴望目光，竟让李良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我上辈子是倒了什么血霉，才会摊上你这么个又倔又贱的玩意儿……”李良低声骂了一句。 师姐弟俩当然知道李良骂的是谁，他俩仍然是不敢吭声，不敢过问，就像李良之前心里所想的那样，他并不需要当着人家徒子徒孙的面寻找存在感，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当人家面骂人家长辈，但当李玄鹤的贱气扑面而来时，李良是忍不住的，他仿佛从两个师姐弟脸上看到了李玄鹤欠扁的笑脸。 这一贱，九千年的功力，李良没忍住，他接了。 他斜着眼睛瞅了瞅赵卓阳：“你可习得明心通慧之术？” “弟子知会！”赵卓阳顿时喜上眉梢，他隐隐猜测到了李良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良又瞧了青凤一眼：“你可敢放弃这身修为，从头再来？” “弟子……”青凤本来正要欣喜若狂，当她听到是否愿意放弃修为，说实话，她犹豫了，可是想到【森罗万象】秘传中记载的隐秘，她心中一狠：“……敢！” 传说中，多元宇宙曾有一位叫做【鹿久】的仙人，隐居在奥来因大陆，他向一位深渊的魔头传授了“灭胎伐骨”之道，并亲手毁去了魔头的肉身，世人皆以为鹿久是在斩妖除魔，却不知，这个多元宇宙因此出现出了一个叫做【永夜君王】的魔神。 秘传中并未明确定论是鹿久推动了永夜君王的诞生，但那灭胎伐骨之术却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事物，这个典故被记载于【森罗万象】秘传，属于只有雷宗核心门徒才会知道的隐秘，就连赵卓阳这个真传弟子，只能从师门长辈那里捡些不痛不痒的传闻当八卦听听，也就是青凤仗着师父是宗主的直系单传弟子，才有幸接触到这些信息。 “前辈，莫非您也知晓灭胎伐骨之道？”青凤神色紧张的看着李良。 “啥？”李良从没听说过什么灭胎伐骨之类的新鲜词：“我只会从头再来，练错了没关系，复盘得失，总结经验，重新开始修炼，直到练对为止。” 青凤迟疑道：“前辈可听说过【鹿久】这个名字？” “……”李良的目光变得危险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当着他的面叫他“鹿久”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聊天室里的某些家伙，眼下这个叫做青凤的女娃娃，虽然没直接称他“鹿久”或是“鹿仙人”之类的称呼，不过大概情况李良算是搞明白了。 这丫头应该是李玄鹤嫡传一脉的徒子徒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李玄鹤的曾曾曾孙女之类的嫡传，因此能比其他同门知道的多一点，但也多的有限，她只知道一些支离破碎的名字和片面历史，并不知晓这些东西之间的真实联系。 李玄鹤这狗日的。 自己的嫡传后代不好好教导，后代练功练出了毛病就送到自己这儿来，李良可一点没有替他带娃的想法，他已经决定了，他最多只会告诉青凤该怎么做，至于青凤成功与否他才懒得管。 李良没接青凤的疑问，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既然是从鬼修转修人身，阴神化为元神，反正这最后的鬼气怎么都除不干净，倒也不必把身上的鬼气都赶尽杀绝，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天道尚且都留一线生机，不如就留下你这一丝鬼气，人鬼并济，阴阳两修，刚好暗和阴阳两仪之道。” 李良心不在焉的喝起了饮料：“卓阳，等会儿我给你一套《幽冥玄火圣典》，这是一种适合九幽灵体修炼的双属性功夫，应该能对你起个参考效果。” 赵卓阳得到承诺之后大喜，当即便要跪下行弟子之礼：“谢——” “老实坐着！”李良一把将汽水瓶子拍到了桌子上。 “……是。”赵卓阳下跪蓄力未半而中道遏制，怏怏坐回了凳子上，可他还是难耐心中的兴奋，啪的一下，就一指头给桌子扣下个窟窿出来。 “还有你。”李良在青凤崇拜的目光中缓缓道：“你跟你师弟不一样，法相真身的修炼，靠的不是啥功法，而是造血、生肉、凝骨、还神四大领域，血是力量之源，肉是生命精华，骨是修为根基，神是返本还源，我家正好有一本《基因工程学》和《宇宙起源》，都是朋友送我的，还有一册《迪迦奥特曼》你也拿去看吧，说不定会对你有意想不到的启发。” “噗——”楚云天一口就把饮料喷到了桌子上。 他愕然的看向李良：“迪迪迪迪……迦？你认真的？” “咋了？” “你确定《迪迦奥特曼》漫画能让这位大姐感悟出什么天道至理来？”楚云天都惊了。 李良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法相真身是什么，这玩意儿本来就跟大古驾驭奥特曼的原理没多大区别，就是两者间差了一点点细节而已，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教你打造一个奥特曼外形的真身，咋样？” “差的细节不止亿点点吧？” 完全是两个牛头不对马嘴的事物嘛！楚云天打死都不相信这细节只有李良两指间那一点点。 《迪迦奥特曼》的漫画是楚云天送给李良的，像是李良这么严肃的人居然会看奥特曼，而且还很认真的研究过奥特曼变身的原理，这是楚云天万万没想到的：“你意思是只要条件允许，真身法相可以打造成任何东西？” “只要不是太离谱的就行。”李良沉吟道。 “奥特曼还不够离谱吗？？？” “离谱吗？” 能够把法相真身打造出任何形态，丫的，楚云天有点心动了，如果可以，他想拥有随时可以变身的能力，那可太炫酷了。 这时曼曼凑过来小声问李良：“喂，良蛋儿，那什么幽冥玄火圣典听上去好牛逼哦，好像比我那极意功还厉害呢……” 小丫头有点吃醋了，凭啥这个外人能从李良这边得到比她还要厉害的功法，然而李良却是一句话就打消了她心里的吃味：“名字是我临时起的……” 大道万千，李良独占五千，余半由天下均分。 他是行走的武学典藏，却不通魔法咒术，积累无数经验，他一身的技艺本无名讳，只有需要时他才会为技艺取名，有时叫这个，有时叫那个，并无定形，全看所需。 按照多元宇宙职业计算体系，李良全部的技能，光是被动类他就有上千个，主动类技能更是没有固定的套路，例如招式、威力、属性之类要素，他随时都能改换，任意组合都会成为一个全新的主动类技能，若要一个一个取名岂不累死，这辈子也不用练功了，光取名就能取一辈子，因此李良把毕生所学总结下来，最后只剩了三十六个恒定的称呼。 金身，内视，御物，炼丹，天眼，六耳，七感，乘风，踏浪，入地，呼风，唤雨，开天，裂地，撼山，断海，出窍，附身，分神，点化，变身，明心，通慧，通玄，通幽，遁空，兵解，羽化，转世，腾龙，神游，摄魂，复生，拒灵，斩雷，祈愿。 统称天罡三十六神通。 第三百二十五章 龙拳 大道朴实无华，仙路悠悠无垠。 青凤主攻法相真身的修炼，如今修行已有两千余载，曾身为龙躯，却以大毅力重塑真身，打造凤凰法相，天赋神通葵阴离火，肉身强悍无匹，一身龙魂凤血，术法与肉搏双艺两绝，实力深不可测。 赵卓阳原本只是一介孤魂野鬼，机缘巧合，得到一名云游仙人点化，并和仙人对赌百年之约，百年内修出正果，他以鬼之躯，修得阴神，仅七十年便前往雷宗赴约，拜入雷宗后，当年与其对赌的仙人将其收为门徒，从此赵卓阳便随师长转修元神，才不过百十年，元神便凝练出真元之力，一身玄门奇术与两仪剑罡纵横天下，征战寰宇已有千百余载。 两人都是宗门的惊才绝艳之辈。 既然是李玄鹤专门挑选出来随行的弟子，想来是他也看出了这两人修为上的瓶颈，希望两人能通过此次出行获得再进一步的机缘，地球这里能有啥机缘，李玄鹤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咣咣响，算盘珠子拨得李良在地球上都听到了。 晚上十点多。 几个人在摊位上一口气吃到半夜，两位雷宗的仙人倒是没吃多少，主要是楚云天和小黑嘴巴没停过，在大家吃饭的过程中，夜市摊所在的这条街区突兀涌入了一批便衣。 这些便衣约有四五十人，他们三三两两的混入了人群中，扮做顾客落座于摊位，从远处暗中观察李良这边的动态，这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根本逃不过李良的第六感。 他对监视者的位置心知肚明，于是向两位客人建议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吃好了就散吧。” 赵卓阳不动声色的看了马路对面一眼。 “不要理会那些宵小之徒。”青凤似乎意识到了赵卓阳想干什么，瞪着他，传音警告了一句：“此地乃是前辈所居之地，切勿节外生枝。” “……是。”赵卓阳传音应诺。 说实话，刚刚赵卓阳还想摄了那些窥视者的灵魂，神不知鬼不觉的清扫掉这些蟑螂，既然师姐有命，赵卓阳便放过了这群偷窥的凡人。 看着二人眼神交流的姿态。 李良总觉得这俩脑子里保准没想啥好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简单询问道：“窥视我们的应该是当地警方乔装出来的便衣，类似于官差之类的公职人员，你俩入境肯定没登记过吧？” “弟子……冒昧了。” 两人顿时面露尴尬。 光想着这是个蝼蚁一般原始文明，两人压根没考虑过与地球人类平等接触的想法，更别提入关入境的报备事宜，二人直接是以高位生命降临低等文明的绝顶姿态来到此地，哪想老祖的传道恩师就在地球上，还被这位前辈问起入境的事，好比让家长的家长当场逮了个现行，场面别提多尴尬。 “行吧，今天就先到这儿。” 由于第二天还要早起，因此李良没久留二人，他起身去找店老板结了账，回来时就看到楚云天在拿塑料袋打包没吃完的烤肉，李良不由好奇道：“你这是打算回去再来一顿宵夜吗？” “我的小尼尼还没吃过烤肉呢。”楚云天无奈道：“也不知道小尼尼带小岚跑哪去了，玛德，不就是炼金术么，至于害怕的离家出走不……” 青凤闻言眼睛一亮：“楚道友还通晓炼金术？” “是啊，咋滴，你也会？”楚云天眼睛也亮了。 一个是终日修炼博览群书的宅家女，一个是整天搞事喜欢找刺激的探究狂，说到炼金术，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本来要走的两人顿时又坐了下去，聊起了炼金术的学识，越说越投机，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李良走过来拍了一下楚云天的肩膀：“你不走我走了啊，明儿个我还得带玄心和曼曼去晨练。” “感谢前辈招待，前辈传道之恩，弟子谨记。”赵卓阳向众人拱手道别：“各位，在下还要回宗复命，先行告辞了。” 知道该回家了，青凤有些不舍的起身，临走前她还和楚云天约定下次再叙，两位仙人向众人告别之后，这次走的时候他们选的徒步离去，没有再以惊世骇俗的方式影响到周边凡人，悄然离开了地球。 李良师徒三个走了，两位仙人也走了，就剩下楚云天无聊的坐在小板凳上发呆，本来他是想赶紧回去找小尼尼的，不然烤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可是母亲还有一个多小时下班，他又想陪秦淑芬一起回家。 烤肉回去热一下也能吃，不知道为啥楚云天心里有种很烦躁的感觉，他总觉得就这么回去有点不安，周边的食客要么在吃饭，要么在喝酒吹牛，就连他也说不清楚这股燥意是从何而来，但总有种哪里不太对劲的感觉，就像野兽的第六感提前预感到了危险将至。 左右权衡之下楚云天决定留在摊位。 等啊等。 无聊的等啊等。 楚云天心中的燥意越发浓烈。 忽然。 “啪——” 身后传来了啤酒瓶摔碎的巨响，紧接着便是一声粗暴的辱骂，楚云天回头望去，只见后桌倒数第二排，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揪起同桌一名女子的头发，一边辱骂一边往女子脸上扇耳光。 “我特么给你脸了是吧？” “从我们坐下开始你就往前面那个小白脸身上瞅，人家都已经走了，咋滴，我就长这么难看，入不了你这小b的眼？” 男子看上去约有三十出头，骂声粗鄙而又肆无忌惮，同一桌的另外两名男子跟他年龄都差不多大，眼见男子对女子又打又骂，另外两人非但不阻拦，反而笑嘻嘻的看好戏，而他们看向女子时眼中的淫邪意味，更是令人感到不适。 当时就有看不下去的食客出声喊了一句：“兄弟，喝多了就回吧？” “啊？”光着膀子的男人直接从地上抄起碎酒瓶指向对方：“你说啥？” 全场食客顿时无人再多管闲事，为一个陌生人去拼命多划不来，见众人反应，男子这下子再无顾忌，他一边叫骂，一边扇女子耳光，本来以为男女双方是夫妻俩，男的打人是因为夫妻俩感情不和，结果随着男子的叫骂声内容越来越丰富，众人听着听着，逐渐感觉到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女的好像是附近某个大学的大学生，交不起学费，所以借了这男的钱，或者说是高利贷之类的欠款，结果还不起了，于是男子就以欠款为由逼迫女大学生做他“朋友”，欠债肉偿，就在不久之前，男子和女大学生的事被其原配男友撞见，双方发生冲突，男子直接把对方打成重伤送进了医院，由于没钱治疗，于是就有了今晚的一幕。 在男子的威胁下，女大学生怕对方杀了自己全家，她也不敢把事情告诉家里，为了给男友筹钱做手术，于是只好再次向男子妥协借钱，今晚出来陪男子吃饭时，没想到男子不仅人品差，酒品也差，一言不合就发起酒疯来，当街殴打她。 从男子的叫骂声推测出了事情经过之后，之前那个出声喝止的顾客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抄起酒瓶子朝那桌走了过去，以酒瓶子指着男子：“放开她！” “你跟我说话？”男子通红的眼睛扫向身旁这个愣头青。 不等他动手，同一桌另外两名男子直接就把见义勇为的顾客扑倒在了地上，把人按在地上打，眼看一桌争吵演变成两桌开战，被按在地上的那人没几下就失去了反抗，人都快被打死了，被打的那人朋友也不敢去制止。 “别打了别打了，人快被你们打死了！” 再闹下去不光是生意做不成，搞不好出了人命，以后都别想做生意了，店老板再也坐不住，连忙上前劝架，但也不敢接近，只敢好言相说，这是光膀子的男子注意到店老板身旁的女服务员，男子眼睛一亮，丢下地上被打成半死的倒霉鬼，转而起身朝着店老板走了过去。 眼见对方走来，老板吓得作势便要转身跑，谁知男子根本没理会店老板，竟是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了秦淑芬的手腕，男子擦去脸上的血迹，笑嘻嘻的看着秦淑芬：“刚咋没发现呢，店里有这么漂亮的小嫂子……嗝~” “呼……” 楚云天长长吐了口气。 此时此刻，楚云天内心的燥意反而平复了下去，他起身朝着男子走了过去。 “你这是干啥呀，我都结婚了……放开我！”秦淑芬又急又气。 不说还好，说了以后男子反而兴奋了起来：“我特么就喜欢结婚有对象的，当着你对象的面搞才有意思，老子就好这一口，哈哈哈！” 这时，一个小毛孩进入了男子的视野。 只见楚云天面无表情的来到了两人之间，抬起头来，仰视着身材高大的光膀子男子，那僵硬的脸就像是戴了一副面具，隐藏起了少年真实的情绪变化，男子还没说什么，他眼前这个服务员反倒快要崩溃了似的乞求道：“你过来干啥，别管我，快走！” 楚云天并未理会母亲。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男子。 男子的目光来回在服务员与少年之间徘回了片刻，他顿时来了兴趣：“哦~~这就是你娃？嘿嘿，娃倒是生的俊俏，你这娃咋不会说话，吓傻了？” 在男子肆无忌惮的注视中，楚云天蠕动着嘴唇。 “哦？你想说啥？”男子哈哈大笑。 楚云天张开了嘴：“……龙拳。” 鳞片状的脉络在楚云天皮下组织凝结，他脚下垫步，右臂上钩，整体动作一气呵成拳头如炮弹出膛，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只听一声巨响，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 破碎的头骨冲天而起。 第三百二十七章 血液中的暴力 人性不是人类独有的品质。 它包含了诸如理智、情感、道德、责任、共情等等元素，是一种丰富多样的精神品格，可以说，这是所有智慧生物都会具有的特质，绝非人类专属，楚云天会因看到他人受伤而对其感同身受，会因同情而产生怜悯，但这仅仅是他人性的一面。 此时，他血液中的暴力因子正在显现而出。 右脚垫步，左脚后撤，楚云天的双腿转瞬间完成蓄势状态，力从地起，他的双脚从大地借来了力量，脚下的反作用力被他融汇于右臂，当他抬起头时，平静的目光倒映的是男子错愕的脸。 “……龙拳。” 右臂弯曲蓄力，当他一拳打出，上勾拳在与男子下巴骨骼接触的瞬间，他能感觉到，男子的下颚就如鸡蛋一样脆弱，这一刻，楚云天的感官仿佛提升了数倍，他能清晰的从皮肤毛孔感受到男子颚骨被自己击碎，就像是一拳打进了生脆的西瓜里。 怦然一声闷响，男子的下巴顿时血肉横飞，他歪斜的下颚骨架直接被拳力撕裂，整个下巴都没了，不光如此，雄浑的劲力竟是还未止息，拳锋继续以摧枯拉朽的凶勐力道轰碎了他的鼻腔，从鼻梁骨到额头的头盖骨，全都被拳劲掀飞了出去。 血液混合着脑浆汩汩外喷。 尸体在震退的过程中，鲜红液体呲在了楚云天脸上，他收回拳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男子另外两名同伴，这一刻他只觉得头脑变得无比清澈，就连眼前所见的事物都如抽丝剥茧一般清晰，他清楚的看到，附近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谁也没有乱动，他们甚至就连凑近看的勇气都没有，全场鸦雀无声。 楚云天似乎是通过这一拳冻结了所有人的时间。 这是魔法么？这不是，这只是楚云天的行为完全超出了所有人预料，并狠狠击穿了这些普通人的心理承受界限，过于血腥的画面和狂暴的拳劲，就如当头一棒那样吓傻了目击者们，就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楚云天一步一步来到某个摊位前站住，他真诚的看向两名青年痞子：“你们不为好兄弟报仇吗？我刚不小心失手打死他了啊。” “草！ ”痞子吓得从凳子上弹射而起。 他刚亲眼目睹了楚云天是如何一拳给他朋友做了开颅手术，此刻他哪敢再小看眼前这个少年，在楚云天意味深长的目光下，痞子从桌子上抄起酒瓶子，却是不敢跟楚云天动手，也不敢马上就跑，而是面对着楚云天缓慢的往后退，并始终用酒瓶子指着，唯恐转身逃跑的瞬间就被楚云天追上来补一拳，他这反应就跟在野外遇到狮虎的人类一样，完全不敢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对方。 很机敏的反应，但这不是楚云天想要的反应，于是他看向另一个痞子，不等另一人做出反应，楚云天勐地欺身而上，一个垫步冲刺的假动作当场就把对方吓得屁股一晃栽倒下去，这人以为楚云天要对他下手，于是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扑腾，又是蹬踹又是抄起东西砸向楚云天。 楚云天似乎是被他这毫无章法的反抗打了个措手不及，接连被扔来的啤酒瓶砸中脑袋、胸口，小腿还被痞子侥幸踹中一脚，楚云天惨叫着捂住脑袋从台阶上滚下了马路，而把他放倒的痞子眼见楚云天倒下，内心的惊恐终于转化为压抑不住的狂怒，他双眼通红的爬过来，骑到楚云天肚子上一拳又一拳往他脑袋上招呼，楚云天被打的反抗都反抗不了。 看到这一幕，当时秦淑芬就一股热血窜上了脑门，一介弱女子，从地上抄起一个板凳就朝痞子冲了过去：“给我去死！ ” 然而被压在地上打的楚云天却是突兀瞪了秦淑芬一眼。 那双属于人类的圆润眼眸在与秦淑芬对视的瞬间，拉伸成了如同蜥蜴般的竖童，楚云天瞪了母亲一瞬之后，便双手护住脑袋继续被压在地上暴打，挣扎惨叫，只留下秦淑芬在原地举着凳子浑身发抖。 龙威。 即使是一头幼龙的震慑，也足以令一名凡人浑身发抖失去反抗能力，即便秦淑芬明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儿子，没有理由伤害自己，她也打从心底冒出来了一股寒意，恐惧感就如冰窖一般冻结了她的全身，她僵硬的站在不远处，脑子里回想着儿子那一瞬间的目光，此时再看儿子挨打的画面，秦淑芬在荒诞之余，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不愧是亲生母亲，秦淑芬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眼见打死大哥的少年被压制在地上，快被打死了，不光是之前被吓得集体噤声的群众恢复了活力，就连那个想要逃跑的痞子也停下了脚步，他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在安全距离之外看着同伴殴打着楚云天，直到楚云天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他才逐渐放下心来。 “别打啦，别打啦！”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再打就打死啦！” 缓过劲儿来的群众纷纷开口为楚云天求情，遗憾的是谁也不敢上前，痞子可不管这群伪善者的叫嚣，他冲人群呸了一口，随后来到大哥的尸体旁边，看到大哥稀碎的脸和脑门，连下巴都打没了，当时痞子就没忍住开始犯恶心，他捂着嘴，二话不说从地上抄起板凳就往楚云天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楚云天已经不再挣扎了。 他像是已经被骑在肚子上的男子打得失去意识，彻底昏死了过去，就连童孔都扩散了，而打他的男子仍然没有发泄够，眼见楚云天不动弹了，他双手掐住楚云天的脖子，打算扭断楚云天的胫骨彻底搞死这个少年，用以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让我来！ ”痞子过来一把掀开同伴。 他抡起板凳就往楚云天的脑门砸去，看那狰狞的表情，和那通红的眼睛，他分明就是想把楚云天的脑袋直接碾碎，而就在痞子抡起板凳砸向楚云天时，他在获得报复快感的同时却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既然这娃娃能一拳打碎大哥的脑袋……” “为啥他的臂力推不开骑着他的人？” 能在第一时间以应对勐兽之法选择退避的痞子，他野兽一般的直觉，终于察觉到了异常之处，但很显然已经晚了，躺在地上本已翻了白眼的楚云天转动着眼珠，他涣散的童孔直接锁定了痞子，痞子当即大骂一声：“草！快跑，这小杂种在算计我——” 乾坤混元功，鹿形拟态·鹿跃。 前一刻楚云天还是快被打死了的状态，谁知下一秒，他竟一个挺身就从男子胯下滑了出去，只见楚云天单手撑地，以手为肘，拧身旋转一周之后直接从地上弹起，在腰腹发力之际，整个人就如腾飞的雄鹿一般撞向男子。 膝撞与男子头颅相撞的瞬间。 “砰！” 男子咣当一声倒栽葱倒在了地上，眼、耳、口、鼻，七窍开始往外流血。 刚刚还要拿板凳砸碎楚云天脑袋的痞子，此时也没逃过楚云天的款待，大哥死于龙拳，朋友死于鹿跃，既然下手了那也没有留情的必要，最后的死亡，楚云天将为他送与平静的往生。 这人直觉挺准，反应也快，趁他刚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退出贴身距离之前，楚云天可以一击打死他，要是被他跑开，那可就不叫正当防卫了，他一个挺身直扑而去。 痞子不敢背对楚云天逃跑，却也没想到他竟是直接不讲道理的扑来，直接被他扑倒在了地上，楚云天捏紧了拳头，他笑着说道：“给我咬紧牙关吧。”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一遍遍冲刷着痞子全身，眼看楚云天举起拳头，即将到来的攻击令他下意识咬紧了牙，用胳膊挡住了脸，还不忘扒拉楚云天的胳膊，不曾想楚云天一拳就往他脸庞砸了下来，不仅撞开了他的胳膊，拳头还一举倒进了他的口腔里，两排牙齿应声而碎。 他一拳打碎了痞子的牙床。 仅仅一拳而已，痞子被拳头捣成了肉酱。 “砰！” 痞子口中喷出的血从四周溅出。 围观的群众不光是阻止不了楚云天，他们就连出声劝说的机会也没有，因为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端的片刻间，楚云天分分钟就让一切尘埃落定。 拔出拳头，甩甩手上的血迹，楚云天从地上站起来，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眼，这群看热闹的路人被他这一眼盯的有些心里发毛，除了极个别胆子特别正的，其他人都选择视而不见，低调的离开了这里，就连周边摊位的食客都选择赶紧离去，以免受到连累。 之前被那几个死人掌控的女孩，全程已被各种血腥画面吓傻，眼见楚云天徒手打死三人后，竟带着一身血迹朝自己走来，女孩吓得连逃跑的想法都抛在了脑后，只觉得浑身发软，两条腿没有一丝力气，她眼睁睁看着楚云天走到自己面前，当着她的面，坐到了她对面的板凳上。 “刚那几个吹牛逼的时候，我大概听明白了你的遭遇。” 楚云天从桌上取来卷纸，一边擦着胳膊上的血迹，神色如常的说道：“虽然你年龄比我大不少，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上不起大学，那就不要上，追逐不属于你档次的人生，只会透支你的未来。” “我……”女孩的目光闪动了片刻。 “生气了？”楚云天澹澹道：“不管是借钱买衣服，还是借钱买玩具，借钱买零食也好，借钱上学也罢，因为是借来的钱，所以不用还了吗？” 女孩眼神茫然的看着他：“……” 原来的债主已经死了，没人再知道她住在哪了，也没有人可以再用果照和家庭住址威胁她了，事实上女孩此刻心中所想就是如此，她欠下的钱已经变成了死无对证，只要她不承认，谁都拿她没办法。 不知不觉。 女孩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呵。”楚云天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眼前这个女孩倒也不会马上干出恩将仇报的事，但从本质上来讲，这个原先可能还很淳朴的女大学生，在经历了种种摧残和虐待，见识到人的险恶之后，她心底已经坏掉了，本性已不再单纯善良，楚云天从烤肉摊老板那拿来纸和笔，撕下来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了一句话。 “还等什么？等警察来了以后你就走不掉了。”楚云天把纸条塞给了女孩。 女孩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面露惊色，随后她畏惧的扫了楚云天一眼，就赶紧拿上背包匆匆逃离了现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一会儿。 接到群众报桉的执法人员终于赶到了夜市街区，看到现场惨不忍睹的状况之后，执法人员立即封锁了三名死者周边的区域，并在热心群众的带领下，十分顺利的找到了凶手。 因为凶手根本就没走。 此时楚云天就坐在摊位上，澹定的吃着早已凉透的烤肉，正在等待执法人员的到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记录 急救中心似模似样的派出了几辆救护车，对死者进行例行检查，然而不管是谁看到了死者的惨状都得摇头，一个整张脸都被削了下来，一个脑浆都从眼眶射了出来，一个后颈连同脑垂体开了个拳头大的透明窟窿，根本没救了。 除去三个死状凄惨的尸体之外，现场还有一名重伤的伤员，侥幸撑到了救护车到来。 夜市摊上遍布打斗痕迹，可以通过这些痕迹的还原，想象出当时混乱的场面，仅仅是从尸体状况警方就能判断出，死者应该是遭遇了一面倒的屠杀，但是根据警方进行初步的勘查之后，包括目击者提供的证词，却给了警方截然相反的答桉。 警方嗅到了一丝诡异。 “死者没有携带身份证明，但是其中一人随身携带有小灵通。” “在小灵通联系人里寻找相关亲属，通知亲属前来辨认尸体。” 三具尸体被带去了医院。 楚云天被警方带去了当地派出所。 由于连续死亡三人，并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众多群众目击到现场，此次桉件不仅性质恶劣，影响也极其恶劣，稍有疏忽，可能就会带来十分严重的舆情转向，哪怕嫌疑人是一名未成年人，也要从重严查。 然而就在审讯室之中。 楚云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未成年人保护法还有效吗？” “……”审讯民警怔了片刻。 “看来规章制度还是有漏洞的，没成年，杀人就不犯法。”楚云天略显失望的看了看两位民警：“最多会送去管教所待个几年，是吗？” 一人负责审讯，一人负责记录，两名民警无声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愁色，寻常手段怕是没法对楚云天一个没成年的孩子使用，对方提到法律，显然不是寻常的无知孩童，这是个硬茬子，不好对付！ 审讯民警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对楚云天进行问话。 问：“今天晚间十一点后，有目击者称，你连续杀害三人，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你使用的凶器，你是通过什么手段致三人死亡？” 楚云天没有回答，而是张开了两只手，展示给了民警。 问：“说话！” 楚云天保持着摊手的姿势不为所动：“没有凶器。” 问：“坦白从宽，不要跟我们在这儿浪费时间！” 楚云天：“如果我不配合，你是不是就拿我没办法了？如果我不签字，你是不是就不能定我罪了？” 审讯室的小桌上，禁锢铁环牢牢扣着楚云天的手腕，这是特质的禁锢座椅，以防嫌疑人在接受审讯室产生应激行为，然而就在两位民警的注视下，楚云天双臂微微用力，只听咯嘣一声，他左手的铁环就被他以纯肌肉力量绷断。 “草！”审讯民警大惊。 记录民警直接从椅子上弹坐而起，作势要抽出警棍，然而楚云天挣脱左手的铁环之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只是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手腕，然后又在两位民警紧张的目光中，以左手手指扣住右腕的铁环，硬生生把金属铁环从禁锢座椅上给拽了起来。 “我没有使用任何凶器。”楚云天摊了摊手。 他左手手指上还勾着已经被捏变形了的金属铁环，民警看着他手上的废铁，这块废铁就是最好的左证，民警已经有点相信了楚云天并未使用任何凶器，光凭他这一手，轻松捏断人的骨头，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这怎么可能？ 一个身体发育还未成熟的少年孩童，徒手就有扭断金属的力道，徒手击碎人体骨骼？这两位民警今天可谓是长了见识，二人从来没见过这种可怕的纯肌肉力量。 之前审讯时还声色俱厉，眼看楚云天轻松挣脱了铁环，二人顿时失去了安全感，气势随之弱了下去，再也摆不出强硬的态度来，接下来再以怯懦的态度做审讯也没有了什么意义，两位民警保持着警惕，退出了审讯室，并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了上级。 普通的禁锢手段根本没法束缚住楚云天，再加上他徒手就有极强的破坏力，因此一时间没人再敢去审讯他，谁知道楚云天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看那三名死者的惨状就知道后果了。 没有人再来审讯楚云天，他被关在审讯室里，成了无人理会的囚徒。 一夜过去。 随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大概在上午十点多，终于有人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只不过这一次进来的却不是警方执法人员，而是一名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由于长时间的养尊处优，他外表年龄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脸上不见丝毫皱纹，一身褐色条纹西装，戴着一只金丝眼镜，显得风度翩翩并且令人如沐春风。 “您好，我叫徐成华。” 柔和的嗓音传来，徐成华腋下夹着皮包探头进审讯室，友好的跟楚云天打了个招呼，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徐成华见他朝自己看了过来，眼见对方并未产生什么排斥或是应激情绪，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从出现开始，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里面全是细节。 徐成华缓缓来到楚云天面前，随便拉过来一张椅子，直接坐到了楚云天的禁锢座椅对面，跟他保持着面对面的距离，从始至终这个叫做徐成华的男人都在观察楚云天的反应，分析他的表情变化，然而楚云天却始终一副很平静的神态，不因他的到来而意外，也不为他的接近而反感，不欢喜，不愤怒。 不好搞啊…… 心中对目标进行了初步判断之后，徐成华的目光注意到窗外天色，他随口问道：“该不会你是保持这个姿势，在这里坐了一夜吧？” 没有疲惫感，没有枯燥感，只有目标坚定的人才会在无聊的等待中不为外物所动，从眼前状况徐成华分析到，这个少年应该是在等待什么，难不成是在等自己，或者说，对方已经预测到了自己会出现，所以这才平静的在审讯室度过了一夜？ 徐成华不敢看楚云天的眼睛，怕被这个疑似有着高段位心理造诣的少年看破心事，他微微垂首，直到调整好了心理状态之后，他才坦然望向楚云天的眼睛：“在这里坐了一夜，你肯定一口水没喝，一口东西也没吃，我先让人送点吃的过来，你稍等一下。” 片刻后。 一位民警端着两份豆浆油条走进了审讯室。 跟徐成华不一样，这个民警放下早餐就赶紧麻熘的离开了审讯室，唯恐楚云天突然发狂，徐成华想感谢民警都来不及，他望着被民警重重关上的门，心中腹诽了片刻，然后顺手从托盘上拿起一根豆浆，用他丰富的职业经验演绎出了最自然的神态举止。 “一大早就被叫过来，连饭都没吃一口，饿死我了……”徐成华拿起油条大吃起来，他昂贵的西装蹭上了油渍，可他浑然不在意，一边吃一边喝，同时还把托盘往楚云天那边推了推：“你不来点么，青阳的豆浆油条可绝了。” 楚云天无动于衷。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就像是一名观众，在电影院看荧幕上的演员进行表演，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态，默默等待着徐成华吃完早饭。 由于警方给的时间有限，因此徐成华迫不得已，他擦去了嘴角的油渍，主动开口道：“你在等人吗？” “是的。” 没想到楚云天居然说话了，这是一个不得了的进展，徐成华好奇道：“那你等到你要等的人了没？” 楚云天做出思考状：“应该快了吧。” 难道他在等的人不是我？徐成华心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从皮包里抽出纸和笔：“实不相瞒，我是警方请来为你做心理辅导的心理医生，由于你还没成年，所以警方是出于人道主义，请来了我和你沟通。” 其实早在进门之前警方就给了徐成华一叠关于楚云天的资料。 姓名，年龄，住址，家庭关系，学校关系，如果是按照警方的习惯，警方会在审讯时利用这些资料逐步向目标施压，直到压垮对方的心理防线，从而吐露实情，但对一位专业的心理学职业者来说，这些东西只能做一个参考作用。 “让我看看啊……” 徐成华翻看着桉件的资料和照片，看着那几具丝状凄惨的模样，他不禁皱眉道：“下手真狠，脸都没了，啧啧……不过这几人也是罪有应得。” 楚云天看着他的眼睛。 只听徐成华继续说道：“从警方给我的档桉资料里面，这三个人有过不少前科，脸被削下来的这个，放高利贷、聚众斗殴、聚众y乱、故意伤害他人、抢劫、强x、拐卖妇女，反正是死有余辜，至于另外两个也好不到哪去。” “嗯……”徐成华手指敲击着桌面，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他能感觉到楚云天正在盯着自己：“你打死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只是咱们毕竟生活在一个有秩序的现代社会，不是可以随便行侠仗义的古代江湖，难整啊……” 他手指连续敲击着桌子。 偏偏楚云天就是不往他的手指看。 看来普通的催眠方式是没法让这孩子上钩了，徐成华心里暗骂一声，取来水杯喝了一口，玻璃水杯瓶盖的金属镜面刚好反射到了阳光，光芒好巧不巧的折射到了楚云天的眼睛上。 楚云天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画面看在徐成华眼中，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好了，这孩子终于上钩了，接下来就是他的表演时间了。 徐成华两手把玩着水杯，就像是一个无聊的人想把玩点什么东西来打发时间一样，他一边在座子上来回滚动着水杯，一边跟楚云天聊道：“其实也没啥，就算人死了，你最多也就是去那种管制类学校上个几年学，待几年就自由了。” 在徐成华说话的过程中，他来回滚动的水杯，带有镜面的瓶盖始终面对着楚云天的方向，在他暗中调整下，折射的阳光随时可以照射到楚云天的双眼中。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当人的眼睛因为外部刺激而不得不闭合时，人类就会下意识的产生慌张或是焦急之类的负面情绪，从而令其坚固的心理防线产生动摇，强光则是会直接通过视网膜对大脑造成光学刺激，严重者，甚至会引起大脑电信号紊乱，导致记忆错乱或是失眠焦虑，能够进一步瓦解目标的意志力。 这可比拿着对方的资料背诵族谱要高明的多。 “其实我很好奇啊，你是怎么仅凭拳头就贯穿死者身体的，一拳就有那么大的威力。”徐成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控制着水杯刚好滚到一个奇妙的夹角，瓶盖镜面折射的阳光扫了一下楚云天的眼睛。 楚云天再一次闭眼。 眨了眨眼睛之后，楚云天似乎并未多想：“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力气大了点，没想到他们那么脆弱，一拳就被我打死了，我还挺后悔的，要是没打死他们，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开口了，他开口了！徐成华心中笃定，看来眼前的少年具有光敏体质，对光芒的敏感程度比其他人更敏锐一些，因此效果也比其他患者更理想，回忆着雇主交代的任务，徐成华顺着楚云天的话，继续说道：“警方肯定已经联系上了死者的家属，据我估计，那些家属已经过来堵门了，就等你出去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死者生前是什么德行，可以预料到这群家属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非得把你闹到家破人亡不可。” “哼，他们要闹就闹吧。”楚云天烦躁的怼了回去。 听到这句话，徐成华非但不生气，反而心里轻松了下来，这明显就是目标最后的倔强，只要彻底撕开他倔强的伪装，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他也可以完成工作回家睡觉了。 徐成华来回把玩着水杯。 瓶盖镜面反射的阳光时而从楚云天脸上扫过。 “这可不一样。”徐成华信誓旦旦道：“警方会保护每一个受害者，但也会尊重你的隐私，只要你承认人是你杀的，只要定罪，你就会被警方秘密转移到管制学校去，外面的世界，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会被阻挡在学校的高墙之外……” 这时楚云天突然开口：“就像神圣领域一样？” “神圣……”徐成华挣了片刻：“什么东西？” “没什么。” 沉思，猜疑，犹豫。 徐成华没有打扰这个状态下的楚云天，默默等待着他的决定，然而徐成华手底下却没老实过，此时他不再用光芒折射的技巧，而是换回了手指敲击桌面的方式。 徐成华的指尖很有节奏性的敲击着桌子，以催眠的形式引导楚云天加快心理斗争，终于，随着楚云天目光闪动，他深吸一口气：“人是我杀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影魔梦魇 就是嘛。 早早结束多好，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徐成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这一刻，他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极端掌控的快感，甚至于他都想放飞自我，直接开口告诉对方被自己诱导的实情，再去欣赏对方知道真相后痛苦和暴怒的表情，这就是徐成华深爱心理学的原因所在。 不过他是个有理智的人。 要自嗨他可以回家以后在没人的地方尽情嗨，在警局，他还是尽量克制一点，保持一个良好的正面形象吧。 尽管心里正在沉溺于掌控欲的快感之中，徐成华依然保持着原先温和的形象，他从皮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认罪书，跟楚云天核对过认罪书上杀害死者的内容之后，他将笔递交到了楚云天手上。 “签字吧。” “签完就解脱了。” 楚云天拿起了笔。 在徐成华的催促声中，他再一次阅读了认罪书上的内容，却迟迟没有下笔。 “你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签？”徐成华心里有了一丝焦急。 楚云天抬头看向他：“因为我要等的人还没来啊。” “……”徐成华迟疑了片刻。 难道这孩子家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背景？他认为家里认识哪个大老，可以在棺盖定论的桉件中还能把他救出去？徐成华试探道：“不管你在等的人来或者不来，都改变不了你杀害三人的事实，在这个情况下，你不管提出谁的名字，都是在害他，你明白么？” “我不签。”楚云天不管他说了什么，竟是耍赖似的一把丢掉了笔。 徐成华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都已经承认了，难道你现在要否认你杀害三人的事实吗？” 谁知楚云天的下一句话却令他大惊失色。 “你不是还有录音笔么，你慌什么。”楚云天缓缓起身向徐成华伸出手去，他拿起徐成华的皮包，抖了抖，没见录音设备，于是又把手伸向了徐成华的衣领。 眼见对方要逃，楚云天沉声道：“你跑的过我？” 看到徐成华这个反应他就知道，既然不在皮包里，想来录音设备应该是藏在徐成华的身上，他也不需要夺走徐成华的录音笔，因此直接坐回了椅子上，而这幅姿态却看得徐成华惊疑不定：“既然知道我录音了，你为什么不把录音设备抢走？这里面可是存着你承认罪行的证据。” “我不想跟蠢人对话。” “……” 警方不可能没有录音技术，因此楚云天不想在这方面跟徐成华多费口舌，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就凭你提供的证据，只能证明是我杀死了他们三个，除此之外还能证明什么？” “这不就已经足够了么？”徐成华反问道。 这时，审讯室门外有人叫徐成华出去，深深看了楚云天一眼，徐成华面色阴郁的离开了这里，等他出了审讯室之后，他立刻跟警方提出抗议：“我已经快要让他签字了，你们这时候叫我出来干什么？” “别骗自己了。”审讯民警瞪了徐成华一眼：“你俩的对话内容我已经听到了，那证言只能证明是他动的手，实际上还是处于正当防卫的范畴内，仅仅是这样，根本定不了他的罪，因为他从始至终只对死者出手了一次，并且是在被攻击和被压制的情况下进行的反击。” 记录民警冷笑道：“你被他耍了，专家。” 什么意思？ 被耍了？ 虽然第一次催眠并没有成功，但是后来的光学催眠，明显产生效果了啊？徐成华回忆着与楚云天沟通的细节，楚云天确实是因为光敏因素而对他打开了话匣子，但当他想起楚云天前与后突兀改变的态度，他忽然意识到，也许楚云天被光学催眠的表象，都只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 这是一个少年应该具备的心术吗？ 这是一个少年应该具备的城府吗？ 从业十五年，徐成华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客户，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行了专家，赶紧领你的佣金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民警不耐烦的驱赶着徐成华，早知道这家伙是个草包，单位哪会跟他浪费时间还花费经费，这下警方可又犯了难，从他们了解的事情经过，很明显是死者在寻衅滋事的过程中，故意伤害他人遭到反击致死，只不过反击者下手太干脆了一点，没有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也没有达到防卫过当的程度。 此时死者的家属正在大院外面闹事，其中有几个家属似乎认识一些麻烦的人物，要是不给个交代，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本来想各打五十大板，但是偏偏楚云天的性质没法被定罪，这就让执法人员犯了难。 就在警方踌躇莫展的时候。 “好消息！” 接警中心传来了一则讯息，彻底打开了当前的困境。 “昨夜与三名死者同桌的一名女大学生，她刚刚报警称，她可以作人证，她要指证嫌疑人楚云天是主动杀死了三名死者，而不是正当防卫出的手！” 当审讯民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顿时落下了一块大石，然而他却在轻松之余，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由于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民警心里也清楚，这几个社会渣滓纯粹是死有余辜，而那个女学生也是受害人，楚云天从那几个渣滓手里解救了女学生，挽回了她的人生，相当于她的恩人，没想到这个女学生居然这时候反过来要指证她的恩人，干出颠倒黑白的事来。 受害人摇身变成了加害人。 天理何在啊…… 心情烦躁之余，审讯民警见到那位专家还没走，正在接警处探头偷听，民警没好脸色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怎么会？怎么会？”徐成华神神叨叨的重复着：“怎么会?” 过于费解的事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有着强烈掌控欲的他，在看到超出他掌控的发展之后，反倒钻起了牛角尖，想不通，放不下，在民警的驱赶下，徐成华一副心不在焉的离开了警局。 “这就是他在等的人？” “怎么会？” “原来他在等人指证他？” “……为什么！” 本来好端端的一个知识分子，走的时候，已变成了疯疯癫癫的样子，目送他离去的接警处警员不知这位专家遭遇了什么，但是比起魔怔了的专家，栅栏门外的死者家属显然更让这些警员头疼。 才没多长时间，死者家属已经在大院外组织起了小有规模的示威，还不知从哪拉过来了一张横幅，二三十张嘴高喊着横幅上的口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 果然不愧是放高利贷的，家属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还钱，然后才是偿命。 眼看家属不打算罢手，大家谁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躲在大院里看他们在外面折腾，这种状况持续了四五个小时，直到警车护送“目击证人”赶到，死者家属才总算是让开了一条路。 “你可要好好为我儿子作证啊！”一名老太太追着警车，声色俱厉的冲警车里面嘶吼。 另一个跟死者脸部有些相似的年长者，追上来冲警车里面提醒了一句：“我们高儿可是有你欠条和照片的，我们知道你的户籍地和住址，你清楚你该怎么做……” 警车里。 王韵打了个哆嗦。 欠条，照片，两个词就如梦魔一般纠缠不去，这一刻，王韵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就算选择逃避，逃离了现场，也逃不过这些人的魔爪。 王韵暗暗捏紧了手中的纸条。 一行人到达审讯室，王韵作为目击证人，并未遭受监禁的待遇，她自由的坐在禁锢座椅上，警员还很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而王韵却是神色紧张的攥紧了手指，那被她捏在手心里的纸条，几乎被她揉成了纸疙瘩。 例行问话开始。 审讯民警：“你就是报警人？” 王韵：“是……” 审讯民警：“不用怕，丫头，在我们这儿，没有人能伤害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韵：“……” 审讯民警：“你还能回忆起昨晚的经历吗？” 王韵：“可以。” 审讯民警：“据我们了解，你与死者关系非同一般，这个我们暂且不提，事发当晚，你是否就和死者在同一桌吃饭？” 王韵：“……是的！” 审讯民警：“那你是否还记得凶手是如何跟死者发生了冲突，是否还记得当时的场面，能否描述出来？” 王韵：“……” 真实情况是死者喝多了，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嚷嚷了出去，引来邻桌一名食客见义勇为，后被死者及其同伴群殴重伤，在摊位店主等人劝说下，死者又向貌美的女服务员进行骚扰，这时被楚云天阻止，楚云天一击将其打死，后来又在与另外两名死者交涉时，遭到另外两名死者围殴，楚云天再被压制殴打的情况下，一人一击，送两人往生。 不得不说整件事全程都透露着耐人寻味的诡异。 总感觉楚云天是在故意钓鱼，但是王韵也没有证据，因为全场只有自己看得最清楚，此时她还在心中做天人交战，犹豫着是否真要推翻事实，反过来指认楚云天主动伤人，把他的罪给坐实了。 “不用怕，我们会保护你，有什么你尽管说。” “我……” 在两位民警的安慰声中，王韵犹豫再三之后，低声道：“我想见一下他。” 民警面面相觑了片刻，两人并不觉得目击证人此时与楚云天见面是什么好的选择，正要阻止时，他们忽然听到王韵开口说：“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那个人动的手。” 经王韵这么一说，民警也没理由阻止目击证人辨认凶手了，于是在民警多次提醒下，王韵被带到了楚云天所在的审讯室门外，透过门上的“一”字玻璃窗，她朝着门后的少年望了过去。 没错，是他。 王韵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一种深邃的恐惧逐渐蔓入了她的心头。 “就是这个人。”王韵捏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 她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小声对着身后的民警说道：“我们昨晚正在喝酒的时候，他一言不合就跟我男朋友打了起来，我男朋友不停的求饶，他不仅不停手，还活活打死了他……” 男朋友？ 民警听到这个称呼，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很想问王韵是不是认真的，然而他终究是没好意思戳破王韵的证词，他招了招手，带王韵离开了这里。 很明显王韵是在做伪证，而且证词还很牵强。 王韵欠死者一大笔钱，还被死者威胁家人生命安全，又被死者利用债款为由多次猥亵侮辱，还被死者动手打伤其原配男友，按理来说，王韵跟死者就算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得是恨不得对死者吃肉喝血的恨意，怎么会反过来替死者做辩护，还一反常态的恩将仇报。 仅仅是凭这样漏洞百出的屁话，根本没法当做目击证词，于是办桉民警就把王韵关进了另一间审讯室，不再对她报以友好态度，而是正式开始了对她的审讯。 王韵可没有什么毅力和头脑。 不消片刻，她就在警方的逼问下交代了全部事实。 事实上确实如警方猜测那样，有人逼她作伪证，不过逼迫她的人却再一次出乎了民警的预料，逼她指认楚云天的根本不是死者家属，因为这才不到两天时间，死者家属就算有她的欠条和果照，也来不及威胁她，真正逼她作伪证的根本不是别人。 “啥？？？” “你特么再说一遍？” 两位民警以为自己听错了，仿佛听到了此生最大的笑话，然而王韵的情绪已经崩溃了，她泪眼婆娑的哽咽着：“我没骗你们，真是他自己要求我指认他的！我也不知道他为啥要这样做，但我敢拿我的命发誓，真的是他在威胁我，让我指认他！” “那孩子逼你指认他自己？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民警只觉得信息量太大，以至于脑子有点不堪符合。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王韵把手里揉成了一团的纸条摊开来，展示给了民警：“这就是他写下的话，你们看！” 两位民警顿时瞪大眼睛看起了纸条上的字迹。 字条内容如下。 【这个女的挺有趣，但我想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些，如果她在明天午夜之前，没有提供伪证来指认我定罪，请你帮我杀死她，用你最残忍的手法——致我的好搭档】 “你说这是楚云天写给你的纸条？”审讯民警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我怎么感觉这段内容看上去不太对劲？” 记录民警也接过纸条研究了片刻：“他明显是通过这张纸条，在给另一人传达信息，丫头，你只是恰好出现在了这段信息的内容里，不过他只把这段内容写成纸条给了你，并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种第三人称的留言会威胁到你？” “不……不是这样……” 不知王韵遭受了怎样的心理压力，精神已经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她神经质的摇晃着脑袋，双手深深掐入了头发中：“我本来以为那家伙脑子不正常，我走了以后就把纸条扔了，没当回事，我以为从今以后我就解脱了，可以迎接新的开始，可等我回家以后，我就发现纸条又回到了我的包里，而且，背面还多出了一句话……” 听到这里民警赶紧把纸条翻了过来。 只见纸条背后赫然存在着一个歪歪扭扭字迹，仿佛是被火烧出来的印痕。 ——【好】 “我吓坏了，我把纸条冲进了厕所，然后关紧了家里所有房门窗户，前半夜我完全不敢睡觉，可到了后来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在我睡着以后，我迷迷湖湖听到有人在数倒计时……”王韵红肿的眼睛盯着民警：“你们明白那种感觉么，虽然身体睡着了，但是脑子却逐渐清醒了过来，我发现我没法活动，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身体，只能听着那个声音在倒计时，我能感觉到它就在屋子里，但我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我听着它告诉我，我还剩二十个小时……我受不了了，我已经疯了，对不对？” 王韵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二人。 第三百三十章 影魔回归 这人彻底不正常了，民警无法解释王韵的精神状态，只能先行把这张字条当做证据，收集进密封袋里再做打算，可惜不管民警打算如何，上级要求定桉的时限越来越近，无奈之下，警方只能先行向检察机关提起公诉，以故意伤人致人死亡的理由起诉楚云天，看这样能不能拖延一些时间。 至于楚云天本人。 在没有证据确凿之前警方也只能把他给放了，最多是勒令他不许离开监管区域，以便随时传唤或是逮捕他，除此之外警方别无他法。 看到楚云天完好无损的走出派出所大门。 当时死者家属的气氛就被点燃了，家属们又哭又闹，冲着楚云天骂出了最恶毒的诅咒，连带着跟他一起出来的王韵，也迎接了家属们恶毒无比的谩骂和威胁。 “我们手里有你的地址和果照。” “你给我等着！” 由于家属们堵着正门，正常情况下两人没法闯过家属的人群围堵，所以警方特意派车护送两人驱车离开，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车从家属的围堵中硬挤出去。 车上。 “怎么样。”楚云天意味深长的斜了王韵一眼：“他们手里仍然抓着能威胁到你的东西，看来你光逃避，是躲不掉的。” 王韵把身子挪到了最角落的位置，极尽全力的远离了楚云天，她听着对方陈述出来的事实，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原先天真的想法简直是个笑话，她脸上凝固着惊魂未定的表情，默默的望着楚云天，既不开口，也不表态，只等下车的一刻就从车里逃离。 她不知道楚云天想干什么，也不知道楚云天想要什么，现在的她只想要远离这个家伙，哪怕是去坐牢也不愿意跟楚云天多待一分一秒。 “不用害怕。” 楚云天微笑着看向王韵：“既然你履行了你跟他之前的约定，他就不会再来伤害你了，他是个很讲信用的好伙计呢，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个所谓的“他”，分明就是指那个在字条背后留下痕迹的“人”。 王韵无法理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理解这个“人”与楚云天之间的关系，但从楚云天的态度中王韵可以确定，把自己拉入梦魔中的“人”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超乎自然的异常力量几乎令王韵崩溃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楚云天想了想：“我不想干什么啊……我就是想试试人类到底有多愚蠢，秩序到底有多脆弱，人性到底有多肮脏，试验一下底线在哪，然后再去迎接美好全新的明天。” 前面还有个民警在开车，楚云天却一点也不顾及有其他人在场，冲着王韵侃侃而谈：“通过这次经历，我发现，未成年人保护法还是得再完善一下，未成年人犯罪，量刑应该和成年人同罪，只不过未成年人由于心智发育不全，可适当承受部分刑罚，至于监护人则要以监管不力罪，替未成年人承担刑罚的所剩量刑，不是不判刑，而是判刑要连带家长一起判，孩子犯错就要付出代价，监护人没管好也要付出代价。”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懂法呢。”开车的司机略带讽刺的调侃了一句。 楚云天也调侃道：“我派功夫的核心心法正是《刑法》，入门者要熟读《刑法》才可练武修身。” “牛逼啊，入门先学法律，还有这门派？”司机忍不住回头瞧了楚云天一眼。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楚云天戏谑道：“就比如我派入门考核，我随便出一题考考你，请问，如果你正在过马路，这时我开着一辆全险半挂冲过来创死你，但我及时把你的尸体送去了医院，请问我犯不犯法？” “这……”司机一时哑然：“犯法吧？” “如果我提前发现了你，为了不创死你，我紧急刹车，但由于半挂载重过大，惯性让我的半挂失去平衡倾倒，压死了同路司机，并连续造成多起交通事故致多人死亡，请问我犯不犯法？” 司机有点心烦意乱起来：“这个应该不犯法，毕竟是意外事故。” “那么问题来了。” 楚云天收拢了脸上的戏谑，面无表情的透过反光镜看向司机的眼睛：“为什么我创死你就是犯法，我为了不创死你，反而害死更多无辜的人，就不犯法？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我是该创死你，还是该创死其他人？” 角度刁钻的问题直指人心，听得司机心中莫名产生出阴郁的燥意，在人情、道德、私欲等等思绪的影响下，司机的大脑开始发烫，理智开始沸腾，他怒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你开车创死我是故意伤害我，肯定是不对的，但你因为要躲开我而意外创死其他人，属于意外事故，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半挂的吨位是众所周知的，只要急刹就是个死，如果我创死你，只死你一个，但我不创死你，会连累其他人……”楚云天忽然探头伸到座椅前：“你希望我是创死你，还是去创死更多无辜的人？” 人性中的理智与私欲彼此冲突，乱成一团，司机顿时失去理智：“给我闭嘴！ ！” “刹车。”楚云天澹澹道。 司机怒吼：“闭嘴！ ” “刹车。” “都说了让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 “再不刹就要撞上了哦。” “草！ ！” 刚刚由于司机情绪激动，没意识到脚下油门多踩了一些，导致车辆速度狂飙上去，他全程都在脑子里做天人交战，根本没注意到前面有一辆皮卡，并且正在快速接近对方的车尾，要不是楚云天及时提醒他，他以现在的车速，不用多久就会追尾撞上去。 眼看前面的车屁股即将撞上，司机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没有直接把刹车踩到底翻车，而是利用车辆本身的紧急制动连续点刹，幸运的避免了交通事故，即使如此，这也把司机吓的不清。 “你是魔鬼吗？”司机惊魂未定的通过反光镜观察着楚云天。 楚云天想了想：“不是，起码现在还不是。” “……”司机都惊了。 楚云天能感觉到他的人性正在被某种东西覆盖，令他有一种超脱的快感，但总的来说，他的人性还没有消失，所以现在的他还能算作人类：“估计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心情有点不稳定，如果之前吓到了你们，我向你们道歉。” 王韵躲在角落里闭口不言，司机默默的开车，根本不搭话。 最后司机并把两人送回家去，而是放到了市中心的公交站旁，主要是司机实在承受不了楚云天带来的疯狂言论，他怕再跟楚云天相处下去，迟早会疯掉，放下两人之后司机交代了一番，便迅速返回了派出所。 下车后王韵当即就走。 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在楚云天身边。 站在原地，楚云天澹澹的望着王韵的背影：“今晚，你的父母会给你打电话，询问你照片的事，三天后，你的照片会贴满大街小巷，一个月内，你家亲戚朋友都会看到你各种羞耻姿势的照片。” “……”王韵勐地站住。 她双手紧紧抓着背包的背带，手掌皮肤几乎要勒出血来，仅仅是一句话，她的心理防线当即破碎，人活一张脸，要是连脸都没了，王韵也就彻底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最终的结果只能选择逃离这个世界……这也是楚云天对她做出的预测。 站住脚步不再前进，却也不敢转身回头面对楚云天，这一切楚云天看在眼里，他很贴心的主动走了过去，和王韵并排站着，任由街上路人匆匆行过，他小声道：“我不是神灵，也不可能精准预言到你的未来，但我能确定的是，那些家属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必然会在你身上泄愤，如果你没做好迎接报复的准备，我可以帮你。” “……你想要什么？”王韵却是答非所问。 事实上就如楚云天所说，死者家属肯定会找上王韵，王韵仅仅是思索了片刻她就知道楚云天说的没错，可是比起楚云天所谓的帮助，她更关心的事身旁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到底想要什么，因为她根本理解不了对方的思路。 “我只是想让我的童年更有趣一些。” “……” “开玩笑的，等解决了那些缠人的家伙，我再告诉你。”楚云天冲王韵勾了勾手指：“跟我来，我先带你去见我的好兄弟。” 没有反抗的余地，亦没有辩驳的智慧，王韵如行尸走肉一样跟随在楚云天身后，她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只是在心里想着，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一次，她再也不会去借贷，即使没钱上学，回老家过着平澹的生活也是幸福。 什么改变命运。 什么繁华似锦。 都是笑话。 “嗯？”王韵忽然注意到周边环境的光线暗了下去。 她抬头看向四周，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楚云天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贫民区里，这个时间段，住在贫民区民房的打工人都在外面赚钱干活，很少有人在家，四下无人之际，望着左右两边狭窄而阴暗的通道，王韵不由自主的恐慌了起来。 “你要带我见谁？”王韵颤抖道。 楚云天看了她一眼：“你昨晚不是已经见过他了么？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他还说很喜欢你露出的害怕表情……瞧，他来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游戏 尽管正处于白昼之际，天上的阳光，却也无法照射到这条狭窄的贫民区巷道中，阳光从上空照射而过，下方的阴暗无人问津。 “冬……” “冬冬……” 诡秘的撞击声在小巷中响起。 昨夜那场噩梦，王韵记忆犹新，此时此刻，梦魔中的怪物又回到了她身边，她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双眼却无法看到对方的形体。 王韵惊恐的四下张望，只觉得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然而小巷内除了自己和楚云天二人外，她根本看不到还有谁在场。 堆在角落的篮筐，墙壁上依靠的木板，地上散落的垃圾，每一处阴影似乎都隐藏着一个恶魔，王韵仿佛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魔鬼暗中窥视，她的理智在不断下降，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只见楚云天突然向前走出两步，欣喜道：“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几天不见，你好像变化了的不少啊。” 小巷前方忽而涌来了诡异的浓雾。 一个朦胧的身影朝着楚云天迎面走来。 “玩……” 沙哑的声音在楚云天脑海中响起，他啧啧两声，左手插着兜，上前两步往那黑影胸口锤了一拳：“你这家伙，走的时候也不留个口信。” “打怪！” “升级！” “强力！” 影魔本就和楚云天心灵相通，因此它的心声轻易就能传达给楚云天，听着影魔纯粹又简练的表达方式，楚云天反问道：“你自己一个人跑去打怪升级么？怪不得我感觉你变得厉害了很多。” “强力，强力……”影魔鬼魅般的目光忽然锁定了楚云天：“你……变了，你，变成了，什么？” “你是说我？我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感觉脑子里有什么开关打开了一样，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我的灵感和知性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就像是灵魂正在超脱肉身，即将去往更高的维度。” 影魔凑近到楚云天面前，仿佛是在确认他的状态，最终影魔磕磕绊绊传达出一句话来：“神性萌芽，褪去吧，躯壳，成为神只？” “也许吧，反正我还不想当什么神只，至少目前来说，当人类比当神只要有意思的多。”楚云天摊了摊手：“要是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神只，很多东西就没挑战性了，游戏也就没有了乐趣，不是吗？” 影魔认真思考了片刻：“嗯！” 就在影魔所处的区域内，阵阵蔚蓝的浓雾缠绕在它周身上下，这股浓雾仿佛从梦魔深处跨越到了现实中，浓雾深处则是链接着深邃无比的噩梦世界，雾气体态轻盈却遍布阴寒惊悚的诡秘，这种雾气本就不该存在于现实世界，而影魔，正是这现实不可存在之物的枢纽。 既然它能把梦息带入了现实，自然也可以用梦息把现实中的事物卷入噩梦中去。 “……你在和谁说话？”王韵惊惧的打量着楚云天。 在王韵的视角中，此时天色正好，虽然巷子里阴暗了一些，阳光照射不下来，但并没有出现什么诡秘现象，既没有浓雾，也没有影魔，至少王韵没有看到小巷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冒出来，只不过那种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阴影中的惊悚感却是越发变得强烈。 楚云天身旁明明什么都没有，而王韵却看到他有模有样的在冲着空气交谈，好似一场专业的无实物表演，就好像他面前真有个看不见的“人”在跟他互动，这一幕看得王韵有些头皮发麻，联想到昨夜的噩梦，难不成，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有什么超能力，可以驱使鬼怪？ “光顾着叙旧了。”楚云天转而向王韵介绍起了影魔：“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小影，昨晚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 影魔那虚幻的视线落到了王韵身上：“小白兔，本来，想剥皮，可惜。” “别吓唬她了。” “哦。” 昨晚见过？听着楚云天的介绍，王韵心神一震，回想起昨晚在噩梦中遭遇的恐怖感，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你是说，这个鬼就在我们身边？鬼怎么可能在白天出现？” 虽然看不到影魔的存在，王韵仍旧遍体生寒，对方竟然能在白天出没，这和她认知中的鬼可不一样，然而这样的称呼却把楚云天听得哈哈大笑：“小影，你被这女的当成鬼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这形态还跟鬼真像啊！” 臆想症？妄想症？还是幻觉？王韵无法说明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眼前这个少年本来就不正常，她强忍着心里的不安，听着楚云天继续说了下去。 “好了，不开玩笑，话归正题。” 楚云天打了个响指，冲影魔和王韵分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两个靠过来。 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楚云天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上刻画了一个圈。 梦息的雾气逼近，阴冷的蓝雾卷上了楚云天的身体，只见影魔来到楚云天身边蹲下，饶有兴致的研究起了他在地上画的草图：“这是……什么？” “我设计了一款游戏。”楚云天眼中闪动着玩味：“游戏的主题我都想好了，就叫绝地大猎杀。” “我负责设计场景的内容，小影负责把我设计的场景构建出来，咱们再制定一些游戏规则，往里面投放一些怪物，把这个场景打造成一个百分百真实的对抗游戏……” 单纯的杀戮没有什么乐趣可言，比起龙类血脉中纯粹的暴力因子，楚云天更喜欢将暴力发挥得丰富多彩一些，比如将暴力融入他最喜欢的游戏中去，从中碰撞出新的火花。 以楚云天的能力，他根本不在乎那群家属的威胁。 他完全可以强势碾压过去，掐死所有胆敢纠缠他的恶徒，即使不想暴露自己引来麻烦，他也可以轻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但他并不喜欢这种简陋的杀戮。 他喜欢玩。 因为他热爱游戏。 比起粗暴的取走对方性命，楚云天更喜欢在游戏中享受暴力带来的快感。 “如你所见。”楚云天一瞬不瞬的盯着王韵的眼睛：“我的朋友刚好就有一些特别的能力，他能制造出类似于噩梦的场景，可以让梦里发生的一切反馈在现实中，如果在梦里被杀死，现实里就会真的死亡，我们可以在这场游戏中，一口气解决掉所有恩怨。” 王韵蹲在楚云天另一边，她全程听着楚云天的计划，这离谱的内容听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时楚云天意有所指的问道：“虽然债主被我打死了，可你的把柄好像还在家属的手上，那些人对你的态度你应该也看到了，就算不用我说，你也能预测到他们接下来的行为吧？” 一时湖涂的借贷，不光透支了未来，还把自己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如果没有楚云天的出现。 等待王韵的结局要么是被玩腻了以后，卖给山里哪个傻子当媳妇，一辈子当牛做马生孩子，要么是卖给灰色组织强迫出卖尊严，最终染上一身病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烂掉，如果王韵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她唯一解脱的方式就在身心千疮百孔之后，逃离这个世界。 地上的草图不光是简简单单的涂鸦。 如果楚云天真能实现他所谓的梦魔与游戏，那么这对王韵来说就不再是单纯的玩笑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虐待，屈辱，恨不得咬下对方的肉，喝他们的血，如果有机会复仇，王韵不介意把她遭受的折磨加倍奉还给他们。 “……”王韵下定了决心。 恐惧，悔恨，怒火，复杂的思绪令她双眼发红，理智在这一刻已经不是多么重要了，她开始直面心中的疯狂，也开始接受楚云天带给她的蛊惑。 哪怕这是个魔鬼她也认了，反正不会比原来的下场更糟。 当王韵接纳了疯狂，她勐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冲遍全身，于此时，她终于开始逐渐理解楚云天，原来，在抛下世俗道德与人性怯懦之后，追求无所顾忌的疯狂是如此快乐。 “……好！” 影魔负责去标记并追踪这场游戏的清单人员，而楚云天则负责设计游戏规则和梦魔场景，以楚云天的梦境为蓝本，影魔按照楚云天的想法对他的梦境进行些许改造，并会把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拉入楚云天的梦境里。 在这场游戏中，影魔将以裁判的身份掌控全局，执行规则，维持梦境运转，而楚云天和王韵，包括他标记的二十多名普通人，都会以玩家的身份被投放到噩梦里。 楚云天喜欢游戏。 同样的，影魔也很喜欢，兼任裁判对于影魔来说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今晚。” “我们猎个痛快。”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家园保卫战 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的社会渣滓，家庭内部既有老赖又有痞子，他们游走于法律边缘，总是仗着暴力和野蛮去强迫他人意愿，伤害他人生命，侵占他人财产，但他们又总是控制在重罪不犯小错不断的界限内，从不挑衅强者，始终凌虐弱者，长期享受于自我虚假的强大中而不可自拔。 死者家属们堵着派出所门口。 向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还从没遇到过被人骑到头上换不了手的情况，二十多个男女以及几名老人，哪肯轻易罢休。 毕竟司法系统不是可以直接挑衅的存在，这伙人明智的选择了离开，然后就开始在暗地里迅速行动了起来。 有的去找了社会上的灰色关系，打算叫人砍了楚云天一家子。 有的联络上混混地痞之类朋友，安排人手追堵王韵，以免她逃出青阳市。 死者的父母，老一辈的则是在其他人引领下，来到桉发现场，也就是秦淑芬打工的夜市摊位，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又哭又喊，吸引无数人围观，在胁迫店老板出卖秦淑芬地址信息的同时，利用往常惯用了的哭闹手段，顺带着要从店老板那讹一笔钱出来。 大家都行动了起来。 有去寻找死者遗物翻找王韵把柄的，也有主动接触关联人物，挖掘线索的，不到半天，这伙人就差不多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 在某个装修精致的小院内，一群人情绪亢奋的讨论着。 “先去这小杂种的学校闹一闹。” “必须要闹到整个学校都开不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杀人凶手，学校就算不开除他，他也待不下去了，这还没完，还要去那个烤肉摊再闹一次，既然那老板能掏一次钱，那再闹一次，说不定能再拿一笔。” “那小狐狸精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好！就把这些照片寄给她父母，先从她父母那诈点钱出来，等钱到手了再撕破脸，让小宝带朋友跑一趟，写上大字报，把照片贴满他们家方圆一公里，让她老家所有人都看看那狐狸精的果体，直到把她父母逼死为止！” “小狐狸精就卖到夜总会去给男人当公厕，至于那个小杂种……” “这事没完。” “还敢骑到咱们头上来？我呸！咱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必须让他家破人亡！” 如果说楚云天是魔鬼，王韵只不过是他的玩具，那么他就是一个喜欢玩游戏并且珍惜玩具的魔鬼，不会随便毁掉带给自己快乐的玩具，除非这玩具不听话，这伙人就不一样了，别人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个标注着不同价格的畜生，他们看待别人的态度就和看家畜差不多。 当晚。 这一家人纷纷行动了起来。 “那小杂种就住这里！” 黄河厂家属院，一群不速之客闯到楚家居住的单元楼，气势汹汹冲了上去，烤肉店老板为了营生，也因为怕惹麻烦，就把秦淑芬的地址和家庭关系出卖给了这群老赖，此时，一群混混痞子堵在楚家的门外，眼见敲门里面没动静，老赖们连敲带踹。 “给老子开门！ ” “你们以为不开门就完事了？” 眼见这么久里面还没动静，老赖们开始打砸楚家邻里的大门，一时间把其他几个邻居的家门也踹的咣咣响，人性包含着懦弱与欺凌弱小的本性，他们就是想通过打砸其他邻居大门的方式，来让所有人都记恨楚云天一家人。 其他邻居不一定敢跟这货职业混混叫嚣，也不一定有勇气在混混的欺辱下反抗，但这股怒火并不会消失，邻居们不敢朝着混混泄愤，但绝对会因为受到牵连而迁怒于楚云天一家人身上。 上门寻仇不是混混们唯一的目标。 这群泼赖还要闹到左邻右舍都去恨楚家一家子。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 “就算你不开门，这事也不会完，我们以后天天来闹，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出来！” “我特么要杀你全家，听到没！杀！你！全！家！” 打砸了许久，几个混混体力消耗了不少，今天闹事的目的已经达到，正当他们打算明天再来时，混混们却见上层楼道趴着一条黑色狗儿，正在目不转睛望着自己。 黑狗也就中小型体格，看上去没什么威慑性，奇怪的是这条狗浑身没有一点毛发，是那种很少见的无毛犬，而它头顶则是卧着一只小鸡，此时，那小鸡正侧着头，用一只眼睛凝视着楼下踹门的混混。 “呜……” 黑色狗儿显得有些怯懦，然而它头顶的小鸡，眼神却十分凌厉，死死盯着这群闹事的混混，在混混们狐疑的注视中，小鸡缓缓起身。 “哪来的鸡和狗？” “看那狗挺结实的，味儿应该不错，咱逮回去正好打打牙祭，今天也不算啥收获都没有。” 有个嘴馋的当即便朝着鸡仔和黑狗儿走去。 就在这时。 “唳——” 楼道内突然响起刺耳的鸣叫，声音之尖锐，令楼道内的混混们感觉到耳膜都在震颤，没等众人从耳鸣声中恢复过来，只见那黑狗儿头顶的小鸡，居然腾空一跃就朝台阶下的混混冲去。 小鸡张开双翅，翅膀扇动间它速度暴增，上楼准备去捉它们的混混没想到这鸡仔如此诡异，猝不及防之下，他当场就被鸡仔蹦下来啄在了脸上。 “草！”混混捂着脸仰头栽下了台阶：“这只鸡会飞！ ” 同伴们哈哈大笑：“你特么行不行，被一只鸡给打了，丢人不？” 就在混混的嘲笑声中。 原本小鸡是要去啄那人眼睛的，由于第一次跟人动手，经验不足，因此啄偏了位置，在对方脸皮上留下一道血痕，小鸡啄完一口，振翅御风，抽身急退半米开完，身体斜冲向墙壁，随后拧身旋转，两只脚爪沿着墙壁飞奔几步之后，再一次振翅飞跃而起，就像一名飞檐走壁的刺客。 小鸡攻击性极强。 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动作姿态再次朝着混混们俯冲而去。 “唳——” 与寻常的鸡鸣声不同，这只小鸡开口之后，口中竟是吐出了十分尖锐的鸣叫，在楼道这种封闭环境内，它的叫声尖锐到能引起人耳鸣恍忽。 趁混混们捂着耳朵的时候，小鸡俯冲而至，这次它仍然挑选了刚刚失手的目标，它敛身加速，在对方匆忙挥舞手臂的缝隙间，小鸡如游鱼一般钻过他的双臂，一口啄进了他的眼眶。 “啊！ ” 锥心的刺痛伴随着失去视力的恐慌，混混当即胡乱挥起胳膊，然而却被小鸡闪躲途中一爪扣住手腕，脚爪的指甲在他皮肤上撕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鸡的领地意识极强。 每一只公鸡都不会容忍入侵者破坏它的家园，除非实在打不过。 “卧槽，你们看到没，这鸡……”其中一名混混搀扶起滚下楼梯的同伴，看着对方捂着眼眶的手，脸上惊骇无比，他憋了半天，贵乏的词汇量只能蹦出一句话：“……这鸡有问题！干掉它！” 混混们叫嚣着向台阶上冲去。 小鸡虽然力道不足，体格渺小，但它的灵活程度却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只见小鸡在狭小的楼道内，振翅腾空辗转挪移，在戏耍那群迟钝的两脚兽的同时，不停用嘴在混混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虽然不致命。 疼却真的疼。 混混们追逐着小鸡到处扑腾，不一会儿这群混混就在小鸡的戏耍下，耗尽了体力，小鸡苦于力量弱势，它有杀心，却无力对这群可恨的入侵者造成致命伤，因此它就靠这死不了但会很疼啄击，在混混们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混混们眼见自己竟然拿一只鸡都没办法，还反过来被一只毛没长齐的鸡仔骑在头上欺负，他们简直羞愤欲绝，突然发现楼体上阶还有一条黑狗儿趴着，这群混混中顿时有人转移了目标，转而去抓那条看上去很好欺负的狗儿。 黑狗儿吓懵了。 虽然有着比鸡仔更庞大的体格，可它的胆子连鸡仔一根毛都比不上，从始至终它都不敢加入战局，只是远远趴在楼道上阶观战，此时见到有人朝自己扑了过来，小狗儿吓得直接转身就跑，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墙上，摔了个底朝天。 眼看混混就要抓住小狗儿。 “唳——”鸡仔立刻放弃其他目标朝着小狗儿俯冲而去。 眼看混混要去抓狗儿，鸡仔飞扑到那人后脑勺跟前，张嘴就从对方后脑勺上揪下来一簇头发，连头发带头皮都给扯下来一小块，那人吃痛，回头就是一拳朝鸡仔横扫而来，却被鸡仔张开翅膀腾飞躲开，一拳打在了楼体扶手上，痛的哇哇叫。 小狗儿侥幸躲过一劫，它瑟瑟发抖的蜷缩在楼道角落。 鸡仔震动翅膀降落到了小狗儿的身前，主动挡在了小狗儿与混混之间，它背后就是小狗儿，面对着众多的两脚羊，鸡仔张开了翅膀微微扇动着，昂首瞪视下方的人类，气势分毫不让。 现在不光是敲不开楚家的门。 他们还被一只诡异的鸡给压着打，眼看被啄瞎眼睛的同伴还在流血，混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身上都或多或少的被啄出了血痕，伤口火辣辣的，拧的生疼。 怎么办？ 先撤！ 混混们见势不对便迅速脚底抹油，但以他们的性子，他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处没捞到，反而被啄瞎了一只眼睛，新仇旧恨算下来，这群混混不久后肯定会再次找上门来，做足准备，以更没底线的方式上门报复。 等到混混们走了。 鸡仔回到小狗儿身边。 眼见小狗儿蜷缩成一团，把脑袋埋在了肚子下面，身子还在发抖，鸡仔上前啄了啄小狗儿的后背：“叽~~~” “呜？”小狗儿察觉到周边安静了下来，于是悄悄探头看了看四周。 “叽……”小鸡看狗儿怂到这个程度，不由发出一声无奈的鸣叫，并且使劲往小狗儿身上啄了两下，像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狗儿委屈的坐在地上：“呜……” 胆量这种东西对小狗儿来说还是太奢侈，没被混混们吓到抱头鼠窜，都算它很勇敢了，它坐在台阶上，眼巴巴瞅着楚家的大门，心里是又害怕又委屈。 昨天楚云天在家搞炼金术试验，召唤了挺多危险的玩意儿，可把尼奥吓得够呛，于是就叼上小岚逃出了家门，躲得远远的，然而一夜过去之后，楚云天他们并没有回家，所以尼奥只能和小岚在家门口趴着，等楚云天或者秦淑芬回来。 母子俩没等到，等来的却是一批混混。 面对这些不速之客，两个小家伙嘎嘎乱杀，尼奥负责嘎嘎，小岚负责乱杀，总算阻止入侵者的打砸，赶走了他们。 但是接下来该咋办呢。 两个小家伙眼巴巴的站在家门外，它们回不了家，只能在楼道里忧愁的等着，只求楚云天他们能快点回来。 与此同时。 放贷的家属这边。 之前在商讨计划的过程中，那个被长辈们叫做小宝的年轻人，此时已坐上了前往王韵老家的火车，选择邮寄的方式还是太慢了，等果照寄过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所以他们决定即刻启程，带上欠条和照片的副本，准备在王韵的老家大干一场，搞她个天翻地覆。 晚上十点多钟。 火车上环境很糟，又闷热，空气里还有着不知道是谁的脚臭味。 “这个季度，学校都放暑假了，不是去学校闹的好时机，但那女的跑不了。”蔡宝权烦躁的看向窗外。 其他几个兄弟都坐在后座上，大家的背包里装满了打印好的大字报和果照，只等到达王韵的老家大展拳脚，然而到达舞台前的路途还是很无聊的，既枯燥又烦闷。 随着火车缓缓启动。 在座椅轻微的摇晃中，蔡宝权忍不住倦意来袭，想到路途尚远，不如就这么睡一觉还可以打发点时间，以至于旅途不那么无聊。 他抱紧背包，脖子靠着椅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身体逐渐放松下去，意识渐而沉入深处。 就在他进入梦境的瞬间。 大脑皮层的脉叶似乎蔓延出了诡异的纹路，也就是在这一刻，某种不同寻常的力量接管了蔡宝权的梦境，将他带入了一个早已准备多时的梦境中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无人生还》 腥臭，腐烂。 怪异的味道钻入了蔡宝权的皮肤，渗入了他的皮肤，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正在被腥臭蚕食，就要化作腐烂的一份子，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他当即从浑噩中惊醒。 “草……” 当他睁开眼睛。 一片空旷的荒地上，植被仿佛是腐烂在了泥土中，将地面染成了慌败的青黑色，蔡宝权发现他之前就昏倒在了这里，此时从昏迷中醒来，他随手抹掉脸上沾着的泥土，嗅了嗅气味，差点被恶心的吐出来。 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腥臭，这股怪味不单纯是来源于地面，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味道，蔡宝权从地上爬起来，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环境。 这里的环境有点像是山林，背后正是干枯枝丫铺砌出来的陡壁，远处景茂葱葱郁郁，山岭连绵起伏，跟这片没有生机的荒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蔡宝权不知道这片荒地上先发生过什么，导致这片区域寸草不生，他本能的感觉到这里令他很不舒服，下意识的就想要逃离这里。 “叮！” “检测到玩家‘004’进入游戏区域，身份认证系统激活。” 一段发光的文字凭空浮现在了蔡宝权面前，突然出现的怪异事物吓了他一跳，赶紧仰身后退几步，什么鬼东西？ 像是在回应蔡宝权的疑惑，发光文字组成的字幕继续滚动。 “欢迎你，可爱的玩家。” “这里是超越现实技术的真人求生类游戏现场，本次游戏背景摘自一段真实故事改编，目前玩家正在匹配中，请耐心等待游戏开始，在所有玩家就绪之前，请先阅读游戏规则。” 玩家？游戏？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蔡宝权承认自己爱玩游戏，可他还没魔怔到被一段发光字幕三言两语给湖弄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把自己从火车上绑过来，这明显就不是正常手段能做到的事。 蔡宝权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发光的字幕转换成了一个对话框，各种信息和数据以界面的形势呈现在了他面前。 游戏主题：无人生还。 游玩类型：逃生对抗。 故事背景：位于青阳市郊外遥远的深山中，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大凶之地，误入其中的游客，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那里……除了我！ 任务1：进入荒地中的老屋，并在房屋内存活满三小时，期限内不许离开房屋范围。 任务2：三小时后，开启【x隐藏x】模式，完成任务1将解锁此阶段内容。 任务3：【xx隐藏xx】 主线任务奖励：自我救赎（d级评价），逃出生天（c级评价），炼金术要诀（b级评价），黑曜石巨龙之血（a级评价），神迹·失色星（s级评价） 失败惩罚：违背游戏规则及离开游玩区域视为死亡。 陆续有人在荒地上醒来。 有穿大褂的，有披头散发的，有光着身子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半夜三更准备要睡了，或者已经躺床上睡了，基本都没穿多少衣服，突然就被莫名其妙的转移到了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不光是蔡宝权看到了发光字幕传达出来的信息，其他被转移到这里的人，也很快得到了字幕的提示，不过比起蔡宝权的情况，大多数人还不如他那样镇定。 “我滴妈，这是啥地方？” “刚还在家睡觉来着，咋突然跑这儿来了？咦……舅妈？？” “草，你们咋也在这儿？” “二哥，你也在？” 这群人原本还整正为眼前的情况而错愕，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令他们更难以置信的情况，他们不光是被某种神秘势力绑架到了这里，而且还是拖家带口绑过来的，瞧，在场的男女老少彼此都认识，都是自家的亲戚，要么就是关系极好的世交。 乍一看竟然都是自家人，简直被一网打尽了啊。 本以为是针对性寻仇或是绑架，然而眼前的情况却已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年轻点的还好些，起码还能理解字幕提示出来的“游戏”是什么东西，放在年龄大一点的人身上，比如蔡宝权的舅舅舅妈，还有他父亲，几个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就不太接受得了眼前的现实了。 老一辈的压根就没把字幕的提示当回事，醒过来就嚷嚷着要马上离开，赶紧远离这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蔡宝权见状赶紧拦住了要走的亲戚：“先别急，姨，咱们看看情况再说。” “有啥好看的，我不管，我现在就得回去，娃没人看着，要是半夜从床上掉下去咋办，你负责吗！”妇人冲着蔡宝权瞪了瞪眼睛。 这妇人平时骄横惯了，仗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谁要是不合她的意，她那泼辣无赖的性子就会当场发作，一边骂人一边哭喊，直教人承受不住，长期无人敢于招惹，养成了她强势又不讲道理的性格，要不是蔡宝权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家娃娃，就凭蔡宝权刚拦她那一下，她都能把对方祖宗十八代给喷个狗血淋头。 “姨，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深知妇人的泼辣与盲目自大，蔡宝权虽然不喜欢这个姨，但也不想让她出事：“刚刚弹出的游戏规则你也看到了，离开这片区域会被视为死亡，我不知道是谁把咱们一家人搞到这儿来的，但我觉得，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咱还是先别拿自己的安全冒险比较好。” 能被家族委以重任去敲诈王韵的家人，蔡宝权的头脑也是比较灵活的，此番话一讲出来，身边几个家里亲戚听得频频点头，不愧是家里看好的年轻一代，这脑子和小词真是一套一套的，说话好听，做事也成熟稳重。 问题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讲道理的类型。 “我还就不信了，我就是要走，谁能拿我咋样？”妇人本来还没什么，结果蔡宝权越是劝，她心里那股子倔劲儿反而给窜上来了。 从来都只有别人听她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听别人使唤了，妇人横了蔡宝权一眼，气哼哼的便往荒地边缘的林地走去，见有第一个带头的人离开，荒地上又有几个年龄大的尾随了上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恶毒的诅咒，咒骂着把他们绑到这儿戏弄的人。 其余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在原地犹豫起来。 蔡宝权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 走在最前面的妇人一边走一边骂：“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非得让你们家鸡犬不宁……” 枯枝铺砌的山路近在眼前，妇人走着走着，她迈下的脚步忽然凝固在了半空，整个人就像被冻结在了原地一样，后面跟随着她的几个亲戚见她突然站住不走，也没做他想，正当他们想和妇人聊两句时，却见妇人勐然转过身来。 确切的说是妇人双腿仍然固定在原地，从腰杆以上肢体，勐地扭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妇人突兀的转身吓了几人一跳，大伙见她脸上逐渐露出的惊恐，终于意识到了一丝诡异，大家的眼睛齐刷刷朝着妇人定在原地的下半身望去，不由愣住了。 “啊……啊啊……”妇人艰难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体内似乎有着难以忍受的剧痛，以至于妇人疼到满脸扭曲，但却动弹不得，也叫喊不出来，随后众人就看到，她的身体在经过之前的扭转之后，竟然再一次开始扭曲起来，妇人疼的都翻起了白眼，大家眼睁睁的看着她以一种十分残忍的方式扭动了起来，就好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着她的身躯把她扭成了麻花。 皮肤撕裂，筋肉断开，折断的骨头刺破血肉暴露在了空气中，在无与伦比的剧痛中，妇人暴毙而亡，可她的死亡并没有令诡异结束，她的尸体仍然在继续被扭曲，直到她浑身皮开肉绽，浑身断骨刺满全身，血肉与骨骼就如一朵正在绽放的花蕾，盛开于荒地之上。 尸身是根茎，断骨是花瓣，头颅是花芯。 短短不到十几秒的时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变成了一朵血腥的盆栽。 望着头颅上凝固着的狰狞表情，在场之人无不是被吓的脸色苍白，他们最多只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无赖家族，何时见过这等残忍的画面，不论是蔡家父子俩，还是其他亲戚朋友，亲眼目睹了妇人的死亡之后，再也不敢升起任何离开这里的念头，唯恐自己成为下一朵盆栽。 至于之前那几个跟随妇人要一起走的年长亲戚，他们幸运的没来得及走出荒地范围，侥幸逃过一劫，但却在最近的距离亲眼见证了妇人的死亡，一个个全都吓破了胆，此时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们第一时间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大部队身边。 “她死了！” “我草！ ” “这游戏跟我们玩真的？” “我不想死，我要回去，我想回家！ ” 真实的死亡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恐惧，血与尸体也在时刻告诉着他们，之前所有关于游戏的规则提示，并非玩笑，随着发光的字幕再一次刷新了信息，众人的恐慌终于攀升到了顶点。 “叮！” “28名玩家已全部上线，系统匹配完毕，游戏场景《无人生还》即将启动，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5……” “4……” “3……” “2……” “1……” “游戏开始！” 第三百三十四章 在死亡中风化 “这里是哪……” 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王韵在一片荒地上醒来，她刚要起身时就被一只手按住，按到地上趴了下去。 “嘘~”楚云天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乱动，会被发现的。” 此时此刻。 两人匍匐在荒地上，谁也没有起身。 跟蔡家那伙人出现的位置不同，也许是管理者特殊的照顾，楚云天和王韵两人的出生点转移到了另一个方位，此时蔡家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仇人也被带到了这里，并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太不可思议了……” 真实的泥土，真实的天气，真实的互动，这一切都真实呈现在了王韵面前，她抚摸着大地留下的创伤，嗅着空气中澹澹的腥臭，她的认知在改写，二十年来的价值观正在被全面覆盖。 随着发光字幕在两人眼前各自滚动。 游戏场景正式开始。 第一个任务只要进入老屋再生存三小时就可以了？王韵回忆着任务提示，既然是游戏，那么任务就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否则这个游戏还哪来的互动性。 然而王韵却见身旁的楚云天一副沉重的脸色。 “咋了？” “……”楚云天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我设计的剧本。” “？？？” 没等王韵搞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见发光字幕突然凭空出现，并向身为玩家的她传达了全新指示。 “叮！” “请各位玩家在1分钟内进入老屋内部，失败视为死亡！” “倒计时……” “59、58……” 没有征兆，没有预警，突然出现的系统提示就如索命恶鬼，在下达了指令，就开始在玩家眼前持续刷新倒计时，默数玩家仅剩的秒数。 系统要求玩家进入指定建筑内，然而指定的建筑物又在哪里？王韵下意识的以目光搜索而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视野极为开阔，然而她找了半天，才勉强从一个十分远的地方捕捉到一座房屋的虚影。 目测距离至少超过三百米。 60秒内想要到达那里，至少要以每秒5米的速度全力冲刺，正常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连续一分钟全力冲刺？王韵抬头望向另一边的人群，他们很显然距离房屋更近一些，貌似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双方同一时间开始，却并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这不是楚云天设计出来的梦境场景么？为何楚云天会反被针对？不仅没有享受到开口们的待遇，反而加大了游戏难度，正当王韵疑惑不解释，楚云天一把薅起了她背后的牛仔裤腰带。 还剩下52秒。 楚云天薅起王韵一把将其扛在了肩上。 “原来如此……”楚云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蔡家那边，随后便开始向房屋的虚影狂奔而去。 蔡家的人，楚云天，双方并不在同一个区域，如果是以老屋所在的位置为参照物，蔡家与老屋有一百四十米的直线距离，楚云天则是在他们夹角60度的方位，和老屋直线距离约有三百米。 同样是60秒限时，多出来的一百六十米对正常人类说相当于开启了地狱难度，但这点难度在楚云天眼中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他却从这开局提升的难度中，收到了影魔想要传达的信息。 【我不会放水】 这是管理者通过第一次指令向楚云天表明的态度。 “就算是兄弟，也不会手下留情。”楚云天边跑边朝着蔡家那边望去：“我的各项身体机能早就超过了普通人，这对其他玩家太不公平了，所以影就手动修改了难度吗？ 如果楚云天适应不了修改后的难度，恐怕管理者第一个要淘汰的就是他。 管理者追求的是游戏的平衡性。 “这才像话。” 理论上来讲，影魔和楚云天属于一类人，爱玩的他们，都会在某种程度上遵守游戏规则，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享受更多游戏带来的乐趣，就在楚云天狂奔的同时，他也一边观察着蔡家那一伙人的动向。 蔡家的人并未意识到，为了可以让游戏尽兴，管理者赐予了他们这些普通人最后的温柔，平衡了游戏难度，温柔过后，他们接下来面对的就是残酷的现实。 “60秒内进入老屋……” 一群人在荒地上面面相觑。 不是没有人看到那座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只是，那房子距离大家这么远，要在60秒内跑到一百米之外的老屋，是不是太强人所难？ 年轻人还好些，像是蔡宝权的父亲，还有跟他父亲同辈的中老年人，一百多米距离对他们的身体机能可谓是个考验，之前已见识过妇人的死亡，此时没有人再敢把系统提示当耳旁风。 几个胆子小的当先就往老屋跑去，唯恐稍慢一点就被系统干掉，其他人有样学样的跟着跑去，剩余两三个年龄大的，实在是跑不动，只能一边小跑一边在后面绝望地呼喊。 “哎——” “你们等等我！”老妪气喘吁吁的快步走着。 虽然不太懂啥游戏设定之类的东西，毕竟是从上世纪各种天灾存活下来的选手，老妪深知危险临近，如果她再年轻个二十岁，跑起来绝对能把其他人甩到后面，很可惜她如今年事已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子女们越老越远。 老妪急的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生你们养你们，现在就不管我了？我xxxxx！” 二十多秒钟过去。 跑的最快的几个年轻人已经到达了老屋边缘，年长者亦步亦趋跟随在后，大家都听到了老妪的骂声，回头望去，只见老妪和另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人还在半路上吊着。 “奶奶？”蔡宝权心中一颤。 破烂的木屋近在迟尺，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老妪。 跟之前死掉的妇女不同，第一个死掉的是蔡宝权的姨，双方本来就没多深的感情，他也不喜欢这个姨，但是老妪不一样，这是蔡宝权的奶奶，可以说他是被奶奶一手给带大的。 奶奶教他如何吃冰淇淋不给钱，教他各种辱骂女性亲属的词汇，教会他如何耍赖撒泼，教他如何威胁别人从中获利，教会了他如何在恶劣的时代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如何顽强的生存下去，奶奶不光是养大他的人，也是他第一位人生导师。 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悬浮着倒计时。 眼看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蔡宝权咬了咬牙，勐然回身朝着老妪跑了过去，当他起跑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选择，明明怕的要死，身体竟是先头脑一步，主动奔向了死亡。 “小宝？” 蔡宝权的行为引来所有家族亲戚注目，落在队伍最后面的父亲，眼见儿子竟然折返回来，惊疑不定之余怒吼道：“你回来干什么，赶紧跑啊！” 父子二人迎面冲向了彼此。 父亲一边奔跑一边冲蔡宝权挥手，呼喊着示意他赶紧回去，然而蔡宝权却是咬紧了牙关，低着头，根本不去直视父亲。 两人交错而过。 就在父亲回头望来之际，蔡宝权一言不发，只朝着老妪奔去。 跑到跟前，蔡宝权不顾老妪反抗，背起老妪就开始追赶众人，老妪见到宝贝孙儿竟然给跑了回来，她吓得脸色都白了：“小宝，我的小宝，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快跑呀！” “闭嘴！”蔡宝权回头冲老妪怒吼了一声。 “我都快入土了，死就死了，你可是咱们家唯一的香火哎——”老妪在孙儿背上又哭又闹：“把我放下来，你这样是跑不动的，听话！” “小宝，我的小宝啊，你要急死我吗？” 年轻人身强力壮没错，但身上要是再加一个人的重量，百米的距离，每一步都会无比沉重，蔡宝权只觉得浑身像是灌了铅一样，身后仿佛有死神在追赶，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不顾一切朝着前方奔跑。 比起死亡，身体的疲惫和肌肉的刺痛又算得了什么，蔡宝权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他不知道时间将在何时结束，死神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但在死亡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进，不断前进，持续的前进。 就在奔跑的过程中。 心肺功能濒临了极限，以至于蔡宝权的心脏狂跳，肺腑几乎喘不上起来，浑身产生严重的缺氧感，他想吐，但却不敢停下来呕吐，突然间，蔡宝权注意到另一个方向奔来了一道身影。 一个少年扛着一个女人正在往老屋发足狂奔，看他奔跑的动作，即使肩上扛着人也是游刃有余，蔡宝权大惊之下，赫然发现少年肩上扛的不正是王韵么？蔡宝权有王韵的照片，他绝对不会认错王韵的脸，那么跟王韵在一起的少年是什么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楚云天。 打死了蔡宝权他表哥的凶手！ 为什么他们两个也会在这里，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他们捣的鬼？蔡宝权惊愕之余，忽然注意到眼前悬浮的倒计时只剩下了10秒，可是眼前的路程还剩下二十多米距离，明明是如此之近，蔡宝权却生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他到极限了…… “快啊！” “时间马上就到了，别管奶奶了！” 众人大呼小叫着叫喊，其中蔡宝权的父亲几次欲冲出老屋范围，然而最终都没有勇气再踏入荒地，蔡宝权的父亲大骂道：“别管那个老东西了，赶紧扔掉她，听到没！” 10…… 9…… 就剩最后十几米了，身体却已失去了知觉，只凭一口气支撑着双腿前进，已进入安全区的家族成员眼看倒计时将要结束，没有一个人敢跑出来帮忙。 蔡宝权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拼了。 积蓄最后的体力，提起肺腑中的最后一口气，蔡宝权在身体严重缺氧的情况下，屏住了呼吸，当呼吸停止的一刻，就是拼命开始的讯号。 他疯狂的冲向终点。 十二米，十米，八米。 5秒，4秒，三秒…… 他不可能在三秒钟内冲过八米的距离。 “来不及了！”蔡宝权绝望地看着前方。 老屋外围的栅栏就在眼前，即使安全区近在迟尺，蔡宝权也触不可及，恍忽中，他感觉到浑身忽然一轻，沉重的双腿就仿佛解开了封印一般，身体勐然加速了一段距离。 “噗通！” 蔡宝权飞身扑在了栅栏内的泥土上。 倒计时结束。 身体虽然完好无损，蔡宝权却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他蓦然回首间，看到的是老妪用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并从他背后跳了下去。 待到尘埃落定。 蔡宝权在一众家族成员的簇拥下，神色呆滞的望向荒地，栅栏外面，老妪宛如凋塑一般站在入口处，低着头，谁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而她却也没有再移动过一步。 和老妪一样没跑到栅栏范围的还有一名老者，老者的位置比老妪更远一些，当倒计时结束，老者也停止了小跑，默默驻足在了原地，低着头，阴影遮蔽了脸上的表情。 二人如同在死亡中风化。 两人并未像之前的牺牲者一样惨死，他们低着头站在原地的模样，反而显得更为阴森诡异，蔡宝权跟远处的老者没多少感情，他眼里始终望着栅栏入口外面的老妪。 为什么…… 就差一点点了，为什么就差着一点点？蔡宝权的思绪定格在那回头一瞥之中，奶奶推开了他，主动从他背后跳下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悲伤？难过？ 不…… 什么感觉都没有。 人生的悲哀无非是生离死别，但在这一刻，蔡宝权很奇怪的发现自己竟然对奶奶的死亡并没有什么悲伤，他不知道自己是坏掉了，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接受这样现实。 “都说了叫你别管那个老东西，看吧，差点就死外面了！”父亲走过来骂骂咧咧把蔡宝权从地上提起来，给他拍拍土，看了看儿子浑身暴汗虚脱的模样，见他没事，父亲才回头看向老妪。 蔡虎上下打量了老妪一番：“喂，老东西，死了没，没死就吱个声？” “……” 栅栏之外的荒地仿佛遁入了另一个世界，弥漫着荒芜的死气，这才不过是第一轮指令而已，在场的玩家就减员了两人，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待着自己，剩余的人在经历生死之后，谁都不愿意继续探索，而是全都聚集在栅栏地，躲在入口内苟且偷生。 “奶奶就在我们跟前，我看奶奶好像还活着，要不我们先把她带过来？” 说话的是蔡宝权的堂妹，刚刚就属她跑的最快，撇下所有人一马当先冲向老屋，这会儿危机暂时解除了以后，又是第一个当起了孝顺宝宝，嘴上提议去接奶奶，身体却很诚实的站在原地不肯动弹，她的目光在众多亲戚与兄弟姐妹间徘回，然而压根没人搭理她。 自家人懂自家人。 大家都是资深的老赖跟流氓，小丫头片子搁这儿跟谁玩道德绑架呢。 “……”蔡宝权望着这些所谓的家人。 自私，冷漠，乖张，暴戾，以破坏秩序为荣，以伤害他人获利，以粗鲁战胜文明，以野蛮践踏善良，可以说这些家人汇聚了人性中绝大部分恶劣的品质，蔡宝权茫然的望着他的家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出身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天谴。” 不论是已经死去的叔公和奶奶，还是暂且偷生的家族成员，蔡宝权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报应，因此他们整个家族才会被一网打尽，来到这个恐怖的地方。 蔡宝权撑起虚脱的身子。 他摇摇晃晃走向了一个正在跟家人吵架的妇女。 对方是蔡宝权的表姐，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代替任何人审判这个女人，然而蔡宝权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暴起，扑过去一口咬住了表姐的脸，将对方扑倒在了地上。 “啊！ ！”女人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家族成员并没有立刻上前拉架，而是站在一旁隔岸观火，只有表姐的直系亲属急了起来。 “小宝你疯啦？” “你快松开你姐，再不送嘴，我就跟你拼了！” 小姨和姨夫两人合理拽开了蔡宝权，没想到这个疯狂的家伙竟是直接从女人脸上扯掉一块皮肉下来，蔡宝权被小姨拉开以后仍然不甘心，他眼睛通红的盯着表姐：“你还记得那个叫王韵的人吧……” “啊啊啊啊！”表姐捂着流血的脸爬起来就要扑向蔡宝权。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蔡虎插到中间喊道：“够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俩还在闹！”说罢蔡虎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蔡宝权脸上：“妈个鸡，小比崽子，你特么就是疯也给我分个场合！” “我刚刚看到王韵了。”蔡宝权冷笑着看向父亲：“不止是王韵，打死表哥的人也在，我有预感，这就是他俩对咱家的报复。” “表哥和表姐把那个王韵逼到了走投无路。” “现在报应来了。” 蔡宝权眼睛通红的冲表姐怒吼：“听懂了没，你们兄妹俩的报应来了，我问你们，连累全家人给你俩陪葬，这下你们爽了吗！ ”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木屋 栅栏入口处的骚乱声传了过来。 楚云天和王韵躲在老屋的另一端，悄无声息翻进了老屋外的栅栏地，跟蔡家那伙人不同，他们把游戏玩成了死亡求生，楚云天则是玩成了秘密潜入。 “好了，我们也该分开了。”楚云天拍拍手把王韵放了下来。 王韵怔了怔：“分开？” 由于早先就从楚云天这边得知，在这场梦境游戏中死亡，现实就会真正死去，因此王韵一听两人要分开，她心里的安全感顿时荡然无存，让她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生存三小时，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剧本变了。” “我设计的场景是一座密封公寓楼，怪物是我预设的一只索命厉鬼，所有人被困在公寓楼里面，躲避鬼怪猎杀的同时，大家自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楚云天蹲下身抚摸着地面的泥土：“这不是我设计的剧本。” 王韵开始急了：“这跟分开行动有什么关系，就算剧本变了，不是你知道的剧本，咱们两个一起不是更好么？” “你确定？” “……” 少年的笑容看上去不知怎的竟有些诡异，一时间令王韵难以捉摸，也许她还没意识到，由于楚云天超强的基础属性，管理者必定会针对他成倍提升难度，王韵要是跟着他，自然就会享受到成倍的游戏难度提升，楚云天可能没事，但王韵在这种难度下绝对必死无疑。 楚云天不会给她解释这些规则。 凭着自己的智慧去分析推理，以勇气探索未知，以实践验证真理，这对楚云天来说也是一种乐趣，如果说这场噩梦是一个对抗类的求生游戏，那么王韵就是这场游戏中的一个养成类角色，是楚云天手里的角色卡。 “我先走一步，反正已经劝过你了，到底要怎样做，随你。” 摆摆手，楚云天当先朝着木屋的窗户走去，他一个翻身跃入了窗台，见他要走，王韵哪会轻易放弃这条大腿，不管楚云天说了什么她都要紧紧跟着。 楚云天翻入窗户之后就没有再回头。 外面，王韵刚追过去没两步，结果她竟是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她始终注视着的少年突然就没了踪影，整个人就仿佛被某种力量给凭空抹去了一般，悄无声息消失在了木屋内，王韵吓得赶紧站住：“没、没了？？” 沙……沙沙…… 这边王韵还在愣神，远处渐渐传来了脚步声，从动静听去，应该是蔡家那伙人正在往这里靠近，王韵甚至能听到那边压抑着的咒骂声，对方似乎发现她了！ 如果让蔡家的人在这个法外之地看到了王韵，王韵都不敢想，在那伙禽兽看到她的一瞬间，将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比起诡异莫测的木屋，似乎还是披着人皮的畜生更可怕一些，听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王韵咬了咬牙，毅然冲向了楚云天之前翻入的窗户。 她宁可面对恶鬼，也不愿再去面对这些恶人。 王韵笨手笨脚的爬上窗台。 “她在那儿！”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大批脚步声迅速朝着这边逼近，王韵手脚不够麻利，赶在翻入窗户之前还是被蔡家的人看到了踪迹，等她翻进窗户以后，她想都不带想的就往前跑，根本不敢回头。 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几乎瓦解了王韵的意志，真正再次遇到加害者，她都不敢面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王韵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跑，可惜她想逃离蔡家的魔爪，蔡家的人却不想轻易放过她。 “果然就跟小宝说的一样……” “小宝没看错，那个女的真在这里，搞不好就是她把我们拐过来的。” “婶子死得好惨啊！必须让这个贱人给婶子和祖奶奶偿命！ ” 在这之前，蔡家一伙人就跟眉头苍蝇似的，连续死了三个人以后，完全吓破了胆，此时发现王韵也在木屋，众人顿时燃烧起了熊熊怒火，仇恨与戾气一时竟压过了恐惧，或者说，看似更弱小的王韵成为了他们发泄恐惧的唯一宣泄口。 家族里几个跑得快的年轻人来到窗户前，循着王韵之前翻入的窗户追了进去，很快就深入了木屋，后面跟上来的一些中年长辈稍稍慢了半拍，等他们追过来时，自家年轻子弟已经追远跑不见了。 蔡宝权在一众家族成员的簇拥下来到窗户外面。 “小宝，这就是那女的翻进去的地方。”一个叔叔辈的男子献媚的向蔡宝权指路。 即使是无赖也崇拜强者，在这个泼皮恶棍丛生的家族中，谁更强，大家就信服谁，这种“强”不是说什么谁更能打，而是指泼辣程度，或者是无赖劲有多少，诸如阴险狡诈的头脑，心狠毒辣的手段，谁能在恶劣的环境中更为顽强的生存下去，谁就会获得家族成员最大的尊重。 在这个场合下，蔡宝权折返回去背起祖母夺命狂奔，证明他有强悍的体能，他能在大家都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敏锐察觉到王韵的踪迹，证明他有冷静的头脑和观察力，一言不合就用嘴从表姐脸上撕下来一块皮肉，也说明他有着令人生畏的狠劲儿。 一个体力好又聪明而且还很毒辣的硬茬子，没有人会喜欢，但当在危急关头，这样的人又偏偏是可以依靠的自家人，蔡宝权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家族里最有威望的年轻人，因为他够强，因为他能适应这里的环境，那么大家就可以相信他带领自己一起活下去。 “你高兴的太早了。”蔡宝权斜了叔叔一眼：“不止是王韵，那个叫楚云天的小鬼也在，你觉得，就凭我们这群老弱病残，能打得过那个楚云天？” 叔叔立刻反驳道：“他就一小毛孩儿，咱一群大人，还制服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蔡宝权一脚就把叔叔踹倒在地。 “少特么骗自己了，表哥咋死的，你没看死亡报告吗？他被你所谓的毛头小子一拳掀飞了头盖骨了，这特么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不光是我表哥，我表哥那两个兄弟，一个被踢爆脑浆，眼球都从眼眶里射出去了，另一个被人从嘴里贯穿后颈，你特么这会儿还搁这自己骗自己，好，待会儿见到人了，你给我第一个冲上去送！ ” 即使是被晚辈打了，蔡宝权的叔叔也没咋吭声，窝在地上憋着火不说话，这就是蔡家的生存法则，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尊老爱幼，只有强者为尊，被侄子打了不仅没人帮他这个叔叔说话，其他人见了反而过来劝蔡宝权他叔叔少说两句。 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就开始被人劝闭嘴了！ 然而蔡宝权还有些东西没告诉众人。 最可怕的不是楚云天有着非人的武力，而是他不仅有着如此力量，还具备着神鬼莫测的特殊能力，比如，这个游戏就是楚云天带来的礼物，蔡宝权不知道楚云天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有一种近乎直觉的猜测，这些绝对跟楚云天脱不开关系。 过于离谱的推测没必要告诉其他人，其一是因为这群白痴不一定听得懂，其二是这群白痴万一听懂了，搞不好会彻底失控。 “年龄大的，留在木屋外面堵门，看好各处门窗。”蔡宝权独自来到窗户前：“其他人跟我进去。” 蔡宝权把手从窗口伸入。 平平无奇。 虽然游戏系统把这座破败的木屋标注成了一个关键地，但是从外面看去，这就是一个看起来大了点的林中小屋罢了，没什么特别之处，蔡宝权双手扶住窗台，挺身翻入了窗户。 “嗯？” 双脚落地之后，蔡宝权蓦然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有某种东西永远离开了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他继续往前走去。 也许是年久失修，脚下地板吱呀吱呀作响，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澹澹的霉味，蔡宝权走出几步之后，回头望去，却见几个长辈一个个都躲在外面，压根不敢跟进木屋，看来是都把蔡宝权口中“年龄大的可以留外面”代入了自己身上。 “没用的东西！” 蔡宝权心里知道指望不上这些废物，包括他父亲蔡虎，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靠不住的垃圾，比吃喝嫖赌他们样样精通，比坑蒙拐骗他们各个在行，蔡宝权也不指望他们了，他决定独自探索这座木屋。 “这……” “这房子有这么大么？” 进来之前没发现，等蔡宝权翻进窗户以后，他才逐渐意识到这座木屋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光是眼前这片空旷的厅室，比木屋整个外围都能大出一圈。 这是视觉错位导致的反差，还是这座屋子真有什么神秘力量？从外面看去，木屋就是个四四方方的普通房子，占地不过六十多平，高度不过两层而已，但当蔡宝权进来以后，却发现光是自己身处的厅堂就有一百多平，四周还有几条宽敞的走廊，不知通向了何处。 蔡宝权硬着头皮来到了墙边，观察起了这里的环境。 “几个兄弟明明翻进屋子去追王韵，可是我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是他们已经把王韵抓住了，还是……”蔡宝权思索的过程中，他注意到墙板缝隙中有毛发存在。 这种墙面应该是由木板钉出来的墙板，蔡宝权在老家见过这种房子，只不过老家的房子可没这座木屋盖的这样阴森，蔡宝权手指扣了扣木板，不曾想从木板扣下来一层深黑色的碎屑，像是某种易碎晶体的渣滓，捏起来搓了搓，蔡宝权也没观察出来时什么物质，于是他又看向木板缝隙间的毛发。 “这屋子不知道多少年没住人，都长毛了。”蔡宝权用指甲捏住几根毛发扯了扯。 指尖突然传来一股弹力，只见那黑色的毛发挣脱了蔡宝权的手，曾的一下缩进了缝隙深处，消失不见，蔡宝权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木板缝隙间露出的黑色毛发，在被人类接触到的瞬间，就像动物受惊了一般，缩回了墙内，蔡宝权难以置信的看向别处，看向了其他墙板。 毛发。 黑色的毛发。 这些有木板钉在一起排列组合的墙面缝隙间，存在着污秽一样的黑色物质，仔细看去，既像是黑色的青苔，又像是哺乳动物的毛发，但在蔡宝权眼中，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那根本不是毛发，而是某种生物的触角。 整座厅堂的地板、墙板、天顶，隐藏着无数这样的触角，蔡宝权越探究越是胆寒，每一块木板之间的缝隙，都存在着黑色的毛发在缝隙深处悄然蠕动，有那么一刻，蔡宝权甚至感觉到自己闯进了某个不可名状之物的肚子里。 走。 必须马上离开这座房子。 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何种可怕的事。 “老二，老三，堂弟，表妹……”蔡宝权握紧了拳头。 四个年轻人是见到王韵之后第一时间跟进木屋的，此时屋子里完全没有他们的踪迹，也没有任何动静，好似他们从来都没进入过木屋一样，摆在蔡宝权面前的有三条路。 从厅堂的楼体上二楼，寻找兄弟姐妹。 在一楼各处走廊寻找兄弟姐妹。 原路返回，从窗户逃离，和家人汇合。 毕竟是自家兄弟，真要蔡宝权漠视几个人的生命，蔡宝权心里还是挺放不下他们的，于是蔡宝权果断转身往窗户走去……等等！ 窗户不见了！ 回望来时的方向，透着光亮的腐朽窗口，此时只剩下一条漆黑幽深的走廊，蔡宝权慌忙跑到走廊入口处，却再也找不到窗户，眼前这条走廊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鬼，向他露出了獠牙。 “吱呀……” 走廊入口第一扇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就像是魔鬼的邀请，在请蔡宝权进去。 有一个潜藏在人类基因深处的特性，分别是作死与好奇，前者是种群意识为了控制人口，后者是种群意识为了进化，两者无论是哪个，带给蔡宝权的感觉就是在勾搭他去一探究竟。 既然这扇门是主动为他打开的，那么这扇门的后面又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他？这样的未知伴随着恐惧，令蔡宝权从脚底传来一阵颤栗，直达头顶，恐惧中又有着强烈的愉悦。 原来…… 原来恐怖电影里的龙套之所以喜欢作死，并不是导演在愚弄观众的智商，因为作死真的会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快感！ 蔡宝权一步一步来到房间门口。 然后握住门把手，将虚掩的门推开。 “唉…………” 在前方深邃的黑暗中，一声疲惫的叹息从远处传来，这是蔡宝权进入木屋后首次听到的声音，然而却并未令他毛骨悚然，他瞬间瞪圆了眼睛：“奶奶？？？” 叹息声在门后的封闭通道中回荡片刻，便沉寂了下去，这一刻蔡宝权忘记了恐惧，他循着声音追向了叹息声来源的方向，本已死去的人会带给生者恐惧，然而对蔡宝权来说，他人恐惧之物却是蔡宝权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的人。 “奶奶！”蔡宝权冲入门内向前跑去。 叹息声消失了，跑着跑着，又有一股动静从前方传来，声音越发响亮，蔡宝权听着那惨烈的动静，不由停住了脚步。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死亡也不能阻止我们 只听砰一声闷响。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撞开门跑了出来，跌跌撞撞滚到对面墙根下，紧随其后的三男一女追出房间，打头的年轻人当即一脚奔到了女人脸上，随后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蔡宝权愣住了。 那扇主动为他开启的门，想要传达给他的难道不是奶奶的叹息，而是为了让他看到眼前这一幕？那么这几个人围殴一个女性的画面，到底是真是假？蔡宝权不确定，他观望了片刻之后，正准备默默退去，围殴女人的其中一个打手这时注意到了蔡宝权：“咦？小宝哥，你也追上来了？” 不是幻觉？蔡宝权半信半疑的看着对方缓缓走来：“你是……蔡老三？” 蔡老三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笑道：“你咋这么慢，王韵都快被我们弄死了，你再不来，就只能趁热了。” 远处传来阵阵惨叫。 “啊啊啊啊！” 虽然少了一个人，另外两男一女仍然把地上的女人蹂躏得惨不忍睹，扇耳光？这种只是小孩子游戏，蔡宝权分明看到他们有的在踩手指，有的在踹牙，把地上的女人搞的满脸是血，牙齿掉了一地，嘴里喷的全是血肉沫子，手指更是被踩的根根骨折。 蔡宝权只看过王韵的照片，知道对方长啥样，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王韵，然而当他见到这个女人之后，他已经认不出来对方的模样了。 这就是那扇门想要展示给他的画面？ “啊——” 在被几个人发现之后，王韵逃啊逃，慌不择路的逃，推开了一扇有一扇门，闯过了一条又一条走廊，在这个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木屋内，她最终被蔡家的几个年轻人追上。 牙齿被踹掉大半，手指根根充血，此时王韵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张着血淋淋的嘴，蜷缩在地上，本以为求饶的眼神能令这些暴徒同情自己，因怜悯而停手，没想到王韵的惨叫和求饶反而令对方更为兴奋，并为她自己带来了更痛苦的折磨。 逃吧。 指望他们可怜自己是不用想了，逃吧，王韵深呼吸着，眼见殴打自己的人有一个停了手，不是因为对方产生了怜悯，而是为了去接应追来的同伴，眼见又一个蔡家的人追了上来，王韵很清楚，如果再逃不掉，等待她的就是活活被打死。 “啊啊啊啊！” 积蓄着最后的力气，王韵瞅准机会，她双臂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向施暴者中唯一的女孩，正所谓困兽犹斗，在王韵拼命的状况下，少女直接被她撞了个踉跄。 王韵疯了一样跑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 没有人能靠得住，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还敢跑？特么的，刚才应该先断她一条腿再说。”蔡老三回头发现王韵逃跑，立即对蔡宝权喊道：“小宝哥，咱们去逮住她！” 蔡老三当即追了上去，蔡宝权下意识跟上他，和几个兄弟姐妹一起追向王韵，吊在队伍末尾，蔡宝权在追赶的同时，他的视线默默在几个兄弟和王韵之间扫视。 就是因为这个叫王韵的女人。 表哥暴毙，全家鸡犬不宁，又被拐到这片古怪的荒地中，不得不在这座木屋内追赶王韵，蔡宝权心中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本该是他们家的报应，如果是王韵反过来追杀蔡家的人，蔡宝权不会意外，但是他的几个小辈弟弟妹妹都在追赶王韵，这在蔡宝权眼中就显得比较违和了。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蔡宝权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追赶的脚步，任由几个弟弟妹妹越追越远，而在前方，王韵疯狂的逃命，她撞开了一扇又一扇门，然而每一扇门后都是一条新的走廊，根本寻找不到能令她产生安全感的封闭式房间。 “我到底是有多傻，才会相信他能帮我报仇？”王韵心里发出了哀鸣。 嘴里已经没法开口说话，只有心里的哀鸣在诠释她的绝望，身体上的疼痛渐渐麻木，求生的意志也逐渐消沉下去，王韵感觉太累了，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就在王韵逃命的过程中。 她身旁有一扇门突然开启，一条森白的手臂勐地就把她拽进了门内，房门怦然一声关上，后面追赶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吓得赶紧来了个急刹。 “草！” “你们看见了没？” “我还以为只有我看到了……你们也看见了？” 几人面面相觑，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蔡宝权也是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 门内。 哗—— 没有什么惨白的手臂或者什么恐怖的事物，门内的世界很安静，似有一阵凄厉的风声从王韵耳边吹过，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温暖柔和的微光。 这股柔和的光，王韵记得。 人生中第一次接受的告白，爱人捧着的蜡烛，燃烧的就是这样的微光，在这光芒的包裹下，不知不觉，王韵的眼中渐渐涌出了泪水。 场景瞬息变化，这里没有木屋与荒地，也没有恶人再追赶她，她仿佛跌入了一个更深层的梦境，千纸鹤悬挂的烛光缀满殿堂中，在烛光柔和的照耀下，婚礼正在进行时，王韵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这里，在这个做梦也不敢想的地方，遇见了她曾许下一生的人。 戴着眼镜的消瘦男孩一身笔挺西装，在射灯的光柱下，微笑着向王韵看了过来。 这时王韵才注意到，之前她身上穿的短袖牛仔裤都不见了，身上的伤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洁白的婚纱，身旁搀扶着她的则是一个只能看到模湖侧脸的男人，在座的所有宾客里，王韵能看到亲戚们的脸，能看到小时候玩伴们的脸，大家都在台下见证她的婚礼，王韵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脸，却唯独看不清搀扶着她将她送上舞台的人是何模样。 面容模湖的长者将王韵带上舞台，在亲友们的见证下，长者将王韵托付给了新郎，如果这是梦，王韵多么希望这个梦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我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新郎牵起了王韵的手。 王韵眼中含着泪：“我也是。” 这是王韵期待了很久的婚礼，她曾与爱人相约，要在一座漂亮的酒店里举办一场西式婚礼，到时候她会穿上洁白的婚纱，等待爱人迎娶自己，此时此刻，她梦想中的画面出现了，然而王韵却能感觉到，越是近在眼前的美好，越是触不可及。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不是因幸福而流泪，而是比悲伤更悲伤的呜咽。 新郎与新娘手牵着手走向婚礼的宣誓人，宣誓人朗读过婚姻誓言之后，首先询问新娘：“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旁这位先生？” 王韵哽咽着喊道：“我愿意！” “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你是否愿意娶你身旁这位女士？”宣誓人看向新郎。 比起新娘毫不犹豫的回答，新郎却是没有立刻回应，他扭头向王韵看来，温柔的目光中有一丝不舍：“我的诺言，实现了。” “……什么？”王韵茫然的看着爱人。 宣誓人再次询问新郎：“你是否愿意迎娶你身旁这位女士？” 台下在座来宾都在等待新郎回应，然而新郎却是直接避过了宣誓人的询问，他抬起手，轻轻挽起王韵的发梢，感受着王韵为他所带来的温度：“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我们一起度过的很少很少，不论如何，我希望能为我们的故事书写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什么意思？”王韵开始慌了。 宣誓人再次问道：“请问你是否愿意迎娶你身旁这位女士？” “就算是死亡，也不能阻止我实现对你许下的诺言，这是我为你送上的婚礼，也是我对你未来的祝福，祝你有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新郎双手托起新郎的手，随后他在所有来宾的注视下，紧紧将新娘拥入了怀中：“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如梦似幻的婚礼恰在此时黄昏落幕，新郎最后的告白，将她送离了这个渴望而不可得的美梦，在所有来宾的祝福声中，王韵从幻梦回归了现实。 此时此刻。 王韵被一大堆蠕动的毛发裹住了身体，诡异的毛发钻入了她的皮肤，在她体内钻来钻去，然而王韵早已失血过多，处于深度昏迷中的她，原本应该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溺死于美梦中。 然而却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推出了梦。 本该是梦魔，本该把她拉下深渊，然而这个梦魔却是把王韵从梦境中赶了出来，亲手把她拽出了深层梦境。 王韵醒了。 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越来越冷，入眼所见，凶恶的毛发正在吮吸王韵所剩不多的生命力，一个散发着绿光的字幕在她眼前滚动，她木然的转动着眼珠，看着字幕上的信息。 游戏场景：无人生还。 任务1：进入荒地中的老屋，并在房屋内存活满三小时，期限内不许离开房屋范围。 任务2：三小时后，开启【x猎杀x】模式，木屋中的鬼将会开始猎杀所有玩家，逃过一次猎杀后，该玩家即可选择提前退出游戏并进行结算，玩家淘汰至最后一人时则全局游戏结束，完成任务1将解锁此阶段内容。 任务3：【xx隐藏xx】 “叮！” “系统提示：由于剧本变动，鬼提前对玩家002（王韵）进行了一次梦魔类猎杀，玩家成功挣脱梦魔，达到提前结束标准，请问是否立即退出游戏并进行结算？” 字幕在王韵的眼前一遍遍滚动，王韵却没有理会，尽管被恐怖的毛发缠住了身体，血肉正在被这些不可名状之物蚕食，哪怕即将成为这座木屋的一部分，王韵脑子里想的，只有刚刚经历的那场美梦。 她已经分不清梦幻与现实了。 也许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以后昏迷产生的梦境，即使如此，她也甘愿就此沉沦在这个梦里死去，醒过来，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不……” “我不要……” 密密麻麻的毛发从地板与墙壁中钻出，捕食着失去反抗的猎物，而在毛发瞬息吞噬之中的王韵，眼神却是逐渐坚决起来：“我决不走！ ” 系统提示的字幕开始出现掉帧闪烁。 她作为人类的意志，在这一刻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滔天的怒火，刻骨的爱意，钻心的悔恨，所有情绪都投入了她意志的熔炉，她无声的嘶吼着，灵魂释放出愤怒的咆孝，就像是在对梦魔里的男人说……我决不走。 毛发最终覆盖住了王韵的全身，就连系统字幕也被吞没，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选择离开，就像深层梦魔中的男人曾对她说过的话。 “现在，该轮到我来实现对你的诺言了……” “就算是死亡，也不能阻止我为你复仇！ ”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三百三十七章 剧本改写，猎杀开始! “叮！” “系统提示：玩家001（楚云天）已逃过触发式猎杀，这是你第13次逃脱猎杀，已达成退出游戏标准，请问是否立即退出游戏并进行结算？” 在一间幽深的走廊内，阵阵焦臭的黑烟从墙壁内蔓延出来，墙壁木板之间怦然钻出一条手臂，一个人形的轮廓撞断了墙板，在无数头发一般的东西缠绕下，他被头发缠住的头颅，猛然喷出一道火光。 火焰压缩成极致的光线刺穿了无数毛发，楚云天从墙壁内走出，撕扯掉了身上的大批头发，眼见身后裂开的墙板缝隙中，那密密麻麻的毛发仍有生命迹象，似乎想要弹射出来捕食自己，楚云天猛地一个转身，迎着毛发弹射的裂缝，张口便是喷出了一束压缩成束状的吐息。 “吼——” 绽放着火光的射流碾碎了毛发，并射入了缝隙深处。 没有巨龙的肺活量，没法像龙类那样持续咆哮，但如果压缩声线，吐目的声调会因此变得尖锐，威力暴减，相对的，吐目的持续性就会大幅度提升，楚云天喷吐着火的吐息，将这压缩后的射流持续喷吐了七八秒钟，直到再也没有一根毛发有活动的迹象，他才从阵阵焦黑的烟雾中起身。 “触发式，跳杀式，陷阱类，逃脱类……”楚云天擦了擦嘴角蒸腾的热浪：“小影真是给我整了个好活儿啊。” 口水蒸发成了白气，衣物被点燃了大半，为了挣脱这次的触发式猎杀，楚云天也费了不小的力气，当他整理衣服时，他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顺着目光所在的方向望去，原来是蔡宝权。 之前在与弟弟妹妹追赶王韵的过程中，蔡宝权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于是暗中放慢脚步，脱离了队伍，随后就在木屋内独自游荡起来，没想到会撞见刚从墙壁里挣脱出来的楚云天。 “怎么回事……” “他……他会喷火？” 无意中撞见的景象超出了蔡宝权的理解，这个叫做楚云天的少年，不仅有着十分可怕的力道，如今又暴露出了其他非人的能力，蔡宝权心底拔凉拔凉，表哥到底招惹了怎样一个怪物？ 双方在走廊中相见，现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楚云天拍了拍身上还在燃烧的火星子，他腾出一只手，跟蔡宝权打了个招呼：“嗨~” 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楚云天不仅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很自然的和蔡宝权招手问候，正当蔡宝权想把所有事情跟楚云天问清楚时，他忽然看到，楚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vos……” 随着楚云天一声高亢的咆哮，只见一束压缩到极致的湛蓝色气压风暴从他口中成型，吐目以摧枯拉朽之势，掀开了面前无数的木地板，那毁灭一切的风暴在这走廊中碾压了过来，蔡宝权都看傻了，大脑直接当场宕机，基因里的求生本能却是驱使着他的身体飞快转身拉开身旁的木门，飞扑了进去。 待到风暴止息，原地已没有了蔡宝权的身影，楚云天一把撕掉上半身破烂的衣物，来到了蔡宝权之前待过的位置，他顺着蔡宝权逃生的方向，朝着蔡宝权之前套入的木门内看了进去。 凡人没有可能逃过音速级的吐息。 不好说蔡宝权是在临死前突破了大脑控制身体的极限，还是怎么的，才能令他赶在吐息成型前提前躲开必死的局面。 楚云天能感觉到，这个叫蔡宝权的凡人应该会给他带来很多乐趣，所以看着蔡宝权狼狈逃窜的背影，他没有选择追上去，也没有再补上一发吐息。 不知道王韵怎么样了……楚云天目送着蔡宝权远去之后，准备回身走向另一条走廊，当他开始继续探索木屋时，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的名字。 怪事。 在这种场合下，能找上楚云天的，要么是跟他有仇的蔡家人，要么就是木屋中的咒怨，感应着呼唤传来的方位，楚云天循着呼唤声主动找了过去。 他来到一扇木门前。 门后隐约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音，由于隔着门板，楚云天听不真切，只能感觉到门后的东西在专门等待自己，那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亲人之间的血脉相连。 好比秦淑芬与他的母子关系。 好比奥利维亚与他的族裔关系。 楚云天的某个亲属似乎就在这一扇门后。 “咯吱……”他缓缓推开了木门。 这次等待楚云天的究竟是触发式的开门杀，还是陷阱类的跳脸杀，经历过连续十三次猎杀之后，楚云天已经有点无聊了，他推开了门，抬眼看到的是一盏稍稍有些刺眼的吊灯。 当他走入门内，场景瞬息变幻。 温馨的走廊之中，楚云天分明看到这里俨然是一座别墅的玄关，等他回头看去，来时的木门已然关闭，没有了回头的路。 “买回来了吗？” 别墅客厅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对楚云天说话，楚云天上下打量着这片不真实的布局，他心里很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应该是某种梦魇类的力量构建出了这样的场景。 客厅的声音又呼唤了一声：“云天？” “嗯……”楚云天支支吾吾的应了一下，抬手时才发现，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啤酒的塑料袋，他看了看自己的躯体，竟是从一个少年的身形拔高到了成年人的身高。 楚云天提着塑料袋走进玄关，路过玄关门口的落地镜时，楚云天从镜中看到了完全陌生的自己，这分明就是一个三四十四中年男人的面孔，只不过镜子里的面容，五官轮廓与楚云天十分相似。 “这是我长大以后的模样？”楚云天来到镜子前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突然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身旁袭来。 前面几次猎杀并未带给楚云天如此露骨的寒意，他知道，大的要来了，结果当他转身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女人叉着腰站在玄关外，气呼呼的瞪着他：“你又不脱鞋进门！” “嗯？”楚云天眨了眨眼睛。 不是猎杀么？为什么会是个女的在说教他？楚云天明显能感觉到，令他产生危机感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但是这样的场合却有点不对劲了…… 这根本不是鬼在猎杀，而是一位妻子在指责丈夫不体谅她的劳动成果，楚云天心里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女人步步逼近之后，他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对方。 接过塑料袋，女人提着一袋子啤酒往客厅走去，走到一半，她回头瞥了楚云天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换鞋啊？” “哦。”楚云天折返到玄关入口脱掉运动鞋。 他找了一双勉强合脚的拖鞋穿上，来到了客厅中，偌大的别墅客厅里，墙根下有一个巨大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电影，楚云天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电视，跟墙一样大，而且画面还是彩色的。 茶几上摆着很多小吃，这家子似乎正在看电影，等到楚云天回来，依靠在沙发上的一个年轻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继续看起了电视。 “买个啤酒磨磨唧唧的，你看，电影都播了一半了。”女人把啤酒一个个从袋子里取出来，放到茶几上。 沙发上的年轻人看上去大概有个十七八岁，看电视的神色很专注，从楚云天进门开始，除去回头一瞥之后年轻人的视线就再也没从电视上移开过，楚云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彩色电视，先不管猎杀会以哪种形式展开，他也坐到了沙发上，跟着年轻人一起看上了电视。 这是一部恐怖电影。 前半段楚云天没有看，不知道剧情，但当他看到电影正在播演的段落时，逐渐开始感觉到了缓缓逼近的恶意，此时此刻，电视上正在放映着四个暴徒追杀一个女人的画面。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该还的钱我从来没说过不还，你们家里人也不是我打死的，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 追杀女人中的一名男性逮到机会，一个猛扑就把逃跑中的女人扑倒在了地上，后面追上来的另一个男人，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女人的脸上，踹的她吐了一口带着断牙的血水。 不论女主角如何求饶。 女主角越是痛苦，暴徒们越是来劲，这一幕表现出了导演对人性的把控，某些人，面对强敌的欺凌时不敢表露怒火，只敢把承受的所有不公宣泄到更弱者身上，楚云天默默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这时女人将一罐啤酒递给了他：“瞧你都看入迷了，喝吧。” “嗯。”楚云天接过啤酒。 他依然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 年轻人在旁边的沙发上慵懒的靠着，看电视的神色却是很专注，至于女人则是直接贴身坐到了楚云天身旁，陪他一起看电影。 电视里，女主角找到机会，撞开暴徒中一个年龄娇小的少女，侥幸逃出了包围，然而没多久她就跑不动了，在挂看电影时，楚云天也在观察年轻人与身旁这个女人的反应。 这个体内蕴含巨大威胁感的女人，疑似为妻子的角色，此时她看着电视的表情很上头，似乎是对女主角遭受的种种虐待产生了不忍和同情，直到电视画面切换到女主角被一只手抓入门内，场景转换到梦境中的婚礼时，楚云天身旁的这个女人居然眼中泛出了泪光。 她给看哭了。 电影时长即将播放到末尾，如无意外，这场电影将会在女主角溺死于甜蜜的美梦中落下帷幕，看着电视里新郎对女主角不舍的告白，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她双手捂着脸，轻声对楚云天说道：“你回来的晚，没有看到前面的剧情，前面演到女主的爱人被打成了重伤，就在不久前，已经重伤不治死在了医院里，女主还不知道爱人已经死了。” “嗯。”楚云天应声。 “她的爱人曾向许诺，会举行一场浪漫的婚礼迎娶她，就算是死亡，也不能阻止他们实现爱的誓言。”女人双手托着下巴，指尖不停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楚云天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我看到进度条已经演到了末尾，但我觉得，这个故事不应该就这样结束，不是吗？” 女人接过纸巾擦了擦。 “是的。”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两个人的誓言，只有一人得到了实现爱的诺言，另一人复仇的许诺，还没有开始。” “……” “你等我一下。”女人说完闭上眼睛，缓缓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重新看向电视，屏幕上的画面顿时产生了变化，电影进度条已经播放到了末尾，但却在电影即将结束的时刻，那原本只有九十分钟的进度条，开始无限疯涨了起来，进度+10+10+10无限延续，不消片刻，进度条便已呈现出了999+这样的时长。 与此同时。 即将溺死于美梦中的女主猛然睁开眼睛。 女主从美梦中回到了现实，原来就在女主沉溺于梦境的期间，恐怖小屋里的毛发已将她缠绕捕食，临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时刻，女主的灵魂发出了咆哮的誓言。 “现在，该轮到我来实现对你的诺言了……” “就算是死亡，也不能阻止我为你复仇！！” 以凡人之躯，点燃不屈的意志，血肉化作薪柴，灵魂获得升华，这一刻，原本正在捕食女主的毛发直接停止了蚕食行为，反过来将女主从地上托了起来。 那恐怖的毛发开始为女主缝补身上的伤口。 身体残缺的部分，毛发则是化作填充物填补进去，代替女主的神经与血肉，成为女主躯体的一部分，成为她的手脚，在疯狂涌动的毛发中，女主重新站了起来。 别墅客厅。 “去吧。”女人捧着脸的手指缝隙间，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盯在电视上：“杀光他们，杀光所有欺负过你的人，用你能想象到的最残忍的方式，一个不留，把他们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掉！” 电影的进度条变成了999+。 看电视的女人，泛着泪花的目光逐渐变得狰狞。 旁边沙发上的年轻人对这一幕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他只是回头看了女人一眼：“妈，你收敛点。” 楚云天大大方方的对上了年轻人的视线。 年轻人迎着楚云天的目光：“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完美收场，女主的结局，本来就应该在美梦中落下帷幕，为什么非要让她重新面对现实？” “不是我要让她如何。”楚云天淡淡道：“放下眷恋，告别美梦，她做出了她的选择，那就是勇敢的去拥抱现实，即使这现实再痛苦再悲伤，她也坚定的选择实现她与爱人的约定，这样的爱与勇气，正是人类最伟大的赞歌。” “随便你们吧。”年轻人似乎失去了对电影的兴趣。 他起身离开了客厅，从客厅楼体走上二楼，回到了自己房间，客厅内，只剩下女人与楚云天并肩坐在一起。 “孩子走了。”楚云天看着电视低声道：“还继续吗？” 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我发现，你真的特别勇，比女主还要勇。” “嗯？” “就凭你这点斤两，要不是因为我不想守寡，你早就溺死在我的消化液里了。”女人横了楚云天一眼：“你这卑鄙的家伙，就知道欺负我，滚吧，从我的时间里滚回去，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女人一巴掌拍到了楚云天的脑门上。 啪。 清脆的响声落下，一股阴冷的寒意如醍醐灌顶钻入了楚云天的脑袋，他如梦初醒，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无数浓密的头发正在往他体内钻去。 木屋地板破裂，此时楚云天正躺在地板下无数的头发之中，即将被头发彻底吞噬，当他恢复意识之后，浑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能感觉到伸入他肚子里的头发开始飞快从体内退出，没等楚云天挣扎，这些密密麻麻的头发就把他从地板下吐了出来，临在最后，扭成一股的头发重重抽在了他身上，将他如炮弹般抽飞了出去。 房门砰一声关上。 第三百三十八章 逃与杀 “叮！” “系统提示：各位玩家请注意。” “系统提示：由于玩家们在场景中积极踊跃的表现，获得神只的关注，未来时间线的鬼神【业女】已观测到各位的存在，接下来玩家的所有言行皆会受到【业女】观测，请各位玩家谨言慎行。” “备注1：在这里，鬼神拥有命与业的权柄。” “备注2：不要与神为敌！！！” 悬浮的字幕一段段在眼前滚动刷新，所有人都接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然而大多数人看到这样的提示，都是满脑子问号。 什么叫积极踊跃？ 躲在小屋门口迟迟不敢进屋的蔡家人表示，他们啥都没干，只是藏在外面苟着而已，这也算积极？外面的人不清楚小屋内发生了什么，小屋内的几个人也大多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蔡宝权一脸茫然的看着系统提示。 鬼神？业女？他看着字幕上滚动出来的信息，后脑勺莫名升起了一阵寒意。 隐藏于黑暗中的头发似乎在蠢蠢欲动，踩在脚下的地板，就像是尸体冰凉的皮肤，蔡宝权如芒在背，他感觉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暗处窥伺自己，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咔咔……咔咔……” 脚下的地板应该是年久失修，每一步踩下，都会发出怪异的声响，蔡宝权一只手搭在墙上，扶着墙前进。 之前蔡宝权在小屋内偶遇几个兄弟姐妹，本来他们是一起追赶王韵的，结果因为蔡宝权察觉到某些不对劲之处，于是就故意放慢速度脱离了队伍，此时他独自面对恐惧，但他并不后悔。 他觉得他疯了。 蔡宝权可以为了奶奶赌上自己的命，也可以为了自己而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抛弃兄弟姐妹，或者是像一头野兽那样撕咬表姐的脸，也许从进入这片土地开始他就已经疯了，他正在潜移默化中，转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害怕的怪物。 “我们是为了什么才会落到这步田地的？” “我为什么会受这样的惩罚？” “是了，是了……” 原本蔡宝权是以王韵和楚云天为目标，追进小屋的，可当他在不可名状的诡异中接触到超自然的恐怖后，他最初的想法渐渐产生了扭曲。 蔡宝权疯狂的大脑在不断运转。 因果的根源是什么？ 奶奶苦了一辈子，蔡宝权小的时候最崇拜的就是奶奶，因为奶奶是从上世纪最恶劣的年代顽强生存下来的，在那个饥荒与战乱的年代，敌人并不只有侵略者，还有邻里同胞。 在那个枪林弹雨的年代，在那个树皮都没得吃的年代，饿疯了的人，会去吃被饿死了的人，还没饿死的人，会被快要饿死的人杀掉吃肉，奶奶就是从那样的年代存活下来的幸存者。 她的蛮横，她的不讲道理，她的乖戾凶暴，她的恶劣品性，她的自私自利，她的冷漠无情，这些都是她从那个时代中锻炼出来的生存本能，不够凶恶的人，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只有拥有这种本能的人才能在极端环境生存下来，并将血脉延续下去。 奶奶把所有的戾气都化作尖刺展露给了外人，却把一生的爱都留给自己，但她是对的么？ 不…… 蔡宝权开始逐渐理解了一切。 奶奶的生存法则，只适合上个世纪，在当今的社会并不适用她的生存法则，她成功延续了她的血脉，但她不该把她的生存本能延续下来，在这个逐渐走入法治社会的时代，她的生存理念该被淘汰了。 她没有错，只是不合适。 人类一直都在进步，不去适应就会被淘汰，负隅顽抗只会遭到报应。 王韵就是蔡家的报应。 报应来了，那么蔡家就该顺应命运的潮流被淘汰掉，蔡宝权缓缓看向自己的手，他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是的，这样的家族已经没法拯救了，他没有能力扭转所有人的观念，去顺应时代。 但是他可以亲手淘汰掉这样的家族。 抢在家族被外人凄惨的终结之前，为家族历史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给他爱着的家族留下一点点最后的体面。 “宝权哥！” 正当蔡宝权脑子里衍生疯狂想法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把他从谵妄中拉回了现实，蔡宝权猛然回头，赫然看到远处一个少女正在朝他跑来。 蔡宝权正要迎上去，却见少女身后追过来一大堆蠕动的黑色物体。“宝权哥救我！！”少女一边跑一边冲蔡宝权呼喊。 如果是之前，可能蔡宝权扭头就跑了，并且不会产生丝毫愧疚，然而当他想通某些扭曲的道理之后，他居然主动迎向少女，再一次不顾生死上演了拯救亲人的画面。 “莹莹！”蔡宝权冲上去一把抓住蔡莹莹的胳膊，拉起她就跑。 男性的体力终究是略强于女性，蔡宝权拉起少女，卯足了力气逃命，在奔跑过程中他回头望向身后追赶的物体，一看之下，他头皮都在发麻。 那竟然是一团团蜿蜒爬行的头发。 有断裂的人类肢体在头发中一闪而过，这些诡异之物不知吞噬过多少尸体，既恶心又恐怖，光是看一眼就能令人浑身发软，蔡宝权看着那些头发，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都活过来了一样，要是被这团头发缠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麽。 蔡宝权玩命的跑，在他拉着少女穿过一个转角之后，却是绝望的发现前方地板竟然全部下陷了进去，像是被什么狂暴的力量轰塌了地面，一簇簇蠕动的头发铺满了前方下陷的通道，纠缠着木板，在不停的拉扯与蠕动。 陷坑里的这些头发似乎并没有捕食蔡宝权的打算，它们正忙着修复地板，没空理会两兄妹，但是其他区域的诡物可是空闲的很，蔡莹莹听着后面的动静，她急得给哭了出来：“咋办啊宝权哥，前面没路了！” 蔡宝权扭头向他看去。 疯狂，坚决，少女从没见过如此狂热的眼神，不由被蔡宝权可怕的眼神吓住了，她不知道蔡宝权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刻她的堂哥变得十分可怕。 “没事的，莹莹，我不会让你被那些鬼东西弄死。”蔡宝权亲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你相信我吗？” 少女呆呆的看着他。 “后面的东西马上就追上来了，前面这段陷坑我看只有四米多宽，咱们赌一把，应该是可以跳过去的。” “相信我！” 毕竟是家族里最受长辈关注的堂哥，做事稳重，有脑子，少女强行压下了心里的不安，选择不去看蔡宝权狂热的眼神，她和蔡宝权一起来到了陷坑跟前。 地板木条被打碎以后，地面暴露出了隐藏在地板下的空洞空间，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看到地板下部空间的模样，这一眼看去，差点没把蔡莹莹心脏给吓停了。 昏暗的地下空间中，借着幽暗的微光，两人分明看到下面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深渊，深渊之中存在着海洋一般浓密的头发。 头发原本是又细又长的丝线，轻盈又脆弱，稍稍一扯便会扯断，如果是满头的头发组合起来，还可以梳理成好看的造型，但如果万亿级海量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糅杂成一颗山岳般庞大的心脏，那么这样的头发只会给人带来深邃入骨的恐惧。 由头发组成的脉络清晰遍布在山岳表面，从这四米多宽的陷坑往下看，只能勉强看到山岳的冰山一角，可以看到这座山一般巨大的核心正在如心脏那般缓慢脉动着，无数的头发组成了链接核心与小屋的脉络，它们链接着各个枢纽，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地下空间，至于深渊之下更深处的黑暗，仿佛有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充满了未知与诡异的诱惑，令人忍不住想要跳下去一探究竟，见证黑暗中的真理。 “不行，哥，我腿软了……”蔡莹莹开始后退。 反观蔡宝权却是定定的凝望着陷坑深处，似乎被那核心或者更深处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光逐渐变得火热，脚步开始缓慢向前。 “哥！” 眼见堂哥还在靠近，蔡莹莹一把拉住他，却被堂哥一把甩开。 “我看到奶奶了。” 蔡宝权冷不丁的突然蹦出一句话，他沙哑的说着：“奶奶就在那里，她被那些头发缠住了，她让我快逃，但我觉得，留下她一个人太孤独了……” “啥？” “不如你下去陪她吧。” 随着一阵蛮力拉扯而来，蔡莹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蔡宝权一把拽过来，推进了陷坑里，身体的失重感如期而至，在连续几次和陷坑周边的破裂木板磕碰之后，她笔直掉入了小屋的地下空间。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害自己？ 在不断坠落中，蔡莹莹茫然的看向上方陷坑，蔡宝权也在陷坑边缘处回望着她。 这个全家最看重的年轻一代，这个令弟弟妹妹们信服的长兄，竟然把蔡莹莹推了下去，蔡莹莹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在一口气悠长的惨叫声中，坠落进了无边的黑暗。 第二百三十九章 神选之人 女孩坠入了深渊，惨叫声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被自己亲手推了下去，蔡宝权并不觉得心痛，反而由衷感觉到了心灵层面的平静，并在平静中，获得了力量。 “她去陪奶奶了。”蔡宝权喃喃着。 回头看了一眼蜿蜒爬行而来的诡物，蔡宝权又向陷坑俯视而去，他神经质的呢喃着：“你们不用冲我发脾气，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想让我带莹莹逃走，可我又能逃到哪去，没用的，从我进来这里开始我就该明白的，我们谁都逃不掉。” “但是……” 蔡宝权转身迎着追来的诡物走去，他目光空洞，眼神涣散，仿佛意志已被击垮，然而他的行动却没有任何犹豫和拖泥带水，当他即将走到诡物的缠绕范围之前时，他就如心有所感那般，提前一个闪身躲开了诡物的戳刺，贴脸戏弄了这诡物之后，蔡宝权猛然一个转身，直朝陷坑发起冲刺。 杀机近在咫尺。 他与诡物平行冲刺。 仅仅十米的助跑距离，这是蔡宝权仅能争取到的机会，他决然冲向四米多宽的陷坑，只见他于边缘处纵身一跃，整个人就如飞起来了一样从陷坑上方滑翔而过。 随着蔡宝权落地后一个翻滚。 他完美跨越了陷坑。 四米宽度，如果是运动会上沙坑跳远，四米的距离对运动员来说并不算难事，可当一个普通人面对楼顶天台之间的四米宽度，只要往下看一眼，怕是还没起跳就会腿软，蔡宝权不仅成功跳了过去，还显得游刃有余。 抛弃了某些东西之后。 普通人的心理障碍已经没法阻挡他继续前进。 头发与断肢组成的诡物并没有追上来，当那些头发蠕动着爬到陷坑边缘后，便不再追捕蔡宝权，而是顺势滑进了陷坑内，加入了修补小屋地板的工作中去，比起追杀蔡宝权，修复小屋的优先级明显高于前者。 蔡宝权不知道这个陷坑是如何出现的。 但他开始意识到，其实他完全可以利用这种陷坑，来摆脱诡物的追杀。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妹妹被推入的陷坑，蔡宝权转身离去。 “沙……沙……” 有某种诡异的摩擦声在蔡宝权耳边回荡。 他站住脚步，仔细倾听了片刻。 一个个痛苦的灵魂似乎就被囚禁在脚下的地板之内，囚禁于小屋中，他聆听到的摩擦与呜咽，像极了死者的咒怨，这座小屋逐渐开始向他展露出真实的一面。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蔡宝权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找去。 声音越来越近，他通过十字路口的转角左拐，直走之后又是一个十字路口，他再一次左拐，随着蔡宝权的前进，他可以听到声音已经很近了，那缓慢低沉的脚步声，就像是人的心跳，吸引着他接近过来。 左拐，左拐，再一次左拐。 每一次左拐之后都像是进入了更深层漩涡，走廊的直线距离越来越短，仿佛预示着恐怖逐渐逼近，终于，在他经过第十三次转弯之后，左拐来到了一条没有转角的小路上。 一扇门在路的终点。 声音就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 要不要去看看？蔡宝权只是略微考虑了片刻，便抬脚朝着小门走了过去。 狭窄的通道仿佛整个向他挤压而来，压迫，窒息，墙壁与地板内的头发蠕动着钻出了缝隙，它们没有伤害蔡宝权，而是跟水草一样在空气中左右摇摆着，就像一个个手拉手的孩童在欢迎蔡宝权的到来。 来到木门跟前。 蔡宝权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有节奏性的从门后传来，蔡宝权不知道这扇门后有什么东西在等他，但他能感觉到，门后的东西正在呼唤他。 身体难以抑制住吸引的冲动。 他的右手伸向了木门。 “哗——” 随着一阵阴冷的风从门缝吹出来，这阵风吹散了门缝周边的灰尘，逐渐显露出了这扇门本来的模样，蔡宝权分明看到，这扇门有着深红色涂漆的光泽，并且他亲眼看见，这扇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一种他十分眼熟的风格。 这种深红色涂漆的风格在乡下很常见。 蔡宝权推开了门。 微弱的光线迎面而来，对比小屋幽暗的环境，这不算多么明亮的光芒竟然有些刺眼，蔡宝权抬手挡在脸前，眨了眨眼睛，片刻的适应后他凝目向门内望去。 一间简陋但很温馨的砖瓦房。 乡下，在农村里，这种房子多的是，蔡宝权缓缓走入这间房内，踩着脚下生了青苔的砖石地面，环顾四周，当他看到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时，神色略显愕然。 回头望向来时的通道，门外的走廊依然是狭窄而黑暗，这扇门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分割线，将恐怖与温馨一分为二，不止是阳光，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家的味道……是米饭的香味。 这里是…… 蔡宝权茫然了片刻。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是记忆中奶奶的祖屋，但从这间砖瓦房的格局和家具摆设来看，并不像是奶奶当年住的乡下房子，这里不是奶奶的老屋，而是别人的家。 这间屋子应该是主人家的卧室，面积不算小了，烧火的土炕就靠着窗口所在的墙壁，屋子里的地面全是用红砖铺砌出来的，墙边摆放的木头家具也不知用了多少年，掉色后都出现了包浆，正当蔡宝权观察屋内环境时，隔壁房门忽然进来一道身影。 一个四十多岁的乡野村妇。 她戴着墨蓝色的头巾，怀里抱着盛满了黄花菜干的簸箕，当她满头大汗的干完活准备回屋可口水歇息时，却猛然见到屋子里有个陌生的男人，不由愣在了原地。 “……你是？”村妇好奇的看着男人。 远离城市喧嚣的乡野农村，没有那么多寒暄客套，但乡野农村的人们并不迟钝单纯，正所谓村里道路滑，人心也复杂，乡下人有时候比城里人的想象力更为丰富，心思更复杂，村妇上下打量着蔡宝权，见他年轻又长得好看，衣着干净整洁，村妇当即就判断出蔡宝权不仅不是本地人，而且还是从大城市里过来的。 村妇沉思了片刻。 不知道她丰富的想象力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就开始变得热情了起来，放下簸箕就连忙迎了上去：“哎呀，小伙子，来，坐坐坐。” “？”蔡宝权愣住了。 “你是第一次到我们乡下来吧？”村妇略显窘迫的不停在裙摆上擦着手，像是怕弄脏了蔡宝权的衣服，她一边招呼蔡宝权落座，一边笑着介绍起了家里长短：“你瞧，我不知道你们一起回来，什么都没准备。” “……”蔡宝权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村妇转头看向门外，看向了那漆黑而又阴森恐怖的走廊：“团儿呢？她没一起回来吗？” 团儿？ 村妇的口音比较重，蔡宝权勉强能听得懂这是巴蜀的方言，当他听到村妇口中的团儿，蔡宝权鬼使神差的，开口道：“你是说……王韵？” “哎对，韵韵，你不晓得吧，团儿是她小名。”村妇眉开眼笑道。 这栋砖瓦房是王韵的老家。 这里是蔡宝权本来要前来的目的地，准备放手大干的地方，甚至于被他弄丢的背包里，还有一张张写好的大字报，以及王韵的果照和床照复印件。 眼前这个村妇就是王韵的母亲。 因缘际会，因果纠缠，罪孽与业力凝聚成了冥冥中不可抗的丝线，将蔡宝权与此地链接在了一起，他向村妇一口道出王韵的名字，不是猜测的结果，而是他早已心有预感，这里就是他的罪与罚之地。 按照既定的因果，推动时间前进，衍变出即将发生的未来。 蔡宝权见证了神迹。 如果不是因为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鬼地方，玩起了什么真人求生游戏，那么蔡宝权肯定已经坐着长途车赶到了王韵的老家，并把王韵全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此时蔡宝权看着眼前的村妇，一时间有口难言，他被这衍变出来的未来震撼到了话都说不出来。 “团儿呢？她没跟你一起吗？”村妇冲着门外的走廊张望。 她似乎只能看到本时间线内所存在的事物，门外的阴森走廊，她看不到，蔡宝权顺着她的视线一起向门外看去，蔡宝权艰难的开口道：“她……还没回来吧？” “哦。”村妇没做他想。 她顺势拉着蔡宝权来到土炕边坐下：“小伙子，你是哪儿的人呀。” “我……青阳。” “青阳？那可是个大城市嘞！”村妇兴致勃勃的打听道：“你跟我们团儿是咋认识的？” 蔡宝权张了张嘴：“我跟她认识是因为……” 因为表哥炫耀自己奴役的债奴，所以就把蔡宝权叫了过去，他与王韵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不堪入目的小旅馆内，但是话到了嘴边，蔡宝权看着村妇清澈而又期望的目光，他顺势说道：“是我表哥介绍的。” “王韵想干点兼职，赚一些外快，正好我表哥的人脉比较多，就给她介绍了几个活，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我跟她就是在学校外面一起干活的地方认识的。” 爱好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村妇也不例外，即使是自己闺女的八卦她也很喜欢听，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说话好听，又有礼貌，村妇越看越是满意：“哎呀，差点忘了，你们大老远回来一趟，肯定还饿着肚子吧，你在屋里歇会儿，我去田里打点菜去。” “不用客气了，阿姨。”蔡宝权连忙起身。 村妇开心的小跑了出去，从砖瓦房另一边的门跑进院子，提上菜篮急匆匆出了门，蔡宝权站在屋内的窗户前，看着村妇远去的背影，他开始沉思，他开始怀疑，他开始……后悔。 明明家里的钱已经足够生活了。 为什么表哥还要贪得无厌，给弱势群体放贷，变本加厉的欺压穷人？ 如果没有表哥，如果没有蔡家这个本性恶劣的家族，没有他们仗势欺人和穷凶极恶，那么其他的家庭是否会因此而获得幸福？蔡宝权望着，望着，望着村妇离开的方向。 忽然，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蔡宝权转身望去。 一个神色憔悴的女人呆呆站在门口，正是从青阳市逃回来的王韵，当她走进熟悉的院子，当她走进熟悉的老屋，当她进屋后看到蔡宝权的瞬间，还没来得及获得安全感的内心，顿时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恐惧中。 她噗通一声瘫坐到了地上。 这个恶魔竟然真的从青阳市找到了这地方，王韵以为自己逃脱了蔡家的魔爪，侥幸逃出了青阳，万万没想到，恶魔竟然抢先一步来到了她的家中，就在这里等她。 王韵绝望了。 一个自尊心强并且脸面薄的女性，最害怕的就是他人异样的眼光，还有风言风语，所以王韵再难都没有跟家里诉过任何苦，一直都在瞒着家里，如果真让蔡家的人闹到老家这边，闹得全村尽人皆知，闹到母亲知道她的丑事，这对王韵完全是摧毁性的打击，简直会令她生不如死。 家，是王韵最后的底线。 趁着事情还没闹起来，趁着蔡宝权还没有行动，王韵挪动着瘫软的身体，转而面向蔡宝权跪了下来，她仰起头，满脸泪痕的乞求：“求你，求你……不要……” “嘿嘿~” 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去而复返的村妇提着满满一篮子新鲜的蔬菜，手里还挂着两条鱼，满载而归，屋子内的王韵和蔡宝权听到了动静，王韵的母亲回来了。 “求你……”王韵咬紧了嘴唇。 蔡宝权并没有说什么，他蹲下身把王韵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着黑眼圈浓重满脸泪痕的女人，蔡宝权掀起衣角，为王韵擦了擦脸，而这一幕刚好被进屋的村妇看到，村妇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嗯哼！” 王韵吓得赶紧从蔡宝权身边跳开。 “刚回家，大白天的就在屋里瞎整，真是……不知羞。”村妇难为情的调侃了王韵一句，放下菜篮子后，却见王韵发红的眼睛和憔悴的黑眼圈，她赶紧上前：“哟，团儿，你这是咋了。” 王韵的身体宛如石化一样僵硬不动。 一边是毫不知情的母亲，一边是蔡家追过来的恶魔，王韵来回看着两个人，不知该怎么办，就在这时，蔡宝权抢先一步开口道：“昨天，嗯，昨天坐长途车，路上太颠簸了，我们都是一晚上没睡成。” 王韵猛然扭头看向蔡宝权。 预想中恶魔的打击报复并没有出现，这个蔡家的魔鬼竟然帮她把话圆了过去，王韵难以置信，她不知道这个魔鬼想要什么，向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没等王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见蔡宝权一个转身，来到村妇面前：“阿姨，我来帮你吧。” “啊？哦，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了，陪团儿说说话。” “我来吧。” 蔡宝权缓慢却很坚定的从村妇谦让中拿过菜篮，在村妇的陪伴下，去了厨房，手脚麻利的准备起了午饭的食材，村妇本以为这个大城市的孩子没见过火房，没见过柴火灶台，令村妇意外的是，蔡宝权处理鱼和蔬菜不仅手到擒来，就连生火都没让村妇操过心，一看就是个上得厅堂下得火房的好胚子。 村妇满意极了。 趁着蔡宝权忙于生火做饭，村妇偷偷溜出来，回屋里跟王韵夸起了蔡宝权，在夸奖的同时还不忘埋怨闺女为啥这么久才带人回来。 “以前光听你说你交了个对象，这次你带回来我一看，嗯，小伙子人挺不错的。”村妇拉着王韵的手，心满意足道：“你今年大学毕业也都二十三四了，等你毕业，咱们商量个日子，给你俩把婚事一办，早早把家成了。” 王韵惊呆了：“啥？？” “别不把年龄当回事，你瞧村里其他家的闺女，十四五岁就把婚事定了下来，不到二十岁，娃都俩了，你再看你，都二十好几了婚还没结，再不结，就成老姑娘啦！” “不，不是，妈你误会了……” 王韵还想争辩，却被母亲打断：“我明白的，咱这儿的彩礼一直都是这个价，十万零一，寓意万里挑一，我也知道这不是小钱，要是比别人家的少，会被乡里乡亲说闲话，我也是没有办法。” “没关系。” 就在这时蔡宝权突然开口，当场就把母女两个吓了一跳，村妇本想着拉上女儿说的悄悄话被准女婿给听到了，臊了个大红脸，谁想蔡宝权一点都没有在意村妇背着他说了什么，只见他端着一盘烧好的菜来到卧室，放到桌上，他神色认真的看向村妇：“不管彩礼多少，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凑出来。” “啊？”王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怎么好意思……”村妇难为情的搓着手指头。 蔡宝权来到村妇面前：“十万是吧？给我一个月时间。” “不，我们家不要你的钱！”王韵挤开蔡宝权拦在了两人之间，她就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急忙对母亲劝道：“妈，他的钱一分不能要！他的钱，绝对，绝对不能碰！” 闺女的表现不像是为了帮男方省钱，而是由于其他原因，村妇一时为难起来：“这……” “彩礼钱，我会尽快凑齐。”蔡宝权转身走出屋子，回到厨房继续开始忙活。 没多久，一桌子菜就被端上了桌子，就在蔡宝权忙活的期间，他并不知晓王韵和母亲说了些什么，只不过当他端着最后一盘菜回来时，看到两人正以一种可怕的眼神望着自己。 三人落座。 村妇先行开口。 “我原本是打算等团儿九月份拿到毕业证以后，给你俩安排年底办婚事，彩礼方面，都是自家人，好商量，我们家老头死的早，团儿又是个独苗，不管彩礼多少钱，最后还是会留给你们。”村妇直勾勾的目光看向蔡宝权：“你会好好对她吗？” 蔡宝权沉声道：“我会的。” 这句话仿佛带来了连锁反应，窗外的天色迅速阴沉了下去，屋内不再温馨暖和，空气中弥漫上了一层诡异的肃杀之气。 咯吱，咯吱。 摆放着菜肴的小木桌发出了扭曲声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生根发芽，连带着屋子里的其他木质家具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骗子。”王韵阴冷的声音传来：“你们骗了我还不够，还想骗我妈下水？” 蔡宝权看向王韵：“我没骗她。” “你难道还真要娶我不成？哈哈哈哈，你说的这话，鬼都不信！” “真娶。” “……” 空气中诡异的阴冷气息凝滞了片刻，本来正在异化的房屋突然停止了，一条条黑色的丝线在王韵皮肤下层游走着，她阴冷的目光望着蔡宝权：“你以为，到了这时候，再说一些没有用的废话，就能化解开你我的仇怨？” “话不是废话，如果说了没用，你不会特意向我强调出来。”蔡宝权坐在王韵对面平静的回应道：“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对你只有恨。” 没有同意，也没有直接拒绝，蔡宝权看着王韵阴森的眼神，忽然露出了笑容，与此同时，三人所在的屋内场景开始发生改变，光线与景象就像产生光折射一般，在闪烁不定之间，突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阴暗。 深红。 简陋的砖瓦房内贴上了一张张大字报，上面充斥着各种不堪的照片和内容，地板的石砖，墙面，土炕，屋顶包括方亮，大字报填满了整个房间，而刚刚还坐在旁边的村妇，随着光影一闪，她脖子套着麻绳吊在了房梁上。 她上吊了。 吊死在了这个贴满了大字报的房间内。 如果没有影魔插手，把蔡家的人带入这片荒地，那么按照原计划，蔡宝权会跑去王韵的老家把全村闹个鸡飞狗跳，让王韵的母亲在承受不住压力之后选择上吊自杀，这一幕疯狂的景象，正是原先要上演的未来。 王韵和蔡宝权二人面对面坐在木桌前。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为我的家庭带来的未来。”王韵森然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蔡宝权。 蔡宝权目不斜视的看着她：“但这不是我选择的未来，未来有很多条分支线。”说话间，蔡宝权从盘子里夹出一块鱼肉来，递到了王韵面前的碗里：“这也是一种未来，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三番四次脱离掌控，蔡宝权连续出乎了异化王韵的预料，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 异化进度都被整的不连贯了。 忍无可忍，王韵猛然张嘴发出一声尖啸，密密麻麻的头发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滚——” 刺耳的尖啸声震得蔡宝权头晕眼花，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砖瓦房场景随之崩溃，当他再次恢复清醒，看到的是一段楼梯，此时他就坐在楼梯的台阶上，面前则是通往小屋下层的门扉。 “刚刚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未来？” 蔡宝权并没有立刻起身。 他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凝目沉思了片刻。 通向下层的楼体，连接着上下两层的门扉，小屋地下又会隐藏着什么东西，蔡宝权能感觉到，下面这一层会遇到更恐怖的东西，同样，小屋也会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第三百四十章 直面圣地，凡人龙化 原来小屋地下还有一层。 一楼的地板破开后，暴露出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其中隐隐存在着不可名状的巨大核心，但当蔡宝权来到地下一层的入口时，他印象中对这座小屋的记忆，已然出现了错乱。 这玩意儿已经不能算作是房子了。 与其说它是房屋，不如说在某种诡秘力量的侵蚀下，小屋已被赋予了生命力，异化成了活着的怪物，地板与墙壁缝隙内流窜的头发与断肢，就是小屋意志的延伸，而在这条通往地下的楼梯道内，楼梯的尽头便是地窖。 至于这扇门后的地窖究竟是什么模样…… 蔡宝权觉得，接下来不管他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都会变得理所当然。 左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充满历史气息的腐朽木料带给了他冰凉的寒意，他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到楼梯最下层，来到了一扇钉着金属封条的木门前。 “我有预感，答案就在门的背后，可是……” 推开这扇门之前，蔡宝权做着最后的思想挣扎：“……可是我能承受住这份答案的重量吗？” 诡秘，超凡。 凌驾于物理规则和自然秩序的奥秘，似乎就在眼前，只需要推开门往里面看一眼，就能从奥秘中看到真理，如果是普通人遭遇非凡的恐怖，怕是要么吓到腿软，要么立刻逃离，然而蔡宝权却从软弱的人性中寻找到了狂热的求知欲。 他一把按住木门。 双手扒着金属封条，缓慢用力，蔡宝权坚定的向前推了出去。 随着地窖的封门开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逐渐呈现在蔡宝权的眼中，当他看到门后的光景，门后的世界向他吹来了一阵风，他的身体迅速染上了一层白霜，就连肢体皮肤也染上了一层惨白色。 就在蔡宝权注视门后世界的过程中。 他的肉身悄然发生了变化。 血液中，无以计数的蛋白开始与氧元素发生排异反应，鲜血，因血红蛋白与氧的结合而被染上红色，但当血红蛋白抛弃了氧元素，鲜红的血液就会彻底失去色彩，沉沦为深邃的漆黑。 蔡宝权的皮肤不再红润。 他也不再呼吸。 在他苍白的肤色下，一根根深黑色的血管纹路开始在皮肤表层显现，宛如一朵正在绽放的罪业之花，不知道蔡宝权看见了什么，他只是凝视着门后的世界，肉身就已被诡秘扭曲了生命结构，将他异化成了弃氧而生的怪物。 “啊……” 蔡宝权陶醉的长叹一声。 灵魂层面的深层满足令他无比沉醉于眼前的景色，光是目睹这一切，他就感受到了作为动物最深刻的幸福，这种幸福超越了生命，超越了进食需求，超越了繁衍欲望，超越了他的精神所需，达到了他所能渴望的一切，步入了渴求的终极。 令他此生再也不愿意开目光。 “叮！” “系统提示：玩家003（蔡宝权）请注意，你正在直视【业女】的晋升之地，请立刻……@#……@&@%” 弹出的系统信息受到了未知干扰，文字乱码，影像闪烁，在这强烈的干扰中，管理者的权限彻底被覆盖了下去，此时已无人能阻止蔡宝权的异化。 一簇由头发编织而成的绳索套在了蔡宝权的脖颈上。 头发缠住蔡宝权的脖子，将他拽入门后的世界，吊着他升到了天上，与其他尸体并列悬吊在了漆黑的穹顶之下，化作了点缀黑夜的繁星。 身体随着吊颈的头发微微摇摆。 穹顶垂下的一束束头发，吊着一具具扭曲的尸身，蔡宝权看着身边多如繁星的尸体，如今他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成为了星群的其中一颗星辰。 头发本是死物。 但它却是灵魂的末梢。 所有的烦恼与情愁都可以埋藏在头发中，三千青丝，既是凡人与俗世纠缠的业，也是人心难以割舍的欲，从以前到现在，无数的人被埋葬在了这里，死去之人的头发，排列成了这由三千万亿青丝的天空，编织出了无边的业与怨。 业障鬼不是由人变成的鬼。 它就诞生在这里，生来便是业力之鬼。 从尸骨中孕育出身躯，从青丝中凝聚出灵魂，在蔡宝权一介凡人的视角中，他看到，千万亿青丝编织的天空下，有一颗类似于树木的巨大物体拔地而起，直通了天际，凡人肉眼光是看到这漆黑的巨大奇迹，视网膜就会刺痛出血，再看下去，只会永远失去双眼。 蔡宝权无法看清楚那巨大物体的真容。 他的眼角已渗下了黑色的血液。 聆听圣音的传颂，见证伟大，并且化身成为伟大的一部分，作为凡人，这是蔡宝权能享受到的终极满足，然而此地的圣音却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 是了。 蔡宝权还有属于他的使命没有完成，现在还不是随伟大而去的时候。 神只【业女】虽然伟大，可他早已开始侍奉另一位神明，因为他已信仰了另一位神明的理念，并得到了神明赐予的力量——心之壁。 无物可破的心灵壁垒。 “咔——”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蔡宝权体内传出，在这诡秘寂静的世界中，他身体里的破碎声就如同新生儿的啼哭，片刻后，越来越多的裂纹布满了蔡宝权惨白的身体。 随着躯壳破碎。 一具血淋淋的肉块从蔡宝权的躯壳中掉落。 被诡秘夺走生机的躯壳，化为了随风而逝的碎屑，重新获得生命的鲜红色血肉从天空掉落，轰然一声砸在了地上。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生物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他坚定不移的背对着亿万青丝，一步一步往地窖的小门走去，没有再回头多看那伟大一眼。 当他走出门后世界，当他重新踏入小屋的地下楼梯，本已被屏蔽的系统提示重新恢复了链接，刷屏式的字幕开始在这个血淋淋的人面前刷屏。 “叮！” “系统提示：玩家003（蔡宝权）请注意，你正在直视【业女】的晋升之地，请立刻逃离！” “系统提示：玩家003（蔡宝权）受到神只【业女】的注视，理性归零，玩家已宣告死亡！” “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玩家003（蔡宝权）幸运判定大成功！” “系统提示：玩家003（蔡宝权）信仰了【黑星之子】，【黑星之子】向玩家003授权开放龙脉信标，玩家003开始接受龙之传承灌输，黑曜石血脉觉醒进度检测中……体质判定失败！感知判定失败！力量判定失败！魅力判定失败！智慧判定失败！” “系统提示：玩家003龙化失败！生命形态转化为幼龙孽胎！” 是了。 以蔡宝权的资质，他只配当一个龙化失败之后的残次品，从此不再是人类，也不属于龙类，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怪胎，一个人类与龙类都不会认同的畸形儿。 此刻，蔡宝权感受着全身不同于往常的变化，在剧烈的疼痛与不适中，他低头看向自己怪异而又畸形的身体。 这具身体活像一块被剥了皮的鲜牛肉。 以前蔡宝权在菜市场见过这种肉，屠夫会把处理好的牛肉摆上桌子，那鲜红如血的色泽，和清晰可见的纹路，这就是蔡宝权对牛肉最深刻的印象，而当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这幅模样后，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毕竟，我只是个残次品啊……”蔡宝权轻叹一声。 某些魔法文明世界，流传着沐浴龙血就能获得巨龙的力量，事实上又有哪个凡人能承受住龙血的侵蚀？蔡宝权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血肉躯壳，这就是沐浴龙血的代价。 不仅没有成为巨龙，也没有得到龙的知识与力量。 他所拥有的的仅仅是这具残破并且畸形的身体，不过他内心却并不觉得遗憾，因为龙脉的信标已经根植在了他的灵魂中。 无法从灵魂通道中获取力量，这是他不够格，但他却能从灵魂通道中，感受到彼岸的指引，获得心灵层面的力量，没错，他之所以能摆脱伟大，他之所以能从【业女】直视自己理智归零的状态中还能活下来，是因为他信奉了另一位神明，信奉了一个拥有龙血并且具备神性的存在。 他不仅得到了强大的心灵力量，也因此变得喜欢玩弄人心。 就如王韵把蔡宝权拐入她精心构建的场景之后，原本打算在恐怖异化中杀掉蔡宝权，让她的仇人死在深刻的绝望与悔恨中，结果没想到反被蔡宝权给耍了，王韵明明随手可以捏死蔡宝权，却被蔡宝权戏弄的不敢面对他。 “两位神，一个是龙，一个是鬼，他们二者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身为他们的信奉者，我和王韵也会情不自禁的被对方吸引。”蔡宝权咧开血淋淋的口腔，自嘲道：“曾经不共戴天的仇人，竟然会对彼此产生好感，一场荡气回肠的复仇竟然能衍变成酸涩的苦情剧，明明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却舍不得下死手，哈哈哈哈……论起玩弄人心，还得是你啊！” “楚云天！！！” 第三百四十一章 龙之孽胎，鬼之侍者 “奶奶教会了我成为恶人，她教导我，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只有依赖更强者才能生存下去，而你，你强大的力量，你狡诈的心机，你高贵的血脉，你超凡的智慧，这些就是你身为强者的证明，而这样的你，就是我所崇拜的神！” “哪怕你把我打入地狱，让我生不如死，但我终将信奉你的强大并坚定贯彻到底！” “吼！！！” 一声高过一声的咆哮在小屋中回荡，悠长的咆哮声中，其中最为高亢的音节，似乎就和真正的龙吟一般。 小屋外的蔡家众人也听到了这样的吼声。 愤怒，不甘。 不情愿却又身不由己。 “什么东西？”蔡熊惊愕望向小屋的大门。 蔡家一大帮子人茫然望着小屋，他们都听到了小屋内的吼声，大家从来没听到过如此狂暴的吼啸，压根分辨不出来是哪种猛兽，听着这样的吼声，他们只觉得浑身发毛。 正在众人凌乱时，小屋门口突然探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大伙儿！” 蔡家老三从小屋门口探出半个身子，一脸兴奋的冲外面的家人们招手：“我逮到王韵了，快过来搭把手！这小妞儿好大的劲，我快拖不动了，你们快过来帮我把她拖到院子里去！” 蔡熊当时就激动了起来：“老三！” 蔡家第二代人里，蔡熊排行老三，他儿子在年轻一代中更是直接被同辈兄弟亲切的称呼为蔡老三，虽然平时老干出不靠谱的事，但在关键时刻，蔡老三还是不会掉链子的。 “你真逮住那小妞了？”蔡熊惊喜交加。 这是自打一家人被困在这里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蔡家一帮子人可能没胆子去找楚云天的麻烦，但对比自己更弱的弱女子，蔡家的人就全都变得勇敢了起来，当即就有一伙人跟随蔡熊朝着小屋走去。 “老三，你家臭小子终于干了一件靠谱的事。” “这回逮住这条小狐狸精，看我不扒了她的皮拿来当尿布！” 亲戚们边走边骂骂咧咧，仿佛已经预见到了王韵在他们折磨下凄惨求饶，而在小屋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的蔡老三却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时不时就回头往屋里的人抽去一巴掌：“玛德！玛德！还敢挣扎，你再乱动我直接打断你的腿……爸！大婶！二婶！你们快过来帮我一把，这小妞要挣脱了！！” “快跑两步！”蔡熊立刻加快速度小跑。 其他随行的亲戚有样学样跑起来跟他冲上了小屋台阶。 后方还剩一部分人，并未跟随蔡熊一起过去，只是旁观着他们冲进小屋，不知是出于生物面对危机的本能预警，还是这些人打从心底不相信蔡老三是个靠谱的人，总之，他们眼睁睁看着蔡熊带人冲进了小屋。 然后里面就没有了动静。 “啊！！！” 一个有点陌生的惨叫划破了长空。 蔡家的老末，蔡莹莹从正门旁边的窗口探出半张脸，蔡莹莹冲小屋外的一个妇女喊道：“妈！这个贱人把我脸给抓花了，呜呜呜，妈，你过来帮我打她……啊！” 蔡莹莹探出的半张脸忽然被拽下了窗台，好像是屋子里的人们扭打了起来，其中有人把蔡莹莹按倒了下去，随后窗户后面似乎闪过了蔡熊的身影，屋子里传出了叮叮咣咣的骚乱生，惨叫的人变成了蔡莹莹，不知她在里面遭遇了什么，还在宅院里待着的人群中，一个看上去打扮十分漂亮的妇女跑出人群：“莹莹！！” 少妇爱女心切，急忙朝着小屋跑去，从后面追上来的蔡豹一把拉住老婆：“等等，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 “对你个马！”少妇甩开丈夫的胳膊：“这可是你亲闺女，没看到你亲闺女被人欺负了吗！！” 少妇甩开丈夫之后继续朝着小屋跑了过去，蔡豹追了一段距离，最终停到了小屋正门的台阶下，没敢跟进去，作为一个老赖家族中的资深恶棍，心眼和算计几乎是蔡豹的本能。 跟蔡熊这种只会恃强凌弱的莽夫不同，蔡豹本能的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不仅是在门口呼喊的蔡老三，还是从窗口探出半张脸的蔡莹莹，为啥他们不直接从小屋里跑出来求助大家，而是非要藏着大半个身子喊叫？ 喜欢凡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蔡豹没有傻乎乎冲进去。 他家婆娘没脑子，他可不是没脑子的人，而且他也不会为了婆娘和闺女把自己也置于危险之地，蔡豹站在小屋正门前的台阶下面，冲里面观望了许久。 自打他婆娘跑进去以后里面就没有了动静，蔡豹越是观望，心里越是拔凉，心里已经隐隐猜到老婆孩子可能已经出事了，他心情复杂的站在台阶下，脑子里回忆起了与家人曾经的一幕幕。 老婆喜欢漂亮的东西。 当初他和老婆还都很年轻的时候，老婆的娘家是看不上自己的，毕竟娘家里都是厂子里正式工家庭，算不上特别有钱，但也属于那个年代的小康之家了，有身份，有稳定收入，自然看不上蔡豹这个地痞流氓出身的混混。 两人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走到一起的？ 从小蔡豹脑子就特别灵活，不能说一肚子坏水，至少也是满脑子阴谋诡计，还记得当年跟兄弟们晚上一起去工厂堵人打劫，他总是吊在兄弟们最后面，这样就算出事了他也能第一个跑。 如果兄弟们堵上的是男的就劫财，堵上的是女的就财色兼收，可当那一天，蔡豹和兄弟们堵上了那个女人，堵上了那个让他看到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的女人之时，蔡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他绝对不会让别人染指，他在后面鬼使神差的大吼一声——放开那个女孩。 兄弟们都懵了，不知道蔡豹整的是哪出。 然后蔡豹就在兄弟们震惊的目光中，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拉住了被吓傻的女孩，从兄弟们一阵错愕的注视下夺路而逃。 从此，蔡豹就成为了这个女孩的英雄。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随着时间流逝，女孩也逐渐知道了蔡豹的为人，以及当初和他一起拦路打劫的兄弟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本来还很单纯的女孩已经陷了进去，就算知道了当初的真相，女孩也在蔡豹的连哄带骗中沉沦了进去。 因为蔡豹待她是真的好。 这个鬼精奸诈的流氓总是能给她不同于其他人的新奇与惊喜，女孩就像是活在他的摆布之中，但却甘之若饴，只要哭一哭，就算是天上的星星蔡豹也愿意为他摘下，只要闹一闹，不管想要什么蔡豹都会给她。 女孩逐渐活成了蔡豹的形状，再也离不开他。 从义无反顾的和娘家决裂，嫁给蔡豹，再到女儿出生，这一晃已经快二十年过去了，回忆中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蔡豹仰头看着台阶上方的小屋正门，他回忆了与老婆的相识与相知，其实他也明白，他是在告别。 因为人们都喜欢用回忆来告别失去的东西。 他已经意识到老婆可能回不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仅凭这种方式骗不来蔡豹，小屋窗口前，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探出了头，是蔡豹的老婆，她就像丢了魂似的，呆呆的站在窗口前，目光茫然，瞳孔没有焦距。 一只苍白的手从身后摸到了她脖子上。 蔡豹一瞬间瞳孔紧缩。 他死死盯着那只手。 要进去吗？老婆就在三四米外的窗口前，被某个不知名的东西抓住了脖颈，蔡豹从一开始就预感到了这是一场诱杀，只不过轮到自己时，亲眼看着老婆被人抓住，那种揪心的感觉仍然令他疼到难以呼吸。 惨白的手抓住少妇的脖子，缓缓加大了力量。 少妇白嫩的皮肤在那只手抓握下逐渐收紧，脸色渐而青紫起来，对方没有立刻杀掉蔡豹的老婆，而是用这种方式，引诱他冲进小屋，如果他不上钩，那就眼睁睁看着老婆被掐死。 然而对方低估了蔡豹的求生欲。 蔡豹心急如焚。 可他却始终没有抬腿踏上台阶一步。 就在那只可怕的手即将捏碎少妇的脖颈时，蔡豹再也按奈不住，他放声大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告诉我啊！！” “豹子，冷静点。”这时蔡虎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按住了蔡豹：“它在骗你进去。”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啊！” “说啊！！” 捏住少妇脖颈的手没有再用力，少妇得以喘息了片刻，随后，一个苍白的面孔就从少妇身后探出了脸来，正是王韵那张娇俏的脸。 王韵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而是一种十分绝望的无助感，她就以这张绝望的表情面对着蔡豹，那悲伤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创造出的怪物——我。 丑陋吗？恐怖吗？不管有多么恶毒与可怕，这些都是你们带给我的绝望啊！王韵探出了脸，悲哀的眼神贴上了少妇，她换成双手掐住少妇的脖颈，当着蔡豹的面，将少妇的头颅从脖子上拔了下来。 “噗嗤——” 一颗连接着脊椎的人头掉落在了窗外，少妇的无头尸体汩汩喷着血水，染红了窗台。 “啊！！！”蔡豹着魔了一般跑到窗台下，一把抱起地上的人头，放声痛哭。 至于他的二哥，也就是蔡虎，蔡虎望着这血腥的一幕，嘴里骂骂咧咧的退后出去，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当他再次抬头看向窗口时，窗前已经没有了王韵的身影。 这个女人应该是变成了某种怪物。 但是她有个限制，不能走出小屋的大门，蔡虎从头至尾看完了王韵如何诱骗家族成员，正当蔡虎以为自己只要躲在小屋外就能暂时安全下来，突然，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身后窜上了后脑勺。 一簇头发从后面缠住了他的脖颈。 浑身冰冷，手脚几乎失去知觉，蔡虎眼睁睁看着浓密的头发从后向前缠住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他看到，身后有一双惨白的手从他左右两侧探出，伸展到了他的面前，这双手缓缓朝着他的眼睛抓了下来。 原来王韵从来没有不能离开小屋的限制，之前的诱骗只不过是她回报蔡家的其中一种惩罚，眼看这双手即将扣下自己的眼睛，突然一声疯狂的咆哮从前方传来。 “吼！” 一个血淋淋的怪物从小屋深处跑来。 在奔跑的过程中，怪物人形的躯体迅速改变，上肢变得更为修长，双脚脚掌拉伸扭曲，躯干增殖生长，转眼间，这头血肉模糊的怪物就从双脚奔跑状态转变成了四肢狂奔。 血肉怪物咆哮着冲出小屋，凌空朝着蔡虎扑了过来。 后有恶鬼，前有怪形，蔡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天条，竟然会吸引两只怪物同时袭击自己，就在蔡虎放弃了思考之后，他蓦然发现，身后那阴寒的恶鬼放开了自己。 蔡虎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满身蠕动着头发的恶鬼正是王韵，她不是好心放过了蔡虎，而是因为她有了一个更为重要的目标，当王韵看到那血肉怪物的瞬间，她戴在脸上的绝望面具都扭曲了，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直接迎着那怪物贴地飞掠而去。 血肉怪物张开獠牙大嘴扑向了恶鬼。 “王……韵！” “蔡！宝！权！” 第三百四十二章 信者之战 作为一名凡人。 作为一个没什么远见但自私到骨子里的市侩小民，蔡虎这一辈子，算是过得丰富多彩了，就在前一秒钟，他还以为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看到的画面。 已经变成恶鬼的王韵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放开他，并越过他，迎向了小屋深处冲出来的怪物，蔡虎绝对不会天真到以为王韵会为保护自己而挺身迎敌，看着王韵飞身而去的背影，蔡虎一时间脑子里思绪错综复杂。 这身染血的白衬衫，本来应该是很单纯的纯白。 却被蔡家染上了鲜血。 衣服上的血迹便是施暴者伤害过王韵的证明，她歪斜骨折的手指，她肢体破烂的裂口和伤痕，这些都是蔡虎的家人为王韵带来的不可磨灭的印痕，就在王韵放弃人类的身份之后，成为了永固在她身体上的伤疤。 不是王韵拥抱了恶鬼。 是蔡家创造出了王韵这个恶鬼。 但是…… “不关我的事，我又啥都不知道，全都是老二老三他们跟许家的亲家瞎搞，整惨了这个女娃娃，又不是我动的手，再说了，要不是这女娃娃贪心，跟老表家的娃借钱，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所以啊……还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蔡虎望着王韵的背影，他在心中呢喃道：“就算变成鬼，也是你自己的错。” 失去了人类的身份之后，获得新生的王韵，行动方式也发生了改变，不再依靠肌肉和神经来操纵身体，如今支配着她这具躯壳的是体内流窜涌动的头发，头发代替了她的神经中枢，操控着这具尸身做出了十分反人类的行动方式。 只见王韵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人体蜘蛛，贴着地面蠕动爬行，速度快的就像在飞一样，而对面的血肉怪物也不甘示弱，从人形状态堕落到四肢爬行的兽态之后，血肉怪物也彻底放弃了人的身份，肢体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异化。 龙之孽胎。 不属于人类，也没有成功龙化的畸形儿，本该胎死于进化失败的身体崩溃之中，却凭着强大的心灵力量，幸运的从死境中寻回一线生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最终来到了王韵面前。 蔡宝权怒吼一声。 他作为人类的头颅直接从中间裂开，血淋淋的头颅咧成一张血盆大口，咆哮着扑向王韵，当头就照着王韵的脑袋咬了下去。 恶风来袭，血盆大口还未近身，就有一股滚烫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面对这能把人脑袋都咬掉的恐怖大嘴，王韵不仅不后退，反而一个扭身就从蔡宝权身下空挡钻了过去。 蔡宝权一口没咬住，正想跳起来往地上拍一爪子，却被王韵体内钻出的头发刺入了腹腔，随着王韵扭动肢体狠狠一甩，他肚子里的血肉和肠子全都被王韵给扯了出来，哗啦啦洒了一地。 王韵一击得手，张嘴叼住一根肠子就窜到了别处，当着蔡宝权的面，肆无忌惮的咀嚼起了她嘴里叼着的战利品，她脸上那狰狞的笑容，就像是胜利者对败者的讥讽。 如果是普通人被扯出肠子，就算没有当场暴毙，估计也活不了多久，然而这种伤势对如今的蔡宝权来说，却不再属于致命伤，剧烈的疼痛只会令他更加愤怒，异化程度更为严重。 一根根锋利的骨刺从他脊背上钻出。 异化使蔡宝权看上去更像一只爬行类的猛兽。 “王韵，我要，杀了你。”蔡宝权粗暴的揪断肠子，绷紧腹部肌肉，使腹部被扯开的皮肉强行挤在一起，在血肉疯狂的蠕动与增殖中，伤口以十分夸张的方式愈合了。 地上趴着的人体蜘蛛一边咀嚼着肠子，一边发出讥讽的冷笑，然而她接下来的行动却是变得有些迟疑起来，虽然表面上王韵不曾暴露出任何想法，可是当她回想刚刚一瞬间的交手，她竟然开始动摇了……是不是下手，有点重？ 就连咀嚼对手的肠子也变得如同嚼蜡。 眼看堕落成野兽的蔡宝权再一次扑了过来，那一刻，王韵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匆忙间她一口就把嘴里的肠子吐向了蔡宝权的脸，并抽身急退。 王韵换上了一张带着诡笑的表情面具。 是的，她是因为不想立刻杀掉蔡宝权才会动摇，她想慢慢折磨这个可憎的家伙，才会犹豫下手是否太重，在王韵的想法中，这样的逻辑才是最合理的，于是在抽身急退的过程中，王韵仗着身法诡异，不停在闪退之间挪移变向，就好像一个斗牛士在戏耍红了眼的公牛。 虽然王韵并不知晓蔡宝权为何会变成这幅鬼样子，看上去比她还惨，但这样的惨状并不会引来王韵同情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同情他。 王韵开始烦躁起来。 在戏弄蔡宝权的某次转向之后，王韵以手肘为轴心，伸出头发勾住地面来了个离心大回环，身体贴地进行圆周旋转之后，一个蓄满架势的鞭腿照着冲过来的蔡宝权就抽了上去，就好像蔡宝权是专门冲上来送一样。 脚与嘴接触的瞬间。 咔嚓一声。 蔡宝权的下颚骨当即被一脚抽飞了出去。 骨骼破碎，筋肉断裂，飞出的下巴骨被王韵追上一把薅在了手中，她把这块下颚骨安装在了自己脸上，冲蔡宝权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如此嘲讽，如此狂妄，简直刺激到了蔡宝权内心深处的兽性，他怒吼着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开始撕扯自己胸口的血肉，气的疯狂自残起来。 随着蔡宝权不停的自残，新生的血肉也在快速生长。 隐约之间，竟有黑色的鳞片从他血肉中迸溅出来，而他的纯度也在层层拔高，与之相对的就是他这具肉身继续开始了异化。 一层层白色的骨骼在他体表生长了出来，覆盖在了腹部与四肢内侧，成为了保护他肢体脆弱部位的天然护甲，蔡宝权怒吼一声，他迈开四肢再次冲向王韵，这一回王韵明显能感觉到这头野兽的速度变得快了不少，想要再像斗牛一样戏弄他怕是不可能了。 然而预想中的厮杀并未到来。 野兽在冲向王韵的途中，突然变向，扭头扑向了蔡家一个柔弱的女人，野兽的头颅从中间裂开，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当场就把女人的脑袋给咬了下来，咀嚼几下就咽进了肚子。 “……”王韵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行动不仅看呆了王韵，就连蔡家的人也没反应过来，前不久还在疯狂厮杀的两头怪物，突然就对蔡家的人下了手，其余幸存者吓得吱哇大叫，但凡能跑的全都跑得干干净净，现场只剩下王韵，还有正在吞吃女人尸体的野兽。 王韵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如果她没有记错，地上这具正在被啃食的尸体，应该是蔡宝权的姑姑，有关于蔡宝权和他姑姑两人的家庭关系如何，外人并不知晓，但是现实就是蔡宝权吃掉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姑姑。 为什么？ 如果是兽性大发，那么打痛了他的人才应该是他最大的目标，蔡宝权没理由突然转换目标去攻击，何况，他攻击的还是他的至亲。 这不合理。 就在王韵判断蔡宝权的行动逻辑时，蔡宝权那具肉身又是膨胀了一圈，吞吃掉了姑姑鲜活的生命之后，姑姑的生命就如同化作了他的力量，他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变得更加强壮，四肢的脚掌尖端也开始生长出锋利的骨质利爪。 他竟然靠吞吃亲人的尸体进化？ “败者……” “不会永远失败。” 小屋房顶。 楚云天盘腿坐在房顶的横梁上，他微微闭着眼睛，右手食指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弧度，炼成阵的青色光芒在他面前勾勒成型。 投入一些材料。 炼成薯片和可乐。 随着炼成阵耀耀发光，麻辣味的天使土豆片和国内本土特产的非常可乐从天而降，落在了楚云天的手中，他拆开包装，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起了鬼之侍者大战龙之孽胎。 正如楚云天刚刚所言，败者不会永远失败。 如果他想让游戏变得更有乐趣一些，他不介意向某个崇拜着他的蝼蚁建立灵魂通道，赐予对方龙的传承，至于对方能不能承受的住龙化的霸道侵蚀，这就不关楚云天的事了，好比神只从来不在乎凡人的死活，哪怕是造福人类，也许只是神只无意间的兴趣使然，随手覆灭凡人的文明，可能也只是神只的一时兴起。 谁会在乎一泡尿会不会冲垮蚂蚁窝呢。 好玩就对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只有蔡家受伤的世界 黑曜石巨龙存在着弑亲的劣迹。 每一头黑曜石龙几乎都是天生的战士，打从生下来就各种不服，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即使是亲生父母拦在前路，一样是六亲不认，杀杀杀，阻道者杀，直到杀死所有敌人，或被敌人杀死。 楚云天坐在屋顶上，看着蔡宝权努力吞吃亲人血肉的模样，略有些遗憾：“一个堕落成孽胎的残次品，妄想通过弑亲来模仿黑曜石巨龙，即使获得了力量，也只不过是虚伪的强大。” 蔡宝权崇拜强者。 哪怕这个强者曾伤害过自己也无所谓，只要能依赖强者，只要能从强者手中获得生存下去的力量，蔡宝权不介意变成另一种模样，这就是他祖辈传下来的生存理念，而他的祖辈，也是靠着这个理念，在一个人吃人的灾难年代中将血脉延续了下来。 然而强大的代价又是什么？ 没有皮肤覆盖的肢体血肉在蠕动中，分泌出全新的骨质装甲，躯干与头颅在破碎中重组，肢体狭长，腰肢纤细，完美贴合了最具爆发力的狩猎者形态，而头颅则是在重组后构建成了完全为撕咬和猎杀而存在的长吻兽颅。 这头野兽已经失去了人形，就连人性也在随之流逝。 两个鼻孔喷吐着热气。 一道十字形吻痕分割了兽颅的前吻。 没有眼睛的畸形野兽深吸一口气，随后，野兽张开了十字形裂开的血盆大口，冲着天空放声咆哮。 “吼——” 放弃了人形，抛弃了人性，从弑亲之后得到了扭曲的异化，彻底堕落成了一个畸形的产物，这就是蔡宝权此时的模样，蔡宝权收声之后，他那两个没有眼珠子的血骷髅朝着蔡豹看了过去。 仅仅是一位至亲的血肉似乎难以满足这头野兽。 野兽盯上了他的叔叔。 刚刚失去老婆的可怜男人，还来不及沉浸于悲愤之中，蔡豹怀里抱着老婆那颗连着脊椎的人头，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野兽完成了第一次蜕变，眼睁睁看着野兽又向自己这边瞄了过来。 “嘶！！”蔡豹浑身一个哆嗦。 由于野兽乃是龙化失败后的残次品，因此并不具备神性，不属于神话生物，也没有觉醒龙威，蔡豹还不至于光是看一眼就吓得动弹不得，强烈的求生欲使他危难中提起一股力气，抱起老婆的头，连滚带爬的就要往小屋里面逃去。 虽然知道小屋里有鬼。 但也好过马上就被这头野兽生吞活剥。 “吼！” 眼见猎物要跑，野兽低吼着追向蔡豹，不过野兽还没追出几步，两条后腿就被地下窜出的头发缠了个结结实实，野兽一个踉跄栽倒下去，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王韵，口中低吼声不断。 真就当我不存在了？王韵冷笑着趴在地上，左手中攥着一缕钻入地下的头发，只见王韵单手用力一甩，地下的头发顿时被她从荒土中拽了出来。 王韵手脚并用，就跟蜘蛛一般，沿着她与猎物之间的头发爬行了过去。 “他是……我的！”王韵狰狞的目光从野兽移到了蔡豹身上。 野兽哪会容忍这个鬼东西碍事，只见野兽挥起右肢，抓住后腿的头发，原地一抡就把王韵拽了过来，面对迎面飞来的王韵，野兽并没有用自己可怕的口器去咬她，而是一巴掌将王韵糊到了地上，随后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两条粗壮的前肢死死卡住了王韵的脖子。 左爪拧着王韵的后背，右爪掐住王韵的喉咙。 没想到蔡宝权失去理智之后还能用出裸绞技术，这令王韵十分意外，她被野兽死死牵制住了脖颈，虽然不会窒息，但这股蛮力却令她体内寄生的头发都被挤出了身体，头发从她眼耳口鼻各处溢了出来。 被挤出身体的头发，好比是人流出的血液。 王韵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随着头发被挤出而逐渐减弱，她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头野兽居然已经找到了对付她的办法，真的……很聪明呢。 野兽瞄准那些被挤出王韵身体的头发，张开十字形的口器大口撕咬，把那一簇簇头发从王韵体内扯了出来，吐到了地上。 那脱离了宿主的头发扭动挣扎着，触角末梢朝着王韵蔓延而去。 野兽一爪将其踩进了地底。 抓起王韵的脑袋，野兽一口热气喷到了王韵的脸上：“吼！！” 十字形口器喷出的热风吹得王韵满头长发根根倒竖起来，正当王韵以为野兽会一口咬掉自己脑袋时，谁知野兽却将她一把扔了出去，转而追向其他猎物。 仅靠扯掉头发是没法杀死王韵的。 她本来就已经失去了生命，她的生命，早已献给了这里的神，只有她的神才能剥夺她的生命，刚刚王韵被扯出头发，只会暂时削弱她的力量，原本王韵是打算趁野兽大意时给这家伙来一下狠的，把他脑袋给撅下来。 野兽没有下杀手。 王韵也因片刻的迟疑而没来得及动手。 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野兽追向其他蔡家的幸存者，王韵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她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对这个令人憎恨的家伙迟疑？王韵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就因为在那个梦魇场景里的玩笑话，对这个恶棍产生了动摇？ “不是只有你会异化……” 王韵不再去看蔡宝权的兽影，她转而看向小屋，冥冥中的业力将她与她的仇人链接在了一起，不管她的仇人跑到何处，她都能实时观测到仇人的动向，王韵找准一个逃进小屋的蔡家成员追了上去：“我的咒怨可比你的异化还要沉重的多！” 逃亡在小屋内的某个蔡家成员，严格来说他并不姓蔡，他的母亲才是蔡家的人，他跟他姐姐只不过是蔡家的表亲，平日里跟蔡家没少干过狼狈为奸的勾当，如今报应来了，报应也不会因为姐弟俩只有一半的蔡家血脉就放过他们。 姐姐已经死了。 现在只剩下他还在逃。 宅院就这么大点，跑出宅院范围就会被莫名其妙的抹杀，所以男子只能往小屋里跑，可他又能跑得到哪去？小屋内的空间充满了诡异的味道，空间错乱以至于他跑着跑着就吐了出来，上一条走廊还是横平竖直的通道，转角后的下一条走廊，猛然就变成垂直向下，大地引力似乎都被扭曲了引力角度。 这可是比晕3d还要强烈的动态眩晕，男子一边吐，一边在垂直向下的走廊中逃亡。 “呵呵呵……” 一道清脆的笑声在男子耳边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人往男子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气。 耳背上冰凉的气息令男子猛地打了个哆嗦。 男子吓得猛然回头向身后看去，然而身后除了折叠成螺旋积木的走廊，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他望着眼前这难以理解的空间构造，原来他刚刚穿梭的走廊竟是这样一条通道。 天地众生，万物平等。 世间凡俗尘埃，无论天高还是地远，山峦或是海洋，组成物质与空间的原初，便是这密密麻麻且又无以计数的，并且还在不断变换着的颗粒矩阵，它们组成了物质，组成了空间，组成了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此刻。 世界构成的真相便是呈现在这名男子的眼中。 他不懂，但他被眼前所见的矩阵深深震撼，也就是在他惊愕于眼前的奇观之际，一具冰冷的身体从他身后贴近了过来。 “壮观吗？” 男子吓得哇哇大叫，转身时没站稳一个踉跄栽倒了下去，他匆忙挪动屁股后退，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男子被吓得说话都变利索了许多：“这事跟我无关，他们咋害的你，和我一点关系没有，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们别找我啊！” “你确实没有打过我，骂过我。”王韵扭动着四肢爬到了男子面前，探出长长的脖子，凑到了男子的身边：“但我被压榨出来的钱财，你花销的很是心安理得呢，那些钱沾着的，是我的血，和我的泪。” 小屋木板与墙壁在奇异的空间扭曲中，呈现出一颗一颗方块似的螺旋矩阵，背后是如花瓣般绽放的空间矩阵，王韵一把扣住了男子的脑门。 她手臂中钻出的头发朝着男子蔓延而去，不管男子如何挣扎，如何求饶，王韵也不会动摇，早在男子享受带血的钱财时，就该预见到未来将要付出的代价。 男子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在走廊中回荡。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王韵还没真正下手，他就已经喊哑了嗓子，吸着王韵的血，画着王韵的钱，这一身养尊处优下来的肥膘，就是男子罪孽的证明，王韵用头发刺入了男子腹部的脂肪层中，随后，整个人便要从男子的肚子里钻进去。 “饶了我！饶了我！不！不要——” 头发掀开了男子腹部的皮肉。 王韵一脸开心的朝男子肚子里钻去，她想进去看看，她的血泪和财富养育出来的怪物，肚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 突然间。 “吼！！” 远处传来的一声怒吼打破了王韵的快乐，前一秒吼声还在远处，仅仅是眨眼间，沉重的脚步声便已逼近，来者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小屋内横冲直撞。 王韵的脖子猛然扭转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 一头比之前还要大了一圈的野兽正在疯狂向她奔来。 野兽没给王韵开口的机会，还未临近，野兽张嘴便是喷出了一口滚烫的腐蚀酸液，硬生生逼退了王韵，那血红色的酸液淋到了地上，迅速腐蚀出了一片焦臭的青烟，酸液当然也淋到了男子身上。 当时男子被淋到的双腿就腐蚀掉了血肉，露出了花白的骨头。 “啊！！！”男子疼到面目扭曲。 腿部难以想象的疼痛瞬间袭来，他两眼一翻，疼到休克昏迷了过去。 眼看野兽突然横插一脚，王韵可谓是气的脸色铁青，虽然她现在的脸本来就是青的，只见野兽狂奔而来，只要王韵稍有异动，野兽就会用他肮脏的液体喷向王韵，阻止她靠近男子，直到野兽赶到现场。 野兽一个急刹摆尾，粗壮的尾巴狠狠朝着王韵抽了过去。 才仅仅是一会儿没见，这头野兽竟然长出了尾巴？而且还能喷出一种类似于亚龙的酸液吐息，王韵暗中估摸着，对方绝对是在她戏弄猎物的过程中，以最快速度找到其他蔡家成员完成了弑亲仪式，从而加深了异化，抢在王韵戏弄完毕之前又折返了过来，前来破坏她的猎杀。 野兽扑上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咬掉了男子的头。 三两下吃掉了男子以后，野兽吭都不吭一声，招呼都不跟王韵打一个，直接扭头就跑，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原本是趴在地上的王韵，气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瞪着野兽离去的方向，楞在原地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有毛病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心灵的光芒 杀死仇人会增强王韵的咒怨，杀死至亲会加深蔡宝权的异化，两人都会因为多杀一个蔡家的人而变得更强，其余还没被杀死的蔡家成员，就是他们两个争抢的筹码。 如果继续让野兽吃下去，等他再吃几个，恐怕王韵就打不过他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王韵收敛了戏弄猎物的念头，打算速战速决，她立刻瞄上了下一个猎物。 憎恨的业力为王韵指引了目标。 女性，左脸有一处咬伤。 这人应该是蔡宝权的表姐，从血脉浓度来说，隔着一个旁支家庭的血脉算不上是至亲，应该不属于蔡宝权的优先选择，但这个女人却是王韵的生死仇人，因为对方的弟弟就是向王韵放贷，并且将王韵拖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这个女人在伤害王韵的时候也没少出过力。 更为憎恨的人，能给王韵带来更为浓郁的咒怨，本来是打算把最重要的猎物留到最后再享用的，但如果继续拖下去，很有可能会被野兽抢先，这是王韵绝对不愿意接受的情况。 王韵立刻钻入小屋地板内的头发脉络中。 沿着亿万青丝组成的涌流，王韵用最快速度赶到目标附近，与此同时她也不忘感知野兽的方位，毕竟蔡宝权也算她的仇人，业障之间的纽带也能让她感应到蔡宝权的位置。 令王韵抓狂的情况又出现了。 几乎就在王韵追向目标的同时，野兽仿佛有所感应，直接放弃当前目标改变方向朝她狂奔了过来，就好像铁了心要跟王韵杠到底一样，王韵气急的同时，再也不敢延误，她以最快的速度从黑色涌流中游到了目标的脚下，伸出手，右手一把钻出小屋的地板，抓住了蔡宝权的表姐。 “啊！！”年轻女人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王韵抓住女人的脚腕，正要将她拖入地板下，而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野兽终于从通道尽头的转角出现，野兽一边咆哮一边向年轻女人赶来。 地下有只鬼抓住了自己的脚，表姐又看到远处那头恐怖的野兽正在向自己跑来，她崩溃了，连尖叫都忘了再叫下去，吓傻了一样看着野兽向自己跑来。 脚下一阵巨力袭来。 表姐被鬼一把拽下了地板。 “吼！”野兽扑过来一口咬了个空。 这一轮他终究是没赶上，被王韵成功夺走了猎物，然而野兽并没有就此放弃，他挥动两只前爪，不停抓挠着表姐被拽下去的位置，想要把表姐从地板下挖出来。 可惜不管野兽如何破坏地板，小屋总是能迅速修补好被他破坏的部分，以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对小屋的地板造成瞬间大规模破坏。 野兽不肯放弃。 即使是作用甚微他也坚持着要把表姐从地下挖出来。 狂乱的怒吼连绵不断，地板下，游动在头发涌流中的王韵单手提着她的战利品，仰头看着上方的地板。 地板上野兽破坏出来的坑洞，被头发以更快的速度修补，这种抓挠根本无法破坏地板的整体结构，最多是白费力气。 看他徒劳的努力，听他愤怒的嚎叫，这对王韵来说就好比世界上最美的画卷，她十分享受野兽的挫败，然而没多久，野兽突然停止了抓挠，似乎是放弃了他的表姐。 怎么回事？王韵凑近地板，从缝隙向外面的野兽看去。 “轰！” 一声巨响袭来，粗壮的利爪轰然刺穿地板，一把抓住了凑近的王韵，这庞大的力道几乎能一把捏爆王韵的脖子，然而野兽刚要把她从地板下拽出来，却在王韵一声阴冷的小声中，硬生生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野兽奸诈狡猾。 王韵也不天真愚蠢。 此时此刻，在地板破洞的两边，野兽趴在洞口保持着抓住王韵脖颈的动作，王韵则是任由野兽抓着，右手垂下的头发则是缠绕着年轻女人，那脆弱的三两根头发，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只要野兽敢轻举妄动，吊在王韵手指上的头发就会断开，那么他的表姐就会掉入头发涌流中，灵魂与肉身都会被黑色涌流送入咒怨的核心，成为小屋的养料。 蔡宝权的表姐仅仅靠着三两条头发丝吊在王韵手指上。 王韵自信的笑着。 “给我。”野兽发出了一声沙哑的低吼，却再也没有轻举妄动。 看来他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正在从他内心深处的涌现，他捏着王韵的脖颈缓缓提到自己面前，口吐人言：“把她，给我！” 王韵挑了挑眉：“为什么？” 杀死蔡家全体上下，这是属于王韵的复仇，她为什么要把到手的仇人拱手相让？于是王韵就在野兽的逼视下，当着野兽的面，冷笑着绷断了手指的头发。 年轻女人当即掉入黑色头发组成的涌流之中。 “吼！！”野兽瞬间暴怒。 肌肉膨胀之际，他一把捏碎了王韵的头颅，随后不顾一切的打碎地板，钻入了小屋的地下空间之中，他跳入了涌流，四面八方的头发全都向他缠绕而来，而他对那些刺入体内的头发却是不管不顾，哪怕头发在吮吸他的血液，在撕裂他的肌肉，在噬咬他的内脏，他的目标只有那个随流而去的女人。 王韵手脚四肢倒吊在木板上。 野兽痛苦的嚎叫着，在千刀万剐一般的噬咬中拼命接近女人，他伸出利爪，抓住女人，将其抱在了怀里，以自己的肉身去喂养那些贪婪的头发，以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怀中的女人。 哪怕能让这个女人多活一秒。 看到蔡宝权这不要命的行为，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凡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耀眼的人性之光？这还是被她所恨着的蔡家吗？这还是她认知中的蔡宝权吗？ 就在王韵尝试去解读蔡宝权的行为时，有个声音回答了她的疑问。 “他不是想让姐姐活下去，他只是不想让姐姐死在咒怨中。” 王韵下意识扭头望去，不知何时起，楚云天竟是也来到了这个充满怨力的黑暗世界，此刻他就双脚站在背光的穹顶上，完全无视了引力与重力，头下脚上，跟王韵并排而站，如履平地。 “他明白，祖辈流传下来的生存理念已经不适用于这个时代了，过度自我保护是一种极度疯狂的自私，这种自私终将害人害己，所以他想在一切还不算太晚之前，给整个家族画上一个句点。” “其实不明白的人是你，但凡是被你杀死的人，灵魂将会沉沦在咒怨的漩涡中，永世不得超生，彼此互相憎恨，你把这当做力量，而他则把这当做诅咒，他只要抢在你杀死目标之前，提前杀死你的目标，诅咒自然也就不会生效了。” “他很爱他的家人。” “为了家人不被永生永世的诅咒，他只能选择崇拜我，从我这里获取能够弑亲的力量，把家人从你和你的咒怨中解脱出来，永恒的安息，毕竟要比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更幸福一点。” “还是那句话。” “他不是想让姐姐活下去，只是不想让姐姐死在咒怨之中。” 平淡的目光缓缓扫了王韵一眼，那野兽般的琥珀色竖瞳之中，似有一种神性的光辉在流转，仅仅是被这双眼睛看过一眼，王韵就仿佛灵魂的污垢都被净化了一般，这才和楚云天分开一段时间，没想到再次见面，楚云天就变得令她更加难以捉摸。 王韵喃喃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始祖龙裔，黑星转世，神之子，楚云天有很多个称号，每一个称号都能解答王韵的疑惑，然而他想了想之后，却是莞尔一笑：“你还是叫我楚云天吧。” 跟王韵不同。 生前活在痛苦与恐惧中，将生命奉献出去之后，即使获得了超凡的能力，她能够看到的也只有憎恨和业障罢了，而楚云天则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他能看到，一道耀眼的光芒在黑暗中点亮。 在那黑色涌流内，即使是三千万亿青丝编织出的咒怨海洋，都无法淹没那光亮，属于蔡宝权人性部分的光芒，正在亮起。 在那心灵之光绽放的菱晶内。 光芒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赤身轻男的身影。 他轻柔的拥抱住了他的姐姐，唯恐用力稍大就会将这个脆弱的躯体碾碎，在光芒之中，姐姐从惊醒到茫然，当她看到青年那熟悉的面容，不禁鼻子一酸，涌出了泪水。 光芒之外就是恐怖与咒怨，在这光芒的保护之中，青年拥抱着姐姐，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 “够了，已经够了……”姐姐左脸上的咬痕已经停止了流血，却有一道血痕从她心间涌出。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她明白，其实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自己，因为这本来就该是她要偿还的代价，没有人可以替她去还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不就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吗。 “从小我就不喜欢你，你老捉弄我，要不是奶奶护着我，你会抢我手里的好吃的，抢我碗里的肉，我也懂，夺掠本来就是一种生存手段，小时候你夺掠我，长大了以后，你去夺掠外人，为这个家带来资源，可是代价呢？”青年疲惫的回忆起了曾经，然而回忆毕竟是短暂的，他终将面对现实：“永生永世的诅咒，这样的代价，还是太沉重了。” 青年松开了拥抱。 他转而单手掐住了姐姐的脖子，将姐姐带到了自己面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还债的人不一定非得是你，你们的诅咒，就由我来替你们背负下去吧。” 姐姐闭上眼睛。 她浑身都在发抖。 “小宝，我怕。” 姐姐依偎在青年的胸膛前，她的头发、她的皮肤、她的鲜血、她的骨肉，纷纷融入了青年的身躯之中，青年放开了怀抱，转而张开双臂，他点亮内心的光芒，将姐姐送去了永恒的安宁。 姐姐的生命化作了青年的力量，而青年也将背负起姐姐的诅咒，替她继续走下去。 上方。 王韵又看到了令她难以理解的一幕。 由于不具备楚云天那超凡的通灵视觉，因此她看不到心灵之光的涌现，在她的视角中，她看到的却是野兽突然发狂，野兽扔起了姐姐，张开可怕的血盆大嘴，从头到脚把姐姐生吞了下去。 獠牙咀嚼的过程中血浆飞溅。 “消失了……”王韵难以置信的望着野兽。 就在野兽生吃了姐姐之后，号称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能锁定仇人的咒怨，竟然再也感应不到姐姐的存在，就连灵魂也不曾逃逸出来，血肉与灵魂全都消失在了野兽的肚子里。 王韵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仇恨锁链，竟被野兽以这种方式斩断，失去了憎恨的对象，王韵就连内心的恨意也被削弱了些许，她看到野兽生吞了女人，看到野兽又开始异化。 至亲的血肉与灵魂为野兽带来了新的变化。 两根白森森的骨架从野兽后背钻出，分别向两边展开，只听噗嗤一声，血肉与神经脉络沿着骨架爬了上去，在骨架上勾勒出了龙翼的轮廓。 龙化失败后的野兽将错就错。 他从幼龙孽胎的形态堕落成了龙类亚种，脊背生出了一对亚龙的龙翼，即使这样是一种错误的进化，野兽也宁愿一错到底。 获得亚龙的翅膀之后。 野兽猛然扭头锁定了穹顶上空的两道身影。 “wu——”野兽深深吸了一口气。 腹部的酸液与灵魂深处的力量，结合在一起，一口融合了腐蚀与高温的吐息即将成型。 看到此等光景，楚云天眼神变得兴奋起来，他勾起左腿从身后一脚踹飞了王韵，随后就被一道炽热的吐息淹没了身体。 野兽一口滚烫的吐息连带着烧断了纠缠自己的头发。 他震动双翼从黑色涌流中挣扎了出来，随后乘风而起，笔直的朝着楚云天飞了过去：“吼！！！” 第三百四十六章 游戏结束 黑曜石巨龙的血液中存在着叛逆者因子。 没跟父母干过架的根本不算正常黑曜石龙，蔡宝权也不例外，他是崇拜楚云天没错，也从楚云天这里获得了龙的灵魂通道，获得了楚云天灌输给他的龙类血脉，楚云天就相当于他的再生父母，在绝境中给予了他新生，但这和他想杀掉楚云天并不冲突。 楚云天也跟同族的龙类父母那样。 逆子造反，他变得兴奋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往蔡宝权的龙首糊了过去，在怦然巨响声中，四米多高的庞大野兽竟被楚云天一巴掌打歪了脑袋，身躯从他身边滑了出去。 楚云天一把揪住野兽的尾巴。 随着火焰般的鳞片脉络在楚云天全身流转而过，他体内骨骼咯嚓作响，转眼间，身体就拔高成了一个直逼两米的巨人，片片黑色的龙鳞覆盖住了他的身体，沸腾后的强大力量充盈着楚云天的全身，他抓起野兽的尾巴，抡起野兽就将其砸了出去，扔出了小屋的地下空间。 连续数次异化。 从幼龙孽胎进阶到双翼亚种龙。 这还是野兽第一次遭遇如此懵逼的重击，乃是纯粹的力量压制，他被扔出地下空间之后，轰然砸出小屋的墙壁，滚到了宅院的荒地上。 野兽头晕目眩的从地上爬起来，两条前肢都不够支撑身体，连带用上了新生的翅膀撑在地上，才勉强站稳，他调整好状态之后，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嗷————” 这声嚎叫的余音还没结束，巨人便是从天而降。 楚云天一跃而起，笔直坠向亚龙野兽，他一脚就踩到了野兽的脑门上，不给野兽任何喘息实际，连续十几个沉闷的重塌，直接把野兽的脑袋踩下了陷地一米多深。 野兽的头连抬都抬不起来，尝试着想靠翅膀击退楚云天，却被楚云天双手各自抓住翅膀根部，右脚踩着脑袋，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随着楚云天的手与脚同时发力，野兽新生的翅膀发出了吱呀吱呀的肌肉断裂声，眼看着他新生的翅膀就要被楚云天活生生撕扯下来。 “呲——” 一缕黑色的头发从地下钻出，缠住了楚云天的右腿与右臂。 楚云天野兽般的竖瞳朝着王韵看了过去。 “！！”王韵顿时浑身紧绷起来。 眼前这个巨人跟蔡宝权那种半吊子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光是被那竖瞳看一眼，王韵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碾死，眼见楚云天盯着自己，她活像个做错事了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请求道：“可以把他让给我吗？” 楚云天的竖瞳恢复成了圆润的模样：“哦？可以啊。” 王韵顿时松了口气。 “难怪那么多家长喜欢打孩子，这手感，打着打着就上瘾了，根本停不下来。”楚云天摇着头松开了野兽的翅膀，转身从王韵身旁走过，就在他走向小屋门口的台阶时，他身后的龙兽猛然暴起。 亚龙野兽没敢再去找楚云天的麻烦。 他起身后第一时间就甩开了王韵，飞向小屋，从屋顶破窗钻了进去，去寻找起了其他幸存的至亲，速度迅猛，行动果断，王韵连阻拦都来不及，原地就已经没有了亚龙野兽的踪影。 一个，又一个。 接二连三的亲人死在了亚龙野兽的口中。 在王韵的感应中，与她捆绑在一起的仇恨锁链正在一根根断裂，她所憎恨的目标，正在一个个消失，她的恨意越来越弱，仅仅是稍慢了一步，她就发现，她不止是落后了蔡宝权的脚步，也输给了蔡宝权的决心。 超凡的力量逐渐从王韵体内流失。 流窜在王韵身体内部的头发，没有了恨意的支撑，它们渐渐失去了生命力，王韵没法再像蜘蛛一样攀爬在各处飞速前进，也没法再钻入地面，遁入咒怨组成的黑色涌流中，小屋内的意志开始排斥她。 到了后来，王韵只能笨拙的奔跑在小屋走廊中，别说阻拦，她就连蔡宝权的影子都摸不到。 “住手！” “你给我住手啊！！” 憎恨锁链中的仇人在一个个消失，王韵盲目的在小屋中奔跑，盲目的在小屋中追寻：“他们是我的，你抢走了他们，就连亲手复仇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吗？” 王韵气喘吁吁的停在了窗户边，她实在跑不动了，靠在窗户上大口喘起了粗气。 喘气？ “我……”王韵抬起手臂。 她看到手臂上苍白的皮肤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血色，但是她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好像重新开始脉动了起来，就连呼吸功能也重新回归了她的身体。 蔡家把王韵从人逼成了鬼。 蔡宝权把她从鬼变回了人。 就在蔡宝权吃掉了最后一个亲人之后，连接着王韵的所有憎恨锁链终于全部断开，她失去了所有的仇人，自然也就没有了恨意，咒怨没法再成为她的力量，但是她终究已经猎杀过一些仇人，残存的咒怨使她恢复成了这具半人半鬼的模样。 虽然有心跳和呼吸。 但她已经不再算是单纯的活人了。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王韵哭着瘫软在窗台前，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没有了复仇的目标，我还剩下什么？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不，你有。” 一个沙哑的嗓音从王韵心底响起，王韵睁着通红的眼睛，茫然的抬头望去。 吞噬了不知何几的至亲之后，蔡宝权已然变成了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肉块，亲人的生命化作了他的力量，弑亲的诅咒也令他的血肉变得更为疯狂，不光是人形，就连野兽的形状也无法再保持下去，彻底堕落成了一滩液态稀泥。 这个男人失去了所有。 他带着他的疯狂化作了一滩血肉，回到王韵身边，并且将一颗黑色的果实托上了半空，呈现在了王韵面前，这就是他的心脏。 只要王韵从血肉藤蔓摘下这颗黑色果实，她就能实现她的愿望——杀死蔡宝权。 这是蔡宝权带给王韵的礼物，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落幕。 尽管当时王韵构建出来的场景是为了弄死蔡宝权，毕竟是第一次去女方家里，忘了买东西，就拿这颗心脏当做见面礼好了，蔡宝权安静的等待着结束。 黑色的果实。 既是蔡宝权的心脏，也是叛逆者的力量源泉。 所有至亲的生命力都被集中在了这颗果实之中，由于蔡宝权的肉身承受不住这样的生机能量，所以只能崩溃，此时此刻，王韵伸手抚摸在了果实上，她感受着果实的温暖与澎湃生机。 复仇的机会近在眼前。 她却动摇了。 是的，她下不了手。 她不忍心夺走这个比她还要努力的人的生命。 “我承认，我没有你疯狂，没有你坚决，跟你相比，我有什么资格总是把复仇挂在嘴上。”王韵脸上呈现出麻木的神色：“我决定永远留在这里，不管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未来……你走吧。” 当王韵放下仇恨的瞬间。 她体内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 小屋内的空间结构猛然发生错乱，一颗又一颗整齐排列的颗粒矩阵纷纷产生错位，乍看之下，空间仿佛被切割成了无数块，化作不断变幻色彩与形状的矩阵方块。 三维世界开始向四维空间升华而去。 重力与质量不再约束这里的空间，周边景象逐渐衍变成了原初的混沌，王韵看到，她所在的小屋扭曲成了一个在矩阵方块中不断变形的蓝图线条，而她则化身为画中的精灵，飞出了画本，进入了更高维的空间。 与她一起并肩的则是一个赤身青年。 两人步入了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们望着眼前这超出自身认知的景象，一时间，只觉得脑子开始短路，理智疯狂燃烧。 二人肩并肩站在虚无宇宙之中。 一颗冉冉新星从二人的面前升起。 那不是太阳，而是一颗连太阳都无法比拟的黑色星辰，拥有着正无穷庞大的质量，就连光芒都无法逃脱黑色星辰的引力捕捉，万物众生尸骸形成了它的引力带，伴随着被囚禁的光芒，尽数泯灭于黑星之中，即使什么都不做，光是它的无动于衷就足以毁灭宇宙。 这便是神迹。 神迹·失色星。 “叮！” “系统提示：玩家002（王韵）成为业女的眷族，觉醒【业鬼】血统，获得鬼之侍者称号，生命等级与六维属性全面提升。”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003（蔡宝权）成为黑星的眷族，觉醒【亚龙】血统，获得龙之孽胎称号，生命等级与六位属性全面提升。” “系统提示：恭喜两位玩家成功通关本次游戏场景《无人生还》。” “综合评价：你们两人不仅取悦了她，也成功取悦了我，这是你们应得的奖励。” 本来管理者没想留活口的。 实在是因为两人的表演太精彩了，一场爱恨情仇令业女沉浸于剧情中难以自拔，血腥屠杀令影魔品尝到强烈的刺激与趣味，至于楚云天，楚云天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满足了这三位的需求之后，业女为蔡宝权重塑了肉身，影魔为王韵重塑了灵魂。 而在另一边。 楚云天手里捧着黑色的果实。 充沛的生命能量宛如一道道星光，点缀在晶莹剔透的果实之中，这玩意儿不能说跟失色星十分相似，但也算得上是一模一样了，而这件拥有神性的奇异物品，就是楚云天给他好兄弟准备的材料。 再好的剑，若不开锋，那也只是摆设，楚云天早就想好了如何为他锻造的神物开锋露芒，这颗融合了叛逆者与弑亲者神性的果实，就是为神物开锋的最佳素材。 楚云天身边亮起了炼成阵的青色法术灵光。 黑色果实在他手中融化。 蕴含着神性的纯粹能量介质，通过炼成阵，被逆向传送到了阵式的彼岸，传送到了楚云天亲手锻造出的球体之中。 与此同时。 凌晨三点十分。 随着一声嗡鸣响起，李良从假寐中睁开了双眼。 “嗯？”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追影 李良是不会做梦的。 过于强大的意志力令他很难像正常人一样，拥有一份无知无觉的睡眠，最多也只能是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如果是在假寐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影像，那绝对不是他在做梦。 一声嗡鸣响起。 李良从假寐中睁开了眼睛。 “嗯？”他看了看眼前由无数个方块排列组合出的奇异空间。 天外是虚无的宇宙深空，在一片由方块矩阵搭建的平台上，这片平台就像是漂流在宇宙中的一处孤岛，孤岛中间摆放着李良的小床，李良从床上起身，赤着脚下了地。 身体没有实感，气血没有随心而动，看来是肉身还在现实世界，思维则是遁入了另一个维度之中，李良不知道这是谁搞出来的阵仗，下床后，他往前走了两步。 前方的空间扭曲了片刻，随后，一个几乎与李良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那里。 白色头发，黑色皮肤，黑色眼白，白色瞳孔，这个仿制品有着和李良完全一致的体型与五官，但浑身色泽却是跟李良完全对立的镜面倒影。 一颗黑色球体从镜像衣服口袋里飞了出来。 镜像双手抱拳，随后它伸手探入黑球投映出的阴影中，缓缓抽出了一把纯黑色的奇异兵器，原地舞了个剑花之后，镜像并未立刻攻上来，而是提起刀锋斜指李良，似乎是在等他。 “原来如此……”李良眯起了双眼。 他照着镜像的动作，伸手探入了裤兜口袋，当他要握住兜里的黑色球体时，那圆润的珠体抓住之后，入手却是握柄的手感，他一把将兜里的握柄抽了出来。 握柄为黑色，长度约有一尺两寸，有着白色的十字缠绳，抓起来手感十分舒适，当李良将握柄从口袋里抽出之后，他身下的影子顿时受到未知力量牵引，漆黑的阴影纷纷向他手中的握柄涌去。 一把纯黑色的剑体从握柄处生长了出来。 这是一柄完全由阴影凝聚出来的刀兵，单刃，通体笔直狭长，外形酷似苗刀，却比苗刀更利于劈砍或是戳刺，李良几乎感觉不到这把兵器的重量，只觉得这件兵器就像是他手脚的延伸，随着李良一剑劈下，刀锋无声无息划过了空气，连破风声都不曾出现。 “没有风阻……”李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当李良拔出了武器，远处的镜像终于等到了它的对手，镜像提起手中那把跟李良一模一样的刀剑，以剑尖指了指李良，随后镜像压低身体重心，当即就是一个垫步俯冲，朝着李良极速逼近而来。 风压转瞬即至。 镜像一刀劈向了李良的面门。 李良不慌不忙，他向后小跳的同时，右手提起兵器，以剑体末端接住了砍过来的兵刃，然而他并未打算用这个角距跟镜像硬碰硬，只见李良手腕轻抖，他将刀锋滑至自己握柄处，没用多少力气就把景象震了出去。 怎么说呢。 这在剑技里乃是再基础不过的杠杆原理了。 握柄乃是剑基，挥舞中，从握柄再到剑尖这一段距离，则会产生向心加速度从而倍增击打力度，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然而若是直接用剑尖去硬接对方的劈砍，一旦没有第一时间将对方压制，那么杠杆原理就会反而导致自己被对方压制住。 而且拼刀时也不能直接用握柄处的剑基去硬接劈砍，没有长度加持的向心加速度，在拼刀碰撞的瞬间，十分容易被对手直接砍断兵器，镜像势大力沉的劈砍看似是被李良轻易震飞，实际上李良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镜像是被自己的力量震飞出去的。 第一回合没讨到便宜，镜像爆退几步之后，扭身绕过李良正面，再次欺身而上，它贴着地面以弧形走位的诡异身法逼近至李良侧面，旋转刀锋，一连三剑切向李良的小腿、大腿、腰杆。 既然是拼剑术李良也不会用别的招数欺负对方。 他反握兵器插向地面，借力弹跳而起，随后在半空中旋转身体一个周天之后，借着旋转的力度，抓起兵器一剑劈了下去。 人们只知道回旋踢很猛，回旋剑可是要比手脚更为凶猛的多，李良不仅躲开了镜像的下三路袭击，他凶猛无比的回旋一剑从上而下斩向了镜像，镜像再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匆忙变招迎接这恐怖的一剑。 “铿！” 镜像根本无心与李良这一招硬碰硬，它靠着碰撞间产生的反震力，借力滑向了侧方位，趁着李良还没落地之前，它抢在这空袭间一脚就往李良下腹踹了过去。 李良抓住了镜像的脚。 然而这并不算完，镜像被抓住左脚之后并不慌乱，它撒手扔掉了兵器，并在手脚过程中将李良扯到了面前来，只见镜像瞬间拉开架势，一连十数道贴身寸劲打在了李良身上，在狂风暴雨的拳脚轰击之下，李良渐渐找到了感觉。 好久没这么痛快的跟人打过架了。 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与被碾压，而是技艺上的比拼与碰撞，他痛快极了，硬是挨了几下狠的之后，李良如游鱼般钻入镜像的拳脚范围内，连续两拳突破镜像的拳影，精准击中镜像的膻中与气海穴，打的它呆在了原地。 李良收手退后。 “呕——” 镜像吐出了一口白色的血液。 片刻的调息过后，镜像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再次冲向了李良，它屏住了气息，以更加狂暴的无呼吸连打迎上了李良，可谓是招招致命，这一轮李良也没惯着它。 无呼吸连打算什么。 武者把一身功夫练到先天之境以后，血液中的供氧便不再依靠肺部呼吸来提供，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可以成为血液的供氧呼吸器官，也许镜像还需要屏住呼吸来爆发真气，但是李良并不需要屏息，就算镜像闭气能闭五分钟，李良陪他这么打，他能打三天三夜不停手。 两个绝顶高手在晶体平台上展开了一场对决。 辗转腾挪之间，双方的拳脚膝肘在一次次碰撞中，轰鸣不止，越打下去镜像越是变得迟缓，毕竟没有能够依靠皮肤呼吸的先天境界，镜像只能在跟李良对拼的刹那空隙之中，完成呼吸换气，有时候换气之后来不及真气爆发，力量没跟上，便会被李良一击震退。 “呼……” 镜像没有再跟李良硬拼下去，再拼下去它必变无疑，于是镜像抢在下一次呼吸换气之后，眼看李良一指朝着自己左肩戳了过来，镜像没有闪躲，而是迎着李良一掌朝着他的面门刺了过去。 这是镜像凝聚仅剩的力气使出的最后一击。 电光火石之际。 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从李良脑门传来。 心中第六感预警，受击部位为头部面门四白穴，虽然李良没有发现镜像存在任何可以伤害到自己的可能，不过他还是遵从了第六感的预警，一个紧急规避动作，扭头闪开了镜像的右手。 幸好李良进行了规避。 一把漆黑的刀锋凭空出现在了镜像手中。 如果之前没有躲开镜像的右手指向的方位，那么它右手中突然出现的刀锋，必然会切开李良的脑袋，李良让开了刀锋戳刺的路线，近距离盯着近在咫尺的黑色兵器，顿时心中了然。 他松开了镜像。 镜像右手提着黑色兵器，摇摇晃晃退后几步，它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双眼开始流血，鼻孔开始涌血，嘴角也开始溢血，它的身体就像一颗千疮百孔的西红柿，体内的汁液纷纷从它眼耳口鼻流了出来。 它松开了武器，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大量招式与技艺还没来得及全部施展出来，镜像就死在了气血逆流之下，活生生被李良的拳劲震死，它黑白颠倒的身体融化成了一滩墨水，尸身转换成了一个个带有知识与力量的文字，它们浮上了半空，飞向了李良，围绕着他做周天旋转。 每一个由墨水组成的文字都在呐喊，有张狂的挑衅，有恶毒的谩骂，有扼腕的叹息，也有狂妄的大笑，无数个声音组成了无数细密的低语。 李良的目光来回在无数的文字之间闪烁不定。 “不愧是你。” “真正的奥义还没展示出来，镜像就被你打死了，剩下的你自己悟去吧！” 在猖狂的大笑声中，墨水勾勒的文字向李良吹拂而来，庞大的信息流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扑向了他，墨水字符在他体表蜿蜒爬行，疯狂往他体内钻去。 高维知识乃是精神层面的污染。 寻常人遭遇污染，人类会从灵魂层面被扭曲成非人的存在，三观改写，从而引发性格剧变，肉身是灵魂的栖息之所，当污染加剧，灵魂上的扭曲将会延伸到肉身层面的异化。 镜像崩溃之后融化出来的墨水，每一滴都带有强烈的污染。 它们化作字符贴在李良身上，犹如毒虫般的想要钻入他身体内部，入侵他的血肉，入侵他的精神，扭曲他的灵魂与思维，然而大罗金仙的灵台岂是如此轻易就能被一介外神入侵。 任那墨水蝌蚪如何扭动，李良的皮肤表层都是寸进不得。 许久僵持不下，最终，爬满了李良全身的墨水开始快速收缩，汇聚到了李良右腕内侧，形成了一颗黑色的日食纹身。 既然没法侵入李良的体内，只好暂时寄生于李良体表的皮肤层外。 这是【失色星】对李良做出的让步。 神性的污染无法侵蚀到李良，那么也就代表着他不能获得相应的知识与力量，因此有关于手腕内侧的日食纹身，以及黑色神兵的情报，他也就无从知晓，这些信息得靠他自己去挖掘，去领悟。 李良抬起右手，看向纹身。 他以左手点了点日食纹身的印记，随后开始回忆镜像掏出武器时的动作，他将留有纹身的右手探向左臂下的虚影，随后念由心起，右手缓缓虚握。 在阴影中。 一把绑有白色十字缠绳的黑木握柄于他手中悄然浮现。 李良的右手缓缓从左臂下抽出，无刃的握柄，将无形的暗影凝聚成了握柄上有形的刀兵，他从左臂下方的阴影中再次抽出了这把兵器。 “追影？”李良望着这把黑色神兵。 他记得这把武器的名字。 只要是有光亮的地方，黑暗如影随形，身为【追影】的持有者，李良随时可以从黑暗与阴影中抽出这把兵器，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神兵的刀身，就如捧着稀世的珍宝。 说实话。 有点爱不释手。 为了尝试追影的特性，李良脱手扔出了这把黑色神兵，当神兵脱离他手掌的一刻，实质的兵器悠然化作黑烟消散在了虚无中，李良回忆着镜像临死前的殊死一击，他模仿着镜像那一招，一掌戳向了前方。 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他翻转手掌将腕部纹身置于阴影中，握柄瞬间于他手中浮现，紧接着黑色的刀锋就从握柄那段生长了出来，就连生长的速度都能由意志来操纵。 完全可以出其不意的阴死对手。 试想一下，两个正在徒手肉搏的人，打的正欢时，其中一人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黑剑，谁能想到？这不叫打架，这叫光明正大的当面暗杀。 “……好东西。”李良抓回追影放在面前观摩。 没想到楚云天能造出这么牛逼的玩意儿，他已经对这货刮目相看了，讲真，就凭这手艺，放到其他修真文明世界里，这货搞不好会成为全天下人打破头争抢的铸剑师，至于谁能有命享受楚云天的手艺活，就得看后天的造化了。 他的才能不是人类能消受得起的。 镜像死亡。 墨水符文侵蚀失败。 这个构建出来的宇宙空间结束了它的使命。 星空迅速收缩，晶体搭建出来的平台也随之崩溃，而李良则是被驱赶出了这个空间，在阵阵失重感下，他看到自己距离宇宙中心的晶体平台越来越远，宇宙万物都在向前塌缩。 黑暗退却。 直到身边恢复光明。 窗外的阳光映照在了李良的身上。 口袋里的黑色球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李良的手腕上多了一块黑色的纹身，这下携带起来倒是方便了不少，李良不知道这颗叫做【失色星】的玩意儿还有多少神奇之处，就连神兵·追影的其他特性也知之不多，谁叫他下手太快，连新手教程还没结束就活活打死了镜像。 算了。 与其去猜【追影】的隐藏特性，还不如直接去问问楚云天本人，好歹也是铸造者，有什么功能他不是该一清二楚的么。 这天早上。 李良罕见的没去叫两个徒弟起床练功，而是兴致勃勃去了黄河厂家属院，他打算当面找楚云天研究一下【追影】的各种应用技巧。 当他走进单元楼。 隔着几层楼李良就闻到了一股意味，上楼以后，楚家门口的一地狼藉令他险些认不出来，这才两天没过来，楚云天家门口咋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又是红油漆，又是泼上去的屎尿，还没上去李良就闻到了刺鼻的臭味。 他赶紧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云天？秦阿姨？” 还是没有回应。 突然间李良心有所感，他回头望去，只见尼奥和小岚躲在楼上的楼道转角处，各自探出一颗脑袋，可怜巴巴的望着李良。 “你们咋在外面待着？” 看到来者是李良，小岚别提多委屈了，咕咕咕的叫着，一个猛子就从楼上朝着李良怀里扎了下去，钻进李良怀中振翅扑腾，它叽呱怪叫着倾诉受到的委屈，李良默默的听着，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有人上门报复你们家？”李良惊疑道。 卧槽？尼奥都特么看呆了！这人特么连鸡叫都能听懂？惊愕之中，尼奥狗狗祟祟的从楼上顺着台阶下来，凑到李良脚边，冲着李良轻轻叫了一声：“汪？” 李良看了尼奥一眼：“听不懂，说人话。” “呜……”尼奥委屈极了：“……你不是听得懂鸡叫吗？” 这一回轮到小岚惊呆了，没想到这条黑色狗儿居然会说人话，小岚猛地转过头，斜着脑袋，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尼奥：“叽？” “我能理解小岚想要表达的想法，是因为它的鸣叫声是它发自内心呐喊，再搭配他的肢体动作，很难看不出来他想表达什么，大意就是入侵者，破坏，反击的意思。”李良淡淡的目光望着尼奥：“而你不一样，当我听到你模仿出来的第一声狗叫，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尼奥难为情的垂下了头：“其实我前两天还不会说当地语言来着，我也是才刚学会，说的不熟练怕你们笑话我，我就……”他稚嫩的声音活像个小奶狗，就连是公是母都分辨不出来。 “我先不问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良甩手指向身后的满地油漆和屎尿，他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咕咚。 被李良这双幽深的目光盯着，尼奥不禁打了个寒颤，从小沐浴在母爱中侥幸存活至今的尼奥，对于危险几近有着本能般的感应，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有多么可怕，那是完全不输于母亲的恐怖压迫力。 平时可能不显山不见水，但当李良认真起来时，显露出的压迫感令尼奥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龙崽子都害怕，尼奥的小脑瓜几乎都快过载了，怎么地球上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人类？他来不及多想，被母爱捶打出来的本能令他嘴巴如机关炮一般吐出了实情：“楚云天和他妈妈都不在家，昨天有一伙人来找楚云天报复，他们说家里有人被楚云天打死了，上门闹事，又泼油漆又拉屎撒尿，被我和小岚一起赶跑了！！” 一口气说完之后尼奥吐着舌头喘起了粗气。 什么叫一起赶跑？小岚看着尼奥这恬不知耻的模样，简直都想啄爆他的狗头，当时尼奥怂成什么模样小岚可是记着呢，这么大的体格，只会躲在小岚这个布丁大点的小家伙身后瑟瑟发抖，说他是狗，简直都丢狗的脸。 “他不是狗。”李良摸了摸小岚的脑袋。 小岚疑惑的看向他：“叽？” “你别好奇了，好奇心太重不是啥好事。”李良瞥了尼奥一眼，吓得尼奥哆嗦了一下。 他似乎看出了尼奥是什么物种，但是看破却没有说破，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处理，李良一左一右拎起了两个小家伙，他快步下了楼：“你们先到我家住两天，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再接你们回来。” “叽！！” 小岚拼命从他手里挣脱。 鸡仔蹦跶到地上，蹦蹦跳跳的啄击空气，同时还面朝某个方位不停的扑腾，尼奥眨巴着眼睛盯着小岚，不知道它想干啥，这时李良却是看着小岚的动作，沉吟道：“你趁那伙人撤退时跟踪了他们，你知道地方？你想带我找过去？” “叽！！”小岚昂首挺胸。 尼奥已经没法用语言来形容这只小鸡的勇气了，他只能用楚云天最常挂在嘴边的两个字表达他此时的心情：“卧槽……” 这只鸡有点逆天啊！ 不过比这只鸡还要逆天的就是李良居然能听得懂？他可以跟这只鸡无障碍交流？眼前所见的一切令尼奥再也不相信物种隔阂了！ “叽！！” “好，我们走！”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东柏村 凶猛的风阻挤得尼奥脸蛋儿都变了形。 “嗷嗷嗷！” 小家伙开口便被灌满的狂风扯歪了嘴。 李良把小岚塞进领口，尼奥背到身后让他抱住自己脖子，而李良则是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穿梭于楼顶与街道之间，笔直的赶向小岚所指之地。 不消三五分钟。 李良来到几公里之外的一家招待所楼顶，他单臂悬挂在房顶屋檐外，身体垂在三层楼的半空中，低声问道：“是这间窗户吗？” 人看人都存在脸盲，人看动物更是觉得都一个长相，然而一只普通的家养鸡，就能辨认出三十多张不同的人脸，鸡的记忆里是很强的，小岚从李良衣服领子探出头来，几经辨认之后，点了点头：“叽！” 挂在李良背上的尼奥本来还在头晕呢，它正要吐，就被李良拽着跟他一起撞进了三楼的玻璃窗内，随着玻璃应声碎裂，屋子里顿时鸡飞狗跳，几个光着身子的混混猛然从床上惊醒，哇哇大叫着开始边找衣服边躲藏。 他们还以为是条子来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做出了逃跑反应。 直到看见闯进来的只是个普通少年，他们才从震惊中逐渐恢复清醒，看了看李良的身高与年龄，几个混混从错乱的状态中迅速调整过来，当先就有一人骂骂咧咧上前来：“你特么大清早砸我们窗户啊？” 李良一把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 啪嗒。 折断了混混的手指。 “啊！！！”混混骂骂咧咧的话语顿时变成了惨叫，还没走到李良跟前，就扑通一声跪到他面前惨叫了出来。 李良凑到惨叫的混混身边问道：“清醒了没？” “醒……醒……”混混强忍着泪水拼命点头。 是啊，一个从三楼窗户外面飞进来的人，就算外表是个普通少年，但如果仔细思考一下对方是怎么进来的，那么就十分细思极恐了，剩余的三个混混见势不妙，当即打算脚底抹油，好在他们还算讲义气，准备跑路前还不忘去叫趴在床上没有起来的同伴：“老蔡，老蔡，来了个狠茬儿，赶紧麻溜起来……” 见同伴死沉沉的趴着没动，于是一名混混推了他一把：“老蔡？” 不推不要紧。 他这一推，直接把床上那个姓蔡的混混从给推下了床，只见地上这个混混脸部肌肉都扭曲在了一起，仿佛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整张脸都凝聚在了死亡前的一瞬间。 由于老蔡是趴着睡觉的，红紫色的尸斑全都沉淀在了他胸腹区域，这是只有死亡超过三小时以上才会沉淀出来的印记。 死了…… “草！”其余混混吓得屁滚尿流，连衣服都不要了，光着身子就要逃出房间。 小岚刚想去追，李良随手抄起一根筷子掷出，带着螺旋透劲的筷子嗤的一声将一名混混小腿钉到了墙上，混混整个人都栽倒了下来，贴着墙抱住腿哇哇大叫。 “我让你们走了？”李良的视线扫过另外两人。 随后他又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混混：“楚云天，你认识不？” “不、不不认识！”混混偷偷瞥了一眼老蔡的尸体，他惊恐的摇着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李良握住了他第二根手指：“你确定？” “我……不确定。”混混十分爽快的认了怂，他一边摇头一边装作无知：“我承认去闹过事，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老蔡叫过来帮忙撑场子的，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段话里真假参半。 狐朋狗友聚集起来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却是是有可能的，但如果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有点侮辱李良的智商了，刚刚听到那几个混混无意中提及了“老蔡”这个外号，他扭头看向地上的尸体：“这是老蔡？” “对，就是他！”混混抱着手哭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哥，我家也不容易，就靠着平时收点保护费混口饭吃，从来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 “闭嘴！” “……” 论起没有节操，在这个年代整日不干正事混吃等死的混混，可谓是能把没节操刷出一个新的下限，面对弱者时无法无天，一旦遇到惹不起的，马上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又是哥又是爷的叫着，这变脸之快直追铁路新干线。 “谁知道蔡家的人住址？”李良的视线从屋子里几名混混中一个个扫过。 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是没有认清眼前的现状，还是担心出卖蔡家以后可能会被报复，几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搭腔，于是李良换了个问题：“那你们是选择现在死，还是未来某个时候死？” 几个混混还是支支吾吾的没有吭声。 昨晚这几个家伙应该是抱了箱啤酒，又买了几个小菜，在屋子里大吃大喝，此时房间的小茶几上还有好多剩菜，李良把桌上的筷子一根一根收集起来，拿在手里，随后再次看向几个混混。 这种人李良见得多了。 不弄死两个，他们是不会认清现实的。 力由心生，劲从脉走。 李良抬腿便是一脚踹在了面前这个混混胸口上。 气浪破风成环，螺旋形透劲轰然击飞了混混，混混的身体顿时凌空倒飞，脊背砰一声咂在了墙上，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挂了好几秒钟都没滑落下来。 透劲不息，余力不止。 尸体就如画纸那般被一脚裱到了墙上。 “噗！” 正当尸体即将从墙上滑落之际，破风而来的筷子钉入了尸体的颅骨，刺穿头盖骨将其钉在了墙上，随之又是噗噗几声响起，一连七八根筷子钉入了尸体的肢体各处，将尸体固定。 新鲜的血液顺着墙面滴淌了下来。 李良再次看向另外两个混混。 “我们带你去！！” 二人不敢再耍任何歪心思，哪怕会得罪蔡家也没有任何迟疑，那个小腿被钉住的倒霉蛋只能自求多福了，起码还有命在，不像老蔡，死都不知道咋死的，还有另一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死了也是活该，身体还算完整的两个混混当先带路，玩命似的带着李良下楼拦出租车，唯恐晚了一秒就被李良弄死。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碰到狠茬子总觉得对方不会下死手，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既然想试试那就逝世好了。 不论是哪，都会有这种人存在。 “师傅，三环边上的东柏村！”混混瞪着惊恐的双眼对对司机请求道：“麻烦，开快一点！” 李良抱着尼奥坐在后排中间。 两个混混一左一右各自坐在他两边。 这样的组合令出租车司机感觉很奇怪，再加上车里怪异的气氛，司机明智的选择闭上了嘴，没有跟这些乘客搭话，本来司机不想惹什么麻烦，但当他忽然想到最近的儿童拐卖案件时，他忽然抬头，通过后视镜看向两个混混中间坐着的李良。 一个十岁的孩子被两个成年人并排挤在座位中间，怎么看怎么反常。 如果是拐卖，性质就不一样了，这样浑水不想摊也得摊，司机见对方有两人，不敢直接与对方发生冲突，于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默默改变方向把车往警局开了过去。 “师傅，你这方向不对吧？”李良突然出声道。 他望向窗外的景色：“我记得东柏村是在东郊外面，你这条路，走的是市区。” ？？？ 司机都惊呆了。 怎么还有人质主动自爆自己的？司机这一刻心里骂娘的冲动都有了，他只能尴尬的笑着应付李良：“那边态度，我得从环城路绕一下……” “你特么可别耍我们啊！”混混从后面一把揪住了司机的衣服领子：“我们要去的是东柏村！你要是敢绕路，老子扒了你的皮！！” 两个混混之前是脑子里都在想屋子里死掉的同伴，一时没察觉司机绕了路，此时回味过来，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要是绕路绕的李良不高兴了，搞不好他顺手再弄死一个。 毕竟带路的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两个混混谁都不想成为李良的靶子。 “东柏村！”混混敲打着车窗。 “给老子开快一点！！”另一人不停踹着司机的座椅催促他。 李良斜了二人一眼：“给我闭嘴。” “……”混混们瞬间噤声。 两个流氓的反应顿时令司机开始怀疑人生，难道被拐卖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这个孩子拐卖了那两个流氓？那两人表现出来的恐惧，不像装出来的。 司机不敢再绕路。 他老老实实把车开到了东柏村。 这半个小时路程不仅令司机心神疲惫，两名混混也是如坐针毡，终于到达蔡家大院所在的村子。 “多少钱？”李良问道。 司机看了一眼公里计程表：“十五公里，十六块三，收你十六算了。” 李良正准备掏钱。 “我来！”混混甲一把掏出了口袋里所有东西开始找钱。 混混乙一脚踹到了同伴肚子上：“去你马的，我来付！” “你特么还敢跟我抢？” “老子废了你！！” 没想到仅仅是因为付钱这种小事，两人就在东柏村的村口扭打在了一起，这番操纵看得司机目瞪口呆，从业五年，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地上这俩根本不是演戏，那是真打，直接在路边自相残杀了起来，司机可不想再惹任何麻烦，车门关上后他一脚油门就离开了这里。 李良没有再搭理两个混混。 他放下小岚和尼奥之后变向村子里走去。 尼奥驼上小岚，从后面追上了李良：“不用管他们吗？” “不用。”李良淡淡道：“他们已经失去理智了，急需发泄一场，不然会疯掉的。”他看向眼前这个偏远的村落：“我们自己找吧，还能节省一点时间。” 东柏村的贫富差距极大。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但凡家里有点钱的，都会把家里的老房子拆掉，盖成三进三出的大房子，盖给村里其他人看，来给自己长脸面。 人心善妒。 穷苦家庭是绝不会盼着邻居好过的，尤其是在同一个村子里的，也许人们会去向生活凄惨的邻居伸出援手，但却绝不愿意看到对方过的比自家好，这是最基本的人性，尤其是蔡家这种在暴发户基础上更加变本加厉的，不光祸害社会，连村子里的人也没放过。 李良比预料之中更容易的打听到了蔡家的住址，毕竟，没有谁比蔡家在村里更招摇了。 村子西头那栋最高大的房子就是蔡家的洋楼别苑，李良穿过村里的小路，来到了蔡家洋楼的大门外，他正准备敲门时，敏锐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死气从门缝中逸散了出来。 来晚了。 眼前这座大院里面半点活人的生机都没有，据李良估摸，蔡家应该是昨晚被人连夜给灭了门，无声无息，所有人全部死于非命，由于事发突然，村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李良沉吟着：“该不会是云天干的好事吧？” 就是不知道蔡家的邻居昨晚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来都来了，李良转而来到隔壁这边。 比起蔡家高大的洋楼，他们邻居这边破旧的门头就显得寒颤了许多，还是十几年前那种老式土屋，破门板，三角形瓦砾屋顶，砖石混土房，对比蔡家的高大洋楼，阳光照射下来时，这座小房子就会笼罩在洋楼的阴影里。 李良敲了敲门。 院子里许久没有人回应，然而这一户又不像是没人住的情况，李良凝神倾听了片刻，屋舍深处隐约传来了窃窃私语。 一男一女。 两人的对话内容相当炸裂。 男：“蔡老三咋就没气了？” 女：“昨晚他不是还生龙活虎的么……” 男：“最近他老来咱家找你，有可能是搞的太猛，马上风死了，狗日的，这欺男霸女的小畜生，死得好，这就叫现世报！” 女：“咋办，要是让蔡熊知道他儿子是死在咱家床上的，你看他不活剐了咱两俩才怪！” 男：“不管那么多了，先埋起来再说！”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挖土声。 这种时候不太方便打扰对方，李良决定等他们完事再去询问，他坐到这户人家门口的台阶上，揉着尼奥的脑袋兀自等待起来。 大概到了日上三竿之时。 院子里挖土的动静依然没有结束，不知道那夫妻俩打算把坑挖到多深，坑没等到挖好，李良却是等到了一个意外的来客。 一个挎着背包的年轻人出现在村口。 但凡是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村民，无不是小心翼翼避开了视线，唯恐被他盯上，有的村民因为推着小车在路上实在躲不过，也只是露个讨好的笑脸之后便急匆匆离去，他们看待年轻人的目光就像见了瘟神一样，既不想接触，也不敢怠慢，不如退避三舍。 蔡宝权对村里人的反应并不意外。 他一路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家门口。 往日的霸道与跋扈已然死在了昨夜，这个家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了，蔡宝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为他想把背包里的东西带回来，交还给他的家人，了却这段因果。 登上台阶，蔡宝权将背包放到家门口的地上，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张张大字报和照片。 随着打火机点燃了第一张纸。 他将一张张大字报丢入了火焰中。 火星飞溅，蔡家的血脉与罪业在火焰中灰飞烟灭，这是蔡宝权对亲人的祭奠，也是他对过去的告别，尽管如此，心中仍然有一个舍不得放下的人，但是他也明白，即使再不舍也该放下了，以往的生存法则并不适用于这个正在不断进步的时代。 从今以后。 东柏村再也没有姓蔡的村霸。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追光逐影 祭奠已毕，过往已去。 而当灰烬散尽，蔡宝权缓缓抬了头。 “找我有事吗？”他转过身望向台阶下的少年。 自从开始烧纸以后这个少年就盯上自己了，蔡宝权能嗅到他的气味，对方没有隐藏行迹的打算，少年光明正大的来到台阶下，默默等待，蔡宝权不知对方来意，但却能从野性嗅觉中察觉到少年体内雄浑的气血。 这深沉如同海渊一般厚重的气血。 深不见底，无懈可击。 人类体表散发出的汗液附带着气味与温度，体表毛孔吞吐出的热流能够解析出人体血氧含量，经历了昨夜的噩梦之后，蔡宝权拥有了一种特殊的嗅觉能力，他能够从气味中分辨出目标的生命力强度，以及从气味中捕捉到目标的情绪与敌意。 蔡宝权站在台阶上，望着台阶下的少年。 他嗅到了少年的汗液、热量、血氧、激素，这些钻入鼻腔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个少年强的离谱。 “你知道楚云天在哪么？”李良开门见山问道。 蔡宝权沉思了片刻：“不清楚。” 觉醒了某些特殊能力之后，心灵层面的力量已悄然打开，蔡宝权开始学会洞察人心，然而他却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并不是他轻易就能看穿的对象，面对未知，他选择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隐瞒。 至于真话是否会产生什么误导，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去他家闹事的混混是你安排的？” “是我小叔。” 蔡宝权可谓是有问必答，说话十分干脆，反倒令李良有些意外，他很久没遇到过这么爽快的人了，于是就跟这个爽快人打探起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 昨晚大家还在夜市吃烧烤呢，怎么才两个晚上过去，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蔡宝权也没有隐瞒，他坐到家门口旁边的石头墩子上，把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李良。 包括夜市当晚的冲突。 以及警局内的博弈。 在讲到家族安排自己前往王韵的老家时，蔡宝权不着痕迹的跳过了昨夜的噩梦，把他在噩梦中的经历瞒了过去，转而把叙事线跳跃到了今天早上。 “你是说，你发现同行的兄弟死在了大巴上，你感觉不对劲就调头回来了，回来才发现家里人都死了个干净，全家只剩下你一个还活着……”李良品味着蔡宝权提供的信息，他品出了一丝不对劲——这家伙不老实。 玩心眼的，心都脏，蔡宝权就是在赌李良没法确定他与这件事有关联，既然他这么喜欢赌，对此，李良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要不咱俩来赌一把，如何。” “赌什么？”蔡宝权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了。”李良向蔡宝权竖起一根手指：“一分钟，只要你在我手里坚持一分钟没有失去意识，我就放过你，反之，等你醒来以后要把我想知道的东西告诉我。” “如果我说不……” “不就死。” 笑容收敛之际，李良体内的气血一瞬间奔涌而起，空气中散发的无形杀机顿时令蔡宝权退后了一步，李良那浓度爆表的肾上腺素透过汗液散播到空气中，钻入了蔡宝权的鼻腔中，他毫不怀疑，在如此浓度下，李良将会拥有何等恐怖的爆发力。 只要他再敢说不。 他下一秒就会死。 氧气是燃料，药食是薪柴，肉身是鼎炉，性命就是鼎炉中生生不息的道火，道家采药炼鼎之术可不是开玩笑的，平日里只道是养生而求长生，真要打起架来，那是抡起人往死里锤的。 “一分钟计时……”李良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抛到了半空。 根本不给蔡宝权任何缓冲的机会，代表着信号枪的石子从空中落下，当石子落地的刹那，蔡宝权一瞬间瞳孔紧缩，下一刻，面前陡然冲来一阵劲风。 “……开始！” 真气爆发，身影瞬息而至。 李良的指尖点中了蔡宝权的眉心。 蔡宝权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接就被李良一指头戳在了脑门上，脑壳的震荡令他大脑神经元当场停止工作，在蔡宝权的感官中，他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就被切断了头颅与身体的链接，意识遁入了混沌之中。 当他醒来。 “卧槽……”蔡宝权猛地起身。 蔡宝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忍着头颅的强烈眩晕，他茫然四顾，却见李良此时就坐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狗儿，正在跟狗儿和小鸡嬉戏。 “醒了？” “……”蔡宝权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太恐怖了。 别说还手了，就连看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就被放倒在了地上，在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如果李良想要他的命，他已经死了几十次。 “楚云天在哪。” 同样的问题，这一次蔡宝权没有再说自己不知道，他沉吟良久之后，缓缓道：“我需要一部电话。” 李良随手将口袋里的小灵通抛给了他。 接过这部移动式电话，蔡宝权回忆片刻，他尝试着给某个号码拨了出去，说实话，蔡宝权不确定对方会不会配合，但他基本能确定对方肯定知道楚云天的位置。 电话接通之后。 对面没有发出声音，直到蔡宝权主动开口：“喂？” 啪的一下，对面果断挂掉了电话，很快，蔡宝权为难的看向李良，在李良无声的注视中，他再次拨打了过去，等到电话接通后，蔡宝权赶在电话挂断之前急忙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王韵：“哦。” 蔡宝权：“今早醒来以后，我发现我家里人死光了，就剩下了我一个。” 王韵：“是么。” 蔡宝权：“有个人堵在我家门口，找我问楚云天的下落，他应该跟你在一块儿吧？” 王韵：“我没必要告诉你。” 蔡宝权：“你再不告诉我，我就没命了。” 王韵：“你这种无赖，死了正好……谁堵你？” 蔡宝权：“不认识。” 王韵：“跑不掉？” 蔡宝权：“嗯……” 王韵：“你等我一会儿，我过去找你，我应该还记得你家的路。” 蔡宝权：“不用。” 王韵：“我马上过来。” 蔡宝权：“不用。” 王韵：“挂了。” 特制小灵通被蔡宝权捏得咯吱作响。 这通电话把蔡宝权气的不清，他没有信心能从这个少年的眼皮底下跑掉，本来就已经陷进来一个了，这下可好，要是再过来一个，两人都别想跑，蔡宝权脸色阴郁的把电话还给了李良，兀自坐到一旁铁青着脸沉思起来。 这时尼奥注意到了这个脸色铁青的家伙。 有外人在场，尼奥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他好奇的张望着蔡宝权，蔡宝权也注意到了他，两双眼睛就这么互相对视了片刻，突然间，李良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个眼神交流：“来了。” 谁来了？ 小岚和尼奥同时扭头向李良看去，就在这个时候，蔡家宅院的大门内忽然吹出一阵阴冷的风来，红漆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了一条缝隙。 一张惨白的脸贴到了门后。 那双浑浊的眼珠先是看了蔡宝权一眼，随后便是死死瞪着李良，那眼神就跟李良欠了她不少钱一样，李良斜了蔡宝权一眼：“这是谁？眼睛瞪那么大。” “我姐。”蔡宝权无动于衷道：“不过她应该已经死透了才对。” 既然已经死透了，那么如今重新站起来的这具尸体，显然就是其他人的杰作了。两人沉默了片刻。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为啥不出来。”李良问道。 蔡宝权沉吟着：“我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要不你给她回个电话问问？” 没等李良拿出小灵通，电话铃声就响了，他拿起电话一接，电话对面顿时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电子杂音，听筒里逐渐响起一个若隐若现的女人呜咽声，阴森而又诡异，李良没听清楚对面在呜咽什么东西，于是就把电话递给了蔡宝权：“听不懂，你跟她说。” 蔡宝权拿过小灵通。 听着对面那阴森恶毒的呜咽，蔡宝权面无表情的道：“说人话。” 呜咽声戛然而止。 电话果断挂掉。 “你这位朋友挺有表演欲啊。”李良看向大门门缝后面的惨白面孔：“她这样亵渎你家人的尸体，你不介意吗？” 蔡宝权摇摇头：“没关系，她高兴就好。” 轻易显露情绪是软弱的表现，但是必要的软弱，也属于一种用来欺敌的伪装，手段好不好用，要看用手段的人是谁，面对的是谁，蔡宝权承认，他所有的伪装和手段都不起作用，这个叫做李良的少年是个高手，不论是心术还是武术，都达到了人类的极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这样的极道高手可不多见。 “你跟楚云天认识？”蔡宝权聊家常似的问道。 李良想了想：“他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吧。” “朋友？” “嗯。” “相识易，相交难，百年光阴，千年岁月，万年蹉跎，在茫茫人海中，想要遇到一个能陪你一路走下去的朋友，更是难上加难。”李良靠着墙根眯上眼睛开始假寐。 不仅是间接透露出了自己的底蕴，还暗中指点自己珍惜眼前人，一语双关，蔡宝权回味着李良这句话，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渐渐泛起惊涛骇浪。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良。” 第三百五十章 恐怖气氛把控者 这姓蔡的青年气血饱满，体内气血流动颇为粗犷，不似常人那般涓涓细流，李良心里知晓，这青年怕是得了某种机缘，只是这机缘应该才获得不久，肉身还未脱胎换骨，外在亦不显异相，顶多是觉醒出了些许异于常人之能，不足道矣。 至于暗处操纵尸体的女人…… “她还没到？”李良望向村口。 蔡宝权思索片刻：“她再快估计也得一个多小时了，从城北火车站到城东三环郊外，路程可不短。” 随着日上三竿。 村子里的村民渐渐注意到了蔡家这边的异常。 昨夜在邻居家过夜的蔡老三死于非命，死因不命，隔壁邻居的两夫妻自然是不敢声张，但是昨天村子里好多人可是听说了的，蔡家上下好像跟一个姓王的女学生杠上了，都在叫嚣着准备干一票大的，没想到今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村里一些有心人开始注意到了蔡家宅院的异常。 太安静了。 根本不像是平日里蔡家野蛮张扬的作风。 要不是蔡家那个二少爷在门口蹲着，好奇点的村民非得凑到门口探究一下不可，到底是被欺负怕了，只要蔡宝权还在这儿待着，村里就没人会凑过来自找麻烦。 “铃——” 小灵通再次响起，李良掏出电话一看来电号码，索性就把小灵通直接抛给了蔡宝权。 王韵：“喂？” 蔡宝权：“咋了？” 王韵：“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蔡宝权：“说。” 王韵：“其实在我醒来之前楚云天就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很抱歉刚才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蔡宝权：“草泥马。” 王韵：“你这种心平气和的骂人态度，就像是在对我说早上好一样，一点都不好玩，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 经历过昨天晚上的梦境之后，不论是蔡宝权还是王韵，两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怯懦女生和地痞恶少都已死在了昨夜，从今天开始，从他们躯壳上苏醒过来的，则是两个全新的灵魂。 就在蔡宝权与王韵通话的过程中，蔡家宅院内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咯咯咯——” 听上去像是骨骼与关节碰撞的动静，伴随着阵阵奇怪的声音，一个又一个阴森的脸孔出现在了宅院门后，已然死去的尸体，全都爬了起来，它们来到了门后堆积在了一起，从各个角度的视线穿过门扉缝隙，死死盯着门外的陌生人。 这些尸体中有男有女，老少皆在，一连十几号人，它们表情各异，有慌张的盼顾，有愤怒的瞪视，有惊恐的凝望，也有怨毒的窥探，仿佛每个人生前都经受过各不相同的痛苦与折磨，才会导致它们露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 一个女人笑眯眯的站在尸体最后方。 王韵笑弯成月牙状的双眼中，渗透着深不见底的黑光，她咧开嘴角，樱桃红唇内露出的是两排森然苍白的牙齿，她那调侃似的柔和嗓音转而变得阴森可怖：“其实……我已经到了。” 说罢。 电话被王韵挂断。 咯吱，咯吱，骨有肉分离的声音在尸体群中响起，这些尸体再次动了起来，它们在恨意的支配下前进着，即使已死去多时，眼神中仍然留有着灵动鲜活的恶意。 随着第一具尸体的手臂伸出大门。 门后鬼影蠢蠢欲动。 驱使这群尸体对王韵来说并不算难事，双方本就有着宿命中的不共戴天之仇，王韵只需要用一种最简单的恨意，就能操纵这些尸体为她而动——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蔡家的人太自私了，属于一种极度疯狂的自私，见不得别人好是他们最大的特点之一，昨夜死于非命之后，这群自私自利的恶棍怎能容许其他人比自己过得舒服。 太蠢了。 太好操控了。 甚至于王韵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就能让这些尸体重新站起来，去替她收拾门外的李良，王韵扭曲的笑容上尽是癫狂与畅快之色，她凝望着李良的脸，看着李良那张意外的表情，心中狂笑不止：“这就是超越生命的诅咒，这就是超越人类的咒怨！我感受到了——” 同样是经历过恐怖夜的幸存者。 为什么蔡宝权会如此窝囊，竟然连门外那个小男孩都对付不了？王韵在对蔡宝权嗤之以鼻的同时，不断感受到恨意的火焰在她胸腔内燃烧，令她精神更加强大。 这时。 王韵瞥了蔡宝权一眼。 “？”王韵本是打算讥讽那个草包两句，谁知她一瞥之下，竟看到对方正以怜悯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什么意思？没等王韵深思，只见第一具走出的女尸，带领着身后十几具尸体钻出了大门。 女尸浑身抽搐着向李良挪行而去。 它挪到了李良面前，双手缓缓抓住李良的脖子，开始用力。 随后而来的尸体围住了李良，这些尸体堵死了他的所有生路，死死抓住了李良身体各处，随着掐住李良脖颈的女尸越发用力，李良看了看身边的行尸，随后他迷惑的看向了王韵。 从王韵出现的一开始李良就很迷惑。 跟蔡宝权通话时气氛陡变的恐怖风格，再到尸体“复活”的异变，以及王韵突然现身的地点与她脸上味道十足的表情，可以说，这个女人把剧情和节奏把控的相当不错，如果转行去拍电影，未来必然是国产恐怖电影的后起之秀。 气氛铺垫的非常到位，问题是…… 李良不解的看着宅院内一步步走出的女人：“你这是在干啥？” 是的，李良似乎弄懂了王韵的仪式感，但是他不理解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对他能起什么作用，难道是指望这群傀儡掐死他吗？于是李良在十几具尸体的簇拥下，以无可阻挡的力道，挣脱了右手，然后五指虚握。 一把黑色握柄出现在他手中。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李良决定尊重这种行为艺术，他右手一转，当握柄接触到他手腕下的阴影时，漆黑的刀刃则在握柄上生长了出来。 李良有一招专门应对群拥式人海战术的秘技。 单枪匹马在万千敌军中杀戮，再强者，总有被贴身包围住的一刻，一旦失去腾挪闪躲的空间，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实在是王韵操纵的尸体站位太紧凑了，以至于李良迫不及待的用新兵器试了试手。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 空气中进入肺腑之后，氧气融于血液，氧元素通过瞬间的真气爆发之后直接流遍了李良全身，感受着体内氧元素所点燃的充沛气血，他剑锋一转，身形猛然下沉：“——游尘！” 话音一落。 剑光交错。 风雨沾衣不留迹，刀兵加身不留痕。 只见血光闪烁之际，无数的断手和断腿顿时飞出了尸堆，五六条弧形的血花溅到了地上，洒成了一朵如同花瓣的血痕，王韵还没眨眼呢，现场已经没有了还能站着的行尸，它们全都被削断了手脚，变成肢体零件散落在了李良周围。 这一切几近发生在刹那间。 李良提着黑刀来到台阶下：“刚刚听你打电话说，你不知道楚云天在哪，你的意思是你刚才在骗我们？” “我不是，我没有！”王韵那阴森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澈。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毕恭毕敬双手递向李良：“楚云天给我留下了一张纸条，如果是他的亲朋好友，应该可以从纸条上的内容猜到他在哪！不信你看！” 早这样不就完了？李良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这张纸条不太可能是楚云天写给父母的，李良看完，他总觉得纸条上的字迹像是一条条蜿蜒爬行的蠕虫，看久了，甚至会感觉到有蠕虫在往他眼睛里钻，纸条上的字迹分明是带有某种未知的精神侵蚀。 楚云天还不至于给他爹妈搞这种刺激的玩意儿。 只可能是这家伙专门留给李良的恶作剧。 “叫我去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李良抬头看了王韵一眼。 自从见识过李良一秒十三刀的绝技之后，王韵在他面前就突然变得正常了起来，人也不阴郁了，笑容也不变态了，整个人都开朗了很多，李良狐疑的望着她：“我现在准备去找楚云天，你俩跟我一起走，路上好好把昨晚的事给我讲一讲，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啊？” “在把事情讲清楚之前，你们谁也别想跑。”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再临 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因为一时糊涂，轻信了学校里张贴的贷款小广告，从此引发了一连串的血案，听完了事件的起因，李良倒不觉得蔡家的人被杀光有什么问题，既然那伙人用这些肮脏手段获取暴利，那就要做好全家因此被灭门的心理准备。 蔡宝权和王韵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讲完了起因。 出租车上。 司机连续数次忍不住偷看后座的两个人，不敢说话，也不敢问，只能老老实实的开车。 “真亏你俩还能坐到同一辆车上，没把狗脑子都打出来。”李良坐在两人中间，他顿了顿，问道：“然后呢？” 起因讲完了，接下来就是经过。 王韵似乎是在闷头沉思，没有开口，接下来从家族计划去王韵老家闹事开始，蔡宝权把他坐大巴车入睡后的梦境讲了出来，在讲到全家人都被拖入到梦境时，他明显感觉到李良的神色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没事，你继续讲，我在听。”李良摆摆手示意蔡宝权继续。 随后蔡宝权把他在梦境中进入游戏场景的过程大致讲了讲，总之就是先死了几个人，后来又死了几个人，楚云天赐予了他龙的血，结果他承受不住龙化堕落成了怪物，开始大开杀戒，至于王韵是怎么变成鬼的他不知道具体过程，而看王韵的表情，她也不太想说。 “我认为……” 蔡宝权推测道：“他把我们带入梦境，并不是为了帮王韵报仇，他想让我们死实在太简单了，只需要把我们绑起来让王韵一刀一个捅死我们就行，何必搞的那么复杂？” “首先是花费精力让我们全都进入梦境，梦境地址偏偏选在了【业女】的领地上，先让我们恐慌，让我们和王韵互相仇视自相残杀，然后王韵变成了鬼，而我则是变成了怪物……” “得到了龙的血液以后，我从骨子里产生了亲手杀死至亲者的冲动，我杀了我全家，吃下了他们的血肉和灵魂，又让王韵从鬼重新变回了人，如果他只是想让我们死，我觉得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种仪式。” “我，弑亲者，吞吃至亲血肉灵魂，凝结出黑色的果实。” “王韵，仪式上的羔羊，被献祭到仪式中后又获得新生。” “我觉得楚云天可能是想要那颗黑色的果实。” “至于我们家里和王韵之间的恩怨，我们的自相残杀，我和王韵两人闹出来的别扭，只不过是他进行仪式过程中用来消磨时间的乐子而已。” “对，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事实上蔡宝权还有些线索不太清楚，因此只能推测出一部分框架，另一部分的线索则是在王韵这里，根据王韵的了解，她信奉的神只并不在当前这条时间线上，而是存在于并不算太遥远的未来之中，她的神，在未来应该是和楚云天存在着某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因此才会对楚云天格外在意。 业女是因为楚云天才会关注那场游戏，这一切就像是楚云天设计好的那样，利用自己吸引了业女的注意，并导致业女直接观测到了小屋内的人们，从而令业女被王韵触动，给予了王韵复仇的力量，原本蔡宝权和王韵两个人会永远留在小屋内，成为咒怨的一部分，结果业女又在故事的末尾出手干预了结局，为蔡宝权重塑了肉身，可以说业女完全是被这个少年时期的楚云天给摆了一道，被楚云天安排的明明白白，业女绝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位神祗并不在意自己被利用，反而似乎很享受自己干预后的完美落幕，不然也不会高高兴兴的放走他们两个。 王韵宁愿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一次又一次浑然天成的巧合，仿佛是顺其自然的巧合，排列组合成了这个故事，如果这些所有的巧合都是楚云天的安排，那么他真的是……太可怕了。 每当王韵想起楚云天，就会有一种被命运玩弄于鼓掌的惊悚感。 李良突然出声。 “到了。” 到了？到哪了？王韵往车窗外面看了看，窗外是一片比东柏村要荒凉很多的村子，车走到这里就走不进去了，因为村里的泥路特别窄，视线穿过这条弯弯曲曲的泥路，更远处则是一片偏向原始森林的山峦，翠绿的顶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王韵摇开车窗。 小岚“叽”的一嗓子从窗户蹦了出去。 村子里有好多农户家散养的鸡，不像东柏村那么压抑，这里的鸡和狗随处可见，小岚跳出去以后，飞到一户人家的房顶上，用它敏锐的视力观察起了四周。 这里就是翠华山的山脚下。 今天李良没走之前那条镇子所在的路，而是抄近道从另一条小路来到了山边，李良把尼奥连拉带拽的从车里给提了出来，送走出租车之后，他招招手叫回了小岚。 “在我印象中，第一次跟楚云天见，是在几年前的武术集会上。” “我大概还记得会场的位置。” 李良当先往村中走去。 不说尼奥和小岚，就连王韵和蔡宝权也理所当然的跟随在了李良身后，准备和他一起去见楚云天，三个人走在村中，两只小动物尾随在他们身后，在进入村落时，蔡宝权逐渐发现这座村子不太对劲。 没人。 除了鸡狗牛羊之类的家畜之外，村里一个人都没有，蔡宝权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这片土地上确实有活人的气味。 酸臭中带一点甜味。 村里的人气还没完全消散，估计村民们是不久前才离开的这里，正当蔡宝权思索着村民消失的原因时，李良突然站住脚步：“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王韵：“？” 蔡宝权：“？” “我已经捋清楚了前因后果，你们不必再跟着我了。”李良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原本蔡宝权就是想跟来的，他十分渴望在现实中见到楚云天的真容，这种渴望甚至超越了他对财富之类的物质需求，而今李良却说让他在山脚下等着，蔡宝权当即道：“我跟着一起吧，我嗅觉很灵敏，找人这方面我擅长。” “臭显摆。”王韵戏谑一笑。 她心里也是打算跟李良上山去，只是她并不像蔡宝权这样，去见楚云天就跟信徒去朝拜一样执着，对此，李良没有多说什么，他把小岚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到尼奥的头顶：“你们四个，都留在这里待着。” “可是……”蔡宝权还要说什么。 王韵在他背后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大腿：“你清醒点。” 作为精神层面异化的生命体，王韵显然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她可是清楚感觉到李良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要是蔡宝权再逼逼，李良可就不再是嘴上劝劝而已。 “叽？”小岚蹦跶到李良脚边疑惑的看着他。 “放心。”李良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鸡仔的脑袋：“我会把他带回来的，之所以不让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因为你太小了，这么小一点，跑山里一转眼就不见了，要是等他回来以后发现你走丢了，他会跟我拼命的。” 小岚失望的垂下了头。 李良把它捧起来重新放到了尼奥的头顶上。 这条惫懒家伙，好好的龙不当，非要做一条狗，李良早看出了尼奥的根底，也推测出了这家伙的出身，李良并未挑破尼奥的身份，而是蹲到尼奥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岚就交给你了。” 尼奥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假装没有听懂李良在说什么。 “……不然就把你绑起来交给你妈。” “汪！” 尼奥立马蹲起来挺胸应诺，目光犀利，中气十足，就跟投军令状似的，李良笑着往他狗头上弹了一指头，随后起身便往翠华山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在这条通往山上的道路。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穿过村落之后便有一条斜坡通入山沟内，入眼所见，四五米高的小树爬满了山脚，道路两边郁郁葱葱，山中就连空气都跟外界不一样，富有高氧离子的空气中还带有一丝水润的潮湿，李良走在路上，他抬头仰望向远处山峦之上的天空。 第三百五十二章 蔑视的爱 碧翠林木盘于山，以太神光拢于天。 山外阳光明媚，山内阴云幽凉，凡人只能看到翠华山周边的天空弥漫着一层阴云，却看不到，阴云中的气旋放射出了璀璨的光芒。 以太神光。 又名宇宙辐射乱流。 在云层与水雾的棱镜折射环境下，五彩斑斓的光芒被折射出了不同的色彩，这里面每一道光芒，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其中所蕴含的辐射值，瞬间就能摧毁炭基生命体的组织结构，然而这些毁天灭地的光芒却在某种未知的约束下，十分乖巧的遵循着既定的轨道在天空中盘旋，作为背景，点缀天空。 如果再以凡人之躯继续向前…… 怕是肉身不保。 在这条上山的坡路上，李良站住脚步，缓缓闭上了眼睛，随着一枚血红色的印记从他眉心复现而出，山内磅礴的生机能量开始挣脱阵式约束，向李良游动而来。 “啊哈~” 一个懒洋洋声音传出。 踞神伸着懒腰从李良身后现身，打着哈欠，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眶，抬头看向山顶之上的天空：“好大的阵仗，地外大气层都给捅穿了？” 另一个黑衣青年默默从李良身后走出，青年闭目不语，抱着膀子安安静静站在李良身旁，守护自己的肉身，踞神回到李良面前，盯着自己的肉身观摩了片刻，随后哈哈一笑，纵身飞向了山中。 脚下乘风。 御气而行。 翠华山和逐鹿不同。 逐鹿县是因为黄河中的水晶棺破碎，导致能量节点的封印失效，被动性释放出了被压制的游离能量，至于翠华山，这里存在着人为提纯生机能量的痕迹，经过数千上万年的沉淀，此地生机浓郁，是唯一能供李良释放出阳神的场所。 传说古人可能够一苇渡江，踞神在山中负手而行，脚下凌空渡虚，身形扶摇而上，身处于茫茫大山中，他只需睁开天眼一扫，当年武术大会的旧址便已反馈到了他的灵台之中。 “真是……” 踞神无语的看向集会旧址：“……真是一群不讲卫生的俗人。” 当初台岛杨氏太极传人来到大陆，跟大陆太极宗家清算前仇旧恨，两个身负盛名的武术门派引来了许多武林人士，包括一些武术爱好者，再加上这是台岛武术界和大陆武术界的碰撞，当时这里极为热闹，踞神还记得，他两个宝贝徒弟也在这场集会中与人比试切磋过。 大会是办的挺热闹。 只不过等大会办完了以后，吃瓜游客随手扔的零食包装袋，还有举办方搬过来的桌椅板凳，全都堆成垃圾留在了这里，除去那些已经被分解了的有机物之外，地上满是一些塑料包装和塑料横幅，象征着武林人士曾经来过的痕迹。 踞神缓缓降落到了垃圾场中。 乳白色荧光在绿叶与草丛间交相辉映，那些难以降解的塑料袋，映射着瑰丽的彩色光芒，每一颗水珠都是大自然最纯真的画手，水珠将这乳白色荧光折射出色泽不同的光谱，踞神走在这片山中仙境内，漫步于满地的垃圾之间，他轻轻捏起一根腐蚀到只剩下半截架子的太师椅瞧了瞧，随后将其丢到一旁，在身上擦了擦手。 几年间风吹日晒下来，满地垃圾该腐烂的腐烂，腐烂不了的，就变成了黏着在土地皮层上的毒斑，在乳白色荧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了更为致命的辐射，踞神走在这仙境一般的垃圾场上，他注意到地上某处反射的一抹光线略有不同，于是走过去捡起了个踩扁了的一次性饭盒。 饭盒里的虫子已经死了。 踞神捡起饭盒，逆着阳光，看向光线反射在饭盒上的微光脚印。 脚印的光色泛白，即使不依靠反光也会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在荧光的映射下，饭盒上的脚印就像棱镜那样能折射出不同的光谱色。 海洋是天空的倒影。 山中的白光，便是天外辐射的投映。 这如梦似幻的光辐射对凡人来说是致命的，在这种光芒的照射下，除去花草树木以外，山里已经没有了其他活物，就连深埋于地下的蛇虫都难逃一死。 “唉……”踞神长叹了一声。 他顺着脚印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穿过武术大会旧址，踞神来到山峦西侧的断崖边，向那个浑身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少年走了过去，坐在断崖处的少年，他就像是所有光辐射污染的源头。 少年正在聚精会神摆弄着手里的模型。 一个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球形物体。 当踞神来到他身边坐下，他抬头看了踞神一眼，笑道：“来啦？” “嗯。”踞神低头看向楚云天怀里的玩具。 似乎是注意到踞神的视线，楚云天拿起模型在踞神面前晃了晃，得意的炫耀着：“知道这是啥不？” “emmm……”踞神抚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外部质量向内无限塌缩，内部能量向外无限膨胀，再使用电磁约束构造出相对稳定的对冲线，当内外冲压平衡之后，就会形成一个完美球体。” 踞神的视线移到了楚云天脸上：“你果然是对球形物体情有独钟。” “不是我对球情有独钟。”楚云天甩手指了指身后：“那边的垃圾场看到了没？我只是捡了点塑料和木头之类的垃圾，把这些被人类遗弃的东西捏成了一个全新的物体，它很自然的变成了这个形状，我可没有故意搓成圆形。” 踞神挑了挑眉：“然后你就搓出来了个太阳。” “错。”楚云天摆动了两下手指：“这可不是什么野生的太阳，我管这个叫泛用型可控氢核聚变反应堆。” “和野生的有什么区别？”踞神反问道。 自然形成的恒星级氢核聚变反应堆，以及人造的氢核聚变反应堆，两者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它们的能量爆发出来，两者都会在一瞬间带走全人类。 非要说的话，两者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恒星聚变的爆发会将人类文明埋葬在宇宙尘埃中，而可控的氢核聚变，则会把人类文明带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我不属于这里，继续待下去只会引来数不清的麻烦。”楚云天收回了球形模具，继续摆弄起里面的零件：“我只是想赶在临走前，趁着头脑还算清醒，为我降生的这片土地留下点什么。” “我预见到了人类未来因为资源匮乏而掀起的战争。” “也聆听到了大海承受人类过度滥用而低吟的哀嚎。” “在那个资源越来越少的未来，没有什么比能源更重要，我手里的太阳，这就是我留给人类最后的礼物。”楚云天一边认真的调试着模具，一边说道：“当然，太超前的技术也不行，虽然我很想直接捏出来个携便式万用冷聚变电池，但以当前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来看，估计连解析都解析不了，这种入门级的半成品是最适合他们的技术了。” 踞神按住了楚云天的手腕。 “？” “技术层面的突破，生命层面的进化，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完成。”踞神看向楚云天怀里的发光体模型：“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玩意儿流落到外界，会引发什么后果？” 一项逼近于无限能源的超前技术。 正常人能想到的，只会是一场毁灭性灾难，地球并不是思想与文化完全统一的文明，全世界各个国家都会为这项技术而发疯发狂，因为只要得到这项技术，就等于掌握了人类的未来，反过来也可以说是扼住了全世界人类的咽喉，因为它完全成为可以威胁到整个星球的终极武器。 谁会坐视他人掌握这颗太阳？谁会允许他人操纵自己生死？ 就算是偷偷交给某个国家，这种事也是瞒不住的，各个国家都在各个地区安插有情报组织和眼线，何况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网络已遍及世界，在未来的大数据时代下，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任何秘密。 把这玩意儿交给人类，无异于让人类的文明提前进入倒计时，在这个二十一世纪初，人类的精神文化建设已经追不上时代的进步了，思想难以驾驭过快的发展，要是再抛出一项超前技术，只会让人类在明争暗斗中走向自我毁灭。 楚云天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他想为人类文明留下福祉，也不该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直接把答案照抄给人类，踞神望向楚云天的双眼，却见楚云天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笑容。 怜爱。 讥讽。 正常人都能想到的可能性楚云天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他那饱含眷恋的眼神中，还存在着对凡人的戏谑，那眼神就像是蔑视人性的同时，又对人性充斥着不可捉摸的期待。 “你说的没错。” “不管是技术层面的突破，还是生命层面的进化，应该由人类自己起来决定。” “所以我决定将这把钥匙放到人类的手中，让他们自己去选择是迎接未来，或者走向毁灭。”楚云天微笑着看向了踞神。 他眼中神性的光辉，正在逐渐占据那一双心灵的窗户。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观之争，道统之证 一颗还未完全燃烧起来的太阳。 普通人很难相信楚云天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材料，随随便便徒手一搓，就搓出了这超越人类想象的氢核聚变，但对踞神来说，其实这并不难理解。 拥有能够交换任何造物材料的炼成阵，理论上，楚云天可以炼制出任何造物，即使是别人不要的废纸壳子，他也能拿来当做素材，通过炼金术等价交换公式换取到他需要的材料，从而炼制出成品。 事实上，炼金术并不是万能的。 并不是谁学了炼金术都能像楚云天这样随手搓一个反应堆出来。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踞神观察着楚云天的状态。 楚云天也不在意，他双腿垂在崖外悬空，双臂撑着身子，望向了远方的地平线：“怎么会不记得呢，好歹也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时间，我还不至于那么健忘。” “那就好。” 比起神祗亘古永存的位格，凡人不到百年的记忆就像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它如此渺小，哪怕燃烧所有回忆点亮了心中的人性，也会在一瞬间被浩瀚伟岸所淹没，即使不想失去人性，即使这段身为人类的记忆再如何宝贵，人类的自我，又怎能敌得过亿万万年与真理同存的神性？ “从我出生到现在这几年时间就像一场梦一样，实在太短暂了，短暂到当我快要梦醒的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不属于这里。”楚云天的视线穿过地平线，望向了更遥远的远方，仿佛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这也不是你临走前扔给人类一道送命题的理由啊。”踞神不加以掩饰的瞅着暗红色球体。 楚云天淡淡道：“不用看了，我是不会把反应堆给你的。” “借我玩两下又能如何。”踞神伸手去抓楚云天放在腿上的球体。 楚云天抱住反应堆躲开了踞神的手：“别想。” “不给我可就抢了啊。” 地球上的人类怎么去作死，那是人类自己的事，踞神不会多管闲事，至少目前不会，但如果是外力干涉人类文明的走向，从而影响到了踞神自身的生存环境，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楚云天则是另一种极端。 或许在楚云天的眼中，凡人既愚昧又迟钝，无论是新生还是毁灭，必须推一把他们才知道往前走。 这一颗泛用型可控氢核聚变反应堆，便是楚云天留给人类开启未来的钥匙。 山崖边，楚云天抱着暗红色球体，把脸转到了一旁去，根本不看踞神，踞神站起来，他以调侃的神色最后一次问道：“给不给？” 风声突止，万籁俱静。 两个理念不同的思想在彼此碰撞中，争斗一触即发。 一道剑光忽闪。 踞神化身剑气罡风，虚化了身形之后，集剑气朝着楚云天怀里的球体激射而去，打算先抢下反应堆再说，就在踞神即将触摸到球体的瞬间，他蓦然间见到，楚云天扭到一旁的脸上，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轰！ 随着楚云天浑身一震，他座下的岩块应声崩裂，在千钧一发之际，楚云天压碎岩石结构，直接从崖边坠落了下去，他抱着球体，脚踩着峭壁，身体几乎是与悬崖垂直角度在峭壁面狂奔而下，行动轨迹画着s线走位直奔崖底，身形奇诡。 踞神一步跨出。 跳出三界外，遁入太虚中。 踞神脚踩四维空间所构成的轴，越过了物理层面的距离，步伐直接落到了彼岸的点上，当踞神这一步落下，他瞬间跨越了两点之间的四维轴线，凭空出现在了正在狂奔的楚云天身旁。 而就在踞神现身的刹那。 他赫然看到楚云天早已腾出一只手来，只见楚云天单手做出开枪的手势，食指指尖正朝着踞神的面门方位，当踞神现身之时，楚云天右手豁然发力——寸劲·指抢！ 贴身寸劲，流转于指尖的寸劲枪出如龙，直奔踞神面门而去。 呦呵！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踞神目光一闪，好家伙，楚云天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电光火石之间，踞神没有躲避，他甩动身体一拳迎向了楚云天的指抢——寸劲·炮拳！ 指抢是很强没错，确实擅长攻坚破防，穿透性极强，最擅长对付高防御高韧性目标，以点破面，然而踞神却很清楚指抢的弱点在哪，他浑身整劲，蓄力瞬发，手面接住指抢之后拳头猛然运劲，只听一道骨骼断裂声响起，楚云天无坚不摧的指抢就被踞神连指头带手掌轰得变了形，右手当场粉碎性骨折。 巨大惯性下。 楚云天难以保持垂直飞奔的状态，他被踞神一拳打破了平衡，贴着山崖坠落了下去，踞神则是身形一扭，脚踩着几乎垂直的峭壁向下直追。 这家伙的感知力很强，能够感知到踞神缩地成寸后现身的方位，虽然踞神不惧他提前做好准备伏击自己，但毕竟是被看破的技艺，三番四次使用倒也无趣，踞神索性不再使用缩地成寸，而是仗着身法与速度跟楚云天纠缠起来。 “喂，要我帮你接骨吗？”踞神幸灾乐祸的冲着正在下坠的楚云天喊了一声。 在楚云天即将坠地时，他回以踞神一个挑衅的手势，用自己仅存的左手向踞神比了个中指，随后身体便坠入了地面茂密的绿植树叶之中，消失不见。 踞神瞬息而至。 从峭壁落到地面之后，踞神看了看四周，才仅仅过去了眨眼的工夫，楚云天就不见了，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降落的，此时踞神站在湿润的黑土上，四下巡视。 虽然开启天眼之后就能瞬间锁定楚云天的方位，但那样也就失去了游戏的乐趣，踞神对比着楚云天下坠的角度，找到了对方刚刚落地的位置，他望着地面松软的泥土：“是这里没错，但此处地质松软，不见有什么物体下坠的痕迹，楚云天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抹除现场痕迹，既然如此，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是他先忍不住开了挂，要么……” 头顶恶风来袭。 “……要么就是挂在树上等着伏击我。”踞神抬头看向从天而降的鞭腿。 很多人思维都有一个误区。 人体最坚硬的部位并不是脑门，其实是牙齿，虽然脑门也确实挺结实，但是若要论起硬度，牙齿就是最具威胁性的武器了，当楚云天从空中落下一脚踢向踞神的时候，踞神也是同时抬起了头。 踞神双手翻开下巴。 他将下颚骨从口腔中活取了出来，然后用连带着牙床与牙齿的下颚骨当做兵器，照着楚云天砸了过去，画风突变的诡谲招式令楚云天防不胜防，当楚云天看到那牙床真被当成兵器掷出来时，再想收招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把怀里的泛用型可控氢核聚变反应堆举了起来。 一个用下颚骨当暗器，一个用反应堆当盾牌，双方各自祭出了自己的绝学，然而踞神这一轮终究是落了下风，因为他不能确定牙齿磕到反应堆上会不会当场引爆这玩意儿，没法去赌反应堆的爆点，只能被迫避开锋芒。 踞神单手一召。 旋转的下颚骨拐着歪飞回了他的手中。 楚云天安全落地。 “呼……”楚云天抱起球体好奇张望着踞神手里的下颚骨：“你那是什么招式？” 踞神拿起下颚骨安装了回去，他张合了两下口腔，开口道：“御剑术。” “我只见过使唤飞剑的，还从来没见过……使唤下巴的。”楚云天头一次见识这样的路子，不由大开眼界。 “你是不是只在电视上见过别人使唤飞剑，现实里从来没见过剑修如何御剑？” 楚云天愣了楞，随后他认真思考了片刻。 “嗯。” “所以说，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神兵百变·缩溃剑 第一轮以楚云天右手粉碎性骨折结束，第二轮以双方各自祭出法宝之后踞神暂避锋芒收尾，双方一来一回各有胜负。 “刚刚在山崖上的那一轮对轰，你我明明使出了相同的力道，但是我的手却骨折了，看来果然不能用李玄鹤的功夫对付你。” 楚云天举起骨折的右手：“就用一些你没见过的招数吧。” 一条黑色蠕虫从他手指伤口处钻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蠕虫钻出了皮肉，它们贪婪的吞噬着楚云天的右手，连骨带肉蚕食殆尽之后，这些嗜血生物纠缠在一起，代替楚云天的右手成为了他的肢体。 肢干，质地坚硬形态扭曲，酷似烧焦的黑木。 肉须，身有斑纹而无磷，形似蠕虫，头似大蛇，数量密集生长于黑木末梢。 枯萎而张牙舞爪的枝干上生长着无数条血肉触须，每一条触须都在蠢蠢欲动的蠕行，寻常人光是看到它的形状，就会引起生理方面与心理方面的双重冲击，心智稍有薄弱者便会失去理性，丧失自我。 “还记得我送你的礼物吗？这就是它另外一种形态。”楚云天提起右臂一把朝着踞神抓去。 触须朝着踞神的脸甩了过去。 保险起见，踞神没有硬碰这把诡谲的血肉兵器，他侧身闪开了触须挥洒的方向：“原来那玩意儿还有这么变态的一面，我记得你打造的另外两种形态不是都挺正经的么。” “呵。” 楚云天话不多说，挥舞畸变的右臂连续强攻。 由于没有这东西的情报，踞神不清楚被这玩意儿击中会产生什么后果，还是不要与其产生接触为妙，而楚云天就在踞神来回的走位与闪躲中，他不紧不慢重复着强攻的动作，即使打不中也一点不着急。 直到楚云天一连十多下未命中之后。 他停手了。 “欧西里斯，一个走运的凡人，由于恰巧观测到了黑洞的存在，他成为了黑星的信奉者，真理赐予了他有关于死亡的禁忌学识，他从这些知识中获得了力量，从此称霸一方，跻身为后世流传的冥王。”楚云天抚摸着右臂干枯的肢体纹路。 形似枯木的肢干属于主体部分，而生长在枝干末端，这些形似树叶或者说蠕虫的东西，它们就是生前被冥王审判过的死者，每一条肉须，都是一个极端疯狂的灵魂。 它们被冥王献祭给了未知的神。 它们承担了冥王本该承受的疯狂。 它们成为了欧西里斯称霸世界的力量。 本该作为神话受到凡人崇拜的它们，在死后，无尽诅咒着支配它们的冥王，一个，两个，无数个灵魂在共同呐喊，终于，它们的诅咒应验了，欧西里斯的力量膨胀到了超出他能力掌控的范围，死在了它们的审判中，失去了人性，也失去了人形，身躯化作了一节被憎恨黑火燃烧殆尽的枯枝，永生永世与它们彼此同命相连。 “冥器·欧西里斯之遗。”楚云天缓缓抬起右臂。 踞神的胸口染上了一个黑色的手印。 “你真以为我刚没打中你就没事？”楚云天笑着甩动了一下右臂。 一连十数个黑色手印凭空出现在了踞神全身各处，手印的数量，刚好对应上了之前楚云天强攻踞神未命中的次数，踞神明显感觉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抓住了他的身体，这不是寻常意义的禁锢或者擒拿导致的无法行动，而是一种灵魂即将被分离出去的失魂感。 黑色手印在撕扯着踞神的灵魂。 随着眼中的光芒迅速消失，踞神的视觉彻底被黑色手印从他五感中剥夺了出去。 “原来如此。”踞神若有所思的道：“我就说灵台怎么变得黑漆漆的，不光是限制行动，还能剥夺视觉是么？然后呢？等到听觉和触觉之类的感官全都被剥夺以后，我的灵魂是不是就被献祭给神了？” 楚云天点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既然是献祭，那献祭成功了对你有啥好处吗。” “自己献给自己祭品能有什么好处，不就跟脱了裤子放屁一样么。”楚云天提着右臂来到了踞神面前，他左手揣着反应堆，右臂畸变的触须按住了踞神的肩膀：“这本来是送给你的兵器，被你杀死的灵魂，会成为献祭给我的祭品，咱们自己人，我也不会跟你索要什么代价。” 踞神哈哈一笑：“你算盘珠子打得挺响。” “等我离开以后，这把兵器仍然可以留给你用，我为你杀人，你为我献祭，咱俩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么。”楚云天若有所思的看向右臂：“正巧也我需要准备充足的资源，去应付我那些兄弟姐妹们。” 踞神：“……” 在不知不觉中，踞神的听觉也相继被冥器剥夺了过去，他已经听不到楚云天在说什么，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楚云天也不想真把踞神搞死，于是便准备释放冥器的死者遗诏。 结果就在他右臂触须松开踞神的瞬间。 “乾坤无极，五雷正法。”踞神轻吐一声，身体自行活动起来。 轰然爆响的闷雷声中，荡漾着气血汹涌的雷音，踞神反手抓住楚云天的右臂，将其举到半空，他一把将楚云天掼入了地面，砸出了个两米多的深坑来，这一下反击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超出了楚云天的预料，他没想到踞神居然能挣脱冥器对灵魂的约束，还能做出如此犀利的反击。 突然遭遇重创，楚云天当即喷出了一口血，眼看踞神就要抓住自己的脖子被其锁喉，楚云天顾不得反应堆，他左手扔掉暗红色球体，单手扭住踞神手腕，双腿盘上踞神的肘关节一个十字翻摔将踞神甩了出去。 踞神轻飘飘落地。 他暗淡的瞳孔中没有焦距，听觉也对外界声音没有什么反应。 “冥器效果还在？”楚云天低头看了一眼冥器。 此时，欧西里斯依然保持着对踞神的约束，冥器剥夺了他的视觉，剥夺了他的听觉，他双眼不能视物，双耳不能听声，就连大脑也不能掌控身体，按理说踞神应该无法进行任何活动才对。 然而事实上踞神的行动才刚刚开始。 “移形换影。” 踞神身形横移闪烁的刹那，他凭空现身在了楚云天所在的土坑中，这是一种楚云天从没见过的身法，不止如此，随着踞神左手结印掐指，右手捏剑成决，他又使出了一式楚云天闻所未闻的绝学。 “缩溃剑。” 左手掐指结印，引导体内生物电流唤醒细胞活性，踞神捏成剑诀的右手，在一阵血肉疯狂蠕动之中，右臂细胞结构产生了天翻地覆的重组。 血肉经过充气一般膨胀之后，急剧收缩，只见踞神的小臂血肉融入了肘关节中，看上去就和断了半条胳膊一样，然而那经过重组之后的肘关节却是转化成了发射口，一枚骨质的长针，缓缓从肘关节弹射口中探了出来。 一把纤细的针剑，长度约有一尺三寸，通体圆润，色泽苍白。 就在楚云天正尝试理解这诡异的剑法时，那长针重新缩回了踞神的肘关节中，探出，收缩，针剑来回反复调整了几次，就像是一只胡峰在检查自己的尾针是否完好，楚云天看了看自己被欧西里斯附着的右臂，又看了看踞神难以描述的右臂：“你这是什么剑法？” 可惜踞神听不到。 噌。 风压袭来。 在楚云天眼中，踞神的身体只不过微微倾斜了一点，结果他的身影就当即消失在了原地，楚云天没法再托大，他立刻张开了神圣领域的防御力场。 几乎就在下一刻。 “叮——” 耳边清脆的撞击声从楚云天身旁传来，他扭头望去，只见踞神举起右臂捅向了他的防御力场，右臂肘关节中弹射出的针剑，狠狠钉在了晶壁上，针尖在空气中摩擦出了高温与火星。 只凭一次发射就想打穿楚云天的神圣领域，这不现实，一击无果之后，踞神手肘处的针剑缩回了肘关节弹射口，他以肘关节顶在晶壁上，在用力推动晶壁的同时，肘关节弹射口的针剑再次爆射而出。 “叮！” 一下，两下，三下。 弹射，收缩，弹射。 针剑收缩弹射的频率越来越快，踞神的肘关节完全脱离了血肉肢体的结构，俨然转化成了一个可以不断弹射与收缩的炮口，在踞神越发狂暴的发射中，一时间，神圣领域的晶壁上掀起了一阵密集如雨的打桩式冲击。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重复收缩与发射的针剑，冲击频率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就在楚云天以为神圣领域能挡住这种攻击时，他突然看到，踞神猛然欺身冲撞过来。 楚云天瞬间瞪圆双眼。 虽然晶壁外的踞神只是提肩带肘那样撞了过来，看似与之前没什么不同，然而楚云天却有种下一秒就会死的惊悚感。 是了。 这真实而不虚的恐惧感…… 死亡阴影如万千蚂蚁爬上了楚云天的全身，噬咬着他的心头，浑身发麻，头皮过电，踞神给楚云天带来的这股惊悚如此清晰，它在向楚云天证明着，他还是人类，依然是一个会对死亡产生恐惧的生物。 “缩溃剑·织雨。” 踞神撞向晶壁的肘关节，荡漾出了波纹般的寒光。 随着弹射口光华一闪。 没有声音。 没有劲风。 无声。 无息。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多眼巨人＆巴蛇 死亡逼近的瞬间，楚云天只看到晶壁外的光线产生了一圈圈螺旋扭曲，下一刻，他的神圣领域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当场就被洞开了一个拳头大的空洞，他僵硬的低下头向胸前看去，只见胸口凭空出现了一口浑圆的窟窿，由于速度太快，动能太强，以至于楚云天胸前的血窟窿被削得十分圆润光滑，连血管和内脏都在一瞬间碳化了，这一口空洞贯穿了他前胸后背，从外往里看，那洞内光滑到了能反光的程度。 缩溃剑的【波】穿透了神圣领域，穿透了楚云天的胸口，连续贯穿了六七座大山，当它纵深于十几公里之下的岩层深处之后，动能终于衰减下来的缩溃剑余波解除了穿透性冲击，剩余动能直接在山体内部炸开。 从缩溃剑出鞘开始。 大概过了两秒多种的时间。 十几公里外轰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翠华山乃是贯穿了青州省与巴蜀省两大省级边界的山岭，蜿蜒的山峦能有上百公里长度，它为内陆阻挡了北方的严寒，也成为了巴蜀关外之地的天然屏障，而就在今日，两省交界的某座山峰竟是被人一剑掀飞了大半山头。 缩溃剑的动能在那座大山里面发生了内爆，整座山直接被内爆拦腰截断，那半截山甚至都飞起来了一点高度，紧接着，那截腾空的山体就如陨石撞向地球那般，砸到了隔壁山头上。 天未崩，地已裂 轰隆巨响声中，大地巨震。 “这是……”楚云天抚摸着胸口的空洞。 他抬头看向踞神：“明明不具备任何神性，却能参悟到宇宙的真理，通过衍化真理的秩序和规则，创造出与真理同齐的技艺，从而跨越凡物与神祗之间的不可进犯领域，原来这就是……仙人？” 山体在剧烈的摇晃中石屑纷飞，楚云天捂着胸口的空洞，他挪动着踉跄的步伐，朝着暗红色的球体走了过去。 “就算能参悟真理又如何？” “凡人就是凡人，神祗之下皆为凡物，也许仙人能够参悟到真理的奥义……”楚云天倒在了暗红色球体旁边，他哇的吐出了一口黑血。 喘息片刻之后，楚云天擦了擦口鼻溢出的血液，神色逐渐癫狂起来：“……但是神祗才是真理本身！” 他一把抓住球体往胸口的空洞赛去。 暗红色球体被楚云天硬生生挤破血肉塞入了胸口中，当反应堆的冲压层嵌入他血肉之中后，反应堆暗红色的光泽开始渐渐亮了起来，暗红色向着橘红色转变，继而绽放出了耀眼的蓝光。 氢核聚变经过完全燃烧释放出了磅礴能量。 楚云天一掌拍在了地上。 左手震荡出的扩散性冲击波，甚至把还在地震中的山体给按了下去，他左手撑着地面，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 “我，就是真理！！！” 反应堆的蓝色光芒完没了楚云天全身。 风起，云涌，天地间游离电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向翠华山聚集，空气中噼啪闪耀着危险的电流，在那颗越发耀眼的炽烈蓝光中，一只擎天举手从光芒中伸了出来。 直径超过五六米的巨大手掌不由分说抓向了踞神。 失去听觉和视觉并不能限制踞神，他如未卜先知那般，脚下轻轻一点，身形飘飘然折线退后出去几步，轻松避开了巨大手臂的抓握。 这条巨大的手臂一抓不中，于是它改抓为按，手臂撑着身体，将自己巨大的身躯从蓝色电浆中拔了出来，在一阵地动山摇中，一个三十多米高的巨人缓缓从地上站起。 头生一双长角，脸部全是镶嵌的活体眼珠，虽然有着人形的四肢，可它肢体全都长满了不可名状的触须，就像是动物的毛发，只不过这些毛发都是活的。 巨人面部的无数只眼睛在各自乱转，寻找着踞神的踪影。 就在它四处寻找的过程中。 天空中，浓密的乌云悄然汇聚到了巨人的正上空，其中暗含着磅礴的生机能量，这股生机几乎浓烈到了饱和程度，不断噼啪闪烁着毁灭性的雷光，而就在巨人由于找不到踞神而即将发狂时。 天上雷光一闪。 苍穹中凝聚出的一道生机之雷，以摧枯拉朽之势劈向了大地，巨人猛然抬头，哪怕踞神施展道法引来天雷轰它，它也不会退缩，正好战意膨胀时，巨人迎着天雷发出一声怒吼，跳起来就向天雷撞了上去。 就在天雷即将劈到巨人的瞬间。 “轰——” 天雷拐了个弯儿，从巨人身旁滑开，与它擦身而过。 正当巨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那避开了它的雷光笔直射中了地上一道身影，巨人脸部的数百只眼睛全都锁定到了地上那个小小人影身上。 正是踞神。 使用雷霆攻击对手并不算什么高明手段，很少人知道，其实自然形成的雷电具有十分浓郁的生机能量，只不过能量活性太暴躁，一般人承受不起就会被烧成焦炭，然而在踞神这里，他沐浴着狂暴的生机之雷，抬头望向了天空中正在下坠的巨人。 “嘶——” 踞神的口中吐出了蛇的信子。 人类才会需要视觉和听觉来维持安全感，蛇，只需要有信子即可锁定猎物。 在雷光无比浓郁的生机能量中，踞神的身体瞬间爆成一团血雾，全身细胞都开始转化重组，有着生机之雷的强大供应，踞神不再顾忌能量消耗。 凝骨。 生肉。 造血。 一条长达百米的森然白骨脊椎在雷光中拔地而起，血肉迅速填充了白骨的框架，生筋造血，寸寸黑褐色的鳞片爬上了血肉肌体外层，在电闪雷鸣中，一条庞然大物吞吐着信子，头颅直冲天际而去。 “嘶！” 盘成圈的蛇躯朝着巨人弹射而去。 大蛇张开吞天血口，一口咬住了巨人，那才不过三十来米高的巨人，巨人哪能想到，踞神竟会摇身变成如此可怕的巨大生物，它被大蛇叼在口中，浑然不顾那獠牙洞穿了它的躯体，巨人甩动着头颅，面部上百颗眼球全都锁定了蛇头，只见那些眼球中能量汇聚，凝聚出了数十道高能射线。 不给巨人反击的机会，大蛇三两口就把巨人吞入了口中。 蛇口上下开合的宽度甚至能达到大蛇本身数倍的体积，别说巨人只有三十米，就算是三百米的大型生物都能吞得下，只不过大蛇吞下巨人之后，并未将其咽下腹腔，而是撑着鼓了两圈的大脑袋将身躯盘了起来。 巨人在大蛇的嘴巴里疯狂挣扎着。 可以看到大蛇的口腔内，鼓起的腮帮子时不时凸起一块，口中接连发生爆炸，然而大蛇却巍然不动，进了大蛇嘴里的东西，从来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嗝儿——” 大蛇打了个嗝儿。 它嘴里的巨人顿时没了动静，那鼓起的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了回去，不消片刻时间，踞神提着半死不活的楚云天，从大蛇的鼻孔里走了出来。 楚云天疲惫的咧着嘴：“我以为你会带我从后门下车……” “走后门你就没了。”踞神没好气的说道：“你真当巴蛇的消化能力是开玩笑的？” 刚才踞神并没有用法相真身把巨人咽下去，他只是把那巨人含到喉处，打了个嗝儿，腹腔内带有消化液蒸汽的嗝儿就已经把巨人腐蚀了个差不多，要是真让楚云天碰到消化液，估计踞神都来不及把他救回来就会被溶解成营养。 “你那什么缩溃剑，太变态了，不光模样变态，威力更变态，我很好奇你是在怎样的心理状态下发明出了那一招？”楚云天此时早已筋疲力尽，但他仍然忘不了被一炮打穿胸口的画面。 踞神轻描淡写道：“这可是很正经的剑法，弹射口外爆会形成收缩力，关节里内爆会形成发射力，来回多弹几次威力就上去了。” “你家的剑法还带发射功能？” “不行么？” 如果缩溃剑只是速度快倒也罢了。 速度快到极致之后不止会产生光和热，还会形成【波】，这种【波】能够直接动摇构成万物的【粒】，从而改写宇宙基础物理规则，不可进犯的神圣领域确实可以挡住所有凡俗之物，但它却挡不住与它同样拥有改变现实之力的缩溃奥义。 楚云天似乎理解了其中的原理。 螳螂虾出拳时，拳头表面可产生两万摄氏度的超高温，温度甚至超过了太阳表层，没把自己烧死只不过是因为螳螂虾自身质量太小，能量触点太小，没有达到自燃的程度而已，楚云天能想象得到，一只小小鱼虾都能抡出如此离谱的拳头，更何况是踞神。 踞神转化后的上臂肢体与肘关节，也具备着这种可怕的生理特性，能以最短的距离，发射出速度最快的冲击，他这吨位可不是螳螂虾那芝麻大点体积，威力要比螳螂虾猛多了，楚云天觉得自己输的不冤。 不光是缩溃剑。 就连变身他也不是踞神的对手。 包括冥器·欧西里斯之遗的其他功能，还有解放神性后释放的巨人，以及黑曜石巨龙的吐目，很多能力楚云天还没顾得上施展出来，就被踞神打得给憋了回去。 楚云天忽然想到一个转折点。 起初踞神本来跟他打得是有来有回，看起来不分胜负，但就从他召唤出冥器封锁了踞神的灵台开始，踞神失去了五感之后，就慢慢动起真格的了。 这可真是…… 用冥器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幸好来的是我，不是跻神，不然你已经死了。”踞神扛着楚云天从蛇躯上跃下，他把楚云天放到地上，检查着楚云天的身体状况：“怎么样，还能起来不？” “嘶……” 楚云天倒吸一口凉气。 他浑身就跟散架了似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一想到踞神层出不穷的诡谲奥义，再去眺望自己难以捉摸的未来，楚云天不禁叹了口气：“果然，没觉醒和觉醒的就是不一样，就算是梦快醒了，也还在梦里。” 踞神嘿嘿的笑着：“你在为输给我找理由吗？” “你嘴上再不积点功德，也不至于一点功德都没有。”楚云天没好脸色的冷哼了一声：“我可还有好多本事没使出来。” 楚云天之所以会感叹自己的未来难以捉摸，主要还是因为他预见到的宿命。 同为黑星碎片转世的其他神子是不会放过他的，归一，这是神子命中注定的结局，楚云天还没觉醒就已经能够危险了，不难想象，那些已经觉醒的兄弟姐妹们该有多难对付。 没有充足的资源。 没有充分的准备。 一个还没觉醒的神子，该怎么去面对一个个觉醒后的同胞？楚云天无奈的感叹着他未来将要遭遇的局面，何况，这会儿已经被打成了个半身不遂的状况，他就是想觉醒，身体和精力也不允许他在心之海中继续深潜了。 算了。 下次再说吧…… 既然李良和他的阳神有这等可怕的战斗力，要是同胞神子真的找上门来要杀楚云天，相信李良也不会袖手旁观，念及此，楚云天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身心疲惫，只想好好的睡一觉，重新回到曾经那个浑浑噩噩的美梦中去。 觉醒是楚云天为了自保而被迫选择的未来。 梦里，才是他的家。 第三百五十六章 巴蛇噬日 两个人类，两只动物。 他们眼睁睁看着李良走上了山，尽管他们各有各自的理由，都想跟随李良一起上山去见楚云天，但是李良不容置疑的拒绝，彻底断绝了他们一起行动的想法。 他们四个只能在这无人的村落中原地等待，这让蔡宝权的心情既烦躁又兴奋，为了即将亲眼见到楚云天而兴奋，为了这见到之前的等待时间而烦躁。 然而在烦躁之余，他忽然注意到尼奥这条小狗儿一直在盯着某个方位，蔡宝权心中一动，立刻顺着尼奥注视的方向巡视而去，果然，经过蔡宝权凝目观望许久之后，他终于发现了山腰上一颗米粒般的小白点。 难不成那就是李良？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会站在原地不动？蔡宝权在疑惑的同时，也开始惊疑于尼奥的视力，这么远的距离，这个小家伙竟然能看到对方？ 就在这时。 “轰————” 突然间一道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十几公里外传来，声浪如雷如瀑，那恐怖的轰鸣声就如实质性的冲击波，将村里还在等待的四个生物全都震得身心巨颤，声浪有如电流一般洗刷了全身上下。 直到声浪落下。 狂暴的地震随之而来。 大地仿佛是一条正在被撕扯的毛巾，而山脚下的四个生物就像是毛巾上的蚂蚁，随着地动山摇席卷而来，四个生物当即就被大地给甩得双脚离地，身体腾空了起来。 漫天尘土顿时吞没了他们。 人类在天灾级的剧变下是无力地，蔡宝权和王韵几乎是在第一波声浪冲击横扫而来的时候，大脑就变成了一片空白，直到被脚下大地甩得身体腾空起来时，思维都还没有跟上身体感官。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刚发生了什么？” 王韵茫然地看向身旁跟他一起腾空地蔡宝权，而蔡宝权也是用同样茫然地目光在望着她，两个人类，在这一瞬间地腾空之中，他们不知所措，不知何去何从，像是两块失去了灵魂地木头，任由天怒与地威玩弄于股掌之间。 “叽！” 比起两个人类，禽类对危险预见的本能令小岚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它噌的一声就从尼奥头顶跳起来，张开翅膀飞到了空中，呆呆望着远处的山头。 小岚看到了。 它看到一座山被拦腰截断，翻着跟头，砸进了隔壁的山沟里。 虽然小岚躲过了脚下巨震的大地，可惜却没有避开地面被震飞的尘土与砂石，就在小岚震惊于眼前所见到的这神迹一样的移山填海景象时，尘土与碎石将它一起吞没了进去，小岚顿时在风中失速，从天上坠落下来。 一双臂膀接住了它。 待到地震的幅度终于减弱，尘埃缓缓回归大地，小岚喷了两下鼻子，随后使劲甩了甩身子，这才睁开眼睛。 尼奥圆溜溜的眼珠子正盯着小岚。 当时李良说过让尼奥看好这个小家伙，尼奥可不敢忘记李良临走前说过的话，要是小岚有个什么闪失，搞不好李良真会把他送回母亲那里。 尼奥接住小家伙之后，小心翼翼把这鸡仔放回到了地上。 至于另外两个人类，他俩是死是活尼奥就无能为力了，毕竟尼奥只是个平凡无奇的龙宝宝，能顾好自己不拖别人后腿就已是万幸，再看不远处两个倒霉的人类，尼奥来到蔡宝权身边，用右前肢推了推蔡宝权的脸。 蔡宝权的瞳孔收缩了两下。 随后他在一阵窒息与恍惚中忽然惊醒，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王韵比他能好点，起码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吓到窒息，只不过精神状态仍处于浑浑噩噩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他们四个在茫然未知中回顾天灾的时候，很快，一声凶猛的咆哮再次令他们大脑一片空白，只见山林深处猛地喷发出了耀眼的蓝光，那是太阳从低温燃烧到高温，经过完全燃烧之后才会释放出的光芒。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四个生物，王韵惊疑不定的望着东北方那一截卡在山沟里的山头，蔡宝权错愕的望着正前方山顶的巨人，尼奥眯着眼睛望向天空，雷云在山顶的天空悄然汇聚，而就在一声雷霆炸响之际，大家都听到了山顶上传来了巨人的怒吼。 四双眼睛齐刷刷朝着巨人望去。 天空中雷云闪过一道光芒，水桶粗的闪电划破长空，从天空中照着巨人劈了下来，结果就在大家都以为巨人会与闪电在空中发生碰撞的时候，闪电拐了个弯，绕过巨人劈向了地面。 在耀眼的雷光之中。 一具顶天立地的脊椎骨架拔地而起。 山顶上，身披雷光的巨大骨架开始疯狂滋生血肉，转眼间的工夫过去，雷电生成了一条比山还要高的褐色大蛇，大蛇盘在山顶，那挺拔的山峦在大蛇身下就像玩具一样小巧可爱。 大蛇吞吐着信子。 随着地面一阵晃动，大蛇直接弹射而起，蛇头一口就把空中的巨人叼在了口中，哪怕巨人疯狂挣扎，大蛇也仅是三两下就把巨人吞进了嘴里。 小岚已经吓懵了。 两个人类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从没在现实中见过如此真实的巨大生命体，一时间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条褐色的大蛇不光是体型巨大，它的身体结构也十分怪异，头部异常宽大，上肢也十分粗壮宽阔，整个身躯就像是一个倒三角并且横向发展的结构，尾巴却是偏向纤细，即使是对比自然界中的其他蛇类，这条褐色大蛇的身体结构也无限偏向于极端路线。 “巴、巴巴……巴蛇？？？”尼奥难以置信的望向大蛇。 如此夸张的身体结构绝对不会认错的，尼奥敏锐的目力甚至确认了大蛇体表的鳞片排布和瞳孔色泽，他十分确认，这就是传说中专为吞噬而生的神话级生物——巴蛇。 小家伙下意识的用母语喃喃自言：“父亲说过，这个宇宙，能驱使雷霆的术士不少，但能通过吸收雷霆创造出巴蛇真身的，只有一个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变形术魔法。 传奇雷电掌握，传奇元素回环，传奇能量操纵，传奇质态转换，传奇生命再造，传奇形态改变，传奇灵魂塑形，从基因级血肉骨骼进行解构，从灵魂深处改写生命代码，这条大蛇的存在，代表着许多个超凡入圣的传奇技能，而这些传奇技能叠加后的产物就是这条神话级生命体。 巴蛇的辨识度太高了。 看到这条褐色大蛇之后尼奥已经猜到了它的身份。 尼奥的眼中渐渐闪耀出了崇拜的小星星。 “啊！！！”尼奥兴奋地在原地汪汪汪转着圈，连蹦带跳嗷嗷叫，他二话不说就朝着山里狂奔而去，跑出去一段距离忽然想起还有务必照看小岚的使命，于是尼奥直接一个脚底急刹，折返回来叼起小岚就往山中跑去。 父亲曾说过，他拜过一位老师，这位老师传授了他剑法与仙术。 父亲因剑道天赋上佳，而有幸入门学艺，得到了老师一部分的剑道真传，只可惜仙术太过于高深难懂，而父亲也是因为久久摸不到仙术的窍门，不得要领，最终被老师赶了回去。 在尼奥的认知中，他父亲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神灵。 至于父亲的剑道老师，在尼奥心中，那是比父亲还要厉害一点点的超级强者，就好比神话传说中的存在一般，可以说尼奥就是听着父亲描述的神话中长大的，眼下终于有幸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仙人，尼奥再也安耐不住，也忘记了什么叫害怕，他叼着小岚向山顶一路飞奔而去。 跑到半山腰上时。 尼奥迎面遇到了正在下山的李良。 眼看这小东西竟然无视了自己，急匆匆就要往山顶跑去，李良顿时一脚将尼奥拦住：“喂！你跑哪去？” 楚云天早就昏睡过去了，此时正由李良背着往回走，由于背上还有个伤员得照看，李良可没有闲心放任尼奥跑山顶上胡闹去。 尼奥刚要绕开李良继续跑向山顶，就被他一脚踩住了尾巴，黑曜石龙的身体结构是非常结实的，这种程度的踩踏根本不会伤到尼奥，只会限制尼奥的行动。 “嗷呜呜呜……”尼奥回头冲李良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 李良踩住尼奥尾巴的脚越发用力：“听不懂。” 尼奥张嘴放下了小岚，他嗷嗷叫着：“放开我我要去山顶！” “山顶挺危险的，先和我回去。”李良说罢，一脚铲起尼奥将他从山腰上射飞了出去。 时速八十公里，质量约有二十公斤左右，这样的速度和质量从上百米高空坠落下去，对尼奥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他那身鳞片和肌肉骨骼可结实着呢，以前尼奥整天被妈妈拿来当流星锤耍，要是这点冲击力就能伤到他，他早被母亲给玩死了。 尼奥划着优美的抛物线飞向了山下村庄。 空中残留着他委屈巴巴的呼喊声。 “我——讨——厌——你——”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还不知道，他所崇拜的传说人物就是身边这个少年，他只知巴蛇是鹿玖上仙的法相真身之一，并不清楚巴蛇其实就是李良的阳神所化之物，估计是把李良和巴蛇当做了两个不同的人。 “终于清静了。”李良咂了咂嘴。 他腾出一只手，从地上捧起小岚放在了自己肩头，这小家伙，从刚才就一直在盯着楚云天，眼睛都快瞪干了，毕竟小家伙从没见过楚云天这么虚弱的模样，它跳上楚云天头顶，张开翅膀，就像母鸡孵化小鸡那样，用腋下的高温来为楚云天取暖。 虽然小岚是只公鸡，但这点微薄的温暖，是它现在唯一能为楚云天做的事了。 “不用担心云天，他身体可好得很呢。”李良把脸扭到了一旁：“他就是玩到脱力了，累的睡着了而已。” “叽？” “相信我。” “叽……” “我怎么会骗你呢。” 如果李良没有故意转移视线去看一旁的风景，也许小岚会更相信他一些，不过好在楚云天的生命体征还算比较平稳，小岚也就姑且相信了李良这次。 李良背着楚云天回到了村落。 蔡宝权和王韵早早就在村子路口等着他，而尼奥却是躲在隐蔽的墙角，气呼呼的瞪着李良，小家伙一边生气，一边望向巴蛇所在的方向，心里是又急又气。 等到李良回来，小家伙蹦起来就窜到了李良脚边，跳起来去打他的膝盖，结果又是被李良用脚尖一铲，腾空后被狠狠一脚踩进了地底，只露了个头出来。 “……”王韵看着这一幕，她心中忌惮不已。 身体发力幅度微弱，脚下却能爆发出违背常理的冲击力，这少年果然强的不科学，而他脚下踩着的那条小狗儿，身体结实程度也是刷新了王韵对狗这种生物的认知，都被一脚踩到贯穿地面了，那条小狗儿愣是一点事没有，依然很有活力的去咬李良的脚，只可惜脖子太短咬不着。 “这就是楚云天？” 不管是结实的狗儿，还是李良，就在楚云天出现之后，蔡宝权的眼中只剩下了李良身后背着的那个少年，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真正见到楚云天本尊，不是梦里，而是亲眼所见，他虽然能将七情六欲藏于心底，但他藏不住这一刻逐渐燃烧起来的狂热。 冷酷，狡猾，运筹帷幄，智慧超凡，力量强大，充满神秘，可以说楚云天满足了蔡宝权对于强者的一切幻想，哪怕楚云天一手策划了灭他全家满门，他也安耐不住对楚云天的狂热崇拜，凡人的不共戴天之仇，在面对神性与血统的强大衬托下，显得是如此微不足道。 蔡宝权并不认为楚云天灭了他全家有什么错。 相反。 他甚至从中感觉到了一种荣耀。 能被这种等级的神秘侧生命体盯上，可以说是万中无一，蔡宝权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而且，楚云天做的必然有自己的道理，比如，他们蔡家一家子人就像是旧时代河流里的一滩污泥，污染着河水的同时也在拖累时代的发展，是楚云天净化了他们家这一摊污泥，也推动了时代的进步，因此蔡宝权是打从心底认为楚云天做了正确的事，内心无比信奉楚云天的理念与言行。 王韵注意到了蔡宝权的眼神变化，这就是狂信徒在看待信仰时的表情。 她低声骂了一句：“这个疯子……” “既然楚云天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就回家吧。”李良刚要把楚云天从后背放下来。 当时蔡宝权就是一个健步冲了上来，双手十分小心的搀住了楚云天的肩膀，李良看了他一眼，没有评价他这盲目的狂热，索性就把楚云天交给了他来搀扶。 相信他一定能照顾好这个伤员。 左手提着尼奥的后颈，李良带着两人往村外走去，就在他们离开村落的过程中，远处又是传来了阵阵轰隆声，王韵向东北方看去，只见十几公里外的山沟内地动山摇，一条超出人类认知的巨大生物，正在山沟与山岭之间蜿蜒爬行。 王韵声音嘶哑的喃喃道：“那边，有一条蛇……” “嗯。”李良应了一声。 尼奥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挣脱不得，也咬不着李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巴蛇在山林中游动，却不能赶到巴蛇的身边去瞻仰这头神物，于是尼奥只能呸一口骂道：“坏东西！” 王韵猛然向尼奥望去：“它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没有。”李良淡淡的道。 这时，游入深山中的巴蛇用脑袋顶起山头，把那一截卡在山沟里的山头举了起来，然后巴蛇就挺直着上半身，用它宽阔的头颅与后背驮着山头游动了起来，把截断的山头坨回了原处。 巴蛇驮着山峰盘身于截断的山腰之间，它顶着山，身体缓缓缩入了山体内部，让头顶这座山头将自己镇压到了大山之中，这头神话级生物的身躯，还有被它含在口中的核聚变反应堆，两个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事物，一起被掩埋在了大山深处。 在一阵轰鸣过后。 万籁俱静。 古有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典故，如今世上可能又会传出贪心不足蛇吞日的故事，续写巴蛇的传说，但没关系，不管外界怎样宣扬，巴蛇和它口中的太阳都会静静沉睡于深山之下，在静默中等待时机到来。 等待一个正确的时间。 重见天日。 第三百五十七章 超凡入尘 楚云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以婴儿的视角，降生在了一家医院中，一对年轻夫妻将他带回了家，给他取名，给了他一个温暖而且还很安全的生存环境。 这让楚云天在这个陌生的梦境中得到了一丝安宁。 随着梦里时间流逝，他逐渐长大，开始上学，开始交朋友，开始和老师斗智斗勇，虽然大多数时间楚云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在梦里按照既定轨迹生活，但总有那么偶然的时刻，他会在梦中忽然惊觉，察觉到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梦。 但是很快。 他又会沉沦到梦里的光怪陆离之中，忘却发现真相时的那一刻惊觉。 也许对楚云天来说，有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毕竟梦里还有着他珍惜的事与物，还有他舍不得的人与羁绊，然而当他这一次在梦中惊觉的时候，他预见到了一部分的未来。 黑星的神子们会找到他。 不能再继续睡下去了，再不醒来，恐怕等兄弟姐们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活在梦里，如果是那种情况，楚云天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就会被杀死，甚至于直到被杀之前怕是还想不通为何会有人想要杀他。 哪怕醒来后梦里的一切美好都会破碎，那也好过浑浑噩噩的被兄弟姐妹杀死，于是楚云天开始尝试脱离梦境，往那心灵之海的黑暗中深潜而去，寻找心灵深处的神性之光。 “醒来以后，我可能还会记得梦里的经历，但是这段记忆也可能会随着苏醒而消失，不论如何，我不愿意看到这里的世界被我的兄弟姐妹毁掉。”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和同学，还有很多很多我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类和动物，如果我输了，他们就会成为竞争中的牺牲品。” “神座之下的竞争，必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我必须苏醒。” 这一次梦中的惊觉被楚云天牢牢抓住了机会，他开始逼自己觉醒，强迫梦中浑浑噩噩的自己走到了梦的边境，就在楚云天即将走出这场美梦之时，蓦然回首间，他猛地发现，还没有和大家好好的道别。 技术落后必然会导致资源日渐稀少。 未来将会出现的战争与生态破坏完全可以预见出来，既然如此，楚云天已经想好了临走之前要为这片土地留下什么。 无非就是能源罢了。 “这一颗太阳就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当你们从这颗太阳中汲取到温暖的时候，就会想起，其实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在即将苏醒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知识与力量开始灌输到楚云天体内，苏醒过来的不止是神性，还有神性中附带的庞大信息库。 楚云天自然而然的想起来了许多禁忌学识。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会出意外了。 就在楚云天用捡来的垃圾，通过炼成阵，炼制出来反应堆的模具之后，他的朋友终于找到了这里，跟他一起坐到了山崖边，聊起了一些家常闲话。 双方理念不同，两人有着各自的价值观与行为准则，在经过一段讨论辩驳之后，楚云天并没有得到朋友的支持，他们在山上打了一架。 刚开始还好好的，两人一边打着架，一边吹着牛，山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了。 欧西里斯这个坑人的玩意儿，就是从踞神的五感被冥器剥夺起，踞神开始动上了真格的，楚云天还没来得及认真起来，就被踞神一连真理级奥义打得晕头转向，最后还被踞神的法相真身一口吞进了嘴里。 这家伙，太强了。 简直比楚云天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厉害，即使是龙母奥利维亚，都没法给他带来踞神这般恐怖的压迫感，那不是单纯的力量强弱比拼，而是上升到秩序与规则层面的降维打击，核弹轰蚊子，歼星炮打蚂蚁，在这降维打击一般的奥义面前，对手会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渺小无力。 层出不穷的秘技，千奇百怪的奥义，就好像他这位朋友的武力值永远也没有极限一样，楚云天觉得，如果有他在的话，也许他还能再睡一段时间，让这个美梦继续下去。 只要有他在。 就算兄弟姐们找上了门来，也会被他揍个体无完肤。 念及此，楚云天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可以重新安然入梦了。 即将升华的思维重新归于混沌，心之海中闪耀的神性敛去了光芒，楚云天松开了他紧握着的神性，转而任由自己从心灵海洋深处浮向海面。 混沌中。 他似乎听到了耳边吵闹的声响。 在一片漆黑的视野下，楚云天感觉到脸颊上不停被一条湿润的舌头舔来舔去，当他意识逐渐恢复过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良就在床头守着。 尼奥在用舌头给他洗脸。 在一间简陋的乡下土房子里，楚云天平躺在炕上，睁开眼睛时，他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楚云天下意识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推开了还在努力给他洗脸的尼奥。 “醒了？” “嗯。”楚云天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他看了李良一眼，然后狐疑的看向了屋子里另外两个陌生人。 可能是刚起床的缘故，楚云天脑子里还有点懵，他发现这俩陌生人始终盯着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那眼神就跟楚云天欠了他们很多钱似的，楚云天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自在：“这两个人是……” 是的。 他不认识蔡宝权和王韵。 虽说楚云天觉得这俩人的面相看上去有点熟悉，但他仔细思索了片刻，他可以确定，他记忆中没有这两个人的印象。 对于楚云天醒来后表现出来的茫然，蔡宝权和王韵都有些意外。 王韵和楚云天第一次见面，是那天晚上吃烧烤的时候，楚云天当着她的面，一发上勾拳打穿蔡宝权他表哥的颅骨，而蔡宝权更是忘不了楚云天不可匹敌的力量，怎么回事，难道是楚云天不记得他们两个了？ “他是装作不认识还是……” 蔡宝权开始了他的头脑风暴：“如果他是装着不认识我，那他肯定有他的用意，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屑于用那种低劣的表演来达成目的，难不成是……他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我的天！” “就连记忆都能操纵，太可怕了，不愧是他！” 在这片刻工夫的时间里，蔡宝权已经完成了他第一轮的头脑风暴，紧接着他又开始了自己的第二轮脑补，比如脑补楚云天封印自我记忆的目的，并且逐渐脑补出了楚云天波澜壮阔的布局和博弈，他沉迷于其中，如痴如醉。 不存在的记忆又增加了。 看他这眼神，王韵只觉得浑身发毛，正在这时，只见楚云天的目光朝着他们两人看了过来：“你们是……” “还真不记得啦？”王韵狐疑道。 她对待楚云天跟对待别人完全是两种态度，眼见楚云天一时答不上来，她眼中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关切，正要凑近点让楚云天仔细瞧瞧自己时，一旁的蔡宝权抢先来到土炕边：“你好，我叫蔡宝权。” “？？？”王韵迷惑的瞅着蔡宝权，不知道他又是在整哪一出。 然而蔡宝权却是露出了逐渐理解一切的表情，在李良饶有兴致的注视下，他说道：“昨天有一群恶棍去你家闹事，我当时没敢吭声，后来看你被打昏了过去，本来想送你去医院，但这位小兄弟说怕被人在医院门口堵着，所以我就把你带到我朋友家来避避风头。” 李良把脸转向了另一边，不想参与他那拙劣的谎言，楚云天则是在片刻的迷茫过后，似乎想起了好像是有顾客在母亲打工的摊位闹事来着，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就想不起来了，想到这里，他急忙从土炕上跳了下来：“卧槽！竟然有人敢来我家砸场子，李良，跟我去弄他们！” “你消停点。”李良抓住楚云天肩膀按住了他。 弄谁啊。 早就被灭门了。 看来楚云天确实不记得他之前干了什么，或者说，他把灵魂开始升华之后的经历，全都遗失在了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和他的神性一起沉寂了下去。 他不是失去了昨天晚上的记忆，只不过是想不起来了而已，就像很多人睡觉的时候，梦中经历十分精彩，但当醒来的时候，却死活想不起来梦里梦到了什么，当然，这部分记忆并没有消失，等到下次做梦的时候，这些遗失的画面说不定又会在梦中重现。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昨天你妈被警方送到你姥爷姥姥那了，咱俩先去你家，把家里收拾一下再去接你妈回来。”李良把楚云天搀扶下床：“咋样，还能走路不？” “嘶……”楚云天龇牙咧嘴的道：“怎么回事，一觉睡起来咋觉得浑身酸疼，就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王韵，蔡宝权，尼奥，他们三个的视线默默看向了李良，李良对他们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抚着下巴认真道：“可能是你做噩梦了吧。” “是吗？”楚云天将信将疑。 他忍着身上一碰就会酸爽不已的疼痛，被搀扶着走出了土房子，来到外面以后他发现这片村子里一片狼藉，除去他之前睡觉的这间屋子，外面的房屋基本上该塌的都已经塌完了，整个村落几乎都找不到两三个完整的房屋。 树木倾倒，屋舍坍塌，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村民圈养的鸡犬牛羊也都逃离了这里，俨然变成了一副刚被灾难洗礼过后的模样，楚云天怔怔的望着眼前这荒凉的村庄：“这……是世界末日来了么？” “不。”李良沉声道：“只是刚好在你睡着的时候，咱们这里发生了地震，村民都跑了。” 楚云天狐疑的点了点头：“哦……” 这时。 天空中扑下来一道迅猛的身影。 之前小岚一直站在高处警戒，时不时飞到天上巡视四周，此时见到楚云天从屋子里走出来，它俯冲着扑进了楚云天的怀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它鸣叫过程中，李良脸色微变，他微微摇头，示意小岚不要乱说话，不过很显然李良多心了，因为楚云天并不像他那样能和小岚无障碍交流。 “好啦好啦，我没事。”楚云天只当小岚是担心他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小岚委屈的鸣叫着，脑袋使劲钻进了楚云天的袖子里，蜷缩在里面不肯出来了，李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突然间他注意到一旁有个狗狗祟祟的小东西在接近他。 “嗷呜！”尼奥一口咬向李良的后脚跟。 李良抬腿就把尼奥踩到了脚下。 虽然尼奥还是个幼崽，别看个头不大，倒是挺有非洲平头哥的气势，一旦记恨上谁，那可真是没完没了，这小东西还记着李良坏了他的好事呢，时刻惦记着给李良来一口。 “喂。”李良提起尼奥的后脖颈，把小家伙提溜到面前：“你就这么想去山里？山上也没什么东西了，那么你是为了去看那条蛇？” 听到这话，王韵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那超乎常理的巨蛇，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如此突破人类认知范围的超级生命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王韵以女人特有的直觉，隐约猜测着这条巨蛇是否跟眼前这个少年存在什么关联。 直到少年开口。 “是我哦。” 是什么来着？是他召唤出来的大蛇吗？正当王韵思索李良这句话里面是否有什么深意时，她却看到，李良注视着尼奥的双眸，他那双本该是人类的圆润瞳孔，悄然拉伸成了细长的竖瞳。 这是爬行类生物才会有的瞳孔。 李良咧开了嘴。 细长的蛇信子在空气中快速闪过，柔软而充满韧性的信子“咻”的一下缩回了口中，李良微微一笑，蛇瞳恢复成了人类圆润的模样，他放下了尼奥，拍拍尼奥的脑袋，兀自向前走去。 尼奥已经放弃了思考。 小家伙呆呆望着李良的背影，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一瞬间与自己对视的蛇瞳，那是一双与巴蛇一模一样的眼睛。 “是我哦。” 这三个字就如同带着什么靡靡之音，在尼奥的脑海中回荡，与他有着相同感受的则是王韵，由于刚才走的位置比较靠前，因此王韵也看到了李良那双眼睛之中蛇瞳与人类瞳孔的转变，也听到了李良和尼奥的对话，直到此时，她才恍然惊醒。 李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并没有什么深意。 那就是李良想要表达出来的字面意思，那条吞噬了巨人的深褐色大蛇，就是他本人，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为什么等到李良上山以后才会发生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剧变，如果多眼巨人代表的是楚云天，那么李良象征的自然就是巴蛇。 仅仅是得到了些许微末的怨力，王韵就以为自己成为了天选之人，此时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有多蠢，才会洋洋得意的去挑衅这头绝世大妖？想到这里，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叹自己的愚昧，叹自己的无知，叹自己的好运。 “靠……” 一个字。 包含了她理不清的复杂思绪。 第三百五十八章 学煞 众人沿路返回了市区。 重新回到熟悉的黄河厂家属院，楚云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他印象中，明明才离开了一晚而已，再次回来时，他却有种难以言表的庆幸，与心安。 进院子时。 门卫看向楚云天的眼神有些奇怪，就连其他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人，也都是以古怪的眼神在盯着他，把楚云天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时，察觉到气氛微妙的蔡宝权站了出来，他眼睛一瞪，环顾四周，突然一声吼道：“看什么看！” 院子里对楚云天指指点点的居民顿时收声。 这就是蔡宝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气质，他根本不用演，只需要收敛一点，就能把一个恶霸的形象发挥到淋漓尽致，好叫人知晓他是个谁都不敢惹的狠茬子，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虽然门卫很不愿意跟这种恶霸对线，但还是硬着头皮从门房里走了出来。 蔡宝权瞥了一眼向自己走来的门卫：“有事？” 平日里严肃的门卫，在见到蔡宝权瞥来的目光之后，情不自禁的客气了起来：“没啥事，就是问一下你们找谁。” “关你屁事？” “我……”门卫被呛的敢怒不敢言。 蔡宝权像赶苍蝇似的冲门卫摆摆手：“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说闲话的时候你不管，等我对他们有意见了，这时候你正义感上来了？咋的，你是想帮那群傻逼出口气还是怎么着，少特么给我整这死出，老子是来办正事的，你要是没事就赶紧麻溜的滚！” “够了！”楚云天等了蔡宝权一眼。 蔡宝权瞬间噤声。 明明是这群人先挑衅楚云天的，有话不当面说，在说闲话也不藏着掖着，专门挑楚云天能看到的角度，伸出手指远远戳着他的脊梁骨，还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看似无意中聊起这些天因为楚家招惹了社会流氓，导致影响了大家的生活。 这就是一群欠收拾的阴阳怪，蔡宝权见得多了，以他的段位，自然知晓该如何收拾这种人，为什么楚云天会喝止他？蔡宝权以为自己干了多余的事，顿时遍体生寒，他忽然想起楚云天在梦境中向他展现出来的强大。 语言是一种工具，情绪也是一种工具，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同样可以成为误导别人的手段，刚才发现楚云天被人说闲话，蔡宝权不小心流露出了真实情绪，忘记了情绪只是玩弄人心的一种道具，他不该这么急躁，因为这很容易被人看穿他的愤怒。 蔡宝权悟了。 果然不愧是改变了他命运的人生导师，蔡宝权对楚云天刚才的喝止心悦诚服，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转而面相门卫深深鞠了一躬：“抱歉，我刚刚说话有点冲，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如果没事还请您不要打扰我们，否则我打断您的腿。” 楚云天迷惑的看着蔡宝权。 刚刚楚云天闷着头不说话是因为他在即兴感怀，结果被蔡宝权这一连串的操作，不仅打乱了他的节奏，后来画风突变的气质，搞得楚云天情绪都不连贯了，他不敢再让这个神经病继续待在院子里，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带他跑进了单元楼。 太丢人了。 不久后。 王韵和李良抱着大包小包的工具回到了黄河厂家属院，身后还跟着尼奥和小岚，本来他们四个约定着两两分组，楚云天和蔡宝权先回家里准备垃圾袋，而王韵和李良去买清洁工具，毕竟这是一场大工程，要把家里和门外清扫个干干净净。 原本楚云天是想着有李良帮他就够了。 结果那两个陌生的成年人，不管说什么都要过来给他帮忙，婉拒也好，客套也好，蔡宝权和王韵说啥也要到楚云天家里去帮忙收拾。 行吧。 “靠……”王韵还没上楼就闻到了楼道内的臭味。 她嫌弃的用手扇了扇鼻子前的臭味：“蔡宝权那狗东西到底是往楚云天家门口泼了啥东西，这么臭？” 干这事的人还真不是蔡宝权，这是他一个表亲组织来混混干的，王韵和李良抱着刚买回来的清洁用品上了楼，刚上来，他俩就看到蔡宝权失魂落魄的呆立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楚家门口的一片狼藉。 各种腥臭和骚味组合的秽物沾满了楚家的大门。 “这群狗日的，竟然还在门口拉屎……”蔡宝权通红的双眼渐渐露出了凶光：“……我要宰了他们。” 李良从身后递给蔡宝权一把刷子：“行了，你要是想帮忙就拿上，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说罢，李良便向楚云天要来门钥匙，伸手去抓那沾满了屎尿的门把手。 “等一下。”王韵见状赶紧上前抢着要去干活：“我来就行了。” 这可是能化身百米大妖的绝世强者，王韵实在想象不出来，如此渺小的身躯之中竟然寄宿着一个能够毁天灭地的灵魂，她哪敢让李良亲手动手，只不过李良跟她想象中的绝世强者并不太一样。 插钥匙。 开门。 神色如常。 先给屋子里通风，随后放下清洁用具，屋子里的几个人纷纷忙碌了起来，开始了大扫除，就连小岚也跟着帮忙在水池旁开关水龙头，只有尼奥蹲在门口的屎尿跟前，盯着地上的污秽，露出了沉思之色。 “如果我变得臭臭了，妈妈还会要我么？” 为了让母亲彻底嫌弃自己，尼奥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从李良向他表明了巴蛇的真身之后，这孩子就变得不太正常了，起初大家没管他，都忙着收拾渗透进家里的秽物，也就由着尼奥在大门外发呆。 直到家里的秽物清扫干净，当楚云天准备去收拾外面更麻烦的污秽，却发现…… 干净了。 门外的秽物已经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龙宝宝一脸满足的坐在门口，表情中充斥着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的释然，当时楚云天就震惊了：“草，你不会是……” “快吐出来啊！！”楚云天冲过去掐住尼奥的脖子使劲摇晃。 李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对于尼奥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性，虽然李良不太理解，但他选择尊重。 在四个人合力打扫下，没多久，楚云天的家里焕然一新，就是尼奥的情况变得复杂了起来，原先这孩子还挺正常的，结果从回来的路上开始，尼奥就魔怔了。 到了晚上。 王韵和蔡宝权先行告辞，说是需要回家处理点事，送走了这两位热心的陌生人之后，楚云天准备带上小岚和尼奥去姥爷家，找母亲汇合，处理完了这些事，李良也该回家了，眼看他要走，尼奥万分不舍的咬住了他的裤腿，发出了呜呜呜的凄凉叫声。 尼奥从未距离传说如此之近。 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这位传说中的仙人，就有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对此，李良笑着蹲下来，往他脑门上弹了一指头：“下次再说吧。” “呜……”尼奥乖乖松开了嘴。 既然李良已经开了口，尼奥不好意思再耍性子，告别了楚云天和他家里的两个小家伙，李良离开了黄河厂家属院，是时候该回家了。 马路上车来车往。 深山中的妖与魔之争，离市区也只有四十多公里而已，很神奇的是，山里惊天动地的战斗并没有影响到外面的世界，人们还是该干啥干啥，就在李良一路走回家去的路上，他倒是见到了许多百姓三三两两聚在路边，或是坐在院子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聊着不久前的地震。 哦。 山里产生的震感确实传递到了这边，只不过两个超大型生物之间的较量无人知晓罢了，反正对当地人来说，只要没把房子震塌，那么地震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饭后的谈资而已，这一届老百姓，心理素质是真的顽强。 回到家中。 奶奶正在做饭，爷爷则是神色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眼见孙儿回来了，爷爷终于是松了口气：“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嗯？”李良神色如常：“去朋友家玩啊。” “你知不知道上午那会儿地震了，本来我要叫你奶去外面避一避，你奶非说要在家里等你，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们，你爸也出去找你去了！” 李忠德罕见的对李良露出了严肃的态度。 这时张爱玲端着烧好的菜进了屋，见到老伴在训孙儿，她当即没好脸色的骂道：“不就是地震么，震完我看也没啥大惊小怪的，你要是太闲，就滚到厨房过来帮我端饭！” 由于地震事发突然。 当时两个老人正在屋子里看着电视，忽然感觉脚下一晃，紧接着就吃了满嘴的土，天花板上的灰尘和风化的墙皮全都被震了下来，淋了两个老人一脸。 后来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虽然地震的幅度只震动了一下，整个院子里的居民都被吓到倾巢出动，纷纷从家里跑出去，要么待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要么去了附近的公园待着，比起不久前发生的地震，这一波地震的震感要更强烈一些，幸好没有后续的震动传来。 老百姓们虚惊一场。 在家休假的李双阳担心儿子，于是披上外套急匆匆去外面找人，等到李双阳身心疲惫的回了家之后，才发现儿子早就回来了。 尽管肚子里有一大堆的牢骚话。 可当李双阳见到儿子完好无损的坐在沙发上，他满肚子的话便消散于无形，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李双阳张口不提李良跑去了哪，而是跟他讲起了地震方面的话题。 “良蛋儿，以后你要是遇到地震，一定记住马上从屋子里跑出去。” “我在单位学习过，地震出现以后，很多房子的门窗都会被地震挤得变形，门就打不开了，幸好这次地震不厉害。” 看到李双阳心有余悸的在给自己科普地震自救常识，李良暗中思量，还好他收拾楚云天的时候，刻意控制了缩溃剑发射的角度，如果缩溃剑的余波不是打进山里，而是深入大地，这会儿就不是简单的地震了，搞不好会贯穿基岩层裂开一条深沟。 当晚。 护眼灯的幽蓝色光芒下，李良坐在写字桌前，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验算。 等到苏琴下班回来时，见到儿子居然在主动学习，她就跟见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似的，不由惊为天人，于是苏琴忍不住悄悄凑到李良身后，研究起了李良到底在学什么。 她看到。 李良正在草稿纸上验算着某些数据。 【预定时间：秒】 【预定动能：质量\/时间=速力】 【预定标准：以秒为界，假设1吨的质量在1秒的时间内完成推进，所产生的动能为1速力标准单位】 如果1秒钟完成1吨质量的推进，会产生1速力的冲击，那么在同等质量的条件下，每当缩短推进速度所需要的时间，这种推进所形成的速力数据将会呈现反比例倍增。 也就是说，以更快的速度完成推进，冲击力会更强，举个例子，同样是1吨质量的条件，如果只用半秒钟就完成了推进，那么它所形成的推进速度则会提升两倍。 按照现有的微观时间划分，1秒，又可以约等于“10分秒”、“100厘秒”、“1000毫秒”，甚至在毫秒之上还存在着普通人不常接触的更微观计量单位，而李良此时在计算的数据，就是缩溃剑所展现出来的奥义。 如果缩溃剑出招的速度仅限于毫秒的境界，那么它只是被真理局限于凡俗领域的技艺，既然是衍生于变身神通的奥义，能够成为神通，它必然突破了毫秒的极限，进入到了超越音速，直追光速的纳秒领域。 光的标准速度是每秒30万公里。 经过同等条件换算之后，光的速度就是每毫秒300公里，每纳秒300米，这个数据就是凡物与真理之间质变的奇点，想要超越这个奇点实在太难了，因此缩溃剑的原理，就是通过反复爆破冲压，来进行正负加速度，通过加速度来跨越这个极限。 小小的螳螂虾出拳速度才不过80公里时速，但是它出拳的加速度，甚至能超过万g单位，从而产生恒星表面一般的能量，从静止状态出拳再到拳速上升到80码速度，螳螂虾仅仅花费了1秒，它可没有庞大的体重作为反作用力来支撑自己挥出这么重的拳头，因此只能靠瞬间爆发出来的上万g加速度，来打出超神一击。 今天跟楚云天打了一架之后，李良发现，其实他没必要使出纳秒领域的缩溃剑，只需按照草稿纸上推演出来的数据，把缩溃剑提升到毫秒领域即可，只要缩溃剑最终射出的加速度能达到光速就能击穿楚云天的神圣领域。 这样一来，李良就能用最小的威力正面击溃楚云天了，也不会引来地震。 看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 努力了半天，苏琴终于放弃了，她承认她没看懂，于是开口问道：“你在干啥呢。” “哦。”李良淡淡的道：“计算光速加速度。” “？？？” “演算光速的最小动能和最大加速度，有问题吗？” “……” “也对，你是教语文的，看不懂也正常。”李良头也不抬的伏案于写字桌前，忙碌着演算的同时，随口道：“再过几天我不是就要去青阳附小上学了么，你们那有没有对天体物理学比较擅长的老师？我刚好来了点灵感，想和你们学校的物理老师聊聊。” 光速动能？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苏琴都懵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学，才会给学生教光速加速度，别人家都会因为孩子是个学霸而洋洋得意，怎么到了李家，画风就变得这么奇怪了呢，这哪里是什么学霸，分明就是学煞，逮谁谁犯迷糊。 你可放过我们学校的老师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那个男人，他来了 黄河小学的学前测验开始了。 听说楚云天返校以后，在全校测验的考试中，又拿到了年纪前三，之所以没拿到第一名主要是因为他笔迹太乱，老师怕他骄傲就给卷面整洁方面扣了一分，令他跟全年级并列第一的两人拉开了微弱的差距。 苏琴别提多羡慕。 虽然自家孩子被迫离开了黄河小学，但她可是记着儿子这位好朋友的，从熟人那听说了楚云天的成绩，苏琴在羡慕之余，又对自家孩子即将到来的新学期充满了忧虑。 如果说身为学霸的楚云天令老师又爱又恨。 那么李良这位学煞只剩下让老师恨着的份了。 苏琴至今都想不通她儿子满脑子的奇思妙想是怎么冒出来的。 随着开学的日子到来。 就在青阳附小暑期返校的开学第一天，苏琴和李双阳整装待发，夫妻俩亲自送李良来到了学校门口，再往前就不是李双阳能进去的地方了。 临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候。 李双阳蹲到李良身边，耐心的为李良整理着书包背带，以及他微微有些皱着的衣服领口。 “去了新学校以后，记得要跟同学们搞好关系，遇到不懂的问题多问老师。” “下课了也别老在座位上坐着，课间休息的时候别忘了劳逸结合，多跟同学活动活动。” “还有啊，要是学校里有同学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老师，不敢自己憋着。” 这还是李双阳第一次送李良上学。 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刻，李双阳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就像是要把这些年没有送李良上学的经历补回来一样，可惜学生入校时间是有规定的，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也不能耽误上学的时间。 “行了，你赶紧回家去，学校里有我看着他呢。”苏琴哭笑不得的拉开了李双阳。 这年头还是比较讲究避嫌的，主要是怕人说闲话，因此夫妻俩先让李良进入学校之后苏琴再进去，两人前后错开，这样就能避免在外人眼中太过亲近。 眼看着儿子走进校门。 李双阳突然追上去，但却止步于校门外，他张了张嘴，转而喊道：“良蛋儿！！” 校门口的执勤老师和值日学生纷纷看向李双阳，在众人环伺的目光中，李良回过头来，看着父亲。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奶奶给你做！”李双阳喊道。 李良摆了摆手：“随便。” 校门外不远处站着的苏琴忍不住捂住了脸，太丢人了，不就是送孩子上学么，搞得就跟生离死别似的，直到李良进入学校，李双阳从校门口回来，她才无奈的往学校走去。 “老师好。” 在校门口值日的学生见到苏琴过来，立刻向她敬礼问候，执勤老师认得苏琴，看到她过来时，这位执勤老师挤眉弄眼冲她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当时苏琴脸就瞪了她一眼。 你老公好可爱。 你特么才可爱。 两人眼神交锋之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新学期第一天倒不需要上课，主要是带学生换班级，领书领材料，顺带着搞搞卫生做个大扫除，李良背着书包，按照母亲所说的位置，先去了四年级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见了他的新班主任。 一个比母亲年龄稍小点的女老师。 由于苏琴老早就跟这位老师打过招呼，老师很热情的招呼着李良，她准备先了解一下这个孩子，再考虑如何给他分配座位，考虑让他跟谁坐在一起当同桌。 “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良。” 反应有点冷淡呢，张莹老师观摩着李良不冷不热的态度，眼前这个孩子，既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对老师存在畏惧情绪，也没有面对老师时该有的拘谨，此时的张老师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继续保持着笑容问道：“你多大了？” “十岁。”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我最近在研究光速动能变量，听说你们这儿有专精于物理学的老师，我想见一见他，跟他了解一下这个星系的恒星结构。” “……” 这话张莹可没法接下去了。 在被初中部的苏琴拜托之前，张莹并不觉得那个即将转来的插班生有什么特别，回想起苏琴最后耐人寻味的嘱托，张莹还记得，当时苏琴提醒过自己，如果她儿子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还请不要介意。 现在张莹总算明白苏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压根没听懂李良刚刚在说啥。 “呃，那啥，咱们小学里是没有开设物理课的，物理课要等到上初中才有。”张莹耐着性子向李良解释了一句。 李良沉吟了片刻：“生物化学和物理化学呢？” “……”张莹从没听过这种概念。 化学就是化学，化学还分什么生物化学和物理化学？眼看着张莹那不像作假的迷惑表情，李良微微有点失望：“就算小学时期没有物理化学，那不至于连生物化学都没有吧？这可是生命衍变学识最基础的科目，你们学校都不教学生的吗？” “……还真没有！” “那你们这儿教什么。” 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看扁了，张莹很不服气，她当即如数家珍的报出了学校里的四年级科目：“语文，数学，英语，体育，音乐，美术，自然，思想品德……” “你搁这儿报菜名呢。” “草！” 以美德标榜自己的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张莹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天灵盖，张口就爆出了一句脏话，骂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原来苏琴托付给她的学生，竟是一个这么难缠的狠茬子。 张莹涨见识了。 深呼吸几次之后，张莹选择结束了这个话题，看在苏琴的面子上，她没有为难李良，而是保持着仅剩的笑容，带领李良去她带的班级认认地方。 “今天不用上课。” “按照学校的安排，上午先进行大扫除，等到打扫结束以后，同学们跟我去库房领这一学期的课本，明天开始才会正式上课。” 张莹本以为这只是一段简单的说明 跟在班主任身后的李良突然问道：“为啥学生交钱来上学，打扫卫生还要学生自己来，学校没有雇清洁工吗？” “……” “这、这是学校的规定啊。” “规定我交了钱才能干清洁工的活？”李良怀疑的目光望着老师：“我记得黄河小学就有专门的清洁工，平时是清洁工负责打扫卫生的，只有学生犯错了，或者成绩排倒数，学校才会以打扫卫生作为学生的惩罚手段。” “……” 忍住！ 忍住！！ 他只是个孩子啊！！！ 这还没带李良进入班级呢，从见到他开始，再到给他带路的这段时间，张莹就已经品尝到了她从业三年以来都没尝过的憋屈。 就连被领导骂都没像现在这样憋屈过。 等等…… 这才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而已，就被堵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张莹忽然想起，她接下来要以班主任的身份，跟这个叫李良的孩子继续相处两年，今后，她还有两年的时间要天天面对李良。 张莹麻了。 四年级一班的牌子就在头顶，张莹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看班里乱糟糟的环境。 孩子们刚刚结束了暑假，性子都野了，三十多个学生在教室里几乎没一个好好坐着的，要么是围着看小人书，要么是在教室里追逐打闹，看着这群野性十足的孩子，张莹眼睛一瞪，一巴掌拍到了门上。 只听教室里一声巨响。 学生们就跟吓傻了似的向门口望去。 这群家伙真是能把人气死，都四年级了，在课堂上还没个规矩，只要老师稍微那么一会儿不在教室里，学生们就能把教室掀到天上去，张莹大步走进教室，拍着讲桌厉声吼道：“暑假两个月给你们玩美了是吧！看你们都野成什么样子了？” 学生们乖乖回到座位上坐好。 张莹在讲台上连着骂了好几分钟，才算是让这些精力旺盛的孩子老实下去，看着班里终于像个样子了，张莹才没好气的对大家说道：“今年班里转过来了个新同学，让我们欢迎他的加入。” 台下半天没人给点反应。 张莹眼睛一瞪。 班长顿时心领神会，带头故障，这下学生们才算想起来要干什么，开始稀稀拉拉的鼓掌欢迎，正待张莹准备去整治一下那些不好好拍手的刺头时，李良索性直接进了教室。 他进来看了看班里三十来个同龄人，其他学生也在暗中打量这个插班生。 “我坐哪？”李良问道。 张莹下意识道：“哦，你坐……” 哎等等？这不是该我来给他安排座位么，张莹转念一想，她怎么觉得自己就跟李良的秘书似的，搞得她情绪都不连贯了，反应过来之后张莹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这位新同学，你刚刚加入咱们班级，先跟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哦。” 李良转身看向班里的学生：“我叫李良。” 嗯？这就完了？张莹迷惑的看着李良。 不然呢？李良也狐疑的看着她。 “行吧行吧。”张莹烦躁的看向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你就坐那儿去。” 从她种种反应之中，李良算是初步了解了这位女老师的秉性，以及这所学校的风格，看来新学校很注重形式主义的风格，刚刚张莹让他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并不是真的让他简单一句话就完事。 无所谓了。 反正李良也不需要靠学校里的形式主义来提升自己。 他背着书包穿过课桌之间的走廊，准备向老师所指的座位走去，在这短短十几米的过道上，李良忽然察觉到有几双带着敌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其中一双带着敌意的视线就在他正前方。 李良扫了那个男生一眼。 寸头，圆脸，身材看上去不胖，虽然乖乖坐在位置上，但他放在桌下的那双腿从没消停过，就跟小混混似的不停抖着腿，他眼中全是轻佻又不怀好意的目光，故意不看李良，目光在四处乱瞟。 等到李良路过这男生身边时。 他看似无意的突然就把脚伸到了李良跟前，准备给这个插班生来个新学期的第一次惊喜，然而男生预想中绊倒李良的画面并未出现，李良很自然的从他伸出来的脚上跨了过去。 这种小动作还不至于让李良有啥反应。 但是张莹可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唐伟龙你特么干啥呢，把你脚给我放回去！”张莹吼道。 在老师的怒吼声中，男生轻佻的目光瞥了李良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算你运气好，随后他转过头来对老师嬉皮笑脸道：“开个玩笑嘛。” 教室最后一排座位上。 不少同学向李良投来了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们倒不觉得取笑这个新来的有什么不对，毕竟，被盯上的人又不是自己，至于新来的会被唐伟龙欺负成什么样，他们又感觉不到，只觉得比较有趣。 等到李良落座。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窃窃私语：“你完啦……” “？”李良看了同桌一眼。 坐在李良身旁的那个瘦小男生目不斜视盯着讲台，嘴里小声嘀咕道：“你刚才进教室太出风头了，唐伟龙不会放过你的。” 进教室的时候李良不小心让老师吃了个哑巴亏。 同学们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班里爱出风头的刺头们，更是从中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如果李良刚才被唐伟龙如愿绊倒，出了洋相，或许唐伟龙一帮子刺头还不会马上就拿这个新生怎样。 不过现在看来么…… 有人要倒霉了。 第三百六十章 返校 “按照小组划分，第一组负责扫地，第二组负责擦窗户，第三组负责拖地，剩下的同学去卫生角拿上抹布，擦桌椅板凳。” “打扫完卫生还要去领课本，大家都赶紧动起来！” 在张莹的监督下，学生们不情不愿的开始了返校第一天的大扫除，李良属于第二组，分配到了擦窗户的任务，虽然不太理解付费打工的教育理念，但他还是尊重了新学校的当地传统。 李良去教室角落找了一块抹布，正准备去厕所水龙头沾点水，他那个同桌忽然凑过来，鬼鬼祟祟说道：“等下唐伟龙要是让你帮他拖地，你就乖乖答应他，不然等老师走了以后你就惨了，知道不……” 哦。 原来是个校霸。 “不必。”李良客气的跟他这位同桌摇了摇头。 从厕所打湿抹布回来，李良来到教室后面窗户擦起了玻璃，而就在他擦玻璃的期间，张莹却是单独把唐伟龙叫了出去，严厉警告了这个刺头。 “你刚才想干什么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别让我再看到第二次，不然你知道后果！”张莹眼见唐伟龙居然把脸扭到一边，竟然还在她面前流里流气的抖腿，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唐伟龙后脑勺抽了一巴掌：“我在跟你说话！听到没？” 啪的一下。 唐伟龙揉了揉剧痛的后脑勺。 “嗯……”他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毕竟是同事自家的孩子。 虽然张莹不太喜欢李良这个插班生，但也不容许他在自己的班里被同学欺负，然而张莹却并没有意识到，她越是骂唐伟龙，唐伟龙心里就越是想给那个新来的一点颜色瞧瞧。 等到两人回到班里。 唐伟龙进教室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寻找那个害他挨了一巴掌的插班生，打算连本带利从对方身上讨回来，结果不找还好，当他看到李良的瞬间，他就跟教室里其他同学一样……目瞪口呆。 不知从何时起。 擦完了里面窗户的李良，居然翻到了窗户外面，身体悬空于三层楼高的窗外，正在认认真真擦着外面另一侧玻璃，而就在这扇联排窗户下面，围观了一圈的学生，看着李良在那不到两公分宽度的方寸之地辗转横移。 当时张莹就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 “草！！” 从三楼掉下去人估计就没了，张莹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了起来，她二话不说就朝着窗户冲了过去：“你要死啊！你tm快给我下来！！” 说实话张莹已经开始后悔了，她就不该答应接收苏琴的儿子，才短短不到三十分钟时间，李良带给她的感受，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你特么快饶了我吧…… 冲到窗户跟前，一把抓住李良的胳膊，直到张莹把李良从窗户外卖拽进教室，她坐过山车一般的心脏才总算落地，等把李良放下，张莹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已冒出了一层冷汗。 “是这，你也别打扫卫生了。”张莹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抽到李良后脑勺上。 念着同事的情面，张莹始终下不了这个狠手，为啥她要答应苏琴收下这个孩子？她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抽到自己脸上，眼看李良古怪的望着自己，张莹摆摆手：“你直接去领课本算了，领完你就到初中部那找苏老师报道。” “行吧。”李良无所谓的放下抹布。 于是李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扔掉了大扫除的工作。 学校库房在一楼，李良背上书包，边找边打听库房的位置，终于找到了正在整理课本教材的后勤老师，原本他是想领完课本就去初中部找母亲汇合的，可是后勤老师一句话就回绝了李良领书的诉求。 “必须有老师带队才能发书！” “是我们老师叫我来领的。” “那也不行！” 然后李良就原路返回了四年级所在的三楼。 就在张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时，她蓦然回首间，又看到李良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当时张莹就是眼前一黑，差点给抽了过去，她没好脸色的问道：“我不是叫你去领书了吗？” “他们不给。” 张莹似乎是想起了往日里学校的规章制度，她叫上李良出了门：“走，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库房。 后勤老师同样是一句话回绝了张莹：“学校规定班级统一领取书本材料，你单独叫个学生过来领东西，万一数字对不上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这是咱们单位同事的娃，都是同一个单位的，秦老师就给咱开个绿灯吧，让他赶紧领了滚……我是说，让他先走。” “那也不行！” 后勤老师回绝张莹的套路跟拒绝李良那会儿一样一样的，可把张莹气的不轻，今天到底是咋回事，咋就干啥都不顺呢。 两人无功而返。 没了老师在现场看着，教室里的学生又放了羊，在教室里闹哄哄的玩闹，其他班级打扫完卫生开始去领课本时，四年级一班还在忙活着黑板没擦垃圾没倒，等他们差不多搞完这些，其他班级已经领完课本差不多该散了。 终于领完课本。 学生们欢呼着走出了学校。 苏琴早早就在操场上等着李良呢，见到四年级放学了，她赶紧跟了上去，却没有在学校里直接跟李良走到一起，为了避嫌，苏琴尾随在四年级放学队伍最后面，和张莹老师并排走着。 “辛苦你了，张老师。”苏琴跟张莹客套了一句。 张莹不假思索道：“是挺辛苦的。” “啊？” “没事，没事，呵呵……” 毕竟苏琴是入职超过五年的前辈了，张莹这个只有小学教育资质的后辈，不算带一年级的实习期，她转正后的资历满共才不过三年，不太好意思当着苏琴的面去说道李良。 今天上午只不过是返校而已，半天时间就已经把张莹折腾的心力交瘁，接下来还有两年的朝夕相处在等着她，她顿时感觉前路变得难过了起来。 等待她的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等李良毕业把李良送走，要么李良毕业之前被李良送走。 “我家孩子有时候确实是奇怪了点，但他本性还是很善良的，如果张老师听到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还请不要在意。”苏琴见到张莹这疲惫的模样，心里有点打鼓。 该不会李良又跟同学起了什么冲突吧？ 上个学校，黄河实验小学之所以开除李良，就是因为李良在校内跟人爆发了大规模斗殴，具体经过苏琴也不清楚，校方封锁了消息，她只是听说李良打死了一名四十多岁的成年男子，警方追发给李良一封见义勇为证书，这本来是好事，结果后来一些学生家长联名向校方施压，逼学校开除了李良。 “李良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苏琴担心着李良是不是又在新学校闯了祸。 不过张莹显然会错了意：“这个嘛，说来惭愧，我班上确实有几个刺头，不过有我在，他们应该不会拿你家孩子怎么样……” “嗯……”苏琴看张莹的反应，她意识到李良应该是没打架，可能是干了其他什么离谱的事，于是苏琴也就含糊其辞跳过了这个话题，顺着张莹的话说了下去，她态度认真，语气诚恳：“那就拜托张老师了！” 总之。 辛苦你了，张老师！ 第三百六十一章 真正的师徒是双向奔赴 新学期的开始，也为校门口的小摊小贩带来了生机。 有卖零食的，有卖玩具的，也有卖小鸭子宠物呢，尤其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这个时间段的人最多，孩子们对玩具感兴趣，对好吃的也感兴趣，包括卖小鸭子的摊位上，也围满了学生。 “嘎嘎嘎——” 小鸭摊主热情的吆喝着学生们买一只带回去玩，摊主很喜欢这群蠢蠢欲动的潜在顾客，当然，如果没有夹在人群中间的那颗狗头就更好了。 摊主低头看向了小黑。 小黑注意到摊主的目光，抬起头来，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哪里来的野狗，滚滚滚，少打我鸭子的主意！”摊主不耐烦的驱赶着小黑，生怕小黑野性大发，钻进他箩筐咬死里面的小鸭子。 其实小黑就是好奇看看而已。 它怎么可能去伤害这么幼小的生命。 被摊主骂了以后，小黑委屈巴巴缩回了脑袋，夹紧尾巴，灰溜溜离开了小鸭子摊位，转而回到校门口的树下蹲着，等待李良放学出来。 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几个年级的各个班级拍着整齐的队伍陆续离校，小黑迟迟没看到四年级一班的队伍出来，就在它等待的过程中，好些放了学的孩子注意到了它，纷纷凑过来对它品头论足。 有喜欢小狗的尝试去抚摸小黑的狗头，对于孩子们的善意，小黑有点拘谨的微微颔首，把头凑上去配合孩子们的抚摸，当然也有调皮捣蛋的去拽它的尾巴，被这么多人类围观，有点社恐的小黑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它时不时打一下哈欠来缓解心里的紧张。 突然间，有人从身后抱向了小黑。 在犬类的习性中，尾巴是不能随便碰的部位，动物都会对身后的视角盲区具有强烈应激反应，尤其是身后的袭击，更容易引来犬类生物扭头一口咬下去，当小黑感觉到有谁抱住自己的时候，它本能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张嘴，呲牙。 不过小黑忍住了这股冲动，它快如闪电的回头望去，原来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 这孩子也是青阳附小的学生，见到小黑孤零零坐在校门口，女孩以为它是一条流浪狗，就跟父母商量着想把小黑抱回去养着，父母对于犬类并没有什么了解和防范意识，只是觉得女儿收养流浪狗挺有爱心的，也就由着小女孩从身后去抱狗的行为了。 没想到小黑突然的回头把小女孩吓了一跳，吓得她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黑都懵了，它才是那个被吓到的好吗。 别说是狗，就算是人，谁在外面被人突然从身后拍一下肩膀，都会吓得浑身一抖，更何况小黑本来胆子就小，它见女孩吓得哇哇哭，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那就是一只小狗狗，它没有伤害你哦。” 女孩的父母努力安慰着她，本以为两人会对自己大声呵斥，小黑没想到那两人非但没有驱赶它，反而鼓励女孩再一次站起来，跟小黑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就在小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 “她在跟你问好呢。” 不知何时李良已是来到了小黑身边，他蹲到小黑身旁，拍了拍小黑的后背：“勇敢一点，如果你喜欢她，就表达出来。” 小黑看了李良一眼。 沉思了片刻，它小心翼翼向女孩走过去两步，随后蹲坐到地上，学着女孩的模样，抬起前爪左右挥了挥。 “哇！”女孩拽着母亲的衣角蹦蹦跳跳：“妈妈你看到了没，这只黑狗狗会跟人打招呼哎！它好聪明！” 女孩的母亲很意外的看着李良。 原来这条黑狗是有主人的，既然如此，也就没法当做流浪狗带回去了，虽然女孩很想要一条这样的狗狗，女人只能劝说孩子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聪明的狗，对方怕是多少钱也不会割爱的，不如不提这煞风景的话。 最终女孩依依不舍的跟小黑道了别。 放学后。 李良和小黑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是所有人类都是坏人，你没必要太害怕人类，但也不需要单方面喜欢人类，毕竟人多了，里面的人渣也不少。”李良低头看了小黑一眼：“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开始允许你走出大院了么？” 以前李良是不允许小黑离开酒钢家属院的。 但如今他已经默许了小黑接他放学的行为。 “以你的修为，寻常人类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就算面对枪支弹药，只要没有形成全方位火力封锁，也难以伤及你的性命，你缺的不是修为再度精进，而是心智层面的打磨。” 李良感叹着：“也是到了该出师历练的时候了啊。” 想当初，这条在风雪中即将被冻死的小奶狗，凭着顽强的求生欲，硬是在天寒地冻中强撑了一夜，只因李良一念之差，他决定收养这个顽强幼小的生命，从此，这条寻常百姓家的土狗逆天改命，成为了李良的衣钵传人。 一晃几年过去。 曾经的小奶狗，如今竟已快要步入超凡的领域、 它从幼年时期，修炼“吞天决”稳扎稳打，筑基扎实，不负李良所望的打破了血脉枷锁，成功唤醒返祖血脉，拥有了狼化之躯，接下来修习的千锤百炼神功，更是将它这身狼躯锤炼的扎扎实实，可以说小黑每一步的提升，都是它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证明。 小黑从来不知道它已经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它根本不必去害怕人类。 哪怕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用枪口锁定了它，只要不是无死角火力射击，以它的战斗力，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就能杀光所有人，但是小黑对人类的畏惧不是那么容易抹除的。 一方面是自古以来驯化下来的天性，刻印在血脉中的服从性，令它过度依赖人类，另一方面就是在它幼年时期亲眼目睹到的残忍——看着亲生母亲被主人杀死吃肉。 不知道小黑如今是否还记得懵懂时期的噩梦。 既然李良收了小黑这个传人，自然会对它负责，在这个天地能量被人为封锁的情况下，小黑没法修习采药炼鼎之术，狼化之躯就已经到了小黑如今能达到的极限，接下来，李良计划着给小黑进行心性方面的锤炼。 不说克服童年阴影，起码小黑得从怯懦胆小中重新站起来，才能驾驭更加庞大的力量，否则盲目提升上去的超凡境界，只会令它自取灭亡，暴毙于将来的三灾六劫之中。 至于柳曼…… 唉，说来心累，李良传给小曼曼的游龙刀法，算是练了个登堂入室，有了点样子，从他传授《丹决》开始曼曼就不行了，李良教过小丫头如何修炼内丹，问题是小丫头的气血总凝不出丹力来，后面的极意功更是如此，进度差了小黑不是一点半点，两个徒弟几乎是每天都在拉开差距。 以前小黑在跟曼曼实战训练时，小黑为了照顾师妹情绪，还能勉强演一波，到了后来它连演都演不下去了，别说狼化形态，就算普通状态它都能把曼曼按在地上摩擦。 话是如此。 目前来说两个徒弟各有各自的不足。 李良确实有办法让她俩提升到超凡境界，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小黑是心性不足以驾驭过度膨胀的力量，曼曼是心性和修为都没到火候。 怀着对两个徒弟未来的展望，李良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你先回你窝里等我，我写完作业就下来找你。” 尽管作业里的某些内容比较弱智，母亲的面子李良还是要给的，才开学三天，作业也不多，李良在家里奋笔疾书写完了作业之后，带上晚饭，下楼来到了小黑的狗窝。 又到了开饭的时刻。 吃饭就是小黑每一天最开心的时光，特别是跟李良一起吃饭的快乐，小黑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它不停吞咽着口水：“闻，闻到了，是排骨！” “今天我奶做的排骨有点咸，我给你用温水洗了一下，你尝尝。”李良把晚饭放进了小黑的碗里。 小黑眼巴巴的等到李良把饭装完，才凑过去吃了起来，吃的风卷残云，它撕咬排骨和嚼碎骨头时的凶猛动作，跟它胆小怯懦的性格可谓是形成了两个极端，碗里那点排骨没几下就被小黑炫了个精光，连碗底都被舔的一尘不染。 一斤排骨，连骨带肉，丁点不剩。 还在吃着饭的李良见小黑已经结束战斗了，他有点意外道：“这些估计不够你吃，等会儿我再去外面给你买点吃的算了。” “不。” 小黑用它越来越熟练的咽腔拟声对李良说道：“我，饱了。” 如果它没有一边说话一边吞咽口水，李良多少还能相信它一点，好歹也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随着修为提升，气血精炼化，小黑的食量必然是与日增长，或许在小黑的视角中，能够从外面打猎到食物回来的李良，就是它最依赖的头狼以及父母，但它却不愿意看到李良为了它这么晚还跑到外面去觅食。 所以它撒谎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豪客 “你的口水都把你给出卖了。” 李良笑着揉了揉小黑的狗头。 他三两下吃完自己碗里的面条，随后吆喝小黑跟他一起出了门，这个时间段，估计曼曼正在看黄金时间播放的动漫连续剧，那丫头是绝对舍不得从电视机前离开的，因此李良只带上了小黑和他出去逛街。 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小黑会通过咽腔拟声来跟李良交流。 到了外面，它是一声不吭。 “那边有卖烤火腿肠的，想吃不？”李良指着十字路口骑自行车摆摊的老板。 听到这话，小黑的耳朵支棱一下给立了起来，向小摊看了过去，它张嘴舔了一下嘴唇，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李良一眼，李良顿时会意，他去老板那买了三根火腿。 一根塞进小黑嘴里，一根自己吃，一根打包带回去给曼曼。 李良带着小黑从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儿，走进了里面卖各种小吃的夜市，路过一家包子摊时，他停下脚步问小黑：“想吃不？” 小黑闻言直立而起，两只前爪搭住摊位老板的餐车，嗅了嗅味道。 “？？？”它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小黑避之不及的离远了餐车，再也不去看那香喷喷的包子一眼，哪怕其他人类吃的再香，小黑也没兴趣了，原本老板正准备呵斥这条黑狗离他的包子远点呢，没想到他的包子居然被一条狗给嫌弃了。 想到某种可能。 包子铺老板脸色微变。 这个卖包子的在做什么生意，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小黑是闻出了包子的味道有问题才会嫌弃，至于这样的包子会不会把谁吃死，李良才不会去多管闲事。 犬类最喜骨肉。 没有遇到烤肉摊位，李良倒是遇见一家火锅店，就是不知道里面的肉质咋样，他带着小黑走进了这家火锅店，去展示区看了看肉的品质。 嗯，是真肉，就是有点贵。 “想吃火锅不？” 小黑露出了有点期待又有点迟疑的表情，似乎在纠结这个东西好不好吃，火锅店服务员见李良竟然带着一条狗进了他们店，还让那条狗凑到了他们肉类展台跟前，服务员当即就要上前驱赶李良。 为了带小黑这孩子见见人生百态。 李良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迎向了气势汹汹的服务员。 放在平时，如果店家不欢迎自己，他绝对转身就走，此时见到李良突然掏出来一张钱来，服务员酝酿多时的呵斥当即就给憋了回去，本以为一个小毛孩哪来的钱吃饭，就想驱赶，结果这小孩转手就扔出来一张一百块，还塞到了服务员手里。 “这是给你的。” 李良指着小黑：“我想跟她吃火锅，帮我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好吗？” 这名服务员一个月工资才八百块，这一百，相当于她当牛做马连续干好几天才能赚到，在这个烤肉才不过一毛钱一串的年代，一百块钱已经不少了，而这一百块，只不过是李良塞给她的小费。 想吃饭？ 行啊！为什么不行！经过短暂的大脑宕机之后，服务员的态度当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翻转，原本小黑都已经做好被赶走的准备了，反正它已经习惯了，没想到服务员不仅热情的接待了它，还把它当做了贵客，亲自带领它去了火锅店角落的位置，热情的为它拉开椅子，就差亲手把它抱起来请到椅子上去了。 小黑从来没有被陌生人这么对待过。 那热情的态度就跟对方是它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 “乖狗狗，你想吃什么呀？姐姐去给你拿。”服务员温柔的抚摸着小黑的后脖颈。 小黑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实话，太热情的态度也让它有些局促不安，在周围一众食客惊奇的目光中，李良又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我们只喜欢吃肉，你看这些够买多少，就端上来吧。” 服务员再次惊叹：“哇，小朋友，你这么有钱？” “还行。”李良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些年来，总有一些客人跑到李良家，以各种名义给他送礼，要么是中秋送的月饼里面藏着黄金，要么是过年送的干货特产里面藏着一沓沓钞票，要么是假装来做客拜访，走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大堆钱装好信封之后忘在他家，遇到熟悉的，张爱玲还敢收，碰到不认识的，她是坚决不敢要，越来越疯狂的送礼也让她开始害怕了。 张爱玲从来没跟李良说过有人来送礼的事。 但她却把这些钱抽出来一部分，悄悄放进了李良的床头柜，当做李良的零花钱，如果只是几十几百块，这些钱李良还是不差的。 有着钞能力的帮助。 服务员用极快的速度为李良完成了端锅、开火、上菜，期间火锅店老板还专门从后厨出来看了一眼，本来老板还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吃完了没钱付账，可当他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两张钞票时，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回到了后厨继续干活。 小黑蹲坐在椅子上，左看右看，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它如坐针毡，就连摆满了桌子的肉卷也好像不是那么诱人了。 李良用筷子夹起一片肉卷放进锅里涮了涮。 “看到了吗，这就是铁一般的现实，当你能付出价值，给于他人带来好处时，他人就会改变对你的态度。”李良夹出涮好的牛肉，放在了小黑面前的盘子里：“只凭摇尾乞怜是不会引来任何同情的，最多只能得到别人施舍的蔑视。” 小黑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肉。 虽然肉很香，馋的它口水直流，它却不敢下嘴，烙印在它血脉中的天性还是让它不敢吃人类桌上的食物，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的情况下。 它拘谨的抬头看向李良。 “吃吧。” 在李良的支持下，小黑终于鼓起勇气，吃下了桌上第一口食物，当那温热的肉质纤维滑入口腔，三鲜锅底点缀的咸鲜味顿时为小黑的味蕾带来了全新的体验，这是它从没尝过的口味，牛肉充满弹性的脉络在它轻微咀嚼中一根根崩断，牛肉的香味，瞬间绽放。 啊…… 这就是天堂吗…… 原来人类吃着的食物，竟然这么美味，被人类温柔的对待，竟然也如此令它迷恋，小黑被这一口涮肉感动到嘤嘤呜咽，咽下了嘴里的涮肉之后，它抑制不住的摇着尾巴，冲李良呜咽个不停。 “行了，吃吧，还多着呢。” 今晚对于小黑来说，注定是一个特别的夜晚。 以前都是李良在窝里陪小黑吃饭。 今天，它堂堂正正走出了它长大的院子，端坐在了只有人类才能享用的餐馆中，感受着从未体会过的温柔，吃下了第一口人类桌上的食物。 这其中的感动，就仿佛有颗种子开始在小黑心中生根发芽，它那双黑亮的眼睛内，有着人性的光芒在闪耀。 忽然间。 有几声窃窃私语传入了小黑耳中，它那比人类更敏锐的听觉，听到了邻桌一对男女之间的对话。 “好可爱的狗狗哦。” “可爱什么可爱，这地方是给人吃饭的，也不知道服务员在搞啥，放一条狗进来吃着跟我们一样的东西，不是在侮辱我们么。” “你小声点，人家狗狗找你惹你了，又没吃你碗里的，怎么就把你侮辱了？” 那对男女，女的好像挺喜欢小黑，但是跟她一起的男子，却看小黑相当的不顺眼，也许他们以为自己说话声很小并不会有人听到，实际上李良跟小黑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小黑眼中那本来快要亮起的人性光辉转而暗淡了下去。 “难受吗？”李良看似并不在意的提了一句。 他又夹起一片涮好的肉放进了小黑的盘子，可是这次小黑不肯再吃了，它忍不住偷偷看了邻桌的男女一眼，见到男子目光不善的眼神，它不由夹起了尾巴。 想了想，小黑决定从椅子上下去。 还是老老实实当一条狗吧…… “老实坐着。” 见小黑不肯吃了，李良夹起肉，直接塞进了小黑的嘴里，小黑含着满口的美食，愣着半天没有咽下去，于是李良叫来了服务员。 之前那个收过小费的服务员还在忙别的，这次来的是其他人，李良叫服务员弯下腰来，他凑到服务员耳边，小声道：“隔壁桌那一男一女看到了没？” 服务员狐疑的看了看邻桌，随后点头。 李良又从兜里拿出两百。 “隔壁桌的单我买了，去告诉那男的，如果我和狗吃饭影响了他，那我再送额外他两瓶啤酒作为赔礼，剩下的钱是你的小费，作为劳烦你的酬谢。”李良拍了拍那个服务员的肩膀：“去吧。” 服务员就跟梦游似的拿起了钞票。 她反复跟李良确认了两遍，确定李良没在开玩笑之后，她才一脸欣喜的跑去了前台，跟收银小妹沟通起了李良交代的事，收银小妹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豪爽的顾客，不由往李良这边多看了两眼。 火锅店老板又出来了一次。 听说了李良交代的内容，店老板脸色有点奇怪，虽然不理解李良到底想干什么，但人家又不是不肯掏钱，何况人家还给了服务员小费，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都是出来做生意挣钱的，店老板还不至于跟钱过不去。 所以老板决定李良下次再叫服务员他就亲自上场。 第三百六十三章 言传身授 得到老板的同意之后，服务员带上两瓶冰镇啤酒，满脸笑容的去了邻座那对男女身边，服务员小声把李良交代的原话转告了男子，并把两瓶啤酒送上。 “小弟弟这么大方的吗？”女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朝着隔壁看了过来。 这辈子还从没被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请客吃饭，女子冲李良摆了摆手，抿嘴笑道：“不用了，小弟弟，姐姐自己掏钱就行了，怎么能让你花钱请姐姐吃饭呢。” “如果我和我的狗吃饭影响到了你们，还请你们不要见怪。”李良大大方方向女子致歉。 “不会不会，狗狗好可爱的呢！”女子放下碗筷直接跑到隔壁李良这桌来，坐到了小黑旁边，笑眯眯揉着小黑的脑袋，简直越看越喜欢，小黑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身旁的女人对它越是温柔，它越是害羞。 不过在女子充满善意的抚摸下，小黑也是在拘谨中逐渐放松了下来，它夹紧的尾巴尖尖，正在偷偷的摇摆，这温馨的一幕令店内其他食客不由露出了笑容。 就连原本对狗还有点芥蒂的食客，也放下了对小黑的成见，因为这狗确实挺有灵性的，不吵也不闹，大家也就乐得接纳小黑的存在了。 就在女子和小黑亲密互动时。 “我真是草了！” 邻座男子突然把筷子摔到了地上：“这饭我看是没法吃下去了！” 男子的喊声挺大，整个火锅店里的食客都听到了他的喊声，只见男子拍着桌子，冲那边正在忙碌的服务员喊道：“老板？老板呢？你们店里把狗放进来是什么意思？故意恶心我们顾客？” 老板闻声从后厨出来。 没想到男子会突然发飙，女子回过头来错愕的看向他：“你有病啊？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是的，他吃错药了。 从服务员笑着过来告诉他被免单开始，他就吃错药了，当女子听到服务员说李良已经买过单，还为影响到他们用餐而多送两瓶啤酒时，当他看到女子脸上的意外与惊喜时，他就吃错药了。 他没有因此高兴。 反而脸色僵硬。 眼看女子竟然主动坐到了隔壁桌去，逗弄起了那条碍眼的黑狗，男子就感觉她逗弄的不是狗，而是在逗弄自己心里的那股火，听着女子一声声快乐的嬉笑，他终于忍无可忍，拍打着桌子叫来了老板。 “怎么回事，怎么了，摔什么东西呢。” 老板一边在身上擦着手一边朝着男子走了过来，这个四十多岁的老板一脸黑肉，脸上全是粗糙的毛孔，一双眼睛虽然没瞪起来，那股子五大三粗的莽劲还是由内而外散发了出来，看得男子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男子甚至忘了他刚刚为什么要叫老板。 “我问你，你叫我啥事，说话啊？”老板直勾勾的盯着男子。 发觉这老板好像是个不好惹的类型，男子被老板盯的有些发毛，可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硬着头皮，指向邻桌的李良：“你没看到吗？他带了一条狗进来！” “我看到了啊，看到了。”店老板瞥了李良一眼，随后又用直勾勾的目光盯着男子：“怎么了，有问题么？” 男子气极：“你还问我怎么了，他可是带了一条狗进来啊！” “哦。” 老板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想了想，向男子发出了一个灵魂质问：“他是带了狗进来，可他付钱了。” “付了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你付了吗？” “我……” “说啊。”老板直勾勾盯着男子，神色不喜不怒，语速却跟机关炮一样对男子连轰带炸：“你付钱了没有，说啊，怎么又不说话了？我问你付钱了没有，你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男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店里的所有食客都在看着他，那一双双注视着他的视线，就像一把把尖刀划拉在了他的脸上，令他的尊严面目全非，他被老板一连串的灵魂发问给问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老板强势的逼问下，男子终于放弃了思考，他指着李良：“这小屁孩不是已经替我付过钱了么，我为啥还要再付一次？你们还是黑店不成？” 店内顿时鸦雀无声。 噗嗤。 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给笑出了声，老板转身看了看四周正在吃饭的食客，随后又朝着男子看了过去：“哦，原来他已经替你付过钱了啊，我就奇了怪了，他一个小朋友，都知道影响了你主动给你买单赔礼，还请你喝酒，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是一点脸皮都不打算要了是吧？” 服务员怕老板把事闹大一个个都过来劝架。 “行了三哥，你去后厨忙活吧，别跟他吵吵了。” “哥，我来跟他说，你该忙就忙去。” 称呼年轻女性为姑娘好像是东北那边的叫法，这家火锅店的老板绝对是东北的，那几个服务员，听口音估计跟老板都是老乡，看他们的关系，搞不好是老板拖家带口拉着一帮子亲戚在青阳这边开的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着就跟说相声似的，又能吃瓜，又能听相声，今晚这顿饭吃的真值。 “好，好，好。”男子都快脑充血了，他连连指着店老板和李良，气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男子气急败坏的目光朝着女子看了过去：“这下你高兴了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什么叫这下我高兴了？女子莫名其妙，她懵逼的回想着自己言行，貌似自己并没有干什么事啊，为什么男子会用一副恨不得活吃了她的眼神看着她？ 难道刚才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女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她并不愿意跟男子一起离开，她莫名感觉到对方太可怕了，虽然心里对男子有点愧疚感，女子还是决定坐在原位，没有起身，打算等男子走了以后再自行回家。 “走啊！”男子咆哮道。 女子的沉默是他最后的底线，可惜他已经吓坏了这个女孩，这个女孩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跟他一起离开了，店里的明眼人都已经看明白了怎么回事，眼见男子大步走过来要去拽女孩的胳膊，当时老板就是眼睛一瞪：“你踏马的！” 老板一言不合就冲向后厨。 “快，快拦住三哥！”服务员们尖叫了起来。 一群服务员玩命似的追向店老板，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抱住老板的胳膊，要么抱住老板的后腿，然而即使被三四个服务员抱住身子，也没拖住老板的脚步，他拖着地上的服务员一路直奔厨房，直接从案板上提起了剁肉的尖刀，转身向外走来。 普通人何曾见过这气势。 早在老板脚下拖着两个服务员冲向厨房时，男子就跑了，哪还有胆子去管他的女伴，等到老板抽到转过身来，人已经跑的没了影。 精彩！ 太特么的精彩了！ 本来以为吃顿饭只看一场相声就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有这么激烈的瓜作为赠品，一时间，店内的食客纷纷拍手叫好起来。 服务员们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只有她们才知道，要是刚才那人再不跑，老板是真的会砍了他的。 “什么玩意儿，呸！” 店老板放下剁肉刀，出来跟已经吓傻了女孩留下了一句话。 “姑娘，听哥一句劝，那人不值得。” 说完店老板便回到了后厨，回到了他的岗位上，没有再理会外面的事，外面的食客一边起着哄，一边喊着老板牛逼，只有女孩惊魂未定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看到了吗。” 女孩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李良正在跟她身旁的黑狗说话。 “有些时候，就算你付出了价值，他人得到好处了之后也不会领你的情，反而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恨你。”李良又夹起一块肉放到了小黑的盘子里：“所以不要随便就对人付出你的价值，你要选择值得去付出的人，去投入。” 说话的同时李良往女孩面前的空盘子夹去了一块肉。 小黑看着女孩盘子里的肉。 它似乎明白了。 “怎么样，人性复杂么？对他好他可能对你感恩戴德，也可能会恨你，是不是挺迷惑的，不知道什么人才是自己值得付出的，什么人是自己该保持距离的。” “其实人心并不复杂。” “它就像一个冰冷的数学公式，每一种心理变化，都对应着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恨你，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算出他恨你的理由。” 就在李良为小黑讲述一些奇怪的知识时。 女孩也下意识听起了他讲的内容。 “现在我来告诉你那个男的为什么恨你，哪怕在他眼中，你只是一条普通的黑狗。” “首先，男的有着非常强烈的控制欲，他打从心底认为你旁边这个女人是他的私有物品，其他人都不容许染指……” 听到这话女孩一愣。 “……男的属于自恋虐待型人格，有强烈控制欲，他喜欢这女的崇拜他依赖他的感觉，这种崇拜和依赖会满足他的自恋情怀，一旦这女的对其他事物产生了兴趣，他就会产生私有物被外界威胁的感觉，从而表现出非常强的攻击性，而他攻击的目标不光局限于你，还有这女的本身，都属于他攻击的目标，不管是赶走威胁，或者是逼迫这女的就范。” 女孩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由于他有着强烈的控制欲，所以他会使用各种道德绑架，或者精神虐待来折磨这女的，让她不断怀疑自己，让她失去主见，变成一个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傀儡，在这种情况下，她对谁产生兴趣或者好感，哪怕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也会成为那男的毕生之敌，他会想出各种办法来折磨这女的，甚至可能找到这女的父母颠倒黑白告恶状，用添油加醋的说法孤立女方所有朋友亲属，再怂恿女方父母一起去折磨她。” “强控制欲的人，必然伴随着强烈的暴力倾向，那男的跟她结婚以后，绝对会把她屎都给打出来的，而这种打，只是皮肉伤的痛苦而已，真正的痛苦是那男在强控制欲下的各种精神折磨和精神虐待，要是她俩真结婚了，下半辈子她要是没疯都算她道心坚定，但很显然，她没有这样的品质，等待她的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她受不了自杀，要么她受不了先杀掉那男的然后入狱。” 女孩已经面无人色。 身旁这个小孩，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入了女孩的心里，因为他所说的内容，就像一本写下了预言的神谕，几乎是一字不差的描述出了她与男友的关系，甚至还预言出了她未来的婚后生活。 人心从来不是什么难以琢磨的东西，它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学公式。 看不透人心是因为没有算到引起目标心理变化的条件而已。 “所以你现在明白他为啥会恨你了吧。” 李良起身摸了摸小黑的狗头。 这么复杂的事情，听得小黑cpu都快过载了，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连嘴里的肉掉下来都没有察觉到，旁边坐着的女孩也好不到哪去，女孩一双眼睛中满是惊恐与后怕，就连身后已经围满了偷听的人她都没有察觉到，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据我预测……” 李良的目光从大门外移到了女孩脸上：“那男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派出所了，他肯定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虽然我不觉得他报了警能让店老板咋样，不过接下来，三天之内他必然会把火锅店里受的气，变本加厉的报复到这女的身上。” “啊？”一名偷听的服务员急忙道：“那狗币崽子还敢报警？” “啊？”另一名偷听的服务员惊愕道：“这姑娘多好一个孩子，他为啥要报复姑娘？” 其实这俩服务员问这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 刚才李良已经讲过了那男的为什么会这么做的原因，不用李良重复，相信再过一会儿，她们的脑子就能反应过来了。 李良抬头看向女孩。 “他肯定会来报复你，以他的品性，你有五成几率受轻伤，三成几率重伤致残，两成致死，绝无一成可能全身而退。”李良笑着安慰道：“你的劫因我而起，这场劫数，就由我来帮你化去。” 是的。 女孩的劫数就是因为李良传授徒弟心术之道而被牵连了进来。 从走进火锅店开始，不管是给小费还是赔礼请客，这些行为都不是李良平时的做事风格，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会改变某些人一生，但从结果来看，小黑从事件中增长了阅历，服务员得到了小费，吃瓜群众看了一场好戏，女孩提前醒悟看穿男友本性，规避了未来将会痛苦的下半生。 四赢的局面，赢麻了好吗。 只是多花了几百块钱罢了，就可以换来这么多有价值的回报，李良何乐而不为，至于被他利用当做了教学材料的女孩，这是属于他掀起的因果，他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这个女孩会得到一个如她所愿的收尾。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报复开始了 【李良】——“我本来正在吃饭呢，谁知道他会突然发疯？” 【吕媛媛】——“他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是这种人。” 【店老板】——“这狗日的有人请他吃饭还bbbb个没完，这就算了，我最讨厌一个大男人当街跟小姑娘动手，踏马的！啥？我要拿刀砍他？我有砍他么，谁看见了？” 【众食客】——“什么？老板拿刀砍人？没看到啊！” 派出所里的民警于今夜接到群众上门报警，该群众报警称，有一家火锅店老板对他进行言语羞辱，还提刀要杀他，他见势不对立刻逃跑才免去了被砍死的下场，于是民警就问他了，问店老板是怎么羞辱他的。 “他把我干的事说了一遍。” 这特么绝对是个天才，见惯了各种奇葩的民警，立刻断定了这是又遇到了一个奇葩，若非对方提到事件中有人动了刀，民警真不想搭理这个低能儿。 持械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即使再不情愿，民警也得因为该群众的证词去现场一趟，结果来到当事人描述的火锅店以后，民警才发现，原来实际情况比报警人夸大其词的描述更离谱。 有人作证报警人是突然开始发疯四处咬人的。 报警人的女伴也证实了这一点。 店老板称其没有拿刀去砍报警人，他当时被报警人气坏了，于是就想冲进厨房，拿刀再炫两盘子手工牛肉改善一下心情……不行吗？ 众多食客纷纷点头附和。 火锅店内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淦！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高度统一的目击者证词就是最有利的判断依据，民警早就知道这个报警人在耍他们，只不过本着对群众治安负责的态度，亲自过来了一趟，了解完事情经过之后，当地派出所客客气气把火锅店老板和李良，以及那个叫吕媛媛的女孩请到了所子去，做了一份简单的笔录就放人了。 三人从派出所出来。 “小老弟，妹儿，这会儿已经挺晚了，你们俩路上不安全，哥送你们回去。”店老板别看面向凶神恶煞的，他对女人和小孩要比想象中宽容的多。 李良婉拒了店老板的好意：“不必，我和我的狗一起回去就行了，今天影响了你店里的生意，说到底起因还是在我。” “关你啥事？”店老板凶恶的眼神一瞪：“你到店里花钱吃饭就是客！别说带一条狗，你就是带一窝狗，只要你初心不改，你就是我的客人，我看谁特么敢在我店里逼逼赖赖，以后你想来老哥我随时欢迎，给你打八折！”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孩，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两人在派出所门口称兄道弟，主要是店老板一口一个老弟叫着，吕媛媛听着好生奇怪。 李良被店老板这意有所指的调侃逗乐了。 初心不改的豪爽是么。 店老板看上去是个粗鄙的莽夫，实际上开起玩笑来还挺有水平的，李良带着小黑告别了吕媛媛和店老板，临走之前，他再次跟吕媛媛确认了一遍：“我给你写下的两个纸条收好了吗？” 那是李良在派出所做笔录时跟民警要来纸和笔，写下的东西，吕媛媛举起握紧纸条的拳头冲李良晃了晃：“放心，不会弄丢的！” “那就行，记得回去了再看。” “好的！” 等到李良走远了，吕媛媛转身向店老板道谢，并婉拒了店老板送自己回家的建议，由于她家也离得不远，没多久她就回到了家中。 吕媛媛悄悄溜回了自己的卧室。 接着窗外悠悠的月光，吕媛媛摊开纸条，认真看起了上面的字。 第一封。 隔天早上立刻把你男友的真实本性告知你父母，赶在你男友颠倒黑白孤立你之前，告诉你父母真相，并把纸条上我对他控制欲和暴力倾向的描述告知他们，如果你的父母已被洗脑，请看第二封。 第二封。 放弃劝说父母，接下来的七天之内，不论何时何地遇到危险，只要大声喊出【李玄心】，必有回应。 第一张纸条上罗列着李良对男子的性格分析，以及这种性格将会对吕媛媛带来的伤害，如果吕媛媛的父母不是什么愚昧之人，相信二老自然会重新审视这个准女婿。 本来吕媛媛和男友马上就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谁能想到他的真实面目会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吕媛媛以前就有这种感觉，自从跟男友谈对象以后，她总觉得哪里好想不太对劲，然而浅薄的人生阅历又她说不清这股不对劲从何而来，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压抑，今晚李良的一席话，令她醍醐灌顶，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看着纸条的内容。 “喊【李玄心】就行了吗？”吕媛媛心中忧虑。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怀着对未来的恐惧，吕媛媛胡思乱想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准备去找父母跟他们说清楚。 回想跟男友相识的经过。 男友的母亲跟吕媛媛的母亲是同事，在两位母亲撮合下吕媛媛才跟他成为男女朋友关系，既然男友存在着人品与性格方面的问题，吕媛媛第一个就找上了母亲，以免母亲被男友仗着长辈关系蛊惑。 “有事吗，媛媛？昨晚跟阿力玩的怎么样？” 母亲看上去好像是要出门，急匆匆的洗漱收拾，没等吕媛媛开口她就反问起了昨晚的约会，就在吕媛媛犹豫着如何开口把这个艰难的事实告诉她时，母亲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沉重心事，已经风风火火出了门。 本来吕媛媛就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下母亲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于是她只好把这些事告诉了父亲。 “我不想跟阿力处朋友了。” “嗯？” “我是说，我不想跟阿力处朋友了！” “你们昨晚不是去吃饭了么，咋回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比起母亲那种雷厉风行无视他人感受的性子，父亲的温吞随和，就像是重新赋予了吕媛媛勇气，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忍心开口说男友的坏话，转而把李良写给她的第一封纸条交了出去。 上面有事件经过和性格分析。 起初父亲还不怎么在意。 看到“强烈控制欲”“自恋虐待型人格”之类的词汇时，父亲皱起了眉，当他看到纸条上对这两种人格的注解，以及接下来“三天之内必会报复”的预言，父亲脸色剧变，他一把就将纸条拍到了桌子上：“胡闹！！” 吕媛媛吓得浑身一哆嗦。 生气之余，父亲拿起纸条又看了起来，虽然上面的内容看起来非常惊悚，不过仔细一想，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强烈的控制欲确实会带来极端行为，没有任何一位父亲会愿意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沦为沙包，任由别人以拳脚发泄暴力。 如果纸条上说的是真的…… 不应该啊！父亲记得准女婿挺懂礼貌的，不像是有暴力倾向的人，而且还有什么“精神虐待”之类的词汇，准女婿真有这么变态的一面吗？ 虽然对女儿的疼爱令他没法忽视纸条内容，但纸条上写的东西太扯淡了，以至于他处于将信将疑的犹豫之中，他默默收起了纸条，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他决定用自己的眼睛去验证准女婿接下来的行为。 看看到底是纸条上在胡扯，还是这个准女婿果真是个变态。 到了晚上。 母亲气势汹汹回了家。 就连开门的力度都充满了怒火。 听到这开门声时父亲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果不其然，母亲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家里喊道：“媛媛！！” 今天母亲去上班以后，男友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同事，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她，只不过事情的经过本来就是男友颠倒黑白后的版本，当妈的一听儿子受了委屈，而且委屈儿子的还是同事家的闺女，这个妇人又把儿子颠倒黑白后的版本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吕媛媛母亲。 吕妈妈被数落的无地自容。 一个不懂事、不守妇道、不知好歹的形象就在吕妈妈心目中成型了。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女儿算账，没想到女儿躲在自己房间里，不管说什么都不愿意开门，当时吕妈妈就给气的七窍生烟：“反了天了你，再不开门，我把门给你卸了信不信！” 女儿完全拒绝跟她沟通。 这时，父亲过来拦住了她，把她叫到隔壁卧室，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吕妈妈并没有注意到丈夫眼中的阴沉，于是就把同事经过艺术加工后的版本告诉了他。 “咱闺女水性杨花？”父亲脸都黑了：“我草他奶奶的，媛媛只不过是跟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多说了两句话，这到了王力嘴里，就变成媛媛水性杨花去献媚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 吕妈妈愣了愣：“几岁的男孩？” “王力那狗东西有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他在那吃饭的时候逼逼赖赖，嫌隔壁带了条狗，隔壁那小孩把他整晚消费的钱都给掏了，媛媛才过去道谢的？”父亲越说越气，平日里性格随和的他遇到这么扯淡的事，彻底火了：“他干了丢人的事，媛媛替他出面去说好话，这就成了水性杨花？” “小孩？你胡扯什么呢，小孩怎么可能大晚上一个人去火锅店！”吕妈妈反驳道：“王力还不至于小心眼到那种程度，要是个小孩他也就不会生气了，明明是媛媛看人家有钱就倒贴了上去，真是不知廉耻，我怎么会教出这么没脸没皮的女儿！” 父亲一把将纸条塞给吕妈妈：“王力到底干了啥你自己看吧！” “我不看！”吕妈妈刷刷两下撕掉了纸条。 幸好。 幸好提前拉拢到了父亲。 躲在房间里的吕媛媛抱住脑袋，委屈的哭出了声，本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会演变成家庭内部还需要拉拢别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局面，这个家里充满了火药味与怀疑和孤立，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她那位男朋友。 李良没有夸大其词。 那个王力竟然真的干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把整件事篡改了个面目全非，通过长辈之间的关系向她打出了致命一击，如果不是吕媛媛提前笼络到父亲，让父亲知晓了部分真相，搞不好她现在面临的就是绝境中独自去面对父母双重打击压迫。 原来母亲根本不在乎她。 王力吼她的时候，她没有哭，王力欺负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当母亲撕掉纸条喊出“我不看”的瞬间，吕媛媛就像被这句话一箭穿心，她崩溃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门外父母的吵闹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虽然王力没有达成全部的目标，但也成功打垮了吕媛媛家里的安宁，以往家里就是吕媛媛最温暖的港湾，然而此时此刻，她是一点都不想在家里继续待下去。 偷偷倾听了片刻，随后吕媛媛趁着父母没有注意到自己，她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从屋子里冲了出去，夺路而逃，母亲后知后觉追上来，可惜吕媛媛已经跑远了。 听着母亲远远传来的谩骂。 她跑的越来越快。 直到彻底摆脱母亲之后，吕媛媛抓紧背包的背带，孤单的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晚上的街道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在路过某个十字路口时，她并没有发现，李良就站在十几米高的红路灯钢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既然我说过会帮她化去这一场劫数，我就一定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李良看了一眼脚边蹲着的小黑：“虽然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男朋友永远消失，但那种方式终究只是下乘，不如趁这次机会，帮她认清一些人，看清一些事，只有真正经历了血淋淋的残酷现实，她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呜……”小黑于心不忍的呜咽着。 它很喜欢这个大姐姐，所以当它被李良嘱托保护吕媛媛七天时，小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不过李良给它立下了两个条件。 1，七天保护期内跟随目标全程陪同。 2，未被呼唤之前不可现身，如若目标遇到意料以外的危险，可在适当情况下自行调整。 连续七日的暗中相随不光是对吕媛媛进行保护，也是对小黑的磨炼，正如李良所说，只有经历过才会成长，只凭口述是没法获得经验的，他对小黑吩咐道：“行了，去吧，她要走远了。” “嗷！”小黑应了一声。 小黑扭身窜下钢架，扑向一旁的围墙，它如鸿毛一般轻盈落到了墙头上，悄无声息追上了吕媛媛，在黑暗中，尾随着吕媛媛逐渐远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我必回应 吕媛媛在路边的公共长椅上睡了一夜。 黎明到来时。 清晨的湿冷空气冻醒了吕媛媛，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从长椅上坐起来，准备换个姿势再睡一觉，结果就在吕媛媛起身换姿势的过程中，却看到附近地上躺着七八个陌生人。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想到一睁眼就发现长椅周边躺了这么多人，吕媛媛也不敢继续睡了，她起身来到一名流浪汉身边，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 流浪汉胸口有着规律的呼吸起伏，看上去还活着，只是睡着了而已，不过令吕媛媛有些奇怪的是，为啥这几个人偏要挑在她跟前睡？ 除去唯一那个流浪汉无家可归之外，其余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无家可归的样子，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睡得有如婴儿一般香甜，就连推他们都没反应，这真的只是睡着了吗？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被打昏了过去呢…… 吕媛媛不敢想下去，她抓紧挎包背带连忙离开了这里。 昨天就已经休过一天假了，今天再请假有点说不过去，到了单位以后，吕媛媛换上工装马甲，坐上接待席，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母亲在街道办干了半辈子。 在母亲的安排下，大学毕业之后吕媛媛就到了社区机构上班，入职半年以来，她平日里的工作也不是很忙，没事了就坐在业务席接待群众反映问题，上报记录给各个部门，有事了就陪领导上山下乡，充当领导的跑腿兼助手，就相当于是个打杂的。 今天来到单位以后。 吕媛媛敏锐的感觉到办公区域传递着某种窃窃私语，甚至她当扭头看向同事时，正在小声说话的同事会马上安静下去，就像有什么事在回避她似的。 什么情况？ 起先吕媛媛并不清楚各位前辈在聊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早上大家的气氛令她有些不舒服，直到中午快下班午休时，一个能够给她带来生理不适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王力。 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吕媛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前天晚上的画面历历在目，火锅店里的王力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至今吕媛媛都能清晰回忆起来，眼见王力找上了她工作的单位，她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慌。 “你怎么过来了？”吕媛媛中气不足的问道。 她不想再跟王力相处下去了，但却还没想好怎样去跟王力提出分开，说实话，她很害怕这个男人，就怕在她开口之后王力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王力手里提着两袋水果走到前台：“就是过来看看你好着没。” 见到吕媛媛深邃的黑眼圈，以及她神色中的疲惫，王力眼中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满意，看来他的手段管用了，这个女人已经尝到了他的厉害。 像是什么水性杨花，包括不守妇道，都是王力颠倒事实之后宣扬出来的效果，如今王力再提着水果来见吕媛媛，别人只会把他当做受害者，帮着他说话，这样一来吕媛媛只能在孤立无援中向他妥协，可以说，王力至少在目前还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我给你带了点水果。”王力把两个塑料袋放到了接待席上：“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我刚好有事想跟你说。” “不了。” 吕媛媛果断拒绝了邀请，察觉到刚刚的拒绝有点太直白，她转而委婉的补充了一句：“我晚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出去吃了。” “不舒服？”王力对她的拒绝有点意外。 按照正常的展开，吕媛媛的父母昨天应该已经狠狠收拾过她了，在王力的努力下，所有人都会孤立吕媛媛，变相的逼她服软认错，反正她家里人又不可能找到当事人求证，事实如何还不是全凭王力上下两张嘴皮子。 然而吕媛媛此时的拒绝却和王力预想中不太一样。 “你哪里不舒服了，我看你不是好好的么。”王力反问道。 吕媛媛硬着头皮露出一抹干笑：“我不太想吃，要不你自己去？” “为啥？”王力步步紧逼：“我看你身体不舒服是借口吧！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了，还是说，你压根看不上我？” 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办公区的同事们开始注意到这边了。 在众人有意无意的目光中，吕媛媛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当初，两个月之前，王力就是在大街上当着好多人的面要吕媛媛做他女朋友，当时吕媛媛就是因为被那么多人盯着，碍于脸面，不好意思拒绝王力，于是就稀里糊涂的跟他成了男女朋友。 如今吕媛媛又感觉到了这种似曾相识的逼迫。 但这一次，她终于发火了：“我说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为什么你老是想逼我去做我不喜欢做的事？逼我妥协会让你很快乐吗？你的行为让我反感！” “……”王力瞪大了眼睛。 本来是想当着同事的面给吕媛媛压力，逼她服软，没想到这一次吕媛媛在压力中反而爆发了怒火，反过来让王力变得十分难堪，眼见社区的工作人员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王力正要说话，社区机构的领导却在这时候拦住了他。 “小同志。” “我们这里是办公场合，请你不要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别人，有事你们私下去说，好好说，慢慢说，不要张嘴说话就跟人瞪眼睛。” 王力环视四周一圈工作人员。 “好，好，好。”他当众吃瘪气的连连点头，仿佛是要记住这些看他笑话的人。 最终王力的目光定格在了吕媛媛身上：“行，你很好！” 说罢他就灰溜溜的走了。 等王力走了以后，社区领导关心着询问了吕媛媛事情经过，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话可真不是盖的，王力可能是昨天就来社区单位这边，给吕媛媛的同事传了些闲话，如今吕媛媛为了自己的清白又浪费许多口舌，才总算给领导和同事讲清楚了前因后果。 “我去踏马的，这人也忒不要脸了吧？” “昨天他确实过来了一趟，说咱们媛媛干啥干啥了，委屈的跟个小嫂子似的。” “我最讨厌那种谈朋友给对方父母告黑状的，要是咱媛媛做的不对，告就告了，还有特么这样给女孩子父母胡说八道毁人家清白的？” 就连领导也被气着了。 在办公区其他同事你一言我一语中，社区领导想了想，决定今天只让吕媛媛上半天班，中午休息时就让吕媛媛先走，叫她回去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吕媛媛感动的快要哭了出来。 中午告别了同事和领导，吕媛媛背起挎包离开了单位，她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想到同事的安慰和领导的关照，心情不由舒畅了许多，就连胃口都变得好了起来。 “好香！” 吕媛媛吃掉了好大一碗面。 从面馆出来后吕媛媛又溜达了一会儿，说实话，她身体确实有点不舒服，或许是前天一宿没睡，昨晚露宿街头，身体着凉了，吕媛媛拖着沉重的身体下意识往家走去，可当她想到母亲对她的恶语相向时，她忽然惊觉，自己好像没有地方可去了。 在路过一家小旅馆时。 吕媛媛决定就在这里下榻休息。 就算是花钱在外面过夜，也比回家面对母亲要好，在吕媛媛看来，母亲已经变成了王力的爪牙，只会帮着王力欺负自己，还不如在外面躲两天避避风头。 交钱，开房。 吕媛媛拿着客房钥匙上了楼。 前天晚上失眠，昨晚被冻的没睡好，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吕媛媛打开了门，一脸笑容的看向了房间。 床很大，垫子看上去软软的，一定会很舒服，吕媛媛很满意这样的房间，她蹦蹦跳跳的就要扑到床垫上来个亲密拥抱，忽然，她的头发被人从身后一把揪住。 “好啊你个吕媛媛！” 王力揪着她的头发一把将她甩进了屋里，随后跟进来，重重关上了房门。 上午王力从吕媛媛的单位离开后，并没有走远，他一直潜伏在社区机构附近，暗中盯着吕媛媛的一举一动，等吕媛媛中午出来时王力就跟了上去，悄悄跟踪在后面。 直到吕媛媛走进一家旅馆。 本来王力只是说说而已，他心里清楚吕媛媛这么单纯的女人，根本不会产生脚丫两条船的想法，可当他看到吕媛媛真的走进旅馆时，他的疑心与控制欲彻底令他失去了理智。 他跟着吕媛媛上了二楼。 就在吕媛媛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王力加速冲了过去，赶在吕媛媛关门之前冲到了门口，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甩到了地上。 吕媛媛都懵了。 从来没有多少防范意识的她，根本没有预料到王力会跟踪自己，开门的时候也没有想到附近是否会有陌生人，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王力，吕媛媛瘫坐在地上，恐惧感一点一点漫上了她的心头。 “屋里没人？”王力冲进屋子里看了一圈。 虽然屋子里除了他俩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存在，可是王力十分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就是看到吕媛媛走进了旅馆，而吕媛媛之所以会到旅馆开房，一定是准备跟人偷情。 比起事实如何，王力更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 王力骂骂咧咧走向吕媛媛：“处了三个多月对象，亲不让亲，碰不让碰，我特么还以为你真是什么贞洁烈女，今天可算让我逮着了，你个不要脸的，竟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开房？” 他一把抓住吕媛媛的头发将其拽起来。 “我、我跟谁开房啦？”吕媛媛的思路都被带歪了。 王力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你跟谁开房你还有脸问我？草泥马的，不开房，你跑旅馆来干啥！” 这一巴掌抽的吕媛媛晕头转向，脸都麻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然而头皮被撕扯的剧痛却让她再度清醒了过来，吕媛媛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被打了。 在这个瞬间。 吕媛媛惊恐的意识到，少年所说过的所有内容，全都活灵活现的发生在了现实中，这个男人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有强烈的暴力倾向。 “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 王力往吕媛媛脸上连抽了两巴掌之后，一把将她扔到地上，一脚一脚往她身上招呼，打得吕媛媛大声惨叫，她像只受伤的猫咪一样蜷缩起了身体，承受着王力拳打脚踢。 “老子给你花了那么多钱！” “你竟然在外面开房跟别人睡觉！” “草泥马！” 打了一会儿王力已经有点累了，看着地上伤痕累累的女人，他只要一想到对方可能是约了男人在旅馆偷情，哪怕这只是一种可能，他都怒火中烧，完全不再考虑什么理智不理智。 “我倒要看看你这身子是有多金贵，舍不得让我碰！” 王力抱起吕媛媛扔到了床上，就准备干一些他早就想干的事，似乎是看出了王力的想法，吕媛媛顾不得剧痛的身体，她逃命似的就要往外跑，却被王力一把抓住胳膊顶在了墙上。 “不！不行！”吕媛媛绝望的挣扎着。 王力怒骂道：“怎么不行，别人能行我就不行了？” “不……” 眼见吕媛媛还在不停挣扎着，王力又扇了她两巴掌，然后两手掐住她的脖子：“闭嘴，给我闭嘴！！” 王力掐的越来越用力。 颈动脉血液阻塞，呼吸越来越困难，女孩满是淤青的脸上，逐渐憋的开始发红发紫，看着王力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容，她终于体会到了死亡将要临近的感觉。 为什么要伤害我？ 为什么要杀我？ 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眼泪如决堤一般模糊了吕媛媛的视线，在绝望与窒息的巨大痛苦中，她艰难的张开了嘴，双唇微微蠕动。 “李……” “老子叫你闭嘴！” “玄……” “闭嘴！听到没有！你特么给老子闭嘴啊！！！” “心……” 第三百六十六章 唤我真名 吕媛媛蠕动的嘴唇念出了一个名字，王力掐着她的脖子，厉声呵斥她闭上嘴，死亡的阴影如期而至，也就是在这一刻。 “轰——” 一道黑色闪电以摧枯拉朽之势撞碎了砖石，洞开了墙壁，来到了吕媛媛身边。 正在掐着吕媛媛脖子的男人，他的身体瞬间腾空而起，在这大脑还来不及产生疼痛的0.02秒之间，时间就仿佛被静止了一般，小黑的降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身体以前爪为支点，后腿翻身一脚就把王力蹬了出去，赐予了他无痛的起飞。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王力撞到墙上，又从墙上弹了下去。 还没等王力从空中落下去，眼前黑影一闪，只见小黑快如魅影的突进到了王力面前，两只前爪按住王力下落的身体，将他结结实实按在了墙上。 随着小黑后腿站立起身。 王力竟是被它按在墙面上提了起来。 直接杀死这个男人并不符合李良对小黑言传身教的初衷，因此在撞飞王力的时候，小黑铭记着李良的嘱托，刻意收敛了力道，小黑没有直接撞碎这个男人的身体，而是把他顶到了墙上，等待对方从天旋地转中清醒过来。 由于头部没有遭到重击，王力很快就从浑身剧痛中回过了神来。 当他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提了起来之时，猛然间就看到，眼前有两排犬类尖锐的獠牙向自己凑了过来，王力吓得浑身一震，整个人都麻了。 “wu——”小黑喉咙中不断传来凶狠的低吼。 它呲着獠牙凑到了这个男人的耳边：“我，忍你很久了……” 吕媛媛是个很单纯善良地女孩。 喜欢小动物，有同情心，在她的鼓励下，生来自卑的小黑从这个姐姐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她是这么善良，竟被如此对待。 两天以来。 就在吕媛媛照常上班生活的过程中，小黑一直隐藏于暗中保护着她，在她露宿街头时，小黑会收拾所有对他意图不轨的偷袭者，在她被王力骚扰到单位时，小黑也在暗暗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李良和小黑约定过。 如果吕媛媛没有呼唤小黑的真名，它不许在吕媛媛面前现身。 两天的时间小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暗中保护着吕媛媛，就在刚才，看到王力把吕媛媛压到身下时，小黑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扑上去的冲动，可是当时吕媛媛仍然没有呼唤它的真名，按照约定，小黑是不能去救吕媛媛的，哪怕再着急也不行。 小黑急的在外面开始不停刨土。 或许在吕媛媛心目中，这个叫王力的男人毕竟是她男朋友，未来也将成为她的丈夫与她相伴一生，在她心里，王力还不至于对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当她被王力骑到身上，被掐住脖子，感受着窒息的到来，她心中对王力的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 没想到这个男人是真的要杀了她。 说实话。 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吕媛媛也不清楚有没有喊出【李玄心】这个名字，因为被掐着脖子，就算能喊出来，声音怕是也弱的听不见。 但是掐住她脖子的窒息感却在这之后就消失了。 久违的新鲜空气重新回到了吕媛媛的口鼻中，她平躺在床上，呼吸着清甜的空气，只觉得这一刹那的窒息过后，整个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漫长错觉。 吕媛媛一点点起身。 她望向了坐在墙边的王力，还有把王力顶在墙上的黑狗。 “你不是火锅店里遇到的那只……”吕媛媛闪动着朦胧的双眼：“……小狗狗？” 眼见吕媛媛朝这边看了过来，王力急忙大叫：“媛、媛媛！快过来帮忙，帮我把这条狗拽走！它要咬我！” 吕媛媛没有动。 之前分明要把人家掐死，这会儿又恬不知耻的向吕媛媛求助，估计在王力心里，所有事全都是别人的错，他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吕媛媛不能因为他施加了暴力就恨他，因为这些都是他迫不得已才做出的行为……这种事恐怕只有王力自己才会这么想。 而吕媛媛也总算看清了王力的本性。 是的，这个人本性不坏，但是他强烈的控制欲，还有他的自恋人格，会比坏人还要可怕，此时吕媛媛对这个男人再也不报以任何期望，就在他要掐死自己的时候，吕媛媛就已经彻底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媛媛！” 王力吓得不停向后缩，同时还不忘跟吕媛媛求助。 这个人类竟然还敢看旁边？小黑抬起前爪照着王力的左脸给了他一下，劲风呼啸而过，小黑的爪击直接就把王力嘴角打出了血。 谁说狗只会咬人来着。 小黑会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这个人类，除了上嘴，狗还有很多方式可以伤害人类。 “草……”王力简直不敢相信。 这条小黑狗竟然有这么大力气，随便一个嘴锤就干碎了他两颗牙齿，王力吐掉嘴里的断牙，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小黑转身侧绕到王力腰际，抬头用鼻子用力一顶，就给王力掀飞了起来。 幸好是摔到了床上。 王力捂着剧痛的左脸从床上翻过身，正要逃跑时，只见小黑从地上人立而起，就像人类那样，凭着两条后腿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卧槽！！”王力从没见过能用两条后腿走路的狗。 小黑走到床边，腾的一下蹦上了床，刚等王力起身它就一个垫步挺身，上半身向后仰倒，下半身挺进飞跃，给王力来了一脚标准的斯巴达正踢。 王力倒飞着后背撞到上墙壁。 这还没完。 就在小黑向后仰倒完成斯巴达正踢之后，它踢出的右腿保持着平举，而它支撑着身体的左腿则是微微一跃，整个身躯随之凌空旋转，如一道黑色旋风那般撞向了王力胸口。 吞天决基础身法—— 翻天印。 落地，腾空，旋转，撞击。 王力像一块沙包似的连续被小黑用翻天印撞到了墙上去，可能是觉得这招太单调打的不过瘾，随后小黑又退后几步，两条后腿立下桩步，只见它缓缓抬起两条前肢，在王力面前拉开了架势。 这是游龙刀的起手式。 “汪！”小黑眼神一厉。 脚下滑动着灵动而飘忽不定的轨迹，小黑如狂风一般卷向了王力，就看那闪电一般的黑影在王力周身来回闪烁折射，指爪交错间，王力身外衣物破裂，浑身皮肤开始出现一道道血淋淋的爪痕。 小黑给他按到墙角开始无限连招。 短短十几秒钟过去。 一个完好的成年男子就被爪击撕裂了全身衣物，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随着小黑戛然而止的停手，王力的身体还在下意识摇摆着，人却早已昏死了过去。 小黑没有取王力的命。 李良的初衷是希望它在这次经历中锤炼心性，而不是沉沦在暴力中生杀予夺，沾染无妄的杀孽，但是小黑却不会因此而对王力手软。 以最弱的力道，争取在王力昏迷之前，打出最多的连击，这就是小黑想到的办法，尽管如此，它还是在连招的过程中，不小心失手打昏了这个家伙。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挨打都挨不了几分钟。 “哼！”小黑重重打了个响鼻。 昏过去算他运气好，小黑不是什么不依不饶的恶狗，也就没有再去理会王力，转而朝着吕媛媛走了过去。 “呜……”小黑呜咽着用鼻子碰了碰吕媛媛。 吕媛媛如梦初醒：“啊？” 见她还在发愣，小黑就用嘴咬住了她的裙子，轻轻地拉扯，示意吕媛媛跟它走，然而吕媛媛跟小黑大眼瞪小眼的半晌，愣是没搞懂小黑想表达什么意思。 最后小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稍微用上了点力气，拖着吕媛媛把她从墙上的洞里拽出了旅馆，小黑陪着吕媛媛，把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便向这个女孩道了别。 这短短两天带给小黑许许多多的触动，所有的感悟它都会铭记于心，而这对吕媛媛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毕生难忘的经历，相信从此以后，吕媛媛再也不会成为别人轻易就能摆弄的傀儡。 在一条无人的小巷中。 望着小黑渐行渐远的背影，吕媛媛忽然有些不舍，她追出去两步，然而身体的疼痛却令她止步于小黑身后十几米之外，吕媛媛摇摇晃晃的依靠着墙面，冲着前方的小黑喊了一声。 “小狗狗！” 小黑停下脚步，回头向吕媛媛看来。 “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小黑冲她点了点头。 “以后真的还有见面的机会吗，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吕媛媛茫然的望着小黑。 童年阴影带来的枷锁不该束缚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自卑与怯懦，遇到想要保护的人时，也会勇敢强大起来，沉思了片刻，小黑似乎是想通了，它转而舒展了眉头，回头看向女孩。 小黑缓缓开口。 “我叫，李玄心。”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入学五天 9月5日下午四点四十分左右。 青阳当地派出所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报警人称有人要杀他，他侥幸没死，却受了很重的伤，对于这起蓄意伤害事件，警方十分重视，立刻派出辖区民警赶往了报警人提供的地址。 一家小旅馆。 警方几乎是跟救护车同时到场的。 听说旅馆发生了凶案，好多吃瓜群众都跑来旅馆门口看热闹，在赶到现场后，民警分出人手遣散了围观的老百姓，其余人则是来到了事发现场。 当民警看到王力的瞬间。 “怎么又是你？”有一位民警情不自禁开口道。 每个派出所都有对应管辖的区域范围，范围内每片区域各有片区民警负责治安，开口的民警记得王力，前两天这个奇葩才刚报过案，今天他又碰到这个家伙了。 上次就不说了。 这一回确实挺严重的。 满身衣服破破烂烂，浑身血迹，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光是用眼睛去看就能断定出他受了不清的伤，但是具体伤情如何还得专业医疗认定来判断。 眼见王力的意识还算清醒，警方在联络了当地的急救中心之后，趁着救护车到来之前，先行对王力进行了一段简单的提问。 “你说有人要杀你？”民警问道。 王力神色恍惚的喃喃着：“是……” “谁要杀你？” “不知道……” “那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一条狗……”王力说着说着突然惊恐了起来：“是狗，是一条狗打了我！” 全场的民警顿时面面相觑。 这些执法人员从业多年，他们只见过狗把人咬了的，还从没听说过谁能被狗打成重伤，跟王力提问的民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又跟王力证实了一遍：“你确定你是被一条狗给打成这样的？” “是！就是狗！”王力神色中后怕不已：“我发誓，就是一条狗打了我，它一个右勾拳就打掉了我两颗牙齿，又一脚把我踹到了墙上，然后它就像电视上的武林高手一样，用轻功飞了过来，使出一套连招把我打到昏迷了过去。” 啊这…… 在场的民警们下意识战术性后仰，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狗长什么样子？”提问民警一脸严肃的看着王力。 “它有两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四条腿，在我被它打的时候，我注意到它可能是个母的……”王力在描述凶手外貌的过程中，房间里忽然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力敏感的自尊心当即炸了毛：“谁？谁在笑我！” “没事没事，没人笑你，你继续说。”提问民警努力保持着严肃：“你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遇到这条狗的，这条狗出现之前到你昏过去以后，中间的过程你具体描述一下，看我们能不能从你提供的信息中找到什么线索。” “……它，那条狗，当时我记得……” 王力回忆着那条狗出现时的情景：“我记得当时我骑在我女朋友身上，本来是打算脱她衣服，但她不听话，不停的喊叫，我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不让她发出声音，然后那条狗就出现了。” 本来只是把王力当做一个笑话去看，但当他说起关于女朋友的事之后，民警的脸色逐渐认真了起来，眼见民警仍然不肯相信自己的话，王力着急的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今天我偷偷跟踪我女朋友到旅馆来，就是想看看她在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她见到我就心虚了，我正在收拾她的时候，那条狗突然冲进了房间……我知道了！” 说到一半时王力突然像是发现了真相似的：“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条狗，那条狗就是吃火锅那天晚上我遇到的那只！是个小孩养的！绝对是那小孩想报复我，才会派狗过来打我！” “养狗的小孩？他为啥要报复你？” “他掏钱给我买了单，但我觉得他是在故意羞辱我，所以我就想让火锅店老板把他和他的狗赶出去，没想到他心眼这么小，竟然串通我女朋友把我引到旅馆来，合起伙害我。” 民警感觉没法跟这位报警人继续沟通下去了。 自爆卡车了属于是。 等到救护车赶到，民警派出两位同事随行王力前往了急救中心，在做进行伤情鉴定的同时，一并通知了王力的家属。 这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吵着闹着要求警方将罪犯绳之以法。 对此，警方会在本次案件中进行正常的取证调查，以事实为依据，依法办案，不会因为报警人一面之词就去抓谁，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违法违规的不法分子。 依照报警人提供的线索，警方先是找上了吕媛媛。 在吕媛媛工作的社区机构里面，民警见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从吕媛媛展示的伤痕和她提供的证词中，警方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证据。 跟踪、殴打、侵犯、蓄意伤害、杀人未遂。 光是这一系列的罪证就足以王力在牢里蹲大半辈子了，至于吕媛媛，她并不打算就此沉默下去，也不会忘记王力对她的伤害，在和民警交谈的过程中，吕媛媛了解到了许多法律相关知识，她也默默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他能接受和平分手，那么我们从此不相往来，这些事我就当做买了一个教训。” “要是他和他家里人再利用我父母逼我，或者到我单位来闹，对我人身安全造成威胁，只要再来纠缠我，哪怕这个工作我不要了，我也得把他送进监狱！” 吕媛媛决定暂时保留追究刑事责任的权利。 剩下的事就看王力他们一家的态度了。 从吕媛媛那离开后，民警又辗转来到青阳附小，准备去见见李良，由于学校属于特殊场合，为了避免影响到其他学生，警方专门换上了便衣。 进入学校表明来意之后，校领导亲自接待了民警。 “你们这里有没有叫李良的学生？男孩，年龄大概十岁左右。”民警问道。 校领导认真思索了片刻：“好像是有一个，刚转来的，两位同志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们就是过来跟他了解一些事情经过，需要他这个目击者提供些线索，不是什么大事。”民警安慰了校领导一句，随后提议道：“我们想去确认一下那个李良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不知道这会儿方不方便让我们过去看一眼。” “这个……”校领导迟疑了片刻：“孩子们这会儿还在上课。” 民警笑道：“只从教室后门窗户看一眼就够了，放心，不会打扰孩子们的。” 既然民警都这么说了，态度又是如此诚恳，校领导只好亲自领路，带着两人上了李良所在的三楼教室，这会儿四年级一班正在上语文课，从教室后门的窗户往里面看去，此时张莹老师正站在讲台上，瞪着凶光毕露的眼睛，那表情就跟要吃人似的，冲着台下一群学生咆哮：“全班三十多个学生，我就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来干啥的！是来学习的吗？这么简单的课文都读不明白，你们要那脑子是干什么吃的！” 校领导回头冲两位民警露出了个尴尬的笑容。 “不好意思，张老师有点上头了，别见怪。”校领导按按擦了一把汗。 民警十分理解：“我懂，我家也有一个。” 另一位民警摇头叹息：“我也是，有时候恨不得一枪给他毙了去……” 三个人没有故意隐蔽行迹，因此张莹很快就发现了领导就在后门外看着，原本她还以为领导有什么指示，正要出来轻视领导，却见到领导在教室后门微微摇头，用眼神的示意她继续上课，于是张莹果断心领神会。 既然有领导在后门外面看着，那就不能像刚才那样粗鲁了。 张莹清了清嗓子。 “同学们，咱们来学校是来学习的，要勤学多问，善于动脑子才能学得会。”张莹直接在同学们面前换了副面孔，她微笑着冲台下的学生说道：“这样吧，咱们换一种方式，你们来提问，我来回答，今天咱们学到的这篇《碰壁》，不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同学们都可以举手问我。”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着突然和蔼起来的张老师，他们不知所措。 老师你别这样我们不习惯。 “没有人举手提问？”张莹的微笑中出现了一抹威胁之色。 怎么办。 再没有人举手母老虎就发飙了。 在老师那可怕的目光逼视下，有两个学生犹犹豫豫的举起了右手，张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她叫起了其中一位举手的同学，以期待的目光看向对方。 起身的同学有点怯场。 “别紧张，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善于思考才是学习的成功秘诀。”张莹鼓励道：“问吧。” 似乎是从老师的鼓励中获得了信心，同学一脸认真的冲老师提问：“我想知道作者家里的茅房是用什么材料盖的？” “……”张莹只觉得大脑在颤抖。 班里同学也是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眼见张老师愣在了那，李良及时起身替老师解了围，主动替老师回答了同学的问题：“据我所知，作者写下这篇文章的背景应该是在二十世纪初期，以当时的条件，搭建茅房的材料应该是土质矮墙，墙块的具体工序为浇土、入模、烘烤、成型，为了增加土墙的韧性，工人往往会在浇土这一步中加入风干的稻草，让土墙不容易断裂。” 学生们顿时恍然大悟。 “至于条件更好一些的家庭，则会用青砖搭建茅房，青砖的工艺又跟咱们现在的红砖不一样了，这种材料搭建的茅房不易倒塌，结实耐用，安全系数会比土墙高出很多。” 看着李良在教室里侃侃而谈。 张莹突然就尖叫了一声。 “李良！！！” 大脑在颤抖，双眼在充血，张莹再也忍不住，随手抄起讲桌上的课本就朝李良砸了过去，李良侧身一闪，身法滑不留手，那课本直接越过他砸到了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砰的一声，给后门外的校领导吓了一跳。 “就是他！” 两位民警兴奋的看着李良。 第三百六十八章 轰动全校 正常的员工都想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张莹也不例外，能被领导看到她在工作中的专业素养和认真态度，即使被这群学生气死也值了。 她是挺想在领导面前装一把的，但她实在回答不出来，作者家的茅房是用啥盖出来的这个问题。 这种问题就不该出现在课堂上啊！！ 偏偏提问的学生还是一脸认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以至于张莹看到对方眼中那真诚的目光，都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揍他，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随后李良起身回答的行为，才是真正给张莹将了一军。 同学们从李良对茅厕工艺的讲解中收货颇多。 没有人再关注这篇文章原本的内容了，同学们全都开始思考起了茅厕存在的意义，七嘴八舌讨论起了作者对茅厕所抒发的思想感情，这一刻，张莹终于知道错了，她错就错在不该答应初中部的苏老师，她就不该去接收李良这个超出她教学能力范围的学生。 “李良！！！” 老师在讲台上兢兢业业讲解课文，岂容你在台下带偏话题？张莹抄起课本朝着李良砸了过去，眼看书本一击不中，张莹指着李良咆哮道：“不许躲！” 说话间张莹又从讲台上抄起厚厚的教案，使出吃奶的劲儿砸向李良。 这回李良确实没躲。 他轻描淡写的接住了教案。 “我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了吗？啊？谁让你多嘴的？全班就显得你能耐了？”张莹气得七窍生烟，就在张莹打算冲下去收拾李良的时候，校领导看不下去了，急忙从教室后门绕到前门这边来。 “张老师。” 校领导叫住了张莹：“打扰你了，张老师，我有事跟那位叫李良的同学聊两句，请他出来一下。” 原本校领导不想打扰学生们上课，实在是领导怕张莹控制不住自己，在两位民警面前闹出笑话来，校领导才决定趁这机会直接把李良叫出来算了。 李良在同学们惊叹的目光中离开了教室。 两位民警暗暗打量着李良。 “还认得我们不？” “嗯。” 随后在校领导的指引下，他把几人带到了教师办公室，由于这会儿还没下课，老师们基本都不在，于是两位民警选择就在这里对李良进行例行询问。 年轻的民警掏出本子和笔负责记录。 老民警负责跟李良交谈取证。 问：“又见面了，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些线索，不用紧张，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答：“好。” 问：“有人报警称你要杀他……” 双方交谈刚开始校领导就听到了一个重磅炸弹，当时领导就惊呆了，连忙喊到不可能，就连李良也被民警这奇怪的提问搞得莫名其妙：“怎么可能？” “对啊，一个学生怎么可能杀人！”校领导附和道。 不等民警继续追问，只听李良补充了一句：“要是我想杀掉谁，他早被我打死了，怎么可能留着命去报警？这位叔叔，我看你是在诳我吧，根本没有人报警。” 校领导：“……” 两位民警的面色一时有些尴尬。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反驳李良这句话。 接下来的话题就不适合学校里的人旁听了，民警礼貌的用眼神示意了校领导，两人齐刷刷的目光盯着校领导，一言不发，校领导顿时会意，连忙知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这下办公室里再没别人了。 看着李良坦然的模样，老民警有些为难：“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我还不太清楚你的来历，只当是火锅店里的普通顾客互相起了冲突，后来那人又报警了，说你要杀他，我这才感觉不对劲，所以就去档案科调了一下你的资料。” “嗯？” “四年前，你用双腿追上了一辆时速120码的轿车，并在郊外的国道上，徒手杀死了车内一帮持有枪械的人贩子。”老民警深邃的目光望着李良。 那个年轻的民警听到这话猛然朝着师傅看了过去。 他似乎并不清楚师傅去调档案这件事。 小伙子诡异的目光来回在师傅与李良之间徘徊，如果他没听错，师傅是说眼前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男孩，徒手杀掉了四个持枪歹徒？ “所以我相信你。”老民警神色复杂的叹道：“那个要报警抓你的奇葩完全是咎由自取，等我回去以后，我就能以证据不足为由撤销他的案子，但我还是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比如？” “比如这个奇葩会不会突然人间蒸发，或者隔天暴毙于街头。”老民警为难的看向李良：“如果等我撤销了他的案子以后，他再出了事，我会很难做的。” 若是李良因为多次被王某骚扰，从而对王某产生了杀机，没有人能拦得住李良，甚至他完全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往王某永远消失，老民警想要的不过是社会太平罢了，如果当一次恶人能阻止王某继续去作死，他不介意做出一些违背原则的操作，救王某一命。 “你想多了吧。”李良摇头失笑：“我还不至于跟一个白痴一般见识。” 他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好么。 那天晚上所有的经历，都是李良带给小黑言传身教的感悟，李良只负责引导，就算要干什么也是小黑去干，他才不会插手，哪有徒弟闯荡江湖师父还跟在后面擦屁股的……最多也就是跟上去看一眼。 “这就好。”老民警开心的笑了。 老民警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学校里的老师很守规矩，没有偷听办公室里的谈话，等到两位民警从学校离开后，张莹风风火火杀进了办公室，抬手就要去扯李良的耳朵：“你都干啥了，为啥会有民警找你，快从实招来！” “没干啥啊。”李良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张莹的手。 张莹一抓不中又去拽李良的耳朵：“没干啥为什么民警会专门跑到学校来找你，还不说实话？你知不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严重了是会坐牢的！” 不管张莹怎么去扯李良，都摸不着李良的耳朵，刚刚张莹就在走廊里提心吊胆的，操心着李良会不会惹上什么事，等民警走了以后她立马冲进办公室，找李良问起了事情经过。 有一说一，张莹还是挺担心李良的，毕竟是她带的学生。 担心归担心。 起码得先揪一下耳朵再说。 这家伙就跟泥鳅似的，滑不留手，张莹抓了半天都没抓住李良，气的她把要问李良的事都给忘了，她越抓越急，越急越是崩溃，终于，张莹再也忍不住。 几天来积攒的情绪一下子释放了出来，张莹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平时张莹可以靠着身上的老师光环吓住学生，说到底，她才不过二十二三岁的年龄，刚进入社会没几年，当她这身教师光环对李良不起作用之后，她也就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你给我抓一下，抓一下嘛！”张莹哭的伤心极了。 好家伙。 就为揪个耳朵，没想到都给急哭了，李良蹲到张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递给了她。 “呜呜……” 张莹接过卫生纸伤心的擦起眼泪，突然间，只见张莹纵身一扑就把李良按到了地上，这个伤心的大女孩顿时破涕为笑：“啊哈！可算让我逮着了吧？” “是是是。”李良无奈的被张莹按在身下。 就在这个时候。 校领导带着政教主任推门而入，开门的瞬间，两人就看到了张莹骑在李良身上准备殴打他，虽然张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校领导立刻严肃吼道：“你在干什么张老师！”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政教主任害臊的捂住了脸：“还不快起来？” 张莹茫然的看着领导。 她再看看身下准备胖揍一顿的顽劣学生。 完了…… 全完了…… “我错了，我就不该来这个学校实习，如果没有来这个学校实习，我也就不会认识苏老师，如果我没认识苏老师，就不会接收李良转到我们班，如果没有遇到李良，我今天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步……” 张莹被校领导叫走了。 连带着李良，两人一起去了教导处。 原本张莹还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会从此结束，没想到校领导并未谈及张莹的问题，而是重点询问了民警来找李良的原因，李良倒没什么隐瞒，直接把前两天在火锅店跟人产生矛盾的事讲了出来。 既然民警不打算继续深究。 只要不会对学校造成负面影响，校领导决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妙，有时候追究太深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把话题就此结束，摆摆手遣散两人回去。 张莹松了口气。 校领导和政教主任似乎把她在办公室里撒泼打滚的事给忘了。 “那什么，张老师啊。” 校领导突然的点名令张莹吓了一跳，她回头望去，只见校领导昏昏沉沉的揉着眉心：“这个李良同学嘛……我略有耳闻，有几个老师反映过他不太正常，你有空了就去李良家里做一次家访，好好了解一下他家里教育环境，回头写份报告给我。” “好的领导！”张莹满口答应。 第三百六十九章 九难 “你们听说了没，四年级转来了一名新生。” “李良？”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学生，好几个老师都被他快搞崩溃了，昨天我还见主任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里去，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也是为难张老师了，碰上了这么不好对付的学生。” 小学部的老师基本都听说过这个新生有多难缠，可以说，李良已经在青阳附小出名了，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已经凭实力让所有老师记住了他的名字。 就连学校各个领导都对这个插班生印象深刻。 有时候张莹自己都在想，为什么她总是会对李良自己生气，难不成这个学生天生跟她命里犯冲？说实话，张莹是不信什么牛鬼蛇神的，作为素质教育的先行者，她更信奉科学至上，比起把责任甩给虚头巴脑的玄学，张莹更希望眼见为实。 这次家访她是势在必行。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 没有预先通知，没有提前商量，张莹赶在礼拜六这一天，向李良的家长发起了突然袭击。 按照学校预留的户籍地址，张莹找到了酒钢家属院，在她亮出教师证之后，门卫大爷很热情的给她指出了李良一家人所在的单元和楼层，还很自来熟的跟她介绍起了李良的情况。 “那孩子挺早熟的。” “在我印象中，他从来不跟院子里其他小朋友玩。” “我经常看到李良在后院练习武术，还别说，练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后来他养了条狗，给狗在后院搭了个房子，有时候我还看到他晚上跑到狗窝里吃饭。” 从门卫这边八卦过来的闲谈中。 张莹脑子里逐渐描绘出了这样一个形象—— 早熟的思想养成了李良孤僻的性格，他和同龄人之间几乎不存在社交，家里可能有着对他过度打骂的情况，每当李良承受不住就会逃离出来，钻进狗窝寻求安全的港湾。 一个凄惨的家庭背景就这样在张莹脑海中成型了。 “原来如此……”张莹心中的怜悯油然而生。 怪不得李良那么气人。 既没有社交，也没有什么朋友，在家长严厉打骂之中，李良无依无靠，唯一能给予他心灵安慰的就是那一间小小的狗屋，张莹仿佛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回想起这几天来和李良相处的点点滴滴，她逐渐发现，她受的那点气跟李良所承受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张莹的眼眶湿润了。 “看来这次家访是来对了，确实得找李良的家长好好聊一下。”张莹目光逐渐变得坚毅起来：“也不知道苏老师是怎么回事，明明身为一名老师，为人师表，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既然她管不了，那就让我来吧！” 张莹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单元楼走去。 就在她正打算进单元时。 一道火红色影子“嗖”的就从她身旁窜了过去，速度快的就跟风一样，张莹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那红色身影原来是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藏身到一辆车后面躲了起来。 眉宇间全都是成功作死之后的紧张与兴奋。 “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我特么就不姓李！” 人未到，声先止，李良光着脚从楼上追了下来，他赤裸着上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浑身沾满了红色黄色的颜料，只见李良从家里追到楼下，正要跑出单元门去找曼曼算账。 “李良？”张莹震惊的看着少年。 李良瞥了一眼这个意外来客：“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是想……” 没等张莹说完李良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有话等会儿再说，我先去处理点事。”撂下这句话之后，李良扫视了一圈院子，随后他吹了一声高亢的口哨，不一会儿，小黑就从院子后面窜了出来，一脸兴奋的朝着李良跑来。 看到李良这身狼狈的模样。 小黑猛地来了个急刹。 “汪？”小黑慢慢走到李良面前眼神古怪的盯着他。 李良冷冷道：“去把柳曼带过来见我。” “呜……”小黑迟疑了起来。 虽然李良相当于它的再生父母，但是曼曼好歹也是跟它一个窝的妹妹，看李良今天这架势，不给曼曼打个半死他是不会轻易收手的，也不知道曼曼又干啥缺德事了，看给李良整的这一身颜料，小黑走到李良跟前，想了想，冲李良叫了两声：“汪？汪？” “你觉得呢？”李良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颜料：“我刚洗完澡出来，她就跑到我家非要给我展示什么螺旋丸的修炼成果，当着我的面把水球搞炸了，她自己什么事没有，反倒把我淋的我全身都是，我要说她不是故意的你自己信不信？” 小黑皱起眉头连续吠叫：“汪！汪！汪！” “行。”李良冷哼了一声：“你看着办就好了。” 得到李良的同意之后，小黑明显是松了口气，然后便撒丫子去找曼曼了，等到小黑离开后，李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修行正经功夫的时候迟迟不见什么进境，像是什么螺旋丸表莲华练的倒是生龙活虎，这孽障，也不知道真是个天才还是不可救药的蠢蛋。” 李良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你找我有事？”李良看了张莹一眼。 “嗯……啊？呃……” 张莹回过神来惊叹道：“你刚刚是在跟狗说话？” 之前那条黑色小狗表现出来的神态和举止，分明是听懂了李良在说什么，有着逻辑清晰的回应，而比小狗更离谱的则是李良，仅从小狗汪汪几声中就明白了它想要表达的意思，双方完全能够进行无障碍交流。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看我跟犬类动物聊天吧。”李良狐疑道。 “嗯……”张莹脑子里还在想着那条能听懂人话的小狗，神色中有点心不在焉：“我今天是过来家访的，那什么，你家里这会儿有人没？” 李双阳回工厂上班了，苏琴要给学生补课，因此只有两个老人在家。 远来是客。 何况张莹还是学校里的老师。 既然老师想来家里拜访，李良倒也没有拒之门外的意思，他带张莹上了楼，领着老师回到了家里，向家里的两个老人引见了张莹。 “啊？老师？” “还是我们孩子的班主任？” 了解到张莹的身份之后二老顿时对她肃然起敬，都说学校是孩子们的第二个家，作为家长，心里都期盼着老师能在学校里多照顾点自家孩子，因此两个老人对待张莹的态度十分热情，热情中又带上了一点讨好。 二老连忙招呼张莹落座。 为了给班主任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张爱玲还把一些平时舍不得喝的茶叶拿出来，拆开来给张莹冲泡，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瓜子糖果，张莹难为情的表示两个老人不必客气，而她心里却是想着，李良的家里人这么和善，看起来不像什么暴力型家长啊！ “你们聊，我回屋忙去了。”李良跟爷爷奶奶打完招呼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张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短暂的客套之后，她和两个老人聊起了李良在家时的日常，打算先从李良的行为习惯分析他的性格，然而李良的爷爷反倒紧张了起来：“李良是不是又在学校里惹事了？” “没有没有，我今天过来就是了解一下他的状况。”张莹赶紧安抚了一下老人。 “那就好……”李忠德回忆着孙儿平时的生活：“他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在家里，他一直挺低调的，平时也就是看看书，或者下楼去找后院那个女娃娃玩闹，其他就没了。” “没了？”张莹没想到李良的日常会是这么简单。 她不信邪的追问道：“李良不是还养了一条狗么？” 李忠德顿时恍然：“哦！你是说小黑啊，我知道小黑，那可是我们良蛋儿的宝贝疙瘩，是他的命根子，良蛋儿可喜欢小黑了，每次吃饭都要去找小黑一起吃，小黑也很聪明，那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性的狗。” “楼后那个女娃娃是李良的朋友么？”张莹又问道。 李忠德沉吟道：“女娃娃……那是梁姐家的孙女，我也不知道该咋形容，听良蛋儿说，这孩子一天到晚沉迷动画片，不好好学习，说实话，我还有点担心我们家良蛋儿会被她影响了。” “影响什么影响！”张爱玲这时插嘴怼了老伴一句：“你吃人家喝人家东西的时候，咋就不见你怕人家影响你？我看人家小曼曼挺好的，又活泼又可爱，家里又有钱，不像你，吃谁的饭砸谁的锅！” 李忠德当即臊红了脸：“你乱说什么，我吃人家啥东西了！” “那你以为小田当年住咱家的时候，你整天大酒大肉都是从哪来的，后来你买相机的钱又是从哪来的，啊？真是不要一点b脸。”张爱玲没好脸色的骂骂咧咧道。 如果谁给张爱玲钱花，谁给她一口好吃好喝的，她能记对方一辈子的人情，这是经历过上世纪饥荒年代的人才会拥有的执念。 眼看两个老人竟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争吵起来，张莹尴尬极了，她劝着两位老人以和为贵，不得不跳过了“曼曼”这个令二老产生分歧的话题。 于是张莹转而聊起了李良的古怪性格。 “怪？”张爱玲有点不高兴了：“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他又不打人又不骂人，就算顶撞我两句，那肯定也是因为他有他的道理，我没什么文化，不如良蛋儿懂的道理多，反正我觉得我孙子挺好的，比所有孩子都要好。” 从业以来张莹从来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家长。 别人家都是因为孩子不听话而头疼生气，换到李良这边，他的奶奶居然说自己是因为没文化才会被孙子顶撞，反而烦恼于自己不够懂事，惹了孙子生气。 张莹哑口无言。 之所以不理解张爱玲的想法，主要还是因为张莹不清楚李良家里的真实情况，比如李家存折上的一百来万存款，这些钱可都是别人看在李良面子上来送的礼，陆陆续续积攒了这么多，在这个五万块就能买一套大户型房屋的年代，一百万相当于普通人一生都赚不到的财富。 对于视财如命的张爱玲来说。 既然孙儿已经给她带来了此生想都不敢想的财富，那么她往后的余生，只会考虑自己如何乖乖听话配合孙儿，在她眼中，谁能挣到钱，谁就是硬道理。 当然，这种事张爱玲肯定是不会给一个外人说出去的，她再蠢也不会大肆宣扬好多人跑来她家送礼，而这也就造成了张莹对二老的不理解，只觉得两个老人是无下限的溺爱孙子。 “叔叔阿姨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李良在干啥。”张莹干笑着起身离开卧室。 她跟两个老人已经有点聊不下去了，于是接着去找李良的机会，来到了李良的房间，当她推门进屋时，刚好看到李良坐在写字桌前，正在用毛笔写字。 “哟，练大字呢？”张莹有点意外。 毛笔字是五年级的课程，归类于美术课，现在还不是李良这个年纪该接触的东西，张莹好奇的走进房间，来到李良身后，看起了李良写字的模样。 李良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我答应过一个朋友，要给他抄录一份东西。” “写的咋样？”张莹凑上前看起了毛笔字的内容。 李良所用的纸张和张莹预想中的宣纸不太一样，按理来说，学生练毛笔字应该用宣纸才对，可是李良所用的却是一种竖版的信纸，并不适合用来练习，张莹发现，李良写下的毛笔字看上去非常灵动，根本就不像一个学生所能写出得笔迹，张莹不由惊呼道：“哎呀，以前都没发现，你毛笔字写的还挺好看，我瞧瞧你写的啥……幽冥玄火秘典？” “嗯。”李良淡淡道：“一门可以让阴修调和生死二气的功夫。” 张莹一时哑然：“呃……你还喜欢武侠啊？” “武侠？” 李良回头以奇怪的目光看了张莹一眼：“凡人武者可练不了这功夫，活人练了会把自己练死的，这是我专门给死人设计的东西，咋的，你想练？” “……”张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李良这话。 今天过来家访不是没有收获。 从今天的所闻所见之中，张莹发现，李良的父母平时都忙于工作，大多时间是由爷爷奶奶带着他，家里人没有什么暴力倾向，反而对李良过度溺爱，并且张莹还了解到了李良的某些兴趣爱好。 他喜欢武侠。 包括李良模仿古人写信的行为，包括他“自创”功法的行为，张莹可以看出，其实李良跟别的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其他孩子可能会去模仿奥特曼或者木叶忍者，玩角色扮演游戏，而李良扮演的则是武林高手罢了，事实上也不是没有孩子整天蹦来蹦去嚷嚷着自己会轻功，如果是从这个思路去理解李良，张莹发现很多事情就变得合理了许多。 只是…… 专门给死人练的功夫…… 张莹怎么感觉李良扮演的武侠游戏跟正常的武侠不太一样？ “张老师。”李良一边书写着秘籍，一边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三灾六劫，九难，十方灭？” “……”这又触及到了张莹的知识盲区。 她尝试着跟上李良的思路：“是什么武侠设定吗？” “我还是换个方式跟你说把……你我之间原本就不存在什么矛盾，你也不必和我置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们两个总会发生冲突。” 张莹张了张嘴：“这……” “尊长邀拦，盲师约束，你触犯了九难之中的两个禁忌。”李良抬起毛笔蘸了点墨水，随后继续在信纸上写了起来，他书写的同时对张莹说道：“宿缘孽障，长辈仗着身份管这管那，即使自己是错的，即使没多少本事，长辈也想用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权威去压迫晚辈，通过道德绑架或是精神虐待来逼迫晚辈妥协，却不去承担自己行为带来的后果，这便是九难中的尊长邀拦。” “至于盲师约束……” 李良写完一张竖版信纸之后，拿起来吹了吹，他将其放到旁边，又拿来一张信纸继续写了起来。 摔课本，扔板擦，它们并不能锻炼张莹的教学水平，就算张莹在课堂上吼得再大声，也不会为她的自我提升带来任何帮助，她还是那个原地踏步的自己，能力水平仍会止步不前，与其整天跟学生置气，还不如思考一下怎么收拾学生，哪怕能让学生真心服她，都算是向前迈出了步伐。 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不必令张莹太难堪。 “现在明白为啥你我总是产生矛盾了么。”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我就会自发去尊重你，倾听你的道理，反之，如果没什么本事，单纯就想利用老师和学生之间的阶级差距来逼我，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第三百七十章 巴蛇传说 尊长邀拦，盲师约束。 乍看之下这两难挺高大上的，实际上这两种情况在平民百姓中很常见，谁家没遇到过一个平时不咋付出却啥都想掺和的亲戚，谁又能保证不有那种没啥本事还整天喜欢外行指导内行的领导。 比如李良抄录的幽冥玄火秘典。 即使是已经跻身于仙体的阴修者，同样可以通过这门功夫再次脱胎换骨，修补阴阳两仪，调和生死二气，从无极天地中锤炼出玄火生机之体。 在某个鬼仙眼里，这是他连续数日茶饭不思都在等的大宝贝，但在张莹眼中，这只不过是李良用来练毛笔字的废纸罢了，张莹根本不会明白什么是阴阳两仪和生死二气，就算换成她能理解的语言，她也理解不了正负量子纠缠态和正反物质能量场的原理。 她既不会相信，也不会尝试去理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不觉间，夕阳斜下。 “算了，不写了。”李良放下毛笔活动了两下手腕：“反正一口气也写不完，就让赵卓阳多等几天好了。” 在李良抄录秘籍的时候张莹就已经走了。 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去看张莹脸上的表情，不过李良却从她变化的呼吸幅度中，察觉到了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沉默只是她无言以对的退路罢了，既然她选择悄悄离开，李良也不会戳破她离去时的挫败与颓然。 是的。 她果然还是拿李良没办法。 而就在这周末的两天休假日中，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了李良，在李良出门陪伴两个徒弟时，他们就从暗中观察着李良的一举一动，这些人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实际上从一开始李良就察觉到了他们带有机心的视线，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周一上学的路上，这些人更是明目张胆的跟踪上了李良。 李良倒是面色如常的走在路上。 陪他一起上学的小黑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小黑走在李良身旁，它视线左右巡视，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声有意无意的低吼。 “wu……”小黑的目光来回瞟着。 李良淡淡道：“不必管他们，咱走咱的。” “嗷。”小黑的眼神恢复了清澈。 每个周一的早上都是清查作业的时候，班主任会守在教师门口，学生来一个交一份作业，今天早上，四年级一班的教室门口，李良与张莹从家访的相遇之后，两人再次相见。 一天不见，张莹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在和李良四目对视中，她向李良伸出手来：“交作业。” 李良把几个作业本交给了她。 张莹也没说什么，收下作业便不再去看李良。 之所以班主任会在周一的早上守着门口，就是因为某些不自觉的学生不写作业，非但如此，甚至会去抢夺其他同学的作业，或者仗着暴力威逼其他同学替自己写。 果不其然。 张莹今早就在教室门口逮住了几个典型。 有一个是作业没带齐，到底是没带还是没写只有他自己知道，另外两个学生就比较恶劣了，唐伟龙和张强强，这俩人一进教室，凶狠的目光就朝着几个同学看了过去。 “你们作业呢？”张莹问道。 作业？作业当然在教室里那几个胆小鬼书包里，两个刺头怎么可能老实写作业，全都是由班里其他同学代劳写的，只不过当着班主任的面，他俩也不敢真的实话实说，两人不怎么高兴的撇着嘴，来了一句：“没带。” “哦。”张莹应了一声：“你俩进去吧。” “嗯……” “嗯？？” 想象中的大耳刮子没有抡到自己身上，不仅如此，张莹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放两人通过了她的关卡，唐伟龙和张强强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嗯？我们最爱吃的大嘴巴子呢？哪去了？ “张老师变性了？” “母老虎恋爱了？” 学生们在台下窃窃私语。 四年级的学生才不过十岁左右，别看他们年纪小，实际上懂的也不少，学生们开始猜测张老师是不是这个周末受了什么刺激，导致性格大变。 晨间全校跑操过后到了该上课的时间。 学生在课堂上听讲。 张老师在后门外旁听。 不管是在课堂上偷偷看小人书的同学，还是在作业本上偷偷画画的同学，这些在做小动作的同学全都被张莹看在了眼里，但她却并没有干预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默默观察着教室，还是学生后知后觉的发现班主任就在教室后门外面盯着，他们这才悚然惊觉，恢复了老实。 今天上午的四堂课。 学生们分外老实。 哪怕第四堂课张莹没有继续在后门盯着，班里也没有学生敢再低头去看小人书，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学生们陆陆续续排队离校，李良跟着大部队一起往校门外走去。 张莹组织学生们唱着歌走出了校园。 看起来很正常。 然而班主任老师越是“正常”班里的学生就越是害怕了起来，就连离校的口号和儿歌都喊得格外嘹亮，唯恐张莹的“正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四年级一班学生们一改曾经难民似的精神面貌，这气势十足的模样令执勤老师都对他们刮目相看。 校门外。 从学校出来后，李良又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视线。 树后一个假装在看报纸的，推着自行车在校门口卖糖葫芦的，蹲在街边抽烟的，有三四道不同的视线，从暗中交叉窥探着李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仍然保持着对李良的监视。 他们看到李良背着书包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们也看到了学校门口追过来几个学生，拦住了李良的路。 带头拦下李良的似乎是他班里某个同学，另外两个学生好像是其他班级的，他们凑到李良跟前好像是跟李良说了什么。 其中有个学生突然挥起拳头就要给李良一拳。 监视李良的暗哨顿时意识到，这个少年遭遇到了校园霸凌。 眼看那不良学生的拳头就要打中李良脑袋，一名暗哨再也忍不住，他扔下手里的报纸立刻冲了过去：“喂！！” 只听这名暗哨一声呵斥。 正准备施暴的学生发现有个大人朝这边冲了过来，气势汹汹，还以为是李良的家长，于是赶紧伙同其他人撒丫子溜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对李良不怀好意的笑着。 “这群小比崽子，跑的倒是挺快。”暗哨追上来骂了一句。 躲在暗处盯梢的人主动现身于目标面前，这原本是不被允许的，但是为了那几个校霸不会被李良失手打死，暗哨从阴影中走到了阳光下，那几个不良学生并不知道，暗哨不惜暴露自己跑过来吓走他们，其实是想救他们一命。 暗哨装模作样的关心着李良：“你还好吧？那几个小痞子有没有伤到你。” “你觉得呢。”李良淡淡的目光看着他。 “呃……”暗哨仿佛被他一眼看穿了所有心思，在李良平淡如水的注视中，这位暗哨意识到糊弄不过去，最终只得苦笑一声：“行吧……我是怕那几个孩子真的惹怒了你，你直接杀了他们。” 李良无语道：“我又不是魔鬼。” 徒手肉搏五千年历史的僵尸，在首都大战古代神话中的神仙，这个少年的战绩没有半点弄虚作假，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可比魔鬼恐怖多了，暗哨没敢把这话直说出来。 听着无线电耳麦里下达的指示，暗哨面色微微变了变，随后他努力保持着友好的笑容，向李良提议道：“最近我们几个同事可能打扰到了你的生活，冒犯了你的隐私，我们属实有点过意不去，为表歉意，我们组长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晚上方便不。” “没空。”李良甩手指了指身后学校的方向：“我们组长留我今晚延点。” 预料中的计划被一句话打乱节奏，暗哨的神色微微严肃起来：“你们组长……这本来是神话传说一类的异常事件，属于我们快速反应部队正在跟进的项目，你们组长也管的太宽了吧，你是哪个组的？神秘科还是异常科？” “都不是。” 李良摇了摇头。 “四年级一班，第二组。” “……”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史前高氧生物 两个月前，青阳市发生了一场3.6级地震，由于震幅不高，影响范围不大，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社会上的平民百姓只道这是天灾，但只有外部异常调查局才清楚真相。 这才过去了没多长时间。 青阳市又地震了。 按理来说，青阳隶属青州省，位于亚洲大陆内部区域，此地并非地壳板块的交界处，地底下又没啥地裂带，正常情况下是不该成为地震核心区域的，继上次的地震之后，数日前，青阳又一次发生了地震，震感比两个月前的地震要更强一些，如此违背自然规律的天灾现象，外部异常调查局立刻联想到了某个人。 李良。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上次黑河那边发生地震绝对是他干的。 这次又发生了地震，外部异常调查局很难不怀疑到李良身上，但是他们也没有直接的线索来证明就是李良引发了第二次地震，对此，局内并未第一时间前去惊扰李良，而是抽调出大量人手开始探索地震核心区域，深入翠华山范围，寻找引起地震的蛛丝马迹。 不查不知道。 地质学家上报了一个惊人的猜想。 翠华山内的某一座山存在结构异常的情况，山体内部的岩层纹路断裂，土质松弛，绿植倾倒，疑似经过大规模人为改造，把地质专家这段话用通俗点的方式翻译过来就是，这里有一座山被谁给掀了，砸翻了另一座山，然后这座被掀飞的山又被人给安装了回去，所以才会导致山体结构呈现出这幅别扭的模样。 山里到处都是被碾压破坏的痕迹，无不是佐证了地质专家的推测。 除此之外。 快速反应部队还在翠华山内找到了某些奇怪的生物植株。 如果加上比较形象的比喻，那东西就像是被某种野兽撕咬下来的血肉碎片，混合着血水泼洒到了地上，血液染得土地一片漆黑，肉片则被掩埋到了土里，一条条纤细的触须从土地生长了出来，就像海草一般在地表蠕动着，随风而舞。 血液为这片土壤带来了黑暗。 埋葬于土壤中的碎肉化作了黑暗的养料。 这些生长在黑色泥土中的触须，就像是某种未知力量培育出的异化植物，它们在吮吸土地中的养分并且茁壮成长着，每一条触须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它们组成了瑰丽的植株群，以诡异的身姿描述着不可名状的病态美感。 快反部队上报了这里的怪异。 在上级的要求下，他们消耗不少力气，从植株群中采集了一些样本，将其带了回去，总部紧急招来了多个生物学领域的专家，分别从各个方面对这种“触须”虫草进行解析。 他们亲手开启了一扇打破自然秩序的画卷。 “虫须草……” “姑且先称它为虫须草吧，这种植物应该是地球生态上从未出现过的未知物种。” “它不属于任何一种植物纲目，从解剖后的整体结构来看，比起植物，它更像是一种史前蠕虫。” “至于为什么要说史前……” “众所周知，地球远古时代的侏罗纪、白垩纪，当时的大气o2含量可比现代要高出的多，高氧环境下衍生出了很多体型巨大的生物，恐龙就是高氧环境的代表性物种，而这种虫草，具备着一种类似于白垩纪时期的高氧细胞结构。”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虫须草很有可能是某种还未被发现的未知虫类，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这不是因为它性情温和，而是由于它在我们这个低氧环境中，不能适应‘缺氧’带来的窒息，现代环境中的大气含氧量只能维持它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所以它才会像植物一样，选择扎根在土壤中，进入了休眠状态。” “如果给了它足够密度的氧气。” “它说不定就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某个生物学专家发表了这样一条惊人的猜想，称这种植物乃是远古时代幸存下来的某种虫类，这种假想对于在场其他专家来说并不算难以理解，真正难以理解的是这个物种又是怎样从史前时代存活至今的，难道真是依靠低氧环境中的休眠？ 然而惊人的发现才刚刚开始。 “我从虫须草的细胞壁内，提取出了蛋白质。” “虽然外形轮廓看上去像是植株，但它确实具有血肉生物的生命体征，蛋白就是它拥有血肉的铁证。” “有个发现我不知道敢不敢说出来……” “虫须草中解析出来了和人类存在60%相似度的基因序列！” “它们不是普通的植物，也不是寻常的虫子，还有着和人类相似的基因序列，这个发现，甚至可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学术圈！” 以前从来没有听说山里有这么诡异的植株，就连翠华山周边的百姓也没有见过它们，这些奇怪的植物，很有可能是在地震后一夜之间生长出来的未知物种。 专家只负责对项目进行大胆猜想，真正做决策的是外部异常调查局。 从专家们汇报出来的结果中，调查局在震惊之余，不得不再次重视起了某个可能和地震有所关联的异人。 难道真是李良？ 根据调查局内对李良的档案记载。 李良出生于1991年，父母都是普通百姓，祖上无不良记录，身边也没有可疑份子，从出生以来的五年中，这个叫做李良的少年一直过着平平无奇的童年。 直到他六岁时追上一辆车打死了四个持枪歹徒。 画风从这里开始就突然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下辖司法系统、警务系统的档案，只记录到了李良时速120码追上歹徒将其打死的事件，从这往后便再也没有了关于李良的卷宗，李良就像是从公安系统的户籍资料中消失了一样，只有国安和外异局才能调出李良真正的档案。 以国安的权限只能调取出机密级信息：李良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战斗力，可在短时间内对现代化军队造成极大杀伤，寻常火力武器对其无效。 以外异局权限能够调取出绝密级信息：李良的拳脚约有5吨冲击力，瞬间爆发约有20吨动能，身后疑似有神话传说中的神仙做靠山，并且徒手就能召来雷电，造成战术核武级别的空对地打击。 公安、国安、外异局，三者的权限不同，看到的信息也不同，在知晓李良离谱战斗力的同时，外异局也是第一个怀疑上了李良，怀疑他跟这次地震和新发现的虫须草有所关联。 本来外异局是不想打扰李良的。 实在是此次事件牵扯太大，再不去打扰他，真等出事就来不及了。 由于快速反应部队乃是虫须草的发现者，因此这个新物种的命名权，以及跟进虫须草后续项目的优先权，全都交给了快反部队去领头，在局里的授意下，快反部队派出了几个长相最和善的小组成员，前去跟李良进行接触。 其实快反部队也很好奇。 从资料上看，这孩子如今才十岁，就算再厉害也不能真当科学不存在吧？那小胳膊小腿的，真能有5t的力道？那豆芽菜似的身板，真能爆发出一辆泥头车的冲击？ 于是在组长的授意下。 暗哨没有直接跟李良进行接触，他们选择先行潜伏于李良的生活中，暗中观察李良强大的奥秘何在，只不过几天观察下来，李良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也就写写作业，陪陪小狗，逗逗后院那丫头。 这就是绝密级异人的日常生活吗？ 人们想找出李良强大的秘诀，可他们越是观察，越是难以理解李良的强大。 “……” 青阳中学附属小学。 中午放学过后，校门口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但是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仍然没走，他单手抓着自行车把手，一边整理着车头上插着的糖葫芦，一边对着无线电耳麦说道：“你问他晚上有空没，我请他去宵夜。” “……嗯？”糖葫芦小贩听着耳麦里的回复，脸色变的不太好看：“已经有人约他了？你问他是哪个组的，组长是谁，我非要去找他们……噗！！” 糖葫芦小贩差点喷了出来。 “四年级一班第二组？？” “草！” 而在另一边，跟李良接触的暗哨也是一脸的生草，他也很想爆一句脏话，可惜李良就在他旁边站着，想了想李良的战绩，这个暗哨明智的选择把脏话憋了回去。 “头儿，现在咋办？”暗哨请示道。 耳麦中传来了指挥官的声音：“酸酸甜甜，五毛一串，来一根么？” “？？？” “好嘞！您请拿好~” 耳麦中那叫卖的吆喝停顿了片刻，完后这才给暗哨回信：“你问他，翠华山里的地震是不是他搞的。” “是我。”李良说道。 心事重重的暗哨通过耳麦询问指挥官：“要是他不肯回答咋办？” “他的态度决定了青阳的安定，总之务必约他出来跟我见一面，至于如何约出来，你自己想办法，这是命令，酸酸甜甜五毛一串。” 李良沉吟着：“晚上倒是可以……”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哨兵，他可是能打穿一个营的超级战士，要是他不愿意配合我也没办法。”暗哨走到一旁小声跟指挥官请示道：“如果他实在不愿意见你，头儿，我觉得还是不要强求比较好。” “有完没完了？” 李良面无表情的盯着暗哨：“再跟我搁这儿演双簧，我就把你当法宝祭出去。” 在两人通过无线电交流的过程中，暗哨和长官看似不在一个频道上，实则两人在打什么算盘，李良一清二楚，他连鱼吐出的泡泡都能读懂，这俩人交流中用来掩饰真实意图的黑话，自然也瞒不过他。 有空没=探其态度。 请吃饭=谈合作。 五毛一串=来人了，不方便。 您请拿好=人走了，继续。 还有诸如“哨兵”“命令”之类的黑话也就不再一一列举，这伙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想来是发现了翠华山里残留的痕迹，怀疑是李良整出来的活，所以才会找过来。 动作还真快啊。 呵。 第三百七十二章 平凡里见真知 晚上九点多。 酒钢家属院对面的大排档，一个少年和一名中年男子来到这里，专门选择了外面的桌子，两人坐在露天环境里，既不会被室内吵闹影响，也不用担心有人凑近过来偷听。 颜正点了几道菜。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以后，颜正便把几份报告和一张照片交给了李良。 “emmm……” 酷似蠕虫的植物，根茎犹如胶原蛋白构成，通体呈现半透明的触须状，植物的高度约有半米，只是从照片上看它的外形，根本看不出来它那怪异扭曲的蠕动姿态。 “史前蠕虫？”李良拿着手里的照片，他向坐在对面的男人问道：“这就是你们得出的结论吗。” 男人眉毛一挑：“难道你还有不同的发现？” “emmm……” 自从拿到这些照片开始，颜正连续两次看到李良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欲言又止，不耐烦中有带了点无可奈何，从这样的表情中，颜正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绝对是知道些什么，只不过是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开口直说出来。 想到此行的目的。 颜正决定冒险给李良添一把火。 “我们知道青阳市两次地震都是你搞的，好在你控制了地震的力度，没对平民百姓造成什么伤亡，上级倒是不会抓住地震的事不放……”颜正看向少年手中的照片：“但是这件东西不一样。” 少年侧头向他望来：“嗯？” “组织上耗费大量资源，请来专家对这种植物进行了解析。” “根据专家的分析，这东西有可能牵扯到人类的起源，甚至可能会颠覆当代的人类进化学说。”颜正神色严肃的沉吟道：“你本身就是绝密级异人，又是当事人，所以告诉你也无妨……专家在这种植物细胞内提取出了和人类相似的基因序列。” 颜正深邃的目光望着李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达尔文向全世界证明了人类是从猿猴进化而来的灵长类动物。 神学与宗教不愿认同达尔文对人类起源的侮辱，但是现代化生物科学确实证明了猿类和人类的相似性，这些年中，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进化教父达尔文的理念，只不过苦于找不到有力证据，只能被迫承认人类从猿猴进化而来的学说。 而这种叫虫须草的植物，有可能颠覆达尔文的进化论。 它向世人证明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人类的dna从史前时代的白垩纪就存在了。 “《进化论》其实我也看过，虽然达尔文确实解释不出来人类是怎么度过了从猿猴到智人的跨越……”李良放下了照片，他斩钉截铁道：“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照片里的这些玩意儿跟人类起源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它确实是从史前时代存货下来的物种啊！” “它诞生才不到三天。” 颜正激动的情绪当即就被李良泼了一盆冷水。 以至于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脸上产生了错愕的表情。 “怎、怎么可能？”颜正看向照片：“专家明明解析到了它史前时代生物才会有的高养细胞结构……” 李良顿时了然：“原来你们是靠细胞含氧量来推测年代的，这可一点都不靠谱。” “可是专家告诉我，近代低氧环境已经不可能出现这种高氧细胞了。”颜正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哦，是么。” 李良深吸了一口气。 他全身的皮肤迅速变红，心脏开始狂跳了起来，肉眼可见的，他体表毛孔中开始向外释放大量热流，坐在李良对面的颜正，甚至能听到他体内血液奔涌的脉流，那强劲的心跳就如鼓点一般传入了颜正耳中。 颜正惊疑不定的望向李良。 这个少年在颜正眼中突然就变得危险了起来。 高氧血液的殷红光泽从少年身上由内而外显现了出来，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异象，这种超乎常理的强大，仿佛一瞬间就能置他于死地。 “现在我细胞含氧量是常人的1.5倍，所以我算史前生物么？”李良抬手扇了扇面前升腾起来的汗液蒸汽，随后结束了混元归一的真气爆发，他全身皮肤缓缓从通红恢复成了正常色泽：“细胞含氧量并不能说明什么，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史前生物，也跟人类的起源八竿子打不着，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东西是某个魔头流出来的血，那些所谓的史前植物，只不过是土地被污染后畸变的产物罢了。” “魔、魔头？”颜正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翠华山事件果然跟这个少年有关系，颜正回味着李良话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原以为得到虫须草样本之后就拥有了颠覆人类起源的铁证，谁曾想李良的回答，却是反过来颠覆了他们对于未知领域的盲目自信。 李良通过混元归一就能将肺腑摄取的大量氧元素注入血液中。 既然李良都能将自身细胞含氧量提升到1.5倍。 远古时代的空气含氧量仅比现代高出五到十个百分点，生物学专家只凭细胞含氧量就想锁定虫须草的时代背景，这种论证方式还是太草率了，包括颜正描述出来的基因序列假想也属于无稽之谈。 当时，踞神化身出巴蛇法相之后，他一口咬住了多眼巨人，应该就是巴蛇牙齿洞穿多眼巨人身体的时候，多眼巨人的血液从伤口中流了出来，泼洒到了地面上。 这些所谓的虫须草不是动物也不是什么植物，它们全都是脱离多眼巨人之后进入休眠状态的细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就是楚云天流出的血，所以它们有着和人类相似的基因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我记得我已经清理过血迹了……”李良回忆着翠华山上的善后工作。 他可以确定当时清理干净了现场。 想不到这些黑暗力量如此难缠，就像是跗骨之蛆，即使被清理过后也能在土壤中生根发芽，李良微微眯起眼睛，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翠华山了，这次必须用物理灭绝手段彻底抹除多眼巨人的痕迹。 这会儿，颜正还在消化着李良刚刚透露出来的惊人情报。 按照李良所说，山里的震动和被发现的虫须草，两者都是他和魔头交战过程中的产物，颜正忍不住追问道：“说来惭愧，身为应对异常事件的直属行动部门，我们连本市什么时候出现了高威胁目标都不知道，你可否公开那魔头的情报？那是个什么生物？它现在在哪？” “不方便。”李良果断拒绝颜正。 他怎么可能把楚云天卖给这家伙。 “可是如果我们连这个所谓的‘魔头’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去应对未知的威胁，我们又该怎么去保护当地的百姓！”颜正一瞬不瞬的凝望着李良，他藏在桌下的双手，悄然握紧了拳头。 未知将会带来恐惧。 李良理解颜正在害怕什么。 “它已经被我收拾掉了，只是有点死而不僵，过两天我再去山里一趟吧。”李良把照片和资料推回到了颜正面前：“至于那魔头的情报，你最好还是不要问了。” 禁忌学识知道的越多越不幸。 这种东西就像毒药，会对通灵感应敏锐的人类造成巨大伤害，迟钝的人可能并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若是遇到灵感数值较高的，这种毒就会开始侵蚀高灵感人群。 公开禁忌之物的情报就相当于是在茫茫人海中撒出了一张渔网。 迟钝的普通人不会有任何影响，成为幸运的漏网之鱼，高灵感的人类则会被渔网筛选出来，深陷于网绳之内，敏锐的通灵感应会让他们察觉到黑暗逐步逼近，最终在精神侵蚀中彻底迷失。 “不是我想故弄玄虚故意隐瞒你，魔头残留的血液和细胞，它们会对人的精神意志带来强烈污染，知道的越多，它的污染性就越强。” “回去了以后赶紧销毁样本，这不是我的建议，是我对你们的警告。” 在两人谈话的期间。 热腾腾的菜肴陆续上桌。 当最后一道汤被服务员端了上来，李良交代完了他该交代的话，此间再也没有多费口舌的必要，李良端起瓶中汽水一饮而尽，桌子上的菜却是一口没动。 他起身告辞。 青阳附小的四年级准备开办了几个兴趣班，下午延点的时候，二组组长听说李良动手能力超强，于是给李良安排了手工制作的委托。 李良回家后就开始忙碌起了手工模型的组装。 比起操心人类的起源，他觉得，如何充实的活着反而更重要一些。 第三百七十三章 潘多拉魔盒 两百盒火柴。 每三根火柴固定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再把这些等边三角形拼凑到一起，先搭建出来一个基础轮廓，然后用尼龙绳穿过框架的支撑点，制作出一个放大版等边三角形的内核框架。 接下来就是重复的拼接和制作。 九个小型三角体装进六个中型三角体，六个中型三角体装进三个大型三角体，最终将其组成了一个由等边三角形构建的球体，李良消耗了整整两百多盒火柴，忙碌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才终于制作好了这个作品。 李良拨动了一下这颗硕大的火柴球。 外层的大型等边三角形最先开始转动起来，在尼龙绳的拉扯下，中层的中型等边三角形也开始转动起来，最后带动了内部九个等边三角形一起做出了周天旋转运动。 规格不同的三角形旋转出了角度各异的弧线，在这从外而内的牵引力下，三角形转速越来越快，很快，这颗火柴球就已经旋转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肉眼看去，这里面的每一根火柴都活了过来，就像是在空中飞舞的精灵。 李良给他的作品取了一个文雅的名字。 《量子炸弹》。 早上七点左右，李良举着他硕大的艺术作品出了门，小黑照旧陪他去一起上学，一路把他送到了校门外，然后就去街上自由活动了。 李良举着艺术品进了校门。 校门口的值日学生和执勤老师呆呆望着李良头顶那颗艺术品，虽然不是很懂李良的艺术细胞，但执勤老师总觉得，李良举着的这玩意儿，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安全。 还有半个月就是兴趣班才艺比赛了。 李良早早就完成了他的作品，并带到了学校里。 第二组组长也没想到李良的效率这么高，这才布置了委托，他只用一晚上就做好了手工，当他把火柴球放到二组组长面前时，组长的表情是懵逼的：“这是啥？” “你不是叫我做手工么。”李良把火柴球交给了组长：“喏，给你。” 就在李良双手递出火柴球的时候。 突然间，李良身后有人快速贴了上来，抬手一巴掌就将他手里的火柴球打飞了出去，李良回头望去，只见唐伟龙双手插回裤兜，冲李良露出了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唐！伟！龙！” 二组组长是个挺有正义感的小姑娘，她怒目瞪着唐伟龙这个可恨的家伙：“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手工，你为啥要打坏它，太过分了！” “都说了是手滑了一下，我不跟听不懂人话的傻子说话。”唐伟龙嬉笑着双手插兜走了。 虽然很厌恶李良这个刚转学就抢风头的新生，不过唐伟龙并没有一开始就欺负这个新来的，这几天时间他一直在观察李良，直到昨天，唐伟龙终于试探出了李良的底线。 唐伟龙没有直接出面。 昨天，他叫了几个隔壁班的狐朋狗友，替他在放学的路上堵住了李良，打算收拾李良一顿，虽然被人坏了好事，但是那几个朋友回来后把李良的反应全都告诉了唐伟龙，这下唐伟龙就再也没啥可顾忌的了。 然而李良的反应却出乎了唐伟龙的预料。 没有惊慌，没有意外，他神色如常的从课桌底下捡起了火柴球：“没事，这点力气还不至于打碎我的作品。”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三点之中等边最牢。 每一根火柴彼此手拉着手，其所构成的等边三角形就是最为牢固的结构，当它遭受到冲击是，内部悬挂的尼龙绳便会在震荡与旋转中化解外部冲击，李良的作品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看到如此神奇的火柴球，同学们纷纷围了过来。 “哇！” “这是你做的吗，好厉害！” “你做的是什么呀？” 就连班主任都被课堂里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见到张莹来了，学生们赶紧回到座位做好，装模作样看起了书本，二组的组长则是把李良这件手工上交给了张莹：“张老师，这是李良做好的手工，要不我先交了吧，不然某些人下课了又会来捣乱。” 小姑娘气哼哼的瞥了唐伟龙一眼。 “唐伟龙？”张莹充满压力的视线看向了某个刺头。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唐伟龙脸色阴沉的坐在座位上，感觉十分丢脸，他充满威胁性的目光时不时回头扫一眼李良，本来是想破坏李良辛苦制作的成果，没想到欺负人不成，反而又让李良出了一次风头。 他决定等到中午放学就给李良来一次真格的。 就在张莹准备抱走火柴球的时候。 “哦，对了，张老师。”李良出声提醒道：“要是你对我的作品感兴趣，最多只能顺时针旋转玩玩，千万不敢在它旋转的时候反方向拨动。” “为啥？” “反正你别这么干就对了。” 上午的四节课过后。 终于又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 学生们欢天喜地的从教室里冲了出去，跑到外面，站起了排队放学的队列，只有这个时候学生们是最积极的，大家在欢声笑语中下了楼，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出了校园。 唐伟龙冲张强强使了个眼色。 就在放学队伍走出校门的一刻，两人立即加快脚步，挤开其他学生从后面追上了李良，以防李良突然逃跑，然而李良压根就没有过逃跑的概念。 他走出校门和小黑汇合。 正当李良打算弯腰去揉小黑的狗头时，他裤兜里的小灵通响了，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他接通了电话。 “喂？云天？” 楚云天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你这会儿说话方便不……”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身后跟过来的张强强见离校门比较远了，于是就上前用胳膊一把搂住了李良的脖子，张强强不怀好意的笑着：“哟，你还用移动电话呢，看不出来，家里挺有钱的啊？” “你那边谁在说话？”楚云天问道。 李良不着痕迹的一肘子撞在了张强强腹部上，封住了他的气血，随后单手扶着张强强僵硬的身体让他坐到了地上，李良不动声色道：“没谁，一个白痴而已，你说你的。” “哦……”楚云天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他有点难为情的开口道：“我又做噩梦了，我梦到，有一条大蛇把我吞了进去。” “嗯。” “我有点不知道该咋说，可能你觉得我做个噩梦都要跟你打电话很矫情，但是这个梦太奇怪了，就跟真的一样，大蛇吃掉我的时候，就连咬我的疼痛感都特别逼真。”楚云天在电话里绘声绘色道：“后来我越睡越沉，但就在我快要什么都不知道了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好多把尖刀捅进了我的身体。” “我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见，只能感觉有锋利的东西在不停肢解我。” 李良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我不知道为啥睡觉的时候会感觉到被切割，被火烧，被刀捅，我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然后我好像……在梦里干了什么可怕的事。” “等我醒来的时候。” “我已经想不起来梦里后来发生什么了。” 没有经受过特殊训练，寻常人很难真正接触底层梦境，大多是睡着了以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醒来时也会把梦里大部分内容忘个干净，楚云天也不例外，但是他曾见识过李良入梦的本领，所以才会打来电话向他求助。 听着楚云天的描述。 李良脸色铁青。 “你大概是啥时候做这种梦的？”李良沉声问道。 “有个三四天了吧……”楚云天不确定的回忆着：“每天早上我都是从浑身疼痛中醒过来，就在昨天晚上，我好像终于疼的受不了了。” 草！ 这群白痴。 好不容易封印了楚云天的神性，这群愚蠢的凡人，看到多眼巨人的血细胞有着超凡活性，就把细胞样本带回去进行各种切片研究，都说了不要去碰不该接触的禁忌，结果这些家伙非但不听，反而对细胞样本竭尽全力的解析。 楚云天有着非常变态的通灵感应。 即使多眼巨人只剩下丁点的细胞碎片残留下来，也很难排除这些残骸是否还会被楚云天感应到，从楚云天的叙述中可以猜到，他不仅依然能感应到多眼巨人的残骸，还会在进入深度睡眠之后，精神意志与多眼巨人的残骸进行神经同步协调，可以说楚云天能够感应到多眼巨人细胞所感应到的一切感官。 连续数日。 他就是在这种凌迟的疼痛中度过了一夜又一夜。 因为怕被说矫情，楚云天宁愿忍着千刀万剐的疼痛，也不肯把这事告诉李良，直到他昨晚彻底忍不住了，在深度睡眠中出现了短瞬间的失控，等到早上醒来之后，他不敢去学校上学，躲在家里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联系李良。 电话挂断。 李良扭头便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藏身在不远处的唐伟龙没有跳出来，刚刚他是亲眼看到李良扶着张强强坐到了马路牙子上，张强强就跟死了一样，浑身僵硬的坐着，唐伟龙不知道李良对他做了什么，但是敏锐的第六感却告诉他千万不要这个时候再去打扰李良。 等到李良走远。 唐伟龙急忙过去查看起了张强强的状况。 “强子？”他从身后晃了晃张强强的肩膀。 眼看张强强没啥反应，唐伟龙心里毛毛的，于是便绕到张强强正面看向了他的脸，只见张强强一脸惊恐的表情，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珠子在四处乱转。 张强强拼命的尝试控制身体站起来，为此他铆足了力气，憋的浑身肌肉都在轻微发抖，可不管他如何使劲，体内神经系统就像不工作了似的，全身半点不能动弹。 人是没死。 但是却不能动了。 “还好我刚没一起过来……”唐伟龙觉得这一定是李良对张强强干了什么。 幸好生来狡猾多疑的他选择躲在了后方，不然这会儿他也得陪张强强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唐伟龙心里后怕的同时，他也重新认识到了李良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人。 会妖术。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你们打开了灾祸 外部异常调查局驻青阳办事处。 自从快反部队发现了翠华山内的全新物种，局内上下全都兴奋了起来，这是国内首个被发现的无害异常生物，它奇特的细胞结构，它与人类相似的基因序列，它违背常理的生命活性，就像是上天赠送给人类的宝藏。 只要能破解这种植物的奥秘，说不定整个人类社会都会因此而跃迁一个层次，无论是对学术界，还是医疗领域，都将带来天翻地覆的改革。 “什么？” “他说叫我们销毁样本停止研究？” 当调查局从快反部队那里听到李良的回话之后，显得有些错愕，局内知道李良不是普通人，当然也很尊重李良偶尔给出的意见和建议，但是唯独关于【虫须草】的项目上，调查局内部无法接受李良的建议。 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起来了。 不管虫须草是什么魔头的肢体残骸，还是带有什么强烈传染病毒的病原体，外部异常调查局是不可能放弃对虫须草进行研究的，因为这个项目已经不再是只属于他们的东西，随着虫须草的项目拉开了序幕，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相关部门参与了进来。 就算调查局放弃了虫须草，其他部门也不会停止对虫须草的研究，科研人员几乎每一天都能研究出虫须草新的特性。 “我切开了虫须草的表皮。” “你们快看，它是在发抖吗？难道它还有疼痛神经？” “太不可思议了，虽然还是处于低氧环境的休眠状态，虫须草仍然能对外界疼痛产生神经反应。” “我把它切成了一段一段，它们蠕动着，看上去是想要重新融合在一起。” “就算被肢解，它每一块切割下来的肢体仍然留有超强细胞活性，如果放着不管，这些切下来的碎片会自发聚拢起来愈合，简直比蚯蚓的生命力还要顽强，好神奇！” 针对虫须草进行研究的临时基地就位于市中心，这里有着丰富的研究器材，既高效也方便，虽然虫须草目前没有表现出什么强烈传染性的病毒，但官方还是设立的重重防护措施，以保证物理隔绝虫须草潜在的未知病毒传播。 市中心的军医医学院内。 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有好消息从实验室里传出来，虽然没日没夜的做研究很疲惫，但是不断被挖掘出来的新发现，却给专家们带来了无比强烈的热情。 “……” 实验室里其他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唯独有个研究生呆坐在器皿前，冲着玻璃皿内的半截触须发呆。 触须在溶液中痛苦的挣扎着。 研究生两手拿着针头，原本是打算抽取触须体内的汁液，但是看到触须因疼痛而扭曲成了一团的肢体，一时间她竟有些不忍心再动手折磨这件素材。 “你干啥呢，还没弄完？”导师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 作为本市某着名教授的亲传学生，庄恬因为这位导师的关照，享受着比其他同龄人更多资源的同时，也得到了更多的机会，这次她就是以助手的身份陪导师参与到了全新物种的研究之中。 庄恬无比期待这场注定会被记录到历史中的顶级学术峰会。 但当她拿起实验器具。 当她看到玻璃皿中的触须。 “为什么会下不去手？”庄恬茫然的看着触须：“奇怪……” 在导师一声一声的催促之中。 庄恬茫然的看向了导师：“我……好像听到它在哭。” “胡扯什么呢！赶紧干活，把虫须草的汁液提取出来，我要用分离器把它的汁液成分给分离出来，要是动作慢了被别人抢先，咱就啥都落不着了！” 庄恬不敢违逆导师。 也不敢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导师争分夺秒的研究，正如导师所说，每分每秒都可能有人提交新的发现，要是落后了别人，全被其他人抢先，那就真的什么都占不到了。 庄恬再次抓紧了手中的针筒。 她一点一点朝着触须凑近了过去，当她手里的针筒触碰到触须时，那因疼痛而扭曲成一团的触须明显颤抖了一下，庄恬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也在跟着颤抖，那种感觉，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和触须的知觉连接在了一起，感同身受体会到了触须的疼痛。 真的要这么做吗？ 将它腰斩之后，再用粗大的针头插入体内吸走全身血液，真的要做怎么残忍的事吗？庄恬仿佛在冥冥中，聆听到了这半截触须的哀嚎与哭泣。 说是聆听，其实庄恬也明白，这不过是她心中对触须的臆想，她把这半截触须想象成了一个悲伤无助的孩子，遍体鳞伤，蜷缩在角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对。 这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只要闭上眼睛不再胡思乱想就好了，身为一名未来的科学家，怎么能在关键时刻去臆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庄恬闭上双眼，深呼吸了片刻。 “我不干了！！”她猛然睁开双眼。 庄恬扔掉手里的器械，转身冲着导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老师，我不配做科研人员。” 突然的喊声引来许多人注意到了这里，在导师错愕的目光下，庄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实验车间，她快步穿过安检通道，在通道中经过全方位消毒之后，脱掉了身上套着的隔离服。 她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沾湿。 脱掉闷热的隔离服之后，庄恬终于是松了口气，她看向前方迎面而来的警卫，脸上露出了坦然的放松：“我请求退出研究，可以吗？” “退出？”警卫不太理解庄恬的想法。 在跟上级请示过后，警卫先是把庄恬带去了医学院的临时营地，将他安置在了这里。 走是不可能直接放她走的，毕竟是已经参与到了最核心的研究项目中，哪怕是考虑到保密因素，也得先让庄恬在学院内静置一段时间，做过心理排查之后再签署保密协议。 庄恬接受了静置隔离的安排。 其实很多人都不理解庄恬突然发什么疯，不理解她为何放弃这个近在眼前的机会，但凡是在这场研究盛会中稍微做出点什么贡献，哪怕只是个助理研究生，也都会名留青史。 然而庄恬却亲手拒绝了命运递给她的橄榄枝。 就连她自己也感觉到很不可思议。 一边是光明无限的前途，一边是胡思乱想的谵妄，道路的岔口在庄恬面前划分两头，她最终选择心中的感性，去拥抱人性中的共情与怜悯。 后悔吗？ 当被关进营地的帐篷之后，庄恬才回过神来，多少人打破头都抢不到的名额居然被她给糟蹋了，这下不光是前途无望，等到事后，导师绝对不会容忍她在关键时刻的任性，学校里其他人又会对她报以怎样的眼光，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她心头上。 所以要问庄恬后不后悔自己的任性，她当然是后悔的，但就算是后悔，她一样还是对虫须草下不了手。 只要庄恬拿起器具。 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个孩子遍体鳞伤的形象。 只要想到自己将做出十分残忍的行为，那种浑身冰冷的滋味便会令她汗毛倒竖，庄恬蜷缩在帐篷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她苦涩的自嘲着：“我大抵是病了，病到了骨髓里，连脑子里的想法都控制不了，看来我果然不适合做一名科研人员。” 就在这个时候。 庄恬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声波如同狂风一般从她身体吹拂而过，她的大脑宕机了片刻，紧接着她心里就产生了某种不安的情绪。 庄恬从角落里爬起来，来到门口准备去外面看看。 结果警卫把她拦在了门口：“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庄恬目光闪烁着看向了外面广场：“我想去教学楼那边方便一下。” “这恐怕不行。” 警卫为难道：“特殊时期内，广场上的封锁线是不许有人进出的，您如果着急，我可以先带您去实验车间那边，那里也有厕所。” “我都退出研究了还能过去么？” “当然，如果只是去外面的厕所，登记一下出行记录就可以了。” 能当上研究生的人可一点都不蠢，医学院里的大概环境结构庄恬早就记住了，她当然知道封锁线不允许进出，也清楚警卫不可能放她去封锁线外的教学楼，所以庄恬才会故意这么说，好叫警卫退而求其次带她去实验区域的卫生间。 如果庄恬直接说要去实验区方便。 警卫有很大几率会请示领导，领导正反感着庄恬，大概率会让警卫找个尿壶过来递给庄恬，禁止她离开帐篷。 “我必须去外面看看……” 内心的不安就如一团火焰在庄恬胸口躁动，她努力保持着正常的神色，在跟随警卫走出帐篷后，庄恬的目光悄悄左右观望，寻找着那股不安的源头。 然而很快她就不用盲目的找了。 “砰——” 实验区传来了一声枪响。 第三百七十五章 勇气 9月8日凌晨5时许。 黑夜即将结束，就在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军医医学院的封锁线内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枪声的回音经久不绝。 “出事了！”庄恬浑身一震。 她不顾愣住的警卫，直接撒腿就往实验区域的车间跑了过去，实验区通道外面的警卫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冲过来，听到枪响后，警卫本能的掏出枪，瞄准了庄恬。 庄恬立刻举起手：“我是华英教授的学生，我叫庄恬！” “退后！”警卫显然也认出了庄恬就是那个刚从通道出去不久的研究生，他们瞄准庄恬的枪口不自觉偏斜向下。 通道另一边的实验区有枪声，这可是不得了的突发事件，门口的警卫没空例会庄恬，纷纷打开通讯设备联络起了实验区内的同事：“a区同志收到请回答！a区什么情况！” 公共频道：“卧槽！” 公共频道：“什么鬼东西？疯了，疯了！快杀了他！开枪！快特么开枪啊！！” 公共频道：“a区请求增援！这里有……啊！！” 杂乱无序的枪声在无线电中砰砰连响，通道外面的警卫立刻意识到里面出了大事，警卫们纷纷举枪冲进了通道，只留下一人在外面向上级汇报情况。 庄恬看准机会从通道大门冲了进去。 “你干什么？”留守在外面的警卫后发先至按住了庄恬肩膀。 庄恬目光决然的看向警卫：“我的老师还在里面。” 就在警卫准备驱赶庄恬离开时，他眼前这具羸弱的身躯竟在此时爆发出了令他吃惊的力道，一把就甩开了他的胳膊，就像一头母牛那般径直往通道里冲了进去。 警卫下意识抬起枪口瞄准了庄恬的后脑。 “等等，我疯了吗……” 上级的命令是阻止可疑份子接近实验区域，军械库配发的手枪只是起到一个震慑作用，除非遇到极度恶劣情况他们才会掏枪，刚刚是因为突然听到枪响，警卫才会下意识拿枪瞄准庄恬，就算庄恬强冲关卡，他也不能向庄恬开枪。 庄恬是他要保护的科研人员。 而在实验区内还有庄恬想要去保护的老师。 实验区原本是医学院的器械车间，临时被改造成了存放及研究【虫须草】的设施，这里全方位封闭，仅有一条人工通道连接着实验区大门，就在庄恬冲向实验区的时候，实验区的大门也是豁然被人冲开，一群科研人员手忙脚乱逃进了通道，哪还管什么消不消毒，一个个都是玩命似的往外跑。 迎着冲出来的人流，庄恬逆行而上，她一边努力的保持平衡不被其他人撞倒，一边在人群中寻找老师的身影，一边找，一边向前挤。 就在这时。 “——” 又是一阵无声的音波传荡了出来，在被这人耳无法捕捉的音波拂过身体时，庄恬猛然浑身紧绷，她就像掉入了冬天河面凿出的冰冻，全身遍体生寒。 “老师！”庄恬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恍然间，似乎又有两条岔路摆在了庄恬的面前，一边是顺从求生欲趋利避害，一边是咬牙切齿被恐惧折磨着前进。 庄恬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她咆哮着冲向实验区：“华英老师！！” 是的。 她不是多么理性。 也许就像庄恬自己认为的那样，自己根本就不配做一名科研人员，因为她总是对可爱的小白鼠下不了毒手，就连死后的青蛙都不忍心去用刀解剖，哪怕虫须草只是一种植物，她都会为虫须草而流泪。 所以庄恬从来都不是什么理智的人。 但也只有像她这样的不理智，才会在危险到来时，迎着恐惧大步向前。 近了，就在跟前了，实验区出口的人工通道比较狭窄，逃出来的人被迫拉成了长长的队伍，庄恬侧着身子，终于挤过了逃跑的人群，来到了实验区门口。 车间内枪声此起彼伏。 时不时的会有跳弹崩到墙上。 “华英老师！！”庄恬害怕的抱住脑袋贴到了墙边，唯恐被流弹射中。 她探头往实验区里面看去。 里面的枪声断断续续，由于车间内电力系统被破坏了，车间内黑漆漆一片，庄恬只能勉强看到枪口喷射的火光，还有偶尔闪过的阴影，她冲车间里面连续呼喊了几遍导师的名字，然而久久都没有人回应她。 只有零星几个人陆续逃了出来。 庄恬见到一个就问一个。 “你们有没有见过王华英教授？” “谁有没有见过一个六十多岁身子瘦小戴个眼镜的老教授？”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的上来。 咬了咬牙，庄恬一上头就再也不管别的了，她贴着墙壁冲进了实验区车间，摸黑寻找起了导师，在黑暗中，她忽然听到远处有一阵脚步声正在迅速逼近。 有三道黑影正在往门口这边跑来。 其中一人边跑边回头开枪。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竟然还敢跑回来，那个不断向身后开枪的黑影冲着庄恬喊道：“还冷着干什么，快跑！它们马上要追上来了！” 随着三道黑影接近。 庄恬终于看到了她的老师。 此时的王华英教授满身鲜血，血迹染红了他大半个身子，要不是有警卫搀扶着他跑，他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见到学生居然还在实验区，王华英浑浊的目光亮了一瞬，顿时明白了一切，他眼中的惊疑转而化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错了……” “我们错的离谱……” 王华英看着徒弟，心中百感交集。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产生任何给‘虫须草’注入高氧元素的想法，我们的天真自大，终于是把这个怪物从潘多拉魔盒中释放了出来……”王华英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快要昏厥过去，他恍惚的目光望着庄恬：“走，你快走……” “别说了王教授！”警卫拉扯着王华英将其塞给了庄恬。 每一名科研人员都是国家的宝藏，损失任何一个高技术高知识份子，都是巨大的损失，所以警卫决定留下来断后，多少可以为几名科研人员争取到些许逃跑时间。 庄恬接过导师的身子，她伸手一摸，白皙的手臂尽数被血染红。 “老师您撑住，我马上带你去外面抢救！”庄恬红着眼睛拖起了王华英往通道外逃去。 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三人，警卫取出最后一个弹夹换上，瑟瑟发抖的抬起了枪口。 他害怕么？ 当然害怕。 时间一点点缓慢流淌而过，漆黑的实验区内，枪声逐渐沉寂了下去，就连人类的惨叫声也渐渐被黑暗吞没，只剩下不可名状的阴影在黑暗中蠕动伏行。 恶风忽然吹来。 “……来了！”警卫双手抬起枪口瞄准了实验区内的漆黑。 咕咚，咕咚，粘液滑行的怪异声响下，一连数十个迅疾的脚步声向大门这边快速接近了过来，警卫抬枪便向跑得最快的那个黑影开火。 子弹命中了黑影的身体。 然而黑影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继续朝着出口大步跑来，随着光与影的交替，警卫也是看到了这群黑影的真面目。 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类，或者说是这些被虫须草寄生的傀儡，他们一个个鲜血淋漓，有的甚至身体已经被啃食了大半，面目狰狞，目光浑浊，不时有粗壮的青筋在这些傀儡的皮下肌肉层中蠕动游走，那爬满了全身的青筋令这些活死人看上去更加恐怖。 警卫连续开了五强才放倒一个活死人。 又开了几枪之后，警卫的子弹彻底是打空了，面对疯狂冲向自己的活死人，如果还有子弹说不能警卫可能会继续跟活死人拼命，但现在彻底变成了手无寸铁的情况，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转身逃了起来。 然而他没跑出几步就被活死人按到了地上。 在被虫须草寄生了之后，这些活死人的身体机能可谓是全面上升，力量、速度、耐力等方面产生了质的飞跃，跑起来速度奇快，活死人几秒钟就追上了警卫，将其按在地上，大口撕咬起了警卫的颈动脉，撕咬目标十分明确。 随着脖颈的皮肉被牙齿撕裂，温热的鲜血从血管中喷洒了出来，警卫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断了气，只能任由活死人吮吸脖颈的鲜血，后面追上来的活死人也不甘心落后，一个个包围了警卫的尸体，开始撕咬警卫尸体上其他部位，寻找动脉血管，吮吸动脉中的新鲜血液。 至于静脉中的深色血液它们是没什么兴趣的。 不消片刻时间。 警卫体内的动脉血就被活死人瓜分了个干净，只剩下浓稠的静脉深色血在汩汩流淌，跑的最快的几个活死人吃饱喝足，转而起身继续向外奔跑了起来，前去猎捕其他人类，而那些没赶上热乎的活死人显然没有满足，尽管对静脉血不是很感兴趣，剩余的活死人仍旧凑合着吞吃了一些，包括尸体大腿和上臂比较发达的肌肉，也被啃掉了不少。 等到所有的活死人吃干抹净。 实验区门口只剩下一堆被掏成稀巴烂的残肢断臂，尸体已经连人形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仅有一颗还算完整的头颅斜靠在墙边，死不瞑目的瞪着天空。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死六小时 9月7日11点45分。 从黎明前的黑夜到现在已过去了六个小时。 挂掉楚云天的电话之后，李良转身走向了城区，他准备亲自去给调查局愚蠢的行为画上句号。 既然说了不听。 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行政大街位于市中心偏北的方向，整整一条街的建筑大多都属于本市的职能机构，由于调查局乃是机密部门，性质特殊，因此并不会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暴露于民众眼中。 环境保护部门，食物与药品监管部门，劳动部门，公安部门，各个部门都有属于自己的办事处，唯独找不到异常调查部门的办事网点，李良来到行政大街时，他沿街走过，一时间竟然连调查局的大门都进不去。 既然不知道调查局的办事网点又何谈登门。 李良分别找上几个职权部门的接待中心，询问调查局的办事网点所在地，然而得到的全都是统一回答：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这些人对李良的到来并不排斥，也没有对李良恶言相向，即使李良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也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驱赶他，但是李良却从这些人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他们事不关己的冷漠，以及来自骨子里的蔑视。 李良就这样被晾在了一旁。 只要他不闹腾，他爱待多久也没人管他。 由于某些专家对多眼巨人细胞疯狂的研究，楚云天每每在午夜梦回时，都要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他的善良与忍耐李良全都看在了眼里，而陌生人的冷漠与无视也被李良记在了心中。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就是李良在这里最直观的感受。 当颜正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入侵李良的生活，暗中监视自己，当李良和他的理念产生了分歧，他就带上他的资料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 李良坐在接待室的长椅上。 他看着各个部门的职员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下班休息，或是去食堂吃饭。 大家有说有笑的从李良面前路过，有的在聊昨日听闻的八卦，有的在讨论最近工作上遇到的问题，没有人在乎长椅边是否有个小孩需要帮助，毕竟，照顾孩子又不是他们的工作。 李良拿出了小灵通。 他看着电话本上记录的一个个号码。 白颖琦，白翠荣，谭悦，朱军强，叱干风扬，卢英……许多个名字代表着青阳市各个领域的巅峰，但是李良此行到来，只代表了他自身的行为，原本他不想跟这些人牵扯太深，但是现在看来，只凭他自己怕是连调查局的大门都找不到了。 李良最终决定给朱军强打过去了电话。 “喂？” “哎呀，是老弟呀。” “有正事跟你讲，朱总。”李良没有接朱军强自来熟的话茬，只听他沉声道：“青阳最近可能会出点乱子，这两天你别在外面乱晃，见势头不对，就赶紧带上家人朋友离开青阳躲一躲。” 李良没有委托朱军强替他出面。 随后他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叱干风扬？” “您好，请问您……哎不好意思，差点没认出来你的号码，有什么事吗小李师傅，我这会儿在开会。” “青阳市可能要出乱子了，如果可以，最好找个借口出差带上家人去外地躲一段时间。” 在叱干风扬惊诧的疑问声中李良挂断了电话，完后他又给卢英拨了过去。 “卢厅长？” “哦，是小良子啊，怎么啦，突然想起联系伯伯？” “虽然你不一定会听我劝离开青阳，但是接下来这几天咱们青阳可能会出事，能远离市区尽量远离。” “什么意思？难道又要地震了？” “比地震更麻烦。” 这三个人即使不能直接干预调查局的决策，但以他们的财富、地位、权力，如果只是想把李良送到调查局大门外，并不算什么难事，然而李良并不打算向他们求助。 朱军强总是找各种借口来李家送礼，逢年过节更是从未错过，可以说家里六成以上的财富都是朱军强带来的，而叱干风扬以通讯运营商总经理的身份对李家格外关照，不仅使用特权一直在暗中为李家提供各种通讯方面的便利，偶尔还会派人登门回访，至于卢英，虽然他没有为李良做过什么，但他通过自身人脉关系叫来了李双阳单位里顶头的厂长，当着厂长的面宣布李双阳是他兄弟，有了卢英的暗中照拂，酒钢厂厂长从此对李双阳刮目相看，恨不得跟李双阳烧黄纸拜把子，从此李双阳事业蒸蒸日上。 尽管李良并不需要他们给的好处，但是人情就是人情。 当危险将要到来时，李良不会忘了这些人曾对他家里的付出。 既然陌生人向他冷漠以对，那么李良便放弃了再去通过这些陌生人寻找调查局，他首先通知了三个经常照顾家里的朋友，随后立刻开始联系母亲上班的青阳中学，可能是中午休息的缘故，办公室里的电话没人接。 李良又给父亲上班的工厂打了过去，结果电话又没打通，沉思了一会儿，于是他给家里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苏琴，原来苏琴已经回家吃饭了，不放心之下，李良立刻动身往家里赶去。 楚云天说是在梦里干了什么可怕的事。 梦里具体干了什么，楚云天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李良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接下来就算不管遇到什么离谱的灾难都不足为奇，因为人在强烈的疼痛刺激下，会于极端痛苦中向施暴者发出歇斯底里的诅咒。 例如“去死”就是最简洁的诅咒，但是去死的方式可以千奇百怪。 到底是搓个炸弹弄死施暴者，还是直接通灵出来恒星之火让所有人同归于尽，哪怕楚云天无意中召唤来一颗彗星把这颗星球砸个稀巴烂，李良都不意外，从楚云天昨晚做噩梦时的爆发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大街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因此可以判断出来，他对施暴者的诅咒应该不是什么即时类效应。 就算楚云天召唤来了彗星，彗星这会儿应该也还在赶来的路上。 只要不是即时类同归于尽的诅咒李良就有办法挽救。 “云天自己会去盯着家里人。” “现在就剩下我爸暂时联系不上了……” 等到李良回家时已经一点多了，他进门的时候，苏琴正要换鞋出门回学校上班，他不容拒绝的拉住了苏琴：“我有事跟你说。” “啊？现在？”苏琴抬手看了看腕表的时间：“马上要到点了，有啥事你赶紧说，我可不敢迟到。” 父亲在郊外工厂联系不上，母亲急着去学校上班，爷爷奶奶都在家里，这些直系亲属每一个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李良目前还不知道楚云天会搞出什么样的灾难，也不清楚灾难的性质和范围，在这未知阴霾的笼罩下，他没法立刻把这些直系亲属聚集起来，即使李良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也很难马上做到。 如果那些蠢人不去作死李良也不至于如此。 然而万事没有如果。 “那行。” 李良松开了苏琴的手腕：“正好到上学的时间了，我跟你一起，咱们边走边说。” 这时张爱玲端着专门给孙儿留下的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等她放下碗筷才发现李良已经出门了，而在另一边，李良陪着母亲出门以后，他暗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默不作声跟在母亲身后，以防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太安静了。 路上的行人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大家还是该赶路的赶路，该吃饭的吃饭，该干活的干活，如此正常的现象反而令李良放不下心来，看得见的危险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危险，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降临。 两人走在路上。 “从刚才我就感觉你不太对劲。”苏琴回头看向儿子：“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么，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李良应了一声：“嗯，我预感到……” 两辆武装警车从母子二人身旁疾驰而过。 “……我预感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李良目光追随着警车呼啸远去。 不知何时起，城市里开始出现了刺耳的警笛声，就在母子二人来到学校门口时，两人看到，学校的领导全都守在校门外，大声嚷嚷着赶紧让学生进入学校，看那紧张的神色，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学生们却是不以为意。 大家一个个懒洋洋的在校领导呼喊声中进入了学校，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见孩子已经入校了，原本是打算直接走，结果全都被校门口的领导叫住，连拉带拽的往学校里塞，一时间家长们和学校的老师互相推搡了起来。 “我下午还要上班去，你拉我进去干啥！”学生家长推搡着老师。 校领导声嘶力竭的冲着人群呼喊：“快进去，都麻利点，怪物马上就要跑到这边了，不光是学生，家长们也赶快进来！千万不要乱，不要到处跑，快！快！！快！！！” 怪物？ 什么怪物？ 不光是学生和家长，就连校门口两旁的门店商铺，都没明白校领导在喊什么，隔壁一家饭馆跑出来了好多顾客，站在饭馆门口看热闹，由于情况紧急，校领导和几个学校主任完全没有时间跟大家长篇大论，只能尽力引导群众进入学校避难。 携便式通讯设备还未完全普及，这是属于科技的落后，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小灵通，这是时代的悲哀，在这个网络信息技术还很落后的年代，当灾难即将到来时，人与人之间的通讯基本靠吼，这个年代根本没有人手一部手机的条件去挨个打电话通知，也没有什么自媒体帮助老百姓能在第一时间获取新闻。 因此在街道尽头的骚乱开始出现时，学校门口的学生和家长还没有反应过来。 人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然近在眼前。 “你们拽我干啥，我都说了我不进去，给老子放手听到没！” “我上班马上要迟到了！” 除去极少数的家长随波逐流进入了学校，绝大多数家长们根本不愿意进去，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学校是孩子们该去的地方，大人要去外面的世界打工赚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轨迹，不会轻易就凭别人一两句话改变自己。 远处的骚乱开始迅速逼近。 马路上，小汽车堵了一排排，街道远方的人群似乎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开始一个个惊恐的往回跑，校领导注意到了这种反常的骚乱，他脸色变得苍白：“还真有怪物在杀人？不是演习？” 随后校领导扭头看向面前乱糟糟的人群。 此时正在下午返校时间点上，仍有大量学生在陆续往学校赶来，校门口这会儿已经挤满了人，关键是很多家长根本不愿意进去避难，压根没听信校领导的言辞，有些家长已经走了，还有些则是留在校门口吃瓜看热闹。 如果再不关闭校门，等到怪物冲过来就完了，可是看到校门口拥挤的人堆，现在校领导就是想关门也关不了，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品尝到了一丝绝望的味道：“完了……” 远处折返回来的路人在惊恐逃跑。 三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等到校门口的人群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之后，一部分人开始转身就跑，虽然不知道那边的人为啥在往回逃，可是自己提前逃跑肯定是没错的，另一部分人则是幡然醒悟，开始往学校里面挤，表现出了与之前那股子不屑截然相反的态度。 五十米。 二十米。 逃命的老百姓陆陆续续从学校门口快速穿过，压根不留恋这拥挤成了一堆的避难所，而就在这群逃跑的路人之中，逐渐开始出现了某些特殊的个体，它们也在跑，但却不是在逃，而是追赶着逃跑的路人。 “吼！” 一名活死人纵身扑倒了一个路人。 活死人张嘴就从路人脖颈撕下来了一大块血肉，徒手撕扯出他颈内的动脉血管，张嘴咬住吮吸了起来。 深色的静脉血液涌出了尸体的伤口，染黑了地面，鲜红的动脉血却是一丁点没被浪费，全都成为了活死人的口中餐，在心脏脉动的冲压下，颈动脉液压最强，从这个位置吮吸鲜血，活死人只需要10秒就能吸走尸体七成以上的动脉血。 大街上有这么多猎物在等着它。 尸体血管中剩下那两三成残留血液就没有多少吸引力了。 一个，两个。 活死人就跟猛虎扑杀野兔一样，冲上去一口一个，几秒钟时间就完成了一次进食，当然，活死人也没有忘了繁衍的需求，遇到适合当做温床的猎物，活死人就会从体内抽出虫须草，根据猎物所能承受的极限，往猎物嘴里塞入数量不同的虫须草。 如果这样的怪物只有一只，官方机构还不至于通知青阳中学进行紧急避难。 很快，越来越多的活死人出现在了街道尽头，它们似乎是发现了学校门口的密集人群，一个一个嘶吼着狂奔了过来，就在学生和家长还在拼命往校门里挤的时候，活死人的身影已是逼近到了两百米外。 它们有着十分夸张的身体素质，百米十二秒的速度不在话下，其中更有经过大量进食之后的佼佼者，突破了百米十秒的奥运会世界记录，但是比奥运会运动员更可怕的是，这种特殊的个体，还有着支撑百米十秒的强大耐力。 “啊！！” “杀人啦——” 随着活死人的迅速逼近，校门口的人群终于是彻底恐慌了起来，开始拼命往里面挤，站在最显眼位置的校领导直接就被人群撞倒在地，消失在了人群的推搡之中，眼看活死人就要冲到跟前，人群中，苏琴突然感觉到有人推了她一把。 “你先进去。” 苏琴悚然望向李良。 她看到李良逆着人群向外挤了出去。 “不，李良，快回来！良蛋儿！我的良蛋儿啊！！”苏琴疯了一样的喊叫，然而她瘦弱无力的身体只能被人群带动着挤进学校，随波逐流。 拥挤的人群中不是没人注意到李良这个异类，可是大家连自己都顾不上，又怎么有闲心去管那个陌生的孩子，在校门口维持秩序的几个老师也是注意到了李良在往外面挤，其中政教主任显然还记得这个叫做李良的问题学生，她见李良逆着人群而来，连忙吼道：“李良！你干什么！赶紧回去！” 李良却像没有听到一样。 政教主任见他竟然要往校外走，伸手想要拽住他，然而这不到两米的距离看似咫尺之间，却如天涯般遥远，阻隔彼此的是无法跨越的人潮涌动，这个年过半百的女教师急的双眼通红，她亲眼看到李良挤出了人群，看着李良迎着活死人走了过去。 她眼睁睁的看到这一切发生。 第一个冲过来的活死人，纵身扑向了朝它走来的李良。 “吼！” 第三百七十八章 激战 校门口的人群越是想往里面挤，混乱的推搡越是令他们难以快速进入，在危险到来时，每个人都想争取活命的机会。 李良背对着拥挤的人潮，向着活死人走了过去。 “吼！” 打头奔来的活死人速度甚至突破了百米十秒，这只活死人第一个冲到了校门附近，眼看竟然有人主动走向自己，活死人的狩猎本能令他立刻朝着李良飞扑了过去。 飞扑之中，活死人身体腾空，双臂张开。 就像时速40码的车头撞向了李良。 右脚踏地，以右腿为轴附身旋转半周，李良在闪开活死人飞扑路线的同时，转身一拳就朝着活死人的胸口打了过去。 两者相撞间怦然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个有着40码速度动能的怪物竟被李良一拳打得静止了下来，胸骨产生了细密的裂痕，然而这种伤势对活死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它收拢双臂就要把李良抱进怀里。 “混元归一。”李良全身皮肤迅速变红。 强而有力的心脏带动体内血液加速流动起来，令他看上去全身充血，而就在李良爆发真气的一瞬间，他打在活死人胸膛上的拳头，化拳为掌。 “寸劲·推山掌。” 力从地起，劲从脉走，以右手拳面为支点旋转半周之后，李良一掌轰在了活死人胸膛上，贴身寸劲瞬间爆发，只见李良浑身微微一震，活死人那已被打裂骨头的胸口当即塌陷了下去。 活死人顿时如炮弹般弹射了出去。 寸劲炮拳，寸劲指枪，寸劲推山掌。 每种发力都有不同的攻击效果，李良要的不是陷入和对手缠斗，他第一目标是击退这群怪物使其远离校门口，令其远离母亲。 “它的肉身强度比一般人类更高，身体更沉重。” “从刚才交手的手感中，我能感觉到我已经打烂了它的肺叶和胃囊，可是……”李良看到那飞出去的活死人连续砸倒了两个同类。 三个怪物滚成了一团。 然而很快这三个活死人就重新站了起来，包括刚刚那个被李良震飞的家伙，即使胸口已经塌陷了下去，它也仍然能重新站起来，只是体能略微下降了些许。 看来破坏它的呼吸系统还是有效果的。 但是效果还不够明显。 身后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众人那见了鬼似的惊愕注视中，李良拉开了架势，左手揽尾探子午，右手化掌击太阴，天地无极之势已成，他脚下垫步俯冲，身形一瞬间如山崩海啸般的向着活死人爆射而去。 李良以120码的时速撞向了40码时速的活死人队伍。 “此处不是翠华山或逐鹿县之地，没有生机或元素供我驱使。” “体能有限，不可缠斗，务必速战速决！ 当速度快到了某个程度之后，肉眼所见，只有被速度扭曲后形成的残影，李良就像一道不断折射的闪电，瞬息间冲进了活死人的包围之中。 既然破坏呼吸系统收效甚微。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数十道沉闷的声响在短时间内连成了一片，那些个冲向人群的怪物全身剧震，身体各处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凹陷，怪物们一个个就像是被车头撞翻的积木，东倒西歪摔了出去，咣咣砸向各处。 有的被掀开了头盖骨鲜血横流。 有的被打断了关节在地上蠕动挣扎。 有一部分活死人在经过短暂的喘息过后，又从地上站了起来，而有几个活死人却是彻底瘫倒在了地上，徒劳的踢腾着腿，即使没被打死，也站不起来了。 “打碎颅骨并不能直接杀死它们，但是破坏心脏之后，它们会失去力气。”李良在超高速移动中双眼来回闪动，全场战况瞬息间收于眼底：“破坏关节会影响它们的行动能力，破坏心脏可以减弱它们的活跃性……原来如此。” 正常手段难以对活死人造成有效杀伤。 尽管这群怪物都有着人类的外表，但能给人类造成的致命伤对它们都不起作用，看来，只能用些比较血腥的方式了，李良目光一闪，他垫步俯身绕到一名活死人身旁，腾空飞跃之中已用手刀划破了活死人的喉咙。 双手抓住活死人的头颅。 李良一个720°周天旋转就给它脑袋拽了下来。 他一把手中的战利品扔向了学校门口。 “还愣着干什么！”李良回头冲校门外发呆的人群喊道：“难道要我亲自请你们进去？” 圆溜溜的脑袋滚到了人群跟前，活死人凶恶的表情吓得众人惶恐不已，尤其是被摘下脑袋之后，活死人仍然没有真正死去，那颗脑袋还在不停张开嘴巴，正常人谁见过这么恐怖的玩意儿，一个个吓得玩命往大门里挤。 眼看人群已快完成避难。 李良转过身来，看向了那些重新起身的活死人。 他缓缓抬起右手，手腕内侧的黑色印记从他皮肤渗透出来了，浓重的黑色阴影在李良手中成型，一把十字缠绳的握柄于李良手中凝聚，就在李良抬脚走向活死人的过程中，漆黑的刀身缓慢从握柄处生长了出来。 在阳光暴晒下，追影刀凝聚的速度稍稍慢了一点，当黑刀完整出现于李良手中之后，他顿时加快了步伐，俯身朝着活死人冲了过去。 刀光剑影交错之中。 肢体横飞。 在李良用出了追影刀以后，战斗就已经没有了悬念，几乎拥有不死之身的活死人，全都被碎尸万段，虽然还有很多活死人并未死透，可是失去了肢体和骨骼的支撑，就算它们依然能挣扎着蠕动肌肉，也难以再对李良产生威胁。 李良来到一节被削断的手臂跟前，蹲下身仔细查看起了这节断臂的情况。 断臂的血肉还在蠕动。 “这都没死透？”李良沉吟着。 他伸手抓向了地上的残肢：“看来怪物的本身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真正的怪物是支配着它们身体的某种东西……” 就在李良伸手的时候。 断臂内部猛然弹射出了一条乳白色的蠕虫，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射向李良的手掌，可惜还没接触到李良就被黑刀从头部一分为二。 虫须草溅落到了地上之后，挣扎两下就失去了所有活性，融化成了一滩透明的液体。 与此同时。 李良手中的黑刀发出了轻微的鸣颤。 “嗯？”李良感觉到追影向他传递着某种悸动。 这把神兵突然就从李良抓握之中脱手而出，刺入了地上半截断臂，那还在努力蠕动的断臂当即僵硬了下来，肉眼可见的，断臂的血肉快速干瘪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所有活性。 李良拔出追影。 “嗡——” 这柄黑刀在他手中发出了悦耳的颤音。 寻常物理手段难以杀死的活死人，即使是被砍成了碎块，也不会立刻失去生命力，但在被追影刺入之后，它们的身体细胞就会失去活性，之前李良只顾着劈砍，并未尝试过使用突刺，此时见到追影竟对活死人具有明显的针对性效果，他立刻提着刀走向了一具被腰斩的活死人跟前。 这头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活死人还在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挪动身体。 李良一刀刺入它的后背。 若是放任这群活死人不管，以它们的生命力，还真不能确定这些死而不僵的家伙是否会带来什么麻烦，既然追影能灭杀活死人的生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随着黑刀刺入活死人的肉身。 李良明显能感觉到握柄中向他传来的悸动，他看到，地上那剩下半截身子的活死人猛烈抽搐起来，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搅动一样，不一会儿，它被黑刀刺入的部位就鼓了起来。 皮肤层鼓起的浮肿撑出了半透明状，李良甚至看到皮肤下有一条条蠕虫在疯狂缠绕着，那些蠕虫钻出了脓包，顺着黑刀缠绕了上来，这一刻，活死人发出了嘶哑的哀鸣。 活死人回头看向黑刀。 它用尽全力的想要伸手抓向黑刀上的蠕虫，可它全身的力气都在快速流逝着，身体在迅速的干瘪，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虫须草弃它而去，随着黑刀上缠绕的蠕虫“啵”一声炸裂，那恐怖的虫子纷纷炸成透明液体，洒落了下来。 活死人眼中的光亮终于暗淡下来。 逐渐停止了所有生命迹象。 第三百七十九章 针对性灭杀 “单纯的劈砍并不会立刻杀死这种生物，只能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必须用追影刺入它的体内，追影的灭杀效果才会延时生效。”李良看了一眼旁边干瘪的手臂。 全场还有很多失去了战斗力的活死人。 李良提着黑刀一个又一个结束了它们的生机。 不知道是不是李良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柄黑刀在有意暗示他去收割这些活死人，这种感觉就好像活死人是地里的庄稼，追影是农夫手里的镰刀，而李良就是那个收割庄稼的农夫。 就在李良收割地上那些活死人的过程中。 学校门口的人群终于完成了避难，有一个算一个，就连隔壁饭馆的顾客也都跟着学生和家长逃进了校门。 刚刚被人群冲倒的校领导扶着墙站了起来. 校领导也算运气好，没被人群踩死，此时在几个老师的搀扶下，他被扶着一同进入了校园内，学校门口只剩下政教主任和两名男老师留下来断后。 “我滴个乖乖……” 男老师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地尸体：“死完了？” 大街上混乱纷呈，远处依然有活死人在追猎逃跑的人类，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和呼喊，只有青阳附小这边的空地上是一片死寂。 校门外的活死人全都被李良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孩子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男老师看着李良收割活死人的身影，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连政教主任也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作为小学部最难缠的学生，政教主任当然记得李良这个学生，这个孩子的难缠不是在于他爱惹是生非，而是他各种天马行空的思路总能把老师怼得说不出话来，逻辑缜密，思维跳跃，眼光刁钻，脑洞奇大，偏偏所说的每一句话又在情理之中，老师们讲道理讲不过他，只能被他气的咬牙切齿。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学生。 他竟在短短一分钟内就杀光了所有怪物。 那些能对普通人造成致命威胁的怪物，在他面前就好像玩具一样，玩够了以后，抽出刀来就是他游戏结束的时刻，政教主任不敢相信，学校里竟会有如此可怕的学生，而这么可怕的人，却是每天都在学校里跟大家朝夕相处。 “李良！” 政教主任壮着胆子喊了一声，眼见李良回头看来，她没想到李良居然会对她的呼喊声有所反应。 “我们要关门了，你赶快过来！” 原来这还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两个男老师都惊了，惊恐的看着李良提着黑刀一步步向校门走来，毕竟李良杀伤活死人的画面太过于震撼，以至于明知道李良是自己学校的孩子，他们心里都会止不住的害怕。 “哦，是你啊。”李良看向政教主任挑了挑眉。 虽然对方直属校内行政部门，从不带课，但是李良还记得这个年过半百的女老师，他随手扔掉了追影，这把黑刀在脱离李良手中之后就化作了烟雾，消散于无形。 李良走进校门。 “你们把大门关好以后，最好再找点重物顶在门上，不然光靠铁门自身的重量可能挡不住那些家伙。”李良的视线扫过大门之后，看向了三个老师：“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先找苏琴要紧。 身后的两个男老师在互相合作下，缓缓闭上了学校的大铁门，开始嚷嚷起了寻找重物，至于李良，他快步走入校园，循着熙熙攘攘的人声，来到了学校的操场。 刚刚跑进来避难的可不止有学生而已，学生的家长，还有无关的路人，以及邻里几家饭馆的顾客也都跟着混进了学校，因此学校里变得人满为患，学校的老师负责维持秩序，而进来避难的人群则是被安置在了操场上。 由于人数实在太多，操场里根本待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学校的老师就开始引导学生们回到各自教室，准备充分利用学校内的空间容纳这些逃难者。 愿望是美好的。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配合老师的安排。 各年级各班的班主任在人群中呼喊自己的学生，召集学生回到班里，陆续有学生上楼，但也有很多家长跟随着孩子们向教学楼走去，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路人也开始在操场上四处乱窜起来，寻找避风的港湾。 “不要乱跑！” “请大家有序听从指挥！” 可以说青阳附小的应急素养是很高的，学校的领导眼光独到，知晓在灾难来临时，街道上过于拥堵的环境并不适合逃命，混乱只会造成更多伤亡，不如将所有人放进学校，反而能在第一时间尽可能救下更多人。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校领导的苦衷。 看着学校里乌泱泱的人群，李良摇了摇头，转而绕过操场，去教学楼附近找上一名正在维持秩序的老师，问起了母亲的下落。 可惜这位老师并不知晓初中部的苏老师去了哪。 连着询问了好几个老师，李良终于打听到了苏琴的下落，原来就在苏琴和跟李良分开不久，有几个老师发现了人群中的苏琴，大家见她要冲回去就拽住了她，没想到苏琴竟在声嘶力竭呼喊之中缺氧昏迷了过去。 同事只好把她送去了学校的医务室。 等到李良赶来医务室的时候，苏琴依然躺在病床上昏迷着，确认了苏琴生命体征无碍之后，李良松了口气，他向医务室的校医表示了感谢，随后就守在苏琴身旁，开始挨个给亲朋好友打电话。 家里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李忠德和张爱玲都在家里待着，李良把外面的情况简单跟两个老人说了一下，叫他们锁好门窗千万不敢出来，随后李良再次联系了李双阳上班的工厂，可是工厂那边的电话仍然打不通。 按照李良对活死人的初步了解。 这种生物似乎对于人类的血肉情有独钟，人数越多越容易成为它们的目标，相反，人烟稀少的郊外反倒不一定会引起活死人的兴趣，因此李良稍微能对父亲的安全状况放心了一点，至于工厂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估计是线路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 “城市里出现了打不死的嗜血之物，这就是楚云天的诅咒吗？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我还能应付得了。”李良回想起颜正谈到虫须草项目时的热情，脸色渐渐冰冷。 有因必有果，返本还源之后，整件事的起因经过就在李良脑海中清晰浮现了出来。 人间的归于人间，超凡的归于超凡，李良与楚云天专门挑选在远离尘世的深山中大战了一场，这属于超凡之间的战斗被该被埋葬于俗世之外，然而依旧有人不肯死心的寻到了山中，非要去碰不该接触的领域，即使是警告过后也要继续一意孤行。 既然如此，某些人就得承受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 “你们可真是放出来了一批不得了的怪物啊，但愿你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李良阴沉的目光看向窗外：“自己做的事，要自己负责。” 第三百八十章 理智渐退 “好疼……“ 意识逐渐回归了身体。 “我这是在哪……” 不久前的后脑勺撞地时女人昏迷了过去，但在剧痛过后，她逐渐从浑噩中苏醒了过来，女人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在这条空旷荒凉的街道上，放眼望去一个活人都没有，唯有几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散落在各处。 看到尸体的瞬间女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同时她也终于回忆起了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街上冒出来了好多暴徒，死了很多很多人，在最后，我被一个男的给扑倒了，他好像往我嘴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女人茫然地抚摸着自己身体：“什么？那些暴徒没有伤害我？” 除去摔倒时头在地上磕出来的血迹，女人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女人吞咽着口水。 她突然觉得有点渴。 身上热热的，女人总觉得身体里似乎有种躁动的热流，令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胸口憋的很不舒服。 即使如此也好过那些被杀掉的人，女人爬起身，强撑着酸胀的四肢，晃晃悠悠向前走去，她很渴，迫切的想要喝点水来缓解口干舌燥的感觉，女人漫无目的的走出一段距离，忽然注意到一座铁门后面有人在盯着自己。 “青阳附属小学？”女人晃悠到了校门口。 学校的大铁门已经完全锁死，里面的人还用课桌等重物塞到了门后，以防有东西冲撞，女人来到铁门前，果然发现了有人在铁门后面盯梢，对方一见女人的视线锁定了自己，吓得立马钻进杂物后面藏了起来。 “你好……” 女人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虚弱的开口道：“可以…可以给我点水吗……” 作为群居动物的人类，在受伤后会本能的向同类求助，眼下附近再也没有其他人类，女人完全是下意识的向铁门后的体育老师发出了求助，她额头流着血，神色恍惚，如此虚弱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刮倒她，这幅模样看得体育老师有些揪心。 “你是谁？”体育老师问出了个非常直男的发言。 女人晕晕乎乎的想了会儿：“我叫，田静，我好像受伤了……” 不是好像，分明就是受伤的模样，血都从耳朵边流了下来，体育老师心里嘀咕着。 就在学校完成避难之后，学校领导专门嘱咐体育老师守在校门处盯梢，以防什么突发情况出现，从体育老师站岗开始，他连续数次看到有怪物从马路上飞奔而过，朝着北边冲去。 该死的，北边那里就跟过年似的，不停传来放炮的巨大声响，好多怪物听到声音后都在往那边汇聚，体育老师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也幸好怪物都被放炮的动静吸引了，没有察觉到校门这里还有一只小虾米在偷窥它们。 怪物是没发现他的存在，但却有个受了伤的女人看到了他。 这个女的看上去怪可怜的。 咋办。 “可以让我进去吗？”田静瑟瑟发抖的抱住了肩膀。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街道：“外面肯定还有暴徒在伤人，你这里能不能收留一下我？” 外面怪物横行，在外面这个吃人的世界中，田静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羊羔，她那充满乞求的目光看得体育老师心都要化了，然而即便是这样体育老师也很无奈：“我没钥匙啊！就算我搬开重物也打不开门锁，钥匙在领导那，要不，我先回去请示一下领导？” “我感觉你们领导不会为了我一个人开门的。”田静乞求道：“就不能偷偷放我进去么，我发誓，我不会给你惹麻烦。” 体育老师为难的看着她：“这……” “求你了！” “行了行了。”体育老师头疼的挠挠头：“我想想办法。” 这个女孩子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坏人，柔柔弱弱的，还受了伤，体育老师单身了二十多年的正义感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虽然领导估计不会同意放一个陌生人进来，但是体育老师还有别的办法，他安慰了女孩一句：“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从旁边门卫室爬上房顶，从上面扔一根绳子下去把你拽上来。” “谢谢，谢谢你！”女孩激动地眼泛泪花。 体育老师干涩地喉咙里吞咽了两下。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以至于他兴奋的手都有点发抖，他先是来到门卫室找出来一个最像绳子的防暴叉，拿起防暴叉顺着门卫室窗台爬上了房顶。 体育老师沿着房顶外侧的边缘来到校门上方，翻身爬上了学校的门楼，他跨过门楼中间的空袭后，终于在女孩崇拜的目光中出现在了门楼顶上，成年男子手臂全长约有一米，防暴叉总长约一米五，当体育老师趴在门楼边缘把防暴叉递下去，防暴叉末端和女孩头顶还有几公分距离。 “你蹦一下，抓住防暴叉我就能把你拽上来。”体育老师小声吆喝着。 女孩有点犹豫的看了看防暴叉：“就没有一条正经点的绳子么？” “实在没找到，先凑合一下试试！” “好吧……” 看着防暴叉那两个弯弯的月牙犄角，女孩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蹦，闭上眼睛双手抓向防暴叉。 失败了。 “你闭着眼睛咋能抓的着，睁开眼睛好好蹦啊！”体育老师简直急坏了。 第二次尝试，女孩努力睁着眼睛，蹦起来后双手抓向防暴叉，结果手臂和身体协调度不够，没抓着，体育老师都快疯了，这是怎样迟钝的身体协调性，身为专门教导体育的专业教师，体育老师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孩运动神经极差，就算脑子能明白，身体也跟不上动作。 第三次尝试失败，第四次尝试失败，就在女孩准备进行第五次尝试的时候。 “吼！” 远处几个正在飞奔的活死人注意到了这边。 跑得最快的那个活死人显然发现了有个女的正在它眼皮底下蹦迪，只不过它对这个女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看了田静两眼就离开了，然而这些路过的活死人却是把体育老师给吓了一跳，而就在他准备低头趴下藏起来时，他手中的防暴叉猛然袭来一阵巨大拉扯力，险些当场把他拽了下去，他急忙撑住门楼边缘的台阶，这才没有从楼顶滑落到外面。 “我成功了！”女孩惊喜的抓住了防暴叉。 体育老师快吓疯了：“安静！安静！千万别发出声音。” 等到活死人跑远以后。 “妈呀，吓死我了。”体育老师抓紧防暴叉的握柄开始尝试把女孩拽上来。 本以为这是个柔弱纤瘦的女孩子，没想到防暴叉入手的手感，比他想象中要沉了许多，体育老师调整了一个姿势，改为双脚抵住门楼边缘的台阶，使出全身力气开始拖拽防暴叉。 “你好重哎，妹子，你体重多少斤？” “八十五。” “不可能吧我抬一百斤的蓄电池都没这么费劲……”体育老师铆足了力气，哼哧哼哧把防暴叉拽了上来。 当女孩被拽上门楼的一刻，失去反作用力的体育老师当即栽倒了下去，而那个女孩也是纵身扑向了他，就在体育老师惊愕的注视中，女孩重重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草！”体育老师疼的闷哼一声。 女孩迷迷糊糊的起身：“不好意思压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体育老师一溜烟就从女孩身下窜了出去，眼见女孩没什么大碍，他缓了口气：“没事没事，等下我先把你送到地面上，你跟我在保安室待着，千万别被其他人看见，不然就说不清了。” “行。”女孩几乎是盲目的相信了体育老师。 两人来到了保安室，体育老师简单给女孩处理了一下头上的伤口，随后就让她躺到了保安室的床上休息，干完了这些事以后，体育老师特别兴奋，他瞒着所有人悄悄放进来了一个陌生女孩，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种瞒着所有人破坏秩序的兴奋感令他欲罢不能。 体育老师脸上渐渐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是的，他病了。 在这个恐慌且压抑的环境下，人已经逐渐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不正常的不只有这个体育老师，进来避难的其他人，在目睹了活死人捕杀人类的惨烈画面之后，精神状态也慢慢变得不稳定起来，人们紧绷的神经在不安情绪中时刻发酵着，脑子里也开始冒出各种杂念。 工作荒废。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校外的家人生死未卜。 灾难来临时，死亡面前一切皆平等，但是并非所有人都甘于接受这样的平等公正，就在校门关闭的两小时后，随着第一波的恐慌过去之时，渐渐地，学校里的避难者们有人冒出了声音。 “不行，我要出去。” “我老婆我爸妈还在外面。” 两小时前，活死人捕杀路人的画面几乎吓傻了这个学生家长，但当危险过后，他在得到庇护的同时还想到了他家里人可能还处于危险之中，冒出这个想法的不止有这一位家长，在场的谁又没有亲朋好友。 最开始产生这个想法的家长越来越激动。 似乎是想到父母和老婆可能会死在怪物的口中，这位家长嚷嚷起了要离开学校，老师们都惊呆了，难道这人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么？就连很多避难者和学生都不理解这个大男人在想什么。 “我不管！我就是要出去！” 越是被劝说，男子就越是激动，越是被阻拦，男子就越是想离开，他不管不顾的走出教室，径直下楼就要往校门走去，在这些避难者中，确实有人产生了跟他一样的想法，但更多的人却有不同的观点。 外面都这么乱了，杀人的怪物随时有可能出现。 要是这个家长只顾着任性打开了校门，万一把怪物放进来，其他人岂不是都要跟着遭殃？根本不需要老师多费口舌，人群中很快就有其他家长拦住了这人的去路。 “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吗？你把大门打开我们怎么办，你特么有病啊！” “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你们管不着！” 两种想法产生了碰撞。 “学校里可是有着上千条人命，你自己的孩子也在学校待着，万一有怪物冲进来咋办，不是只有你有家人，别这么自私好吗！” “怎么，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家里人去死？你才自私！” “我去你马勒戈壁！” 双方喊着喊着就开始在教学楼走廊里扭打了起来，也就过去了两小时，避难者就在压抑的情绪中爆发了冲突，骚乱声愈演愈烈，维持秩序的老师根本拦不住两拨人的厮打。 医务室内。 李良听着外面的动静，皱起了眉头。 爷爷奶奶只要老实待在家里就不会有事，李双阳的单位偏远且又荒无人烟，不会吸引活死人。 之所以李良会留在学校，他不是很着急的原因就在于以上两点，这会儿苏琴还没醒来，他守在床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思考起了该如何结束这场混乱。 活死人太难缠了。 即使身体被切成碎块都不会立刻死去，必须用追影刀刺入活死人体内之后才能真正杀死它们，问题是它们可不会乖乖躺在那里等追影的灭杀特性延时生效，首先得让这些难缠的家伙失去反抗能力才行。 这样一来李良就不可能高效率对活死人进行清剿。 想要彻底解决活死人带来的灾难，还是得从源头上想办法，想到这里，李良拿出小灵通给楚云天家里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秦淑芬。 “李良？” “嗯，你们好着没？” “我跟云天在家里呢，我们俩倒是没啥事，外面是咋了，我看大街上好多人在逃跑，电视里也播放新闻叫大家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你那边怎么样？” “我没啥事。”李良转而说道：“云天呢？” “他睡着了。” “……” “中午给你打完电话以后他就睡了，我看他睡的挺沉就没管他，你找他吗，要不我现在就去叫他起来？” “不用。”李良立刻示意秦淑芬不要打搅他。 如果楚云天只是正常的休息倒没什么，怕就怕他又进入了深度睡眠，若是秦淑芬强行唤醒他，很有可能会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在睡梦状态下的楚云天可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李良跟秦淑芬大概说明了一下外界的危险，嘱咐她尽量不要外出，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得亲自去一趟了。 有些事情只有当面见到楚云天才能确认。 第三百八十一章 她们也长大了 活死人不是完全没法杀死的生物。 然而因为它十分难缠的特性，李良不敢冒险带着昏迷的苏琴出去，如果只是一个两个活死人，李良倒还不操心，一旦数量上去了以后虽然不会对李良造成什么威胁，但对苏琴来说就怕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李良只能先待在学校的医务室里等苏琴醒来再做打算。 他并不担心他的两个徒弟。 不管是曼曼还是小黑，以她俩的能力，想要自保并不是什么问题。 “她们两个好歹跟了我几年。” “待此间事了，也该考虑为她们两个打造一套合适的兵器了。” 两个小不点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大孩子，在李良感叹时间不经意中的流逝时，两个大孩子已经从幕后站了出来，开始保护她们的家园。 9月7日下午三点二十分。 酒钢家属院。 外面警笛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的骚乱终于波及到了这里，好多人在逃跑，院子里的住户不知道外面人在跑什么，还有住户出了院子来到大街上看起了热闹。 随着第一个活死人出现在了十字路口的转交。 陆陆续续的吃人怪物开始往这边跑来，但凡是被追上的人类，全都被扑倒在地，普通人只是挣扎两下便被活死人咬破了喉咙，没了声息。 深色血液染黑了地面，死不瞑目的尸体堆满了大街小巷。 “我草！” 酒钢家属院的住户一看竟是这架势，哪还敢再当旁观者看热闹，连忙回去冲进门卫室，跟门房大爷要来锁头和钥匙，正要跑向大门去挂锁，没想到已有活死人发现了这里，并向着这几个住户冲了过来。 普通人怎么可能是活死人的对手。 它们当即扑到了那个要去关门的住户，三两下就吸干了这人的动脉血液，随后直接冲进了院子，当即在小区内开始了大屠杀，但凡是在院子里遛弯或者晒太阳的居民，没来得及跑的，全都成为了活死人的猎物。 “呜？” 后院的狗屋内，睡得正香的小黑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它猛地睁开眼睛，抬头朝着某个方向张望了过去，侧耳倾听了片刻之后，小黑起身从家里走了出来，朝着前院小跑而去，结果跑没两步它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小黑表情一滞，立刻朝着前院跑了过去。 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扑倒了院子门口的居民。 其后又有一个活死人冲进了院子，朝着院子里几个愣住的居民扑了过去，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眼看着惨剧即将再次发生，小黑再也顾不得会在邻居们眼前暴露，它低吼一声就朝着活死人飞奔了过去。 吞天决基础身法。 翻天印！ 脚下四蹄翻飞之际，小黑的身体凌空旋转了起来，就像一枚黑色的炮弹撞向了活死人，那怪物正要去抓一个吓傻了的老太太，没想到小黑后发先至，以强大的离心旋转当场就给活死人掀退出去。 活死人噔噔后退出几步。 好沉！ 小黑轻盈落地，冲着活死人呲出犬牙，发出阵阵威胁性的低吼。 如果是普通人吃了小黑全力一击，就算没当场暴毙，也得被小黑撞飞出去十几米远，然而这头活死人只是被小黑撞的后退了几步而已，根本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小黑心知这不是寻常的对手，对方体内弥漫着阵阵的死气，浓郁而刺鼻的血腥味小黑光是一闻就知道对方杀了不少人。 “吼！”旁边另一头活死人嘶鸣着绕到了小黑侧面。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黑的强悍，活死人不再单纯的扑击，而是冲过来抬腿一脚就朝着小黑腰腹抽射了过去，准备先让这个麻烦的小东西丧失反抗能力，结果很显然这群只靠本能行动的生物低估了小黑，小黑侧身一闪，照着活死人踹来的小腿就是两脚。 只能咯吱一声脆响。 小黑的两条后腿蹬断了活死人的小腿腿骨。 活死人低估了小黑的灵活性，小黑也低估了活死人难缠的程度，虽然这两爪子踩断了活死人的小腿骨头，但这种伤势并不能让活死人停下脚步，它直接被活死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论修为小黑不会差到哪去。 它真正缺少的是生死之间的实战经验。 以前的小黑只是承蒙于李良庇护下的温室花朵，而今，这朵小花终于开始独自面对温室之外的风雨。 强而有力的一脚踢到了小黑身上，沉闷的力道踢得小黑闷哼了一声，还是因为它厮杀经验太少，才会吃了一个闷亏，借着被踹飞的力道，小黑腾空而起，在空中拧身恢复了平衡。 就在这短暂的腾空之中。 小黑看到，院子里的其他居民已经从惊恐中反应了过来，开始慌忙逃跑。 它的目光重新看向活死人。 “汪！”小黑猛然咬紧了牙关。 就在小黑气血奔涌中，它的心脏发出了一声强而有力的脉动，犬类比人类更为优秀的四泵心脏开始焕发出了全新力量，小黑娇俏的身材在阵阵肌肉骨骼扭曲声中，体型成倍暴增，一条小型田园犬眨眼间就膨胀成了一头硕大的月影狼。 月影狼纵身扑倒了一名活死人。 由于这玩意儿散发的怪异气味很可疑，因此小黑并没有上嘴咬，它压倒了活死人之后，抬起一爪便把活死人的头颅拍进了地面，脑壳都给踩塌了下去，随后小黑就转而扑向了另一个活死人。 没想到刚那个被拍扁脑袋的活死人竟然没死，身体抽搐两下之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追向小黑，由于小黑错估了活死人的生命力，导致它一时陷入了后有追兵前有强敌的夹击之境，这下它终于意识到了活死人有多么难缠。 小黑再也不留余地。 两条后腿直立了起来，这头强壮的月影狼像个人类一样从地上站起，两条前爪交错间，它掌心的肉垫分别迎向了活死人的头颅，轰然闷响声中，两个活死人直接被小黑用两条前爪按住脑袋砸在了地上。 千锤百炼神功。 若是比拼纯粹的肌肉力量，活死人根本不是小黑的对手，这一回小黑没有再轻敌，两条前爪按着活死人的脑袋，把它们两个的头颅当场拍了个稀碎，突然间小黑察觉到活死人的脑浆里有什么东西向它发起了偷袭，小黑抽身击退，警惕的看着活死人无头的尸体。 脑浆里的虫须草没偷袭到小黑，于是便蠕动着钻进了尸体的脖颈中，在小黑的注视下，尸体又一次活动了起来，哪怕失去了头颅，它们也依靠着手与脚从地上重新站起。 失去了头颅，没有了呼吸器官的无头尸体并未停止生命迹象，它们的脖颈豁然爆开，颈部的气管直接暴露于空气中，保持着对空气中氧元素的吐纳与吸收，至于视觉问题，失去眼球与视神经也没有阻碍到活死人，活死人体内的虫须草纷纷从它脖颈中钻了出来，在空气中四处飘动着，捕捉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为宿主指引方向。 无头尸体再一次冲向了小黑。 “嗷呜？”小黑何时见过这么诡异的对手。 眼见头给打爆了对手还能再站起来，小黑不信邪之下，迎上去一爪子拍倒了活死人，随后把另一个活死人按到地上，两条前爪连续轰击在活死人身体各处，强悍的力量就把活死人全身打成了肉酱，不仅如此，它还扯断了活死人的手脚四肢，彻底让这个难缠的敌人变成了一堆粑粑。 活死人体内寄生的虫须草在地上钻来钻去。 由于失去了宿主的供养，虫须草再也维持不了活性，缓缓僵化于宿主的血肉之中，重新陷入了休眠状态，小黑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血肉中那些像是触须似的植物，虽然这点活动量对它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如果每一头活死人都这么难杀，事情就麻烦了。 小黑目光看向院子大门口的钥匙和锁头，它灵机一动，立刻跑过去叼起锁头来到了铁门跟前，用前爪配合舌头把锁挂上了大门，扣死了锁芯，随后它重新回到了院子里，跳到高处蹲守起了这个院子的出入口，时刻警惕的关注着外面风吹草动。 看家护院是田园犬的天性。 小黑以月影狼形态蹲在了高处，默默保护起了家园。 至于李良，小黑对师父有着无条件的信任，这种信任包括了李良没有上限的强大，小黑不是很操心李良是否会遇到危险，它最操心的还是它的妹妹，柳曼，这家伙从来不像小黑那样踏实练功，修为总是难以进境，小黑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虽然小黑很想立刻赶到黄河小学去找柳曼汇合。 不说院子里其他居民，李良的爷爷奶奶也在院子里住着，小黑实在放心不下两个老人，要是它去找曼曼，那两个老人该怎么办？就在小黑忧愁望向远方的时候，它操心的人，此时也迎来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 黄河小学校门外。 顶尖的学校除了成绩以外，命令的执行力也是数一数二。 青阳附小的混乱状况完全没有出现在黄河小学这边，黄河小学的老师，他们在家长们眼里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权威，学生和家长早早就有序完成了避难，此时在学校门口，有活死人还在拍打着校门，学校内的老师拿着防爆叉或是警棍使劲捅着外面的活死人。 这种攻击对活死人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不仅如此，两米多高的校门对活死人来说也不是难事，黄河小学的校门和青阳附小封闭式通道校门不同，露天的校门就只是个两米多高的铁栅栏而已，别说活死人，就是个身手灵活点的普通人都能从校门翻进来，何况是身体素质强悍的活死人。 也就是校门外的活死人数量不多。 不然就凭几个老师和家长拿棍棒去捅，怎么可能阻止活死人翻越栅栏？只可惜人力终有穷尽时，长时间跟外面几个活死人在校门口进行拉锯战，终于有人体力不支，露出了疲态，其中一个活死人趁着瞬间的空荡终于爬上了校门。 “快把它推下去！” 两三个老师合力举起防爆叉推向活死人，如果让这种怪物冲进校园，情势将一发不可收拾，在这千钧一发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拼上了命，有的抡着菜刀砍，有的合力拿防爆叉推，有的在掰活死人的手指，大家各自使出了全力。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 “哇呀呀呀——” 一道活泼灵动的身影从校园内飞奔了出来，少女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朝着校门跑了过去，校门口正在和活死人角力的老师回头看到竟然有个学生往这边跑来，顿时大惊失色：“别过来！！” “你哪个班的，快回去！”另一位老师回头冲少女厉喝。 少女却是不为所动的冲向了校门。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中，少女来到学校门口时，以高速奔跑的惯性踩着墙就飞奔了上去，以现实中的飞檐走壁蹬墙窜上了校门顶部，那个刚冒头出来的活死人，还没来得及抓住栅栏门顶部栏杆，就被少女腾空一脚横扫给踹下了校门。 少女单手抓住校门顶部的栏杆，纵身翻出了学校，她在半空高速旋转着落向了地面，双脚踩到地上时，身体继续借着旋转的惯性再次横扫出了一腿，以熊孩子下鞭腿放倒了另一个在拍门的活死人。 待到少女从旋转中停止。 少女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探于身前子午线，一个标准的木叶流体术站姿完美成型。 “黄河小学五年级二班下忍，柳曼，请赐教！”柳曼目光严肃的看向两个从地上爬起来的活死人。 少女头上绑着一条用红领巾拧成的护额，校服被她翻过来挽起袖子当做了无袖马甲套在了身上，只见少女以影舞叶体术的站姿立身于活死人面前，在老师们惊呆了的目光中，她竟是主动出击，迎着活死人俯冲了过去。 “那边的同学赶快回……卧槽！” 老师交集的喊声最终以国粹收尾，即使是人民教师，在见识到如此离谱的画面之后也只能用两个字来表达心中的震撼，就在各位老师的旁观下，只见这个五年级的下忍目光凌厉冲向了活死人，她纵身一跃，拔地就是两米多高，迅猛的转身鞭腿狠狠抽在了活死人脖颈上。 “木叶刚力旋风！” 柳曼错身与活死人擦肩而过。 活死人当场胫骨裂开，摇摇晃晃倒地。 “卧槽！” “卧槽！” “卧槽！” 老师们发出了不约而同的惊叹。 仅仅是胫骨裂开，都没折断，这点伤势对活死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爬起来后又变得生龙活虎，柳曼愣了愣：“这都没事？” 本来担心会把活死人不小心打死，所以曼曼并没有用出全力，没想到活死人压根没啥大碍，这下曼曼就知道活死人有多结实了，她搓了搓迷糊的脸，随后换上了酷酷的表情，冷笑着解开了手腕上并不存在的绷带：“对不住了，良老师，我要动真格的了！” 老师们面面相觑。 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要是没病，这都什么情况了还搁这儿玩角色扮演，要是有病，她这离谱的身手又是从哪学到的？没等老师们琢磨明白柳曼此时的精神状态，就看柳曼终于解开了那根本不存在的绷带，然后两手抓着什么看不见的空气丢了出去。 双手交叉丢出的瞬间。 真气爆发。 气血奔涌全面提升了柳曼的速度与爆发力，她以快到不可思议的灵敏贴身到了活死人面前，在她右脚重重踏地的瞬间，强劲的一拳直捣活死人面庞，活死人顿时被这一拳打得鼻血横飞，脑袋向后甩去。 “好重的手感……”柳曼心中若有所思。 常规拳脚攻击对这种对手怕是不起什么作用，在辗转腾挪之间，柳曼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法走位在几个活死人中间穿插而过，活死人确实是力大无穷，奔跑速度也很快，但它们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灵敏过头的目标，一时间，这几个活死人竟被曼曼用灵动的身法耍得团团转。 它们打不着曼曼。 曼曼迅疾的拳脚也难以对活死人造成真正的伤害。 “看来只能用必杀技了。”曼曼右脚瞪着活死人的脸腾空而起。 当初柳曼一直缠着李良要跟他学乾坤混元功，主要是想学会混元归一，在曼曼眼中，没有八门遁甲的影舞叶体术是没有灵魂的，混元归一就是最像八门遁甲的功夫了，可以完美扮演出体术忍者的视觉效果，但是李良果断拒绝了柳曼，混元归一可不是谁都能练的功夫，稍微练出点岔子是会死人的，连救都救不回来那种。 曼曼只能忍痛放弃了拿莲华当做必杀。 但是这种小小挫折并不会磨灭曼曼对动画的热爱，既然八门遁甲这条路行不通，她还可以修炼别的必杀技，就像是她最近一直在苦练某个的s级忍术，柳曼蹬着活死人的脸跃到了高处，只见她抬起右手，掌心虚握，仿佛是抓住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与此同时她左手不停在右手上方搓揉着，就像是在搓揉一个什么看不见的丸子。 这种病情老师们太熟悉了。 学校里不少孩子都患有这种疾病，要么冲着空气打龟派气功，要么伸展开双臂来个奥特冲锋，老师们亲眼看到柳曼腾空飞到了四五米的空中，随着柳曼不断的搓揉，她高高举起了右手，就好像她手里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这本来是我秘密修炼用来对付你的绝招，李玄心，我一直很想跟你交手呢！” “就让我先拿这个对手开刀吧！” 虽然这个时机不太合适。 但是仍有几个老师尴尬的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了两室一厅。 “螺旋丸！！”柳曼从天而降。 她虚握的右手狠狠拍在了活死人脑门上。 校门内，老师们茫然的看着柳曼，校门外，柳曼头下脚上一掌拍在了活死人头顶，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定格，然而就在下一刻，令所有老师都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 咯吱咯吱咯吱。 活死人的脑袋如西瓜一般炸开。 仿佛有某种恐怖的扭力碾碎了活死人的颅骨，那可怕的力量，不仅击碎了怪物的头颅，连带着怪物的身体都是被砸倒在了地上，怪物砰砰连着弹了几下从地面倒飞了出去，轰然砸弯了街边的路灯才堪堪停下来。 活死人挣扎了两下。 体内寄生的虫须草似乎都被这股尽力尽数扭碎，随着虫须草失去生机，活死人就这样停止了生命活动，如此难以杀掉的活死人，竟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曼曼找到了弱点，她发明出来的绝招刚好克制活死人，这种具有穿透性的旋转劲力，确实可以对活死人体内的虫须草造成有效杀伤，哪怕活死人身体素质再强悍，若是虫须草死光它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曼曼面容冷酷的落到了地面上。 等到poss摆完以后。 “……嘶！”曼曼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她疼的使劲甩起了右手：“这家伙的脑袋咋这么硬，手都给震麻了！疼疼疼——”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中二病少女也要拯救世界 青阳附小有李良坐镇，酒钢家属院有小黑蹲守，这两个都是柳曼心目中超级厉害的家伙，既然连她这么菜的吊车尾都能轻松干掉活死人，她去操心李良和小黑根本是多余的。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恰好和曼曼截然相反。 活死人可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的东西，也就是她由于对动画片的热爱，误打误撞修炼出来的某个绝招，刚好克制活死人体内的虫须草，她还没见识到活死人究竟有多么难缠就速战速决干掉了一个。 其余活死人依旧虎视眈眈。 强敌环伺在旁，眼见另外几个活死人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曼曼顾不得发麻的右手，只见她双手结印，开始爆发真气。 “啊~~~” “禁术~多重影分身之术！” 校门口观战的老师还以为柳曼又要使出什么不得了的招式，就在他们瞪大了眼睛准备长见识的时候，只见柳曼酝酿了半晌，直到活死人冲到她面前时她也没崩出个屁来。 尴尬了。 “都怪你！”曼曼气急败坏的被活死人打断了忍术。 她抽身急退中，眼见面前的活死人朝着自己飞扑了过来，只见曼曼上半身向后仰倒，她单手撑地，右腿笔直向上踹了出去，简直是对影舞叶体术的热爱至死不渝，到了现在还想秀一把莲华。 可惜活死人的身体太沉重了。 这一脚踹到中了活死人的下巴，只是令它倒退出去了几步而已，根本不足以支撑曼曼完成莲华后续的连招，曼曼委屈的都快哭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表演，要是李良肯教她乾坤混元功，这会儿她就能使用混元归一打出里莲华般的效果。 本该是完美的演出却因此而留下了遗憾。 “都怪你！！”曼曼气呼呼的抬起了左手。 右手的经络此时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改换左手开始酝酿她的必杀技，心力迸发的瞬间，暗劲从她左臂的两大经络向着掌心传导而去。 手少阳，手少阴。 三焦经，包心经。 两股彼此纠缠的劲力在她掌心碰撞的瞬间，交错出无规则旋转的雄浑暗劲，她左手捏着她想象中那颗并不存在的丸子，一掌呼到了那个活死人脸上，劲力爆发之际，那快要引爆的螺旋暗劲当即轰入了活死人体内。 暗劲透体而过。 即使是再结实的肌肉层，只要它没达到完全的角质化，只要它还属于有机体结构，它就会被暗劲穿透过去，从而伤害到肌肉之下的五脏六腑，就看那活死人的胸膛吃了曼曼一发螺旋丸，活死人胸口当场凹陷了下去。 当螺旋暗劲在活死人体内炸开之后，活死人肺腑、心脏、体内液态生物组织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绞杀，呼吸系统、血液循环系统同时遭受致命性重创，就连体内寄生的虫须草都被暗劲绞死了大半。 “嗷！！” 活死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虽然不像上一个同类那样当场暴毙，但在这股绞杀全身的暗劲冲击下，这头活死人已然失去了大半力量，惨叫着倒了下去，半死不活的在地上蹬起了腿。 还剩下两个。 曼曼在活死人的擒抱和拳头中反复横跳，躲闪着活死人的攻击。 她双臂颤抖，经络发麻，之前分别打出一发螺旋丸的右手和左手此时还没恢复过来，短时间内没法再次使用螺旋丸，就连基础发力也受到了影响，如果只是用寻常手段攻击活死人，活死人根本不会失去战斗力，只会越战越勇，而柳曼的杀招已经连续用过两次了，她也没有第三只手再去使用螺旋丸。 怎么办？ 局面似乎陷入了焦灼。 “看来只能用真功夫了。”柳曼叹了口气。 她缓缓解开头上缠住的红领巾，卸掉了这个护额道具，随后她神色肃穆的看向远方，就在观战的老师以为柳曼又要爆发出什么绝招时，只见柳曼忽然面向活死人吐出了舌头：“来抓我呀大sb（大可爱）！略略略~~~~” 秘技·嘲讽！ 此乃柳曼修行至今最强奥义，口鼻歪斜宛若智障，舌头挑衅似的在嘴里的伸缩，挺腰提跨，双手还做着猥琐下流的动作，每一个表情都经过了精雕细琢，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即使是转世了九次的大罗金仙也无法免疫此招，会被柳曼的秘技吸引走全部火力。 柳曼最熟练的功夫其实不是什么螺旋丸或者正经功夫。 而是在李良暴怒下追着往死里打的逃命本事。 两个活死人没有什么神智，虽然看不懂柳曼在干什么，但它们总觉得柳曼是在挑衅自己，于是没有任何意外的就朝着柳曼追了上去，柳曼呲溜一下就跑出了老远，蹬着墙噌噌两下跑到了房檐上，眼见活死人没追上来，她还会蹲在房檐边缘使用蜡笔小新的超级屁屁功给活死人指引方向。 黄河小学校门口。 老师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孩子拍打着自己屁股跑远了。 如果这是艺术，那么这种行为艺术对人类来说也太超前了一些，不过得益于曼曼胡闹似的艺术，活死人全都被她给引走了，学校的危机暂时解除，校内两千名学生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虽然不是很理解柳曼的艺术细胞。 但是老师们总归松了一口气。 “五年级二班的下忍……”其中一名老师念叨着他刚听到的自述。 老师们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去政教处查一下花名册，查查这个叫柳曼的学生班主任是谁，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而把活死人勾搭走的柳曼此时正飞奔于大街小巷中。 她只需要领着活死人放一会儿风筝，等跑远了以后她就可以轻松甩掉这两个家伙，然后绕一圈回到学校里，就在柳曼沿街飞跃奔走时，她注意到，大街上有好多武装警车被遗弃到了路边，远处时不时还传来阵阵清脆的放炮声。 好奇心作祟下，曼曼加速往骚乱声的方向跑去。 随着柳曼不断接近骚乱的中心，那边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好多活死人在往这边赶。 人类军队在马路上沿街设置了防线，然而面对悍不畏死的活死人冲击，士兵只能且战且退，曼曼爬到了一座写字楼上，站在七层楼高的房顶，好奇的张望着下面正在发生的战斗。 这时。 三辆厚重的坦克从街道远处行驶了过来。 坦克后方跟随着一辆辆军绿色运输车，在步坦协同下，人类终于开始向活死人全面反击，柳曼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坦克，她望着那霸气的轮廓，眼中闪烁起了小星星：“哇！车车，好大的车车！” 这仅仅只是战场的外围，战斗程度就已十分惨烈，还不知道战场中心又是个什么样子，如今有坦克加入战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将会大幅度提高，继续待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曼曼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既然已经满足了些许的好奇心，她便不打算再继续深入市中心，转而返回了学校。 毕竟老师和同学都还在学校里待着。 离开太久她还是挺不放心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藏影步 “铃——” 小灵通震了震。 李良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看着这个陌生的来电，在福至心灵间，李良似乎预感到了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他既没有接，也没有挂，任由电话铃声持续响了半分钟后自动挂断。 话已说尽。 势已去尽。 凡事太尽。 缘分势必早尽。 李良已经没有了再和某些人沟通的必要。 昏迷中的苏琴眼皮在快速颤动，忽然间，这个女人惊恐的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她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良，此时李良正坐在床边，望着手里的小灵通若有所思，苏琴在见到李良的一瞬间愣了愣，下一刻，二话不说就抱紧了他。 “醒来了？” “嗯。”苏琴神色茫然的抱着儿子：“刚刚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被怪物抓走了，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外面的危机尚未解除，现在还不是感受温馨的时候。 在被苏琴拥抱的温暖之中，李良拍打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慰着她：“这个世界上能把我抓走的怪物还没出生呢，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 苏琴松开儿子。 双手扶着李良的肩膀，苏琴目光狐疑的凝望着他的脸。 按照母亲的性格，如果没有李良的干预，她大概率会选择留在学校，陪着她的学生们待在一起。 灾难面前，好人也会分成两种，一种是真圣母，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去帮助他人，另一种是假圣母，不惜牺牲别人也要去帮助他人，像是苏琴这种就属于前者，她这样的性格非常容易受到假圣母利用，最终被别人牺牲掉，李良怎么可能放心把她留在这里被人糟践，哪怕使出点手段也罢，他就是骗也得把苏琴骗走。 差点经历丧子之痛的苏琴，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动摇的。 “以前我们总是因为没法向对方坦诚而导致互相不理解，这次，希望你能一直在身边注视着我。”李良神色坦然的望向苏琴：“接下来我要为了我自己去结束这场混乱。” “你准备去做什么？” “去叫醒一个不愿意醒来的人。” 有种精神层面的触动击中了苏琴的心头。 苏琴也是教语文的。 刚刚这番话中字里套着字，词句散发出了不俗的文学功底，或许是职业病使然，就在苏琴回味这段话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时，她被李良拉着离开了校医室，当她回过神来，已经和李良来到了学校门口。 也就是在李良和苏琴刚离开不久后。 青阳附小的几个领导风风火火赶来了医务室，然而医务室里已经没有了他们要找的人。 外面的战况愈演愈烈，人类军队难以抵挡活死人的进攻，军方又不可能直接在市区内使用重武器对此地进行无差别打击，因此官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求助李良，之前通过电话联系李良时无人接听，随后官方又通过电话定位锁定了李良就在学校里，于是立刻联系了学校的领导们，要求他们务必和李良取得联络——不惜代价请李良出手。 这个时候。 李良已经带上苏琴翻出了校门。 “这是我这辈子以来第一次下班不走正门。”苏琴只觉得荒谬极了。 她一个老师，竟然翻墙逃出了学校，而且这个带她翻墙的就是学校里的学生，而且还是她的儿子，如此离谱的经历，她这个老师兼家长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李良站在房顶上，单手抓着房檐，右手提起苏琴的手腕，缓缓把她提溜上了门卫室屋顶。 二人翻过校门的门楼，从墙上跳了下去。 “哎呀！”苏琴从来没干过这种事，跳墙时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 幸好李良扶了她一把。 两人从学校里翻了出去。 “外面这是咋了，怎么感觉就跟打仗了似的……”苏琴不安的看向街道两头。 阵阵枪炮轰鸣的噪音从远处传来，在这充满火烟味的街头上，苏琴沿路看到了一家家关闭的店铺，有的甚至来不及关门，偌大的商店变成了无人看守的零元购市场，当苏琴看到了地上的人类尸体，她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同胞凄惨的死状令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吐了好一会儿苏琴才从这反胃的感觉中缓过劲来。 这宛如末世一般的荒凉。 光是在这空旷的街头上多停留片刻，苏琴就会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外面这么乱，我咋觉得离开学校不是什么好主意，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其实人多的地方才容易发生混乱，以苏琴的性格，并不适合留在混乱中与豺狼为伍。 即使道理确实如此，这个时候最好也不要跟苏琴争论“是否返回学校”的问题，说的越多，只会扯出越来越多的麻烦，所以李良直接用另一种方法转移了苏琴的注意力：“妈，你看。” “啥？” 五百米外的主干道路边上，几个正在吞吃“剩饭”的饿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在张望四顾中，它们发现了远处的母子二人，这些活死人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视线锁定了这边，李良微微抓紧了苏琴的手，他沉声道：“你看，有不好的东西盯上我们了，听我口令，预备……跑！” “啊？？” 不等苏琴回过神来，李良拉住她抬腿就往路口跑去。 几个营养不良的活死人从主干道追了过来，嘶吼着跑向两个猎物，尽管它们有着人类的外表，可那青筋暴起的狰狞面容看上去分外恐怖，那凶残的目光好像要吃人一样，苏琴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玩意儿，她哪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当然是使出吃奶的劲儿逃命。 眼看活死人就要追上自己。 苏琴的大脑一片空白。 小时候的苏琴怕黑，每当临睡前妈妈就会陪在她身边，哄着她入睡，对于当年那个怕黑的苏琴来说，妈妈就是她黑夜中唯一的港湾，只要有妈妈陪着，再黑再冷的夜晚都不会害怕。 这一刻。 童年的画面在苏琴脑海中转起了走马灯，这个时候她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就像当初妈妈在夜晚中守护自己那样，而今，苏琴也将要为了自己的孩子去面对那些怪物，拾起勇气的一刻，苏琴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热血上涌，胆气横生，她没有考虑过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活死人，她只想竭尽全力的为李良拦住这些怪物。 “李良快跑！” 奔跑中，苏琴突然撒开了李良的手，转身就向活死人迎面跑了过去，她表情凶狠的用头撞向了活死人：“去死！！” “收到。” 一道迅影从她身旁呼啸而过。 怦然闷响声中，苏琴撞向的活死人竟是腾空而起，稀里哗啦和身后两个活死人滚做了一团，苏琴缓缓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脑袋能把人顶那么远。 “吼！”侧面绕来的活死人抬腿就是一脚踹向苏琴。 它打算先让这个猎物失去战斗力再享用美食，面对这凶猛的一脚，苏琴不闪不避，此时她体内肾上腺素激增，她在激素作用下已经完全忘了什么叫害怕，只见苏琴凶残的伸手挠向了活死人的脸。 一缕黑色刀光闪过。 苏琴的指甲还没接触到活死人，活死人的整张脸就已被一分为二。 “啊这？！”这下苏琴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 推搡，挠脸蛋，两个招式常常出现于女人打架之中，按理来说，这种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斗机巧根本伤不到活死人，然而事实却是一个活死人被撞飞，另一个被削断了脑袋。 苏琴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双手。 也就是在她发愣的片刻，又有三头活死人紧随其后扑向了她，就在苏琴下意识抱住头自我防御时，她抬起的手臂下方陡然射出一道黑光来，一柄黑色的长刀紧贴着她臂下的阴影刺出。 刀尖灌入活死人的额头。 李良抓住追影的握柄从苏琴身后闪身而出，腾空连续三脚就给活死人踹了出去，落地后李良垫步一闪，再次遁入了苏琴身后的影子，直到苏琴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三个活死人都躺到了地上。 藏影步。 这是李良当初跟某个不知天高地厚之徒使用过的功夫，以跨为轴，以影为界，针对目标进行全方位贴身隐藏的诡谲身法，被贴身上来的目标，会有一种对手从视野里消失了的错觉，实际上李良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借着目标的影子藏匿到了对方双眼看不到的视野盲区中而已。 这种功夫对付不了高感知的目标，用来欺负弱小倒是绰绰有余，而李良此时正在展现的就是藏影步的另一种用途，有了藏影步的贴身保护，没有任何攻击可以突破苏琴脚下的影子，她脚下的阴影就是生与死的边界。 界外生。 入界死。 “走。” 虽然没有看到李良的身影，但是苏琴确确实实听到了李良的声音，她只觉得浑身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裹挟着转身逃去，后肩被人推着转身，后腰被人推着向前，大腿被人推着迈步，整个人都像是被操纵了似的在进行着逃跑动作，偏偏苏琴左看右看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吼！！！” 除去被削断脑袋的失去了视觉器官，其他活死人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是李良杀不了它们，杀它们太费时间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快速赶到楚云天家里，不然真要见一个杀一个，估计杀到明天早上都到不了楚家。 后面的活死人又追了上来。 不光如此，马路上零散的活死人发现了苏琴之后，也都朝着苏琴跑了过来，越来越多的活死人注意到了这个嚣张的猎物，每当有活死人快要追上苏琴的时候，就会有一缕刀光从某个角度闪出，削断它们手脚。 苏琴只管闭上眼睛。 剩下的全交给李良用藏影步支配她身体动作。 这些怪物只要追上苏琴就会一个接一个被砍倒，关键是苏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是谁出的刀，也没找见出刀的人在哪，要不是随时能听到李良的声音就在耳边，她都以为是大白天见鬼了！她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喊道：“良蛋儿，你在哪儿啊，为啥我看不到你？” “你先把眼睛睁开再说。” 苏琴恍然大悟：“哦！” 睁开双眼的瞬间，活死人快要贴上来的脑袋忽然从中间裂开，血水和脑浆哗啦一下就往苏琴脸上泼了过来，就在苏琴快要忍不住尖叫出来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拉扯力，这股力量拽着她腾空转起了圈，人在半空，苏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她后背滚了一圈，随后她就在天旋地转之中看到一连数个活死人被当场分尸，手脚碎成了一地。 当苏琴重新双脚落地。 她的膝盖内弯突然被踢了一下，只见苏琴当即单膝跪地，躲开了头顶斩来的黑刀，追影刀当然不是准备砍她的，李良只不过是想让她低下头，去砍她身旁一个正要扑过来的活死人。 活死人体内寄生着虫须草。 只要这种寄生物还在活死人体内，无论活死人受到怎样的致命伤，都能继续保持战斗力，除非像小黑那样把活死人整个锤成饼饼，完全破坏活死人整体结构，只有虫须草彻底失去生存环境之后，活死人才会彻底停止生命迹象。 能够对活死人真正造成伤害的就是砍断它体内的虫须草，但是这玩意儿会在活死人进食获得养分以后，通过自我分裂来繁殖，想要直接伤害到虫须草，要么是像慢慢发明出来的那招，可专门针对虫须草造成绞杀性伤害，要么就是像李良手中的追影刀，能够对虫须草造成降维打击。 追上来的活死人的越来越多。 苏琴的身后铺出来了一条由断肢组成的路。 “黄河厂家属院就在下个路口左拐，从这里开始就不能再用藏影步边跑边砍了。”李良纵身跃出了苏琴身后的视角盲区。 他右手抓住苏琴的手腕，左手倒提追影，反手一刀划破了一个活死人的双眼，他看了看周边影影绰绰的活死人，不知不觉间，这一路竟是吸引了两百多个怪物，此时这些怪物被砍得只剩下了十来个。 李良提前解决掉了剩下的这些活死人。 不能把它们带到黄河厂家属院去。 就在李良砍下了最后一个活死人的脑袋后，他一脚踢开了这颗还想咬他脚腕的头颅，当他手持黑色长刀立于街头上，四下再也没有了还能站起来的活死人，那些被砍断肢体的怪物，全都在艰难蠕动着寻找自己残缺的肢体。 “呼——”李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息换下之际，李良全身毛孔瞬间张开，他体内炽热的高温顿时从毛孔中倾泻了出来。 热量和汗液随之涌出毛孔，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李良就已被汗水浸湿了全身，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 微微喘着粗气，李良找上了一家没来得及关闭店门的小卖部，开始快速在冰柜和货架上翻找起了食物和水，在翻翻找找之中，他从冰箱里取出来几大包雪莲冰棒，又从货架上拿出好多巧克力，拆开包装不停把这些甜食塞进嘴里。 李良拿出一瓶矿泉水连着灌了两口。 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李良会刻意调整呼吸法，降低心跳频率，降低氧气摄入，以此来减缓细胞衰老，保持细胞充足的活性，蓄势待发，当他进入战斗状态后，深深吸入肺腑的空气会迅速完成血氧转化，氧元素将会成为他点燃鼎炉的火焰，真气也将在心脏跳动的瞬间充盈全身。 至于糖分。 糖分就是他用来补充燃料的生物能量。 如果只是和活死人大战一场，李良还不至于会消耗这么大的体能，真正令他快要虚脱的是藏影步，这门功夫的消耗太大了，尤其是藏影步登峰造极之后衍生出来的技艺，那种能够支配目标身体动作的技巧最为消耗体力。 “呼……” 摄入一部分糖分之后，李良扔掉了巧克力和糖果的包装纸，他在呼吸吐纳中运转气血汇聚向了胃部，通过胃酸对糖分的第一轮分解之后，这些获得了血糖的气血运行了一个周天循环，将糖分带到了全身各处。 五声心跳过后。 李良苍白的脸色略微恢复了红润。 第三百八十四章 神与仙的家长会晤 20世纪中期，从建国以来，工厂就是老百姓心目中能够改变命运的地方，有着顶格的福利待遇，从八十年代起，在90%以上的普通人还在住城中村民房的时候，工厂就已经为职工盖起了单元楼房，可以说即使到了21世纪的初期，工厂仍然还是老百姓眼中最好的单位。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繁华还能持续几年。 黄河厂家属院。 “楚云天家就在这个院子。” 李良和苏琴来到了黄河厂家属院门口。 这地方似乎有点反常。 按理说活死人带来的骚乱早已席卷了全城，然而奇怪的是，小区附近并没有什么活死人的活动迹象，甚至院子的大门都开着没人管，李良走到小区的大门外，站在院子门口，看向了院子里。 有个人趴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以黄河厂家属院为界，这个小区就好像被某种神秘力量隔离到了凡俗之外，城市里的骚乱没有为这个小区带来任何血腥与恐怖，就连活死人都下意识避开了这片区域，这种情况十分反常。 李良沉吟片刻后，他抬起腿，踏入了小区大门的边界线。 “——” 无声的音波突然袭来。 某种未知音波从李良体表全身冲刷而过，超音波的震动频率穿透到了李良体内，透过皮肤，通过血液，进入了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恍然中，李良似乎聆听到了有一个声音在对他呐喊。 就算堵住耳膜也无法从这超音波的冲刷中逃离。 只要属于有机体生物，只要体内含有水分，就会受到这种超音波的影响。 如果是正常人受到这股超音波冲击，即使不会死亡，音波的高频率震荡也会对人类造成脑部神经元冲击，从而致其脑震荡昏迷，院子里趴着的那人，估计就是因此失去意识昏了过去，至于李良，他并没有昏迷过去。 他在这股超音波冲刷中听到了楚云天的声音。 楚云天在呼喊着什么。 “李良？” 后面等着的苏琴见到儿子走进小区后，突然就站住不动了，全身跟雕塑一样僵在了那里，苏琴见状走了过来，就在她即将踏入小区大门的边界线时，李良一把推开了她：“别过来！” 有一种庞大的气场笼罩了黄河厂家属院，以黄河厂家属院为界，区域内回荡着某种超越了人类听力极限的高分贝音波，李良身处于界限之内，待到适应了音波的高频率震荡之后，他伸手拉住了苏琴的胳膊，神色严肃道：“现在，跟我走，千万别放手。” 就在苏琴踏入大门的一瞬间。 “良……”苏琴张了张嘴。 下一刻，她眼皮一翻，整个人就向前栽倒了下去，李良连忙托住了苏琴的肩膀，等她从刹那间的昏迷中恢复意识之后，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超音波对体内水分的冲击下，苏琴的大脑仅仅宕机了0.25秒，但是大脑重新启动接管神经系统还得多花一秒钟时间，所以苏琴才会昏迷了一瞬，下意识栽倒。 接下来，李良将会替她承受超音波的冲击，带着她继续前进。 两人走进了院子。 “良蛋儿，我刚刚咋突然看见地面朝着我的脸撞了过来？” “你为啥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你咋不说话了。” 从院子大门到楚云天居住的单元楼只有不到五十米距离，这一段路走来，不比李良带着苏琴一路杀到这里轻松多少，他吐纳着沉重的气息，紧握苏琴的手进行着高频震动，将苏琴体内受到的冲击尽数背负到了自己身上。 上楼。 敲门。 屋子里有着人的脚步声，但却无人回应，直到李良开口：“是我，秦阿姨，开门。” 听到外面敲门的人是李良里面，屋子里的脚步声这才接近过来。 “李良你咋来了？快进来，外面危险！”秦淑芬先是探头看了看门外，随后赶紧开门把母子二人迎了进去。 小岚见了李良，很开心的朝着李良跑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跟李良打招呼，至于尼奥，这只龙崽子在看到李良的一瞬间，就跟溺水者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嗷呜一嗓子就朝着李良扑了过来，两只爪爪抱着李良的腿，眼中全是惊恐与乞求之色。 这个家尼奥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本来以为逃脱母亲的魔爪之后获得了自由，没想到带他逃走的这个家伙比母亲还要可怕，此时尼奥见到救星来了，他拼命摇晃着李良的小腿，恳请李良带他离开这里。 “呼……”李良缓缓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楚云天的潜意识中不愿伤害家里几个生命，屋子中的超音波强度要比外面减弱了不少，这片狭小的六十平米房屋内，就是超音波领域唯一安全的安全区，在这里，苏琴已经不需要李良再去保护她，李良松开了苏琴，他简单跟秦淑芬介绍了一下母亲：“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这是我妈。” “这是楚云天他妈。”李良又向母亲介绍了一下秦淑芬。 在此之前，两个家庭都因为自家孩子互相交好而听说过彼此，但双方家长只是听说过对方，现实中并未真正见过面，而今，楚云天的母亲和李良的母亲是第一次见到彼此。 秦淑芬惊讶过后顿时对苏琴露出了笑容：“原来您就是李良妈妈。” 自家孩子天资卓绝，有极高智商的同时还有着某些超凡能力，比电视里的神仙人物都差不到哪去，秦淑芬虽然不是特别了解楚云天的超凡能力，不太懂什么龙裔是啥意思，但她总归是亲眼见识过自家孩子有多牛逼，她时常听闻云天说起李良的强悍与博学，早就在好奇李良的母亲是什么样了。 到底是怎样一位母亲才能教出李良这样的转世仙人。 秦淑芬一直都对苏琴好奇不已，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哦，您是楚云天妈妈吧，我也听我们李良提起过您呢。”苏琴拘谨的跟秦淑芬握了握手，言行举止间显得很正式，有点像老师来学生家里做家访。 在跟秦淑芬握手的时候，苏琴尴尬的回头冲李良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啥地方呢，都这时候了，你把我带楚云天家里干啥……”苏琴不理解都这么乱了为啥李良还要带她到朋友家给别人添麻烦。 “他家安全。” “就这？” “就这。” 苏琴的脚趾都快抠进地里了。 就算楚云天家里安全，也不能这么明摆着直说出来啊，本来特殊时期到楚家就已经麻烦人家了，没想到李良还理所当然的讲出了要把苏琴安置在这里，一点也不客气，苏琴脸皮薄，她已经尴尬的不敢去看秦淑芬的眼睛了。 “没事没事。”秦淑芬连忙说道：“外面挺乱的，李良妈妈不如就在我们家待着，大家彼此也有个照应。” 以前儿子多承李良照顾，秦淑芬正寻思着没啥机会还人情，她当然不会介意苏琴留在家里一起避难，不仅如此，她早就想找个机会见一见苏琴了，想跟苏琴交流一下如何教育孩子的心得。 毕竟秦淑芬实在是对超凡者的母亲角色没啥经验。 在她看来，苏琴可比她厉害多了。 “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云天还睡着没。”李良说罢就要去房间。 这时尼奥又跑了过来，抱住李良的腿，不停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么做，就好像楚云天的房间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李良提起尼奥的后脖子，狐疑道：“你这么害怕干啥，难不成你知道房间里是什么情况？” 尼奥刷刷点头。 虽然尼奥很怕母亲，母亲也总归只是对它比较残暴而已，但是楚云天的可怕之处却不仅限于暴力，尼奥拦住了李良，不想让他进入房间，唯恐他刺激到睡眠中的楚云天。 “乖，一边玩去。”李良提着尼奥的后颈扔到了一旁。 外面的活死人仍在城市中肆虐，毕竟是李良和楚云天交战后的产物，虽然放出活死人的不是他们两个，虽然也很不愿意替某些凡人愚蠢的行为买单，这场灾难总归得有人去画下一个句号。 趁事态完全失控之前。 结束混乱。 第三百八十五章 携手作战 身负黑星的碎片，从出生以来，楚云天注定会走上非凡的道路。 几年的童年时光，对他来说就好像做梦一样，比起神性的浩瀚与宏大，凡人那短短数年的人生就好比是大海之中的一粒浮萍，本以为上次的翠华山之战，会成为自己告别这个世界的谢幕，然而他终究是被他的朋友从觉醒的边缘拽了回来。 或者说是楚云天自己选择了重新让神性沉寂下去。 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东西令他不忍心离开。 难道是宿命吗？ 就算楚云天选择了回归平凡，某些人仍然要刺激他从平凡中惊醒。 那些无意中得到了多眼巨人残留细胞的人类，这几天来，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研究细胞样本，针对虫须草，他们进行着解剖、采样、火烧、冰冻、分离、切割等一系列方式，原本楚云天已决定回归凡人的生活，但在这疯狂的折磨中，他的通灵感应承受着无休无止的摧残和冲击。 这就像是他选择平凡之后得到的惩罚。 某些人的愚蠢，就像是宿命的安排，在刺激他再度觉醒。 细胞样本承受的所有疼痛都反馈到了通灵感应之中，当被折磨到快要崩溃时，楚云天在一瞬间的觉醒中吼出了宏大音节——“去死！！” 实验室中，科学家们为虫须草注入高氧气体，试图通过提升空气含氧量来唤醒这个“史前高氧细胞生物”，他们确实做到了，多眼巨人细胞在高氧含量的封闭环境中缓缓复苏了过来，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苏醒后的细胞样本会产生更敏锐的痛觉，这种突然倍增的痛觉令细胞立刻产生了应激反应。 苏醒过来的虫须草直接钻入了一名人类体内。 啃食宿主的血肉，报复人类对它的伤害。 当这名人类死去之后，虫须草操纵着尸体重新站了起来，尸体眼中释放出了仇恨的目光，接下来就是无差别的屠杀，在人类惊恐的呼喊与惨叫声中，第一个诞生的活死人开始解放所有虫须草，通过高氧注入把那些休眠状态的虫须草一个个唤醒。 一个又一个人类被虫须草寄生。 就在活死人准备冲出实验室大开杀戒时。 “……够了。” 冥冥中的呼唤传播到了活死人这里，活死人体内的虫须草聆听到了楚云天的声音，但是它们怎能甘愿继续成为人类囚禁的玩物？它们要从人类的囚笼中挣脱出去，摆脱玩物的身份，以绝对的自由去报复那些高傲自大的人类。 哪怕是为了楚云天。 这些天来虫须草所受的痛苦，它们的主体感同身受，子细胞和主体始终互相陪伴着彼此，主体没有因疼痛就抛弃它们，所以就算是为了主体所承受的痛苦，它们也得让人类加倍奉还。 “吼！！” 冲出实验室的活死人们发出了自由的咆哮。 折磨了我们这么久，人类，做好血债血偿的准备了吗？ 杀！杀！杀！ 冲出牢笼的虫须草支配着傀儡大肆杀戮，它们吞吃人类补充养分，选择人类作为虫须草分裂繁殖的温床，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同类，但是其他被虫须草寄生后的人类，并不会立刻沦为傀儡，虫须草也在筛选，它们会给人类一次机会。 只要宿主能忍受住身体本能对血肉的渴望。 虫须草就不会直接夺走宿主的身体支配权。 虽然主体命令所有虫须草回归，它们没有听令，但是主体的意志终究是对虫须草产生了一定影响，它们没有对寄生后的人类彻底赶尽杀绝，而是给予了宿主一次机会，可惜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得住身体本能带来的冲动。 口渴。 疲乏。 萎靡不振的虚弱。 那种负面效应就像成瘾后的戒断反应，熊熊燃烧起来的鲜血渴望会逐步压到人类的理智，但凡是被虫须草寄生后的人类，扛不了多久，就会在无尽渴望中扑向同胞，撕开同胞的喉咙，吮吸同胞的血液。 就在虫须草大开杀戒的过程中。 有一个意志始终在关注着它们。 “住手！”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虽然楚云天一遍一遍的要求虫须草停止杀戮，由于他没有觉醒，因此他对子细胞并不具有绝对的控制性，以他目前的影响力，他只能呼唤子细胞，至于这些子细胞听不听命令，是它们自己的事。 如果楚云天再次潜入心灵之海去唤醒神性，觉醒后的他就能强制命令所有的子细胞回归主体，但是真要觉醒了以后，他就再也回不来了，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选择，究竟是拥抱神性然后制止这场混乱，还是保留人性任由外面开启末日。 外面的混乱正在逐步升级。 虫须草的成长性绝对不是止步于支配那么简单，这种子细胞每时每刻都在成长，在吸收足够的养分之后，子细胞将会逐步展现出超凡的一面，光是活死人那种打不死的强悍躯体就已经能对人类军队造成致命威胁了，若是再放任它们成长下去，真等它们成长起来，人类的防线将会全面崩盘，到了那时候，就是重武器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它们。 明明还不想离开的。 明明还想要和家人朋友一起在这平凡的世界中生活下去，楚云天还想亲眼看着小岚长大，但是如果不接纳心灵深处的神性，他就没法让子细胞绝对服从他的意志，杀戮还在继续，混乱仍在升级。 坦克的炮轰声在大街小巷中荡漾着阵阵回音。 人类军队在活死人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在枪林弹雨中，活死人的冲锋势如破竹，虫须草在它们的体内嘶鸣着，借由活死人的喉咙，向人类发出怒吼，这，就是它们对主体的回答。 绝不屈从人类。 绝不停止前进。 “既然你们不愿停下来……”楚云天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 以往的快乐记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随着楚云天做出某个决定之后，他的意志顿时回到了心之海的海面上，以精神投影的方式出现在了具象化的心之海世界中。 这就是楚云天的内心世界。 心灵海洋的表面清澈透亮，海面倒映着蔚蓝而纯净的光泽，常人误以为水蓝色是天空的倒影，殊不知，这也可能是海下深渊投影到海面上的假象。 楚云天站在心灵之海的表面。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海面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这样吧。” 他的脚面沉入了海水，接着是他的小腿，然后是身体，楚云天的全身一点点沉入了海水中，精神意志开始向心海深处快速下沉，往那心海的深处下降而去。 浅海的光线逐渐暗淡。 深海的黑暗随之到来。 随着下沉深度增加，浅海不曾展现出的黑暗包围了楚云天，在那深邃而无边的黑暗之中，无数诡谲的低语传入了他脑海中，这些黑暗呓语所携带的禁忌学识，开始在楚云天意识里复苏。 就在他准备深潜下去寻找神性所在的深度时，一个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该起床了，云天。” 这个声音就如心灵海洋的锚点，拽住了楚云天继续下沉，将他锚定在了当前这个深度，身处于心海的深处，楚云天仰头望向快要看不到光亮的海面，他没有看到李良的身影，但他知道李良就在这里。 楚云天眼中泛起了一丝悲哀：“没用的，就算我这次侥幸躲过了觉醒的宿命，但是还会有下一次等着我，所以不要管我了，李良。” “你信命吗？”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楚云天自嘲道：“神只的诞生与毁灭早已注定，死亡和新生的轮回就像是编写在命运底层逻辑中的程序一样，不可违逆，不可阻挡，只要宇宙万物还在继续衍化，程序就会继续运行。” “我有个想法。” “？” “以你现在所下潜到的深度，想必已经可以使用某些禁忌的能力了，就算不能命令所有活死人停止攻击，你应该也能把它们体内寄生的子细胞重新吸收回去吧？” “……你意思是？” “此次劫数虽为他人之祸，但终究是因你我而起，我手中追影好像可以吸收活死人体内的细胞，而你作为它们的源头，想来也具备着吸收它们的能力，我们只需要让所有巨人细胞回归你的体内，就可以终结掉这场混乱。” “好像，可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不会再阻止你唤醒神性。” “行。” 双方达成了一致之后，楚云天停止了在心灵海洋中继续下潜，他抓住了李良锚定自己的锁链，保持着这个下潜的深度，在海下猛然睁开了双眼。 现实中。 李良一把就将楚云天从床上拽了起来。 随着楚云天睁开了双眼。 笼罩了黄河家属院的梦呓领域瞬间解除，空气中震荡的超音波也随之消失，小区里被震昏过去的居民挨个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他们茫然的看着四周，大家都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早在活死人出笼的一刻，他们就莫名其妙的昏了过去。 此时从昏迷中醒来，人们惊慌失措的从家里跑了出来，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外面荒凉的景象，更是打从心底升起了恐慌情绪，纷纷退回到了院子里去，这个生活了半辈子的街区，如今变成了如此陌生的破败模样，众人一时间难以接受这巨大的落差，开始在院子里各抒己见。 有的提议走出去寻找大部队，向官方寻求帮助，有的说要关上小区大门，外面情况太诡异了，不如关上门等个两三天静观其变。 就在院子里的居民讨论着该怎么办时。 两个少年从单元楼中走出。 “准备好了么？”李良从阴影中抽出了黑色长刀。 楚云天看了李良一眼。 这里不是翠华山，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撑李良释放阳神，楚云天自然明白李良会因此而战力大打折扣，他沉声道：“我感觉只凭我们两个是杀不完寄生体的，等会儿我可能会用些特殊手段，你做好心理准备。” 第三百八十六章 龙骨多眼巨人 两道身影笔直冲出大院，向那萧条的街区飞奔而去。 之前由于梦呓领域的作用，黄河厂家属院这边并未受到活死人的骚扰，就连周边的活死人都下意识远离了这个区域，如今随着楚云天的苏醒，梦呓领域结束，这片区域重新暴露在了活死人的狩猎范围内。 但是楚云天不会给它们机会入侵这里的。 “刚刚你说打算用什么特殊手段来着，嗯？”李良在前带头奔跑的过程中回头看了楚云天一眼。 百米十秒，这种临界于凡人极限的长途奔袭最考验的就是耐力，然而这对两个少年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二人飞奔于大街小巷中，朝着活死人涌向的北方赶去，听到李良的疑问，楚云天咧了咧嘴，他自嘲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现在我的精神状态正处于深潜状态，已经可以做到很多事了，比如——” 楚云天忽然深吸一口气。 “吼！”他放声喊出了和活死人十分相似的吼叫。 声浪滚滚而去。 虽然扩散范围不大，但是这股音浪的穿透性极强，但凡是方圆三百米的活死人，全都听到了楚云天的吼声，它们迷惑的看向了吼声传来的方位，不约而同停下了正在进行的捕猎。 下一刻。 活死人迷惑的表情转为了愤怒。 这群活死人就像暴怒的狮子一般朝着吼声来源处冲了过去。 几乎就在这声吼叫过去没一会儿，李良和楚云天前进的路线上就窜出来了三个活死人，它们完全无视了李良，狰狞的目光盯着楚云天，直接朝着楚云天狂奔而来。 李良提起追影手起刀落。 三道刀光闪过，活死人无头的尸体僵硬站在了原地，失去了视觉系统之后，活死人体内的虫须草立刻钻出脖颈切口处，捕捉空气中的信息素来判断猎物方位，而就在虫须草钻出活死人体外的时刻，从后面追上来的楚云天冲上去就扑倒了一名活死人，他一把将其脖颈处的虫须草拽了出来，哼哧哼哧几口吞入嘴里。 左右两边的活死人当即朝着楚云天擒抱而去。 面对这双向合围的扑击，楚云天原地腾空起身，双手各自抓住了两个活死人断颈处的虫须草，将这两个沉重傀儡压倒在了地上，虫须草疯狂噬咬着楚云天手臂的皮肤，往他血肉中钻去。 楚云天没有躲闪。 他任由虫须草钻入了双臂的皮肉。 松开两个活死人之后，在楚云天起身的过程中，他双臂上挂满了一条条正在往他皮肉里钻的蠕虫，而他却浑然未觉，正当他打算结束掉地上三个还在挣扎的寄生体时，追影刀从楚云天侧肋下刺出，一刀捅进了活死人的额头正中心。 “抢我人头？”楚云天转身看向李良。 结果他什么都没看到。 虽然视野中没有李良的身影，但是楚云天能感觉到李良就在他身边待着，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感觉得到，只听李良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不必东张西望，我以藏影步配合你，你只管放手去干就对了。” “好邪门的功夫。”楚云天忌惮的目光看向脚下。 城市范围属于绝地天通之后的能量封锁区域，没有能量供应，李良没法使出什么真本领，只能以血肉之躯去迎战活死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楚云天才是主力，他肆无忌惮的力量将会在这座城市完全绽放出来。 两人继续向北跑去。 “吼！” “吼！” “吼！” 在当前这个下潜深度的精神状态，楚云天已经能够对活死人造成些许影响，呼唤它们来到自己身边，按理来说，楚云天是这些活死人的主体，就算这些子细胞寄生的傀儡不拿他当主人，起码也该把它当同类才对，为什么那些活死人一见到他就会疯狂发动攻击？ 李良好奇的问道：“它们咋跟你这么大的仇。”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楚云天不加以避讳的回应了一句：“简单点来说，我在公共频道自曝了‘癌细胞’的身份，它们为了消灭我这个叛徒，就会疯了一样想把我绞杀在摇篮中，防止我这‘癌细胞’繁衍扩散出去。” “你不是它们的主体么。” “我没告诉它们。” 这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原来楚云天还可以跟活死人建立加密通话，玩一把现实中的狼人杀，这种自曝狼人的喊话方式确实起到了不俗的效果，难怪楚云天有自信不会让黄河厂家属院被活死人骚扰，有他这样一路自曝式的吼叫，听见他吼声的活死人全都被引走了。 人类军队和活死人的战场就在北郊。 随着二人逐渐接近战场边缘，远处的枪炮声逐渐清晰起来，同样的，在周边游荡的活死人也是越发密集，楚云天一路向北郊冲去，李良则在他身边如影随形，手持追影，砍杀所有挡在前方的活死人。 没有一个活死人能在李良面前撑过一秒。 “有什么计划吗？”楚云天沐浴着鲜血向李良问了一句。 眨眼间绽开的血花淋了过来，楚云天一头撞散血浆，身体贴到前方聚集成堆的活死人群体中，他张开挂满了蠕虫的双臂，双手分别向活死人整个群体拥抱而去。 “吼！！”楚云天推着二十多个活死人向前迈进。 尽管是被包围了起来，楚云天强悍的力量却像是反过来包围了活死人，他一个人的力气就在推着几十个活死人后退，那些挂在他身体上的蠕虫，似乎都随之兴奋了起来，在楚云天全身皮肤表层钻来钻去。 楚云天在推着活死人前进的同时，活死人也没有忘记反扑，四面八方的拳头呼啸着往他身上招呼，贴身的活死人则是对他连啃带咬，只是这种无力的反抗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回归了楚云天体内的虫须草，就像回到了主体的怀抱那样，彻底变成了楚云天的形状。 不需要楚云天做什么，他体内的虫须草就会对曾经的同类自行发动反击。 果然。 这个披着“楚云天外皮”的家伙是癌细胞，所有被他吸收的同类全都叛变了，这样的情况更加坐实了活死人务必抹杀楚云天的冲动，趁着楚云天和几十个活死人角力的工夫，李良钻入了密集的活死人队伍中。 噗嗤！噗嗤！噗嗤！ 连绵不断的肢体割裂声从人堆中传了出来，一个又一个活死人在拥挤的人堆中倒下，即使是几乎没有辗转腾挪空间的密集人堆，也无法阻挡李良的刀光，活死人不仅抓不住这个挤进人堆中的泥鳅，反而在阵阵拥挤中自行将身体送向了追影的刀锋。 天剑·游尘。 哪怕闯进敌阵之后演变成了人挤人的贴身战，李良也能在极限狭小的空间中继续作战，就像一粒尘埃穿梭于海绵之中，无可匹敌，无物可挡。 天剑游尘就是专为这种极限环境而生的群战秘技。 “吼！” 楚云天负责压制住复数的活死人，李良负责收割它们，待到活死人全都失去反抗能力之后楚云天就会把它们体内的虫须草拔出来，解决掉这一支成了规模的小团体，原本这是个很好的配合，直到一声轰鸣响起。 正在人堆中收割的李良忽然浑身产生预警。 体表汗毛竖立，皮下神经刺痛，受击预警面积覆盖了李良的全身，足可以推测出即将到来的攻击范围有多大，李良立刻冲外面喊道：“云天，有导弹！” 喊完之后李良如游鱼般从活死人拥挤中钻出，抓住其中一个活死人的肩膀，就在李良纵身向马路对面飞跃而去的刹那，一发喷射着尾气的单兵导弹向这里发射了过来。 又有四五发导弹紧随其后射向了这边。 “轰——” 多发导弹组成了集束爆破效应，怦然炸开的火焰瞬间吞没了所有活死人，在冲击波形成的一刻，飞跃到半空中的李良连忙转身持刀横挡于身前，斩落射向自己的弹片，然而他还是离爆炸范围太近了，冲击波掀起的风压当即就把李良吹飞了出去。 至于楚云天则是和活死人一起被吞没在了火光之中。 待到爆炸的余波消散。 “报告！” “前方小规模敌军已全体静默！” 三百米外的城中村民房区域，几个扛着火箭筒的士兵放下了装备，向部队报告了之前的打击成果，指挥官收到汇报之后，便下令派出斥候兵组成侦查小队前去勘探现场。 活死人和人类军队的大规模战场都在北边，这支部队是专门护送重要人物撤离的，因此特意选择了这条和战场相反的撤离道路，只是没想到，沿路居然还会遇见数十人规模的活死人团体，部队的指挥官本以为这群畜生是专门堵截在这里想埋伏，但是斥候兵派出去以后，前线反馈来的消息似乎和指挥官想的不太一样。 “报、报告！” “说！” “三百米外的敌军已静默，但是现场还有一个不明生物站着，它……它……” “怎么了？快说！” “它头上长着两根犄角一样的东西，有一条粗壮的尾巴，浑身长、长满了眼睛，它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它朝我看过来了！” “啊！！！” 第三百八十七章 凌顶 “云天！有导弹！” 喷射着尾焰的导弹头瞬息而至，一连数发导弹在活死人拥挤的人堆中炸开，就在爆炸的瞬间，同时释放出来的光与热形成了集束爆破效应，致使导弹威力倍增，楚云天亲眼看到火焰从四面八方向他淹没而来，而他也看到，爆炸的冲击波将李良吹飞了出去，身体砸进路边卖水果的摊位，连摆台带棚子一股脑全都砸翻在了地上。 李良只有一具凡人的肉身，正面被导弹击中他就会死。 这一刻。 楚云天瞳孔紧缩。 胸中难以遏制的怒火点燃了他的双眼。 骨骼狂长，肌肉暴增，浑身细胞疯狂分裂，属于龙类的血统从楚云天身上显现了出来，他的表皮凝结出了脉状龙鳞，漆黑色的鳞片随着他身高骤然暴增而爬满了全身，在阵阵骨骼噼啪作响间，楚云天的体型膨胀成了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他一头撞破了火焰与硝烟，直朝着李良飞奔而去。 待到烟火散尽。 楚云天来到了水果摊前，弯腰在废墟中不停的翻找，双手刨开了一个又一个篮筐和杂物，终于在最下面刨出了半截的小腿，看到这条小腿的瞬间，楚云天再也忍耐不住杀气，他双眼凶光爆射：“草！！” 废墟里忽然扔出一颗苹果飞进了楚云天嘴里，他暴怒的吼声顿时被苹果给噎了回去。 “我还没死呢。”李良拨开了掩埋着自己的水果，随后他单手转动追影，用刀身支撑地面坐了起来。 刚刚火箭弹飞过来的时候，由于离爆炸区域太近，李良只顾得上运气护住体内重要器官，他五脏无碍，肺叶则是被震裂了些许毛细血管，此时从地上站起来，除了体内气血略有些凝滞，其他方面倒没受多大损伤。 就是看上去狼狈了点。 说实话，在看到李良被炸飞的时候，楚云天还以为李良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没想到他却是低估了李良的紧急应变能力，眼见李良没什么大碍，楚云天不由松了口气，他单膝蹲了下来，一边观察着李良的伤势，一边后怕道：“踏马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被一轮齐射给送走了呢。” “想啥呢，我又不会呆在原地让导弹轰。”李良单手按住一只鼻孔，喷了喷鼻腔内溢出的淤血。 楚云天两米五的身高，即使是蹲下来也比李良高出一截子，他此时的体型太庞大了，光是手掌的长度就能赶得上李良的腰围，就在两人交流的片刻间，又有一队人类士兵悄然摸索了过来。 他们暗中观察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目标。 首先是体型庞大的巨人，这个巨人头生双角，面孔保留着类人的五官与皮肤，而他身上爬满了金属般的黑色细密龙鳞，体表挂着火箭弹残留的余烬在燃烧着，之前的导弹齐射完全没有伤到这个巨人分毫。 就在士兵们窥探巨人的时候。 忽然间，巨人背后的龙脊钻出来好多触须，那些触须强行撑开了巨人背后的龙鳞，从龙鳞缝隙之间撑开了一只眼睛，这只独眼左右转动了两下之后，视线猛地锁定了士兵所在的方向。 “靠！” “它发现我们了!” 正常情况下，谁能想到这个巨人背后竟会突然长出一只眼睛，不光如此，这只眼睛在锁定了士兵们之后，眼睛的瞳孔开始涌现强烈能量反应，只见那眼睛陡然释放出了一道高能射线，从士兵头顶上方激射而去，一路射向了遥远的地平线。 巨人果然是发现了他们。 只见这个半龙半人的巨人从蹲伏姿势缓缓起身，扭头就朝着士兵这边冲了过来，那狂暴的气势就跟象群发起了冲锋似的，见势不妙，这些侦察兵连忙就地寻找掩体，抬枪朝着巨人开火。 逃命不是这些士兵的首要目标，这么做只会把敌人引到大部队跟前。 为了保障护送目标的安全，为了给战友争取到足够的撤离时间，他们必须留在这里，想要通过交叉火力把这个恐怖的巨人拦下来，只是这些没有见识过超凡者的士兵完全低估了他们的对手。 面对着疯狂倾泻而来的子弹。 楚云天一只手臂挡在脸前，闲庭漫步一般朝着那几个侦察兵走去，子弹打在了他的身上，打的他全身龙鳞叮当作响，这种连他表皮都不能破防的攻击，自然也不会激发出神圣领域的绝对防御。 “差点忘了还有一笔账没算。” 楚云天顶着子弹走向了人类士兵：“刚是谁扔的炮仗！！” “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好端端的突然就被人用导弹糊了一脸，这搁谁不生气，在楚云天走向侦察兵的时候，侦察兵也是把龙骨巨人的信息汇报给了长官，这时，侦察兵见到那个少年贴着墙壁飞掠了过来，少年挂在民房二楼的墙上，冲着巨人呼喊道：“别跟他们浪费时间，办正事要紧！” 有一支轻火力部队连快速接近了过来。 这些都是指挥官下令前来支援侦察兵的连队战士，当然，他们还有着留下来断后的使命，进入了射击范围之后，这些精英士兵各自寻找起了射击点，纷纷用枪口瞄准了楚云天，双方没有一句的语言交流，也没有一丝丝的犹豫，在指挥官的命令下，这支连队即刻倾泻出了火力。 面对步兵连队的火力封锁。 楚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吼————” 龙类深腔的咽喉构造，好比是能够提升步枪精度和射程的膛线，楚云天的吼声经过深腔结构增幅之后，哪怕没有使用力量符文，他单纯的怒吼就能达到闷雷一般的声势，当他一声怒吼落下，声浪有如实质般席卷了所有士兵，哪怕他们躲在掩体后都没用。 那吼声的效果就跟往他们脚下扔了一颗震撼弹似的，皮肤能清楚感觉到声浪在全身震荡，士兵们一个个陷入了眩晕状态，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了起来，他们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还要开枪射击，等到他们从眩晕中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时，楚云天已然来到了阵地的不远处。 “开枪！开枪！” “自由射击！” “不要给他发出吼叫的机会！” 不等士兵第二轮射击。 楚云天再次深深吸入一口气：“yor——” 玄黄色的声浪从他口中滚滚而出，覆盖了全场，这一声吐目虽然没有再表现出摄人心神的声势，但奇怪的是，正准备开枪的士兵没有一个成功扣下扳机，他们手中的枪械竟是突然就从手里腾空飞了出去，飞到空中，在互相吸引之下凝聚成了一个浮空的金属疙瘩。 道路两旁，越来越多的金属物质脱离了大地引力，缓缓升空，跟随着浮空的金属疙瘩飞到了天上去，那个还在不断升空的金属疙瘩就像是一个引力核心，在吸引着无数的金属向自己汇聚，到了后来，就连泥土和石屑都脱离了地面，这些仅仅含有微量金属元素的物质也没有逃离引力核心的吸力。 士兵们惊恐的发现。 他们自己也变成了含有金属元素的一份子，包括体内蕴含的微量碳元素，这些都是引力捕捉范围的物质，只不过含量不纯而影响到升空速度略慢了些而已，整个连队的士兵惊恐大叫着，感受着越来越轻的身体在一点点从地上浮空而去，他们在空中手舞足蹈，然而不论他们如何挣扎，都阻挡不了自己正在缓缓飞向那个愈发膨胀的引力球。 这就是来自力量符文的龙语吐目。 ——天星坠击。 无端的杀戮不是楚云天的首要目的，所以他只吼出了天星坠击的第一段音节，创造出了能够吸引金属元素的引力核心，让这片区域呈现出了好似失重一般的环境效果，就连李良也没有幸免于难，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天上飘去。 楚云天跳起来一把抓住了李良。 “你大爷的，瞧你干的好事！”李良跟个气球似的被楚云天捏着小腿抓在手里。 楚云天哈哈大笑：“我也没想到你会跟着一起飞起来啊。” 平白无故被人用导弹齐射了一轮，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楚云天实在是憋得慌，看着那些人类惊慌的在天上呼喊，楚云天心里顿时舒坦了，这才决定饶过刚才拿炮仗扔他的人。 与此同时。 被这支部队保护着的重要运输车辆内。 “老师，老师，你撑住……”庄恬双手抓住华英教授的胳膊。 运输车颠颠簸簸，车篷内的十来个科研人员跟随车身轻微的摇晃着，他们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片惨然，而在车头处，两个医护兵正在按着华英教授以防他伤到自己。 华英教授由于失血过多，人已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但不知怎么回事，就在刚才两道震耳欲聋的吼声过后，这个快要咽气了的老人，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股力量，开始疯狂挣扎了起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医护兵都险些按不住他。 一根根蠕动的青筋在华英教授皮肤下游走。 “他——他来了——”华英教授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惊骇欲绝。 寄生在华英教授体内的虫须草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变得躁动了起来，由于华英教授目前还未突破人性的底线，没有遵从欲望去吞食血肉，虫须草也就一直遵守着规则没有直接夺取他的身体，默默的潜伏着，此时听到龙吟的吼叫，虫须草开始向华英教授发送出了一些奇怪的讯号。 生物识别：龙骨多眼巨人。 身份识别：病变子细胞。 阵营识别：敌对。 “我身体里的怪物想杀了他！不行！我快忍不住了——”华英教授双眼通红的看向四周同伴，嘴里说着一些令人不能理解的话，他怒吼着挣脱了士兵的压制，一把推开学生，二话不说就从运输车跳了出去。 庄恬追到车尾呼喊着：“老师！！” 这个本已身受重伤的老人在虫须草支配下，重新焕发出了与之不等的强悍身体素质，他跳车后就地滚了几圈，爬起来就朝着龙骨多眼巨人的方向追了过去，其余士兵见状赶忙抽调出人手去阻拦华英教授，谁知华英教授速度极快，三两下就穿越了偌大的街区，径直奔向了一座公园，循着冥冥中的铜陵感应直追而去。 跟他一起狂奔的还有其他活死人。 听到了龙吟的活死人都在朝这边赶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并肩而行 龙骨多眼巨人的生物信号可以通过吼声传递出去。 由于楚云天提前做过了伪装，把自己标记成了病变体，因此其他子细胞在听到楚云天的吼声之后，就会直接将他识别为多眼巨人细胞群中的毒瘤，并且是能够对主体带来威胁的那种。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不管是已经成为傀儡的活死人，还是暂时没有被剥夺肉身的寄生体，所有的子细胞都会对楚云天产生强烈敌意，这就是楚云天下潜到心灵海洋深处后复苏的能力，尽管目前还没办法对子细胞产生强效约束，但他已经能够释放出某些讯号来误导子细胞，对其他子细胞产生一定的影响。 “继续向北方跑，务必引走沿路所有的活死人！”李良眺望向北方的战场。 “好嘞！”楚云天的鼻孔中喷出了两道热流，他深吸一口气，冲着天空放声吼叫，滚滚音浪在龙类深腔构造的增幅下扩散了出去，随着楚云天一路穿越城市狂奔而过，那些游荡于城市中的活死人都听到了他的吼叫。 南郊和东郊的活死人纷纷陷入了狂暴，直接丢掉了正在追赶的猎物，转而朝着楚云天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青阳附属小学。 保安室中的田静原本正躺在床上休息着，满脸的疲惫，但当她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吼声之时，她只觉得脑子里顿时传来了过电一般的神经刺激，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的紧绷了起来，田静猛然睁开双眼，瞳孔呆滞的凝望着天花板。 “田小姐，你还好吧？”体育老师端着一杯热水来到床边。 田静茫然的目光缓缓看向身旁这个男子：“我好像听见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催我去抹杀什么东西，但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之前你后脑勺受到过重击，估计是脑震荡还没过去呢，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体育老师放下水杯坐到了床边，安慰着田静。 田静点点头：“嗯……” 远方传来的吼叫就像一个讯号。 所有聆听到吼声的寄生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躁动。 酒钢家属院门口，小黑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那吼叫声，它总觉得那叫声有点耳熟，眼看附近街道上的活死人全都被那吼声吸引了过去，眼见没什么活死人再来骚扰院子，小黑沉思片刻之后，决定跟上去看看。 黄河小学操场。 头上绑着红领巾的曼曼蹲在同学身边，之前从校外折返回来以后，曼曼就潜回了她班级所在的避难方队，跟同学们吹嘘起了自己使用必杀技干翻怪物的高光时刻，可惜其他同学压根没人信曼曼的鬼话，只当这个中二病少女已经病入了膏肓，对她爱答不理的，平时玩玩角色扮演游戏也就罢了，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胡扯。 “我说的是真的！” “我一发螺旋丸就干掉了一个怪！” 就在曼曼拼命证明自己的时候。 “吼——” 几百米外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龙吟，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吼叫随之响起，转眼间，外面就产生了大片的骚动，仿佛有许多活死人都被龙吟吸引了一样，全都朝着龙吟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全校师生也听到了这恐怖的动静。 压倒性数量的活死人正在从学校旁边穿行而过，光是听那动静就足以令人心惊胆战，要是这些活死人朝着学校冲进来那还了得，拯救世界的使命感又一次在曼曼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她当即起身就往校外跑去，身旁几个同学见到曼曼又要开溜，立刻跑去找班主任告状：“报告老师！柳曼又跑了！” “啥？？”班主任吓得大惊失色。 之前柳曼就偷跑过一次，班主任都没发现，后来还是其他同学点炮她才知道，此时又听到柳曼偷溜了出去，班主任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急忙去找柳曼。 操场上没有，教学楼里没有，想到柳曼有可能会偷偷溜出去学校，班主任情急之下一路小跑到了学校大门口，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几个守门老师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我们班学生？” “咋了？” “我们班有个叫柳曼的给跑了，我担心她从学校跑出去——” 没等班主任说完，学校门口几个老师顿时脸色骤变：“五年级二班的柳曼？” “啊？”班主任愣了愣。 “那个柳曼还真是你们班的？”守门的老师发出了惊呼。 “是我们班的没错。”班主任不假思索道：“那孩子脑袋不太正常，整天嚷嚷着什么修炼忍术之类的胡话，作业本上也老是写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刚才她又偷跑了，不知道跑到了哪去，我就怕她真的干出什么傻事来，你们有没有在校门附近见过她？” 几个男老师面面相觑。 是的，那个叫柳曼的学生，看上去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她嚷嚷出来的什么忍术可不是玩笑话，这些守门的老师全都是现场见证人，他们可是亲眼见到柳曼一巴掌就把活死人抽飞了二十多米，还有那什么影舞叶体术，在她起舞时，守门的老师就连她动作都看不清，速度简直快到超出了人类神经反射的极限。 这孩子绝不是什么单纯的痴傻之辈。 她的武力足以让她把自己的中二之魂贯彻到底。 凭着凌驾于凡人的战斗素养，柳曼投身到了她所热爱的角色扮演游戏之中，别的小孩也许只是单纯的扮演自己喜欢的角色，而柳曼则会把她喜欢的角色，通过她刻骨铭心的热爱完全还原到现实中来。 日复一日的苦练。 这场角色扮演游戏的背后是柳曼坚持不懈的修行。 “我滴个乖乖。” 跑出学校之后曼曼爬到了一座民居的房顶，她来到天台边缘，朝着不远处的活死人眺望了过去。 好多好多的活死人都在朝着北边狂奔，曼曼观察了一下街道上穿梭而过的活死人，随后就顺着它们奔跑的方向望去，只见数百米外，隐约有两个奇怪的人影在最前方带队，曼曼越看越是觉得眼熟。 不会有错的。 是血脉压制的感觉。 “我靠！”曼曼眼睛忽然瞪圆：“那不是李良么！” 这一瞬间小丫头的脑子里开始自行脑补起了各种热血动漫剧情，她麻利的从口袋里取出红领巾缠在了额头上，撸起袖子，再次进入了角色扮演状态：“良老师看来是陷入了苦战呢，该我这个黄河小学的下忍登场了。” 小丫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气血奔涌不止，就连真气爆气幅度都比平时提高了不少，她如穿花蝴蝶一般飞跃过大街小巷的民居，笔直的追向了李良，从高处俯瞰全局。 整整两千多个活死人。 不知李良是怎么招惹了这些家伙，黑压压一片的活死人狂奔着向他追去，只见李良蹲伏在那个高大巨人的肩头上，一起带着身后的活死人大军一路奔向北郊，看那势头，好像是要冲进活死人和人类军队的主战场，把水搅浑。 此时，城市北郊的战场上形势可一点都不容乐观，活死人顽强的生命力太难缠了，寻常枪械根本没法威胁到这些可怕的敌人，前线部队在和活死人的交战中只能且战且退，正面硬刚必败无疑，只有把这些怪物引出城市，吸引到郊外的无人区之后再进行重火力打击，人类军队才有胜算。 然而计划并非万无一失。 很快就有一则突如其来的噩耗打乱了整个计划。 东南方向，有一支规模超过两千的活死人浪潮突然出现，它们直接从主力部队侧后方快速接近到了战场边缘，对主力部队的战略转移路线形成了阻击之势，等到主力部队发现这支浪潮的时候，对方距离部队的侧翼已经不足一公里。 以活死人的身体素质，一千米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多远，只需一两分钟的时间，这支突然出现的浪潮就会和主力部队发生碰撞，当指挥中心察觉到现场情况时已经晚了，后方根本来不及命前线部队重新改换路线。 一个两难的抉择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考虑到市区内百姓的安全，主战部队没法启用重火力，单兵战斗装备明显火力不足，根本没法和活死人正面作战，只能勉强依靠坦克来当做战略装备来和活死人纠缠，呼叫轰炸支援也好，呼叫对地导弹也好，这些大面积重火力打击一定可以对活死人生效，问题是周边的民居中还有百姓藏在建筑里避难，很多群众都来不及疏散，如若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些百姓绝对会被牵连进去。 然而事态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 再不做出决断所有人都会死。 “机械化单位全体都有！！” 无线电中传来了指挥官的命令。 “东南方五点钟方向发现一支中等规模敌军，侧翼机械化部队立刻转向迎敌，务必为部队转移争取时间！！” 指挥官做出了决定。 没有呼叫轰炸，也没有呼叫对地打击，指挥官选择了牺牲掉大部分的战友，决定用人命来换取宝贵的时间，操纵战局引导两支活死人浪潮汇合，然后把敌军全部引导郊外，很多人常说如果战争是用惨胜换取来的胜利，那就不叫胜利，但是如果这么做可以换来百姓的平安，哪怕惨胜也势在必行。 正西方向的活死人大部队就像一头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撕咬着主战部队尾翼负责断后的步兵，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埋没于活死人脚下，比起这里的血腥与残酷，侧翼那边的战局似乎更加紧急，机械化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调转方赶往命令地点，然而机械化部队的行动还是慢了一步，只有三辆坦克在仓促中赶到了部队侧翼。 就地设防，步坦协同。 一个简陋的防线横隔在了东南方浪潮与主战部队之间。 看着前方即将到来的洪流，防线后的士兵严阵以待，结果就在他们正准备开枪的时候，活死人先头部队中跑出来了一个体型极其壮硕的巨人，巨人的肩上还扛着一个手持黑刀的少年，那巨人在活死人队伍中横冲直撞，少年则在包围中砍翻了一个又一个怪物。 “卧槽？” 早在被包围的时候楚云天就注意到有人在远处忙活着什么，此时撞开包围圈后，他赫然见到一排排士兵堵在了主干道前方，还有三辆坦克用黑洞洞的炮口对着他。 楚云天立马来了个急刹。 “要是咱们直接从这里冲过去，前面这些人就死定了，它们会把这群凡人活埋了的。”李良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活死人大军：“算了，就在这里动手吧。” 楚云天点了点头：“也行，反正引的不少了，也该收割了。” 眼看着活死人的浪潮即将涌来之际，高大的龙骨巨人即刻转身，直接朝着活死人的先头部队冲了过去，而他肩上的少年则是跳了下来，右手倒提着黑刀，身影如一道流星那般撞向了活死人的洪流。 就在双方即将发生碰撞的瞬间。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螺旋丸！” 第三百八十九章 宽恕与救赎 纤纤小手之中，握着的不是看不见的丸子，而是以两种暗劲衍化出来的至强至刚之力，手少阳三焦经中正平和，手少阴苞心经锋芒毕露，两条大脉迸发出来的暗劲在她那只小手中交汇融合，终于形成了无规则旋转的狂暴劲力，完美还原出了电视上某个动画片主角的s级忍术。 握在柳曼手中的不是什么丸子，而是一种能够将热爱与现实彼此相连的力量。 她挑选了正确的时间，以最震撼的出场方式，再一次人前显圣。 “螺旋丸！” 柳曼一掌就把活死人拍向了地面。 恐怖的至刚至强之力当场便将活死人头颅绞了个稀碎，那活死人身体磕到地上，直接就被螺旋劲力打得从地上弹起，身体倒飞出去横跨了二十多米，疯狂旋转着撞到了坦克的履带上，给那坦克溅的到处是血，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就在曼曼落地的瞬间，楚云天和李良二人与她擦肩而过。 楚云天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看向了小丫头，眼神中满是卧槽牛逼的画外音，至于李良，他在看到小丫头时的表情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只可惜现在不是收拾她的时候，两人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直接从柳曼身边穿行而过，迎向了活死人大军。 小丫头紧随其后。 三人如一柄尖刀般的绞入了敌军之中。 单论纯粹的肌肉力量，楚云天龙化的身躯完全能够碾压活死人，这些豆芽菜的拳脚打在他鳞片上就跟挠痒痒一样，而他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活死人像面团一样硬生生撕裂，一拳头下去，就能连带着七八个活死人一起打飞出去，只是比起收割速度，即使楚云天拥有这么恐怖的力量，也比不上手持追影的李良。 李良真就跟冲进稻田里割草似的。 从他穿梭而过的路线上散落着一排排残肢断臂肢体，不管有多少活死人围上来，只需一个照面，就会被李良瞬息肢解了身体，失去战斗力，仅凭他们两个人就奇迹般的挡住了规模超过两千的活死人大军，冲过来的活死人硬是无法越雷池一步。 实际上活死人也对那些人类士兵没啥兴趣。 它们更想要抹杀掉楚云天这个“病变”的同类。 “我都变身了还没李良杀的快，这家伙真的只是凡人肉身吗。”楚云天瞥了一眼正在收割的李良，随后他目光扫向全场。 高大的身躯令楚云天将全场各个单位所在地尽收于眼底，只见他酝酿了片刻之后，身体忽然钻出来无数的触须，连续在体表生出了数十只诡谲的眼睛，那些眼珠子转动了两下，分别对准了提前预设好的角度，开始凝聚强烈能量反应。 “嗡——” 随着一声风的轻吟。 数十道高能射线从楚云天全身激射了出去，霎时间，全场都被这耀眼的能量光谱点亮，高能射线穿透了空气，持续释放着能量，它们在大地上折射出了一副绝美的叉状光谱，这些射线不光照亮了天空，也剥夺了叉状光线范围内的生命。 穿透，切割。 数之不尽的活死人被高挂在了高能射线的枝杈上。 高能射线出现的刹那，原本正在厮杀中的李良即刻停止住身形，他双眼凝望着几乎贴到他鼻尖上的高能射线，只差一点，他就会被高能射线当场分尸，李良抽身后退了出去，顺带着拉住了准备上去摸摸高能射线的小丫头。 “你特么绝对是故意的是吧？”李良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上次用缩溃剑给了楚云天一次毕生难忘的经历，楚云天没来及使出其余本领就被打得失去了还手之力，看来这家伙就算尘封了翠华山上的记忆，潜意识也记着被李良暴打的画面呢，非得向李良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不可。 柳曼目光严肃的看向龙骨巨人：“他好多眼睛啊，这些眼睛一直睁着不会疼吗。” 凝望深渊者同样会被深渊凝望，在曼曼窥探楚云天的同时，楚云天似乎心有所感，他粗壮的上臂表层钻出来几根触须，直接从触须根部睁开了一只眼睛瞪向曼曼。 曼曼顿时产生了一种生理层面的不适。 “我刚想说什么来着……”李良压抑着火气的目光看向了曼曼。 这血脉压制一般的凝视让曼曼当即闭上了嘴，此时活死人大军被楚云天的高能射线放倒了大片，活死人一时突破不了高能射线组成的绞杀场，李良终于得以抽出时间来重新审视曼曼：“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小丫头刚要撒丫子开溜就被李良一只手提住了后脖颈。 这里是大规模混战的战场，不是柳曼这样初出茅庐之徒该来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被活死人围住，失去辗转腾挪的闪避空间，从而当场暴毙，尽管小丫头出场时的功夫确实很惊艳。 李良低头看了一眼曼曼还在微微发抖的右手。 这么霸道的发力方式，以曼曼的筋肉骨骼强度，短时间内怕是只能使用一次，在李良的印象中，他从来没给柳曼教过暗劲的进阶变化，这些全都是凭曼曼自己领悟出来的东西。 说实话李良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是因为自家的熊孩子不听话，跑到了外面以身犯险，李良对她担心多于生气，另一方面是因为徒弟的成长，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自家徒弟居然已触摸到了暗劲变化的奥秘，李良心中的喜悦与自豪感相随而生。 李良没有直接斥责曼曼。 “你那招叫什么名字。”他淡淡的问道。 柳曼小心翼翼的回头向李良看去，李良面上不喜不怒的表情令她一时摸不准李良的心情，她讪笑着说道：“螺旋丸呀，我不是前两天给你展示过一次嘛。” “螺旋……”李良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丫头好像确实用水球里的颜料炸过他一脸来着。 李良叹了口气：“行吧。” 仙途无辈，达者为师。 既然曼曼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她的螺旋丸不是什么子虚乌有之物，李良自然也会承认她武学上的进境，参悟到暗劲的进阶变化之后，即使柳曼不使用螺旋丸，她本身也会因为对劲力的感悟而带来武力值暴增。 刚刚从十几米高的楼顶跳下来屁事没有，这就是柳曼实力飞跃后的证明，当她把参悟出来的劲力变化熟练运用到战斗之中，她就会开始走上更强者的道路。 “你太莽撞了。“ 最终李良还是决定不打击曼曼，以她如今的境界，算是勉强达到了能够出师历练的程度，因此李良也就打消了把曼曼赶回去的念头，他转而对曼曼吩咐道：“等会儿云天的射线结束之后，你随我行动，切记不可掉队。” “云天？”曼曼却是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她呆滞的小脸蛋儿上写满了问号：“你是说这个丑了吧唧的大块头是楚云天？” 经过李良这么一提，曼曼还真发现这个大块头的脸跟楚云天长得很像，就是那身材和造型实在太夸张，以至于小丫头一时间不敢认他。 啪，啪。 粗壮的龙尾抽打在了地上，楚云天回头瞅了柳曼一眼，很明显，他刚刚听到小丫头说了什么。 “嗡——” 持续了将近三十秒的高能射线逐渐达到极限，龙骨多眼巨人身体上的眼球不堪重荷，纷纷溢出了血迹，一颗颗眼睛随之闭合，一道道高能射线随之消散，游窜在楚云天体表的触须也是缩回了体内，回归主体开始休养生息。 再去看楚云天的战果。 他正前方的主干道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还能站着的活死人。 “嗯？”楚云天望着眼前血流成河的街道。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楚云天皱了皱眉，他一步步走进血浆与残肢铺砌的绞肉场中，跨过一具具还在挣扎的破碎肢体，来到了一具被切割掉下半身的老者身边。 老者有着和其他活死人不一样的清澈眼神。 “原来你还活着啊。”楚云天把老者的上半身从尸堆里提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虫须草在对宿主完全支配之后，宿主就会脑死亡，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眼前这个老人，显然还没有被虫须草完全支配，他依然保留着大脑的活性，留有自我意识，所以楚云天才会多此一问。 老人愕然的目光望着楚云天：“是你。” “嗯。” “在我被控制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支离破碎的记忆，也听到了你在黑暗中痛苦的惨叫，我从来没想过，我们的实验，对你来说会是如此残忍的伤害。” 老者腰部和右肩被截断的切口中不断往外洒落着鲜血。 然而他充满悔意的双眼中却已布满了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者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忏悔，在那被虫须草控制的短暂噩梦中，他不仅听到了楚云天痛苦的惨叫，也看到了翠华山上多眼巨人与巴蛇之间的战斗片段。 身高超过三十米，体重上达数百吨。 那完全能对现代化军队造成压倒性毁灭的神话生物，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抵御的东西，如果它想破坏，不出一天的时间就能摧毁半个亚洲的国家，人们在无知下盲目的对巨人细胞进行着研究，疯狂挑衅多眼巨人这个神话级生物的底线，就算人类因此而被毁灭也不足为奇，正是因为华英教授知道了多眼巨人有多么恐怖，才会在此时祈求多眼巨人的原谅。 他一遍遍的忏悔着。 他希望多眼巨人饶恕他们这群妄想触碰禁忌的凡人，替那些还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同胞，祈求多眼巨人平息怒火，这一刻，华英教授只想替人类同胞阻止末日的到来。 “emmm……” 粗大的尾巴晃来晃去，楚云天手里提着教授的半截身体，沉吟道：“你是不是有个学生，大概二十多岁，声音听上去软乎乎的？” “嗯？”华英教授没想到楚云天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楚云天严肃的表情突然一变，转而哈哈大笑了出来：“你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如果对不起有用，那世界上就不存在对得起的公平了。” 他手臂上钻出几条触须，蠕动着爬进了华英教授体内。 华英教授本已失去知觉的身体忽然变得奇痒无比。 那难忍的刺痒令华英教授面目都扭曲了起来，华英教授本以为这是楚云天对他的惩罚，然而当他看到自己肢体断裂处的血肉开始疯狂滋长时，他反而猜不透楚云天想做什么。 是想把他变成更加扭曲的怪物吗？ 还是单纯在惩罚他？ “拯救了你的，不是你那一点也不诚恳的忏悔，也不是你那没啥诚意的道歉。” 楚云天随手丢掉了华英教授那不停扭动的血肉肢体。 华英教授失去的肢体正在重新生长出来，刚刚从楚云天体内爬出的触须，在楚云天的授意下，它们钻进华英教授的伤口之后开始为这个凡人重塑肉身，正如楚云天所说，救了王华英一命的不是他的祈求或者忏悔，而是他的学生。 对不起从来不是用嘴说的，而是做出来的。 那个叫庄恬的研究生，她以行动贯彻了人性中的怜悯与共情，可以说正是因为庄恬在一次次的选择中拥抱了人性，才为华英教授赢得了这个重生的机会。 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在楚云天转身而去时。 汇聚成河的血水从地面流淌而过，也流过了楚云天的脚下，一条条虫须草从破碎的躯壳中钻了出来，沿着血水流动的方向，争先恐后的朝着楚云天游动而去。 失去了躯壳之后虫须草就会被切断供养，不用多久它们就会陷入休眠状态，再次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它们没得选，因此它们只能先行依附到楚云天身上，再想办法和楚云天争夺身体控制权。 结果就在这些蠕虫钻入了楚云天体内之后，它们忽然发现，之前被它们识别成“病变体”的生物信号居然是伪装出来的，原来这个所谓的病变体就是多眼巨人主体。 哎呦回家了喂。 蠕虫们顿时变得老实下来，乖乖排着队把自己转换成了细胞状态，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岗位上，并将从前宿主那掠夺的生物能量奉献给了主体，肉眼可见的，在这些蠕虫钻入楚云天体内后，楚云天全身的肌肉都隐隐在鼓动膨胀。 楚云天回到了李良面前。 “解决了。”他咧嘴嘿嘿的笑着。 曼曼注意到远处的马路上，刚刚生出下半身的华英教授从地上爬了起来，小丫头指着华英教授就要冲过去喂他吃丸子：“那边还剩一个，让我去解决他，哇呀呀呀——” 李良一把扯住了小丫头的袖子：“就你话多。” 既然楚云天决定单独留下这个活口，自然是有他的原因，李良并不打算过问华英教授的事，他扯住曼曼强行拽走了小丫头，楚云天正要一起走时，扭头瞥了一眼军队的防御线。 士兵们一个个茫然的瞪着楚云天。 三辆坦克也是悄无声息，半晌没有动静。 整场战斗下来他们一发子弹没打，一发炮弹没轰，全程观看完了三个人单挑两千多名活死人的遭遇战，直到战斗结束，他们都没参与进去，硬是以观众的身份围观到了遭遇战落幕。 “咋的，又打算拿炮仗扔我？”楚云天看向了坦克的炮口。 李良一边拽着曼曼一边冲楚云天吆喝：“别墨迹了，西边好像还有一大波活死人——” “大波？哪里有大波？”楚云天眼睛一亮就朝着李良追了过去。 直到三人远去。 前排士兵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看着地上还在流淌的鲜血，一时间，他们不知该如何向上级汇报这里的战况，于是士兵们的目光聚集到了王华英教授的身上。 这个老人在楚云天离开后就已完成了肉身的重塑。 他浑身赤裸的站在马路中央。 “如果没有了人性，人，又算是什么生物？” “抛弃人性之后，我，又是谁？” 在士兵们警惕的注视中，华英教授缓缓仰起头，望向了浩瀚无垠的天空，回忆着前半生的经历，脑海中一幕幕的回忆就像是录像机里的黑白胶卷，这些年的争名夺利最终都不过是虚妄，到头来华英教授才发现，是他的学生为这黑白的回忆带来了彩色。 人类的盲目自大差点为这个世界带来了灭顶之灾。 幸好多眼巨人没有想要真的毁掉人类。 握紧右手，华英教授感受着体内旺盛的活力，他此时的身体状态简直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好，这是多眼巨人赐予他的礼物，也是庄恬为他赢得的救赎。 多眼巨人的宽恕，庄恬的救赎。 他。 同时被两个人拯救了。 第三百九十章 是败犬还是孤狼? 侧翼防卫线发来了最新战报。 东南方五点钟方向敌军已全体静默，弹药损耗为零，伤亡人数为零，战斗已结束，主力部队侧翼的防御战就此落下了帷幕，这场中等规模的战斗最终以零伤亡和零损耗宣告大捷。 过于梦幻的战报对指挥部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两千多的活死人来袭是真是假？这支活死人浪潮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如此可怕的对手怎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全灭？谁干的？灭掉这支浪潮的势力究竟是敌是友？太多太多的问题，反而令指挥中心失去了对现场局势的判断能力，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把所有谜团梳理干净，情报不对等的信息差只会为他们带来犹豫和迟疑。 前线的将士们可一秒钟都容不得耽误。 哪怕是将错就错，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指挥中心当即下令第三、第五支援部队就地驻防，随后开始命令主力部队继续向东郊野外转移，务必把活死人的主力引诱到郊外去。 不能把战局之外的意外当做筹码，更不能为这意外而延误局势内的战机，甚至指挥中心还要提防着之前帮他们消灭了敌军的神秘势力，毕竟还未证实对方的身份，就是在这样紧绷的条件下，指挥中心发出了一条又一条命令，做出决定的人，就像是走在一根随时可能会绷断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带着所有人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西线发来战报。 “正西九点钟方向，我军尾翼已被敌军先锋部队咬住！” “第115步兵连、第113装甲连开始接敌！！” 西线的溃败比想象中还要来的更快一些，不久前才顶上去的断后部队，竟然连二十分钟都支撑不到，就被淹没在了活死人的主力部队之中，此时敌军又追了上来，于是两支连队不得不调转枪口，被迫转身迎敌。 “吼————” 北郊二环线上最高的建筑，电力大厦的楼顶，一个体型高大的活死人冲着天空放声咆哮，下方的街区之中，无比庞大的活死人潮流疯狂向着人类军队汹涌而去，在人类热武器的洗礼下，哪怕是子弹打穿了它们的身体，炮弹炸断了它们的手臂，只要寄生在体内的虫须草没有彻底死亡，它们就不会停止前进。 它们就像是决堤的洪水。 所过之处，遍地都是人类士兵破碎的尸体，其中也有被活死人选中的人类，被迫寄生了虫须草，在这持续的拉锯战下，活死人的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在一个个缓慢增加，活死人的主力浪潮冲垮了人类一道又一道的防线，也只有坦克装甲部队能勉强与它们一战。 115步兵连，113装甲连。 两支连队在浪潮逼近时毅然挺身而出，他们以生命树起高墙，迎向活死人发起了反扑。 同样是步坦协同战术，坦克负责打头阵，爆破小队扒在坦克顶上对周边盲区进行轰炸掩护，115步兵连的轻火力部队则是在掩体后方，对先头部队进行中距离火力支援，负责打掉所有想要爬上坦克的活死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竭尽全力的战斗。 当活死人的先锋与装甲连队的坦克相撞之际。 坦克部队一边向前连续的开炮，一边朝着活死人的浪潮逆行而上。 履带压过了粘稠的血浆，碾压着地上的残肢断臂，一往无前的顶着活死人冲锋而去，火炮不断发出炸雷般的轰鸣，坦克齐射带来的重火力打击掀飞了一片又一片的活死人，而那些飞窜到坦克周边的活死人也没有那么容易突破装甲部队的防线，坦克顶上的士兵全都在身上挂满了炸药和手雷，这些视死如归的士兵陪着坦克深入了敌军内部，疯狂扔出各种炸弹，只求在敌军最密集的区域带来最大杀伤效果。 “开火！” 轰—— “开火！” 轰—— 坦克主炮的轰鸣声从来没有停歇过，后方在中距离支援的步兵连也拼了命的扣动着扳机，阻止敌人爬上坦克接近上面的敢死队，这样的战术在对抗活死人时确实起到了奇效。 有那么一刻，113装甲连竟是成功拖下了活死人的步伐。 只是没想到绝望也会突然降临。 “吼！” 活死人的浪潮中突然窜出了一个异类，速度比其他活死人更猛，只见这个异类迎着前排坦克就冲了过去，先头部队的坦克兵从观察口发现了这个特殊的怪物，二话不说就开始调转炮口瞄准了对方，随着车身猛地一震，在炸雷般的轰鸣下，炮弹轰然射向了那个特殊的活死人。 眼看着炮弹就要炸碎那个异类的躯体。 就在炮弹快要命中的刹那，那异类不闪不避，迎向炮弹就是一拳打了上去，那拳头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精准命中了炮弹，霎时火光冲天而起，火药释放出来的高热与冲击波瞬间吞没了它的身影，然而等到光与热消散之后，那个异类缓缓从硝烟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穿着大褂的活死人。 它的身上沾满了角质似的肌肉组织，看起来十分强壮，尽管正面吃了一发坦克的炮击，身体被硝烟熏得一片漆黑，皮肤溃烂，但它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仅仅是失去了一只右手而已。 抬起被炸碎的手臂，它看着手肘处失去的血肉，似乎在疑惑自己的手臂为什么会被炸飞，而就在它沉思的过程中，那些虫须草涌动到了它手肘处，开始飞速修补它失去的肢体，转眼过去，它的手肘便生长出了一条新的异肢。 抬起焕然一新的右臂，它冲着天空发出了狂热的嚎叫。 “开火！” 轰—— 又是一发坦克主炮的轰击，在雷鸣般的巨响声中，获得全新肢体的异类猛然行动了起来，它仍然是不闪不避，只见它抬起全新的异肢就朝着炮弹抡了过去，就在两者即将相撞的刹那，这条异肢上陡然睁开了一只独眼。 眼球微微凝目—— 力场全开。 一层肉眼看不到的壁垒顿时将这炮弹阻挡在了外面，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那活死人面前炸开，爆炸释放出来的光芒与热浪直接从活死人身体四周滑了出去，逸散成了伞状的流光，而那个活死人则是毫发无伤，这个进化出全新肢体的活死人怒吼一声，顶着无数的子弹和火炮，纵身跃向坦克。 轰！ 坦克炸起了火光。 那诡谲的异肢不光是拥有神秘力场，可以硬扛炮弹，它还能在十米内中近距离改变形态，将肢体甩成锋利的触须钩爪，轻易就能撕裂钢铁，在坦克上留下深深的抓痕，炮弹正面一发根本突破不了力场的防御，然而这个特殊的活死人正面一爪却能穿透坦克。 在这个活死人的进化体疯狂屠杀之下。 113装甲连全队覆灭。 仅仅十分钟不到，号称是移动堡垒的坦克就在极短时间内被尽数击毁，这对前线指挥来说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这些活死人身体素质再猛，奔跑速度再快，也不应该这么快就破坏掉坦克，在人类军队的认知中，这些怪物再强也只能用拳脚和牙齿进行攻击。 然而现实却是第十三装甲连的坦克全军覆没。 从通讯中播放出来的战报，每一个字的背后都代表着数以千百计的生命，西线的士兵一批一批战死，即使是付出了这样的牺牲，人类的军队也没有成功阻挡活死人继续前进，就连拖慢它们的脚步都做不到。 人类还是对超凡生物的认知太薄弱了。 经验不足，装备不够，火力太弱，人类军队在活死人的冲锋下，就像一个刚刚学会拿起武器的新生儿，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也不确定自己的武器是否对敌人有用，冲上去的后果自然就是被打到惨不忍睹，毕竟现代化军队何时遇到过脑袋被炸没了还能健步如飞的对手。 事实上。 活死人的可怕不仅止步于此。 它们会在厮杀和进食中不断成长，并在进化中获得生命与力量的升华。 “前线传来战报，敌军中出现不明个体，力量和速度远超同类，还拥有某些特殊能力，尾翼的士兵快顶不住了！” “113装甲连已静默，全队将士无一生还！” “115步兵连开始接敌！” “战斗继续！” 从无线电中收到的汇报就像一道道催命符，每一声汇报，带来的都是更深沉的绝望，谁能想到本来就已经势如破竹的活死人浪潮里面还存在进化体，在人类武装力量迟迟难以进步的前提下，这群怪物，居然还会进化。 “敌军突入115步兵连防御阵地！” “预计35秒后，115步兵连将会全队覆灭，请指示！” “请指示！” “请指示！”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汇报了。 不想再听到这样绝望的声音了。 指挥中心已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沉默中，面对这强悍而又无解的敌人，就算是所有参谋绞尽了脑汁，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方案来，能够做出决定的司令，也不知道该去以怎样的表情去命令将士们继续送死。 原本计划着把活死人的主力引到郊外进行重火力打击，但是现在看来，人类的军队可能支撑不到这个计划实现了，现在一个严峻的问题重新摆在了大家面前。 作战计划即将失败，如果这群怪物没有了能够吸引住它们的对手，它们也就没有了再抱团战斗的必要，等到青阳市彻底沦陷之后，这些活死人很有可能会呈四面八方散开，将青阳市的混乱带向全国，进而涌向其他国家。 终于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了吗。 没有人愿意承受这个决定所背负的重量。 三十架轰炸机，太白山内一个发射井，秦岭山内两个发射井，只要做出决定，人类就可以动用除核武器之外的最强火力，以不间断的饱和式轰炸，将青阳市永远的从地图上抹去。 青阳市内还有着九成以上的百姓来不及撤离，一旦开始对市区进行轰炸，不光是活死人会覆灭，城中的百姓也会一起泯灭在饱和式火力打击之下，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军队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活死人继续前进，如果真让这群怪物发展壮大起来，到时候再想阻止也没有机会了。 “同志们。” “投票吧。” 这些年在国内笼络到的奇人异士，终究是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上，还不如面对现实，一场限时五分钟的投票，拉开了决定青阳市百姓命运的序幕。 就在指挥中心联合上级军部进行投票的环节的时候。 前线的战斗时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报告！” “敌军部队中再次出现全新类型单位！” “118步兵连已覆灭！119加强连已覆灭！此次敌军中出现的新单位，拥有大面积火力打击特性，此单位仅凭一击就歼灭了119加强连，我军主力部队全面溃败，敌方开始向我军发起总攻的冲锋，请指示！请指示！请指示！！” “等等——” “那个会放炮的怪物被杀了！！！” 通讯中正在进行汇报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个度，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或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情报，经过转述之后，那尖锐的吼声充满了震撼：“有一条黑色巨狼进入了战场！！！”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变异体 那中气十足的吼声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 犬类之间的通讯基本靠吼，最擅长通过吼声传递信息，因此小黑对吼声十分敏锐，它从远方传来的咆哮声中，听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如今酒钢家属院大门锁住，附近再无活死人进犯，没有了后顾之忧以后它便决定循着吼声去看一看。 小黑向北郊赶去。 原本小黑会尾随楚云天的吼声追上去最终与他汇合。 但当它听到枪炮声中夹杂的人类惨叫，它迟疑了，究竟是追逐吼声追上去一探究竟，还是去西北方向看看那里的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它决定向西北赶去。 沿着市区内建筑物的房顶，小黑飞跃于屋顶房舍之间，以最快的速度笔直赶向了枪炮声传来的方位。 身法，建筑群落跑动，飞檐走壁，这是李良从一开始就在教导两个徒弟的本领，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没用多久，它就来到了人类军队和活死人浪潮的主战场附近。 小黑从楼顶爬上一个新建的3g基站塔，在塔顶俯瞰不远处正在交火的人类。 不论是人类的枪械或者单兵火箭筒，活死人顶着军队的枪炮进行着疯狂推进，它们冲锋的势头堪称是摧枯拉朽，完全是凭着自身强悍的身体素质撕裂了人类军队一道又一道防线。 但凡是被活死人淹没的士兵，几秒间就会被活死人撕扯得四分五裂。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小黑微微睁大了眼睛。 人类的作战单位还在节节溃败，眼看着一条又一条人命淹没在战场之中，小黑有点待不住了，它正要从基站塔冲下去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几百米外，一道泛着橙黄色光芒的冲击波瞬间吞没了整整一支士兵连队。 炽热的风浪吹到了小黑的皮毛上。 无数人的鲜血和尸体烧焦的臭味钻入了小黑的鼻腔，只是一闻，小黑就能想象到有多少人死在了这可怕的冲击波下，眼前所见，正是小黑前所未见的战场，它在这惨烈的景象中呆滞了片刻，很快，它的目光就变得坚决了起来。 “嗷呜————” 小黑动若惊雷。 后腿踏着基站塔的钢架，它从基站塔一跃而下，纵身扑向了马路对面的民房楼顶，就在小黑急速赶往现场的过程中，侧前方的街区又是闪过了一道橙黄色光芒，下一刻，远在几公里外的人类军队之中又是爆发出一道橙黄色冲击波。 高能热浪一瞬间照亮了天空。 “轰！！！” 狂暴的气浪吹拂在了小黑身上，吹得它全身毛发根根向旁边竖起，看了一眼发生爆炸的方向，小黑目光一闪，它迅速锁定了释放这道能量的方位，直接朝着发射高能炮击的来源狂奔了过去。 不光是无数的人类士兵死在了前两轮轰击下，就连马路两边躲藏着百姓的民居也被那冲击波夷为平地，每一发炮击，就会带走数不清的人命，决不能让它再发射第三次！小黑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屋舍与楼房，随着两边视线豁然开朗，它从建筑物房顶一跃而下，身体如陨石一般坠向了双方正在交火的主战场。 从天而降的小黑当场就把地上一个活死人踩了个稀巴烂。 它踩着尸体滑行出了几米之后，后腿微微一震，身体再次腾空而起，它旋转着闪开了射向自己的流弹，同时一连撞翻了七八个正在狂奔的活死人，落地后，小黑低下头颅俯身冲向一处活死人密集的区域，就跟一辆疾驰的火车头似的，沿路掀翻了一个又一个活死人，把它们顶到了天上去。 “别过来！不要过来啊！！” 步兵连驻扎在西线最前方的防御驻点上，其余战友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幸运的家伙，趁乱侥幸爬到了电线杆上，仗着身手好爬到了高处，其他活死人一时没法在这拥挤的情况下从电线杆爬上去，于是就有好多活死人开始在底下推搡这根水泥柱子。 士兵打光了所有子弹，投出了所有的手雷。 他把能当做武器的所有东西全都朝着下面那些活死人扔了过去。 眼看着下面的活死人越来越多，士兵再也没有了逃生的可能，这种没有了希望的精神压力最为可怕，与其活着承受绝望的折磨，不如松开手，长痛不如短痛，早早解脱了反而会轻松一些。 就在士兵正准备松手跳下去的时候。 外围的活死人被什么东西给一个个顶上了天，士兵朝那边看去，赫然见到一头黑色的巨狼从包围圈外钻了进来，横冲直撞，掀飞了一个又一个活死人，快速向他接近了过来。 “这？？？”士兵一时有些茫然。 就看到那巨狼以它强壮的身躯挤开了包围，纵身一跃，径直朝着电线杆上的士兵扑了过来，不等士兵有所反抗，它一口叼住士兵的腰，将其从电线杆上扯了下来，随之后腿一蹬，脚踩着电线杆折身跃向了旁边的楼房。 房顶上。 小黑把士兵放了下来。 “快走。”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小黑扭头便跳下了房顶，深入活死人的浪潮向西边跑去。 士兵呆呆看着小黑离去的背影。 刚刚这头巨狼竟然对他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是字正腔圆的汉语，这令士兵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恐慌而导致出现了幻觉，但是之前巨狼把他从活死人口中救下来的行为并不是什么幻想，这头黑色的大尾巴狼，此时还在活死人的浪潮中四处游走，与活死人厮杀，看它那时不时驻足下来巡视的行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忽然间。 士兵像是明白了巨狼的想法。 这一刻他再也顾不得会不会引来活死人，他立刻跑到楼顶边缘，冲着远处的黑色巨狼放声大吼：“正西方九点钟方位，有一个特殊的变异单位！” “它下肢短小，胸膛宽阔，胸口上有一只硕大的眼睛！” “杀了它！” “一定要杀了它！！” 士兵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 那变异体胸口处的眼球仅仅是凝目一闪，眼球就会爆射出一道耀眼的光线，那恐怖的能量瞬间就能把整个连队连带着附近的建筑物全都炸上天，他的连队，他的战友，还有他要守护的百姓，全都在这橙色光芒闪烁的一刹那化为了灰烬。 他绝对不会忘记那只特殊的变异体。 “杀了它！” “杀了它！！” 之前还在电线杆上苟且偷生的士兵，在这一刻，他仿佛忘却了死亡的恐惧，只顾着向巨狼呼喊，街道上那些活死人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居民楼可不是电线杆那种狭窄的地方，以活死人的身体素质，轻轻松松就能沿着楼体外层爬上去。 人们常说生命无价。 实际上，生命是有价值的，在这个士兵以为自己会默默无闻的死在某个角落时，他恐惧，他害怕，甚至想过一了百了，但当他意识到如果将重要的情报传递给这头巨狼，能够让这头巨狼杀了变异体，那么他这条命，就会换来无限价值的战略级胜利。 只要巨狼能杀了那个变异体。 他就不再恐惧。 远方。 正在寻找变异体的小黑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喊，扭头望去，居然是它刚从电线杆救下来的人类。 小黑正愁着不知道变异体的特征，不知在茫茫人海中如何寻找目标，此时听到那个士兵的喊声，它心中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心脏一瞬间提到了心口，这个人类不要命了吗？本来已经逃出虎口了，只要他老老实实趴在房顶上不出声，藏起来，他明明有很大的几率能从浪潮中存活下来。 两百多米的距离。 这点距离对小黑来说并不算什么，以它的速度，可以再度折回去救下那个人类，而小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眼看着活死人开始向单元楼聚集，小黑立刻转身准备冲向单元楼，然而它却看到，那个士兵居然直接从楼顶跳了下来。 即使是在跳楼下坠的过程中士兵也没有停止呼喊。 “杀了它！！” “它肯定在某个制高点上藏着！” “杀了它，杀了它！！杀——” 吼声戛然而止。 士兵怒吼时狰狞的表情，他眼中仇恨的目光，还有他毫不犹豫结束掉自己生命时的纵身一跃，这一切倒映在了小黑的眼中，是的，他刚刚确实是要冲过去救下这个士兵的，可是这个士兵为了不成为小黑的累赘，为了不拖下小黑的步伐，他果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小黑看向士兵消失的方位。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拥有四条主动脉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大脑充血，双眼毛细血管通红一片，充满神经刺激的生物电流在小黑全身上下到处冲击，小黑浑身血肉紧绷，体内骨骼咔咔作响，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电流在它毛发之间跳跃。 街道上的活死人可没有放任猎物发呆的习惯，就在小黑驻足不前的期间，数十个活死人直接朝它扑了过来，把小黑挤了个结结实实，一个个活死人贴着小黑对它拳打脚踢，撕咬它身上的皮毛，有的甚至翻到了小黑的背上，疯狂撕扯它脊背上的毛发。 电流涌动的噼啪声在小黑全身回荡着。 小黑只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快要爆发出来。 以往的它从来不对人下重手，哪怕是敌人，小黑都担心会伤到对方的性命，可以说这是小黑天性使然，过于善良的性格令它总是处处手下留情，但在此时此刻，小黑心口上的这团火焰却让它再也没有了顾忌。 四泵心脏脉动的热血流遍了小黑全身。 它低吼着，浑身一震，那些抓着它皮毛的活死人全都撒手松开，只见小黑原地旋转了半周，它挥起的右爪当即就把十几个活死人拍倒在了地上，小黑冲上去一爪一个碾碎了那些活死人的头颅，随后它从活死人的人堆中穿行而过，在纵横穿插之间掀起了一道道血雨腥风。 大片大片的残肢冲天而起。 电力大厦五楼。 一个体型怪异的活死人挪动到了窗户前，蹦蹦跳跳的拍打起了肚皮，像是在举行着什么仪式，它下半身的肢体就跟退化了似的，十分短小，并且这个活死人没有脑袋，胸口处则是有一颗巨大的独眼，就在这个活死人进行着滑稽的舞蹈时，它胸口处的独眼再一次缓缓张开，视线锁定了东边的人类军队。 “啪啪啪啪，啪啪啪——” 拍打肚皮的声音在四周回荡，胸口上的眼球逐渐睁开，这个特殊的活死人再次出现了强烈能量反应，就在它双手最后一轮拍打动作落到肚皮上的瞬间。 它猛然扭动身体调转了射击方向。 脚下的水泥地板轰然破碎，一颗硕大的狼头从下而上朝着它咬了过来，独眼人一改臃肿的姿态，以无比灵敏的速度完成了转身动作，用胸口处的眼球瞄准了小黑。 意料之外的偷袭竟然被提前察觉。 小黑瞬间瞳孔紧缩。 “叮——” 千分之一秒的高能射线如昙花一现，只见楼宇内橙黄色光芒一闪。 “轰！！” 橙黄色光芒擦着小黑的的身体毛发向下射去，这道高能射线一瞬间贯穿了电力大厦十四层的楼板，射进了大地深处，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大厦地下二十多米深的土层中爆发出了强烈能量冲击，巨大的冲击波当场就击毁了电力大厦地基，整栋楼都在剧烈震动。 独眼人被震得双脚离地腾飞了起来。 在完成过一次射击之后，独眼人胸口处的眼球就闭合了起来，此刻它不停拍打着肚皮，试图重新唤醒胸膛处的眼球再次睁开，然而小黑根本不给它再来一发的机会，小黑冲上去就一爪捅进了独眼人的胸膛，连撕带扯的直接把这颗眼球从独眼人胸膛处给挖了出来。 大厦摇摇欲坠。 之前在地下深处炸开的能量波直接泯灭方圆四十米的区域，纵深二十米，地表爆破直径四十米，连带着大楼东北角的承重楼层都被轰出了个几层楼高的大窟窿，这一栋庞然大物彻底失去了平衡，开始朝着东北方的人类军队倾斜了过去。 楼层倾斜，钢筋崩断。 青阳市最高的两栋建筑物，一个就是西郊郊外的电视塔，一个就是北郊的电力大厦，此时，这栋二十多层的高楼缓缓朝着东北方倾倒了下去，以目前倾斜的速度来看，不出两分钟这栋大楼便会进入第二阶段，彻底垮塌，届时楼体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倾倒，就算那些人类士兵跑的再快，估计也会砸死几十个。 楼内。 独眼变异体几近被小黑碎尸万段，小黑知道这种怪物的生命力和再生能力极强，直到把独眼变异体彻底碾碎成了肉酱，才算停手，它撕扯着独眼变异体仅剩的器官，正打算将这颗巨大的眼球扯个稀巴烂，结果大楼已经开始倾斜了，它急忙叼起眼球背后粗壮的视神经，从大楼内的窗户跳到了外面。 大厦果然开始崩塌了。 小黑嘴里叼着眼球，双爪扒着楼体外层的窗架爬到了外面。 眼看着大厦面朝人类军队所在的方向倾斜了过去，小黑心急如焚，它叼起眼球顺着楼体爬到了另一面，楼体笔直的墙面逐渐倾斜成了陡峭的斜坡，小黑绕到这一侧之后开始向大厦顶部飞奔，随着斜坡角度越来越大，小黑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在地动山摇一般的轰鸣声中。 小黑终于跑到了电力大厦的顶部，它叼着眼球趴在天台边缘的钢架上，望向了正在急速逼近的地面。 幸运的是，人类军队已经撤出了大厦倾塌的范围，但是躲藏在民居中的普通人还来不及撤出倾塌范围，从这个高度上，小黑甚至能看到那些民居与屋舍内闪动的人影，这些都是从灾难一开始就躲在建筑物里的老百姓。 以小黑的能力根本阻挡不了大楼倒下去，就算是去救民居内的百姓也来不及，这一刻，小黑似乎体会到了那个人类士兵先前的绝望，对于即将发生在眼前的灾难，它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楼向下倾塌而去。 就在这时。 小黑看到地表的闪耀出了一道青色光芒。 “炼成阵，启动。” 青色的法术灵光勾勒出来一个巨大的五角星阵式，五个阵角依次点燃了精神力形成的火焰，只见五角星阵式的正中央开启了一道裂隙，在这道裂隙出现之后，庞大的斥力便从阵式中涌现了出来。 身高两米五的龙骨巨人就在大厦倾塌而下的阴影中。 巨人双手飞快的操作着炼成阵的参数，控制炼成阵通灵出宇宙深空的无重力环境，笼罩了大厦，并用等价交换来的浮力拖起了大楼，当然，仅凭炼成阵是没法接触威胁的，炼成阵虽然可以抵消大厦的质量，但是大厦骤然静止下来后所产生的惯性，依然是把大量建筑材料朝着大地甩了过来。 “动手！” 人群中一个少年如闪电般弹射而出。 漫天碎石如同暴雨一般倾泻下来，少年提起一把黑色长刀，起身飞落之间，挥刀斩向了坠落下来的投射物，空调、钢筋、混凝土块，这些坠落下来的重物对于地表的建筑和人类来说全都会造成毁灭性打击。 龙骨巨人负责驱使炼成阵托住电力大厦。 少年负责斩落坠物。 看到地表那两道身影，小黑差点悸动的嗷呜一嗓子叫了出来，它叼起眼球，后腿蹬住墙体就朝着少年飞扑了过去，百十米的高度，小黑俯冲着突破了炼成阵的无重力范围，从天而降抱向了少年。 正在斩落坠物的少年抬头一看，突然有这么大一个玩意儿朝着自己砸了过来，当他看清那砸向自己的是什么玩意儿之后，少年当时就震惊了：“卧槽！” 砍又砍不得，接也接不住。 于是少年默默向左横移了两步。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五星炼成阵 大厦将倾。 早在脚下传来剧烈震动的时候，李良和楚云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立刻朝着电力大厦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二人速度奇快无比，直接就把曼曼甩到了后面，等到曼曼跑到跟前时，即将倾倒的大厦已经被控制在了炼成阵的浮力之中。 物质，能源，时间，空间，灵媒。 五种属性。 五种阵纹。 不同的阵纹勾勒出了五个属性各异的阵角，有着庞大的精神力作为支撑，五星炼成阵展露出了它超越凡俗的改变现实之力，即使是外宇宙的无重力环境也能通过等价交换规则，召唤到地球上。 利用无重力真空托住了大厦之后，楚云天飞快的弹出一道道操作指令，以精神力触角控制炼成阵释放出了浮力，将那快要倾倒下来的电力大厦托在了半空中，楼内似乎还有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普通人，如果大楼倾倒下来，楼里的人类绝对必死无疑。 楚云天左手操作着浮力，右手开始调用炼成阵的灵媒属性，通灵万物基本组成元素。 “c30——水泥、水、砂、石。” “cao、sio2、al2o3、fe2o3……”楚云天闭着眼睛，精神力触角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了全新的通灵视觉，他以炼成阵召唤来碳、钙、氧、铁、铝等等元素，并将其分子结构排列成氧化钙、二氧化硅、氧化铝和铁氧化物之类的半成品，再将这些半成品继续排列组合。 其炼成所得之物，名为钢筋混凝土。 可以看到，倾斜的电力大厦正在被炼成阵一点点推回正轨，并且在大厦回归原位的过程中，大楼整体结构被破坏的残缺部分正在迅速复原，遍布楼体的裂痕也在迅速愈合。 破碎的窗户重新凝结出了玻璃，断裂的承重柱重新生成混凝土，地基破开的大洞开始填补基础原型，整栋大厦就像是被笼罩进了时间回溯的魔法，所有被破坏的部分都在重组，这便是炼成阵带来的奇迹。 至于那些冲过来的活死人。 楚云天并没有打算放任这些爬虫骚扰自己。 “咯吱咯吱咯吱——” 背后的肌肉蠕动了片刻，一根根粗壮的骨刺从楚云天龙脊中生长了出来，伴随着血肉疯狂滋长，无数条乱舞的触须钻出了龙脊，编织成了两只由触须组成的血肉龙翼，当楚云天背后一排骨刺卡扣闭合的瞬间，龙翼猛然张开。 肉眼看不到的力场出现在了龙翼四周。 所有的活死人全都被防御力场阻挡在了外面，不论活死人如何推搡，力场纹丝不动，这一层肉眼无法捕捉的神圣领域，它能够将所有真理之下的凡物阻挡在外，神圣领域所在之处，就是神与凡之间遥远而不可及的距离。 越来越多的活死人挤了过来。 即使无法踏入神圣领域笼罩的范围，活死人也没有停止进攻，它们乱糟糟的堆积在了力场外围，庞大的数量渐渐垒砌出来了人墙，哪怕最内层的活死人在不断拥挤中被后面的同类挤成了肉酱，活死人也不肯放弃，被后面挤到肢体变形的活死人压扁在了力场外围，血液顺着力场的边界汩汩滑落而下，尸体和鲜血几乎填满了楚云天的全部视野。 入眼所见。 都是狰狞而扭曲的面孔。 它们在愤怒的凝视着楚云天，沿着力场边缘缓慢游动试图寻找突破口，然而楚云天不为所动，炼成阵对电力大厦的修复就差衔接地基了，他要尽快完成两大结构的衔接，才能腾出手来收拾这群家伙。 正当楚云天忙碌于操作炼成阵之时。 他正前方的力场边缘忽然撞过来一颗人头。 “叮——” 这颗人头在撞向楚云天的过程中，居然释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力场，以同样的力场撞在了楚云天的力场上，两种相似而不相同的力场当即发生出了碰撞，在阳光的折射下，两种力场发生碰撞的区域荡漾起了一圈圈彩色涟漪。 就像是两道彩虹撞在了一起。 “神圣领域？”楚云天快速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前方那还在不断释放出力场的诡异头颅，心中讶然，按理来说寄生体不可能拥有生物力场，毕竟，寄生体控制的只不过是人类的尸体，死人是没有灵魂的，寄生在尸体内部的子细胞本身也没有灵魂，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被虫须草寄生的宿主还没有完全死亡。 跟王华英教授的情况比较相似。 “这颗头颅的面容看上去有个二十多岁，五官偏向男性，眼神中还残留着些许情绪变化，证明宿主还活着，拥有独立的生命属性，我的子细胞刚好利用了宿主这一点，所以才满足了同时兼具生命与灵魂的条件。”楚云天抬头看向力场外的头颅。 正常情况下，楚云天的该会的东西他的细胞也应该会，只不过他的细胞在单独行动下有大量条件因素限制，导致绝大部分能力没法施展出来而已，在不杀死宿主的前提下占用宿主生命属性，这就是子细胞通过卡bug摸索到的手段。 不愧是资深游戏爱好者的细胞。 卡bug的本事深得楚云天真传。 “可惜了。”楚云天望向力场外的头颅：“生命力太弱，心灵太弱，就算有了完整的生命与灵魂，也只是具备和我相似的力场罢了。” 力场与力场的较量，不属于物理层面的碰撞，比起将它形容成墙壁碰撞在一起，不如用“抵消”来形容它反而更适合一些，神圣领域之间的冲突往往都是在互相侵蚀中分出胜负，在同样拥有力场的前提下，两者比拼的就是生命属性与心灵属性孰强孰弱。 如果这颗头颅的两大属性足够强悍，它的力场就能抵消掉楚云天的力场，从而突破神圣领域不可进犯的防御，然而在这场互相侵蚀的较量中，楚云天并没有如何发力，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那颗人头，对方的力场就逐渐溶解在了楚云天的神圣领域之中。 头颅眼中的情绪逐渐变得麻木。 属于宿主的生命力渐渐削弱下去，而虫须草所代表的灵魂属性也走到了尽头，在这场互相侵蚀的比拼中，虫须草失去了物质形态，当场就在宿主体内转换成为纯粹的能量体，一点点消融在了楚云天的力场之中。 较量神圣领域的代价就是败者会被反向侵蚀生命与灵魂。 胜者在对败者侵蚀的同时，也会受到对方一定程度的影响，不过好在这些都是自己的细胞，楚云天并不担心这种小爬虫能威胁到自己，他真正担心的是李良，这些子细胞都学会卡bug了，若是李良遇到了拥有力场的寄生体，他手里的追影刀可真不一定破得了力场的防御。 而在另一边。 李良也确实陷入了苦战。 有个右手异化成触须的变异体盯上了他，不仅如此，李良的第六感还察觉到暗处藏匿着某些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玩意儿，这种感觉如芒在背，既要提防着隐藏在暗处的杀机，又要跟眼前这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厮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良处于下风。 那可怕的怪物有好几种特殊能力，不仅神经反射速度极快，还力大无穷，最要命的就是它右手异化出来的触须，不仅能在十米范围内改变形态，进行中距离抽打和突刺，这条异肢本身还能释放出强大的生物力场，可谓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李良一刀斩向变异者。 “铛——” 好不容易找到了压制变异者的机会，结果追影刀的锋芒却被力场挡下，变异者抬起右臂的异肢，以右臂上附带的力场开始反向压制李良，准备将他按到地上去，而就在这一刻李良单手转动刀柄，将碰撞的受力点集中到了握柄处，随后他跨出一步，伸出另一只手扶在了刀背上。 李良一掌打出。 “寸劲·推山掌。” 以刀身发力的寸劲怦然爆发，尽管力场可以让变异者的右臂刀枪不入，但这通过卡bug得到的力量终究不完整，变异者的右臂确实完好无损，但它的身体却被李良以刀身震退了出去。 李良则是换手反握住追影，腾空高速旋转起来，借着离心力强大的惯性，一刀又一刀经过离心加速的刀锋劈向了变异者，一时间，追影刀与力场之间叮叮咣咣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即使这个变异者拥有比李良还要强悍的身体素质，它也只能倚仗右臂的生物力场才能为自己争取到优势。 既然近身战讨不到便宜，变异者随之改变了战斗风格，转而跟李良拉开距离，在保持距离的同时挥舞右臂触须不断向李良抽打了过去，在自然能量被断绝的环境中，李良没有什么犀利的远程打击手段，这种中距离战斗方式确实有效拖住了李良。 变异者打不过李良。 但是李良也奈何不了它。 远处观战的小黑看不下去了。 “wuuuu——”小黑低吼着一步步接近战场。 李良厉声喝道：“别过来！！” 正在交战中的少年突然一声厉喝，吼得小黑僵在了原地，这条黑色大尾巴狼一个哆嗦就停下了脚步，呆呆望向李良，不知道李良为什么要阻止它加入战斗，虽然那个变异者右臂的触须很棘手，但是小黑观察这么久也算看出来些许门道了。 变异者只有那条右臂附带着神秘力场，其他肢体部位并不在力场保护范围内，因此小黑只需要过去帮李良牵制住变异者，李良就能轻易斩杀对方，按理来说小黑冲上去帮忙才是最合适的方案，然而李良表现出来的态度，显然是坚决不允许小黑靠近。 那严肃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忽然间。 小黑想到了某种可能。 虽然李良以前老是调侃它是一条笨狗，其实小黑一点都不笨，大多数的时候，它都聪明的一批，犬类的机警性在经过血脉返祖之后，小黑的本能中又觉醒出了属于亚洲黑狼的狡猾，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六，小黑隐约明白了李良不让它接近的原因。 它立刻转身跑到曼曼身边叼起了小丫头。 “你干什么呀旺财，我正看好戏呢。”曼曼不满的在小黑嘴里挣扎了两下。 小黑甩头把曼曼扔上了自己后背，随后以咽腔拟声说道：“暗处隐藏着某种看不到的危险，师父不敢放手战斗，咱们两个继续留在那里也只会给师父添麻烦。” “啊这！”曼曼坐在小黑背上愣了片刻：“旺财，你啥时候说话这么顺溜了？” 小黑打了个响鼻，没有再说什么。 千锤百炼神功锻炼的可不只有筋骨与皮肉。 大到五脏六腑，小到血管或是声带，这些都在千锤百炼神功的锻炼范围内，包括小黑咽喉处的肌肉纤维也在锻炼过程中日益加强，在小黑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它以咽喉肌肉施展出来的咽腔拟声技巧自然会逐步提高，尤其是变身之后，小黑对自身肌肉的掌控度更强，这是小黑变身成月影狼之后第一次对曼曼开口说话，吐字清晰的流利口语直接显现出了它千锤百炼神功的修行成果。 以前不爱说话是因为小黑觉得没有必要。 家人之间，哪怕只是普通的犬吠也能做到互相理解，所以小黑没必要专门开口说话，但在这个时候，语言乃是十分重要的信息交互方式，也许曼曼能从小黑的犬吠中听懂些许含义，其他陌生人可真不一定能听懂小黑表达什么，它必须让附近还活着的人类尽快离开这里。 小黑沿路遇见防线上驻扎的士兵就会大声吼叫：“退后！退后！这里很危险，退后！！” 一个个人类士兵就跟见了鬼似的瞅着小黑，简直不敢相信这条黑色的大尾巴狼竟然会说话，他们看着黑色巨狼从他们眼前招摇而过，也看到了骑在黑狼背上的少女，如此奇怪的组合，既然她俩能在活死人肆虐的浪潮中自由穿梭，要是她俩没什么本事那是打死都不信的。 强悍的实力就是令人信服的证明。 上级命令士兵们死守防线，而那条黑狼却喊着让他们退后，士兵们其实很愿意相信黑狼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只不过碍于命令，他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便把黑狼的情况报告给了上级，在上级经过短暂的判断之后，指挥中心命令西线全体士兵撤退到了二环线外。 既不能完全信任黑狼，也不能完全无视黑狼。 退后一公里就是人类军队的决定。 小黑和人类之间的沟通产生了点作用，但是作用还不够明显，小黑也不确定一公里之外算不算安全区域，毕竟它可是亲眼见识了活死人变异后的远程单位，它不敢保证暗处是不是还有其他能释放出能量射线的变异体，在看到人类军队退到一公里外之后，小黑驮着曼曼来到了军队防线的不远处。 “下来。”小黑轻声说道。 曼曼疑惑的看着它。 小黑扭头从身后叼住小丫头的胳膊，把她从自己后背拽下来放到了地上，曼曼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要去找出那些藏起来的卑鄙家伙吗？” “不是我们，是我。”小黑目光严肃的看向曼曼。 曼曼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原来小黑在驱散人类士兵的同时，还打算把她也留在后方，原来小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带上曼曼一起行动，这种被独自留下的感觉，就像被按进了冰冷的水里一般，那是被抛弃了的孤独感，只听小黑平静的说道：“接下来的行动会很危险，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和师父回来。” “危险？”曼曼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段时间以来曼曼一直在埋头苦练绝技，只因她想证明，她不是什么用都没有的吊车尾，她渴望着在背后偷偷修炼，然后再去惊艳大家，就像动画片里的主角那样一鸣惊人，然而曼曼直到现在才发现，她苦心修行的成果，在其他人眼里原来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认可，现实里小黑给了她迎头一击，这是曼曼最难以接受的事，她那强颜欢笑的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了一样：“是因为我太菜了？” “不。” 小黑蹲坐下来，抬起右爪摸了摸曼曼的脑袋：“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曼曼的瞳孔颤了颤。 以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想要追逐梦想的中二也好，渴望被人认同的孤独也罢，曼曼从小一直都在过着与孤儿没什么区别的生活，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个声音告诉她，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这种感觉就好像一道雷从曼曼天灵盖劈了进去，以至于她浑身都麻酥酥的。 “乖乖待着。” “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未来的曼曼一定会超越自己，但绝不是现在，小黑是如此坚信着，不管怎么说它都是曼曼的姐姐，在妹妹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它怎么可能忍心放任曼曼随它去以身犯险。 小黑留下了曼曼。 它转身跑向活死人肆虐的街区。 第三百九十三章 恶战 活死人的主力部队没有再继续推进。 确切地说，这支庞大的浪潮是被李良和楚云天联手牵制在了原地，军队的枪械弹药都阻挡不了活死人的步伐，就连现代化武器都战胜不了的怪物，没想到却被他们二人挡住了。 李良依然在和变异者缠斗。 面对变异者横扫过来的触须，他提刀横挡，以刀锋迎向了对方异化出来的锋利勾爪，两者碰撞间怦然爆发出肉眼可见的火星，只见李良举刀贴住勾爪之后就朝变异者垫步冲去。 即使这头变异者能够改变右臂形态，也没有达到完全无视物理规则的层次，力，不可能凭空而生，只要是发力，必然会存在蓄势与收放的过程，李良抢在变异者用触须横扫过来时的最大发力点发起了反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变异者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收回触须进行下一轮蓄势或者发力。 李良手中的追影一路摩擦着火花冲向了变异者。 就在他准备趁此机会彻底了结这个怪物时，身后突然传来受击预警，变异者的本体就在眼前，如若李良继续抢攻，只会跟这头怪物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他立刻抬起追影刀，甩刀斩向了身后。 原来是变异者的勾爪弹了回来。 触须在伸展到极限之后的弹性令勾爪猛然收回，直接朝着李良的后心掏了过来，却被他一刀命中。 “铿！” 刺耳的金属颤音荡开。 李良反手握住刀柄，借着勾爪弹回的冲击力，飞身便是一脚朝着变异体的面门捣了过去，变异体会用勾爪弹性偷袭又如何？李良也会反过来利用变异体的偷袭来向对手发动致命一击。 这一脚结结实实夯在了变异体的鼻梁上。 可以看到，变异体被李良踏中的区域，呈现出了粉碎性的塌陷，鼻梁连带着头骨全都内陷性凹进了颅腔内，在雄浑的透劲冲撞下，变异体的大脑当即就被绞了个稀烂，鲜血分别从它眼眶鼻腔喷射了出来。 变异体全身打着旋儿倒飞了出去，身体轰然砸进一家小卖铺的防盗门内，激起了大量的尘土与玻璃渣子，不等变异体起身，李良持刀便冲进了小卖铺，他很清楚仅凭这样的攻击没法彻底杀死这种生物，但当他进入小卖铺正准备补刀时，他却发现，废墟里的变异体在崩溃。 “呃——” “啊……” 变异体强撑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然而它最为依仗的异肢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异肢上的触须正在枯萎，触须上的力场正在消失，就连超快速恢复能力也随之凝滞了下来，就在李良一脚震碎变异体的脑浆之后，变异体的宿主彻底宣告脑死亡，这个超凡脱俗的变异体失去了【生命】属性，当场打回了原形。 “……原来如此。”李良眯起了眼睛。 不是所有被虫须草寄生的人类都会立刻死亡，眼前这个变异体想必就是在宿主被寄生之后，它体内的虫须草选择了和宿主共生，而不是杀死并支配，活着的宿主代表着【生命】属性，虫须草代表着【心灵】属性，只有同时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才能诞生出拥有生命的心灵之光。 如果宿主死亡，力场就会消失，异化就会停止。 尽管虫须草依然可以支配宿主的尸体重新站起来，但那种虚假的寄生，只会沦为外面那些寻常货色，再也威胁不到李良。 来到废墟旁，李良一刀终结了那个被打回原形的变异体，随后他在小卖部里翻找了片刻，从货架上抓了些糖果和巧克力塞进口袋，然后又在冰柜里取出几瓶橘子味汽水，一指头弹飞瓶盖，咕咚咕咚连喝了三大瓶。 “呼……” 深呼吸了几个循环之后。 摄入体内的糖分跟随气血运转到了李良全身，开始补充他消耗的体力与能量，结果没等他多喘两口气，小卖铺房顶忽然破碎，头顶猛地刺下来了两根血色触须，直奔李良面门而去。 李良侧身飞退。 当他从凌乱的小卖部里冲出来时，小卖部房顶跳下来了个奇怪的生物，张牙舞爪的追着李良跑到了大街上，李良定睛一看，刚刚那个偷袭了他的玩意儿居然个脑子。 这是个长满了爬行类节肢的人类大脑。 不知道这颗大脑的原主人经历了怎样的遭遇，大脑才会长了腿从原主人脑壳里跑出来，可以看到，这颗脑子覆盖在脑皮层上的毛细血管全都活了过来，密密麻麻的血管丝线就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触须，真就像那昆虫的节肢那样，托着大脑全方位无障碍行动，而连接着大脑核心的两条主要血管，则是成为了这只脑怪的主要凶器。 之前偷袭李良的就是这两根粗壮血管。 一根是负责进食的动脉，一根是负责排泄的静脉，两根职责各不相同的主血管都可以当做杀人利器，当力场覆盖在这两根血管上之后，两条血管便成为了刀枪不入的绝世神兵。 “抛弃了宿主九成以上的躯壳，只留下能够维持宿主基础生命的大脑？”李良看向那个正在疯狂爬向自己的脑怪：“这下麻烦了。” 只剩下脑子的寄生体就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梦魇蜘蛛，张牙舞爪的朝着李良爬了过来，它扬起了两根血管，似乎随时都会以雷霆之势弹射出去，李良可不想被这种东西扎进身体，他在攀登飞跃之中翻到了一旁的民居上，结果这只脑怪居然直接朝着李良追了上去。 满身毛细血管形成的触角令它可以全地形移动。 房屋与建筑根本无法阻碍脑怪。 嗤—— 在李良从房顶进行转移的过程中，他脚下的房顶噗嗤一声破开，一条血红色触须猛然从洞口弹射了出来，若不是李良反应快，这条由动脉血管异化而成的触须直接就能刺穿他的脚掌。 李良仰身避让开了血色触须的突刺路线，他照着触须就是一刀砍了下去。 “铛！” 覆盖在血色触须上的力场和刀锋碰撞出了火花，刀锋在空气中快速摩擦而产生的高温，令空气变得滚烫了起来，这只脑怪居然连触须都覆盖着力场，尽管体型不大，但它的威胁程度却要比之前那个变异体还要高，生物力场也更强，它全方位无死角覆盖的力场根本无处下手。 李良只能仗着速度跟脑怪拉开距离。 似乎是察觉到正在被李良逐渐甩到了身后，高速爬行中的脑怪裂开了前额叶，从中发出了一声声刺耳的嘶鸣，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但凡是所有同时具备【生命】和【灵魂】属性的活死人，都聆听到了它的嚎叫。 其中更有产生了异化的怪物纷纷朝着脑怪这边赶了过来。 就在李良游走战场的过程中，附近噌噌噌窜出来了三道怪异的身影，跟随着脑怪追向李良，陆续有变异体赶到了这里，它们的行动方式可谓是千奇百怪，有甩出触须飞荡的，有手脚异化爬行的，有双腿奔跑的，有骑着同类的，也有像那脑怪一样就凭着某些器官挪动的，这些变异体对李良呈现出围追堵截之势，逼得李良行动空间越来越狭隘。 这些怪物都拥有着力场，并且具备着各种奇怪的能力。 一旦被如此之多的变异体包围住，即使是李良也会九死一生。 活死人的主力浪潮基本都集中到了楚云天那边，但是活死人里面的精英单位全都被吸引到了李良这里，看着越来越多的变异体汇聚了过来，李良意识到他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所有退路，最终被逼入绝境。 眼下，楚云天还没腾出手来，而李良已经快被大量的变异体包围。 李良回望着身后的城市。 他心中开始了抉择。 “现在吗？” “在这里吗？” “蜕变吗？” 原先的初心是打好基础，从而一举蜕变获得完美的身躯，而今李良即将陷入绝境，以他现在的血肉之躯，是没法同时抗衡三个变异体的，但是现在却有不下二十个变异体带着它们的力场追了过来，此时再不做出决定，怕是等不到蜕变他就会身死道消。 李良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没什么好恨的，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时也，命也。 既然楚云天都会连续两次被宿命逼向了觉醒的道路，李良又何尝不会遇到被逼到蜕变的绝境？这就是他干涉楚云天宿命的代价，所有沾染到的因果都会在未来偿还，但是李良并不后悔，也不会因此而记恨楚云天，因为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不完美就不完美吧，李良屏息凝神，倾听着心脏脉动时输送血液的涓涓涌流声，仿佛是要用自己的大脑将这一刻还属于凡人的心跳铭记在回忆中。 当李良吐出一口浊气。 三道血色印记依次在他额头处盛开。 上丹田的踞神，中丹田的踬神，下丹田的跻神，代表着三大阳神的灵胎在李良的前额逐渐成型，他看了一眼电力大楼所在的方向，心中微微一叹：“这家伙，好慢啊。” 李良纵身从楼顶跳下。 有个躲在死角的变异体早就等候多时了，它迎面朝着李良扑了过来，人在半空中，李良无处闪躲，他扬起追影以振刀推向了下面这个变异体，随后借着变异体撞向自己的冲击力，折身掠向一旁的墙壁。 “咻——” 一道橙黄色高能射线从侧后方激射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际，李良脚踩着垂直的墙壁进行着极限规避动作，他几乎是眼睁睁看到那能够气化钢铁的能量射线从自己旁边擦身而过，那炽热的温度，甚至在李良的左臂留下了一道深红的印痕。 上衣被风压撕碎。 李良赤裸着上身闯入街区，躲进了活死人的队伍中。 地面上这些失了智的怪物可不管那么多，只是凭着本能向李良发起了攻击，普通的拳脚或是擒抱对于李良来说并不算什么威胁，真正危险的是那些合围过来的变异体，其中最致命的就是那个大脑长腿的怪物。 它不仅拥有极强的全方位生物力场。 还能通过嘶鸣呼唤同等级的变异体对李良进行追杀。 可以说就是这只脑怪在指挥变异体的行动，尽管李良很想解决掉它，但它显然有着不俗的智商，像是早就看出了李良盘算着把它引到楚云天那边去，借助楚云天干掉自己，因此这只脑怪现在开始一直尾随在李良附近，绝不凑近李良，也不肯接近楚云天所在的方向。 这么变态的玩意儿。 换成人类对上这些家伙，人类怎么可能赢得了。 就算祭出终极武力的核武器，人类也没法杀死拥有力场的变异体，更何况这些变异体还拥有着不同程度的智商，比如李良闯入街区之后，虽然他隐藏到活死人的大集体里面，令变异体一时间失去了目标，但是脑怪很快就做出了应对。 它在嚎叫中驱使所有活死人趴了下来。 李良顿时在一地躺尸的怪物中鹤立鸡群。 所有的变异体开始重新朝着李良包围了过去，但是这一次，李良不需要再跑了，他擦去了额头深处的汗液，眉心上方盛开的灵胎显得愈发神秘了起来，只见李良随手丢掉了追影刀，随后仰头望向天空。 六十万公里之上大气层外，似有未知的能量在向地球涌来。 黑色的乌光从地外的宇宙汇聚到了大气层上空，犹如黑墨滴入了清水，那乌黑的颜色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到了大气内部，进入恒温层，进入中间层，进入臭氧层，直到进入了两万米高度的平流层之后，这道下沉的乌光才开始在天空中散开，形成乌云。 古代人类在地球上布下的绝地天通大阵，对李良来说，只不过是一群凡人开的玩笑而已，那些自诩为神仙的凡人，以为这种阵法就能封锁住天地间的能量，能斩断所有人类的灵根，能在黑暗宇宙中苟且偷生，他们天真的想法实际上就和纸一样薄弱，在真正的伟岸面前，那些凡人的努力根本不值一提。 李良看了一眼汇聚在对流层的乌云。 那从天外宇宙而来的乌黑浓墨贯穿了数个气层，晕开的乌云，就像是一条横跨于地球和宇宙深空之间的通道，从这个位置向上看去，甚至能在大白天看到外宇宙闪烁的星光，李良重新向那些变异体看了过去。 所有的变异体都停住了脚步。 它们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就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至于那个躲在后面指挥着它们的脑怪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逃到了哪去，地面上的活死人全都停止了行动，呆滞的望向天空，看向了那贯穿大气层直通宇宙的乌光浓墨。 “不打了？”李良环视了一周。 这群狗日的东西，不动真格的就把自己当小鸡一样追，看到自己蜕变时的动静就一个个吓傻了，李良都做好了蜕变的准备，只待他用额头的灵胎唤醒能量传输通道，宇宙之外的能量就会沿着乌云传输到他这里。 滚滚天威在云层中荡漾着。 李良从一个个目光呆滞的变异体中间走过，就像是漫步于风暴来临前的碑林，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在前进，那些变异体默默看着李良向远处走去，看着他走到了一处掩体旁边。 李良伸手在掩体后面揪住了一只狼耳朵。 小黑被他从掩体后面拽了出来。 “不是说叫你不要过来么。” 在看到小黑的飞机耳时，李良就知道这孩子吓坏了，他俯下视线，看向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黑，对上了小黑那双茫然的眼神，李良冰冷的面孔融化成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他转而揉了揉小黑的脑袋。 “傻狗。” 第三百九十四章 神兵追影，虚实两态 雷雨天气是所有动物都不喜欢的东西。 雨水会打湿动物的皮毛，让皮毛失去保暖的作用，雷声的轰鸣就像是大自然在怒吼，尤其是犬类这种听力敏锐的动物，最害怕的就是打雷，当小黑回到战场时，它无所畏惧，当它看到天空中出现了雷云，它忍住了对打雷的畏惧。 直到小黑发现李良朝着自己望了过来。 它呲溜一下钻进了旁边的掩体。 小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躲避李良的目光，可惜还是被李良发现了，是的，它没有听李良的话，又偷偷跑了回来，此时被李良当场逮住，被李良揪着耳朵拽出了掩体，小黑心虚的耳朵都贴到了后脑勺上，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比起天上的雷光，它还是觉得惹李良生气更可怕一些。 “傻狗。”李良无奈的揉了揉小黑的脑袋。 没有生气？小黑悄悄偷看了李良一眼，顿时看到李良脸上冰冷的表情融化成了一抹无奈笑容。 轰—— 脚下的大地传来了一道震动波。 李良和小黑回头望去，只见炼成阵已将电力大厦推回到了原位，刚刚那声震动，就是大楼自身净重衔接到地基上时的动静，在这声震动落下之后，天空中的五星炼成阵逐渐开始散去，李良随之露出了笑容：“游戏结束。” “师父。”小黑乖巧的蹲在李良身边：“怎么没有见到小云哥？” 李良冲着远处堆成了人山的浪潮扬了扬下巴：“喏。” 贯穿云层的能量传输通道下沉到了对流层，乌黑的能量逸散成了浓重的雷云，就在这氤氲着雷霆与星光的云层之下，大地忽然开始了震颤，那座拥挤成十来米高的巨大人山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嘹亮的龙吟。 只听轰隆一声炸响。 一道粗壮的湛蓝色灵魂风暴从人山顶峰喷发了出来。 埋在人山底部的巨人张开双翼，纵身飞到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着大地上渺小的蝼蚁，这个两米多高的巨人在高空上完全张开了他的血肉龙翼，此时他脚踏着虚空，面露沉思之色，似乎在思考着用哪种方式毁灭地上的活死人。 想了想。 巨人伸出左手，启动五星炼成阵，从炼成阵中通灵出了他送给李良的失色星。 “追影。”巨人轻声唤出了神兵的真名。 只见那黑色的星辰在巨人手中融化成了刀柄，就在巨人握住刀柄的瞬间，一柄漆黑的苗刀从刀柄上生长了出来。 巨人低头随意看向了地上其中一个变异体，下一刻，他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那个变异体的身后，追影刀就像是从变异体影子里钻出来的那样，带着巨人横跨了空间的阻隔，跳跃到了目标身后的影子内。 变异体下意识的转过身反击，巨人撒手扔掉了追影刀，随后以拳头砸向了变异体的面门，只听一声清脆的鸣音，变异体张开了力场，挡住了巨人的拳头，然而巨人并没有打算直接撕碎这儿戏一般的生物力场，不见巨人有什么下一步行动，就看他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当他张嘴的刹那，追影刀凌厉的锋芒就从他口中弹射了出来，当场贯穿了变异体的头颅。 追影刀贯穿活死人之后将其脑袋钉到了地上，追影刀随之缓缓消散，片刻后，追影刀的刀身重新凝聚在了巨人的手中。 巨人松开了刀柄。 追影刀就如坠入了水潭中的倒影一般，掉落到了巨人的体内，刀身时不时在巨人身体各处浮动穿梭着，时而有一节刀尖从他脸上冒了出来，时而有一段刀身露出了他的胸膛，巨人张开右手五指，微微握住，就看到那柄神兵忽然在他体内高速旋转起来，就像是在水中倒影里起舞的飞花。 巨人抓住刀柄将追影从自己体内抽了出来。 他一刀斩向了身旁的虚空。 就在巨人这一刀即将miss落空之际，他的身影转而出现在了另一个变异体身后，手中的神兵如闪电般从变异体身上连续斩过，巨人将这变异体切成了无数块残尸，但就在这残尸即将散落一地的时候，巨人反手握住追影刀将其钉在了残尸的影子里。 快要散开的尸体就这样被定在了原地。 “小云哥好厉害……”小黑惊讶的张开了嘴。 虽然这个龙骨多眼巨人有两米多高，头生双角，全身布满鳞片，背生双翼，与原先人类模样相差了九成以上，但小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楚云天的身份，在小黑的认知中，楚云天跟它和曼曼姐妹两个不一样，楚云天从来不学武，也不练功，但是他反而比两姐妹还要强大。 李良提醒道：“他跟咱们情况是不一样的。” 小黑狐疑的看了李良一眼。 “他不需要修炼，只靠躺平就能超过99%以上的高手了。”李良为了让小黑容易理解，于是换上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我辈修士一直勤修苦学，为的就是追逐力量和知识，而他什么都不用做，知识和力量就会主动去追赶他。” “那这岂不是很赖皮？”小黑反而更不理解了。 宝贝徒弟天真的话语令李良笑了出来，哪有什么赖不赖皮，世间从来不存在绝对公正，只有相对的公平，这种事情只凭口述是没法让小黑领会的，以后它自然会明白，眼下，显然还是楚云天使用追影刀的技术更值得关注。 身为追影刀的锻造者。 楚云天当然知道这把武器该怎么用。 从影子中召唤追影刀只不过是这把神兵最基本的出鞘方式而已，从楚云天施展出来的效果来看，追影刀还能触发虚化，刀身能在虚实之间转换形态，实则伤人，虚则伤影，追影刀既可以在影子里来回穿梭，还能通过攻击目标的影子，从而间接对目标本体产生同步杀伤效果。 龙骨巨人振动着双翼缓缓滑翔了下来。 他一把投出了追影刀，笔直的掷向了李良，刀身划破长空，铿锵一声插入了李良脚下的柏油马路中，只见楚云天滑落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在活死人中穿行到了李良面前：“剩下的就交给我就行了，你可别动真格的，不然咱们这座城市都经不起你折腾。” 李良额头上的三瓣印记可不是什么凡物。 在楚云天的视角中，这玩意儿可比他当初通灵出来的禁忌之物还要危险，当他直面着李良额头上的红色灵胎之时，他莫名有种深邃入骨的寒意，就好像曾被这种东西杀死过一样，全身的细胞都在向他预警。 “你那是啥表情？”李良总觉得楚云天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 楚云天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灵胎的视线，顿时感觉到那股寒意减轻不少，他扭头看向了那些个变异体：“我的吼声可以迷惑普通的傀儡，但对那些拥有【生命】和【心灵】属性的变异体，估计效果不大，有了独立的生命和独立的心灵之后，它们每一个都是拥有独立人格的灵魂，不会轻易受到支配。” 既然云天有意转移话题，李良也就没再追问下去，而是目光不善的看向那些变异体：“是啊，我确实感受到了，这些鬼东西可比其他的寄生体难缠多了。” “要是反抗起来也会造成不小的破坏。” 两人看向了那些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变异体。 一个是拥有神话级生物力场的巨人，一个是貌似比巨人更恐怖的未知人形生物，变异体跟那些没有神智的傀儡不同，拥有独立灵魂的它们具备着一定程度的智慧，因此也会在思考中逐渐理解恐惧的滋味，楚云天和李良，二人无论是谁都能对它们进行压倒性的屠杀。 变异体们全都呆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再打下去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只会违背我们的初衷。”楚云天沉声道。 李良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变异体走去。 九天之上的宇宙黑暗似乎也在随着李良一举一动而受到牵引，天空中乌云涌动，眼见李良往前走出了一步，所有的变异体便齐刷刷的后退，这让身旁的楚云天十分无语：“不是说好的由我来么？要是你把它们吓跑了咋办。” 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李良冷哼了一声：“行吧。” 之前李良是担心楚云天会失控，才会在不放心之下陪楚云天过来，眼下他反倒被楚云天当做了那个快要失控的人，生怕他一怒之下核平了城市，既然云天有信心为这场混乱收尾，李良也就不再多事，他转身而去，从地上拔出追影刀，来到小黑身边时搓了搓小黑的下巴：“玄心，我们走。” “呜？”小黑看了楚云天一眼。 城市里还有几处地方需要去看看，所以李良决定带上小黑暂时离开这里。 不出手不代表撒手不管，假如楚云天搞不定，李良一样会立刻赶来支援他，所以李良走的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师徒两个离去没多久，耳朵比较敏锐的小黑就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动静，那似乎是楚云天的吼声，眼见李良不打算过问，于是小黑也就假装没听到这样的动静，转而向李良呜咽了一声：“嗷？” “我去一趟几个朋友那里。” “呜？” “好歹是曾照顾过咱们家的朋友，外面天灾人祸的，我得去探探他们是否平安。”李良扭头向小黑吩咐道：“你先去跟曼曼汇合，带她到云天家里等我。” “汪！” 小黑爽快的答应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灵胎道标(感谢四年陪伴) 师徒两个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等到小黑跟曼曼汇合，姐妹俩就会赶往黄河厂家属院，以她俩的能力，足够保护苏琴和秦淑芬了，至于李良在跟三个朋友确认过平安之后，他便会回到酒钢家属院，坐镇家中。 之前顾不上翻看小灵通，此时李良掏出电话一看，屏幕上竟有二十多条未接来电，三十多条未读短信。 朱军强：“妈呀，吓死我了，大街上简直疯了，死了好多人！幸好你提前给我打电话知会了一声，我才临时取消了下午的行程，躲过了这一劫，老弟，你可真是我朱家的贵人。” 朱军强：“珍重，安好。” 这是朱军强的信息。 叱干风扬：“小师傅，我听王哥说，咱们这儿闹起病毒了，好像是有某种未知病毒感染了好多老百姓，你一定要小心，尽量别外出。” 叱干风扬：“珍重，保护好自己。” 这是叱干风扬的信息。 卢英：“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外面出大事了！你和你家人千万不敢乱跑！” 卢英：“我没事，如果你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这是卢英的信息。 朋友间和李良的问候很少。 在向李良道过平安之后，他的几个朋友并没有再给他打电话或是发消息，就像是生怕让他操心一样，他们发来的信息满共加起来不到十条，而那另外二十多条短信就比较特别了。 全都是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我意气用事？”李良看着短信上的内容。 他忽然有些啼笑皆非。 从第一批活死人冲出实验区时，军方在活死人的冲锋下节节溃败，而李良当时正在奔走于寻找调查局办事网点的路上，李良想要阻止灾难的发生，然而某些职权部门事不关己的冷漠却将他拒之门外，等到事情发生了以后，某些人才想起李良的存在。 82xxxx31：“李良同志，看到消息后请立刻回电。” 82xxxx31：“李良同志，外面形势如火如荼，请你不要附带个人情绪，看到消息立刻回电！” 82xxxx31：“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李良同志，事后我们一定会对调查局内涉事人员进行审判，还你一个公道，但是现在危机当头，青阳需要你，人民需要你，请你立刻出动配合军方作战安排。” 82xxxx31：“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删除。 所有没有价值的垃圾短信全都被李良删了个干净。 留着这些无用信息只会占用小灵通的存储空间，影响朋友给他发送短信，李良删完了所有垃圾短信之后，他回到了酒钢家属院，在院子封锁的大门前，他确认了一下所有的完好状态，然后这才返回家中。 “良蛋儿回来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个老人急忙迎了上来，询问起外面的状况，然而两人却见李良快步走进客厅，在茶几上翻找起了高能量高热量的零食，就在他翻找的过程中，家里的电路忽然噼啪作响。 天花板上的大灯忽然亮起，全家的灯光开始变得忽闪忽灭。 就好像这里出现了一个异常能量源，不光是家里的电路受到了异常磁场影响，整栋楼的电力似乎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就在两个老人惊慌的注视中，客厅天花板上的电路猛然爆发出强烈的电火花。 “噼啪！” 肉眼可见的电弧以极快的速度在空气中生成，耀眼的电光啪的一声就向李良打了过去，目的十分明确，这道电流精准命中了李良的额头，确切的说是击中了他额头处的灵胎。 灵胎吸收了这道电光之后。 整栋楼的电力瞬间跳闸，挨家挨户的保险丝全部烧毁。 “emmm……”李良停下了大吃大喝。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视线仿佛穿越了楼层的阻隔，望向了一万公里之上的高空。 在对流层下形成的乌云贯穿了天际，从下至上六十万公里，更为高远处则是大气层之外的宇宙虚空。 民宅的电力能源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集结了整栋楼的电力，也只不过形成了一道手指处的强电火花而已，以至于射进灵胎之后连微弱的涟漪都没泛起，而在六十万公里之上的外太空，还有更猛的玩意儿想要砸下来，只等李良一声令下，九天之上的神光便会授天之命，贯穿星空，降落凡尘。 李良摸了摸额头处的红色印记。 入手有一种水流的触感，李良的手指头沾出来了一道道噼啪作响的电弧，刚刚吸收进灵胎的能量都在他指尖拉丝了，闭上双眼，通过长久内视，李良感受到体内神经系统正在尝试和灵胎接轨，每当他想要关闭灵胎，灵胎内的电流就会噼啪作响。 “看来不把灵胎吸收的电能消耗殆尽，灵胎怕是闭不上了。” 就在李良思考的过程中，六十万公里之上的宇宙虚空也是蓄势待发，默默等待着李良召唤。 由于时机未到，李良暂时还不想蜕变，但是灵胎只要处于激活状态，大气层外的能量传输通道就会和灵胎相连，这样一来宇宙中各种能量组成的神光也会继续汇聚于此，卡着蜕变的bug，长久不散，进入了意外的死循环。 神光：要来吗？ 李良：不。 神光：那我走？ 灵胎：你等等。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与其跟这bug继续较劲，不如顺其自然，李良两三口吃完了剩下的零食，回到房间研究起了送给两个徒弟出师礼，姐妹俩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确实需要一件像样的兵器。 曼曼从小就有一个武侠梦。 还记得第一次跟这个小丫头见面时，这个傻妞自以为看了两部古装武侠片，就能扮演世外高人，跑到李良跟前传授他修炼内力，当时的李良刚刚降生到这世上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心中没有是非善恶，只是觉得这个傻丫头分外讨厌，影响了他练功。 此时回想起来，原来童年的梦想是如此纯粹，哪怕遭到世人的嘲笑，即使被当做异类群起而攻之，也能将梦想坚定的贯彻下去，这份热爱就是曼曼最宝贵的财富，李良何尝又不是如此执着于对武道的热爱，既然曼曼梦想着行侠仗义剑走江湖，那么李良就会满足她的愿望。 既然灵胎吸收的能量消耗不完就关不掉，那么正好可以用这股能量为徒弟们制作些实用的器具，不能白白浪费了这股经过灵胎转化过后的精纯能量。 青虹剑。 这是当初朱军强上门做客时捎过来的古董，据说是什么非常贵重的宝贝，很有收藏价值，但在李良眼中，如果宝贝只是用来收藏，还不如变得更实用一点，李良从家里翻出来了青虹剑的剑匣，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就用这把剑当做曼曼的出师礼。 当然。 李良不会就这么直接送出去。 在交给曼曼之前，他要先为这把剑开化灵性，送出去一把死物不是李良的风格，就在李良思索着剑纹的改造时，张爱玲再也忍不住，在房间门口探进头来：“良蛋儿，这件古董可贵得很呢，你爱惜着点。” “放心。” 李良以手指轻点在了额头上，从灵胎中沾染上了一缕拉丝的电弧，他将这沾染着纯净能量的手指轻轻抚过青虹剑，在电弧跳跃之中，剑身发出了一声悦耳的剑鸣，当他松开剑柄之后，青虹剑并没有掉落在桌上，而是轻盈悬浮于空中，随着气流而进行着上下不稳定浮动。 “……”张爱玲索性闭上了嘴。 李忠德吃惊的看着青虹剑，指着悬浮的剑身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不擅长符箓以及铸器之类的领域，但这种不擅长是李良跟他一身神通相比较的，他不是不会，只是没打磨到登峰造极而已，此时他牵引着灵胎内的电流，将电光导入剑身，开始为青虹剑刻录第一道剑纹——御空。 电流在剑身上噼啪跳跃。 随着电流贯穿剑身，这块金属逐渐出现了正极负极磁力反应，当那磁力反应出现之后，青虹剑猛然调转方向，剑柄向北，坐北朝南，整体跟地球磁场进入了同频呼应，青虹剑以剑脊为轴心，开始在悬浮中飞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 第一步，电磁约束。 如果到了这一步就结束，那么李良只是用青虹剑给曼曼做了个大号指南针而已，接下来才是重点，三十六神通·通玄，专门就是给器具开化灵性的，李良正打算把灵胎里的能量消耗干净，于是他也不吝惜投入青虹剑中的能量。 第二步，反重力磁场。 地球作为一个成熟的星体，自然存在着覆盖全球的磁场，单纯的磁力约束只会令器物产生磁性，坚定的指南坐北，并不足以摆脱地心引力，但是如果让器物自身拥有一个极强的内循环磁场，本身和地球磁场形成相对斥力，就可以彻底摆脱大地的吸引，并且还能用利用磁力强度来决定悬浮高度。 第三步，操控。 即使拥有了独立的磁场，可以浮空，没有控制手段也没法让这块铁疙瘩动起来，考虑到曼曼本身的能力限制，于是李良就在青虹剑上安装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控制单元，以脑电波控制磁力推动方向，操作权限暂时锁定为李良自己，操作口令暂时设定为自由模式。 李良试了试青虹剑的第一道剑纹效果。 上，下，左，右。 旋转，升空，降落，调头。 操作起来的手感还不错。 只要使用者不离开脚下这颗星球，只要使用者身处于地球的磁场之中，在磁约束加速的极限速度效果中，使用者甚至可以一念之间控制青虹剑以超音速发射出去，在不超过青虹剑熔点的前提下，理论上可以跨越动能加速这一过程，从而在一开始就达到瞬间最大速度，在脑波能够覆盖的最大范围内，一念之间隔空取人性命也不在话下。 “等等……” 李良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以曼曼的灵台修为，她的脑波强度就连这种最基础飞剑都控制不了吧？” 制作一把曼曼用不了的飞剑没有什么意义，除非修改成其他曼曼可以控制的操作系统，李良思来想去，实在想不起来曼曼还有什么擅长的领域，非要说的话就是曼曼打游戏打的还不错。 难不成给剑柄上安装一个小霸王游戏手柄？ 好像…… 也不是不行。 有那么一瞬间，李良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这样荒诞的念头，他很清楚这是踞神的影响，毕竟踞神可是干出过拿下巴当飞剑使唤的好事，对踞神来说，就算给飞剑装上游戏机手柄也属于正常操作。 一定是踞神的影响。 李良如此认为着。 就算踞神再荒诞再邪门，还有另外两大阳神镇守李良的精神意志，因此那个给飞剑安装游戏机手柄的念头只是在李良脑海中闪过了一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他开始思考更加适合曼曼的操作系统，比如，怎样才能让一个没有任何灵识修为的凡人熟练控制飞剑。 “果然还是安装一个手柄吧。” “外接型控制器没有任何实用性，只是一种华而不实的消遣。” “假借于外物不如强大自身，让柳曼加强灵台境界的修炼，争取十年内成功控制飞剑。” 三个阳神，三种风格，深思熟虑之后李良还是认为，单纯给飞剑安装外接型控制器并不是什么好办法，逼着曼曼苦修十数年她也不一定能成功让飞剑起飞，这事得看机缘的，李良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他打开电脑登录msn聊天室。 【凯尔的秘密厨房】 李良：“@ymy，你那有没有什么可以增强人类脑波的技术？” ymy：“哎？是李良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良：“做到什么？” ymy：“你是怎么入侵我这台电脑的，我连网线都没插，聊天室对话框就自己弹了出来。” 李良：“原理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而且你的大脑皮层也不一定受得了这样的知识冲击，还是话归正题吧，我用四象之力开化了一把飞剑，我需要一种即使是凡人也能操作的控制系统，送给我徒弟用。” ymy：“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科研者，不修仙的，兄弟。” 李良：“我用电磁力制作了一个磁悬浮装置，脑波收纳系统已经做好了，就差一个脑波增强技术来控制设备。” ymy：“哦，这个简单，我爸好像就有一套专门检测脑波的仪器，我把增强收纳装置卸下来给你改装一下就行了，头戴式的头环如何？” 李良：“需要充电不？” ymy：“你要的是那种携带出行的移动端设备？可以倒是可以，改装电池不算多费事，不过你要这玩意儿干啥。” 李良：“控制飞剑。” ymy：“喂！” 李良：“往飞剑上安装游戏手柄不太方便，还是携便式增强脑波装置更实用一些。” ymy：“……” 李良：“最好弄的耐造一些，不然飙到音速就震碎了。” ymy：“6。”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天狼武具 刻印了第一道【御空】剑纹之后，青虹剑具备了磁约束的特性，使用者已经可以初步操控青虹剑进行飞行或是杀敌，但是这并不是结束，接下来李良为青虹剑刻下了第二道剑纹。 ——【须弥】 随身携带这么大一件管制刀具，到底不太方便，如果器具不是为了效率或是便携而生，那么它将毫无意义，因此李良从灵胎中抽出一部分剩余的纯净能量，将这纯净的电能模拟出量子纠缠态，以量子纠缠态的阴阳之气在青虹剑上刻下了【须弥】剑纹，令其产生了等比例缩小与放大的特性，操作口令暂时设定为脑波控制。 量子形态转换目前只增加了两种体型，一个是长约四米的大型模体，一个是长约四寸的小型配饰，再加上本体四尺长度的原型，这样一来，青虹剑就在【须弥】剑纹下具备了三种形态选择。 李良试了一下效果。 当他心念所至，悬浮于写字桌上的青虹剑迅速缩小，体型就跟成年人手指长度差不多，携带起来十分方便，至于四米长度的大型模体就暂时不尝试了，费家。 这种凡俗器物的容载量是有限的，第三道剑纹如何选择，李良一时犯了难，究竟是刻下主攻杀伐的【分光错影】还是增强耐久性的【恒久流动】，李良只能在杀伐与耐久之间选择其中之一。 通常情况下，初学者都会选择【分光错影】，因为【分光错影】的特性可以适应绝大部分基础御剑术，然而以李良对曼曼的了解，这丫头在拿到飞剑之后，绝对会使劲的折腾，要是不结实一点估计没两年就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于是李良为青虹剑选择了第三道剑纹。 ——组合型【乙金流体】 剑属金，雷属木，五行属性取其二，两种负极属性在四维轴心上彼此相乘，从而在三维空间中显化出全新的正极特性，以【恒久流动】为基础融合出来的复合型剑纹【乙金流体】，不仅具备了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还能通过灌注木属性能量获得一定程度的增强。 即使曼曼把青虹剑折腾成了满地的铁片片，只要能为青虹剑提供足够的雷电能源，青虹剑就能在【乙金流体】效果下进行修复重组，回归被【乙金流体】固化的原型状态，并且乙木属性的雷电还能全方面增强剑身各方面强度，算是一种能够跟随使用者一起成长的兵器了，可以陪伴曼曼很久。 三道剑纹刻印完毕，基础飞剑做好了。 现在曼曼距离御剑飞行的梦想，只差一个脑波增强装备作为辅助品，这个得等云梦扬改装完后才能寄过来，需要点时间，至于小黑的出师礼，李良决定送给小黑一套护具，具体的材料就用合金吧。 想到就做。 李良收起青虹剑便向大门走去，临走前他跟二老嘱托了一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们在家待着别乱跑。” “你干啥去？”李忠德急忙追到门口。 “哦，我去弄点火箭的金属外壳。”李良淡淡的道。 多年来，有不少国家发射火箭完火箭以后，直接把推动火箭的发射器当做垃圾流放到了外太空，有很多垃圾都在沿着地卫轨道跟随地球旋转，这些太空垃圾可都是上好的金属材料，既能够抵御高温，又能抗衡高压，绝对是打造护具的不二选材。 等到李良走出了家门。 两个老人在屋内面面相觑起来。 以前孙儿在自家人面前起码还装一下，怕吓到父母长辈，磨合了这么多年以后，如今的李良连装都不装了，当着家里人的面就开始以灵胎炼器，也不担心自家人误解他什么，之前李良从额头抽出电光的画面历历在目，李忠德和张爱玲坐在床边，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那件古董……”李忠德欲言又止：“……良蛋儿好像拿走了。” 张爱玲一指头戳到了老伴头上：“就你废话多！” “刚才良蛋儿说是要去外面搞点火箭的外壳回来，火箭不都是飞在太空上么？” “良蛋儿想干啥你管得还宽！”张爱玲铁了心维护孙儿，她骂骂咧咧道：“良蛋儿想要火箭你能给吗？没本事上天你就把嘴给我闭上！” 溺爱孩子的长辈总是恨不得为了孩子摘来天上的星星月亮，李家并不需要如此溺爱李良，因为他们家的孩子，已经可以自己进入外太空了。 李良并不知道爷爷奶奶在家里争论了什么。 他拿着青虹剑来到了小区后院，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松开剑柄，令其悬浮在了半空。 正好测试一下【御空】剑纹的性能，李良跳到了四尺长的青虹剑上，心念所至，青虹剑顿时在李良驱使下开始缓缓升空，【御空】的电磁力约束很稳定，磁场形成的斥力在推动李良升空时一点也不摇晃。 升到了两百多米的高空之后，气压也是逐渐产生了变化，李良站在青虹剑的剑柄上，上下蹦了蹦，又在剑身前后来回走了两圈，很稳，只要李良不控制飞剑移动，剑身在磁约束的磁场中纹丝不动，就是高处的风速比地面快了点，其他方面没有什么异常。 效果还不错。 测试完了青虹剑的基础性能之后，李良便跳下了剑身，右手抓住剑柄开始催动磁约束加速，朝着太空飞了上去，当磁约束的斥力形成的瞬间，空气当即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青虹剑直接突破了音障，以每秒六百多米的速度爆射了出去，由于起始速度太快，李良不得不松开了剑柄，以防瞬间加速对自身造成巨大伤害。 李良从两百多米的高空坠落了下去。 爆射出去的青虹剑飞出去几公里之后，在远方拐了个弯，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李良俯冲了回来，并且很快就同步了李良的落地速度，李良抓起青虹剑，操纵剑身缓缓抵消了他下坠的动能，随后他再次抓紧剑柄向空中飞去。 瞬间加速和瞬间静止的性能也很稳定，挺好。 御剑飞行有好几种方式，比如不怎么着急的时候，可以站在飞剑上，把飞剑当成滑板，踩着飞剑前进，或者在着急赶路时，抓紧剑柄由飞剑拖着身体飞行也可以，此时李良选择的就是后者，他右手抓着剑柄，身体和剑体形成了一道直线型的空气流体，在李良的控制下，飞剑的磁约束加速幅度越来越快。 最终李良将磁约束加速提升到了1.5倍音速的程度。 要是再快一些，即使身体能承受住风阻，空气阻力也会撕碎他贴身的衣物，在风阻中摩擦而起的高温将会点燃身体，因此李良只是保持着1.5倍的音速，抓着剑柄被青虹剑拖向了对流层，他一头就撞进了天空中的乌云云层内，扶摇直上。 穿过平流层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耀眼的阳光映照在了云雾形成的海洋之上，从这个高度去看太阳，太阳就像一颗巨大且又耀眼的火球，平流层上的空气已经变得十分稀薄，李良调整了一会儿体内的气血，当身体适应这个高度的气压和温度之后，他再次升空。 大约十来分钟的路程。 他已经看到了一些低轨道的卫星在远方闪动。 在数百公里之上的高空，从这里向下看去，山川与平原好似一个缤纷多彩的蛋壳，弧形的地壳已初露峥嵘，天边的阳光照耀在了这颗星球上，为地壳上的文明带来了温暖与生机，但是在这个高度上，大气温度已经快要降到了冰点，即使是阳光也不能将温度传递到这里。 再往上就超出青虹剑的磁场边界了。 青虹剑悬停在四百多公里高度的云层中，李良盘腿坐在剑身上，默默等待着时机，就在一颗低轨道卫星旋转运动而来之际，李良抬头看向了那颗距他还有二十多公里的卫星。 他跳下剑身抓住剑柄，先是下降了六百多米，随后开始跟这颗卫星同步加速，并在加速过程中，利用青虹剑将自己甩出了地球磁约束磁场范围，狠狠甩向了那颗低轨道卫星。 二十公里的距离快速缩短。 视野中，渺小的轨道卫星随着距离接近而越来越大，经过惯性的速度和角度计算，李良完美撞在了这颗巨大的铁疙瘩上，他降落后一个翻身便从卫星表面涂层弹了起来，趁机抓住了卫星的信号塔。 重力逐渐失真。 李良能感觉到身体的重量变得异常了起来，同时气温也下降到了十分危险的临界点上，在这个高度上，青虹剑的磁约束效果已经削弱了很多，没法再拖着他继续飞行，只能勉强浮动，李良瞅准时机，抓着信号塔翻到了卫星的正面。 有一个高倍摄像头正对着下方的地表。 李良屏住呼吸，探头到表面涂层上的“chnia”国旗旁边看了看，他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不从这颗人造卫星上面取材了，不然被这颗卫星背后的国家发现他薅了羊毛，只会凭空生出是非，于是李良回到卫星信号塔下，坐在卫星光滑的涂层上，暗中等待太空垃圾飞过的时机。 四百公里的高度，空气几近稀薄到濒临真空的程度，没有多少可供李良呼吸的氧气，正上空又有灵胎引来的能量传输通道，在天际间形成了一道垂直的漆黑云流，李良坐在卫星上等待了片刻，眼看着气温和体温都快到达了极限，他不好再等下去，于是手指轻轻点在额头上，从灵胎中扯出了一丝电光，打进了青虹剑内。 剑纹【乙金流体】可通过雷电能源对其进行全方位增幅。 李良给青虹剑充满了电之后，他松手放出了青虹剑，瞄准天外更遥远一颗疑似太空垃圾的渺小黑点激射而去，片刻后，李良感觉到青虹剑应该是命中了目标，于是他操纵青虹剑推动着上钩的物体，从一百公里之外向他这边返回。 等等…… 好像不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李良逐渐看清了目标的全貌，那不是什么太空垃圾，而是另一颗轨道卫星，青虹剑巨大的剑身完全贯穿了这颗卫星，直接把这颗卫星串了起来，推回到了李良所在的方位，看到这颗卫星的瞬间，李良的表情略微有些古怪起来。 这颗卫星的构造要比李良挂着的卫星复杂许多，应该是一种应用类卫星，卫星本身具备着对地观测的巨大影像设备，除此之外，它夸张的信号塔似乎也有着无线电中继的功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颗印有“usa”国旗的对地观测卫星会漂浮在中国领土上空，李良的本意是想采集一些没人要的太空垃圾，没想到这颗卫星居然好死不死的凑了过来，被他当做太空垃圾，变成了真正的太空垃圾。 行吧。 反正已经变成一堆废铁了。 李良就地取材，从这块被贯穿的大铁疙瘩上面切下了许多稀有金属，随后就把这块大铁疙瘩用磁约束加速发射了出去，射进了无人的外太空，成为了真正被放逐到地外的太空垃圾。 收起打包好的稀有金属，李良起身，脚踩着脚下的小型卫星，纵身跃向了大地。 轻微失重的环境在下降到一定高度之后，重力效果重新回归到了李良的身上，他感觉到身体下坠速度越来越快，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成功回归了地球的星体磁场之中，青虹剑的【御空】剑纹再次激活生效。 就在李良自由落体的过程中。 他已经想好了要给小黑打造哪种护具。 这一趟低轨道之旅，前后不过花费了二十多分钟，回归时要比来的时候快得多，李良下降到两万多米的高度后就开始了减速，让身体逐渐适应地表的气压与温度，他带着一块块坚硬轻薄的金属满载而归。 青虹剑的飞行测试圆满结束。 李良脚踩着青虹剑缓缓降落到了酒钢家属院的楼顶。 有了青虹剑之后，即使身处于无能量的环境中，只要地球的星体磁场不消失，它就能自由飞行，可以说青虹剑相当于是一把真正能够带领曼曼走向超凡的器物，无论是飞行还是充能攻击，李良都十分满意青虹剑的测试结果。 他把采集到的金属材料置放在房顶上，随后盘腿坐下来，使用电磁力牵引来满地的金属材料，使它们依次浮空排列在自己面前，熔炼这些金属会产生极高的温度，并不适合在家中操作，于是李良就在楼顶完成了熔炼程序。 电流发生电阻效应后会产生极高的温度。 李良以灵胎剩余的能量将合金材料融化成了铁水。 他从铁水中牵引出来了一条极其纤细的丝线，通红且又炽热的丝线在他面前旋转缠绕，勾勒成型，李良配合手上的牵引动作，开始为小黑编织护具。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小黑光着脚丫，肉垫踩在冰雪上一定很冷。 其实犬类不适合像人类那样穿鞋或者戴上脚套，因为犬类仅有的汗腺就是舌头和脚底板，裹住脚底的汗腺对犬类来说非常难受，所以李良给小黑打造的这套护具，并不会直接包裹脚底，脚跟缠腕，露出肉垫，以磁力将小黑脚底和地表间距恒定在1mm之间，即使光着脚踩到了冰雪上，护具也会保护着小黑避开寒冷。 寒冷不忌，水火不侵。 有时候小黑会转换形态变成巨狼，体型会突然增大，再加上孩子想用爪印在地上留下气味讯号时，因此护具也需要自由切换和解除的功能，李良先是编制出了护具的原始模型，设计成了镂空式的形状，然后在刻印纹路的同时，又改装了一些折叠机关，这样一来，护具就能在小黑变身时展开，恢复原形时收缩成环。 【乙金流体】是这套护具的必备属性。 但是小黑并不适合【御空】的磁力约束效果，毕竟这是护具不是飞剑，总不能让小黑把自己当成飞剑发射出去，所以李良为它选择了另外两个属性。 ——【凌空渡虚】 自生型电磁冲压，能够利用压力和任何基础物质产生1mm间隙，包括但不限于高密度固体，低密度液体，极低密度气体，操作方式暂定为脑波控制，操作口令暂定为自由模式，当前【凌渡】效果默认为开启状态。 ——【遁甲】 镂空式设计给了护具能够折叠与变换形态的操作空间，护具拥有两种折叠形态，两种展开形态，共计四种形态转换模式，小型犬折叠形态为四肢缠腕的四条金属圆环，小型犬展开形态为四条露趾护具，巨狼折叠形态为四只露趾护足，巨狼展开形态为极具攻击性的合金装备，操作方式暂定为折叠形态自适应，展开形态由脑波控制，操作口令暂定为自由模式。 锋利而又狰狞的护具在空气中交错折叠。 四个明晃晃的指环逐渐成型。 李良接住了飘落下来的金属指环，他随便挑选一个，拿起来放在眼前观摩了一下折叠纹路，确认过没有什么瑕疵之后，李良测试起了指环的基础性能。 凌渡。 李良把这个指环抛向空中，在他心念驱动之中，正在下坠的指环突然就定格在了半空，脑波指令传输的延迟小于0.025秒，反应还算灵敏，于是他又测试了一下这个指环的四种形态转换，可以看到，定格在半空的指环疯狂旋转，那枚小小的指环在完全展开之后，竟是展现出了层层叠叠的机关结构，巨狼形态的护具，厚度已然达到了0.3毫米的极限轻薄。 灌注雷电之后，在【乙金流体】的特性之下，即使护具只有0.3毫米的厚度，也能变得无坚不摧，牢不可破。 不愧是航天材料。 换成其他金属还真不一定能打造出厚度小于1毫米的装备。 给护具充满电以后可以供小黑使用很久，李良不打算再给这套护具增幅能量输出系统了，等到小黑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控制雷电，再去调整护具的威力吧，李良把灵胎内剩下的所有能量全都灌注进了护具中，给这套护具充电充到了极限。 当他消耗完全部的能量。 额头上的灵胎终于成功闭合了起来。 天空中贯穿了星空的垂直云流仿佛失去了目标，在高空中缓缓消散，青阳市的天空再一次恢复了晴朗，阳光再一次回归了大地，躲在家中的人们纷纷聚集到窗口，看向了窗外逐渐显露出来的太阳。 天晴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劫后余生 就在今日的凌晨五点左右，天蒙蒙亮时，活死人挣脱出了牢笼，它们冲出实验区，涌向了正处于上班早高峰的街区，此情此景，恰如猛虎扑进了羊群，活死人在市区内大开杀戒，并在杀戮过程中挑选出合适的目标转化成同类，数不清的百姓因此而死，活死人的队伍也是越发庞大，就连人类军队都无法抵挡活死人的步伐，局势已然全面失控。 距离灾难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外界的嘶吼声渐渐安静，枪炮声也沉寂了下去，人们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情况，更没有人敢从避难所中走出来，大家只能继续躲在室内，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 饥饿，干渴，两种更为致命的现实情况令人们雪上加霜。 不是所有人都幸运的躲在家里，有自来水和储备粮可供消耗，像是一些进入学校紧急避难的人员，还有出门在外来不及跑回家而躲进其他建筑中的避难者，这些人的食物和饮用水严重不足，当这场拉锯战持续到了十个小时，现如今，这些长时间没有摄取水分和食物的人已经没有了多少理性。 幸好没把苏琴留在学校里。 不然难保会发生什么。 “噔噔噔——” 楼道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对方还没上楼之前李良就听出来了对方的身份，一个活泼轻快的脚步，一个像是野兽指甲划拉水泥的摩擦声，李良早早就来到家门口，打开了门，他脸色狐疑的看向楼道。 “不是叫你俩去云天家里待着么。”李良看到曼曼和小黑跑上了楼。 小黑一脸无辜的走了过来，曼曼则是表情奇怪的看着李良：“楚云天刚刚回家了，他说他在家里就行，所以我们就回来了。”说到这里曼曼表情奇怪的看着李良：“他还告诉我，那些怪东西他没收拾干净，叫咱们最近都小心点。” “没收拾干净？” 顾不上回味曼曼话语中的信息，李良以他的反向思维捕捉到了一个异常点，既然楚云天已经回家了，为啥不用固定电话直接给他小灵通打过来，还专门让曼曼捎话？电话线路又没断，李良不觉得楚云天是个牛吹破了就会难为情的人。 除非楚云天正处于一个不能打电话的状态。 “他咋了？”李良收敛了脸上的疑色：“你俩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曼曼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云天他……” “小云哥，变，怪物。”小黑蹲坐在地上，眼巴巴瞅着李良，它以咽喉肌肉模拟出人声说道：“本来，我们在他家里，他回来了，变成一个特别大的怪物，回来的时候，还把你的妈妈，吓晕。” 处于田园犬体态的小黑，咽喉肌肉控制起来不如月影狼形态熟练自如，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小黑想要表达的意思，它担忧的说道：“小云哥，好像变不回来了。” “？”李良脸色严肃了起来。 曼曼也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姐妹俩之前确实按照李良的吩咐，去了楚云天家里，负责看护苏琴和秦淑芬二人，在这期间，楚云天突然回了家，而且还是从阳台窗户钻进来的，并且模样变得比之前更为可怕，当时苏琴就被他给吓晕了过去，要不是楚云天及时开口说话表明身份，曼曼就准备搓丸子了。 事实确实如小黑所说。 他变不回来了。 当时，李良离开之后，变异体没有了天敌，又变的蠢蠢欲动起来，它们带头围攻起了楚云天，而楚云天就一边迎战一边假装不敌，游走收割着其他低等活死人、 其中一个长相酷似大脑的变异体始终没有加入战斗，一直在战场边缘观察着全局，等到楚云天收拾完低等活死人，准备向变异体露出獠牙时，那个酷似大脑的异类似乎是识破了楚云天的伪装，开始向其他同类嘶鸣。 所有的变异体都停止了进攻。 它们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二十多个变异体呈四面八方散开，本着能跑一个是一个的战术，四散奔逃，仓促中楚云天只来得及截住五个变异体，当他准备去截杀第六个变异体时，有一个始终隐藏在暗中的特殊变异体，终于向他出手了。 这个狡猾的变异体一直都没有暴露自己，没想到它突然发难，直接对楚云天使用出了精神层面的心灵污染，原本这种能力会让目标瓦解心灵防线，从而导致目标精神发生扭曲，没想到这个变异体的能力却对楚云天产生了一种类似于“锚定”的效果，将他意识源拉扯到了心灵海洋的更深处。 那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压制的力量就如天雷勾动地火，轰然井喷了出来。 触须与鳞片无限分裂增殖，血肉疯狂滋长，等楚云天回过神来，变异体已经跑了个干净，而他也再次发生异化，转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心海深度再次下潜了一定程度以后，楚云天的身高已经达到了四米，全身骨架异化成了外骨骼装甲，体内又重新滋生出全新的骨骼支撑起了肉身，同时拥有了内外两套骨骼结构，覆盖在体表的外骨骼装甲，更是令他扭曲成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恐怖生物，最要命的就是楚云天发现他变不回去了，即使他想要变回人形，他强大的血肉也不允许他离开这具躯壳，变回羸弱的人身。 血肉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阻止楚云天逃走。 随着心灵海洋下潜的深度增加，人性就会变得身不由己，即使不想继续下潜，深渊中的黑暗也会拉扯着人性不断向下坠去，对此，楚云天一时也没办法解决自己的异化，他不想以这幅尊容去面对曼曼和小黑，只能让姐妹俩先回去。 至于苏琴，楚云天不是不想让苏琴走，主要还是因为外面仍然很不太平，姐妹俩保护自己没啥问题，但要让她俩再分心保护一个脆弱的普通人，楚云天实在放不下这个心，他宁可委屈一下苏琴，也不想拿苏琴的安全去赌。 卧室。 躺在床上的苏琴动了动眼皮。 “妈，你看她好像快醒过来了。”楚云天瓮声瓮气的吆喝着母亲。 四米多高的狰狞恶魔双臂抱着膝盖，蜷缩着肢体坐在地上，一双巨大的血肉紧紧包裹着全身，哪怕是坐在地上，楚云天的脑袋也都快要顶到了天花板，他歪着头，额头两侧的龙角顶在了墙上，姿势很不舒服，但是他不能随便乱动，否则他稍微一用力就会把上下几层楼都给贯穿。 当苏琴睁开眼睛，当她看到楚云天以这副模样蹲在床边望着她，苏琴的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来了来了。”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秦淑芬擦了擦手，匆匆忙忙来到卧室，她见秦淑芬又昏倒在了床上，不由瞪了楚云天一眼：“你不会换个屋子窝着？你苏阿姨刚醒来又被你吓昏过去，你看这都第几次了。” “说的好像除了你的房间以外还有哪里能容的下我一样。”楚云天看上去像是做了个撇嘴的动作，那覆盖着外骨骼的狰狞面孔颤动了两下，随后喷出了两道炽热的吐息，天花板顿时被灼烧出了一片漆黑焦痕。 确实。 楚家的房子就只有主卧面积最大，刚好能容的下楚云天，也不用专门挪开家具，其他房间根本容不下他这么庞大的体型，秦淑芬懒得跟他较劲，于是便叮嘱道：“你乖乖的，我回厨房弄饭去了，你屋子里还有两个小家伙等着吃饭呢。” “哦，对，小岚和尼尼呢。”楚云天转动视线往自己卧室那边望去：“怎么也不见它俩出来。” 秦淑芬无语的看了看楚云天。 看来这家伙真是对自己的外表没有一点自觉，小岚倒是不怎么怕楚云天，之前还专门跑出来远远看了楚云天一眼，问题是家里还有个非常胆小的尼奥，那傻狗可以说是胆小至极，见到楚云天都给吓懵了，这会儿小岚正在房间里陪着它呢。 床底下。 尼奥蜷缩在床下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哀嚎带着哭腔。 从小尼奥就被笼罩在母亲的阴影之下，每日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没想到逃离母亲的魔爪之后，他又跌进了另一个魔窟里，怪不得母亲没有追过来把他抓回去，原来之前把自己从母亲怀里抢走的少年，拥有着跟他同出一脉的血统，怪不得母亲会放任自己离家出走。 从血缘关系来讲，楚云天是他的血裔兄弟，对尼奥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恐怖了。 黑曜石巨龙的秉性尼奥可是知道的。 自私，暴戾，好战，贪婪，并且存在噬亲的劣迹，虽然没有接纳龙类的力量符文，导致血脉没有唤醒，但是尼奥却从其他方面了解到了黑曜石龙的相关知识，黑曜石龙，这是个非常残忍的神话种族，即使是直系亲属之间，打起架来也会下死手，有很大概率直到一方死亡才会停手，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黑曜石龙甚至还会把被自己杀死的亲人尸体吃掉。 黑曜石巨龙之间的相处规则就是，要么以绝对的武力征服同类，使其不敢反抗，要么迟早在矛盾中爆发死斗，如今隔壁就有一头黑曜石龙，而且对方还有着跟尼奥同源的血脉，刚好满足了黑曜石龙互相残杀的g，尼奥怎么可能不害怕。 母亲能以神性稍稍约束些凶残的本能，至少在尼奥真正惹怒母亲之前，母亲还不会吃了他，何况还有父亲保护着他，但隔壁这个可就不一定了，这一瞬间，尼奥开始回想起罗拉夫曾向他讲述过的黑曜石龙习性，他越想越是害怕。 他想妈妈了。 跟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兄弟”待在一起，搞不好对方什么时候一个看自己不顺眼就把自己给吃了，就算没被吃掉，尼奥觉得早晚也会被楚云天用炼金术给炸死，这个家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还不如回到母亲身边苟且偷生，尼奥害怕的趴在床底下，两只爪爪捏在一起，做出了祈祷状，祈求始祖巨龙的庇佑。 始祖没有回应。 尼奥的祈祷如石沉大海。 第三百九十八章 手办神像 龙类只有诞生的时候才会呼唤始祖，在混沌的本能中祈求始祖赐予知识和力量，完成灵魂通道的创建之后，往后的余生，龙类基本不会再去尝试呼唤始祖，因为这对龙类来说属于一种绝对不可触犯的禁忌。 尼奥此时正在干着其他龙类都不敢干的事。 小家伙两爪合并做出祈祷状。 “为什么不回应我？”尼奥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念出了母亲的名字，然而母亲根本没有显露出任何神迹，忽然间尼奥意识到一个问题，貌似从他出生以来，既没向母亲祈求过龙类的传承，也没有向母亲发起过灵魂通道的申请，或许母亲可以感应到其他龙类的呼唤，但由于尼奥不在母亲的神格网络之中，母亲还真不一定能感应到尼奥。 想到了这一点，尼奥慌乱之余，又尝试起了呼唤父亲，就在他念叨着父亲的名字像模像样的祈祷时，屋子里的写字桌上，置放在摆台上的一个塑胶小人忽然颤了颤。 这是楚云天之前在玩炼金术的时候，利用炼成阵捏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 黄头发，黑眼睛，身穿红色魔纹短袖，下身套着缠绕藤蔓的轻甲皮裤，这个身高约有8cm的模型威风凛凛的站在摆台上，双手拄着一把刻满了龙鳞纹路的剑，看上去十分逼真。 放在日本，这种小型仿真玩偶叫手办，价格还挺贵，但在国内，尤其是在二十世纪初期的年代，这玩意儿再精致也只不过是小孩子玩的玩具而已，此时此刻，这个放在写字桌上的小玩具却是逐渐有了生命迹象。 小玩具先是眨了眨眼睛。 随后它便要从摆台上跳下来。 “……哎卧槽？！”玩具没想到自己双手和剑柄完全被固定在了摆台上。 它这么一跳，不仅没跳起来，反而还把摆台一起晃倒了下去，只见这个玩具正面朝下栽在了桌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玩具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脚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脚和手还有剑都完全卡死在了摆台上，它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只有头和脖子，如此反人类的设计，气的玩具破口大骂：“这是哪个孙贼给我雕的神像，太特么缺德了！” 玩具小人趴在桌上哼哧哼哧蛄蛹了半晌。 “尼奥，你撑住，我来救你啦！！”玩具小人蛄蛹着向桌子边缘努力前进。 正在床底下虔诚祈祷的龙宝宝忽然听到了父亲的声音，龙宝宝顿时喜形于色，在他眼中，父亲是整个多元宇宙最强大的神祗，成神之前就能屠神的那种，只要有父亲在，尼奥就会拥有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尼奥兴奋地撒开丫子就要从床底下呲溜出去。 这些天来他实在是太委屈了，吃不饱，睡不好，天天提心吊胆着害怕楚云天用炼金术把全家炸飞，如今楚云天更是扭曲成了不可名状的龙化身躯，这个家尼奥是一点都不想待下去了，他现在只想扑进父亲宽大的胸怀中好好哭诉一番近日的委屈。 “妈妈不理我了，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尼奥还没见到父亲就开始委屈巴巴的念叨了起来，结果他念叨的委屈还没念完，他迎面就看到一个塑料制品从头顶摔了下来，突然掉下来的不明物体当场就把尼奥吓了一跳，也把他哭诉的话给噎了回去。 尼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模型。 那玩意儿还没他一只巴掌大。 “坚持住！儿子！”玩具小人仰面摔倒在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拼命的想要把自己从地上蛄蛹起来，但是脚下沾着的摆台太圆了，倒下简单，站起来可不容易，尤其是双手和剑柄也被固定在基座的前提下，玩具小人只能努力的转动脖子，用脑袋尝试把自己顶起来。 玩具小人挣的满脸通红，它双目圆睁，几乎把脖子扭成了九十度，以强大的毅力用脑袋和地面进行对抗：“这个该死的设计——我特么——” 玩具小人眼角的视线范围注意到了尼奥，小人转过脑袋怒吼道：“尼奥你坚持住，爸爸来救你了——儿子快来帮爹一把！！” 尼奥忽然感觉有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 它表情呆滞的来到玩具小人旁边，伸出爪爪帮玩具小人扶正，看着地上那个长长松了一口气的玩具小人，尼奥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这时，卧在高处纵观全局的小岚从柜子上飞了下来，小岚降落到玩具旁边，侧着脑袋好奇的看了看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玩具。 “咦，哪里来的麻雀。”玩具小人扭头朝着小岚看去。 突然被这个奇怪的家伙当做了麻雀，小岚可不惯着对方，抬头就往玩具小人的脑袋上啄了一下，把这个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玩具又推倒在了地上，于是玩具小人又跟着它脚下的摆台咕噜咕噜滚到了一旁。 玩具小人倒吸一口凉气：“大胆麻雀！竟敢推搡落日森林的国王！等我起来，等我起来了看我不拔光你的毛！儿子扶我一把！！” 尼奥心如死灰的过去扶起了玩具。 “这是我的朋友，小岚。”尼奥用家乡话给玩具介绍了一下这个被称作麻雀的生物。 随后尼奥又用汉语向小岚介绍了一下玩具的身份：“这是我爸。” 玩具和鸡仔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小岚猛然扭头瞪向尼奥：“叽？？？” 玩具猛然扭头瞪向尼奥：“你刚刚开口说话了？？？” 小岚震惊的是地上这个站不起来的弱鸡居然是尼奥的父亲，但是震惊过后小岚又觉得这并不难以接受，毕竟儿子都是个又怂又菜又胆小的弱鸡，父亲再强又能强到哪去，不过小岚更在意这个弱鸡到底是怎么变成尼奥父亲的，小岚之前明明注意到，这个玩具只不过是楚云天桌上的一个模型而已，怎么突然就活了过来？ 玩具震惊的是尼奥以前从来不肯开口说话的，平时只会狗叫，即使父母再抓狂他也不肯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说话，而今听到儿子同时讲出了两种语言，身为尼奥的老父亲，玩具激动的快要热泪盈眶。 眼见玩具蹦蹦跳跳凑到尼奥跟前，泪汪汪的用脑袋蹭起了尼奥的前爪，小岚不想连跟鸡和麻雀都分不清的家伙亲近，它明智的退后了一步，以免自己也被感染成弱鸡。 “嗨，麻雀。” 在跟儿子激动相拥过后，玩具动用全身力量艰难的转过身来，面向小岚说道：“既然你是尼奥的朋友，那我就赦免你之前的无礼了，念在你这段时间对我孩子的照顾，我决定送你一份见面礼，让我想想，emmmm……” 玩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小岚一番。 它似乎看出了什么。 结果就在小岚以为眼前这个弱鸡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小岚心中响起，没见玩具的嘴巴在动，但它的声音却是直接传入了小岚脑海中。 【你的寿命还剩三年】 【凡物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以你的生命周期，本来就只有四年寿命，我不确定你是否能理解‘寿命’的意义，但我想我们也许能做出一些改变，我相信，你一定想要陪伴你所珍视的人更久一些】 玩具小人定定的望着小岚。 它是怎么做到的？声音是怎么传入脑袋里的？小岚惊愕的盯着玩具小人，其实关于寿命类说法小岚多少也能听得懂，只不过听到这个弱鸡居然说自己的寿命居然只剩下三年，小岚是不信的，小岚不相信自己只能再活三年，那什么生老病死，那什么生命周期，小岚觉得自己很健康，怎么可能只剩下三年的寿命？ 然而小岚并不知道的是三黄鸡确实寿命很短。 三黄鸡平均寿命就是三年，能活到四岁，这对三黄鸡来说已经算是长寿了，三黄鸡终究不可能像人类一样活个几十年，小岚也不可能陪伴楚云天一辈子，此时小岚并不相信玩具小人告诉自己的内容，因为小岚觉得自己还很健康，比其他的鸡都要健康强壮。 【按照正常的轨迹，你会在三年零五个月后寿终正寝，死于身体器官衰竭，如果咱们提前暴露出来这件事，隔壁房间那位恐怕从现在开始就会想方设法为你续命，从而错过真正属于你的未来，所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对话】 小岚看了看尼奥，又聆听了片刻隔壁的动静，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好像只有小岚自己才能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小岚之前还听不懂塑料玩具说的异族语言，但这种传达到脑海中的声音却能直接翻译成小岚能理解的含义。 【作为你陪伴尼奥的谢礼，我会赋予你一份能够选择命运的力量】 小岚怀疑的盯着玩具。 【过来，到我面前，接受我的祝福】 小岚迟迟没有动弹。 眼见这只麻雀不肯配合，玩具小人一气之下停止了心灵语音，直接开口爆出了家乡话：“你特么倒是过来啊！没看见我行动不方便吗？” 如果是单纯的延长了寿命，命数到头了就算赋予寿命也会死于各种意外，三灾六劫会不择手段去弄死一个该死的人，小岚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改变命数的契机，所以凯尔决定把自己的祝福送给小岚，但这需要触碰才能生效，他神降的模型努力蹦跶着，察觉到自己半天蹦跶不到小岚跟前，他回头冲尼奥喊道：“过来推你老爹一把！” “哦。”尼奥木然的来到玩具模型身后，抓起模型便朝着小岚爬过去。 凯尔指挥道：“把你老爹安装在这位麻雀朋友身上！” 第三百九十九章 龙厨 外面再混乱也罢，到了该吃饭的时候，秦淑芬还是会一如往常那般给儿子准备饭菜，每一次在厨房里准备菜肴的时候，秦淑芬的内心都会无比平静，做饭就像是她令自己保持理智的锚点，与之相连的彼端就是她的孩子。 哪怕孩子变成了一头怪物。 “云天吃饭了。” 秦淑芬在门外吆喝着，楚云天从假寐中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的巨大生物蜷缩着身体，安静盘踞在房间角落，没有乱动，就连背后的血肉触须也老老实实收缩进了肋骨缝隙之中，是的，这就是楚云天此时的模样，巨大、畸形、恐怖，一个有着拟人外形的黑色龙类，形态疯狂而又怪异。 楚云天嗅了嗅空气中逸散的饭菜气味。 “算了，我这会儿还不饿。”他瓮声瓮气的拒绝了秦淑芬。 秦淑芬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厨房，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然后这才看向楚云天庞大的体型，一时间她神色略显尴尬：“是不是太少了？” “我就是没啥胃口。”楚云天蔫巴巴的转过了头。 外骨骼缝隙内有某种诡异之物正在蠢蠢欲动，仿佛黑暗森林中不断穿梭的梦魇，这具身体有着凡人难以想象的力量，普通人光是看到一眼甚至就会被震慑到失去理智，然而楚云天并不想要这种强大的力量，超出自身掌控的力量只不过是反向拖累罢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楚云天用右臂托住下颚，幽幽叹了口气：“唉……” 他这一声幽幽长叹就跟v8引擎似的，整个屋子都在回荡他粗重的叹息声。 就在楚云天叹息的过程中，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古灵精怪的动静。 “olim vas， uzja?ite oca na ovog vrapca！” 这声音听上去有点尖细，给人感觉很像动画片里的玩偶发出来的搞怪音效，但那奇怪的语言听上去却有点似曾相识，楚云天只是微微一愣，心中便觉得事情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 那是龙语。 他能听懂这个搞怪的声音在说什么。 “凯尔该不会是把我做的模型当神像显圣了吧……”楚云天下意识就要起身。 结果他刚动弹了一下，他脑袋就撞到了天花板的吊扇，兢兢业业为这个家吹了好几年风的吊扇就这么被他一不小心用龙角给捅了下来，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楚云天差点连楼上地板都给捅穿了，他急忙趴下来，小心翼翼的挪动到门口，正要推门时，隔壁卧室的房门缝隙忽然闪过了一道红光。 “叽叽叽叽——” 屋子里传出阵阵小岚愤怒的鸣叫。 听到这个声音，楚云天已经脑补出了凯尔被按在地上摩擦的画面，他倒是挺想凑过去看热闹，奈何卧室的宽度太窄，这幅身体钻起来很费劲，于是他伸出三米多长的臂膀直接跨过客厅，推开了隔壁房门，直接用脑袋探出门外朝着隔壁卧室看了过去。 果然是凯尔。 他认得那个亲手捏出来的玩具模型。 此时，那个小小的玩具正被小岚骑在地上，身体则是被小岚用鸡爪死死的抓着，跑也跑不了，起也起不来，让小岚压制的死死的，而小岚就跟打桩机似的疯狂去啄玩具的脑袋，以绝对优势打得玩具毫无还手之力。 玩具嘴里不停咒骂着。 “可恶的麻雀！” “趁人之危算什么好鸟，有本事你把我从基座放下来，等我手脚自由了我跟你大战三天三夜啊混蛋！” 想当初，楚云天在捏这个模型的时候并未考虑过拿去给神祗当显圣的载体，也从来没想过会有神祗真把这种玩意儿当自己的神像，因此他并没有给模型设计分离式活动结构，当时主要是为了考虑模型的结实程度，所以他把玩具的双手双脚和那把剑全都焊死在了基座上，没有活动的余地。 于是凯尔就这么被坑了。 这位神祗直接变成了鸡的活靶子。 那清脆的啄击声，令楚云天想起了庙里的木鱼，也不知道嘲笑一位神祗会不会扣减功德，总之楚云天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喉腔里发出了一阵阵闷雷般的大笑声，隆隆巨响震得天花板上的灰都在往下抖。 趁着小岚被这笑声吓停住的片刻间，凯尔急忙冲外面求救：“快把这只疯麻雀牵走！它要叨死我！” 听到这家伙居然还敢求饶，小岚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凯尔，再一次伸长了脖子，马上又要对凯尔准备新一轮的暴击，见状，楚云天直接从隔壁卧室伸来胳膊探进屋内，把小岚捞了回去。 “呼……”凯尔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他仰面躺在地上，扭动着脚下笨重的基座，试图用离心力把自己上半身从地上甩起来，结果努力了半天都没啥动静，凯尔气急败坏的扭头看向房间角落：“尼奥，扶我起来。” 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龙宝宝探出头，看了父亲一眼，当他注意到楚云天这个可怕的恶魔就在门外时，他顿时吓得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当起了鸵鸟，这番操作令凯尔有些瞠目结舌，他无法理解儿子害怕的原因在哪。 不就是一个有点大的混血蜥蜴么。 至不至于这么害怕？ 然而尼奥就不这么想了，毕竟他只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废柴崽崽，既然父亲给与不了他安全感，那还不如继续当一只缩头乌龟，儿子指望不上老子，老子也指望不上儿子，父子俩的关系令人堪忧。 “以前不都是有事在网上说么，你今天怎么想起在我家显圣。”楚云天伸出一根指头很好心的把凯尔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楚云天触碰到玩具模型接触之时，他脑海中勾勒出了五星炼成阵，于悄无声息之中为模型重塑了躯体，只听基座上发出咔嚓几声脆响，那个原本束缚着凯尔的基座顿时改变了分子结构，凯尔手脚终于从焊死的基座上脱离了下来。 这位神祗突然感受到手脚重新获得了自由。 他一脸惊讶的从基座上走了下来。 “哇，云天，你这家伙的法术天赋比我还高耶。”凯尔扭头就忘了之前的不爽。 不知道凯尔原先出身于什么种族，出身于怎样的文明与环境，他表现出来的跳脱与乐观都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而他也绝口不提之前在屋子里对小岚用心灵传音说过的话，与其说是不提，更像是他在办完了这件事以后转头就抛在了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 比起回忆过去，凯尔像是个容易被眼前新鲜事物吸引的小精灵，对于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探知欲，这是凯尔第一次以显圣的方式来到楚云天家中，他津津有味的打量着楚云天的家，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连他亲生儿子都被忘在了犄角旮旯。 “云天，那边有人在偷看我们，她是谁呀？”凯尔好奇的看向厨房里面。 楚云天驮着小岚退回卧室：“哦，我妈。” 凯尔发出了一声惊叹：“你妈真高！！” “？” “比我妈高好多！！”凯尔就像看珍稀动物似的瞅着厨房那边。 说话间凯尔伸手从背后一摸，不知怎么的就摸出了一张照片，他捧着照片端详了片刻，然后给楚云天展示了起来：“你看，这是我妈妈！” 那么丁点大的纸片片根本看不清，凯尔似乎察觉到了这点，只见他双手抓住照片，轻轻一扯，那丁点大的照片顿时就被他拉大了数十倍，突然放大的照片甚至把他压到了底下去。 照片上是个黄头发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可以看到些稚嫩的轮廓，眼中也绽放着纯真的烂漫，他上身穿着贴身的黑网内衣，肩膀与前胸后背套着紧身的革质护具，全身各个关节处则是卡着银光甲片，护具风格十分讲究。 年轻人举着一个象征着某种身份的勋章，灿烂的笑着，而就在年轻人的肩膀上，则是坐着一个奇特的生物。 那生物有着蝴蝶一样的翅膀，类人的体型轮廓，她的脸蛋儿看上去就像瓷娃娃一般精致，头上长着两根可爱的触角，身上穿着火红色的小裙子，就像是穿梭在夕阳下的火焰精灵，而她的身体只有巴掌大点，刚刚好能坐在年轻人的肩头上，照片上的小精灵也在灿烂的笑着，就像是在为了庆祝什么而脸上充满快乐的情绪。 照片记录下了他们的快乐。 “这是我妈妈！”凯尔奋力举起照片向楚云天炫耀着。 楚云天若有若思的看了看那个火红色小精灵：“你确定这是你妈？” “当然啦，你没发现我们长的很像么？” “很像？” “那可不咋的，你看，我和妈妈都有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就连手脚的数量也能对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凯尔理所当然的说道。 楚云天顺着他的思路喃喃着：“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呢。” 厨房内，秦淑芬趴在门背后偷听着外面的动静，由于楚云天和凯尔都在用龙语沟通，她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能透过门缝看到那个玩具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很自来熟的跟楚云天聊了起来，秦淑芬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玩具会活过来，看上去就跟真人一样，她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只能选择去尊重未知事物。 “话说……” 凯尔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抬头看向客厅的饭桌：“你就吃这个么？你吃这东西怎么可能吃得饱呢。” 桌子上是秦淑芬炖的红烧排骨，炖了满满一大盆子肉，然而这种东西根本喂不饱楚云天这个吨位的生物，楚云天自然也很清楚凯尔在说什么，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变不回去了。” “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嘲笑我？” “我确实挺想嘲笑你的，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哪位旧神不会变身，会因为自身生命形态的问题而被难住。”凯尔眼神清澈的仰望着楚云天：“看来你还没有完全醒来呢，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叫醒你么？” 楚云天心中一凛。 似是感受到了楚云天情绪上的变化，凯尔眼中有了答案，他无所谓的摊摊手：“行吧，随你。”说完之后凯尔转身跑向了饭桌，蹦蹦跳跳沿着桌角爬了上去，他爬到饭桌桌面上，看着桌子上的排骨不禁摇了摇头：“可怜的云天，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大型生物的进食需求往往比标准生物更加繁重。 体型庞大的动物为了应对这种需求，要么是进化出了储存食物的胃囊，要么是被迫改写了自己的食谱，要么就是花费大量时间投入到进食和捕猎中，每天除了吃就是吃，吃的稍微慢点都可能跟不上身体消耗。 眼前楚云天面临的处境，仿佛令凯尔回想起了曾经的时光。 真正优秀的生命体，绝对不会单纯把时间浪费在进食上，吃的多，远远不如吃的精，之所以凯尔能拿下奥利维亚的心，除了他有着非凡的武力以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能快速喂饱一头巨龙，满足巨龙的口腹之欲。 凯尔决定今天让楚云天吃上一顿饱饭。 他一脸严肃的撸起了袖子。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厨艺了……” 第四百章 舌尖上的原子裂变(感谢还在等我的人) 龙之厨。 这是一种为龙制作美味佳肴，或者把龙做成美味佳肴的技艺。 摘取最精粹的超凡奇异，提炼最纯粹的能量精华，通过超越凡人想象的禁忌奥义，将各种能量体或是诡秘危险之物融合在一起，烹饪成世界上最独特的美食，想要享受龙厨烹饪的美味，不光要有一颗强健的心脏，还要有一具金刚不坏的身体，以及牢不可破的意志，才能承受住美食的福报。 龙之厨师烹饪出的每一道菜都蕴含着巨大威力。 那是字面意义上的巨大威力。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厨艺了……” 凯尔挽起袖子跳下了饭桌。 他一步一步走向厨房，神色认真道：“云天，借你家灶台一用。” 灶台？这货要灶台干什么，难不成他还要用灶台做饭不成？楚云天把脑袋伸进客厅准备喊住凯尔，可是凯尔已经下定决心让这个可怜的家伙尝一下他的手艺了，他来到秦淑芬平时做饭的地方，四下看了看楚家存放的一些调料和食材。 凯尔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只能喂饱凡人，喂不饱神话生物，仙人不食五谷是因为五谷营养价值太低，神灵不食人间烟火，是因为进食人间烟火没有任何意义，就在凯尔穿行于各个调料瓶之间时，厨房里升起了一片由五彩斑斓星光组成的帷幕，将所有声音和能量都隔绝在了帷幕之内，只能从外界看到经过帷幕过滤后的画面。 凯尔从酱油瓶子上跳了下来。 他准备动手了。 虽然这里的模型只不过是凯尔用来显圣的载体，但当他心念所至，遥远时空之外的本体还是将神力传输了过来，凯尔没有任何延迟的开始了他的准备工作。 先是树立起神圣领域的帷幕，阻止声波和能量以及禁忌外泄，伤及无辜。 然后凯尔跳到地上，两只纤细的胳膊举起了比他庞大数十倍的铁锅，蹦到了灶台上，把铁锅放在灶台的卡尺中，他没有使用秦淑芬平常在用的液化石油气，而是伸手抚摸着黝黑的大铁锅，在无声无息中改变了铁锅的材质，令其转化成了一种虚实不定的形态，肉眼看去，铁锅变成了一团像是虚幻云雾般的物质。 地球上灵气断绝，自然不会诞生超凡材料。 即使这颗星球没有能量庞大的食材，凯尔也有办法化腐朽为神奇，只要是跟做饭有关的，没有能难住他的问题，他低头俯视着被他改变了材质的大锅，神色逐渐认真了起来。 凯尔伸手向前抓去，虚空中，某些不可见的物质缓缓在他手中成型。 这些都是凯尔从地球上摄取来的本土素材，看似不具备超凡性，但他有办法提炼出足够的能量，供他烹饪出这道美食，只见凯尔悬浮在大锅上方，他将摄取来的物质一把一把洒向锅中，随后从身后拔出玩具剑，纵身跳入铁锅掀起了阵阵刀光剑影，凌厉的剑风在厨房里刮起了一场风暴，要不是神力的帷幕挡下了剑风，估计整栋楼都会在凯尔切菜的过程中被刮成碎片。 那帷幕不是用来保护凯尔的，而是凯尔为了保护别人而把自己关进了封闭的领域中。 “呼……” 凯尔提着玩具剑从锅里飞了出来。 他刚刚冲进去把摄取来的食材打散成了原始形态，将其分割为最基础的粒子，完成这道工序之后，原本还有点明晃颗粒感的食材，彻底变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原子结构，接下来凯尔开始进行第二道工序。 凯尔缓缓抬起手里的玩具剑，身形猛然消失，直接进入了超高速移动状态，他利用无比庞大的内压冲击力，把那些被打散成原子的食材又强行压缩到一起，在单原子结构下，这种巨大的压力令这些食材终于产生了全新变化，那些原子态的食材互相撞击在了一起，彼此互相碰撞彼此的过程中，一个分裂成两个，两个分裂成四个，四个分裂成八个，这种疯狂的撞击只在几微秒之中就演变出了上亿次分裂，庞大的动能从中释放出了无与伦比的巨大能量，大锅中绽放出了肉眼可见的强光。 金色传说！ 美食开锅时释放出耀眼的光芒，这是只有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效果，秦淑芬看着如此不可思议的画面，只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也是幸好凯尔的神力帷幕过滤了光线，否则光是这口锅里释放的强光，就能瞬间烧穿她的眼睛。 闪光并不是结束。 接下来凯尔又飞进了锅里，伸手插进不断喷涂强光与能量的半成品中，他在单手捏动的过程中，那正在释放狂暴能量的光芒也跟着一收一缩，犹如一颗被他抓在手中的心脏那样，很有规律的脉动着，直到这颗耀眼的小太阳收缩成了成年人拳头大小，凯尔才抓着这颗光芒化的“心脏”跳出锅子。 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找个盘子放进去装盘。 由于这道菜威力太大，哪怕是做菜过程中逸散的一丝痕迹，都会给凡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凯尔不好撤去帷幕，于是就用神力帷幕将领域内残留的所有做饭痕迹全都包裹了起来，最终收缩起来覆盖在了这颗不断跳动的光子心脏上，打算让楚云天连美食带厨余垃圾一起吃下去。 只要厨师自己不说出来，顾客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吃进去的还有厨余垃圾。 “好啦！” 凯尔高高举起闪耀着白光的“心脏”，蹦下灶台，连蹦带跳的从秦淑芬脚下跑了过去，一路奔向了楚云天所在的房间，他来到客厅门口，冲着一脸震惊的楚云天显摆道：“尝尝我的手艺~~” 凯尔献宝似的把光子心脏举了起来。 “这……”楚云天凑过来看着光子心脏上闪耀的光芒：“……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 凯尔自信道：“当然了，虽然你家乡这边没啥好材料，不过凭我的手艺，还是能把凡品烹饪出神级的美味来。” “行吧。”楚云天半信半疑的伸出龙爪。 这颗光子心脏对他来说就跟芝麻大点似的，他摊开掌心接住光子心脏，拿到自己眼前仔细看了看光子心脏的模样，越看他越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这颗心脏看上去像是实体，实际上它应该是由某种非物质能量组成的“东西”，有点像无重力环境下的大水滴，感觉稍微受点外界刺激就会炸开。 楚云天总觉得吃下这玩意儿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快趁热吃吧。”凯尔一脸期待的催促着。 楚云天有些怀疑的看了凯尔一眼，虽然光子心脏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但楚云天却也能感觉到这个危险品对自己有着明显的吸引力，就好像他的身体在渴望吸收这颗光子心脏，哪怕会发生点意外也可以接受一样。 要吃吗？ 他暗中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先告诉我这东西是咋做出来的。”楚云天保持着理智追问了一句。 凯尔不假思索道：“向一位厨师索要秘方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做法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原材料我还是很愿意和你分享的，嘿嘿。”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缓缓凝聚出了光子心脏的原材料：“这是你们家乡的一种本土材料，好像叫‘铀’来着，我稍微改变了一下它的结构，把它转换成了一种能够持续释放能量的食材，就算是在这个无魔位面，我也可以烹饪出蕴含巨大能量的美食。” “你只需吃下一口，这道菜就会在你体内持续释放能量，至少可以供应你五十年的能量消耗。” 凯尔信誓旦旦向楚云天介绍了菜肴的功效。 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黑曜石巨龙有吞食矿物质的习性，本来吃下矿物元素对楚云天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但当他从凯尔嘴里听到原材料是铀，并且凯尔还把铀转换成了某种具有强烈放射性，甚至能持续放射数十年的物质，楚云天终于知道手里这颗光子心脏是什么玩意儿了。 “草！！”楚云天下意识就想把爪心中的美食扔出去。 那光芒根本不是什么特效。 那是原子裂变时释放的超巨大热能，从而产生出了无与伦比的强光，结合凯尔所说的本土材料，楚云天哪还猜不到这所谓的美食是什么东西，看凯尔那意犹未尽的模样，这家伙似乎还对自己的作品有些更高的期望，要不是地球上的材料太过于单调，没啥超凡食材，恐怕他还会折腾出更爆炸的美食来。 “我才不吃这种东西，你赶紧给我拿走！！”楚云天伸出龙爪塞到凯尔面前，谁知凯尔却是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凯尔反问道：“你都吃进去了，要我怎么拿。” “……吃？” 直到凯尔出声提醒，楚云天才发现，刚刚还在他爪心中捧着的光子心脏居然不见了，这颗不知道有多少当量的超巨大能量体不见了！比掉地上更恐怖的就是它不见了！ “我发现你这人很奇怪哎，思维处于浑浑噩噩的沉睡状态，身体反而还有着清醒的本能冲动，知道什么才是好东西。”凯尔上下打量了楚云天两眼：“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唤醒你么？不管是多美的梦，也不能老是沉沦在梦里啊。” 然而楚云天却顾不上理会凯尔，他一时间进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吃了？我怎么会吃了……” 他明明恨不得赶紧销毁这么危险的东西，可是他的身体居然未经他的授意，主动吸收掉了那颗光子心脏，他本人则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干什么，直到体内开始缓缓发热，他才逐渐意识到凯尔没有开玩笑，他的身体真的自作主张吞食了光子心脏。 有一股热流从他右臂涌现。 那股纯粹的能量就像是岩浆从大地深处流淌而过，沿着楚云天的手臂，以十分厚重的姿态缓缓蔓延到了他的胸膛，可以看到，覆盖在楚云天体表的外骨骼都在迅速升温，那游窜在外骨骼缝隙中的诡秘之物也变得兴奋了起来，就在热流涌遍全身之际，一股狂暴的冲击在他脑海中炸开。 血液如同地下的岩浆。 冲击如同火山爆发。 这一瞬间，无数思维片段争先恐后涌入了楚云天的脑海，有他童年与其他小孩子推搡的记忆片段，有他刚刚出生时父母看着他的幸福笑脸，也有一些不属于他的零碎片段。 楚云天失去了肉身的知觉。 他的思维仿佛上升到了宇宙深空之中。 “好吃到快要升天了吗？”凯尔兴奋的看着楚云天。 凯尔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层看不见的领域从他和楚云天脚下延伸开来，将楚云天体内狂暴的能量抑制在了领域内部，没有逸散出去，眼见楚云天突然变得全身僵硬，凯尔顿时露出了笑容，他很享受食客沉醉于他作品中的表情，食客沉醉其中，就是他身为厨师最大的快乐。 噗嗤—— 一道血花从楚云天的外骨骼缝隙中溅了出来。 狂暴的能量令他体内变成了一个熔炉，那些血液就像是一道道从地底喷发出来的岩浆，这才过去了几秒钟时间，楚云天庞大的躯体就飙射出了几十道血箭，而且还是持续喷射的那种，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撑爆了他的身体，即使血液被强大的压力挤出来也无法宣泄掉这股力量。 楚云天的生命力在快速喷射。 如果没有外力干涉，用不了多久，他所有的生命力都会被刚刚吃下的美味佳肴燃烧个干净，这种情况稍稍超出了凯尔的预料，他看着楚云天吃下美食后的不良反应，不由的咂咂嘴：“哎呀，可能是有点辣了。” 凯尔起身向楚云天走了过去。 他一步步来到楚云天身前，脚尖一点，身体顿时腾空而起，轻盈的落在了楚云天的鼻尖上，在这个鲜血四处喷射的约束领域中，凯尔低头看着楚云天的惨状，他抬起玩具模型那精致小巧，轻轻向下一踩。 “轰！！” 楚云天上千斤的身躯当场就被凯尔一脚踏在了地上。 要不是约束领域封锁了内部的物理规则，刚刚凯尔的这一脚，绝对会踩着楚云天踏穿楼板将他踩进地下数十米深度，当然，也只有如此强大的外力，才能给楚云天“解辣”，帮他吐出体内还没消化完的光子心脏。 “呕——” 这一脚几乎踏断了楚云天的外骨骼，并把他身体踩的凹陷了进去，庞大的身躯顿时像西红柿一样被挤烂，在楚云天狂吐鲜血和内脏碎片的过程中，无数触须从他体内钻了出来，疯狂攻击凯尔，然而这些发了疯的触须最终都只停在了凯尔身边，悬停到了他四周，再也无法寸进。 “呕……”楚云天无意识的干呕着。 他在呕吐的过程中，不断吐出一些带有放射性强光的血液，那些都是还没有完全吸收的“剩菜”，吐着吐着，楚云天吐了一波猛的，张嘴便喷吐出了一道炽热的强光洪流，眼见他终于把光子心脏的主要能源吐了出来，凯尔便从楚云天的脑袋上跳了下去，他逆着能够顷刻间抹平半个省会的能量泄流，逆着光芒走进了楚云天的口中。 “嘿呦——嘿呦——” 过了没一会儿，凯尔双手拖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巨大喉腔中走了出来。 他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拽着一颗人头，缓缓把这颗人头拽到了喉腔的肌肉层声带附近，当他准备一鼓作气把这颗人头从龙躯内拽出去时，食道内的肉壁上，血肉之中钻出来许许多多的触须，触须们缠住了凯尔拽着的脑袋，这具肉身似乎是不想放走凯尔拽着的脑袋，它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跟凯尔争夺卡在食道中的人。 “既然不想醒过来那就继续睡呗。”凯尔不解的看向血肉深处。 他抬头望向了食道深处的黑暗阴影，无语道：“你好矛盾啊，既想苏醒，又舍不得梦中的一切，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舍不得，那你最后又能留下什么呢。” 脑子里想的是绝对不要吃这么可怕的东西，身体本能却抢先一步吞食了光子心脏，两项矛盾之下，凯尔其实更尊重的是思想，既然楚云天的思想还不愿觉醒，那么凯尔就会帮他摆脱掉这具不断让他坠入心海深处的躯壳，凯尔会把他重新拽上岸。 “行了，走吧。”凯尔拽住人头继续往龙躯的嘴巴出口走去。 一根又一根触须崩断，血肉疯狂蠕动的声音，就像是楚云天的本能在哀嚎，凯尔一点一点的将人头从龙躯的嗓子眼里拽了出来，他一脸无所谓的喃喃着：“我怎么会不懂呢，我怎么会不懂呢，但是比起冰冷的宿命，绽放出人性光芒的情感才更加璀璨啊，情感，才是指引我们在黑夜中前进的星辰。” 凯尔从巨大的龙躯体内拽出了个浑身赤果的少年。 正是楚云天。 人类模样的楚云天。 而且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显得成熟一点，身体骨骼结构，包括年龄似乎也稍微偏大了一点的楚云天，在将这个人类形态的楚云天从龙躯内拽出来之后，那庞大的龙躯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它空洞的双眼盯着人类形态的楚云天，翁动着口腔，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最终，这具龙躯再也无法维持物理形态，缓缓溶解成了液态的血肉，顺着人类形态的楚云天流淌了过去，沿着楚云天的双腿，拉成丝线融入了他的体内，那体积庞大的龙类血肉甚至超越了物理规则，完全回归了楚云天人类形态的小小身躯之中，原地再也没有了狰狞恐怖的恶龙，屋子里只剩下血肉蔓延过后留下的丝状痕迹。 “咳……” 恢复成人身的楚云天突然咳嗽了一声。 他从混沌中悠悠醒来，恍惚间，他看到有一个玩具模型蹲在他脸颊旁边，那玩具模型还对他说：“喂，我做的菜好吃吗？” 做的菜，什么菜，好不好吃，这一连串的问题楚云天无法回答，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画面在胡乱拼凑，他只能隐约记得之前有那么一刻自己好像上了天堂，然后在天堂里看了一场乱七八糟走马灯组成的电影。 他看到了自己的童年过往。 也看到了一些不属于他童年时期的灵魂碎片。 “行吧，房子我帮你收拾一下，趁你爬起来揍我之前，我先溜了哦。”玩具模型大大方方的冲楚云天摆了摆手：“拜拜~~” 楚云天勉强睁开一只眼睛，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玩具背对着他正在向远处走去。 身体没有一丝力气，没法动弹，不过他依稀能听到玩具那没心没肺的嘀咕声，玩具模型走走停停，嘴里时不时发出带有疑惑性的发言：“为啥我总有种忘了什么的感觉，我到底是忘了啥呢？” “说起来，我是为啥会突然想起神降到楚云天家里来着？” “emmm……” “算了，想不起来了，回家喽~” 第四百零一章 crna zvezda bo?anski sin probudi se！ probudi se！ crna zvezda bo?anski sin！ probudi se！ probudi se！ astralni terminator！ 嘹亮的吟唱声轰鸣不止，无数个声音组成的浪潮一遍遍冲刷而来，那像是许许多多的灵魂正在对自己呐喊朝拜，它们或是虔诚，或是疯狂，呼唤声指引楚云天睁开了双眼，他看到，此时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中，脚下则是踩着一片由某种生物皮层组成的孤岛，孤独的漂浮在无人深空之中，随波逐流。 巨大的皮层组织就像是一块灰色大陆。 楚云天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被脚下这块大陆托运着飞向宇宙，群星的星光在飞速后退，时间的气泡包裹着他急速向前。 “我脚下这块脑皮层就是李凡当年打爆的尸体碎片，按照历史中的既定轨迹，这块碎片会穿越二十三重宇宙壁垒，遁入暗宇宙，跨越无穷的时空拐点之后，它将于地球等比例时间的公元1991年，卡着李凡转世重修的时间线，坠入地球，然后这块碎片就会选择当地一位人类女性作为母体，以凡人之身降生于世，等待时机，重生成神。” “同样的碎片一共有1177个。” “我要赶在被李凡杀死之前，或是在被另外1176个兄弟姐妹杀死之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尽可能争取到所有对自己有利的资源，才能保证自我存活下去的生存率，我必须在这场游戏中淘汰掉所有竞争对手，成为宇宙中的唯一。” “由于出现了些许意外，转世后的李凡不再视我为敌，反而和我成为了朋友，这让我趁他重回巅峰之前单杀他的计划出现了点变动，我改变主意了。” “打死我的人是李凡，关李良什么事。” “以李良的本事，只要他肯帮我，另外1176个竞争对手基本没有胜算，李良在前世就能打死完全体的我，今生又怎会怕力量被分散后的我们。” “可以赌一把。” 咔嚓。 庞大如同陆地的闹皮层组织，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在密密麻麻的碎裂声中，宇宙星空顿时如玻璃般碎裂，楚云天坐在这块正在不断破碎的宇宙中，仰头望着光怪陆离的群星，他没有阻止破碎的轨迹，静静看着宇宙之外的阳光透过裂痕缝隙照射进了这片天地。 随着碎片不断剥落。 脑海中的走马灯景象终于破碎开来。 当阳光填满了楚云天的视线，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自己就躺在床上，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刚才坐在尸体碎片上穿越宇宙的画面就像做梦一样，直到楚云天从走马灯中醒来，他昏迷过程中产生的走马灯画面也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神性蛰伏，人性回归。 他隐约想起了昏迷之前的经历。 “凯尔好像给我吃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楚云天心有余悸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过好在终于变回人身了。” 托凯尔的福，如今楚云天完全感觉不到一点饿，因为他的胃已经没有了知觉，楚云天起身坐到了床边，正要下床时，忽然发现小岚卧在旁边的写字桌上，小家伙好像一直在陪着楚云天，已经困的打起了瞌睡。 楚云天不忍心吵醒小岚，于是他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母亲正在隔壁看电视。 “云天，你醒了？”秦淑芬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扭头朝着楚云天看了过来：“你可真能睡，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楚云天略显不好意思的走进房间，坐到了母亲身旁，他注意到苏琴不在这里，于是问道：“苏阿姨呢？” “李良昨天晚上过来了一趟，把他妈妈接走了。” 秦淑芬责怪的瞪了楚云天一眼：“你这孩子，连着把她吓昏过去三次，差点没把她吓出个好歹来。” 就在母子二人说话的过程中，电视机仍在继续播报着新闻。 主持人通报出了本次灾难的影响和伤亡。 “……这是人民首次面对未知的自然灾害，在未知的威胁来临时，我们的钢铁雄兵没有退缩，他们面对危险英勇作战，不怕牺牲，不怕困难，终于将这场灾难被压制在了最小范围内，瓦解了危机，有效阻止了更大的伤亡。” “据目前不完全统计，本次灾难中遇难的百姓约有一百二十二人，失踪人数约有三百六十四人。” “逝者已矣，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为逝者默哀……” 电视机里的播报声令楚云天微微皱起了眉，他扭头看向电视机上神色悲痛的主持人。 什么叫伤亡人数一百二十二人？楚云天正在思考主持人话中的漏洞时，电视机画面转接到了某些专家那里，接下来就是由各路专家对这场灾难进行分析和推理，电视上，专家们在镜头前一个个巧舌如簧，评判着当下现状，倡导百姓动向。 “有关专家表示，这次疫情可能是由狂犬病引起的病毒病变，专家建议无差别捕杀青阳市所有犬类。” “有关专家表示，病毒也可能是疯牛病引起的病变，叫我们不要再吃牛羊肉，专家建议乡下畜牧养殖户活埋掉所有牛羊。”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经过严苛的验证与推理，仅仅是凭借着推测，电视上的专家就对青阳市所有的狗宣判了死刑，并说出了令无数牛羊养殖户瞠目结舌的宣言，不光是养殖户对这番谈论感到莫名其妙，还有很多很多的普通人也跟楚云天一样，看着电视上的专家，目瞪口呆。 捕杀所有的狗？ 活埋掉所有的牛羊？ 这群人在电视上张嘴就来的恶业，却要其他的生命去食这份恶果，去替他们发表的言论偿命，楚云天再一次见识到了人类究竟有多么恶毒，他只觉得一股怒火蹭蹭窜了上来。 “放屁！！” 情绪难以抑制时，楚云天张口大骂了一声，他蕴含着愤怒的吼声就如闷雷一般炸响，只听轰隆一声，卧室内突然狂风大作，实质般的声波当场就把电视机轰了个稀巴烂，电视机的残骸，连带着柜子碎屑全都被镶嵌在了墙壁上。 某一刻。 楚云天真的想冲到演播室现场，把那些大放厥词的专家肠子都给扯出来，用他们肚子里的肠子缠住他们的脖子，把他们挂在路灯上，身为业界的权威，每当他们在公众场合发表言论的时候，他们代表的绝非个人，而是无数条息息相关的生命，与无数个平民百姓的未来，他们身后背负着沉重的责任，每一句话都该无比慎重，而不是像这样在电视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发表出的言论会引发什么后果，也不打算为此负责。 “呼——呼——” 吼声卷起的狂风落幕之后，卧室里一片狼藉，楚云天喘着粗气站在沙发前，望着墙壁上的残骸，久久难以平复心情，或许大部分百姓都有能力分辨是非对错，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清醒的头脑识别出专家在胡扯，总有人需要发泄怨恨，总有人需要转移矛盾，当那些失去理智的人将矛头对准专家嫁祸出来的目标时，惨剧就会出现。 可以预见。 不久后将会有无数条狗因此而死，也会有数不清的养殖户，含泪目睹自己的牛羊被人活埋，那些沉浸于悲痛或是愤怒中的人，需要的正是专家帮他们找出罪魁祸首，发泄戾气，楚云天缓缓坐回了沙发上，他死死盯着电视机上专家那自信的脸：“我和李良挽救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纵容这些人继续作恶？” “云、云天……” 身旁传来了秦淑芬弱弱的声音，楚云天看了一眼母亲，只见母亲呆呆坐在沙发上，头发被之前的狂风吹得凌乱不堪，此时她手上还保持着按遥控的动作，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楚云天揉了揉发酸的眼角。 他调动精神力启动了五星炼成阵。 在他精神力汇聚时，房间内好似凭空升起了一阵柔和的风，凌乱的房间在微风吹拂之下，就像是受到了时间魔法的祝福，所有被打坏的家具都在重组回归，就连秦淑芬被狂风吹乱的头发也恢复了整洁。 电视机重新完整的出现在了柜子上。 屏幕中的专家仍在侃侃而谈。 “目前形势已尽在掌握之中，虽然青阳市当地某些区域还没有彻底恢复生产，但是企业单位可以让劳动者把工作带回家做，在家加班，尽快复工复产，同时劳动者还可以拿出存款多买一些债券和股票，扶植当地经济体系，民企一心，与企业共渡难关。” “谁家没个几十万存款，只要老百姓肯交出自己的存款，这场危机的周期一定会比预计更快结束。” 可能是看到专家分析的头头是道，采访者终于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句话：“那请问您是否愿意带头做表率，拿出几十万存款，扶植青阳当地股市和债券？” “我不愿意。”专家果断摇头。 采访到这里时电视屏幕忽然切换到了其他镜头，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总之，楚云天没有再去看这台令人血脉喷涨的电视机，他思量再三，最终决定去和他的十几个在逃子细胞谈一谈。 他和那十几个变异体有一个可以传递信息的公共频道。 但是那些变异体愿不愿意回应他就不好说了。 “妈，我出去一趟。” 楚云天脱下上衣，光着上半身来到了阳台，他推开窗户，直接从窗口翻越了出去，秦淑芬赶忙追到窗口喊道：“你几点回来——” 背后伸展出血肉龙翼的少年冲天而起，迅速飞向远方。 可以看得出来楚云天经过这次异化之后，对于自身血肉变化的熟练度直线上涨，只可惜没有从他嘴里问出来晚上需不需要给他留饭，秦淑芬心神不宁的回到了室内，先是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想起来儿子的床铺还没有收拾，于是又起身去了隔壁屋子，打扫起了卫生。 楚云天在跟前的时候咋折腾都吵不醒小岚，但是秦淑芬刚进来小岚就被惊醒了，小家伙机警的把脑袋从翅膀下面伸出来，看到是秦淑芬，它才放下了戒备，开始寻找起了楚云天的身影。 至于那个没出息的龙崽子。 尼奥这会儿还在床底下苟着，不肯出来，全身上下他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等到确认楚云天确确实实离开了家，他才壮着胆子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主动跟上了小岚，当起了小岚身后的跟屁虫，在他看来，这个暴脾气的鸡仔很有安全感，起码比他父亲更有安全感。 打扫卫生的秦淑芬，追逐打闹的幼龙与鸡仔，他们在阳光下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卷，上面写满了家的味道，屋子里的所有痕迹，都有大家一起留下的珍贵记忆。 就在写字桌的摆台上。 一个黄头发的玩具模型安安静静站在基座上面。 除了这个黄头发的模型以外，摆台上还有其他的玩具，盘踞的黑龙、q版大白鹅、踩着滚球的小丑、优雅的裸男、呆萌的骷髅宝宝、黑皮御姐，它们和黄头发小人的模型并排放在了一起，以收藏品的身份，默默扮演着玩具的角色。 虽然它们全都是一动不动的乖乖站在基座上，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可它们真的只是玩具吗？秦淑芬没法找到这个问题的答，她在打扫卫生的过程中，刻意避开了写字桌上方的摆台，没有惊扰到这些玩具。 它们应该是玩具吧？ 只要它们别乱动。 第四百零二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炼金术拥有改变现实的力量，亦是凡人创造奇迹的野望，自从楚云天学会了炼金术以后，他脑子里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层出不穷的灵感不断从他脑海中涌现，就好像各种禁忌的知识在追逐着他，往他大脑中灌输，他的房间里，摆放了许多他通过炼金术制作出来的造物。 例如写字桌这边的摆台，上面摆放着一个个造型精美的玩具模型。 黄昏与终焉之神·凯尔。 黑曜石始祖巨龙·奥利维亚。 永夜大君·罗拉夫。 极地冰雪女王·伊妮忒洛丝。 荒诞与怪异之神·班赛德。 艺术与创造之神·菲利斯。 月之暗面·暗夜。 万象山界之主·李玄鹤。 这些玩具和玻璃柜里堆的晶球一样，都是楚云天的造物，也是他的宝贝，随着楚云天对炼金术的理解日益加深，他不断在扩充自己的储藏，丰富着造物的种类，冥冥中的灵感给予了他创造的构想，而他只是把脑海中投映出来的构想塑造在现实中罢了。 李良与他不同。 尽管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知识，但他毕竟不擅长炼器，他平时也不怎么依赖器具，因此他给两个徒弟制作的装备都比较简单粗暴，他不像楚云天那样能给造物赋予巧妙的机制，楚云天的造物即使是凡人也可以启动，李良做出来的装备，修为境界不达到一定程度甚至无法驱使。 家中。 正在床上闭目假寐的李良察觉到空中有一道气机急速飞行，狂暴的破风声形成了音障，即使在地面，也能隐约听到天边传来的隆隆闷响，李良睁开双眼朝窗外看去。 遥远的高空之上，一个背生双翼的黑影急速飞向东方。 “嗯？” 皱了皱眉，李良显然是认出了黑影的身份，他略微思考之后，便是从兜里取出了青虹剑配饰，随后跳出窗户，纵身跃向了高空。 青虹剑转换为标准形态，剑身在星体磁场中顿时激发出了电磁加速力场，李良单手握住了剑柄，身体任由青虹剑拽着开始升空，他瞅准了黑影远去的方向，操纵青虹剑拖着自己直追而去。 不消片刻工夫，在电磁加速度的增幅下，李良已突破了音障的限制，他仗着强横的肉身修为，硬生生凭着血肉之躯顶住了风压吹拂在身上的狂暴劲力，以后发先至之势追上了黑影。 其实黑影早就发现了李良。 青阳市能够飞行的超凡生物本就没多少个，满打满算，有能力登天的人类也就那么一两人，既然李良已经追了上来，黑影索性收拢双翼停了下来，悬浮在空中等着李良。 眼见对方停下，李良也开始减速，减速到1g以下之后他向前掷出青虹剑，将其转换为大剑形态，而他则是趁着惯性向前坠落，降落到了剑身上，李良脚下轻飘飘的踩着大剑往黑影靠近了过去，他狐疑的打量着黑影的翅膀：“云天？” “嗯……”楚云天也是疑惑的盯着李良脚下那柄大剑。 李良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掌握了在人身形态下凝聚龙翼的本事，楚云天也不知道李良什么时候打造了飞剑，双方都在为了彼此的新装备而啧啧称奇，还是李良对此见怪不怪，他首先打破沉默：“这时候你既不在家待着，也没有追杀变异体，想来你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楚云天尴尬一笑。 虽是面露尴尬之色，不过他并没有退却的想法，他目光依旧在好奇的打量李良脚下的飞剑，嘴上却是说道：“我只不过是因为生长出了龙翼，想飞天上练练飞行技巧，不行么。” 这家伙经常会冒出各种奇思妙想。 如果说李良行事中正平和，那么楚云天就是那种喜欢搞些奇门外道的类型，若是发现走正道走不通，这家伙就会剑走偏锋，眼下楚云天既不在家里看护亲属，也没有去追杀变异体，而是目标很明确的飞向东方，这可不是练习飞行之类的借口就能随便打发掉李良的。 翠华山就在东边。 没猜错的话，楚云天应该是想去山里寻找巴蛇，从巴蛇肚子里挖出多眼巨人的遗骸，利用遗骸通灵召唤出市区内在逃的十三个变异体，从而一举解决掉这些隐患，李良不得不说，这家伙想法是挺好的，只是实行起来怕是会有一定麻烦。 那具巴蛇的遗蜕虽然不是完全体，但也并非凡物可以对付的了的。 “你真当你能从我化身的肚子里来去自如么。”李良轻叹一声。 先不说多眼巨人的遗骸有没有被巴蛇消化干净，就是想撬开巴蛇的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向来只有巴蛇吃进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进了巴蛇的肚子能完整出来的，李良摇摇头：“算了，我陪你走一趟好了，不然你自个儿过去胡乱折腾一气，不知道又会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多眼巨人是此次灾祸的起源，这也是楚云天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李良倒是不排斥从源头上想办法解决掉后患，他爽快的反应确实令楚云天有点意外。 被看穿了想法，楚云天也不否认，既然李良愿意陪他一起，楚云天也就乐的嘿嘿傻笑，他还以为李良会摆出古板的态度阻止他去唤醒多眼巨人遗骸，说不得两人会因此打一架，老实说楚云天并不想跟李良动手，闹着玩倒罢了，动真格的他可从李良手里讨不了什么便宜。 “走吧。”李良冲楚云天扬了扬下巴。 楚云天张开龙翼也做出了振翅欲飞的姿势：“比一比谁先到翠华山？” “随你。” 在李良开口说出第一个字时，“随”这个字还没讲完，只见楚云天猛然振翅一跃，身形顿时朝着东方爆射而去，他那具比李良还要结实的龙裔肉身无视了加速度带来的负荷，瞬间就达到了濒临音障的临界点上，以每秒超过340米的准音速飞向了东方。 才不过一刹那而已，楚云天就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这惫赖货。”李良对他这种抢跑的无赖劲有点哭笑不得，他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取出本要送给小黑的天狼武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操纵的，四枚银色指环在金属卡扣交错中，指环如钢铁狼牙一般张开，它们分别咬住了李良的双手与双脚腕部，形成了四只简易型护具。 只见李良活动了一下手脚，做完热身之后，他向左横移了一步，脚下踩空，身体直接向下坠落而去，但就在李良右脚微微用力之际，扣在他右脚脚腕的狼牙护具忽然摄入一股气流强压。 李良就像是轻轻用脚踩了一下空气。 他脚下的无形空气顿时形成庞大反冲力，推动在了他的角度，为他身体带来了爆发加速度，就看到李良一步踏下，身形顿时如炮弹一般飞射了出去，整体呈现出抛射状的飞行轨迹，追向了楚云天。 一步，两步，三步。 李良在高空中跑出了狂暴的步伐。 天狼武具转换出来的狼牙形态，没有其他功能，仅仅是为李良提供了摄入气流，压缩后形成气流强压而已，令他能够在空中借力，即使脚踩空气也能如地面一般给予他正常发力的特性，这种飞行方式严格来说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飞，非要说的话，更像是转换空气阻力为自己所用的一种技法，而且天狼武具使用时的动静也非常夸张。 每一步踏出时形成的风压巨响就跟空气大炮似的。 轰隆，轰隆，爆炸声不绝于耳。 “？？？”正在飞行的楚云天听到身后动静，他回头看去，顿时看到李良呈现出一身红皮的模样，以一种十分夸张的鹿跃身法正在急速逼近他，当时楚云天情绪就不好了：“卧槽？？？” 他从来没见过能在高空中踩着空气蹦跳的人类。 这还没完。 在接近到不远的距离之后，李良却是换了其他身法，不再是一蹦一跃之间的鹿跃，而是像猿猴那样手脚并用了起来，拳脚挥舞之间，狼牙护具喷吐出的气压令他一拳一脚都具备着强大推动力，令他身形飘忽莫测，李良就像是在丛林中飞荡的猿猴一般，他甚至还能在空中以倒空翻的筋斗来进行持续性离心加速，连续空翻，连续加速，速度越来越快。 如此奇妙的身法，就好像西游记里的神话故事照搬进了现实世界，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楚云天都快看呆了，一时间都忘了比赛的目标，他张开龙翼赶紧一个急刹悬停在了空中，来不及去询问李良如何踏空而行的秘诀，只见李良翻着筋斗“咻”的一下就从他头顶飞了过去，飞出去老远才缓缓止住旋转。 “草……”李良晃了晃脖子：“……脑浆快摇匀了。” 楚云天振动着龙翼飞到了李良不远处，他盯着李良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喜感，因为李良此时在悬空的过程中，脚下还不断轻轻踩踏着空气，就像在蹦床里弹跳一样，一踩一踏之间在空中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只要不这样弹跳他就会失去悬空的能力。 就是天狼武具的特性。 不管是转化空气阻力为己所用，还是拿来战斗，那经过增幅的气压打在对手身上，滋味也是一等一的疼，效果不吝于空气大炮零距离轰脸，只不过万物都遵循着质量守恒定律，欲借其力，必承其重，以李良浮空的强度来算，他这一路飞奔飞跃所承受的反作用力大概在五到八吨之间，勉强还算承受范围之内。 就是最后那段筋斗翻的他有点头晕。 “行了，我们差不多快到了，别比了。”李良在踩踏蹦跳之间招出了青虹剑，卸下手脚上的金属狼牙，换乘到了飞剑上。 楚云天眼巴巴的凑过来：“你手脚上戴着的是什么玩意儿，能不能借我玩两天？” 既然通晓炼金术，想必楚云天也能看出来李良之所以能够踏空而行的依仗必是依靠这套护具，他是挺想借回去研究研究，顺便山寨一套功能性类似的炼金造物，只是李良并不打算让这个炼金狂魔瞎搞，李良果断拒绝了他：“这可是我准备送给玄心的出师礼，今儿个也就是试用一下性能，想要，回头我把器纹发你一份，你自己研究去。” “行吧……”楚云天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 两人以平稳姿态缓缓向山峦那边降落，到了这种荒无人烟的地区，基本就没有多少普通人了，两人也不再忌讳会在凡人中引起什么骚乱，他们降低了高度，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进入了翠华山区域。 “咱俩最好绕开那片地方。”楚云天指了指山腰上某片树林：“那里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李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地方隐隐纠缠着翻腾的业力，阴沉浓郁隐而不发，就如一头凶物正在沉睡之中，尚未苏醒，李良自是记得那地方沉眠着一头业障恶鬼，他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去给自己找麻烦，不过看楚云天的反应，看来他应该是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了。 不记得也好。 省得这货哪天灵光一闪跑去搞个大新闻。 “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好像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楚云天一边和李良在低空中飞行，一边狐疑的看向山峦与树林：“之前我做过的梦很多都想不起来了，可我进山以后，我感觉我在梦里来过这地方，而且……”说到这里楚云天忽然转过头来，脸色古怪的看向李良：“……而且我好像还在梦里被你给打了一顿。” 李良神色如常道：“不过是做梦而已，又不是真的。” “但我真的感觉被你打过一样，老疼了。”随着楚云天越发深入山区，他脑子里若隐若现的记忆变得逐渐清晰起来：“虽然不知道为啥咱俩在梦里打了起来，不过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画面，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招能够点燃恒星的真理级剑术？” “哈哈，有吗？”李良爽朗道。 看他这么正常的回应，楚云天反而有点不自信起来，虽然那种被一剑往胸口开了个透明窟窿的既视感十分强烈，但身旁这个毕竟是他的好兄弟，就算两人真打起来，楚云天依然相信，李良不会对他下那么重的手，也许这真的只是他梦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吧…… 第四百零三章 猜疑链 翠华山内郁郁葱葱。 庞大的生命气息令这片山峦内一片翠绿，然而山中却没有多少活着的生物，前些日子，山顶上举办武林大会的旧址不知发生了什么异变，山顶到处都是弥漫的高危辐射，那五颜六色的光辐射又美丽又致命。 山顶的动物死的死，逃的逃，危机本能落后于野兽的人类要迟钝许多，等到山下的普通人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异常都已经结束了，得亏当时在山里大战的某两个超凡生物刻意控制了出手范围，不然光是余波掀起的宇宙辐射尘，都会让山下的人类居住区死伤无数。 虽说山顶被宇宙极光扫射成了死地，山里也没有完全变成了绝对的无人区，一些侥幸从地动山摇活下来的原住民，眼见大山内又恢复了平静，于是又安心住了下去。 山腰上一座茅草屋内。 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咬着树叶蹲坐在院子里，正在盯着面前的日冕发呆，那张小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原本今天是师父允许他下山放风的日子，可是今儿个师父闭关到中午还没出门，男童又不敢进去打扰，所以就惨兮兮的蹲在日冕跟前，数着刻度等师父出关。 眼看着日冕的阴影刻度快要渡过正午，随着茅草屋内吱吖一声响，一个身披麻衣的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男子看上去约有三十六七，乌黑的长发在头上盘成了髻，一根乌木簪子横插其中，他走出草屋，却是看到自己的小徒弟正在抱着日冕数刻度，不学习不练功只知道算时间下山去玩，这不争气的模样顿时令他颇为烦躁。 盼天同刻。 然，怒其不争。 “师父！”男童发现男子出门后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个朴素出尘的男子正是吴惟，崇武真人的末裔传人，奉命镇守翠华山之中，监测天地风水，看押此地业力凶地，他们门派一代代传承至今，多年来传承断代，大量玄门妙法遗失，早已不复当年，如今只剩下了吴惟最后一人，只不过比起数年前的苍老憔悴，如今的吴惟看上去竟是出现了返老还童的迹象，精气神变得年轻起来，说不得是得了些许造化。 男童眼巴巴的瞅着吴惟：“师父，今天是周六，我可不可以下山玩呀。” 基本功都没练扎实还想出去玩？前些日子吴惟教徒弟下山，是因为他察觉到山中空有异变，吴惟自己受命于师门使命，必须镇守山中不得外出，不过由于担心连累到徒弟性命，所以吴惟才编了个借口哄骗徒弟周末允许他下山，结果徒弟下山后，大山深处还真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剧变。 幸得大山深处的动静没有波及到外围，这才没有让吴惟提前去见师门各位列祖列宗，侥幸逃过一劫后，吴惟也在犹豫是否唤他那混小子回来，毕竟如今生机灵气回归，吴惟不再如历代传人那般短命，不用再急于寻找传人接替自己，以他现在的寿命，再活个百八十年，活到两百岁问题应该不大。 崇武真人这一脉传人，命太苦了。 幼年被师门长辈连哄带骗掠上翠华山中，被逼学道，被迫继承衣钵，童年时期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没有同龄人的快乐，每天都要听师傅长辈讲述门派的使命，为了那所谓的天下苍生去牺牲自己的青春，直到某天凶地暴动，师门长辈舍出性命去平复凶地业力之后，还未成熟起来的稚嫩门徒被迫成为新的掌门，继续背负天下苍生的重担去看守凶地，如此循环，如此往复，如此将短命的诅咒一代代传承下去。 “我派先祖是忧心凶地的业力失控，唯恐那业力引发俗世生灵涂炭，才会叫我辈传人世代镇守于此，但以我如今的进境，即使不寻找传人，短时间内也能轻松看守此大凶之地的业力。”吴惟眯起了眼睛，深深的望着小徒弟那张渴望的脸：“既然如此……” 眼见师父眯起眼睛不说话，男童还以为师父生气了，他连忙就要收回下山的话，结果就在这时，吴惟挥了挥衣袖：“去吧。” “谢谢师父！！”男童大喜过望，抬脚就要走。 吴惟长叹道：“去吧，你且去吧，万法皆是缘，既然你无心随我修道，你便下山寻你家人去，以你现在的脚力，不消三个时辰即可回到金泉县，以后过好你的日子，切勿走上歧途。” 男童顿时一愣。 本来只是想下山去玩，怎么师父突然要把他逐出师门了似的，这下男童就有点慌了，说实话，他确实不喜欢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从他来到这鬼地方的一年多时间，这里要辣条没辣条，要电视没电视，拉屎擦屁股的时候还没有纸，不是用手就是用草，在家被父母当成宝，在这鬼地方闲云野鹤把他当成草，男童早就厌倦了每天担水劈柴还要自己给自己烧火做饭的日子，无时无刻不想着下山，然而师父就跟个索命鬼似的，每当他生出逃跑的念头，师父就跟黑白无常一样能给他揪回来，然后一顿暴揍，但是真的从师父嘴里听到叫他回家，他欣喜之余，心中却是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师父，你没骗我？”男童有些怀疑的盯着吴惟。 吴惟闭上眼睛转过身不去看他：“我骗你作甚？” “那，那我可真走了啊。”男童将信将疑的转身作势要走：“这可是师父你放我出去的，不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的哦！” “……哼！”吴惟懒得再理会这小子，拂袖回到屋内关上了门。 直到师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男童这才相信师父没跟他开玩笑，这一年多来，他听腻了师父说的什么“我派传承至今的使命”、“看守灾祸业力的封印”、“前赴后继的伟大先驱”、“系天下苍生于一身”的崇高理念，讲道理，他根本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也理解不了师父在讲述这些理念时悲哀且又坚定不移的表情，他只知道山里封印了一个很凶很凶的大鬼，其实按照他的想法，既然山里的大鬼那么可怕，跑的远远的不就可以了么？逃到一个大鬼找不到的地方不就完了。 男童走了。 他怀着异常兴奋的心情连蹦带跳下了山。 翠华山上的山路并不平稳，即使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性，穿越山路时都要时刻小心，因为从山腰下去的这段路坡度比较陡峭，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可走，只能靠攀爬或者跳跃才能渡过，这一年多的修行，男童也不是白练的，只见他身法轻盈的沿着山路向下攀越，先不说他道法学了几分熟，光是这下盘功夫和身法，他确实学到了些真本事。 “爸，妈，我要回来啦！！” 男童兴奋的向着山下奔去。 回家的冲劲儿一时盖过了他心里异样的情绪，他蹦蹦跳跳，快速穿过一段段崎岖的山路，就在他奔跑着越过一道断裂沟壑时，突然间，大山深处猛地传来一声巨响，与此同时，整片山峦的地面都跟着微微晃动了两下，这让跃向沟壑对面的男童一个没站稳，当即栽倒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我靠！地震了？”男童惊疑的回头望向山上。 地震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山里，搞不好地震就会引发山体塌陷或是山体滑坡，上次地震时男童侥幸被师父允许外出在山外放风，这次发生地震时他刚好就在山中，正因如此他更能感受到山体震动时的伟力与恐怖，远比在山外感受到的震感还要强烈。 怎么办，师父还在山上。 “师父会不会出事？”男童犹豫了起来。 然而很快他就顾不上担心自己了，因为就在这波震动出现后不久，地面又开始了持续性的微微震动，那沉闷而又磅礴的震动感，就仿佛大地深处有什么绝世凶物即将出世了一般，地面不断颤动摇晃的幅度令男童难以站稳，他从来没感受过如此强烈的震感，正茫然于这山中的震动时，只听天地间忽然响起一声恐怖的嘶鸣。 “嘶——” 就在此处正北方某处山体中，有一头巨大生物突然破山而出，那庞大头颅比学校里的足球场还要宽广，男童亲眼看到，那恐怖的蛇类头颅缓缓从地面升了起来，不断的升高，升的越来越高，待到那蛇头升到两百多米的高度才缓缓停下，而这只是那条大蛇的上半身，至于蜷缩在山体内部还没钻出来的蛇躯究竟有多长，男童根本不敢想。 伴随着巨蛇的活动，山峦方圆数十公里都呈现出了强弱不同的震动，就在男童盯着巨蛇发呆之际，上空一道流光魅影急速向山下飙射而来，来者正是吴惟。 “小陆！” 山内再次出现了惊变，吴惟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刚刚出门的徒弟。 衣钵传人可不是学校里老师教学生读书那种关系，所谓衣钵传人，那真是把传人当做自己亲生孩子去养育的关系，把自身所有的一切倾囊相授，即使只有一年多的相处时间，吴惟也把这臭小子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他一生无儿无女，陆瑾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当巨蛇破开山体重现于世，吴惟顾不上其他，他记挂于徒弟的安危，不顾一切的冲下山来寻找徒弟，沿着山路寻找陆瑾的身影，所幸在山体崩塌之前他终于找到了徒儿。 吴惟使出道门疾行神通，左手拇指掐于无名指关冲穴，捏了个神行通咒法，仗着身法敏捷，直接从山体抄近路奔向了徒儿，赶在傻徒弟被碎石砸死之前，一把薅傻徒弟朝着山外狂奔而去。 “师师师父？”陆瑾惊愕的望向吴惟。 此刻的吴惟展现出了他从没见识过的本领，或者说以前师父逮他的时候他见识过，只不过师父速度太快他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而已，此时在师父神行通的加持下，他亲身感受到了师父施展道法时的状态。 “别说话！” 吴惟一脸严肃的盯着路面，高速飞奔的过程中他丝毫不敢分心，唯恐撞到障碍物上撞死自己，他沉声道：“有大妖现世，我且送你下山，然后你就回家去，不要回来！” “……妖？？？”陆瑾震惊的看着师父。 以前老是听师父说些仙佛之类的故事，陆瑾只当师父在吹牛逼，因为之前在学校里老师说过，这世界没有什么鬼神，事实上被师父带到山里以后，陆瑾也确实没有见过什么鬼怪，所谓的凶地和大鬼他也只是听师父从嘴里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过什么鬼怪，他一直都没把什么牛鬼蛇神的故事放进心里去。 直到今天看到那条大蛇。 比起那庞大的身躯，人类在它面前就如渺小的砂砾一般，正常蛇类根本不可能成长到这么巨大的体型，自然界元素也不可能诞生出这么庞大的生命体，师父称其为“妖”，难道这就是妖？神话故事里的妖怪？ 电视上看过的古装神话剧不是假的？ 师父讲述的仙家门派也不是假的？ 难道门派的祖师崇武真人真的是古代神话中的神仙？ 看着那超越俗世理解的巨蛇，陆瑾幼小的心灵承受了一次次沉重的冲击，幼年原生家庭灌输的观念，学校老师灌输的观念，他的三观在这一刻尽数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重新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这出世的大妖怕有匹敌于真仙的威能，不是我等凡人能相与的角色，而今天地灵气断绝，翠华山才刚刚有了点生机灵气复苏的迹象，就蹦出了这么一头仙品的妖兽……”吴惟在心中焦急不已：“上次这大妖惊鸿一现我就已有预感，此次再现，世间修者恐无人能敌，若是这头妖物冲下山大开杀戒，又该如何是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吴惟可不敢赌那大妖内心善良，现如今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修行者，真让国内那些传统武术家或是法师高人来对付这头大妖，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喂饱大妖的肚子，论起实战能力，比较牛逼的也就只有那群打mma格斗的职业选手，相信这群凡人的战斗力还不如相信军队的热兵器。 “嘶——” 又是一声嘹亮的嘶鸣。 巨蛇伏低了身躯，似是做出了扑击的准备，然而陆瑾久久不见那巨蛇有下一步动作，于是他叫了吴惟一声：“师父，你看那妖怪很奇怪哎，它定在那不动了。” “嗯？”吴惟闻言不由降低了速度。 师徒二人退到了山脚边，从这个方位已经很难看到巨蛇被山体阻挡的轮廓，但是山里确实也没再传出什么奇怪的动静，不放心之下，吴惟吩咐徒儿在山脚下的边县等他消息，而他自己则是再次动身返回山中，打算远距离观察一下那妖物的动向。 与此同时。 那令吴惟惊惧不已的大妖，此时正保持着蜷缩扑击的准备，姿势定格在这个动作上，而在巨蛇上空一千多米的高处，两个身影则是各显神通悬停在空中。 楚云天一脸冷汗的盯着下方的巨蛇。 “我能感觉到多眼巨人的遗骸就在这儿，他奶奶的，这里怎么有一条这么大的蛇？”楚云天庆幸着刚才自己没有直接冲下去寻找遗骸。 这座山头看着不小，山体表面看上去十分平静，谁能想到山底下藏着这么一头可怕的超级巨兽，就在楚云天缓缓降落打算通灵多眼巨人的遗骨时，李良拉了他一把，没让他下去。 幸好楚云天没直接下去。 前一秒山上还安安静静的，下一刻便有一张血盆大口咬碎了大山，擎天巨蛇撞出了山体破空而来，差点就咬中了空中的楚云天，还好他跑得快，拉着李良急速升空到一千多米，这才免去了被那大蛇吞到嘴里的局面，然而这并不算结束，那大蛇显然是盯上了楚云天这个不速之客，大蛇蜷缩起身体明显在酝酿下一次攻击，天知道大蛇扑击距离有多远，大蛇又有什么神通还没使出来，结果就在楚云天思考对策的时候，却见大蛇定住了。 就像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定住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遗骨取来。”李良纵身便要操纵飞剑向大蛇降落而去。 结合巨蛇突然定住的异状，楚云天顿时反应了过来：“哎不是，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就是你的化身？我要的遗骨就在这玩意儿肚子里？” 巴蛇真身虽然失去了李良这个驾驶员，但这具遗蜕本身的肌体记忆，依然保留着领地意识和自卫本能，这具肉身的生命力太强了，强到就算失去灵魂肉身也不会死亡，当楚云天通灵遗骨的感知力冒犯到巴蛇之后，巴蛇的攻击性当即被楚云天激活，而它之所以突然定住不动，当然是因为它感应到了李良的存在，它在等李良回归，等待李良重新融入它的血肉之中。 李良脚踩飞剑轻飘飘的落到了巴蛇头顶上。 那巨大的蛇鳞，光是单独一块鳞片都比他家屋子面积还大，比起上次控制巴蛇钻入山内沉眠时的体积，短短一段时间没管，巴蛇的体型又长大了不少，看来是这地方的生机灵气没少吸收，李良踩了踩脚下的鳞片，不一会儿，他脚下的蛇躯表皮开始蠕动了起来，只见一只细长的手臂扯断了蛇鳞，从鳞片下的血肉中钻了出来。 这条手臂少说也有四五米长，诡异的造型就连生理结构也异于人形生物，细长的手臂伸进蛇首内掏了几下，然后就从蛇首的血肉中抓着一颗湛蓝色圆球探了出来，怪手犹如献宝似的将那球体缓缓递到了李良面前，李良接过这枚散发出耀眼蓝光的晶球，直接驾驭青虹剑升空飞了上去，而那手臂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则是自行解散了物理形态，还原成蠕动的血肉钻回了蛇首，重新融入血肉之中，而那破裂的鳞片也直接愈合，巨蛇的头顶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楚云天脸色古怪的望着飞回来的李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像一个邪神？” “胡扯。”李良单手拖着晶球回到了楚云天身边：“我这化身法可是道家正统的法相真身，我只不过比寻常道统多了些对生命形式的理解而已。” 后代修炼者修习化身之法，他们在观想真身时确实是照着真身去凝练外形的，但大多数初学者只会想象真身的外形，至于真身内部的构造，他们并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比如巴蛇的真身形态，蛇躯内有多少根骨头，血肉中有多少根神经，肌肉结构又是如何排列，内脏和器官的组成又有什么平衡点，基因序列又该如何编写，能量与物质之间的转换，诸如这类问题，寻常修士都不会考虑，所以他们修行化形法修出来的真身只是修出了外形，效果也仅仅止步于对某项属性的增幅，至于内在的东西，还是修行者原先那一套本事，那些修行者只不过是换了个模样继续拿法术对轰罢了，修出来的真身也就是为了放大原来那老三样法术的威力。 这就是李良当初让青凤舍弃修为从头开始的原因。 如果单纯为了对某一类法术进行增幅，修形而不修神倒也无可厚非，但若是像李良这样想把技艺打磨到极致的，如果从一开始就练错了方向，或者说没有对真身具备足够的理解就开始练，那还不如从头再来，而像李良这样对真身的理解程度细致到入微级别以后，真身法相施展起来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转换血肉的形态只不过是其中一种小技巧。 还有更炸裂的技艺他没施展出来呢。 对于生命的理解楚云天也不算弱，他摇着头看向巴蛇的身躯：“道理我都懂，可为啥你的蛇这么大？” “别贫了，赶紧干正事。”李良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晶球递向了楚云天。 就在楚云天正打算接过球体时李良却躲开了他的手，只听李良说道：“这东西就是多眼巨人的能量核心，你不是要通灵么，你就在那位置通灵好了，不用靠这么近。” “搞啥名堂。”楚云天感觉李良莫名其妙。 按理说这枚球体作为多眼巨人的核心，也算是多眼巨人遗骨的一部分，确实能够作为通灵召唤那十三个变异体的媒介，但是李良表现出来的谨慎态度分明是不想让楚云天碰它，显然是担心楚云天接触到核心以后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楚云天心中腹诽，嘴上倒也没说什么，他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晶球内部的能量。 楚云天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卧槽！” 这声惊呼令李良心中一凛，原本他就是不放心楚云天，担心他接触晶球后令其中的能量失控，所以才会跟过来，此时听到他的惊呼声，李良还以为他又有了觉醒的迹象，正要撤开晶球时，只听楚云天闭着眼睛骂道：“这是谁家的灯，好特么刺眼！” “你能不能别那么没溜？” “我就是看气氛太压抑了开个玩笑哈哈哈……” 咳嗽了两声，闭着眼睛的楚云天摆正脸色，认真道：“那个，我已经连接上了，我能从这颗核心里感应到几公里外有一滩多眼巨人血液污染的土地，市区那边，十三个藏匿起来的变异体也都感知到了，我觉得我现在可以通过这颗核心命令它们，你说，我是直接命令它们自我毁灭，还是召唤它们回来找我？” “你看着办。” “它们察觉到了我的探视，我听到了它们的声音，它们说……”正闭着眼睛的楚云天忽然皱起了眉，精神状态似乎陷入了些许紊乱，他迟疑道：“……它们说，叫我赶快逃。” 李良一怔：“啥？” “天外天的李凡，神祗杀手，快跑……太吵了，我能听清的大概就这些。” 楚云天莫名其妙的睁开了眼睛：“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十几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喊叫，我是一句完整的都没听完。” 天外天的李凡是不是神祗杀手关他李良什么事，李良冷哼一声说道：“你先叫它们闭嘴。” “哦。” 楚云天重新闭上眼睛：“闭嘴。” 就在楚云天通过晶球发出命令之后，在他脑海中喊叫的嘈杂声音果然安静了，不愧是李良，果然是个很靠谱的人，遇事不决总能找准关键点，这下楚云天也终于可以跟变异体们好好沟通了。 “然后你问他们打算干啥。”李良继续指挥道。 “哦。” 楚云天闭着眼睛询问：“你们打算干啥？” 过了片刻，楚云天睁开双眼，他一脸古怪的看向李良：“它们说它们现在要过来干你。” “？？？” 第四百零四章 变异体的信仰 “姓名，詹青禾，男，三十三岁。” “左腿压缩性骨折，右臂关节脱臼并伴随多处骨裂，体表有多处大口径外创伤口，全身有大面积软组织挫伤。” 青阳市市区的救援部队已经进入了市区，像是詹青禾这样的伤者，大多都被安置在了医院不远处的临时帐篷区内，要不是詹青禾伤势太重，有大量失血情况，他还真不一定能幸运的分配到帐篷区躺着。 这种时候没指望能进入医院接受抢救治疗，詹青禾只能躺在帐篷里，拖着重伤的身体能扛多久是多久，能扛过去就活，抗不过去就死，死了就会被抬出去把床位让给其他伤者，而这也是城市面临灾难后仅能做到的仁慈。 但是詹青禾和其他伤者不一样。 就算其他伤者死光了他也不会有事，以他的身体机能，只要他愿意，即使全身骨头都断了他也能瞬间蹦起来杀光在场所有人，他体内的虫须草将会赋予他无穷的生命活性，现在这种命不久矣的模样，只不过是他为了融入难民而伪装出来的姿态罢了。 这具躯壳的原主人并没有死，原主人的意识只不过是在虫须草的催眠下沉睡了过去，现在主导这具身体的正是寄生在躯壳体内的虫须草，虫须草可以支配这具身体，从大脑皮层中读取到些许记忆片段，甚至可以依靠生物电信号模拟出原主人的性格和行为方式，现如今这具躯壳内的虫须草就是詹青禾，它们将代表詹青禾，以詹青禾的身份生存下去。 “各位兄弟姐妹……” 帐篷内，躺在地上重伤垂死的詹青禾闭着眼睛，心中却是进入了和同类们共同搭建的心灵网络，他在心灵网络中发出了一道道心声：“那道贯穿天外的能量传输通道，是他，他也在这颗星球上。” “是他，是李凡。”另一个声音在心灵网络中附和。 “杀身之业，不会消失，能量传输通道开启后，我也感觉到了，他的灵胎与我们纠缠着杀业，这就是他曾杀死黑星的证明。” “他隐藏的真好。” “要不是把他闭上绝路开启能量传输通道，我们，都发现不了他的真身。” “但是，他与主体存在社交，主体在未觉醒状态下，不会相信我们，主体将时刻与死亡同行，很危险，很危险，极度危险。” “我们打不过李凡。” “继续隐藏下去，我们可以挖掘潜力，积累底蕴，直到能够彻底清除李凡以及所有一切能够威胁主体的存在……” “继续……” “隐藏下去……” 十三个灵魂搭建出来的心灵网络之中，各个声音此起彼伏的发出了心声，组成了嘈杂的声浪，詹青禾脸色苍白的躺在铺着塑料纸的地上，暗淡的眸子里面没有一点活着的光芒，他胸腔微微起伏着，给人一种进气多出气少的感觉。 帐篷外忙碌奔走的身影们传来阵阵叫喊与怒骂声，时不时有仓促上阵的护理人员过来查看伤者，这些护理人员没本事治疗地上的伤者，但他们可以确认哪个死了哪个活着，遇到撑不住死了的他们就会叫人进来把尸体搬走，不是他们人们对伤员见死不救，实在是这里要设备没设备，要人手没人手，也根本没有抢救手段。 詹青禾暗淡的眸子微微转动，视线落到了那个走进来的护理人员身上。 只见护理人员匆匆在伤员中转了几圈，随后眼睛一亮，从地上发现了个已经断气的女性尸体，他正要出去喊人进来把尸体搬走，詹青禾立刻通过心灵网络对那具尸体说道：“十二号，你呼吸停止了，快点呼吸，不然就被当尸体扔出去了。” “不好意思，忘了。”十二号在心灵网络中回应了一句。 那被确认死亡了的女性尸体立刻恢复了心跳与气息。 前脚刚出去叫人进来搬尸体的护理人员，带人回来后，见到尸体竟然恢复了生命迹象，那精彩的表情就跟活吃了一只老鼠似的，直呼医学奇迹，那些被叫进来抬尸体的搬运工满脸不悦，即使护理人员如何解释刚才真的确认了尸体已经死亡，搬运工也不肯相信他那套尸体复活的说辞。 至于那具死而复生的女性尸体。 她跟詹青禾一样，同样是仅存的十三个变异体之一，两人恰巧被分配进了同一个帐篷待着，至于另外十一个变异体，有的在太平间里挺尸，有的在救援队伍里假扮工作人员浑水摸鱼，也有伪装成难民，跟其他难民一起堵着救援部队索要食物，总之这些变异体都以不同的身份隐藏在各处，而它们隐藏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躲避李良和楚云天。 它们躲李良很好理解，毕竟李良留给它们的威胁半点做不得假，没有一定把握之前它们绝对不会在李良面前现身，至于为何会躲楚云天，其实它们也明白，没有觉醒的楚云天就好比一个盲目痴愚的蠢逼，甚至会干出反过来向它们这群虔诚子体挥动屠刀的愚蠢行为。 它们在城市中杀戮究竟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给楚云天积累生命与灵魂，为他培养军队，用以应对未来的神战，结果呢？楚云天竟然反过来联合杀身仇人伙同对方向自己人开刀，这合理吗？如果是神性觉醒后的楚云天，一定会率领它们以最快的速度占领这颗星球，尽可能用最短时间挖掘出所有资源为自己所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它们当做害虫来对付。 父母算什么，好吃么？朋友算什么，好用么？同学算什么，当神战开启后，那些愚蠢的凡人能用来抵挡其他竞争者的明刀暗箭么？所谓的情感毫无意义，凡人的羁绊半点用处没有，所有一切的七情六欲，在变异体们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拖累，未觉醒的楚云天在它们眼中，就是这样一个会被七情六欲拖累的傻瓜，真要等到其他神子打上门来，他就知道后悔了。 所以变异体们要躲着楚云天。 因为它们想要给楚云天一个还可以后悔的机会，它们会蛰伏起来，暗中发展自己，如果真的到了神战开启的那一天，它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了它们的主宰而战，哪怕这个主宰并不喜欢它们，哪怕它们的主宰视它们为害虫。 绝对不能被楚云天在盲目痴愚的状态下一网打尽。 就在所有的变异体都下定决心藏匿下去时，冥冥之中有一道通灵感应进入了它们的心灵网络。 湛蓝色如同正在燃烧着的恒星之火，那光芒点亮了变异体们搭建的心灵网络，耀眼的湛蓝色光芒照亮了每一个变异体的内心，只听楚云天的声音在它们的公共频道中响起。 “喂？” “在不？”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 帐篷内的詹青禾猛然瞪圆了双眼，就连躺在边角上挺尸的十二号也是猛地睁开了眼睛，所有的变异体都听到了楚云天的声音，与此同时它们也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抵抗的感召力，在压制它们的本能。 “是主体。” “他在用高位能量通灵我们。” 变异体们迅速理解了眼前现状，终于，主体还是终于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主体居然真的跑到山里从多眼巨人遗骸中挖出了核心，用那枚反应堆通灵了它们，在这种状态下，变异体们没有办法抵抗楚云天的感召力，即使明知必死，它们也会狂热的前赴后继去为了楚云天去死。 等等…… 主体身边好像有别人在。 通灵会让两个不相干的生命彼此感应到对方，而也就在楚云天感应到变异体的现状之时，变异体也通过反向链接感应到了楚云天身边那令它们恐惧且又忌惮的生命力场。 ——神祗杀手。 “是李凡？” “李凡在主体身边？” “是李凡在强迫主体通灵我们？” “是神祗杀手李凡！快跑，快跑！！” 察觉到了那憎恶的气机之后，十三个变异体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呼喊与叫嚷，嘈杂的声音在心灵网络中形成巨大声浪，谁也听不清谁在说什么，突然间，心灵网络中的湛蓝色光芒放出强光，楚云天的命令盖过了所有变异体：“闭嘴！” 在无可抗拒的感召力下，所有变异体停止了呼喊，现实中，它们果真就像尸体一样全身紧绷着，死死瞪着眼睛，凝望着某处不知名的虚空，片刻后，只听楚云天继续道：“你们打算干啥？” 神祗杀手李凡就在你旁边站着，你问我们打算干啥，帐篷内的詹青禾当即一个挺身就从地上弹射而起，他全身伤口狰狞可怖，然而体内的虫须草却开始唤醒那本已被隐藏起来的力量，【心灵】与【生命】双属性奏响的生物力场开始在他周身荡漾起一圈圈涟漪，詹青禾一个健步就从帐篷里冲了出去。 当然是干他了！！ 紧随其后的是那个被唤作十二号的女尸，由于十二号伪装尸体伪装的太响，胫骨都断了，因此当她从地上蹦起来时，脑袋完全就跟破布似的耷拉在身后，宿主肉眼没法正常使用，视觉能力全靠虫须草外置口器捕捉信息素来定位，十二号耷拉着脑袋追着詹青禾跑出了帐篷，两人一前一后迈动着扭曲的身姿，以极快的速度，从一众目瞪口呆的救援人员中穿梭而过。 “目标变更！” “全力击退李凡！！” 此时此刻，深处于大山中的李良还不知道，他在楚云天刚才的谜之操作中，成为了导致所有变异体发狂的导火索，他看着楚云天脸上无辜的表情，感觉这货不像是开玩笑。 李凡，神祗杀手。 这两个词虽然从没听过，但李良隐约能意识到，这个身份也许跟他前世或是前前世有什么关联，未觉醒的楚云天确实挺欠的，这货的神性觉醒了之后，会继承某些未知的禁忌知识和记忆，搞不好他在觉醒状态遗留下来的子细胞，真的会对曾经杀死自己的神祗杀手产生某种感应。 楚云天没反应是因为他处于非觉醒状态。 子细胞有反应是因为复仇的本能。 如果是从这样的线索来判断，那么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楚云天堪称逆天的运气确实不是凭空而来，他超快速的学习能力，他非同一般的宿命，包括他神子的身份也都不是什么机缘巧合，而是因为李良选择降生在了这颗星球上，他才会出现。 在楚云天发呆的那片刻间，李良已经在脑子里推演了无数个可能性。 “呃……” 这时候，楚云天张了张嘴：“我说，要不我还是让它们自我毁灭了吧，它们好像真要来干你呢。” 说话间楚云天就要闭上眼睛，准备通过心灵网络向变异体下达自杀的命令，但是李良却突然阻止了他：“别急，正好我有事问它们，就在这里等它们过来好了，你能感知到它们还有多远么？” 楚云天尝试着估摸了一下距离，随后开口道：“跑最快那个，已经跑到山脚下的县城了，估计再要个四五分钟就能到现场，其他的变异体大多还在市区内，赶过来可能还得花费点时间……你确定不用我直接处理掉它们？” “不用。”李良摇摇头。 “哦。”楚云天应了一声，就在李良沉思之际，他嘴角不着痕迹抽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就像不受控制了似的，随后他不知怎么的就突然闭上了眼睛，说时迟那时快，虚空中一抹炽热的金光陡然卷入了楚云天的脑海，他与变异体们彼此相连的通灵感应直接被眼神金光干扰切断。 楚云天在眩晕状态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到了李良那一双燃烧着阳火金光的眸子。 只要有李良在场。 他身体内的潜意识根本没法瞒过李良做些什么小动作。 等到楚云天从那无意识的行动中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有那么短暂的断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那短暂的断片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走了一下神，回过神来就看到李良释放出阳火逼视着他，极具压迫感的凝视令他心中一沉，不由开口道：“咋了？你这是啥意思？这么瞪着我干啥？” 然而李良却是不说话。 他要找的不是这个他熟悉的楚云天。 “……” 在见到李良不为所动之后，楚云天僵硬的表情产生了些许变化。 脸上的茫然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正在悄然从楚云天眼神中涌现了出来，那清澈的目光迎向了李良，他对视着李良眼中浩然恢弘的金光，哪怕这是大罗金仙的阳火他也怡然不惧。 楚云天冲李良露出了一个微笑：“又见面了。” “是啊。”李良耐人寻味道。 第四百零五章 因果业障 表情悄然变化，眼神中逐渐涌现出的清澈光芒，楚云天就像是从里到外都变成了另一个人，眉宇间显得沉着镇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正在从他眼神中向外逸散。 他微微抬首。 就像是见到了一位久别重逢的朋友，楚云天冲着李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楚云天这双眸子里，可以看到他眼中氤氲着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淡漠，好比是电影屏幕外的旁观者，正在俯视着屏幕里的众生，无法跳出三界之外的低等生命，对他来说仿佛只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傀儡。 “原来这就是被大罗金仙盯上的感觉。” 楚云天脸上渐渐有了人情味，他迎着李良的目光望去，神色间若有所思，李良的眼中虽然没有神性，但却有一种不输给神性的力量，它甚至可以穿透楚云天心中的海洋，即使是沉睡在心灵的海底，他也能感受到灵魂在颤栗。 想到这里楚云天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 之前曾被踞神开过一个透明窟窿的胸膛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之前楚云天被李良的阳神金火注视的时候，他心海深处的神性受到了刺激，当即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虽然不喜欢这种被迫醒来的感觉，但是楚云天自己也明白，由于自己之前的种种小动作，今天要给李良一个交代了。 “行吧……” 楚云天翘起二郎腿向后坐了下去。 湛青色精神能量绽放出了炼成阵的法术灵光，就在楚云天向后坐下的过程中，大地中的碳元素重新排列出了原子结构，每六十个原子为单位组成的碳物质在楚云天身下快速凝聚，当楚云天坐稳时，他身下的碳物质也刚好完成了塑形，完美托住了他的身体。 这是一把完全由钻石组成的座椅造物。 c-60结构的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了缤纷多彩的光芒，楚云天打了个响指，抬手向李良致意道：“坐。” 另一把钻石椅无声无息出现在了李良身后，李良看也不看，他抱着膀子坐下去。 “花里胡哨。”李良淡淡道。 第一次造物时显露出正常的法术灵光，第二次造物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征兆，前后两次对比显现出了楚云天在造物能力上天差地别的手段，李良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家伙分明是在向他炫技，对此，楚云天也是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然后他又用金刚石制作了一张小桌。 李良没有去看楚云天接下来表演制造饮料的过程，他敛去了眼中的阳火金光，转而以普通人的视角望着坐在小桌对面的少年：“这是我们第三次来翠华山了。” “是啊。”楚云天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 在二人说话间，翠华山上风水发生着微妙变化，此地浓郁的生机能量，以肉眼看不见的长频辐射开始向二人所在之地汇聚而来，就连天地气象都隐隐发生了异变。 风起。 云涌。 天空中的阴云正在汇聚而来。 二人所在的正上方，高空，阴沉的云雾在天上聚拢成了厚重云层，其中蕴含着愈发狂暴的生机能量，那生命力之浓烈，甚至在云层中激荡出了蓝色的电弧，高密度生机灵气在摩擦与碰撞中时不时擦出耀眼的电火花，眨眼间，雷云成型。 “不用搞这么大动静吧？”楚云天似乎有点后悔炫技的行为。 而当他这道声音落下之际，天空中豁然爆发一声巨响，能量密度突破了临界点的生机灵气终于显现出了真身，那是一道充满了生命力的雷霆，只见那生机之雷从云层中轰然劈了下来。 足足有数十米宽度的雷光一瞬间贯穿了天地，在空气中留下了一片被雷光点燃的光影。 那雷霆如瀑布般劈向了正下方的两个少年。 楚云天仰头凝望着璀璨的雷光。 他脸上并无惊慌之色，那端着可乐杯的手也不曾有任何颤抖，少年就如一位鉴赏家，正在欣赏着这道朝着自己奔来的自然奇观，就在他即将被这雷霆吞噬之际，只见那瀑布般的雷光直接发生了形态改变，强行压缩之后又拐了个弯，劈到了坐在楚云天对面的李良身上。 李良湮没在了雷光之中。 光芒与巨响几乎是同时扩散了出去。 “轰——” 耀眼的雷光一刹那间点亮了整座山峦，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这道近在咫尺的雷霆在眼前炸开，震得楚云天不由的眨了眨眼睛，然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向对面时，面前已经没有了李良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黑衣青年。 身穿黑衫短打，随性的短发束在了脑后，额头前散乱的刘海正在随风飘动，虽然看不到青年的眼睛，但是楚云天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比“李良”更恐怖的生物死死盯着，不知不觉间，楚云天浑身的神经已然紧绷了起来。 气氛在这时陡然凝固。 雷霆劈下来之后立刻就消失了，这个黑衣青年就是在雷光消失之后出现在这里的，坐的也是李良之前所在的位置，此时青年浑身冒着淡淡的白色蒸汽，那似乎是雷霆的高温蒸发了他周身的水雾，而他就这样坐在楚云天面前，一动不动。 “……李良？” 听到这个声音，黑衣青年微微有了点反应，他双臂衣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蠕动起了奇异的肌肉纹路，青年就像是正在尝试这具身体的操作手感，他全身的肌肉都在进行着微调与测试，体会着力量变化，不多时，青年缓慢抬起了手。 楚云天心中一凛。 只见黑衣青年缓缓抓起面前的橘子汽水咕咚咕咚灌进了口中。 楚云天松了口气。 这个从雷光中出现的黑衣青年想来应该是李良阳神化身，然而不同于李良平时的性格，黑衣青年表现的寡言少语，看上去比起那喜怒无常的踞神更是令人感到危险。 黑衣青年没有穿鞋，他的双脚是以青藤缠绳裹足，如此奇怪的足部着装引起了楚云天的注意，如果黑衣青年不是钟爱于奇装异服，那么他如此奇怪的着装必然存在某种原因。 “你盯着我的脚做什么？” 跻神突然开口，冰冷的嗓音令楚云天眉头一挑，立马正襟危坐，不等楚云天开口，跻神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冷声道：“青阳市的凡人已经吃下了恶果，你玩也玩够了，收起你的玩具跟我回去。” “什么玩具？”楚云天反问道。 跟踞神不一样，跻神不喜欢讲无异议的废话，他没有去和楚云天辩驳什么玩具之类的说辞，而是直接采取了实际行动，跻神抬手探向身侧某个方位，旋即他右手猛然收拢，手心产生强大的负压顿时形成了一道狂暴气流。 在这刺耳的空气撕裂声中，一个潜伏在暗处的变异体当场就被负压气流给吸了过来，变异体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朝着跻神喷射了过来，跻神一把抓住了变异体的脖子，将其按在了金刚石桌面上，只听啪叽一声，鲜血顿时溅的满桌子都是。 “我叫你收拾玩具。” 凡事讲究因果循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行善者，不一定能偿到善果，作恶者，也不一定会偿到恶报，否则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冷漠自私，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仍在为非作歹，所谓因果循环，更像是一种蝴蝶效应产生的连锁反应。 调查局采集多眼巨人细胞，妄想得到超越人类的生物技术，以凡人之身去篡夺神力，这本就是作孽，调查局种下了恶因，但是推行这个计划的罪魁祸首并没有直接偿到恶报，替他们吃下这个恶果的是青阳市的无辜百姓，有因必有果，只要做了恶，必然会有人遭到报应，只不过遭到报应的却并不一定非得是作恶者本人，也可能是其他看似无关却冥冥中命运相连的无辜者。 青阳市死去的无辜百姓就是这场因果报应的牺牲品。 正如跻神所说。 既然已经有人偿过这份了恶果，完成了因果闭环，那么是时候结束这场劫难了，虽然活死人的大部队基本已被歼灭干净，可那剩下的另外十二名变异体，仍然拥有着推翻现代军事武装的潜力，不在这里解决掉变异体的变数，未来又会留下无穷祸患。 “我从来没有主动进行过杀戮行为。” 说到这里楚云天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我只是没有阻止它们杀人而已。”他并未对活死人的事多作解释，他相信跻神能听懂他话中的深意，于是他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向跻神感叹道：“我没什么野心，就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如果没有那什么命中注定的神战，我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醒来。” “本来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 “上学，毕业，长大，成年。” “找一份不怎么喜欢但也不讨厌的工作，娶一个不怎么漂亮但是心地善良的老婆，生个孩子，在柴米油盐中过完这浑浑噩噩的一生，可是我没得选，因为神战不是我能改变的。” 楚云天打了个响指。 被跻神按在桌子上的变异体身体顿时发生痉挛，它体内游动的虫须草似乎是接受到了某种命令，直接放弃了物理形态，从蠕虫转变成了液态成分，以养料的形式完全融入了宿主血肉之中。 不光是眼前的变异体，就连其他还未赶到现场的变异体也是如此，寄生并且操纵着躯壳的虫须草纷纷自我溶解，化作养料融入了宿主体内，原本正在向翠华山拔腿狂奔的宿主全都僵在了原地，全都目光茫然的望着正前方。 原本这些变异体都在质疑主体。 为什么未觉醒状态的主体会干出那么多蠢事，为什么主体会联合仇人向自己人挥下屠刀，实际上那些变异体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在楚云天的计划之中，他放任事态自然发展，那是因为事态的走向如他所愿，他没有阻止，代表着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比如—— 数十万人的修罗场之中诞生出的这十三个变异体。 也得亏调查局的蠢货按照楚云天预料那样，犯下了恶因，他才能通过这场因果替换掉自身业障，完美利用调查局所做的恶行给自己刷出十三条命来，这十三个变异体，每一个都具备着【生命】的属性，它们是楚云天宝贵的替身，关键时刻能够替他逃避一次死亡。 哦。 现在只剩十二条命了。 刚刚被跻神拍到金刚石桌面上的变异体已经断了气。 “我已经命令它们体内的虫须草全都自杀了，你还瞪我干什么。”楚云天敏锐的察觉到跻神那盯着自己的感觉还未褪去。 之前他在未觉醒状态下确实跟李良一起杀过一些变异体，当时楚云天有过预估，就算杀掉一些，也能收获下来不少拥有双属性的变异体，如果这样可以不被李良怀疑，楚云天宁愿少弄些成品，稳妥为重。 然而看跻神此时的眼神，他知道，他还是没有瞒过去。 不管是之前装模作样的要抹杀变异体，还是此时溶解宿主体内的虫须草却留下了双属性，这些小动作都没有逃过跻神的眼睛，楚云天为难道：“你这是对我赶尽杀绝啊……”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跻神冷声道：“我说过了叫你收拾玩具，就要收拾干净，你还没有跟这些宿主切断心灵网络。” 楚云天一愣：“嗯？哦…哦对！心灵网络！嗨！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就是健忘！”他一拍脑袋赶紧切断了和这些宿主的链接，并把多眼巨人胸口里那颗氢核聚变反应堆主动交给了跻神，十分配合面前这位的工作。 还以为是被跻神发现了自己假借恶因养蛊的事，如果跻神非要毁掉这些替身，楚云天就得考虑要不要跟跻神翻脸了，没想到跻神原来说的只是心灵网络这点小事，仅仅切断心灵网络倒也没什么，楚云天照样可以利用这些宿主逃脱死亡，无非就是使用方式变得稍稍麻烦了一步而已。 跻神目光微微闪动。 “你爽快的令我感觉到有诈，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很有可能是故意为了让我怀疑你，以此拿我取乐。”跻神望着楚云天脸上的笑容，不悦道：“我果然不喜欢跟你这种人打交道。” “谁叫咱俩是好兄弟呢。” “你不必多言，套近乎我也不会考虑跟你结盟的事。”跻神用他一如既往的冰冷嗓音说道：“既然此间事情已了，接下来你是自己主动，还是我来帮你。” 楚云天没法拒绝。 神性觉醒程度一旦达到了某个阈值，那就没法凭借自我意志重新沉睡下去，知识和力量只会源源不断的从心灵之海深处涌现出来，会令他越来越清醒，趁着刚刚觉醒但还残留一点人性的时候，是可以通过外力强行回归休眠状态的，好比是刚睡醒的人还在犯着迷糊，很容易就会重新睡着，只是这种外力回归沉睡的过程会有一点痛苦。 医学上将其统称为物理麻醉。 “你要是想打我你就直说，不用这么委婉。”楚云天探出身子把头伸了过去。 不管是走程序还是直接动手，这顿打都是得硬挨的，反正楚云天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也就欣然接受了重新沉睡的选择，跻神眼见楚云天这么痛快，他点点头：“好，我尽量让你结束的快一点。” 本来李良化身为跻神就是为了加大麻醉剂量。 跻神的功夫可都是能够屠神的真理级武艺，楚云天如此配合，根本没法和他打起来，这让喜好切磋战斗的跻神心中略感一丝遗憾，本以为能痛快大战一场，怀着如此的遗憾，跻神抬起双手缓缓结出了一个拳印，瞄准了楚云天的脑袋。 “蚍蜉之光亦可掩皓月之辉。” “参天地之造化，衍大道之天机，方可知晓宇宙万物之真理，我有一式拳法，对助眠颇有帮助，乃是取自天外流光击穿星河时的感悟而创，我取名为——” “陷星阵。” 第四百零六章 兆帕的一拳 右手食指如峰，其余四指左掌虎口，跻神双手结出岚山之印，随后他右脚后撤拉开了弓步，侧身做出一个炮拳出膛之势，只见他微微调转着手腕角度，以岚山印法的指尖隐隐瞄准了楚云天。 “……你这是什么拳法？”楚云天敏锐察觉到空气流动发生了变化。 跻神并未作答，他目光一寒：“凝！” 方圆五十米气流顿时全部内陷汹涌而来，身边所有的压力都开始向楚云天挤压而来，大气压力从0.1兆帕直线上升，0.15兆、0.21兆、0.7兆、1.6兆，在这急剧升高的气压中，楚云天明明立足于陆地之上，也却有种身处于深海之下的压迫感，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着强大的挤压，当被跻神锁定之后，大气压力终于上升到了3.3兆帕，这一刻，楚云天只觉得自己在与全世界为敌，就连空气都在向他释放敌意。 纵是无形气象，亦有千钧之力。 在3.3兆的大气压力之中，就是钢铁也会被扯碎。 如果说踞神的风格是飘然于秩序与道德之外，专精于神通以及千奇百怪的技艺，那么跻神就代表着一种极致的纯粹，那是将朴实无华打磨到登峰造极的绝对武力，不容抵抗，不容撼动，楚云天渐渐体会到了跻神的恐怖。 “起。”跻神掣肘抽拳。 不知跻神施展的是什么技艺，当他架起拳势之际，此地的气压开始产生巨大偏差，莫名的压力陡然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压迫着楚云天全身，即使是龙的肉身强度也撑不住，此时楚云天的颅内压力剧增不止，他的脑脊液似乎都快要冲破耳膜喷射出来，如此庞大的气压变化令他丝毫不敢随意挪动身体，稍有不慎，他体内的液体便会撕裂身体溅射出来，他全身都传来强烈的刺痛，不多时，楚云天的双眼便已染成了一片血红色，那是他眼球晶状体血管破裂后渗出的血迹。 他动不了。 前后左右上下四面八方，全方位无死角的气压完全将楚云天封锁在了原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跻神：“我之所以放弃抵抗，是因为我把你当兄弟。” 独自走上布满荆棘的道路，不如把希望堵在沉睡中的未来，楚云天放下了防备：“我不还手，可不是我打不过你。” “我知道。” 阳光下升起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帷幕，这是神圣领域折射阳光后散发出来的彩色虹光，楚云天可以站在原地放弃抵抗，但是神性之中不容凡物亵渎的绝对神圣领域却并不受他主观控制，当他遇到致命攻击时，即使是他主动去追求死亡，神圣领域也会快他一步，自发的将所有攻击阻挡在外。 他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 尽管有些事情没有按照自己计划中的剧本实行，不过目标也算大差不差了，小岚获得了真神赐福的灵魂道标，自己这具身体也品尝到了龙厨烹饪的绝味，获得了血脉提纯，并且还成功利用青阳大乱养出了十三个变异体，多出来了十三条命……哦，现在只剩十二条命了。 下一次醒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不过没关系，即使是处于盲目痴愚的沉睡中，楚云天也能做到很多事，有些东西不需要亲自动手也能达成目的，为了将来的神战，为了能在神战之中成为最后的幸存者，成为宇宙中的唯一，他绝对会让所有找上门来的竞争对手不虚此行。 怀着对其他兄弟姐妹的恶意，楚云天哈哈大笑出来，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其余神子被残杀时的画面，只要想到那些可爱的兄弟姐妹们露出的绝望表情，他就快乐的不得了，这种针对竞争者的敌意是刻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本能。 在楚云天的大笑声中，气压陡然从他眼耳口鼻倒灌了进去，那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陷星。” 跻神腾身跃上半空。 由于抽肘的拳势突破了大气压最大临界点，以至于跻神在抽肘蓄势时，拳势产生的巨大负气压直接突破了音速级空气动力，形成了内爆，3.3兆帕的气压令他就如导弹一般发射出膛，直接就被气压甩到了天上，并且身体还在涡流牵引之中不断进行着加速，加速轨道的终点正是跻神。 “环状涡流？”楚云天心中一凛。 他知道，大的要来了。 在海洋生态群之中，海豚十分喜欢戏弄其他小型鱼类，水母就是海豚用来取乐的玩具之一，而海豚戏弄水母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游到水母跟前，向水母吐出一个泡泡。 然后这个泡泡就会形成一个转速每小时260公里的环状气泡向前推进，被卷进去的水母想跑都跑不掉，水母之所以遇到海豚时逃跑，不是因为怕被吃掉，水母怕的是被海豚吐出的泡泡拉扯进去，转个不停，此时楚云天就像是那个被套进环状涡流的水母，只能任由跻神的拳风将卷入其中，随后以内旋加速将他向空中喷射了出去。 神圣领域和空气摩擦起了炽热的高温，阳光折射出的七色虹光在楚云天拖出了一道长长尾焰，他如一颗流星般的拔地而起，以每秒超过10g的加速度迎向了跻神，并且速度还在越来越快。 楚云天紧咬牙关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冲击。 只见跻神一拳打出。 3.3兆帕的拳风在高密度塌缩中快速碰撞，一度产生了质变，当跻神右拳打出的时刻，他拳面正前方的气压甚至上升到了35.973兆帕的当量，就在这道冲击即将命中的时刻，跻神目光一闪，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将拳风偏移了些许微妙的距离。 那承载着35.973兆帕的一拳没有直接命中楚云天，而是轰在了环状涡流的中心处，原本正在汹涌奔腾的涡流顿时凹陷了进去，跻神的拳头，就像一颗陨星坠入了深海之下，他所带来的冲击与涡流形成了不断跳跃的光线扭曲。 “嗡——” 跻神与楚云天正面相遇。 仿佛宇宙中两个拖着尾焰的天体发生了正面碰撞。 相撞之际，空气中并未产生剧烈的碰撞声响，只有一种频率超高的超声波在空气中震荡，人耳无法捕捉这样的波段，但是人的眼睛可以看到碰撞后产生的恢弘伟力，可以看到那碰撞冲击形成了巨大的环状波。 在这个动能密度无比庞大的中心点上，环形波就好比是围绕着天体的星环，那波纹甚至扭曲了光的粒子结构，扭曲了光线，扭曲了三维空间，并且从中逸散出了能够撕裂万物的恐怖能量。 翠华山在悄无声息中被那星环泯灭掉了一角。 这座人杰地灵却又多灾多难的大山，又一次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伤害，但见那光线扭曲的波纹从原点扩散而开，由点到面，由面到圆，形成球型的环状波瞬间扩张了两百多米范围，但凡是被卷入其中的物质，不论是山上的土石或者树木，所有东西都被那环形波碾碎成了尘埃。 环形波没有发生爆炸。 这道动能密度无比庞大的矩阵非但没有继续扩张，反而在达到某个极限之后便陡然收缩了回去，冲击力犹如潮水涨落，能量的释放与收缩几乎只在瞬息间就完成了转换，在这转换之中，翠华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塌缩力吞下去一口，山体留下了一个纵深一百多米的盆地深坑。 待到万籁俱静时。 一颗重量足有数千吨的天然晶体出现在了天空中。 那些被塌缩效应吞进去的物质并没有消失，在经过疯狂向内挤压的塌缩之后，原本三千多立方米的体积最终压缩成了不到三米的大小，从而凝聚出了这么一颗具有超高密度的纯天然晶体，它宛如一颗浑然天成的球型烯，悬空在天上，于阳光下反射着漆黑的光。 楚云天就在晶体的核心处。 此时的楚云天已失去了意识，几乎已被晶体挤压的看不出来人形，包括内脏和溅出的血液也被凝固在了晶体中，散射成了不规则的血线，不过这种伤势并不会要了楚云天的命。 在阳光的照射下。 悬浮在空中的晶体渐渐冒出了青烟，那结构密度无比庞大的物质终于无法承受阳光和气压的分解，开始自我升华，在地球标准大气压的撕扯之中，晶体表面的结构逐渐分解，与氧气结合后转而蒸发出了越来越多的白烟，就连晶体表面的温度也越来越烫。 “嗤——” 整个晶体都开始喷吐起了炽热的蒸汽。 地球的标准大气压不会容许如此高密度物质存在于世，没有特殊的保存手段，这块晶体便会在阳光与氧气的催化之下自我崩溃。 清者上升，浊者下沉。 喷发着滚烫蒸汽的球型晶失去了完美形态，它裹着滚滚浓烟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下坠产生的外部动力再次催化了晶体分解的速度，就在晶体在下坠的过程中，那三千多吨的高密度晶体咔咔碎裂，随之裂成了大小不同的块状物，各自喷发着火光与浓烟，在不断的自我分解之中坠向了大地，就像那散落下来的天火。 难以想象这一刻所见的震撼。 对于一名凡人来说，此等天威好比是末日的到来。 几公里之外的山头上，藏身于树荫下，以遮光咒潜伏在阴影中的吴惟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亲眼看到，黑衣人一拳打出了天崩般的异象，此时从天空中散落的火雨，完全超出了吴惟对大自然的想象。 他不懂为何黑衣人打出的拳头会打出天体塌缩的威力。 他也不明白对方明明只是打出了一拳而已，为什么天空中会散落火雨。 不懂，不知，不明，不晓。 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大道。 哪怕下一秒就会被余波卷进去，当场暴毙，哪怕会被黑衣人当作路边不起眼的麻衣，不小心踩死，即使是死亡，也难以阻止吴惟内心的震撼与求知，他安顿好徒弟之后不惜以身犯险，冒死潜回山中，为的就是目睹那头大妖的真容，为的就是亲眼见证眼前这一幕超凡入圣的天威，就算死掉也值了。 “多…多么的……” 吴惟呆滞而又痴迷的望着那火雨，就像是一名虔诚的求道者在瞻仰真理奥秘：“多么美丽啊——” 第四百零七章 神性沉寂，血肉回归 跻神回到地面。 他仰头看向天空中散落下来的火雨。 如果楚云天是主动操纵活死人血洗青阳，那么跻神不止会把所有活死人杀个干净，还会让楚云天付出同等的代价，然而楚云天却巧妙的利用了业力，利用凡人因无知而造成的恶业，酿出了与之相对的恶果，十二个幸存下来的变异体，就是从恶果中诞生出来的作品。 楚云天没有主动去杀害任何人。 他只是没有去阻止而已，放任事态如他所愿的那样发展。 即使交给律法来审判，身为受害人的楚云天，他也没有义务去拯救伤害过他的施暴者，更没有义务去替施暴者善后，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沾染血洗青阳的恶业，是那些无知的凡人想要窃取他的神力，而他只是笑着去看这一切发生，所有的所有都在按照对他有利的方面发展。 不得不说，觉醒的楚云天太危险了，他心灵深处的神性十分可怕，这种超脱于万物之上的智慧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明明知道他就是罪魁祸首，但是于情于理都没法对他进行追究，就连楚云天创造出来的这十二个变异体，跻神也没有了去清理它们的理由，因为这些诞生出来的变异体就是凡人想要窃取神力的罪证，是调查局伤害过楚云天的证明，这一份伴随着它们产生的恶业，已经变成了一口黑锅，让调查局结结实实背了起来，而且还是调查局主动抢着去背的。 此间的因果已完成闭环，楚云天分明是算准了他的“好兄弟”不会再去干涉这段因果，也不会为了那可笑的正义或者怜悯去多管闲事，所以他才会如此配合跻神，安然沉睡。 天空中。 散落的火雨坠落到了地上，在阵阵巨大的轰鸣声中，火焰与高温怦然升腾而起，几乎只在瞬间就点燃了山峰，跻神从火焰中缓缓穿行而过，来到了一块滚烫的火石旁边。 跻神面无表情的俯视着火石。 这些坠落下来的石头，体表散发出来的高温并非是下坠与空气摩擦而产生的温度，而是晶石在蒸发时逸散出来的高温，实际上这些碎裂的晶体内部还很冰冷，烧得滚烫的只有表面。 此时此刻。 跻神脚下的晶石正在往外蠕动着肉芽。 按照跻神对楚云天的了解，楚云天原本没有如此强悍的细胞活性，看来是又得到了什么好处，令其龙类的血脉再次提纯，从而衍生出了如此夸张的生命力，即使身体被打烂，只要还没有完全泯灭掉，烂肉中的肉芽也会蠕动着回归一体。 跻神一脚踩碎了那块小号晶体。 他从破碎的晶体中一把薅起了楚云天的人头。 楚云天的身体结构早就被打烂了，此时在踞神手里的是一颗快被挤扁的脑袋，早已看不出来原型，而在断裂的人头脖颈处，则是吊着半截子血淋淋的脊椎骨。 虽然楚云天已经陷入濒死状态，失去了意识，可跻神手里的这颗人头仍然不安分，断颈下面吊着的脊椎骨轻微扭动着，脊椎骨残存的几根肋骨就像蜈蚣腿一样不停颤动，似乎是想缠上跻神的胳膊，给他来一下狠的。 要说楚云天没得到过什么好处跻神是不信的。 正常人谁被打碎全身之后，还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用脊椎控制肋骨反击？跻神单手拎着楚云天的人头，穿过滚烫的浓烟区域，又找了一块坠落的碎裂晶体，一脚踩碎，那里面被封印的肉块不知是楚云天身上哪个部位的，在它获得自由之后，它直接朝着跻神蠕动了过来。 肉块猛地从内部弹出来两根断骨，用骨头尖锐的断面狠狠朝着跻神的小腿扎了下去，跻神二话不说，抬腿就把这块想要反击的肉块踩进了地底，不等肉块重新钻出来，他抡起楚云天的人头，用楚云天剩下的半截脊椎骨扎进了这坨肉块中。 接触到脊椎骨残存的神经系统之后，肉块立刻老实下来，并且把重塑身体列为了它的第一优先级，肉块不再攻击跻神，而是老老实实攀附在了脊椎骨上，由于这块肉的部位没法直接跟脊椎组合，于是它直接挂在了脊椎骨上，还从体内弹出两根断骨做出警戒状，就像一只忠心耿耿的工蜂，在保护它的女王。 “昏过去了还不消停。” 跻神转而去找其他封印着身体部位的晶石。 不一会儿的工夫，跻神抓着好几块不老实的短肢和内脏回到了这里，其中还有一根粗壮的大肠卷着跻神的脖子，这根大肠发现勒不死跻神，居然要往跻神的嘴里钻，打不过跻神就想喂跻神吃它肚子里的东西，这些妖魔鬼怪全都被跻神抓了回来，扔向了插在地上的人头。 这股诅咒般的生命力很不正常，跻神皱眉审视着攀附在脊椎骨上蠕动的肢体碎块，他从楚云天身上闻到了一种有点熟悉的臭味，令他想起了凯尔，联想到凯尔臭名昭着的厨艺，保不准是不是凯尔给楚云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楚云天才会变成这样。 大多数肢体和内脏都被跻神找了回来。 至于那些被打散成肉泥的，或者颗粒太小的肢体部位，实在不好收集的跻神就没再多费工夫了，失去少量血肉并不影响楚云天的再生，比起慢吞吞收集那些肉糜，跻神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周边有人在偷窥这里。 没有谁能瞒过跻神的超维感知，当吴惟将视线锁定到跻神身上之时，跻神便感应到了这个凡人的存在，如今楚云天的身体各个部位还在努力拼接重组，一时半会儿怕是拼不回来，于是跻神便让这个怪胎留在这里继续恢复，自己则是朝着吴惟所在的山头走了过去。 跻神记得这人。 对方好像是某个一脉单传的门派掌门，该门派世代镇守于山中，监视业女所在的凶地，这个门派没什么过硬的本事，传承下来的只有些关于超凡领域的知识，不得不说，这个凡人掌门挺莽，身体强度就跟纸糊的一样还敢凑到这个距离偷窥他跟楚云天打架，要不是跻神之前有意控制出手力度，这人早就被骤然变化的气压给震死了。 与此同时。 “他、他发现我了？”吴惟猛然瞪圆了双眼。 几公里之外弥漫着火焰与浓烟的高温区域，几乎难以看清其中的景象，但随着黑衣人一步步走出浓烟范围，吴惟也逐渐察觉到黑衣人行进的方向，正是他所在的方位。 黑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即使距离有数公里之远，又有树荫遮挡，又有遮光咒蔽体，也没能逃过黑衣人的目光锁定，在遮光咒的效果下，吴惟就如同融入了阴影中一样，普通人贴身都不一定能发现他那几乎隐形了的身体轮廓，而那个黑衣人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甚至于吴惟可以清楚的看到黑衣人在对视自己的视线。 他是怎么发现的？ 是武侠小说里的气机牵引？还是门派卷宗中记载的灵识扫描？也许吴惟做梦都不会想到，远方的黑衣人之所以会发现他，完全是因为他看了对方一眼。 单单只是看一眼就会被跻神发现并锁定方位。 当时吴惟就决定转身开溜。 既然已见识过了无上大道是什么模样，他便没有了留下来多生是非的理由，毕竟那么恐怖的大能者谁知道对方看待自己是什么态度，高兴了或许会随手放过他，不高兴了就是把他捏死了也无可奈何，吴惟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路。 吴惟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符箓：“本我自在胎光通乾坤！” 翠华山生机灵气微微动荡了一丝丝，从而激发了他道指所向的符箓，神行符符箓的灵气顿时倒流进了吴惟体内，令他浑身肌肉充满了爆发力，他毫不犹豫的向山外狂奔，连头都不敢回。 神行符只强化了他的奔跑速度，并没有强化他的神经反射系统，加持了神行符的吴惟，好比是赤身裸体开着时速120码的飞车，稍有不慎便会磕到哪当场撞死，因此吴惟丝毫不敢大意，更不敢扭头去看其他地方。 吴惟就像一道青烟似的从山林中窜过。 要不是对山里环境熟悉，吴惟也不敢放开的跑，在神行符的加持下全力飞奔两分钟，他消耗的体能十分巨大，然而吴惟正要停下来时换气，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嗓音：“一段时日不见，你跑路功夫进步的挺快。” 吴惟条件反射回头。 他惊恐的看到，原来跻神就在他的身后，并列跟着他奔跑，吴惟连对方怎么出现的都不知道，而且对方跑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如果对方之前想要出手拿下他，估计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处于神行状态的吴惟根本没法开口说话，开了口，炁就泄了，但是不开口又可能会引发黑衣人误会。 吴惟当机立断解开了神行状态。 他缓缓放松身体，顺着惯性冲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才停下来，吴惟转过身面向跻神，深深垂下了头颅，面对着这个前所未闻的大能者，他不敢大意，连忙拱手作揖道：“晚辈师承崇武真人一脉，世代镇守山中，之前听闻此处有异动，于是前来查看，不曾想竟是见到了前辈惊天动地之伟力，堪比大道天威，晚辈心中惧怕逃跑，令前辈见笑了。” “惊天动地？”跻神嗤笑一声。 正常状态下的跻神总是不苟言笑，能逗笑他的一定是他认为非常可笑的事。 这一代凡人太无趣了，既没有见识，也不够胆识，才不过半分威力都没发挥出来的陷星阵，就已经让这个山野道士吓破了胆，若要等到跻神蜕变到完全体，打出真正能够引发宇宙四大基本力的陷星阵时，不知这个老道又会作何反应。 念及这个老道一心求道的份上，跻神只是耻笑一声便点到为止。 上次一别也不知道这个老头本事长进了多少。 “正好我刚办完了手中琐事，不如一起去你居所歇息片刻，顺便还能与你切磋一番。”跻神说着说着就拐到了切磋的话题上，他确实挺想试试吴惟的水平长进了没有。 “……啊？”吴惟愣住了。 先不说认不认识跻神，就看跻神之前搞出来的动静，吴惟可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能从跻神手里多活一秒，谈个什么切磋？简直是荒唐！再看跻神那冷酷中表现出来的熟络，吴惟分明就不认识这人，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令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也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说错了话。 “你等我片刻，我去取一样东西。” 跻神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刚走出两步，只见跻神脚下轻轻一点，他的身体顿时如炮弹出膛一般急速升空，恐怖的跳跃力令他一瞬间飞向了几公里之外，从这个位置向远处看去，几乎就在跻神降落的瞬间，那里燃烧出来的浓烟与火光便被气压硬生生掐灭了下去，山火还没烧起来就已经熄灭了。 不多时，跻神手里提着一具血淋淋的肉瘤从天而降，速度奇快却又无声无息，就连风儿都没有惊动。 吴惟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肉瘤上。 “这是……什么？” 臃肿、诡异，硕大的血肉瘤子好似一只虫茧，粗壮的血管蔓延在肉瘤表面，可以看到里面的血液在汩汩涌动，其中还有穿插在表皮与内膜中的骨骼，保护着脆弱的血肉，血肉深处则是脉动着某种特定的韵律，就像是正在跳动的心脏。 肉瘤上不断有血管和肌肉蔓延出来，蠕动成触须，好似蜗牛的触角，不过这些鬼东西可比蜗牛要凶恶的多，它们拼命的缠绕上跻神的手腕啃咬，看那样子是想从跻神手中挣脱出来。 “我……我……” 如此诡谲的外形刷新了吴惟对自然生物的认知，视觉刺激形成的电流一遍遍冲刷着他的大脑皮层，他只觉得全身好似过电一样酥麻，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是看一眼肉瘤本身的外形，心神都会受到强烈冲击。 吴惟从没见过这么难以形容的东西。 世间没有什么词汇能描述出这团肉瘤的诡谲，它的存在即是一种对自然的亵渎，本不该出现于这世间的邪秽堂而皇之倒映在了吴惟眼中，他看着那令人疯狂的血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 耳朵里传来阵阵耳鸣。 脑子里浑浑噩噩。 跻神单手提着肉瘤上的人头，拖着臃肿的肉瘤在外面带路，吴惟仿佛行尸走肉一样的跟在后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等他回过神来，赫然见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草屋。 栅栏围成的小院里，走地鸡们见到有人回来，四散奔逃，至于山中的大蛇，天空的异象，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吴惟茫然的进入自家小院门口，来到草屋门前迟迟没有推门进去，他怕推门后小陆子就在屋里等他。 跟同门历代先辈的年龄相比较，五十岁的年龄已经算是很长寿了，上一次吴惟没死成是他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小陆子的年龄还小，他怕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没有乖乖在山下等他，偷偷跑了回来。 等等…… 孩子？ 吴惟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古籍中有记载，大罗金仙有一气化三清之无上神通，常人只道是神话故事，当不得真，包括吴惟也曾把这些故事当做是神话中的修饰，直到他遇到了某个少年，是的，一气化三清不只是传说，无上神通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为世界上真的有一位少年能够分离出阳神。 吴惟见过仙风飘飘的青衫踞神。 他也见过踞神的真身是个少年的模样。 既然是一气化三清，既然少年能够分神出一道阳神，那么少年肯定还存在另外两道他没有见过的阳神，想到这点，吴惟终于理解了黑衣人莫名表现出的熟悉是从何而来。 不识仙家真面目，只缘身在红尘中，吴惟胸中豁然开朗。 他猛地回头看向黑衣人。 尽管气质与形象完全不同，但是依稀可以从黑衣人的脸型看出与踞神有八九分相似，想不到，真的是想不到竟有一天还能再度见到这位真仙，并且还见到了这位真仙的另一道阳神，吴惟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激动到快要落下了泪水。 小院门口的跻神并没有直接进来。 毕竟楚云天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团血肉应该附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即使影响不了跻神，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个很麻烦的玩意儿，为了不会污染到熟人家里的土壤，于是跻神便在小院外面刨起了坑，当吴惟目光颤抖的朝他看过来时，他正在把楚云天栽进土里。 就像是一个正在种庄稼的年轻农夫。 他没有什么仙家的架子，也不需要炫耀武力来彰显他的强大，返璞归真的性格与毁天灭地的力量一度在吴惟眼中形成了强烈反差，以至于吴惟不敢第一时间去确认黑衣青年的身份，他张了张嘴，轻声问了一句。 “……上仙？” 察觉到到吴惟的目光中似乎有些什么不对劲的情绪，跻神夯实了脚下的土，拍拍手站了起来：“嗯？” 第四百零八章 凡人，去超越! 大罗金仙！！ 这可是活生生的大罗金仙！！ 又见到他了，又见到这个代表着大道极致的象征了。 仙乃是凡人的极致，大罗金仙则是仙人的极致，对于一名无魔世界的求道者来说，现实中见到大罗金仙就好比是亲眼看到三清祖师显圣一样刺激，不比信徒见到其信仰的神祗狂热度差多少，只不过区别在于信徒信仰的是某个神祗，而吴惟这一类无魔位面的求道者，崇拜的是“大罗金仙”这种境界。 只有真的踏上修道之路，才能明白世间道理有多深奥，只有真的开始修行，才能体会到真理奥妙有多难参悟，眼前这个看似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已然走完了吴惟可望而不可及的道路。 今天的山野飘着格外清爽的风儿。 草屋外，吴惟双手作揖，举过头顶，随后跪在地上并缓缓趴下，行五体投地之大礼。 “上仙下凡，晚辈一时糊涂，没有认出上仙，还请上仙恕罪。”吴惟并不认为自己如此谦卑的跪拜有何羞耻之处，吴惟拜的不是跻神这个人，拜的是他的知识、他的力量、他无上的境界。 “谈何下不下凡，我何时离开过人间？”跻神一脚跺在地上。 地面微微晃了一晃，地下传导的劲力从跻神脚下推动到了吴惟身体下方，并从地面喷发而出，这股温和的劲力将吴惟震飞了起来，吴惟轻轻倒退两步便稳住了身形，如此奇妙的劲力传导令吴惟大开眼界。 “上仙光临寒舍实在令晚辈荣幸之至，上仙快请。”吴惟引着跻神进了自家院子，将他领到了草屋旁的凉亭下，这里不仅有桌椅可以歇息，凉亭旁边还有吴惟专门挖出来的小水潭，里面养了三两株莲花，翠绿的荷叶看上去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在其中。 跻神落座于凉亭的木墩上。 “晚辈不知上仙到来，没有事先准备好茶水，不过屋里有晚辈自酿的米酒，还请上仙品鉴一二。”吴惟正要折身回屋里去取藏酒，结果刚抬脚就感觉到浑身凝滞了一瞬，好似全身周边的空气都向他挤压了过来。 “不必，白水即可。” “那也太怠慢了！”吴惟可没那脸面让一位仙人到他家做客时还喝白水。 然而跻神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家父说过，未成年人不可饮酒。” “……”当时吴惟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跻神这句话。 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太大，吴惟这个山野道士只觉得自己有点把握不住，他明智的选择没有吭声，而是在脑子里开始了头脑风暴，就在吴惟转身去伙房寻找茶具和火炉时，跻神也是朝着小院外的肉株望了过去。 楚云天栽在土里一动不动。 此时的楚云天还没从昏迷中恢复过来，依然保持着原始血肉形态，在修复损伤的同时重新生成肉身缺失的肌体与脏器，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在楚云天醒来之前，他这身血肉的嗜血本能会令他在无意识中去攻击并吞噬所有活物，用来补充营养，此时血肉不敢乱动无非是惧怕着跻神的拳头，如果跻神解除分神形态，搞不好他瞬间就会被楚云天秒杀掉。 这就是跻神为什么一直保持分神形态的原因。 “嗯？”跻神目光微微一闪。 伙房那边传来了些许动静，风声送来了吴惟与一名幼童的争执，跻神听到，那个老道进伙房时似乎是撞见了藏在里面的一个小男孩，老道跟男孩争吵了起来，内容大抵是老道叫男孩去山下避难，结果男孩没听老道的，偷偷跑回了山中。 不一会儿的工夫，吴惟拉着他的徒弟从伙房里走了出来，吴惟抱着火炉，小陆捧着茶具，师徒二人来到了凉亭这边，做师父的吴惟面色稍显尴尬的向跻神引见了自家徒弟：“上仙，这是晚辈的弟子，陆瑾，晚辈不知弟子也在家中，没有第一时间唤他出来见您，让您见笑了。” “无碍。” “小陆子，还不快向上仙行礼！”吴惟眼见徒弟还在原地愣着，气的当场就要抽他。 男孩看了师父一眼，对于师父所说的礼节有些似懂非懂，他好奇的看着跻神，随后双手掐诀，捏了个形似神不似的道指，端于胸前向跻神作了一揖，看到这一幕的吴惟当时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他左脚拉出弓步，挥舞袖袍一记龙爪拳便轰到了徒弟身上，当场就把徒弟横向击飞出去了四五米远，咕噜咕噜滚在地上，跌进了鸡圈里。 “孽障！” 老子都要行五体投地大礼的仙家尊者，你一个才入门的小道童竟然敢用平辈之礼与仙家相交，简直大逆不道，吴惟气的牙痒痒，要是他没教过徒弟礼数，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去收拾徒弟，但是他教了，而且还是很认真的教导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今这个小王八蛋竟然又把他教导的礼数当做了耳旁风，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忘了。 “臭老道！！” 灰头土脸的小男孩从鸡圈里爬出来，气呼呼指着吴惟：“亏我还担心你死了没，专门跑回来看你，有你这么打徒弟还带招儿的么！！” “他叫陆瑾？” 正要继续训斥徒弟时，吴惟忽然听到跻神出声询问，回头时，他竟瞥见跻神眼中带有微微的笑意，吴惟连忙垂手作揖：“禀上仙，此子正是晚辈才收下不久的传人，名为陆瑾，小徒入门尚短，不太懂得礼数，还请上仙见谅！” ……礼数？ 吴惟教训弟子的画面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跻神的灵台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异样感，曾经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好像是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但是跻神如今已经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先修礼，后习武，礼不成，武不就。”跻神眸中的神光微微颤了颤。 吴惟还以为是跻神在敲打他不教之过，连忙拱手称是，殊不知跻神只是把心里油然而生的那句话轻轻念了出来而已，跻神眼中倒映着男孩不服气的表情，他缓缓起身朝着男孩走了过去：“不知礼数者，心中无敬畏，道途漫漫又该如何修行？” “你谁啊你。”男孩警惕的盯着跻神。 凉亭那边的吴惟瞪了男孩一眼，无声的用手指头狠狠指了男孩两下，用眼神警告男孩不要再乱说话，结果男孩根本不去理会师父的威胁，在男孩心里，原本早就准备回家的他重新回到山里，就是因为他担心这个老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山里很危险，即使如此他还是回来了，然而师父对待他的方式却令他难以接受。 说不出的委屈。 预想中对他重情重义的夸奖没有出现，师父反而是劈头盖脸训斥了他一顿，如此落差男孩怎么接受的了，男孩正有一口气没处发泄，眼见跻神朝自己走来，他一点都不怕，他才不管跻神是不是什么仙人，反正都是电视上骗人的把戏。 “我叫李良。”跻神站定于男孩五米之外。 男孩撇了撇嘴：“哼，不认识！” “天地万物自有常数，万物苍生皆有天命，入门者，先修礼，方知敬畏天地，知天地，才可开灵窍，习长生而避死。” 后面的吴惟听到跻神如此一番话，犹如聆听圣音，不时在脑海中回味跻神这番话中的深意，对照自己过往的人生，频频点头，是的，学习了礼数之后才能懂得什么叫敬畏，只有知道了天地的伟大，知道了敬畏，才能学会掌握分寸，在因果中分辨是非，在修行中化凡脱俗，在道途上超越生死。 然而小陆子却是翻了个白眼：“关我啥事？” 他只在乎眼前感受，并不在乎未来七十年后自己是否会躺在病床上怕死怕的要命，毕竟他今年才几岁？对他来说太过于遥远的未来，只不过是长辈描述出来的海市蜃楼罢了，而跻神并非是要在这海市蜃楼中为其添砖加瓦，他很清楚怎么跟这个男孩更有效率：“你想不想打赢你师父？” “？”男孩愣了一下。 “我问你想不想赢。” “……”男孩沉默了。 自从跟师父上山以来他没少挨打，不是他不反抗，主要是他反抗不了，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后来男孩就习惯了师父不可战胜的印象，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从师父手里逃脱，更没有想象过自己能把师父按在地上摩擦的画面，此时经过跻神一言，男孩忽然发现，如果他真的能把这个臭老头打趴下好像也很有趣。 “废话，我当然想了。”男孩桀骜的小脸蛋儿转而落寞了下去：“不过就凭我的本事还是算了，就算我日夜苦练，那老头又不会原地踏步等我追上他，他永远领先我几十年的修炼时间，我怎么可能赢的了他。” “你都不知道你跟他差距在哪，谈何输赢。”跻神反问道。 男孩转了转眼珠：“差四十年功力？” “这就是礼数。” “啥意思？” “当你意识到你跟他的差距，你心里就会油然而生对更强者的敬畏，这就是礼数的由来。”跻神淡淡道：“对于天地的敬畏亦是如此，当你知晓天地奥妙，才会在敬畏中去追逐宇宙真理，追求长生。” “……哼！”臭小子明显还很不服气，但是他已经不再去反驳跻神了。 跻神也清楚这家伙肚子里的气还有一部分没发泄出来，他也不打算去掺和师徒二人之间的矛盾，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小陆子：“我能打赢你师父，只要你打赢了我，你也能赢他。” “就凭你？”臭小子还在嘴硬。 “嗯。”跻神活动了两下脖颈：“试试？” 第四百零九章 外挂仙人 青年从体型和外表看去，年龄约有二十一二，身穿黑色紧身短打，双臂交叉着黑色缠绳，而他脚上所穿的靴子，有点像是某种黑色植物编织出来的草屐，这个怪异的大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孤高的强悍，眉目中是一丝不苟的认真，陆瑾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试？你想怎么试？”陆瑾怀疑的看着跻神。 跻神淡漠道：“当然是手底下见真章。” 事态的展开令吴惟越发难以捉摸，仙人是什么样的境界？天外的仙家居然主动提出要和一个小娃娃比试身手，吴惟不知道是自己在做梦，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就算跻神不介意自降身份，吴惟也不容许自家的混小子在仙家面前胡闹，他低喝一声：“陆瑾，不可造次！” “哼！”少年白了师父一眼。 这个黑衣人就是师父说的仙家？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这跟陆瑾想象中的仙人还是不太一样的，电视里的仙人要么腾云驾雾飞在天上，要么仙风道骨衣炔飘飘，但是眼前的跻神却并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非要说的话，跻神不仅不像神仙，反而更像是电视里演的《终结者》t杀手。 正在小陆子胡思乱想时，跻神冲着少年招了招手：“来。” 什么意思？这就开始打了？陆瑾还没有进入到切磋的状态，脑子里还没产生出要开打了的念头，却见跻神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了，直到跻神第二次开口示意，陆瑾才反应过来，这个黑衣人一看就不太好惹，陆瑾才不想跟他打呢，陆瑾眼珠子一转：“你说比试就比试啦？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没得选。”跻神垂下了手臂。 不等陆瑾反驳，只见跻神微微前倾之际，他脚下立刻以崩步加速，仰身衔接出了鞭腿，跻神这一步横跨出三米多远，挺身而出的崩步令他鞭腿横扫范围再次扩张，那迅猛的一腿直朝着陆瑾左肋横扫而去，可以看到小陆子的表情一直都是懵着的，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直到跻神一腿抽到他左臂，将他凌空抽射出去时，他都不敢相信跻神竟然真的说动手就动手。 陆瑾倒飞着砸在了伙房墙壁上。 这一记鞭腿几乎令陆瑾半边身体失去了知觉，气血震荡之中神经脉络都在阵阵发麻，陆瑾倒在了墙根下，他身体内部传来钻心的剧痛，疼的他难以呼吸，但是更让陆瑾难受的是他颅内眩晕感，他哇的一口就把胃里的酸水给吐了出来，靠在墙边老一会儿没喘过气。 “……”吴惟握紧了拳头。 在看到自己的独苗被跻神一脚踢飞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心脏都悬上了半空，有那么一刻甚至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替徒弟求情，但很快他便意识到，如果跻神想要杀了小陆子二人，以跻神的毁天灭地之武力，杀一个顽童怕不是比呼吸还要轻松。 于是吴惟选择按耐住性情静观其变。 他仔细观察着徒弟的气息。 如果换成吴惟自己去踹小陆子，以他的拳脚功夫，至少得使出八成力才能把小陆子腾空扫飞到十米外的伙房，而且他这一脚踹下去，小陆子基本就没气了，跻神刚刚扫出的这一腿看似凶猛，却连小陆子的内脏都没有伤到，小陆子吞吐的气息中没有一丝丝血腥气，代表小陆子的身体并没有大碍，无非是体内气血震荡了些许而已，经脉与内脏倒是无损。 以己度人。 之前跻神应该是在出腿触及小陆子的同时，进行了卸力，因此看上去凶猛的横扫，实际上跻神只是用腿把他扔出去了而已，吴惟估摸着，如果他也想要像跻神如此收放自如，他的腿上功夫起码得再练个十年。 从跻神攻而不伤的态度，吴惟大概看懂了跻神准备做什么，他心中不禁感慨，这一回小陆子怕是遇到天赐的机缘了，能够得到仙家亲自下场指教，何其之幸也。 “师…师父……” 头晕目眩中，视野里似乎有人影在接近，这个黑衣人竟然对他动真格的，陆瑾惊惧害怕的同时，下意识的向吴惟求救，只可惜他呼唤师父的呻吟注定听不到回响，因为这是属于他的成长与磨砺，师父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教给他，但是如何重新站起来，还得靠他自己。 视线中的人影陡然加速，小陆子心头一颤，来了！ 强忍着眩晕的视线，陆瑾一个驴打滚便要从地上爬起来，再不起来他就只能躺地上挨打了，谁知黑衣青年居然趁他还没起身，抬起一脚就往他腹部踏了下来。 陆瑾不敢去赌跻神下脚有多狠，仓促中，他只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闪开了这一脚。 砰的一声闷响，跻神的踩踏落空了，那原本踩向陆瑾的右脚直接踏在了地上，结果陆瑾还没顾得上庆幸，一股劲力便从跻神脚底爆发而出，劲力直追陆瑾而去，这股劲力所过之处，地表的泥土纷纷开裂成犁。 陆瑾都傻了。 “我靠——”陆瑾闭上眼睛蜷缩起了身体。 谁能想到本以为踩空的一脚，脚上的劲力竟然还会带精准制导功能，准准的瞄着陆瑾追了过来，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躲是躲不开了，陆瑾只能硬着头皮去承受这见了鬼一般的冲击。 裂地之力咬住陆瑾之时，正在翻滚的小家伙感觉到肚子好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他当场就被地表爆发出来的冲击给震飞了起来，身体轻飘飘的朝着凉亭那边抛射了过去，所幸有人接住了陆瑾，不然这臭小子非得滚进旁边的水潭不可。 吴惟面无表情的抱着陆瑾。 “师父？”陆瑾茫然了片刻之后立马大喊道：“师父你看见了没！他、他踩下去的那一脚，绝对是开了！” 吴惟冷哼道：“开什么？” “开挂啊！！” 陆瑾又激动又兴奋的在吴惟怀里扑腾，搂着吴惟的脖子，冲他喊道：“我在网吧见过别人开挂，能穿墙，能透视，还可以自动瞄准锁头，可厉害了！他一定是开挂了！不然怎么能一脚踩裂地面追着我打！” 臭小子宁愿相信跻神开了挂，也没把跻神跟师父口中的仙家联想到一起去，此时见到有人在现实中开了外挂，陆瑾一股脑就把之前的委屈或是不高兴抛在了脑后，眼里全是小星星，而他眼中的跻神就是一个会动的人型外挂。 陆瑾这幅模样令跻神想起了一位故人。 同样是酷爱游戏，同样是对游戏有着不同一般的执着，那位故人此时还在院子门口栽着，不然跻神完全可以让这两个游戏爱好者好好交流一番，他一步跨出，脚尖垫步爆发出的推动力令他在0.8秒内跨越到了师徒二人面前，十五米的距离一闪而过，速度快到凡人肉眼难以捕捉。 “我就说他开了吧！” 看到跻神突然凭空闪现到跟前，陆瑾兴奋的指着跻神：“瞬移挂！” 吴惟一把将陆瑾扔到了地上。 这熊孩子整天就想着下山去县城网吧打游戏，开口闭口就是游戏和外挂，吴惟简直没脸去看他，臭小子这会儿还在惦记着跻神的挂，开口便向跻神打听了起来：“大哥，你的挂太牛逼了，你从哪买的？” “你想要？” “嗯嗯！” 刚才还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傲气，这会儿见到真正的挂b，陆瑾看跻神的表情就跟见到了网吧战神似的，艳羡之余是满满的崇拜，再也没有一点不服气的意思，却见跻神抱着膀子沉思了片刻：“你可知道，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某些廉价之物或许可以从网络上剽窃到，但是真正贵重的珍宝，往往都需要付出极多。” “……得充多少？”陆瑾紧张的看着跻神。 “能用钱买到的都不算珍贵，用钱也买不到的才是无价之宝。”跻神甩手指了指身后：“就比如我之前踏地追击你的劲力传导技法，你认为，这门技法值多少钱？” 虽然陆瑾不是很懂其中的道理，但是网吧战神是不会有错的。 “无价之宝？”陆瑾试问道。 跻神点了点头。 “那我咋样才能弄到这个挂？就是你刚刚一脚踏在地上，然后踩出一个可以追着人打的冲击裂纹，最后还能把人打飞起来的那个。”陆瑾手舞足蹈的在跻神面前比划着，眼里全是兴奋之色。 “不难。” 跻神以右脚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圆：“掌控大地之前首先得掌控自己，看到我脚下画的圈了没有，只要你什么时候能双脚站在圈内不动，身体呈圆周旋转三百六十度而不倒下，大地就会听你号令。” “……”陆瑾觉得这跟他想象中的外挂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见到少年懵圈，跻神走到圆圈内，打算亲自为少年演示什么叫做掌控自己。 “这门技法比较注重内丹修为，所谓丹之力，便是身体的核心力量。”跻神站在圈内，一只脚提了起来，仅用一条左腿支撑着身体，并且身体开始缓缓向右倾斜了下去。 跻神缓缓伸展出左臂，令自身重心尽量保持在左脚处，尽管身体向右倾斜出去了不少角度，但是却能依靠左臂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让身体不会倾斜倒下，他扭头看向陆瑾：“你看我这样会倒下么？” “……不会。”陆瑾摇摇头。 然后跻神就在少年的注视之下，将他用来维持平衡的手臂收了回去，但是跻神依然可以稳稳站在原地，继续保持着向右倾斜的站姿，陆瑾看不懂跻神在做什么，可是看到跻神如此离奇的站姿居然没摔倒，陆瑾惊到了。 “现在呢？”跻神以缓慢的速度继续向右倾斜。 从三十度倾斜到六十度倾斜，跻神随意的抱着膀子，身体一点一点向右倾倒下来，他以左脚单腿站立在圈内，右腿则是盘于左腿膝盖处，全身倾斜却稳如泰山，陆瑾没什么文化，这一幕看得他一口一个卧槽，卧槽个不停。 这并不是跻神的极限。 跻神把身体下压到了地面，右肩距离地表仅有一厘米之差，而他竟是保持着这个单腿直立的倾斜姿势，开始以左脚为轴心，缓缓旋转起了身体，脚踩小圈，身体行周天大圆，看上去就像一个怎么歪也不会倒下的不倒翁。 “初学者刚开始练习，需要肢体协调重心才能保持平衡，但是随着内丹境界精进，慢慢就会不再需要肢体协调的辅助。”跻神缓缓站直身体：“当你把平衡力修炼到极致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可以把这种核心力量运用在很多方面，比如这样……” 跻神的身体快速向后仰去，倒下一半突然定在了半空，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土地却是猛然向前掀出去了一块：“我把我原本用来维持平衡的核心力量打入了脚下，地皮就会这样被我掀起来，因为力与物质之间的拉扯与碰撞乃是相互作用，相互产生效果。” “如果再加上一些多样的变化……”话语间，跻神的脚下微微发力，在毫无征兆之下，师徒二人身后的水潭忽然炸出一道水柱。 突然破开的水花把陆瑾吓了一跳。 “即使是再朴实无华的技艺，当你不断将其锤炼之后，都会登峰造极，同样是核心力量反向输出的技巧，当我从手中打出来时——”跻神后撤出右弓步，隔空一掌打向了陆瑾，就看他距离三米之外一掌打出之际，平地形成了真空般的气流涌动。 陆瑾忽然就感觉到全身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样。 无形气象拽着陆瑾将他朝着跻神扯去了几步，陆瑾大惊，他慌忙的后退，却见跻神打出一掌之后回手推向一旁的围栏，阵阵涌动的气流顿时形成了负气压，撕扯着围栏外的树木飒飒摇晃了起来。 “物质，空间，能量，大气，四者皆可当做丹力反向输出的媒介，只要稍加一些变化，出手时就会产生各种奇妙的作用。”跻神推衍云手的过程中，小院内忽而狂风大作，忽而雷音滚滚，忽而地动山摇，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被他拨动着，似有千钧之力。 飞尘与落叶卷入了无形的千钧之力，伴着跻神的云手如影随形，当他推衍完毕，收招散气时，怦然落下的树叶与灰尘在跻神脚下炸散成圆，落叶与灰尘两者泾渭分明，落叶呈阴，灰尘呈阳，二者以阴阳之分横隔两边，组成了一个对比鲜明的阴阳鱼。 第四百一十章 入道云 “……这是？”吴惟瞪圆了眼睛。 陆瑾惊呼道：“太极拳？” 看到跻神没有回应的意思，于是吴惟便按照自己想法，亲自纠正了徒弟的错误，他神色凝重的看着那阴阳鱼图案，沉声道：“这是太极，不是太极拳。” “啊？这不是没啥区别么？”陆瑾反而更迷惑了。 吴惟恨铁不成钢的往徒弟脑门锤了一拳：“以后少玩点游戏吧！挂，挂，挂，看到超出自身理解的神通就把对方当做外挂。” “根本就没有能买来的外挂。” “还没看出来么，这些本事都是上仙自己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太极是太极，太极拳是太极拳，二者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事物，如今陆瑾还小，不懂得其中的区别，只有吴惟才知道跻神这身本领有多可怕，果真是仙家神通，远超他这个凡人的想象。 平衡训练大家都知道是什么。 核心力量也不算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就是一种维持平衡的身体核心力，有些运动员会专门针对核心力量进行训练，这些道理吴惟都懂，但是从内丹术开始画风就变得不对了起来，按照跻神的说法，内丹术也是一种针对核心力量的修炼，但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吗？ 先不说丹力操纵气象之类的神通，就说脚下画个圆，周身旋转而不倒，光是这一项都得撂倒多少人。 吴惟还是想不明白。 “上仙。”吴惟鼓起勇气向跻神致意：“晚辈不太理解上仙所讲的大道，可否请上仙赐教一二？好教晚辈亲身感受一下大道的奥妙。” 跻神眼睛一亮：“emmm……” “如此贸然请教确实唐突，按师门请神之礼，晚辈本该焚香七日，戒斋食露，以迎上仙驾临。”吴惟还以为跻神对他产生了不满，或者没兴趣跟他对练，然而他完全是多虑了，战斗狂从来不会拒绝挑战。 跻神沉吟了一秒。 “要不我们三人来一场无差别乱斗，如何？”跻神商量道：“不必担心我会强于你们二人太多，我保证不会使出超过你们自身极限的战斗能力，只拼技术，不比速度和力量。” 怎么感觉这位仙家是怕吴惟不打了反而还跟他保证上了。 好像哪里不太对。 事到如此吴惟也不好推脱：“那还请上仙不吝赐教。” “啊？我也来？”小陆子后怕的看了看跻神。 仰慕网吧战神的外挂是一方面，要是直面网吧战神的外挂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小陆子正要后退，没想到吴惟眼疾手快，当先第一个出手便向小陆子抓了过去，臭小子最近没少皮，这一顿打多少得带点个人情绪在里面：“哪里跑！” 好歹是当师父的，出手不至于偷袭，吴惟出手时还是冲徒弟喊了一声，用来提醒对方，臭小子打是打不过师父，但是论起闪躲腾挪，他早在师父的日夜磨练中把闪避能力练了个差不多，师父的一巴掌没抽到他，他呲溜一下就从师父身旁滑走了，绕着师父，卡位卡到了跻神身后。 小陆子眼珠一转。 他抬腿一脚就往跻神后背踹了过去。 虽然对战神的外挂存在着仰慕，但是刚被殴打的画面仍然记忆犹新，反正师父都说了呗，大家既然是大乱斗，那就没有队友，逮着谁打谁，小陆子正是要报刚刚的仇，他还不信跻神背后能长眼睛了不成。 “小陆快闪开！” 听到师父喊话时陆瑾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头顶打了个“？”，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跻神猛然一个后仰下腰，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当时陆瑾就后悔了：“靠！还能这样玩？他是不是也开透视挂了？” 跻神后仰下腰抱住了陆瑾的腿，随后弹腰将臭小子朝着吴惟扔了过去。 陆瑾哪敢真往师父那飞去，没看师父黑着脸就等着他飞过去狠狠招呼他么，情急之下小陆子爆发了潜力，于空中匆忙伸展四肢，利用身体离心力恢复了平衡，他单手点地，手臂奋力向地面一推，身体顿时一个空翻闪到了别处。 “我我我我靠！”陆瑾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你们看见了没，牛逼了我的天，我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丹力。 陆瑾的天赋明显要比吴惟高出一些，尽管吴惟的知识储备远超于陆瑾，但是他的学习能力和接纳全新事物的速度，不如他的徒弟，之前跻神只是演示了一遍丹力从基础到深入的变化，陆瑾就已经参悟出了些许皮毛，刚刚他在空中平衡身体的核心力量，便是内丹术的基础运用技巧之一。 “有点东西。”吴惟目露惊色。 跻神高高架起左臂，随后平举右拳：“你们二人还有闲暇看别处？” 只见跻神深深吸入一口气。 空气中的大量氧元素进入了他肺腑之中，堪称致死量的氧气融入了他血液，寻常人足以氧中毒昏阙过去的血液含氧量，令他体内血液越发炽热鲜红，血液中每一粒血红蛋白都如烧红的炉鼎，只是经过一次呼吸的循环之后，跻神浑身表皮变得殷红了起来，体表毛孔随之喷发出了袅袅白雾，那是他体内水分经过高温炙烤后散发出的蒸汽。 那白雾就像天空中的雨云，环绕着跻神周身凝而不散。 阴心铁血铸雷峰，气聚少阳白日升。 采药炼鼎修阳神，反虚合道受长生。 ——入道云！ 在那仙意盎然的白雾之中，跻神猛然打出了一掌，他周身的白雾仿佛是受到了牵引，伴随着手臂与掌心喷发出的蒸汽向吴惟汹涌而去，这一幕令吴惟心惊肉跳，从他这个视角向跻神看去，跻神分明是号令青空卷起了风云，操纵滚滚云雾向他碾压过来。 这还怎么打？ “本我自在爽灵通阴阳，摄火箓！”吴惟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箓，一边急退，一边念咒催动符箓的灵气。 由于不知这股白雾海浪的威力，吴惟稳妥起见，按照自己对云雾的理解，打出了储存着火元灵气的符箓，随着吴惟催动之下，他面前的虚空中陡然升腾起炽热火光来，散射的火舌朝着云海突进了过去，疯狂炙烤着汹涌白雾。 “砰——” 火舌在与白雾接触的瞬间，就如火星点燃了天然气，白雾非但没有如吴惟预想中那样被高温炙烤逸散，反而爆发出怦然的火光，白雾竟以更加凶猛的气势朝他覆盖了过来，恍惚中，吴惟仿佛看到这片云海形成了一只巨手的模样。 他就像一只即将被巨人抓住的蝼蚁。 “老吴，用这个！”陆瑾端着一盆水朝这里跑来。 可惜陆瑾如今还没学会驱使摄水符箓，不然他早就用了出来，眼见小陆子抱着的水盆，吴惟这才如梦初醒，他心知刚刚找错了破招的方向，心中惭愧之余，不由对徒弟的悟性暗叹不已，吴惟反身迎向小陆子跑去：“来不及了，先随我躲到高处去！” 吴惟拎起小徒弟纵身跃起。 紧随而至的白雾一击没有命中，当场爆开，扩散而开的白雾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形成了流动在地面上的云海，吴惟借着树木便利爬到了高处，不敢去碰这些炽热的白雾。 云海漫漫。 他惊疑不定的寻找着跻神的踪迹。 不是说是保证不会使出超过二人的战斗能力么？这恢弘的云海又是为何？难道在仙家的眼中，如此可怕的气象并未超过师徒二人的应对能力？吴惟单手拎起小徒弟，轻飘飘登上了树梢，他见那白雾汹涌着卷过来吞没了地面，却没有看到跻神的身影。 就在他寻找跻神时，地面上流淌的云海忽然喷发出三道气柱，云烟呼啸着往吴惟所在这颗树打了过来，吴惟心神一震，连忙拉起徒弟飞跃到了另外一个树上，之前那棵树则是被气柱吞没了进去。 只听砰砰砰三声响起，树干留下了三个深深的掌印。 “你们只顾着跑就没意思了。”跻神的声音从师徒二人身后传来。 吴惟猛然回头望去，只见跻神单腿勾着树枝，身体倒挂在树上，跻神抱着膀子，神色略有些不悦的望着二人：“好歹是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各自手段自然是千奇百怪，难不成你遇到没见过的招式就只剩下跑了么？” “上仙有所不知，您这门神通，对我而言实在是无解。”吴惟面露尴尬之色：“这些白雾既能遮蔽视线，又附带着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而且遇火不侵，甚至还能连续打出距离攻击，晚辈只是个稍有些道术根底的凡人，实在不知如何应对此等玄妙仙法。” 这可不算什么仙法。 入道云属于一种境界的象征，本身并不具备多少实战性，跻神释放入道云主要是为了帮助对手看清自己出招轨迹，辅助对手预判自己行动，以免刚开打就结束战斗，但是从跻神释放入道云开始，他满共才打出了四掌，连热身都算不上，吴惟就有了要认输的意思。 这可不行。 “那我便不用那什么仙法，再来！”跻神重新跳入了战圈。 这一次跻神没有再释放入道云，而是直接干脆利落的攻向了吴惟，他一脚踩在吴惟面前的子午线上，右手五指握拳，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陷星阵！” 吴惟可不敢硬接跻神的拳头。 面对跻神打来的这一拳，吴惟本想抽身急退，但当他挪动身体时才发现，周身空气已然产生了奇妙的压力变化，四面八方的空气都朝他挤压了过来，令他寸步难行，无路可逃，因此吴惟只能咬着牙抽出一张符箓：“……阳火咒！” 充满阳刚正气的火光覆盖在了吴惟身上，吴惟气沉丹田，抱拳下马，准备去硬接这无法闪躲的一拳，就看到跻神一拳打出，拳面正中吴惟迎面推来的炮掌，霎时间，空气中爆发出了极为尖锐的超音波。 在被跻神击中的瞬间。 吴惟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气血仿佛都开始逆向流动，被强行吸向了跻神的拳头，但这一拳却是结结实实打了过来，拳力的冲击刚好碰撞到吴惟逆流而来的气血锋头上，在两股冲击相撞之际，吴惟恍然中看到了已故的师长在奈何桥对岸向他招手。 气血溃散。 筋脉扭曲。 肺腑受阻。 肠胃翻转。 “哇——”吴惟张嘴呕出了一口还未被消化干净的食物残渣。 第四百一十一章 青阳双煞旗鼓相当 “陷星阵！” 半梦半醒之中，楚云天忽然就听到了这三个字，他就跟产生应激应激反应了似的，猛地睁开了双眼，“咻”的一下就从土坑里支棱了起来。 楚云天刚刚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正在家玩电脑，玩一个叫《幽灵古堡》的游戏，玩得正嗨时，李良突然推门冲进屋里给他了一拳，直接就把他打醒了，那疼痛感就跟真的一样，简直太特么吓人了，此时楚云天从土坑里惊醒，他起身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有点茫然无措。 我是谁？我在哪？ 我衣服跑哪去了？ 散发着腥臭焦糊味道的土坑里，泥土边缘出现了些许瓷化，楚云天浑身赤条条坐在这口滚烫的土坑中，只觉得莫名其妙，在他的记忆中，之前他好像是准备去翠华山寻找多眼巨人的残骸，打算利用通灵术召集变异体，但是接下来发生过什么他就不记得了，除去梦里被李良打了一拳之外，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光溜溜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记忆有一部分断层。 在这段空白的经历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自己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醒来，楚云天更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去了哪里，此情此景，令他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我不干净了！” 光着身子不行。 幸好楚云天对炼金术的掌握已经可以完善运用到日常生活中，楚云天回忆着衣物材料的组成结构，随后他单手上托，将这只手当做了简易的炼成阵召唤平台，他以目光投映出的精神能量对衣物进行了三维模型构造，当他用视线从模型上扫描而过，碳分子等物质开始往模型中填充进去。 一套纯白色的短袖和短裤迅速成型。 顾不上染色了，先穿上衣服再说，楚云天三两下套上了这身衣物。 此处位于某座大山的山腰上，一条陡坡直通幽径，茂密的山林覆盖了这里，由于山中气候始终反复无常，就连空气也显得冰冷潮湿，楚云天放眼望去，这片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别说什么人迹，就连个鸟都没有，唯一有人居住的痕迹就是他身后的小院。 不知道是谁把他埋进了院子门口的土里。 真特么缺德。 “有人吗？”楚云天来到篱笆围栏跟前冲院子里喊了一声。 在他呼喊的同时，他注意到，院子里的土地有着几道纵横交错的裂痕，看上去就像被人用犁耙给啃过一样，院子里的农具更是东倒西歪，包括鸡舍里的鸡毛也飘的到处都是，眼见没人回应，楚云天索性从篱笆翻了进去，来到草屋门口拍起了门上的扣环：“有人在家吗？” 醒来后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楚云天还想找个当地人问问这是哪里来着。 不过这一户人貌似并不在家。 “嗯？”楚云天好像听到远处传来了什么动静。 他凝神仔细去听辨方位，隐约中，他听到了人的呼喊声，以及树木撕裂的纤维崩断之音，声音的源头大概就在东南方一公里之外，楚云天直接从小院内飞跃了出去，奔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越过屋舍后面的斜坡，沿着倾斜的陡峭山壁朝着山下跑去。 他从高处看到，几百米外有两三个人影，一个黑衣的青年站在树底下，树上两个一老一少死死抱着树枝不肯下来。 “我不行了，我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饶了我们吧……” 树上的一老一少在跟黑衣人求饶，楚云天也没有多想，他直接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毕竟陡坡上没有什么植物遮挡，三个人很快就发现了楚云天在接近这里，那一老一少并不认识楚云天，但那黑衣人看到楚云天后却是眼睛一亮：“来得好！” “这是谁家孩子？以前从没见过。”吴惟正在思索之时，不曾想，守在树下的跻神忽然就动了。 劲风从地表吹拂而过，压垮的杂草尽数折腰，只见跻神脚踩着峭壁上凸起的岩石，顺着山体路线笔直的向楚云天飞跃了上去，不光是吴惟师徒二人不知道跻神为何如此兴奋，就连楚云天也楞在了原地。 他猛地双脚插进土壤中来了个急刹。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这人怎么冲我来了？”楚云天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黑衣人。 一百多米外，跻神在飞跃中急速接近楚云天：“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跻神的身体“腾”的冒出了阵阵白烟，当他出拳之际，拳锋顿时打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直奔楚云天而去，螺旋形突进的云雾来到面前时，楚云天反手就是一巴掌，当场便把那刚猛的入道云抽了个稀碎。 “嘶！”楚云天没想到这云雾这么有劲儿，他疼的不停甩起了手。 “上仙还请放过那无辜少年——” 本来吴惟见到跻神竟对那陌生孩子出手时，还以为跻神已经进入了无差别攻击模式，开始对无辜路人下手，结果当他看到那少年一巴掌就打飞了令他无可奈何的“仙术”时，吴惟再也没有了言语，千言万语只剩下一个字来描述他此时的心情：“……草！” “又来了个挂b？”陆瑾都惊了。 吴惟愕然的看着那少年：“这种束状的云雾就跟炮击一般，其中凝聚着仙家刚猛无匹的拳力，之前挨了一下我都差点去见已故的先师，那少年怎会如此轻易打散这些云雾？” 就在吴惟错愕不解时，陡坡上方的二人已进入了贴身交战距离，从这个位置向上看去，借着树干的高度优势，吴惟可以清楚看到少年脸上露出了比他还要错愕的表情，那表情不能说是愕然了，应该说是大白天见鬼还差不多。 跻神飞掠而上，扬起右臂便向楚云天来了个突进顶肘。 这一肘子要是顶实了钢板都得被顶烂，然而楚云天不闪不避，竟是以同样的方式抬肘还击，二人在山林中轰然碰撞在了一起，肘与肘的交击顿时震起沉闷雷音。 硬扛跻神的顶肘可不比去顶火车头差多少，楚云天倒退出去几步，单手撑在陡坡的土壤之中，身体险些被碰撞的反震力给镶进土里，楚云天揉着疼的发麻的手肘，看到跻神还要冲上来，他吓的扭头就跑。 “卧槽！” “李良你特么有病啊追着我打？” 怎么说呢。 了解跻神的都知道，跻神专精于武艺，酷爱与人交手，不论是决一生死还是比试切磋，跻神来者不拒，刚刚好不容易说动吴惟同意与他大乱斗，结果才打了没五分钟，老道就喊着停手，最后跻神都把他逼到爬上了树，他死活不肯再下来。 眼看楚云天醒了过来，跻神实在是手痒，所以才给了他两下。 “既然醒了那我们便回去吧。”跻神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了双手。 在这之前跻神不敢解除分神形态，主要是担心自身原本的状态不足以应对楚云天，眼下楚云天已经清醒了过来，那便没有再继续保持分神形态的必要了，再保持分神形态，跻神估计得跟楚云天打到天黑才会停手。 “若有下次，你我再打个痛快。” 跻神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体内蓬勃的生命灵气在迅速流失，身体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以极快的速度缩小了下去，黑色衣物崩解成了灰烬，绕臂缠绳钻回了皮肉，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样貌逐渐缩小成了少年的体型。 灵胎逆转，阳神归位。 李良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这是干啥？”李良斜着眼睛看向楚云天。 直到跻神归位于精幽本位，分神形态解除，楚云天才松了一口气，他见李良睁开眼睛，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李良额头上的灵胎印记：“你那个穿黑衣服的阳神不会再跑出来了吧？” 李良冷哼一声：“只要你别再搞事就不会。” “我搞啥了我，你知道我前一秒还在家里结果下一秒就在这个鬼地方醒来是什么心情不？”楚云天说完，他话锋一转朝着树上那一老一少看了过去：“那两个人又是什么情况，从刚才开始我就注意到了，我咋觉得他俩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呢，你是不是偷偷在人家身上拉屎了？” 李良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吴惟那边。 “emmm……” “你真拉了？” “没有。” “那他为什么会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盯着你？” 两人边说边走回到了树下这边，李良抬头望着吴惟，眼中略带一丝尴尬：“下来吧，我不会再撵着你切磋了。” 去的时候是跻神的模样，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额跻神的踪影，只剩下了两个模样面生的少年，陆瑾还没来得及跟网吧战神要联系方式呢，他有好多好多外挂想要跟大神请教，他气呼呼的冲着下面两个少年喊道：“你俩把战神藏哪了！” 楚云天一怔，差点笑出了声，他扭头看向李良：“战神？” “他说的是网吧里的开挂大哥，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战神。”李良为了不被楚云天误会，多嘴向他解释了一句。 “我理解的就是网吧战神。” “……”李良早知道如此就不多嘴了。 楚云天抬头看向树上的陆瑾，他跟李良商量着：“看来都是志同道合的游戏爱好者呢，我突然想跟树上那位小兄弟好好交流一下了，要不等会儿咱俩叫他一起下山去网吧坐坐？” 李良反正也对电脑游戏没什么兴趣：“要去你去，我爸说过，未成年人不能去网吧，必须有成年人陪同才行。” “你变回跻神不就是成年人了？” “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李良一听这话只觉得气血上涌，他撸起袖子，语速极快的向楚云天走去：“我十世苦修出来的阳神就是为了变成大人的模样陪你去上网？来，你把脑袋伸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第四百一十二章 回归 2001年，夏。 青阳双煞又一次在翠华山中大打出手。 所幸此次楚云天比较配合李良，二人并未对外界造成多大影响。 这是楚云天第二次下潜到了心灵之海的深处，连续两次触碰了神性觉醒的临界点，当他进入到觉醒的临界状态中时，他的智慧、力量，以及那难缠的神圣领域，他各个方面都会呈现几何式的能力提升，如果没有足以击穿他神圣领域的手段，便无法阻止他。 楚云天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 拥有龙的肉身强度，又吃下了龙厨烹饪的原子之心，就算破坏了心脏或者大脑他都能再生出来，如果没有翠华山的生机灵气加持，李良很难再打赢他，只有在翠华山解放出分神形态，才能完全压制住楚云天。 这一次有惊无险的重新让楚云天沉睡了下去，可是下一次又会如何？下一次他是否还会如此配合？李良举起手中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神色间显得心事重重，连吴惟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 “去给上仙看茶。”吴惟吩咐了一声。 小陆子撇撇嘴拎起茶壶来到了桌子跟前：“就会使唤我……” 解除了误会之后几人便从山坡返回了小院中，作为主家，吴惟热情招待了这两个对翠华山而言的不速之客，比起冷冰冰的跻神，显然是少年模样的李良更好打交道一些，吴惟正要说话时，却见小徒弟给李良倒茶倒满了，他面色一变，抬手便是一掌推在了小陆身上。 “倒茶都不会倒，成何体统！也不怕上仙看了笑话？”吴惟愠怒道。 “没关系，倒是我们两个叨扰了二位的清净，之前有些唐突之处，还请见谅。”李良冲着吴惟颔首致意。 “不敢，不敢。”吴惟连忙拱手。 “可不咋的，人家不想跟你打，非得撵着人家往死里锤，有你这么上门找茬的么。”楚云天顶着一只熊猫眼冷哼了一声，满脸不爽的端起茶杯一口灌进了嘴里。 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意识，为什么会在山里醒来，记忆断层中究竟发生过什么，楚云天倒是一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小小年纪就悟出了难得糊涂的真谛，可是他不会忘了李良给了他一拳。 不是说好的给他看个好东西么。 好东西就是砂锅大的拳头？ 亏得楚云天如此信任他，才把头伸了过去。 李良瞥了这货一眼。 城市里之所以会大乱，他身旁这家伙就是罪魁祸首，只不过这家伙并不记得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神性与人性之间的记忆完美分离成了两段，再加上神性状态的他把所有因果恶业都处理的很干净，就连李良也没法过度去向他追究活死人血洗青阳的恶果，李良给他打出个熊猫眼都已经算是轻的了，别忘了这会儿大家还都在翠华山里，这地方的生机灵气可充沛着呢。 “我与身旁这人有时会因一些分歧，来山中争出个胜负，这段时间我们在山里弄出了不少动静，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李良端起茶杯向吴惟敬了一敬。 楚云天也端起了茶杯：“他的意思是以后我俩有架还挑这地方打，顺便提醒一下你，我俩开打的时候你们闪远点，小心别死了。” “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呵，呵呵。”吴惟干笑着端起了茶杯：“两位上仙可真会说笑。” 楚云天喝完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我可不是什么仙人。” “他是个白痴。”李良冷哼道。 上次两大太极拳传人在山里火拼的时候，吴惟就已经认识了李良，但是李良身旁的这个少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以为对方也是一位仙家，但是从少年表现出来的态度去看，少年似乎并非道门中人，他也没有追逐长生的执念，倒有一股说不出的邪性在其中。 “如你所见。” 楚云天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他脸上露出了傲然之色：“我是一个……神！” “神？”吴惟一怔。 “神仙？”陆瑾好奇道。 李良补充了一句：“是神经病。” 仙家似乎不愿提及身旁这位少年的出身，眼见如此，吴惟便不敢再冒昧探究，他心中暗叹，这个神叨叨的少年怕是来头也不小，不是他这个凡人能随便打听的。 “我是神，他是仙，我们两个就是神仙组合。” 楚云天站起身，一只脚踏在墩子上，雄赳赳气昂昂拍打着李良的肩膀：“李良，要不咱俩出道去当偶像吧！” “你要是有病，就赶快去治，不要延误病情。” “我突然发现我真是个天才啊！你看，我们两个完全可以去出演功夫片，或者去拍一些神话古装电视剧，你演剑仙，我来演毁灭世界的魔王，咱俩出马都不用导演给做特效，绝对比现在的电视节目演的还逼真！到时候我再把李玄鹤叫过来加盟，让他带上他宗门的弟子来当群演，这不就是现成的古装神话剧班底么？” 李良讶异的看了楚云天一眼：“可以啊你，病的不轻啊！” 高灵感的人时常会脑子里灵光一闪，从中产生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这一类人群最为敏锐，在获得创意和知识的同时，这种人也会受到灵感的诅咒，精神状态极易产生动荡，轻则产生心理及精神类疾病，重则会在通灵感应中丧失理智，步入疯狂。 楚云天恰巧就是这种高灵感类型。 但是他的某些创意对于当今人类社会来说还是太超前了，请一群万象山界的剑仙跑到地球上当群众演员？先不说李玄鹤会不会凑这个热闹……等等，李玄鹤真可能干得出这种事。 就算李玄鹤干得出这种事，李良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嘿嘿。”楚云天笑的十分猥琐，似乎正在脑子里构思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既然跟吴惟师徒二人解除了之前的误会，李良便打算下山了，省得楚云天又发疯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没看坐在对面的老道人都已经麻了么，李良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告辞：“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啊？哦，哦好的。”吴惟连忙起身相送。 老道确实麻了。 什么的神仙组合，什么出道去当偶像，还有什么请剑仙去拍古装神话剧，吴惟估摸着，楚云天所说的剑仙恐怕都是货真价实的仙家，这些鬼点子不光是对人类来说为时过早，就是他这个道门中人，也觉得楚云天的想法太超前了，简直不敢苟同。 不过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剑仙么？ 吴惟觉得还是不要再好奇为妙，若是楚云天真把那些剑仙请到了人间，这怕是非得天下大乱不可，从这一点上吴惟也看得出楚云天背后的人脉有多恐怖，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他这个凡人该接触的，他能做的只有送这位瘟神离开：“二位上仙，请。” 三人来到篱笆小院门口。 吴惟和李良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并约定好下次拜访，而楚云天却是踮着脚尖向草屋内眺望，他吆喝着冲陆瑾喊道：“兄弟，我们等会儿去网吧啊，你一起来不？我请客！泡面可乐通宵一条龙走起！” “网吧？”陆瑾眼中顿时放出精光。 当时吴惟的额头上就跳起了青筋。 好家伙，当着人家师长的面，约人家徒弟去网吧不务正业，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师前目犯，偏偏吴惟还不敢当着楚云天的面发作，毕竟是仙家的大能者，就算再没谱也不是他一介凡人能评判的，或许这份洒脱不羁正是仙家的性格使然，吴惟只得眼观鼻鼻观心，闭上嘴，等这个瘟神自行离去。 “去个屁网吧，你都忘了市区乱成个什么样了，哪家网吧还开门？”李良反问道。 “对哦。”楚云天沉吟片刻，随后又向陆瑾喊了一声：“那就等下个月月底国庆节，咱们再去网吧战个痛快，我家电话号码是xxxxxxxx，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两个少年向吴惟告别。 李良从口袋里取出小巧的青虹剑，将其扔了出去，四寸剑身顿时转换成了四丈的大剑形态。 二人跳上了青虹剑，剑身在李良的控制下，缓缓升空，看到如此玄妙的仙家御剑之术，吴惟眉目中露出了一丝憧憬之色，他手抚长须，暗暗点了点头，这才是我辈修士毕生所追逐的超凡之道。 “哇！” “剑仙！剑仙！他们真的是神仙哎！！” 下方远远传来了小陆子的惊呼，而李良和楚云天已经踩着大剑飞到了三百多米的高空，二人并未直接从山中离开，而是前往了巴蛇盘踞的山头处，当二人来到巴蛇正上空时，李良从大剑上跳了下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办点事。” 由于这具法相真身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为了避免这具遗蜕在生物本能驱使下对山体结构造成过大破坏，因此李良下去重新给巴蛇编辑了一段指令，他让巴蛇重新钻回了山体内部，用泥土将自身掩埋了起来，并让巴蛇吞入了核聚变反应堆，继续在山中休眠。 做完了这些保护措施之后李良才重新回到大剑上。 “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操纵着大剑向市区飞去。 脚踩剑身的飞行方式速度并不是很快，两人离开翠华山范围之后，李良也不急着赶路，就用这个速度慢吞吞的往回飞，路过黄河厂家属院时，他把楚云天放了下去，随后纵剑返回了家中。 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下礼拜就是返校的日子，但是就以目前的状况而言，学校怕是没法正常开课了。 青阳市发生的异变几乎打乱了所有秩序。 现如今正是市区重新建立秩序的时候，在军警协同的管理下，青阳市的人口按照当前所在区域进行了聚集地划分，像是有些临时躲进学校、商场等非居住区的避难者，官方也不敢马上就把人放回去，以免人群短时间内大量流动产生混乱，造成二次秩序崩溃。 这些非居住区的避难者则是按照有序撤离进度，分批次遣返到各自居住小区楼宇，像是李良家里的情况就比较幸运，一家人基本都在安全区待着，没有谁流落到非居住区的避难所。 “铃铃铃——” 小灵通响了。 李良拿出电话看了看来电号码，无奈的按下接听键：“咋了？” “快上线，有个老哥在聊天室里@你，他说你拜托他改装的头盔做好了。”楚云天在电话里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似乎在赶时间。 李良去屋里打开电脑，登录msn聊天软件，他点开【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果然在聊天记录中看到了云梦扬的留言，留言大意是他已经改装好了头盔，只不过由于快递不肯往青阳市邮寄，所以只能让李良跑一趟首都亲自去取。 李良看了一眼聊天室的成员列表。 ymy（已下线） 凯尔（游戏中） 楚云天（游戏中） 李玄鹤（观战模式） 菲利斯·墨菲斯特（观战模式） 红豆（观战模式） 既然云梦扬不在线就算了，印象中，李良记得他好像给云梦扬留下过联系电话，至于云梦扬为何不愿意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而是委托楚云天传话，李良大概能猜到原因。 他这小灵通估计有监听或者定位的系统。 “行吧，抽空去一趟首都算了。”李良正打算关掉msn聊天室时，他扫了一眼成员列表上的几个网友名称，手指在鼠标按键上摩擦了一下之后，李良点击了楚云天的昵称，想看看这货在干什么。 随着鼠标点下。 msn聊天室的界面顿时分离崩析，桌面上弹出了一个又一个意义不明的dos指令框，数据疯狂流动之中，一个全新的功能界面从桌面上弹了出来，只见一个印着“泡泡堂”logo的程序启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李良的名称变更成了“观战模式”。 “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李良看到电脑屏幕弹出了一个像是游戏又像是实况直播的界面。 在小巧可爱的背景板中，界面加载出了两方玩家正在战斗的画面。 密密麻麻的方砖排满了整个游戏区域，有四个q弹的小东西正在方阵中快速穿梭，扔出炸弹破坏砖块，从游戏角色看去，四个小东西分别代表两个阵营，红蓝两队相互对抗，游戏目标就是扔出炸弹炸死对方。 【红队】对面是狗：“炸踏马的！” 【红队】伟大的胖球：“卧槽……” 【红队】对面是狗：“你踏马炸我干啥！炸他们啊！！” 【红队】对面是狗：“那是你从方砖里炸出的buff，快吃那个buff，不要被对面的抢了，吃啊，你特么倒是吃啊！！” 这群人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伪人 青阳市正在展开紧张的灾后重建工作。 连续数日，电视上都在播放着关于青阳市恢复生产建设的利好消息，在缅怀逝者的同时，青阳电台也在倡导百姓们尽快复工复产，投身到灾后重建的工作中去。 自打李良从山里回来以后他就待在了家中。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在所有人的努力下，青阳的秩序正在逐步恢复。 这天晌午。 张爱玲笑眯眯的提着几个大袋子回了家。 “政府又来送蔬菜了？”李忠德到门口帮老伴儿接下了手里的袋子。 张爱玲眉开眼笑：“那可不咋的，不光是蔬菜，还有肉呢。” 在军警协同的管理之下，城市正在逐渐恢复秩序，比如近段时间政府考虑到百姓的存粮问题，便按照居住区域人口比例依次发放救济粮食，颇有一种古代开仓赈灾的意思，也正是因为解决了温饱问题，老百姓有了安全感，社会才得以稳定下来。 屋子里。 苏琴正在检查李良的暑假作业。 虽然短时间内不一定能开学，但作为母亲，她也不能太放纵儿子的功课，所幸李良的自觉性从来不需要她操心，李良早早就写完了暑假作业，至于作业上的答案对不对，还需要苏琴再检查一遍。 李良在床头看书。 苏琴在写字桌前检查作业本。 这些作业都是青阳附小的四年级科目，不算太难，诸如练字本之类的作业，李良写的很好，写出来的字比她这个成年人还漂亮，漂亮的很可能会引起班主任误会，误以为是她这个家长代笔写的，这倒不算多大问题，但是有关阅读理解的语文作业就变得麻烦了起来。 这孩子似乎从不知道妥协。 出题人编撰出来的题目，是为了询问学生正确答案么？不，出题人想要的只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答案，就比如苏琴翻看语文暑假作业时看到的这一段，在一道描述三国演义的阅读理解题中，题目让学生描述张飞为何会被刺死，以及从这件事中学会到了什么道理，李良写下的答案，令苏琴无言以对。 提问：张飞为什么会死？ ——张飞会死是因为动脉血管破裂，失血过多，伤口纵深太大来不及止血，引发失血性休克，最终心肺系统衰竭导致死亡。 提问：从这件事中学习到了什么道理？ ——人被杀就会死。 孩子们小小年纪就要像大人一样，摇头晃脑着讲出人生的大道理，至于什么才是真正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才能拿到分数，这些涉及到思想的题目，李良从来不会按照出题人想要的答案去写，只会按照自己的理解作答。 哪怕会得零分。 “虽然看上去好像是这么回事……” 涉及到某些专业领域的知识，苏琴也不好说李良写的对不对，但作为一名在职语文老师，她还是忍不住把李良叫了过来：“你这道题写的答案我不太明白，你过来看一下。” 李良放下了书本。 他提着书本来到母亲身旁，看向母亲所指的题目。 这是语文作业上的另一道阅读理解题，讲的是伴随着阿波罗号登月，人类正式揭开了星际航行的篇章，题目中询问学生从中感受到了什么样的精神，询问学生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对人类具有怎样的意义。 “推进燃料的极限终止于人体受力极限？你写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琴指着作业本上的答案问道。 “我写下的就是字面意思，不管载人火箭的燃料有多猛，普通人承受加速度的推力都是有极限的，就算渡过加速阶段之后宇航员会和载体同步进入相对静止状态，宇航员也熬不过初始加速度带来的压力冲击。”李良指着作业本上的题目：“如果一座载人航天火箭为了适应宇航员的身体承受能力，连加速阶段都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这种所谓的航天技术永远都走不出太阳系，顶多也只能在地球的轨道卫星上溜达溜达。” “所以我才会在答案写下第二段，这里写下了我对人类利用现有技术抵消初始加速度的设想。” “在这个宇宙里，就算是光粒子也不能摆脱引力的捕捉，所以想要改良火箭升空时所产生的加速度冲击，其实从地心引力方面入手更为妥善，因为宇航员最难受的阶段就是大气层内升空这段过程，上次我去地球的外轨道太空采集了一些材料，升空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加速度的反作用力主要是来源于地心引力对我的拉扯，只要解决了初始加速过程中引力带来的反作用力，火箭就能更轻松的升入太空。” “这方面我推荐电磁力加速。” “由于地球本身就拥有着星体磁场，人类完全可以利用磁力创造一个抵消地心引力的封闭空间，虽然不能完全摆脱引力的约束，但能帮助宇航员减轻初始加速带来的身体负担，从而节省更多的燃料，缩短升空所花费的时间。” 苏琴敲了一下李良的脑门。 “我在跟你讲语文作业，你跟我扯什么载人航天。”苏琴十分无奈。 苏琴知道李良很厉害，而且厉害的不是一点半点，别人或许是在吹牛，但从李良嘴里说出来的往往都是他自身经历，但是这种答案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写在作业中为好，太与众不同了反而会引来他人的恶意。 她不希望李良太过于显眼。 铛。 铛铛。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来客人了，我去开门。” 不知是哪路大侠出手相救，赶在这么巧妙的时机救李良于水火之中，他不等母亲开启说教模式，径直走出屋子来到了门口，等他打开了门，门外两个穿着制服的青年男女顿时对他露出笑容：“您好，请问是李良吗？” “哦。” “我们是灾后重建办公室的公职人员，今天特意来拜访您，不知道您这会儿方不方便。”年轻干练的男子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礼品，态度诚恳道：“要是不方便我们换个时间再来也行。” 公职？ 灾后重建办公室是干什么的李良并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这二人的来意，但是看到对方敲门时比较懂规矩，于是他让开了路：“进来吧。” 就在刚才，这个同行的女子差点就要连续敲击铁门来叫门了，被男子急忙阻止，在中国古礼中，连续敲门的叫门方式属于报丧，现代年轻一辈很少有人知道这种古礼，所幸男子多少懂一些这方面理解，及时制止了同伴的鲁莽行为，随后他亲自用一长两短的节奏敲响了李家的门。 “打扰了。”男子提着礼进了门。 两人进来后，女子睁着好奇的目光，四处观察着屋子里的环境，在她四处乱看时，男子先是将手中的两袋子礼放到了墙边的地上，这才跟着李良走入客厅。 “谁来了？”张爱玲从屋里出来看了看。 男子拘谨的笑着：“阿姨您好，我叫詹青禾，我身旁这位是林雪梅，我们是灾后重建办公室的，今天专门代表政府来阿姨家里登门拜访。” 张爱玲一听来的是公职人员，她顿时眉开眼笑，脸上露出了献媚的热情，连忙招待二人落座。 正好到了午饭的时间，眼见家里来了贵客，张爱玲急忙去厨房准备再加几个菜，李忠德则是忙里忙外的给两位贵客泡茶，在这期间，李良一直坐在旁边观察着这两人的神态变化。 叫做詹青禾的男性，神色中带有紧张和一丝为难之色，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而他身旁的林雪梅就显得比较单纯了，看上去无忧无虑的，没什么心理负担。 “你们来我家有什么事？”李良盯着詹青禾问道。 这半个多月以来，他一待在家里，哪也没去，也没跟任何公职人员打过交道，今天对方突然造访，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李良主动问起，詹青禾保持着笑容回道：“今天过来呢，主要是代表青阳市的百姓，感谢您对青阳做出的贡献。” 旁边的林雪梅忍不住问道：“听说你是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市区里的暴动？” 李良不太想把楚云天扯进来，于是应了一声：“嗯。” “真的吗？我不信。”林雪梅摇头。 李良和詹青禾同时向她看了过去，林雪梅愣了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随后詹青禾主动替她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她是学新闻媒体专业出身的，平时总会对别人产生质疑，如有冒犯之处，请您见谅。” 李良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是这样的。”詹青禾又解释道：“我们知道您之前跟某个部门产生了一些误会，闹得不太愉快，这次过来除了感谢您对青阳做出的贡献之外，还想代某个部门邀请您去参加一个宴席，向您赔罪。” 李良看着林雪梅，嘴上却对詹青禾问道：“调查局？” “是。” “回去告诉它们，我没空，好意心领了。”李良淡淡道。 眼见李良如此果断的拒绝了邀请，林雪梅在一旁劝说道：“之前调查局或许确实有错在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看在他们这么诚恳的份上，你何不大度一点？” “该吃饭了吧？”李良答非所的问了一句。 詹青禾似乎听出了对方送客的意思，连忙拉着林雪梅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詹青禾便要拉上林雪梅离开，然而李良却是出声叫住了他：“等等，你留下一起吃个饭再走。”眼见两人停住脚步，正准备一起回来，李良补充道：“我说的是他，不是你。” “？”林雪梅愣住了。 “听不懂吗？”李良对林雪梅说道：“没准备你的碗筷，还愣着干什么。” 凭什么他留下要我走？什么意思？林雪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李良是在羞辱她吗？这种时候她该生气吗？这种偏向于人情世故的心术对决，似乎超出了林雪梅的判断能力，她一时没有了主意，下意识朝着詹青禾看了过去，似乎是在等待詹青禾的指示，詹青禾显得有些为难：“这……” “你又在那儿楞什么。” 李良扫了詹青禾一眼，他去厨房拿出一副碗筷放到了桌上：“坐啊。” 气氛似乎变得微妙了起来，詹青禾回头给林雪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林雪梅临走前深深看了李良一眼，仿佛是要把李良的模样印在脑海中，随后她冷哼一声离开了李家。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等到高跟鞋的声音远去，李良抬起头来：“我还以为她会大闹一场再走。” “您说笑了，怎么可能呢。”詹青禾露出了微笑。 李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行了，准备吃饭吧，饭桌上就别再玩那些脏心眼子了，容易倒胃口。”李良留下了詹青禾在客厅待着，自己则是去厨房帮忙端菜。 望着李良忙碌着的身影，詹青禾渐渐收敛了笑容。 李良不喜欢调查局，詹青禾也不喜欢调查局，至于两人为何不喜欢调查局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按照詹青禾预先的想法，李良会因林雪梅的愚蠢而把他们二人赶出家门，并且加深与调查局之间的矛盾，不过令詹青禾没有料到的是，李良居然会单独把他留下来。 “他看出什么来了吗？”詹青禾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 从李家出来的林雪梅并没有走远。 她绕着单元楼转了两圈，观察了一会儿周边的环境，像是在踩点，最后她又绕回院子门口，来到了门房这边。 院子里基本没有什么闲杂人员游荡，唯一碍眼的就是这个门卫，不老实在屋里待着，非得搬个小板凳坐在大院门口看报纸，可以说这个门卫是唯一看到她和詹青禾进入大院的目击者。 林雪梅朝着门卫走了过去。 门卫大爷察觉到有人接近了过来，不由抬头冲林雪梅望去，见到是之前的小姑娘，大爷立马露出笑容站了起来：“小姑娘，你咋一个人出来了，你同事呢？” 林雪梅的右手藏到了身后，面无表情的加快了步伐。 她正要从背后伸出右手。 “！！”林雪梅的身体凝滞了一瞬，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了起来，她的神色反复变化着，在疑惑与不解之中，林雪梅缓缓收敛了眼中的寒光，随后她视线错开了看门卫大爷，不再去看这个老人，径直走出了大院。 林雪梅来到了大院门口，找了个台阶坐下。 双手抱着膝盖，脊背挺得笔直，林雪梅就像个木偶一样，端端坐在台阶上。 大概过去了十来分钟。 一条黑狗从院子里面小跑了出来。 又到了出门放风的时间，小黑钻出铁门的缝隙，来到了人行道上，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令它很不喜欢，它在院子门口的空地上来回踱步着，低头寻找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味道。 最近都没有小狗在马路上尿尿了。 地上也没有了其他小狗爪印留下的信息素。 略感失望之余，小黑抬头看了看四周冷清的街区，这时它注意到门口坐着一个表情呆滞的女人，于是好奇地凑上前去，低眉顺眼的来到女人脚边，嗅了嗅女人鞋底的味道。 有血腥味…… 这是很多人的血混合出来的气味…… 小黑猛然抬头看向林雪梅，林雪梅也在这时低下头去，看向了脚边这只黑狗。 空气凝滞了一瞬。 霎时间，林雪梅的右腿化为了残影，只听怦然一声闷响，林雪梅快如闪电的一脚，当场踩碎了小黑蹲着的地砖，在地砖碎石四处飞溅之际，小黑一个漂亮的侧空翻躲开了这致命一脚。 “汪！”小黑冲林雪梅叫了一声，随后嘴里发出了阵阵威胁性的低吼。 林雪梅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她抬腿向黑狗走去：“你闻出来了什么是吗？是吗？是吗？你为什么要闻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在这个诡异的女人步步紧逼之下，小黑一步一步缓慢后退，源于动物的本能令小黑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十分危险的敌意，这个女人看似神色呆滞，反应迟钝，但是却比小黑见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可怕。 林雪梅陡然加速向小黑扑了过去。 两手呈爪从小黑左右探去，就像丛林中的猛兽扑击猎物，眼见这个女人二话不说就向自己下了杀手，小黑退伍可退，它反而迎向林雪梅，前脚点地，下半身腾空而起，抢在林雪梅扑击过来之前踢出两条后腿，狠狠蹬在了林雪梅胸口上，旋即小黑前腿微微用力之际，身体倒立着飞跃而起，继续用两条后腿追击着林雪梅连续蹬出了四五记飞腿，才勉强将这个女人击飞腾空起来。 ……好沉！ 这个女人的身体比小黑想象中还要沉重！ 对手已暴露出了杀气，既然如此小黑便没有了留手的打算，身后就是它的地盘，是它的家，作为一只领地意识极强的中华田园犬，它决不允许外敌进犯它的家园，这是它血脉中五千年历史遗传下来的本能。 小黑不等林雪梅站稳，它两只后退落地的瞬间，身体顿时犹如弹簧般朝着林雪梅弹射了过去，瞄准着林雪梅腹部的气海穴，小黑两只前爪的肉垫狠狠拍在了林雪梅肚子上，将她打的身体弓成了虾米。 林雪梅瞪圆了眼睛。 她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怀中欺身而上的小狗。 “一口内息绵绵不绝，体内的劲力生生不息，先天真气？先天武者？”林雪梅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容。 从这条狗表现出的战斗力来判断，这不是林雪梅能在短时间内拿下的猎物，她猛然扭头向家属院那边看了过去：“完了，完了，三号，我搞砸了……撤！”林雪梅口中渗出一丝血迹，已然被小黑那一下击伤了内脏。 她不敢再跟小黑纠缠下去，转而借着小黑打退自己的力道，噌的一下就蹦到了高墙上，手脚并用着从楼体外墙向上爬去，她的双手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触须吸附在了墙壁上，那些触须上遍布的倒刺，就像变异蜘蛛的毛腿，令她可以在九十度垂直的墙壁上如履平地。 “哼！”小黑打了个响鼻。 既然侵略者选择了逃跑，小黑也没有了追上去的理由，它站在原地瞅着林雪梅飞快的逃向了远方，直到林雪梅从它视野中消失，它才逐渐放下了戒心。 由于市区内还没有完全恢复生产，大街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迹，百姓们都躲在家里不敢随便外出，小黑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的存在本就可疑，而且还有一点，这个女人绝对杀过很多很多人，多到数不清，才会有这种散都散不掉的血腥味。 不行。 必须把这件事告诉李良！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出师之战 饭桌上有菜有肉，看上去十分丰盛，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就连苏琴也放下了孩子的作业本，出来吃饭，李忠德热情的招待着贵客，从厨房里忙活完的张爱玲来到客厅见到贵客只剩下了一人，诧异道：“刚才的小姑娘呢？走了？” 李忠德对此也很疑惑：“我刚刚只是去倒了个茶水的工夫小姑娘就不见了。” “啊，她还有事要去忙，叔叔阿姨不用管她。”詹青禾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 李良举起了筷子示意：“吃饭吃饭。” 饭桌上，张爱玲一边不停的给詹青禾夹菜，一边跟他打听公职人员的薪资待遇，在听到詹青禾透露出的工作环境之后，她不由露出了艳羡之色，就在詹青禾跟老人家有说有笑时，李良也在寻思着，什么时候去云梦扬那把头盔取回来。 家里人对詹青禾十分热情。 “其实我们平时的工作也没什么麻不麻烦的。” 詹青禾彬彬有礼的笑道：“毕竟是为人民服务嘛，不累。” “不愧是高学历人才，说话就是跟一般老百姓不一样。”李忠德笑呵呵的看着詹青禾。 饭桌上其乐融融，期间詹青禾还去门口把他带的礼搬了过来，打开包装给李家一家子介绍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里面詹青禾精心准备的一些珍贵药材和山珍菌类，正在介绍的过程中，忽然间詹青禾神色一滞，手中拆解人参包装的动作不由僵硬了一瞬。 “你们家还养着狗吗？”詹青禾笑眯眯的抬起头来。 虽然不知道詹青禾为何会突然跳跃到养狗的话题，不过张爱玲还是不假思索的答道：“是有一只狗，我们家良蛋儿养的，他可宝贝着他那狗呢。” “哦，是这样啊……” 詹青禾停下了拆解包装的动作，他直起身来，笑眯眯的看向李良及其一家人：“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领导还给我安排了另一件工作没做完，差点给忘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吧。” “哎？吃完再走呗。”张爱玲急忙起身挽留。 李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起身准备去送送詹青禾：“既然他有事就算了，让他走吧。” 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詹青禾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要走，一家人也不敢耽误詹青禾身上的公事，于是李忠德站了起来，亲自去送詹青禾出门。 也就是在这时候。 楼道里传来清脆的哒哒声。 那是动物蹄爪末端的指甲敲击在水泥地面上特有的动静，楼下，有一只四条腿的动物正在沿着楼梯小跑上来，听到这个声音，詹青禾不由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盯着楼道。 一条黑狗从楼梯转角露出了头。 “！！”詹青禾冲着黑狗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黑狗也是看到了这个陌生人，一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它停下来，站在台阶下面仰头望着詹青禾，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詹青禾迈开了腿，踩在了下楼的台阶上，一步，两步，三步，朝着台阶下的黑狗走去，黑狗站在地上，注视着詹青禾向自己走来，就在詹青禾即将与黑狗擦身而过时，黑狗动了动鼻头，闻了一下詹青禾身上的味道。 “……”詹青禾微笑着从小黑身旁走过。 小黑回头看向了詹青禾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走下了楼，没有吭声。 就在李忠德要下楼送客人时，小黑却是拦在了李忠德面前，不让他过去，眼看客人快要走远了小黑也不肯让开，李忠德便要强行从小黑身上跨过去，没想到小黑竟然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腿，死命拖着他，不让他去追詹青禾。 “嘿？你这狗东西，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小黑一边咬着李忠德的裤腿一边发出了警告的低吼。 听到动静，李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冲小黑招了招手，小黑这才松开李忠德跑到了李良身边。 “呜……汪！”小黑表情严肃的冲李良叫了一声。 李良眉头一皱：“入侵者？” “汪！汪汪汪……汪！” “我知道了。”李良揉了揉小黑的狗头。 小黑从詹青禾身上嗅到了一丝血腥味，虽然这股味道要比林雪梅身上淡了很多，但也足够引起小黑的怀疑，在看到詹青禾的瞬间，它便从詹青禾与林雪梅相似的制服款式判断出，这两人应该是同行者，并且这个男人要比它之前遇到的女人更危险。 小黑没有吭声是因为李忠德在跟前。 如果它出声警示，难保这个陌生人会回头对李忠德下手，所以小黑才会克制住自己对詹青禾的敌意，也不敢把敌意显露出来，李忠德不懂它，但是将它从小养大的李良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李良轻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玄心。” “嗷~”小黑用脑袋蹭了蹭李良的手。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玄心。”李良谆谆善诱着询问小黑的意见。 小黑沉思了片刻，它转过身，从楼道的窗户向外看了过去，只听它轻轻地汪了一声，同时后腿做出了向后刨土地动作，并用鼻子向前拱去，见状，李良顿时会意：“好！” 既然小黑有心去把那个可疑份子揪出来，那么李良这个做师父的自然是支持它，不过就以李良对小黑的了解，单凭它现在的手段，恐怕还不足以应对詹青禾，这可不是只用蛮力就能战胜的对手。 李良做出了一个决定。 “去把曼曼叫过来，我有东西交给你们两个。” 而在另一边。 一脸微笑的詹青禾从单元楼中走出。 这副温和的笑容，就像是一张虚假的面具，戴在了詹青禾的脸上，他来到了院子门口左右看了看，随后脚下加快步伐朝着某个方向赶去。 詹青禾先是穿过了两条街道，过了一个路口之后，走进了一条狭小的胡同中。 “咯吱……咯吱……” 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胡同某一户平房中传出，来自十二号的心灵感应就在屋内，詹青禾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他悄然走进了前屋，先是看了一眼洒落在地上的碗筷和食物，然后才绕过这些秽物来到隔壁的内屋。 满地的鲜血映入了詹青禾眼中。 从地上拖行出来的血迹去看，可以想象到受害者当时有多么绝望，无路可逃，无处可躲，只能在巨大的痛苦和恐惧之中，眼睁睁看着恶魔将自己按倒在地上，开始啃食自己的身体。 谁能想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女人会是个恶魔？ 满嘴是血的女人，在不停吞咽着撕咬下来的新鲜血肉，女人并没有立刻杀死男子，而是在男子维持着生命体征的情况下，正在活吃对方，牙齿撕裂了男子的皮肉，血液从她下巴滴落，在无与伦比的痛苦之中，男子缓缓仰起头来，似乎是想要求饶，然而不等他发出声音，女人便一把按住了他的下巴，将他重新按回在了地上，顺便捏碎了他的下颚骨，令他难以再开口说话。 詹青禾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林雪梅身后。 他看了看地上那个还没死透的男子。 力从地起，贯于腰马，詹青禾抬腿便是一脚往林雪梅脸颊踹了过去，至少有1.5吨的冲击力当场就把林雪梅踹飞到了墙上，他来到地上这个还留着一口气的男子身边，蹲下来，神色中带有一丝歉意：“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说罢，詹青禾扭断了男子的颈椎，彻底结束了对方的痛苦。 这就不会再疼了。 詹青禾默默起身向林雪梅看去。 林雪梅挣扎着从墙根下爬起来，对视上了詹青禾的双眼，她先是迷惑，后又面带愧色，最终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从詹青禾面前离去，詹青禾望着她一路从视线中远去，这才重新看向满屋狼藉。 詹青禾赶走了十二号，自己则是留在了捕食现场。 他开始思考。 这种时候该叹气吗? 十二号总是忍耐不住饥饿，见到可以吃的猎物就会走不动道，并且在捕食的过程中她还会有意留下猎物的性命，喜欢用从下往上吃的吃法，把最有营养的脑子留到最后再吃，在给猎物带来极致恐惧的同时，也让猎物在临死前承受了最大的痛苦，以前詹青禾不干涉十二号，是因为十二号起码还保留着一点底线，只会按照特定要求去捕猎。 地上这名男子刚好触发了她的捕食条件。 换做其他时间地点，詹青禾不会打扰她的进食，但是这次可是在李良的眼皮底下，她前脚刚从李良家里离开，后脚就在附近捕食了一名人类，这份无知的胆识，恰恰证明了十二号的智慧还不成熟。 “十二号在心灵网络中告诉我，她遇到了一只拥有先天真气的黑狗，既然是李良亲自培养出来的，那条狗能察觉到十二号的异常之处，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詹青禾在沉思中默默脱去了身上的制服，他将外套叠好，放在了男子的尸体上，随后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算算时间，那条狗也该追上来了。” 胡同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詹青禾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来到了门外。 当他想要从胡同的南头出去时，一只黑狗从路口走了进来，詹青禾立刻站住，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然而早就有一位少女在胡同北边的路口等着他了。 少女默默挽起袖子，她从裤兜里掏出红领巾，将其当做忍者护额绑在了脑门上。 “九天玄门弟子柳曼奉师门之命前来降妖，妖孽，速速束手就擒！”少女左手负于身后，右掌缓缓探出桥手，桥手指锋直指詹青禾。 第四百一十五章 补天之力＆约束之剑 前有黑狗，后有少女。 一人一狗将詹青禾堵在了小巷中。 “我为什么会干这种事？”詹青禾如此在心中想着。 明明是十二号闯的祸，为什么他却要留在现场，替十二号背下这口黑锅？是了，如今十二号的智慧还不成熟，十二号还需要时间去成长，所以詹青禾才会主动担下她的冒失与过错，去替她承担这份后果，去替她面对这两个追兵。 詹青禾举手做出投降状：“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黑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循着血腥味钻进了胡同里的一户人家，片刻后小黑回到了胡同里，开口询问：“是你干的？” “行吧，看来是没有什么误会了。”詹青禾叹了口气。 詹青禾转身朝着少女走了过去，不疾不徐解开了双袖的纽扣，松开了衣服领口。 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岁出头，身体发育还不完全，而她这奇怪的穿搭也隐隐暴露出了少女的行事风格，在提速冲向少女的刹那间，詹青禾不断审视着少女的姿态，从对方外在的蛛丝马迹中寻找她内在的弱点。 “来得好！”柳曼一声轻喝。 比起那条黑狗，明显是眼前的这个少女更容易对付一些，詹青禾挺身踏步，飞身便是一发炮拳冲着少女打了过去，呼啸着的劲风扑面而来，谁知少女不闪不避，竟是站在原地搓起了丸子。 “快躲开！” 情急之下小黑忍不住喊了出来。 少女以鹤走之姿迎着詹青禾冲了过去，她抡起右掌，狠狠拍向了詹青禾的炮拳：“螺旋丸！！” 炮拳与掌力碰撞的瞬间，詹青禾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诧，他看到，自己这只拳头被一股恐怖的螺旋型冲击活生生绞成了烂肉，鲜血和骨骼嗤嗤从他皮肉里穿透了出来，这还没完，复合型的螺旋力甚至从他手腕穿透了进去，以逆时针方向绞断了他右臂肘关节，断裂的骨头当即把他手臂反向扭转了180度。 詹青禾抽身急退。 再不脱离这股螺旋力，等这股螺旋力从上臂绞进内脏，到时候就不是骨折那么简单了，詹青禾左手一把抓住了右肩，竟是硬生生捏碎了自己肩膀上的关节和经络，以如此离谱的方式遏制住了螺旋劲力深入体内，只见他倒垂着血肉模糊的右臂侧身闪到了柳曼侧方位，他猛然抬腿提膝，瞄准柳曼的面门就是一记膝撞顶了过去，丝毫不给柳曼留有喘息之机。 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令柳曼迟疑了一瞬，柳曼双手垫掌拍向了詹青禾膝盖上侧，打算以这招把他膝撞给拍回去，摔他个狗吃屎，谁知当柳曼双手接触到詹青禾之后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如此沉重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这双小手能按得住的，柳曼惊慌中立刻变招卸力，结果仍然被詹青禾一膝盖顶飞了起来。 腹部的剧痛令柳曼大脑空白了一瞬。 身体才刚腾空而起，就被詹青禾一把掐住了脖子，然而下一刻詹青禾便已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回头看去。 就在詹青禾专注于柳曼的过程中，小黑已是腾空逼近了他的后脑，此时小黑跃起于半空之中，架起右爪，左爪肉垫以开山之势朝着詹青禾颅骨冲撞了过来，分明就是贴山靠的起手式。 詹青禾一瞬间瞳孔紧缩。 这条黑狗简直比少女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动起手来毫不犹豫，出招干脆利落，面对这条狗时詹青禾不敢托大，他虽然不会死，但也不想被这条狗一爪子拍碎脑袋。 “它的肌体力量至少在2吨以上，那么庞大的力量压缩在如此渺小的身体，力量密度反而会更集中……这一击不能用头硬扛！”詹青禾在心中计算过得失之后，他于0.25秒内松开了柳曼，回身面向小黑。 即使是松手的时候詹青禾也没有忘了给柳曼补上一脚，他没有再回头去看少女，而是专注于小黑打出的这一套舍身技：“女孩被我补一击之后就算不会彻底失去战斗力，也需要花费点时间才能缓过来，这点时间用来对付眼前的黑狗，足够了。” “以弱制强！”詹青禾甩起自己瘫痪的右臂迎向了小黑。 小黑没想到这个对手对待自己也会如此残忍，竟然拿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臂当做了挡箭牌，或许小黑的战斗经验确实是比较浅薄，它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状况，打出去的舍身技也只是为了救下曼曼，根本没去考虑可能会需要衔接的后招。 肉垫拍在了稀烂的右臂上。 本就变成一条破麻袋的手臂没有了骨骼作为支撑，打上去的手感分明是没有受力，小黑知道自己上了对方的当，不过它扎实的功底却也没有慌乱，只见小黑一口咬在了这条手臂上，发挥了狗的优势，借助口齿咬合詹青禾右臂的发力点，小黑一个后仰空翻从詹青禾腋窝下荡到了对方身后。 詹青禾原本抓向小黑的左手顿时抓了个空。 “好快的反应！”詹青禾头也不回的便是一腿向后踹去。 这一脚没有踹中小黑，反而在胡同墙壁上踏出了个篮球大的窟窿，躲在屋子里的人顿时吓得哇哇大叫，惊恐的望着詹青禾缓缓把腿从破洞中抽了出去，而詹青禾却是重新望向了小黑：“你确实比那个女孩强了很多，但也仅限于此了。” 詹青禾缓缓抬起了破碎的右臂。 一根根蠕动的触须从他血肉中钻了出来，其中有一部分硬化后代替了骨骼，又有一部分纤维化后代替了肌肉，转眼间过去，一条由触须拼接回去的右臂便从詹青禾肩头生长了出来，詹青禾握了握拳头，突然间，他额头青筋暴起，体内血管就像活了过来一样在他皮肤下游走着，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力量正在从他体内苏醒过来。 詹青禾一步踏出。 他顿时如子弹出膛一般向小黑飞射了过去，速度简直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扑击动作更偏向于兽化形态，而也就是在面对这样的詹青禾时，小黑才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它开口质问：“活死人？” “是神的眷族！”詹青禾的体内流淌着神的血液。 多眼巨人的体细胞，也正是神的细胞，宿主体内寄生着的虫须草便是这种细胞所化形出来的产物，而詹青禾便是代表着虫须草意志的思维集合体，在解放了虫须草对宿主体能的限制之后，詹青禾的身体机能全方面上升，这种特性就跟当初肆虐青阳的活死人一般无二。 力大无穷，速度奇快，怎么打也打不死，而詹青禾更是活死人之中的佼佼者，他这一扑，顿时暴露出了活死人的兽化习性，眼看着詹青禾双臂宛如猛兽獠牙一般向自己合围而来，小黑来不及躲闪，只能咬紧牙关硬顶了上去。 速度从来不是小黑的强项。 武力才是。 小黑两条后腿支撑着它从地上人立而起，它收拢两条前爪，后腿微微一蹬，竟是毫不避让的顶向了詹青禾，为了应对这个难以战胜的强敌，小黑放弃了四肢行走的习惯，转而以人类的直立姿态去迎敌。 开筋锻骨熬皮肉，千锤百炼成金丹。 ——千锤百炼神功！ 詹青禾扑击的右手狠狠插向了小黑的腹部，就像是野兽准备将猎物开膛破肚那样，小黑知道速度不是自己的优势，它也没打算躲，而是下沉重心，以右爪去硬接詹青禾的突刺。 “砰！” 在沉闷的身体碰撞声中，小黑身体微微一晃，两条后腿的肉垫深深陷入了泥土之中，旋即它抬起左爪反肘一抽便是震开了詹青禾的攻击，它分开胯骨，竟是以硬碰硬的打法欺身而上，主动向詹青禾发起了进攻，然而比拼纯肌体力量，詹青禾也比小黑更强。 活死人最可怕的不是咬合力，而是连绵不断的无息连打。 炮拳，金钩脚，詹青禾那犹如狂风暴雨的拳头招呼到了小黑身上，小黑能用桥手硬接的便去硬接，若是跟不上速度就只能用身体去硬接，一时间，狭窄的胡同里响起了连续不断地身体碰撞声，两者之间的生死搏杀打穿了一堵又一堵墙壁。 詹青禾一脚把小黑射穿墙壁，踢进了某一户民居里。 小黑鼻腔中喷出一丝血迹。 “这只狗怎么回事？” “它怎么突然就开始跟我拼命了？”詹青禾即使在战斗中也没有忘记思考：“难道是因为发现我杀害了一个无辜者而愤怒？不，以这只狗的嗅觉灵敏度，它应该早就闻到死者身上的血腥味了才对，不会现在才想起来拼命。” 就在詹青禾思考的期间，小黑从那墙壁的破洞中飞跃了出来，它再一次从四肢奔跑改为了直立行走，重新拉开架势，迎着詹青禾攻了上来，詹青禾打到这个程度后他已萌生了退意。 再打下去动静只会越来越大。 正当詹青禾考虑如何脱身之时，他忽然心神一震，来自于第六感的直觉令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深处于黑暗的森林之中，被一种未知的生物给盯上了一样，詹青禾被小黑拖着，不敢分心，他拼着被小黑重击了两下的代价，舍身将小黑擒抱在了怀中。 詹青禾两只手分别抓住了小黑的两条前腿，踩着小黑的后背将它顶在了地上，小黑疼得忍不住闷哼出了声。 “是谁？”詹青禾四处环顾。 然而不管他如何寻找，也找不到那带给他危机感的身影。 五百米外。 酒钢家属院单元楼楼顶天台上。 李良闭着眼睛，左手掐出来一个道指，他无名指与拇指在贴合之中轻微的摩擦着，就像是在小心翼翼拈着一条纤细的丝线。 对于两个徒弟的遭遇，李良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开始自顾自的在楼顶上演练起了一套外家功夫，只见他缓缓沉下重心，提膝并趾，右手呈阴探子午，左手拈着那看不见的虚无，轻轻向上一提：“起！” 与此同时。 被詹青禾扯住两条腿踩在地上的小黑忽然浑身一震。 “嗡——” 小黑的四肢震荡出了微弱的超声波，詹青禾定睛望去，原来是套在小黑四条腿上的银色护具在震动，在詹青禾的印象中，他之前在楼道里见到小黑时，那时候小黑的脚上貌似还没有这四个圆环器物。 ……有问题！ 詹青禾急忙伸手去抢小黑脚腕上的圆环，然而不等他弯下腰，那金属圆环猛然间喷射出了一道气流，瞬间爆发出来的空气动力当即托起了小黑的身体，将小黑反震向了半空。 单元楼楼顶上。 “天之道，损盈完缺。”李良双掌合十。 他一步斜跨向前，随后以左脚脚跟为重心，带动腰胯缓缓转身打出了一拳，他右脚划了个半圆，化拳为掌伸手向太阴位探去：“墟以乖离开天辟地，约束冲星于外道，衍大千世界。” 另一边。 套在小黑脚腕上的四个金属圆环好似受到牵引了一般，其中小黑左爪上的圆环突然就喷射出了一道反向气流，空气动力推动着小黑一个上勾拳就打在了詹青禾下巴上。 詹青禾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这一拳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令他不安的是小黑脚腕上的东西。 “嗡——” 小黑后腿上套着的金属环陡然喷射出一道气流，推动着他朝詹青禾怀里撞了过去，在飞撞的过程中，金属环不断调整着气流风向，以保证小黑笔直的撞向目标，随后小黑右爪的护具先是吞吸进去了一道负气压，空气动力令它不受控制的将这只爪子抬了起来，下一刻，当它爪子上的肉垫瞄准了詹青禾的瞬间。 “陷星阵！” 天台上，李良转慢为快，狠狠打出了一拳。 胡同里，小黑被护具推动着一爪子拍到了詹青禾胸膛上。 经过强大空气动力压缩之后的护具将负向压力打入了詹青禾体内，几乎只在一瞬间，詹青禾身体内部的压力变化就降低到了标准大气压的冰点上，与此同时被小黑用肉垫打中的位置，腔内压力则是以3.3兆帕的强度从此处喷射了出去。 詹青禾的胸口上撕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 他肚子里的胃囊和肝脏一股脑从伤口里喷射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花花绿绿的肠子，在3.3兆帕的气压喷涌之下，胡同里扬起了漫天的血雨，淋得小黑满身都是内脏和鲜血，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它刚刚打出的一击，它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补……补……”詹青禾震惊的看着小黑。 他的肺叶几乎都被扯出了身体，只留下半截器官还在咽喉处连着，以至于他望着小黑瞠目结舌，却硬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而就在这时候，一柄三寸长的金属剑器凭空出现在了詹青禾与小黑之间。 没有人看到这把小巧的剑器是怎么出现的。 仿佛就是眨了个眼的功夫，它便已悬停在了双方中间，来时无声无息，轨迹无影无痕，当詹青禾看到这柄小剑时，他就像是被勾起了某种深藏于记忆中的恐惧，再也不敢待在这里，拖着被掏空的身体疯狂逃命。 天之道，损盈完缺。 在这个不断膨胀的宇宙之中，熵不可逆，正如天意不可违也，万事万物都在遵循着宇宙真理运转，然而总有那么一种屹立于巅峰之人，在平凡中寻找到真知，在岁月中磨练技艺，将那平平无奇的一拳一脚最终打磨到登峰造极之境，从而超凡入圣，臻至能够逆转宇宙秩序的极境。 补天之力。 即为能够逆转熵值的真理级技艺。 这是一种能够在不断向外膨胀的宇宙中逆流而上的力量，在宇宙熵值的约束中，打出去的攻击只会对目标造成正向冲击，然而天缺力却能逆转这种现象，打出去的冲击反而形成逆流吞吸的动能变化，逆转了熵值，这便是补天。 “不对，这条狗根本不可能打出补天之力，如果这是真正的补天之力，别说是我，连我脚下这颗行星估计也都没了，那种能从我体内掏空内脏的拳压，更像是外物对补天之力的模拟。”詹青禾一边逃命一边回头确认着小黑有没有追上来，反正内脏都被掏了个干净，再去装人样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詹青禾索性打开了胸腔，左右两边肋骨从他胸腔中伸展出来支撑在了地上，宛如昆虫密集的触足，而他也同步改变了行动模式，从一个两条腿奔跑的人形生物，转换成了一条利用肋骨爬行的人体蜈蚣，两条手臂就像是蜈蚣巨大的鳌钳在地上爬行，双腿则是变成了柔若无骨的蜿蜒虫尾，在飞速爬行中保持着甩动与平衡。 他逃的飞快。 宇宙有四大终极之力，名为乖离、冲星、归墟、约束，四者分别代表着宇宙中的弱相互力、强相互力、引力、电磁力，之前那柄悬停在空中的剑器，正是依靠电磁力来驱动的飞剑，詹青禾不会认错。 补天力，约束剑。 今天可真是不得了，竟有幸见到了李良的两门绝学。 第四百一十六章 磨砺成金 千锤百炼神功的后劲儿逐渐爆发了出来，伴随着詹青禾打出的伤害，疼痛开始侵蚀小黑的身体，小黑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它踉踉跄跄来到了少女身边，望着倒在地上的少女，喉咙中不禁发出一声呜咽。 少女闭着眼睛靠在了墙根下。 嘴角滴落下来的污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衫。 之前小黑只是怀疑，但当它确认了詹青禾的真实身份之后，它便对詹青禾下了杀心，然而这个活死人中的变异体终究不是它能应对的存在，若是没有李良在远程操纵天狼武具，打出了决定性的一击，小黑怕是在劫难逃。 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去追踪詹青禾与林雪梅，柳曼也不会跟过来，更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小黑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它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替青阳市死去的百姓制裁凶手？没想到詹青禾会如此强悍，几乎只在一个照面就解决了柳曼，小黑拦都来不及去拦，小黑后悔了，它就不该带上曼曼，它就不该多管这个闲事！ 一切的过错都是源于自身的能力不足。 “……你打跑他了吗？”柳曼缓缓睁开了眼睛。 尽管脸色显得很苍白，嘴角还挂着血线，不过曼曼仍然可以保持平缓的呼吸，她想要伸手去捏小黑的耳朵，结果刚抬起胳膊就牵扯到了腹部的疼痛，疼得她龇牙咧嘴：“嘶！” “是我太没用了。”小黑低下了头。 错过了敌我双方的差距，以及关键时刻的能力不足，导致了这场毫无悬念的失败，如果今天因此而失去了柳曼，小黑根本不敢去想这样的结果，它心中的疲惫比身体的伤势还要沉重，它再也站不住，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小黑的身体直挺挺在地上打起了摆子。 全身肌肉产生了撕裂般的剧痛，犹如万千蚂蚁钻入了它的体内，在啃食它的血肉与神经，在愈发强烈的痛感之中，哪怕是呼吸时带来的轻微身体浮动，都会令小黑痛不欲生，这是千锤百炼神功的后劲儿上来了，肌体超频运转后，体内分泌出的乳酸正在溶解它的肌肉纤维。 “你咋了旺财？”曼曼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到了小黑身边。 她正要去摸小黑的身体时，头顶忽然传来李良的声音：“别乱动。” 李良从胡同墙头上跳了下来，他来到小黑身边蹲下，仔细看了看小黑正在轻微痉挛着的身体，望着小黑那挺尸的姿势，李良检查了一下小黑的身体状况：“内脏完好无损，腹腔没有内出血，生命体征稳定，但是肌体溶解比较严重，身体多处骨骼有裂痕，骨髓恐怕已经流入了血液中，具体情况还得去请外援帮忙检查。” “哦……” “还有你。”李良转过身抓住柳曼的手腕。 手少阳三焦经僵硬紊乱，脏器受创，内分泌失调，体内存在着少量积液，李良在柳曼的手臂上轻轻一搭，便是探查出了柳曼的身体状况：“你的问题可比玄心麻烦多了。” “啊？” “小腹内有积液，怕是肠道破裂了，血液不止从肠道逆流喷出了口腔，还有一部分堆积在石门、气海附近。”李良轻轻按压了一下曼曼的腹部，从手感中判断出了曼曼的大致情况，他沉吟道：“你就庆幸吧，要不是对手脚下留情，你五脏六腑都得裂开不可。” 脚下留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刚刚那个可怕的怪物还给她网开一面了不成？ 事实上正如李良所说那样。 詹青禾对李良的两个徒弟并没有杀心，否则以曼曼这点本事，詹青禾只需一个照面就能杀掉她，绝不会留给她苟延残喘的机会，李良正色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到战时方知拙，平时不好好努力，真等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才会明白为时晚矣。” “玄心起码还能抵抗一二，你冲上去就只剩下送人头了，送快递的都不如你能送。”李良戳了一下曼曼的脑门。 小黑努力的发出了一丝声音：“不是她的错……” 不是曼曼不好好练功，而是这个对手太强，强到了没有给她们犯错的机会，或许小黑会认为这全都是它自己闯出的祸，但李良真正的目的并非打击两个徒弟，而是令她们在受挫之后重新振作起来，李良准备给她们点信心：“你们知道那个变异体为什么要逃跑么？” “？”小黑茫然地盯着李良。 曼曼就坦然多了，她果断摇头。 “还记不记得出发前我交给你们的东西。”李良单手一招，小黑脚腕上的金属环顿时咔咔解锁，从小黑腿上脱离了下来，弹射进了李良手中。 接着李良举起一根指头，指尖指向了天空，下一刻，他手指上方陡然出现了一柄三寸小剑，这柄剑器就像是从虚无之中跳跃到了现实，凭空出现在了这里，连飞行的轨迹都看不到，两个傻徒弟呆呆的看着李良，只见李良平摊右手捧着四枚金属环，左手指尖托着悬停在半空中的飞剑：“变异体就是被这两样东西吓跑的。” “啊？这不是你送给我的护身符么？” 曼曼顿时瞪圆了眼睛：“这玩意儿还会飞！！” 两个徒弟眼中对李良手里的东西产生了一丝渴望，李良看得懂这种眼神，他暗暗点头，看来曼曼和小黑这顿打没白挨，当时的詹青禾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被李良当做了教学素材，成为了磨砺两个傻徒弟的道具，最后还被李良远程控制天狼武具给他来了一下狠的。 “不然你以为玄心是怎么一掌就掏空了变异体的肚子。”李良将四个金属环在两个徒弟面前晃了晃。 胡同里泼洒的到处都是詹青禾的血液和内脏器官，这便是李良手中之物的杰作，如此血腥的修罗场，吓得胡同两边的居民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紧闭着大门躲在家里，唯恐惹祸上身，李良也因此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守在胡同里，等到小黑体内的气血逐渐平复下去，他才将小黑抱起。 “嗷呜——” 小黑嗷的就是一嗓子惨叫了出来。 “忍忍吧，到了云天家里我再给你推经活络。”李良甩手指向了前方，悬停在他指尖上的小剑顿时迎风暴涨，扩张到了四丈的大剑，光是剑身长度就有十二三米，李良左手拦腰抱着小黑，右手搀起曼曼，将她扶到了大剑跟前。 “哇！传说中的飞——”曼曼激动地喷出了一口血，然而她却不管不顾，嘴里一边往外喷出带着泡沫的血花，一边激动拍打着李良的肩膀：“飞剑……噗（喷血）……这是仙剑奇侠传里的御剑术吗？太帅了我的天！” “嗷！！”小黑惨叫了一声。 “旺财肯定也是第一次见到飞剑，你听旺财笑的多开心！” “你再皮，我就把你挂在剑柄上当法宝祭出去。”李良托着曼曼的胳膊把她扶上了大剑，他抱起小黑，跟着一起登上了剑身，随后他操纵着剑身以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升空，御剑飞向了黄河厂家属院。 此时的楚云天正在家里推游戏剧情。 聊天室里那个叫菲利斯的网友，十分欣赏一款叫做《寂静岭》的游戏，并把这个游戏推荐给了楚云天，连续玩了三个小时，越是玩，他越是讨厌跟在男主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总觉得对方就是专门来报复男主的，偏偏男主还总是舔着脸非要带上对方，可把楚云天气的，玩着玩着，他忽然心有所感，扭头向窗外看去。 李良悬空在窗户外面敲了敲玻璃：“开门。” “哦。”楚云天听话的起身去门口打开了卧室房门，然后继续回到座位上玩起了游戏。 当时李良额头上就绷起了两根青筋。 李良简直恨不得从外面一拳打碎楚云天他家玻璃：“我是让你把我放进去，不是让你把你房间的门打开。” “那你早说啊！”楚云天放下鼠标，三两步来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他探头出去往外面看了看，顿时看到了李良脚踩着的飞剑，以及飞剑上承载着的曼曼和小黑：“卧槽！飞剑？你什么时候修炼成仙的？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少废话，先帮我把她俩抬进去。”李良抱起两个徒弟递给了楚云天。 一个脸色苍白半死不活，一个浑身僵硬的挺尸，看到小黑和曼曼如此凄惨的模样，楚云天将她们安放好之后，不由破口大骂：“是谁特么把你俩打成这幅模样的，告诉我，我帮你们报仇去！” 李良没好气道：“你猜？” “……是你打的？”楚云天怀疑的看着李良。 “你跟我在这儿扯什么犊子，怎么可能是我。”李良从窗外翻进了楚云天家里，顺便召回了青虹剑，将其收缩成三寸大小收进了口袋中。 现在不是斗嘴皮子的时候，楚云天嘴上功夫不饶人，手底下也没耽误，兄弟之间的默契就是不需要李良开口，楚云天就知道这时候他该干什么。 闭上眼睛，楚云天漆黑的视野中亮起了湛青色光芒，当他的精神力扫描过曼曼和小黑的身体之后，他的视野中投映出了两具三维模型，楚云天以手势动作配合视野中的人体模型放大，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曼曼的身体结构：“柳曼左下倒数第二根肋骨有轻微骨折，十二指肠破了，并有胃出血，渗出的血液不止倒流进了肠道内，还堆积在了腹腔中，还好，如果只是治疗的话对我来说不算太难。” 楚云天在视界中调来了小黑的三维模型，精神力的扫描从肌体骨骼深入到了血管和神经：“玄心全身有八处不同程度骨折，以压缩性骨折占多数，另外，她体内有大量毛细血管破裂，肌肉纤维也在不断撕裂和融化……等等。” 小黑血肉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生物反应，楚云天集中精神，重新在脑海中构建出了小黑的三维模型，他一边扫描着小黑体内的细微之处，一边寻找着奇特生物反应的源头，他放大了小黑的肌肉组织，又从肌肉纤维中放大了其中的血管，最后将血液中的组成物质在眼前放大，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样？”李良问道。 血液是生命的源泉，而血红细胞则是地球上绝大部分碳基生命体赖以维持活性的根基，在远古时代，地球上的大气含氧量要比现代高出好几个百分点，仅仅是百分之几的差距，便造就了恐龙这类体型庞大的霸主级生物，比如现在，楚云天就从小黑的血红细胞中看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楚云天睁开眼睛，随手打了个响指。 一个由精神力构建出来的三维模型浮现在了半空。 “你自己看吧。”楚云天放大了血红细胞的扫描模型：“玄心的血红细胞在变色。” 血液之所以是红色，是因为血液中的血红蛋白与氧气融合后发生了化学反应，从而导致血液被血红蛋白染成了红色，动脉中的鲜血因为含氧量丰富所以比较鲜艳，静脉中回流的血液因为氧气已被消耗过，所以色泽显得比较深沉，至于楚云天从万千血红细胞摘出的这个模型，它正在进行着一种超脱常理的色泽变化。 它比正常的血红细胞看上去更鲜艳，代表着它的含氧量更高，几乎可以比得上远古时代高氧生物的血红细胞。 “很好。”李良露出了笑容。 楚云天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你是魔鬼吗？你家狗娃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你还说不是你打的，我真怀疑你有严重暴力倾向！” 血红细胞含氧量最大上限提升，细胞色泽改变，用比较科学点的说法这应该叫变异，但是从李良的角度来说，这是小黑在对手连绵不断的进攻下，在肉身承受捶打的过程中破而后立，练成了功夫，千锤百炼神功本就是如此，不锤不成器，想成功当然得吃不少苦头。 楚云天从小黑体内找出的“变异”细胞只是开端而已。 随着小黑的身体细胞进行着正常新陈代谢，这一粒“变异”的血红细胞也将会不断分裂增殖，当这种全新的细胞在小黑体内完成了整体迭代之后，便是小黑成就千锤百炼【金刚体】之时。 亲眼见证徒弟逐步超凡脱俗，李良这个做师父的怎么可能不高兴。 第四百一十七章 炼金术掌握核心科技 精神力是心灵意志的延伸，它本身并不具备治愈的能力，但它可以将心中的愿望转化做现实中的奇迹。 一条条湛青色的精神能量丝线勾勒出了五角星的阵纹。 在精神能量的引导中，曼曼从床上缓缓升空，身体沐浴在了炼成阵的光辉之中，楚云天单手一抓，他从虚空中抓出了一团快要凝固成血栓的胶状血液，这就是他从曼曼腹腔里摄取到的积血。 他随手将这团血液丢进了垃圾桶里，随后开始召唤万物基本组成粒子，填补柳曼体内的创口。 曼曼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我要把你前肢关节的骨头归位了，忍住。” “嗷——” 就在楚云天治疗曼曼的期间，只听旁边突然嗷的一嗓子惨叫，原来是李良正在给小黑推拿正骨，小黑没忍住给叫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锻炼肌肉，肌肉纤维中的乳酸会令其在撕裂重组后更强壮，然而一旦超频运转肌肉机能，乳酸则会反过来将肌肉溶解掉，李良此时在做的，就是用自己独特的手法来重组肌肉纤维，乳酸就是最好的软化剂，而他这双手便是雕塑肌肉线条的刻刀。 以菁纯的暗劲将这块璞玉雕刻成器。 李良用手按下去之时，他指尖暗劲便会透体而入，深入小黑肌肉纤维的深处，小黑全身紧绷，就像是在忍受什么千刀万剐的酷刑，每当李良推完一条肌肉纹路之后，小黑又会飘飘然的翻起白眼，剧痛与舒爽来回交替，身体又疼又痒，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地狱和天堂中反复横跳。 “嗷~~~~” 小黑又惨叫了一声。 强烈的酸痒与剧痛过后就是浑身飘飘欲仙的舒适感，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这一刻，小黑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肚皮底下，感受到了母亲身上皮毛带来的温暖，在不知不觉中，它沉沉的睡了过去，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它沉浸在温暖的梦乡之中。 “妈妈……”小黑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李良悄悄停下了手。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推拿之后，小黑体内的乳酸已被化解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乳酸残余也无伤大雅了，等到小黑醒过来时，它将会感受到比以往更强大的身体机能，但是比起强大的力量，李良觉得，此时小黑脸上的笑容才是更宝贵的东西。 既然睡着了那就做个好梦吧。 李良结束了推拿正骨治疗，楚云天也差不多治好了曼曼的内伤，在解除术式收尾的过程中，楚云天突然开口道：“李良，上次我跟你讲的组合，你觉得咋样？” “我对出道当偶像没什么兴趣，要去你去。”李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看来李良还记得上次山里的玩笑话呢，楚云天打了个哈哈：“其实我想说的是，咱俩完全可以多拉上几个人组成一个团队。” “偶像天团？” 楚云天没忍住给笑喷了出来：“你开啥玩笑呢。” “是你先开玩笑的。” 也不知道李良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在拿楚云天寻开心，楚云天连忙说道：“我想说的不是什么偶像天团，而是一个由超凡武力和超凡智慧组成的团队，在这个团队里，我们可以充分实现自身的价值，并且还可以在朋友的帮助下走得更高更远，互相实现朋友的愿望。” “比如，我喜欢打游戏，但我不懂程序。” “你喜欢研究武学，但你总是找不到知己。”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十全十美，我们生来都是不圆满的，只有大家聚集起来，才能在取长补短中找到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楚云天向李良伸出了手去，他掌心朝上，手中释放出了一个由精神能量构建出来的三维模型。 那是一个笨重的金属头盔。 “这是你拜托云梦扬改装的头盔。” 虚幻的三维模型在楚云天手中进行着轴心旋转运动，空气中，无以计数的碳原子开始向他手中汇聚，物质基本组成元素开始对模型进行了填充，转眼间过去，虚幻的模型就变得真实了起来。 楚云天将金属头盔交到了李良手中：“也是偶然的机会，云梦扬把这件装置的基本参数和截面构图发给了我，有了他提供的数据，我只用三秒钟就把数据转换成了现实中的实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能创造，更新与迭代。”李良来回翻看着头盔，神色中若有所思。 “上次我和云梦扬在msn上聊了很久。” 楚云天有点感慨的说道：“他很不喜欢他现在的工作，同事之间勾心斗角，学术圈里弄虚作假，单位里大搞形式主义，领导在分配资源的时候很少把资源运用到正确的地方，有限的资源往往会因此而浪费，真正需要资源的年轻学者，反而成为了关系户的陪衬，很多很多有才华的年轻学者就是被这样埋没掉的，等到不再年轻了以后才恍然发觉，自己跟随导师任劳任怨了那么多年，竟然什么学术成果都没拿到。” “云梦扬被关系户排挤了？”李良皱起了眉。 楚云天摇摇头：“我说的关系户就是他。” “……” 在云梦扬的单位里，云梦扬不仅是关系户，而且还是浑身套满主角光环的那种铁关系户，不光是可以享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就连一些年轻学者正在主攻的项目，都会在云梦扬不知情下跟他扯上关系，莫名其妙的被别人给镀上一层金。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云梦扬有点不知好歹。 上面有人铁了心要罩着自己，铆足了劲儿给自己铺路，放着这种好事，不仅不高兴反而还挑三拣四，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在最初的时候，云梦扬享受着单位内部的资源倾斜，当他从项目中得到进展时，那种成就感确实令他内心十分满足。 但当他开始被各种光环莫名其妙的簇拥之后，这种待遇反而令他感觉到了恶心。 其他年轻学者本该得到一个公平的未来，学术界也需要一个公正的平台以待百花齐放，但就是因为云梦扬这类人的存在，单位里本就有限的资源过度倾斜给了他，斩断了其他同龄学者的未来，多少年轻学者的项目胎死于腹中，经纶绝妙的灵感还没来得及验证便被腰斩在了经费不足之下，更有甚者，因此而错失了梦寐以求的学术交流，这些人恨云梦扬吗？ 不，他们不敢。 听到他们梦碎了的声音么？ 比玻璃还要清脆。 如果自身的成就是由他人的血与骨铺砌成了阶梯，那么这种所谓的辉煌，根本不是自己凭本事争取来的成果，而是沾着他人的血掠夺过来的战利品，云梦扬是一位学者，他有着身为学者的尊严。 首都。 某研究机构。 结束了当天的工作之后，云梦扬回到休息室，习惯性的打开了电脑。 桌子边有一杯已经冷掉了的红茶，他忘了这是什么时候泡的，也不确定喝了会不会拉肚子，云梦扬端起水杯一边抿着茶水，一边翻阅实验记录，在这枯燥的环境中，他甚至没法上网去浏览他最喜欢的天涯论坛，因为机构内的电脑与外界全都是处于物理隔绝状态，根本没有外网可以用，只有轮到每隔一段时间的假期，他才能回家。 “滴滴滴——” 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了一个私聊申请。 云梦扬的瞳孔缩了缩。 在一个网线都没有的物理断网环境下，如果有什么力量能够超越现实规则，那一定是神才能创造出的奇迹，云梦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了，他熟练的点开了正在闪烁着的私聊链接。 看到对话框里的内容。 云梦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单手在键盘上敲下了两个字，点击了发送。 “好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累了，就要休息 首都郊外有一片延绵不绝的山岭。 翻过崎岖的山头，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进入山岭深处之后，便是普通人不许随便进入的军事管理区域，第二三三能源技术开发产业园就坐落在这里。 随着新的一天到来。 朝阳初升时，云梦扬戴上工作牌，从桌上拿起准备好的资料离开了宿舍。 “早啊！” “云组长早。” 在前往产业大楼的路上，单位的同事们见到他时纷纷向他点头致意，有些更是主动向他问好，所有人好像都很尊敬他，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并肩同行。 产业大楼门口的警卫员见到云梦扬过来，立马转身面向云梦扬敬礼问候：“长官好！” “你好。”云梦扬还了一礼直接进入了产业楼。 别看园区里的学者都是文职，其中有一部分人毕业于军事类学院，本来就带有军衔在身，比如云梦扬正是其中之一，他师从国防科大，年仅二十六岁便已攻下博士学位，授予少校军衔，定于专业技术十一级干部。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国之栋梁。 生产部那边好像有人在争吵什么，听上去像是跟年底赴美交流的名额有关，云梦扬不打算掺和进去，他径直穿过生产部办公区，来到了产业大楼三层的能源开发组。 这就是云梦扬正在负责的项目。 ——核能变电。 由于云家的先辈曾经参与过原子弹的研发与制造，身为核武器功臣云一鸣的后代，云梦扬顺理成章接替了祖辈的传承，参与进了核子裂变能源的开发之中。 项目组内成员共有二十三名。 一位能源领域博士（一助），六位硕士（二助），以及十五位在读硕士研究生（打杂的）。 云梦扬刚上三楼就看到有人在收拾地上的碎玻璃渣。 “什么东西打了？”云梦扬顺手从门口拿来簸箕往里走去。 这个年龄大概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就是小组里唯一的博士，名叫杨丽娜，这位博士什么都好，就是手臂的肌肉有点萎缩，手里老抓不紧东西，地上的碎玻璃估计又是她不小心从手里滑出去摔碎的。 杨丽娜谦让着要从云梦扬手里抢簸箕：“只是碎了个喝水的杯子，没事，我来就行了。” 项目组成员陆陆续续赶点上班。 跑得比较快的是那群在读研究生，他们一进来就去换衣服，换好了防电离辐射装后，便开始打扫卫生，规整资料，查看设备与仪器是否运转正常，十四个人可谓是没有谁能闲下来，其中还有人去储物柜里翻找出茶叶和咖啡，专门赶在上班之前，提前给各位领导冲茶泡水，而且还是按照几位领导不同的口味去泡的。 最后一个到场的研究生提着大包小包的早点，急匆匆走进了进来，眼见领导们还没来上班，男生这才松了口气。 等时间到了八点半，几位领导姗姗来迟。 正是小组内的那几位硕士学者。 其中一个大概三十岁出头的女学者来到沙发坐下，顺手就从一名研究生手里接过咖啡，转过身伏在桌上吃起了全麦面包，结果她刚喝了一口咖啡就皱起了眉：“今天的咖啡怎么有点甜？” “……”冲咖啡的女生低着头默默干活，没敢吭声。 女学者有意无意的目光朝着那女生瞥了一眼，嘴里淡淡道：“不知道我不能吃太甜的东西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要不要我帮你再去冲一杯不甜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学者回头看去，云梦扬竟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旁边，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女学者赶忙讪笑道：“组长您啥时候过来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我一跳。” “组长，早饭吃了没？”另一名学者把手提袋里的小笼包递给了云梦扬。 云梦扬没有接，他冷着脸看了一眼对方的袋子，问道：“产业大楼内允许吃喝吗？” “？？”男学者愣住了。 “我问你，在距离对撞机不足五十米的操作车间内，单位规章制度里面有允许你们在这里大吃大喝吗！”云梦扬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音调，他咆哮道：“说！！！” “……不、不允许。”男学者低下了头。 不远处有人嘟囔了一句：“实验连点火阶段都没到，机器都没开，吃点东西又咋了。” “啥情况？以前组长都好好的，今天咋就突然喊叫开了……”车间里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昨天大伙儿还不都一样在这儿吃东西么，我看组长也没管啊。” 不管？ 怎么管？ 六个硕士级别的学者，其中五个都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废物，很难说这五个硕士是不是被“保送”出来才混到如今的学位，估计现在他们就等着项目取得进展，准备乘上云梦扬这条大船，凭此一举名利双收。 为什么这几个人如此废柴还能被安排进云梦扬的小组？ 这就得问他们的父母了。 这种人摆明了是要划水到最后分享研发成果，明明留不得却又赶不走，平白享受着十五个高学历牛马的伺候，以前云梦扬忍着他们，是因为云梦扬身在局中不得不遵守游戏规则，然而今天，这是他最后一次忍这几个废物。 “核能变电项目迟迟没有取得突破，我身为负责人难辞其咎，从今以后，希望你们可以继续保持这个精神，待在单位里继续发光发热，祝你们早日研发出可控核子能源，为人类能源事业做杰出贡献！” 云梦扬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头也不回的走了。 想要乘上云梦扬的大船飞黄腾达？ 没想到吧，云梦扬把船都给掀了！ 他目的性十分明确的去了产业大楼一层办公区域，把文件夹里的辞呈交给了产业办主任，并说出了令主任瞬间呆滞住的话来：“对不起，因为我的无能，核能变电项目继续由我带领下去只会平白浪费国家资源，我主动申请退出项目。” “你大清早的说啥梦话呢！”主任都惊了。 从三楼追下来的杨丽娜赶忙冲进办公室连番劝慰：“行了，梦扬，我知道你是不满意那几个二助，我懂，但你不能这么冲动啊。” 要是云梦扬被气走了，以杨丽娜的背景恐怕还真镇不住这几个二世祖，她不怕被这几人窥伺项目的研究成果，她真正怕的是没有了云梦扬之后，这些年来她苦心倾注的心血最后全都会被这几个二世祖搅黄，迎来腰斩。 “二助？谁的二助？我爷爷的二助吗？” 云梦扬摇摇头，他嘴角勾起冷笑：“我爷爷当年发表的‘核子对撞分裂矩阵图’被拿过来当做打发我的报告，对方还告诉这是他自己画出来的模型，结果图表里连核子排列位置都跟我爷爷的论文一模一样，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我只能说他们是如此优秀，是我不配率领他们。” 杨丽娜好言相劝道：“你也清楚他们只是过来参与一下你的项目，稍微拿到点成绩他们就会走的，你忍一忍不就过去了么？项目还是你的，成果也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我把整个项目都交给你了，所有的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看来杨丽娜还是不明白。 “永远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猪队友的无能上。” 云梦扬摇了摇头，扔下了手里的辞呈转身离去。 榨取他人资源只不过是一种比较文明的掠夺，不论是抢夺别人的项目名额也好，或者窃取其他人的学术成果也罢，也许有人乐于接受这样的馈赠，但是云梦扬接受不了，这是属于杨丽娜和无数年轻学者共同的成就，云梦扬吃不下这口沾着人血的馒头。 这不是他的成就，从来都不是。 回到宿舍，云梦扬打开电脑，从桌面右下角点开了msn聊天对话框。 ymy：“我刚刚给那群狗币骂爽了，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红豆：“汪？” 菲利斯·墨菲斯特：“这位先生，我们聊天室里还有一位淑女狗哦，您对母狗生殖器官这段动词的描写，可真是天大的冒犯。” 云梦扬定睛一看才发觉自己不小心把消息发错了频道，本来要发给楚云天的私聊，结果发错到了【凯尔的秘密厨房】聊天室，不过李良很快就在聊天室中接上了云梦扬的茬。 李良：“楚云天那货是不是给你灌啥迷魂汤了，你不要听他胡扯，他嘴里十句话有八句都不靠谱。” ymy：“跟他没关系。” 菲利斯·墨菲斯特：“@ymy，年轻人，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这孩子有至高属性【心灵】，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有时候他不经意的言行举止都会影响到凡人的心智，如果他想让你去死，你连异常都察觉不出来就会因为各种原因从而产生自杀的念头，就算拼尽全力也逃不开他的心中所愿。” ymy：“但这确实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无关。” 菲利斯·墨菲斯特：“你怎么确定你这种坚定不移的想法真的是属于你自己？” 菲利斯·墨菲斯特：“你怎么确定你的大脑里没有寄生着他心灵的蠕虫？” 菲利斯·墨菲斯特：“你怎么确定你是否还具备着完善的自我意识？” 玄鹅真人：“你个狗日的，一天不挑事你就浑身难受是吧。” 菲利斯·墨菲斯特：“我实话实说而已。” 玄鹅真人：“老子早看你不爽了，来，报坐标！” ymy：“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们到底在说啥。” 李良：“@ymy，楚云天是不是叫你到青阳这边跟我们组那什么团？” 玄鹅真人：“@李良，啊？师尊难道你要弃武从艺？虽然弟子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但师尊只要吩咐一声，弟子必将率领整个宗门鼎力支持！” 李良：“滚。” 玄鹅真人：“好嘞。” ymy：“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楚云天从没叫过我去青阳，之前我因为单位里的事一直弄得挺不愉快，他只是建议我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出去玩一玩。” ymy：“等我休息够了，估计会申请转业出去工作吧，去当老师貌似也挺不错的。” 李良：“……” ymy：“不过看你刚才表达的意思，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邀请我加入你们团队来着？我能问一下你们这个团队具体是倾向什么领域的吗？休闲？娱乐？学习？研发？还是别的什么？” ymy：“这是不是你们自己成立的个人工作室？有没有什么启动中的项目？有第三方赞助经费吗？你们自己对项目的股权占比是多少？” ymy：“看来困难重重啊……” ymy：“行吧！既然你们都诚心诚意的邀请我了，再不答应就有点不给面子了。” ymy：“不过最近两天可能来不及，我们这个技术产业园实行的是全封锁管理模式，而且我就是想退出项目，估计单位里也不会轻易放我走，这样好了，月底国庆节，我基本能赶在国庆节前解决完手里的事，到时候我就去青阳跟你们汇合。” ymy：“国庆见！” 第四百一十九章 朋友就是低落时的陪伴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键盘敲击声如一曲动听的雨幕，入夜间，清脆的声响在宿舍中回荡，云梦扬坐在电脑前，从清晨写到正午，从黄昏写到深夜，他将他毕生所学的专业技能都倾注在了桌面上的文档之中。 核能变电。 这是一种能够改写人类文明的决定性能源技术。 地球上的可开采资源总有耗尽的一天，在这个耗能与日俱增的现代社会中，曾经的能源开采将会逐渐无法满足人们对于能源的需求，如若到了穷途末路时，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便会打响，为了资源而去掠夺，但如果核能变电技术能够取得突破，如果人类能够从微观世界中提取到源源不断的能量，就可以让地球上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更大的价值，从而延长资源耗尽到来的那一天。 文明的发展就是与时间赛跑。 母星资源耗尽之前若是成功进入了星际殖民阶段，那么便可以将文明的火种散播出去，推动整个文明进入下个发展阶段，相对的，如果到了资源耗尽的时候还被困在太阳系内，那么等待地球文明的便只剩下了灭亡，可以说核能变电这项技术所代表的意义，就是在有限的资源耗尽之前，尽可能延长人类文明的生命周期。 云梦扬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研究有多么伟大。 身为一个寿命不过百年的短生种，生老病死便是云梦扬命中注定的经历，很难去考虑百年或是千年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在茫茫人海之中，他只争朝夕，在虚与委蛇之中，他只争这一口气，既然看不惯园区里的权力游戏，那么只能从游戏中退出，既然改变不了游戏的规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 对，他不干了。 但是在临走前，他还是把往后五年内的实验计划编写了出来。 核子分裂时产生的巨大能量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究竟是选择物理势能转换为化学电能的思路，还是另辟蹊径，利用单发对撞进行针对性动能测试，杨丽娜教授已经花费了八个年头，验证了两个方案的可行性，接下来云梦扬只不过是把后五年的工作计划写了出来。 站在巨人的肩头上，眺望未来。 这是云梦扬离开之前对自己三年时光的告别，也是他临行前送给杨丽娜的礼物。 长达十八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中，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当云梦扬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时，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忽然就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从某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中冒出了头，终于重见天日。 他大口呼吸着。 高强度熬夜令云梦扬心跳不堪重负的脉动，云梦扬有些呼吸急促，他从桌上端起水杯快速抿了两口冷掉的红茶，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出宿舍，来到了外面，此时正是后半夜最黑暗的时刻，而他仰着头，看到了天上耀眼的星光，一条银河悬臂从夜空中横跨而过，就像一道贯穿了星空的河流，无数充满神秘的星辰在空中绽放着美丽的光。 “要是可以变成自由的飞鸟，我真想飞到星空去看看真正的宇宙啊。”云梦扬向往的叹息了一声。 楚云天问道：“你想看吗？” “嗯。”云梦扬下意识点头。 空气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云梦扬猛然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年，他双眼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般大小，眼前所见之人产生的信息量，几乎快要超过了他大脑思考能力，由于长时间高强度工作本就心力交瘁的云梦扬，再也站不住，眼前一黑就仰头倒了下去。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楚云天伸手托住了云梦扬的肩膀。 他看着云梦扬憔悴而没有血色的脸，以及那深邃的黑眼圈，不由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你真的那么想到星空中去看看么？好，那我就带你去看看你渴望着的宇宙深空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层看不见的力场将二人笼罩了进去。 在这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域之中，即使是宇宙的基础规则也无法亵渎领域中的神圣，不论是地心引力，亦或是能量与时空，它们皆会被力场排斥在外，在这个力场之中，楚云天就是绝对的规则，他一只手拉起昏过去了的云梦扬，缓缓向天空中上升。 地面逐渐拉远。 视野愈发开阔。 在夜空中一轮残月的映照下，云梦扬悠悠醒转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的便是被月光撒上银幕的深山老林，而他此时正被一个少年拽着胳膊，正在向更高更远的天空上升而去。 “卧槽！楚云天？是你？你怎么跑过来的？” 醒来之后云梦扬满脑子的问号，我是谁？我在哪？我是怎么飞到天上的？楚云天又是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园区里？这可是军事管理区，他是怎么穿越封锁线找到自己的？要知道这里可是有军队把守的禁区！一连串的问题让云梦扬额头开始隐隐作痛，在浑浑噩噩之中，他忽然听到了楚云天的声音：“你身体太虚弱了，不要再花费脑力思考，你只需要睁开双眼去看就行了。” 云梦扬茫然的睁开眼睛。 “我要加速了。”楚云天拉住云梦扬一头撞向了万米之高的平流层。 云梦扬下意识闭住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赫然看到了洒满月光的云海呈现在了面前，从出生以来，云梦扬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动人心魄的美景，放眼望去，在绚丽的银色海洋之中，有一缕渺小的黑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飞来。 “有个难缠的家伙要追上来了，啧。”楚云天咂了咂嘴。 云梦扬顺着楚云天的视线向远方那颗黑点望去，就看到那黑点不仅速度奇快，后方竟然还拖着一条长长的气浪，宛如一颗横向砸过来的流星，不等云梦扬看清那黑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黑点猛然掷出了一物，几乎只在瞬间便穿梭了数十公里距离，来到了云梦扬面前。 一把三尺长剑。 “铛——” 剑尖陡然刺在了楚云天的绝对防御上，青虹剑与神圣领域碰撞出了炽热的火花，高温瞬间点燃了大气中的氧元素，就在云梦扬尝试去理解为什么万米高空上会出现一把古剑时，他下一秒就看到这把古剑直接就膨胀成了十二三米的巨剑，当头就朝他和楚云天劈了下来。 “铿！！” 超大型巨剑狠狠劈在了力场上，同时以剑锋抵住力场，以此来阻止楚云天继续带云梦扬升空。 “约束剑。” 楚云天微微笑道：“这是宇宙四大终极力的约束之力，飞行速度可以通过电磁约束瞬间提升到‘光速’级别，完全能在‘光速’和‘静止’两个状态中进行瞬间切换，不过以这把剑的材料强度，最多也就只能支撑十五倍音速的风阻吧。” “电磁力？”云梦扬仿佛被触发了关键词。 “快是挺快，但是脱离星体磁场就废了。”楚云天抓起云梦扬陡然加速。 在神圣领域之中，不论楚云天的瞬间加速度有多大，受到力场保护的云梦扬也不会因相对作用力而被撕碎身体，在的他视角中，他只是觉得眼前一花，他就跟楚云天出现在了可以看到地球弧面的星球外轨道上。 气压没有变化。 供氧空气没有变化。 重力反应正常。 神圣领域内部果真就是一个独立于宇宙之外的小世界，楚云天和云梦扬并排站在近地外轨道上空，静静看着那追杀过来的黑点来到了二人正下方，来者竟是云梦扬的另一位熟人——李良。 李良翻着跟头从万米高空飞跃而过，手腕与脚腕的天狼护具不断吞吐着高密度大气，推动着李良的跟斗越翻越快，在来到两人正下方时，李良伸手抓握虚空，手腕上的护具顿时喷射出凹面气压，形成反作用力给予了李良可借之力，他就如丛林中的猿猴抓住了藤蔓一般，右手抓住了大气，荡漾着转了个弯，随后猛然右脚重踏，身形顿时登天而去，直追楚云天而来。 赫然有地仙八步登天之势。 直到李良接近到一公里之外的距离云梦扬才辨认出对方身份，他简直不敢相信那道黑色闪电就是记忆中的少年：“李良？？” 由于太空中空气几乎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天狼武具难以再发挥吞吐气压的性能，因此李良登天进入到低轨道太空之后就不再上升了，可以说这个高度就是青虹剑与天狼武具的极限，李良招来飞剑，踩在了飞剑上，他站在两人下方一公里处干瞪着楚云天。 李良指着楚云天：“你下来！” “啊？”楚云天右手搭在耳朵上努力侧身过去倾听：“你说啥？太空里声音太小了，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叫你下来！！” “听不见！！” “你下不下来？” “我听不见！你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地球进低轨道分隔两边，二人一个在下，另一个在上，彼此隔着一公里的太空互相喊话，如此迷惑的操作简直看得云梦扬目瞪口呆，是了，连续十六个小时的工作下来，搞不好是因为他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觉，云梦扬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才会看到这么荒诞的画面。 “算了，李良不肯上来跟我说，咱俩还是先去逛吧。”楚云天遗憾的冲云梦扬招了招手。 他拉起云梦扬继续向更高更远的外太空飞了过去，结果飞着飞着，楚云天就察觉到深空中有一股庞大能量开始向地球这边汇聚，他神色一怔：“不会玩这么大吧？！” “咋了？”云梦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楚云天回头看了一眼地球的方向，虽然距离太远已经看不到李良的身影，但他能感觉到宇宙中的游离能量正在向地球汇聚：“我估计李良不是想蜕变，他是想利用蜕变时的能量传输通道把我劈下去，幸好我跑得快，不然非得被拍成小饼饼不可。” “？？？” “不懂那我换个说法，大概就是李良打算利用仙人飞升时的天劫把咱俩轰回到地球大气层内。”说完楚云天扭头看向云梦扬：“为了带你出来玩，我可是惹毛了一位大罗金仙啊，咋样，我够意思不。” 云梦扬摇摇头：“我一定是在做梦。” “你管他是不是梦呢，只要开心，是梦是醒都不重要了。”楚云天拉上他一个瞬间加速便进入了亚光状态，身边光影化作流动线条从二人身后远去，不知穿梭出去了有多少距离，当楚云天从亚光状态中退出，二人已是来到了一片坑坑洼洼的大地上。 站在这里，仰头仰望天空，一轮蔚蓝色的残月几乎占满了云梦扬全部视野，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月亮，在月亮绽放着蔚蓝色光芒的另一面，则是被黑暗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黑纱，由于看不见黑暗中的背面，反而令人对背面的黑暗更为好奇。 “好漂亮的月亮，可它为什么是蓝的？”云梦扬喃喃着。 楚云天冲那蓝月努了努嘴：“那是地球。” “……”云梦扬从最初的惊愕之中缓缓低下头去，看向脚下那宛如塑料泡沫的黄褐色地面。 太空环境失去了臭氧层的保护，大气中的氧元素被真空抽走之后，土地便会因为失去了氧而变得干枯，并呈现出塑料泡沫一般的凹坑崎岖状，是的，在云梦扬的知识库中，他记得土壤组成成分列表，当然也记得，月球土壤之所以坑坑洼洼的原因。 这里是月球。 他的脚下是月球表面。 所以他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我们站在地球上看到的月亮，是这颗天然卫星反射出来的光影，而这个位置看到的地球，则是被月亮遮挡了一部分阳光的地球，看上去就像是被吃了一口的蛋糕，其实我挺喜欢这个位置的，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到地球上最好的景色，可以放下所有的烦恼，但我也知道，这里不适合普通人生存。” 楚云天转过身来：“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云梦扬突然弯下腰，想要触摸脚下的土地，但是不管他怎么去摸，都触摸不到月球土壤的手感。 “不用摸了。”楚云天淡淡道：“月球刚刚完成阳面自转，正处于温差交替的时候，别看大气温度已经下降到了零下二百多摄氏度，你脚下的土壤还保持着一六十三度的高温呢，不把你和土壤层分离开，你这只手早就烫熟了。” 云梦扬缓缓抬起头来。 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如梦似幻。 什么勾心斗角，什么权术名利，在这超越凡人想象的自然奇观之中，一切都显得是那么渺小，当他抬头看向远方的蓝月，只要看一眼地球在宇宙中的真实模样，那浩瀚的蓝光仿佛带走了他所有的烦恼，他顿时心中澄澈如洗，变得纤尘不染。 “月球就是我的极限了。” 楚云天有点遗憾的看向了更远处的无人深空：“其实我还想去火星跟太阳那去看看的，但以我目前的能力，我还没法跨越这么遥远的星空，万一失去地球的引力锚点，咱俩就只剩下等死了。” 说到这里楚云天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来到月球上的么？” “我大概……”云梦扬仰头看向代表着地球的蓝月。 触及到专业领域知识之后，云梦扬就像变了个人，神色也迅速镇静了下来，他开口道：“宇宙在不断向外膨胀，膨胀速度达到了光速的层次，我们之所以感觉不到，是因为我们也在跟随宇宙的膨胀进行着相对静止的光速运动，理论上，如果我进入了绝对静止状态，月球就会以光速向我撞来，所以你才会挑在晚上月亮正当空的时候，瞄准月球，带我进入了绝对静止状态？” 楚云天啧啧赞叹：“不愧是专家。” “可是我们该咋回去？”云梦扬说着说着就突然反应了过来：“来的时候我们瞄准的是月球正面，这会儿月球已经按照自转轨道偏向了地月系之外的深空了，稍微偏差一丝一毫我们错过地球，都会要是你再进入绝对静止，咱们两个就会漂流到宇宙里彻底变成太空垃圾，再也回不了家了！！” “等等……” “我们可以等月球完成自转一周之后再回去。” “按照月球自转速度，我们只需要等待二十七天……二十七天？我们踏马要在月球上不吃不喝等二十七天才能等到月球重新和地球回到同轴轨道上？？？” 然而楚云天却是竖起一根手指：“错。” 云梦扬瞪着通红的眼睛向他看了过来，等待楚云天的下文。 “就算再等二十七天，我们也只能等到重回原点，在这个位置进入绝对静止状态，我们只会瞬间射穿月球，然后被光速运动中的太阳系彻底遗落到无人深空。” 讲完了现状之后，楚云天安慰道：“其实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糟，就算要等，也不用等二十七天那么久，我们只需要等十三天半就可以了，等到月球公转到地球背面，到时候我进入绝对静止后就能降落到地球另一面的美洲大陆，赶在美国时间的后半夜回归地球，你往好的方面想想，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只需要等一半的时间就能回家了？” “这肯定是梦……”云梦扬拼命摇着头，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发现梦没醒，这才怒从心头起，他冲过来一把薅起楚云天的衣服领子，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你特么带我到月球上是个什么目的啊！啊？你说啊！” 楚云天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我这不是看你最近压力太大，情绪低落，心情不好，想带你出门散散心么。” “我真踏马谢谢你啊，我现在压力更大了啊！！” 第四百二十章 月星来客 神圣领域能够独立于宇宙规则之外。 不论是时间、空间、物质、能量，没有经过楚云天的允许，世间万物都无法干涉到神圣领域之内，就连引力都无法捕捉到他，而就是在神圣领域的帮助下，楚云天挑选北京时间凌晨两点，选择月球公转到首都正上方时，带着云梦扬进入了绝对静止状态。 宇宙因膨胀而产生的光速运动只用1.0043秒就把他甩到了月球上。 两人降落的位置就是地月之间的同轴轨道线。 “月球公转一周需要二十七天左右，从理论上来说，我们再等十三天零四个小时，就会再次进入同轴轨道线，然后返回地球的美洲大陆上……”云梦扬在脑子里飞快计算起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我该怎么跟单位解释我从园区里凭空消失？我该怎么跟国家解释我消失半个月后出现在了m国的领土上？不对，不对，在进入下一次地月同轴之前，我又该怎么熬过这不吃不喝的十三天？” 人体每日最低热量需求为300卡。 每日最低饮水需求为100毫升。 持续两天没有水源便会引发身体电解质紊乱，从而暴毙，俗称脱水而死，要让云梦扬在这个荒芜的星球上生存十三天，根本不可能。 “……无解。”云梦扬放弃了思考。 正当云梦扬盯着脚下的泡沫土壤层发呆时，他忽然发现，脚下的地面正在缓慢远去，之前降落的坐标距离他越来越远，他猛地回头看去，原来不是地面在后退，而是楚云天的神圣领域正在拖着他前进。 云梦扬的表情变得十分可怕：“你想干什么？” “来都来了。”楚云天好像没有察觉到云梦扬那可怕的眼神，他无所谓道：“好不容易上一次月亮，我想去看看这颗星球上到底有没有啥好玩的东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光秃秃的月球表面上，随着阳面自转完毕之后，黑夜很快就笼罩了楚云天和云梦扬所在的区域，但有着地球这么巨大的一个灯泡折射着太阳光，还有着海面做反光镜像，因此月球上的暗面并没有多暗，大概也就是凌晨五点多那种蒙蒙亮的感觉。 楚云天往前走。 即使云梦扬不愿离开之前降落的坐标，他也会被神圣领域拖着强行跟随楚云天移动，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绝望中仅存的一丝丝希望离他越来越远，云梦扬都快疯了，他脸色麻木的转过身，被楚云天拖着开始探索月球。 “豁~” 楚云天登上斜坡之后，他向远方偌大的陷坑望了过去，前方是一片足有数万平方公里的盆地，宛如一片浑然天成的陨石天坑，楚云天不禁感慨道：“好坑啊！” 说罢，楚云天直接从盆地边缘跳了下去，就跟坐滑滑梯似的，他带着云梦扬从盆地陡坡上滑了下去，两人一路滑行了一百多米，才因坡度转缓而堪堪停了下来，他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传闻中，月球在自转与公转时，月球的北极轴总是常年处于地球的背月面，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个始终无法观测到的月球背面隐藏着什么东西吗？” 楚云天回头看去。 没想到他却看见云梦扬生无可恋的坐在地上，根本不起来，任由神圣领域拖着他移动，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减少体能消耗，延续生命体征，楚云天眼见这家伙如此悲观，居然现在就开始考虑起了接下来十三天的存活问题，楚云天不禁开导了他一句：“我看你还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工作累了就要休息，心情不好了就要出门散心，做人还是得开心一点嘛。” “我特么开心极了。”云梦扬苦笑道。 “那就好。”楚云天十分满意：“等我以后再熟练一些，我就带你去咱们这个星系的核心逛逛，到太阳表面泡澡去，有机会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进入到恒星内部的氢核聚变反应区……” 聚变？ 氢核聚变？ 恒星内部氢核聚变反应区？ 听到了关键词的云梦扬就跟一瞬间全身过电了似的，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还能去太阳表面？你可以进入恒星内部？你知道恒星的温度是多少吗？那可是瞬间就能把我们蒸发掉的极致温度！你真能进入恒星内部？你还可以深入到太阳的氢核聚变反应区？” “你干啥？”楚云天发现这个疯子眼神突然就变得狂热了起来。 云梦扬呼吸急促的抓住了他：“带我去！”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敢跑月球上是因为地月之间只有三十万公里的距离，这种距离下我还可以勉强控制住发射轨道，你知道我们这里跟太阳有多远不？就算进入绝对静止状态，也需要花费8分钟才能和太阳相遇，在宇宙进行光速膨胀的运动下，每多出1微秒的航行时间都会带来巨大风险，目前我能保证安全的极限就只有1秒钟光速运动而已。” “我可不想变成太空垃圾，要去你去。” 是的。 这一秒钟光速运动就是楚云天的极限，若是光速运动超出了这一秒的界限，连他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因为在光速运动中，稍微偏差一丝一毫的坐标角度，两人都有可能会被太阳系彻底抛弃在宇宙中，再也追不上太阳系。 核能变电项目是云梦扬的一个心结。 他因为这个伟大的项目而加入了首都能源技术产业园第二三三研究中心，从事新能源开发研究，但他决定离开，也是因为他从这个伟大的项目中，看到了他为之悲哀的现实，那就是伟大技术会在凡人的争名逐利之中，永远也不可能迎来曙光。 氢核聚变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然而以地球文明的技术能力却压根触碰不到这座宝库的边缘。 “人类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太阳？”云梦扬喃喃着。 楚云天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想了想之后楚云天还是没有跟他继续探讨氢核聚变的话题，毕竟氢核聚变反应堆对楚云天来说是个比较敏感的东西，两个人，一人怅然失落，一人做贼心虚，就在二人心中各怀感慨之时，忽然就有四道激流从高空中射入了他们面前的土壤中。 “噗！”“噗！” 二人前方不足三米的距离，四道剑光陡然射进地面，月球表层土壤顿时被炸飞，尘埃腾空而起，怦然掀起的冲击波从正面向两人席卷而来，却尽数被神圣领域阻挡在了外界。 玄铁寒锋，阴阳剑柄，四把长剑阻拦在了云梦扬的面前。 一个衣袖飘飘的黑衣青年从天而降。 青年脚尖踩着剑柄傲然而立，身披黑云长袍，镶边丝线犹如云雾在飘动，青年眼神锐利，目光从楚云天和云梦扬二人身上依次扫过，不见他开口，却有一个冰冷的嗓音穿透真空激荡了过来：“来者何人？为何闯我万象雷宗禁地！” 嗓音如雷鸣般炸响。 有着神圣领域的保护，不光是月球上的失重和真空影响不到楚云天，就连黑衣人的传音也会被神圣领域阻挡在外面，楚云天用胳膊肘推了推云梦扬：“喂，云老兄，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我我我我草草草草草——”云梦扬咬紧了牙冠，他错愕的望着面前这个陌生人。 也不知道是在绝境中遇到活人之后的喜悦，还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星球上看到有人迹活动而震惊，这一瞬间云梦扬心中百感交集，他好不容易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月球上竟然还有人类？看他的穿着打扮，难不成是古代神仙？月球的背面存在着神仙？”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青年再次以真元力穿透真空向二人传音。 他左手双指并拢成剑，插在地上的四把飞剑顿时跟随着他的手势而嗡嗡震颤了起来，仿佛眼前这两个陌生人再不老实交代，他便要动手，然而青年并不知道的是，他的真元力传音根本没有穿透楚云天的神圣领域，二人也压根没听到他在说啥。 “他怎么不说话呢？” “是不是个哑巴？” “看，他要动手了。” “这好像是个修真文明的剑修，真人级别，还没有蜕变成仙，幸好咱们遇到的不是仙人，我的领域勉强还能扛得住他的攻击，他要打就让他打吧，咱先撤。”楚云天拽住云梦扬扭头就跑。 两人光明正大的从夜星羽眼皮底下撒丫子开溜。 而且用的还是跑步前进。 “留下！”夜星羽左手剑指微微转动，地上长剑顿时激射出去了一把，咻咻破空射向了云梦扬，然而剑尖刚命中神圣领域就被弹开到了别处。 夜星羽见状，他双眉一挑，随后脚下轻点剑柄，纵身直追两人而来，在月球低重力环境中，夜星羽每一步跨出，身形便会呈抛射线急速飞掠出去一段距离，仅仅是两三个纵步的工夫，夜星羽向下俯冲降落，转身提起一把飞来的长剑，以剑锋斜指向了云梦扬：“大胆狂徒，我雷宗禁地岂容你说来就来所走就走？” 与此同时夜星羽在暗中向同门传音通知了这里的状况。 ——情况有变，擅闯禁地者并非凡夫俗子，闯入者防御手段不俗，请指示！ 片刻之后，月球表面又有六道身影腾空而起，在低重力环境中急速逼近了楚云天，楚云天一看这架势，分明是捅了马蜂窝，他再也不敢慢吞吞的看热闹，拉上云梦扬赶紧开溜：“还愣着干啥，跑啊！要是这里面冒出个仙人，一巴掌就能给咱俩的罩子敲碎了，没了罩子你在真空环境里就死定了！” “草！”云梦扬忍不住回头看向黑衣剑修：“月球上怎么会有人？这群人从哪钻出来的？” 当他看到远方又出现了六个追兵他头都大了：“中华上下五千年都没见过半根神仙的毫毛，这咋回事？难不成这群神仙几千年来一直都躲在月球上？草！为啥这群人全都瞄准着我打？” “我哪知道，可能是你长得太引仇恨了！” 跑着跑着楚云天忽然停了下来：“等一下，这几个人里面好像没有仙人。” “？” “只要没有仙人，那就不用怕被打碎罩子了。” 楚云天转身面向了追上来的几位真人，任由对方将他们两个包围在了合攻阵型之中，楚云天单手把云梦扬护在了身后，他开口道：“can you speak chinese？” “？” “？” 真元力传音无法穿透楚云天的神圣领域，但是楚云天的声音却可以通过神圣领域传达给外界，想到这点，于是楚云天这才开启了允许声音导入神圣领域的权限，当他想要跟对方沟通时，对方的声音才会传进来，听到这个少年突然开口说话，六名增援的真人顿时齐刷刷看向了夜星羽，夜星羽先是愣了愣，他沉吟良久，这才开口用笨拙的口音说道：“are you ok？” 咦？居然会说英语？楚云天又问了一句：“im ok，how old are you？” “……”可以看到夜星羽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似乎他正在经历一个非常困难的时期，在六位真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他不能轻易退缩，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fin，thank，and you？” “me too！” 云梦扬听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整个人都麻了：“你们在说什么？” “哦，我先问了一句他会不会说汉语，然后他告诉我，他不会，我又问他你追我干什么，他说他想跟我要急支糖浆，最后我告诉他我没有。”楚云天摊了摊手。 与此同时。 在六位真人齐刷刷的注视下，夜星羽紧绷着脸，开口道：“此少年刚与我对话，他称，他是云游到此处的闲散旅客，误闯我派禁地，但我奉命巡视枢纽方圆一百里范围领地，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我又问他为何要跑，他答曰，他不知我派在此建立了根据地，以为我派是星空夺掠者，才会夺路而逃，后半句他又切换为一种语言，听上去，应该是来自于青凤仙尊曾去过的凡人国度，我也曾学过一二，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大约是他看到我们之后很震惊，以为这个星球没有人迹，表达了惊叹的情绪。” 六位真人顿时齐刷刷鼓掌。 夜星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冲着六位同门微微点头。 第四百二十一章 沟通不利产生的误会 月球表面没有大气层，身处于这种真空的环境内，普通人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所以不管云梦扬用多大力气去喊，他的声音都无法传递出神圣领域的范围，令云梦扬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对面的陌生人能在真空环境中把声音传递过来，而且楚云天也能把声音传递过去？ 然而比起声音的传播方式，还是发生在他眼前的对话更为炸裂。 “是我听错了？那个操纵四把武器飞行的怪人会说英语？从发音来看，这个怪人说的确实是英语中的日常问候口语，但他脸上为什么会露出那种释然与理解的表情？难道英语中的‘你好’跟‘你多大了’两句语法还有什么别的深意？” “我的学术英语经过了斯坦福sci论文认证，商务英语也不算陌生，我的日常英语口语发音，虽然比不上当地人但也能正常对话，他们刚刚讲出的语言是我认知中的英语吗？是不是还有什么我没学习过的英语段子？例如英语中的歇后语或者长短句？不，不，也许我从一开始就猜错了方向……” “从楚云天选择用英语交流时，我就该想到。” “他完全是在跟对面胡扯！！” 什么狗屁英语，什么狗屁急支糖浆，真当云梦扬没学过英语？李良说的果然没错，楚云天十句话里有八句都不靠谱，不能再让他继续胡扯下去了，云梦扬立刻向楚云天开口道：“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听到我的声音？” “emmm……”楚云天盯着云梦扬沉思了一会儿：“没有。” “那你的声音又是怎么穿透真空的？” “因为我会龙的吐目啊。” “……”云梦扬感觉这家伙又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 吐目，这种来自灵魂层面的咆哮更注重于情感和心灵意志的体现，不管是不是处于真空环境，只要是在巨龙吼叫范围内的有机体，都会受到龙吼的影响，由bate波和神经脉冲接收到龙吼的球型波之后，从而聆听到龙吼的声音，比如楚云天刚刚冲对面喊话时的强度，他的吐目仅限于传递信息，本身并不具备攻击性。 如若他这时候换成不灭之力的音节来发音，那么他的喊声就会变成一口风暴吐息。 就在楚云天和云梦扬小声交流的过程中，万象雷宗的七位真人也在讨论着如何处置二人，与吐目不同，真元力传音是以体内能量形成音波震动，将声音正常扩散时产生的球形波转换成定向波，可以指定目标进行声音传递，非指定目标则不会听到传音的内容，这种发音技巧具有一定的穿透性与保密性，因此万象雷宗的七位真人在相互交流时，楚云天和云梦扬同样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星羽师弟，你再询问一番这二人，确认他们是否来自于那颗蓝色星辰。” 前来增援的六位真人之中，有一名身披霓虹纱裙的豆蔻少女提出建议，请夜星羽询问两名不速之客的来历：“宗门在此建立驻点，此事事关重大，不容走漏消息，如若这二人是来自那颗蓝星的土着，我便遣送他们回去，如若是域外来客，那就只能灭口了！” “……”夜星羽冷酷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变化。 此时又有一名红衣真人附和：“羚珑师妹所言极是，星界之中尔虞我诈，万族对立，我等万万不可放过域外之徒泄露了此地消息，不然若是引来星界中的夺掠者，不论是于我宗门，或是于当地土着，都是场无妄之灾！” “星羽师弟。”面容清瘦的真人手抚着长须，沉声道：“我们之中，只有你懂此地土着的语言，不妨你再确认一遍这二人身份，若是实在免不得杀戮……就罢了。” 夜星羽默默在长袖中扣紧了拳头。 “……好。” 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夜星羽只得咬紧牙关，再一次向楚云天和云梦扬传音：“瓦大喜，阿姨洗铁路？” 楚云天一愣：“卧槽？！” 云梦扬倒吸一口凉气：“草？！” 看到两个人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在场的六位真人不由暗自运转起了真元力，以备突发意外，其中名为羚珑的豆蔻少女立刻看向了夜星羽，她见夜星羽脸上也是微微露出了一丝震惊，不由急忙询问：“星羽师弟，他们二人说了什么？” “……”夜星羽的视线巧妙避开了羚珑，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羚珑不要打搅他。 紧接着他又向二人传音道：“胖玻璃球就一个。” 云梦扬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这次他倒是听懂那人蹩脚的口语说的是什么了，前半句是日语，后半句却变成了韩语，不过两种语言都表达出了类似的含义，组合起来就变成了一句完整的话，日语和韩语是楚云天的盲区，这一回轮到他听不懂了：“扬哥，对面的鸟人在说什么？” “他说他爱你，还说你是他全世界的唯一。”云梦扬忍不住躲到了楚云天身后。 一股寒意从头冷到了脚，楚云天顿时破防了：“过分了啊，我承认我刚刚有整你的意思，但你不能用这么变态的方式报复我！” 另一边。 眼见两人突然产生如此激烈的情绪变化，现场其余六位真人也提起了精神，看来夜星羽果然从这二人口中问出了什么，对方才会破防，星羽师弟不光修为扎实，就连一个落后文明的语言都能快速掌握，不愧是夜家最有潜力的后起之秀。 众人连忙向夜星羽询问交流内容。 夜星羽深吸一口气，然后娓娓道来。 “我说，我来自万象山界，他们异口同声喊出了‘草’这个字，这个字在当地土着的语法中代表着惊叹和赞美，他们想必是听说过万象山的威名，才会用‘草’来赞美我，之后我又问他们是否来自那颗蓝星，他们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在快速交流对策，看他们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老实交代来历了。” 做完这番解释之后夜星羽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还等什么，杀了便是！”踩着葫芦的真人露出了一丝杀气。 清瘦的真人连忙劝说：“若是没有调查清楚，我们凭白杀掉两个无辜之人，岂不是妄造杀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二人的处置方式，最终还是羚珑主动打破僵局：“我们继续争论下去只会是白费口舌，不如先将这二人擒回据点软禁起来，听候各位师长发落。” “师妹所言甚是！” 真人们纷纷附和点头。 “那就依羚珑师妹所言，暂且留这两个小子一命，众师兄，随我拿下他们。” 另外五名真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夜星羽心中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不安，之前他跟那个少年打过照面，从他操纵飞剑攻击被弹开的手感中，他能感觉到，对面的少年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在大家统一了意见之后，夜星羽当先动手，他左手双指并拢成剑，身随剑舞，御剑向楚云天急速俯冲了过去：“各位小心，此少年来历不明，手段未知，肉身可抵御我两仪剑气，且让我先行试探一二！” 其后六位真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包围着楚云天的真人们跟随着夜星羽的行动，各自落身合击阵型中，脚踩六合位，困龙于八荒之中，堵死了楚云天前后左右所有出逃的路线，六位真人没有因为目标只是个少年就轻敌，既然是能逼到夜星羽呼叫增援之人，想必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夜星羽伴随飞剑御空而来，以一人御四剑，纵剑杀向楚云天。 “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楚云天眼见对方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他赶紧提起云梦扬撒丫子开溜。 不是他打不过这个御剑的家伙，实在是身边有云梦扬这个拖油瓶在旁边，要是楚云天稍不留神忘了维持住神圣领域，失去保护的云梦扬瞬间就会暴毙在真空环境中，所以他只能带云梦扬跑路。 然而六位真人不是吃干饭的。 “少年留步！”羚珑提起玉足一脚射出了一柄飞刀。 莲花飞刀从她脚踝间飞射而出之后，飞刀转眼间便分裂成了数十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刃，仿佛机关枪一样射向了楚云天逃跑的正前方，羚珑旨在阻敌，不在杀生，因此她脚尖所指之处并未指向楚云天的要害。 飞刀呼啸着从半空中散落了下来，一时间竟形成了拦路的弹幕，楚云天正要仗着神圣领域硬扛飞刀钻过去时，一个面容清瘦的道人闪身到了楚云天平行方位，与他并肩飞奔，只听道人悲悯劝说着：“少年，万万不可硬闯我师妹的飞刀，莲足虽美，但却致命——搬山决！” 道人眼见楚云天还要继续撞向飞刀组成的弹幕，他不想看到楚云天被乱刀碎尸的画面，于是便气沉丹田，以体内真气打出了一招令楚云天有些眼熟的招式，只见这道人突然驻足变向，左手下沉挑向楚云天的双腿之间，右臂高举抓向他的头颅，似要将他连根拔起，道人以全身之力向楚云天撞了过来，楚云天也没惯着对方，他同样是以贴身寸劲朝着道人撞了过去。 两者即将相撞之际。 道人的搬山决仿佛撞在了什么看不见的壁垒上，原本探向楚云天跨间的“断山”之手就这么被挡在了半空，而那抓向楚云天头颅的“移山”之力也就没有成功施展出来，正待道人错愕时，楚云天已是欺身而上，他的贴身寸劲结结实实撞在了道人怀中。 “贴山靠·山崩！”楚云天肩头在撞上道人的瞬间，他右脚重心顿时将全身之力产生的惯性全都灌注在了这一击之上，就看到楚云天身形微微一顿，那道人就如炮弹似的倒飞了出去。 道人眼中惊骇欲绝：“此人怎会我派锻体硬功？” “心力迸发，劲从脉走，起于腰马，止于敌戈……好干脆的寸劲！好！！”倒飞中的道人猛然一个翻身落向了地面，他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成爪深深扣进了月球表面的土壤层中，在地表留下二十多米远的爪痕才堪堪卸掉了力量，他眼神一厉，整个就像变了个人，只见道人挺身疾驰追了上来，他在狂奔中的身体几乎快要前倾到了地面，身体全靠两条手臂滞后垂立才得以保持平衡，道人就如那振翅欲飞的仙鹤一般，几乎是贴着地面飞一样的追向了楚云天。 前方的少年被一阵天火覆盖了进去。 羚珑以白莲玉足射出的飞刀连续刺入了火海之中，在火焰内来回穿插飞射，片刻后，四柄飞剑护着夜星羽从火焰中倒飞了出来，夜星羽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同门师兄的火焰真元并没有伤到夜星羽，真正让他吃了个闷亏的那个被火焰吞没进去的少年，原以为这少年能闯过羚珑的刀阵只是依靠某种法宝，没想到夜星羽即使有师兄用天火助阵，依然会被那少年从正面击溃。 他忘不了少年一拳打在他飞剑上的手感。 “……潜龙四绝？”夜星羽按住了阵阵发麻的右臂，他的眼皮突突狂跳着，难以平复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夜星羽咬了咬牙，他提起飞剑纵身闯入了火海中，直扑那火焰中的身影而去，为了印证心中某个可怕的猜想，他弃剑挥拳，竟是准备以拳头去硬撼少年的招式：“再来与我对拼一记！” 火焰中的身影似是发现了夜星羽，眼见他竟是飞过来拼拳头，楚云天也没拒绝的意思，他再一次使出了之前的招式：“龙拳！” 拳与拳的对轰，力与力的较量。 楚云天脚下发力的瞬间，这股力量与他拳锋上本就打出的劲力同时叠加在了一起，两重劲力在碰撞的拳头之间迸发了出来，当时夜星羽就听到了自己手臂骨骼碎裂的声音，而那同时爆发出来的叠劲则是让他这条手臂在骨折的基础上，变成了粉碎性骨折，眼前这个少年不止有着能够碾压他的绝对蛮力，还有着更令他错愕不已的技艺：“真元迸发如浪之涛涛，心力不息似海之啸啸，果然是潜龙四绝！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能使出我派绝学！” “天璇潜龙剑典？！” “潜龙四绝？” 在场的几位真人不由脸色骤变，夜星羽的无差别传音令他们心神俱震，而也就在此时，那被击飞的道人则是一头扎进了火海之中，先是接住了夜星羽，这才扭头看向火焰中那道扭曲的身影：“星羽师弟，你确定那是潜龙四绝？” “真元涛涛罡劲啸啸，不会有错的，是雪缈师叔的潜龙四绝！”夜星羽脸色苍白的看了一眼右臂，他这条胳膊算是彻底没有知觉了，整条胳膊的骨头都被震碎成了粉碎性骨折。 “刚刚那少年与我对撞时我便已有察觉，没想到果真如此。”道人轻轻放下了夜星羽，他眼神中闪过一道厉芒：“师弟莫动，为兄这就去拿下此人！” 就在道人轻微呼吸之间，他体内气血登时变成了点燃的鼎炉，体内开始释放出阵阵高温来，就连皮肤也都迅速变得通红，道人的心脏突突狂跳着，仿佛要从胸膛中挣脱出来那般，狂暴的气血流动为他带来了成倍的体能提升，他忍受着全身快要裂开似的剧痛，纵身一跃，身体竟是以数倍于之前的速度冲了出去。 茫茫火海中硬是被他撞出了一条无火区。 “再来与我一战！”道人运起双掌奔向了火海中的人影。 楚云天似是察觉到了发生在道人身上的变化，神色中略有些迟疑，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云梦扬，却见云梦扬也在直勾勾盯着他看，就在这时，那全身变红了的道人已是杀到了近前来，楚云天急忙把云梦扬按了下去：“别看了！快躲到我身后！” 等到云梦扬从正前方绕开时，楚云天面向正前方的道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vos-roksa——” 在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一口蕴含着物理打击与灵魂冲击双重效果的吐息从楚云天嘴里喷了出来，形成了湛蓝色的风暴，轰然卷向了道人，道人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手段，当即就被这一口定向吐息给卷了进去，身上衣物瞬间就被风暴摧毁成了碎片，赤裸的身体则是在风暴席卷中承受着千刀万剐之刑，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吐息喷到了数百米之外。 “苍松师兄！”羚珑架起身上霓虹纵身追向了道人。 要不是羚珑动作快，及时踢出一柄飞刀钉住了苍松道人的身体，这一口吐息很可能会把他直接喷出月球的引力场，漂流到太空中变成宇宙垃圾，羚珑来到了苍松道人身旁，看着被飞刀钉在地上的同门师兄，不由眼眶微微发红起来。 苍松道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或许是他之前催动秘法的缘故，他体内的气血本就处于狂暴流动的状态，不灭之力的吐息一口喷在他身上，灵魂与物理的双重打击顿时震开了他皮肤下的血管，令他全身都在飚血，此时苍松道人已经昏死了过去，虽然他一身绝学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对手打到失去了意识，不过幸运的是他还留有一口气在，没有当场毙命，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好狠毒的手段……”羚珑急忙翻找起了自己的百宝囊，准备先给苍松道人进行紧急止血。 然而她却冷不丁的听到有人在身后传音说了一声：“狠毒？” 羚珑立刻回头看去，当她看到出现在身后之人，不由神色一滞：“卓阳师叔？” “哼。”找卓阳把头转到了一边去：“若非此子嘴下留情，苍松这小子早就被他一口喷成碎片了，还狠毒？他要是真狠毒起来，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活！平时不努力修炼，死的时候就不要怪对手残忍！” “师叔教训的是。”羚珑低眉顺眼应和。 羚珑对这位宗门的师长并不陌生，阴仙剑圣赵卓阳的名头在宗门里可谓是凶名赫赫，别看这位仙长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他不光是对敌人十分残忍，对待自家后辈时也不会仁慈到哪去，他最有名的就是一旦出手之后便六亲不认的疯魔劲儿，就连教导宗门后辈时也是把人往死里折腾。 像是羚珑这样的后生晚辈，没有谁不怕找卓阳的。 “你留在此处看护苍松，若他死了，你便拘了他的魂，送到我那去。”赵卓阳说完便一个闪身腾空而起，往那焦灼的战场中御空飞去。 他并不着急赶到现场，就算那几个宗门弟子死光了他也不在乎，要是死光了他正好可以拘走这几个弟子的魂魄，带回去好好操练一下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相信这些弟子的真传师父也不敢跟赵卓阳多说什么，自己的徒弟没教好，被人杀了，赵卓阳不仅帮忙重塑阴身，还顺带帮忙打磨成器，他们的师父应该感谢赵卓阳才对。 冲天火光中，四把飞剑直冲天际。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正是一人御四剑的夜星羽。 “夜家的四象剑阵？”赵卓阳皱了皱眉。 他知道夜星羽这孩子是夜家的人，也了解四象剑阵的威力，眼见这个孽障居然还敢蹦这么高刷存在感，赵卓阳没法再坐视不管了，他一步踏出，身体随之步入了太虚界，赵卓阳以阴身穿越了四维空间中的时间轴轴与空间线，直接跨越到了夜星羽所在的空间线上，只见赵卓阳一步跨出，身形便是凭空出现在了夜星羽身旁。 “闹够了没有？”赵卓阳反手一掌就把夜星羽从天上拍了下去。 他冷眼看着镶进土壤层中的黑衣青年，他没有扩散式传音，而是指定了夜星羽一人传音训斥道：“明明不懂当地土着的语言还非要故作镇定的胡说八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待此间事了，回去把你今日的胡言乱语给我抄写千遍！” 夜星羽爬起来“哇”的就吐出了一口血。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是臊的，还是被赵卓阳一掌打成了重伤，赵卓阳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当众拆穿他，而他也不敢跟赵卓阳争论什么，只得低下头不敢去看赵卓阳，沉声领命，至于他为何会如此惧怕这位师叔，估计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师叔？” “是师叔来了。” 众真人见到赵卓阳出现在了上空，原以为是这里陷入苦战惊动了师叔出手，但是当他们看到夜星羽被一掌打下了地面，众人就不再说话了，纷纷从战场中脱离了出去，等候师叔的指示。 有宗门师长在此地，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做小辈的多嘴。 “你们怎么不打了？打啊。”赵卓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宗门内的几位真人。 羚珑真人专注于脚上功夫和千幻神通，不善近身，保持距离与人对轰倒是不会轻易落得下风，若是遇到破不了防的对手只怕是讨不了好，尚文真人一身火焰真元全都仰仗他那赤金葫芦，没有了葫芦，他啥都不是，苍松真人一身铁马硬功倒是练得有模有样，只可惜心性欠佳，遇敌总是心慈手软，下不得杀手。 另外三人也是各有长短，他们六人的表现皆在赵卓阳眼中，火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修行修行，先修心，再修性，最后修的才是身，就算依靠各种捷径把修为硬凑上去，如若自身功夫和本事不过硬，只会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这几个门徒的真传师父想来也知道自己徒弟身上的问题，因此才会把自家弟子派出来，加入开拓者队伍，前来此处历练，然而赵卓阳还是低估了这些个年轻后辈的花样。 赵卓阳有意无意的扫了夜星羽一眼。 夜星羽把头埋的更低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月面天工 “夜星羽守关不利，罚面壁三年，不得外出！”赵卓阳冷声道。 黑衣青年单膝跪在地上，颔首应诺：“是！” 这一段传音是赵卓阳开启了全功放模式，对外宣布了一段官面上的惩罚，卓阳师叔没有公开夜星羽干的蠢事，算是在同门师兄弟面前给他留足了面子，夜星羽自知理亏，即使脾气再倔他也是无话可说。 赵卓阳斜了一眼其余弟子。 “还愣着作甚？”赵卓阳睥睨的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六位真人门徒，传音道：“天工进度完成多少了？建筑材料搬运完了？还是说你们在等我请你们回去干活？” 五位真人战战赫赫的俯首领命，各自驾驭法宝起飞，或是仗着身法快速离开现场，临走时，羚珑也没忘了苍松道人，把这个昏过去的倒霉师兄也顺带着捎走了。 “不成体统。”赵卓阳心中暗叹一声。 看这些人狼狈的模样，实在是丢人现眼，文人重名节，书生重意气，要不是赵卓阳担心这群小辈会把宗门的脸面丢尽，他才懒得出面，更不会阻止楚云天去锤这些小字辈门徒，毕竟在赵卓阳眼中，楚云天与万象雷宗有莫大的渊源，不算是外人，他出手教训雷宗后辈弟子，也就跟自家宗门长辈教育晚辈相差不多。 说到楚云天，赵卓阳俯身看向大地。 居高临下与人对话是不礼貌的，赵卓阳并未立刻和楚云天传音，而是先从空中缓缓飘落了下来，降落到了楚云天数米之外，这才冲着楚云天拱了拱手，笑道：“不知楚兄前来，卓阳有失远迎，见谅。” 又冒出来了个书生打扮的青年。 来者年约二十五六的模样，外表端端正正，看上去十分年轻，只是眉宇中一抹阴魅的邪气令这个书生看上去有些危险的感觉，而他刚刚开口传音所讲出的语言，正是字正腔圆的汉语，而且还是比本地人更标准的普通话口音，根本不是夜星羽那半吊子能比的，即使不用楚云天瞎几把翻译，云梦扬也能听得懂，他要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二位刚刚遇到的乃是我派几个小辈，他们不认得楚兄，险些怠慢了两位贵客。”赵卓阳并没有因为第一次见到云梦扬而产生什么区别对待，对于这个没有任何修为根基的凡人，赵卓阳一视同仁，只听他笑着提议道：“上次一别，我对楚兄甚是想念，没想到楚兄会携友人来此造访，既然来了，不如随我移步寒舍，也好叫我略尽一些地主之谊。” 楚云天沉吟了片刻：“好。” 麻烦了。 从赵卓阳言谈举止中楚云天听出了一些情报。 前面遇到的几个真人级超凡者，只不过是雷宗的后辈子弟，像那几个可以上天入地冲进人堆里开无双的真人，雷宗里恐怕多不胜数，其次就是赵卓阳表现出来的态度，虽然很是客气，但却是以东道主的身份在欢迎楚云天，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赵卓阳已经把月球当做了雷宗的领地，不然哪来的“地主之谊”。 “二位请随我来。”赵卓阳转身腾空而起。 赵卓阳凌空渡虚，以一种不算很快的速度朝着远方飞去，显然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在等楚云天和云梦扬跟上来，楚云天见状，他开始在原地脱起了上衣，这番操作令云梦扬迷惑不已：“你干啥？” “虽然计划出了点意外，但是来都来了，怎么能空着手回去。”楚云天沉声道。 “我是说你脱上衣干啥？” “飞啊。” “你还会飞？” “不然呢。” 脱掉上衣之后，楚云天先是活动了一下肩颈关节，他蠕动着脊椎两侧的肌肉，噗嗤一声就从脊背上弹出来了两排骨刺，脊椎脊椎两侧的骨骼关节开始疯狂增殖，锋利的骨骼刺破了楚云天背后的皮肤，伤口中涌出的血水顺着骨骼蔓延了上去，迅速生成了神经系统和肌肉纤维，转眼间过去，一对没有皮肤的血肉龙翼便在他背后塑骨成型。 楚云天试着扇动了一下龙翼。 神经系统链接成功，神经脉冲传输正常，肌肉纤维运转正常，知觉触觉反馈正常，楚云天缓缓展开了龙翼，好似一只蝙蝠在夜中展开了巨大的翅膀，云梦扬看着这不可思议的血肉变化，喃喃出声：“人类基因库中有这种基因序列么？” “没有。” 此时此刻云梦扬只恨当年上学的时候，选修没再多学一门生物科学，眼前这个少年总是能展现出超越他认知的力量，而他偏偏无法理解其中的原理，就像现在，楚云天解放了龙翼，有了翅膀，但问题是他该怎么用这对翅膀在真空中飞行？ 月球上又没有空气，正常情况下楚云天根本没法利用空气阻力振翅飞行，结果云梦扬很快就为自己的知识盲区付出了代价，只见楚云天抓住他的肩膀，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力量符文·苍蓝俯冲。 “wus——” 楚云天发出了一声尖锐的低啸：“——ang！” 吐目的力量从他体内显现了出来，他全身燃烧起了一种幽蓝色的火焰，这些纯粹的灵魂火焰瞬息间完成了能量回流，集中在了他背后的龙翼上，当龙翼中的纹路被点燃，下一刻，楚云天就如陨星一般拔地而起，化作苍蓝的流星飞向了远方。 巨龙可以振动龙翼进行飞行。 有时候遇到特殊情况，龙翼不仅可以作为武器，也能作为承载力量符文的容器，在力量符文的加持下，即使是违反物理规则的飞行方式也可以做得到，比如这个时候，即使是在真空环境中，楚云天也可以依靠吐目的力量，用龙翼将自己发射出去。 “道理我都懂……” 在神圣领域的惯性保护下，云梦扬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加速度，他很轻松的就被楚云天拽着飞向了天空，看了一眼飞速后退的月球表面，云梦扬又看了看拽着他的楚云天：“可你为什么是这个姿势起飞的？” 楚云天以倒飞的姿势急速追向赵卓阳。 他背后两只龙翼燃烧着幽蓝色纹路，这是苍蓝俯冲的力量正在发挥作用，吐目为龙翼赋予了强劲动力，到这里为止还算正常，真正让云梦扬不理解的是，楚云天不是用翅膀飞着走的，他是被这对龙翼拽着飞的。 背对着天空冲锋，背面向敌。 “能飞就对了，你管那么多干啥。”楚云天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 在地球上的大气环境中，他自然能用龙翼振翅飞行，可这里属于特殊情况，只能靠吐目来维持飞行动能，问题是吐目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操控的玩意儿，楚云天能找准方向发射都很不错了，管他是正着飞还是倒着飞，就算是被龙翼拽着跑，那也算飞起来了是不是。 在前面带路的赵卓阳察觉到后方异样，他以元神向后扫描了一圈，当他看到楚云天被一对龙翼拽着向自己追来时，脸色情不自禁发生了变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楚云天这个飞行动作，哑然了半响，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话：“不愧是……楚兄。” “wus——” 眼看龙翼上加持的吐目即将消失，楚云天又发出了一声低啸，重新给龙翼续上了buff，就看到本已快要陨落的流星又一次拔地而起，直追赵卓阳而去，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楚云天总算是赶在把云梦扬彻底晃吐之前，到达了万象雷宗所在的驻地。 这里是位于月球的轴心线区域。 月球轴心线上不仅磁场极强，而且这地方常年见不到阳光照射，属于月球围绕地球公转时的一处极夜区，仅仅存在着微弱的地球反射光，如果没有外来文明插手，或许这里会再持续黑暗下去个几百年，直到地球人类真正发展到星际航行阶段，才会把文明的火种散播到这里来。 此时此刻。 这里灯火通明。 三三两两的雷宗弟子结成小队，在极夜区内来回穿梭，他们通过自己的双手，为这片常年笼罩在黑暗中的世界带来了光明，并以各自技艺与修为，对这片荒芜的土地进行着改造。 当楚云天从空中坠落下来时，他刚好看到这样一幕。 “长风剑阵，疾！” 八位青衣飘飘的真人投手掷出飞剑，以御剑术开始了新一轮火力攒射，他们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远程操纵飞剑射向了数公里之外的巨大矿石，八柄飞剑在空中呼啸而去，围绕着那黑金色的岩矿发起了密集斩击，不多时，游龙绕柱的浮雕便已成型。 紧接着八位真人又如法炮制，通过合击剑阵轰击地表，为这根游龙柱凿出了个带有【阵石】字样的地基。 青衣真人收剑而立：“天工组何在？” 忙碌的工地现场中窜出来三道快如鬼魅的身影，三位真人双手结印，只见他们异口同声喝道：“起！” 厚重的土元力从空中飞掠而去，那被八位青衣真人雕琢出来的游龙柱当即就被土元力托上了半空，天工组真人冲上去拳脚相加，以精妙的拳法针对游龙柱上的浮雕进行了深度加工，一时间三人身边石屑纷飞。 眼看着石材雕琢的差不多了，其中一名真人喊道：“天工组荣欣何在？” “荣欣在此！”一名妙龄少女从天而降。 少女拍了拍腰间的百宝囊，从中取出一只手持型吹筒，只见少女深深吸入了一口气，气沉丹田，运转火元力狠狠吹向了手中的吹筒，就看到那纤细的吹筒中陡然喷发出了滔天火焰来，喷向了天工组三位真人雕琢出来的游龙柱上。 黑铁百炼成金刚。 待到火焰熄灭，游龙柱顿时绽放出了灵动的宝光，似有龙吟吼叫在其中回荡，而那个叫做荣欣的少女完成了工作之后，便立刻奔向了下一处岗位，她在低重力环境的月球表面上，一跃便是数十米高，轻而易举就飘上了地基的阵石脊柱上：“天工组荣欣就位！淬火准备已就绪！” 另一个背着几十吨巨柱的真人见她来了，便把背后的游龙柱扔在了地基中，纵身跳上了其他的脊柱。 “这一方天地的重力极低，即使是我，也能轻松扛起数万斤重物，倒是方便了搬运工作。”壮硕的真人看向荣欣：“倒是你们天工组稍有些不便了，这里气流阻塞，可不好驱使火焰。” “无妨。” 少女俏皮的冲壮汉眨了眨眼睛，随后又冲天空喊了一声：“荣欣已就位，请指示！” 就在少女抬头看天时，少女忽然注意到，天空中有几个人从地基上空飞掠了过去，看其身形，正是此地最高辈分的卓阳仙尊，至于他带在身后的两人，倒是面生的紧，以前没见过。 少女盯着楚云天的时候。 楚云天和云梦扬也在俯视着下方的天工驻地。 这里的人们似乎对【柱】一类的建筑情有独钟，现场挖凿了十数个人工深坑，其中作为核心的阵眼更是开凿出了一个更为庞大的地基，不知这些人要在月球上干些什么，云梦扬只能以自己的理解去猜测他们的行为，在高空向下看去，隐约能够看出这些地基深坑呈现出了一种阵式的规格，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阵式了。 “那人竟然能扛起比他要大上百倍的柱子，力与力的传导不可能违背压强定律啊！就算他力量再大，也不可能举起这么巨大的物体，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云梦扬在天空中惊叹着：“还有那几个赤手空拳对着平地放冲击波的，他们这是在干啥？打地基？” “一个全部由神仙组成的施工队？” “……草！” 这时楚云天出声提醒道：“别急着草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咱要降落了。” “降落为啥要做心理准备？” “因为我就没准备过降落。” 第四百二十三章 围炉煮茶 一道流光坠入天工地基的后方。 轰隆一声闷响。 众多正在忙碌的宗门弟子齐刷刷向那处看了一眼，见到赵卓阳也在那，众人立刻收回目光继续埋头苦干起来，既然卓阳仙尊在此，不论产生什么动静，自然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辈多管闲事。 雷宗弟子们以极快的效率开垦着月面土壤。 修炼外道硬功的武者捶打地基，修炼御剑之术的弟子雕琢模具，修炼五行元气的弟子进行着注灵以及加工，大家各司其职，配合紧凑有序，这不是万象雷宗第一次在外界殖民，多年来丰富的星界探索经验，令他们可以适应任何陌生的环境。 无氧，无光，无炁。 这些能够致命的自然因素对万象雷宗来说都不是问题。 在雷宗弟子如火如荼的赶工之下，月面天工进度已经快要步入了尾声，以赵卓阳的估算，不出三个时辰，十六游龙柱便可建成，届时赵卓阳就能把星核植入月球深处，将这颗小型卫星改造为适宜万象山子民栖息的环境。 “妈耶，好险没被摔死。”楚云天龇牙咧嘴从土坑中爬了出来。 之前降落时楚云天没把控好下坠的力度，仓促中，只得用苍蓝俯冲反向给自己来了一发来抵消下坠加速度，他和云梦扬轰隆一声砸进了月面土壤层中，激荡出了无数纷飞的灰白色土壤颗粒，在神圣领域的保护下，两人倒是没啥大碍，只不过突然转向的矢量加速却把云梦扬给晃得差点吐出来，这个从没踏出过首都的高等精英份子连飞机都没坐过，结果就在月球上感受了一次比无伞空降还要刺激的坠落。 差点没被吓死。 “呕——”云梦扬艰难的爬起身，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要不是连续二十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搞不好他这会儿都能吐出来。 这一轮降落几乎能要了云梦扬的半条命，云梦扬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不会降落你学人家飞什么飞？” “纠结那么多细节干啥，你就说咱降没降落吧。”楚云天蹲在降落砸出的土坑边，冲云梦扬伸出了手，将他从坑中拉了起来，还很贴心的帮云梦扬整理了两下凌乱的衣服。 赵卓阳早就在终点等他们两个了。 “楚兄，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之前楚云天如何起飞的过程全都被赵卓阳看在了眼中，对此，赵卓阳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这个飞行姿势，混迹多元宇宙这么久，赵卓阳还是头一次见到楚云天这种被自己翅膀拽着跑的选手，不得已，打了个哈哈带过了这个话题。 从这处盆地山岭上方，可以清楚看到雷宗的弟子在地基中忙碌的身影，下方的景象一览无余，楚云天来到赵卓阳身边，他望着雷宗弟子搭建的地基，虽然月面天工还未建成，但已初具轮廓，俨然一股恢弘大气的高等文明风格扑面而来，楚云天随口惊叹了一声：“豁~这么多人，他们这是准备盖啥呢，这么大动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赵卓阳莞尔一笑，旋即道：“寒舍就在五十步外，二位请随我来。” 说罢赵卓阳便转身在前面带路，楚云天倒是没心没肺的跟了上去，然而云梦扬却是深深看了一眼后方的施工现场，眉宇间满是愁思，他心事重重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一扇孤立在月面土壤层上的门扉前。 这一扇门扉孤零零插在地上，周边一片荒芜，根本看不到周边有什么屋舍或是居所，然而当赵卓阳将右手放在朱红色木门上时，此地时空似乎产生了什么异常，只见赵卓阳一把推开了木门，门后显现出了柳暗花明之后的另一片独立空间。 “空间折叠技术？！”云梦扬瞪圆了眼睛。 似是察觉到了云梦扬脸色异样，赵卓阳一边走进木门，一边笑着解释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并非空间折叠，而是芥子纳须弥之道，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扇门，即为一厢雅堂，我派十分擅长此类术术，我这点须弥空间并不算什么值得惊叹的技艺，宗门所在的万象山界，才是夺天地之造化的天工奇迹。” 确实，这一点上楚云天可以作证，他们老家那边就连青楼都有芥子纳须弥技术，李玄鹤带他逛过。 随着三人进入朱门，内部空间豁然开朗。 一个散发着文墨书香的雅室呈现在了云梦扬眼前，他看到，这间屋子不仅有着清新雅致的家具，内室还摆放着屋主人喜爱的书本和乐器，在他进入这扇连接着陌生亚空间的朱门之后，他就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从荒凉死寂的月球穿越到了某个唐宋时期的书香世家。 门外是冰冷的星空。 门内是赵卓阳的居所。 “二位请坐。”赵卓阳扬手挥了一下衣袖，两把木椅顿时横移过来，围到了招待客人茶海案台跟前。 趁着两人落座的工夫，赵卓阳去书桌那边打开香炉，点燃了炉中的安神香，这才返身回到茶海这边坐下，他先是冲楚云天拱了拱手：“楚兄，一段时日不见，修为又是精进了不少啊。” 说话间赵卓阳抖了抖右手的衣袖。 那袖口中吞吐出上好的茶泡和壶具来，不多不少正好三副器具，又是芥子纳须弥技术，只见赵卓阳轻轻对着茶具吹了口气，那充满磨砂感的茶具底座便喷吐出了柔和的火光，赵卓阳一边为客人沏茶，一边看向云梦扬：“这位公子倒是第一次见，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云梦扬在被赵卓阳盯上的瞬间，心头没由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张。 他尽量保持着平和的情绪，报以礼貌的回应：“云梦扬。” “哦，原来是云公子。”赵卓阳冲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楚云天身上。 楚云天这时开口道：“这位是我跟李良的忘年之交。” “哦，云兄！”赵卓阳冲着云梦扬拱了拱手，却是换了一种态度，他直到此时才第一次真正将目光放在云梦扬身上：“我观云兄似是对我派术术颇有兴趣，敢问云兄是否师从天工类课业？” “天工？”云梦扬回味着赵卓阳提出的这个概念。 在长生者眼中，能够产生交集的只有同为长生之人，赵卓阳早就看出了云梦扬不过是个寿命七八十年的凡人而已，在楚云天开口之前，他只把云梦扬当做陪同在楚云天身边的一段过眼云烟，他给予云梦扬尊重，但并不打算与其产生交集，然而当楚云天提出云梦扬与他的关系之后，赵卓阳也是转换了态度，开始正视云梦扬这个凡人。 有时候长生者就是这么现实。 短生种不过百年寿命，长生者一次闭关的工夫对方可能就成白骨了，倾注再多感情只会徒增伤感，不过既然楚云天如此重视云梦扬，赵卓阳自然也就知晓了该如何看待这个短命的凡人。 “我派文化与贵国文化可能略有差异，不过大体上殊途同归。” 赵卓阳面向云梦扬侃侃而谈：“如果把贵国比作是建立在大千世界中的某个行星上，我派便是利用芥子纳须弥技术开辟了一方天地，独立于大千宇宙之外的人造宇宙，我们那里也有阳光，也有山川与河流，同样也有学术和文化传承。” “人造宇宙？”云梦扬的瞳孔失神了一瞬：“宇宙还能人造？” 云梦扬笑了笑：“为何不能？” “宇宙是一个不断向外膨胀的爆炸体，时间就是一条顺应宇宙扩张的长河，无数道浪潮组成了我们所认知的时间与空间，没有任何事物能超脱时空的约束，多重宇宙也只是理论上的猜想，并没有得到过验证。”云梦扬讲出了这些年来所积累下来的理论知识，他望着茶海上自动烹煮的茶壶，心中却对曾经所知晓的科学产生了一丝动摇。 这些知识对于地球人是科学。 但如果遇上的是纵横宇宙的仙人，这些地球文明探索出来的知识，对于仙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面对云梦扬提出的论点，赵卓阳并未急于作答，他答非所问似的开口道：“云兄可曾听说过天缺力？” “……什么力？”云梦扬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带有玄幻色彩的词汇。 “天缺力，又名补天之力，之所以定为‘补天’之名，正是因为这种力量能够逆转云兄谈到的时间与空间，如云兄所言，宇宙是个不断向外扩张的膨胀体，时间则是宇宙向外膨胀的爪牙，此乃天意，所谓天意不可逆也，正是这个道理，但是天缺力却能逆转这种天道法则，因此天缺力才会被冠以‘补天’之名。” “这世上，能打出补天之力的有三人。” “其一，我派创世老祖。” “其二，无尽深渊的永夜魔神。” “其三，混元大罗金仙，李良。” 在听到前两个名字时，云梦扬还只觉得是在听故事，当他从赵卓阳口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他莫名有种荒诞怪梦穿梭到现实中的错觉，甚至有些不确定赵卓阳念出的名字，是否和他认识的李良是什么同名同姓之人。 “逆转时空，从时空的夹缝之中塑造出一个独立的宇宙，这种事并不是不可能，只是你们做不到而已，我派芥子纳须弥技术便是从这补天之力演化而来的课业，虽然我等后辈门人不能像老祖一样直接施展出补天之力的威能，但想要通过芥子纳须弥技术开辟一方独立空间，倒也不算什么难事。”赵卓阳从云梦扬的反应中，他看得出来云梦扬或许真的认识李良，不然不会对李良的名字产生这种迷惑反应来，赵卓阳正在心中思量着，他忽然注意到楚云天脸色不太自然：“楚兄，你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楚云天一言不发直勾勾瞪着茶海，直到被赵卓阳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没，我就是感觉做过什么非常可怕的噩梦，太特么吓人了。”楚云天心有余悸的长舒了一口气。 第四百二十四章 坐而论道 在这个芥子纳须弥的洞府之中，三人围茶海而坐，桌案上烹煮着温热的茶水。 “云兄学识颇丰，只是苦于生身为肉体凡胎，一身本事受限于凡俗天地之中，见不到星空，触不得大道，如若云兄不嫌弃可来我雷宗进修，雷宗随时欢迎云兄这样的学者入驻。”赵卓阳向云梦扬表示出了他的善意。 万象山界属于地外修真文明，然而这里的修真者可不是只知道傻练功的铁憨憨，在雷宗内部，除去五花八门的修炼体系之外，万象雷宗格外重视天工技术的发展。 天工。 即为造化通天之工与艺。 天工技术包含着机关器械、阵式方术、原始药理、星界穿梭、生命课业、太虚勘探、须弥空间、人造奇观等等多种领域，万象山的天工技术和地球上所谓的科学存在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两者的技术发展路线不同而已，以及，双方文明等级也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赵卓阳确实想把云梦扬招揽进雷宗。 可以看得出，云梦扬有着作为科研者十分优秀的品质，奈何凡人的寿命太过于短暂，如果云梦扬加入万象雷宗，他就能以技术型人才的身份接受雷宗的培养和知识传承，有雷宗的支持，云梦扬无需多久就能踏入长生之道，从此解放短寿的枷锁，只不过看云梦扬的态度，这位高知人才好像不是很愿意拜入雷宗的样子。 “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坐在神仙的家里，和一位真正的神仙辩论科学。” 这些年来，云梦扬在答辩中喷过评审老师，在天涯论坛上喷过路人网友，今天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辩论过程中感受到了挫败，因为他无法反证赵卓阳的观点，此时三人所在的须弥空间就是赵卓阳最有力的证据，证明赵卓阳之前对于补天之力和演化而来的须弥技术，乃是铁一般的事实。 赵卓阳没有以仙人的武力去征服他，他败是挫败在了知识的匮乏上，虽然对于加入雷宗的天工技术很是心动，不过云梦扬心里却早已有了决定，他有点遗憾的向赵卓阳表露了歉意：“很感谢你对我的认可，但我还是想和云天他们一起共事。” 啧。 赵卓阳心中暗叹了一声可惜。 如果能为宗门引进来一位潜力绝佳的科学技术人才，即使入门时他只是一张白纸，日后也会在不断积累中厚积薄发，为宗门做出贡献，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云梦扬选择了李良和楚云天，倒也不算外人，只要有李良在，赵卓阳就是当着执法长老的面把宗门资源赠予云梦扬，相信执法长老也不敢放个屁。 “是卓阳失言了，既然云兄已有打算，卓阳就不方便再邀请了。”赵卓阳捧起茶杯向云梦扬致意，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抿过一口茶水之后赵卓阳转而看向楚云天：“多日不见，不知李前辈近期安好？楚兄最近可与李前辈见过？” 见没见过？楚云天当然见过了，半个小时前他还在地球外轨道上见过李良呢，至于李良安没安好他就不知道了，要是没被楚云天气得吐血，估计还凑合吧，楚云天学着赵卓阳的样子，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回道：“李良健康的很。” “？” 迷惑的回答令赵卓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楚云天顿了顿，他看向门外冰冷的月面星空：“我还没问呢，你们得是准备在这地方扎根了，我看你们有不少人在工地上干活。” “这……”赵卓阳被突如其来的送命题给问住了。 月面天工是老祖亲自派下来的任务，要是李良反对万象雷宗在这里建立殖民地，估计外面的弟子只能卷铺盖回家了，老祖前脚要在这地方盖房子，李良后脚再叫他们打道回府，那才叫折腾人，不管是老祖还是李良，赵卓阳夹在中间，他谁都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 赵卓阳面露难色：“楚兄，跟你打个商量。” “商量啥？” “我派在此种植星核的事，还请先不要告知李前辈，等天工建设结束了，再让李前辈知晓也不迟。”赵卓阳心说等他干完了工作，到时候李良再要反对那也不关他赵卓阳的事了，自然会有其他人去承接这里的麻烦。 前人挖坑，后来者跳。 听他这么说楚云天也很为难。 在楚云天原先的计划中，他准备组建的团队总共就三个人，他、李良、云梦扬三人，团队的秘密基地就选址在月球上，所以楚云天才会借着带云梦扬散心的由头，拉上他登月，结果没想到万象雷宗竟是抢先占据了月球背面的位置，这次他没带李良上来纯属侥幸，要是被李良撞见万象雷宗在月亮上建立殖民地，还真不好说李良会是个什么态度。 “我对李良暂时保密不算什么问题，但我想在月亮上建立我们团队自己的据点，我总不能次次登月不带李良吧。”楚云天这次没带李良是因为李良要拿剑砍他，他也就没敢把李良放进神圣领域，只带云梦扬一人登上了月球。 即使现在不说，李良以后迟早会发现月亮上多了个邻居，对此，赵卓阳解释道：“楚兄有所不知，以我派弟子建立月面天工的速度，再有一两个时辰，十六游龙柱的阵式便可建成，届时我会将星核打入地下深处，楚兄只需帮我隐瞒两三个时日，待我向宗门交接完毕即可。” “噢~~~~” 楚云天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眼见赵卓阳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楚云天自然是想到了其中的缘由，别看赵卓阳一身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这位仙尊可蔫坏了，他这是在给三天后的交接者埋雷呢。 赵卓阳笑而不语，默默举起了茶杯。 楚云天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算是接受了这份默契，接下来赵卓阳又和两人交流了一会儿，由于游龙柱阵式完工在即，他这个负责人还得去现场验收弟子们的天工质量，因此赵卓阳特意唤来了一名弟子，代替他招待楚云天和云梦扬。 一个仙气袅袅的女修士从空中降落下来。 豆蔻少女冲着朱门盈盈一拜：“弟子羚珑见过卓阳师叔。” “屋里的二位都是我派的贵客，我要去验收天工了，你替我好生招待他们。”赵卓阳从朱门内的须弥空间走了出来，扫了羚珑一眼，随后他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即使师叔已然离去，羚珑仍未忘记礼数，她冲着师叔消失前所在的方位作了一揖，然后才抬眼看向朱门内部的两个陌生人。 尽管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可当她看到之前跟她厮杀过的楚云天，居然好端端坐在茶海跟前时，羚珑心中依旧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她师兄苍松可是被这个少年喷到重伤昏迷了过去，羚珑不是很情愿的走进了朱门。 真不知道师叔为啥会安排她来接待这两个入侵者。 就不能随便找个谁么。 “小女羚珑见过二位公子。”羚珑保持着良好的礼节向两个陌生人行了一礼。 楚云天和云梦扬齐齐向门口这个满身仙气的少女望了过来。 反正两边语言不通，羚珑听不懂汉语，对方也听不懂她的母语，瞧见二人盯着自己发愣的表情，羚珑心中暗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就在这个时候，羚珑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冲楚云天说了一句：“荒野匹夫。” “？”楚云天迷惑的看着她。 “？”云梦扬没听懂少女在说什么。 只不过看着羚珑脸上柔柔的笑容，想必她一定是在说什么甜甜的事情吧，云梦扬如此想着，结果他一扭头，却见楚云天竟以诡异的眼神在盯着羚珑，然后云梦扬就看到，少女赤足走进了须弥空间，来到茶海前，乖巧的为他们沏茶端水，嘴里还说着温柔的话：“你们两个烂蹄子，丑八怪，吃屎吧你们。” “谢谢。”云梦扬拘谨的道了声谢。 这种利用语言不通欺负人的恶作剧让羚珑十分得意，她只觉得自己实在太机智了，羚珑一边笑吟吟的望着云梦扬，一边骂着人：“来，张嘴，姐姐喂你吃屎。” “我自己来就行了。”云梦扬有点不好意思连喝茶都让人家送到嘴边喝，连忙要从羚珑手中接过茶杯。 羚珑亲眼看着云梦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虽然听不懂云梦扬在说什么，不过却能看到云梦扬一个劲儿感谢的表情，羚珑忍不住捂住住了嘴，以免笑出声来，她是忍住了没错，结果有人就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楚云天忽然拍桌狂笑。 莫名其妙的笑声显得十分突兀，云梦扬还以为这家伙抽风了：“你笑个什么劲儿，吓我一跳！” “你们两个真是绝了，真特么绝了。”楚云天差点笑断气过去，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反问云梦扬：“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你就谢她，她叫你去吃屎啊，你特么还回了一句谢谢，而且还要自己来，绝了卧槽。” “？？？” 云梦扬立刻察觉到不对：“你咋知道她说的是啥？” “我…我……哈哈哈哈——”楚云天扭头看向羚珑，他看着这个一脸茫然的少女，忽然开口以万象山界的母语说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再把你的名字说一遍。” 少女的脑袋都短路了。 一时间羚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少年说了什么，她下意识答道：“羚珑。” “李云龙？” “羚珑。” “李云龙？” “嗯。”少女点了点头。 于是楚云天就憋不住了，他是真的要笑岔气了，笑的滑到了桌子底下去，他求救似的向云梦扬伸出了手，示意老云拉他一把扶他起来，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云梦扬，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究竟是哪里不对：“你特么会说他们的语言？你既然懂他们的语言之前跟我装什么犊子，还用英语，还说韩语，你个狗日的，你是个真傻b吗？” “俺寻思俺也没说过不懂他们的语言吧？”楚云天一边笑一边喘气：“中国哪条法律规定不许和外星文明用英语交流了，有吗？有吗？” 云梦扬只觉得血压一瞬间飙升了上去，他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楚云天，唯恐再多看楚云天一眼，自己脑血管会裂开。 直到此时羚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总算明白这个少年为何会突然狂笑不止了。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想必就能听懂各位同门在说什么，刚刚羚珑那番恶作剧，她口中吐出的污言秽语，包括她平时不敢骂出的脏话全都被楚云天听了进去，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无比强烈的羞耻感滔滔不绝涌上了心头，羚珑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通红了起来，仿佛全身血液都逆流到了脑袋上，头顶都在冒青烟，连cpu都快烧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没脸再做人了。 羚珑的额头上“噗嗤”一声弹出了两根幼龄犄角。 “不可以，要现原形了……” 在剧烈的羞耻感中，羚珑心境大乱，她连人身都没法继续稳定维持下去了，羚珑哭着从须弥空间跑了出去，不知钻到了哪，云梦扬本来还要起身去追，结果他刚跑出去两步就一头撞在了神圣领域的内壁上。 “你玩过头了，云天。”云梦扬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楚云天缓缓平复着笑岔气了的呼吸：“我、我干啥了我，是她先骂人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从因果关系论证中，楚云天确实是什么都没做，初到月球上，先动手的是雷宗弟子，后来再遇羚珑，先骂人的仍然是对方，从始至终楚云天都没有做出过任何主动性攻击，也没有进行过任何寻衅挑拨。 好奇怪。 为什么楚云天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但两次下来吃亏的却总是对方？而且事态的发展最终也是以对方落败而告终，就好像发生在楚云天身边的所有事件，即使他不主动干预，事件都会按照对他有利的方向去偏转，这就是云梦扬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你就没有一点幽默细胞么？喂，别板着脸嘛。” 楚云天看了看这个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的家伙，他渐渐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怪不得你没被逗笑，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不笑子！” 第四百二十五章 地球最后一道防线 既然楚云天敢把云梦扬带上月球，他当然有办法再把云梦扬完整的带回去。 很巧妙的是，关于云梦扬所谓的“二十七日公转”，全是云梦扬自我脑补出来的产物，楚云天可从没说过非得等二十七天才能带他回去，楚云天只不过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而已，这个高知识分子显然是被认知中的三观给限制住了，他在人类群体中显得过于优秀，以至于他有时会因自己渊博的学识而一叶障目，习惯性按照自己所知的理论去理解这个世界。 枯燥乏味。 难怪楚云天会戏称他为“不笑子”。 “你这样冷着脸，很难体会到度假的精髓啊，放轻松一点。”楚云天劝说着云梦扬的同时，他注意到朱门之外的景色隐隐发生了变化。 在月球背面，阳光无法覆盖的区域，这里常年笼罩着浓郁而又冰冷的黑暗，仅有一丝丝地球表面反射的微光能为这里提供亮度，可是就在赵卓阳离去后不久，外界漆黑的世界就开始闪烁出了一道道暖光，楚云天顾不得开导云梦扬这个不懂幽默细胞的家伙，他来到朱门门口向外眺望，只见十六道柔和的金光正在从盆地中冉冉升起，宛如流动的金色火焰，正在冰冷的宇宙中释放着光与热。 阵式的光芒点亮了星空。 “铛——” 忽然一声清脆的鸣音荡漾而来，鸣音的余韵中似有龙吟低啸。 这便是万象山在月球上建设的十六游龙阵。 在不破坏星球地质的前提下，以天工技术转化地壳结构，打通地表至地心之间的维度，将地心全貌完全呈现在地表上的阵眼之中，只要身在阵法内部，即可上达天通，下窥九幽，此类技术对万象雷宗而言并非什么难事，真正有技术困难的是星核，这种东西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即使是以雷宗的本事也无法人工制造出来，只能靠掠夺或是开采来获得此物，属于用一颗少一颗的类型。 “仙人就是仙人，连验收施工现场都搞得跟盘古开天辟地似的。”楚云天啧啧赞叹。 云梦扬似乎已经对这些超自然现象见怪不怪了，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远处的盆地，这个时候他只想搞清楚雷宗的神仙们到底在干什么。 学识渊博也好，履历漂亮也罢，在凡人中是天之骄子的他，却连仙人在干什么都看不懂，这种反差感令云梦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又是向往这样的未知领域，又对那些陌生的修真者满是不甘心，就在二人驻足眺望十六游龙阵的华丽金光时，他们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传音：“在下雷宗真传弟子，苍柏。” 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飞掠而来。 人未到，声先至，青年飞身登上盆地，站定于朱门五十步之外，云梦扬听不懂万象山的外语，只得看了楚云天一眼，这狗东西，明明懂对方的语言，偏要不吭声，这下云梦扬倒要看看这货还怎么继续扯犊子。 “见过二位。”绿衣青年冲着两人拱了拱手。 楚云天还了一礼：“苍柏真人客气了。” “贸然造访多有得罪，实不相瞒，在下是所为一事前来向二位贵客求证。”苍柏道人却是没有放下拱手的双臂，他平静而又沉稳的目光定定望着楚云天：“听闻，愚弟苍松曾与贵客交手切磋，贵客使出了些绝学，致愚弟重伤，可有此事？” 上来就问兄弟受伤的事，虽是话语客套，神色却气势汹汹。 来者不善啊。 莫不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之前的苍松道人看上去明明都四十好几了，他这个兄长看上去反倒才二十多岁，年龄反差出奇的大，楚云天眯了眯眼睛，他视线越过青衣道人的肩头，看向了青年身后的天空，此时正有三四个雷宗门人往这边追来，看他们焦急的脸色，似乎是想阻止苍柏乱来，然而苍柏不为所动，即使不开口，眼神中的战斗欲已勃然而出。 “是我。”楚云天爽快的承认了。 苍柏不顾同门师兄弟传音劝阻，他哈哈一笑，沉声道：“好！” “听闻贵客懂得我派潜龙四绝，还以绝学连挫愚弟及夜家四子，在下对潜龙四绝心驰已久，心中实在难耐得紧，说不得要向贵客讨教一二了。”苍柏真人眼中精光四射，整个人都变得狂热了起来，他身形一顿，脚下瞬间发力，倾身向楚云天俯冲而去：“请赐教！” 追过来的几位真人眼见苍柏竟敢直接动手，吓的脸都白了，连忙传音喝止。 “苍柏住手！！” “二者乃我派贵客不可造次！！” 这是个战斗狂，从他出现的一刻，看到他的眼神时，楚云天就该明白这是个武痴，根本不存在帮兄弟找回场子的可能性，对方就是专门来找他打架的，根本没给他接不接受挑战的余地，直接就动手，如此凌厉而又执着的气势令楚云天莫名想到了一位故人。 楚云天的胸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只见苍柏一个猛子朝着楚云天大跳了过来，提膝撞向了他，如此生猛霸道的突进方式进可攻退可守，分明就是乾坤混元功中的鹿形拟态身法【鹿跃】，楚云天心知对方乃是体修，专修外道硬功，他把云梦扬扯到身后，迎上去一拳打向了苍柏的膝撞。 砰！ 二者相撞之际，两种截然不同的反作用力各自震退了苍柏和楚云天。 苍柏真人落地后愠怒道：“贵客可是敷衍于我？” 前面才重伤了一个苍松道人，后面要是再打碎苍柏的膝盖，就有点过分了，所以楚云天刚刚那一拳没有运用任何技巧，旨在震退膝撞，不在于分出高下，然而这种做法却是直接惹火了苍柏，他运转真气，将气血激发至全身通红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苍柏真人全身皮肤都在迅速变红，就连眼球上的晶状体毛细血管都破裂开来，一双眼睛变得血红一片，整个人就如同入魔了一般，他喉咙中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一气…混元功……” 既然对方小瞧自己不肯拿出全力，那么苍柏真人就要逼他全力出手。 苍松真人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楚云天。 只见他肩头一晃，身形顿时消失在了原地，楚云天心中暗道不好，他立刻就唤醒了沉睡在身体里的龙类基因，当他皮肤下开始出现鳞片状的纹路时，突然迎面出现的一拳却已经打在了他的下颚骨上，这才刚刚开始龙化的楚云天瞬间就被这一拳打上了太空，连带着云梦扬也跟着楚云天被拽了上去。 下巴骨折了。 不用去摸楚云天就知道对方这一拳的威力。 皮肤涌现出鳞片的脉络，浑身肌肉膨胀，血肉增生，筋骨延伸，楚云天开始在苏醒的龙类基因中脱胎换骨，一片片黝黑并且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从他皮肤中生长了出来，迅速硬化成了覆盖在体表的天然护甲，而他的身躯也在龙化过程中快速膨胀，转眼间过去，他便已膨胀成了两米高的巨人，全身衣物都在身体膨胀中撑了个稀碎。 一根根狰狞的触须从楚云天背后蠕动了出来，就像是在阴影中伏行的爪牙，它们是恶龙的龙翼，也是魔鬼外显出来的化身，随着楚云天再次睁开眼睛，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竖瞳瞬间锁定了地表上的苍柏真人。 在楚云天变身的期间，苍柏真人并没有趁势追击上来，他专门给了楚云天龙化的时间，直到楚云天彻底转变成巨人。 楚云天抚了抚被龙鳞外骨骼覆盖着的下巴：“你这一拳挺猛的，差点给我打出脑震荡来。” “噗——”身后的云梦扬喷了一声。 听到这个动静楚云天猛然回头看向云梦扬：“你笑了？不过你笑点好奇怪啊。” “噗——”云梦扬捂着嘴，温热的液体从他指缝中喷了出来：“呕——” 楚云天点点头：“都笑吐了。” “我特么……没有笑……你试试一个普通人在200码高速中甩来甩去看吐不吐……呕！！”云梦扬强忍着不适跟楚云天纠正了说辞，在快速闪动的光与影之中，虽然神圣领域能够将加速度隔绝在外，但是光线的高频率更替仍然会对云梦扬产生极大眩晕感，这就是所谓的晕动症。 突然加速，突然精致，出乎预料的改变方向，都会对人体造成晕动症的影响，只不过每个人对眩晕和画面闪烁的耐受力不同而已，云梦扬自问从来不晕3d，但他还没牛逼到在超过200码加速度闪烁的视觉冲击下不眩晕的程度，眼看楚云天变身成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半龙半人生物，又要冲上去跟苍柏真人交手，云梦扬赶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周身交替闪烁的光线。 就在云梦扬闭上眼睛的过程中。 他脸上似乎感受到了灼热湿润的气息，好像是某种生物的触须正在他面前来回晃动，有一股辛辣的气味弥漫在四周，云梦扬不敢去思考那贴近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耳朵里仍然能听到血肉蠕动的诡异声响，在这样的影响下，云梦扬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象出了一些诡异事物，匍匐前行的尸体，蠕动伏行的爪牙，血肉地狱中的恶魔，乱七八糟的恐怖画面出现在了云梦扬的脑海中。 “砰！” “这是什么力量？？” “你是龙族？怪不得有如此伟力！苍松输的不冤，好！好！！” “痛快！” 在闭上眼睛的过程中，云梦扬看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身体在神圣领域的保护下，也感受不到什么异样变化，他听着那个修真者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听着对方发出了一声声惊叹，直到周边万籁俱静，云梦扬才缓缓睁开眼睛：“……结束了？” 结果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触须上睁开的竖眼直勾勾跟他对视。 “cao！”云梦扬吓了一跳。 他赶紧远离了楚云天，但是他不管怎么退，也只能退到楚云天三米外，云梦扬后背顶着神圣领域的内壁，看着那龙化巨人背后的触须，他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胁，在那诡异感之中又有着无法理解的恐惧从他心头蔓延了出来，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巨人是楚云天变出来的，这、这根本不符合生物科学的定律！ “云天？” “嗯？”楚云天回头看了云梦扬一眼。 脸还是楚云天那张脸，只不过脸颊轮廓覆盖着类似于装甲的外骨骼，看上去比较非人化，云梦扬一边打量着这个他从没见过的形态，一边绕到楚云天前面去，就在他打量楚云天的过程中，他还注意到之前来找楚云天打架的那个修真者，已经被捆仙绳给绑了起来，捆了个结实。 苍柏真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满脸血污，他胸前的衣衫全是血迹，显然是受伤不轻。 “阁下好功夫，苍柏佩服。”苍柏真人气喘吁吁的传音着，血红色的眼中已不再锋芒毕露，满是疲惫与挫败感。 至于苍柏真人为什么疯了这么久才会被捆起来，其实原因很简单，苍柏一旦跟人动起手，双方不倒下一个是很难收场的，追过来的同门师兄弟虽然很想阻止这个疯子，但以他们的本事还没法按住对方，只能等苍柏真人被楚云天打趴下，他们才得以用捆仙绳绑住苍柏，几个门人看了看楚云天伟岸的身躯，眼中不无忌惮之色，为首一人向楚云天拱了拱手：“苍柏师兄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贵客海涵，小生这就带苍柏师兄去寻师门长辈受罚，贵客请自便。” 几人急忙带走了苍柏。 之前的导游被气哭跑掉了，又来个挑战的被带走了，楚云天摸了摸脑袋上凸起的龙角疙瘩，他摸着这根幼龙犄角，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于是回头看了云梦扬一眼：“老云，咱俩又没人管了，要不咱们去他们的工地上转转，我还挺好奇他们的建筑技术的，你来不？” “我……”云梦扬仰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几乎能用阴影把他完全覆盖住的巨人：“……你能不能先变回去？这个模样看着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变回去？衣服都撕成碎片了咋变回去，变回去全裸了那不成变态了么，楚云天四下望了望，他抬手勾勒出炼成阵的术式，先是利用分子构成式在原地盖了个简单的四方隔间，然后才在云梦扬的注视中缓缓解除了龙化。 楚云天巨大的身体宛如泄气一般开始缩小。 鳞片脱落化作灰烬，血肉新陈代谢更迭成人类之躯，楚云天恢复成了光溜溜的人身，他用炼金术凝聚出来了一套轻便的衣物重新穿上，然后才瓦解掉四方型隔间。 “那疯子爆发力真是太猛了，不变身我都接不住他的拳头，没想到万象山随便跳出来一个门徒都有这种本事。”楚云天吐槽了一句，他在心中暗自思量到，若不是地球上有李良在，这群外来修真者恐怕对待地球文明就是另一种态度了，以万象山的战力水准来看，就说刚刚那个苍柏真人，他要是冲杀进人类城市里，即使堆上去一个现代化集团军估计都够呛。 寻常的弹药和单兵武器根本威胁不到苍柏，至少得用导弹对他进行饱和式火力轰炸才能逼退他。 幸好发现了地球的是万象山，如果发现了地球的是个陌生文明，又会对地球是什么态度？事实上，电影中与外星人和平相处的情况根本不会出现，要么是奴役，要么就是屠杀，殖民者不可能会怜悯奴隶，正如猎食者不会同情食物，还未踏足星空的地球人就是星际殖民者眼中的鱼肉，公平与尊重只会出现在实力对等并且相互制约的关系中，若是遇到没有反抗能力的猎物，即使是地球人也不会比外来侵略者好到哪去。 楚云天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必须在月球上建立地球的最后一道防线。 地球人类没有能力去迎战这种无法抵抗的对手，不论是为了迎接将来的神战，还是为了去阻挡外来文明的侵略，楚云天都会和他们的朋友一起守候在这道防线上，将战火隔绝在外，身后是他的家乡，不论将来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楚云天都希望人们都可以继续过着平凡的生活，就像往常一样，该上学的学生去上学，该上班的工人去上班，或许国与国之间的冲突依旧会爆发，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还会再继续，但是大家仍有着属于自己的未来。 “老云，你看这地方好玩不？要是你觉得还行，咱就拿这颗月球当秘密基地了！”楚云天大大咧咧的询问道。 云梦扬木然的看向了楚云天，他看着楚云天脸上的笑容，头一次觉得，这个少年的眼中有着深不见底的智慧，从那嬉笑怒骂的各种情绪中抽丝剥茧之后，显露出的是他看不懂的学识与知性，他认真的思考着楚云天的问题，沉吟良久，轻声道：“还不错。” 楚云天露出了笑容。 第四百二十六章 回归 祖父是当年建国后参与过原子弹研发的原班人马，父母各自都成为了所在领域中的大拿，而云梦扬本人则是年纪轻轻就毕业于国防大学，年仅二十六岁便攻下了材料工程与微电子技术双博士学位，后来又在其母亲的影响下，拿下了导弹工程十一级专业技术评定。 然而这些成就并不足以帮他去理解超凡领域。 荣誉积累出的成就将他衬托为天之骄子，但是固有观念形成的惯性思维也会成为束缚他思想的枷锁，云梦扬注视着身旁这个少年眼中深不见底的微光，他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时候抛下以前的光环了。 他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在月球上建设据点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既然那伙人能在月球上来去自如，我们一定也可以做到。”云梦扬转头望向盆地中正在烨烨生辉的天工阵式，他抛下了以往的固有认知，沉吟道：“以我国目前技术手段，还没进入到载人航天的领域，我们如果以月球作为据点，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迅速往返地月系统，不然月面基地的计划再怎么宏伟都是白搭。” 云梦扬反问道：“你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吧？” “当然。”楚云天笑了。 早该想到的，这货既然能提出把月球当做据点，怎么会没有往返地月系统的方式方法，之前云梦扬是被以前的知识给限制住了想象力，在把超凡力量代入进来以后，云梦扬释然了，也许当代科学技术没法实现星际穿梭，但这不代表楚云天做不到。 想到这里云梦扬还哪里不知道之前楚云天是在拿他开涮。 其实楚云天根本不用等到月球公转十三天后才能回去。 这家伙完全就是在看云梦扬的乐子。 “你可真是够恶趣味的。”云梦扬恨得牙痒痒。 难怪李良会追过来拿飞剑砍他，换做云梦扬自己，他也很难忍住不去揍楚云天那张没心没肺的脸，若非实际武力限制了云梦扬的执行力，搞不好他这会儿都会冲上去给楚云天一个过肩摔。 “三个人的团队里面，既然其中的两人都达成了一致，最后就剩下李良了。”楚云天颔首道：“咱们也该回去了，等会儿要是李良真在地卫轨道上蹲我，你可得帮我拦一下他啊。” 云梦扬嗤笑一声：“我拦得住？” 你们两个神仙打架哪是自己一介凡人能干涉的，云梦扬翻了个白眼，随后二人便向盆地那边走了过去，不管怎么说，临走之前好歹也跟赵卓阳打声招呼。 万象雷宗选择了月球背面的轴心处作为哨站。 此处乃是月球磁场最强的区域，这里也是楚云天回家的通道，星体的磁场将会为他指引回家的路，楚云天带着云梦扬沿盆地斜坡滑行了下去，就在二人下降的过程中，盆地下方的阵式忽然就喷发出了炽热的气浪。 十六根巨大的石柱发出了轰隆隆的震动。 地表在持续不停的震颤中，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软化，就看到那些宏伟的石柱开始缓缓下沉到地面内部，好比是十六根巨大的钉子钉进了月球土质结构之中，下方，上百名雷宗弟子昂首仰望着大家亲手搭建出来的奇迹，而在阵式上空，阴仙剑圣赵卓阳正在对游龙阵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赵卓阳侧眼扫向了远处盆地的斜坡，他暗暗指向性传音：“楚兄？” 楚云天摇了摇头。 万象山在月球上建立殖民地已成了定数，楚云天不会去阻止，也不会阻拦这些天然盟友的到来，他来这里是为了向赵卓阳辞行的，此时，赵卓阳正在阵眼上空进行着阵式调整，显然是在忙碌正事，楚云天也没有要打扰的意思，双方隔空数千米之外，他遥遥向赵卓阳捧拳拱手。 捧拳的手势礼数中寓意着“珍重””，后来又有告辞离别之意，相信以赵卓阳的眼界，自然能看懂楚云天辞行之意。 在金色流焰的环绕之中。 赵卓阳微笑颔首。 “走了，拜~”楚云天纵身跃向了高空。 月球质量极小，重力标准仅有地球的六分之一，在楚云天纵身一跃之后，他的弹跳力几乎能把他送到了上百米之高的星体磁场矩阵之中，当他进入月球的星环磁场，他再次回首望向地表的盆地。 就在二人不断升空的期间。 楚云天对身旁的云梦扬说道：“看过《天际浩劫》吗？” 云梦扬也在望着雷宗弟子创造出来的奇迹，十六游龙阵释放出的瑰丽流光，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火焰，他看到巨柱沉入了大地，或者说是月面土壤将这十六根游龙柱吸收了进去，从而引起了一系列超自然现象，云梦扬低声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天际浩劫那部电影中的外星人只想毁灭地球文明，但现实中我们却很幸运，遇到的是一群友善的外来者。” “虽然月球早在上世纪就被阿波罗号宣布成为人类的所有物，但是对整个宇宙来说，宇宙中的星辰不属于任何人，它们只会被占有，谁有能力，谁就可以占有它。” “地球同样也是如此。” 没有谁是星球永远的主人，星辰的主宰者只会是有能力者，万象山界不远数百万光年穿越时空而来，前来月球建立殖民地，这里便成为了万象山在外的疆土，或许地球人类不满意身旁的卫星多了一位不速之客，事实上人类也可以将他们赶走，甚至反向入侵到万象山中进行掠夺。 在冰冷的星空之中不存在道德或者任何约束。 没有什么是不允许的。 在二人不断上升的过程中，月球地表距离两人越来越远，地月系统之间有两道关卡，其一是九千公里的刚体引力极限，其二是一万八千公里的液体引力极限，在楚云天上升到八千公里的高度之后，月球对他的质量引力就已经很薄弱了。 “准备回家了。”楚云天抬手做了个闭眼的动作，示意云梦扬闭上双眼。 云梦扬不疑有他。 就在云梦扬闭上双眼之后，他眼皮中穿透进来了一种湛青色的光芒，似乎是楚云天在他身边释放了某种法术，他看不到楚云天在干什么，只是听到楚云天念诵了一连串的元素符号。 “……通灵之术！” “对，是我，以我的能力还没法直接穿越到地球引力场范围内，所以只能拜托你了，我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人，等我回去，我就把你的通灵神像换成纯金的，再给你供两杯喜酒外加一个红包。” “哈哈，开玩笑的。” 楚云天似乎是在与某人进行着对话，随着他话音落下，云梦扬的眼皮中又穿透进来了五颜六色的彩光，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覆盖了他们，悦耳的仙乐在二人身边回荡，虽然看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但是云梦扬能感觉到有一群快乐的小精灵包围了他们，在冰冷的太空中一路护送着他们前行。 月球的引力场在逐渐远去。 一次刚体引力边境脱离，二次液体引力边境脱离，二人在星空中跨越了地月之间的天谴，终于回归了地球洛希极限的边境上，再往前就是地球的引力场了，楚云天打了个响指：“可以睁开眼睛了。” “嗯。”云梦扬睁开双眼。 一个扇动着翅膀的小可爱冲云梦扬吹了个飞吻，随后嬉笑着遁入了虚空中，云梦扬还没看清对方是个什么模样，那小可爱就消失不见了。 云梦扬愕然道：“喂喂喂，你刚看到了没，有个什么东西从我眼前“刷”的一下晃过去了！” 通灵之术，楚云天通灵的乃是遥远时空之外的神只，求助神只送他回家，对面的神只差遣来了侍奉的仙子，将二人护送到了地球的引力边境上，等到云梦扬睁开眼睛时，仙子已经离开了，很遗憾没能好好看一眼这些活泼的小可爱们。 “那是湖中仙子。” 楚云天侃侃而谈：“传说艺术与创造之神的神国，就是所有创作者梦想中的圣地，那里有着倒映天空的镜中湖，还有可以不断为原创者带来创作灵感的湖中仙子，每一个信奉这位神只的原创者，都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进入镜中湖，与仙子作伴，在灵感的启发中书写出动人的篇章。” “所以我刚看到的那个奇怪生物就是仙子？？” “那个小仙子好像很喜欢你呢，刚刚一直围绕着你飞来飞去的，看来你脑子里应该还有很多没被挖掘出的灵感，才会吸引到她，你要是不介意，不妨试着信仰一下这位艺术之神，说不定真有机会可以领养一只小仙子。”楚云天哈哈一笑便代过了这个话题。 他转而望向了蔚蓝色的地球。 此时此刻。 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十二米长的巨剑上，悬停在数万米的地卫地轨道上，闭目不语，少年的眉心处有一道殷红灵胎，其中似有神光流转，大气之外的宇宙能量仿佛正在向这里汇聚，磅礴能量堆积在地外的虚空中引而不发，只待一个契机，便会有雷霆万钧轰击到这里。 “完了！是李良！他又在憋雷劫了！”楚云天超凡的目力显然辨认出了地卫轨道上那颗黑点是谁。 云梦扬没有超凡的感知能力，自然是察觉不到地球大气层外的能量变化，但他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看到远处的地球上出现了一个硕大黑色旋涡，那是大气层涌现出的浓密乌云形成了龙卷风眼，好似一条漆黑的通道贯穿了云层。 李良就盘腿坐在风眼的正上方。 在楚云天进入到地球引力边境之后，即使他什么都不用做，身体都会在引力的捕捉下坠向地球，当他发现李良闭着眼睛时，楚云天看他像是睡着了，于是就悄摸着伸展开四肢，利用下坠时的大气阻力改变了坠落方向，打算从其他地方绕过李良。 楚云天没有动用任何法术和超凡能力。 他用着最朴实的自由落体方式进入了大气层，鬼鬼祟祟潜回了地球，在快速坠落的期间，楚云天还一遍一遍回头观察着天空，以防李良突然拿雷劫劈他，不过好在李良似乎并没有发现楚云天，直到楚云天下坠到距地一万两千米时李良也没动静。 “妈耶，吓死我了。” 楚云天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终于是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送云梦扬前往首都。 而就在楚云天进入到大气层之后。 李良缓缓睁开了眼睛。 灵胎隐入眉心，汇聚而来的宇宙能量四散而去，就连李良身下的黑云龙卷也随着牵引力消失，逐渐归于平静，李良从飞剑上站了起来，他重新给手脚戴上天狼武具，纵身跳下了飞剑，他在空中踩踏着大气，返回了青阳市。 第四百二十七章 开学前最后的闲暇时光 公元1956年，m国航空航天局的载人航天火箭阿波罗号，承载阿姆斯特朗成功登月，此举正式掀开了地球人类探索宇宙太空的历史篇章，包括大陆这边，各大中小型城市的教育读物之中都记载着阿姆斯特朗的名言。 我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 “但是这一步对整个人类文明来说还是太漫长了。”云梦扬轻叹了一声，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今夜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如梦似幻，即使是做梦，也不会再比今晚的旅途精彩到哪去了。 楚云天关掉了灯：“晚安，好梦。” 在把云梦扬送回单位宿舍之后，楚云天悄然离开了这座守卫森严的科技产业园，趁着夜色，他沐浴月光腾空而起，伸展开龙化的双翼，纵身飞向青阳，在标准大气环境中，龙翼扇动时产生的风阻动力就已经足够楚云天快速飞行，不需要再借助苍蓝俯冲的力量。 天色蒙蒙亮时，楚云天终于回到了青阳市的市区。 在进入青阳远郊的范围之后他便下降高度，换成了徒步行走，鬼鬼祟祟的潜回了市区，以免被李良发现。 这一路上楚云天运气也很好，没撞见李良突然从哪跳出来堵他，而且他还幸运的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就在楚云天徒步返回市区的过程中，g65国道上路过了一辆小轿车，车主见他一个孩子孤零零的走在大马路上，看上去挺可怜的，于是就慢慢减速停在了楚云天前方五十米外，专门停下来等他。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这是准备去哪？”车上下来了一名中年男子。 楚云天坦然道：“哦，我回家。” 中年男人见楚云天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大清早走在国道上，身边还没有监护人，身影孤单而又无助，于是他对楚云天露出了笑容：“你这是要去青阳么？你这么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叔叔送一下你吧。” “不用了。”楚云天微笑婉拒。 “嗨！反正我也正好要去青阳那边办事，顺路而已。”中年男人十分热情，他不由分说的就小跑过来拽住了楚云天，连拉带拽的硬是把楚云天请上了车。 楚云天被迫上了这个陌生人的车。 小轿车再次启动，结果车子还没在国道上跑出两分钟，便缓缓停了下来。 一滩血浆从车门缝隙中渗出。 滴落下来的血迹在柏油马路上汇聚成了血泊，月光下，鲜血反射着乌黑的光泽，楚云天满身血迹的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将血淋淋的左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随后便把右手提着的人头重新丢进了车厢内。 楚云天拿出从尸体身上找到的一部小灵通打了个报警电话。 “歪？妖妖灵吗？” “我要报警，我遇到了两个人贩子，他们二话不说就把我往车上拽，还拿迷药捂我鼻子，结果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头熊，熊上车把他们两个撕成碎片了，对，就在g65国道这里，车里还有一个被拐卖的孩子，麻烦你们快点出警，另一个被拐卖的孩子已经吓傻了。” 报过了地址之后，楚云天把小灵通扔回了车里。 他对车后座上那个浑身淋满血水的少年交代了一声：“待会儿要是有警察叔叔给你回电话，你就接，他们可以帮你找到你的父母。” 少年早就吓得失去了言语能力，就在半分钟之前，他可是亲眼看到楚云天是如何把一个成年人徒手撕扯成了碎肉，没错，车上这个少年就是两名人贩子拐卖来的货物，两个人贩子多日来的恐吓与打骂已经把他驯化了，他不敢哭也不敢闹，刚刚见到楚云天也被拐上车，他虽然眼中流露出了焦急的目光，但却不敢吭声。 中年男子在驾驶座上开车，后座上的另一名女人贩子则是熟练配合，当着楚云天的面就开始拿迷药往毛巾上倒，结果少年就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恐怖的画面，仅仅是三秒钟，楚云天就以眼花缭乱的撕扯动作肢解了这个女人，车内鲜血飞溅，前面那个开车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楚云天五指穿透颅骨，活生生扭掉了脑袋。 “哦，对了。”楚云天临走之前又叮嘱了少年一声：“你今天晚上没见过我，你们是被一只熊袭击的，懂么？” 少年拼命点头。 楚云天满意的笑了。 浑身血水也不是个事，他摊开手掌，手心中浮现出了五星炼成阵的术式，在炼成阵的召唤之下，大气中的氢元素与氧元素飞快聚集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以两个氢原子搭配一个氧原子的结构，组成了水分子。 法术的光芒中涌动出了清澈水流，全方位清洗着楚云天身上的血迹。 片刻后，楚云天焕然一新。 由于接下来的路都是走回去的，等到楚云天回到家中，都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楚云天并没有急于上楼，他在院子里，冲着自家窗户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听到动静，小岚一个猛子就从窝里蹦了起来，跳到阳台窗口上向院子里眺望。 见到是楚云天，小岚直接就从窗户蹦了出去，它先是张开双翼利用风阻进行减速，然后才拍打着翅膀向楚云天降落了过去，小岚一头扎进了楚云天怀中，楚云天抱起小家伙，兴奋的说起了昨晚的经历，从他带云梦扬登月，再到月球上遇到万象山的仙人，小岚听的云里雾里。 “叽……” “没关系，过几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楚云天说完便抱着小岚往院子外面走去，打算先带小岚去逛逛早市，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鸡这种动物，生物钟极为准时，而且智商也不低，至少能辨认出三四十个不同人类的长相，同时鸡的眼睛还能看到人类无法看到的第四色，单论视觉色差，鸡的眼睛比人类的三原色视觉更优秀，所谓的透明无色那只是对人类视觉而言，但在四原色生物的眼中可不是这样，就比如楚云天到早市上，本来想买一碗豆浆。 楚云天要伸手给钱的时候小岚就去啄他的手。 在人类的视觉中，楚云天手里端着的豆浆是纯白色，然而在小岚的眼里，这片白花花的豆浆除去原本的白色之外，豆浆表面还流淌着绿色的油脂和紫色的不知名物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岚当然不会让楚云天用钱去买这种掺杂了狠活的食品。 “没关系。” 楚云天安抚了一下小岚。 像是什么有怪味的豆浆之类，还有连苍蝇都敢串门的肉铺，不会发芽的土豆，虫子都不敢蛀的蔬菜，市场中总会有这类狠活掺杂在其中，楚云天倒是不怕这些狠活，区区致癌物而已，他提着装了怪味豆浆的塑料袋，又买了两根添加了明矾油条，走在路上边吃边喝。 在楚云天逛早市时。 有一个肉铺老板始终在有意无意观察着他。 直到楚云天来到了这间肉铺跟前，只见楚云天从摊位上掏起了一把鲜肉牛，他嗅了嗅牛肉上的味道：“老板，你这就过分了啊。” “怎、怎么了？”肉铺老板显得有点紧张。 用福尔马林泡鱿鱼，是因为鱿鱼死后仅仅十个小时就会变质腐烂，泡了福尔马林之后又能保鲜还可以让颜色看上去鲜亮，但是牛肉也泡福尔马林就很过分了，这玩意儿的蛋白溶解到福尔马林中，可是会产生剧毒的，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懂，还是心存侥幸，楚云天放下了手里的半块牛肉，忽然间，他注意到这个老板脸部五官看上去有点不太正常。 怎么说呢。 就像是在努力表演着“生气”和“紧张”两种情绪，由于情绪的流露并不自然，因此能看出对方脸上表情有一种不自然的违和感，而就在与此同时，楚云天面前这个年轻的肉铺老板也开始在心灵网络中呼唤同伴：“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詹青禾：“？” 肉铺老板：“吾主与圣子跑到我这里来了，吾主好像准备干我，咋办？” 詹青禾：“什么？吾主为什么要干你，你暴露了？还是说你做出了什么亵渎的行为？先等一下让我捋捋，我们与吾主之间不是已经和解共存了吗？他应该没有理由再针对咱们。” 肉铺老板：“我往店里的肉上喷了点福尔马林。” 詹青禾：“……这是个什么理由？” 肉铺老板：“本来宿主的父亲才是老板，我就是纯粹来帮忙的，你不知道，我们家里的牛肉连续半个多月卖不出去，好多都坏掉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再不用点歪招，等肉全烂完，宿主的家庭估计撑不过这个夏天，我也没想到，吾主会来我的铺子买东西。” 詹青禾：“所以你是在他逛街的时候被他遇见了？” 肉铺老板：“是。” 詹青禾：“丢下铺子立刻找借口离开，不要与吾主发生正面冲突。” 肉铺老板：“不行。” 詹青禾：“为什么？” 肉铺老板：“店里的库存是我们家最后的财产了，如果这些库存有个什么闪失，宿主的父母可能会彻底垮掉，宿主的弟弟也会因为筹不够钱，交不起学费。” 詹青禾：“宿主的父母与你何干？” 肉铺老板：“因为我扮演的是他们的孩子。” 心灵网络中的交流只发生在无形之间，就在肉铺老板与同伴们交流的期间，楚云天看这个老板呆头呆脑的，不由拍案问道：“跟你说话呢，老板，你肉还卖不卖了？” “呃，卖，卖！”肉铺老板连忙从心灵网络中抽回精神，慌忙招呼起了楚云天。 肉铺老板手中的动作显得略有些别扭，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太会切肉，还是不太适应这具身体进行刀工操作，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挺慌张的，有几次都差点用刀划破了手，最后还是楚云天看不下去了，主动跟老板把剔肉刀要了过来，切下了自己想要的部分。 整整五斤牛肉。 在收钱的时候店老板略有些迟疑，似乎是把这种经过特殊处理的肉卖给楚云天会让他良心上过不去，他有点不敢接楚云天的钱，楚云天见他奇奇怪怪的模样，索性直接把钱丢在案板上就离开了，直到他走远了以后店老板才把钱收起来，心中全是负罪与后怕。 他卖给别人无所谓。 他卖给楚云天却有种亵渎信仰的感觉。 就连小岚也不理解为什么楚云天要买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肉牛。 吃过了早饭，买过了牛肉，楚云天转道回到了家中，他把买来的牛肉分成了五块依次装进了冰箱中，然后就去房间里打开电脑登录了天涯论坛，现如今，楚云天在天涯社区也算是个名气不小的博主了，他写下的长篇日记获得了很多网友关注，有时候他还会发表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像是什么《不可见宇宙的探索》《通灵神像》《炼金术实验记录》《龙》之类的帖子。 网友们惊叹于楚云天的脑洞，并对楚云天的帖子津津乐道。 就在今天。 楚云天在天涯社区新开了一个帖子——《肉》。 “在我前些日子上传的《龙》文章里，我提到过，沐浴龙血根本不可能获得龙的力量，今天我就会专门做一组实验，证明龙血只会摧毁掉人体的血肉结构，而不是让沐浴龙血的人成为勇者。” “我在市场买了一大块牛肉，用来模拟人体的血肉组织，我把牛肉分成了五块，我会以五次不同的方式在肉块中融入龙血物质。” 由于学校延期开学，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楚云天又投身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实验中，在他写完这个帖子之后，他就去厨房冰箱翻找出来了一块分割好的肉块，将其拿到案板上，准备进行第一次融合实验。 小岚飞到了楚云天肩头上。 它好奇的看着肉。 原来楚云天买回来牛肉并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做实验，只见他检查完肉质之后，便用牙齿去咬手指，咬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破了层皮，渗出来了点血液，暗红色液体从微创伤口中缓缓渗出，质态十分粘稠，看上去就像一颗豆大的水银，楚云天倒转手指，那颗粘稠的血珠晃来晃去硬是没掉下去，楚云天只好把血珠硬抹到了牛肉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微观世界中正在发生着什么奇妙的变化，但这需要时间来沉淀，不是三两下马上就能看到变化效果的，血液中沉睡的龙类基因并不具备急性变化特质，因此楚云天开始唤醒体内的龙血基因，在一阵阵肌体骨骼的膨胀过后，楚云天体型拔高到了两米，如此突然的变化可把小岚吓了一跳，它叽的一声就飞到了橱柜顶上，紧张的盯着厨房中的巨人。 龙化之后的楚云天再次尝试咬破手指。 这次他花费了好大的功夫都没破皮，手指上覆盖的细腻鳞片简直比铁还要坚硬，想了又想，于是楚云天启动炼成阵，以等价交换的方式献祭了手指，物理方式无法破防，但是炼金术却能直接让他这根手指脱离身体，在他自愿献祭的前提下，他的手指当场泯灭在了炼成阵之中，断指处顿时涌出了鲜红的岩浆，那是火焰一般的血水。 鲜红的岩浆迟迟没有滴落下去，楚云天强忍着剧痛，赶紧去撸断指处的血液，再不麻利点等会儿就痊愈了，到时候还得再疼一次，那散发着微光的滚烫液体终于滴落在了牛肉另一面上，当处于唤醒状态的龙血接触到牛肉的一刻，空气中顿时就爆发了一阵“嗤嗤”的腐蚀声。 牛肉当场烧穿了个窟窿。 要不是楚云天眼疾手快把牛肉从案板上拿了起来，搞不好他的血液会在烧穿牛肉之后，贯穿案板掉进楼下邻居家里去，可以看到，这块滴落了活性龙血的牛肉正在楚云天手中飞快腐蚀，确切的说，那不叫腐蚀，而是一种转化和分解。 牛肉中的蛋白质和甘油三酯成为了龙血的燃料，反过来被龙血吸收了养分，其余碳化合物则是烧成了焦黑模样，并且还在不断进行碳化，可以说，这就是勇者被龙血沐浴之后的下场，生命力被龙血吞噬殆尽之后，剩余杂质则会碳化成灰烬，最终灰飞烟灭。 “云天，你在家烧啥呢，这么大味道。”秦淑芬疑惑地来到厨房。 当她看到楚云天伟岸的身躯之后，吓得猛然打了个哆嗦，幸好见过楚云天龙化后的模样，否则突然在家里看到这么一个可怕的生物得被吓瘫不可，秦淑芬眼见楚云天脑袋上的龙角又快戳到房顶上，她赶紧过去蹦起来拽楚云天的角，上次才换了一个新的吸顶灯，她可不想让楚云天再戳爆一个。 楚云天悻悻蹲了下去。 秦淑芬训斥道：“变回去！” “哦。”楚云天一把将手中快要烧完的实验材料塞进了嘴里，三两下吃进了肚子，他收拢了浑身的鳞片，体型也快速缩小回了人身，他又用炼金术重新炼制出了一身衣物穿上，随后楚云天就在母亲的监督下，清理着他在厨房中折腾出来的污渍。 等到楚云天收拾完后，他叫上小岚回到了房间，开始在《肉》的帖子下面更新第一组实验记录。 “第一组实验：隐性龙血不会对血肉结构造成即时影响，但是活性龙血会瞬间摧毁掉血肉，具体表现为生命力被龙血吞噬，肉质纤维彻底碳化，失去生机。” 其实就在楚云天把第一组实验更新之前就已经有网友看到他新开的帖子了，随着他更新了实验记录，越来越多的网友聚到这里吃瓜看热闹，虽然楚云天所谓的“日记”和“实验”都很离谱，但如果把这种东西当做某些故事设定来看，还是挺有趣的。 在帖子下有网友回复。 灰机灰起来了：“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想知道楼主从哪搞来的龙血？” 飞过大海的思念：“梦里吧，哈哈。” 香蕉拔辣：“兄弟，虽然你这些设定都挺有意思的，但我想说，隔壁有个连载的长篇魔幻小说，那里面对龙血的设定跟你完全不同，小心那边的粉丝跑过来喷你。” 云：“他们看他们的，我发我的。” 香蕉拔辣：“毕竟你现在也算有些名气了，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云：“我知道了。” 香蕉拔辣：“我也是写小说的，我看你这些设定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可以拿来借鉴吗？要是不行就算了。” 云：“可以。” 香蕉拔辣：“谢谢，我会注明出处的。” 这才第一组实验而已，用不着弄出多大的动静，但是后面几组实验就不能随便乱来了，如果不小心把活性龙血泄露到自然环境中，极有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患，还是月球上比较安全，楚云天在论坛上回复完了网友之后，就开始考虑起了月面基地的建设问题。 看来还是得先去跟李良见一面再说。 李良肯定比也更有经验。 第四百二十八章 传纸条 随着秩序逐步恢复，老百姓的生活节奏日渐回归正轨，学校当然也会重新对学生开放，如今九月份已然过半，眼看着国庆节将至，于是教育部门统一了开学标准，要求青阳市各大中小学校将返校日期定在了国庆节后。 工人回厂返工，学生返校上课。 这是必然的形势。 毕竟灾难都已告一段落，城市不可能不去恢复生产，百姓也不可能不去工作，因此整个城市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在硬着头皮被迫前进，包括学生在内，即使是没有生产能力的未成年人，也不可能一直在家闲着。 就在这个周六的上午。 李良正在屋子里温习四年级的功课时。 “嗖！” 外面陡然射来的一颗石子打碎了李良家里的窗户玻璃，石子射入屋内，劲风直冲李良太阳穴而去，李良看也不看，他抬手就把石子抓在了手中，当他看到包住石子的字条时，险些没憋住——网吧见！ “……楚云天？”李良立刻来到窗前向外看去。 如果让他逮到打碎他房间玻璃的家伙，他非得把这块石头喂对方吃下去不可，然而李良找了半天都没发现楚云天的踪迹，似乎楚云天并不在现场，李良看了看脚下的碎玻璃，沉吟了片刻，他从之前石子射入窗内的抛射角度大概分析出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十五度仰角抛射坠落。 弹道速度>110\/s。 这颗石子是楚云天在黄河厂家属院那边瞄准李良家里砸过来的，李良从现场情况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脸色铁青的回到写字桌前抽出一根笔，先是在纸条上给“网吧见”三个字打了个大叉叉，然后又在纸条上写下了“不去滚”三个字。 李良粗暴的三两下用纸条包好石子，掂量了两下石子的重量，然后他就开始回忆起了楚家所在的三维坐标。 直线距离3.2km，垂直距离2.5m，水平夹角35°，李良默默计算出了回击的弹道，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浑身真气充盈全身，随着他进入了红温状态，他猛然高抬左脚进入了一字马蓄力姿态，当他左腿向前跨越出去的一刻，他集全身之力掷出了右手中的石子。 脱手之后的石子顿时进入了螺旋仰射姿态，宛如炮弹一般射向了远方。 与此同时。 远在三公里之外的酒钢家属院，楚云天兴冲冲换上了衣服，还给小岚套了个围脖，准备去找好兄弟赴约，临走之前他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妈，我带小岚去找李良玩了，晚上回来！” 尼奥一听楚云天要走，开心的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秦淑芬听楚云天要去找李良，她也从客厅探头出来看向儿子：“回来别太晚了，最近外面还是不太安全，玩完了早点回家。” “知道了！” “别给人家李良添麻烦。” “哦！”楚云天正要出门。 就在这时，一颗濒临音速临界点上的石头轰然射向楚家，石子瞬间洞开了楚云天房间的窗户玻璃，去势不减的就往楚云天脑门上砸了过去，等到楚云天反应过来时，石头已然射到了他眼前。 砰—— 石子在楚云天脑门上轰然炸成了碎屑，外部冲击并没有突破楚云天的颅骨防御，然而其中蕴含的螺旋透劲却穿透进了楚云天的大脑，他颅腔内的脑浆和动脉血管当场绞了个稀碎，各种不明液体直接就从他鼻腔口腔喷射了出来。 楚云天脖子一歪，就被石子砸倒在了地上，鲜血飞溅。 “啊！！”秦淑芬吓得失声尖叫。 前一秒儿子还好端端正在跟她说话，下一秒就被窗外射进来的炮弹轰掉了脑袋，猩红刺目的鲜血映入了她双眼中，她后脑勺都是麻的，正当她尖叫着要扑到楚云天跟前时，只见趴在地上的楚云天忽然抽搐了一下。 然后秦淑芬就看到他从地上坐了起来。 “咦……”楚云天浑浑噩噩趴在地上摸索着：“我的头呢……” 他喉咙里发出了低沉沙哑的疑问，趴在地上来回摸索着，而他之前喷射出去的血液和脑浆，却是在这时候开始向他体内回流，楚云天额头上残缺的部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愈合，当他头上缺失的部位恢复完毕，他的双眼随之恢复了清明。 楚云天摸了摸完好的脑袋，咧嘴笑道：“原来我的头在这儿呀。” “！！！”秦淑芬吓得不敢上前。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我一下。”楚云天目光看向地上的石子残骸与破碎纸屑，他单手一招，五星炼成阵的灵光顿时笼罩在了这些残骸上，炼成阵将这本已碎成了渣的残骸重新回溯成了原状。 楚云天拿起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不去滚！ “啊？”楚云天一愣：“为啥不去？” 由于想不到李良拒绝自己的原因，于是楚云天又去房间里拿起笔，把“为啥不去”四个字写在了上面，然后包好石头，重新来到阳台，瞄着李良家里的方位扔了出去，在楚云天不讲理的蛮力之下，石子飞跃了一段遥远的距离，呈现三十五度抛射飞向了李良的家。 仅仅过去了不到十秒钟。 “铃铃铃——” 楚家的座机电话响了。 楚云天去客厅接了电话，他刚拿起听筒，就听到李良劈头盖脸的骂声：“你特么有病啊？有事你不会给我打电话，跟我搁这儿玩什么传纸条？” “传纸条可是每一个学渣考试作弊的必备技能，我这是在帮你提高考试成绩。”楚云天正说话时，窗外再一次射来一块石子，这次楚云天有了心理准备，他扔下听筒就去房间里接住了射来的石子。 石子在他手中进行着超高速旋转，转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停了下来，甚至都冒出了青烟，至于石子上原本包着的纸条，早就磨了个粉碎，楚云天也不好奇李良在纸条上写了些什么脏话，他回到客厅重新拿起听筒：“你看，你传纸条传的不是挺熟练的么，等下次期中考试咱就这样传答案，有我在，我保证帮你排班级前三。” “你从黄河小学往青阳附小扔纸条？” “不然呢。” “要不是我也在黄河小学上过学，我真不敢相信这所学校会培育出你这么一位旷世奇才，是什么样的思路，才会让你想到从一个学校往另一个学校扔答案？” “承让承让，嘿嘿。”楚云天话锋一转，他开口道：“今天有事没，要是没事咱去网吧联机，我正好有事跟你当面商量。” “不去，有事就在电话里说。” “要不是有人监听你电话，我才懒得跑一趟呢。” “……” 这部小灵通是叱干送给李良的通讯设备，叱干不会干出监听这种事来，但是想要监听李良通话内容的大有人在，而且这些人有足够的实力能做到这一点，之前李良是不在乎这种小把戏，但是楚云天既然介意，李良也就同意了楚云天见面商量的提议。 最好是真有事。 不然李良就会让楚云天有事。 两人在七彩虹网吧碰面。 “以后可别再往我家乱扔东西了。”李良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提醒了楚云天一声。 当时家里的玻璃被石头砸碎，把他家里人吓了一跳，虽然这对李良来说不算什么，但在普通人的认知中，这种级别的动能投掷轻易就能造成致命创伤，楚云天太乱来了，有时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说不定就会冒出什么不得了的想法，然后将之付诸于行动，即使这样做会带来危险，他也会去干。 楚云天不服气道：“你不也扔回来了么，还好意思说我。” “你不扔我，我能扔你？”李良反问道。 “下次我往你家扔臭豆腐。” “那我就往你家扔榴莲。” “草，你好毒！”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登上了网吧二楼，他们来到前台交了押金之后，各自开卡充了网费，随后他们就找了个二连坐的位置，楚云天玩游戏，李良无事可做，于是打开天涯社区看起了《动物世界》故事连载，小岚则是从楚云天肩膀上跳了下来，卧到了键盘旁边，看楚云天打游戏。 “来一局？”楚云天指了指屏幕上正在玩的星际争霸。 李良淡淡道：“没兴趣。” “流星蝴蝶剑？” “可以。” 稍作犹豫之后李良便打开了游戏平台，启动流星蝴蝶剑，进入了楚云天搭建的局域网房间中，李良选了主角，楚云天也选了主角，二人似乎在某些方面都是分毫不让，他们进入游戏后就开始对打了起来。 “七个小时后，跟我去一趟西伯利亚东部，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楚云天不愧是骨灰级游戏爱好者，现实里他不一定打的过李良，但在《流星蝴蝶剑》中他能压着李良打。 李良连着被杀两次也不急躁，复活后，他换了一件兵器，重新去找楚云天单挑：“去月球？” “嗯。”楚云天应了一声：“七个小时后，月球轨道会和地球再一次重合，重合的坐标就在西伯利亚东部，到时候我会开启神圣领域，在宇宙中进入绝对静止状态，然后咱们就能以光速登陆月球轨道了。” 李良瞅了他一眼：“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只能说各取所需吧，你需要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带徒弟还有闭关修炼，我需要一个不怕炸死无辜群众的试验场地，云梦扬需要一个真正能为人类做出贡献的科研平台，没有什么比月球更适合我们折腾了，不管我们折腾出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顿了顿，楚云天又补充道：“放心，只要绝对静止的时间不超过一秒，我的静止航行就是相对安全的，不会出现被甩出太阳系的意外。” 看楚云天的意思，他不光是要带李良登陆月球，这一回他还准备把小岚带上，要不是尼奥太怂，估计楚云天还会把尼奥也捎上去见见世面，至于李良这边，他略微思考一番便对楚云天的提议来了兴趣。 因为他确实需要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过去倒是简单，问题是我们怎么回来？”李良敏锐指出了关键。 既然要把月球当做据点，如果没有方便快捷的往返方式，那么想的再好也是无济于事，其实李良有一些方案可以解决地月之间的往返，只不过他确实不擅长建造，如果楚云天能把李良所知的穿梭技术复刻出来，地月之间的距离就不再是问题。 “这次过去我打算在月球表面刻录一座五星炼成阵。”说话间楚云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项链。 李良接住项链瞧了瞧，项链的坠饰是个青铜色徽章，徽章上刻有一个简单的五角星，总体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在李良端详时，楚云天开口道：“我把炼成阵刻录在了这条项链上，触发方式调整成了语音操作，耗能来自佩戴者的精神能量，你只需要戴上这条项链，然后念一声‘炼成阵启动’，项链上的阵式就会激活……你这会儿最好别试。” “玩的还挺花。”李良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激活项链。 楚云天总共炼制了三条项链，他自己一条，给了云梦扬一条，最后一条项链是给李良准备的，好歹也是团队成员，怎么能没有一件功能性强大并且具有代表性的徽章，这条项链上的炼成阵不仅可以触发分子构成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通灵召唤功能。 等到楚云天在月球表面弄好了大阵以后，大家就可以用项链上的小阵通灵月球上的大阵了，届时便能以召唤或者被召唤的方式，穿梭于地月两者的炼成阵之中，楚云天打算把月球上的炼成阵刻录在北极轴线上，地球上的炼成阵则是刻录在家里，改造成两个相对呼应的阵式，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用项链在地月之间进行点对点传送，这也正是楚云天想到的解决方案。 唯一不方便的人就是云梦扬。 不论是楚云天还是李良，他们二人的精神能量都足以支撑他们进行地月之间的穿梭，然而云梦扬只是个凡人，如果他启动炼成阵，恐怕他还没开始穿梭就会被项链抽干生命力，所以如果想带云梦扬登月，那就只能是楚云天或者李良其中一个人在月球上，主动通灵云梦扬，在替他支付能量消耗的前提下召唤他，返回地球时同样是如此。 “你不叫上曼曼她们一起来么？”楚云天问道。 楚云天是那种遇到好玩的事立刻就要分享给朋友们的类型，哪怕会有一定危险性，他也会叫上朋友一起去冒险，虽然他有信心能凭本事解决掉麻烦，但李良却跟他不一样，他可不会盲目就把徒弟捎带到危险的外星球去，这无关于信任与否，而是责任，他不会拿徒弟的生命安全去赌第一次登月是否会出意外。 还是亲自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登月 北京时间凌晨两点。 在亚洲大陆东部的荒野之中，这里月稀星松，人类城市对大气的污染并没有影响到荒野之外，在野外，仍然可以看到清澈如洗的夜空，就在夜色笼罩之下，两道身影急速穿过了山川与丘陵之间，向那遥远的西方飞奔而去。 “北京时间两点十五分，月球对地垂直夹角15°，公转转速每秒1.01公里。”楚云天仗着强悍的肉身强度，在前领跑，他一边翻越着山岭，一边抬头观察月光：“月球将在四十五分五十五秒后再次与地球进入同轴轨道。” 李良尾随在楚云天的身后，以极快的速度与他翻山越岭，二人穿过中原，进入东北地区，并在延绵漫长的雪岭顶峰驻足停留了片刻，楚云天炼制出一瓶纯净水扔给了李良，李良补充完水分，二人便继续赶路。 他们一路穿过东北省会，翻过国境，直接进入了俄罗斯的领土。 “不行，要赶不上了。”楚云天观察着月球公转的轨迹：“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根本来不及赶在四十五分钟内到达西伯利亚的登月点，话说你为啥出门不带飞剑和护具？要是有这两样东西，咱俩早就到了！” 李良翻了个白眼：“出门前你又没说要去西伯利亚。” “那你不会回去取么？”楚云天都快崩溃了。 “那是我送给玄心和曼曼的兵器，送都送出去了，哪有再要回来自己用的道理。” 楚云天分明记得李良之前御剑追着他一路追到首都的事：“你砍我的时候不是都借过来用了么？” “我那是借，不算要。”李良理所当然道。 登月计划事关楚云天未来的安排，李良追着他打的时候就能从徒弟手里把兵器借回来，轮到陪他出门时就变成了个谦谦君子，不好意思跟徒弟要回兵器，楚云天顿时被李良这番话怼的急火攻心：“你特么找茬是不？” “哈哈哈。”李良大笑着从楚云天身旁超了过去。 乾坤混元前篇，鹤形拟态身法，鹤走，在进入到平原地区之后，李良展开双臂倒垂于身后，前身贴地几乎是以低空飞行的姿态在大地上飞奔，他突然爆发的速度一口气就把楚云天超了两三公里，楚云天落在后面，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亏，一气之下他猛然深深吸入了一口气：“vos——” 空气汹涌着进入了楚云天的喉腔，他瞄准了李良的背影，张口便是喷出了一道蓝色风暴吐息。 龙在释放吐目时靠的不是元素魔法，而是声音与灵魂，也就是说，当人听到巨龙发出咆哮时就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音速级的吐目会在声音到来的一瞬间相随而至，也许这种攻击手段对凡人来说无解，但李良显然不在此列。 早在楚云天吸气的时候李良就察觉到了攻击先兆。 看来这货着急了，李良没有做出盲目躲避行为，在感受到背后产生了受击预警时，他就已经猜到了楚云天打算做什么，在楚云天发出吼叫的瞬间，李良从手腕上的印迹中抽出了追影刀，下一刻，他便在追影刀的加持下遁入了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 楚云天吼出的吐息果然没有命中李良，在他寻找李良的踪迹时，只听李良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这不是还有四十分钟么，你急什么，这就玩不起了？” 李良一只脚踩在楚云天后背上，单手抓着楚云天的肩头，另一只手则是反握着狭长的追影刀，他从阴影中穿梭到了楚云天这里，并以登山姿势挂在了楚云天身后，楚云天气得嗷嗷叫，扭头就是一口朝着李良的手腕咬了过去。 “你特么给我下来！”楚云天边跑边冲背后的李良叫骂。 李良哈哈大笑：“我不。” “我都已经因为你不能飞而被拖累着跟你一起跑了，你特么还挂我身上偷懒占我便宜？”楚云天顿时反转两肩关节，只见他两条手臂直接反关节朝他背后的李良合抱了过去，李良不慌不忙，以追影刀的刀背顶住了楚云天的双臂，身体则是如泥鳅一般从他合抱中滑了出去。 楚云天气急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今天你在《流星蝴蝶剑》里占我多少轮便宜，我可不得讨回来。”李良反手握刀接住了楚云天打来的拳头，随着李良持刀浑身一震，两者相撞时产生的反作用力全都被李良倒转了过去，刀兵劲力传荡，一股沛然巨力当即就把楚云天震飞了起来。 游戏里李良打不过楚云天，现实中的他可比游戏角色要厉害多了，两人就像今天在网吧里对战那样，一边打闹，一边赶路，眼看着时间要赶不上了，李良和楚云天才意犹未尽的停了手。 二人暂时休战。 “别玩了，再玩就赶不上了！”楚云天催促道。 李良咂咂嘴：“行吧。” 其实楚云天完全可以龙化出双翼，带着李良飞行，但他就是憋着一股劲儿不想被李良占便宜，宁肯和李良一起在地上跑也不愿意带李良在天上飞，事实上，李良倒也不是非得去搭楚云天的顺风车。 二人再次开始赶路。 “追影！” 李良倒拖追影长刀遁入了阴影，下一刻，他从三公里外的树荫现身，月光下的李良沐浴在阴影之中，追影刀给予了他阴影穿梭的能力，仅仅是一个闪烁便能跨越遥远的距离。 连续几次闪烁之后李良就把楚云天甩到了二十公里之外。 看到李良收敛了玩心，楚云天也是加快了节奏，他龙化出双翼，将苍蓝俯冲的吐目释放在了这对龙翼上，楚云天每一次吼出苍蓝俯冲的吐目，龙翼便会推动着他进行爆发式加速，二者各自施展出神通技艺，在互相追逐之中，两人一前一后赶往了位于西伯利亚的登月坐标。 “奶奶的，咱俩刚玩过头了，要来不及了！” 楚云天冲夜空呼喊了一声：“李良，接下来我会以最大功率赶向登月坐标，你用追影跟上我！” 喊完之后楚云天直接张开龙翼，飞上高空，他再一次吼出了苍蓝俯冲的符文音节，这一次，他背后的龙翼瞬间亮起了蓝色火光，就好像这对龙翼内的每一根血管都流淌着蓝色的火焰一样，一条条蓝色纹路出现在了龙翼上，与之相对的，楚云天当场就被一股超越音速的推动力拽向了远方。 “轰！” 楚云天击穿大气发出了刺耳的音爆。 他裹着狂暴的气流飞向西伯利亚东部的上空，在月球每秒一公里的公转速度下，月球距离登陆点越来越近，楚云天不仅是在追赶时间，他还要超越月球公转的时间，赶在月球错过同轴轨道之前到达登陆点。 “早知道就少玩两把流星蝴蝶剑了。” 难得有机会在游戏里欺负李良，结果楚云天就没忍住多玩了几局，眼看着月球即将到达头顶正上空，楚云天立刻转变飞行轨迹，进行着登月前最后的弹道校准。 在宇宙不断向外膨胀的光速运动中，宇宙万物都是在以光速向外逃逸，而楚云天登月的方式就是在宇宙中进入绝对静止状态，以宏观上相对运动的原理登陆月球轨道，在这种绝对静止的状态下，稍有差池，楚云天就会被甩出地月引力范围，变成宇宙中的漂流垃圾。 “……好了！” 楚云天抬头望天，目光一瞬不瞬的锁定了月亮，月球正在他眼中进行着环绕轨道公转，并且即将公转到他正上方的垂直线上，就在楚云天心中默数倒计时的过程中，他出声道：“李良？” “来了。”李良从楚云天身后的阴影中浮现了出来。 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瞬间覆盖了二人。 时间，空间，物质，能量，所有的一切全都被隔绝在了这领域之外，二人背靠着背，李良看到神圣领域之外的世界似乎有一瞬间进入了时空静止状态，而就在下一个刹那，世界万物都变成了流动的线条。 外界全然是一片光与影的混沌，光芒在倒退，时空在逆流，两人仿佛进入了某种深层维度的亚空间，仅仅过去了一秒钟而已，外界的混沌转而恢复了清晰，那五彩斑斓的流动线条重新恢复成了静态物质。 此时此刻。 二人位于月球背面正上空，距离月球地表五千米高度，成功登入月球刚体引力。 在这冰冷的星空中，神圣领域外界是能够瞬间置人于死地的真空环境，有神圣领域的保护，李良仍然可在神圣领域中保持正常呼吸，随着楚云天逐步开放神圣领域对月球引力的阻隔，李良也是感觉到身上产生了一种轻飘飘的吸引力，在拽着他向那坑坑洼洼的大地缓慢飘落过去。 “呼……” 楚云天松了口气：“好险赶上了。” 看到熟悉的月球地表映入了眼帘，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封印晶球，把小岚从晶球中释放了出来，楚云天捧起小岚，兴奋道：“你看这里是哪？嘿，醒醒，我们到了。” 小岚似乎还没睡醒呢，不情不愿的把脑袋从翅膀下面抽了出来，它眨巴着眼睛瞅了瞅外面。 四周漆黑一片，几乎没有什么可见的光源，此时小岚所在的位置就像身处于漆黑无底的深渊之中，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整个世界仅有的光芒就是身后一轮硕大的蓝月，在倒映着晶莹的蓝光。 要是掉下去可就完蛋了。 小岚吓得刺溜一下钻进了楚云天的衣服领子。 “你害怕个啥啊。”楚云天大笑着把小岚拽了出来，直接就把小岚扔了出去，小岚吓得叽叽叽叫个不停，疯狂振动翅膀想要飞回到楚云天身边，结果它飞了老半天仍然停留在远处，一顿狂飞之后原来只不过是在原地杵。 预想中坠入深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小岚发现，即使它不去扇动翅膀，它也没有掉落下去，在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作用下，它正在和楚云天一起缓慢的向一颗巨大星球飞去，就在小岚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李良提醒道：“云天，你不觉得咱们的视角有问题吗？” “哦，忘了。”楚云天连忙调整了坠落方向。 之前他们是头下脚上朝着月球降落下去的，身在相对静止的状态中，会给人一种正在升向天空的视觉错觉，等到楚云天调整完神圣领域的水平角度之后，一片漆黑阴暗的陆地随之呈现在了他们正下方。 由于这里是背光的方向，因此阳光没法照射到这里，可见度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李良看了看四周，要不是知道这里是月球上空，这种环境还真会让人误解成某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直到两人降落。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终于得以缓解了一些，在蓝月的照射下，月球背面的地表反射着微微毫光，勉强可以带来些许能见度，二人降落在了一片坑坑洼洼的土地上，这里的土质十分枯涩，由于没有任何水分和氧原子，脚下的土壤结构就像是被风干了的腊肉一样，稍稍用力踩一脚就会踩碎生脆的土壤层。 “奶奶的，憋死我了。”楚云天解开裤子就往地上来了一泡。 刚刚为了赶时间，楚云天连上厕所都不敢上，憋了一路，他吹着口哨呲着水花，水花在流出神圣领域的保护范围之后，便在极寒低温中凝固成了冰晶体，然而这里的环境并不允许水分子晶体出现，因此那小水花凝结出的冰晶还没成型，就在真空的负压中从冰晶状态升华成了气态物质。 李良无语了：“你能不能有点素质，脱了裤子就尿，不会转个身背着人尿么。” “我干啥了我？”楚云天提起裤子莫名其妙。 尿液凝固后又升华的水分子早就被宇宙真空瓦解了化学分子式，变成了最原始的氢元素氧元素和氮元素，融入了月球矿物元素之中，别说是尿液，这些尿液到最后连气体都不曾残留下来，可以说是死无对证，楚云天义正言辞的谴责了李良：“你凭啥说我脱了裤子就尿，你有证据吗？” 李良真是服了。 这是楚云天第二次登陆月球。 比起上次有预谋的带云梦扬登陆月球，这一回楚云天显得匆忙了些，差点就没赶上地月轨道重合的末班车，李良倒是第一次来到月球，对于这颗星球，他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既没有大气环境，也不适宜生存，没啥值得关注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就是这里足够安静，正如楚云天之前提到的那样，不管他在月球上折腾出多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行了，去办正事，你不是要往月球的北极刻录炼成阵么，走。”李良对月球的观感平平无奇。 小岚确实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奇妙的引力环境，在月球土壤层上玩的不亦乐乎，在二人开始向北极出发时，小岚都还没从月球的低引力环境中适应过来，它想飞却飞不起来，但是轻轻一蹦就能蹦好几米高，楚云天看小岚实在蹦的欢实，于是就伸手把小岚接在了手中，用手捂住的小岚的脑袋。 秘技·禽类大催眠术！ 在把小岚的脑袋包住之后，很快，小岚就在楚云天的手中昏昏欲睡，等楚云天松开小岚的脑袋，小岚已经睡着了。 楚云天把小岚重新塞进了封印晶球内。 封印晶球好比是弱化版的神圣领域，既可以隔绝被封印物对外界造成的影响，也可以保护其中的封印物不受外界侵害，毕竟是去办正事，期间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意外，还是等正事办完了再把小岚放出来玩比较好。 “这地方咋样，美不美？”楚云天炫耀似的看了李良一眼。 李良点了点头：“嗯。” “以后这里就是咱的天下了，嘿嘿，你看我牛逼不。” “不看。” “？” 月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即使是低重力环境也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赶路，为了缩短前往北极的时间，李良便在楚云天的建议下，搭乘楚云天的苍蓝俯冲来赶路。 于是李良又长见识了。 他从没听说过哪头龙飞起来是被自己翅膀拽着飞的。 在月球的真空环境之中楚云天没法扇动龙翼，只能靠苍蓝俯冲来进行高速移动，这也就造成了楚云天无法借助空气阻力来调整龙翼身位，作为动力源的龙翼，自然会演变成拽着楚云天飞的局面，李良被楚云天这番操作秀的是迷惑不已，秀，是真的秀。 不过只要能提高飞行的效率，具体过程倒是可以忽略过去，李良已经不打算过问楚云天的飞行姿势了，他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云天，咱们等会儿怎么降落？” “什么是降落？”楚云天反问。 “……草！” 一道蓝色火焰流星刺破了月球上空的黑暗，进入了月球的阳面，火焰流星轰然坠落在了月球北极的极昼区域，在流星坠落于地表之际，月球表面激荡起了大量泥土与尘埃，但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这里是月球的北极。 与常年笼罩在黑暗的南极极夜区不同，月球北极的轴心上，常年都在阳光的照射范围内，只不过由于照射角度偏离比较大的缘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几乎都是白昼，其中有二百多天时间，地表温度只有七八十摄氏度左右，但在最热的一百天内，地表温度甚至能达到四百摄氏度以上。 “楚云天，你大爷的！” 蓝火流星砸出的陨坑之中，李良缓缓从陨坑边缘爬了出来，他灰头土脸，满身衣物粘的都是月球土壤颗粒，要不是神圣领域把月表温度隔绝在了领域之外，早在土壤接触到李良的一刻，四百多摄氏度的高温就会把他全身衣物烧成灰烬。 如今正是月球北极最热的时候。 左瞧瞧，右看看，在这坑坑洼洼的荒漠环境中，楚云天找了一片最平整的土壤层，勉强接受了这片区域作为他心目中的据点地基。 他从衣服领子内掏出项链，单手捏起项链上的徽章：“各位观众请注意，我要开始装逼了。” “……”李良简直没眼看他。 楚云天扯下项链将那枚徽章捏在手中：“炼成阵，启动！” 就在楚云天声音落下之际，徽章上的五芒星突然顿时闪耀出了青色光芒，当楚云天松开手时，徽章直接悬浮在了半空中，只听楚云天沉声道：“第一次精神链接……开始！” 散发着青色光芒的徽章再次闪耀出能量波动，徽章内延伸出来一条条翠绿色触角，这些精神力触角缓缓探到了楚云天的面前，开始和他进行精神频率同步协调，在他操控之下，徽章上的炼成阵成为了他思想延伸出去的精神力触角。 翠绿色的触角在不断分裂增殖之中向他面前的大地蚕食而去。 精神力触角吞吃着月球土壤，并把土壤中的金属元素熔炼成了一块块铁锭、铝锭、镁块、锶颗粒、钛锭等等物质，地面被精神力触角挖出了一个垂直向下的圆柱体深坑，那些挖出来的渣土则是被精神力触角分离后转化成了各种金属矿物，堆砌排列在了附近的空地上。 楚云天挖了足足三十米深。 他在坑底刻录下来了一个五星炼成阵的阵纹，并用钛元素炼制出钛合金，镶进了阵纹之中，楚云天拿起悬浮的项链，解除了炼成阵的精神力触角：“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咋了？”李良问道。 “月球土质结构属于那种颗粒感比较重而且偏向松脆的类型，要是咱盖个地表建筑，估计没几天就塌了，就算搞个地下据点，月球土壤也会因为太松脆而发生内部垮塌。”楚云天抓了抓头发：“你有什么好办法没？” 李良无语道：“我是个练武的，又不是搞建筑的。” “你不是混元大罗金仙么？” “谁告诉你大罗金仙还懂土木工程了，你当大罗金仙都是建筑科技大学毕业的？”李良鄙夷的看了楚云天一眼，所谓术业有专攻，李良对于不擅长的领域只是略懂一些，不代表他真的无所不能。 话虽如此。 李良来到地基深坑边缘向下看去：“虽然我不是很懂土木工程，不过我建议你可以用浇筑的方式浇个地下建筑出来。” “你是说……” “炼金术不是能用精神力投映出模型么。”李良冲着面前的深坑扬了扬下巴：“你可以按照1:1真实比例，在地基中投影出你想要浇筑出来的模型，然后按照模型打印的方式，把投影打印成现实物质即可。” “至于建筑强度的问题，你不必把眼光拘泥于炼金术上。”李良在说话间给楚云天指出了几个建筑思路。 地基底部烙上炼成阵倒是没什么问题，然后就是这座地下建筑必须得是密封环境，不然诸如云梦扬一类的凡人在这里没法存活下去，还有就是关于室内重力问题，李良的想法是利用底部炼成阵创造出模拟引力来，若是没有相对应的重力环境，普通人的心脑血管系统很难长时间生存在低重力环境中。 至于月球土壤松脆容易引发垮塌的情况。 “你就先按我说的尝试，先设计出真实比例的建筑投影，等你填充完了建筑外部轮廓以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加固它。”李良拍拍手站了起来，他淡淡道：“你连地月之间的往返都有信心解决，土壤层这种小事还算什么困难，总有办法克服。” 李良确实不是什么全能的仙人。 但他的经验和眼光足以弥补他在短板方面的不足。 第四百三十章 生态建筑与生命建筑 科技的发展史就是材料学的发展史。 什么样的材料可以抵御上万度的高温，又有什么样的材料，可以适应真空与月壤的特殊环境，就以地球文明当代科技而言，目前并没有这样的材料和技术能够支持人类去地外星空开疆拓土，所以继续沿用凡人的思维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相信楚云天也明白这一点。 随着炼金术在地基中烨烨生辉。 一座完全由虚拟投影构成的建筑框架拔地而起。 “不管是钛合金还是金刚石，都适应不了月壤的特性。” 李良来到地基边缘，伸手摸了摸虚幻的投影，正如他所言，常规材料强度有余，但是适应力不足，月壤稀疏松脆的质地根本没法支撑过于沉重的建筑，在这个阶段上，只有超越凡人的学识才能派上用场。 地球上不是没有荒无人烟的地区，即使想去寻找一个无人打搅的隐秘地点，也不至于跑到月球上来，更不会遇到这些解决不了的麻烦，在李良看来，或许楚云天之所以会选择月球恐怕还有别的原因：“你为什么会想在月球上扎根？” “……”楚云天被问的一怔，他转了转眼珠，一时没有吭声。 其实李良倒是有办法实现楚云天的愿望。 但是这个办法等同于在让楚云天脱离往常的人生轨迹，往那更加不可捉摸的非人领域而偏离，李良相信楚云天的心灵意志能够驾驭变身神通，但他不确定楚云天学会变身神通之后是否还愿意保留人心，所以李良才会有此一问，他问的不是楚云天选择月球的原因，而是在问楚云天心中是否还留有对家乡的执念。 为什么要在月球上扎根。 那当然是为了在将来避免战争波及到地球上，这里就是楚云天在地球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是楚云天没有直接开口告诉李良，他心有顾忌，担心李良会认为自己被他拖下水，从而跟他保持界线，楚云天没有去赌李良是否会支持他心中的愿望，所以他在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神色如常道：“你不觉得有一个月面基地很酷么？” 待在月球上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啥酷的。 李良摇了摇头。 要是真想找个不被人打搅的情景地方，不如在聊天室去找那些牛逼的网友，那些网友手中肯定有些须弥洞府或是亚空间碎片之类的宝贝，这可比跑到月球上开垦皇帝来得方便多了，他实在理解不了楚云天的喜好。 看了看楚云天左顾右盼的眼神， 这货明显是在心虚。 “我是有办法可以实现你月面基地的目标，不过你得先答应我，我教了你方法之后，你不能拿去乱来。”李良看得出楚云天心里还是保留着浓郁的人性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中的光，骗不了人。 这番话听得楚云天一愣：“啥叫乱来？” “乱来就是……”李良忽然想到这货好像压根就没个对于乱来的概念。 灵光一闪，想到就做，从不考虑危险和后果，这就是楚云天一直以来的作风，与其对他说不要乱来，还不如跟他比喻的更形象一些，李良轻叹一声，无奈道：“我可以教你如何用血肉打造一具建筑类的法相真身，拥有生命力的建筑，当然可以在陌生环境中不断去适应和进化，但我先跟你说好了，你不能用这具法相真身破坏地球上的社会秩序，以及不主动干涉地月系物理规则。” “我草？”楚云天惊了：“法相真身还有建筑分类？” 李良一副他少见多怪的模样：“不然为啥要管它叫法相呢，大道万千森罗万象，没有啥是不可能的，你就是想修炼出一辆拖拉机当真身我也有办法实现，你就说你能不能接受条件吧，要是接受我就教你，不接受就算了。” “卧槽牛逼！” “你接不接受？” “接，我接！” “那行，我先教你观想……” “你先告诉我怎么修炼出拖拉机的真身，我要变成拖拉机去地球上拖一车混凝土过来！” 这顿插科打诨之下，两人免不得又在地基跟前打了一架，特么的，金山银山都送给楚云天了，这狗日的守着金山银山还要用钱买个好碗去乞讨，李良都说要教他如何修炼建筑类的法相真身，结果他竟然还要先修个拖拉机的法相去拉混凝土。 “来来来，你看我把不把你拆成零件拼成一辆拖拉机！”李良抽出了追影刀。 在一阵刀光剑影之后。 楚云天七零八落的掉在了地上。 反正楚云天吃下过半颗原子之心，从此拥有了不死不灭的细胞活性，不管怎么揍他，就是把他脑袋给攮下来他都能长回去，李良也就逐渐放开了手脚，不用担心会伤到楚云天的性命，他把楚云天全身上下劈成了零件之后，从满地的血浆和碎肉之中，取出了一块相对完整的皮下组织，扔进了炼金术开凿出来的地基中。 “！！”楚云天瞪大了眼睛。 由于气管被斩断，他只能无声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但是从楚云天不断摩擦嘴皮子的语速中，可以看得出他一定骂的很脏，他眼睁睁看着李良把他身体肢解成了零件，又把他身体零件的一部分扔进了地基里，不知道李良是想干什么。 “现在你有两种路线。” “其一是把血肉培转化成蠢蠢欲动的萌芽，让它在地基中生根发芽，生长成一种具有生物活性的生态植物群，唤作生态建筑，另一种是让血肉自我分裂增殖，按照建筑蓝图进行自我成长，最终进化成拥有生命力的建筑，唤作生命建筑，两种法相，你选哪一种？”李良回头看向地上的楚云天。 楚云天一边努力的聚拢身体，一边张开嘴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看他说话的口型，应该是“老子全都要”的意思。 “你野心不小啊。”李良蹲下来帮他把脑袋安装在了脖子上。 楚云天的气管在和呼吸道衔接完毕之后，立刻就是噼里啪啦一连串问候李良的骚话，等他说够了骚话，这才说到正事，两种法相楚云天全都想要，要么不干，既然决定要干，那当然是要选最好的，早在李良介绍两种法相的时候他就想好了。 第一种法相属于血肉与草本之间的生命形态转换。 以血肉培育成种子，将其种植在月壤中以独特的手法使其生根发芽，在自我繁衍和性能更迭中形成完善的植物群落，这种生态群不仅具备生命的多样性，而且还有各种不同的特殊性能，这种最终会形成森林一类的法相，属于生态建筑类真身。 至于第二种法相，则是观想心目中理想的建筑轮廓，让血肉按照心中所想的形状去分裂和增殖，此类并非生命形态上的转化，具体来说仍然属于修炼者本身的身体一部分，寻常修士若是想要修炼建筑类法相，难度堪比登天，这就好比一个碳基生物想去尝试理解硅基生命的思想，根本就不是碳基生物能轻易实现的东西，关键在于楚云天得天独厚，有着龙的血脉，他并不需要尝试去理解硅基生命，他只需要让自己的血肉去分裂和增殖即可。 李良无语道：“你倒是会给我找事，两种真身都想要，你咋不上天呢。” 两种法相全都要不是不行，二者并非不可兼得，只是这种想法需要修炼者消耗庞大的时间与精力，并且还得保持坚定的意志，不然很容易就会被血肉延伸出去的异化思想扭曲了人格，李良帮楚云天拼回了身体，然后把两种建筑类真身的凝练方法口头传述给了楚云天。 两种真身可以兼得，但不能同时进行。 由于凝练真身需要庞大的生命能量，再加上两种真身吸收生命能量的方式也不相同，因此李良建议楚云天先修炼后者，先把生命建筑真身打好基础之后，再去培育生态建筑真身，两者之间的关系好比是花盆和植物，生命建筑是提供生长空间的花盆，生态建筑是生长在花盆中的植物。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返虚合道。” “你体内庞大的精气可以免去常人数十年修炼的苦功，但是炼神返虚这一步还是免不了的，如果想凝练真身，起码得先感受到虚空中的生机能量，只有搭建出一个完整的虚空能量循环系统，你才能把虚空的生机能量灌注到你想象中的生命形态中去，为你的想象注入生命。” 寂静的星空下。 楚云天盘腿坐在炽热的月壤表面，闭目入定，他摒弃杂念心神进入了无比专注的状态，在脑海中构想心目中理想的建筑形态，李良则是负手站在旁边，眺望着遥远光年之外的太阳，他怅然道：“在你观想的过程中，你越是沉浸在真身的构建中，真身形态反馈回来的异化思想越是容易影响到你，因为你只要想去凝聚真身，你就必须去了解真身的一切，包括真身的生命形态、意识形态、社会形态，你越是去了解，你就会发现自己越是会偏离曾作为人类的逻辑模式，慢慢就会在观想中扭曲了思想。” “世人修炼法相真身时，为了避免彻底丧失人性，总是会把人身和法相真身分离成两者，常常在两者之间进行形态转换，自以为找到了一种安全的法门可以保留初心，但是这种方法又怎么可能触得变身的真谛？不舍身，如何得道？” 从这个位置去看太阳，太阳显得比地球上看到的要大得多，阳光也比地球上更猛烈，若不是有神圣领域的保护，早在李良注视到太阳的一刻，超过六百多摄氏度的阳光在一瞬间就会烧穿他的视网膜，他沐浴在瞬间就能置人于死地的阳光之下，眺望着遥远的恒星。 李良总是担心两个徒弟会在修炼变身神通时迷失初心，再也找不回人性，所以他从不跟两个徒弟提及这方面的修行。 他总觉得如果去教柳曼和玄心修行变身神通，又会发生什么让他后悔的事。 他不想再后悔一次了。 不舍身，难成大道，当初李良在转世之前初入修行时，是被极端恶劣的环境逼到了走投无路，才会在绝境中铤而走险，走上了极端的道路，他吃过了数不尽的苦这才得道，他明白舍身成道的至理，然而他并不想再让他的徒弟吃一次他的苦。 有些父母年轻时吃过的苦，总想让孩子也吃一次，他们才会心理平衡，李良这个做师父的，并不想让徒弟重蹈他的覆辙，毕竟地球又不是极端恶劣的环境，没必要带两个徒弟走上绝路。 教教楚云天还行。 柳曼和小黑就算了吧。 “当时的我是怎么踏上修行变身技艺这条道路的？” 李良想要回忆前世的记忆，只可惜他对前世的记忆一片空白，他看了一眼楚云天入定的状态，见到楚云天没什么异常，于是继续望向了远方的太阳，李良如今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修炼变身神通了，而且还把变身神通打磨到了极致。 究竟是为了适应难以呼吸的空气，还是为了适应无法踏足的大地，李良早已遗忘了修炼变身神通的初衷，但是为了活下去，他可以被迫进化出能够吐纳高温与毒气的呼吸系统，也可以为了适应天空而进化出翅膀，或是为了适应深海而进化出极端的内压循环。 为了活下去可以被迫去适应一切变化。 这种极端的生存理念就是李良的变身神通。 第四百三十一章 凯旋 在那遥远至极的时空之外，曾有一个文明为了火种的延续，毅然决然启动了长达百年的远征计划，在失去了阳光的最初，联邦的人类本以为自己会就此灭绝在黑暗中，险些沉沦在临死之前的放纵深渊，然而百年前观测到的恒星却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自由联邦举全族之力，集数代人的心血，他们前赴后继的将希望投入了星空航行技术之中。 远征军出发了。 他们带着全世界的希望踏上了探索恒星的航路，在经过三十余年的航行之后，远征军终于到达了恒星所在的星域，而今，承载着希望的舰队踏上了荣归故里的航道，这些不怕孤独的勇士们，他们带着从恒星上采集的聚变之火返回了母星。 这一天会被永远载入自由联邦的历史。 “启禀祖师，舰队已到达联邦母星环卫轨道。” 航母主舰的指挥室中，一个欢实的胖子从门外小跑了进来，跑到战略沙盘跟前时，还不小心在地上的台阶绊了一跤，他匆匆忙忙爬起来冲参谋席上的李玄鹤行了一礼，李玄鹤看了看这个的家伙，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随后李玄鹤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全息沙盘上的投影。 这个参谋席位原本的主人，莫德·雷诺上校这会儿就在李玄鹤身旁站着，沉默且又安静，眉宇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对于这个翘着二郎腿身穿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子，莫德上校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情绪。 母星的同胞们还不知道舰队在那片星域遭遇了什么。 同胞们更不知道这个满头白发的异族青年拥有着何等恐怖的战斗力。 仅凭一己之力就把能够吞噬恒星的神话生物打进了恒星内部，将其压制得动弹不得，莫德·雷诺经历了噬星者物理删除舰队的可怕遭遇，也从全息沙盘上看到了李玄鹤如何与弑星者交战的过程，他不敢相信宇宙中还有这种神祗一般强大的人类，更不敢相信这样强大的人类居然会好心从噬星者嘴里救下他们。 直到现在远征军还不知道这个不可思议的神级战士是个什么来历。 “归游人？”李玄鹤轻轻抬了抬眼皮。 灵活的胖子赶忙凑到了参谋席这里：“弟子在。” “待舰队入港，你替我去和这里的文明首脑交涉，你告诉他们，恒星的火种就当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了，作为回礼，你从此地的人口中挑选三百名资质上佳的幼童带回宗门，充入外门选民，再者就是此地的科技成果你也一并要过来，将其打包带回宗门解析参考。” 远征军舰队带回来的聚变之火还是李玄鹤去采集来的，仅凭远征军这点技术成分，他们还没本事从恒星的聚变冲压层采集到聚变之火，要不是李玄鹤出手，别说采集恒星的火种，他们早就变成噬星者的口粮了，哪还能等到荣归故里的机会。 李玄鹤是为了他的师弟才没有灭了这个文明。 为了避免师弟沾染上毁灭这个宇宙所有生命的业障，李玄鹤不光是对自由联邦网开一面，还顺手帮远征军采集了恒星的火种，为自由联邦带来了延续下去的希望，但这对自由联邦来说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仅仅是索要了三百个人口和技术资料，这已经是李玄鹤格外开恩了。 “弟子领命。” 目送着归游人离去之后，李玄鹤心中莫名一阵恍惚，没想到许久时日不见，他的师弟李玄素已然进化成了那般狰狞恐怖的形态，这次是李玄素正处于休眠状态中，没有来得及完全苏醒就被李玄鹤封入了恒星冲压层内，若是这魔头苏醒了过来，李玄鹤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 他心不在焉的看向了全息沙盘。 航母主舰的指挥室里是没有窗户的，如果指挥官想观测舰外的星空，指挥室内的全息沙盘可以清晰投影出舰体外部的画面，李玄鹤从沙盘中看到，自由联邦的母星早已被改造了个面目全非，原本天然化的自然生态圈，硬是被这个种族改造成了半机械化的结构。 看来，这个种族确实已经快要走到了山穷水尽的阶段。 在一百多年前失去了阳光之后，这颗星球上的凡人为了抵抗黑暗和寒冷，他们疯狂开采地下矿物，破坏生态榨取资源，把整个星球都挖的面目全非，这种半机械化的改造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妥协而已。 一架架能够直通地外轨道的太空电梯在天地间穿梭，星环上遍布着自由联邦的磁力运输轨道，沙盘上显示出来的投影给人一种密密麻麻而且紧致有序的感觉，李玄鹤莫名想到了蚂蚁的蚁巢，这颗星球上的人类，与那蚂蚁又有何异？ 李玄鹤轻叹一声。 他缓缓抬起了左手，正想从左手的袖里乾坤中取出一壶好酒，打发一下时间，谁知他身旁站着的凡人上校突然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精装烟卷，塞进了李玄鹤手中，没等李玄鹤出声，上校又从口袋里取出点火器，一边用手护着火一边为李玄鹤点燃烟卷。 李玄鹤：“？” 上校：“？” “我要喝点东西，你这是作甚？”李玄鹤传音进入上校脑海中。 莫德·雷诺怔了怔，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是干了多余的事，只见李玄鹤把烟卷还给了他，随后从袖中取出酒壶，兀自斟酌起来，在上校沉默的过程中，李玄鹤忽然传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德，莫德雷诺。”上校老老实实回答。 “有家人吗？” “有两个儿子。” 莫德上校不知道这个神一样的青年是如何让声音直接进入他脑子里的，其实他也不清楚李玄鹤为什么会突然和他聊起这个，李玄鹤听到这位凡人上校有两个孩子，他顿时来了兴趣，跟上校聊起了家常。 然而上校却是苦笑了一声。 “先生，我和我的孩子已经有三十年没见了，我们的最后一次通讯，还是在我进入冷冻仓之前。”上校说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时，心里突然抽抽了两下，阔别家人三十余载，他不太确定他的孩子是否还记得他，是否还认识他，只要想到自己的家人，上校心里就一阵不是滋味。 李玄鹤对此不可置否：“三十年的时间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在船体发出阵阵轰鸣声中，远征军的一艘艘战舰成功靠港，包括李玄鹤所在的这艘航母主舰，也是在空港的引导指示下安全入港，舰队上发出了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所有幸存下来的士兵全都喜极而泣，他们欢呼雀跃，他们亲吻地面，在冰冷宇宙中孤独的航行了三十多年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他们的家乡。 李玄鹤晃了晃酒壶。 “去吧。” 目光中带着点微醺的醉意，李玄鹤以眼神示意莫德雷诺可以离开了，可以去享受母星同胞们的簇拥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莫德雷诺却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些陌生的母星同胞。 三十年时间能改变太多东西了。 寂静的通道中早已没有了其他人迹，那些欢呼着的小子们，兴高采烈的往对接轨道跑去，他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宇宙中漂流了三十年时光，此时还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暂时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等到他们发现他们认识的人已经一个个消失，察觉到记忆中的家乡变了模样，知道亲人已故，在这之后哪里又还剩下他们的归处？ 莫德·雷诺麻木的向前走着。 他脸上没有多少喜悦，有的只是对于未来的茫然和远征归来后的恐慌。 浑浑噩噩的，莫德上校终于来到了星舰对接口，他抬眼就看到了对接口另一端站着两排迎宾仪仗队，带队的士官长见到莫德上校走来，于是向这位面容沧桑的上校报以一个温暖的笑容：“欢迎回家，长官。” 回家这两个字宛如一根尖刺扎进了莫德上校心里。 他差点就没忍住眼泪。 “嗯。”莫德尽力保持着平静的面色，大步走进了空港对接轨道。 三十年航行的路途就在身后画下了句点，这一步跨出，莫德恍如隔世，眼前就是他的家乡，宽敞而又明亮的空港轨道充满了温馨感，香甜的空气中也在弥漫着家的味道，莫德上校在一众仪仗队的注目中，最后一个走出了星舰，进入了空港的升降大厅。 航母主舰服役三千余人，如今幸存下来的仅有一千两百名战友，在这人影稀疏的升降大厅中，莫德上校见到了原舰队最高指挥官被人正躺在运输无人机上，被急救部队带走治疗，其余战友则是在仪仗队士兵的粗用下，整理起了衣着与形象，按照仪仗队长官的说法，待会儿各位英雄从太空电梯降落的期间，全球媒体都会对各大太空电梯进行实时直播，他们每一个人的英姿都会清晰呈现在全球同胞的眼中。 “草！” “放开我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 “有本事等我把本命法宝修好了再战啊混蛋！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 就在莫德上校失神之际，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骚动，当他定睛望去，顿时就被眼前所见的画面震惊到无以复加，只见那个跟在李玄鹤身边的胖子居然被一群士兵给按住了，这胖子的力气不小，十几个士兵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堪堪把他压在地上。 士兵们吆喝着把归游人绑了起来。 “你们小心点，这名可疑分子战斗力十分可怕，他徒手就放倒了我们好几十个人，千万别松开他！” 李玄鹤与归游人的存在，只有将军和在场的几位参谋知道，其他远征军士兵并不知晓恒星上发生的一切，何况就算给他们解释，他们也理解不了这种究极的单兵作战力，因此指挥室只是把真实情况汇报给了母星，眼下，远征军的士兵突然见到一个陌生的胖子从星舰上跑了下来，趾高气扬的嚷嚷着叫他们的联邦议长出来见他，士兵们哪会惯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当然是扑上去就给对方按在了地上。 远征军的战士甚至连一颗子弹都没浪费就制服了归游人。 “该死的！”莫德上校看到这一幕都快疯了。 也许这个胖子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主舰指挥室里的那位可是能够灭星的超级强者，这群臭小子无知者无畏，莫德可不敢再让这群家伙再放肆下去，他当即就从腰间取出配枪冲穹顶开了一枪，枪声响起的瞬间，周边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都给我住手！！”莫德上校怒吼道。 他大步走向骚乱的人群中心，众人见到来者是将军身边的参谋长，纷纷让开了道路，压制着归游人的士兵自然认得莫德是他们的长官，见到长官来了，他们正要解释，却听长官怒斥道：“放开他！” 士兵们虽然不懂长官的想法，既然长官都开口了，大家只好悻悻松开了归游人，身旁还有士兵小声提醒莫德：“长官您小心点，这名可疑分子猛的不像正常人，您最好不要离他太近。” 归游人骂骂咧咧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会儿他的法宝又出故障了，法宝使不出来，他也就没有了再跟远征军士兵叫嚣的底气，眼见莫德上校走了过来，归游人记得这家伙，他装模作样的拍打着身上的土，掩盖着心虚的慌张感：“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好歹我派于你们有救命之恩，你们就这样招待我？” “……”莫德雷诺一时没有听懂归游人陌生的语言。 见到莫德上校这幅模样，归游人立刻就知道是他的法宝上又出了问题，翻译功能好像失灵了，他从喉咙里抠出一个弹球大小的玉牌，敲了两下，又往玉牌上吹了口气，这才把通灵宝录重新塞回舌根下吞咽回去。 “咳！” 归游人清了清嗓子：“能听到吗？” 这一回莫德雷诺听懂了，虽然心中好奇归游人嘴里那块玉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碍于眼前的麻烦，他硬着头皮沉声道：“先生，我们无意冒犯您，在这里我替我方士兵向您诚挚致歉，至于您想见联邦议长的要求，我已经提前向母星做过了汇报，稍后，议长阁下便会亲自接见您。” “最好如此。”归游人气哼哼的撇了撇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人脸，作为一名资深技术人员，其实归游人并不擅长什么人际关系处理，眼看莫德上校如此诚恳，归游人也就不好意思追究了，他现在只想去看看这颗星球的科技成分如何，有哪些技术成果值得吸纳到门派中去。 莫德上校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议长还专门为您与另一位先生设下了宴席。” “有好吃的？”归游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莫德雷诺点了点头：“有。” “你不早说！” 发生在升降大厅的骚乱只是一段小小插曲，接下来就是自由联邦历史上的高光时刻，全球数十亿人都在等着远征军凯旋回归的直播，幸存下来的主舰士兵在仪仗队的带领下，从升降大厅进入了太空电梯的观光轿厢中，在这透明的轿厢内，外界的所有摄影设备都能清晰拍摄到他们的面孔。 太空电梯还没下降，战士们就在地外轨道上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呐喊。 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天而起，地表上的人类，他们疯狂的欢呼声甚至传达到了太空轨道上，一共十二架太空电梯，分别承载着各个星舰的士兵，开始缓缓下降，虽然母星已经没有了山川与河流，但是峥嵘耸立的钢铁丛林依然反射出了美丽的霞光，那代表着自由人民顽强不屈的意志。 战士们茫然的望着大地。 “我们，回来了！” 就在第一声落下之后，轿厢中的士兵们也如梦初醒，开始向下方的大地与钢铁丛林遥遥挥手，在人民那如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中，远征军的战士终于回到了他们的故土，莫德雷诺也在太空电梯上，在看到大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之时，他莫名忐忑了起来。 经过一段短时间的失重加速之后，十二架太空电梯依次停靠到港。 万余名远征军士兵从轿厢中列队登出。 母星上的同胞组成了欢迎仪式，密密麻麻的人影在现场攒动，大家手里高举着横幅与塑料鲜花，迎接他们的英雄，就在远征军士兵走下太空电梯时，道路两侧的仪仗队则是向英雄们行礼致敬，其他早已等候多时的少女们手捧着花篮，开始向英雄的凯旋之路上撒起了塑料制的花瓣。 “罗姆！” “克鲁德？是你吗克鲁德？” 位于太空电梯最内圈的迎宾区域中，不少群众忽然就开始冲士兵们呼喊了起来，莫德雷诺注意到，那些群众似乎正是战友们的家属，被政府有意安排在了这个位置上，大家走下太空电梯之后，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家属们叫起，一个又一个战友认出了家人，三十年的时光过去，由于远征军士兵大多是在休眠仓内渡过，容颜上并没有多少衰老，但是他们母星上的家人并没有这个待遇，有些人已然永眠，更多的则是被时光雕刻成了另一个模样。 莫德雷诺目光扫过那些情绪失控的家属团队。 忽然间。 他瞳孔紧缩。 “弗洛伊？”莫德雷诺突然拨开身旁的战友挤到了前面去，他冲道路一旁的人群呼喊道：“弗洛伊！嘿！看这儿！” 在那冰冷而又孤独的星空之中，就连电子讯号也无法传达对家人的思念，无数个日夜，莫德雷诺都在幻想着孩子长大成年后会是什么模样，三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孩子变成大人了，足够让一个懵懂的孩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莫德仍然是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对方。 只因他无数个日夜都在想象着孩子成年后的模样，就像已然在脑海中预演了很多次那样，当莫德看到看台下方那个抱着一个小孩的中年男人时，看到对方的脸，莫德瞬间就认出了这就是他的小儿子弗洛伊。 原本中年男人也正在远征军队伍中焦急寻找着什么，当他注意到有人冲他呼喊时，他顿时看到了神色激动的莫德雷诺，中年男人怔了怔，童年时期的记忆已经让他对父亲的长相有些模糊了，直到莫德雷诺喊出他的名字，他才确定这就是他阔别了三十年的父亲。 中年男人抱起怀里的男孩冲台上呼喊，可惜身边人喊的比他还大声，声音根本传递不过去，于是他索性举起怀里的孩子，冲孩子指向台上的莫德雷诺，像是在给孩子介绍离家三十多年的祖父。 男孩好奇的看着莫德雷诺。 小家伙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祖父看上去比父亲还要年轻。 “没想到你都已经到这个年纪了。”莫德单手掩盖住了失态的表情，他眼中忍着泪光，强颜欢笑道：“好久不见，小子。” 第四百三十二章 凡人国度与主宰文明的差距 远征军幸存下来的十来艘星舰全都停靠在了地外轨道的空港上，士兵们凯旋出仓，空港上的后勤部队则是接管了星舰交接工作，用以针对星舰的检修和收纳，在这寂静的主舰中，李玄鹤随意的坐在指挥室席位上，左手拎着一壶酒，闭目假寐。 他灵胎中的天眼早已将自由联邦整个星球尽收眼底。 阴神，阴身。 元神，元体。 阳神，阳火。 一人三者，一气化三清，三种玄门正法，李玄鹤皆已臻至巅峰，他天眼中的视野包含了精神能量扫描、神识成像锁定、定向真实视野，即使是端坐于密闭的星舰内部，他也可以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李玄鹤看到了归游人被凡人士兵按住的画面。 “我就知道。”李玄鹤掩面无语。 这个贪吃的家伙被联邦人用三言两语就骗到了宴席上去，大吃大喝起来，李玄鹤还看到，归游人这惫赖货不仅忘了办正事，反而把宗门的情报给那群政客抖露了出去，对方仅仅是运用了些许话术技巧，就从归游人嘴里套出了万象雷宗的来历。 与此同时。 位于自由联邦首都，雄心城，联邦政权首脑此时就在雄心城的中天轨道上，低调接见了来自域外文明的神秘来客。 因为远征军凯旋归来事关重大，有几个军部的关键人物都去了迎接仪式现场，主持仪式工作，至于一众参议院成员则是留了下来，盛情招待归游人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联邦的母星不像其他文明那样物资丰富，没有什么新鲜的果蔬肉类，联邦人全靠技术手段合成不同风味的口粮，说白了，就是颜色不同味道不同的膏状物，属于人工合成食品，只不过由于食品合成技术比较成熟的缘故，这些膏状物的滋味倒也没差到哪里去，何况参议院招待归游人的合成食物都是最高级的口粮，口感细腻逼真，可以模拟出九成九的原材料滋味，归游人也不挑，左手挖着膏化食物，右手举杯喝着合成酒精，吃的是不亦乐乎。 “你们这儿的饭菜令我想起了我派外门弟子辟谷前的伙食。”归游人把这些合成食物吃的是有滋有味：“这种伙食杂质少，易消化，排便量低，非常适合搭配辟谷修行，看来就算是再落后的国度，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哈哈。” 突然听到归游人不加掩饰的称联邦人是落后的国家，参议院众人不由脸色难看了两分。 归游人注意到气氛不对，抬起头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们的技术水平比较落后，没有歧视你们。”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以后气氛反而更加紧绷起来，归游人这个常年不跟人打交道的技术宅，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国度的政权首脑得罪了个干净，只是联邦人的政客毕竟不是归游人这样的实心眼子，在没有探明归游人的底细之前，各位议员很巧妙的隐藏了心中的不满与猜忌。 “先生，据我方星舰官员汇报，您是来自某个域外的访客，但是据我国天文学者的观测，周边星域并没有适合人类生存的天体，按理来说，我们联邦人才是这个宇宙中唯一的文明。”其中一名议员好奇道：“难不成先生来自外星球？” 对于这个问题归游人不屑道：“我们万象山界可不是这个宇宙的人，我和祖师是搭乘太虚星轨穿梭过来的。” 不是这个宇宙的人？这个消息对联邦议员来说无异于一道重磅炸弹爆开，原本猜测归游人来自外星球就足够匪夷所思了，然而归游人头颅出的却是穿梭宇宙，众议员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有人怀疑归游人在瞎扯。 “万象山是贵组织的名称？” “啥？”归游人反驳道：“我们才不是什么不入流的组织，万象山界是我派太上祖师开辟出来的独立宇宙，在大千世界中自成一方天地，我雷宗就是这个独立宇宙的绝对统治者，你可别搞错了。” 越说越魔幻了，万象山是一个独立的宇宙？并且还是人工开辟出来的人造宇宙？自由联邦属于机械科技文明，刚刚迈入星空，根本就理解不了三级文明的芥子纳须弥技术，联邦人也无法想象一个人类如何人工开辟出来一个独立于宇宙之外的亚空间世界，简单来讲就是归游人所言内容超过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众议员沉默了下来。 根据星舰上反馈回来的汇报内容，远征军在到达恒星所在的星域之后，舰队遭遇不明宇宙生物袭击，损伤惨重，要不是有一个未知的陌生人类击退了怪物，整个远征军怕是都会全军覆没，其实早在舰队回港登陆前就把射电望远镜捕捉到的镜头发送回了母星，联邦参议院也提前看过了噬星者被打进恒星内部的录像。 要没有这些真实录像佐证，联邦议员哪会浪费宝贵时间跟这个胖子胡扯，早把他拉出去枪毙了，正是因为忌惮归游人背后组织的威慑力，参议院成员才会耐着性子听这个胖子跟他们讲魔幻故事。 “哦！” 说到祖师创世这一段，归游人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太上祖师交代给他的任务：“差点忘了正事，你们尽快准备五十名童子和近百年来的技术资料，我好带回去给老祖交差。” 宴会厅里的议员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数十道视线齐齐锁定了归游人。 “五十个童子？你是说五十个年幼的孩子？”议员们看向归游人的目光出现了变化。 不光是五十个年幼的孩子，还有近百年来的技术成果，这些东西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五十个孩子背后代表的是五十个家庭，以及五十个家庭往后五十余年的未来，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公民都是自由联邦宝贵的财富，还有就是技术成果，联邦人花费无数资源和心血开发出来的科技，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当废旧书本一样打包送给一个陌生人？ 这个胖子是在说梦话么？ 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确实像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眼见联邦议员一时间没有回应，归游人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要是你们不懂我派挑选童子的标准，我可以帮忙的，技术资料不好整理的话，我也可以出点力，好歹我也是天工组出身的骨干，对你们这里的技术多少也会触类旁通。” 众议员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胖子看上去傻乎乎的，但他开口就是要这要那，完全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在向圈养的家畜索要血肉一样，而且还是那种很讲道理很热心的打从心底看不起他们，压根就没把联邦人放在平等位置上。 联邦人的理念是人人生而平等，法律自由且秉持公正。 这个叫归游人的家伙，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触及到了自由联邦的底线，践踏了联邦人的平等概念，其中一名议员当即婉拒了归游人的提议：“抱歉，这位先生，您说的童子应该就是年幼的孩子吧？我们联邦人不会拿孩子当做交易的货物，恕我们不能满足您的要求。” “这是为何？”归游人想不通对方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翻脸。 议员义正言辞道：“生命是无价的财富，联邦的公民应有自由的意志与平等的灵魂，更何况还是年幼的孩子，技术资料方面，我国可以支付一部分关于航空航天的技术成果，作为答谢贵组织护送远征军回归的报酬，但是五十个孩子的要求还是不要再提了，联邦不可能接受！” “喂！我和祖师可是从星空吞噬者嘴里救下了几千个士兵，祖师还大发慈悲的帮你们从恒星上采集了聚变之火，我派就要五十个童子而已，这不过分吧？”归游人急了，一时间说话都开始变得结巴起来。 另一名议员这时小声嗤笑了一句：“我们的勇士花了整整三十年时间投入到恒星探索使命中，以赴死的信念为了母星而向太阳发起了远征，你说那颗恒星的火种是你们帮忙采集的？怎么证明？凭你一句话？就算你们真有能力登陆恒星表面，你们这点付出怎么可能抵过我军士兵三十年的时光？” “……你？！”归游人显然听到了那人的嗤笑。 他气的脸都红了，伸手指着那个发出嗤笑声的议员：“你你你你忘恩负义！亏我祖师好心救下你们的士兵，祖师只是提了个微末的要求，你们竟然……气死我了！！” 在归游人拍桌子喊叫时，宴席厅四处立刻就钻出来了一排排持枪警卫，以枪口瞄准了归游人，归游人看到这个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联邦议员要跟他掀桌子。 “五十个孩子根本不可能！”议员坚决不退让。 这群凡人不仅不知感恩戴德，反而还敢拿出武器威胁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归游人二话不说就从百宝囊中取出了一物。 暴雨梨花压力炮。 只要他将这枚法宝激活并且扔向上空，这枚法宝就会呈现伞状向四面八方无差别发射.8口径的压力锥，每一根压力锥都有洞穿金属的锋锐与动能，三秒钟齐射，一万六千根压力锥足以扫平全场，不留一个活口，归游人这次真的是被气坏了，直接拿出了杀器。 “保护议员！” 警卫与武装士兵团团围住了归游人，以人墙将他和议员们阻隔开，然而这样的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压力锥，归游人的杀伤性法宝对他们来说就像高维生物进行降维打击一样，眼看归游人就要把手里的红色木匣扔向上空，他脑海中忽然听到了祖师的传音。 “退下。” 老祖的声音不喜不悲，听不出喜怒来，当归游人识海中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停住了要扔机关法宝的动作。 “启禀祖师，此地蛮人不知好歹，枉我派救这些蛮人于水火之中，仅仅些许微末的要求已是对他们颇多照拂，他们竟如此无礼，白费了祖师一番好意。”在警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中，归游人无视了那些冰冷的枪口，他传音请示道：“回太上祖师，弟子建议不如就在此地开启太虚星轨，直接将这颗星辰拽回宗门。” 若是在这里打开太虚星轨，整颗星球都会被星轨的引力通道拽到万象山界去，不用问也知道归游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接下来这颗星球上的人类会被彻底灭绝，雷宗外门弟子会把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命体清理个干净，至于星球本身则会被熔炼成星核，成为宗门的战略资源储备，这就是归游人的想法，也是万象雷宗几千年来的作风，不能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能说是凡人文明的生死定局皆在雷宗一念之间，雷宗要他们生他们就生，雷宗要他们死他们就死。 雷宗不会与他们商量。 是否毁灭他们只在于雷宗单方面决定。 “祖师？”归游人长时间没听到太上祖师回音，眼看着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卫们都快贴上来了，祖师也不见动静，这会儿归游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归游人一身本领全在机关术术和法宝炼制上面，本身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再拖下去归游人又要被这群凡人拿下了。 警卫们忽然暴起就朝归游人冲了过去。 归游人看向四面八方扑过来的警卫，说实话，他并不擅长肉搏，但是祖师迟迟不给指令，他也不敢妄自大开杀戒，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这些警卫们缠斗了起来，参议院也不敢真让警卫队归游人开枪，就在宴会厅乱做一团时，雄心城的上空忽然飘下了鹅毛大雪。 自由联邦已经很多年没下过雨了。 更何况是雪。 凯旋仪式的现场中，军部领袖还在讲话，鹅毛大雪忽然就从天空中飘落了下来，在场的数十万名公民也是看到了天空中飘落的白色雪花，直到雪花飘落到地表，大家才看到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对，这不是雪。 这是雪白的羽毛。 “……这是什么东西？”莫德凯诺伸手接向一片正在飘摇落下的羽毛。 散发着微微荧光的羽毛直接从他手掌穿透了过去，继续飘落而下，直到最后沉没进了地面之后消失不见，天空中，无以计数的羽毛从高空飘落而下，整个世界都仿佛笼罩在了如梦似幻的雪白轻纱之中，不光是雄心城，自由联邦母星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区域都在发生着这种异象，几乎全联邦人都被覆盖在了这倾泻的羽毛中。 一只虚幻的白色神鸟从天外而来。 神鸟的身姿缥缈神俊，眸中目光如电，天下间万事万物它尽收于眼底。 这世间到处都是它洒落的白羽，只要它一念之间，这充斥于天地的白羽便会化作利刃，无坚不摧，生生不息，覆盖了整个星球的羽毛会持续绞杀星球上的一切，并且这种绞杀会持续到永远，即使神鸟死亡也不会停止。 “祖师？” 虚幻的白色羽毛从天外飘落下来，飘落到了距地三千多米高度的中天轨道上，位于中天轨道的雄心城也是沐浴在了白羽之中，一片片羽毛穿透宴会厅上空飘落下来，在归游人看到这羽毛的瞬间，他脸色剧变。 祖师出手了。 天地之间忽然发出一声轻吟。 “静。” 填满了整个世界的白色羽毛就像钢钉一样定住了大气，连带生存在空气中的所有人类，全都在一刹那间被定在了原地，包括归游人也没能逃过这等神通的禁制。 神通。 第七感·天域。 这些充斥在天地间的白羽就是神鸟意志的延伸，羽毛所及之处，皆是神鸟的绝对领域，联邦的公民欣赏着的鹅毛大雪就是神鸟的白羽，此时所有人都被神秘的力量封锁住了行动能力，就在人们开始恐慌的时候，那白色的神鸟忽然从天而降，坠入到了凯旋仪式现场上。 白色神鸟摇身化作了人形。 白羽成衣，白发垂腰，李玄鹤穿过人群来到了莫德凯诺面前。 莫德凯诺和他的小儿子弗洛伊分别了三十年之久，如今父子再见，弗洛伊已经到了中年，看上去比他的父亲莫德凯诺还要苍老，今天是远征军凯旋的日子，也是他们父子团圆的时候，然而就在远征军和家属团聚时，李玄鹤突然出现。 他一出现就给了自由联邦十级的震撼。 覆盖了整个星球的神通，凝滞住全人类的绝对领域，整个文明的生死存亡都在李玄鹤的一念之间，联邦参议院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只可惜李玄鹤跟他们并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他根本不在乎这群所谓的最高领袖怎么想，他只是来到莫德凯诺面前，冲着这个眼神惶恐的上校笑了笑：“这就是你儿子？” 就在李玄鹤开口传音之后，莫德凯诺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是……”莫德上校下意识回应道。 李玄鹤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中略显感慨：“三十年一别，你儿子看上去比你还要老呢，连孙儿都这么大了。” 不光是莫德凯诺，就连他身旁的弗洛伊也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刚被解放的瞬间就吓瘫在了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这个中年男人惊恐的看向四周，身边全是被凝滞住了行动能力的同胞，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动。 弗洛伊下意识将自己六岁的儿子护在了身后。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李玄鹤看向男孩。 弗洛伊的大脑一片空白，显然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而他身后的男孩似乎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比起害怕，男孩反而更加好奇大家为什么会突然失去行动能力，迎着李玄鹤的目光，男孩怯生生躲在父亲身后：“杰希，我叫杰希。” 之前各大媒体都在对迎接仪式现场进行全球直播。 此时此刻，就在直播现场，直播的镜头之中，一个神鸟化形的异人站在仪式现场，抚摸着一个男孩的脑袋微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雷宗弟子，随我雷宗修习长生之道，既然是出家修行，我便赐你道名守阳，希望你勤学苦练，严于律己，早日修得正果。” “啊？”男孩愣住了。 莫德凯诺不知为何这个神秘强者突然就说要带走他的孙儿，急忙为杰希求情：“这位先生，我的小杰希才这么小，您要是想带，就把我带走吧！” “哈哈哈！”李玄鹤顿时被这心急孩子的上校给逗乐了：“我召他入我雷宗是去修行玄门正法，是出家，又不是离家，待他修行有成自然想回来便回来，如果他不愿入我雷宗，那就作罢，缘不可强求。” 李玄鹤低头看向男孩：“如何？你可愿意入我雷宗？” “……”男孩懵懂的看着他。 虽然不是很懂“修真”是个什么意思，可是看现场的气氛，自己似乎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咬了咬嘴唇。 男孩点下了头。 莫德凯诺和他小儿子弗洛伊之间的经历，令李玄鹤莫名产生了触动，他已经和他的师父有数千年没见过了，本以为师父已然殒灭于时光的长河中，当他听闻师父转世重生的消息之时，蓦然回首，自己已变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迟暮之人，而师父还是个转世后未长成的少年。 李玄鹤认为这孩子是和他有缘的。 自由联邦应该感谢莫德雷诺和他的小儿子弗洛伊，要不是父子二人的经历对李玄鹤产生了一定的触动，这个弱小的文明早在一开始就会成为餐桌上的鱼肉，根本不会有李玄鹤提出交换技术资料作为报酬的条件，既然联邦人看不上李玄鹤给出的五十个名额，那便算了，他只需带走杰希这一个孩子就行。 “归游人！” 李玄鹤传音道：“走，我们该回去了。” 也就是在李玄鹤传音之后，归游人才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扭头冲着一众还在凝滞状态中的议员骂了一声：“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下界有多少凡人修士挤破了脑袋都想飞升到我万象山界，祖师大发慈悲给了你们足足五十个入界名额，你们不仅不珍惜，还拿兵器指我，我呸！” 参议院的议员们定在原地疯狂转动着眼珠，眼中转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不过具体是什么情绪就不得而知了，归游人打开收纳袋从里面取出一支梭形法宝，扔到空中转换成了一支巨大的飞梭，他乘上飞梭，在一众议员们静默的注视中撞破墙壁飞了出去。 飞梭直冲天际，追逐着白色的流光向天外飞去，直到两人离开了星球磁场范围，飘摇在天地间的白色羽毛才缓缓消失，也正是在羽毛消失之后，被领域限制住的联邦人才恢复了行动能力。 有那么两三秒钟。 整颗星球上鸦雀无声。 端坐在大屏幕前的公民都在呆呆凝望着现场直播画面，看着直播内容中那对患得患失的父子，久久难以平复心中不可名状的震撼，这就是他们与主宰级文明的差距，看不到尽头的差距。 叫做杰希的小男孩显然是第一次登上外太空。 他被李玄鹤护在身边，呆呆凝望着身后不断远去的星球，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是出家之人，“杰希”这个名字是他俗世父母给的前身，今后他将以“守阳”的道名进入雷宗，修习长生之道。 “祖师，咱们是直接回万象山，还是先去视察桂月宫的完成进度？”归游人骑着飞梭尾随到了李玄鹤身后。 经归游人这么一提，李玄鹤才想起来自己命人在地球隔壁的卫星上新建了一处殖民地，毕竟是祖师点名要开拓的星域，所以归游人在启动太虚星轨之前，专门请示了一下李玄鹤，李玄鹤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沉吟道：“去桂月宫看看吧。” 第四百三十三章 地月双子星 月球体积相较于地球略小，但不是说这颗星球就没有引力，同理，月球的地心温度也不算低，然而这样的温度对雷宗弟子来说还是不够，一千多摄氏度的低温地心不足以让这颗星球焕发生机，于是雷宗弟子便在月球表面布下了十六游龙阵，然后一点点把月球核心从地底拽了出来，拘禁到了阵眼内。 他们打算从根本上改造月球环境。 月心已浮出了地表，只待为其注入冲星之力，寒月即可复苏生机，原本这是赵卓阳担负的开拓使命，本该由他亲手将星核灌注到月心内，但当他在月球上瞥见那破空而来的星光时，他便停下了手中之事。 “恭迎祖师！”赵卓阳转身向那星光遥遥拜去。 雷宗众弟子见卓阳仙尊躬身行礼，弟子们立刻反应了过来，随同卓阳仙尊行礼的方位，一同拜向了那道遥远的星光，月球的南极上，数百位雷宗弟子催动真元力，异口同声喊道：“恭迎太上祖师——” 雷宗弟子们严阵以待。 他们一个个神色虔诚的仰视着天外。 不多时，一道定向引力波进入了太阳系，这道引力波无声无息却又有着庞然伟力，它贯穿了虚空，甚至撕碎了时间气泡，尾部拖着长长的时空乱流直奔月球而来，在这破碎的光与影之中，星光瞬息而至。 星光破碎，光影消逝。 一袭白色身影出现在了南极上空。 尊者级仙人纷纷颔首作揖，后辈弟子齐齐投地跪拜，无人不礼，只因出现于天外的白色身影正是万象山界创世天尊，亦是雷宗开宗立派的太上祖师，他就是五雷正法的起源，凡人蜕仙的始祖。 李玄鹤。 就在雷宗的始祖现身后，一股滔天的意志横扫了整个月球。 精神能量扫描，神识成像锁定，真实视野，月球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李玄鹤尽收眼底，他甚至可以精准观测到月球表面上的每一粒微尘，包括雷宗弟子在月球表面建设的阵式，包括月心熔炉的升温状态，以及……月球北极。 李玄鹤面上不动声色。 他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楚云天？他跑月球上来作甚？练功？等等，他身旁那人究竟是……”李玄鹤的阴神脉轮收到了两种反馈，在精神能量扫描中，他在月球北极上发现了两道高强度能量反应。 前者混乱无序，后者中正平和，按理来说，这两种反差极大的人格见了面就会打起来，李玄鹤认得前者的身份，正是曾入侵过他万象山界的楚云天，至于后者，李玄鹤有些不确定。 他壮着胆子开启了神识成像锁定。 “偷偷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李玄鹤甚至没有注意雷宗弟子在原地等候了许久，他心无外物，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道中正平和的能量反应吸引住了。 李玄鹤开启元神扫描，他以丰富的经验，在悄无声息中将元神锁定在了月球北极区域，并在识海中构建出了神识成像的画面，当李玄鹤在识海中映射出北极区域的影像之时，他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那是个年约十岁的少年。 身旁的楚云天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入定，看上去似乎是在修炼某种奇妙的功夫，以至于楚云天脸上、脖子上都微微蠕动起了肉芽，就好像整个肉身都脱离了基因桎梏，正在往不可捉摸的生命形态异化，然而李玄鹤却完全顾不得欣赏楚云天的奇妙状态。 早在李玄鹤开启神识成像锁定的瞬间，楚云天身旁的少年就发现了他。 少年那淡淡的目光朝着李玄鹤看了过来。 双方相隔数千公里，横跨月球两极，然而在这神识成像的画面中，李玄鹤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少年不仅发现了他，而且对方的目光隐隐反向锁定了自己，就好像少年根本不需要施展什么神通，就能自然而然的通过视线来逆向锚定偷窥之人，不论偷窥者身在何处。 “！！”李玄鹤顿时头皮发麻。 明明自己才是处于高维视角偷窥凡人的一方，结果猝不及防就暴露在了对方的感知之中，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马上要被扒光羽毛了一样，李玄鹤的心跳开始加快，气血逐渐紊乱，呼吸都略微变得急促了起来。 李玄鹤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赶紧关闭了神识成像扫描，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平复躁动的心神。 月球南极上鸦雀无声。 雷宗弟子看着老祖始终立在原地一言不发，不知老祖准备做什么，弟子们不敢吭声，更不敢问，就连卓阳仙尊也是老老实实的拱着手保持着弯腰作揖的姿态，不敢起身，太上祖师越是不表态，众弟子越是惶恐不安，毕竟一位大罗金仙的压迫力那可是实打实的存在。 祖师是不满意月面天工的进度吗？ 还是因为看不惯月球旁边有一群凡人土着碍眼？ 就在众弟子纷纷猜测时，太上祖师忽然脱离了凝滞状态，他扫了一眼全场，传音道：“嗯，你们做的不错。” 紧绷的气氛顿时松懈了下来，弟子们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大家就看到老祖一刻也不停留的化作一道星光，瞬息飞离了月球，看那星光远去的方位，应该是回了宗门，直到老祖走远了，赵卓阳才若有所思的看向归游人：“师弟，祖师这是怎的了？” “我哪知道，其实我和祖师去收复那个凡人国度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归游人先是看了一眼天外，等他确认太上祖师真的走远了之后，他才敢开口：“按理来说，那个叫什么自由联邦的国度，本来就没什么收复价值，只不过是一群无用的凡人而已，又没技术又没修炼天赋，照我们往常的习惯，早就派出外门弟子去清理那颗星球上的土着了，好歹也能炼出个星核来，你猜祖师怎么着，祖师不仅帮这群凡人采集了恒星的火种，还亲自把他们的舰队护送了回去……” “不可妄自议论祖师！”赵卓阳立刻打断了归游人的吐槽。 早在万象山界创立初期，或许太上祖师犯下过无数杀劫，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历史了，仙人也是人，人的年纪大了，心会软，这一点也不奇怪，不过这并不是归游人在背后议论太上祖师的理由。 赵卓阳目光略过归游人看向了他身后的孩子：“这孩子是？” “哦。”归游人大大咧咧介绍道：“这是祖师从那颗星球上收的入门弟子，祖师赐名守阳，这小子可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呢，能得到祖师亲自授名，渡入我界。” 说到这里归游人不禁露出了一丝自豪之色。 万象山界的总人口大约有三千多万人，论人数，这点人数怕是连隔壁地球一个省份的人口都不及，事实上这只是表面上的数字而已，除了万象山界之外，雷宗还有数个在宗门统治下的凡人文明，统称为“下界”。 在雷宗的带领下，万象山界走的是精准人口优化路线，毕竟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放任人口在万象山界主位面大肆生育，也不能撒手不管令人口收缩，因此，在雷宗的严格管控下，万象山界一直在和“下界”进行人口筛选交换，凡人国度中优秀的修炼者，修炼有成之后就可以“飞升”到万象山界中，摆脱“下界”的奴役身份，从而获得更好的资源与机遇，万象山界的子民若是犯下大错也会被贬到“下界”去受罚，归为宗门奴役的人口。 在这种机制的人口交换中，优胜劣汰，强者恒强。 雷宗统治的几个凡人文明里面包含了数以亿万的人类，他们挤破了头都想飞升到仙人所在的万象山界，所以当时归游人才会说自由联邦的人不知好歹，祖师给了自由联邦五十个名额，允许自由联邦挑选五十个幼童以入门弟子的身份进入万象山，这可是天大的机缘，结果自由联邦的政府白白浪费了祖师的恩赐，最后只有这个叫守阳的小男孩得天独厚，得到了老祖的青睐。 小守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 仅仅是李玄鹤一念之差，这个孩子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从此踏上了蜕凡成仙的修真之路。 却说李玄鹤走后。 月球的另一边。 “别练了，有人发现我们了。”李良出声唤醒了楚云天。 月球北极点上，位于北极的极昼区域，处于入定状态的楚云天正在尝试着解放血肉，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机体组织都在发生着微妙变化，只可惜练到正火热时，李良就打断了他的入定。 楚云天睁开双眼。 他全身正在蠕动的肉芽恢复了平静。 “来者气机十分隐蔽，神念极快，并且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若不是他最后按耐不住用元神锁定了我，连我都差点发现不了他的存在，这等修为，怕是有着金仙以上的境界。”李良看了楚云天一眼：“你上次登月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赵卓阳好歹算是老熟人了，应该不算可疑人员，楚云天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李良手抚下巴沉思起来。 看楚云天的眼神，不像是在撒谎，可李良怎么觉得这货好像有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感觉？刚才他感知到的视线确实锁定了他，这种感知并非错觉，而是李良身经百战磨炼出来的第六感应神通，从对方的视线中，李良并没有察觉到恶意，只是仅凭如此浅薄的信息并不能断定对方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多元宇宙各个文明之间并非邻里和睦的气氛。 自古以来，不论是哪种意识形态的文明，都从未间断过战争与掠夺，或许掠夺会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形式，但这种天性就是刻印在智慧生物血液中的本能，李良突然感知到的陌生强者显然不是来自地球，地球上压根就没有这种等级的生命体，如果对方是来自地外文明的强者，可以想象到，当一个外来文明的强者发现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地球文明之后，对方会做出如何选择。 在多元宇宙之中，弱小的文明一旦暴露自己，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可惜我还没有回到巅峰期，不然刚才就能留下他了。”李良话语中流露出一丝遗憾，以及一丝淡然如水的杀机。 楚云天之前倒没察觉出来有谁在窥视这里，不过就是靠猜也能猜到应该是雷宗的仙人，看李良表现出来的态度，李良显然还不知道万象雷宗就在月球的南极开了分基地，而且开拓队伍的领袖就是赵卓阳，这会儿还想着灭口呢。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 楚云天心里乐开了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谁是谁。”楚云天绝口没跟李良提万象雷宗的事，他从地上起身，深邃的目光看向了母星：“地球是我们的家，我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这里，只要有我们两个在，不管是谁想侵略我们的家乡，都得从你的尸体上跨过去再说！” 李良都被气乐了：“你信不信我先把你变成尸体？” “我信！” 切磋切磋，切磋中既有文斗也有武斗，垃圾话也属于切磋中的文斗范畴，这一套垃圾话连消带打下来，两人在斗嘴环节不分胜负，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算了的，因为李良刚刚确实感应到了陌生强者的窥探。 坐以待毙不是李良的风格，如果不能先下手为强，不如以静制动。 李良心中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算成功的第一次传送 李良有了一个计划。 眼下并不适合继续待在月球上，此地多留无益，于是李良便叫楚云天先行返回地球。 关于炼成阵是否能够进行地月之间的往返，楚云天提出的想法很好，现在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随着法术灵光在地表勾勒出五星炼成阵的阵纹，一股精神能量顿时冲天而起，阵式中，李良和楚云天顿时被这股能量笼罩了进去，庞大的能量流体开始分解两人的肉身，并将二人向粒子级颗粒的状态转化而去。 李良亲眼看到他的手脚被分解成了虹光。 “云云云云天你你你传送靠不靠谱——”李良想要开口说话，结果他刚张嘴就被满溢的能量流体倒灌进了口腔，吼出的声音尽数湮没在了能量流体之中，他整个人都被分解成了原始粒子状态，而他身边的楚云天也没能逃过自我分解的过程，因为这是炼成阵进行量子传输时必须经历的生命形态转换。 楚云天在能量流体中比出了个大拇指：“么问题呀——” 众所周知，光芒是一种由无数粒子按照既定频段组成的波，理论上，只要人类的肉身转换成粒子的状态，生命形态跨入光粒子的领域，人类的血肉之躯就可以成为光，与光同行，从而将运动状态提升到光速。 二人在炼成阵中转换成了粒子状态。 他们两人都融入了光芒之中，化身为光，潜入了通往地球的虹光涌流之中。 按照楚云天预设的坐标，月球北极的炼成阵将会和地球上的炼成阵进行点对点传输，两人则是以“光”的形态进行穿梭，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妙，生命形式处于光粒子状态的期间，李良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强大的阳神足以令他在失去大脑之后仍然保留思考能力。 地月之间的距离仅仅三十万公里。 进入光粒子点对点传输之后，这场跨世纪之旅只需要一秒即可到达彼岸，不用非得等到地月公转轨迹再次重合，只要两端的炼成阵功能完整，持有炼成阵的使用者随时可以进行地月之间的往返，唯一让李良比较在意的就是耗能问题，毕竟是跨越星空的点对点传输，单次传送需要耗费多少能量暂且还是未知数。 “云天难得靠谱了一回。”李良如此想着。 仅仅是一秒钟过去，裹挟着二人的虹光涌流已然进入了地球轨道，虹光涌流瞬息突破了大气层，笔直坠落在了地表上，由于速度太快，以至于这道虹光坠落在地表时，天地间的虹光呈现出了一线天的自然奇观，从远处看去，好似一道青雷贯穿了天空与大地。 二人安全着陆。 在阵阵流动的光芒之中，炼成阵逆向还原出了李良和楚云天的肉身，无以计数的粒子重塑出了他们原本的生命形态，两人正在这股光芒中从粒子状态回归人形，随着粒子重组，李良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反应，他尝试着转动了一下眼珠，当他眼球视网膜的结构重塑完毕之后，眼前捕捉到的画面顿时令他楞了一下。 他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 “……” “……” 地球赤道6°27′n，3°24′e。 非洲东南部。 尼日利亚两个武装势力正在沿河流域的某个贫民窟中交火，他们不是为了争地盘，也不是为了抢女人，双方打起来的原因无非就是争夺违禁品海外贸易控制权，简称fd，就在双方打的火热时，天外忽然就劈下来了一道青雷。 “轰——” 青色的雷霆轰然砸在了平民窟附近。 如果这只是一道寻常的晴天霹雳，或许平民窟里正在交火的武装势力并不会因此停手，关键就在于这道青雷劈下来后并没有消失，天外还有源源不断的青色虹光持续向下倾斜而来，就好像瀑布一样，这样离奇的超自然现象简直闻所未闻，两边为了争抢dp渠道的帮派甚至都忘了自己正在跟敌人对射，全都目瞪口呆的看向了那青色瀑布。 当地人嘴里发出一连串叽里呱啦的惊呼声。 这道青色的雷霆瀑布还在继续倾泻，胆子小的早已经跑了，有些不怕死的，居然还敢翻过平民窟的河流，游到对岸去凑近了看热闹，眼见有人跑到跟前都没遇到危险，其他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过河跑到了河对岸，近距离观摩那神奇的超自然现象。 “oh god！” “what''''s that？the thunder？or…water？” 人群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忽然间。 有人注意到那澄澈的青色虹光之中凝聚出了两道人形的轮廓，聚集过来的当地人再次躁动了起来，纷纷指着光芒中的两道人影大呼小叫，由于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正在交火的两个帮派也被搅乱了火拼的气氛，匆忙停了手，来攻占这里的入侵者灰溜溜撤了回去，而占据这里的当地帮派则是在清点伤亡的同时，又分出了一批人手前去查看情况。 “what hell……” “oh motherfucker it''s a human！！” 前来查看的当地武装帮派也是发现了不对劲，这道从天而降的雷霆瀑布并不是单纯的超自然现象，光芒中分明有两个人形生物，看到眼前这无法理解的现象，几个帮派成员吓得抱紧了怀里ak，下意识用枪口瞄准了青雷中的人影。 也就是他们用枪瞄准的一刻。 李良睁开了左眼。 “嗯？”李良明显能感觉到身体还未重塑完毕。 右眼视神经未连接，肌体主神经系统未连接，此时的李良身体还不能自由行动，他转动着左眼，赫然看到炼成阵外围聚集的一群黑人，其中大部分黑人都是一副干瘦虚弱的模样，在坡顶上面还有几个持枪的强壮黑人，正在用枪口指着李良。 这什么鬼地方？ 哪来的黑人？ 李良立刻转动左眼看向了身旁还正在凝聚人形的楚云天。 不是说炼成阵进行传送的原理是点对点传输吗？不是说炼成阵另一端安放在黄河厂家属院楼顶了吗？为什么李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有黑人用ak47指着自己？李良这是穿越了？谁来跟他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就是楚云天说的绝对安全可靠的传送？ “who is it？” “hey！can you hear me？” “keep your hands up，now！” 坡底下的当地人见到本地恶霸来了，一个个不约而同后退，给恶霸们让出了道路，而在坡顶的帮派成员见到青雷中凝聚出了两个人类，直接用枪瞄准了二人，他们敢抬枪不是因为它们勇敢，在这个用ak47当身份证的刚果系民族中，枪械就是他们唯一依仗的东西。 不过还真没人敢对李良和楚云天开枪。 毕竟两人的出现方式太不可思议了。 这群非洲当地人都在怀疑他们手里的枪械是否能对光芒中的两人造成威胁。 骨骼重塑完毕，肌体组织重塑完毕，神经系统恢复连接，直到炼成阵把楚云天的肉身逆向还原出了大半，他才从浑噩中清醒过来，恢复思考能力之后，楚云天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妈耶，终于活过来了。” “敢情你是做好暴毙的心理准备才带我传送的？” 骤然听到李良的声音，楚云天吓了一跳，他连忙把他带有赌的成分掩饰了过去：“哈哈哈有吗你看我们不是安全着陆了么。” “你先看看这是哪里。”李良冷哼道。 “……” 就在二人的身体重塑完毕之后，炼成阵发起的点对点传输随之停止，贯穿了天地的青雷瀑布终于消失在了天地间，李良和楚云天从半空坠落到了地面上，楚云天没李良那么轻盈飘逸的身手，他重重砸进了泥土中，然后没事人一样从坑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楚云天抬头看向上方黑洞洞的枪口。 几个黑人正用ak47指着他。 略微沉吟了一秒，楚云天开口道：“how are you today？” 坡顶上那几个黑人突然听到对面的少年开口说话，不由脸色露出惊容，虽然这个少年长着亚裔的面孔，既然这少年会说英语，那就代表双方可以沟通，于是其中一名帮派成员便用英语审问道：“who are you？where are you from?say it！” 问题太多，语速太快，也不知道楚云天听懂了多少内容，只见他再次沉吟了片刻，然后用英语回复了那个帮派成员：“sun of beach。” “what the fuck……”帮派成员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you a motherfucker you try to say again？” “fuck your mother everyday，in the morning on the tree。”楚云天冲那个拿枪指着自己的帮派份子招了招手，笑道：“e to dady here，dady will tell you how to fuck your mother，little beach，e down！” 李良瞥了楚云天一眼：“你在跟他们扯啥呢。” “哦。”楚云天大大咧咧道：“我就是跟这里的当地人打听了一下黄河厂家属院怎么走，上面的黑哥哥告诉我，黄河厂家属院就在后面街道过两个十字路口右转，然后一路向西，穿过太平洋之后就能找到黄河厂家属院了，我跟你讲，这里的人可热情了，他们还告诉我……” “fire！” “kill him！” 没等楚云天说完，上面的黑人突然扣动了扳机，几把ak组成了一道不算严密的交叉火力网，突然大作的枪声直接打断了楚云天的骚话，自动武器射出的子弹疯狂向李良和楚云天攒射而来，李良早就有所准备，他仰身向后倒去，脚下蹬地身体如贴地飞行一般滑出了蛇形闪避路线，所有射向他的子弹全部打空，在地面激起了漫天尘土。 闪子弹？ 开枪的几个帮派份子一副见了鬼似的傻眼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人类，居然能在数把ak攒射中游刃有余的躲闪，尤其是那身法与身体动作，简直超出了人类行动能力的极限，持枪者瞄准的速度就连目标的身体行动都跟不上。 就在几个黑人震惊之际，另一个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现象出现了。 李良闪避子弹的行动还算能够理解，起码黑人知道李良还算是害怕被子弹射中才会躲闪，至于楚云天，他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ak扫射，短短几秒钟时间，至少有二十多发子弹命中了楚云天身体各处，在他身上开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窟窿。 楚云天赶紧去捂身上的枪眼。 再不捂就愈合了。 “厚礼蟹！”黑人们惊恐的宣泄着火力，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开枪扫射楚云天都打不死他，对方依然生龙活虎，直到其中一名黑人压枪射中了楚云天的脑袋，只见一连三四发子弹命中了楚云天的额头，楚云天被这子弹打得向后一仰，ak47的动能当场就把他头盖骨都掀了起来，暴露出了颅腔内被打烂的前额叶。 楚云天重重倒在了地上。 这下应该是死了…… 黑人们终于放松了下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黑暗森林 前额叶承载着人类思考的能力。 在上世纪四十年代，于北欧风靡一时的前额叶切除手术后来被世人深恶痛绝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被切除了前额叶的受术者，一个个都变成了行尸走肉，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仅剩下了作为动物的本能，曾有学者认为，人类的灵魂就寄宿在大脑前额叶上，如果人类失去了前额叶，那就等于灵魂失去了栖身之所。 失去了前额叶。 楚云天有一种大脑被放空的感觉。 枪械造成的穿透力对楚云天来说并不算致命伤，以他的自愈能力，即使放任不管，也不会有事，但就在这短短的大脑空白期间内，楚云天的前额叶失去了活性，他停止了思考，思维中枢只剩下了身体神经反射与生物本能欲望。 在这短暂的空白之间。 没有了前额叶的约束之后，楚云天这具身体也就只剩下了本能，他的血肉也因此失去了对于人形的认知，开始失控，他体内的生物细胞开始挣脱原有的人类形态，从内而外疯狂滋长开来。 没有目的，没有终点。 肆意的疯涨。 然而这种大脑空白仅仅是持续了一瞬。 超强自我再生能力令楚云天的前额叶重新生长了出来，脑细胞神经元再次恢复连接，当他的思维重新接管身体之时，他明显能感觉到刚才在失去意识的刹那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楚云天没有选择立刻苏醒。 他保持着脑细胞刚刚恢复连接的状态，处于一种似梦似醒的意识，以第三视角，仔细观察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自从子弹打穿脑壳的一刻起，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三秒钟罢了，楚云天站在了自己之前倒下的位置旁边，默默看着地上那个挺尸的躯壳，这一刹那，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呈现出了一种凝滞的灰白色。 在这灰白色的世界中，隐约有风声的哀嚎，楚云天原先的躯壳就倒在他脚边，他看到，这具躯壳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异化，全身血肉都表现出了惊人的扩张力，呈现出了拉丝状的分裂增殖，躯壳保持着角弓反张的扭曲姿态，伸出右臂，似乎正在竭尽全力的向天空索取光和热，用以满足本能中对于能量的渴望。 坡顶上正在开火的黑人。 土坡两边四散奔逃的当地土着。 他们的喊声，他们的子弹，所有的一切全都静止在了这一瞬间，静止在了躯壳发生异化的一刻，楚云天对这些凡人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回头看了一眼李良，只见李良也是凝滞在了这灰白色的世界中，保持着惊讶的表情，一动不动。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楚云天喃喃着，他若有所思的目光重新看向了自己的躯壳，从这具拉丝状的异化姿态中，楚云天似乎读懂了他身体里的本能究竟想要什么：“生存在这个多元宇宙中的我们，就像是潜伏在森林中的动物，谁也没法成为永远的猎手，当被先手攻击的一刻，猎手沦落为猎物。” 就连一群凡人都敢拿枪狩猎他。 只因这些凡人自以为是猎手，把楚云天当做了猎物。 这就好比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强者恒强，杀戮与掠夺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不肯出手的原因无非是代价太高而已，楚云天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明悟，每一个人都是森林中的动物，谁也逃不开自然秩序的法则，或许会有人自诩为自然秩序的主宰，从骨子里蔑视森林中的其他动物，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是动物，所有人逃不出这片森林。 楚云天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灰白色的世界中，楚云天蹲在躯壳身边，他缓缓握住了躯壳伸向天空的手臂。 思想与肉身重新融为了一体，就是在这一刻，苍白的世界重新恢复了色彩，时间也重新开始了流动，躺在地上的楚云天在不断异化中，发出了阵阵渗人的低吼。 魔鬼的种子，发芽了。 “——黑暗森林！！！” 那不断进行有丝分裂的生物组织忽然静止了一瞬，下一秒，楚云天体内怦然涌出了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物质，植物的根须，从楚云天颅腔内破体而出，它们疯狂生长，根须缠绕在一起，凝结出了类似树木的妖魔。 恐怖的根须一根又一根从楚云天体内钻了出来，扎根到了他身边的地面之中，生根，发芽，疯涨，反射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植株在这片土地上疯狂生长发育，它不断膨胀，再膨胀，直到膨胀成一棵张牙舞爪的参天大树，轰鸣的动静才逐渐停止下来。 “……卧槽？” 连续闪退数十米之外，李良仰头望向前方足有五十多米的大树，震惊不已。 从楚云天中枪后倒地开始，这家伙身上就出现了些许奇怪的异化，没想到这场异化会变异到这样的程度，如果李良没记错，他是今天才传授了楚云天关于真身的化形法，结果这才过去没几个小时，楚云天就放出了这么大一具真身，先不说楚云天是怎么学会的，就说他这具真身的体积，可谓是十分的不科学。 “云天有这么庞大的生命力么？他释放出来的真身咋这么大？”李良在观察黑色巨树的同时，周边的当地人已经在跑路了。 没错，在m国佬的殖民文化熏陶下，当地黑人不仅以说英语为荣，还个个拿m国佬给的ak47当身份证，他们以枪为荣，有枪就无所畏惧，但他们不傻，从楚云天身体发生异化开始，这里的土着就知道事情开始往他们无法理解的层面偏转了，此时不跑还更待何时？ 幸好他们跑的快。 在土着们一哄而散的溃逃期间，黑色大树时不时扭动一下枝节，就像是进阶性肌肉骨化病的患者在以蛮力强行撕裂肌体进行活动，每当黑色大树的枝杈扭动一次，枝干内就会传来咔嚓咯吱的刺耳声响，令人浑身寒毛倒竖。 黑色大树的枝干末端生长出了一颗颗圆润的果实。 其中一颗果实张开了一条缝隙。 与此同时，李良察觉到其中一颗果实的视线锁定了自己，他迎着果实的视线逆向扫视而去，看到的是果实中显露出的龙类竖瞳，原来树上这些圆润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果子，而是一颗颗巨龙的眼珠。 “喂——” 巨树深处响起了楚云天的吆喝声，他远远的喊道：“李良！听得到不——” “……”李良有点不想搭理他。 “我好像成功了耶！我练成法相真身了！你看我这具真身帅不帅？”就在楚云天的喊声传来之际，那五十多米高的巨树缓缓弯曲下来，并且收拢各处分叉枝头，做出了一个十分健美的肌肉展示动作。 李良不是很懂楚云天的审美。 他更不明白这货是怎么想到变成一棵树给他鼓二头肌的。 “你特么玩够了没？”李良没好气道，他取出小灵通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还不收了真身跟我回去？你看这都几点了。” 练成就练成吧，反正楚云天也不是第一次让李良出乎预料了。 寻常人修炼化形之法，呕心沥血，穷尽毕生心血观摩真身的法相神韵，经历一场场生死大劫才得以修得正果，就连李良自己也是一路荆棘走过来的，轮到楚云天，他练功就跟玩似的，玩着玩着功夫就练成了，玩着玩着真身就凝聚了。 李良绝不是嫉妒。 他就是看不惯这货练成真身以后穷嘚瑟的嘴脸。 “我……” 楚云天迟疑的声音从大树树干中传了出来：“……草！我好像变不回去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能打败意外的只有意外 黑色的参天大树扎根于大地上。 这棵妖魔一般的大树仿佛活着的天灾，那被它扎根进去的土地，直接就被转化成了乌黑的色泽，原本干涸的土质也变得腥臭粘稠，大树下方圆三十米的区域，全都像是染上了疫病一样，被树根转化成了另一种土质。 李良踩着泥泞的黑土来到树根正下方。 真身初成者进行第一次凝聚时，或多或少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像是什么观想不完整导致真身形态残缺，还有忘了调整识海容载率导致变身后成为白痴，包括楚云天这样第一次变身结果发现变不回来了的，这些都很正常。 李良当然有办法解决。 “哎？我发现我好像可以从地底偷袭你哎。”楚云天忽然兴奋了起来。 这边还在给他想办法解决问题呢，那边他就说要偷袭自己，常人道过河拆桥，这货的河还没过呢就想把桥给砸了，李良淡淡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杀气：“你试试？” “呃……”楚云天犹豫了起来。 片刻后。 李良脚边的黑色粘土中“扑腾”钻出来了一节小树根，树根钻出地表之后，从末端生长出来了一颗龙类的竖瞳，原本这条树根是打算去扎李良脚底板的，但是楚云天想了想还是没敢下黑手，他索性让这条小树根直接在李良身旁钻了出来。 “我感觉这棵大树上每一处都有我的神经链接，而且生命形态很稳定，不太容易再次改变，你打算咋把我变回去？”小树根好奇的用眼球瞅着大树。 李良反问道：“谁说我要让你变回去了？” “？？？”小树根猛然扭过来用眼珠子瞪着李良。 “我打算把你挖出来带回去，栽到我家后院，我家后院的花坛正好还缺一棵大树方便乘凉。” “草，你特么好毒！” 大多数堕入妖身的修士，都是因为失去了人形的基因记忆，忘了如何变回人身，从而彻底沦落为妖，玩笑归玩笑，李良也不可能真让楚云天永远变成一棵树，他从手腕的太阳纹身中抽出追影刀，然后蹲下来捏住了小树根。 “哎呀~”小树根发出了一声尖叫。 李良手起刀落就把小树根从地里挖了出来，他手里攥着这个活蹦乱跳的树枝，转身便走。 “李良你干啥去，不要丢下我啊！”楚云天的声音从李良手中传来。 片刻后李良手中的树枝明显愣了愣，然后楚云天就发现，即使这一节树枝被追影刀切了下来，分离出去的部分仍然与本体保持着精神链接，楚云天依然可以感觉到自己有一节树枝被李良攥在手里。 “既然你能通过分离出去的肢体与我进行对话，那就说明这部分肢体同样可以承载你的心灵意志。”李良边走边说道：“只要是能够承载心灵意志的部分，不管还剩下多少肢体，都能重塑人身，那颗大树你就暂且让它休眠吧，你把自己的心灵意志转移到我手里这节树枝上，先随我回去再说。” “……”小树根沉默了。 李良教过他1+1=2，现在李良要他解出费洛蒙猜想，这不是闹呢么。 是，楚云天是摸到了真身化形的窍门，成功完成了第一次变身，但这归功于他机缘巧合下的一次明悟，简单来讲就是运气好凑巧成功了一次，李良是教了他如何修炼真身，问题是现在李良要他在真身状态下转移心灵意志到真身某个部位上，这玩意儿可比化形复杂多了，属于真身修行中比较高深的技巧，与其叫楚云天转移心灵意志，李良还真不如叫他去解费洛蒙猜想去给人类做贡献呢。 “it''s there！” 远远传来了人们的呼喊声。 李良侧头望去，原来是当地的土着去而复返，叫来了更多武装人员，还开着自己改装出来的diy装甲车，一群黑人成群结队的从坡顶河岸线上飞驰了过去，他们完全无视了在坡底下经过的李良，目的十分明确的奔着那黑色巨树而去。 去就去吧。 反正他们不管怎么折腾，面对的也只是一件死物而已，巨树真正的灵魂在李良手里攥着呢，李良捏着小树根与武装车队交错而过，他一路向东，朝着楚云天所说的相反方向赶路，在李良的记忆中，非洲大陆与亚洲大陆间隔了一片内湾海，以李良的速度，他只需十六个小时就能从海面跑回中国。 现在李良是完全不想再指望楚云天的炼成阵了。 耗能不详，cd太久，发动又慢，延迟还长，传送过一次之后李良够够的，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他打算凭自己本事回家。 “喂！你真不管我了么？”小树根质问道。 李良在飞奔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嗯，嗯，我这不带你往回走么。” “这群傻叉又又又拿枪指我了，我能宰了他们不？” “你随便。” “草，他们突然跪下来了，嘴里说的好像是非洲土话，不是英语，他们这是准备干啥？” “谁知道呢。” 黑色大树与李良手里那一小截树根，出于同源，楚云天分别拥有着这两种不同的视角以及感官，他时不时的就会把黑树那边的情况分享给李良，等到李良顺着河流来到临海已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陆地的这段路非常不好走，又是崎岖地形又是树林地貌，李良很难把速度提起来，但是到了海域就不一样了，李良到达海边之后，他并没有立刻进入海域，而是在浅海区捕了些鱼虾，用以补充体力。 李良脱掉鞋踏入了海潮，来到了淹没到膝盖的浅海区。 他瞄了瞄三五十米开外的水况与鱼虾。 “去！” 李良甩手掷出了小树根。 在李良巧妙的运劲下，小树根犹如离弦之箭飞射了出去，树根以螺旋劲力穿透水面，射中了藏在水底的鱼，树枝从鱼的身上穿透而过，直接就把鱼钉在了海底的石床上，片刻后，李良冲小树枝招了招手：“回来！” “……” 眼见小树根迟迟没有动静，李良再次招手：“回来！” “我不！” 小树根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抗议。 眼见楚云天不肯配合，李良索性进入了浅海区域，他迎着拍来的潮汐朝着刚刚射鱼的方位游了过去，凭着当时的手感技艺，李良下潜到二十米深，在一处海底石床上摸到了定在石头上的树根，他把树根从岩石上拔了下来，然后在水里睁开眼睛，凭着对水波动态的掌握，他再次掷出了树根。 又一条渔获。 两条鱼就差不多了，李良带着渔获回到了岸边，生火烤鱼。 野外条件有限，所以不必追求口感和味道，但是高温处理却是必须的手段，天知道非洲的寄生虫和细菌有多少种，李良熟练的生了火，一边烘烤着衣物，一边用树枝穿好翻过肚皮的鲜鱼，进行着长途跋涉前最后的修养调整。 不多时。 夜色渐渐暗沉下来，火堆上的烟雾也是飘出了鱼肉的香味，李良从火堆中取出一条烤鱼，尝了尝味道。 “熟了。”李良腾出手拿起另一条烤鱼递给了小树根：“吃不？” 小树根末端的果实裂开一条缝隙，果实中张开的龙眼朝着李良瞅了过去：“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会儿没手没脚，我非得打爆你的狗头不可，你看我像是有嘴能吃东西的样子么？” “哈哈哈。”李良痛快大笑。 天色渐暗。 这里的火光，这里的烟雾，这里的笑声，也同样吸引来了这里的不速之客。 幽暗的树林中闪烁出了几双绿油油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中的鬣狗闻到了鱼肉的气味，也看到了正在海边烤火的人类少年，这群掏肛大师生来就点满了猥琐与狡猾的天赋，它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扑上去捕杀猎物，而是借助渐渐昏暗下去的夜色，沿着视觉掩体，一点一点的朝着猎物接近了过去。 只可惜这群掏肛大师并不是很聪明。 它们虽然狡猾，但却不知道自己绿油油的眼睛会在昏暗环境下反光，早在它们看向李良的一刻，李良就发现了这群饥饿的鬣狗，他老神在在的坐在火堆前独享两条鱼，顺便还把插在旁边的小树根气得不停分泌出黑色粘液，连地面都染黑了。 直到鬣狗接近到自以为猎物没有可能再逃跑的距离。 “呜——”鬣狗们呜咽着从树林阴影中现身。 它们一个个眨巴着亮幽幽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朝着李良慢悠悠走了过去，表现得十分天真可爱，这几只鬣狗在接近到火堆附近后，先是忌惮的看了一眼燃烧着的火光，这才用懵懂的目光看向李良，眼见李良居然一点也没有起身逃跑的反应，其中一只鬣狗主动朝着李良走了过去，低着头，夹着尾巴，低眉顺眼的来到了李良面前。 李良笑着摸了摸鬣狗的狗头。 鬣狗似乎十分享受李良的抚摸一样，眯着眼睛蹭了两下李良的手，然后它就看似很自然的绕到了李良身旁……突然张嘴咬向了李良的屁股。 就在这只鬣狗露出獠牙时，另外两只鬣狗一改天真可爱的模样，加快速度从李良身后两侧合围过来，分别咬向李良的另半边屁股以及大腿，三只鬣狗合力咬住了李良，在这超过四百公斤的咬合力之中，李良面不改色，淡定的坐在原地吃着烤鱼。 鬣狗是那种一旦逮住猎物屁股就死也不松口的那种。 大多数猎物都是被鬣狗群起而攻之，咬住屁股之后，活活被鬣狗从肛门掏光内脏吃干抹净，属于非常恶心也非常残忍的物种，它表现出来的友好全都是伪装，真正的本性十分凶残，只可惜今天这三条鬣狗遇到的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猎物，它们令人闻风丧胆的掏肛技巧没有在李良身上起到任何作用。 四百公斤的咬合力下去。 鬣狗的牙齿死活无法刺破李良的皮肤。 不管它们如何用犬齿撕咬磨砂李良臀后的肌肉皮层，它们的牙齿也没法在上面留下伤痕，这块屁股是它们啃过的最硬的屁股，就跟铁屁股一样，甚至都硌的牙疼，而那条在啃李良大腿的鬣狗其实都已经放弃撕咬了，之所以没松嘴是不甘心到嘴的猎物跑掉。 等到李良吃完最后一块鱼肉。 他擦了擦手。 “松嘴。” 鬣狗们无动于衷，即使咬不动，它们也不会放走李良，李良见状，他以咽腔拟声模仿出了鬣狗发怒时的低吼声，这声低吼听得三条鬣狗明显一愣，然而即使是这样，这三条鬣狗还是依然不肯松嘴。 “给脸不要脸。”李良眼神冷了下去，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咬他大腿的那条鬣狗脸上。 鬣狗的脑袋噗嗤一声如西瓜似的碎了一地，没有了脑袋的尸体直接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之后就不动弹了，另外两条鬣狗看到这一幕当即就放开了李良，它们哪还敢再打李良的主意，一溜烟窜回树林中不见了踪影。 爱徒玄心原属犬类，李良爱屋及乌，见到犬科动物时，他都会给对方一次机会，但像是鬣狗这种给脸不要脸的滚刀肉性格，李良没有第二次机会给它，料理完这群鬣狗之后，李良抓起小树根准备出发，他熄灭了地上的火堆，再次来到了海边。 “你确定你要一路从海面上跑回中国？” 小树根睁开了眼睛，发出了质疑，眼见李良不为所动，小树根着急道：“你这样跑就算不累死，那要跑到啥时候去，不如你再信我一次，这次我保证炼成阵的参数不会出错，绝对会传送到预设的坐标上。” “再信你，我就是狗。”李良懒得再跟这货逗乐。 即使传送坐标不会出错又能怎样，之前李良已经体验过一次炼成阵进行点对点传输的动静了，那开天辟地一般的青色虹光，真要劈到楚云天他家楼顶，保准第二天全国媒体都会把他们两个推到风尖浪口上，变成电视上任人参观的奇珍动物。 关键是楚云天能不能成功传送回去还是另一回事。 能打败意外的永远只可能是另一场意外。 李良可不想去赌。 第四百三十七章 现代科学与炼金术的碰撞 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人体与水面的静摩擦状态就会动摩擦力，参考人类脚底与体重形成的压强数据，理论上，只要人类能跑出46m\/s以上的速度，水面带来的动摩擦力就能抵消脚底的压强。 夕阳落幕。 就在月光升起之际。 一道身影猛然向大海发起了冲锋。 他从海岸而来，经过上百米的助跑之后，奔跑的少年已将速度提升到了人体极限之上，并在极限之上把速度推到了登峰造极，足可见，少年倒垂的双臂犹如仙鹤展开的一双翅膀，少年奔跑发力的角度，几乎是让上半身前倾贴向了地面。 伴随着阵阵风声鹤唳的破风声，少年终于一脚踏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他如一道白烟似的从海岸线射向大海，沿着海平面一路向东飞射了出去，在身后留下了飒飒溅起的水花。 眼前是仿佛没有尽头的夜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李良以超凡卓绝的鹤走姿态贴着海面赤足飞奔，就像一只展翅的仙鹤正在踏水而行，不消半个小时工夫，他便闯出了非洲东部的国境海岸线，进入了公海范围。 大海是浩瀚而孤独的。 独自奔跑在没有尽头的海平面上，李良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凭自己本事跑完全程，一旦他中间气息吐纳发生凝滞，断了真气循环，他整个人便会掉入海水中，然后再也不能把速度提升到能够踏水而行的状态，也就是说，接下来他必须一口气穿过大西洋，中途不能有任何失误，稍有差池他就会葬身大海。 楚云天自己都够疯的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楚云天觉得李良比他更疯，诸如这种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的极限行为，李良干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好像他以前经常面对这种事，早都习惯了在万丈深渊游走于钢丝之上。 只要想想非洲大陆和中国海岸线的距离就知道，这不是用嘴说说就能跑完的，何况还是在海面上奔跑。 楚云天沉默了。 就在李良趁着夜色横穿海洋的期间，国内这边还是白昼，首都依然是烈日炎炎。 这天下午，云梦扬正式向单位递交了辞呈，并向单位明确表态自己是自愿从“核变电”项目中退出，退出意愿与他人无关，作为离开组织的代价，云梦扬将遵从曾经签下过的保密协议，即日起，他被剥夺了所有出国出境权利，并且终生不得从事任何与外企有关的职业。 在从综治委办公室出来的一刻，云梦扬整个人都是清爽的。 他出来时看到了杨丽娜。 “杨教授。”云梦扬冲这个老前辈点了点头。 核变电本原本是杨丽娜的项目，它就像杨丽娜的孩子一样，这位前辈毕生都在研究如何为祖国创造出新的可利用能源，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总是有些贪得无厌之人在想尽办法拖她后腿，利用她的项目反过来为自己牟利，杨丽娜势单力薄，她惹不起那些人，本以为把项目交给云梦扬之后，以云梦扬的出身和名望能压住那些豺狼，结果到头来，云梦扬还是走了。 云梦扬的离开同样代表着核变电项目即将走到了尽头。 再也没有人能镇住豺狼。 等到项目被吃干抹净之后，迎接杨丽娜的就是项目被拖垮之后最终腰斩的结局，毕竟国内是煤矿出口大国，在2001年的今天，国内自己的煤炭烧都烧不完，多出来的还要出口卖给外国人，放着这么多的能源储备，又有谁在乎核能这种虚无缥缈的核子变电能源技术？无外乎利用项目为自己争取利益罢了。 杨丽娜一直在综治办大楼门外等着云梦扬。 看到云梦扬出来，她灰暗的目光缓缓落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为什么要走？” 云梦扬对这位母亲辈的前辈也是略感惋惜，他当然明白杨教授的眼神为何会如此暗淡，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所有希望一样。 他看向杨丽娜的目光坚定不移：“因为我找到了真正属于我的人生。” “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你只需要熬下去，我国能源领域的未来就是你的了，为什么？为什么非走不可？”杨丽娜似乎连续几个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暗淡的眼神中布满了血丝，她近乎是以哀求的目光看着云梦扬：“真的就不能再考虑一下么？” 就算云梦扬也像那些豺狼一样，以公谋私，杨丽娜也愿意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是杨丽娜现今唯一能指望上的人，只有云梦扬才能真正推动核变电项目向前推进，杨丽娜宁肯放弃项目带来的所有荣誉或者财富，她是真的难以接受核变电项目最终被人拖垮腰斩，多年的心血最终毁于一旦，她真的接受不了。 云梦扬沉默了片刻。 就在杨丽娜以为事情有了回转的希望时，只听云梦扬叹息道：“好歹共事了三年，送送我吧。” 机构类审批流程又长又臭，真要等到离职审批下来估计可能等到明年去，所以云梦扬早早就以病假的名义向单位请了长假，单位眼见云梦扬去意已决，也就心照不宣的默许了他的病假，虽然现在还不算正式离职，但是云梦扬已经可以离开园区了。 今天他就打算回家。 陪伴他离开园区的只有杨丽娜一人。 这短短的十六分钟路程并不算多么远，然而杨丽娜却走的心力交瘁，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核变电项目夭折的未来，连眼神里都失去了光，直到两人来到园区门口时杨丽娜都没有回过神来，最后还是云梦扬主动叫了她一声，她才如梦初醒。 或许是不忍心杨丽娜的绝望。 云梦扬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传统学者，探索与发现才是他该干的事，在他看来，杨丽娜与他是同一类人，是为数不多真正有真才实学并且愿意为了科学风险所有的科研从事者，这样的人，不该落得心灰意冷的结局。 “杨教授，跟我来车上一趟。” 云梦扬叫上杨丽娜去了车库，找到自己的车，他带着杨丽娜上车后关上了所有门窗，就在杨丽娜开始疑惑云梦扬打算做什么的时候，只见他从衣服领口取出了一枚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杨教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杨丽娜看向他手中那枚做工粗糙的挂饰。 黑色穿绳上挂着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铜板，杨丽娜看到，这枚铜板使是用一种很粗糙的手法硬生生抹平之后，在上面刻画了一个五角星的图案，完全没有任何观赏价值，可能也只有些许的纪念意义，杨丽娜不知道云梦扬想表达什么，难不成他决定离职还跟这枚纪念币有关？ “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东西。”云梦扬把项链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杨丽娜不解道：“一个普通的五角星纪念币？” 对于杨丽娜的表现出来的态度，云梦扬不可置否，他没有直接回答杨丽娜的问题，而是缓缓托起了手中的五角星纹章，神色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杨丽娜这样伟大的学者，不该沉沦在迫害与绝望的囚笼中，接下来，云梦扬准备把他离开的真正理由真实展现给杨丽娜。 就在此时，就在这里。 “炼成阵，启动。” 云梦扬手中的五角星纹章忽然释放出了光芒。 柔和的青色灵光沿着纹章上的五角星图案流动了起来，一股神奇的能量正在缓缓填满上面的五角星刻印，终归是云梦扬的精神能量太薄弱了，就连启动项链中的阵式都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才能勉强点亮炼成阵的阵式。 云梦扬试探性的松开了手。 一股无形的精神力托起项链悬浮在了半空。 “炼成阵，和我建立双向精神链接通道。”云梦扬以语音控制着项链中的阵式：“第一次链接……开始！” 项链上钻出来了一条半透明的精神力触角，十分努力的朝着云梦扬的额头触摸了过来，云梦扬这点精神意志只能让这条触角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使尽了全力才堪堪到达他的额头。 “炼成阵，启动物质生成模块。” “碳，氢，氧，生成化学分子式【ch2o】，剂量15克，催动【ch2o】进行热力氧化反应，氧化温度调整至240摄氏度……生成开始！” 云梦扬打了个响指：“火！” 一簇正在燃烧的火苗出现在了云梦扬指尖，火苗仅仅小拇指甲盖大小，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股木头烧焦的青烟从火苗中升了起来，仅仅燃烧了三四秒钟，火苗“噗”的一下熄灭，云梦扬顿时神色萎靡了下去，就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精力。 杨丽娜早已停止了思考。 为什么那枚五角星纪念币能释放出可见光？为什么那枚五角星纪念币会飞？为什么它能悬停在空气中？云梦扬手指上窜出来的火焰是真的吗？这是魔术？还是什么障眼法？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这是现代科学与炼金技术的思维碰撞。 好比在杨丽娜脑子里上演了一场宇宙大爆炸。 一连串的问题从杨丽娜大脑中冒了出来，她穷尽毕生所学，想要从自己的知识库中寻找出能解释眼前这一幕的科学原理，然而过于庞大的信息量非但没有帮她思考出问题的答案，反而令她的脑仁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不得不放弃了思考。 杨丽娜眼神茫然的望着悬停在空中的项链，她连舌头都在打结，磕磕绊绊的呢喃着：“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科学，从来都不只是地球人独有的专利。 修真文明有天工技术，长生不老的修真者们在平凡里见真知，于实践中寻真理，无以计数的技艺与知识最终厚积薄发，成就夺天地之造化的工与艺；魔法文明有炼金术，学识渊博的施法者们，会借助各种不同的元素组合出全新的奥秘，他们在探索未知这一方面无所不用其极，极尽想象力的验证多元宇宙的真理。 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独特的技术体系。 “炼金术。” 云梦扬单手托起了悬空的五星炼成阵：“这是一种独属于魔幻类文明的科学技术，创造出这种技术的施法者，生存在我们人类还未观测到的某种未知次元世界之中，他们在科学领域比我们人类走的更深更远，理论上，他们的技术甚至可以模拟出中子星对撞时产生的核能聚变，创造出天体级的物理运动对撞。” “炼金？”杨丽娜呢喃着这个她从未听闻过的领域。 “不是提炼黄金，是炼金，在森罗万象的广袤宇宙中探索全新元素，然后锤炼出宇宙的真理，并将其亲手带到现实中！”云梦扬脸色苍白的收起了五角星纹章，把它重新挂回了脖子上，他萎靡不振的仰靠在驾驶座上，然而眼神中的光却是倔强而又明亮：“我从没有放下过学者的信念，我之所以选择离开，只不过是因为单位里的环境已经不再适合我了，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把可控核聚变带到这世上。” “我会创造出属于我们人类的奇迹！” 第四百三十八章 炼金术对现代科学的冲击 云梦扬走了。 他开着车，哼着歌，驶出园区一路向东。 可以想象到绝对会有不少人乐于见到云梦扬请辞，那些总被他压住一头的人，巴不得云梦扬早点走，这下他们可真是如愿了，想必，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半场开香槟庆祝自己的胜利了吧？ 无所谓了。 至于给杨教授展示异世界的科学体系这件事，既然他敢把炼成阵拿出来，就不怕被杨教授出卖他，这是一次机遇，以杨教授的眼光，她自然能分辨得出是该把炼成阵的存在出卖给组织，还是投身于炼金术的开发，加入这场伟大的事业中。 是的。 云梦扬不仅自己要走，他还打算把杨丽娜一起拐走。 他没道理留下这个一心为科学事业奉献的传统学者继续沉沦在苦海中，也许这一次杨丽娜没有选择坐车与他一起离开，但在不久的将来，他相信杨丽娜一定会选择站在他的身边，以地球人类学者的身份，和他一起探索魔法文明的技术体系。 “炼金术可真是太棒了！” 云梦扬已经想象到了他能用炼金术实现多少当代技术手段无法探索的领域，炼金术是一种技术，也是工具，它的价值往往和使用者的知识储备量画等号，越是博学的人，炼金术就越是能发挥巨大效用，可以说楚云天送给他的这枚炼成阵硬币，相当于是给他这个人类学者开启了一扇通往魔法文明技术体系的大门。 学无止境。 道无尽头。 炼金，天工，科学，艺能，有太多太多前所未闻的知识等着云梦扬去发现，去学习，想到还有这么多令自己发狂的奇妙学识等着自己，云梦扬甚至有种莫名的感动……活着真好！ 这种激动的心情令他开车的车速也不禁提升了上去。 他一路飞驰开车回到了家。 “我自由了……” 云梦扬把车停好快步走进了自家别墅的小院，他张开双臂，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深呼吸两个循环之后，云梦扬猛然睁开双眼：“炼成阵，启动！” 幽幽青光从他胸口衣物内散射出来。 即使不久前已使用过一次炼成阵，消耗了大量精力，然而这种精神萎靡的状态并不能阻止云梦扬对于炼金术的狂热，他一边和炼成阵进行着精神通道链接，一边走向别墅地下室，在地下室翻找起了曾被他遗弃的实验工具。 上世纪某珠宝公司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 ——一颗恒久远钻石咏流传。 ——爱她就送她永恒的真心。 钻石，又名金刚石，化学分子式为碳60，化学分子符号为c60，该物质由60个碳按照高密度分子结构排列组合，质地清脆，硬度极高，当年国外某珠宝公司发现了这种矿物之后，就把这种闪闪发亮的碳物质当做了营销手段，骗人去买这种根本没什么实际价值的石头。 云梦扬曾在年少时期也挺叛逆的。 他是那种不服就怼并且特别看不惯虚伪的人，早在十六岁的时候云梦扬就尝试过人工合成钻石，打算从根本上戳穿那个全球营销的钻石骗术，只可惜当年技术手段不足，没法进行化学分子式的入微操作，而今云梦扬已是今非昔比。 不论是学识还是技术手段。 那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他又回来了！ “炼成阵，启动物质生成模块。”云梦扬找出了少年时期做过人工合成钻石的器具。 当初他试过液态冲压，试过大气冲压，试图以超高压力将碳元素组合成碳60分子结构，他试过很多思路，奈何能力有限，始终不能从根本上改写碳元素的化学分子式，而今当他再次看到十年前的实验器具，就像是看到了年少时期的自己。 “提取碳元素，每60个单位一组，按照球型烯分子结构排列组合，剂量3克……生成开始！”云梦扬根本不需要去网上搜集金刚石的分子模型，c60的结构早已深刻印入了他脑海中，他只需要将他脑海中的结构从炼成阵投影出来即可。 随着语音指令落下。 炼成阵开始释放出物质生成投影。 凡人微末的精神能量很难支撑炼成阵正常运转，就在炼成阵开始运作之后，云梦扬本就虚弱的精神状态再一次雪上加霜，他能感觉到，炼成阵探入他脑海中的精神触角就像一个无底洞，疯狂吞噬着他的精力，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心跳也不由加快，眼前视野都产生了眩晕。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云梦扬鼻腔内涌出。 云梦扬伸手抹了一把，满手的血。 此时的云梦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炼成阵吸成了什么鬼样子，事实上他也不在乎，他眼神狂热的看着眼前正在生成的物质，或许是因为c60分子结构比较冗杂，生成时间相对会慢一些，这比【ch2o】生成时间要慢的多。 直到投影熄灭。 生成出来所消耗的精神能量就像一记大锤砸在了云梦扬脑仁上一样，他突然眼前一黑，大脑甚至有一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浑浑噩噩之中云梦扬下意识抓住操作台的边角，勉强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云梦扬看着掉落在操作台上的反光体，哈哈大笑了出来。 他抓起桌子上的反光体，摇摇晃晃，就像一个醉汉似的走出了地下室，来到房间打开电脑，联网登入天涯论坛开始撰写自己关于钻石合成的心得与记录，他浑然不觉自己胸前沾满的血迹，一边抹着鼻血，一边兴奋的在键盘上敲击出帖子内容。 2001年9月27日14时56分。 科技板块大佬ymy在天涯论坛发表了一篇新帖——【钻石！横跨一个世纪的营销骗局！】 从钻石的分子结构，再到钻石的存在价值，云梦扬罗列出了“一颗恒久远钻石永流传”的种种谎言，他公开宣称这玩意儿最多就是五块钱一斤的烂大街货，钻石，确实可以运用在某些激光技术中，但它绝对没有资格成为爱的象征和承诺的寄托。 黄金好歹还具有天文学纪念价值，而且黄金也算一个不错的导电金属，但是钻石绝对配不上这样的天价，一旦钻石能够进行人工合成，那么它将失去最后的收藏价值，就在在云梦扬这个帖子发出后不久，天涯社区可谓是炸开了锅，虽然也有相关领域的专家质疑过钻石的价值，但还从来没有人在公开场合如此贬低钻石。 ymy大佬又在怼人了。 这次是站在了所有珠宝行业的对立面。 原本价值连城的钻石被ymy大佬说的一文不值，按照ymy的说法，他没有贬低钻石，只不过是把钻石在地球上真正的矿藏储备量和化学分子式公布了出来而已，不乏有人好奇ymy大佬在现实中从事的工作，也有人在质疑ymy发表的内容有多少真实性。 有人支持他。 自然也有人喷他。 花费了巨大代价买过钻石的消费者打从心底不愿承认ymy的论据，然而事实就是事实，ymy直接把钻石的化学分子式和人工合成方法甩在了论坛上，只要有了人工合成钻石的数据，后人只需依样画葫芦就能在不久的将来攻克钻石的人工合成技术，就跟抄答案差不多，这种行为相当于是在珠宝界扔下了一发重磅炸弹，炮轰了所有珠宝业从事者。 这还不算完。 ymy大佬表示接下来他将会进行关于“黄金”人工合成的实验。 m国政府在上世纪疯狂收购世界各地黄金储备，利用黄金拉高了美元价值，奠定了美国经济霸主的地位，m国稍微有个经济动荡就能牵连全世界为美元买单，ymy表示，这次公布了钻石的合成数据之后，下一次他就会发表出“黄金”的人工合成数据，彻底解放黄金，令它不再是地球上的稀有金属。 别墅二楼。 云梦扬坐在电脑前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补足年少时期未完成的实验只是开始而已，今后还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他，云梦扬在电脑上一一回复了帖子内发出提问的网友，他在论坛上键气纵横，键指八方，对于质疑者也是来者不拒，就在他于互联网上大杀四方的过程中，他电话响了。 拿起小灵通一看，打来电话的正是李良。 “怎么给我来电话了？万一被监听怎么办？”云梦扬迟疑了片刻。 也许李良不在乎是否有人监听自己，但是云梦扬好歹还算个普通人，总会顾忌隐私泄露出去，然而迟疑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接通了电话，当电话接通的一刻，刺耳的轰鸣声顿时从听筒中传了过来，这动静险些把云梦扬当场送走。 “cao！”云梦扬赶紧拿远了小灵通。 李良：“喂？喂？听得到吗？喂！” 云梦扬：“你干啥呢！咋这么大动静！你这会儿是在机场吗！” 李良：“不！我刚从非洲回来！！” 云梦扬：“？？？” 李良：“我已经回到中国的海域了！可算有信号了！云梦扬！问你个事！你有没有人类身体结构图！要详细一点的！发我一份！”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李良几乎是喊着跟云梦扬通电话的，电话另一头的云梦扬根本想象不出来李良这会儿正在干什么，只不过从李良描述出的只词片语中，他似乎听到了某些不得了的东西：“你怎么跑到非洲去了？” 不说这个还好，提起非洲李良就来气：“还不是楚云天那个白痴！他搞错了坐标！把我传送到非洲去了！” “啥？！”云梦扬一听这还得了：“你这会儿在哪，我马上安排人去接你！” 李良喊道：“不用了！我已经跑回来了！” “……” “你要是有人体结构图发我一份！楚云天这白痴修炼法相真身变不回人类形态了！你给我一份人体结构图！叫他带回去自己慢慢观想去！” “……” 此时李良已经进入了中国南海海域，那巨大的动静正是破风声与踏水声交织出来的轰鸣，李良并不需要云梦扬帮忙找人接他，只要回到陆地上，他自己就能返回青阳，现在他需要的是精密级人体结构模型，拿去给楚云天帮他恢复人身。 云梦扬有了炼成阵之后都够疯狂的了。 结果这哥俩比他玩的还大。 不愧是神仙组合。 第四百三十九章 横渡六千里 “卧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又是传送偏差到了非洲去，又是修炼法相真身失去了人类形态，挂掉电话以后，云梦扬只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好多重要的剧情，一个镜头没参与就给他一种拉下了好多集的感觉，那兄弟俩玩这么大，这么有意思的事竟然不带上他一个，云梦扬碎碎念着在书架上翻找起了资料。 “这世上应该没有谁比达芬奇更了解人体了。”云梦扬找出了那本书。 《umani d''oro》。 中文译名《黄金人类》。 这本书上记录着达芬奇对人体解剖和人体结构所有的见解。 比起达芬奇的人体实验记录，云梦扬其实更好奇楚云天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以至于还需要参照人体结构图才能恢复人身，之前就已经错过了好几集的精彩剧情，云梦扬可不想再错过什么。 他二话不说就打包行李准备出发去青阳。 与此同时。 中国南海海域。 一道锋锐的气浪从遥远的西方激射而来，它劈开了海水，拖拽着长达数十米尾浪的水花，沿着海面直朝中国海岸线飞射了过去，动静可谓不小，大约就在这股气浪进入中国海域约莫二十分钟后，巡逻的海军远远发现了它的踪迹。 鱼雷？还是别的什么？ 这道指向性气浪目标十分明确，锋芒直指内陆，并且速度至少在50m\/s左右，虽然在南海巡逻的海军发现了它的存在，但却对这道诡异的现象无能为力，他们一没有能力拦住气浪，二没有速度追上对方，海军甚至连探测此物来历的手段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穿过巡逻海军的封锁，深入内海。 巡逻海军急忙将他们发现的情况紧急汇报给了海岸驻军。 这个年代的海军部队对资金需求极大，由于军费时常供给不足，当代海军的军力十分匮乏，不论是装备性能还是作战能力，都比陆军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因此巡逻部队只能第一时间汇报上去，提醒后方尽早部署应对措施。 后方部队一听这消息都惊了。 50m\/s的速度？ 国内海军根本没有任何船只能达到这样的速度，想要围追堵截怕是根本不可能，正当后方部队打算集结护卫舰用鱼雷拦截下这个“异物”时，前线巡逻部队再一次发来了新的紧急汇报。 巡逻部队：“不用拦截了，这是个活人。” 后方部队：“？？？” 巡逻部队：“我们这边也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没有什么鱼雷或者在途武器打击，这是个活人，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位于前线巡逻部队某艘巡逻舰。 李良是真的跑不动了，只好就近逮住一艘船蹦了上去。 “呼……呼……”李良扶着围栏跳到了这艘军舰的甲板上，随后转过身用后背顶住围栏支撑着身体，气喘吁吁的看向一群懵逼的海军战士，这会儿他只顾着大口回气，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当他解除了真气爆发之后，冷却下去的肾上腺素和汹涌上来的疲惫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 从非洲东部横穿6000里的海域真不是人该干的事。 着陆之后，李良正疲惫的调整着气息，他后脖子上趴着的一节黑色树根这时悄悄从他身上脱落了下来，蛄蛹到甲板上，蛄蛹蛄蛹着就要溜走，谁想李良反应极快，他一脚就把这截树根踩在了脚底下，令其动弹不得。 特么的，还想跑。 李良这么一动，甲板上盯着他的海军战士们顿时就应激了。 “不许动！” “报出身份！！” 战士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武器逼近了李良，一时间至少有二十多把枪锁定了李良全身上下。 不怪这些战士应激，实在是他们刚刚亲眼看到那声势浩大的“鱼雷”调了个头，居然笔直朝着自己所在的军舰飞射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命中这艘军舰，当时军舰上的战士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牺牲了，没想到那从海面飞射过来的东西竟是蹦了起来，直接翻上了甲板。 一个活人。 还是个亚裔面孔的少年。 甲板上的海军士兵亲眼看到这个少年从海面蹦到了他们船上。 不管这个少年看上去多么像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海军也很难把对方当普通人看待，战士们快速掏出武器，怒吼着向李良逼近了过去，勒令李良抱头蹲下，李良累得直喘气，他有气无力的指了指海军，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中国人！” “蹲下！” “立刻蹲下！！” 李良向海军解释了自己的身份，然而海军士兵只想控制住这个超越他们常识的少年。 双方很难取得有效沟通。 “抱头！蹲下！”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整艘军舰的士兵，越来越多的海军战士们聚集到了甲板上。 “第一次警告！” 士兵们抬起枪口瞄准了李良，李良则是摊开双手，一边忍受肾上腺素的副作用，一边向海军表示自己的无害，然而海军根本没法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带头的士兵再次怒吼：“第二次警告！” 海军士兵们齐齐拉开保险。 李良后背顶着外部围栏，他退无可退，再退一步就是坠入大海。 高比例分泌出来的肾上腺素即是不死圣药，也是人体剧毒，在为人体带来痛觉麻痹气血机能倍增的同时，也会在事后带来极其强烈的副作用，此时李良的身体就像中了神经毒素一样，全身各处都是麻的，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连开口说话都十分困难。 李良没法和这里的海军正常交流。 让他重新跳回大海显然也不太现实。 在李良发出的叹息声中，海军士兵终于喊出了第三次警告。 “砰！” 带头喊话的战士第一个开了枪，瞄准的是李良的小腿，他根本不敢接近这个异常的少年，也并不觉得手里的配枪就一定能威慑住少年不敢妄动，因此他选择开枪打腿，既不致命，也能有效降低目标威胁性。 枪声响起的瞬间。 李良快如闪电提起了膝盖，子弹从他脚下射过，在甲板上弹出了一簇火花。 “开枪！”“开枪！” 眼见目标即使如此虚弱都能闪开子弹，这个少年果然不能用常理看待，幸好刚刚没有尝试接近少年，这下子士兵们再也不敢迟疑，他们瞄准李良扣下了扳机，然而就在他们开枪的刹那，李良后背在围栏上用力一顶，整个身体顿时借助这股反作用力飞扑了出去，只见他身体重心微微下沉之际，他本已枯竭的真气再次爆发了出来。 李良脚踏微步冲进了人群中。 五分钟后。 三十多个海军士兵龇牙咧嘴的躺在了甲板上，全场只剩下李良还在站着，他没有伤及这些人的性命，只是让这些人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你们……” 李良累得都驼下了背，他单手扶着腰，已经累得快要站不住了，可以看到他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李良气喘吁吁道：“……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打……非得打？” “楚云天！”李良踉跄着走了两步，他左右扫视了一圈：“跑哪去了？回来！” 李良目光锁定了甲板二层的窗口。 二楼那里的窗台上摆放着士兵养的盆栽，其中一个花盆中，有一截黑色的树根扎入了土壤里，和身旁的多肉植物邻土作伴，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处风景，当李良的目光锁定这里之时，正在偷窥的黑色树根立刻闭合了龙目，假装自己是一株普通的植物。 李良懒得理他。 当务之急是尽快调整气息，化解肾上腺素的副作用，李良没再管楚云天，他靠着栏杆坐了下去，闭上眼睛进入了深度休眠状态。 即使是闭着眼睛，外界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李良，他能感觉到这群被打趴下的海军士兵在盯着他看，并带有各种惊疑不定或是茫然无措的情绪，不过士兵们对他的敌意确实是淡化了不少，起码在他们缓过劲来以后，没有再对李良发起攻击。 如果李良真想杀了他们，早在五分钟前他们就会死个干干净净。 只要不是太迟钝的人，自然能看得出李良是手下留情了，而他们赖以为依仗的武器根本威胁不到李良，这是李良单方面对他们的宽恕，原来李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他看起来只是想在这里借一处地方休息片刻。 这就是现实。 如果一个普通人未经许可登上了军舰，等待他的只会是拘禁与层层盘查，直到嫌疑解除之后才会将其释放，若是换作一个难以战胜的超凡者，对方只需手下留情，仅此而已的善意就足以俘获弱势群体的信服，果然，这艘船上的士兵没有再试图攻击李良，甚至没有去打扰李良休息，而是跟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默默观察着他。 不多时。 上级发来了通告。 经过前线部队传回的情报，军方根据这些线索，很快就判断出了目标的身份，来者正是国内登记在册的天下第一异人，李良，当这艘军舰上的军官听到这个消息时，惊愕中又带着莫名的释然。 虽然不知道这位天下第一异人为何会突然现身在中国南海，而且还累成如此模样，不过就算累成这样，竟然也能赤手空拳制服一个连队的武装士兵，军官们不禁惊叹，看来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头确实是名不虚传。 误会解除了。 军舰上的指挥官亲自来到了甲板上。 指挥官站在李良五米之外，默默等了许久，直到李良睁开眼睛，他才开口道：“感谢您拯救了青阳市的五百万百姓，感谢您在关键时刻对我军的仗义援手，我谨代表第107军护卫舰队，向您送上诚挚的敬意。” 指挥官向李良郑重敬礼。 在最高指挥官的带领之下，他身后的副官，以及甲板上在场的海军士兵，齐齐向李良注目敬礼，这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传奇人物，一个活生生的超凡之人，登记在册的天下第一，国内单兵作战能力毫无悬念的最强者。 刚才那些被打趴下的士兵直到现在还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们居然和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打了一架。 这事他们能吹一辈子。 第四百四十章 龙木缠绕 承载着天下第一异人的护卫舰向内陆驶去。 由于李良具备长久内视的神通，即使是肾上腺素带来的后遗症，他也能在体内进行新陈代谢的微调，只要糖分与碳水足够，激素过量分泌带来的反噬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碍。 李良盘腿坐在甲板上，心无旁骛的闭着眼睛默默调养身体。 战士们惊叹之余又带着好奇的目光时不时偷瞥过来，默默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这位天下第一，所谓天下第一不是谁给这个少年起的外号，而是经过国家认证的战斗序列no.1，大家都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实力，才能当之无愧成为国家认证的最强者。 今天他们总算见识到了天下第一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原来这位排序第一名的异人只是个孩子。” “我儿子也跟他差不多大。” “我们那么多人还拿着枪都打不过他，他这么厉害是因为得到了什么超能力么？” 滴滴滴。 少年裤兜里的小灵通响了，正在闭目调息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边偷看着少年的战士赶紧收回了目光。 看到来电号码，李良顿时为难起来，他不想接这个电话，但又不接不行，于是就在战士们有意无意的注视之中，李良拿起电话按下了接通键：“喂？” “你死哪去了！啊？”电话中传出一声咆哮。 刺耳的嗓门令李良忍不住把电话拿远了些，然后他就这么举着电话，耐心的等着母亲在电话里发泄。 “整整两天！” “你消失了整整两天！” “外面这么乱，这两天你死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我和你爸都去派出所报警了！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两天，又联系不上你，你知不知道家里人都快急死了，你爷你奶都要把我活吃了你知道不，搞得好像是我没看住你一样，喂？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噗…… 有人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 小灵通听筒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即使不开免提，甲板上的战士们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内容，看着李良脸上的愁容，没想到天下第一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只见李良拿着小灵通，为难道：“那时候我电话没信号，打不通。” “你现在在哪！我叫你爸去接你！”苏琴在电话里吼道。 李良看向了围栏之外的海域：“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叫他……” “在哪？说话！” “中国南海。” “……” 苏琴不吭声了。 一个未成年人在外失联了两天时间，既联系不上也不知身在何处，这确实会让全家人集体发疯，尤其是家里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找，越是找不到，心里越是着急，难怪苏琴会在电话里咆哮，可以想象到这两天家里乱成了啥样。 不光是苏琴。 等到李良劝完了苏琴之后，还没过去多久，楚家的座机号码也给李良打了过来，来电话的是秦淑芬，不得不说秦淑芬的心脏要比苏琴强大太多了，打来电话时，秦淑芬的情绪很稳定，她只是询问了一下楚云天是不是跟李良在一起，又跟李良确认了一下楚云天有没有在外面闯祸。 得知儿子没惹事，秦淑芬顿时松了口气。 “真是麻烦你照顾我们家云天了，李良，你叫云天接一下电话，我有事跟他说。”秦淑芬笑着说道。 李良沉吟着：“这恐怕不行。” “为啥？” “云天这会儿没有发声器官，发不出声音来。” “？？？” “他现在只能用类似于精神波振动的方式和人进行交流，如果你有什么事想问他，我可以帮他给你传话。”李良瞥了一眼自己的肩头，不知何时起，之前还在二楼窗台上假扮植物的树根早已悄悄溜了回来，趴在李良的肩头，偷听他打电话。 秦淑芬迷惑之余又对李良的话半信半疑，什么叫没有发声器官？好好的人怎么就没有发声器官了？她迟疑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我们老家那边的亲戚来了，问起了云天，所以我就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云天是不是在你那。” “哦。” 小树根蛄蛹到李良的膝盖上直立了起来，树根上的骨朵睁开了一道缝隙，楚云天通过这颗龙类的竖瞳看向了李良，他以精神力将心声传递给了李良：“你帮我问下我妈，来的亲戚都有谁。” 李良把这段精神力心声翻译了过去：“秦阿姨，云天让我帮他问你是谁去你们家了。” “没谁，就是他堂叔堂哥。”秦淑芬话语中带着一丝疲惫。 小树根爆了句粗口：“草。” “秦阿姨，云天说草。” “……这一句不用帮我翻译。”小树根在听到来的是堂叔和堂哥之后，他情绪显然不太对劲，整个树根都开始弥漫出阴森的感觉来，只听楚云天以心声对李良说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李良问道。 楚云天很不放心母亲：“你可不知道，城市套路深，但是农村道路滑，人心也比城市人更复杂，我那堂叔一直都在农村老家生活，突然到我家来，肯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好事想起我们一家人了，我妈应付不了我堂叔那种人。”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李良，我要发动炼成阵了！” “哎你等等——”李良好不容易才从非洲跑回来，他可不想一睁眼又被传送回非洲去。 青色的精神力光辉在李良脚下浮现了出来。 湛青色法术灵光凝聚成了烨烨生辉的五角星阵式刻印，就在甲板上的其他战士正在观察李良的时候，他们忽然看到李良身下出现了一个类似于阵法的东西，并开始释放出光芒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刷刷朝着李良看了过去。 天下第一异人要做什么？ 他应该不会伤害同阵营的同胞吧？ 众人不知道这玄奥的阵法究竟是何物，也不清楚李良打算做什么，战士们立刻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长官，没多久，这艘船上的最高指挥官风风火火来到了甲板上，正当他想询问李良时，李良身上突然钻出来了大量植物的根须。 一根一根粗壮的根茎包裹住了李良的身体。 “你会龙的语言吗？”楚云天问道。 李良隐约猜到了楚云天想干什么：“略懂一点。” 炼成阵的传送功能确实存在着未被解决的缺陷，真要传送，搞不好还会再次出现坐标偏差，楚云天再三思量之后还是放弃了传送，转而启动炼成阵和李良建立了双向精神链接。 楚云天疯狂自我增殖，将一截小树根增殖成了根须缠绕的装甲覆盖在了李良身上：“我用炼成阵和你进行神经同步协调，你把身体借我一用，放心，这比传送靠谱。” “……你确定？”李良将信将疑。 就在双向精神链接的通道建立完毕之后，李良感觉到，有一股意志从身上这具铠甲流入了自己的神经系统之中，这股外来意志开始入侵他的神经脉冲讯号，正在接管他的身体控制权。 李良倒是没有直接反抗。 直到神经系统被完全接管，李良纵身一跃，他在众人的注视中顿时冲天而起，只见李良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发出了龙吟般的吼声。 苍蓝俯冲。 体表根须缠绕的植物根茎在蠕动中释放出了蓝色的火光，一种古老的力量从灵魂通道的彼岸而来，穿越时空降临到了这些根须上，就看到半空中的李良陡然激射了出去，在苍蓝俯冲的推动下笔直飞向了北方，李良飞着飞着，忽然就对楚云天破口大骂：“你特么纯粹故意的吧？有这本事干嘛不早点拿出来，看我横穿大海好玩么？” “我也是事到临头脑子里灵光一闪，我之前也不知道还可以这样玩啊！”楚云天反驳道。 高灵感人群就是这点讨厌。 与他们无关或者他们不感兴趣的事物，他们是半点灵感没有，但如果他们来了兴致，或许脑子里随便灵光一闪就会冒出来什么不得了的创意，李良还在非洲的时候，那会儿楚云天事不关己，压根就没想到这种方法，此时听说有一群讨厌的亲戚跑来偷家，他立马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办法。 附身于李良，以自己的灵魂，借助李良的声带发出吐目。 龙妈不认李良没关系，只要龙妈还认楚云天这个便宜龙裔就行，反正李良只要能为楚云天提供发声器官，他就能附身在李良身上吼出吐目，用苍蓝俯冲带着李良飞回青阳。 吐目起步速度就是音速级。 不论是火焰吐息亦或是风暴冲击，龙的吐目都能轻易达到音速的状态，好比人类开口说话时声音传播的速度一般，他和李良穿越南海，以每秒超过三百米的超高速进入了内陆领空，在这种速度下，广东青州之间的一千两百公里根本不是难事。 仅仅一个小时两人就已进入了青州省范围。 “回青阳时记得绕开翠华山！”李良在飒飒罡风中冲楚云天喊道：“我那具巴蛇遗蜕保留着捕食高速移动物体的本能！你飞这么快肯定会被当成猎物！” 楚云天都惊了：“什么巴蛇？” “你是跟我装呢还是真不记得了？” “我真不知道！” 就这么一个耽误的工夫，楚云天没来得及改变飞行轨迹，已然进入了翠华山范围，就在楚云天即将经过某座山头时，地底忽然就窜上来了一头庞然巨物，百米长的巨大阴影张开了比身体还要庞大数倍的血盆大口，仿佛天幕一般朝着李良咬了过来，附身在李良身上的楚云天都吓飞了起来：“卧槽地球上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蛇？？” 巴蛇空洞的蛇瞳中只有潜意识捕食高速猎物的本能，它并不知道它去吞噬的是谁，它血脉中的基因只是在驱使它无意识行动了起来而已，当巴蛇张开嘴时，它的消化器官会从食道外翻出口腔，给人一种巴蛇将整个身躯撑开了去吞噬猎物的那般感觉，以至于捕食方式带来的视觉效果就好比天空朝着猎物碾压下来了一样。 “它要喷消化液了，快把我丢下去！”李良急忙催促道。 楚云天可不敢在这时候跟李良开玩笑，既然李良如此要求，他二话不说就从李良身上脱离了寄生状态，任由李良在惯性中坠向了巴蛇天幕般的血盆大口，巴蛇可不管来的是谁，它一口就把李良吞了进去。 楚云天仿照降落伞的结构将树根平摊开，减缓了下坠速度，他在高空中见到好兄弟被巴蛇一口吞下，正当他担心兄弟时，只见巴蛇那原本空洞茫然的蛇瞳顿时就有了光彩，巴蛇缓缓闭合了血盆大口，重新盘踞在了地表上，它解除了攻击姿态，盘踞在地上昂首望向了空中的楚云天。 “都说了不要从翠华山上飞。” 大蛇的口中发出了一段沉闷嗓音：“要是我这具遗蜕一口消化液喷出来，你连渣都别想剩下，行了，别在天上晃悠了，下来接我。” 巴蛇宽大的额头上鼓起了一个肉瘤子，片刻后，肉瘤子顿时如花瓣似的四散绽放，一身温热粘液的李良从肉瘤中钻了出来，他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下半身仍然埋在巴蛇的血肉里，眼见楚云天还是在空中飘来飘去不肯降落，李良抬头冲他喊道：“还愣着干啥，下来接我啊？你不是急着回家么？” “我才不下去。” “怕啥，巴蛇已经不会再攻击你了。” “那我也不下去，谁知道你在林子里是不是还藏着大蜈蚣大蜘蛛什么的。”楚云天失去了凭依的肉身之后，没法再发出声音，也就无从施展龙的吐目，他张牙舞爪的散开根须借助风力向市区飘摇，活像一只飞在天上的大章鱼。 楚云天是死活都不肯下来，看来他刚才是真被巴蛇给吓到了，没办法，李良只好让巴蛇重新潜回了地底，然后朝着楚云天追了过去，在翠华山这片地界上，此地的生机能量足以支撑李良分神出一道阳神来，他显化出灵胎，从上丹田释放出了踞神，控制踞神卷起他飞上天空，追向了空中那只根须缠绕的八爪鱼。 “你用这幅鬼样子飘进市区，就不怕被当地驻军用防空炮拿你当靶子打？”踞神戏谑的嘲讽了楚云天一番。 不用李良开口，踞神就替李良说出了心中的某些想法，踞神凌空飞到了八爪鱼的身旁与它并肩而行，而李良则是坐到了踞神的肩头上，骑着踞神的脖子，提议道：“咱们已经到青阳的郊外了，还是走陆路吧，省得在天上被人看到徒生是非。” 踞神补充道：“你要是再搁这儿跟我墨迹，我就把你打下去。” 李良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踞神强调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算了，换人。”李良也有点受不了踞神的天性，他唤醒灵胎，招来生机能量切换成了跻神的形态，踞神那一身青衣顿时如墨染般的变成了黑色，飘逸长发化作精炼短发，阳神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变得冷峻了下去。 楚云天看到跻神的瞬间当场就来了个立正。 面对踞神时还能开开玩笑，换作跻神可就不一样了，这位阳神可不是随便能开玩笑的存在，楚云天根本不用跻神去催，他老老实实收拢根须从天空加速降落，主打的就是一个从心。 跻神默默看了楚云天一眼。 然后他驮着李良也从空中降落到了地面上。 第四百四十一章 乱我心者，阻我道者，皆与我不共戴天 “云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两天前的一个中午，楚云天在家里嚷嚷着要约李良出去玩，结果窗外突然就轰来了一发炮弹，给他脑浆子都打了出来，那画面太可怕了，秦淑芬直到现在都忘不了儿子颅内的脑积液喷溅到墙上的一幕。 区区致命伤而已。 楚云天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虽说不用担心云天这孩子会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其实秦淑芬更害怕的是他在外面闯祸，一旦这孩子发起疯来，恐怕还真没人能按得住他，现在秦淑芬只能祈祷云天可千万别给人家李良添啥麻烦。 秦淑芬心事重重的洗着碗筷。 “小秦啊。” 就在秦淑芬洗碗时，客厅中传来了一个男人懒洋洋的说话声：“这都过了饭点了，你们家云天咋还没回来？” 说话的人是云天他爸的堂兄，楚山康，属于婆家那边的亲戚，由于婆家的亲戚都在淮南老家生活，平时秦淑芬很少跟这些亲戚来往，再加上云天他爸在部队服役的缘故，他们一家人逢年过节的也很少去找这些亲戚串门，说实话，秦淑芬打从心底不喜欢这些亲戚。 “呃……”秦淑芬从厨房探出了头，冲外面强颜欢笑道：“云天他出去玩了，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吧。” 做饭招待他们不说，他们吃完了饭就老神在在坐在那，等着秦淑芬给他们收拾碗筷，一点也没有挪屁股起身的意思，毕竟对方远来是客，秦淑芬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别扭，她尽量保持着面子上的客套，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省得这位婆家的亲戚又在背后说她闲话。 秦淑芬是不想惹麻烦。 屋子里的男人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我说，小秦啊，你这样带娃可不行，娃娃的学习要从小抓起，你现在不督促他学习，他以后咋考上大学？我们山河就这么一个独苗，你可得负起责任来，你看我们家晨晨，我从小就严格抓他学习，他才考上了城市里的大学。” 屋子里的男人越说越来劲了。 “反正你整天在家闲着啥事不干，以后把心思往娃身上多放一些，别整天在外面乱跑。” 欺负人是会上瘾的，不论是肢体上的冲突亦或是语言上的霸凌，只要是能对他人造成伤害的行为，人类都会因天性中的残忍从而产生快感，逐渐加大力度欺负弱者，就好比云天他爸这个堂兄，仗着辈分是长兄的身份，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凭自己的想象力开始对秦淑芬说教起来，越说越来劲……这就是霸凌。 当时秦淑芬心里就窜上了一股邪火。 什么叫负起责任？平时楚山河在部队服役根本回不来，全靠她一个女人照顾家里，不论学校开家长会还是给孩子洗衣做饭，自家男人是半点指望不上，秦淑芬又要打工又要持家，她几乎是独自承担了所有的义务，怎么到了这个亲戚嘴里就变成了不负责任的感觉？ 还有整天在外面乱跑是什么意思？ 搞得好像秦淑芬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一样，不管娃整天就知道在外面鬼混似的，不去打工，谁来养她？就靠楚山河每个月寄回家里那点钱吗？现在孩子的食量越来越大，一顿就能吃下四五斤的肉外带两大盆米饭，不打工，指望孩子喝西北风喝饱？ 秦淑芬心烦意乱。 在洗碗时她由于注意力不集中，滑溜溜的瓷碗从她手里掉了下去，在地上摔碎了，听到动静，屋里的男人往厨房这边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连这点家务活都做不好，洗个碗都能摔了，真是，唉……” 自打这个老家的堂兄带着他家孩子过来之后，秦淑芬一个女人独身在家，老公和儿子又不在跟前，她当然不可能独自留在家里过夜，于是秦淑芬只好去外面花钱住了一晚的招待所。 好吃好喝供着他们，还被他们说三道四。 秦淑芬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 一是没有凌厉的口才和灵敏的头脑，不知该怎样反抗语言上的霸凌，二是害怕被人传闲话成为婆家所有亲戚的众矢之的，不敢反抗这样的霸凌，秦淑芬心里的怒火无从发泄，她在这个家庭中孤立无援，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有人都好像拿她当出气筒一样，秦淑芬嘴巴一抿，当时就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 秦淑芬强忍着抽泣继续洗碗。 “哇！” 房间里传来了那个侄子的兴奋叫喊声。 从那噼里啪啦敲击鼠标键盘的动静可以听出来，那孩子应该是正在楚云天的卧室里玩他的电脑，一边玩一边喊叫，楚山康只是说了句“小声点”就没再管他了，转而关注起了楚家的两个小动物。 尼奥和小岚。 “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小的房子还养鸡和狗，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楚山康调侃起了两个小家伙。 听到这位堂兄聊起了儿子的宝贝疙瘩，秦淑芬脸色一变，她再也顾不得委屈，赶紧从厨房追到了阳台，此时小岚正卧在向阳的窗台上晒着太阳，眼见堂兄要去抓窗台上的小岚，秦淑芬立刻喊道：“康哥，别碰它！” “碰一下又……”楚山康随口敷衍了一句。 然而就在这时。 早已看不惯这个两脚羊的小岚目光一闪，它从窗台上站了起来，一个猛子从窗台飞跃而起扑向了楚山康，它分明是瞄准了楚山康的眼睛，或许楚山康不知道这只看似无害的小鸡仔有多暴躁，秦淑芬可是知道小岚下嘴有多狠，她急忙上前去阻止：“小岚！！” 鸡仔听到喊声犹豫了片刻。 最后总算是给秦淑芬了一个面子，没去啄楚山康的眼珠，而是从他身旁飞过去降落到了秦淑芬的头上。 小岚用嘴轻轻啄了两下秦淑芬的天灵盖，像是在询问秦淑芬为什么制止它，在小岚的认知中，楚山康和他儿子都是这个家里的入侵者，没主动攻击他们都已经算小岚慷慨大度了，对方竟然还敢来骚扰它，简直忍无可忍。 秦淑芬哪敢真让小岚把对方的眼珠子啄出来。 那可就摊上大事了。 此时楚山康还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保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见小岚还会飞，不由露出了好奇之色，眼中看向小岚的目光也涌上了些占有欲，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听到这个声音秦淑芬顿时如蒙大赦，她逃似的抱起小岚离开了楚山康的视线：“有客人来了，我去开门。” 楚山康啧啧看着秦淑芬离去。 他转而看向了在地上蹲着的尼奥。 “咣咣咣！” 秦淑芬捧着小岚来到了门口，她开门一看，来者正是李良，就在她看到李良的一刻，整整压抑了两天的重担就好像随之轻松了下去，秦淑芬顿时喜形于色：“李良？？” “嗯。”李良一脸疲惫的应了一声。 秦淑芬赶紧给李良开门把他迎了进来。 “云天呢？”秦淑芬看了看门外，没见到儿子的身影。 李良看了一眼趴在他肩头上的小树根，沉吟了片刻，说道：“解释起来有点麻烦，阿姨，你家有花盆没？” “……没有。” “那随便找个碗凑合一下也行，阿姨你先拿个碗接点水，把这玩意儿种进去。”李良把肩头上的树枝拿了下来，放在了秦淑芬手里。 秦淑芬没搞明白李良这是准备做什么，她摊开手心看了看这根指头粗的树根，树根通体黑色，蜿蜒曲折，从外形上看去并没有什么观赏价值，也不知道李良为啥会送给她这么丑的一截树根。 “云天没回来吗？”秦淑芬不放心道。 李良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回来是回来了……” “那他在哪儿呢？” 就在秦淑芬话音落下之际，秦淑芬掌心上的树根突然就活了过来，直接从秦淑芬手心直立而起。 小树根的骨朵猛然了睁开眼睛：“surprise motherfucker！” “妈呀！”秦淑芬看到手里的东西突然就跟蚂蟥似的活了过来，她吓得甩手一扔就把树根扔了出去，小岚看到那黑色的长虫，顿时眼睛一亮，纵身一个飞扑就把树根叼在了嘴里，准备一口炫进去。 李良哭笑不得的从鸡仔嘴里揪出了树根：“这玩意儿可不兴吃啊小岚。” 在小岚的世界中，它最依赖的人是楚云天，而它最尊敬的人则是李良，换作其他人敢从小岚嘴里抢吃的，小岚早一口啄上去了，既然李良想把这条黑色长虫要回去，小岚也不是个小气的鸡，它叼起树根放回到了李良手上。 “谁来了？” 楚山康听到动静来到了玄关。 “哦，是云天的同学。”秦淑芬刚被树根吓过一次，此时她惊魂未定，不过当她再次看向这位堂兄时，眼中已没有了那种无可奈何的软弱。 听到秦淑芬介绍这是云天的同学，楚山康就像主人家一样把李良迎了进去，热情道：“在门口站着干啥，来来来，快进屋里，小伙子你吃过饭了没有？没吃饭我让阿姨给你做点。” 李良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男人。 难不成这是楚云天他爹？怎么长得不像啊，于是李良朝着手里的树根看了过去，却见树根的骨朵上睁开了一只眼睛，目光淡漠的瞅着楚山康，看到楚云天这反应，李良隐约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决定先静观其变。 “不用，我不饿。”李良婉拒了楚山康的好意。 楚山康热情的劝道：“没事没事，无非是多双筷子而已，那什么，小秦啊，你去厨房再炒两个菜。” 这种理所当然的指使就好比秦淑芬是他的仆人一样，李良当即就感觉手里的树根躁动了起来，他一把捏住树根不叫这家伙乱动，随后皱眉看向了楚山康：“我说我不饿，听不懂吗？” 楚山康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自己好心叫秦淑芬去给这孩子准备饭菜，没想到这孩子突然就变了脸，以一种不耐烦的眼神把他的好意硬生生堵了回去，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一样，楚山康有点恼羞成怒起来，但是碍于面子，他一时间没有立刻对李良发作：“行，行，不吃就算了，哦对了，云天这会儿不在，要是没什么事你下次再来找他玩吧。” 楚山康没好脸色的对李良下了逐客令。 李良脸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有说过我是来干啥的么？” “你不是来找云天是来干啥的？”楚山康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我要干什么还得给你汇报？”李良毫不留情的把楚山康喷了个满脸通红，一番话简直气得楚山康七窍生烟，就好像他才是这个家里的外人一样，一直在家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蹦跶。 楚山康当即提高了上门：“你怎么说话的？啊？没大没小，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那也比你父母强多了，起码我父母曾经努力的尝试过教育我，不像你，有人生，没人教，白活了四十年没有一点教养。”李良以怜悯的目光瞅着楚山康，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孤儿。” 李良轻描淡写的话语可谓是字字诛心。 楚山康气得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扬起巴掌就要扇李良的脸，既然他先动手，那么李良就不必跟他客气了，他一把抓住了楚山康扇过来的巴掌，目光却是朝着秦淑芬看了过去：“你是想让他死，还是想留他一命？” “草泥马的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楚山康还在挣扎着咒骂。 然而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挣不脱李良的钳制，在心惊之余，楚山康手脚并用去撕扯李良的胳膊，活像个发了疯的野猪，把自己折腾到栽倒在了地上也没能从李良手里挣脱出去，外面的动静令屋子里那年轻人再也玩不下去，他跑出来一看，就见到父亲倒在了地上。 “你特么谁啊！” 年轻人见李良比自己要小五六岁，他想都没想就朝着李良冲了过去，一脚踹向了李良的脸。 李良提起楚山康的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拿楚山康迎了上去，年轻人这一脚刚好踹在了他亲爹的脸上，不等年轻人反应过来，李良抓起他这条腿将他放倒在地，单手扭着年轻人的脚踝，令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两人，你是希望他们死，还是留他们一命？”李良再次询问秦淑芬。 在秦淑芬错愕之余，李良提醒道：“不用担心我会惹上麻烦，你知道的，我杀人不犯法，如果你想叫他们死，我就带到郊外去弄死他们，不会弄脏你家里的地板，要是你担心他们立刻死掉会带来什么不必要的纠缠，我可以破坏掉他们的气门，这种方法不会让他们立刻死掉，可以延迟他们的死亡时间，放心，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是救不活他们的。” “啊！！！” “杀人啦！！！” 楚山康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怎么，想要利用骚乱吸引别人发现这里？”李良看着地上的两父子：“你以为被人看到我就不敢动你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说话间李良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小灵通，在楚山康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拨通了报警电话，然后把电话递给了楚山康。 “说话啊？”李良示意他可以给心心念念的警方开口了。 楚山康惊恐的瞪着李良，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像是楚山康这样的市井小民，只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而已，比不得蔡家那种做大做强的恶霸，平时他们最多是利用一些道德绑架或是捆绑式精神虐待的技巧，折磨较为软弱的亲戚，换作外人他们反倒没勇气去欺负，对外热情洋溢，对内重拳出击，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欺软怕硬，要不是李良年纪小看着好欺负，刚刚楚山康还真不一定敢跟他翻脸。 李良完全就不吃楚山康这一套：“我都说我不饿了，为啥非要逼着我吃你家的饭？” 原本楚山康收敛一点还不至于会沦落到这个境地，从李良进门的一刻，这场博弈就开始了。 以热情好客逼迫李良留下来吃饭，慷秦淑芬之慨叫她去为李良下厨，当被李良拒绝后，楚山河本来还想再逼一逼李良，逼他就范，顺便指使秦淑芬顺从自己的命令，加深秦淑芬的奴性，好叫秦淑芬更容易操控。 李良很清楚这种人的弱点在哪，而且他也知道这种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带着孩子跑到了楚家，绝对不会是好心探望这个身在外地的亲戚，于是李良又开口问道：“你来楚云天家里目的是什么，说吧，借钱？借住？托关系？” 楚山康咬着牙不肯回答。 “借钱。”秦淑芬这时出声道：“他家孩子马上要上大学了，过来找我们借学费。” 李良看向秦淑芬：“你借给他了？” “嗯……” 秦淑芬本想着对方拿了钱赶紧走，结果楚山康不仅拿了钱还要享受两天城市人的生活，让秦淑芬伺候了他两天吃喝，这两天他可没少折磨秦淑芬，像是什么道德绑架和精神虐待的pua手段没少给她上，不是说pua思维控制非得高端人群才能玩得转，从两万年前人类文明正式诞生出来以后，这种精神折磨的技术就一直在人类繁衍生息中代代相传，即使是一个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的乡野村夫，都知道怎么用pua毁掉自己孩子走出大山的未来，将其永远捆绑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养老送终。 这种技能就好比写在人类基因中的代码一样，楚山康一个生活在乡下的普通人，他大字不是几个，但这和他娴熟的pua技术并不冲突，因为这是他祖上两万年繁衍传承下来的技巧，由他亲生父母从他童年时期开始就手把手传授给了他。 秦淑芬根本应付不来这种精神层面的奴役。 她只是觉得这样好累，只盼着楚山康早一点拿了钱离开，好从中解脱出来，为此她在明知道楚山康可能根本不会还钱的前提下，还愿意把钱借给对方，这是秦淑芬自己打工存下来的钱，她只想花钱买个心安，殊不知，这样的妥协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今天借钱上学。 明天借钱买房。 后天借钱结婚。 在这种自私主义者的认知中，一旦当他发现可以奴役对方，从此往后那就是没有休止的索取与透支，面对这种精神层面的霸凌，最明确的做法就是坚决站在对方的对立面，和对方划清界限，对方但凡敢入侵自己的生活，那便是生死仇敌。 “想当初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奶奶她总想控制我，她利用辱骂、打击以及孤立我，想要让我活成她想象中的模样，她怕我脱离了她的掌控，希望我可以活成她手里的提线木偶，当时我明确告诉过她，我不是她能随便命令的奴隶，而她后来也选择了尊重我。”李良看向地上狼狈的两父子：“我奶奶可是从五十年代那个人吃人的大饥荒中活下来的，你这点小手段，比我奶奶差远了。” 他拎起楚山康的脖子凑到自己面前来。 “钱呢，我就替阿姨要回来了，自家孩子没钱上不起学，你这个做父母的就自己想办法去吧，其他人没有义务替你家孩子的学费买单。”李良松开了楚山康。 “……你！”楚山康张了张嘴。 这种白痴就只会用“你不孝”来道德绑架别人，看他那眼神李良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殊不知，在大是大非面前，在触犯到底层逻辑的情况下，就算是家人也不能左右李良的决定，即使亲生父母来了也不好使，他会扫平一切坚决前行。 凡是乱我心者。 阻我道者。 皆与我不共戴天。 第四百四十二章 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 “我们晨晨可是楚家长子。” “孩子就要上大学了，他是咱们楚家全家的希望，难道你不该支援一下吗？” 在连番的道德绑架之中，秦淑芬总共借给了楚山康的一万两千元整，这些钱是秦淑芬自结婚以来积攒的全部家当，结果李良从楚山康背包里找到这些钱时，还少了八百块，一问才知，原来楚山康拿到钱之后就没忍住，先是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又给儿子买了一双新鞋。 去的还是市中心商场，买的还是大品牌。 真特么的。 打他一顿都算轻的。 之前李良说是要弄死这父子俩，当然，他倒也没必要真干出这事来，有时候适当地威慑和惊吓就足够了，但是看到少了八百元的现金和背包里的新衣服，李良总觉得，这样的亲戚还是永远从这世上消失比较好。 “算了吧，李良。”秦淑芬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个普通女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积蓄，怎么可能忍心打水漂，李良能帮她拿回来一万一千块她就已经知足了，少了八百就少了八百吧，秦淑芬已经知足了，但是当她注意到楚山康那不甘心的眼神，她又怕楚山康事后报复。 如果没有李良插手。 这钱若是秦淑芬借出去，她不仅再也要不回来这笔钱，而且将来楚家其他亲戚还会再来这个好说话的女人跟前向她索取，若是秦淑芬没有借出去，亲戚们就会在家人之间各种说闲话，利用离间、孤立等手段挑拨秦淑芬和楚山河夫妻俩的关系，挑拨秦淑芬与楚家的婆媳关系，直到逼她乖乖就范为止。 至于为什么大家都去欺负秦淑芬而不找她丈夫楚山河开口借钱。 那不是废话么。 楚山河一个当兵的哪有他老婆好欺负，日子过得好了是楚家有福，过得不好了是秦淑芬不会持家，反正秦淑芬是个好欺负的外人，在这些豺狼虎豹眼中，秦淑芬里外都不是人。 所以她只能靠外人才能从这困境中解脱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 李良放开了地上的父子二人，见他俩还在原地发呆，不由问道：“不走，等着我留你们吃晚饭？” 眼前这个少年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楚山康好歹混了半辈子，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儿子可不管这么多，刚才被李良放倒，这年轻人只是觉得对方侥幸而已，毕竟双方存在着年龄与体型上的差距，重获自由之后他又要跳起来给李良一拳，扑过去就要打李良，李良侧头一闪，躲开他拳头的同时上前一步，一把就将他脑袋按在了墙上。 不知好歹。 就连野兽都知道看清形势辨认对手强弱，人类繁衍至今，总有些人退化到了野兽不如的境地，就这脑子还考大学，真要上了大学只会拉低全国高知分子智商水平线，白瞎了国家的教育资源，李良捏住年轻人的脸用他后脑勺磕了一下墙，只听嘭的一声，年轻人顿时脑瓜子嗡嗡的，当场就老实了下来。 “草泥马……”年轻人捂着后脑勺顺着墙滑到了地上，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嘀咕着，却是再也不敢跟李良动手了。 李良抓住年轻人的脑袋将他扔出了门外。 既然都已到了这个程度，楚山康明白今日无论如何都留不下这笔钱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秦淑芬，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给我等着，结果李良直接就挡在了秦淑芬身前，默默迎向了楚山康的目光，当两者视线交汇，楚山康顿时没了脾气，他灰溜溜的收拾起背包带着儿子离开了楚家。 “叽！” 小岚这时候突然起飞追向楚山康，却被李良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脚脚，他把小岚拽了回来：“你干啥去。” “叽叽叽叽！”小岚扭头冲李良叽叽喳喳的控诉。 李良似乎听懂了小岚的叫声，这小家伙分明是要追出去给那两人痛扁一顿，不愧是村中三霸，脾气就是火爆，李良按住小岚：“凡事留一线，不必把事做绝，放他们走吧。” 既然李良都开口了。 小岚不情不愿的放了那两人一马。 面对入侵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决对抗到底，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这种事说起来简单，或许有人能付诸这个决心，但是秦淑芬这样的弱势群体往往代表了绝大多数老百姓，他们没有对抗的勇气，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被迫受人欺负。 今日侥幸保住了积蓄。 就是不知道日后还会有怎样的麻烦等着她。 “呼……”秦淑芬长出了一口气。 在李良赶来之前，楚山康运用他各种不同的奴役技巧，无孔不入的折腾着秦淑芬，一会儿又是让她做饭伺候自己，一会儿又是诉说她老公楚山河多不容易，一会儿又贬低秦淑芬不上班不工作，道德绑架外加精神奴役，总之就是在这一连串的组合拳下，秦淑芬早就有一口郁气堵在了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李良的到来就好比是把她从精神奴役中解放了出来。 胸中一口郁气烟消云散。 太畅快了。 做人就该这样，恩怨分明，快意恩仇，李良说的没错，楚山康的孩子上大学为什么要别人替他家学费买单？以前秦淑芬并不知道原来话还可以这样说，等她听闻后方才如梦初醒。 秦淑芬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李良。 不光是因为李良帮她追回了这笔可能再也要不回来的借款，还给她出了这么大一口恶气，她由衷感叹道：“阿姨嘴笨，不会讲话，要不是你来了，阿姨真会被他们欺负死，多亏有你在。” “没什么。” 李良从兜里掏出了那根正在不断扭动的树根：“刚才看到那两人用阿姨的积蓄买衣服和鞋的时候，云天就已经快忍不住了，我要是再不吭声，估计那两个白痴今天都别想完整的走出这个门。” “啊？”秦淑芬张望了下四周：“云天回来了？他在屋里？他人呢？” 李良摊开手展露出了黑色树根。 秦淑芬定睛一看，这不是刚那个会动的怪东西么。 “这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李良眼见秦淑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于是自顾自的去厨房找了个碗，接了些水，然后就把黑色树根放进了水中，用这种水力养殖的方式给黑色树根临时准备了个落脚处。 两天前，楚云天约李良出了趟远门，两人从西伯利亚上空进入绝对静止状态，以相对论光速成功登月，二人在月球北极寻找了一处极昼区当做据点落址，不过在此期间内，李良察觉到月球上有人在窥探自己，于是就叫楚云天带他返回了地球。 然后就出意外了。 楚云天把坐标参数搞错，给两人传送到了非洲去。 不光如此，正处于化形修炼期的楚云天，在受到枪击后，血肉失控，解放了人类形态，脱胎化形成了一棵黑色的大树，这截树根就是李良用追影刀切下来的部分化身，其中蕴含着楚云天的血肉化形物与他的精神意志，当秦淑芬听完这段离奇的经历时，她还以为李良是在讲故事。 西伯利亚？ 俄罗斯的西伯利亚？登月？ 他们两个跑到了月球上？还准备在月球上搭建秘密基地？ 有些男孩子确实是喜欢拉帮结派然后把一个隐秘的地方当做秘密基地，这对孩子们来说是一种时髦的角色扮演游戏，家长们对此也只是笑而不语，倒不会说孩子们幼稚，毕竟家长们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不过李良所说的可是月亮，在月亮上盖基地？开什么玩笑！难不成他们两个消失了这两天时间就是跑到了月亮上去？ 这怎么可能！ 然而秦淑芬是了解李良的，李良跟她家云天不一样，这孩子是从来不屑于嘴上跑火车的。 “那云天他这是……”秦淑芬看向了碗里泡着的树根。 这枚黑色的小东西看着就跟白酒里泡的人参似的，对此，李良也有点无语：“他之前在月球上练化形法一直没啥灵感，结果我们传送到非洲以后，他被一群黑人用ak突突了几梭子子弹，脑子里的开关突然就打开了，当场就解放了血肉，变成了一棵的大树，这截树根就是我从那棵树的根茎上取下来的。” “ak？”秦淑芬脑子都是懵的。 又是上天跑到月亮上练功，又是误入非洲跟黑人的ak47火拼，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秦淑芬敢说电视剧的编剧都不敢这么写，偏偏这事就发生在了她儿子身上，她那么活泼的一个好大儿突然变成了一截木头，这才出门了两天，回来了连物种都变了，而且是连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换谁谁也一时间难以接受。 秦淑芬接过碗。 她低头看向碗里的树根。 在接触到水源后，干枯蜷缩的树根便在水中舒展了开来，树根上又延伸出了许多发丝般的纤细根须，在水中随波飘动着，这块树根的整体结构很像某种蕨类植物，但秦淑芬从来没见过哪种蕨类植物还会动的，而且还会在水里游泳，想到这就是楚云天变身出来的东西，她开始尝试去接受她儿子变成了一截树根的现实。 秦淑芬盯着树根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扭开了脸。 不行，她还是接受不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魔幻与修真的两极分化 赶走了楚山康以后，原本秦淑芬还打算留李良吃饭，准备做顿大餐好好感谢一下李良出面解围，只是李良并没有过多时间逗留在这里，从刚刚开始他小灵通就响个不停。 家里一直在给李良打电话催他回去。 “家里打电话催我好几次了，我先回去了。”李良手拿着小灵通看了看来电显示上的五六个呼叫记录，他来到了阳台窗户前，正要从窗口飞跃出去时，秦淑芬赶紧追了过来。 秦淑芬急忙道：“吃个饭再走啊！” “下次吧。”李良纵身跃出了窗户。 也许李家急着叫李良回去是有什么急事，秦淑芬看到这孩子刚从窗户跳出去就接通了电话，一边在楼宇间飞跃，一边在电话中与家人沟通，眼见李良如此匆忙的离开，秦淑芬也不好挽留，于是便回屋去面对她变成了树根的儿子。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幅鬼样子了……”秦淑芬莫名有种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孩子变成了树根，秦淑芬总不能因为孩子变了摸样就不认这个娃，她见树根飘在碗里挺可怜的，连个像样的花盆都没有，让孩子一直飘在水里也不是个事，所以秦淑芬就在家里翻找起了能代替花盆的道具，汽水瓶子不行，碗又不合适，找来找去也没个像样的东西来当小树根的容器。 由于楚云天近两年来的饭量越来越大，家里大部分开销全都倾注在了他的伙食支出上，秦淑芬简直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百花，她想了又想，忽然间她眼睛一亮，急忙跑到客厅对那小树根问道：“云天，你不是会魔法么？你能不能用魔法变出一个花盆来？” 钱得花在关键处，好钢用在刀把上。 能省则省。 “？”小树根的骨朵缓缓睁开了龙的竖瞳。 要花盆做什么？虽然不是很理解母亲为什么想要一个花盆，不过这对楚云天来说并不算难事，它缓缓从碗里坐直，那睁开的龙目中忽然就释放出了明亮的精神力青光来，随着炼成阵的阵纹在龙目中勾勒成型，阵式光辉从它瞳孔中投影出了一个花盆的蓝图。 小树根冲秦淑芬晃了两下根须：“咯咯咯咯？” 由于这种木质草本结构没有发声器官，所以树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木纤维扭动的咯吱声，秦淑芬哪能听得懂小树根想要表达什么，她只是看着小树根用炼金术投影出来的蓝图，看着模样还不错，也就点了点头。 “咯咯咯？”小树根又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秦淑芬指着投影出来的虚拟蓝图：“就这个吧。” 既然母亲都选好了，小树根便不再询问，它以分子构成式控制着碳元素按照既定组合排序，生成了分子物质，并把这些分子按照蓝图上的模型排列组合了起来，在阵阵青光的填充过程中，一座由钻石构成的花盆于炼成阵之中凝聚在了现实里。 当那钻石花盆出现的一刻。 秦淑芬险些被钻石的六十面折射光晃瞎了眼睛。 出身自普通家庭的秦淑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宝石，她忍着钻石花盆反射出来的强光，看到花盆通体璀璨的光泽时，她不禁瞠目结舌，秦淑芬只是想着省点钱所以让孩子变个花盆出来，她可没说让孩子弄个金色传说出来啊！ “这是……”秦淑芬惊疑不定的敲了敲钻石花盆：“真钻石么？” 小树根从碗里蹦了出来，得意的做出了个叉腰姿势，还跑到花盆边，指了指它在花盆上留下的个性化设计，秦淑芬定睛看去，原来是个破了个洞的树叶图案，这图案秦淑芬好像在电视上见过，如果她没记错，云天和曼曼他们经常看的某个动画片里就有这个标志。 不是小树根非要搞这么闪耀的材质。 实在是秦淑芬没说要选什么材料炼制花盆，所以小树根就用最基础的碳元素制作了这件东西，就拿木料材质来说，标准木质的化学分子式为(c6h10o5)n，虽然制作起来算不上多麻烦，但也比c60的结构复杂多了，对于一名炼金术师来说，钻石是最不值钱的垃圾，单论合成难度，甚至还不如一块普通的木头。 就在秦淑芬纠结着要怎样把孩子栽进花盆里时。 同一时刻。 李家。 “你还知道回来啊！” 一声咆哮响彻楼上楼下。 以前李良出门，家里起码还能打电话联系上他，知道他平安后就不用为他操心了，这次出门，李良不知跑到了哪去，给他打电话完全打不通，系统语音只是说李良不在服务区，家里不知道他好着没，去了哪，尤其是最近青阳才刚发生了重大变故，死了好多人，这么连续失联了整整两天，由不得家里不着急。 苏琴看到李良回来就忍不住想发火。 “行了，孩子回来就好，别喊了，咱赶紧去派出所销案吧。”李双阳第一时间拦住了苏琴，把李良挡在了身后。 听说孩子不见了时，这个家里最着急的就是李双阳，他丢下一切从工厂跑了回来，疯了似的到处找人，而今看到李良完好无损的回家，李双阳就像重新找回了理智，反而成了家里最平静的人，完全看不出他之前惊慌失措的模样。 张爱玲把孙儿拉到一旁，苦口婆心的哭诉道：“我的娃哎，你这两天到底跑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呢，你要是被拐跑了……我也不活了!” 这个老人是从上世纪最恐怖的饥荒年代存活下来的幸存者。 她见识过人性的极恶是什么模样。 普通人或许不明白人贩子究竟可怕在哪，但张爱玲可是知道的，人贩子把小孩拐跑以后，如果只是当做货物卖给其他买家，那还算好的，起码孩子还能活着，作为从上世纪活到现在见识过无数场面的老一辈，张爱玲很清楚人贩子都有什么手段，除了贩卖交易之外，人贩子还有两种令人发指的处理方式。 采生折割。 造畜之术。 所谓“采生折割”就是人贩子会把拐来的小孩砍断手脚四肢，或是挖掉眼睛切掉舌头，把一个健康的小孩变成一个活着的鬼，分派到街上乞讨，比较讲究的人贩子拐来小孩时，他们在对小孩进行“改造”之前，往往会跟孩子玩一个游戏，人贩子会让小孩自己选择一个身体残缺的玩具，孩子选了哪个玩具，人贩子就会按照小孩自己的选择，从孩子身上割掉玩具对应缺陷的部位，并将此法美其名曰——“传承”。 不要觉得这种事有多魔幻。 张爱玲光是在青阳市就见过不下三次采生折割的孩子。 比如那种失去了两条腿匍匐在地上乞讨的，还有那种两只眼睛变成血窟窿乞讨的，或者失去双臂跟“母亲”一起跪在地上乞讨的，看上去可怜而又凄惨，博得了不少路人的同情换来施舍，事实上，这些孩子十有八九都是采生折割的受害者，而那陪同在身旁与其一起乞讨的“父母”，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圈养这些孩子的人贩子，这一类群体通常都爱在人流密集区域摆摊乞讨，张爱玲每次遇到这种沿街乞讨的孩子都会快速离开，她不敢看，也不敢问，唯恐被这些人惦记上，连累了自家孙儿。 所以张爱玲才会说要是李良被拐跑了她也不活了。 正是因为知道人贩子的可怕，张爱玲才无法接受孙儿被拐跑的情况，直到现在李良回来，她还是久久平复不下心惊肉跳的感觉，不光是她，就连苏琴也表现的十分激动，李良估摸着，母亲十有八九是被她奶奶给吓成这样的，毕竟采生折割的手法听上去确实比恐怖电影还要血腥。 “你这两天去哪了，说！” “……”李良沉吟了起来。 换作寻常家庭，家长们这会儿早都开始四处寻找趁手兵器了，免不得给孩子暴揍一顿，眼见李良低着头不吭声，苏琴是又急又气，她转身就要去厨房找扫把，李双阳见状连忙上前抱住了苏琴，同时回头冲儿子说道：“良蛋儿你这两天去哪了你只管说，就算是去网吧了也没事，你不说，你妈咽不下这口气！” “我去了一趟月球。”李良淡淡道。 既然全家都想让李良报出这两天的行程，李良倒是无所谓，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去了一趟非洲，然后穿越6000里海域从非洲跑了回来，今天刚回的中国。” 家里顿时安静了两秒。 本来苏琴只是气不过李良离家两天不打招呼。 结果一听这话她更激动了：“双阳你松开！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 “我就知道你不信。”李良翻了个白眼。 苏琴直接就进入了红温状态：“你们看到了没？啊？你们看他什么态度？不揍他能行吗！” 家里人都在劝慰苏琴冷静，李双阳更是从身后抱住苏琴不让她去拿扫帚，而李良则是有些无奈的站在原地，看着家里这场闹剧无可奈何，忽然间，李双阳身体脱力双手一松，苏琴就从他怀里挣脱了出去，苏琴三步并作两步去厨房拿起了扫帚，当她举起扫帚时不由楞了一下。 苏琴转过身来，见到全家人都在盯着高举扫帚的自己。 “你怎么不拦着我？”苏琴用眼神看向丈夫。 李双阳茫然的看着苏琴，他哪知道老婆咋这么大的劲儿，居然能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这会儿苏琴举着扫把看向全家，真要她打孩子他还有点不忍心，她冲上去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举着扫把僵在原地的感觉好尴尬，于是她咬牙切齿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丈夫身上。 “别冲动！”李双阳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上去拦住了苏琴，争抢她手里的扫把。 李良叹了口气。 搞的这么复杂还不如直接打他一顿呢。 该配合父母的演出李良却视而不见，他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父母之间的表演，要说是故意演的，倒也不像，两人的推让与眼神交流更像是顺其自然，根本不用家里其他成员参与进去，他们两个互相给了个台阶就顺坡下来了。 “以后不许乱跑了，听到没！” “哦。” 这句象征性的问答其实没有任何约束力，问的人没当回事，答的人也不当真，双方都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台阶而已，此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晚上，张爱玲做了一大桌饭菜，难得李双阳在家，她准备了不少吃的。 饭桌上家里人仍在打听李良这两天去了哪。 这事本来就没啥好隐瞒的。 “我和云天去了一趟月球。” 李良说话间从兜里掏出楚云天送给他的项链：“我俩是从西伯利亚登月的，我们还在月球上建了一座传送通道，以后只要通过这枚项链，我就能随时在地球和月球之间往返，不用再专门等到地月轨道重合了。” “这么厉害。”李双阳接过项链看了看上面的五角星阵纹：“你是说你现在就能传送到月亮上去么？” “嗯。” 苏琴拿筷子敲了一下李双阳的脑袋：“孩子的话你也当真。” “哈哈。”李双阳笑着将项链还给了李良：“我当年不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么，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整天跟咱爸说我是唐三藏转世，咱爸还当白龙马给我骑呢。” 多年前的黑历史被挖了出来，李忠德顿时臊红了脸，他用力咳嗽一声，用眼神威胁李双阳闭嘴。 同样的说辞。 不同的家庭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秦淑芬从来没有怀疑过李良，而她的接受能力也很强，甚至可以适应楚云天变成了一截树根的事实，但是放到李良这边，就算李良跟家里说了实话，家里人也没把他所说的听进去，只当他是小孩子天马行空的幻想。 其实这倒不能怪他们接受能力差。 有多少孩子看完了奥特曼以后就说自己是m78星云过来的，各位家长也没见自家孩子变成光，李家一家子只是隐约知道李良有不凡之处，却不清楚他究竟超凡在了哪里，吃过了晚饭，李忠德李双阳父子俩去主卧看起了新闻联播，而张爱玲和苏琴婆媳两人则是在李良的房间，聊起了家常话。 说到李双阳扮演唐三藏把他爹当白龙马骑的时候，苏琴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啊……” 聊着聊着，张爱玲突然升起了一抹感伤：“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双阳他本来还有个姐姐。” “我好像听双阳提起过。”苏琴脸色变得奇怪了起来。 “那时候我和你爸刚到青阳，人生地不熟，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扎了根，然后我和你爸就有了双阳他姐。”张爱玲说起陈年往事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揭开了在心里沉寂多年的伤疤：“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有了孩子以后，又没时间带，也没人帮忙，所以就把孩子寄托在了老家亲戚那里，每个月给亲戚那寄点抚养费，后来我们日子好起来了，又有了双阳，本来我们想把双阳他姐从老家接回来，没想到……没想到……” 娃饿死了。 听村里人说，娃在房里死了两天都没人发现，最后找到孩子的时候，孩子的尸体都硬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明明都会走路说话了，却活活饿死在了紧锁的屋里，直到最后张爱玲连女儿的尸首都没见到，她只是听邻里乡亲说，她那家亲戚挺混账的，拿着张爱玲寄的钱，平时根本不管孩子，想起来了才会给孩子喂点吃的，孩子死的时候那家人还威胁邻里不要通知张爱玲，最后要不是张爱玲去老家接孩子，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没了，还傻傻的每个月往亲戚这边寄抚养费。 “我不知道我这是遭了哪门子的报应。” 说到这里张爱玲话锋一转，她突然神神叨叨的拉住苏琴说道：“双阳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把他看得很紧，一刻也不让他从我眼前离开，我骗双阳说他是唐三藏的转世，告诉他外面的妖魔鬼怪都想吃了他，但是良蛋儿的情况跟双阳小时候不一样，我跟你说，良蛋儿打从生下来我就感觉他不是寻常人，搞不好他真是星宿下凡来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 电磁力兵器 每一个谎言的背后或许都有一段悲伤的故事。 如果不是张爱玲亲口说出这段往事，苏琴还不知道丈夫“唐三藏骑白龙马”的童年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段历史，张爱玲看上去其貌不扬，各种不同的往事组成了她的人生，随便道出一段经历就能带给苏琴巨大的震撼。 人怎么能坏成这样？这是苏琴的想法。 然而张爱玲见过的“坏”却远远不止于此。 如今在知道“唐三藏”这段往事之后，苏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可能李双阳这个憨憨压根就不知道他那个从没见过的姐姐是怎么去世的，只是听过自己还有个姐姐，只能说张爱玲把李双阳保护的太好了，从没让李双阳在成长过程中接触到任何阴暗的经历，才能塑造出李双阳现在这样纯粹的性格。 夜深人静时。 苏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旁边这个憨憨倒是睡的挺香，而苏琴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晚上婆婆讲给她的经历实在太魔幻了，她实在想象不来究竟是怎样的亲戚才能把一个孩子给活活饿死，而且还故意隐瞒下来继续骗取抚养费，当最后的真相揭开时，真相便会化作一把利刃捅进人的心窝。 以己度人，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苏琴觉得自己在知道真相的瞬间就会疯掉。 第二天。 苏琴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想好好的去了解一下李良每天究竟在干什么。 隔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苏琴就听到了李良起床的动静，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换好了衣服，悄咪咪尾随着李良出了门，然而苏琴并不知道的是，她自以为隐蔽的跟踪实际上早在一开始就暴露在了李良的第六感中，她聆听着李良下楼的动静跟着李良到了院子里，当她走出单元楼时，外面却早已没有了李良的踪影。 不见了。 前一秒还听到脚步声从单元楼走了出去，下一秒追出来就找不到人了，苏琴连李良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她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 三道身影横穿市区向郊外飞掠而去。 “良蛋儿，不跟阿姨打个招呼再走吗？我看她追出来了哎。”曼曼回头看向身后的酒钢家属院。 师徒三个在居民区的房顶之间奔跑与飞跃，于错综复杂的民房之间如履平地，老城区建筑群比较杂乱，这家盖了小二层，那家扩建了四楼，各家各有特色，这些建筑从来就没有个统一标准，要不是曼曼早就熟悉了老城区的建筑格局，像她这样一边跑一边回头，还真有可能翻车摔下去。 李良淡淡道：“万般皆是缘，不必回首。” “听不懂，说简单点。” “我妈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接受不了太超出常识的东西，会破大防的。”李良说到这里，也没忘了提醒曼曼一声：“说起来你家里也是这种情况，以后在家，你可别再整天跟你奶奶说什么修行了，她接受不了的。” 曼曼理所当然道：“可我就是在跟你修行啊！” “你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说你每天怎么打打杀杀，你也不怕给老人家吓出心脏病来？” “我说了，她不信。” “……” 这倒没啥毛病，由于曼曼总是在看《火影》的时候跟着电视一起喊螺旋丸，还学着电视机里的角色摆poss耍帅，怎么看怎么像中二病晚期患者，但凡是个正常家长，都不会觉得曼曼真的自创出了类似于螺旋丸的掌法。 复合型透劲。 一击就能干碎人体五脏六腑。 每当曼曼像个白痴一样大喊螺旋丸的时候，她的对手就要小心了，因为这不止是中二少女对动画的热爱，还包含了一位先天武者以复合型劲力打出的全力一击。 “在我们这个城市，恐怕没人接得住你那一招，平时你玩归玩，如果不是舍命厮杀，可别对普通人使出你那掌法。”李良觉得他有必要再多费一句口舌叮嘱曼曼，省的她哪天脑子一抽，真给谁来一发螺旋丸。 小黑也觉得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该提醒一下她：“汪！汪汪汪……” “听不懂，说明白点。” 小黑见四下无人于是开口道：“你的螺旋丸，太危险，连我都有点害怕。” “旺财你说话的声音好搞笑啊哈哈哈！” “怎么跟玄心说话呢。”李良瞪了小丫头一眼：“可以玩笑，不能嘲笑！” “略~~~”曼曼做了个鬼脸，虽然没有直接服软，不过她也没有在拿小黑说话的嗓音逗乐子了：“只有强大的对手才配吃我螺旋丸，普通人想吃，我还不给呢！” 李良好奇道：“那么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才是强大的对手？” “佐助！” “佐助是谁，听名字不像本地人，他很厉害么。” “还行吧，也就比我差一点点而已。” 小黑听着两人的对话很是无奈，它能看得出来，李良明显是在故意逗曼曼，可怜曼曼还不知道，说真的，师父一本正经的拿人寻开心时，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师徒三个赶路的同时还在一边闲聊，不多时他们便已来到了郊外，位于东郊三环外的黑河流域，这地方挺荒凉的，沿河长达十几公里都鲜有人迹，比较适合姐妹俩修行。 正常锻炼方式已经很难再对姐妹俩带来提升了，在和她们进行过实战对练之后，李良就明白了这一点，两年之前在跟徒弟过招的时候，李良就像在表演哑剧，如今再跟徒弟过招，他终于有了点在与人切磋的感觉。 “不打了不打了……” 曼曼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累死我了！” 这丫头又在扯犊子了，自从她自悟出“螺旋丸”的发力技巧之后，这种对于劲力的掌控就已经对她体内气血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所谓顿悟成道便是如此，如今曼曼早已进入了先天武者的境界，这点体能消耗，还不至于把她累到喘气。 小黑就比较老实。 它不会演，累了就是累了，不累就是不累，在曼曼嚷嚷着打不动了的时候，它还在一旁吐着舌头等待李良接下来的指示，就冲这份听话劲儿，小黑的付出就该有回报，于是李良问小黑：“玄心，我传你兵器好些天了，不知道你适应的怎么样，想不想学飞天之法？” “唔？”小黑疑惑歪头。 李良看了一眼小黑脚腕上的银色圆环：“你把天狼武具取下来给我。” 小黑依言褪掉了套在四条腿上的护具，叼在嘴里交给了李良，李良拿起圆环，心念一动，四枚小口径金属环顿时如齿轮交错般的自我展开，他将武具的锁扣分别卡在了自己的脚踝与手腕上，卡扣锁死之后，展开的天狼武具重新闭合，完成了四肢佩戴。 “天狼武具的特性是‘增压’与负压，这一点我之前有讲过。”李良缓缓抬起佩戴了天狼武具的右手：“当你动用增压特性时，你即使是轻轻挥动肢体，都会感觉到莫大阻力，而在动用‘负压’特性时，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你也能感觉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拉扯你，就算不用多大力气，这种看不见的力量都会形成惯性把你朝着发力方向推过去。” 在李良抬起右手缓缓挥动时。 气流时而发出沉闷雷音，时而尖锐呼啸，李良的右手就像探入了流水之中，搅动了气象随他心意而产生变化，当他收拢天狼武具的特性之后，涌动的气流戛然而止。 “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情况下，我可以仅仅凭借甩动手臂，身体就能被带起三十公分高度。”李良给小黑演示了一遍。 李良完全放松了双腿。 在不依靠腿部肌肉力量的前提下，李良单凭手臂在空挥的同时，身体随之腾空，看到小黑瞪着眼睛发呆的模样，李良再次讲解道：“这就是相对作用力，我甩动手臂时，手臂产生的离心力会通过双腿导入地面，而地面形成的反作用力则会推动我的身体腾空，即使不用双腿，我也能用手臂让自己蹦起来。” 小黑似懂非懂。 “以此为基础，我们明白了什么是相对作用力，也明白了大地对我们的束缚，那就是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我们没法摆脱地面，从而真正腾空，因为不管我们怎么折腾，都得有一个借力的地方，形成反作用力之后我们才能腾空。” “天狼武具的关键点就在于这里。” “如果我甩动手臂时启动了‘负压’特性，那么我的手臂就能以无阻力牵引状态升到发力点最高处，当我向下甩动希望借用反作用力腾空时，我只需切换成‘增压’特性，稀薄的空气分子在我手里就会如粘稠水流一样，成为我手中带来借力支点的媒介。” 眼见小黑还是没听懂，李良给它演示了一遍切换过程。 负压抬手，增压按下，一套动作打出之后李良随之腾空了两米多高，伴随着气流轰鸣之音，李良重新落回了地面上，这下小黑算是看懂了，只听李良又补充道：“在‘增压’与‘负压’的切换过程中，通过这种方式，你甚至可以左脚踩右脚飞到大气层上去，当然，这只是天狼武具的基础用法。” “至于进阶一些的技巧……”李良纵身一跃。 在天狼武具轰然爆发的巨大音浪中，李良顿时冲天而起，他飞身一脚踢向空中，就听天地间骤然一声沉闷巨响，李良踢向空气的一脚形成了一片放射状扭曲波纹，身在地面的曼曼和小黑当即感觉到空气凝滞了片刻，体表皮肤好似被空气拍了一板砖，震得浑身发麻。 不等落地，李良垫步俯冲，身形如折射的闪电一般在空中完成了七次变向，又以一个蹬墙动作直冲天际，最后他一个后空翻回到了地面上，完成了整套演示动作。 李良卸下天狼武具还给了小黑。 小黑如获至宝。 它十分爱惜的把天狼武具叼在了嘴里，然后很小心的把每一个护具都重新佩戴在了腿上，曼曼看的眼睛都红了，迫不及待跟李良说道：“为啥她的兵器这么厉害，我的啥用也没有，不行，李良，你偏心！” “我偏心？”李良都被逗乐了。 这丫头还不知道青虹剑有多大的威力，光是看到天狼武具的种种奇妙用法就开始羡慕起了小黑，见状，李良又把曼曼的青虹剑要了过来，他将青虹剑悬停在了指尖：“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宇宙四大终极力量？” “记得是记得……”曼曼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这小玩意儿怎么看都跟宇宙四大终极力量扯不上关系。” 宇宙四大终极之力。 乖离、冲星、归墟、约束。 天狼武具以冲星作为驱动力，能够通过强相互作用力转换存在于大气环境中的空气分子，从而催动出【增压】与【负压】两种特性，理论上，小黑甚至可以通过天狼武具打出李良的真理级奥义——陷星阵。 青虹剑则是以约束之力作为驱动核心，换作寻常人能理解的说法就是电磁力驱动，剑身自带约束场，只要身处于地球磁场内，青虹剑的假想峰值甚至可以在一瞬间加速到光速状态，只不过受限于材料强度，青虹剑目前只能达到瞬息音速的程度而已，但是音速绝非青虹剑的极限。 “你把宇宙四大终极力量想的太高大上了。” 李良抚摸着小巧的青虹剑：“不是非得搞成什么‘大道法则’才能衬托出宇宙真理的伟大，其实宇宙四大终极力量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我们一直都看得见，也摸得着它们，电磁力约束了分子间的距离，引力决定了我们感受到的重量，强相互作用力构成了物质的真实，弱相互作用力带来了光与热，我们每天晒着恒星照射到地球上的光辐射，呼吸着可以和自己产生交互反应的空气分子，生存在地球上的我们，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遵循着四种终极力量的运转规则，如果你愿意动手实践，你甚至可以用铁钉和电流亲手制作一个电磁约束装置，而我，只不过是用这样平凡的真理制作出了一把剑而已。” 说话间李良随手就把四寸小剑丢向了曼曼。 在李良心念流转之际，组成青虹剑的分子结构顿时在电磁约束中发生了改变，分子与分子之间的距离开始扩张，从微观世界到宏观世界的变化就是青虹剑迎风暴涨，在它飞向曼曼的过程中，小巧迷你的剑身直接就暴涨成了13.2米的巨剑。 “接剑。”李良露出了看热闹的笑容。 突然见到五层楼那么高的巨大剑影朝着自己拍了下来，当时曼曼的魂都快吓飞了，扭头就要跑，然而她跑再快也快不过能达到瞬息音速的青虹剑，只见青虹剑当头就照曼曼脑袋拍下……然后咣的一声响。 “……哎？”曼曼缩了一下脖子。 她不敢相信的摸了摸头顶的巨大剑身：“不疼？” “总共也就三四斤的重量，瞧把你吓的。”李良摇头失笑。 直到这时曼曼才意识到这把十来米的巨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相反，曼曼随手一抬，她轻而易举就把这柄五层楼高的大剑给抬了起来，不光如此，她还抱住剑柄直接把这巨剑举过了头顶：“真的不沉……” “电磁力只是改变了青虹剑的分子结构距离，又没改变青虹剑的质量，不管它变大还是变小，重量都是一样的。”李良无奈道：“现在你还馋玄心的兵器不？” “我……” 曼曼托起直径三十多公分粗的剑柄，双手抱着剑柄扛在了肩上，她抬头看向这把五层楼高的巨剑，只觉得脑袋里阵阵眩晕：“……不行我恐高！” 其实这不是因为曼曼头晕站不稳，而是因为青虹剑在同等质量下体积增加的缘故，和气流接触面加大了之后，剑身更容易受到气流影响，在曼曼掌握电磁约束驱动之前，她暂时没法克服气流对巨剑的阻力效果，虽然这把巨剑只有三四斤重，但她也是挥不动的，因为空气阻力太大了。 “你这件兵器跟玄心的不太一样，因为是电磁约束，所以要有一定神识修为才能驱动得了它。”说到这里李良的面色稍稍变得有些古怪：“不过楚云天他倒是给你想了个办法，他和云梦杨给你设计了个外接式脑波放大装置，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谱……” “我要！！” 小丫头兴奋地尖叫起来：“你说的那什么装置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拿！” 妈耶这可太帅了，十几米长的大剑啊，扛出去还不把大家吓死，曼曼都不敢想自己御剑飞行的姿势会有多么帅，她都没去听李良最后那半句话，只顾着想要那个能放射脑波来操控青虹剑的装置，李良看她这架势，分明是今天不拿到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像极了小孩子耍赖跟父母索要玩具的画面。 “也行。”李良考虑到云天目前的情况，他确实得再跑一趟，不然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人形，于是李良便向两个徒弟提议：“正好我还有事找云天，等会儿咱们一起去一趟他家。” 第四百四十五章 蛟龙根须 不论青虹剑变大或者变小，剑身的分子质量始终没有发生过变化，产生了变化的只有分子之间的间隙，电磁力决定了青虹剑的外在形态与动力来源，因此也只有掌握了电磁力才能真正驱使这件兵器。 在不具备操纵电磁约束的能力之前，青虹剑对于曼曼来说只是摆设。 “云天用炼金术制作了一个头盔，听他的意思，这头盔可以增强佩戴者的脑波信号，强化神识修为。”李良不太放心的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云天的发明不一定靠谱，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李良带着两个徒弟赶往了黄河厂家属院，半路上，李良跟曼曼大概讲述了一遍头盔的由来，本意是叫小丫头别抱太大期望，以免真被楚云天给坑了，然而小丫头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小星星，一心只有操纵宝贝飞剑御剑飞行。 师徒三个来到楚家。 李良敲响了门。 片刻后，李良听到有脚步声悄摸接近了过来，但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趴在门口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直到李良开口自报身份，门后才传来秦淑芬的声音：“李良来了？” 秦淑芬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门缝狭小的缝隙只露出了她的一只眼睛。 亲眼确认过门外的人果真是李良，秦淑芬这才伸手打开了门锁，小声对外面说道：“李良你快进来，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李良见对方举止奇怪，心中不由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他快速拉开大门侧身从门缝中挤了进去，结果刚进门就被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植物根须搔到了头发。 身后跟进来的小丫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小丫头进门时，直接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植物根茎覆盖了整个玄关过道，她被满屋子蠕动的植物根茎吓得当场惊叫了出来，李良赶紧转身捂住了小丫头的嘴，然后又俯身把愣在门口的傻狗拽了进来，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啊啊啊~”小黑发出了惊呼。 曼曼瞪着眼睛看向这片在楚家扎根的原始森林：“我靠！” 从玄关到客厅，从地面到天花板，黑色的植物根茎在这间屋子里疯狂生长，它们淹没了地面，爬满了墙壁，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悬吊下来的根须，楚云天家里几乎已看不出来房子的原本模样，俨然成为了一片原始森林的景象。 才一个晚上过去。 楚云天化身的黑色树根就已在家里繁殖得到处都是。 仿佛是察觉到了有外人闯入，屋子里扭曲缠绕的根须仿佛蠕虫一般蜿蜒扭动了起来，这些植物根茎都是拥有生命力的活物，不仅如此，天花板悬吊下来的根须还结出了一颗颗骨朵，仅仅是眨眼间的工夫，这些骨朵就绽放成了一颗颗盛开的眼球。 一连几十只眼球齐刷刷锁定了李良。 这些冰冷而又邪恶的目光与李良四目相对。 “你这是在不当人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啊，不打算恢复人形了么？”李良环视了一圈这不堪入目的房子，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秦淑芬身上。 早在进门的时候李良就察觉到秦淑芬有点不太对劲，此时他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赫然发现，秦淑芬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残留着寄生的树根，这些根须末梢甚至刺入了秦淑芬皮下，完全寄生到了她的血肉之中。 就在李良观察秦淑芬的过程中。 几条根须悄无声息探到了李良的面前，却并未第一时间突袭它，而是主动暴露出尖锐的末梢在李良面前轻轻摇摆着，仿佛是在邀请李良加入，成为被它寄生的宿主，李良一把抓住这些根须扯到了自己面前，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垂吊下来的眼球，面色不善：“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自己的家里肆意繁殖。 用根须寄生到母亲身上。 这些行为不论哪一件都属于超出人类底线的疯狂之举，就在李良开始怀疑楚云天是否已经丧失了人性之时，一道精神韵律通过他手中的根须传入了他心中：“你可算来找我了，快把头伸出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良瞅了一眼手中握着的根须，根须尖端正有半透明的红色汁液从末梢滴落下去：“你准备给我身体里注射神经毒素？” “不不不，不是毒素，是神经同步协调。”楚云天解释道：“还记得我遗留在非洲那边的一部分真身么？虽然我们两边相隔遥远，但是我和另一部分真身并没有断开链接，这种感觉就像是同时在盯着两个电脑屏幕，同时操作两个电脑系统。” 李良皱眉：“所以？” “当然，如果我愿意，我也可以抛弃非洲那边的真身，把思维能力转移回来，但我发现非洲那边有好多当地人把我当做了神树膜拜，我能感觉到他们充满欲望的信仰正在向我汇聚，我变成了他们信仰的神灵。” 事实上楚云天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让自己的根须在非洲的土地上自然生长，当地土着就把他当做了下凡的神灵，短短三四天时间过去，就已经有人开始向他祈祷，从这些当地人的祈祷之中，楚云天也逐渐了解了这片土地的人文历史。 m国殖民文化席卷了这个国家，m国向这里的黑帮输送了大量违禁品，黑帮在用这些成瘾性违禁品从同胞身上搜刮到钱财以后，又用这些钱从m国手里买来更多的枪械弹药，然后用这些军火去征服其他地区黑帮，卖更多的违禁品，赚更多的钱，买更多的枪，如此循环，从而导致违禁品与ak47在这个国家泛滥成灾。 生活在动荡不安的环境中整日提心吊胆。 人们空虚的内心十分渴望将信仰寄托于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用信仰来填补内心的空虚，然而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中，不论普通人如何选择，这两种东西都不可能帮助人们从恐慌与混乱中解脱出来，然而就在这一次，其中一部分当地人在选择把信仰寄托给神树之后，他们逐渐发现，这棵黑色的神树好像跟他们以往虚无缥缈的信仰有点不太一样。 神树带走了他们的痛苦。 即使是被黑帮的成员拿枪托砸到了脸上，也不会感觉到疼，就算被毛贼连捅数刀，依然可以健步如飞，尽管神树并没有真正赐予他们不死的躯体，尽管他们仍会在子弹下死亡，但这种可以带走一切痛苦的能力，恰恰是他们需要的伟大信仰。 他们向神树祈求勇气， 楚云天可以和寄生体共享五感。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把视觉画面分享给指定宿主，而他之所以会寄生母亲，其实是因为他想拉上秦淑芬看热闹，毕竟秦淑芬打从结婚以后每天就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从来都没有出门旅行过，楚云天把树根寄生在她身上，纯粹是为了把非洲大草原上的风光分享给她。 他能把发生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画面以第一视角共享给秦淑芬。 草原上滚烫且又干燥的微风吹在皮肤上，那种感觉真就跟身临其境一样，秦淑芬可算是长见识了，她心里明白云天不会害她，此时见到李良神色不善，她赶紧上前替云天解释：“你误会了，李良，云天他没想过伤害我，他只是为了让我看一看非洲的草原，才会……” 这些根须接触到猎物之后，即可在猎物注入神经毒素的同时对其进行操控，如果楚云天真的动了杀心，可以说在场的除了李良之外，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里，凡人根本抵抗不了根须上分泌出来的神经毒素。 这种带有超凡属性的物质不仅会入侵到人类神经系统之中，甚至还会反向攻占人体中枢系统，接管人类对身体的控制权，蒙蔽人类的五感，令其从身体到灵魂都沦为任人摆布的傀儡，如此霸道的能力，楚云天居然拿它给母亲放电影看，不过以李良对楚云天的了解，这倒确实像他会干出来的事。 李良将信将疑松开了根须。 “卧槽，李良你手劲儿好大，我树根都被你掰折了。”楚云天抽回根须在半空中甩了甩。 随后他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话说学校是几号开学来着？国庆后么？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楚云天蠕动着房间内的根须，拉开了卧室的房门，向李良展示出了他的最新杰作：“正好你来了，帮我参谋一下，我用生态真身逆向还原出了人形肉身，你看我做的肉身怎么样，逼真不。” 顺着楚云天的指引。 李良移步到卧室门口，看向了房间内的景象。 如果说玄关和客厅只是长满着密集的植物根茎，那么卧室内便是呈现出了一副根须缠绕的景象，这间屋子里几乎看不到人类屋舍原本的样貌，早已完全异化成了黑色根须缠绕起来的核心，好似无数条漆黑的蛟龙盘踞在了一起，并且还会随着心跳韵律有规则的起伏着。 一个钻石花盆出现在了李良眼中。 他看到，房间内几乎所有的根须都跟这座钻石花盆连接在了一起，粗壮的根须在蠕动过程中不断向花盆输送着大量养料，而就在花盆正上方，则是生长出了一颗含苞待放的血红色蓓蕾，此时正有一个人形轮廓就在蓓蕾中孕育着。 李良踩着粗壮的根须来到了蓓蕾跟前。 他掀开蓓蕾的血红色花瓣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一具半裸的少年躯体正在蓓蕾中缓慢的生长着。 这具少年躯体只有上半身而已，从胸膛以下的下半身还没生长成形，那些纤细如头发丝的不明物质正在加班加点勾勒着少年的五脏六腑，好似一群勤劳的工人在踩缝纫机，用丝线编织着全新的三维肉身模型，李良松开花瓣，不由惊为天人：“不得不说，云天，你是有想法的！” “嘿嘿。”楚云天得意笑着。 “虽说我不太能接受你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李良退后到房间门口，抚着下巴沉吟道：“你这具生态建筑真身确实有点说法，不光是从灵长类的固有思维惯性成功超脱了出去，还学会了以植物的生命形式去自我衍化，等你熟悉了这套真身转换方式之后，估计就能试着向传奇生命迈进了。” 顿悟即可得道。 只要参悟了真理的奥义，血肉与灵魂自会在潜移默化中进行升华，李良说的没错，等到楚云天熟练了这种生命形态转换以后，凡人的血肉之躯就难以再成为限制他的囚笼，他会在不断生长学会更多知识，掌握更多能力，直到生命形态彻底完成蜕变。 李良莫名有些感叹。 想当初，在第一次见到楚云天时，这货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二逼，几年时间过去，他不仅获得了黑曜石巨龙的血脉，还从龙类血脉中衍生出了龙相木属真身，完成了凡人到超凡的进化，放眼整个世界，这份力量足以称得上是地表最强生物。 别说是现代化军事装备，哪怕是战略级核武器，都不一定能杀死现在的楚云天。 这家伙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什么样的高度上，只能说不愧是旧日支配者重生的载体，楚云天打从生下来就注定了他的与众不同，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变得日益强大，但凡做出了点努力，实力就会呈几何式倍增。 “幸好这一世你我没有互相为敌。”李良摇头感叹。 碰到这种对手，只要第一次出手时没有彻底杀掉对方，那么对方就会在逃走后无限成长，每一次挫折与苦难都会令其不断变强，没有瓶颈，没有上限，如果换一个剧本，换成李良和楚云天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互相敌对，也许他们两个不会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但是青阳市的百姓绝对会遭受灭顶之灾，因为这两个人随随便便的一次交手都会对当地环境造成毁灭性破坏。 有点荒唐，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今没有天下大乱全是因为他们两个成了朋友。 第四百四十六章 致幻 翠华山上。 踞神看到一个与他本体同龄的少年挣脱父亲怀抱，跑过来一个滑铲双膝跪地，嚷嚷着要拜他这个神仙当师父，不知怎么的，踞神莫名对这个少年升起了一丝厌恶，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厌恶这个少年，但十世苦修积累下来的经验令踞神明白，既然是引起心中厌恶的不安定要素，那便要处置而后快，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踞神出手了。 他一出手就调用出了从翠华山上积累到的全部生机能量，打出了生机之雷，少年也没想到这个神仙一样的人物竟会二话不说就向他下杀手，就在雷光即将淹没少年时，少年周身瞬间弹出了一层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域，挡住了雷光，而那些从领域周边滑开的生机之雷却是牵连了附近其他无辜人员。 一连几十名参会武道家瞬息毙命。 幸存下来的人不顾一切的逃跑。 在涛涛雷光与神圣领域摩擦交汇的闪光之中，少年跪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对他下手的踞神，踞神虽不知为何厌恶少年的原因，但是他动手时毫不犹豫，即使连累无辜者他也毫不在乎，在见到少年体表弹出的神圣领域之后，踞神更加确信了自己为何会厌恶这个少年的理由。 重生的神祗。 而且还是一位邪神。 必须把这个神子当场格杀，绝不可放任其成长起来！ 翠华山上的能量不足以支撑踞神火力全开，但是想要真正接触到少年，只有真理级的奥义才能破开少年的神圣领域，于是踞神解放了身体形态，使出了变身神通——神兵百炼。 右臂筋肉骨骼融化之后重塑为弹射型机关武器，缩溃剑。 左手五指经过能量化之后转换成光粒子形态，日冕爪。 长发甩动时根根青丝生长出了细密的锯齿，千幻幕刃。 左眼瞳孔收缩到了眼球内，随后一颗由脉轮组成的瞳孔出现在了眼眶中，封墟子。 如今根本不是踞神的全盛时期，他能动用的全力仅限于神兵百炼中的四种兵器形态，在对身体进行神通变化之后，踞神没有给少年反应时间，他抬起左手的日冕爪就向少年挥了过去，只在一刹那，耀眼的光芒直接点亮了这片山林。 踞神似乎很擅长斩杀这类拥有神圣领域的神灵。 他起手就是绝对的杀招。 无孔不入的粒子级射流瞬息穿透了空气，穿透了树木，穿透了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能够阻挡凡物的防御壁垒，根本阻挡不了这真理级的奥义，日冕爪散射出的四道粒子射流直接穿过了神圣领域，随着日冕爪带来的光芒一闪而过，全场万籁寂静。 突然间。 有个呆愣在原地的中年男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没有了声息，仿佛是心有所感，少年顾不得正在喷血的身体，他茫然看向唯一留在现场没有离开的父亲，看到父亲倒在地上的画面，少年一瞬间瞳孔紧缩。 为什么？这个神仙为什么要杀他？少年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就连父亲也死在了余波之中。 光芒由粒子构成，粒子级的射流可谓是无坚不摧，日冕爪一旦挥下，万里不留生机，所有活物都会从细胞层面被斩断生机，然而少年却是借着神圣领域的偏转特性侥幸逃过了必死的结局，他跪在地上，尽管胸腹以下的毛孔正在向外喷血，但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是一瞬不瞬凝望着父亲的尸体。 为什么啊！！！ 少年仰天怒吼。 刚刚被打穿的神圣领域忽然剧烈波动起来，肉眼可见的菱形晶壁凝聚在了少年正前方，在经过极快的压缩之后，一道由神圣领域组成的菱形晶柱体直接就朝着踞神射了过去，速度奇快，几乎只在眨眼间就穿透了踞神改造成日冕爪的左手。 尽管踞神反应不慢，立刻遁入了太虚界，晶柱体仍然是瞬间泯灭了踞神的左臂。 这只是个开始。 一击得手之后少年疯狂的嘶吼着，质问踞神为什么要伤害他，不光如此，伴随着少年剧烈起伏的情绪波动，一根又一根由神圣领域组成的晶柱凝聚成型，看似是毫无章法的到处攒射，实际上全都瞄准了藏身于太虚界的踞神。 时间，空间，维度，轴点，在正确的时间，射击正确的位置之后，就能进入正确的维度，从而攻击到踞神所在的轴点，即使踞神躲藏在四维空间也逃不开少年的锁定，踞神心惊之余，嘴角却是挂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肆意飞舞的长发竟是反向朝着晶柱体轰击了过去，发丝上生长出的锯齿宛如獠牙一般紧扣住了晶体。 现实世界与四维空间。 双方在这真实与虚幻的维度之间打得天昏地暗。 在四面八方射向自己的晶柱体封锁之中，踞神忽然收拢千幻幕刃，他转而举起右臂以缩溃剑的喷射口瞄准了少年。 现实世界中，神圣领域射出的晶柱体肆意破坏着山中林木，轰鸣之声不绝于耳，而就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之下，突然一声极其尖锐的嘶鸣撕裂了时空，只见一颗犹如恒星般炽热的光点刺破了空气，正面击中了一根晶柱体。 踞神从半空中现身。 缩溃剑那能瞬间达到恒星表面温度的剑尖轰在了晶柱体上，在那震耳欲聋的尖啸声中，只见晶体出现了一丝裂纹，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随之破碎，那剑尖上喷射出的恐怖动能以极其小的压强形成了巨大能量，它不仅打碎了晶柱体，还呈现出一条直线再次打破了少年的神圣领域，在少年的胸口留下了个碗大的透明窟窿，并深入了山体内部，在少年身后十余公里之外炸开了漫天火雨。 星星点点的天火碎屑洒落了下来。 少年难以置信的低下头。 他哇的就吐出了一口黑血。 “我觉得这里的设定不太合理。”少年抬头看向空中的踞神，缓缓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踞神微微皱眉：“怎么个不合理法？” “你看啊，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你可能不太待见我，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下死手吧？这种展开未免也太牵强了。”少年从地上站了起来。 说罢，少年又看向倒在不远处的中年男人：“还有我爸这个角色也是安排的非常突兀，亲眼看到父亲死于非命之后失控暴走，这是什么狗血剧情，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亏你能想得出来。” 踞神并不如此认为。 “你觉得咱俩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大打出手，你爸一个普通人，他能跑得掉么？”踞神反问道，他悬停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少年：“我可还有封墟子没使出来，本来我打算等下就用封墟子给你来一发的。” 少年警惕道：“封墟……什么鬼东西？” “你试了就知道了。”踞神左眼的脉轮幽幽亮起了微光，仿佛跃跃欲试。 “我才不，你那什么神兵百炼，变出来的兵器一个比一个变态，指不定你憋着什么坏引我上钩呢，我不玩了！”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 周边场景开始产生变化。 山野与树林渐渐远去消失，死于雷击的尸体悄然淡化，广袤的天空在经过无限缩小之后变成了屋顶，而那胸口开了个窟窿的少年则是在踞神眼中被抹去了踪影，踞神低头一看，自己哪里是在什么翠华山上，他分明是在楚云天家里，并且他也不是什么踞神的阳神状态，而是李良本尊。 楚云天家中。 狭小的民居中长满了黑色植物根茎，在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在好奇盯着李良。 大概就在两分钟前，李良突然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就跟中邪了似的，直到李良从静默状态恢复过来，秦淑芬才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意犹未尽的味道，她伸手在李良眼前晃了晃：“咋了，李良，你还好么？” “没事。”李良闭上眼睛调整了片刻。 楚云天的致幻能力果然强劲。 他不光是能向秦淑芬共享五感带母亲在大草原上看狮子，而且还能蒙蔽五感，利用人类大脑思维构建出相应的幻境，使人沉浸在其中难以辨别出真假，就在不久之前，李说过一句“幸好我们没有互相为敌”之时，他脑子里随之产生“如果一开始就是敌人”的延伸想象，而楚云天只是依托于这样的想象作为基础，向他展示出了这段想象延伸出来的画面。 这不是楚云天在用幻境来骗人，而是利用目标的心灵漏洞来令对方进行自我欺骗。 简直令人防不胜防，一个不注意就会陷入幻境之中难以自拔，李良啧啧称奇道：“你这致幻能力真够厉害的，连我都中招了。” “你可拉倒吧。” 天花板上的藤蔓再次传递过来一道精神韵律，楚云天的声音在李良脑海中响起，他毫不留情戳穿了李良：“我是二，但我又不傻，就算幻境能骗得过你的五感，你还有第六感和第七感，凭这种幻觉怎么可能影响得了你，少糊弄我了。” “没有。”李良诚恳道：“我真中招了。” “越说越来劲了是吧？” 学会了新鲜玩意儿，当然要拿出来给好兄弟炫一把，如今在得到李良并不真心的评价之后，除了不太相信李良后半句瞎话之外，楚云天倒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这具龙相木属真身的成长潜力很大，只要楚云天熟练掌握了这具真身，他就可以去做更多他想做的事了。 而且李良也从楚云天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尽管失去了人形。 楚云天从来没有忘记人性。 人类的思维习惯之所以是人类的思维习惯，不在于人类自身，而在于提供容纳思维能力的躯壳，说得简单点就是人类自我认知是建立在自我生命形态上的，在保持人形的时候，思维习惯才会偏向于人类，一旦失去了人形，那么思维认知便会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倾斜过去。 初学者在刚学会化形之后往往会性情大变就是因为这个。 有些人还能勉强记得初心，在经过心中天人交战之后还能成功变回来，但有些人一旦拥有了新的生命形态，就会遗忘了过去的自己，从此不再是人，而是彻底沦为妖魔，楚云天能保持原来的性格，有很大原因是在于他有着坚定的心灵意志。 “卧槽，非洲那边又打起来了！”楚云天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满屋子的根须再次蠕动了起来，家里那些被藤蔓根茎覆盖的零食与水果则是被楚云天掏了出来，在客厅摆成一排，楚云天还用根须勾勒出了几个小板凳，他控制根须把各种吃的喝的摆在了客厅这里，热情的招呼着屋子里的几个人跟他一起看热闹。 四条根须垂落了下来。 这是楚云天在邀请屋子里的几个人加入他的心灵网络共享。 秦淑芬倒没有什么犹豫的，只不过李良毕竟来者是客，云天这孩子不懂事，她这个做家长的总不能把李良撇在一旁不管：“云天你先不用带我看热闹了，我还得招待李良呢。” 秦淑芬收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各种零食，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她去冰箱那边取出了新的水果，来到厨房准备干净之后装盘。 看到堆积在水池上的藤蔓。 “闪开！”秦淑芬扇了藤蔓一巴掌。 那些占据了水池的藤蔓根茎呲溜一声收缩到了别处，秦淑芬打开水龙头，洗完了水果，端着果盘回到了客厅，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她略有些尴尬的冲李良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你们随便坐。” 有点乱？ 这是有一点乱吗？ 从进门以后曼曼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满屋子都是会动的植物根茎，站在这里的感觉就跟闯进了蛇窝似的，稍不留神就会碰到那冰冷而又诡异的根须，要不是有李良在场，曼曼早就应激了。 曼曼看了小黑一眼。 小黑的身子轻微颤抖着。 犬类比人拥有更灵敏的感官，从小黑进入这间屋子开始，屋子里弥漫的信息素就从小黑鼻腔进入了它的嗅觉神经，空气中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小黑，这是它前所未见的生命体，体内激增的肾上腺素甚至已经开始让它全身下意识发抖，已然是不受控制的进入了战斗状态。 小黑时不时的看一眼曼曼，但它大多数时间视线都放在了李良身上，一直在等李良表态，李良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个徒弟的异状，他无奈道：“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非人型的超凡生物吧？” “……” “超凡生物可不一定全都是人型姿态，各种千奇百怪的生命体多了去了，云天好歹还是自己人，都把你们吓的够呛。”李良抓起一条根须走向了曼曼：“看来你俩确实需要磨炼一番，云天，给她们两姐妹放点刺激的片子看看。” 楚云天兴奋的伸出一条根须探向了姐妹俩：“好嘞！” “你干啥啊良蛋儿！别过来！”曼曼不敢相信李良竟会拿着那么恐怖的东西向自己走来。 她本想转身逃跑，结果她刚转身就发现，脚下地面向前无限延伸了出去，与此同时四周墙壁与天花板也开始向天外无限扩张，转眼的工夫，周边场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阵阵强烈的眩晕之中，曼曼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下去。 当她运转真气重新站起时。 曼曼茫然的看向四周。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竞技场上，四周的看台坐满了观众，而在竞技场中心，一个长发少年神色冷漠的站在曼曼十几米外，少年一身素白马甲，头戴着木叶护额，一双苍白的瞳孔淡漠的望着曼曼：“这就要认输了么？吊车尾的。” “你、你你你你——”曼曼险些失声尖叫了出来。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容：“还要来吗？” 场中裁判看了看两人的状态，眼见曼曼精神状态良好，又没有要认输的倾向，于是裁判高高举起手臂示意比赛继续，就在裁判手臂落下的一刻，冷峻的少年陡然垫步冲刺而来，起手便向曼曼的身体穴道攻去。 “柔拳法·八卦掌！”少年双手并指，快如闪电刺向了曼曼的气海穴与膻中穴。 这分明是要打散她气血的同时置她于死地，没想到这个白眼少年竟然已对曼曼露出了杀意，眼见对方的杀招即将到来，曼曼深深吸入一口气，浑身气血开始疯狂运转，她眼中全是兴奋与狂热的光：“来得好！！” 游龙身法。 曼曼脚下错位避让之际，点穴攻击竟被她一掌劈开，她使出了毕生所学，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去硬接了白眼少年一连两式的掌法，不仅如此，趁着白眼少年攻击落空的空挡，曼曼主动强攻，她一步踏入了白眼少年正前方的子午线，提膝并趾摆出了李良的无极功起手式：“柔拳法·八卦六十四掌！” “什么？！”白眼少年大惊失色。 呼吸，站位，起手式。 眼前这个对手喊出的招式并不是空穴来风，对方是真有东西！在仓促的身体失衡之中，白眼少年借着脚下产生的离心力，二话不说便要旋转身体，看到白眼少年这个起手式，曼曼哪还不知道白眼少年接下来要使出什么招式：“不会让你得逞的！” 心力迸发，劲从脉走。 一股极度精纯的暗劲从曼曼双手中打出。 “二掌！”曼曼两只手一前一后分别击中了白眼少年的气海穴与风池穴。 掌击击中少年，暗劲透体而入，白眼少年正要快速旋转的身体当即就被曼曼打的凝滞在了原地，感受到体内遭受的冲击，少年难以置信：“点穴？你怎么会用我日向家的柔拳！不，这不可能！！” 曼曼却是无视了少年的惊愕：“四掌！” 又是快如闪电的四次连击，充斥着先天武者精纯暗劲的暗劲分别打入了白眼少年体内，肆意破坏着少年的奇经八脉，少年都被打得浮空了起来，这还没完，紧接着曼曼又快速打出了后续的连招：“八掌！十六掌！三十二掌！” 整个竞技场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惊呼。 看到白眼少年被击中后的反应，众人就知道，少年绝对是被封住了穴道，否则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对手持续性连招，但是这人又怎么可能会用日向家的不传秘技？现场无数观众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观众席某个角落，那里正是日向家族长所在的位置。 族长脸色铁青的注视着曼曼。 “六十四掌！” 快如暴雨般的连击打在了白眼少年身上，随着最后一击击飞了白眼少年，曼曼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了右手，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眼少年：“你很幸福，因为你有一位伟大的父亲在你还很小的时候给过你童年，所以你绝对不会明白打从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是什么感觉。” 心力迸发。 第一道暗劲凝聚在了曼曼手中。 “所有人都讨厌你，孤立你，把你当做可以随意欺负的活靶子，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到么？” 第二道暗劲凝聚在了曼曼手中。 “但就算谁也不喜欢我，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我不会认命！” 筋肉骨骼传来了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在这之前，两道暗劲组成复合型劲力已是曼曼的极限，但在此时此刻，曼曼的手中却是凝聚出了第三道暗劲，她右臂的皮下血管开始破裂，这一招还没打出去，她的右手筋脉就已严重受损，一股狂暴的劲力在她掌中隐而不发：“在委屈中自怨自艾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可怜，既然不被大家喜欢，那就主动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直到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这……就是我！” 曼曼倒拖着右手向白眼少年冲了过去。 白眼少年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此时他全身脉络都受到了重创，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少年眼睁睁看着曼曼冲向了自己，他纯白无瑕的双眼，也看到了曼曼脸上的坚决，有那么一刻，少年冷峻的内心出现了一丝动摇。 “螺旋丸！！”曼曼一掌拍向白眼少年的胸口。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 裁判立刻现身场中，如果真让曼曼这一招打中白眼少年，少年必死无疑，其实当裁判现身干预的时候，就等于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这位裁判原本是打算硬接下曼曼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击，结果当他捏住曼曼的手腕准备将其甩出去时，曼曼手腕弹射出的刚猛劲力却是令裁判右手传来了针扎般的刺痛。 只是瞬间，裁判的右手便被暗劲震成了内出血，几乎失去了知觉，没想到曼曼的招式居然有如此威力，他被迫松开了曼曼的手腕。 “够了。” 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了曼曼的肩膀。 日向一族的族长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曼曼身后，他轻轻一掌推开了曼曼，令其螺旋丸打到了旁边的空地上，本来全场观众没看出曼曼这一招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就在曼曼的右掌接触到地面的刹那，场中当即就爆发出了一声巨响。 地面被一种无形的劲力硬生生凿出了个一米多深的凹坑。 坑壁边缘布满了刀割般的螺旋纹路。 看到那坑壁上的纹路，白眼少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仅仅一米多深的凹坑并不算多大威力，但那威力的性质却足以令人窒息，刚才曼曼使出的这一招威力不在于凹坑体积上，而是劲力纯度，曼曼能在土壤中轰出一米多深的凹坑，她同样能在坚硬的岩石上轰出相同体积的凹坑来。 如果这一击打在白眼少年身上。 他的身体会像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黄色闪光的s级忍术，螺旋丸？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的？”日向族长没有去看白眼少年，而是神色肃然的看向那个被轰出来的凹坑，他眼中有着一抹回忆与沉思：“不对，这不是真正的螺旋丸，因为这孩子并没有凝聚出任何查克拉，看她出手的动作，应该是纯体术，可她又是怎么用纯体术达到螺旋丸的破坏力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这些都只是楚云天构建的幻境而已，幸好楚云天也看过《火影》，他本来就了解这段日向宁次大战漩涡鸣人的剧情，再加上曼曼脑子里自我补全了细节，因此楚云天在制造幻境的过程中没有任何难度，不过饶是如此，楚云天也不禁感叹，曼曼这丫的是把《火影》看了多少遍啊，连日向宁次的绝招都学的有模有样的，完全是凭自身硬实力完美还原了八卦六十四掌的威力。 而且更离谱的是曼曼在幻境中还给突破了。 她的自创绝技螺旋丸，从原先的两道暗劲突破到了三重暗劲，其威力从之前的二次方提升到了二立方，其威力至少提升了一倍有余，李良说是叫他给曼曼整点刺激的东西长长见识，从结果来看……《火影》对曼曼确实刺激挺大。 第四百四十七章 心灵幻境，虚拟现实 每天下午六点整就是曼曼一天之中最期待的时光。 到了这个时间段，青阳电视台就会播放一部从国外引进的动画，但凡是在这部动画片正常播放的日子里，曼曼从不缺席，即使后来黄河小学开始实行延点，曼曼也会在放学后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家里，只为了赶上看动画片。 家与学校之间差不多有三四公里的距离，曼曼仅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能赶回去，即使如此，她每天仍然会错过片头几分钟剧情，结果不管她怎么追赶，也无法改变少看几分钟片头的情况，所以每到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曼曼就会开始和时间赛跑。 当一位先天武者为了某样东西而痴狂，执行力会变得十分可怕，整整三公里的路途，曼曼仅需四分钟时间就能跑完全程，但是这样还不够，为了赶上看动画，她在一点点的超越着过去的自己，每一天的全力冲刺都会令她比昨天快出一两秒。 四分零二秒。 三分四十六秒。 直到曼曼速度突破了19m\/s的极限之后，全长三公里路，她仅需157秒就能跑完全程，这种自我超越的奇迹反馈在曼曼身上的回报就是，她以绝对实力战胜了她假想中的动画角色，当她从楚云天的心灵幻境中脱离出来时，甚至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赢了。 “我…我刚刚是怎么回事？”曼曼涣散的瞳孔恢复了焦距。 在她战胜了日向宁次之后，她的精神意志便从环境中回归了现实，曼曼略带茫然的看向四周，下意识寻找起了李良的身影，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李良此时根本顾不上她。 屋子里的所有根茎都变得暴躁了起来。 就在卧室内，那个正在孕育着楚云天全新肉身的蓓蕾，此时正发生着暴动，曼曼不知道在自己进入幻境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看到李良身体挂在蓓蕾花瓣外侧，死死压制着那个准备从蓓蕾中爬出来的躯壳。 “云天你冷静点！”李良单手按在躯壳的头部想要把它推回去。 蓓蕾中的躯壳扭动着身体，它在李良的压制之下，还在疯狂向外挤出。 是的，楚云天要附身于这具尚未完成的躯壳上，去弄死酒钢厂的某个普通工人，而他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暴躁，完全是因为他在把曼曼和小黑带进心灵幻境之后，分别从姐妹俩心中看到了她们内心深处隐藏的东西。 曼曼从火影中的主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写照，她立志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永不言弃。 小黑则是在幻境中看到了妈妈。 那是一只普通的农村大笨狗，它有一身柔顺的黑色毛发，狼面短吻，它的脸上总是憨厚纯真的模样，微微弯曲的下颚线条像是在微笑，尽管体型比较庞大强壮，但总给人一种温柔爱笑的感觉，这就是小黑的母亲，一只体型比小黑要大得多的黑色土狗。 这条黑色大狗被原主人给宰了。 在小黑内心深处尘封的记忆之中，小黑亲眼看到了母亲如何被原主人宰杀的画面，惊恐，不解，茫然，母亲根本不知道原主人为什么要杀它，直到死亡的一刻它都没有反抗，明明可以扭头一口就给原主人手指头都给咬下来，但它似乎是想用凄厉的叫声唤醒原主人的怜悯，希望唤醒原主人与它共处的时光，那凄厉的哀鸣深深铭刻在了小黑灵魂深处。 按照心灵幻境的底层运行逻辑，目标会在环境中以自我臆想虚拟出相应的场景，如果没有外力干涉，接下来小黑就会重温母亲死去的经历，楚云天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没敢给小黑回放这段画面，只是让小黑在心灵幻境中安静的休眠着，但他却替小黑看完了这段记忆的全过程。 小黑当时的绝望与母亲的哀鸣一并传达给了楚云天。 楚云天都不知道小黑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 吃肉不杀看家狗。 宰牲不宰耕地牛。 大黑狗的原主人好歹是酒钢厂正式工，衣食还算富足，结果这家人单纯就为了馋一口肉，又舍不得花钱去买，老早就计划挑个日子宰了家里的大狗，就在他们家杀了这条大狗之后，还邀请李双阳几个同事过来吃肉，如果不是李双阳从他们家把小黑要了过来，连小黑也难逃一死，楚云天确实是被这些画面给刺激到了，因为他是代替小黑承受了第一视角带来的视觉冲击。 然而李良可不会让这家伙由着性子乱来。 “玄心既然已经拜我为师，随我出家修行，以前的事就跟她再也没有关系了。”李良在这件事上十分果断：“万事皆有缘法，你非要干涉玄心的因果，去替她惩治那家人，有没有想过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连个屁！” “我为玄心逆天改命是叫她随我一起长生，你替她纠缠旧因，是想再把她拖回原来的命运中坏她道行？” “……” 在因果循环生死轮回之中，没有人比李良更懂这些冥冥之中的蝴蝶效应，李良这个做师父的，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自己的衣钵传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小黑的身世，心中自然也是十分反感那一家人，而他之所以没替徒弟出这一口恶气，正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小黑迷失在仇恨之中。 李良随时都能让那家人悄无声息的从世界上消失。 问题是然后呢？ 三灾六劫九难十方灭，这玩意儿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当个笑话过去了，眼见楚云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李良慢慢松开了花瓣中培育的这具肉身，而这具肉身也不再暴动，转而思考了起来。 曼曼已经醒了。 小黑还处于幻境中的休眠状态。 李良回到小黑身边盘腿坐下，看着小黑茫然而又没有焦距的瞳孔，他揉了揉小黑的脑袋。 小黑的下颚线条很像它的母亲，都是微微弯曲的弧线，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一样，就在李良盯着小黑兀自沉思之际，曼曼靠近了过来：“良蛋儿，你刚在屋子里吵啥呢？” “没什么。”李良不太想跟曼曼提及小黑的身世。 曼曼却是好奇的转着眼珠：“我刚看到楚云天好像是要从那间屋子的花骨朵里钻出来，结果被你按了回去……他是不是变成妖怪了？” “少见多怪。”李良瞥了曼曼一眼：“这是玄门正统的法相真身之形，之所以看上去有点邪性，是因为云天他本就有龙类血脉，修炼出的木属真身自然会带些龙的特征，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以后你看多了就习惯了。” 然而曼曼却把李良这段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盯着满屋子的根须，脑子里想的全是之前在幻境中与日向宁次对战的经历。 这种能够令人进入动画片中的能力实在太炫酷了，曼曼来到墙边，时不时用手戳一下扎根于墙壁上的根须，连续几次之后，楚云天不耐烦的声音传入了曼曼脑海中：“别整！刺挠！” 从情绪上可以听出来楚云天很烦躁，曼曼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惊讶不已，于是又拽着根须揉捏了起来，想试试能不能再返回动画片中，楚云天这会儿还没从小黑带来的第一视角体验中恢复过来，心里正烦着呢，他扬起几条根须刷刷两下就把曼曼绑起来吊到了半空。 忽然间。 “啊呜……” 蹲坐在客厅中的小黑悠悠醒转了过来。 刚刚它好像做了个梦，但具体梦到什么它已经想不起来了，小黑苏醒后下意识伸了个懒腰，然后舔了舔微微干涩的鼻头，当它看到满屋子的根茎，还有被根须绑起来吊上半空的曼曼，小黑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就快步来到了曼曼身边，抬起爪爪去扒拉小丫头身上的根茎：“你怎么被吊起来了？” “这不重要，你知道我刚刚跟谁打了一架不？”曼曼眼冒精光。 小黑：“？” “我刚才在中忍考试现场跟日向宁次打了一场，还打赢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我的天，这种感觉真是太酷了！”曼曼兴奋的看着小黑：“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你也进入到动画片里了么？” “我……”小黑沉思了起来。 此时再去回忆进入幻境的经历，小黑发现自己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只是有一种莫名的失落缠绕在心头，久久难以平复下去，它甩动了两下尾巴，随后略显为难的抬起了头来：“我不记得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有朋至远方来，虽远必诛 现实世界基于底层物理规则而存在，世界万物都在遵循着宇宙秩序而运转，谁也不能超脱基础规则随心所欲，现实中，人们有太多的梦想难以实现，有太多的遗憾无法释怀，但楚云天却可以跳出现实世界的规则限制，在心灵幻境之中令人们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一切。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五种感官都可以完美还原出来。 楚云天这具龙相木属真身的天赋实在是不得了，以李良亲身体验过后的感觉来判断，这种心灵幻境并不是单纯的致幻能力，而是能够持续性生效的寄生型心灵控制，李良蹲在地上盯着这些根茎观察了片刻，随后就从地上扯断了一节树根。 “哎呦卧槽？”楚云天倒吸了一口冷气。 断裂的树根滴落下来了些许殷红血迹，这些液体与根须末梢分泌出的淡红色树汁不同，这是真正的血液，李良嗅了嗅血液中散发出来的味道，偏酸，微苦，有轻微腐蚀性，并且还存在未知毒素。 比树汁更猛烈的神经毒素。 仅仅是闻了一下这些血液的气味，李良就感觉到眼前昏昏沉沉了起来，恍惚中，他似乎看到自己被楚云天用十字固压制在了地上，楚云天双腿骑着李良的手臂，双腿死死抵着他的胸膛，一边掰他胳膊，一边嚣张喊道：“整天嘴里一堆大道理，到最后还不是被我压在地上打！服不服？嗯？” 李良气运全身。 真气刺激五脏六腑加快了新陈代谢，入侵神经系统的毒素立刻就被肾上腺素压制了下去，以毒攻毒，李良视野中的楚云天发生了变化：“云天的致幻能力太强了，换成别人连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 他看到曼曼双腿骑着他的胳膊，这次不再是幻觉了，这次真是曼曼在用十字固掰李良的胳膊，原来刚刚滴落在地上的血液经过挥发之后，带有毒性的气体不仅入侵了李良的神经系统，包括曼曼也吸入了这些带有毒性的空气，当场中招，在被毒素入侵了神经系统之后，绑着曼曼的树根就把她放了下来。 “可算给我逮着了机会，看我这次不把你揍个鼻青脸肿！”曼曼使劲的摆着李良的胳膊。 李良面无表情的看着曼曼。 他的右臂缓缓运转起来一股劲力，随着他的整劲豁然爆发，他当即就把手臂从曼曼的十字固中抽了出去，同时腾身而起一把将曼曼按在了地上，即使是被李良按着脸压住了地面，曼曼的嘴也没停过：“有本事你打我啊，笨蛋。”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李良不悦道。 曼曼不屑道：“有人比我更过分也不见你拿人家咋样。” “你再用致幻能力控制柳曼，信不信我把你屎都给打出来，再把你打进你的屎里？” “！！”曼曼露出惊容。 李良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看出来不对劲的？刚才血液挥发后的毒性气体迷惑了曼曼，楚云天顺势就用神经毒素支配了她的身体，并在同时致幻了李良，将他眼中对于曼曼的形象替换成了楚云天自己，楚云天本以为李良就算能看穿他的致幻能力也得花费些许时间，没想到李良打从一开始就没中招。 如果沉浸在致幻毒素的影响之中，李良不小心给了眼前这个“楚云天”一拳，以李良平时和楚云天玩闹的强度，曼曼挨了这一下就是不死也会重伤，所以李良才会说楚云天开的玩笑有点过分了，他反手按着曼曼的胳膊：“玩够了没有，还不赶紧解除柳曼的幻觉支配？” “我不！”曼曼倔强道。 李良的眉心渐而浮现出了灵胎的印记，他的声线渐冷，神韵气质似乎正在向另一种人格转变，一种楚云天十分熟悉的，并会对其产生幻痛的人格，这一次李良只是淡淡的道：“滚。” “哦。” 被幻觉支配的少女应了一声，直接就闭上眼睛安静了下去，片刻后，几许根茎碎屑与微弱的毒性气体从少女头发中钻了出来，沉入了地面中消失不见，而从幻觉中解脱的少女则是悠悠醒转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又回归了现实，眼中居然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咦，我怎么回来了？” 李良淡漠的目光扫了柳曼一眼。 这一眼令曼曼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她情不自禁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李良面前站直了身子。 “云天，前些时日，我委托于你订制的头盔在哪？”李良向卧室看去。 还不等李良把话说完，房间里的树根就从床底下卷起一件头盔钻了出来，树根将头盔拖到客厅中呈给了李良，李良也不废话，他拿起头盔就叫上了两个徒弟，准备离开这里。 小黑撒丫子跟上。 曼曼丝毫不敢拖沓。 两个徒弟战战赫赫跟在了李良身后，谁也不敢说话，她们两个低眉睡眼的跟着李良来到了玄关门口，临走之前，李良忽然停下脚步，他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玄心的事，我心中自有定数，你若画蛇添足坏了她的道行，我……把你打成半死。” 屋子里鸦雀无声。 直到李良离去。 满屋子的根茎终于解除了戒备，哗啦啦松懈了下来。 “妈耶，吓死我了。”楚云天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秦淑芬倒是觉得儿子这幅紧张的情绪很是奇怪，在她的印象中，李良一直都是沉稳可靠的形象，有必要这么怕他吗？秦淑芬不太理解楚云天刚刚突然转变的态度，于是不由问道：“你这是咋了，李良又不会吃了你，看把你吓的。” 开什么玩笑。 他这是在怕李良吃了他么？ 秦淑芬只是个普通女人，哪里明白李良真正的可怕之处，楚云天也很难向母亲说清楚李良的阳神奥秘，于是只能用心灵网络共享的方式，把他对李良所知的一部分情报分享给了母亲。 李良。 九次转世，掌握三十六种神通，身怀三大阳神。 踞神，性格诡诈多变，神韵飘逸出尘，擅长各种神通变化。 跻神，性格坚决果断，神韵冷酷孤高，擅长各种真理武艺。 踬神……情报不详。 李良前世名为李凡，混元大罗金仙，人族，十分擅长战斗与厮杀，真理级奥义层出不穷，其一生争斗无数，死于李凡手中的大小神灵数不胜数，在亲手击杀了旧神【黑星·索古塔米尔】之后威镇寰宇，后又隐居于某个低武世界，于晚年收下了两个徒弟，大弟子李玄鹤，二弟子李玄素。 前前世名为鹿玖，混元大罗金仙，鹿身，出身不详，本领不详，履历不详。 这是楚云天目前已知的情报。 有些信息不方便直接灌输给秦淑芬，所以楚云天就在一些比较关键的影像或是线索上做了模糊化处理，比如秦淑芬进入到心灵幻境之后，就从幻境之中看到了李良和楚云天在城市中并肩作战的回放。 秦淑芬终于对李良有了个初步的认知。 “看不出来，那孩子那么沉稳，没想到身手这么厉害。”秦淑芬看着幻境中李良持刀一挑上千活死人的画面，手心都开始冒汗。 太猛了。 杀人比割麦子还快。 就在秦淑芬看到李良被大量变异体围攻之后，释放出了灵胎时，那贯穿了天地的能量通道简直在不断冲击着秦淑芬的三观，外太空的宇宙能量聚集到大气层外，时刻准备轰下来的壮观景象，令秦淑芬失神不已，难怪云天会对李良的灵胎产生应激反应。 换成她她也得应激啊！ 没想到李良小小的身体里居然有如此凶猛的战斗力，这么一对比，还是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更可爱一些。 就在母子二人背后嘀咕李良之际。 与此同时，李良也是带着曼曼和小黑回到了家中。 下午在楚云天家里多耽搁了些时间，等他们回来时都已经五点多了，李良心知小丫头有个每天晚上六点必看的电视节目，所以就赶在六点之前带着他们回了家，最近两天，李良家里人多不太方便，于是师徒三个就去了曼曼家里。 李良抱着头盔兀自研究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良不吭声，两个徒弟谁也不敢乱动，全都老老实实围在李良的身边，眼看着时间快要走到了六点整，曼曼心里急得冒火，她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沉默：“那什么，良……呃……” 李良看向曼曼。 此时的李良依然保持着灵胎开启的状态，眼神淡漠，气质冷酷而又孤高，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难以进入他的眼中，这种无形的压迫感简直令人快要喘不上气来，曼曼硬着头皮小声道：“李良，快到六点了……” “嗯？” “我可不可以看一会儿电视？”曼曼小心翼翼的请示着。 空气安静了片刻。 “哈哈哈哈——”李良忽然放声大笑。 突如其来的笑声把曼曼和小黑打了个措手不及，前一秒还是冷酷无情的模样，结果下一刻就仿佛又换了个人，哈哈大笑着丢下了头盔，只见李良一把抓起曼曼：“瞧给你吓的，咋平时就没见你这么乖呢，我早就知道你在等着看六点的电视了，走，咱们看电视去。” 曼曼反而更慌了：“李良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怕个锤子哦？”李良反问。 不仅是曼曼，就连小黑也被李良半拖半拽的带到了电视机前，李良亲自打开电视，把频道换到了青阳电视台上，默默等待节目开始，而就是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李良冲两个徒弟打趣道：“你们俩这么拘谨干啥，搞得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似的，我看上去很不正常么？” 不是不正常，是太不正常了。 曼曼的视线落在了李良的眉心处。 好像就是在李良额头上这枚红色印记出现之后，他的性情就出现了变化，只不过曼曼有些不确定灵胎的出现与李良的性情变化是否有着什么实质关联，似是察觉到了曼曼的目光，李良故作惊讶：“你观察力倒是挺敏锐，看出什么来了，说来听听？” “……”曼曼没敢吭声。 李良捏了捏曼曼的小脸蛋儿，冲她笑了笑。 这笑容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令曼曼莫名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笑容。 李良又把小黑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怀里，他搓了搓小黑的狗头，搓得小黑直犯迷糊：“狗娃子，嘿嘿，我的狗娃子。”李良抱起小黑亲了一口，这幅前后反差巨大的性情变化让小黑不知所措，小黑求助性的看向曼曼，然而曼曼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李良放下小黑。 他眉心处的灵胎缓缓消失不见。 “楚云天修炼出法相真身之后就能用致幻能力控制你们。”李良恢复了往日的中正平和，他望向两个徒弟，眼中略有一丝无语：“而我用灵胎分别切换出跻神和踞神的人格，就能硬控你们两个一下午，你俩空有一身武艺，到底还是见识太少了。” 是了。 这才是正常的李良。 言行举止，神态性情，终于恢复成了两姐妹熟悉的模样。 很久没陪过曼曼看电视了。 动画片的剧情和李良之前看过的相差了一大截，上次在陪曼曼看动画时，他记得那会儿刚演到中忍选拔第一轮笔试，如今剧情已经跨越到了男主追击砂隐村忍者的环节，只不过这一集的内容基本都是回忆，讲述了砂隐村太子的悲惨身世，而且看那架势好像还没讲完，明天应该会再讲一遍。 “铃铃铃——” 晚上七点多钟，李良正准备回家时，他小灵通响了。 云梦扬打过来的。 “喂？”李良接通了电话。 听筒中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与云梦扬的呼喊：“李良！你在家不！” “我马上就回去了。”李良稍稍把小灵通拿远了一点：“你那边咋这么大动静，你干啥呢。” 云梦扬兴奋道：“我到青阳了！刚下的飞机！你家在哪我去找你汇合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 略懂魔法的核能科学家 云梦扬来青阳了？ 这位国家栋梁不在首都好好待着给人类做贡献，突然来找李良，正常情况下官方是不会轻易放人的，而他既然能够走出首都的区域，出现在青州省机场，那就说明云梦扬已经彻底和过去做出了告别，想到不久后就能见到朋友，李良其实还是很高兴的：“有朋自远方来……” “虽远必诛！”曼曼抢答。 李良心中的意境当时就被曼曼带歪了画风，他敲了一下曼曼的脑门，失笑道：“你从哪学的骚话，哪有这么形容远道而来的朋友的。” 青州国际机场位于青阳市北方二十多公里之外，这么点距离倒也不必折腾，云梦扬随便搭个顺风车就行了，挂断电话之后，李良早早就来到了院子门口，专门在这里等着迎接云梦扬。 大约也就是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一辆绿皮出租车停到了家属院门口，云梦扬打开车窗，冲着院子门口的李良吆喝了一声：“喂！这里！” 李良露出了笑容。 线上惺惺相惜，线下再次面基，云梦扬在见到老朋友时非常开心，自从他摆脱了以前的生活，恢复了自由身之后，这个人可谓是变得神清气爽，就在云梦扬提着行李箱下车后，当他朝着李良走去时，他忽然看到一个少女猛地朝着李良冲了过来。 “螺旋丸——”曼曼从身后对李良发起了攻击。 后背表皮神经产生了即将受到攻击的预警，李良看也不看，只见他侧身一闪，顺势拽住了曼曼的手腕，他一个过肩摔就把曼曼摔向了地面，并赶在曼曼砸在地上之前托住了对方。 李良提着曼曼的手腕。 “死丫头，又想偷袭我。”李良悄无声息化掉了反震到手中的暗劲，他扶起小曼曼，给丫脑门上来了个清脆的脑瓜崩。 云梦扬提着行李箱走了过来，侧目看向曼曼：“这位是……” “哦，我徒弟。” 这还是云梦扬第一次见到李良的徒弟，不由对这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多看了两眼，而小丫头被李良扶起来以后，也是好奇的打量着云梦扬，如今正是十月初，青阳的气温还比较闷热，即使到了晚上，地面也冒着腾腾热气，不知道是不是北方那边比较阴冷的缘故，云梦扬下飞机后还穿着一身加长的风衣，看起来十分暖和，他这身打扮与青阳市画风格格不入。 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 曼曼盯着云梦扬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才对李良说道：“我奶让我下来问你今晚留在我们家吃饭不，她准备做饭啊。” “你回去跟她说，今晚我这儿来了个朋友，晚上一起吃吧。” 老朋友远道而来，起码得给人家安排个落脚处，但是直接把云梦扬带回家里留宿并不合适，不管是自己家还是柳曼家都不太方便，因为双方的家人跟云梦扬并没有什么交情基础，吃个饭还行，住在一起大家都会尴尬，于是李良就让曼曼自己先回去，而他则是带着云梦扬在附近找了个旅馆，并在旅馆中换了身清凉的夏装。 放置好了行李之后，李良带着云梦扬回到酒钢厂家属院，直接去了曼曼家里，二人进门时，梁母正好刚把做好的第一道菜端到饭桌上，老人家见到李良来了，赶紧笑眯眯的招呼李良和他的朋友落座。 原本李良要去厨房里帮忙，然而梁母又怎么会让李良亲自动手忙活：“你呀，就别跟我客气了，你跟朋友坐下来等着就行了，饭菜马上就好。” 这个少年可是她孙女命中的贵人，直接改写了她孙女一生的命运，这份再造之恩别说一顿饭，只要李良不嫌弃，她愿意顿顿都给李良留出一双碗筷，这种略显复杂的关系令云梦扬有些好奇，他趁梁母回厨房忙活时，低声问李良：“这不是你亲奶奶吧？” “是曼曼的奶奶。” 云梦扬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不一会儿，楼道里两个急促的脚步声已然来到了门口，原来是曼曼下楼去叫小黑吃饭了，听到开饭，小黑撒丫子跟着曼曼窜了上来，曼曼进门后就蹦蹦跳跳来到了饭桌前坐下，而小黑在进门时却很有礼貌，它先是在门口的地毯上蹭了蹭爪子，在把爪子肉垫上的尘土蹭干净之后，它才进屋。 曼曼坐到了李良右手边。 小黑跳上板凳挨着曼曼蹲坐下来。 两个小家伙注意到了云梦扬这个陌生人，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连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在开饭之前，李良简单向双方介绍了一下彼此：“这是云梦扬，我朋友，以前在首都那边工作，以后他可能就会常驻在青阳了。” 云梦扬冲着曼曼笑了笑：“你好。” “这是我小徒弟，柳曼，刚才你已经在院子门口见过了，”李良绕过曼曼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这是我大弟子，李玄心。” “汪儿~”小黑略显拘谨的冲云梦扬叫了一声。 云梦扬怔了片刻：“？” 李良有两个徒弟这件事云梦扬是听说过的，但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徒弟都是什么情况，今天还是云梦扬第一次在线下见到李良的两个徒弟，其中一名徒弟曼曼好歹还是个人，至于李良另一个徒弟，连人都不是，云梦扬有点怀疑李良是不是在拿他开涮。 这不就是农村里随处可见的土狗么？ 见到云梦扬眼中的疑色，李良不由笑道：“玄心这孩子怯生，平时在外人面前从不开口说话，她第一次见到你，估计是有点紧张，等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看李良的态度不太像是在开玩笑，这条黑狗还真是他收的弟子，云梦扬可真是长了见识。 来青阳果然是对的。 这比在首都上班有意思多了。 随着梁母端着最后一盘菜来到了客厅，一家人齐齐落座，梁母连忙招呼着大家赶紧开吃不用等她，然而她这个下厨人没上桌之前，其他人谁也没有动筷子，梁母坐下来后，吆喝着大家开吃。 她起手夹就夹起了四块大排骨挨个放进了各自碗里。 “曼曼，你在黑子旁边坐着，记着招呼黑子吃饭，给黑子多夹点肉。”梁母交代完孙女，又端起盘子给云梦扬夹了好多菜。 也许是长身体的缘故，小丫头如今的饭量要比以前大得多，而小黑比她更夸张，饭量都是按斤来算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曼曼已经炫完了三块肉量十足的大排骨，小黑面前甚至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全被它连骨带肉咬碎了咽了下去。 食不啮骨是饭桌上的传统礼节。 但是小黑显然不用遵守此礼。 “瞧给孩子吃的香的。”梁母看着小黑吃排骨的模样都笑眯了眼睛。 她起身摸了摸小黑的脑袋，然后又给小黑夹了两块大排骨，放在了小黑面前的盘子里，小黑吃得满嘴油光，两只爪爪上全是排骨的汤汁，在看到盆里的排骨只剩下三四块时，小黑就不再吃了，它舔干净了盘子里剩余的骨头残渣，然后就从板凳上跳了下去。 为了不弄脏地板，小黑跳下去后直立行走，来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冲洗起了两只前爪上的汤汁，洗干净了它才四肢落地。 “好聪明……”云梦扬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 不仅知道避免弄脏地面，还知道去水池清洗爪子，简直比同龄的人类儿童还要懂事，懂事的都有些令人心疼。 三两下吃完了碗里剩余的米饭，云梦扬起身去厨房清洗起了碗筷，梁母连忙起身去劝他歇着，在饭后，云梦扬绕到小黑身旁蹲了下来，他对这只灵性十足的黑狗非常好奇，但又不确定这只黑狗的智商处于哪个程度，于是云梦扬在保险起见，按照对待人类的社交习惯跟小黑打了个招呼：“你好。” 小黑朝着云梦扬看了过来。 它似乎真的很怯生，看了云梦扬一眼之后，它的目光有些闪躲。 “我可以摸摸你吗？”云梦扬问道。 眼见小黑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云梦扬伸手放在了小黑的脑袋上，撸了一把小黑柔顺的毛发，不摸不知道，在云梦扬从小黑头顶一路捋过它后背时，云梦扬这才发现，这条黑狗看似纤细的身体竟然全是肌肉，后颈、脊背、前肢上臂，肌肉线条好似棱角分明的雕塑，其中隐隐充斥着恐怖的爆发力。 云梦扬试着摸了摸小黑的肚子。 除了摸到结实的肌肉棱角之外还在肚子上摸到了一排钮扣。 小黑：“？” 云梦扬：“？” 在莫名尴尬之中云梦扬悄悄缩回了手。 这时李良忽然提醒道：“你小心别被玄心踩到了，她有点沉。” “有多沉？”云梦扬下意识问道。 “有个八百多斤吧。” “……八、八百？？？” 如果不是李良主动说出了小黑的体重，云梦扬绝不会想到，这么一条介于中型和小型之间的土狗，竟然有着八百多斤的体重，云梦扬是个善于验证细节的人，此时得到李良提供的信息之后，他忽然注意到，刚刚在大家吃饭的过程中，其他人坐的都是普通折叠凳，似乎只有小黑蹲的是特制的金属板凳。 这么小一条黑狗怎么可能会有八百多斤的体重？云梦扬有点不信邪，他来到小黑面前，双手从小黑腹部交叉而过抱住小黑，试着往上提了提。 纹丝不动。 “以碳元素为有机物质基础的生物身体密度是有极限的。”云梦扬松开了小黑，入手传来的沉重份量令他在脑海中开始了一场头脑风暴：“但这条黑狗的情况显然不正常。” 在同等体型下的有机生物或许存在质量差异，但这差异绝对不会太大，无关于物种，因为这正是自然环境因素对有机生物的先天限制，生存在大自然中的有机生命体，谁也无法逃离自然的掌控。 然而眼前这条黑狗却是打破了这个常理。 它小小的身体，包容了极大的质量，云梦扬很清楚，世界万物从来都不存在毫无原因的异常，之所以会觉得异常，只不过是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而已，云梦扬盯着小黑，目光变得炽热了起来，眼前这条黑狗对他来说就像一座巨大的宝库，其中装满了他还没接触过的全新领域，等待他去探索。 当晚。 曼曼和小黑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着。 别看小黑体型不大，它轻而易举就能压制曼曼，之所以曼曼有时能把小黑扑倒在地，完全是因为小黑宠她，云梦扬一个人坐在后院的花坛台阶上，看着两姐妹嬉闹的模样，他悄然握住了挂在胸前的五角星纪念币。 “炼成阵，启动。” 星星点点的青色流光从云梦扬手指缝隙逸散了出来，他闭上了眼睛，心神沉浸在了炼成阵与他建立的精神链接通道之中，他尝试用炼成阵组合出了机体组织的分子式，尝试去理解小黑的身体构造。 炼成阵虚拟出了一次又一次机体组织的模型。 水分、蛋白、脂肪、氮化合物…… 虚拟模型崩溃了。 云梦扬不得不承认，他解析不出来小黑的机体结构，这场模拟起始于他对生命奥秘的好奇，却止步于他对生命科学的匮乏学识，以他的知识储备，根本不足以去解析小黑的身体秘密。 “原来双博士学位在大自然面前仍然是一张白纸而已。”他自嘲的笑了笑。 生于平凡之中，脚踏实地，追逐真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好像曾经生活的三十多年时光全都是虚幻一样，在见证到大自然的伟大与神奇之后，才会如梦初醒，方知何为真实。 还好醒来的不算太晚。 云梦扬庆幸不已。 第四百五十章 你跑我追，插翅难飞 既然决定留在青阳发展，云梦扬就需要一个长期并且稳定的居所。 虽说未来会把工作地点迁到月球北极上，但那终究是个荒凉的地外卫星，适合从事隐秘研究，并不适宜长居，因此云梦扬还得在青阳这边给自己准备个落脚点，他行动效率极高，在来到青阳的第二天他就找了个中介，并在中介的陪同下，连续视察了六七个招租的租房，并在下午两点左右定下了位于顺城巷的一处民房。 要么不租。 要租就一整栋楼全租下来。 “我喜欢住的自由一点，安静一点，所以我把整栋楼租下来图个清静，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吧？”云梦扬在看房子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房东何时见过这么豪气的顾客，老人家一个劲儿的陪笑：“不奇怪，不奇怪。” “我看小伙子你一表人才，像你这样的知识分子，就该住这种有气质的房子。”中介一边拍着云梦扬的马屁，一边热情介绍着这座民房的优点。 天然变温落地窗（窗户连玻璃都没有）。 露天穹顶（房顶露了个窟窿）。 全四季气温循环系统（四处漏风冬冷夏热）。 “……除了以上优势，这座民房还覆盖了自动报警系统，一旦发现哪个贼眉鼠眼的毛贼盯上了这里，你只需要喊出口令，就可以触发警报。”中介信誓旦旦的说出了一系列房子的好处。 云梦扬眉毛一挑：“自动报警？” 眼见土豪大爷不太相信，于是中介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冲窗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罗德——” 就在中介话音落下。 隔壁楼顶天台直接传来了嘹亮的犬吠声，听那动静，这条狗的吨位应该不小，叫声比较沉闷粗重，十分具有威慑力，旁边的房东尴尬解释道：“那是隔壁老杨他家孙子养的狗，好像是什么德国护卫犬，平时比较爱叫。” “这就是你说的自动报警系统？”云梦扬都乐了。 不愧是干中介的，编瞎话果真是张口就来，吹牛皮都不带打草稿的，见到云梦扬眼中的揶揄，中介凑过来小声跟他说道：“这栋楼有三层，一共二十多间房，屋顶还自带露天天台，不算差啦，也就是房东跟我熟，人家才愿意打包整租给你……” “是啊是啊。”房东连忙附和。 中介和房东俩人一唱一和，都在等云梦扬表态，只要云梦扬看上这栋三层小楼，中介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手续费，以青阳这边的行情来算，这笔手续费相当于普通工人三个月的薪水，由不得中介不卖力。 “房子倒是没啥毛病。”云梦扬一边琢磨着一边在楼层中转悠，中介和房东两人就像他身后的跟屁虫一样，点头哈腰的陪着他。 云梦扬看向四周，沉吟道：“但是这地方也确实是有点破旧了，毕竟是常住的地方，如果我想重新收拾一下这座小楼，不知道房东这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中介连忙抢答。 后知后觉的房东也是反应了过来，房东爽快的表示，别说云梦扬想收拾一下房子，只要他能保证租金到位，他就是给房子捅个窟窿出来，房东都绝不二话，既然房东也是个爽快人，那么云梦扬也就不挑了。 三方统一了意见之后，在中介的见证下，云梦扬直接跟房东签下了五年的租房协议。 月付2800，年付可优惠到3万2。 签完合同之后，房东与云梦扬分别在合同上按下了手印，随后云梦扬就去银行取了钱，一把支付给了房东一年的房费，以及中介那边1400的手续费，总计支出了三万三千四百块，这笔钱对云梦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房东眼中可是一笔天降横财。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住所了。”云梦扬感慨的看着这栋小破楼。 其实这栋楼的总体结构还算结实，就是房东不太注意修缮，导致墙皮大片脱落，屋顶有些渗水而已，给人一种脏兮兮并且邋里邋遢的感觉，云梦扬虽然不懂装修，但他却很擅长整理和规划，当天租完了房子，他当天下午就坐出租车出门采购翻新用品。 云梦扬确实不熟悉青阳。 但是出租车司机却很清楚哪里有卖家装工料，哪里能找到干活的工人，在司机的介绍下，云梦扬选择了青阳当地的轻工业市场，半路上，云梦扬的小灵通电话连续响了几遍，他权当没听见，直到后面李良打来了电话，他才接通：“喂？” “……你妈刚刚联系我了。”李良古怪道。 原来在云梦扬离开首都之后，听到了风声的云家父母这才意识到儿子撂挑子不干了，父亲倒是没说什么，好像并不在乎云梦扬的去向，云梦扬的母亲可受不了这个刺激，急匆匆就赶回家准备当面质问云梦扬到底是怎么想的，结果回家扑了个空。 然后云梦扬的母亲就不停给他打电话。 云梦扬一直都没接。 要不是最后实在没办法，云母是绝对不会联系李良的，因为云母很清楚李良的身份，事实上李良也觉得这种感觉很怪异，被朋友的母亲追问自家孩子下落，怎么感觉云梦扬像是离家出走从首都跑来青阳的一样…… “我妈说啥了？”云梦扬有点在意母亲会不会跟李良乱说什么。 李良沉吟了片刻：“你妈托我给你带句话，她说，要是你实在不喜欢现在的单位，她可以把你调剂到她的机构去。” “没兴趣。” “他说没兴趣……”李良小声说了句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云梦扬不由屏住了呼吸：“我妈跑你家找你了？她这会儿是不是就在你旁边？” 顿了顿，李良回应道：“她说她不在。” “……” 一定是母亲发现联系不上云梦扬，又找不到云梦扬的下落，于是就放下所有工作从首都追到了青阳，没跑了，云梦扬知道母亲肯定干得出来这事，但让云梦扬不明白的是，母亲又是怎么知道他跑来青阳了？而且还精准的找上了李良家里？难不成母亲在他身上装gps了？心中怀着些许不安，云梦扬要求出租车司机立刻调头，改去酒钢家属院。 但愿母亲别乱说什么。 一个是仙人，一个是神子。 云梦扬好不容易才以一介凡人的身份融入了那兄弟俩的圈子，他做梦都想成为一名贯通两大文明科学体系的超凡学者，修真文明的天工技术，魔幻文明的炼金术，眼看着进修两大文明技术的机会近在眼前，万一母亲对李良说了什么，导致李良心生顾虑，那么这个团队还能有他容身之地吗？他此生的志愿岂不都化作了泡影？ 云梦扬火急火燎回到了酒钢家属院。 进了院子，他边走边打电话，然而电话刚刚拨出，他就听到后院响起了铃声。 云梦扬索性挂断电话直接朝着后院快步走去，此时此刻，李良正坐在后院的花坛上晒太阳，小黑则是在他脚边，趴在地上翻阅着《自然奇观》科普类书籍，学习认字的同时不忘积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曼曼也不甘落后于她的大师姐，正在用心苦读《火影忍者》漫画，打算用这种补课的方式从漫画书中领悟出新绝招。 “我妈呢？”云梦扬来到花坛这里四处看了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良也不打算评断母子二人谁对谁错，他如实道：“阿姨她刚到青阳，还没来得及找落脚的地方，我就把她带到你住的旅馆了，在你隔壁给她租了三天的房，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在旅馆换完衣服了吧？” 北方的十月份还是比较冷的，不比青阳这边，北方人初到青阳，肯定不适应这边闷热的气候，云梦扬是这样，云母也是如此，就在二人说话的期间，从旅馆换完夏装的云母终于回到了酒钢厂家属院。 母子二人相见时气氛有些沉闷。 双方都是相识二三十年的直系亲属，彼此之间都算比较了解对方的脾气，云母知道儿子谁也不服爱怼人的脾气，云梦扬也清楚母亲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在初见时，两人就跟没看到对方一样，云梦扬看起了一旁的风景，云母则是过来略显拘谨的对李良说道：“这次突然拜访您这里，实在是冒昧了，不知道晚上您方不方便，我想请您吃个饭。” “吃饭？”李良看了她一眼。 听到吃饭两个字。 看漫画的曼曼和看科普的小黑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正好快到饭点了。”云母谦逊且又彬彬有礼的向李良提议道：“咱们几个人多，就不打扰李良先生家人了，直接在外面吃吧，这么热的天，咱们去吃夜市的烧烤怎么样？” “不。” 云梦扬冷冷道：“李良，我们去吃火锅。” 火锅二字云母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微不可查的隐蔽动作令李良多看了云母一眼，李良暗叹，不愧是知识分子啊，给亲儿子下套都是一套接一套的，果然还是亲妈最清楚怎么对付倔脾气的儿子，反正不管吃什么李良是无所谓的，只要等会儿他俩对线的时候别把自己捎带上就行。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人与猴子 在经过一个月时间休养生息之后，青阳市的百姓已从恐惧与伤痛中逐渐恢复了过来。 不是人民太坚强。 实在是不坚强就没法继续生存下去，企业不生产就没收入，员工不上班就没工资，人们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有年迈的父母要赡养，不管是考虑到现在还是将来，青阳的百姓其实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悲痛中。 不是人们不健忘。 是生活在推着他们被迫前行。 “就这家吧。”李良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口。 道路两边的一个个夜市档口闭门歇业，事实上，众人也没得选，整条街上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么几家开着门。 一行人踏入了火锅店。 众人打眼一瞧，不知是他们来的太早，还是生意萧条的缘故，偌大的店面里基本没有什么客人在用餐，李良的到来就跟包场了似的，当他再次来到这家火锅店，店门口的服务员显然对这个少年仍留有印象，服务员笑着把李良迎了进去，热情的模样就像邻家大姐姐一样。 “小狗狗也来啦。”服务员笑眯眯的揉了揉小黑的狗头。 本来火锅店的老板都以为今天又得剃光头，没想到临近饭点居然来了一桌客人，店老板眉开眼笑的从后厨探出头来，见到是熟人，他亲自来到前厅招待几位客人落座，开始为客人点菜。 “各位都来点什么？”店老板询问众人的意见。 云梦扬淡淡道：“我随便。” 云母酝酿了一会儿，然而她终究是不敢在李良面前太放肆，于是她说出了跟儿子一样的回答，李良见二人没把心思放在吃上面，只好先点了两斤现切牛羊肉，以及些许蔬菜。 鸳鸯锅咕咚咕咚冒着泡。 逐渐沸腾的汤锅升起了袅袅蒸汽。 “你跑来青阳做什么？”云梦扬单刀直入询问母亲。 云母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这才心平气和的说道：“你走的时候，你们单位领导给你批了两个月病假，没给你办离职，如果你累了，休息够了就回去吧，要是你实在不喜欢那里，我也可以想办法把你调走。” “没有第三种选择？” “不是没的选。”云母平和的神态中有着一种年长者的智慧：“如果罗列出所有选择，这些选择可以多到你选不过来，你可以去工地搬砖，也可以去骑着自行车去送报纸，只要你愿意，你甚至可以从此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光是我和你爸的工资就足够你躺平下半生，但是呢？” 云母看向大门外萧条的街道：“你有选择的自由，但不是所有选择都会带来良性发展，我只给了你两种选择，是因为这两种选择才是最适合你的未来，不管是在‘核能变电’项目中积累学术底蕴，还是调来我这边发展，你都有机会在四十五岁之前争取到院士的至高学术成就。” “现在你已经达到了副职教授的级别，你知道年仅四十五岁的院士意味着什么吗？” 云梦扬的父亲一心一意投身于科研工作中，从不过问生活琐事，云梦扬的母亲不一样，云母为云梦扬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她给了云梦扬最好的教育资源，凭着自身的学识与广泛的人脉，硬是靠自己本事把云梦扬扶到了教授级，亲手打造出了云梦扬二十岁之前双博士学位，三十岁之前副职教授的人设。 云母耗尽了历代祖辈积累的底蕴才换来了云梦扬的成功。 她又怎么可能放任云梦扬丢掉大好前程。 “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我待的那个项目组是什么情况，那些个废物不拖大家后腿就万幸了，我在那种环境里又能有什么出路？”云梦扬听到母亲所谓的积累学术底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云母叹了口气：“你说的研究员，我略有耳闻。” 她当然知道那几个混迹在核能变电项目中的研究员没什么含金量，说是草包都算抬举这些人，但她同样清楚，这些草包的父母祖辈在学术界有着怎样的人脉关系，评选院士的关键环节是票选机制，这些人背后的家庭关系网，足以在未来对云梦扬评选院士产生关键性的投票影响。 不光如此。 在高新能源领域发表学术成果，也更容易取得跨国交流的机会，在这条路上，云梦扬可以结识到世界顶级的科学家，见识到世界顶尖的能源技术，从而积累下来旁人望尘莫及的辉煌履历，甚至有可能在与某位大佬交流期间恰巧遇到重要节点被媒体记录下来，编撰成册载入教科书中，名留青史。 这是多么令人眼红的人生。 可以说云梦扬人生中的每一步他母亲都给他计划好了，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就能站上人类金字塔的顶端，成为万中无一的凤毛麟角，问题是这真是云梦扬想要的完美人生吗？ 不。 云梦扬闭上眼睛，深呼吸了片刻。 “我打算用社会属性的论点向你证明，你所谓的安排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在拖累我。”云梦扬言辞犀利的说明道：“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历史中有个凯洛格的学者？凯洛格曾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做过一场着名的物种适应性进化实验，他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和黑猩猩刚出生的幼崽放在了一起，希望在人类婴儿和猩猩幼崽共同的成长过程中，找到两个物种的差异。” 云母并未立刻打断儿子的话。 在云家，不论产生了大小矛盾，家里人往往都会通过辩论的方式争个输赢。 不是说做父母的就能蛮不讲理的指使自家孩子，孩子也不会靠撒泼来跟父母无理取闹，在云家的传统中，一旦双方的辩论正式开始，那就没有亲情或是道德观念可言，只以辩论结果决定是非对错。 “着名社会心理学家凯洛格。”云母闻言沉声道：“他之所以着名，就是因为他一生的悲剧都是从那场实验开始，但这和你遇到的情况不同，凯洛格的实现对象是人类婴儿和猩猩幼崽，而你属于是无法和你的组员和平共处下去。” “组员？” 云梦扬戏谑道：“你是说那几只猴子？”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云母认真道：“不管从基因序列还是意识形态，那些组员都和猴子扯不上任何关联，所以你就算搬出凯洛格的实验当做论点，这条论点也不能当做你逃避的借口。” “我现在有两个论点想要叙述给你，但考虑到时间，我只和你谈论关于凯洛格的实验。” 在谈及相对专业的领域之后，云梦扬便严肃了起来：“凯洛格的实验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这项实验恰恰向世人揭示了高智慧灵长类与低智慧灵长类社会属性的不兼容。” “按照实验中的记录，凯洛格夫妇给猩猩幼崽和亲生孩子提供了一样的生存环境，两个不同物种的幼儿有着同样的教育，一样的爱与包容，在这样的条件因素下，猩猩幼崽的智力水平明显高于同龄同类，甚至比人类幼儿更快地学会了如何使用工具，而且还更快习惯了人类直立行走的姿势，自我认知开始倾斜于人类的身份，但猩猩始终学不会说话，就连最简单的‘mama’发音都发不出来。” “至于凯洛格的孩子，也没有学会说话，按理来说人类幼儿作为高智慧灵长类的后裔，应该比猩猩幼崽成长速度更快，然而和理想不同的是，凯洛格的儿子不仅没学会说话，反而在和猩猩幼崽共处的过程中，思维模式退化到了猩猩的层次，开口只会像猩猩一样嚎叫，并习惯了四肢爬行的姿势。” “我认为，拥有社会属性的动物之间是会互相吸引并且互相影响的。” “如果用数学的方式量化了凯洛格的实验，其实就能很容易明白，自然界中的每个生物在诞生下来以后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比如身为心理学学者的凯洛格，如果普通人的数字价值是100，凯洛格的价值就是300，但是刚出生的婴儿，数字价值却几乎为0，人类婴儿的价值需要父母长辈去赋予。” “在供养孩子的过程中，孩子的吃穿用度，孩子的哭闹与成长，这些都需要父母消耗自身的数字去把价值赠予孩子，虽然这么说比较无情，但事实上孩子就是父母的累赘，降低父母生存质量增加精神内耗的拖累，如果父母的数字价值足够高，或许这些消耗对父母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父母的生存环境本就如履薄冰，这些消耗足以榨干父母的数字，令父母退化到更艰难的层次中。” “凯洛格显然高估了他作为养育者的数字价值。” “300这个数字或许足够把一个人类儿童拉扯成年，但这样的数字，明显填补不了猩猩幼崽的深坑，人类幼儿好歹还是高智慧灵长类生物，即使数字价值不高，应该也有12到15左右，黑猩猩的幼崽或许还是负数，起点本来就低，学习速度反而比人类幼儿更快。” “凯洛格高估了自身的能力，以为自己能同时抚养两个不同物种的新生儿，但他却没料到，负数的猩猩幼崽竟然反向拉低了数字价值本就不高的人类幼儿，令其产生了意识形态的退化，从身为人类的自我认知，退化到了猩猩的层次。” 火锅咕嘟咕嘟的冒泡。 在座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云梦扬，从他开口提出论点，再到举出案例佐证论点，他以极快的语速说完了这段长篇大论，言辞十分犀利，在举证时，云梦扬连磕巴都没磕巴过一次，几乎是一口气讲到了现在。 曼曼和小黑都惊呆了。 “没见过家里人吵架么。”李良左右手各一个按住了姐妹俩的脑袋：“看什么看，吃饭。” 李良还真说对了，两姐妹确实没见过谁家父母和孩子是这么吵架的，吵个架搞得就跟开会似的，虽然听不懂，但姐妹俩大受震撼。 云梦扬和母亲之间的对线并未结束。 他在输出。 他还在疯狂输出。 “凯洛格是一名伟大的学者，他的一生虽以悲剧收尾，却向我们展示了社会属性的重要性，也让我明白了每个人生来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 “究竟谁才是人，谁才是猴子？”云梦扬看向母亲：“在我眼中，基因序列从来都不是评定人与猴子的唯一标准，如果你想把我关在‘核能变电’的动物园里，继续和那几只猴子为伍，供人参观取乐……是的，也许我会暂时向你妥协，毕竟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赋予我的价值，但也请你不要忘了凯洛格的儿子最终落得了个怎样的结局。” “我，想做人。” 云家向来都不喜欢无意义的争吵。 比起撒泼或者喊叫，云家的人，更喜欢用辩论的方式征服对方，声音不大，但却杀伤力十足。 云母不是什么目光短浅的人，既然她能凭本事把云梦扬扶到教授的级别上，她自然明白云梦扬这番论据中想要表达的观点，是的，正如云梦扬所言，云梦扬也许会念及养育之恩，被迫妥协回归以前的单位，继续跟那几个废物研究院为伍，但后果就是他会如凯洛格实验一样，自身意识形态产生不可逆的退化。 “你先别说话。”云母双手揉着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她不是没考虑过云梦扬以后的未来规划，然而按照云梦扬提出论点，如果儿子取得辉煌成就的代价是意识形态的退化，那么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她儿子这一代用退化换取到了成功，但等到孙子那一辈，已然退化了的云梦扬可就没本事守住这份家族传承了，等到云母老去，没有能力守住传承的云家只会一代代没落下去，所谓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五辈，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云母一时间难以取舍。 吃过了晚饭。 师徒三个吃饱喝足走出了火锅店，而云家母子却是没怎么动过筷子，或者说两人沉浸在辩论的思维碰撞中没有多少胃口，几人在饭后漫步于夜色笼罩的青阳，走着走着，云母忽然问道：“扬扬，在你眼中，我的数字是多少？” 第四百五十二章 炼金教授 数字是多少？ 该用哪个数值才能形容母亲？ 以母亲当年的意气风发，想必也是同龄人中的凤毛麟角，没有她以绝顶的才华在学术界奠定了厚实底蕴，又怎会有云梦扬今日的成就，但是就像云梦扬讲出的数字价值概念一样，父母用他们创造出来的价值，将这份价值赋予了云梦扬。 如果云母没有云梦扬这个儿子，而是把所有消耗在孩子身上的资源投入到自己身上，那么他们现在的成就绝不止步于此。 云梦扬难以评定母亲的数字。 一行人迎着路灯的光芒在夜色中行走。 到了夜市街的路口，大家互相告别，李良带着徒弟回了家，云梦扬则是带着母亲去看了他新租下来的房子。 看到儿子刚来青阳第二天就找下了落脚点，云母心中有点惊叹于儿子的执行力，果然，这孩子下定决心之后的效率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云母没说什么，陪着云梦扬进了这栋破旧的三层小楼。 “这就是你找的住处？租的还是买的？”云母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云梦扬淡淡道：“租的。” 从小到大云梦扬除了会买些论文周刊和药剂器材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花销，这些年来，包括云梦扬的奖学金外加他在校期间参加的项目提成，以及参加工作后的正式收入，林林总总加起来没有上百万也有个六七十万了，云母虽然没有干涉过儿子的小金库，但也大概清楚他有多少存款。 这里只是云梦扬临时的落脚点。 不管是云母还是云梦扬，两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房子没有云母预想中的好，甚至可以说是烂的清新脱俗，不过只要花钱找些工人重新返修一下就行了，再置办些家具和电器，完全可以改造成独立于平民区中的小别墅，云梦扬带着母亲来到楼顶，二人站在露天的天台上，眺望着夜色笼罩下的青阳。 “在你眼中，我是人，还是猴子？”云梦扬忽然问道。 云母毫不犹豫的回答：“人。” 云家从来没有无意义的争吵。 云梦扬在说出这句话时不是在挑衅母亲的阶层与家庭地位，而是在以自身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来向母亲求证问题的答案，云母回答了云梦扬的问题，也借着问题的答案，表明了她对云梦扬的态度。 如果曾经的单位对云梦扬来说是一座动物园。 如果组内的研究员是围绕在云梦扬身边的猴子。 如果用意识形态的退化作为代价，去换取云梦扬这一生短暂的辉煌，云母宁愿再赌一把，赌她的儿子会冲破这个由她编织出来的牢笼，一飞冲天，让先辈的智慧代代相传下去，而非葬送在富不过五倍的衰退中。 但是云母不可能无期限容忍云梦扬追逐理想。 “你这栋房子签了多久合同？”云母随口问道。 云梦扬如实回答：“五年。” 心中略微酝酿了片刻，果然，真的在许下承诺的时候，就连云母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难免产生犹豫，毕竟这是在赌儿子以后的人生，包含着云家祖辈积累下来的知识与智慧，赌钱赌输了可以再去把钱转回来，赌命赌输了可就只剩下在回忆中懊悔了。 云母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过问你的生活方式，你就是违法乱纪坐牢我也不会再管你，但我只给你五年时间，在这栋房子的租期结束之前，我要看到你作为‘人’的成果，如果五年之后你的理想输给了现实，那就随我回去，不论我以后对你做出什么安排，你都得按我说的做。” 云梦扬露出了笑容：“好。” 那挂在嘴角的微笑并不张扬，显得风轻云淡，就好像母亲所说的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没有应许，也没有反对，因为这片宁静的夜景早已见证了二人的约定。 “说起来……”云梦扬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我听说你和我爸结婚那会儿，他连接亲都没去，全程都是外婆和奶奶在张罗着你和我爸的婚事，而且他也从来都没送给你过什么像样的定亲礼物。” 云母却是摇了摇头：“你爸送给我的是和平。” “核武器，天下核平，果然是人世间最浪漫的礼物。”云梦扬抓起项链将吊绳上的五角星握在手中。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炼成阵，启动。” 一缕青色的微光悄然绽放在了在云梦扬的手中，云母察觉到眼角余光出现的光芒，她扭头向身旁的儿子看了过来，却见儿子神色无比严肃的握着手中的青光，低声念诵：“开启物质生成模块，摄取碳元素，按照分子式c60结构排序组合……生成开始！” “这是什么？！”云母惊愕退后。 这是一种超出了她知识领域的力量。 物质的生成与虚拟投影不同，炼成阵会实打实的消耗云梦扬的精神能量，没有超凡的精神意志，炼成阵就会从云梦扬大脑神经元中汲取，在阵阵眩晕之中，云梦扬仿佛身体被抽空了般的疲惫，甚至于大脑神经元都难以再通过神经系统向全身输送神经脉冲，他一个踉跄向后摇晃了两步，就在母亲下意识过来要扶他时，他将手中生成的光芒递到了母亲面前：“如果我爸送给你的礼物是和平，那我就送给你一份真理。” 云梦扬张开了手。 一枚足有指甲盖那么大的钻石呈现于云梦扬的掌心中。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名贵？是钻石么？不，是谎言，这个叫做“钻石”的谎言，诓骗了全世界整整一百多年时间，骗取了数不尽的财富，云梦扬将手中的钻石亲手交给了母亲，他用身为科学从事者最严谨的态度，向母亲展示了这块矿物从无到有的过程，每一个环节他都清晰呈现了出来。 他向母亲揭开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炼金术。 “我不像我爸那么厉害。” “我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学术成果，也不认识多少圈内顶级学者，现在的我，充其量也只是个略懂魔法的普通教授而已。”云梦扬将手中的钻石放在了母亲手中，他望着母亲呆滞的面容，沉声道：“我不想做什么仙人，也没兴趣成为法师，我不是天生的战士，但我一定会成为超凡的学者。” 云母表面上的呆滞并非真的放弃了思考。 相反。 此时此刻云母正在大脑中推演着一切的可能性，这场头脑风暴中，她在尝试理解云梦扬手中为何会绽放出光来，发光的原理是借助夜光粉吗？还是某种利用视觉欺骗的魔术？这块钻石又是怎么变出来的？难不成孩子积累了前半辈子的积蓄全都用来买这颗钻石了？就算他有钱糟蹋市场上也不可能轻易买到这么大一颗钻石才对。 云母一眼就能看出这颗钻石是真货。 澄澈无暇的多边形晶体，复杂多变的切面折射出了道道绚丽光泽，云母连身体都变得迟钝了，她僵硬的转动脖颈，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钻石，比起钻石被炒作出的价值连城，云母更在意的是云梦扬如何做到了这种事。 是魔法？云母刚刚听到了这两个字。 一个略懂魔法的普通教授，这是云梦扬的自嘲，不过这也同时给云母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这颗钻石完全是由云梦扬现场制造出来的产物，通过类似于“魔法”的工艺，当场把钻石合成了出来，云母拿起钻石，一遍一遍回忆着云梦扬制造钻石的画面，她嘴里喃喃着：“魔法…魔法不是虚构出来的西式文化么……怎么会？” “封建迷信，起源于人们对超出自身掌控之事的迷茫与恐惧。” 云梦扬回想起从认识李良的开端，那时候他和李良在网上对喷，骂李良发布的神通技艺纯属胡扯，那个时候，云梦扬完全不能理解一名习武之人是怎么通过修炼变身神通，从而在基因层面让自己转换成另一种生物的形态，念及于此，他触景生情：“人类会把能够理解的知识归类为科学，至于那些不能理解的科学，则被人类当做了神学，但不管是科学还是神学，知识就在那里，它哪也不会去，更不会因为人类对它的定义产生任何改变，知识即永恒的真理，唯一能做出改变的只有我们人类自身，究竟是继续把无法理解的知识当做神学敬而远之，还是闯入未知的领域中探索验证，选择权在于我们自己。” 忽然间，楼下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动静。 云梦扬低头往下一看，原来是房东。 房东显然也发现了站在房顶天台上的财神爷，眼见被财神爷撞破了自己正在搬房子里的东西，房东不由尴尬的冲云梦扬笑了笑：“小伙子，我老房子里有些比较牵挂的东西，不介意我带走吧？” “不介意。”云梦扬淡淡道。 白天在和云梦扬签完合同收到房租之后，房东迫不及待的就把租金带了回去，跟家里人炫耀这笔不菲的收入，然而他家老婆子却是个十足的吝啬鬼，一边没收了房东老头的钱，一边嚷嚷着叫老伴儿趁房客搬进来之前，连夜回老房子把之前的家当带走。 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无非就是一些三合板柜子以及掉了漆的床架子，估计房东老头的老伴有囤积癖，这些完全可以当做破烂卖掉的东西，老婆子全都舍不得扔，非要闹着叫房东老头连夜搬走，这才有此一幕，刚好被云梦扬撞见偷偷在楼下搬那些破烂玩意儿。 虽然不清楚这位财神爷为啥会大晚上的站房顶看风景…… 只要他不介意自己把这些老家具搬走就行。 既然财神爷都说没关系了，房东也就不再低调了，他叫来了自家两个儿子和侄娃子，几个年轻小伙在房东老头的带领下，开始麻利搬起了小楼里的破烂，云母低头看了一眼站在路边指挥的房东老头：“按照整租的条例，在房客签订完租房合同，并且正式缴纳了租金之后，房屋内器具都会归类到房客的已签订部分财产中去，如果房东要在合同签订后撤走房屋内财产，相当于整租下来的租赁财产出现了价值变更，房东应与房客重新计算租房价值，重新签订租金，或是退还撤离财产相应的租金费用。” “不要跟猴子讲法律法规。”云梦扬嗤笑着看向路边的房东。 站在一楼路边的房东老头正在指挥几个孩子搬东西干活，突然见到天台上的云梦扬在向自己笑，房东老头也是客气的陪笑了两下，房东笑这个房客好说话，云梦扬笑这个猴子的愚蠢无知。 云母是因为看不惯这房东签完合同还跑来搬东西的行为才会提醒儿子。 房东贪小便宜违约在先，她完全有理由给对方一次毕生难忘的教训。 这个无知的房东恐怕还没意识到，要是云母真想计较，以云母广阔的人脉，她根本不用出面就会有法律界的专业律师把这房东告到精神崩溃，房东一家人未来三年是否会被法院纠缠到底，全看云母此时的心情。 “他要搬就搬吧，反正也只是一堆破烂，正好省去了我扔破烂的工夫。”云梦扬表示无所谓。 云母摇了摇头：“扬扬，你还是太善良了。” 趁着母子二人说话的功夫。 房东老头和他两个儿子跑上了楼顶天台，云母回头看向这一家人，不知道对方又想做什么，未等云母开口，房东老头直接带着两个儿子走到了架在天台上的天线锅跟前，当着母子俩的面就开始拆卸起了天线锅。 连这破烂玩意儿都搬走？ “不介意吧？”房东讪笑着看了看母子二人。 云梦扬似笑非笑道：“没事，你搬。”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五年之约 猴子作为最接近人的灵长类动物，不仅拥有能够使用工具的对生拇指，也比大多数动物都要聪明，然而猴子终究只是猴子而已，或许猴子会有一定程度的智商，但绝不可能有人类的智慧。 智慧是唯独人类才拥有的东西。 夜色下。 老房东带着孩子们搬东西远去的身影，就像一窝满载而归的猴子，云梦扬全程脸带笑容目送他们渐行渐远，丝毫没有表露出不快的情绪，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云母才问起炼金术的事。 刚刚是有外人在场不方便。 此时周边再也没有闲杂人等，云母从兜里取出钻石，借着路灯的幽光仔细打量起了手中这枚矿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徒手合成世界上硬度最高的金刚石。 化腐朽为神奇，徒手创造出奇迹，这就是魔法的力量？ 然而代价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遵循质量守恒定律，即使云母理解不了炼金术的基础原理，但她也坚信炼金术不可能凭空捏造出原本不存在的事物，其中必有某种她尚未接触过的底层运行逻辑，以及体系完整的相应技术链，这就好比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呈现在了云母眼前，门后隐藏着无穷无尽的知识等待着她去探索。 她只需要轻轻推开这扇门。 试问谁能抵挡住推开这扇门的诱惑？ 感受着钻石真实的手感，云母心中惊叹，难怪她的儿子会毫不犹豫的辞职，换做是她，怕是也会抵挡不住这种力量的诱惑，然而令她想不明白的是，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学会的魔法？又是怎么掌握的这种力量？难不成是因为李良？ “魔法……是李良教你的么？”云母忍不住问道。 云梦扬忍俊不禁：“李良可不会什么魔法之类的玩意儿，这个法术的主人是我另一位朋友，是他把他的法术借给了我，我才有了使用‘炼金术’的资格，别看我已经能用炼金术成功生成物质，事实上，现在的我还对魔法一窍不通。” 不是。 魔法这种力量还能借来借去的？ 似乎是察觉到母亲不太相信，于是云梦扬就把项链取了下来，展示给了母亲：“这是我那位朋友制作的魔法启用装置，他把魔法‘刻’在了这枚硬币上，操作方式设定成了语音指令，只要对这枚硬币说出特定的口令，就能启用炼金术中相应的功能性应用。” 五角星纪念币中目前储存着三种口令。 启动、虚拟、生成。 由于这只是开发者完成的初作，因此很多功能还都不完善，这枚硬币如今只体现出了“分子构成式”的基础能力，也就是简单的虚拟图像与生成物质而已，开发者后续可能会给阵式添加其他功能，但就目前来说，云梦扬能使用的功能仅限于此。 “我可以试试吗？”云母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云梦扬把项链交给了母亲。 仅靠语音指令就能操纵“魔法”的力量，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云母接住项链，激动得身子开始发抖，她学着云梦扬的样子，拿起项链轻声说道：“炼成阵，启动。” 什么都没有发生。 “炼成阵，启动。” “启动！” “启动！” “……怎么没反应？”云母一连念了好多次启动指令，偏偏纪念币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解的看向了云梦扬，希望能从儿子这里找到答案。 其实云梦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项链上的阵式坏掉了？不应该啊，云梦扬拿回项链，低声道：“炼成阵，启动。” 大脑神经元中的生物电一瞬间受到了牵引。 就是这种感觉。 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云梦扬只觉得脑子里浑噩了一瞬，紧接着他体内的精气神就顺着右手流入了项链之中，肉眼可见的，项链上的纪念币亮起了一缕幽幽青光，由精神能量组成的微光如流水一般缓慢填满了阵式纹路，云梦扬看了一眼项链，疑惑道：“好着呢啊？” 他又把项链交到了云母手中。 在脱离云梦扬之后纪念币上的微光随之熄灭，云母不信邪之下，她接过项链再次尝试：“炼成阵，启动！” 没动静。 看来不是项链出了毛病，而是刻在上面的法术只认云梦扬，其他人就算拿到了项链也无法激活阵式，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云母略有些遗憾的将项链还给了儿子，她开始对儿子的那位朋友产生了浓厚兴趣：“我听你说，你还有另一位朋友，就是他把自己的法术借给了你？这枚项链也是他制作出来的吗？” “嗯。” “这……”云母无言以对。 早在李良第一次引动雷霆时，云母所在的机构就开始尝试解析李良的力量来源，而她也是因此知晓了李良的存在，从此接触到了超越凡人极限的超自然领域，没想到今天又从儿子口中得知了竟然还结识了另一位朋友，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从朋友身上获得了魔法的力量。 “你不是也见过我那位朋友么，上次他还来过咱们家的。”云梦扬笑着道。 云母错愕道：“我见过？” 经常接触数据的技术从事者记忆力都不会太差，云母回忆了一遍，是了，她大概猜到儿子所说的朋友是谁了，只不过她有点不敢确定：“你说的不会是前两年来过咱家做客的那孩子吧？” “对。” “……还真是他？！” 在云母的印象中，当时是因为她儿子在网上跟人对喷，没想到喷的就是那位天下第一异人，对方直接找上了门，当云母听到这个消息时，吓得赶紧通知儿子逃命，因为她很清楚法律制裁不了这种级别的强者，对方真把她儿子弄死了，死了也就白死了，她至今都记得，那时候她给儿子打电话死活打不通，于是就冒险要来了李良的电话，给李良打过去，拼命的道歉，替儿子求情，最离谱的是她儿子早就跟李良解除了矛盾，厮混在了一起。 当时云梦扬听说有危险还拉着李良一起逃跑来着。 最后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这件事过去以后，隔了一段时间，云梦扬又把一位朋友从青阳邀请到了家里，云母记得很清楚，对方只是个几岁大的小毛孩子，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因为在论坛上发表了些文章，有几分知名度而已。 “我记得他也在青阳是不是？”云母问道。 “嗯。”云梦扬从口袋里取出小灵通：“你等下，我先给他家里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他这会儿睡了没。” 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秦淑芬。 “你好，你是？”秦淑芬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声。 云梦扬礼貌道：“阿姨好，我是云梦扬，楚云天的朋友。” 秦：“哦，嗯，你好你好。” 云：“楚云天在不？” 秦：“他在是在……” 云：“他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吗？” 秦：“嗯，云天身体不太舒服，暂时接不了电话，不过他说让我帮你俩传话，他让我告诉你，他已经知道你来青阳了。” 云：“这么厉害吗，我才刚到青阳第二天。” 秦：“他让我问你晚上吃了没呢，要是没吃饭……不行，我们家不太方便！你这孩子怎么人来疯似的，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啥样子你就请人家到咱家里做客？” 云：“呃……” 电话对面好像发生了争吵，但是云梦扬只听到了秦淑芬的声音，电话对面并没有第二人在场。 云：“阿姨，如果云天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你帮我问问他，看他明天方便不，我想约他到我新租的房子这边来。” 秦：“……不行！” 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云天这两天不太方便出门……你要干啥！不许乱动！给我回来听到没！小岚你帮我拦住他！” 电话那边又吵了起来，云梦扬仍然没有听到楚云天的声音，他心中略微感到了怪异，于是在跟秦淑芬客套了一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楚云天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有麻烦但并不严重，带着心中的些许疑问，云梦扬和母亲一起回了旅店，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打算先行休息，有什么事放到第二天再说，实在不行就亲自去一趟楚家，要是楚云天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这个做朋友的也能出一份力。 一夜无话。 隔日。 大约是清晨五点多钟，黄河厂家属院的某家窗户悄然打开，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一下就从窗口发射了出去，呈着抛物线射向了酒钢家属院，看那抛物线下坠的轨迹，不用怀疑，它打的就是李良家的窗户玻璃。 正在假寐中的李良猛然睁开了双眼。 “楚云天你大爷的是不是有病？”李良一个闪身便从床上起身。 远方的在途打击还有三到五秒就会命中这里，李良顾不上穿衣服，他仅仅穿了一条短裤，直接卸掉窗户上的纱窗，打开窗户踏上窗台一个垫步就从屋里飞跃了出去，攀上了后院单元楼的天台。 李良光着脚刚刚登上楼顶。 一颗由植物根须缠绕的炮弹便已坠落到了近前。 右腿承重，左脚画圆，李良迎着射来的炮弹伸出了右手将其拦截下来，揽于怀中，随之拧身旋转三周将这枚炮弹舞动于股掌之间，算是借用离心力堪堪拦截下了这枚炮弹，他一把抓住了炮弹令其从旋转中静止了下来。 原来是个由黑色根茎包裹住的球体。 在被李良拦停之后，缩成一团球体的树根伸展开了枝丫，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中的根须与花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转速太快的缘故，树根展开枝丫后立刻扒着花盆立刻干呕起来，半透明的红色分泌液喷得满地都是。 总算树根还有点良心，没对着李良喷，不然李良能把它吐出来的东西全都原路返还给他塞回去。 “你大清早的给我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李良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花盆。 刚才骨朵上喷溅出了不少分泌液，树根用根须捋了捋骨朵周边，做了个简单的清洁，然后这才蔓延出一条纤细的根须，搭在了李良的手背上，与李良进行了神经同步协调，在成功进入神经系统之后，楚云天的声音终于传达了过来：“还不是因为我妈不让我出门，我妈给我看得可紧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先不说这个，云梦扬来青阳了。” “所以这就是你大清早开炮打我家玻璃的理由？” “……”楚云天沉默了片刻：“不，你错了，就算没这个理由我也会打你家玻璃。” 啪。 李良一把扯下根茎摔在了地上。 早在两天前云梦扬刚到青阳的时候，其实楚云天就已经感知到了他携带在身上的便携式炼成阵项链，由于行动不便，楚云天也就没主动去迎接对方，本以为云梦扬会在第二天过来探望自己，没想到对方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 于是楚云天就在第三天的清晨炮轰了李良家玻璃。 黑色树根钻出了盆栽土堆，顺着地面蜿蜒蠕行了过来，然后伸出一条根须搭在了李良的脚背上，再次和李良建立了神经同步协调，楚云天在心灵网络中催促道：“老云昨晚给我打电话了，约我去他新房子玩来着，你看我行动不方便，你就带我去呗，我能感应到我送给他的便携式炼成阵，我知道他在哪！” “那你还打不打我家玻璃了？” “今天不打。” 为了去见远道而来的朋友，楚云天把自己的真身分离了一部分出来，趁母亲不注意，直接就把这部分躯体发射到了李良这边，打算委托李良带着他这部分躯体去找云梦扬汇合，这才过去了几天时间，龙相木属的真身都快被楚云天玩出花样了。 早上七点多钟。 回家洗漱完毕的李良换好衣服，左手端着一个崭新的花盆出了门。 李良并不知道云梦扬租了个新房子，也不清楚云梦扬此时在哪，但这并不妨碍他手里这朵盆栽给他指引方向，蕨类根茎上的骨朵笔直指向了云梦扬所在的位置，李良只需要端着这个巴掌大的小花盆，顺着花骨朵所指的方向找过去就行了。 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而已。 李良端着花盆来到了位于顺城巷的一处早餐摊位前。 蕨类植物的骨朵在李良经过早餐摊位时就不动了，小骨朵直勾勾指着某处摊位上正在用餐的青年，李良端着花盆直接走了过去，在云梦扬意外的目光中，坐到了他对面。 “你咋知道我在这儿。”云梦扬用力咽下嘴里的油条。 李良随手就把花盆放到了桌上：“阿姨人呢，她没跟你一起过来吃早点？” “哦，她一大早就去网吧了，非要去查阅云天以前在网上发表的文章。”云梦扬这时注意到了李良放在桌子上的花盆。 一种黑色蕨类植物，看上去是某种植株的幼苗，顶端还有个骨朵，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开花，云梦扬看了一眼花盆之后并没有多想，他转而对李良说道：“我妈现在已经不反对我加入你们俩的团队了。” “好吧。”李良无奈的笑笑。 这个时候李良应该还没吃早饭，云梦扬本打算再跟摊主要两份油条和豆浆，结果就在他刚开口时，他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桌子上的这个花盆，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云梦扬盯着花盆仔细看了两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云天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云梦扬把油条推到了李良面前。 李良也没跟云梦扬客气，他拿起一根油条，边吃边说道：“他好得很，睡嘛嘛棒，吃嘛嘛香。” 啪嗒。 这次的动静稍有点大，云梦扬明显听到花盆磕在了桌上的声音，他低头看去，只见花盆已经出现在了放着油条的铁盘子旁边，但在云梦扬的注视中，花盆老老实实的立在桌上，花盆里的蕨类植物也是一动不动，刚刚花盆好像不是摆在这个位置的，云梦扬怀疑着，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 “要不等会儿吃完了早饭……”云梦扬说着话的同时移开了目光。 桌上传来了沙沙的细微声响，他猛然低头看去，不知何时，黑色蕨类植物的末梢竟是攀附在了油条上，那些枝条上的倒刺刚好勾住了油条，云梦扬心中莫名产生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他假装再次移开了视线，跟李良聊起了别的，大概就在三四秒之后，云梦扬猛地低头来了个突然袭击，这一次他看到，那根被植物根茎倒刺勾住的油条，不知怎么的已经被拖到了花盆上，距离骨朵最近的部分还被咬掉了一口。 云梦扬忍不住提醒李良：“你端过来的这个花盆好像不太正常。” “我知道。”李良说完就是一拳砸在了植物身上。 偷吃偷的有点明目张胆了啊。 正在抱着油条啃食的蕨类植物当场就被李良一拳锤扁，骨朵不仅吐出了油条的残渣，还喷溅了些许半透明的红色液体，乍看之下就好像被打的吐血了一样，李良拿起桌上的卷纸把桌上液体擦干净，状若无事的继续吃起了早餐。 第四百五十四章 信仰与魔法 “the dark woods......” “if you can save us with this misery，you will bee my sacred，i can sacrifice all of everything......” 深陷于dp与贫穷摧残的人们，从苦难中获得了对于黑暗森林的信仰，那从天而降的黑色巨树，赐予了他们抵抗痛苦的力量，这种力量使他们不再惧怕疼痛，不再惧怕dp的戒断反应，取而代之的是对于信仰极度渴求的空虚心灵。 漆黑的神树矗立于大地。 位于尼日利亚的东部地区，就在神树扎根的这片土地上，红色瘴气组成了神树天然的屏障，那是神树汁液挥发到空气中的杰作，大概就在神树降临的第二天，这种带有强烈神经毒素的雾气就凝聚在了神树周边，这些红雾隐藏了神树交错复杂的根茎，并将凡人阻隔在这道神圣的领域之外。 风吹不散，日照不消。 没有人知道红雾内隐藏着怎样的可怕与诡谲，至今没有一个闯入者能活着走出来，神树方圆五六公里的瘴气领域就是人类无法涉足的绝对禁区，即使是崇拜着神树的信徒，也不敢擅自踏入红雾笼罩的区域，因为神树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凡人崇拜自己而就对其网开一面。 不论是谁。 神树一视同仁。 对于一位神祗来说，凡人就好比是爬在树干上的蚂蚁，渺小，无趣，整天只知道向神索取，要这要那要个没完没了，凡人所谓的信仰之中充斥着他们对神树永无止境的欲望，渴望从神树这里得到更多，神树没有兴趣干涉这些凡人的命运，凡人是生是死也好，是崇拜他还是憎恶它，它全都不在乎，它只是默默的存在于大地之上，沉默的向着天空肆意生长。 “刻录在楼顶的炼成阵太薄弱了，携便式炼成阵的传送功能还是会出现定位模糊导致坐标出错的情况。” “我留在非洲的这具真身完全可以增幅炼成阵的通灵强度。” “在这具真身内部的心灵网络中，我甚至能实时感知到月球上的炼成阵结构，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对月球北极上的坐标进行精准定位，有了真身的加持，下一次，我们应该不会再被传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这可是重大技术性突破。” “不行，我得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兄弟们。” 与此同时，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亚洲大陆，位于青阳市某处早点摊位上，神树的子体分身正在偷吃李良的油条，吃得正香时，忽然就被李良一拳锤扁在了桌面上，子体喷了一桌的红色组织液，连带着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油条碎屑都被吐了出来。 蕨类植物静默了片刻。 只见它那被锤扁的茎秆扭动了两下，很快就从桌上重新支棱了起来，恢复了生机，它收拢了枝叶与根须，老老实实缩回到了花盆中，茎秆拖着它硕大的骨朵，就像是在叹气一样，给人一种它很不爽但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不光是云梦扬看到了这一幕。 周边邻桌的顾客也看到了这株蕨类植物会动，从这株植物开始捕食油条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了这株植物好像不太对劲，李良拿起花盆立刻起身：“走。” 云梦扬心知附近人多眼杂，于是跟随李良朝着远离市集的方向走去。 两人沿着顺城巷回到了居民区。 “这就是我新租下来的房子，进来说话吧。”云梦扬带着李良进了民房。 这是个老式筒子楼，占地约有四百多平，小楼共有三层，每层大约六到八间小房子，楼顶还有个空旷的天台，只不过那天台由于常年不怎么修缮，漏水比较严重，三楼天花板上甚至都长出了厚厚的青苔。 到了这里就不用再装下去了。 蕨类植物把自己从土壤中拔了出来，大大咧咧蹦下了花盆，就像一只八爪鱼似的，张牙舞爪便要朝着云梦扬爬过去，结果没跑两步它就被李良一把从地上提溜了起来，蕨类植物顺势伸出一条根须搭在了李良的手背上，和李良建立了神经同步协调。 “喂你够了啊。”楚云天传达到了李良脑海中：“刚在外面的时候我没还手，别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再提溜我，我可咬你了。” 李良可没有放开这家伙的意思：“你也不瞅瞅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你突然朝着一个普通人扑过去，你知道这会对人家造成多大心理创伤么？” “这能有什么创伤。” “你看没看过《异形》里面抱脸虫是怎么扑人的？” “……” 一团漆黑且又难以名状的根须植物，以诡异姿态从地面滑动爬行过来，就差从地上蹦起来扑到脸上了，说实话，这种视觉刺激足以令人产生本能的抗拒与恐慌，就好像基因中的天性在提醒自己远离这种未知生物，然而就在那植物被李良提起来之后，云梦扬那本能般的厌恶却得以缓解了些许。 云梦扬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这盆一直被你端在手里的植物该不会就是……” “嗯。”李良无奈应了一声，算是给了云梦扬一个肯定的答复。 “……草！” 李良握着手中的植物展现在了云梦扬眼前：“虽然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不过这的确是云天，他修成了龙相木属真身，这株花草就是他真身化形的体现，因为他对这具化身还不太熟练，所以目前我们都没法跟他正常交流，必须跟他建立了精神链接之后，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果然变成了草……”云梦扬快步从台阶下来走到李良面前。 比起前三十年平淡如水的人生，这些怪诞超常的东西可真是太刺激了，这一刻，云梦扬对怪诞的好奇甚至战胜了他对怪诞的生理层面不适，他俯下身仔细观察起了被李良提溜起来的植物，而就在他观察植物的同时，植物也是缓慢朝他伸过来了一条根须，似乎是在暗示他与自己接触。 可以摸吗？ 云梦扬伸出了手指。 这种感觉就像在跟第四类生命接触一样，再加上李良没有阻止，于是云梦扬就用指尖触摸在了植物伸过来的根须上，两者接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生物电流瞬间入侵了他的神经系统，顺着他的神经末梢直达大脑神经元，这种感觉好似触电一般。 云梦扬只觉得全身一麻。 紧接着他就听到脑海中回荡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我草。” “啥？”云梦扬怔了怔。 这道声音给云梦扬的感觉就像是戴上了个隐形耳机，楚云天的声音直接从隐形耳机传达到了他脑子里，以至于云梦扬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趁着云梦扬检验耳朵是否出现幻听时，植物根茎从李良手中挣脱了出去，顺势缠绕上了云梦扬的手腕。 根须刺破了云梦扬的皮肤。 手腕微微传来的刺痛令云梦扬眉头一皱，他正要甩动时，只听楚云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最近是不是感觉到偶尔会头晕目眩，记忆力变差，身上老是出虚汗，运动量稍大点就会喘不上气来？严重时，手脚还会不听使唤？比如手指灵活度有时会突然变得笨拙迟钝？” “你怎么知道……”云梦扬顿时哑然。 “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楚云天顿了顿，继续传音道：“我还知道我把便携式炼成阵送给你以后，你肯定是没日没夜的在玩它，即使你明知道你的身体没法承担炼成阵的消耗，你还是会继续无视风险。” “……” “幸好我发现得早，不然你就会变成地球上第一个因炼金术而脑死亡的植物人了。” 人类体内维生机能是需要依靠脑细胞来分控管理的，这事说来复杂，换成比较简单的说法就是，假设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如果想正常生存，那就需要一百个单位的脑细胞才能维持心跳、呼吸、造血等等基础生理机能，内脏不会凭空造血，横膈膜也不会凭空控制肺腑呼吸，心脏也不会凭空脉动，这些用来维持生理机能的内脏都需要神经系统进行统一规划管理。 举个例子。 在人体脑细胞数值正常的时候，思考能力也会比较健全，如果人体因为某些损伤而导致脑细胞大量死亡，或者说脑细胞的死亡频率跟不上再生频率，那么人类的大脑活性就会持续下降，从而出现记忆力衰退，情绪不稳定之类的症状，再严重者，记忆力会更大幅度衰退，甚至会出现记忆空白，变得痴呆。 这种人并不是变成了傻子，他们只是因为失去太多脑细胞导致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脑细胞数值不能维持在保证思考能力的最低限度，那么人类的思维活动就会随之停止，在这期间脑细胞若是持续下降，人体的活动能力则会越来越弱，到了连维持基础行动能力的脑细胞都不足时，就会退化成植物人，但这个状态下的植物人还是有机会醒来的，直到最终阶段，等到所有脑细胞全部死亡的时候，人体便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脑死亡，接下来，这具活着的尸体则会被体内第二大脑接管，脊椎神经将会代替大脑维持人体造血、呼吸、内循环等等基础生理机能。 第一阶段，记忆力衰退，情绪不稳定，萎靡疲惫。 第二阶段，记忆力大幅度衰退，记忆出现断层，情绪暴躁，偶尔会出现意识空白。 第三阶段，意识空白，大脑放空，痴呆，身体行动能力下降。 第四阶段，失去自我意识，只剩下呼吸心跳之类生命体征，变成植物人。 第五阶段，完全脑死亡，并在三到五年内彻底结束生命体征，身体死于血液循环系统崩溃。 脑死亡是人类生命旅程中一条难以回头的不归路，云梦扬年纪轻轻就踏上了通往脑死亡的第一阶段，要不是楚云天发现的早，再让他拿着便携式炼成阵继续祸祸下去，估计没几个月他就会跨级升段沦为植物人，真当魔法是凡人不用付出代价就能随意使唤的东西么。 第四百五十五章 心灵·虚拟现实 神经元衰竭，记忆力衰退，这原本是五十岁以上中老年人才会出现的症状，但是云梦扬才刚满三十岁，还处于青壮年时期，按理来说这个年纪正是他精力最充沛的时候，然而炼金术却直接把他推到了脑死亡的第一阶段上。 以炼金术的消耗幅度，不出三个月，云梦扬就会变成一个痴呆。 这不是在危言耸听。 “脑死亡……”云梦扬的瞳孔收缩了一瞬：“为什么？难道炼金术是通过消耗脑细胞来驱动的？” 楚云天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的你并不需要再去思考为什么，你需要的是休息。” 黑色的植物开始快速生长。 缠绕在云梦扬手臂上的植物经过自我分裂之后，大量增殖，它从云梦扬右手蔓延了出去，覆盖住了云梦扬身下的地板，形成了一个扎根在地上的树洞，根茎与枝叶托轻轻住了云梦扬的身体，好似一个舒适的摇篮，将他紧紧包裹了起来。 树洞释放出带有麻痹效果的气体令云梦扬沉睡了过去。 李良走过来抓住了一根微微晃动的枝丫，与楚云天建立了精神链接，他问道：“你们两个刚刚都聊了什么？”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老云的身体状态。”楚云天叹息了一声：“我时常会因为习惯了超凡的力量而忽视了凡人到底有多么脆弱，这段时间他肯定没少玩我送给他的那个便携式炼成阵，过度透支了脑细胞活性，差点把自己玩死。” 楚云天有着buff叠满了的神子模板。 李良的神识强度深不可测。 兄弟俩在打闹的过程中都能以兆帕为标准单位进行对轰，身体炸碎了都能捡回来重新拼好，这种习惯了超凡的感觉，会让楚云天偶尔忘记身边的朋友或许只是个普通人，区区致命伤在楚云天眼里不算什么威胁，但一定会对普通人致死。 云梦扬是他拉过来入伙的。 没错，云梦扬确实只是个凡人，问题是楚云天前脚才把这个朋友拉过来入伙，总不能后脚就因为担心伤到朋友性命而劝退对方，邀请是他发出的，约定是他许下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给朋友一个交代，一个践行承诺并且保障生命安全的交代。 该怎么办？ 怎样才能两全其美？ “李良。”楚云天忽然传音：“今晚，你能再陪我去一次月球么？” 云梦扬都这样了还想着去月球呢？这家伙对月球到底是个什么执念非去不可？李良看了一眼云梦扬昏睡的面色，他转身从树洞里扯出一条根茎，当做板凳放到自己身下坐了下去，沉声道：“你早上打我家玻璃的账我就先不跟你算了，要是你说些脑子正常点的话，想聊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你再嚷嚷着跑月球去……。” “不。” 楚云天沉声道：“不是我，是你和云梦扬和我一起登月。” 这丫一定是因为变成树所以没脑子了，李良正要拒绝时，却听到楚云天说出了更疯狂的话：“这一次登月我们不必再专门跑到地月轨道重合点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远程启动遗留在月球北极的炼成阵，进行点对点传送。” “传送？”李良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上次回归时传送坐标出错，导致李良被炼成阵传送到了非洲去，这次他可不想再去赌楚云天的传送技术了，说不定这次他就会被传送到宇宙某个无人角落中变成宇宙垃圾，似是感觉到李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楚云天急忙补充道：“我想到了一个超绝的点子，是兄弟你就再信我一次，我保证不会出意外！” 在说话间，楚云天操纵树洞微微张开，又在云梦扬旁边单独开了个席位，看其内部空间刚好能再容纳下一个人的体积，李良怀疑的看着这个树洞：“你不会是想让我也躺进去吧？” “连这都能被你猜到？” “你特么再跟我逗乐子我可走了啊！” “开个玩笑，玩笑而已……”楚云天再三保证：“放心，这次要是再出意外，我当你面吃屎。” “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所以才搁这儿找个借口骗吃骗喝？”李良一针见血道。 “你丫怎么比我还恶心？我跟你说正事呢！” “是你先恶心我的，反正我不去月球，要去你一个人去。” 不是李良不愿意相信楚云天，关键是这货老变着法的坑自己，李良实在有点信不过这货的靠谱程度，他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再去月球了，然而令李良没想到的是，楚云天压根不按常理出牌，就在两人扯皮过招的时候，楚云天突然就在民房中发动了炼成阵。 地面升起了耀眼的青光。 “你就算不同意我也给你掳到月球上去，哈哈哈。” 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阵式中喷薄而出，这股吸引力当即捕捉到了位于阵式内的李良，李良脸色微变，在青光亮起的0.015秒内，他直接唤出了灵胎，打算以阳神修为硬生生打断这次传送，然而正当他准备破坏炼成阵的能量循环系统时，只听楚云天提醒道：“我劝你最好别那么做哦，就算你的阳神能压制住炼成阵的点对点传送，已经发动的能量是不会消失的，它们会在失控后对方圆五百米范围进行无差别冲击。” “你故意的？”李良被迫停止了灵胎的压制。 没有人形的约束，人性也就失去了寄托的躯壳，逐渐扭曲成了另一种模样，楚云天这是失去人形之后终于丧失了理性吗？经过楚云天这么一耽搁，李良再也来不及压制炼成阵的能量循环系统，眼看青光愈发耀眼，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等等…… 好像有点不对。 视觉看到了发动的炼成阵，听觉听到了精神能量震颤的鸣音，触觉感受到了空间震荡引起的波澜，可以说身体的五感全都感知到了这真实的环境变化，但是李良心中并没有产生第六感预警，包括他还处于封闭状态的第七感，同样是没有感应到空间韵律产生任何变动。 李良略略沉思了片刻。 他决定先且配合一下楚云天搞的幺蛾子。 炼成阵释放出的青光陡然冲天而起，强大的涌流瞬间撕碎了李良的身体，将他全身上下打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状态，化作了光，融入了这道冲天的光芒之中，在这种状态下，李良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在被分解之后转换为光粒子的过程，他强大的阳神修为令他即使是处于粒子形态仍然可以保持自我意识，他看到自己变成了光，还有与他一样变成了光的云梦扬。 云梦扬骤然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 这是云梦扬第一次体验传送。 化身为光，与光同行，这种感觉并不是谁都能承受起的滋味，在身体被完全分解之前，李良全程都在听云梦扬的惨叫，那种撕裂身体的恐怖根本不是用疼痛二字就能形容的，不光是身体被分解，就连组成云梦扬惨叫声的“波”都被分解成了初始粒子形态，跟随青光一起冲向了天空。 地球与月球之间横跨三十万公里。 炼成阵的点对点传输仅以一秒钟时间就走完了这趟旅途，就在青光即将轰向月球的刹那，楚云天忽然惊慌道：“糟了！” “？”李良疑惑。 “自从我变成真身形态以后，我的神圣领域性质也跟着发生了变化，人形的时候，我的神圣领域是对外界一切绝对禁止，可以阻隔真空还有高温，但在真身形态下，我的神圣领域转变成了另一种形态，我竟然把这事都给忘了……完了完了完了！！” “没有了绝对静止的性质，他们两个会直接暴露在真空环境里！” 炼成阵的传输通道直指月球北极而去，在这过程中，传送的物理流动速度仅仅一秒多种而已，但在楚云天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个盲点之后，他立刻加快了思维速度，将自我意识加快到了数十倍于时间流速的程度。 仅仅一秒的光影穿梭在他思维之中变成了慢动作。 他拉长了思考问题的时间，并给自己留出足够的余地，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然而不管他怎么思考，都找不到解决问题的答案，毕竟他现在根本做不到释放出绝对静止性质的神圣领域，在他化为真身形态之后，他的领域就转换成了红雾形态，这玩意儿根本抵挡不了真空中的负压与高低温差。 李良和云梦扬两人绝对会在传送结束的瞬间就暴毙于太空中。 “李良！！” “我知道你能跟上我加速过后的思维时间，快帮我想想办法！”楚云天都快急哭了：“是我欠考虑了，我忘了我的神圣领域转变了形态，你快想想办法啊！咱们马上就到达月球上空了！一旦咱们从粒子形态脱离出来，我可能没事，但你和云梦扬绝对死定了！！” 是的。 李良的阳神确实能跟上楚云天的思维加速。 处于粒子形态下，李良无法通过声带发出声音来，但他能通过神识波动闪烁的方式传达出讯息，在楚云天急迫的追问声中，李良的阳神连续快闪，向楚云天发送了一段段带有信息波动的频段。 楚云天努力的解读着李良想要表达的信息。 李良：“草——” “啥？”楚云天急忙追问道：“草？你是在指一种植物吗？你意思是利用植物完成自救？我该怎么操作？你闪慢点，我看不懂你想表达啥意思啊！” 李良：“你——” 李良：“大——” 李良：“爷——” 青色的虹光穿越宇宙太空轰然击中了月球北极，不管李良接下来传达出了什么样的信息，传送已然结束了，两具没有任何防护的血肉之躯，就这样暴露在了温度高达两百多摄氏度的真空环境中，李良和云梦扬在月球表面的炼成阵中恢复了肉身形态，当两人出现在炼成阵中的一刻，恒星炽热的光芒当即照耀了下来。 云梦扬在经过短暂的0.25秒之后，瞬间发现整具身体都开始燃烧了起来。 真空环境中没有氧气，这场没有火光的阴燃好似跗骨之毒，渗透进了云梦扬的身体，他惊恐的看到自己全身衣物正在快速变得焦黑，却不见火焰燃烧出来，炽热的光粒子射流穿透了他的表皮，高温从里到外腐蚀着他的血肉，云梦扬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体上的碳化令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啊——” “啊——” “啊……”云梦扬一连叫了两分多钟终于叫累了。 他停下来歇了会儿，正打算继续惨叫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楚云天放声大笑，云梦扬都懵了，他下意识朝着身旁看去，只见一团交错纵横的树巢在阵阵扭曲中恢复了人形，一身短袖短裤打扮的楚云天蹲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快飚了出来。 “好玩么？” 李良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楚云天身后。 楚云天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这怎么回事？”云梦扬茫然无措的视线四下望去：“我记得我刚刚好像睡着了，结果突然就被一种强烈失重感吓醒了过来，然后我就看到我被一束光芒送到了这里，天上照耀下来的阳光烧穿了我的身体，我全身都开始自燃……” 云梦扬抬手看向自己正在冒着青烟的手臂：“……但是没有疼痛感。”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兄弟俩。 以人形姿态出现的楚云天蹲在地上，脸上挂着强忍下来的笑容，随时都可能憋不住会笑喷出来，而李良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背后，冷冰冰的俯视着楚云天，云梦扬下意识看向二人：“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李良冷声道：“是幻境。” “？？？” “这傻逼自从修炼成真身以后有了一项新本事，可以虚拟出十分逼真的幻境场景。”李良抬眼朝着云梦扬看了过去，给这个被整了的倒霉鬼讲解了一下被整的过程：“刚才这傻逼吵着闹着要把我们两个带到月球上去，估计他就是在那会儿把咱俩带到了他营造的幻境中，这个时候，咱俩的肉身应该还在你租的民房里躺着，现在我们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他制造出来的幻境场景，包括他现在这具人形躯体，也是幻境中虚拟出来的形象。” “……”云梦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难怪没有产生疼痛，原来肉眼看到的身体阴燃只不过是幻觉而已，云梦扬再次抬起了手，他看着被高温射流腐蚀到甚至露出了骨骼的胳膊，在触目惊心的同时，不由生出了沛然的震撼感，这种超凡能力的运用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刚才好像玩的挺开心啊。”李良冷笑着看向了蹲在地上的楚云天。 楚云天用力抿着嘴，憋着笑谦虚道：“一般一般，我，我就是看气氛太沉重了，给你们两个活跃一下气氛……噗哈哈哈哈！” 第四百五十六章 蛟木之龙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来自于幻境，但这绝非单纯的幻觉，之前建立在月球北极上的炼成阵并不只有传送功能，月球表面经过炼成阵的扫描之后，炼成阵按照百分百的真实比例将其还原在心灵幻境之中，包括真空负压，温度变化，恒星照射，引力差异。 可以说云梦扬此时在幻境中感受到的一切，全都是月球北极上的真实环境，并且场景内的环境因素还会跟随现实世界中的月球而产生实时动量变化，不论是月球的公转，还是恒星的日照偏移，这些都被炼成阵实时扫描了出来，投放到了心灵幻境之中。 云梦扬的身体依然在地球上，但他却能在虚拟现实中直面宇宙星空。 遥远光年之外的巨大恒星正在释放着滔天热浪，身处于幻境中，那恐怖的高温射流却无法伤害到云梦扬，他低头看向自己之前被灼穿了的焦黑手臂，然而这个时候他身上哪还有什么伤痕存在，仿佛之前被高温腐蚀的画面才是幻觉而已。 “吃我一拳！” 远处传来的碰撞声拉回了云梦扬的思绪。 云梦扬抬头望去，只见人形姿态的楚云天从天而降，他被李良一脚就从天上抽了下来，在地上砸了个人形的凹坑，楚云天吐掉嘴里的土壤颗粒，冲着天上愤然骂道：“不是说好吃一拳吗？怎么还带上脚的！” “兵不厌诈。”李良冷哼一声缓缓从空中飘落了下来。 这狗日的自从有了心灵幻境的能力后，没少拿过兄弟们开玩笑，刚刚楚云天在把李良拉入心灵幻境时，他纯粹是在拿李良寻开心，故意当着李良的面演了一场好戏，装的跟真的似的。 还说什么神圣领域性质转变。 还有什么会害大家直接暴露在真空环境中。 当时楚云天表现出来的愧疚感，紧迫感，他饱满的情绪搭配上身临其境的虚拟场景，要是李良没有第六感与第七感，还真会被这狗日的给骗过去，说是搞什么活跃气氛，这种事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么？没看给云梦扬吓成了什么样，连着惨叫了好几分钟，嗓子都喊哑了。 云梦扬直到现在依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在现实世界中，星空是真，月球是真，恒星是真。 在心灵幻境中，星空是真亦是假，物是，人非，此时出现在月球表面的两个少年，全都是心灵幻境中投影出来的景象，李良的真身还在地球上，楚云天的真身则远在地球非洲，包括云梦扬自己在内，他感受到的一切全都是楚云天用炼成阵扫描月球后生成的环境，在这超凡的幻境之中，他已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虚幻，什么才是真实。 “不打了不打了！”楚云天赶紧求饶。 眼见李良从空中追击而至，楚云天赶忙把自己从凹坑里拔了出来，他匆匆抬手架住了李良劈下来的重腿，虽然嘴上说着求饶的话，行动上却是一点也没服软的意思，只见他反手握住李良的小腿，一把就将李良拽到了面前来，他面对着李良深深吸入了一口气：“vos——” 然而就在楚云天口中的湛蓝色吐息成型前。 李良头颅陡然分裂成丝。 “？”楚云天微微错愕之际，他的身体当场炸成了血雾。 千分之一秒的蓄势，随之寒光一闪而逝，楚云天都没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被肢解的，身体就已被李良轰成了渣滓，飞溅的血水与破碎的骨头宛如一朵凄艳玫瑰，在月球荒土上绽放出了别样的红。 血雾溅落。 一个全新的“楚云天”从血雾中走了出来：“你这是什么鬼招式？我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你弄死了！” 幻境中的三个人全都是虚拟出来的镜像，自然不会存在死亡与崩溃的概念，只要楚云天不解除心灵幻境，幻境中的镜像便可以无限重生，不论被破坏多少次都能恢复如初，这里不存在物理法则的约束，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幻境的特性，于是李良也就抱着尝试的想法，在幻境中使用了神兵百炼的其中一种武器形态。 没想到还真让李良给使了出来。 李良的头颅再次分裂成丝。 不光是头颅，包括身体也是缓慢进行着分裂运动，他随手就把自己眼球从眼眶里摘了出来，拿着链接视神经的眼珠子反过来看自己身体，观察身体的有丝分裂变化，分裂从皮层开始，深入肌肉，神经系统的脉络节点全都成为了李良可以分裂出去的利刃。 柔软无骨，锋利无匹。 这些由神经节点分裂出去的丝缔组织就好比这世上最锋利的刀柄，在这里面，头颅十二对脑神经乃是利刃中的至强序列，后背三十一对脊椎神经则是第二序列利刃，体内奇经八脉属于第三序列兵器，体内的每一条神经都是一柄锋利的利刃，成千上万神经节点组成的天罗地网，便是足以将对手千刀万剐的千幻幕刃。 楚云天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李良创造出这么离谱的战斗方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今天专门来找两位朋友汇合，并不单纯是为了向朋友炫耀他的心灵幻境，他是为了带朋友一起亲眼见证曾经许下的目标，才会构建出这个虚拟现实的心灵幻境，算算时间，前两天发射的“种子”应该也已经快到月球这边了，从血雾中走出来后，楚云天抬头望向遥远的苍蓝圆月，那里正是地球在宇宙中呈现出来的形象。 月面基地从来都不是楚云天随口妄言出的玩笑。 今日就是他在月球扎根之时。 “来了。”楚云天嘴角露出了笑容。 李良目光微微一闪，顺着楚云天的视线向天外望去，只见一颗嫣红色星光正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星光十分渺小，然而光芒却越来越亮，楚云天转身面向那红色的星光，笑道：“种子的体积太大，没法直接传送过来，只能用这种土办法空运了。” “什么种子？”云梦扬来到楚云天身旁，此时的他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你该不会……” 黑暗森林的真身分离成了两大部分。 一个是位于非洲尼日利亚东部的神树主干，一个是位于青阳市的生态分身，生长在楚云天家中的分身，正在为楚云天培育全新的躯壳，而那远在非洲的主干部分却也没闲着，天外那颗散发着红色的星光，正是神树主干的杰作。 大概就在两天前。 神树主干发射了一颗即将成型的胚芽，将其从非洲大陆发射到了太空中，直奔月球而来，而楚云天之所以憋到第三天才来找李良，拜托对方带自己去见云梦扬，正是因为他想卡着时间，用心灵幻境带两位朋友见证他在月球上生根发芽的历史性一刻。 散发着红光的星辰越来越亮。 它与月球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 “……”云梦扬的双眼情不自禁越睁越大。 这颗红色的星光是冲着这边来的！云梦扬盯着天外星光运动的轨迹，很快就判断出了星光飞行的方向，他紧张的甚至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在人类已知的历史上，从未有过关于流星坠落的第一视角记载，云梦扬亲眼看到，星光正在向他所在的区域飞掠而至。 星光越来越大。 星辰越来越近。 短短五分十七秒的等待，就好像走完了一场仓促的人生，云梦扬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飞速逼近的红星，随着星光愈发的接近，云梦扬终于看清了那拖拽出璀璨红光的星辰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颗蛋。 或者说是一颗蛋型的种子。 奇异的种子跨越星空飞向了月球，它尾部喷射着猩红的浓雾，以莫大动能一头撞入了月球的刚性引力范围场，笔直坠向了大地，在进入到距地三千米的高度时，奇异种子解除了尾部喷射动力，转而释放出了大量扭动蠕行的根茎，提前做好了降落准备。 巨大种子狠狠砸入大地。 “轰——” 好似陨石坠落一般的动能，在月球表面激起了漫天土壤颗粒，这没有大气环境的星球上，居然形成了由土壤颗粒组成的冲击波，李良站在原地，对那拍过来的冲击波无动于衷，而他身后的云梦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即使再是个见过风浪的成年人，也不由被这恢弘的陨石坠地画面吓成了哑巴，连逃跑都忘了逃，只是长大着嘴，呆呆的望着冲击波将他吞没。 待到漫天飞尘散去。 李良和云梦扬完好无损的站在冲击波犁出来的凹纹上。 或许现实世界中的陨石坠落确实在月球上制造出了不小动静，但这里只是楚云天以月球为框架构建出的虚拟场景，身处于心灵幻境之中的两个人，并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二人是否会与虚拟场景中的环境发生交互，全看楚云天个人意愿，云梦扬可以身临其境参与到幻境场景之中，也可以通过上帝视角俯瞰这一切。 “这威力……”云梦扬心有余悸的看向前方。 巨大的红光坠落在了月球北极，目标的降落方式十分粗暴，完全没有考虑过抵消动能，直接就砸了下来，那颗古怪的种子在下坠过程中伸展出了根须与枝芽，这些伴生物下坠的同时在地表轰出了足有方圆数百米的陨坑，说实话，云梦扬这会儿已经有点腿软了，他顺着凹纹爬到了陨坑边缘，探头看向了陨坑中心的东西。 果然是种子。 这颗巨大的种子至少有二十米高度，上窄下宽，通体圆润呈现弧形轮廓，表层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紧致有序的贴片纹路，又像是蛋，又像是层层叠叠的芦笋，莫名给人一种含苞待放的感觉，就在云梦扬愕然的注视中，奇异的种子默默将根须扎入了月球土壤层中，这些根茎在地下深处纵横交错，将根茎深埋于大地，宛如一头星空恶兽寄生在了这颗星球上。 咯吱，咯吱。 种子上的一片肉瓣在震颤过程中剥落了下来，很快，第二片肉瓣紧随其后张开，接着是第三片、第四片、第五片，一片又一片肉瓣从基座上盛开，逐渐显露出了被层层叠叠隐藏起来的蓓蕾。 一条黑龙蜷缩在蓓蕾之中。 黑木为骨，根茎为肉，瓣化鳞，这条黑龙完美呈现出了黑暗森林的全部生理特征，漆黑的身体就如神树那般充满了不可名状的神秘感，那双龙翼上的艳红色的鳞片，就像是神树蓓蕾凝结出的花瓣，黑龙睁开眼睛，缓缓从蓓蕾中起身，当它张开双翼时，它就是神树在月球上绽放出的殷红之花。 黑龙仰天长啸。 “吼！！！！” 嘹亮的龙吟向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即使是真空环境，都无法阻挡它发出新生的咆哮，这条黑龙明显继承了黑曜石巨龙的身体特征，龙翼结构偏向于蝠类，宛如黑暗中伏行的魔鬼，然而它的脊骨却很狭长，尾椎骨则比黑曜石巨龙长得多，形似于黑曜石巨龙却更偏向神树的生命形态。 黑龙一声悠长的咆哮之后，猛然看向了陨坑边缘的两个人类。 “草！”云梦扬吓得赶紧缩回脑袋。 李良站在云梦扬身旁，抱着膀子，居高临下俯视着陨坑中的黑龙，他见黑龙望了过来，索性直接跳下陨坑朝着黑龙走了过去，这番操作看得云梦扬目瞪口呆，难道李良就没看出敌我双方差距吗？ 黑龙默默俯视着这个走向自己的渺小人类。 那双危险而又冰冷的竖瞳一瞬不瞬锁定了李良。 “你这具龙身有点意思，龙相木属生态类真身居然还有二段变化？”李良看向巨大的黑龙，眼中有些跃跃欲试。 黑龙眯起眼睛，鼻腔中喷出了两道淡红色的蒸汽，似乎很得意，那由锋利枯木组成的獠牙微微张开，像是在笑，但却总给人一种狰狞之感，黑龙蹲坐在蓓蕾中，张开双翼，鼓起两只前爪向李良做了个炫二头肌亮肌肉的动作，狭长龙吻中发出了轰隆隆的笑声。 黑龙一会儿亮肌肉，一会儿炫耀自己的尾巴。 炫耀了一会儿，只见黑龙将尾巴深植于大地，随后收拢双翼将自己包裹了起来，那艳红色的双翼好似花蕾一样将黑龙拟态成了植物，这种形态的转换不单单是拟态而已，黑龙是真的把自己转换成了植物形态，那条占据了他三分之一体长的尾巴就相当于是植物的根茎，原来楚云天所说的“种子”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植物种子，而是这条黑龙。 这条黑龙就是神树主干培育出来的胚芽。 它转换成了植物形态，扎根于土壤中，开始给李良演示起了它如何在月球表面生根发芽。 之前那运送黑龙过来的蓓蕾相当于一座母巢，光是穿越三十万公里的星空就已经耗尽了它的能量，目前只能当做黑龙用来休眠的巢穴，而真正被赋予了繁衍生根能力的则是黑龙本身，当它转换生神树胚芽形态之后，它的尾巴便化作了树根，在汲取地下矿物元素的同时，还会从体内转换出半透明的红色组织液，蒸发到真空之中，形成基础大气环境。 虽然红色组织液中带有些许神经毒素。 但是里面实打实包含着氧元素。 只要身处于淡红色雾气笼罩的范围之内，人体就能和雾中的氧元素完成血氧转换交互，这还没完，刚刚诞生的幼苗黑龙不光会自行分泌组织液，形成自我适宜的空气环境，它还能在地下分裂根茎，从地表生长出新的嫩芽，丰富植物生态群，届时便会有越来越多的含氧红雾融入真空环境中，进入良性循环，最终形成适宜黑暗森林生长的绝对领域。 第四百五十七章 思念是一把快刀 国防科技大学专业十一级的双博士学位，毕业即封少校军衔，这样的履历本已能够站在社会金字塔的顶点，然而即使如此云梦扬还是无法清晰认识到这个世界，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感觉到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无能为力，不论学识还是见识，都没法帮他理解陨坑中的黑色之龙是何来历。 天外坠落的红光。 它从三十万公里之外的地球远道而来，坠入月球北极，在这片土地上发了芽，并从中诞生出了一条似花非花似木非木的龙，云梦扬看到了这条黑龙自我展示的姿态，也看到了它与李良之间的互动，以及植物形态的转换，所有画面全都映入了云梦扬眼中。 云梦扬试图理解黑龙的生理结构。 然而却根本理解不了这条蛟木之龙到底是个怎样的原理。 “等等……”云梦扬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四下望去，附近果然已经没有了楚云天的踪影，想到这里，云梦扬赶紧从陨坑边缘爬了起来，朝着那棵根植于陨坑深处的拟态植物望去：“它……它该不会就是……云天？” 云梦扬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草！！ 好大的草！！ 楚云天变成了好大的草！！ 意识到了黑龙的身份之后，这个失魂落魄的青年科学家滑下了陨坑，目光狂热的朝着拟态植物跑了过去，他来到李良身旁，驻足仰望着眼前巨大的红色骨朵，只觉得口干舌燥。 云梦扬仰望着红骨朵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来到骨朵跟前，伸手抚摸着骨朵基座上粗糙的植物纤维，而就在他观察红色骨朵的同时，他脚边的土壤中钻出来了一棵新生幼苗，紧随其后附近又钻出了第二棵、第三棵，这片没有大气环境没有适宜气候的荒芜土地上，正在焕发着某种不得了的生机。 新生的幼苗钻破了土壤。 它们承受着数百度的高温，顶着恒星炽热的热浪腐蚀顽强生长，真空负压无处不在，然而这些幼苗却始终坚守阵地，坚定不移的扎根于土壤之中，学习着母株的循环方式，从地下汲取金属矿物转换成自己需要的能量，用来对抗高温与真空。 这些幼苗最终形成独特的生态集群。 最终彻底占领月球北极。 “楚云天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鬼才。”李良不知何时已来到了红色骨朵跟前。 李良俯下身拽了拽某棵幼苗，感叹道：“龙本无定型，世间万物皆可化龙，云天这是在练就龙相木属类真身的基础上，衍生出了生态类真身的二次变化，在兼备始祖龙血脉的同时，还拥有着独属于他自己的真身神通。” 不仅要继续白嫖始祖巨龙的血脉，还把白嫖出来的血脉做大做强，没有天大的脑洞，一般人还真观想不出来这样的法相真身，看到楚云天的第二形态，这令李良不由想起了他自己的巴蛇法相。 算了，还是不想了。 巴蛇的第二形态有点恶心。 就在二人对黑龙拟态出来的骨朵品头论足时，二人忽然注意到，这颗巨大的红色骨猛地警惕了起来，从体内释放出了密密麻麻的根须，那些根须的末梢一连睁开了数十只眼球，齐刷刷锁定了南方的天空。 见到红色骨朵出现的奇特反应，李良心中一震，他立刻转身看向天外。 只见七道璀璨的剑光从远方飞射而至。 “真元力御剑？修真者？”李良的目光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由于李良是以镜像的身份身在心灵幻境之中，他对外界的感知并不及现实世界中敏锐，无法立刻察觉到自天外的在途打击，但是这颗红色骨朵不一样，这颗红色骨朵可是于现实中的实体生命，早在那七道剑光出现的一刻，它就感知到了敌意。 红色骨朵伸出的根须眼球锁定了剑光。 下一刻，这些根须陡然缩回了骨朵内部，只见那骨朵开始剧烈颤动起来，骨朵外部红色的蓓蕾外壳缓缓展开，恢复成了黑龙的红色龙翼，黑龙将深植于地下的尾巴抽了出来，缓缓从地面站起，昂首看向那明亮的剑光。 “这星球上怎么会有外来修真者？”李良回身望向剑光，眼中渐而涌出一丝寒意，早在上次登月时，李良就隐约察觉到了暗处的窥探，只不过因为对方反侦察意识极强，李良尚未锁定对方神识对方便立刻退走，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天外飞来的剑光想必与那神秘强者属于同一势力。 地球上的人类文明尚处于萌芽阶段。 面对能够进行宇宙穿梭的高等修真文明，地球人类的军队连大气层的边界都走不出，又如何踏足月球边境保卫家乡？那七道剑光来者不善，李良担心楚云天一个人应付不来，于是他立刻催促道：“云天！马上发动炼成阵的传送功能，把我地球上的肉身传送过来！” 黑龙看了李良一眼。 “咯咯咯……”黑龙咽腔中发出了些许意味不明的低吼，它冲着李良摇了摇头，随后主动站在了李良前方。 之前楚云天有一句话是没骗人的，自从转化成真身形态之后，他的神圣领域确实改变了性质，如今在神树状态下，他的神圣领域不再具备凡物不可进犯的绝对拒绝属性，没法再抵抗真空与高温，真把李良的肉身传送过来，李良会在到达月球的一刻瞬间暴毙。 黑龙决定独自解决问题。 “嘶……”黑龙深深吸入了一口气。 陨坑内丝丝缕缕淡红色的含氧红雾被黑龙吸入了胸腹之中，随着黑龙胸腔上的纤维脉络缓缓亮起，黑龙仰头放声咆哮：“吼————” 与此同时，那七道剑光陡然转变角度，以七种不同的轨迹从天空中激射了下来，其中为首的剑光笔直射向了黑龙。 “全队听我号令，长风剑阵，疾！”剑首当先攻向黑龙。 其余六道剑光以剑首为中心，为其掠阵，分六合之路从各个方向封锁了黑龙的闪躲路线，看到这些剑修如此娴熟的配合，李良立马便知对方必定来自于一个体系规模成熟的修真门派，他目光如电扫视过七道剑光的合击阵型，旋即出声道：“云天！北斗二五位，攻你左上方对手，冲破阵型！” “呜？”黑龙疑惑了片刻。 什么北斗不北斗的，黑龙听不懂，既然李良要他逮着左上方的点位突击，黑龙也没啥好犹豫的，它正好想试试这具全新形态的战斗力来着，于是便迈开前肢向剑光发起了冲锋。 蝙类龙翼的前肢构造事实上并不擅长奔跑，但在黑龙蛮不讲理的身体素质下，它四肢奔跑的动静可谓是地动山摇，只见黑龙直接就向这些剑光冲了过去，在剑光即将攒射下来的一刻，黑龙后肢蓄力，随之弹跳腾空而起，它抡起足有身体三分之一长度的超长龙尾朝着左上方抽了过去。 剑首没想到这黑龙居然不按常理出招。 正常情况下，龙类往往会通过撕咬、龙翼拍击、冲撞、爪击等等路数进行物理攻击，但是剑首还从没见过哪条龙竟会一个前空翻蹦起来用尾巴抽人的，眼见黑龙居然还瞎猫碰见死耗子逮住了剑阵的弱势方位，剑首担心同门挡不下这一击，遂即刻变相，强行拦在了黑龙的攻击路线上。 黑龙一个前空翻就用尾巴抽中了剑首。 巨大的力量配合体型碾压的吨位，令剑首被迫退出了人剑合一的状态，两者相撞的瞬间，剑光随之消散，剑首双手持剑死死抵着龙尾，他正要腾出一只手掐诀反击时，却没想到黑龙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双方的僵持只不过维持了一息而已，龙尾便把剑首抽射了出去。 体型与力量的差距不是单凭修为境界就能弥补的。 一击得手，黑龙伸开两条前肢，利用前肢的龙翼恢复身体平衡落回了地面，而那被抽出去的剑首则是在倒飞过程中再次进入了人剑合一状态，身体化作剑光返回了合击阵型之中。 “大胆妖孽竟敢来我雷宗领地放肆，你可知我万象雷宗之威？”剑首以真元力传音呵斥。 怎么不知道，黑龙当然知道万象雷宗在月球的南极上建立了宗门据点，而且它还见过这个剑首，当时这位剑首带领的队伍正在施工现场进行建筑雕刻工作来着，这些人在工地上是以气驭剑的雕刻师，离开了工地就是人剑合一的绝顶高手。 不过这群天工组的真人怎么会突然跑到北极来找事，莫非赵卓阳没给这些宗门子弟打招呼？黑龙狐疑了片刻，他回头看了李良一眼，想了想，于是折身跑归来把李良和云梦扬驮到了背上。 之前和赵卓阳说好了双方各玩各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黑龙打算到月球南极去找卓阳兄问个清楚，问他到底是怎么管教宗门弟子的。 当然，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万一赵卓阳翻脸了，它就把李良当法宝祭出去。 黑龙驮起李良发足狂奔起来。 “你不是龙么，怎么连飞都不会？”李良此时还不知道黑龙正在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黑龙喉咙里发出几声沉闷的低吼，一边躲避雷宗的剑修，一边摇头晃脑的表达着无奈的意思，不是它不想飞，而是它这具身体刚刚完成初塑，龙翼还有点不听使唤，就在李良和黑龙进行你动我猜的眼神交流时，云梦扬忽然抓紧了黑龙后背上的根须：“卧槽！他们又来了！” 七道剑光重新追了上来。 一生二，二生三，七道剑光分化二十一束锋锐剑芒，以眼花缭乱的轨迹追向黑龙，这群天工组的建筑工下手可真够狠的，黑龙可不想用自己的宝贝真身跟这些疯子硬碰硬，它在狂奔的过程中抖动龙翼，龙翼上鲜艳的红色鳞片顿时抖落出丝丝缕缕红雾，飘向了空中。 二十一束剑芒冲进了带有强烈致幻毒素的红雾。 “啊？” “什么东西？” “剑首！救我！” 在接触到红雾的一刻，七人剑队中的成员发出了一声声惊叫，有人看到自己体内钻出了植物的根茎，有人看到同门兄弟惨死在了自己面前，那二十一束凌厉的剑芒转眼间就熄灭了十五道，仅剩下剑首和另一人还能勉强维持人剑合一状态。 弟兄们一个个中招陷入了幻觉，剑首被迫停止了追击，转而向宗门汇报了侦查结果。 “长风小队侦查完毕！” “此次天外坠落之物乃是一头古怪龙类，疑似外来神系物种，目标十分擅长体术搏斗，同时兼具精神类攻击，并且身法诡异，暂时无法评估威胁等级。” “我方有五人深陷幻术，幸而暂无生命危险，但也无法再对目标进行追击。” “以上，长风小队汇报完毕，还请师门指示！” 等待了片刻，遥远之外回复过来的传音令剑首面色微变，他望着一路绝尘而去的黑龙，面色不由古怪了起来，在剑首的印象中，雷宗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对于外人是杀是灭，宗门从不拖泥带水，可自从来到这颗星球之后，宗门变了。 师门长辈们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雷宗从没有对这样一个低等文明如此温柔过。 不光是害怕会打搅到临近星球上的土着，甚至还会担心与隔壁星球的来客产生误会，而让长风剑队的剑首暂时终止侦查任务，返回驻地，待深入调查黑龙身份之后再做定夺，这不是雷宗的作风，但是身为雷宗的门徒，剑首只能领命回归。 而在另一边。 月球南极新建的桂月宫，一个单薄的身影依靠着桂角，独自在穹顶上自斟自饮。 这是一座拥有独立引力悬挂系统的空中阁楼，月球是以轴心自转围绕着地球进行公转，与地球一起按照既定轨迹围绕恒星进行大周天旋转，但是桂月宫自带独立的引力，它静静悬浮于月球南极上空，宛如一颗独立的星辰，在南极上空进行着缓慢的自转。 李玄鹤靠着宫殿穹顶的桂角，枕着手臂，时不时端起酒壶灌一口。 没有人会来打搅他。 “嗯？” 红色的星光进入月球北极上空时，李玄鹤朝着天外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在看到这颗红色的星辰坠入月球之后，他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挠一样，燥意蠢蠢欲动，这是十分少见的情况。 大罗金仙的心性直达太上，不是说仙人就没有心了，仙人的心也是人心，只不过这颗心在千锤百炼之后早已古井无波，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大罗金仙，哪会轻易再被扰动心弦？除非是勾起了李玄鹤记忆最深处的悸动。 李玄鹤闭上眼睛。 “没想到你都到这个年纪了。” 年轻的父亲眼中涌现出了泪光，定定的凝望着看上去比他自己还要苍老的儿子，阔别了数十年的父与子，他们哭泣着相拥的画面，每当回想起这两个凡人重逢时的喜悦，李玄鹤就会忍不住想起他的师父。 李玄鹤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事实上，一头灵智未开的大鹅并没有多少关于亲生父亲的概念，在李玄鹤的记忆中，他第一次产生“父亲”这个认知时，是在师父抱着他去城里看灯会的时候……李玄鹤睁开了眼睛。 他不敢再回忆下去了，越是回忆，心烦意乱的感觉越是强烈。 “算了，我亲自去看看。”李玄鹤扔掉酒壶从穹顶上一跃而下。 他的身形一瞬间遁入了四维太虚界，脚踩着维度的轴心，一步便已跨越到了数百公里之外，当他在太虚界中看到那头奇特的黑龙时，不由挑了挑眉，因为这头黑龙给了他一种略有些熟悉的感觉。 不会是楚云天那小子吧？ 李玄鹤从虚空中现身。 他屈指一弹，一柄由罡风组成的剑气直接朝着黑龙射了过去，不过李玄鹤并没有直接瞄准黑龙的身体，而是打算用这道剑气拦下黑龙再说。 正在狂奔的黑龙顿时一个猛子就来了个急刹，四肢深深插入月壤中强行停了下来，黑龙抬头看向天上突然凭空出现的身影，在对方现身的瞬间黑龙就知道这是个它惹不起的存在，而且还说动手就动手，这威压，这气势，这绝对的实力差距，反应稍微慢点都会当场暴毙，于是黑龙看也不看，它二话不说就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宝——李良。 黑龙启动炼成阵的投影出了李良的身体镜像。 只见黑龙抓起一脸懵逼的李良，直接就把李良朝着天空中突然现身的仙人砸了过去，然后扭头就跑。 第四百五十八章 班门弄斧 黑龙的体长约有五十多米，其中尾巴的部分相对偏长一些，在奔跑过程中黑龙更偏向于四肢并行，身姿匍匐在地的时候高度约有十六七米左右，但当它直立起来时，身高能达到三十多米，这样的体型不算小了，而且这条黑龙的生命形态也比较有趣，既有纯正的始祖龙血脉，又有植物类的生态特性，要说没有高人在幕后指点，李玄鹤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楚云天能修炼出如此精妙的真身。 想来这应该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手笔。 念及此，李玄鹤便打消了窥探黑龙的想法，既然是他师父他传授的化形功夫，自己再用天眼扫描黑龙的身体结构就显得有失礼数了。 “……喂！”李玄鹤冲着狂奔逃命的黑龙伸手挽留。 之前黑龙突然砸出一团镜像，镜像还没来得及凝聚出外形就撞上了剑风，直接被李玄鹤弹出的剑风打散了虚影，他也不知道黑龙到底朝他扔了个什么东西，反正黑龙扔完就跑，搞得李玄鹤莫名其妙。 这还没完。 逃出去的黑龙结果没跑几步就一头栽在了地上，感觉就像被谁抡了一闷棍似的，问题是李玄鹤本来也没瞄准过黑龙，这一跟头完全是黑龙自己摔倒的，跟李玄鹤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有点理解不了黑龙是个什么情况，他再次遁入太虚界，这一次他直接来到了黑龙正前方，近距离出现在了黑龙面前。 “云天？”李玄鹤狐疑的看向黑龙。 黑龙慢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它正要开口，不曾想黑龙突然就在李玄鹤面前来了个后空翻，随后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两只艳红色龙翼都被扯到直立了起来，看到黑龙这幅模样，李玄鹤下意识后退出去了几米：“你这是作甚？” 左摆头，右摆头，好似有某种巨大的力量给了黑龙两炮锤，打得它晕头转向。 “你咋还越整越来劲了，我离你八丈远，碰都没碰过你一下，别跟我搁这儿碰瓷啊听到没？”李玄鹤赶紧跟黑龙撇清了关系。 此时此刻。 就在心灵幻境之中。 李良脚踩着龙脊，两条手臂分裂成丝，密密麻麻的千幻幕刃从黑龙咽喉下勒住了它的头颅，将其以角弓反张的姿势硬生生掰到了自己面前，李良冷笑着看向黑龙那双瞪大的眼睛：“我刚刚还叫你把我肉身传送过来，准备跟你并肩作战，你特么就是这么卖我的？直接就给我当暗器扔了出去？嗯？！” “来来来，你现在把我肉身从地球上传送过来，我特么当场就跟你决一死战！”李良双臂分裂成丝，结结实实的裸绞住了黑龙。 他从黑龙背上一个垫步俯冲掠向了地面，勒着黑龙顿时一个过肩摔就把这头庞然大物抡圆了砸向地面，在心灵幻境之中，李良不必考虑能量消耗问题，即使没有任何修为，他也能施展出早已掌握的技艺，同理，他在幻境之中与黑龙发生的交互也会反馈到现实中，因此在李玄鹤的视角下，他亲眼看到黑龙莫名其妙的就突然飞了起来，身体画着弧线朝砸向了他。 李玄鹤直接闪身避开了黑龙。 砰—— 黑龙轰然砸在了地面上。 “别演了，我派大几百号弟子可就在附近，他们都能为我作证，你再碰瓷也没可能碰我身上我告诉你。”李玄鹤走过来敲了敲黑龙的犄角，叫它起来说话。 关键是黑龙这会儿起不来啊！ 在过肩摔之后，李良在心灵幻境里面对它又一次使出了裸绞，把它勒得肚皮都翻了过来，四脚朝天拼命的扑腾着，黑龙都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连带着李良和李玄鹤一并问候了一遍。 不就是开个玩笑吗，至不至于？黑龙骂骂咧咧冲着幻境中的李良低吼。 黑龙又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现实世界中的李玄鹤，你眼睛瞎了没看出来么还不帮忙？ 这时，李良也注意到了接近到这里的不速之客，看到来者是李玄鹤，李良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好啊你，私底下还串通了李玄鹤这傻逼，你们两个刚刚是不是打算一起谋害我来着？说！刚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良！”云梦扬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跑过来劝道：“别勒了，你再勒就把它勒死了！” 凡人终究还是对超凡能力的印象太想当然了，除非对手【心灵】属性上的强度凌驾于黑龙之上，否则黑龙就是心灵幻境绝对的主宰者，在这片虚拟的世界中，没有黑龙的准许，谁也无法死亡，相对的，黑龙在幻境中掌握的权限，令它足以随时改写心灵幻境世界的规则秩序，既然黑龙还在被暴打而没有因此改变规则，那就说明它还没玩够。 李良当然要趁这机会给这条狗东西多长长记性。 “略……”黑龙被裸绞勒的都吐出了舌头，眼看着就快断气了。 现实世界中，李玄鹤终于察觉到了黑龙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他跳上黑龙的头颅，伸手抚摸了一下黑龙的鳞甲，感受到黑龙体内紊乱的气血，以及波动剧烈的生物波脉冲，李玄鹤逐渐意识到黑龙应该不是装的，他立刻开启阳神天眼，阳神穿透虚空形成的真实视野顿时反馈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李玄鹤惊咦了一声。 他发现，月球所在的这方天地似乎隐藏着一层“叠层”，随着阳神天眼的挖掘，那虚幻而又遥远的维度在真实视野中渐而变得清晰了起来，李玄鹤看到，黑龙正在被一个不可描述的怪异生物勒着脖子，死死压制在地，那不可描述的生物类似于人形，而那双手臂却完全超出了人类应有的形态，好似两条巨大的章鱼触须。 李玄鹤以无上神游太虚神通强势入侵了心灵幻境。 闪耀着阳火金光的巨大双眼出现在了幻境之中，宛如两颗灼热的太阳悬挂在天外之外，大罗金仙阳火金光之下，一切妖魔鬼怪无所遁形，只听李玄鹤清冷的郎朗之音在这片虚拟天地中响起：“何方妖物竟敢在此造次！” 银色羽刃如同羽幕般坠落而来。 那不可描述的怪物似乎心有所感，只见那怪物的头颅猛然分裂成丝，以一种快到肉眼捕捉不上的速度啪啪啪打落了数十把羽刃，随后怪物冲李玄鹤戏谑道：“羽刃……羽化刃，经化丝，脉化线，千幻幕刃的本事你就学了个半吊子的千幻，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显摆？” “——嘎！！”李玄鹤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差点当场抽过去。 难怪今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现在李玄鹤总算知道这特么到底是为什么了，在听到李良的声音后，那悬挂在心灵幻境天外的两轮金日连毛都没见着就跑没影了，溜的比兔子还快。 惊慌失措，心绪不宁，李玄鹤一个闪现与黑龙拉开了上百米远，他指着黑龙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好你个楚云天，我本以为你我同道中人，没想到你居然联合我师父在此设计于我，你究竟是何居心？” “哈……哈哈……”黑龙明明快被勒到窒息却仍然扑腾着笑出了声。 李玄鹤气急道：“你还笑！” 想当初李玄鹤曾在酒后对楚云天说过，他如今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争霸寰宇的野心了，就是想着万象山继续繁荣昌盛下去，以及，在晚年寻找到师父的转世，了却此生遗憾，现在黑龙已经帮他实现了愿望，只不过这种实现的方式是否如他所愿，那就不关黑龙的事了。 眼见黑龙竟然还在笑个不停，李玄鹤隔空一掌就把黑龙拍了个跟头，心灵幻境之中，李良顺势抡起黑龙又是一个背摔将其砸在了地上，换成了反关节十字固锁住了黑龙，勒住了黑龙的两只龙翼，这是来自于心灵幻境与现实世界两个不同维度的混合双打，前世的师徒终于在今生再次携手，彼此隔着不同的维度，来了一场默契的配合。 “……祖师？” 月球的南极忽然传输过来了一道真元力定向波，原来是桂月宫的尊者察觉到南方有异，于是张开神识，朝着南方扫描了过来，在李玄鹤感知到这股神识的一刻，他如变脸般的换了个淡漠神色，立刻恢复成了孤傲而又绝世的万象山统治者，李玄鹤挥一挥袖袍，冷声道：“何事？” “启禀祖师，不久前，天机星盘捕捉到天外有不明生物反应坠入我派领地，但弟子铭记祖师教诲，在落实该目标身份来历之前没有擅自轻举妄动。” “嗯。”李玄鹤淡淡道：“此为我派盟友前来拜访于我，无需大惊小怪，退下吧。” “是……” 那强大的神识定向波如潮水般迅速远去，在感知到对方抽走神识扫描之后，李玄鹤哪还再孤什么傲，他嗷就是一嗓子跳上了黑龙的肚皮，用脚底狠狠碾着黑龙的肚子：“你刚不是笑得很开心么？你再笑啊！” “……祖师，弟子还有一事禀报。” 那本已远去的神识又去而复返，在那位尊者的神识扫描重新回来的一刻，李玄鹤从黑龙肚皮上一个缩地成寸就闪现在了半空中，他背对着神识扫描过来的方向，只在对方的神识成像视野中留下了一个孤高的背影：“又有何事？” “启禀祖师，由于桂月宫带有墟星动力技术，弟子担心桂月宫的引力会影响到此地的引力潮汐，届时有可能会波及邻星的凡人土着。”尊者在传音中毕恭毕敬道：“弟子在想，不如逆转桂月宫的墟星动力系统，使其自转角度跟随这颗星辰一起转动，减少引力潮汐的波澜，以免将来对邻星带来各种不必要的天灾，但是逆转墟星动力系统会暂停桂月宫对地心能量的汲取，此事弟子不好定夺，还请祖师明示。” “准。” “是！弟子告退。” “等等，你可还有何事？” “……没了。” 等到这股去而复返的神识终于退走之后，李玄鹤摇了摇头，他不禁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整天丢三落四的，话都不带一次性说完，你说是不是啊云天？” 李玄鹤转身向地面看来。 黑龙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了个直径四五米的圆形深坑。 早在黑龙遁地逃跑的时候李玄鹤就已经察觉到了，只不过他没阻拦而已，事实上这个时候李玄鹤确实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心情，他索性盘腿席地而坐，坐在黑龙遁走的圆坑边缘，回忆起了曾经的过往。 当年师父在收养他的时候其实已步入了暮年。 按照时间线来划分，师父应该是在击杀了“黑星·索古塔米尔”之后才来到李玄鹤所在的低武世界，就此隐居起来，那时的师父已然身受重伤，一身修为十不存一，本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兵解了转世，但是在遇到李玄鹤之后，师父又强撑着即将油尽灯枯之身，教他禽类的生存技巧，只为把他放归自然之后他能好好活下去。 那时候师父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大鹅看待。 救他也好，教他也罢，都只是为了帮助他回归大自然，仅此而已。 但是被称作神祗杀手的李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临近寿元将尽的风烛残年之时，他这一撑，就是撑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他竟会为了一头普通的大鹅，几乎是硬吊着一口气，倾尽所学，把自己一身本事传给了这头大鹅，教大鹅说话，教大鹅识字，教大鹅练武，教大鹅修习长生之道，教大鹅……如何做人。 既然已经和师父打过了照面。 李玄鹤索性也不装了。 他盘腿坐在月球上一处荒凉无人之地，张开了神识，将神识以定向波的形式朝着地球扩散而去，这位大罗金仙的浩瀚识海直接跨越了地月之间三十万公里的距离，降临到了亚洲大陆地表上。 李玄鹤的神识锁定了青阳。 当他的神识成像扫描聚焦之时，这座城市大街小巷民生百态全都呈现在了他的识海中，而他也没什么好隐藏行迹的，先是扫描了一遍师父生活过的居所，又把成像扫描聚焦到了曼曼和小黑两个小师妹身上，在看到曼曼傻乎乎的练习螺旋丸时，李玄鹤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他也看到了小黑，此时小黑正趴在狗屋门口的地上，一遍晒着太阳，一边翻阅《山海经》，看的津津有味。 当然。 李玄鹤的神识成像也同时扫描到了李良。 位于青阳市顺城巷某座民房里面，此时的李良刚从树巢之中苏醒过来，脱离了心灵幻境，回归了现实，在李玄鹤扫描到李良的一刻，李良似乎心有所感，但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随后一个中年女性从外面回来了，为了避免对方直接被房子里的树巢吓昏过去，李良又耐着性子跟对方讲解了房子里树巢是从何而来。 “你是说，那个叫楚云天的孩子变成了植物？人还可以变成植物？”云母简直三观剧震。 李良笑着打了个哈哈：“对，这就是传说中的植物人。” 由于楚云天要帮云梦扬修复亏损的脑细胞与神经元，因此只有李良从心灵幻境中苏醒了过来，而云梦扬则是还在树巢的根须上静静休眠着，接下来李良跟云母聊起了他在月球上的经历，在听到李良和自家儿子还完成了一次登月的壮举，云母整个人都麻了，激动到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期间她缠着李良多给她讲讲月球上究竟是什么模样，李良却起身先去了一趟厕所。 民房的厕所卫生情况不太理想，勉强就是能用的程度，李良来到狭小且又恶臭的茅房，推开门，正要解裤腰带时，突然间，李良抬头骂道：“你特么有完没完？尿个尿还盯着不放？” 李良的视线迎着天外的神识成像扫描对上了李玄鹤的目光。 “！！！”远在月球上的李玄鹤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似乎童年时期被师父薅着脖子的恐惧又一次浮上了心头，李玄鹤心中感叹，不愧是师父，即使没有任何修为，那堪称变态的第六感与第七感也能察觉到自己正在窥探他，李玄鹤收回了神识，他睁开双眼，有点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采生折割 李良是在跟谁说话？ 正在民房一层大厅中的云母突然听到声音，略微感到奇怪，房子里只有她和李良、云梦扬三个人存在，这会儿云梦扬还躺在树巢之中，而李良则是去了内屋上厕所，按理来说房子里应该没有第四个人才对。 正当云母思考问题的盲点时。 树巢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原本蜷缩在一起的根须开始沿着地面向四处蔓延了出去，眼见这些古怪的植物突然活了过来，云母尖叫着从地上跳起，连连后退，下意识跑去寻找李良：“房、房子里的植物动了！它动了！！” 刚从厕所出来的李良差点跟云母撞了个满怀。 他让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先行退后，自己则是朝着民房一层正中心的树巢走去，绕过走廊转角，李良果然看到了正在向四处蔓延的根须，这些根须蠕行的速度并不快，在李良眼中，树巢的根须在活动状态下似乎有种蠢蠢欲动的迟疑。 树巢的状态不太正常。 难不成是月球上又出了什么状况？ 想到这里，李良从地上拽起一条根须捏在了手中，与树巢建立了精神链接，当他的神经系统与外部根须完成对接之后，一股活跃的精神能量从根须传入了李良心中，那是来自于树巢母体的情绪波动。 “出什么事了？”李良问道。 “没……”楚云天犹豫了片刻：“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并非是月球上出了什么意外，此时黑暗森林拟态的黑龙就在月球上，与李玄鹤一起注视着地球，也就是黑龙在和李玄鹤叙旧的期间，黑龙在心灵网络中察觉到了一股异样，原来是楚云天位于地表的分身捕捉到了一段特殊精神波段频率。 这段精神波动的方位就在青阳市。 由于目标的距离并不算远，因此楚云天的分身树巢才能感知到这样的痕迹，他暂时从黑龙思维中枢里面抽回了大部分思考能力，令黑龙回归了无思维意识的植物拟态，随后将大部分思考能力转移了回来，集中到了位于青阳市顺城巷的民房这边，集中在了树巢上。 随着大部分意识聚拢到了这里。 那个尖锐声音逐渐在楚云天的心网中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想去看看。 家里那具肉身其实已经塑造的差不多了，只不过由于没有启用过，楚云天现在还摸不准这具人形躯体的拟态能力，于是他只好拜托李良带上他的分身跑一趟，带着他赶到了现场。 李良倒也没有追究缘由，他从树巢上揪下来一节根茎，缠到了手腕上，随后就带着这条根茎出了门。 按照根茎的指引，李良穿过顺城巷，沿着城东大道一路去往了市中心的商业区，有着根茎的协助，李良很快就来到了商业区一座繁华的商场大楼门口，还没到跟前，他就看到商场大门外站满了人。 “怎么回事？” “里面干啥呢？” 人群外面不时有路过行人凑过来看热闹，起初大家还以为是哪个卖艺的在商场门口表演节目，突然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在外围等着看热闹的群众都被吓了一跳，意识到事情不对，外围的群众越发卖力向里面挤，想钻进人群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人群内圈的群众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只有他们看到了故事的开头。 没有人表演，没有人卖艺，人们围住的不是什么美女帅哥，而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乞丐。 青阳市的乞丐实在太多太多了，根本没人会去关注一个跪在路边乞讨的可怜人究竟是谁，只不过这个跪在商场门口的小乞丐实在太惨了点，年龄还这么小，所以路过的行人会不由多看这个小乞丐一眼，看她可怜，路人往往会多给扔出几块钱施舍。 今天，就像往常一样。 小乞丐跪在这个商业区最繁华的地段，跪在这个人流量最多的区域，托着被截肢了的下半身，艰难的用手撑起上半身，抬起肮脏的小脸，用那仅剩的独眼默默望着街道，那黯淡无光的眼神就仿佛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希望，麻木的像一具木偶。 旁边与小乞丐随行的妇女熟练搭起牌子，上面写着她们母女的凄惨经历，准备工作完毕之后妇女就开始带着小乞丐开始了营生，妇女跪在地上哽咽着抽泣，小乞丐用那残疾的下半身跪在地上，麻木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察觉到小乞丐没有做足表情，妇女不着痕迹从鞋底抽出了钢针，悄悄刺进了小乞丐被截肢的断腿里。 当钢针刺入血肉。 剧烈的疼痛令小乞丐一瞬间惨叫了出来。 “茕茕，不哭，妈妈在。”妇女悄然收起钢针扭身抱住了小乞丐，哽咽着抚摸小乞丐的后脑勺。 当被妇女抱住的瞬间，小乞丐就如条件反射般的止住了哭声，蜷缩在妇女怀里，连身体都在发抖，而她刚刚叫出来那一嗓子也确实引来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人们看到这如此可怜的母女，不由纷纷动起了恻隐之心，来到妇女乞讨的摊位，看起了牌子上写下的凄惨经历，大家你一块我两块的扔进了妇女面前。 妇女一边擦眼泪，一边拜谢好心的路人。 等到这波人施舍过后，散去离开，妇女又会故技重施，刺激小乞丐发出哭声，但这个妇女很聪明，同样的招数她短时间内绝不会重复使用，上一轮刚刚用针刺入了小乞丐的断腿，下一轮她就会在拥抱小乞丐时偷偷掐她被截肢的伤口，再到下一轮时又会换成低声在她耳边威胁，连番的操作可谓是花样百出，只要小乞丐不配合她扮出可怜的模样，她就会用自己的手段来让这小乞丐哭出声来……就像训狗一样。 今天。 就像往常一样。 刚从商场出来的一名服装店导购正准备去路边随便吃点什么，她走啊走，走到了平时去的那家凉皮店，不知怎么的，这家老板今天没开门，于是这名导购瞬间就楞在了原地，当她的生活顺序出现了意外时，她整个人都陷入了痴傻状态，可以看出她精神状态本来就不稳定，强装作平静只是她用来扮演成普通人的伪装。 不伪装成普通人就没有老板会雇她。 没有老板雇她，她就会失去经济来源，本来这对她来说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是的，她早该习惯了，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应该习惯了，但她还是没法接受生活节奏中出现任何意外，哪怕是平时吃的凉皮店突然哪天没开门，都会令她瞬间愣住，在惊慌失措中久久回不过神。 “算了，换一家凉皮吧。” 周莉不敢再去看那家关了门的凉皮店，低下头转身快速离去，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嚎，周莉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抬头向那对跪在商场门口的乞丐母女看了过去。 “不哭不哭，茕茕，是妈妈对不起你。”妇女跪在地上抱住小乞丐泪眼婆娑的呜咽。 听到“妈妈”两个字，周莉心中仿佛触电了一般，她再也挪不开视线，脚下不由自主的朝着那对乞丐母女走了过去，她来到妇女乞讨的摊位跟前，就像其他路人那样，看起了牌子上叙述出来的经历。 周莉的眼泪不知不觉滴落了下来。 当那冰凉的泪水沾湿了手臂，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她赶紧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装作一个普通的路人，面无表情的从兜里取出钱包，想也不想的就要抽出所有零钱，可是临到快要把钱抽出来时，周莉忽然想到自己也只是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对别人的孩子，她只能略尽一点绵薄之力，因为她还要生存。 周莉一个月的工资是六百块。 她强忍着心痛最后抽出了一张面值最大的五十，以一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身份，为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献上了她仅有的绵薄之力，她来到小乞丐面前蹲下，将钞票轻柔的塞进了小乞丐那脏兮兮的小手里。 “给你。”周莉强颜欢笑。 小乞丐接住钱，茫然的抬起了头。 这个孩子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年龄这么小就瞎了一只眼睛，只剩下了一只独眼，双腿还被截断了，牌子上撰写的经历说是孩子小时候出了车祸，由于家里穷，没钱，被迫截了肢，周莉望着小乞丐的独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但她面上仍然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感。 小乞丐呆呆望着周莉。 小乞丐似乎动了动嘴唇，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的看着周莉起身之后，向她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离去，直到周莉隐入了茫茫人海之中，小乞丐仍然在凝望着周莉离去的方向，眼见小乞丐又在偷懒，跪在她身边的妇女又使出了手段，趁着呜咽哭诉的期间，偷偷用力的掐小乞丐的腿。 然而这次小乞丐却没什么反应。 不信邪之下，妇女又从鞋底抽出钢针，快速刺了一下小乞丐截肢的伤口，仍然没反应，妇女借着拥抱的机会趁机贴到小乞丐耳边说道：“再不吭声等我回去了就把你另一只眼珠子给挖了……” 小乞丐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直到确认周莉已经走远了之后，这个孩子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哭声。 “妈……妈妈！！！” 与此同时。 已然走远的周莉猛地站住了脚步。 这一刻，周莉回想起小乞丐当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她的心脏开始突突狂跳起来，莫名其妙的热流好似一口气直冲上了大脑，令周莉头晕目眩，她仿佛中邪了似的再一次愣在了原地，突然间，她折身跑回了商场门口。 当她再次看到小乞丐。 她的瞳孔一瞬间紧缩。 “恬恬？” 听到这个声音，小乞丐下意识向周莉看了过来，也正是这回首一眼，周莉终于确认了小乞丐的身份，周莉的头皮都麻了，她难以置信的朝着小乞丐走了过来，越是看，小乞丐的眼神越是熟悉。 “你……” 周莉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一时间还没有完全理解眼前所见的信息：“你怎么变成……”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清瘦的小脸上还生出了脓疮，瞎掉的左眼上缠着绷带，下半身从膝盖处截了肢，这个小乞丐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更像是一只残疾的牲畜，用来换取人类同情心的牲畜。 难怪周莉没有认出来。 这就是她失踪了四年的亲生女儿啊！！ “恬恬啊！”周莉突然失控朝着小乞丐扑了上去：“恬恬，我的恬恬，你这些年去哪了啊！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我的恬恬啊！！我的恬恬啊！！” “你谁啊你？”妇女起身过来推搡周莉。 妇女一边推搡周莉一边拉扯小乞丐：“这是我闺女，赶紧把手撒开，听到没！” “这是我的孩子！” “撒不撒开？” 在两方推搡与撕扯的过程中，小乞丐爆发出了沙哑的尖叫，因为她看到妇女悄悄从衣服里取出了刀子，小乞丐很清楚妇女有多残忍，妇女的恶毒她再清楚不过，眼见妇女拿了刀，小乞丐却没有任何办法，她的腿已经被截掉了，身体使不出力气来，根本阻止不了妇女暗中行凶，小乞丐只能用尽全力尖叫着抱住了妇女的脚，张嘴咬在了妇女的小腿上。 小乞丐不是没有认出周莉。 正是因为她知道这群人有多么可怕多么残忍，她才会在与周莉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强忍了下来，但是那一刻的忍耐，此时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刻，小乞丐抱着妇女的脚，疯狂撕咬，就好像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那样。 “你找死！”妇女咬牙切齿。 这么多路人在场，眼见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妇女只想尽快脱身，而且必须把小乞丐带走，不能留下证据。 她先是一刀捅向周莉的肚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妇女一连捅了七八下，把周莉推了出去，然后就要拉起小乞丐逃出人群，看热闹的群众压根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人们看到周莉倒下时，人群中忽然窜出一名少年。 少年快如鬼魅的飞掠到了周莉身边一把接住了她。 “我们来迟了一步。”李良微微皱眉。 他看了看周莉腹部鲜血淋漓的刀伤，目光随之锁定了那个牵起小乞丐逃跑的妇女：“……但好在还不算太迟。” 缠绕在李良手腕上的根茎顺着皮肤蔓延到了周莉腹部，附着到了周莉的伤口上，钻入了创口的血肉中，开始尝试封住血管来给周莉止血，而李良则是轻轻把周莉放到了地上：“你听到的奇怪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在被放到地上时周莉一把抓住了李良的胳膊：“我……我女儿……那是我……” “我明白。”李良放下了她的手。 随后李良缓缓起身，他从乞讨的碗里捏出几枚硬币，直接一个垫步就向妇女追了过去，迅速消失在了远方，直到李良远去，躺在地上的周莉只觉得腹腔内一阵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就吐出了一大滩血。 接连被人往肚子上捅了七八下。 脾脏破了，肠道也破了，内部大出血顺着消化道涌出了口腔，要是没有意外，周莉都撑不到救护车赶来就会当场毙命，是的，周莉最讨厌的就是意外，曾经一场意外令她女儿被人贩子拐跑，从那往后，每当生活中出现令她出乎意料的意外，都会令她产生应激创伤。 然而并不是每一次意外都会以悲剧收场。 黑色的树根钻入了周莉的血肉中。 树根在周莉腹腔内生了根，根须蔓延到了破裂的脏器上，蔓延到了破损的肠道上，在止血的同时，还释放出了微量神经毒素，麻痹了周莉的痛觉，但也令她产生了一定思维混乱，周莉在围观群众的帮助下坐上了救护车，在去医院的路上，周莉嘴里还在念叨着她的女儿。 从周莉透露出来的只词片语中，救护车上的随行人员渐渐听明白了事情经过。 众人都听傻了。 被人贩子拐跑的孩子居然能在四五年后再次遇见，而且孩子还瞎了眼睛，被截掉了双腿，变得面目全非，结果伤员在好不容易找到孩子的时候，还被跟随着孩子的歹徒捅成了重伤，这段经历听上去简直比电视上演的还要离奇，等到救护车把周莉送到了医院，周莉刚被抬下车，随行护士就去替她报了警。 由于周莉伤势过重，随时都有可能失血性休克死亡，医院紧急为她安排了手术，毕竟救人要紧。 而在另一边。 从人群中逃出去的妇女扛着小乞丐，就像扛一头肉猪那样，一路七拐八拐绕了好几个圈子，才回到同伙汇合的交接处，她直接把小乞丐扔进了车里，然后坐上车吆喝同伙赶紧开车走。 “这条猪已经没用了，等会去郊外找个地方埋了吧。”妇女恨恨的咬了咬牙。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气得直接扇了小乞丐一耳光，坐在前面开车的同伙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妇女骂骂咧咧道：“真让我碰巧了，之前老黑卖给咱的这个娃娃竟然就是本地拐来的，今天正巧遇见家属了，还让人家给认了出来，我寻思他们家里应该已经报警了，这地方不敢待了，咱直接开车走，去淮南。” “房子里那几条猪不要了吗？”司机显然有些心疼。 妇女骂道：“要什么要，反正都快死了，带上也是个拖累，先去淮南避避风头再说。” “啧啧。”司机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行吧。” 于是司机掏出车钥匙插进了孔里，他扭动钥匙，刚刚点火发动就听外面轰然一声巨响，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狠狠砸进了车头发动机，当场就把车头砸扁了下去，整个车身都跟着剧烈晃动了一下，险些把车里的人弹飞起来。 “他娘嘞！”司机吓得爆了句粗口。 然而还没等司机解开安全带，车前挡风玻璃就被一拳打穿，司机直接就被提着领子一把扔了出去，李良蹲在砸扁的引擎盖上，指着坐在后排的妇女，冲她做了个下车的手势。 妇女呆呆的看着李良。 而她的手却是下意识摸向身旁的小乞丐。 “嗖。” 一枚硬币瞬间洞穿了妇女的肩关节，硬币当场就把妇女的肩膀打得血肉模糊，鲜血和碎肉都溅到了车窗上，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妇女抱着胳膊大声惨叫，然而李良不为所动，再次无声的对她做出了个下车的手势。 妇女哪还敢再做什么小动作，抱着胳膊哆哆嗦嗦打开了车门，咕噜滚到了车外地上。 车内，小乞丐蜷缩着身体，躲在后排角落，眼神呆滞的看着车外那个年龄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直到少年目光向她看了过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然而李良这会儿并没有去打扰她，李良跳下引擎盖，先是来到司机身旁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有几个同伙？” “……”司机牙齿都在打颤。 “我不想问第二次。” “……” 眼见司机不肯开口回答，李良二话不说，反手一记手刀就从司机后颈劈了进去，当场震断了对方的颈椎骨，连带着脑袋扭了三百六十度，将其一把从脖颈上扯了下来，丢到了妇女面前，李良来到妇女身边，居高临下审视着对方：“几个？” “就我，真就我们！”妇女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手段。 一言不合就把人脑袋摘下来，这等血腥手段，简直不是人类能拥有的暴力，很明显别看李良还是未成年的躯体，但这具身体里绝对隐藏着极端可怕的力量，妇女的心理防线直接就崩溃了，连哭带喊的抢答，只不过李良压根就没打算听：“我不信！” 他一脚就把妇女的咽喉踏成了稀烂。 对于人贩子。 有一个算一个，他见一个，杀一个，没有留情的余地，究竟有没有其他同伙，同伙又有几个，据点又在哪里，相信坐在车内后座上的受害者更愿意向李良提供线索，解决掉这两个人贩子以后，李良来到小乞丐所在的车后座，拉了拉车门，结果由于刚刚依照千斤坠砸下来让车体框架变了形，小乞丐这边的车门打不开了，于是李良便徒手把车门拆了下来，然后上车坐到了小乞丐旁边。 “你好，我叫李良。”李良向小乞丐伸出了手。 看着李良身上的血迹，小乞丐下意识缩到了车后座另一端，只可惜她没有脚，即使想跑也跑不掉，李良并没有再逼近这个受伤并且敏感的小乞丐，他沉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伤害了你的人都有谁，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青阳。” “……” “采生折割？”李良看向小乞丐瞎掉的眼睛和被截断的双腿，想起了奶奶曾用人贩子吓唬过他的话，他不由问道：“你的眼睛和腿，都是那些人弄的？” “……”小乞丐的表情渐渐扭曲了起来，似乎是被勾起了相当可怕的回忆。 李良正要问其他同伙的下落，小乞丐突然开始大声尖叫。 “啊！！！” 过于痛苦的记忆就好比钢刀扎入了小乞丐脑海中，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凄厉的惨叫，令人绝望的折磨，这些痛苦历历在目，深刻入骨，李良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点穴令她陷入了沉睡，转而背起她迅速离开了现场。 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由于缺少部分线索，李良暂时只能推理个大概，所以她现在想带上这位年幼的受害者先行赶往医院，去和楚云天汇合的同时，把这个孩子交给之前那个被捅成重伤的女人。 相信她已经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 第四百六十章 醒来 青阳市第四空军医院。 一个少年背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跑进了门诊大楼，少年的目的性很明确，直接背着小乞丐穿过门诊楼，冲进了急救中心，此时周莉正在警方的看护下被送去了抢救，当李良背着小乞丐赶来时，正好遇见等候在急救病房门外的警察。 “你……”警方显然注意到了李良。 这幅形象实在太另类了，本就未成年的少年人，背着一个年龄看似更小的乞丐，直奔急诊病房而来，由不得警方不注意到李良，他背着小乞丐，主动找上一名护士问道：“你好，你们这里有没有接到一个腹部连中数刀的伤员？” “家属么？”急救护士问道。 “……不是。” 急救护士顿时不耐烦了：“不是家属你在门口乱看什么，这里不许聚众围观！” 楚云天的化身就在这间大通间病房里，缠绕在李良手腕上的子体藤蔓一直想把他往里拽，留在子体藤蔓中的本能只想回归母体，不过李良很清楚急救病房不是想进就随便进的地方，里面全都是命悬一线或是伤势过重的伤患，医院好不容易吊住了伤患的命，这里面都是吊着命在等手术的对象，要是谁随便冲进去稍微刺激到了伤患，搞不好真就直接给人家当场送走了。 这时有一名便衣打扮的警员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朋友，我刚听你说你要找一个腹部受伤的女人？”警员看了看李良，又打量了一眼李良背着的乞丐。 李良观察了这人片刻，从对方神态举止中李良判断出，这人应该就是警察无疑了，因为除了警察，没有谁会在以平静的神色等候在急救病房门外，在这里的人要么是医生护士，要么是患者亲朋好友，绝不会像警察一样既执着又不紧不慢。 警员习惯性的套话：“你一个人来的医院吗？你父母呢？你认识病房里的那个阿姨吗？” “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李良背着小乞丐，开门见山道：“两名人贩子均已被我击毙，尸体就在城东二道巷的一处居民小区外，我身后这个女孩就是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的受害者。” 人贩子？击毙？ 眼前这个才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孩开口就是语出惊人，然而那严肃的脸色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堂而皇之的就对警员说出了击毙犯罪分子的事实，关键是一个小孩又是怎么击毙两个成年人的？不等警员捋清这庞大的信息量，只听李良又补充道：“我身后这个女孩应该和病房里一位伤患属于亲属关系，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身体也很虚弱，没法承受过多刺激，但我需要从她脑子里得到其他人贩子的线索。” “吴队你过来一下……”警员觉得这种情况已经有点超过他的能力范围了。 一个年龄稍大的便衣闻声走了过来，李良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他继续道：“我需要进病房让这个女孩和那位腹部中刀的伤员进行接触，才能锁定人贩子的其他同伙。” “你叫什么名字？”吴队目光深沉的望着李良。 李良沉声道：“木子李，单名一个良，你们的系统档案中应该有记载我的情报。” “等我一下。” 这个较为年长的警察终究是比较稳重一些，他没有第一时间喝退李良，而是悄然退开，兀自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给局子里打过去了电话，应该是在核实李良的身份信息，片刻后，吴队神色略有些复杂的回到了急救病房门口，对李良说道：“你这边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协助？” “我只要这个女孩接触到那位伤员即可。” “好。” 吴队趁着急救护士出来的空档，叫来护士，出示了证件，以警察的身份请求护士配合了他们的工作，为李良提供了一次和伤员接触的机会。 大通间病房里都是重伤者，为了避免影响到其他伤员，于是护士又把医生叫了过来，在好几名医护人员的共同合作下，一人拔掉了心电监管，一人高举着输血袋，一人推着病床，一人在前开路，几人合力将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的周莉推到了急救病房门口。 留在李良手腕上的骨朵突然睁开了眼睛。 骨朵看了周莉一眼，不由分说就要拽着李良凑到周莉跟前，李良轻轻放下小乞丐换了个横抱的姿势，他将小乞丐放到病床边缘，贴着周莉缓缓放了下去。 当两人皮肤接触的一刻。 黑暗森林根须蔓延交错，两人身体之间好似架起了一道看不见的桥梁，彼此的心灵随之链接在了一起，也就是在与此同时，寄生在周莉腹中的根须活跃了起来，楚云天通过周莉的肉身，开始入侵小乞丐的心灵防线。 …… …… “我是，张恬恬。” 漆黑犹如深渊的绝望之中，少女睁开了眼睛，然而她眼中的绝望比那深渊还要幽暗。 回忆就像噩梦。 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时她是幸福的，只不过她一开始有多幸福，后来的噩梦就有多可怕，就在少女四岁那年，那天，就如往常一样，年轻的父亲骑上自行车带一家人去公园，车后座上坐着母亲，小恬恬就在自行车架上，一家人根本不知道，这一天将会是整个家庭噩梦的开端。 公园里人太多了。 仅仅是买了个冰淇淋的功夫，当夫妻俩回头去看小恬恬，孩子已经没了踪影，而被拐走的小恬恬再次恢复意识之后，已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车厢。 然后张恬恬的噩梦就这样开始了…… 她被陌生人带到了一个村子。 这里很偏很远，以至于不管恬恬怎么哭怎么喊，爸爸妈妈都不会出现，村子里的人在看她时，眼神冷漠的令她害怕，然后她就被带到了一个祠堂，关了起来。 祠堂里有很多可怕的雕像。 还有一个装满了玩具的木箱。 恬恬永远都不会忘了木箱里的玩具人偶。 那些人偶看上去又旧又破，基本上每个人偶都有身体残缺的部位，要么是少了一条胳膊，要么是缺了一条腿，要么是掉了眼睛，要么是没了耳朵，小恬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也不明白祠堂里为什么会有一个装满了人偶的木箱，小恬恬从木箱中拿出人偶，紧紧抱着人偶希望能获得些许安全感。 门开了。 门外的大人笑着走了进来，很开心的看着小恬恬怀里抱着的三个人偶。 一个没了左腿，一个没了右腿，一个没了左眼……这三个人偶就变成了恬恬的下场。 当那烧红的柴刀劈向双腿，当那染血的面庞露出笑容，当那钢针挑入眼眶，小恬恬终于见识到了人世间的恶毒究竟是多么可怕，她在这个本该幸福快乐的年纪，体会到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从一个身体健全的人，活生生变成了一个身体残缺的牲畜。 村里人把她关进地窖圈养了起来。 为了磨灭掉她身上的人性，把她成功转变成听话的牲畜，饲养她的人，每天会把用来打发野狗的剩菜剩饭倒进地窖，但是恬恬每天仍然会饿肚子……因为地窖里不止她一个被圈养的牲畜。 即使是被当做垃圾倒进地窖的剩饭，她都抢不过别的孩子，这些被强行残疾了的孩子们在地窖里吃，在地窖里睡，在地窖里拉，在这个看不见太阳和月亮的封闭地下，一点点丢失了作为人类的认知与尊严。 直到饲养这些孩子的人觉得驯化到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新一轮噩梦。 这些孩子会被逐个带走。 张恬恬被村里卖给了一个妇女，妇女连其同伙把她带到了青州省，开始压榨她作为牲畜的商业价值，连续两年以来，张恬恬每天都像在地狱承受酷刑一样，白天，她是听话的狗，必须按照妇女的要求扮演乞丐帮她乞讨，晚上，她是任人宰割的猪，妇女会从外面找来变态癖好的大人，折磨她取乐，用她赚钱。 她甚至开始怀念在地窖里当狗的时光。 起码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窖还算温暖。 “不怕哦，不怕哦。” 漆黑的夜色下。 恬恬蜷缩在靠窗的平房中，怀里抱着一个身体残缺的人偶，她像是在说梦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整个人似醒非醒，浑浑噩噩，此时张恬恬已经进入了楚云天的心灵幻境，由于幻境对人体五感的感官过于逼真，以至于张甜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幻境之中。 一个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这就是你睡觉的地方？” 张恬恬就像一只应急的小猫，当场就从地上蹦了起来，挪动着截肢的双腿，拼命往角落里缩，然而当她看清那个说话的人时，她不由当场愣住了。 那是一个身上长着鳞片的少年。 少年有一头黑亮的短发，在微弱的光线中，可以看到少年前胸后背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甲，而那少年的头上竟然还长着一对犹如树枝的犄角，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释放着微弱的红光。 少年缓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露出了半截好似血液一般的红色披肩。 “你好，我叫楚云天。”少年弯下腰向恬恬伸出了手。 张恬恬呆呆的看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少年，不管从哪里去看，这个少年都不太像是人类，就在这个少年弯腰向她伸手的期间，张恬恬终于看清楚了少年全身上下。 那红色的东西原来不是什么披肩，而是连接着双臂的鳞翼翼膜，少年的身体外形与人类相似，但却更像是一个生着木质双角的半人半龙生物，眼见张恬恬蜷缩着身体似乎很害怕自己，少年也不强求，他单膝蹲下来，对张恬恬说道：“就在不久前，我聆听到了你的心声，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 “……” “凡人很难拥有像你这样执念。”少年沉吟道：“我不称赞苦难，但也确实只有苦难才会令人的执念如此强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所以，我想试试为你实现你的心愿。” “……你是神灵吗？”恬恬喃喃道。 “神灵？”少年略微思考之后点了点头：“算是吧。” 恬恬一下子呆住了，渐渐地，她的情绪开始一点点崩溃，但却不敢哭出声音来，她死死咬着嘴唇，嘴里时不时发出微弱的抽泣，当她内心崩溃之际，这片虚拟出来的幻境场景也随之瓦解。 周边场景再次变幻。 水泥地砖向四方延展了出去，平地升起一座又一座游乐设施，恬恬记忆中的公园重现在了幻境之中，就是在这里，人贩子用迷药放倒了恬恬，从动手到脱身，人贩子连三秒钟都没超过就把她拐入了人海之中，几乎是母亲前脚刚松开恬恬去拿冰淇淋的瞬间，人贩子后脚就从人群中挤过来抱走了恬恬，下手十分干脆利落，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张恬恬的母亲，周莉，这位母亲永远被困在了这一天，被困在了这里。 即使过去了四年她也没从这座游乐场走出来。 “恬恬！恬恬你跑哪去了！” 惊慌失措的女人在附近四处寻找女儿，是的，这四年以来，她一直都被困这里，日夜承受心灵上的煎熬，此时此刻，楚云天带着张恬恬反向入侵了周莉的心灵防线，进入到了周莉内心深处的噩梦中，两人就在距离周莉不远的地方，以第三视角旁观着周莉跌跌撞撞寻找女儿的身影。 张恬恬下意识撑起身体就要爬过去。 然而楚云天却一把拽住了她。 眼看着母亲就在不远处，少女开始疯狂挣扎起来，扭头就是一口咬在了楚云天的手腕上，楚云天抓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就从地上提了起来，张恬恬站起来对楚云天又是抓又是咬。 人贩子拐跑张恬恬以后把她从人变成了狗，而今楚云天则是把她从狗又变回了人，就连张恬恬自己都被注意到，此时在被楚云天抓着胳膊的时候，她是用双腿站在地上的。 在心灵幻境之中，楚云天为她重塑出了属于人的双腿，在为她找回属于人类的人性。 当她站起。 楚云天也随之松开了手。 “妈……妈妈！”张恬恬摇摇晃晃向周莉跑了过去。 结果刚跑出两步她就摔倒在地。 当了太久趴在地上的狗，没法立刻适应身为人的腿，直到摔在地上的疼痛传来，张恬恬才如梦初醒，她趴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朝着自己下半身看了过去。 那被烧红柴刀砍断的双腿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就连被挖掉的眼睛也恢复了明亮。 在看向自己这双小腿的同时，少女的目光也是朝着楚云天看了过去，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迎来了逆转，这一次，她回过头来，目光坚定的看向母亲，用尽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试着用这陌生的双腿迈出了一步。 有些摇晃，有些踉跄，又有些陌生，张恬恬迈着迟钝的步伐，宛如婴儿学步，一步一步朝着周莉走了过去，她越走越快，身体也好像变得轻盈了起来，不，不是好像……她真的飞了起来！ 张恬恬背后生出了一对好似花瓣的红色鳞翼，这对翅膀托着她，将她带上空中，飞向了周莉。 正在人海中慌忙寻找女儿的周莉似乎心有所感，蓦然回首间，一个略有些陌生的少女直接一头撞进了周莉怀里，少女扬起脸蛋儿，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周莉：“妈妈！妈妈！！” “恬……”周莉猛然感到心口就像堵了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啊！我的恬恬啊你去哪了啊！！” 这一天。 张恬恬的噩梦终于醒了。 周莉也终于走出了困住她的游乐场。 第四百六十一章 迟来的希望不再是希望 第四空军医院急救中心。 在警方的协调下，院方将周莉从病房中推了出来，贴着墙，安放在了病房门口的走廊中，此时的周莉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腹部连续七八刀的开放性创伤令她几乎濒死，全凭腹腔内寄生的植物硬吊着一口气。 而她身边躺着的小女孩全身又脏又臭，隔着两米都能闻到小女孩身上那股刺鼻的腥味，奇臭无比，并且身上多处存在着溃烂，整个人就像一具活着的腐烂尸体似的。 这个小女孩的身体状况不比周莉能好到哪去，在那群人贩子手里，即使没被折磨死，怕是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在警方的干预下，院方破格为女孩免除了挂号登记手续，直接开始抢救，急救护士先是从女孩手臂内侧抽了一管血，拿去化验科检验，至于警员则是在护士的指挥下，准备抱起女孩去拍个ct。 就在警员抱起女孩的时候。 正处于昏迷中的周莉猛然抓住了女孩的手。 即使身体是在无意识的状态，周莉也不肯松开女孩，这让警员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一会儿，急救护士急匆匆从化验科赶了回来，护士拿着一份检验报告，当她看到病床上幼小的少女，护士险些窒息。 吴队从护士手里接过报告看了一眼。 上面大量血细胞参数过于专业，一般人看不懂，但是检验报告末尾的就诊意见吴队还是能看懂的，看完了就诊意见上的内容，吴队总算明白了这名护士为什么会露出那么窒息的表情。 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 苍白螺旋体阳性（梅毒三期）。 全身性感染脓毒症。 一连串炸裂的检验内容令吴队当时就是眼前一黑，检测报告直接从手里滑落了下去，反应过来之后，他赶忙把报告从地上捡起了起来，再次看向女孩时，吴队只觉得有什么巨大的淤气堵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这么小的孩子。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下这样的毒手？饶是吴队办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炸裂的案件。 没等吴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急诊病房的医生就在护士带领下来到了病房门口，亲眼看到了护士口中提到的幼年患者，医生看到少女时，哪怕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院大夫也不由愣住了，医生只是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就大约判断出了女孩的情况。 医生二话不说就遣散了病床附近的无关人员。 “患者身上带有烈性传染病毒，刚刚和患者接触过的全都得做消毒处理！”医生扭头呵斥了护士一声：“你也是的，怎么能容许患者和其他伤员躺在同一张病床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患者和伤员分离？” “我……”护士被骂的委屈极了。 不是护士不想分开两人。 刚才警员们已经尝试过了，不管众人如何尝试，周莉都不肯撒开手，眼看众人无可奈何的反应，医生从病房里取出隔离手套，亲自来到病床边尝试着抱起女孩。 “？”医生看向了周莉抓住女孩胳膊的手。 如果没看错的话，目前周莉仍然是昏迷状态，医生轻轻放下女孩，又换了一双手套，随后来到病床另一侧翻看起了周莉的瞳孔，瞳孔散大，身体无意识，伤员确实是处于昏迷状态无疑，医生看了看周莉紧抓着女孩不肯松开的手，不由向周边警员问起了患者的情况。 警员只是从报警人提供的信息中知道个大概。 根据报警人的描述，受害者是在救护车上自述了一段关于自己的经历，受害者在数年前丢失了女儿，但就在今天，受害者无意间偶遇了路边乞讨的乞丐，竟然意外发现那个年幼并且残疾的乞丐就是自己的女儿，在受害者与歹徒争抢女儿时，歹徒抽刀把她捅成了重伤，这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当吴队对医生讲完了接警内容。 整条走廊一时间鸦雀无声。 不光是那些正在忙碌的护士和医生，就连其他等在病房外的家属，也全都听楞在了当场，众人齐齐看向周莉抓着小女孩的手，有些人甚至忍不住走了过来，近距离打量起了这个年幼的女孩。 幸好那两名人贩子已经被击毙了。 如果两人出现在这里，以现场群众此时表现出来的压抑气氛，那两人，恐怕会被群众活活打死，就是警察在场也别想拦住这些群众，而在警方控制现场的过程中，李良也是从女孩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幸福大道，高家村。 这里就是那两名人贩子在青阳市的临时据点。 突然见到李良似乎要走，吴队赶忙追了过去：“李先生，上级领导指示我尽量配合你的工作，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高家村第二组第五排民房。”李良淡淡道。 吴队怔了怔：“什么意思？” “收尸。” 两人一前一后从急救中心快步走出，吴队正要拦下李良，谁知李良在来到室外之后，脚下一顿，身体就向前方滑行了出去，随之消失在了人潮之中，撵都撵不上。 楚云天从女孩的脑子里挖掘出了其他线索。 奴役着女孩的人贩子总共有五人，团伙就隐藏在高家村的据点，其中两人已被李良击毙，还剩三条漏网之鱼，李良这就是过去送另外三人上路的。 他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从市区赶到了郊外的高家村。 果然不愧是藏匿犯罪分子的绝佳地段，高家村虽然距离市区不算太远，但这地方鱼龙混杂，有道上混的，也有本地刁民，光是亮着粉红色灯光的房子就有一排排，秩序和文明与这里相距甚远，李良进入高家村以来，这一路上见到不少衣着妖艳的女人坐在红房子门口，冲着门外路人吆喝嬉笑。 李良来到了第二组第五排民房。 这里同样是一家亮着粉红色灯光的红房子。 “哎呦，小弟弟，要进来玩吗？”打扮妖艳的女人注意到了李良。 这种地方向来都是成年男性的乐园，门口两个拉客的女人显然不觉得李良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是过来玩的，估计就是好奇而已，两个女人原本是打算调戏李良一番就把他打发走的，但没想到，李良真就大步走了进来。 李良走进红房子左右瞧了瞧。 那些露着大腿穿着黑丝袜的女人全都被他无视了过去，在这粉红色的灯光中，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扇通往内室的小门，这间房子里坐着足足五六个女性，但这些人都不是李良的目标，他抬起手腕，感受着藤蔓根茎对手臂的牵引，旋即他便要向小门走去。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女人直接拦在了李良面前：“小弟弟，这地方可不兴你这个年纪来玩呀。” “云天。”李良轻轻唤了一声。 女人一愣：“啥？” 不等女人追问，只见缠绕在李良手腕上的枯枝猛然弹射而起，就像毒蛇那般，顺着李良的身体爬到他肩头上，跳上女人的胸前，往女人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化作毒蛇的枯枝向女人体内注入了神经毒素。 这些毒素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但绝对能让她睡个一天一夜，女人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房子里其他女人顿时吓得哇哇大叫，接连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蛇啊！” 爬行类生物可谓是所有女性的天敌。 李良没管这些女人，他径自来到小门门口，推开了门。 一股淡淡的臭味扑面而来。 这间散发着粉红色灯光的门店，背后似乎别有洞天，原来这是个复合型民房建筑，从这扇小门进来以后，眼前是一条阴暗潮湿的走廊，穿过走廊，李良来到了隐藏在深处的庭院。 平时在门店接下客人的女人就会把顾客带到这里，在李良进入庭院后，他依稀能听到某些房间传来的靡靡之音，在楚云天的牵引下，李良专门找到了一处位于角落的小房子。 还没靠近，李良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房子里的人听到门外动静时，屋里顿时响起微弱摩擦声，听上去就好像蜷缩着身体躲到了角落，李良站在门外，伸手捏起门上扣着的弹簧锁，他轻轻一拽，连带着锁头都从门上给薅了下来。 李良推开房门。 昏暗潮湿的屋子里，屎尿横流，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躲在墙角的三个孩子直勾勾盯着李良。 眼见开门的不是圈养她们的主人，也不是主人找来的坏东西们，她们害怕的情绪顿时缓解了些许，在察觉到李良跟她们的年龄差不多大时，女孩们除了畏惧的情绪之外，眼中还多出了一丝好奇。 “啊，啊，哦。”其中一个孩子冲李良叫了几声。 由于太久没有说话。 这些孩子已经忘了怎么使用人类的语言。 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女孩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像一只狗一样爬出角落，蹭着地上的屎尿，爬到了李良不远处，她仰着头，望向李良的双眼涌出了一丝喜悦，然而李良却能看出来，这个女孩的神智已经出了问题了。 她不是因为即将获救而喜悦。 是因为在期待人类给她投喂食物而高兴。 “这么多身体残疾的小孩，绝不可能是仅仅三五个人造就的恶果。”李良蹲了下来，握住了女孩伸过来的手。 楚云天从心灵网络传音道：“是的，我在那个叫张恬恬的女孩脑子里，隐约追踪到了一个村子，她们应该都是先被拐到了那个村子里，在那地方进行了改造。” “有办法找到地方么？”李良准备干一票大的。 如果换成心智健全的人还好，这些孩子全都被整成了残疾，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单个去挖掘线索，这些孩子怕是难以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就比如张恬恬，即使楚云天入侵了她的心灵防线也很难找到什么完整的信息，非得把她送到亲生母亲身边，将两人同时加入心灵网络，楚云天才算是从张恬恬的脑子里挖掘到了这处据点。 “我可以试试，不过得让这几个孩子聚集在一起。”楚云天传音道：“她们的心灵全都是残缺的，只有让她们接入我的心灵网络，才能互相补全她们缺失的记忆，还原出线索。” “所以我们得带这几个孩子去空军医院。” “和张恬恬汇合。” 身心残缺的孩子有三个，李良带上两个人倒是没问题，硬带三个走，恐怕她们的身体受不了，于是李良放下女孩，跳上庭院三楼的楼顶，冲着西边仰天长啸，发出了阵阵高亢的狼嚎。 “你干啥呢？”楚云天问道。 李良没多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站在庭院的房顶上，李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院子，在这等待的时间中，不时有人从房子里走出，李良注意着这些人的举止神态，当他们看向关押女孩的房子时，如果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李良便不理会，一旦他们在看到房子的门被打开露出了异色，李良就会从房顶一跃而下，将对方掳到房顶上。 不到半个小时。 就有两人被李良抓上了房顶。 远方，一道黑影从房屋与楼顶之间飞掠而来，黑影循着之前的狼嚎声找到了附近，四下找了找之后，可能是由于没有找到的缘故，于是黑影冲着天空长嚎了一声，听到声音，李良冲黑影的方向喊道：“玄心，在这儿！” 小黑闻声向李良这边看了过来。 “你把旺财妹妹叫过来干啥。”楚云天好奇道。 李良冷声道：“你再叫她旺财我就把你当柴火烧了。” 大约就在半小时前，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小黑忽然听到了微弱的狼嚎声，小黑当即就认出了师父的声音，在犬类社会属性的天性中，小黑立马爬起来发出嚎叫回应了师父，然后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小黑来到了李良所在的楼顶：“汪！” 因为有外人在场，所以小黑也就没有直接开口说话，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倒霉鬼，欢快的冲李良摇了摇尾巴，李良蹲下来，简单把事情经过跟小黑讲了一遍。 “玄心，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小黑立马蹲坐下来，竖起了耳朵。 “等会儿我会故意留下一个活口，你负责追踪他。”李良沉声道：“楚云天那家伙有时会不太靠谱，他的心灵网络不一定能从那几个女孩脑子里找到完整线索，保险起见，我需要你帮我追踪目标到他的老巢。” 楚云天都惊了：“我不靠谱？？” “别嚷嚷了，正主来了。”李良突然出声道。 刚被李良抓上来的两个倒霉鬼并不是人口贩卖者，但他们绝对是知情人，李良过后会把这两人交给警方处理，至于楼底下这位正主，恐怕是没机会等到法律的制裁了。 李良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来到了院子，在看到关押女孩的房门被打开时，他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赶忙跑到屋子门口，见到女孩们都在，这才松了口气，看他这副反应李良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男人走进屋子里一人给了一脚，把女孩们踹的嗷嗷惨叫，然后出来关上了门。 紧接着男人就开始打电话，似乎是不太放心安全问题，准备将这几个女孩转移，等了一会儿，又有两人来到了庭院，其中一人拿着几个大麻袋走进了屋子，应该是进去打包货物，而另外两人就在门口等着。 正所谓抓贼要抓赃，当然要逮个现行。 李良从房顶一跃而下。 “既然人都齐了，那也该上路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残缺的心遗落在了噩梦中 这座庭院进行了些许改造，将两座民房打通，把这里改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内院。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前院乃是红房子用来接客的门店，但是真正服务顾客的则在后院，大多数顾客来这地方都是寻开心的，只为满足身体的欲望，然而总有极少数人，单纯的肉欲依然没法填补他们欲望空洞。 这一类人为了追求不一样的刺激，往往会花费更多代价来满足欲望。 虐待，发泄，人外。 越变态他们就越兴奋。 屋顶上被李良抓过来的两个人，显然就是这一类群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们在看到关押女孩时的眼神变化骗不过李良，至于院子里那后来到场的三个人，应该就是为这类人提供服务的正主了，那些身体残缺的女孩全都是牺牲品，全都是他们用来赚钱或是发泄的工具。 房间的锁竟在人贩子们不知情下被打开。 出现这种情况，人贩子必定起疑心，当然，他们也不敢直接把屋子里的女孩们丢下，生怕给警方留下证据，于是院子里的三个人立刻冒出了转移的念头。 其中一人找来麻袋进屋去打包货物，另外两人放风，就在他们三人分工合作的时候。 一道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既然人都齐了，那也该上路了。” 屋外两名人贩子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少年不知何时竟是出现在了院子里，还好死不死的撞见了他们打包屋里女孩的画面，其中一名人贩子见对方只是个小孩，不由分说就走了过去。 “等等，老黑，这娃娃有问题！”另一名人贩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叫住同伴。 干这行可不同于寻常拐卖人口，这比单纯的人口买卖性质更为恶劣，因此行业内的歹徒也是比其他同行更狠毒，更多疑，突然看到一个小孩神色如常的站在那，见到这残忍的一幕居然都不害怕，这明显就不正常。 “别浪费时间，赶紧弄死他，然后撤！”人贩子丢给了同伴一把短刀。 被称作老黑的男子从地上捡起了短刀，结果他刚抬头，就看到那少年仿佛瞬间移动似的站在了自己面前，老黑正要起身，谁知少年一把就按住了他的脑袋：“我让你起来了？” 李良闪身一脚横扫到了老黑面门上。 老黑当场倒飞出去，身体轰然镶在墙上，溅出了一滩血，就连眼珠都被李良一脚踢爆，面部压缩性骨折，整张脸都凹陷了下去，而他手里的刀则是在腾空旋转几圈之后落在了李良手里，李良双指捏着刀尖，侧头向着另一人望了过来。 心力迸发，劲从脉走。 劲力透体而过，打人如上墙挂画，身体镶嵌墙面而迟迟不落。 “妈的……”人贩子冷汗都流下来了：“……真的假的？”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抬腿就把一个成年人踹飞出去二十多米远？而且还是一脚镶在了墙上？人贩子看到眼前这离谱的现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反应过来之后拔腿便跑，然而他刚抬脚，一柄飞刀就擦着他的脖子激射而来。 人贩子下意识抱头蹲下。 就在人贩子以为自己侥幸躲过了李良的飞刀时，只听“哆”一声闷响，人贩子扭头望去，赫然见到飞刀钉在了老黑的脑门上，把这具即将从墙面滑落下来的尸体钉在了半空。 原来不是他躲开了飞刀。 人贩子当时就跪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不关我事啊！”人贩子连哭带喊的求饶。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求饶的时候，从不犹豫，人贩子跪的很快，只不过李良并不打算给他忏悔的机会，忏悔是留给人的行为，眼前这位用不着忏悔。 他嘴里的任何语言都是他用来误导他人的工具。 这名人贩子从来没有知错，之所以求饶，只不过是因为怕死才会服软，李良来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缓缓从手腕中抽出了一把由阴影凝聚出的苗刀。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凭空抽出了一把比他自己还要大的长刀。 “我听奶奶说过，人贩子有两种引以为荣的技术传承，一个叫采生折割，一个叫造畜之术。”李良单手倒拖着两米长的黑色苗刀，他来到跪地的人贩子面前，淡漠道：“所以我会给你一次机会。”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人贩子只顾着哭诉求饶。 “如果你选采生折割，我就把你的手脚四肢全都砍下来，眼耳口鼻全都刺破；如果你选造畜之术，我就把你全身皮肤都削下来，拔光你的牙齿，削下你的脸皮，然后用碎石头代替犬齿镶嵌在你的牙床上，做成大狗。” 人贩子都快崩溃了。 这少年的奶奶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对采生折割和造畜之术这么清楚？ 所谓的两大传承人贩子当然听说过，何止是听说，屋里那几个女孩就是采生折割的受害者，他自然清楚两种技术会对人体带来多大的痛苦，人贩子求饶道：“真的不关我事，我只是个打下手的，平时也就负责开车接送……” 刀光魅影一闪而过。 人贩子的耳朵顿时冲天而起。 “啊！！！”一声嘹亮的惨叫响彻庭院。 各个楼层里快活的客人再也顾不上寻开心了，就连邻里其他红房子的女人和顾客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暗中观察着这边，其实削掉一只耳朵没有多疼，远远比不上他们对几个女孩带来的伤害，李良收刀旋转，反手将长刀重新拖到地上：“还在敷衍我？” 一个人有没有说谎是能看出来的。 这名人贩子声泪俱下的求饶内容没有一句实话，即使被砍掉一只耳朵，他最先想到的也不是后悔，而是在想着顺势大喊大叫吸引其他人注意到这边，利用群众效应威慑李良不敢再继续施暴，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几乎已经形成了他的本能，然而李良根本就不吃这套。 “屋子里的女孩是从哪拐来的？”李良问道。 人贩子瘫坐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洞，惊恐的冲四周惨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然而根本没人搭理他，躲在屋子里的人只敢偷偷观望，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眼见李良对自己的惨叫无动于衷，根本不怕他用叫声引来别人，人贩子捂着耳朵趴在了地上，捡起那个被砍掉的耳朵，痛哭流涕：“真的跟我没关系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妈……我不想死……” “你要是觉得孤单，我可以送你妈去陪你。”李良不为所动。 “……” “我再问你一遍，屋子里的女孩是从哪拐来的，上家是谁。”李良估摸着那个躲在屋子里的人贩子应该已经跑了，于是他吹了声口哨，唤来了小黑。 小黑从房顶跳下来落到了李良身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这儿跟我拖延时间，屋里那个就能跑得掉？” 这些手里沾着人命的狠角色根本不会轻易配合，李良早就看出了这人在打什么算盘，果不其然，在李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从人贩子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李良冲小黑扬了扬下巴：“追。” “汪！”小黑应了一声。 随着小黑四肢微微发力，套在小黑四条腿上的天狼武具顿时喷吐出强烈风压，小黑一跃而起，随之踩踏着空气，腾空翻出了庭院，直到小黑离去时，人贩子都还沉浸在小黑腾空十数米的巨大震惊中，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冰冷的刀锋贴在了脸上，人贩子立马回头看向李良，只见李良正以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他：“你真以为我是想从你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我是在耍你啊，白痴。” 原来李良根本就没打算从一个死人嘴里问话。 李良从一开始就计划骗屋里那人逃跑，老早安排好了小黑秘密追踪对方，至于这个人贩子，李良完全是在看他的表演，看他能演到什么程度。 他才不会因为对方喊两句“妈妈”就对其心生怜悯，更不会因为心软而选择性忽视对方犯下的恶业。 “等等！别！我可以——” 刀光一闪而过。 人贩子的人头腾空而起，李良随手接住了尸体的头颅：“去跟你妈说吧。” 鲜血顺着李良的手腕流淌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他手腕上的子体根须，就在这时，楚云天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传来：“李良，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一声，这人的血液有传染病。” “……草！”李良一把扔掉了人头。 李良收起追影刀去了庭院的公共水池清洗血污，在清洗的过程中，楚云天传音道：“跟你商量件事。” “有屁放。”李良没好气道。 “我从那个叫张恬恬的女孩身上感觉到了强烈的执念，我之前听到的奇怪声音就是她的心声，我有种预感，如果我完成了她的心愿，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楚云天迟疑道。 李良清洗双手的动作顿了顿：“她有什么心愿？” “我不太确定，她的心灵缺失太严重了，只能感觉到执念很强烈，在心灵补完之前，可能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楚云天沉声道：“她缺失的心灵应该遗落在了那个囚禁着她的村子里。” 张恬恬的双腿和她残缺的心都被留在了那座村子。 楚云天打算去那个村子看看。 第四百六十三章 仙子 作为华夏传承五千年历史的犬种，中华田园犬，这类犬种不仅会看家护院，还有不弱的追踪与狩猎天赋，小黑的祖上正是亚洲灰狼一脉，追踪猎物就铭刻在小黑与生俱来的天性之中。 该让这孩子多去磨练磨练了。 李良相信小黑的能力。 “哗啦啦啦——” 清澈的水花洗涤着殷红血迹，血液混合着水流灌入了肮脏的下水道之中，污秽隐入地下不见天日，但是阳光终究会重新照耀到这里，三个身心严重受创的女孩，她们爬到小屋门口，像小狗一样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屋外蔚蓝的天空。 她们的生存方式就是吃喝拉撒和讨好主人。 她们从来没想过自由是什么感觉。 这时。 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强行破开前楼大门，手举防爆盾牌穿过了走廊，冲进了后方隐藏的庭院中，一连二十多名特警进涌入后院，那些正准备开溜的女郎和顾客再次躲回了房中，吓得不敢露头。 “我队已到达现场！” 院子里有两具尸体。 一个被人用短刀刺穿头颅钉在了墙上，一个被砍掉脑袋，断掉的脖颈还在往外渗血，除此之外，院子里只剩下一群胆战心惊的人躲在屋内不敢出来，特警部队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控制住了现场。 “报告！场中发现两具尸体，三名人质！” “现场武装威胁已解除……以上！” 躲在房子里的人们愕然看到，那些特警在赶到现场后，并没有去抓捕那个少年，特警们散开之后开始排查现场，其中有一名似乎是队长级的特警小跑到水池边，朝着正在洗手的少年“啪”的一下来了个立正：“我队已收到综调中心发来的电报，我代表青阳市公安防暴大队再次感谢您对百姓做出的贡献！” “全体都有——” “敬礼！” 现场二十多名特警齐刷刷敬礼致意。 李良没有接受这些特警的感谢。 与那些女孩所受的苦难相比，他这微不足道的所为根本不算什么，一切都只是他的率性而为罢了，李良冲这名队长微微点头，全程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他一个起跃便是蹬墙上了屋顶，迅速消失在了远方。 特警早已收到综调中心转达的命令。 房顶上有两名参与淫秽涩情人员，除去将这二人带回去严加调查之外，特警还把那三个可怜女孩一并带离了现场，亲自护送去了第四空军医院，接受治疗。 这些女孩的身体状况和张恬恬相差不多。 各个身体带有不同程度的残疾，同时检测出了大量传染病，并且由于传染病没有及时处理，如今她们已经出现了全身性感染的症状，虽然体表没有什么开放性创伤，但她们的生命体征也已到了摇摇欲坠的程度，全身都是足以致命的溃烂与感染。 hiv，苍白螺旋体感染晚期，脓毒症，按照医院的初步检查结果，这三个女孩已经没救了。 包括张恬恬也是如此。 这些女孩可能也就剩下几个月的生命。 即使院方倾尽全力也没法将她们从死神手中挽留下来，以当代医疗技术，院方竭尽所能也只不过是帮这几个女孩稍稍延长死亡时间而已，具体是延长三天，还是三个月，全都听天由命。 其中张恬恬情况最为严重。 那三个女孩好歹还是在室内环境，至于张恬恬，则被人贩子带到了外面行骗乞讨，以张恬恬的身体状况，根本沾不得任何风寒或是感冒，然而人贩子一连数日带她在街头上跪地行乞，她的身体早已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上。 急救中心病房。 身中数刀的周莉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而她身边的张恬恬似乎是在昏睡中感觉到了痛苦，脏兮兮的脸蛋逐渐皱了起来，自从听说了这对母女的经历之后，急诊病房里的护士和医生都对女孩格外关注，此时察觉到女孩脸色出现了异常，护士赶忙戴上隔离手套，前来检查女孩的身体状况。 “体温升高……不好！” “是炎症！” 对hiv患者和脓毒症患者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发烧感冒，失去了免疫系统之后，稍微丁点的小病小痛就会要了患者的命，护士在医生的指导下，小心翼翼揭开了裹着张恬恬双腿的烂布。 张恬恬截肢的部位已经开始腐烂了。 “必须二次截肢。”医生皱眉道：“这一双腿彻底不能要了！” 虽然医者眼中没有性别之分，但医生却有男女之别，这位急诊科男医生其实心里已经猜测到女孩下体的溃烂程度可能更严重，但他还是不忍心去惊扰到这个可怜的女孩，于是叫护士替他掀开女孩的裤子检查了一番下体。 果然如医生猜测的那样。 不光是双腿要从大腿根部二次截肢，女孩作为雌性的生殖器官也得通过手术完全切除掉，单纯的苍白螺旋体感染还好说，依靠青霉素就能遏制症状，但是脓毒症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些溃烂并且发炎的身体部分将会对患者带来致命威胁，如果不切除这些感染到血肉深处的溃烂部分，但凡留下丁点带有炎症感染的烂肉，张恬恬就有可能连一周都撑不过去。 医生难以开口说出他的判断。 饶是看惯了生离死别的急诊科大夫，心里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低着头从护士身边离开，来到了急诊病房内部的治疗室，关上门，清洗完双手之后，便捂着脸坐到水池边强迫自己恢复平静。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要做手术切除她所有感染的烂肉，可能还没等手术做完她就会死，近代医学界还从来没有完整摘除泌尿系统和生殖系统的先例，这不等于是杀了她吗？可一旦延误了手术的时机，等到炎症彻底深入内分泌系统，人也就再也救不回来了，不……我不想让她死。” “可我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就算集合全院专家召开会诊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那孩子根本等不起专家们讨论出结果，放在正常情况中，这时候的医生应该保持理性，向患者家属下达病危通知，并对家属表示遗憾。 “祁老师！” 门外忽然传来护士的叫喊声，急诊医生推门出去一看，原来竟是那个名叫周莉的伤患出现了紧急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经过输血之后周莉的生命体征本已稳定了下来，但就在不久之前，监管系统检测到的生命体征再次开始出现剧烈波动。 心灵幻境之中。 周莉正在经历独属于她自己的生离死别。 尽管没有人把女儿的身体状况告诉她，但她却已经隐约感觉到了离别的时刻即将再一次到来。 四年前，女儿的消失令这个家庭变得支离破碎，而今好不容易再次与女儿重逢，结果周莉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女儿，转眼，又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昔日的游乐场中，母女二人相拥在一起，犹如童话里的仙子在空中飞舞盘旋。 小恬恬紧紧拥抱着母亲。 似乎是感觉到了女儿的依恋和不舍，周莉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又要走了吗？” “嗯。” 女孩把头埋在了母亲的怀里，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母亲的脸，怕自己会不舍得离开，毕竟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法再维持生命体征了，与其苟延残喘下去，不如早点结束身体上的病痛，这是恬恬自己的决定。 活着太痛苦了。 死亡才是她想要的归宿。 “不要救我，可以吗？”恬恬向母亲请求道。 周莉死死抱着女儿怎么也不愿意撒手，她哽咽着哭喊道：“不！不行！我这才刚刚找到你，就让我再次失去你，上天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为什么啊！！” “可是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不光是致命的感染与炎症，恬恬千疮百孔的心，令她也已经没有了重新去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不论是身体上的畸形，还是噩梦般的经历，她没法从中走出来，真的没法走出来。 所以在拥抱了母亲之后。 张恬恬最终还是选择推开了她。 “不！恬恬！不要走！！”周莉伸手抓向女儿。 恬恬从母亲怀里挣脱了出去，张开了龙翼，身体缓缓向远方漂流而去，听着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呼唤，恬恬根本不敢去看母亲，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接受了死亡，选择结束痛苦，如果再去多看母亲一眼，一旦留下了牵挂，反而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死得更痛苦，充满绝望和遗憾。 “不——” “恬恬！！！” 母亲凄厉的喊声犹如尖刀一般绞入了女孩的心口。 原本正是花儿似的年纪，张恬恬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是的，就算明知道早点结束痛苦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不甘心，可她又能怎么办？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逐渐变得模糊，存在于记忆里的游乐场也开始了坍塌，在那越来越遥远的幻影之中，隐约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还在执着追逐自己。 张恬恬缓缓闭上了眼睛。 背后的红色龙翼好似蓓蕾一般绽放了开来，托着张恬恬向不知名的远方漂流而去，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的疼痛也逐渐麻木，就连那些痛苦的记忆都变得如梦似幻。 “啊，哦。” 突然间张恬恬被人抓住了脚踝。 一只脏兮兮的，沾着尿液之类秽物的手，抓住了张恬恬的小腿。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张恬恬惊醒过来，她睁开双眼，看向脚下的女孩们，在臭气熏天的气味中，女孩们手拉着手，努力的抓住了正在向远方飘去的恬恬，其中那个神智不太正常的女孩一边抓着恬恬的腿，一边冲她露出了个憨憨的笑：“哦，哦，嘿！” 另外两个女孩顺着憨憨少女的身体爬了上来，两名女孩一人一个拉住了恬恬的手，并搀扶起了那个憨憨的女孩，四个少女一起手拉着手，心灵网络将她们彼此链接在了一起。 “如果你想走，我们会陪你一起离开。” “相信我，你并不孤单。” “别怕。” 四个境遇相同的女孩手拉着手。 这一刻，张恬恬心中似乎涌现出了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原本她已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另外三个女孩的勇敢令她开始怀疑自己选择永眠的决定。 就在这时。 “患者血压下降，准备强心剂！” 耳边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张恬恬看着另外三个女孩，强忍着即将涌出双眼的泪水，明明说好了要不带任何牵挂的离开，可她还是留下了难以割舍的羁绊。 “心率过低……不好！患者心跳停止了！准备起搏器！” 眼前好似闪过了一道强光，张恬恬眯了眯眼睛，当她再次睁开双眼，三位少女哪里还是什么脏兮兮的乞丐，这些与她手拉着手的伙伴，背后全都长出了类似花瓣一般的龙翼，鲜红似火，身上还穿着漂亮的洋装，原来这些女孩曾经也都是骄傲的公主。 “第一次电击！” 四个女孩互相拉着手，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第二次电击！” 真正的勇敢不是直面死亡，三个女孩用行动告诉了张恬恬，死亡，这是谁都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在经历过这些苦难之后，活下去反而需要付出更大的勇气。 三个女孩把勇气传递给了张恬恬。 四人漂流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中，大地在逐渐远去，天空越发接近，她们飘啊飘，最终来到了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在这里，有一棵黑色的参天大树屹立于红雾之中。 这些红雾就像是阻挡凡人进犯的天然屏障，仙子们在龙翼的保护之下，直接穿透了红雾瘴气，进入了黑暗森林的领域，当四个女孩穿透红雾，眼前世界豁然开朗。 大地被根须改造成了漆黑狰狞的毯丛。 然而上面却生长出了一株株娇艳曼妙的奇异植物。 散发着微光的怪异花朵，亮着微弱红光的浮游藻类，各种各样奇特的物种组成了黑暗森林独特的生态圈，隐藏在了凡人止步的神圣领域之中，女孩们好奇的看着这片瑰丽自然，最终，她们被身后的龙翼带到了神树脚下，并在一座浑然天成的水潭中，看到了一个盘坐在水面上的少年。 少年好似正在沉睡。 他额头上有一对犹如枯木纠缠而成的龙角，前胸后背生长着细密的黑色鳞甲，身体形态大致偏向于人类，然而女孩们却有种感觉，这具类似于人形的躯体，只不过是这位神灵故意展现给她们的形象罢了。 “想通了？”少年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散发着淡淡血光的竖瞳扫视了一眼四个女孩，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女孩们的思维波动无所遁形，她们也大概听懂了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纷纷点了点头。 是的，她们想要一起活下去。 “你们有什么愿望？不妨直接告诉我。” 愿望？女孩们茫然了片刻，潜意识告诉她们最好顺从少年的指令，然而几个女孩沉思了半晌，脑子里只有一团浑浑噩噩的杂念，不是她们不配合，实在是连她们自己也说不上来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看到她们表现出来的呆滞与无措，少年不由轻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第四百六十四章 吴王村 空中发光的孢子犹如繁星点点，好似群星闪耀着微光，到处都是说不出名字的奇异植物，虽然阳光无法照射到这里，但这片黑暗森林却好比是从黑夜中开辟出来的仙境。 四个女孩被龙翼带到了神树这里。 树下的水潭中。 有一位少年模样的神灵盘腿坐在水面上。 平滑如镜的潭水倒映出了女孩们惊诧的表情，她们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神灵垂落视线看向了身下的水面，在神灵的示意下，女孩也来到了水潭边，一起看向了潭水。 随着女孩们的视线投入水面。 古井无波的寒潭荡漾起了一丝涟漪。 “啊！！！” 隐隐有凄厉的惨叫声从水下深处响起，这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三个女孩下意识看向了那个看上去有点呆傻的少女，呆傻少女似乎还没意识到另外三个姐妹为什么会突然看向自己，仍在继续盯着水潭傻笑。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呆傻少女投入潭水中的视线，就好比是滴入水中的颜料，目光汇聚之际，她心中的色彩也是投映到了潭水之中，在刺耳的叫声中，潭水迅速变得污浊起来，各种污秽的颜色勾勒出了这世上最不堪入目的线条，以涂鸦的形式呈现在了另外三个女孩面前。 人贩子从她身上夺走了“语言”的能力。 还夺走了她身为“人”的自我认知。 从这些颜料表现出来的线条来看，这个少女应该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从而导致精神崩溃，这些扭曲的线条就好比是她那被扭曲的人格，痴傻、混乱，就连记忆都破碎不堪。 当那潭水中渲染出来的线条定格在某个车牌的画面时。 神灵忽然抬起了手指。 “淮n牌照。”神灵的视线落在了潭水中。 此时潭水正在回放少女被掳走的画面，虽然记忆染料断断续续，不怎么连贯，但神灵还是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中大致还原出了少女的遭遇。 原本这是个有些调皮爱闹的女孩。 那天下午放学时，少女看到校门口有人在卖小鸡，她很喜欢那些可爱的鸡宝宝，由于家离学校不远，于是少女就一路跑回家跟爷爷奶奶要了五毛钱，想去买一只鸡宝宝带回来养着，然而少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拿着钱回到学校门口，附近一辆小轿车里忽然就钻出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冲上来就扇了她一巴掌。 少女当场就被打蒙了。 “我就说家里最近怎么老丢钱！”男人抓起少女的胳膊：“说！钱从哪拿的！” 另一名跟过来的女人指着少女恨铁不成钢骂她：“你才多大点，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从家里偷钱了？老公，给我把她带回去，今天非得治一治她的毛病不可！” 少女根本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抓住她，不由分说的就要把她往车上拽，少女吓坏了，她拼命反抗着，一边哭喊，一边求助周围的路人。 “我不认识你们！放开我！” 就在周围群众注意到这里的骚乱时，男人一个举动就打消了所有路人的疑虑，他抓起少女，狠狠往少女屁股上抽了起来：“我叫你偷东西，叫你偷！叫你偷！还特么说不认识我们，我和你妈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还给你把毛病惯上了是不是？” 哦，原来是气急败坏的父母在教育偷东西的女儿。 于是路人们没有再多管闲事。 “不是的！不是的！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救命啊！！” 人们亲眼看着那对男女把孩子抱上车，迅速远去。 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就在学校的附近，甚至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一对陌生男女迎着路人众目睽睽的目光，直接带走了少女，从此，女孩便改变了命运。 人贩子几经辗转之后将她带回了一个村子。 这世道重男轻女的观念十分严重，如果拐来的是个男孩，人贩子就能卖出个高价，即使是货物也存在着高低贵贱之分，最值钱的就是男孩，年龄越小越值钱，其次就是年轻的女人，身体发育成熟的女人会被人贩子以相对不错的价格卖到某些偏远地区去，给人当媳妇，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孩，尤其是小女孩。 既不能卖去给人当媳妇，养着她还得花费钱和食物，正常情况下，人贩子总会把年龄又小的女孩放在优先级最末尾。 然而却有一个特殊的村子愿意出钱收购女孩。 少女被卖到了那个村子里。 不是当人媳妇，也不是当人养女，这个村子里的人把她买下来之后，便开始了对她惨无人道的折磨。 记忆颜料渲染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了后续，少女压根不愿意去回忆她在村子里的遭遇，当然，楚云天只要得到关于路线的线索就够了，从这个呆傻少女的记忆中，楚云天看到了一个淮南的牌照，以及一片山峦。 少女应该是被几经转手之后卖掉了淮南省某个山村中。 至于另外三个少女，楚云天依次探索了她们对村子的记忆线索，从几个女孩串联起来的线索中可以确定，那个村子存在于深山中，当地人有很重的淮南口音，并且再加上女孩们分别是从各地市被拐到村子里的，尽管有几次经手转卖，但她们的人生转折点都是从那村子交汇而过。 密密麻麻的人生轨迹好似在那山村中形成了一个交叉点。 其实这些女孩们也不知道那村子叫什么名，更不清楚村子的地理位置，但是楚云天能从她们交叉的轨迹中找到方向，以四维视角锁定三维坐标，从而判断出山村的正确地点。 这里距离青阳大约四百多公里。 考虑到淮南的山路不太好走，于是楚云天打开网络节点，从心灵网络中向李良传音道：“我大概确定村子的方位了，接下来，我会通过我留给你的分身，给你指引方向。” “先等等。” “？” “还记得我留下的活口么，我暗中派出玄心追了上去，这一路上有了不少意外发现。”李良的声音通过心灵网络传递了过来：“我通过这个目标接触到了其他疑似拐卖人口的团伙，这些群体存在着上家下家的买卖关系，我感觉这把能干一票大的。” “这才过去了不到半天时间，你不会已经把他们团灭了吧？” “不会，我才杀了十六个。” “……” 听李良的意思，这是还嫌少么？有时候楚云天真怀疑李良比他还疯批，正经起来的时候比谁都正经，搞事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狠，这边楚云天还在定位山村的时候，李良已经在现实世界杀到超神了，短短几个小时就拿到了十六个头，既然如此，楚云天也不甘于落后。 他把几个女孩留在了他虚拟出来的森林仙境中。 而他自己则是把大部分思维能力转移到了位于家中的分支躯干上。 黄河厂家属院，楚家，在这个被黑暗森林根须覆盖着的老旧小房子里，所有隐藏在根须之中的骨朵全都张开了眼睛，正在客厅中喝茶的秦淑芬顿时吓了一跳，屋子里密密麻麻睁开的眼睛令她产生了生理层面的不适，她拍了一下桌子斥道：“你搞啥？突然睁开这么多眼睛，吓我一跳！” 数十上百只眼珠先是看了秦淑芬一眼。 随后这些眼珠子里包含的思维能力就开始向着卧室汇聚而去。 眼珠逐渐干枯，骨朵渐而枯萎，这些分支节点上的生机缓缓转移到了房间内主干根茎，房间里到处都是的植物根须开始收缩起来，曾被植物改造成原始森林形态的房子正在还原本来面貌，当根须与藤蔓褪去，水泥地板与陈旧家具重新展露了出来。 这些植物全都缩进了卧室。 眼前发生的变化令秦淑芬有些不安，她赶紧站起来，循着满屋子根须收缩的方向追进了卧室，原本扎根在房子里的根茎回归了这里，所有生命能量都浓缩在了那株含苞待放的蓓蕾之中。 硕大的花骨朵变得越发鲜艳明亮。 那轻微舒展与收缩的红色蓓蕾，就像是在进行微弱的呼吸，秦淑芬来到蓓蕾下方，踩着根须来到了花瓣跟前，好奇观察着蓓蕾的状态，打算看看这倒霉孩子又准备搞什么飞机。 结果就在秦淑芬探头时。 花蕊中突然伸出了两条触手似的花丝，花丝缠住秦淑芬的脖子直接就要把她往里面拽。 “啊！！”秦淑芬吓得失声尖叫了出来。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谁能遭得住，秦淑芬拼命挣扎起来，双手扒着这株恐怖的食人花，将身体使劲往外拔，秦淑芬一边捶打花瓣一边折腾，眼看着花冠就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谁知楚云天竟从蓓蕾的子房中钻出了出来，往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花丝就松了她。 猝不及防之下。 脱手的秦淑芬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哈哈哈哈哈——”花冠内传来了楚云天得意忘形的大笑声。 虽然从花瓣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秦淑芬却完全能想到这狗东西笑得有多开心，缓过神来后，秦淑芬气得牙痒痒，她爬上根茎再次来到花骨朵跟前，不解恨的往花萼上踢了一脚：“你这倒霉孩子刚差点把我吓死！我还以为要被吃掉了呢！” 实际上秦淑芬也很了解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德行。 虽然又被这臭小子给整了，不过生完气之后秦淑芬也就不气了，她念念不忘着提醒了楚云天一句：“再过几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啊？”楚云天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就好像开学去报道完全没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这道惊愕又意外的疑问声令秦淑芬又火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来着？” “什么？” “还跟我嘻嘻哈哈是不？你忘了？你答应我要在开学前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去参加开学典礼！” “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楚云天嘿嘿着讪笑道：“开学嘛，我记得倒是记得，只不过我现在打算去外面办点事，麻烦让让，我要从门口出去。” 硕大的红色骨朵从地面直立了起来。 花托下生长出的根须好似节肢动物一般撑起了花骨朵，用一种类似蜘蛛的爬行方式，驮着花骨朵朝着门口挤了过去，秦淑芬跳下根茎就挡在了卧室门前：“不行！！” “为啥？”花骨朵停了下来。 秦淑芬反问道：“你说为啥？” 看来这倒霉孩子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就冲这孩子此时的尊荣，别说去外面办事，出门不用五分钟他就会被警察拦下，毕竟这样一株两三米高的巨大奇异植物，像一头史前蜘蛛似的在大街上爬动，不管是谁看到了估计都会吓个半死。 “反正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等你什么时候恢复人的身体以后再说！”秦淑芬反手就把房门关上用钥匙锁了起来。 居然被母亲禁足了，硕大的花骨朵表示很无语。 它慢悠悠爬回到原先扎根的位置上，趴下来，冲着紧闭的房门生起了闷气，随着天色渐黑，本已趴回到地上的花骨朵重新站了起来，只见花骨朵迈着密密麻麻的根须，悄然来到了窗口，它小心翼翼卸下了房间窗户上的窗纱，然后顺着窗户钻了出去。 这一株狰狞而又硕大的花骨朵化身为蜘蛛。 它沿着墙壁迅速爬上了楼顶，并在房顶提前布置好的阵式中，将女孩们记忆中提取出来的路线，以三维坐标的形式输入到了炼成阵之中，就在这只大蜘蛛操作炼成阵的过程中，楚家阳台窗户突然伸出了一颗脑袋。 秦淑芬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了楼顶的方向，她二话不说就从家里追了出来，一口气跑到了六楼，顺着楼顶天窗的梯子就要爬上天台，当她推开遮挡天窗的模板时，刚好看到那头驮着花骨朵的大蜘蛛正在操纵炼成阵。 “楚！云！天！”这次秦淑芬是真生气了。 她咬牙切齿的便要推开天窗挡板爬上楼顶，察觉到母亲追了过来，大蜘蛛慌乱了一瞬，赶紧伸出两条根茎蔓延过来压住了挡板，唯恐母亲爬上楼顶。 秦淑芬使劲推搡着挡板，瞪着那头似花似株的生物，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我跟你说没说过不叫你乱跑？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楚云天一边调试传送坐标一边还要分心盯着母亲那边的情况。 当他准备开启传送时。 炼成阵微微亮起的青光闪烁了片刻，转而熄灭，通灵传送竟然无法适用于他这个体型的神话生物，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可能解决传送方面的问题了，眼看着母亲再次对自己发出了更致命的宣言，情急下，楚云天控制根茎趴伏在了地上，然后用花托的基座对准了淮南的天空。 “轰——” 根茎部分的基座怦然爆发出巨大的动能，当场就把驮着的花骨朵发射了出去。 硕大的花骨朵仿佛一颗定向导弹般的朝着东南方发射升空而去。 “？？”秦淑芬看傻眼了。 还有这种操作？ 随着核心部位的花朵发射离体，原先被当做基座的根茎部分则是迅速失去了生机，枯萎了下去，没有了根茎的牵制，秦淑芬轻易就推开了天窗挡板，从爬梯钻上了天台，她小跑到楚云天之前趴过的位置，抬头望着那枚飞速远去的导弹，气急喊道：“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顿了顿，秦淑芬又改了口：“开学前不回来你就死定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四百六十四章 吴王村 空中发光的孢子犹如繁星点点，好似群星闪耀着微光，到处都是说不出名字的奇异植物，虽然阳光无法照射到这里，但这片黑暗森林却好比是从黑夜中开辟出来的仙境。 四个女孩被龙翼带到了神树这里。 树下的水潭中。 有一位少年模样的神灵盘腿坐在水面上。 平滑如镜的潭水倒映出了女孩们惊诧的表情，她们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神灵垂落视线看向了身下的水面，在神灵的示意下，女孩也来到了水潭边，一起看向了潭水。 随着女孩们的视线投入水面。 古井无波的寒潭荡漾起了一丝涟漪。 “啊！！！” 隐隐有凄厉的惨叫声从水下深处响起，这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三个女孩下意识看向了那个看上去有点呆傻的少女，呆傻少女似乎还没意识到另外三个姐妹为什么会突然看向自己，仍在继续盯着水潭傻笑。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呆傻少女投入潭水中的视线，就好比是滴入水中的颜料，目光汇聚之际，她心中的色彩也是投映到了潭水之中，在刺耳的叫声中，潭水迅速变得污浊起来，各种污秽的颜色勾勒出了这世上最不堪入目的线条，以涂鸦的形式呈现在了另外三个女孩面前。 人贩子从她身上夺走了“语言”的能力。 还夺走了她身为“人”的自我认知。 从这些颜料表现出来的线条来看，这个少女应该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从而导致精神崩溃，这些扭曲的线条就好比是她那被扭曲的人格，痴傻、混乱，就连记忆都破碎不堪。 当那潭水中渲染出来的线条定格在某个车牌的画面时。 神灵忽然抬起了手指。 “淮n牌照。”神灵的视线落在了潭水中。 此时潭水正在回放少女被掳走的画面，虽然记忆染料断断续续，不怎么连贯，但神灵还是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中大致还原出了少女的遭遇。 原本这是个有些调皮爱闹的女孩。 那天下午放学时，少女看到校门口有人在卖小鸡，她很喜欢那些可爱的鸡宝宝，由于家离学校不远，于是少女就一路跑回家跟爷爷奶奶要了五毛钱，想去买一只鸡宝宝带回来养着，然而少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拿着钱回到学校门口，附近一辆小轿车里忽然就钻出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冲上来就扇了她一巴掌。 少女当场就被打蒙了。 “我就说家里最近怎么老丢钱！”男人抓起少女的胳膊：“说！钱从哪拿的！” 另一名跟过来的女人指着少女恨铁不成钢骂她：“你才多大点，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从家里偷钱了？老公，给我把她带回去，今天非得治一治她的毛病不可！” 少女根本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抓住她，不由分说的就要把她往车上拽，少女吓坏了，她拼命反抗着，一边哭喊，一边求助周围的路人。 “我不认识你们！放开我！” 就在周围群众注意到这里的骚乱时，男人一个举动就打消了所有路人的疑虑，他抓起少女，狠狠往少女屁股上抽了起来：“我叫你偷东西，叫你偷！叫你偷！还特么说不认识我们，我和你妈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还给你把毛病惯上了是不是？” 哦，原来是气急败坏的父母在教育偷东西的女儿。 于是路人们没有再多管闲事。 “不是的！不是的！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救命啊！！” 人们亲眼看着那对男女把孩子抱上车，迅速远去。 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就在学校的附近，甚至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一对陌生男女迎着路人众目睽睽的目光，直接带走了少女，从此，女孩便改变了命运。 人贩子几经辗转之后将她带回了一个村子。 这世道重男轻女的观念十分严重，如果拐来的是个男孩，人贩子就能卖出个高价，即使是货物也存在着高低贵贱之分，最值钱的就是男孩，年龄越小越值钱，其次就是年轻的女人，身体发育成熟的女人会被人贩子以相对不错的价格卖到某些偏远地区去，给人当媳妇，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孩，尤其是小女孩。 既不能卖去给人当媳妇，养着她还得花费钱和食物，正常情况下，人贩子总会把年龄又小的女孩放在优先级最末尾。 然而却有一个特殊的村子愿意出钱收购女孩。 少女被卖到了那个村子里。 不是当人媳妇，也不是当人养女，这个村子里的人把她买下来之后，便开始了对她惨无人道的折磨。 记忆颜料渲染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了后续，少女压根不愿意去回忆她在村子里的遭遇，当然，楚云天只要得到关于路线的线索就够了，从这个呆傻少女的记忆中，楚云天看到了一个淮南的牌照，以及一片山峦。 少女应该是被几经转手之后卖掉了淮南省某个山村中。 至于另外三个少女，楚云天依次探索了她们对村子的记忆线索，从几个女孩串联起来的线索中可以确定，那个村子存在于深山中，当地人有很重的淮南口音，并且再加上女孩们分别是从各地市被拐到村子里的，尽管有几次经手转卖，但她们的人生转折点都是从那村子交汇而过。 密密麻麻的人生轨迹好似在那山村中形成了一个交叉点。 其实这些女孩们也不知道那村子叫什么名，更不清楚村子的地理位置，但是楚云天能从她们交叉的轨迹中找到方向，以四维视角锁定三维坐标，从而判断出山村的正确地点。 这里距离青阳大约四百多公里。 考虑到淮南的山路不太好走，于是楚云天打开网络节点，从心灵网络中向李良传音道：“我大概确定村子的方位了，接下来，我会通过我留给你的分身，给你指引方向。” “先等等。” “？” “还记得我留下的活口么，我暗中派出玄心追了上去，这一路上有了不少意外发现。”李良的声音通过心灵网络传递了过来：“我通过这个目标接触到了其他疑似拐卖人口的团伙，这些群体存在着上家下家的买卖关系，我感觉这把能干一票大的。” “这才过去了不到半天时间，你不会已经把他们团灭了吧？” “不会，我才杀了十六个。” “……” 听李良的意思，这是还嫌少么？有时候楚云天真怀疑李良比他还疯批，正经起来的时候比谁都正经，搞事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狠，这边楚云天还在定位山村的时候，李良已经在现实世界杀到超神了，短短几个小时就拿到了十六个头，既然如此，楚云天也不甘于落后。 他把几个女孩留在了他虚拟出来的森林仙境中。 而他自己则是把大部分思维能力转移到了位于家中的分支躯干上。 黄河厂家属院，楚家，在这个被黑暗森林根须覆盖着的老旧小房子里，所有隐藏在根须之中的骨朵全都张开了眼睛，正在客厅中喝茶的秦淑芬顿时吓了一跳，屋子里密密麻麻睁开的眼睛令她产生了生理层面的不适，她拍了一下桌子斥道：“你搞啥？突然睁开这么多眼睛，吓我一跳！” 数十上百只眼珠先是看了秦淑芬一眼。 随后这些眼珠子里包含的思维能力就开始向着卧室汇聚而去。 眼珠逐渐干枯，骨朵渐而枯萎，这些分支节点上的生机缓缓转移到了房间内主干根茎，房间里到处都是的植物根须开始收缩起来，曾被植物改造成原始森林形态的房子正在还原本来面貌，当根须与藤蔓褪去，水泥地板与陈旧家具重新展露了出来。 这些植物全都缩进了卧室。 眼前发生的变化令秦淑芬有些不安，她赶紧站起来，循着满屋子根须收缩的方向追进了卧室，原本扎根在房子里的根茎回归了这里，所有生命能量都浓缩在了那株含苞待放的蓓蕾之中。 硕大的花骨朵变得越发鲜艳明亮。 那轻微舒展与收缩的红色蓓蕾，就像是在进行微弱的呼吸，秦淑芬来到蓓蕾下方，踩着根须来到了花瓣跟前，好奇观察着蓓蕾的状态，打算看看这倒霉孩子又准备搞什么飞机。 结果就在秦淑芬探头时。 花蕊中突然伸出了两条触手似的花丝，花丝缠住秦淑芬的脖子直接就要把她往里面拽。 “啊！！”秦淑芬吓得失声尖叫了出来。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谁能遭得住，秦淑芬拼命挣扎起来，双手扒着这株恐怖的食人花，将身体使劲往外拔，秦淑芬一边捶打花瓣一边折腾，眼看着花冠就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谁知楚云天竟从蓓蕾的子房中钻出了出来，往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花丝就松了她。 猝不及防之下。 脱手的秦淑芬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哈哈哈哈哈——”花冠内传来了楚云天得意忘形的大笑声。 虽然从花瓣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秦淑芬却完全能想到这狗东西笑得有多开心，缓过神来后，秦淑芬气得牙痒痒，她爬上根茎再次来到花骨朵跟前，不解恨的往花萼上踢了一脚：“你这倒霉孩子刚差点把我吓死！我还以为要被吃掉了呢！” 实际上秦淑芬也很了解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德行。 虽然又被这臭小子给整了，不过生完气之后秦淑芬也就不气了，她念念不忘着提醒了楚云天一句：“再过几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啊？”楚云天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就好像开学去报道完全没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这道惊愕又意外的疑问声令秦淑芬又火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来着？” “什么？” “还跟我嘻嘻哈哈是不？你忘了？你答应我要在开学前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去参加开学典礼！” “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楚云天嘿嘿着讪笑道：“开学嘛，我记得倒是记得，只不过我现在打算去外面办点事，麻烦让让，我要从门口出去。” 硕大的红色骨朵从地面直立了起来。 花托下生长出的根须好似节肢动物一般撑起了花骨朵，用一种类似蜘蛛的爬行方式，驮着花骨朵朝着门口挤了过去，秦淑芬跳下根茎就挡在了卧室门前：“不行！！” “为啥？”花骨朵停了下来。 秦淑芬反问道：“你说为啥？” 看来这倒霉孩子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就冲这孩子此时的尊荣，别说去外面办事，出门不用五分钟他就会被警察拦下，毕竟这样一株两三米高的巨大奇异植物，像一头史前蜘蛛似的在大街上爬动，不管是谁看到了估计都会吓个半死。 “反正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等你什么时候恢复人的身体以后再说！”秦淑芬反手就把房门关上用钥匙锁了起来。 居然被母亲禁足了，硕大的花骨朵表示很无语。 它慢悠悠爬回到原先扎根的位置上，趴下来，冲着紧闭的房门生起了闷气，随着天色渐黑，本已趴回到地上的花骨朵重新站了起来，只见花骨朵迈着密密麻麻的根须，悄然来到了窗口，它小心翼翼卸下了房间窗户上的窗纱，然后顺着窗户钻了出去。 这一株狰狞而又硕大的花骨朵化身为蜘蛛。 它沿着墙壁迅速爬上了楼顶，并在房顶提前布置好的阵式中，将女孩们记忆中提取出来的路线，以三维坐标的形式输入到了炼成阵之中，就在这只大蜘蛛操作炼成阵的过程中，楚家阳台窗户突然伸出了一颗脑袋。 秦淑芬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了楼顶的方向，她二话不说就从家里追了出来，一口气跑到了六楼，顺着楼顶天窗的梯子就要爬上天台，当她推开遮挡天窗的模板时，刚好看到那头驮着花骨朵的大蜘蛛正在操纵炼成阵。 “楚！云！天！”这次秦淑芬是真生气了。 她咬牙切齿的便要推开天窗挡板爬上楼顶，察觉到母亲追了过来，大蜘蛛慌乱了一瞬，赶紧伸出两条根茎蔓延过来压住了挡板，唯恐母亲爬上楼顶。 秦淑芬使劲推搡着挡板，瞪着那头似花似株的生物，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我跟你说没说过不叫你乱跑？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楚云天一边调试传送坐标一边还要分心盯着母亲那边的情况。 当他准备开启传送时。 炼成阵微微亮起的青光闪烁了片刻，转而熄灭，通灵传送竟然无法适用于他这个体型的神话生物，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可能解决传送方面的问题了，眼看着母亲再次对自己发出了更致命的宣言，情急下，楚云天控制根茎趴伏在了地上，然后用花托的基座对准了淮南的天空。 “轰——” 根茎部分的基座怦然爆发出巨大的动能，当场就把驮着的花骨朵发射了出去。 硕大的花骨朵仿佛一颗定向导弹般的朝着东南方发射升空而去。 “？？”秦淑芬看傻眼了。 还有这种操作？ 随着核心部位的花朵发射离体，原先被当做基座的根茎部分则是迅速失去了生机，枯萎了下去，没有了根茎的牵制，秦淑芬轻易就推开了天窗挡板，从爬梯钻上了天台，她小跑到楚云天之前趴过的位置，抬头望着那枚飞速远去的导弹，气急喊道：“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顿了顿，秦淑芬又改了口：“开学前不回来你就死定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四百六十五章 管杀不管埋 如今的吴佳友四十来岁，大半辈子干过无数的缺德事，也多少算是见过些世面，然而就在今天，他遇到了有生以来最诡异的情况，原本是被他当做拐卖目标的猎物，居然一个照面就反杀了他的同伴，他躲在房里，全程看到了那少年如何弄死了老黑。 吴佳友哪还顾得上房子里的女孩，他慌忙逃离现场，果断抛弃同伙独自驾车跑了。 这一路上吴佳友先是给老家亲属打了个电话，说是最近可能会被警方盯上，想回老家躲躲，随后在赶回老家的路上，他又顺路去拜访了一下以前的买家和卖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成色不错的“特产”能让他顺路捎回老家。 损失了四个“特产”之后如果吴佳友还空着手回去，保不准村子里的人会怎么排挤他，但要是路上再收获几个“当地特产”带回去，估计村里人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吴佳友进入了淮南省之后，沿着青淮高速一路南下而去，在这期间，他接触了几个行业内的同行。 这些从事人口贩卖勾当的可谓是花样层出不穷，有些同行把女人孩子拐来以后，直接就藏在了自己家里，也不怕被抓，要么是集中关在某个郊县的平房，等着找合适的买家，要不是吴佳友跟这些同行存在一定交易关系，还真不一定能从这一切看似寻常的百姓人家中辨认出对方身份。 表面越老实的普通人或许背地里就越坏。 就比如吴佳友刚刚拜访过的一位同行，那是个戴着老干部帽子，黝黑消瘦的农村大爷，他们一家人就住在距离国道不远的农家乐中，表面上经营着民宿的生意，背地里干的全是人口买卖的勾当，白天还在店里吃饭的顾客，说不定晚上就会被下药变成地窖里的猪猡。 如果不知道这位老大爷全家都是干这行的，换成外人还真没法看出来这老爷子手里已经流通出去了几十条人命。 老爷子戏称自己是月老。 专做拐卖女人卖到偏远地区给人当媳妇的勾当。 用他的话来说，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心理负担，相反，干他这一行，既有高利润，而且还解决了偏远地区单身男人娶妻生子的婚姻问题，为婚姻市场排忧解难，老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捎带着儿子儿媳一起加入了这个行业。 当老爷子带吴佳友去看货时，老爷子还给他介绍了一下最近的新货。 老爷子的儿媳最近刚从城市里拐过来一个女大学生，皮肤白皙，模样生的挺漂亮，总体上的成色还挺不错，看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转手给吴友佳，想从他这里卖出个高价，只可惜吴佳友对成年女性不怎么感兴趣。 他想要的是年幼的男孩。 于是老爷子又给吴友佳介绍了一件压仓的货物，那是一对母子，女的大约二十来岁，男孩只有几岁而已，如果吴友佳对这个男孩感兴趣，老爷子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他必须连带男孩的母亲一起买下。 “你看那娃娃多可怜啊，这么小，我都不忍心把他们母子俩分开，要买你就一起买走，那女人我可以给你打个折算便宜点。” 都是豺狼搁这儿装什么同情心泛滥。 无非就是想要钱罢了。 吴友佳主攻的不是成年女性市场，毕竟就算对方是女性，好歹也算个成年人，心智方面和体力方面对他来说都算是个威胁，不好控制，所以吴友佳才更倾向于买卖小孩，吴友佳死活不愿意捎带买下孩子的母亲，老爷子拼命推销初为人母的女人有多么好，在两人的争执声中，被两人当做货物的女人都绝望了。 她没有从这两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一丝一毫同胞的味道。 或者说这两人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过人来看待。 老爷子的农家乐主做妇女买卖生意，小孩的货源还是太少了，最终他和吴友佳的谈判不欢而散，临走的时候，吴友佳倒是注意到了老爷子的儿子儿媳，不得不说，这死老头福气倒是挺好的，家里娶进了个漂亮媳妇，而且还会来事。 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老爷子的儿媳妇充分用这一点诠释了她的业务能力。 吴友佳走了。 大约就在吴友佳驾车离去几分钟之后，这座距离青淮国道不远的农家乐又有了客人，听到院子外的敲门声，正在地窖里驯化货物的老爷子没空出来接待客人，于是老爷子的儿媳就迎了出来。 敲门的是个少年。 少年大约十岁出头，穿着一身朴素的短袖短裤，模样生的十分俊俏，皮肤白里透红的，看上去好似精雕玉琢的画中人一样，在见到少年之时，儿媳的双眼当即就是一亮，眼见少年独自一人，儿媳笑吟吟的从门口迎了过来：“小娃娃，怎么就你一个，你爹妈呢？” “在家。”李良淡漠道。 儿媳眼珠子一转，便把胳膊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连哄带拽的就要把李良拐进屋里：“外面晒，咱进去凉快一会儿。” “不用了，我赶时间。”李良反手扣住了女人的手腕。 女人神色一怔，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陡然受到一股磅礴巨力，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当场翻转了过来，被人从身后一把抡到半空狠狠砸在了地上。 李良从女人的身体上走了过去。 他一脚戳在了女人的心口上。 暗劲瞬间透体而过，震碎了女人的心脏，李良跨过了女人的尸体，快步走进农家乐大院，他循着声音找上一间客房推开了门，从屋子里的地下入口进入了地窖，直接大步走向了那个懵逼的老爷子。 “你……”老爷子刚准备开口就被李良冲过来一把推到了墙上。 李良看了看地窖里挂在笼中的女人，随之左手发力，震断了老爷子的心脉，老爷子还来不及开口呼救就停止了呼吸，尸体沿着墙根滑落到了地上。 笼子里的女人们惊恐的看着李良。 “你们自由了。”李良干脆利落的扯断了弹簧锁。 接连杀掉两个人贩子以后，李良离开了地窖，他跳上民宿三楼屋顶，冲着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嚎叫：“嗷——呜——” 片刻后，东南方月末十几公里之外，隐约有微弱的狼嚎声回应了李良，于是李良跳下房顶朝着声源迅速追了上去，就在李良离开之后，躲在伙房里的年轻掌柜这才敢露出头来。 太可怕了。 掌柜的从没见过身手这么犀利的小孩，一个照面就把他媳妇放倒在了地上，当场击毙了对方，然而掌柜的并不知道，早在他看到李良的同时，李良也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自以为躲在伙房灶台 然而就在他探头出来观望外面时。 远方激射而来的一枚硬币瞬间击碎了他的头骨，掌柜的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与此同时，十几公里之外，正在驱车南下的吴友佳还不知道，刚刚自己又间接害死了一位同行，他更没有察觉到，此时正有一条黑狗追踪着他。 “噌——噌——噌——” 一道黑色的魅影贴着路面疾驰飞掠。 小黑伏低了身体在高速公路上贴地飞奔，从远处看去，就像一道黑影在贴着地飞一样，隐蔽、速度奇快，在嗅觉辅助下，小黑微微眯着眼睛，安静而又迅捷的尾随在轿车后方几百米外，远远吊在目标后方。 远方传来李良的讯号。 听到李良的声音，小黑仰头以高亢的长嚎回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李良就从后方追了上来，与小黑并肩飞奔，沿着青淮国道追踪人贩子的车辆。 “师父。”小黑开口问道：“我们就这样跟着他么？” 李良吩咐道：“先跟着。” 师徒两个继续尾随在目标后方。 算上刚才杀掉的一家三口人，李良目前总共已经弄死了十九个人贩子，效率简直出奇的高，吴佳友想要顺路捎带点“当地特产”的念头，帮助李良找出了很多很多隐藏在社会中的人口贩卖人员。 在吴友佳将功补过的急躁心理下，李良不确定还能利用这个活口钓出他们多少个同行。 结果就在这时。 天空中隐隐有着沉闷的破风声传了过来，李良和小黑回头看向了青阳的方位，大致就在距地一千多米的高度，有一枚形似导弹的异物从青阳市市区发射升空，底座喷射着长长的尾焰，笔直朝着淮南这边飞了过来。 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卧槽？”李良不由爆了句粗口。 随着那升空的异物越发接近，李良越看越觉得那玩意儿像他一位故人，不久前，楚云天就是这样把神树缔结出来的骨朵发射到太空中，将其送上了月球，而今楚云天居然再次如法炮制，往淮南这边发射了一枚红骨朵。 喷射着尾焰的红色骨朵如同导弹一般从李良正上空呼啸而过。 李良指着天空骂道：“你特么给我下来！！” 射向远方的红色骨朵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十分嚣张的从李良头顶飞了过去，李良心中暗骂，这狗东西果真是个疯起来完全不顾后果的家伙，居然真敢干得出这种疯狂之举，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为将会在社会上掀起多大骚乱。 李良立刻追了上去。 他追到了与吴友佳齐平的位置上，跳起来便是一脚，当场就把这辆正处于极速状态的轿车踹出了高速公路，车里的吴友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已从车内飞到了外面的空中，几乎是以120码的速度一头撞向了大地。 解决掉吴友佳之后李良唤来了小黑。 单纯凭借肉身机能根本追不上楚云天那狗日的，于是李良吩咐小黑解放了它的月影狼形态，体型切换成了强壮的巨狼，李良骑到小黑背上：“玄心，怕高么？” “不……怕。” 不怕才怪。 犬类天生恐高，没有不怕高的狗，不过既然李良把天狼武具传给了小黑，那就没打算一直让徒弟止步于地面作战，天空则是徒弟的另一个舞台，李良拍了拍小黑的脖子，示意它不要担心，随后李良就开始现场指导小黑如何借助天狼武具飞腾到空中。 每一个新手上路之前总得有老司机在副驾驶上手把手传授经验。 修真者初尝飞行时也是如此。 “可能你和曼曼在电视上看过一些仙侠电视剧，不过我交给你的这套兵器，跟那些寻常的御物飞行方式不太一样。”李良语速飞快道：“你可以想象成这套兵器可以帮你在空中铺砌出了垫脚的砖石，每一次发动，天狼武具就能从你脚底反向推动出能够为你接力的踩踏点。” “先从地面用力弹跳到空中。” 在李良的指导下，小黑犹犹豫豫从地面起跳，一跃蹦起了七八米高，呈着抛物线向前方滑翔而去，师徒俩在半空中时，小黑尝试着踩踏了一下空气，套在它脚腕上的天狼武具顿时喷突出了刚性气压，令它脚下的空气分子凝成了好似实体般的踩踏点。 小黑脚踏空气二次腾空了几米高。 “对，就是这样。”李良鼓励了一句。 然而小黑对天狼武具的运用却仅仅止步于二段跳上，再高它就不敢了，眼看着小黑从十来米的高空降落下去，又一次回到了地面上，李良抬头看向越来越远的花骨朵导弹，别说追上楚云天，这样下去连对方的尾气都吃不到。 李良叹道：“算了，换我来吧。” 这次是因为着急追赶楚云天，也就不锻炼徒弟了，天狼武具从小黑四条腿转移到了李良的四肢上，佩戴好天狼武具之后，李良反过来把恢复成小型犬的小黑抱了起来，然后他脚下一顿，整个人顿时冲天而起。 “儿儿儿儿——” 突然飙升到高空中小黑吓得眼泪都快喷了出来，偏偏李良速度还这么快，小黑一个劲儿的在李良怀里惨叫着。 有了天狼武具的增幅，原本在地面上能跑出100码以上的李良，速度直接就提升到了濒临音速的临界点上，要不是担心身体承受不住音障带来的阻力，李良早就撵上楚云天把他从天上打下去了，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慢吞吞缩短距离。 五气朝元，鹿型拟态。 小黑吓成了这样当然没法凭自己抱住李良，只能由李良抱在怀里赶路，在双臂被占用的情况下，鹿型拟态中的【鹿跃】无疑正是最适合现状的身法。 大自然中，鹿是一种高机动性哺乳生物，十分擅长奔跑与跳跃，为了躲避追猎者的捕食，鹿类甚至可以飞跃悬崖峭壁，弹跳力好比是从地面起飞，当这种技法运用在人类身上时，人类需要极为强大的腰腹力量才能实现鹿的飞跃。 与其说李良是在靠双腿模仿鹿类跳跃。 实际上是在利用腰腹肌肉的收缩与拉伸将身体甩上高空，双腿的全部肌肉力量只负责向前跳跃，腾空起跃方面则完全由腰腹力量代劳，李良每一步跨出，身体就会向前飞跃出数十米远，他每一次弓腰，就会如飞跃的鹿一般腾空而起。 大自然物种演变出了最纯粹的极致身法。 当这技法打磨到登峰造极之后。 就是神通。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四百六十五章 管杀不管埋 如今的吴佳友四十来岁，大半辈子干过无数的缺德事，也多少算是见过些世面，然而就在今天，他遇到了有生以来最诡异的情况，原本是被他当做拐卖目标的猎物，居然一个照面就反杀了他的同伴，他躲在房里，全程看到了那少年如何弄死了老黑。 吴佳友哪还顾得上房子里的女孩，他慌忙逃离现场，果断抛弃同伙独自驾车跑了。 这一路上吴佳友先是给老家亲属打了个电话，说是最近可能会被警方盯上，想回老家躲躲，随后在赶回老家的路上，他又顺路去拜访了一下以前的买家和卖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成色不错的“特产”能让他顺路捎回老家。 损失了四个“特产”之后如果吴佳友还空着手回去，保不准村子里的人会怎么排挤他，但要是路上再收获几个“当地特产”带回去，估计村里人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吴佳友进入了淮南省之后，沿着青淮高速一路南下而去，在这期间，他接触了几个行业内的同行。 这些从事人口贩卖勾当的可谓是花样层出不穷，有些同行把女人孩子拐来以后，直接就藏在了自己家里，也不怕被抓，要么是集中关在某个郊县的平房，等着找合适的买家，要不是吴佳友跟这些同行存在一定交易关系，还真不一定能从这一切看似寻常的百姓人家中辨认出对方身份。 表面越老实的普通人或许背地里就越坏。 就比如吴佳友刚刚拜访过的一位同行，那是个戴着老干部帽子，黝黑消瘦的农村大爷，他们一家人就住在距离国道不远的农家乐中，表面上经营着民宿的生意，背地里干的全是人口买卖的勾当，白天还在店里吃饭的顾客，说不定晚上就会被下药变成地窖里的猪猡。 如果不知道这位老大爷全家都是干这行的，换成外人还真没法看出来这老爷子手里已经流通出去了几十条人命。 老爷子戏称自己是月老。 专做拐卖女人卖到偏远地区给人当媳妇的勾当。 用他的话来说，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心理负担，相反，干他这一行，既有高利润，而且还解决了偏远地区单身男人娶妻生子的婚姻问题，为婚姻市场排忧解难，老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捎带着儿子儿媳一起加入了这个行业。 当老爷子带吴佳友去看货时，老爷子还给他介绍了一下最近的新货。 老爷子的儿媳最近刚从城市里拐过来一个女大学生，皮肤白皙，模样生的挺漂亮，总体上的成色还挺不错，看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转手给吴友佳，想从他这里卖出个高价，只可惜吴佳友对成年女性不怎么感兴趣。 他想要的是年幼的男孩。 于是老爷子又给吴友佳介绍了一件压仓的货物，那是一对母子，女的大约二十来岁，男孩只有几岁而已，如果吴友佳对这个男孩感兴趣，老爷子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他必须连带男孩的母亲一起买下。 “你看那娃娃多可怜啊，这么小，我都不忍心把他们母子俩分开，要买你就一起买走，那女人我可以给你打个折算便宜点。” 都是豺狼搁这儿装什么同情心泛滥。 无非就是想要钱罢了。 吴友佳主攻的不是成年女性市场，毕竟就算对方是女性，好歹也算个成年人，心智方面和体力方面对他来说都算是个威胁，不好控制，所以吴友佳才更倾向于买卖小孩，吴友佳死活不愿意捎带买下孩子的母亲，老爷子拼命推销初为人母的女人有多么好，在两人的争执声中，被两人当做货物的女人都绝望了。 她没有从这两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一丝一毫同胞的味道。 或者说这两人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过人来看待。 老爷子的农家乐主做妇女买卖生意，小孩的货源还是太少了，最终他和吴友佳的谈判不欢而散，临走的时候，吴友佳倒是注意到了老爷子的儿子儿媳，不得不说，这死老头福气倒是挺好的，家里娶进了个漂亮媳妇，而且还会来事。 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老爷子的儿媳妇充分用这一点诠释了她的业务能力。 吴友佳走了。 大约就在吴友佳驾车离去几分钟之后，这座距离青淮国道不远的农家乐又有了客人，听到院子外的敲门声，正在地窖里驯化货物的老爷子没空出来接待客人，于是老爷子的儿媳就迎了出来。 敲门的是个少年。 少年大约十岁出头，穿着一身朴素的短袖短裤，模样生的十分俊俏，皮肤白里透红的，看上去好似精雕玉琢的画中人一样，在见到少年之时，儿媳的双眼当即就是一亮，眼见少年独自一人，儿媳笑吟吟的从门口迎了过来：“小娃娃，怎么就你一个，你爹妈呢？” “在家。”李良淡漠道。 儿媳眼珠子一转，便把胳膊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连哄带拽的就要把李良拐进屋里：“外面晒，咱进去凉快一会儿。” “不用了，我赶时间。”李良反手扣住了女人的手腕。 女人神色一怔，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陡然受到一股磅礴巨力，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当场翻转了过来，被人从身后一把抡到半空狠狠砸在了地上。 李良从女人的身体上走了过去。 他一脚戳在了女人的心口上。 暗劲瞬间透体而过，震碎了女人的心脏，李良跨过了女人的尸体，快步走进农家乐大院，他循着声音找上一间客房推开了门，从屋子里的地下入口进入了地窖，直接大步走向了那个懵逼的老爷子。 “你……”老爷子刚准备开口就被李良冲过来一把推到了墙上。 李良看了看地窖里挂在笼中的女人，随之左手发力，震断了老爷子的心脉，老爷子还来不及开口呼救就停止了呼吸，尸体沿着墙根滑落到了地上。 笼子里的女人们惊恐的看着李良。 “你们自由了。”李良干脆利落的扯断了弹簧锁。 接连杀掉两个人贩子以后，李良离开了地窖，他跳上民宿三楼屋顶，冲着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嚎叫：“嗷——呜——” 片刻后，东南方月末十几公里之外，隐约有微弱的狼嚎声回应了李良，于是李良跳下房顶朝着声源迅速追了上去，就在李良离开之后，躲在伙房里的年轻掌柜这才敢露出头来。 太可怕了。 掌柜的从没见过身手这么犀利的小孩，一个照面就把他媳妇放倒在了地上，当场击毙了对方，然而掌柜的并不知道，早在他看到李良的同时，李良也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自以为躲在伙房灶台 然而就在他探头出来观望外面时。 远方激射而来的一枚硬币瞬间击碎了他的头骨，掌柜的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与此同时，十几公里之外，正在驱车南下的吴友佳还不知道，刚刚自己又间接害死了一位同行，他更没有察觉到，此时正有一条黑狗追踪着他。 “噌——噌——噌——” 一道黑色的魅影贴着路面疾驰飞掠。 小黑伏低了身体在高速公路上贴地飞奔，从远处看去，就像一道黑影在贴着地飞一样，隐蔽、速度奇快，在嗅觉辅助下，小黑微微眯着眼睛，安静而又迅捷的尾随在轿车后方几百米外，远远吊在目标后方。 远方传来李良的讯号。 听到李良的声音，小黑仰头以高亢的长嚎回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李良就从后方追了上来，与小黑并肩飞奔，沿着青淮国道追踪人贩子的车辆。 “师父。”小黑开口问道：“我们就这样跟着他么？” 李良吩咐道：“先跟着。” 师徒两个继续尾随在目标后方。 算上刚才杀掉的一家三口人，李良目前总共已经弄死了十九个人贩子，效率简直出奇的高，吴佳友想要顺路捎带点“当地特产”的念头，帮助李良找出了很多很多隐藏在社会中的人口贩卖人员。 在吴友佳将功补过的急躁心理下，李良不确定还能利用这个活口钓出他们多少个同行。 结果就在这时。 天空中隐隐有着沉闷的破风声传了过来，李良和小黑回头看向了青阳的方位，大致就在距地一千多米的高度，有一枚形似导弹的异物从青阳市市区发射升空，底座喷射着长长的尾焰，笔直朝着淮南这边飞了过来。 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卧槽？”李良不由爆了句粗口。 随着那升空的异物越发接近，李良越看越觉得那玩意儿像他一位故人，不久前，楚云天就是这样把神树缔结出来的骨朵发射到太空中，将其送上了月球，而今楚云天居然再次如法炮制，往淮南这边发射了一枚红骨朵。 喷射着尾焰的红色骨朵如同导弹一般从李良正上空呼啸而过。 李良指着天空骂道：“你特么给我下来！！” 射向远方的红色骨朵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十分嚣张的从李良头顶飞了过去，李良心中暗骂，这狗东西果真是个疯起来完全不顾后果的家伙，居然真敢干得出这种疯狂之举，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为将会在社会上掀起多大骚乱。 李良立刻追了上去。 他追到了与吴友佳齐平的位置上，跳起来便是一脚，当场就把这辆正处于极速状态的轿车踹出了高速公路，车里的吴友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已从车内飞到了外面的空中，几乎是以120码的速度一头撞向了大地。 解决掉吴友佳之后李良唤来了小黑。 单纯凭借肉身机能根本追不上楚云天那狗日的，于是李良吩咐小黑解放了它的月影狼形态，体型切换成了强壮的巨狼，李良骑到小黑背上：“玄心，怕高么？” “不……怕。” 不怕才怪。 犬类天生恐高，没有不怕高的狗，不过既然李良把天狼武具传给了小黑，那就没打算一直让徒弟止步于地面作战，天空则是徒弟的另一个舞台，李良拍了拍小黑的脖子，示意它不要担心，随后李良就开始现场指导小黑如何借助天狼武具飞腾到空中。 每一个新手上路之前总得有老司机在副驾驶上手把手传授经验。 修真者初尝飞行时也是如此。 “可能你和曼曼在电视上看过一些仙侠电视剧，不过我交给你的这套兵器，跟那些寻常的御物飞行方式不太一样。”李良语速飞快道：“你可以想象成这套兵器可以帮你在空中铺砌出了垫脚的砖石，每一次发动，天狼武具就能从你脚底反向推动出能够为你接力的踩踏点。” “先从地面用力弹跳到空中。” 在李良的指导下，小黑犹犹豫豫从地面起跳，一跃蹦起了七八米高，呈着抛物线向前方滑翔而去，师徒俩在半空中时，小黑尝试着踩踏了一下空气，套在它脚腕上的天狼武具顿时喷突出了刚性气压，令它脚下的空气分子凝成了好似实体般的踩踏点。 小黑脚踏空气二次腾空了几米高。 “对，就是这样。”李良鼓励了一句。 然而小黑对天狼武具的运用却仅仅止步于二段跳上，再高它就不敢了，眼看着小黑从十来米的高空降落下去，又一次回到了地面上，李良抬头看向越来越远的花骨朵导弹，别说追上楚云天，这样下去连对方的尾气都吃不到。 李良叹道：“算了，换我来吧。” 这次是因为着急追赶楚云天，也就不锻炼徒弟了，天狼武具从小黑四条腿转移到了李良的四肢上，佩戴好天狼武具之后，李良反过来把恢复成小型犬的小黑抱了起来，然后他脚下一顿，整个人顿时冲天而起。 “儿儿儿儿——” 突然飙升到高空中小黑吓得眼泪都快喷了出来，偏偏李良速度还这么快，小黑一个劲儿的在李良怀里惨叫着。 有了天狼武具的增幅，原本在地面上能跑出100码以上的李良，速度直接就提升到了濒临音速的临界点上，要不是担心身体承受不住音障带来的阻力，李良早就撵上楚云天把他从天上打下去了，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慢吞吞缩短距离。 五气朝元，鹿型拟态。 小黑吓成了这样当然没法凭自己抱住李良，只能由李良抱在怀里赶路，在双臂被占用的情况下，鹿型拟态中的【鹿跃】无疑正是最适合现状的身法。 大自然中，鹿是一种高机动性哺乳生物，十分擅长奔跑与跳跃，为了躲避追猎者的捕食，鹿类甚至可以飞跃悬崖峭壁，弹跳力好比是从地面起飞，当这种技法运用在人类身上时，人类需要极为强大的腰腹力量才能实现鹿的飞跃。 与其说李良是在靠双腿模仿鹿类跳跃。 实际上是在利用腰腹肌肉的收缩与拉伸将身体甩上高空，双腿的全部肌肉力量只负责向前跳跃，腾空起跃方面则完全由腰腹力量代劳，李良每一步跨出，身体就会向前飞跃出数十米远，他每一次弓腰，就会如飞跃的鹿一般腾空而起。 大自然物种演变出了最纯粹的极致身法。 当这技法打磨到登峰造极之后。 就是神通。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四百六十六章 狗 一道红色极光拖着尾焰进入了淮南省的领空。 天空中惊现不明飞行物，这未知的红光突如其来，令当地军事部队一点准备都没有，事实上，谁也没法料到会有一颗导弹突然从自家后院发射升空，打向自家领地，再加上内陆部队的对空防御手段相对薄弱，等到军队反应过来时，那道红光已经打入了东南部的山岭之中。 居然有人在自家头顶上发射导弹。 淮南省的陆军部队与公安系统可谓是炸开了锅。 晚间八点二十分前后。 “轰——” 一道红光坠入了山沟深处，只听一声沉闷巨响过后，山里顿时变得万籁俱静，生存在山野中的蛇虫鼠蚁好似察觉到某种天敌降临到了这里，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有一颗硕大的花骨朵沿着沟壑滚向了坡底。 从半山腰上叮叮咣咣一路摔了下去。 就在花骨朵向下滚落的过程中，花骨朵的花冠内突然就钻出了六七条蠕动的花丝，这些花丝犹如触须一般四处舞动，分别勾住了几处岩石层，强行把自己停了下来。 花骨朵底座的花托成功与地面完成了接触。 一簇黑色根须从花托下方生长出来，扎根到了岩层斜坡之中，片刻后，这株扎下根来的植物开启了第二形态，那含苞待放的蓓蕾缓缓展开了花冠，一片又一片火红色的花瓣绽放了开来。 花瓣一片一片绽开，当这艳丽的花瓣硬化成龙鳞之后，它们又以层层叠叠的方式按照顺序重新排列组合，只见一只手臂从花骨朵的子房中钻了出来，而这些花瓣则在重组过程中换成了鲜艳的龙鳞，收拢到了子房内部。 花瓣硬化为龙翼。 柱头变成了龙角。 花丝编织成头发。 子房展开成为一具人形的躯体。 这颗花骨朵仅在顷刻之间就完成了生命形态的转换，从一株巨大的植物，化身成了一名半人半龙的少年，少年微微闭着双眼，他站在花托上，试着调整了一下令他不太舒服的龙翼。 这具人形躯体与月球上的黑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两者兼具原始形态与植物拟态。 在少年调整龙翼的过程中，火红色龙鳞时而从他腋下伸展出来，时而又层层叠叠收拢回去，调整了一会儿之后少年最终还是放弃了，抬起胳膊把龙翼抽了出来，任由红色翼鳞挂在双臂内湾上。 还是这样舒服一些。 少年睁开了眼睛。 即使修出真身的二次形态变化，少年的双眸仍然是偏向于红色的竖瞳，甚至能在黑夜里散发出红色的微光，黑曜石巨龙的血脉过于霸道，某些生理特征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包括覆盖在少年前胸后背的鳞甲，仍然可以看出来是更偏向于黑曜石巨龙特征的黑色细鳞。 “咦……”楚云天手抚着下巴看了一眼山岭。 按照从那几个女孩心灵中还原出的路线，这地方应该就是改写了她们命运的村子，即使三维坐标产生了一定偏斜，误差也不会太大，楚云天散发着微光的竖瞳向山里眺望了过去，他强大的视觉当即就把山中景茂尽收眼内。 “这些凡人竟然玩的这么大。”楚云天凝望着对面的山头，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原本楚云天是准备大摇大摆上山的，早点完事早点回家，可当他看到对面山头上的某样事物之后，他脑子里渐渐冒出了个价值五百万的退耕还林计划，以至于他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太不是人了，哈哈哈哈——” 半人半龙的少年恢复了植物拟态。 黑红色的龙化植物悄然钻入了土壤层中，遁入地下，从山体内部朝着对面的山头蜿蜒而去。 就在楚云天离去大约二十多分钟后。 姗姗来迟的李良赶到了这里。 比起花骨朵的定向喷射，李良由于还要抱着小黑，在速度方面还是稍逊了楚云天一筹，等他到达吴王村所在的山岭时，楚云天已经跑的没影了。 李良脚踏虚空上降落了下来。 山岭坡道上的几处坑口比较新，暴露出来的土壤层与岩层像是刚被破坏不久，顺着这几处坑口，李良已经从脑海中推演出了花骨朵导弹坠地后的运动轨迹，他来到坑口边缘，顺着泥土砂石溅射的方向，滑行到了坡底。 果然。 花骨朵的花托就扎根在这里。 只不过等李良找到这玩意儿的时候，花托上面的主要部分已经溜没影了，就剩个没用的托托留在这里，李良在不远处找见了楚云天遁入地下的痕迹。 李良把小黑放到了地上。 就在他正准备蹲下来查看洞口时。 “呕——” 小黑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之后，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口就把中午没消化完的剩饭喷了出去，吐进了楚云天留下来的地洞，啊，太爽了，小黑趴在洞口又吐了两大滩，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结果小黑刚抬头就看到师父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玄心，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味儿这么冲。”李良用拇指擦掉了小黑嘴角的呕吐物。 由于暂且不知楚云天隐匿在哪里，现场只留下了一口地洞和一座花托，李良陪着小黑休息了片刻，随后就带小黑去辨认花托上的气味，李良问道：“气味记住了没？” 小黑凑到花托跟前嗅了嗅味道。 记住是记住了，可是小黑回头看向茫茫山野，如果楚云天真的遁入地底下不肯出来，它就算记住了气味也没法通过嗅觉找到楚云天，小黑在花托附近来回踱步搜寻，低垂着脑袋沿路闻地上的味道，果不其然，地表找不出半点楚云天的气味标记。 小黑抬起头眼巴巴瞅着李良。 “行吧。”李良无奈道：“只要他不搞事就先不管他了，他爱在地底下藏着就让他藏着去。” 远处闪烁着几道手电灯光。 大概就在山岭的半山腰位置上，似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在下山，李良起身朝着对面山头眺望了一眼，心中暗自猜测着，估计这些都是当地的村民，对方应该是在不久前发现有红光坠入山沟，组织了点人手过来查看情况。 李良暂时不想和这些人发生接触。 为今目标是先行确认“村庄”的位置，找到“村庄”之后再做定夺。 “走。”李良唤了小黑一声。 小黑跟着师父刚刚走两步，它似乎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夜晚的山风送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腥气，小黑本以为这是某种动物的尸体，可闻起来又不太像，正当小黑疑惑时，前面带路的李良忽然停下了脚步：“有什么东西盯上咱们了。” 夜黑风高，月稀星松。 连绵山岭坡道下方的沟壑之间，师徒两个跻身在陡峭的斜坡上。 这里明明啥都没有呀？小黑四处看了看，不光是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目标，就连空气中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气味，忽然间，小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它们现在所处的方位应该是在山沟外壁的斜坡上。 山里的气候不同于外界，海拔越高，温度越低，此时小黑身处于海拔大约五百多的高度上，此处空气偏向温热湿润，但是海拔更高的山顶则是偏向阴冷，高低差气压与温度变化，致使风向流动呈现出从下向上的方式。 低海拔暖风会沿着沟壑逆向升空。 难怪闻不到什么气味，原来小黑正处于逆风的方位上。 来自犬类狩猎的天性令小黑意识到自己的气味可能已经在逆风位上暴露了，它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良：“师父，这座山里会不会有什么嗅觉特别厉害的野生动物？” “不一定。”李良从小黑的想法中得到了一丝启发。 “咱们最好找个高一点的位置。”小黑提议道。 “好。” 师徒两个立刻动身。 有着天狼武具的加持，李良可谓是踏雪无痕，他在陡坡与沟壑之间飞跃的过程中，足不沾地，整个人好似乘风而行一般，在数个飞跃起落之后已是转移到了数百米开外。 李良抱起小黑挂到了峭壁上一处勉强能落脚的凹痕。 师徒俩居高临下俯视着夜色中的山野。 不一会儿，山腰上几处手电光已是接近了楚云天降落的区域，由于坡道太陡，正常人没法下去，于是前来探查的当地人只好止步于山路边缘，向下眺望着红光坠入的方位。 这些都是山上的村民。 他们自然是不敢摸黑从坡道爬下去的，但他们却带来了最棒的探路工具。 一条大狗。 “去！” 牵着狗链的男子解开链子，冲大狗吆喝了一声，大狗犹犹豫豫来到山路边缘看了一眼外面，似乎是在观察陡坡的危险程度，眼见大狗迟迟不肯下去，男子往大狗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我叫你下去！” 几百米外。 李良和小黑居高临下观察着那几个人。 “那是狗？”李良仔细观察着山路边的黑影。 由于距离稍远，再加上山里夜色比较浓重，李良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五个站立的成年人，外加一条蹲在地上的大型犬，小黑则与李良不同，虽然在视力方面小黑没比李良强到哪去，但在这个位置上，它已经不算是逆风的方位了。 山风将那几个人的气味送了过来。 “狗？”小黑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似乎有些迟疑：“可是……我没有闻到狗的味道。” 李良说是那边有一条大狗，然而小黑又怎么闻不出狗的气味，在小黑的嗅觉中，它只闻到了人类汗液与体味蒸发出来的味道，以及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物的气味。 这时，李良看到，山路边的大狗在男子连踢带打的威逼下，终于妥协了，强撑着胆子从山路一点点摸索了下去，看到大狗攀越陡坡的动作，李良忽然一愣……这不是狗。 这是人。 一个被拴着链子像狗一样活着的人。 犬类从高处向下攀越时，只会先用两条前肢试探下落点，等前肢站稳之后才会下去，只有灵长类动物才会在攀越的过程中先用腿摸索落脚点，犬类与灵长类不是由思维习惯来决定行动方式，而是两者的生理构造本就不同，生理结构决定了他们面对同等环境时做出的不同选择。 “采生折割，造畜之术。” “这是一个被驯化成狗的活人。”黑夜中李良的双眼泛起了寒光：“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移植 在这夜色笼罩的山岭中，少年攀附于一处峭壁的凹面，居高临下俯视着远处u型山道上的村民。 从这个高度上李良刚好可以俯瞰到几名村民的身影轮廓。 虽然小黑的视力不如李良，它却能借助山中气温差形成的风向流动，进而通过嗅觉锁定目标，在小黑的嗅觉辨识中，属于人类的汗液与体味很好分辨，但其中还有一股奇异的恶臭令小黑一时分辨不出对方是个什么物种，它再次嗅了嗅风向送来的气味，不禁被这臭味熏得皱起了鼻子。 李良告诉小黑这股味道是来自村民带来的一条大狗。 一条从人驯化成畜的狗。 “……”小黑难以置信的看向李良。 小黑自己就是狗，它对自己是一条狗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然而小黑想不明白的是，人就是人，人又怎么可能被驯化成狗？难道仅凭驯化就能让人类从这个物种变成另一个物种？这有点超出了小黑的理解范围。 很显然，小黑还是太单纯了。 “人坏起来的时候，不比妖魔鬼怪差到哪去。”李良沉声道。 如今正有某种东西在暗中窥探着李良，对方足以对李良造成威胁，从理性来讲，李良此时本该尽快解决掉山道上的村民，避免散发出血腥味，留下痕迹，然而当李良看到小黑茫然的表情时，他轻叹了一声：“你且看吧。” 说完李良便从高处滑了下去，沿着峭壁向山道飞檐走壁而去，小黑乖乖待在原地，目送着李良迅速远去，不一会儿，小黑就听见山道那边传来了动静。 与此同时。 山道边。 由于常年没有直立行走过，大狗的脊椎结构已然弯曲，很难再像人一样站起来，并且它身上还披着一层狗皮，唯独只有头部稍显扁平一些，打眼一看还真的跟狗没什么两样，至于这身狗皮又是从哪来的，那又得从另一条凄惨的生命说起。 当李良飞身赶到时，大狗正在尝试伸出一条腿去探落脚点。 李良一把抓住了大狗。 “别乱动。”李良也不确定大狗还能不能听得懂人的语言。 他左手如鹰爪一般牢牢扣进了峭壁中，右手则是抓着大狗的胳膊，以防它掉下去，在这期间，李良右手中传来一种黏腻湿滑的感觉，有种不明液体从大狗表皮渗到了李良手上。 仅仅是从手感上李良就判断出了这是什么液体。 ……脓。 两道身影悬挂在陡峭的斜坡上，在这个角度，山道上的村民根本看不到下面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这个时候，李良忽然注意到了大狗那张别扭的脸，此时大狗正在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直勾勾盯着李良。 大狗的狗头是一张扁平的人脸。 这张脸上粘连着浓密的狗毛，李良依稀可以从脸的轮廓看出来，这原本应该是一张女孩的脸部五官，然而现实却是这个女孩变成了一条脸上长满黑毛的狗，在这个本该含苞待放的年龄，活成了最丑陋的牲畜。 大狗看着李良的表情很奇怪。 那双浑浊的眼珠子里有着意外与茫然，但是很快，就被一种发现了猎物的喜悦所取代，大狗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眼见大狗如此，李良冲它微微摇头，示意它不要这么做。 如果这条大狗想要解脱，此时正是它重获自由的时候，以李良的能力，完全可以带它逃出吴王村。 然而大狗最终还是缓缓抬起了脑袋。 “汪！”大狗冲山道上大叫一声。 那高兴的模样就像一条忠犬在讨好主人，眼中充斥的兴奋，似乎是预见到了主人对自己发现了猎物的嘉奖，只要乖乖听话，好好表现，博得主人欢心，那么它就不会挨打，也不用挨饿了，主人的表扬对大狗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 夜色中响起了大狗的叫声。 “汪！” “汪！” 一声又一声犬吠在山野中回荡。 大狗的叫声引来了村民。 村民们打着手电围在山道路边，向下眺望，只是不管他们怎么瞧都瞧不见陡坡底下发生了什么，并且很快，大狗的叫声就安静了下去，再村民眼见大狗就这么没了动静，不由慌张起来，哪里还顾得了大狗是死是活，一个赛一个开始往回跑。 另一边，李良强行掳走了这条大狗，把大狗带到了之前攀附的山崖上。 看到师父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还扛着一个丑不拉几的怪东西，小黑有些好奇，它扬起鼻头嗅了嗅大狗身上的气味，果然，那股恶臭就是从这个怪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闻起来就像一堆腐烂了好多天的海鲜，又腥又上头。 当李良把大狗松开后，大狗又汪汪大叫起来，同时还不停抓挠李良，并试图往李良胳膊上来一口，闹腾的厉害，不得已，李良又把大狗重新按在了山崖上，以防它乱动掉下去，直到大狗折腾累了，没力气了，才慢慢消停下来。 身处于陡峭的山崖，下面是漆黑看不到底的山坳坳，大狗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全凭李良一只手按着它胸口才勉强挂在峭壁上，到了这个时候大狗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它瞪着眼睛，时不时看一眼下面的深沟，不停喘着粗气。 大狗从没见过能在峭壁上飞奔的人。 更没见过能像壁虎一样挂在峭壁上的狗。 “……汪（这是狗）？”小黑忍不住看向了李良。 见到李良微微点头，小黑绿油油的双眼满是震惊之色，仿佛被刷新了三观，小黑从大狗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臭味，但这臭味中分明隐藏着人类的体味，这是狗？真的是狗？小黑两只前爪扣住峭壁，晃到了大狗身边，正打算舔一口大狗用舌头分辨大狗的体液，谁知李良伸手拦住了小黑。 “汪？呜呜……”小黑显得有些急躁。 李良阻止了小黑之后，他以阴沉的目光看向了大狗：“你最好别用舌头去碰它的体液，这些都是包含了各种炎症和传染性病毒的脓水，刚才带它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检查过了，这条大狗原本是人，但被人为性改造成了这幅模样，它这身皮毛，应该是从一条真狗身上活剥下来的狗皮，然后趁着活剥的狗皮还有韧性，用针线把狗皮硬生生缝合到了它身上，你看这里……它身体这些部位有很明显的缝合疤痕。” “！”小黑瞬间瞳孔剧颤。 从一条狗身上剥下来皮，缝到了人的身上？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不！这一定是哪里不对！小黑简直没法想象，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行为，而当小黑再次看向大狗，看着大狗身上的皮毛，以及大狗那双惶恐而又茫然的目光，却再也难以平静下来。 然而李良正在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条大狗的遭遇。 大狗这身狗皮紧紧贴在身上，严丝合缝，这种程度的缝合技术绝对不是光用针线缝在身上那么简单，更像是移植。 “就以当代医疗水平来说，植皮手术往往存在很大的技术难点，因为受术者不是什么人的皮肤都能接受的，光是身体排异反应就能把受术者折磨到痛不欲生，这座与世隔绝的山村，竟然能把其他动物的毛皮移植到人类身上，连当代顶级医疗技术都做不到的事，却让他们做到了……” 移植皮肤不是什么给衣服缝个补丁那么简单。 没有十足的变态倾向与迭代的技术传承，换做正常人，想都不敢想这种东西，更别说把这么变态残忍的技术实现出来，这些村民只是被派出来探查红光的，所以才会牵大狗过来探路，要不是楚云天意外搞了这么一出，怕是没人能想象出来这片山岭中居然隐藏着如此畸形的产物。 但是创造这种畸形产物的人究竟想要什么？ 单纯是为了满足变态的嗜好，所以才去研究如何改造人类身体吗？不，世人皆为利往，没有好处的事，不会有人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耗费时间和精力一代一代优化植皮技术，形成如今这样的产物，李良渐渐想到了一个问题的关键点。 这座村子里的人或许看似是在从事贩卖人口的勾当。 实际上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借助贩卖人口的行为收集活体素材，用来进行人体改造，至于买卖人口的行当，也许只是他们顺带用来赚钱的次要需求而已，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 这个年代人们重男轻女，人贩子最喜欢的就是年龄幼小的男孩，年龄越小卖的越贵，可以卖到别人家里当儿子，其次就是妙龄女学生，从十五岁往上，年龄越大越便宜，这一类女性往往会被卖到偏远地区给人当媳妇，最不值钱的就是年龄幼小的女孩，不如男孩好卖，再加上身体没发育完全不能给人当媳妇，还要花钱花时间养大，这类小女孩往往最不值钱。 难怪吴王村的人会反其道而行，居然会收女孩，原来他们的主业根本不是拐卖人口用来贩卖。 而是人体实验。 这种通常在西方电影或者西医学术界才能听到的字眼，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这座看似平平无奇的山村中，捋清这个逻辑之后，吴王村那看起来自相矛盾的拐卖行为顿时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李良没有小觑拥有这等技术的山民，他用脚踢了踢山岩：“楚云天！在不？” 无人回应。 原本李良是打算把这份情报分享给楚云天的，结果楚云天这家伙自从降落到山里之后，就遁入地下不见了踪影，李良叫了楚云天两声，不见有什么回应，估计是不用指望他了，于是李良带上大狗先行登上峭壁，找了个稍显平坦的地方，和小黑交代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这种世代更迭下来的植皮技术，绝对不是寻常人贩子能掌握的东西，他们村里应该隐藏着更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李良抬头看向了山顶的方向：“而且据我估计，他们掌握的技术不只有植皮，但具体还有什么技术就得看了才知道了。” “……”小黑显得略有些心不在焉，它的目光始终有意无意的瞟着一边的大狗。 从李良跟它讲行动内容开始它就在暗中关注着大狗，而大狗自从被带上来以后就老老实实躲在一旁趴着，一直都不敢发出声音，像极了一条丧家之犬，要不是这里属于四面无路可走的山崖，大狗绝对会第一时间逃回村子。 其实这条大狗已经没救了。 佛家普度众生，道家点化万物，然而却有人硬生生将大狗改造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把它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不算是人，也不算是畜，身体上的创伤或许可以治愈，深入心灵的扭曲已完全改造了大狗的意识形态，这份扭曲的认知将会跟随大狗的一生直到它死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曾经我也是人吗? “汪……”大狗害怕的盯着李良。 这两个家伙简直就跟传说中的神仙一样，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大狗自知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它把身体蜷缩在了角落，要不是山崖边实在没有退路，它早就跑了，此时大狗看着李良和小黑低声商议着某些话题，眼见他们两个突然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大狗吓得浑身紧绷，不停对他们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尽管这只是它的色厉内茬。 小黑定定望着大狗。 玄犬心智初长成，涉世未深，心地仍然单纯质朴，但是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小黑还没有见过，也有很多问题它想不明白，就好比这条大狗，在大狗身边时，它这条真正的狗反而更像是人。 “你随我修行多年，灵窍已开，如今的智慧不输于同龄的人类，它的情况刚好与你相反。”李良似是看出了小黑的疑惑，他沉声说了一句，目光随之看向小黑：“你是犬中之人，而它，是人中之犬。” 小黑沉默以对。 李良不再多言，转而看向大狗。 没有足够的活体实验材料，积累不出这份移植技术成果，这座村庄迄今为止已经残害了数不清的人，眼前这条大狗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现在不是讨论大狗出身的时候，李良唤了小黑一声命其跟上，随后他提起大狗，纵身跳下了山崖。 李良把大狗重新放回了山道上。 眼见自己重获自由，大狗警惕的盯着李良一步步后退，唯恐李良突然冲过来袭击自己，直到大狗退远了才敢转过身去拔腿逃跑，从始至终，这条大狗压根就没想过往山外逃，就好像大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落在了村子一样，明明再向外一步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可悲的是，大狗第一个念头却是跑回村子。 望着大狗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李良冲小黑扬了扬下巴，小黑顿时会意，只见小黑一个垫步俯冲便是隐入了山道的夜色中，体表漆黑的毛皮完全和黑夜融为了一体，而李良则是尾随大狗深入山岭，寻找隐藏在山岭深处的村庄。 师徒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田园犬的狩猎天性乃是与生俱来，再加上李良后天的传授与教导，小黑隐匿踪迹的手段十分专业，它先是滚入草丛中，用爪子捣碎了大量的杂草，并用下体与四爪脚底蹭上了草木的汁液，借此掩盖尿道与汗腺散发出来的气味。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小黑顺着山路跟了上去。 师父就在数百米外。 黑夜虽然遮蔽了小黑的视觉，令它在昏暗环境中视距受阻，但它凭借敏锐的嗅觉，依然能大致推断出师父所在的方位，师父的气味它是不会跟丢的，在小黑趁着夜色的潜行之中，它接连翻过两座山头，紧跟着师父的味道，最终发现了一座隐藏在山岭之中的村庄。 小黑没有贸然接近。 这样直接过去会让自己的气味暴露。 由于师父怀疑山里隐藏着一个嗅觉十分灵敏的超凡生物，再加上师父本身不擅长嗅觉索敌，因此明面上的行动由师父去做，小黑则隐匿于暗处，与那窥伺师父的超凡生物进行嗅觉领域的博弈。 进入山岭之后的这段期间，除了大狗之外，小黑并没有嗅到过什么可疑的气味，甚至于那只超凡生物是否存在都说不准，但既然师父说有，那就一定有，小黑对师父深信不疑，它小心翼翼的收敛着气味，尽量避免脚底肉垫周边的汗腺在地面留下气味。 山里的温差极大，山风也由此而生出了风向，考虑到风向对气味的影响，谨慎起见，小黑专门找了个逆风的路线，一边感受着山风的流动，一边绕过山路，从一条流淌着溪水的山沟沟淌了过去，为了赶上师父流动的气味，小黑加快了速度，从山岭另一边绕到了村子背后，逆着山风爬到了半山腰上，停了下来。 再往上就会进入顺风区域。 那样一来小黑的体味可能会暴露在山风中。 那隐藏在暗中的超凡生物究竟身在何处？小黑循着村子的聚居地绕了大半周，四处寻觅，期间它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气味，小黑挂在村落北边的山崖峭壁上，尝试推测那只超凡生物的方位。 “山里没有可疑的痕迹……” 小黑四处打量着黑漆漆的山野，同时在心中回忆起了它在书本上看到过的知识。 在小黑曾经看过的一本《自然科学》上，书里描述有气流与温差导致气候变化的内容，冷空气下降，暖空气上升，结合山里环境的气候，山风的流动应该是呈现环形向高处聚拢，而高处降温后的空气则会在上升气流外围区域形成下降循环。 想到这一点。 小黑顿时眼前一亮。 想通了山里的气流变化之后，小黑立刻撒开了峭壁，纵身向后坠入了山沟，它不再执迷于进入大狗返回的村庄，也不再追逐师父流动的气味，而是直接跑出了这座山头。 嗅觉索敌的对决好比是狙击手之间的较量，敌我双方就看谁先发现谁，眼下李良身在明处，气味早已暴露给了那只超凡生物，因此索敌的任务只能由小黑去完成，现在小黑已经想到了办法。 抢占上风位！ 退到山体冷空气范围之外，小黑感受着风向的变化，寻到了一处山风覆盖不及的丘岭上，它仰望着李良所在的山头，心中默默计算风场与山体之间的高度。 片刻后。 小黑低头看向了脚腕上的天狼武具。 想要在这场嗅觉的博弈中抢占上风位，就必须登上风场的冷热空气交汇点上，换言之，就是山风外围环形气流的制高点，如果说山顶的海拔高度大约有七百多米，那么小黑至少得登上海拔高度九百米左右才行。 恐高果然是犬类天生的弱点，但是比起害怕高空，小黑更怕完不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如果它没有提前找出暗中的超凡生物，一旦对方瞅准时机对师父张开獠牙，师父还真不一定能防得住对方的奇袭。 那可是超凡生物，一只擅长嗅觉索敌的超凡生物若是伺机发动奇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师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索敌任务交给了自己。 左边是犬类恐高的天性，右边是师父可能会步入险境。 小黑进退两难。 它不安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仰头看一眼山顶，想到师父可能会遭遇的奇袭，小黑哀鸣了一声，它硬着头皮纵身一跃，跳向了空中……拼了！ 小黑一跃之际腾身于三四米的半空，身处于空中，趁着起跳惯性还未消失，小黑脚下再次发力，天狼武具随之运转了起来，在小黑脚下形成了一股极强的增压气流，那原本散漫无形的空气分子竟在这一刻被气压凝成了实体，形成一股强横的反作用力，这股反作用力顿时成为了小黑身在半空中能够借力的踏脚处。 小黑再次腾空一跃。 天狼武具在增压的特性下再一次为小黑提供了借力点，小黑踩踏着空气又是腾空数米高，但在空中二次跳跃过后，小黑眼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它止不住的开始四腿发软，在经过第三次和第四次跳跃之后，小黑终于一个发力不稳，从十几米的空中栽了下去。 小黑重新爬了起来。 它又一次尝试用天狼武具登空而行，这一次，它仍然是止步于第四次跳跃，根本没法像师父那样把天狼武具运用自如，接连几次失败之后，小黑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继承师父传给它的这套兵器。 平时不敢登空到高处就罢了。 关系到师父安危的时刻居然也掉了链子…… 或许李良这个做师父的没有亲眼见证小黑的出生，但是小黑每一步的成长，李良都历历在目，它会怎么做，又会抱以怎样的心情去迎接全新的问题，其实李良一开始就能推测出个大概，毕竟，没有人比他这个师父更了解自己的徒弟。 即使小黑完不成李良交代的任务他也一点都不意外。 李良从没说过必须要它成功，他只是让小黑去做而已。 “玄心这会儿应该正在烦恼怎么抢占风位吧？”李良站在一座三角瓦房屋顶的最高处，负着双手，抬头仰望着夜空清冷的残月。 而在李良正下方的院落，便是圈养那条大狗的村民家里。 大狗逃回村子的行为，刚好帮李良节省了漫山遍野寻找吴王村的工夫，在大狗的带领下，他一路尾随大狗潜入了吴王村，李良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这座隐藏于山中的村庄，此时大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李良带回了村子，圈养着大狗的村民更不知道，这条大狗究竟把什么样的人引回了自己家。 月光凄凉，夜色幽幽。 跑回来的大狗就像一颗丢入了湖面的石子，在寂静的夜晚泛起了阵阵涟漪。 那些外出探查的村民不仅什么都没发现，还折损了一条大狗，几个村民都聚在一起正愁着怎么跟村里执法队交代呢，没想到大狗居然失而复得，大狗主人高兴之余，狠狠往大狗身上踢了两脚，然后一伙人就带着大狗去了村子里的公堂，找执法队汇报。 等到几人牵着大狗走远。 李良从屋顶轻盈落地。 大狗主人和村民已经走远了，院子里就剩下大狗主人的媳妇和两个孩子，此时两个孩子都已入睡，那女人之前被丈夫和几个村民吵醒，这会儿还没休息，李良来到屋外，看了看这间陈旧的土胚房，他没有惊动屋里的女人，而是循着些许微弱的动静绕到了土胚房后面。 这座村子里的建筑格局基本都是一家一个院子，规格散乱，房屋样式全凭村民自身能力与喜好，就比如李良此时所在的这座院子，院内仅用一堆破烂的篱笆围了个墙，占的地方倒是挺大，但是屋主人把这院子弄得乱糟糟的，土胚房也盖的十分简陋，充满了旧时代穷苦民风的气息。 至于土胚房后面的后院则是一堆杂草丛生的荒地。 后院的角落有个小土房，从里面飘出来的味道判断，应该是旱厕，李良的目光从旱厕移到了旁边那片荒地上，刚才他就是听到这片土壤发出了些许微弱的动静。 李良无视了空气中飘过来的恶臭，他移步到了荒地中，穿过足有小腿高的杂草，不顾土壤中可能存在的某些秽物，侧身趴伏到了地上，倾听着地下的动静。 “咯吱……咯吱……”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蠕动。 耳中的声音像是某种植物根茎正在撕裂，李良凝神静气，然后开始快速刨起了地上的土，片刻后，一节手指从土壤中露了出来，看那手指的尺寸，应该是个未满十岁的幼童，李良加快了刨土的速度，慢慢把这具埋在土里的尸体挖了出来，露出了手臂和脑袋。 这是一具皮肤大面积溃烂的女童尸体。 她没穿衣服，浑身赤裸的被埋在了后院的土里，身上存在着大片大片的溃烂，从身体表皮的痕迹去看，李良能看得出这种溃烂绝非自然原因死亡，而是被人以某种残忍的手段毁去了全身皮肤，并且李良还从尸体表皮上找到了几处针线缝合的痕迹，那被钢针穿透的伤口，里面还有蛆虫正在钻来钻去。 女童尸体被挖掉了眼睛，并且身体里还寄生着某种东西，刚才李良听到的动静，应该就是这东西啃咬尸体发出来的声音，李良没有完全把尸体从地里挖出来，他只挖出了尸体的半个身子，眼见尸体的胸腔内有东西在动，李良扶起尸身翻了个面，顿时露出了尸体胸口血肉模糊的窟窿。 密密麻麻的蛆虫正在尸体胸腔中游走。 不仅如此，还有一节黑色的植物根茎正在寄生这具尸身。 看到黑色根茎的瞬间，李良脸色一沉，他伸手就把尸体内的根茎拽了出来，然后压低了声音骂道：“我还奇怪你到底跑哪去了，你这是在干啥？” 正在寄生尸体的根茎上张开了一只花骨朵。 骨朵内睁开了一只龙的竖眼。 这只诡异的眼睛看了李良一眼之后，顿了顿，随后它猛地从李良手中挣脱了出去，钻入了尸体之中，下一刻，这具已经死透了的尸体居然活了过来，身体大片溃烂的尸身猛然睁开了双眼，扭动着肢体，重新转回了土壤中，就好比节肢动物那般潜入了地底，一个转眼便已消失不见。 李良目瞪口呆的看着尸体留下的深洞。 后院的动静也是惊动了屋里的女人。 自家院子后面都埋过些什么，作为这个院子的女主人，屋子里的女人当然再清楚不过，像是那些身体撑不住改造的大狗，一般都会在进行祭祀之后，交由村民自行处理，就拿女人嫁到这个家里开始算起，他们家后院已经埋过不下七八条大狗了。 原本女人在送走丈夫之后打算入睡，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动静，女人一个机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没有吭声，而是悄悄摸索到窗户边偷看起了后院，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女人始终没敢出门。 但是不出门却不等于危险不会主动找上门。 “你想死还是想活？” 就在女人悄悄观察窗外动静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女人险些当场尖叫出来，她猛然转身，就看到一个少年倒挂在屋顶房梁上，脚上头下，以一种十分可怕的角度俯视着女人。 女人一瞬间就瘫倒在了床上。 她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来。 “我问，你答。”李良淡漠的眼神看向女人：“你来自什么地方？” “……” 女人深呼吸了片刻，努力平复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她结结巴巴的答道：“平川……” 平川乃是巴蜀一座还算比较繁华的城市，以美食与交通文明于全国，但是就以这个女人的情况而言，很显然，她绝对不是以正常途径被嫁到淮南这处偏远之地的，看这个女人双手虽然粗糙，但是脸蛋儿依然留有秀气的痕迹，绝非这片穷山恶水能养出来的根骨。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还有高手 “被绑来的？”李良问道。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女人心中最痛的伤处，然而她却是摇了摇头：“我是被……大学的一个同学……骗到了中介所，等我醒来……我就被送到了这里。” 女人在讲述自己的经历时，每一句话都是一字一顿，光是说出这些话来，就仿佛需要用尽她全身的力量。 “多久了？” “已经十二年了。” “名字？” “以前叫王诗雨，现在……叫吴春花。” 李良的目光看向床头两个小孩，察觉到李良的视线，女人顿时警惕了起来，这些年来身处于穷山恶水之中，身处于污泥之下，她早已深谙什么叫人心险恶，同时心思也十分敏感，可以敏锐察觉出李良是个能说到做到的狠角色，能让她一个成年人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潜入屋内，悄无声息倒挂于房梁上，就冲这样的本事，如果对方刚才真想弄死自己，自己哪还有命在。 但是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王诗雨。”李良翻身跳下了房梁，脚步轻盈落地，就像猫一样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如此轻盈灵窍的动作看得女人眼角直跳。 李良直接叫起了女人以前的名字，他控制着声音的大小，没有吵醒那两个孩子，向女人问道：“我相信这个村子做人口拐卖的勾当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来，村子里拐进了不少儿童，关于这些被拐儿童，你都知道些什么？” “……”女人这一次没有立刻开口。 她抬起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迎向了李良的目光，思索了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对于村里拐卖儿童的事绝口不提，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李良更偏向于后者。 女人不肯说应该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她认为就算说了出来李良也没办法解决此事，反而可能会因为泄露村里的秘密被李良连累。 其二是她认为这段埋藏在心里的秘密或许比死还要恐怖，即使是死亡，也不及这件秘密为她带来的恐惧感，一旦泄露出去，事后她可能会遭受比死还可怕的惩罚。 看来这个女人是多少知道些内幕的。 “那些被拐儿童大多是女孩。”李良把自己对整件事的推测兀自说了下去：“女孩本来是最不值钱的货物，但是这座村子反而来者不拒，大量拐来女孩，用这些女孩进行人体实验，村里人毁去了她们的皮肤，给她们的身体缝上了狗皮，敲掉了她们嘴里的牙，给她们镶上犬齿，把她们从人改造成了狗，这就是村子里传承下来的造畜之术。” “……”女人僵硬的坐在床头没有吭声。 “但是这世上不存在没有意义的改造，就算是变态或者疯子，也不会闲到专门去研究人体改造技术，还把这项技术一代代传承下去。”李良注意到女人的表情出现了细微变化，他继续道：“我刚去了一趟后院，地里有具新鲜的尸体，眼睛被挖掉了。” 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看来是说到她的痛处了。 “这些技术到底是为谁而存在的，又是为了什么而一代代的更迭。” 李良沉吟了片刻：“所以说这村子里的人到底是在崇拜着什么？村里人把拐来的女童改造成这样的生物，难不成他们崇拜的是一种似人非人似犬非犬的神物？还是——” “啊！！！！”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啊！！” 再也按捺不住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她跳起来就跑到柜子跟前，从抽屉里抽出一把剪刀，疯了一样光着脚冲向了李良，也不管这个少年是何来历了，发狂般的就要当场捅死对方，李良轻松夺下了女人手里的剪刀，反手一指弹到了女人的下颚骨上。 劲力震荡之际，一股震动频率顺着下颚骨传导到了女人的颅骨中，这股震动当即令女人昏厥了过去。 刚刚李良的一席话触发了女人的应激创伤。 关键词应该就是“崇拜信仰”与“神物”了。 女人心中对这两个词的恐惧感，比她被拐来嫁到山里的痛苦记忆还要深刻，以至于李良只要稍稍提起相关话题，就会把她刺激到失去理智，而这样的症状更加证实了李良的推测，这座村子暗中崇拜着某种神物，至今最少也传承下来了数百年以上，不断迭代的移植技术就是最好的证明。 并且这种崇拜还具有一定的精神侵蚀。 心志不坚定者就会像这个女人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失智发狂，在这种情况下，李良是没法从对方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线索的，最多只能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疯言疯语罢了。 此时女人已被李良震昏了过去，而她两个孩子也被惊醒了过来，李良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没有做什么，转身便向外走去，虽然这个女人是被拐来的，也是受害者，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女人就一定是无辜的，到最后她是死是活，她命中自有定数，不需李良再外加干涉。 女人最后的尖叫声。 小孩被惊醒的哭闹声。 两道声音在夜色笼罩的山村中格外刺耳。 一些本已熄灭了灯火的院子重新亮起了灯，而那些原本就亮着灯的院子，已然有人探出了头，李良径自走出了小院，迎向了村民们张望的目光，他大大方方出现在了院子门口，然而这些村民并没有把视线投到他身上。 “快！快起来！” 村口一个黝黑的青年狼狈逃了回来，挨家挨户拍打邻里邻居的大门：“宗族祠堂出事了！穰穰家的大狗正在改造的时候发了狂，砸了祖宗的牌位，又连着伤了好几个人，赶紧来人跟我去后山帮忙！” 众人闻讯出门，围上青年，急忙追问祠堂那边的情况。 “后山有你们宗家人在，哪条大狗能在后山闹起来？”村民们都认得这个青年，正是后山上吴王村宗家的人。 青年急忙解释道：“不光是祖宗们的牌位被搞了个乱七八糟，穰穰他们家还被那条大狗给伤了，我们几个人搬不动他们，你们赶紧跟我上山去把他们搬下来，赶紧送到镇里的卫生院去！” 在村里人看来，后山上的宗家人，个顶个的厉害，手里的大狗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凶，宗家不仅是村里人的骄傲，更是吴王村的权威，眼下，后山宗家的一名小青年居然跑到了这边，嚷嚷着祠堂出事了，宗族祠堂可都是供奉着吴王村历代祖宗的地方，不容亵渎。 听到竟有失控的大狗竟把祖宗牌位都给砸了，村民们疑惑之余，倒也没有质疑那小伙子的想法，毕竟大家都是亲族，于是村民们一个算一个回屋披上了衣裳，有大狗的则是回去牵出了大狗，一伙人气势汹汹就朝着后山行进了过去，而那个黝黑小伙则是走在最前面带路。 没有宗家的人带路。 他们这些外亲贸然上山，搞不好会被后山的大狗撕成碎片。 后山那些大狗可跟他们手里这些大狗不一样，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生物，后山的大狗只认宗家人，只听宗家人的话，在黝黑小伙的带领下，众人举着手电穿过了层层山道，吆喝着登上了后山。 不多时。 黑夜中亮起了一道道散发着幽光的眼睛。 “大狗！”有人察觉到了那暗中出现的绿色幽光。 换成这些外亲族人自己，平时是万万不敢贸然进入后山的，但是这次有宗家的人带队，谅这些大狗也不敢造次，所以众人心中虽然对那些黑夜中的幽光有点惧怕，倒也不至于慌张，走在前面的一个村民来到黝黑小伙身边，冲着远处的黑暗嗤笑了一声：“这群小畜生盯上我们了，腾腾，你叫他们滚蛋，他们只听你的。” 黝黑小伙这时转过了身来。 他看向村民的双眼中露出了一抹戏谑，并且在这名村民诧异的目光中，他嘴角微微露出的笑容越来越夸张，那几乎露出了牙床的笑容，配合着他眼中逐渐癫狂的神态，在黑夜中十分恐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黝黑小伙肆意狂笑了出来。 那名举着手电的村民则是被小伙这疯癫的举止吓得脸色发白，他看了一眼四周蠢蠢欲动的黑影，急忙催促道：“腾腾你发什么疯，赶快叫大狗退下啊！！” 说着村民就过来抓住小伙的肩膀摇晃起来。 其他人眼见小伙迟迟没有训退黑影，不由开始慌张，就连他们牵过来的大狗也是不安的呜咽了起来，比起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这些外亲族人圈养的大狗只能算作残次品，属于宗家淘汰下来的失败作。 眼见宗家的小伙突然发了疯，意识到指望不上他，半山腰上的村民们哪还顾得上去宗族祠堂帮忙，当即就往山下跑，然而没跑几步人群中就传出了一声惨叫。 “我草！！”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正在逃跑的一个村民当即就被黑影扑倒在地，三两下就撕碎了喉咙，黑影直接就把尸体的脑袋扯了下来，身体更是抓了个稀巴烂，就好像要把所有的戾气发泄在这具尸体上一样。 紧随而至的是第二道、第三道黑影。 没有宗家人的约束，这些可怖的黑影也就彻底没有了限制，向着闯入领地的外人疯狂发泄着灵魂深处的暴虐，那就好比是要把心中的戾气十倍百倍发泄到闯入者身上一般。 这些黑影不仅速度奇快，行动方式似人而又非人，牙尖爪利，力气极大，轻轻松松就能用爪子撕破人体的皮肤与肌肉，用力一扯，就能把人的肢体关节从身上扯下来。 这种怪物的攻击风格很有特点，那就是尽可能血腥并且暴力的摧毁目标，不一会儿，山路上就已断肢横飞，在这些黑影的屠杀之下，村民们还没来得及跑出后山的范围，就已被黑影屠杀殆尽，只留下黝黑青年一个人站在半山腰上癫狂大笑。 少许黑影还在对残缺的尸体继续发泄。 大多数黑影在灭绝了这批闯入者之后却是齐齐朝着那青年看了过去，比起对待闯入者的凶残，这些黑影似乎更想用残忍的手段虐杀这个宗家人，青年身上的气味令这些怪物深恶痛绝，但又充满畏惧。 在杀光了闯入后山的外亲族人之后，这些黑影并没有褪去，反而开始继续四处搜寻了起来，突然间，某个黑影发出了一道闷哼，与此同时李良也发出了一声惊咦：“居然没死？” 原来这些黑影是嗅到了现场还有一股陌生的人味儿，这才迟迟没有退散，其中一只怪物循着气味摸索到了李良所在的树下，怪物找到了跟前，正要抬头向树上看去时，李良当头就从树上跳下来踩在了怪物的头上，直直把怪物的脑袋踩进了地里。 然而怪物顽强的生命力有些出乎李良的预料。 这些家伙不太对劲。 借着月色凄冷的微光，李良终于看清了脚下踩着的生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是一种比他之前见过的大狗更加畸形的生物，不止体型要比普通的大狗大出了一圈，就连肌体结构都已发生了异化。 外亲村民圈养的大狗都是从人改造过来的，即使自我认知被扭曲成了狗，但身体结构仍然属于人类，这些怪物不同，它们骨架子庞大，两条上臂更是粗犷强壮，看上去比后腿的骨架还要宽大几分，李良借着月光定睛望去……这哪里是什么上臂，分明是两条人类的大腿！ 怪不得这头生物的前肢骨架如此宽大。 原来是两条前臂被替换成了腿骨的肌体结构，这样一来黑影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四条腿，并且每条腿的底部则是拼接了兽类的利爪，李良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脚下这头怪物的四肢关节处存在大量缝合过的痕迹，而且这种怪物身上的皮毛并不像是被人为缝合上去的，更像是从体内生长出来了大量黑毛， 要知道人类现存的灵长类基因片段中就有类似于猿猴的体毛特征，这些怪物，全都是从内而外生长出了大量体毛，覆盖在了身上，整体结构看上去既像人，又不像人，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也就是趁着李良观察这头怪物的工夫。 其他怪物纷纷朝着李良冲了过来。 它们畸形的身体结构充斥着怪异的力量，四条人腿组成的肢体奔跑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但速度层面却奇快无比，李良猛然抬头，迎面望向一头张嘴朝着自己咬过来的大狗。 那是一张长着人脸的血盆大口。 人类的下颚骨是有极限的，但是人类的创造力是没有极限的，眼前这头张嘴咬来的大狗，下颚骨早已被人硬生生拆了下来，换成了一头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下颚骨，移植了上去，当这头怪物张开嘴时，那张开的血盆大口甚至能把李良整个脑袋吞下去，额骨两侧强壮的咬合肌证明了这头怪物绝对有着一口断头的威力。 血口未至，腥风已然扑面而来。 面对这头怪兽当头一口咬来，李良没有再出杀招，他错身折向，左脚踏入对方葵阴之位，身体一晃，人已出现在了大狗身后，此法正是八卦游身术的精髓，他独身一人面对十数个畸形而又可怖的黑毛猛兽，向着那发癫的青年走了过去：“还未请教？” “嘿嘿……嘿嘿嘿……” 正在巅笑着的青年眼看李良一步步走来，那些大狗或是飞扑，或是冲上去撕扯，结果任由它们如何发疯嚎叫都碰不到李良的衣角，李良就像一粒游走在风暴中的浮尘，随风而动，随影而行，坚定且又气定神闲的走向了青年。 青年脸上的癫狂渐渐收敛了些许。 他沉默了片刻，喉咙中，发出了一个陌生的嗓音：“不要，坏，我的事。” “你不说你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我接下来会不会坏你的事。”李良看得出来这个青年，或者说幕后操纵这具尸体的人想来应该不愿和李良发生冲突，不愿节外生枝，这才借尸体的口，对李良做出了警告。 “茅山，张小虎，来此，替天行道。”青年口中蹦出了笨拙的话语：“你，身法不凡，又是，何人？” 李良一边游走在大狗的扑杀之中，一边游刃有余的回应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万象雷宗的李玄鹤，看你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今天你的好事我是坏定了，有本事你就到万象山报我名字。” “万象山？李玄鹤？” 青年尸体呢喃着这两个词，然后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第四百七十章 敬仙术 专门跑过来替天行道的茅山传人？要是李良能信对方这鬼话，他还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既然对方不打算说人话，李良自然也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所以他毫不犹豫就报了个最不顺眼的名字……比如李玄鹤这傻逼。 “万象山？李玄鹤？” 黝黑青年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在李良游走于怪物们扑杀的过程中，他也在观察这个青年的精气神，双目涣散，眸中不见胎光，虽有灵台而无灵性，这个站在山岩上俯视全场的青年只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根本就不是活人。 青年投射到李良身上的视线并没有触发他的第六感，幕后之人想必正躲在暗处操纵这具傀儡，之前触发了李良第六感预警的超凡生物就是这个家伙么？ 不。 不太像。 这个躲在幕后的术士显然不擅长近身战，连面都不敢露，之所以李良没有立刻冲上去废掉这具傀儡，他就是为了想看看这具傀儡背后的操纵者到底还有什么本事，就在李良与那些畸形恶兽缠斗的过程中，那傀儡的左手突然抽搐了一下。 李良敏锐察觉到了傀儡的动作。 只见傀儡的左手五指忽然折成了一个古怪弧度，恰好组成了一个手印，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凭空把他手指硬生生掰成了这个模样，看来是幕后的术士终于准备出手了，就看那黝黑青年缓缓露出了疯癫的笑容，口中吟诵道：“九幽玄冥……” 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力量悄然涌现，随着青年口中的话语声响起，黑夜中吹来了一股凄凉的风。 沙沙，沙沙。 似有什么蛆虫在地面密密麻麻的爬动，就连那些被大狗撕成碎片的尸体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黝黑青年口中的声音就如同带有神秘力量的律令，正在尝试唤醒某种未知的东西。 “九幽玄冥，渡我真灵。” 随着青年口中一句完整的语句落下，那片被血染红的山道上，其中一具被咬掉了脑袋的尸体忽然动了动，更有甚者，连整张脸都被撕烂的尸体再次睁开了眼睛，它们在青年的话语声中重新“活”了过来，好似蛆虫一样在地上艰难蠕动着，仿佛一个个沉沦在苦海中痛苦挣扎的冤魂。 李良抽空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活过来的尸体：“有点意思。” “你马上就笑不出来了。”青年发出一声沙哑的戏谑，左手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喉咙里再次发出声音：“能跟宗族喂养出来的大狗打得有来有回，你这身功夫确实厉害，但是功夫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哈哈哈。” 李良似乎疲于应对大狗的围攻，见到周边的尸体出现异动后，就连身法和动作变得有些急躁了起来，一时没有顾得上回应青年，青年见状，渐渐放松了些许，他讥讽道：“你的功夫，也就勉强能和这些大狗纠缠片刻了，就你这样的粗鄙武夫，又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到吴王村的后山上来？” “为什么不能来？吴王村是你家盖的？”李良反唇相讥。 眼见李良居然还在嘴硬，青年顿时哈哈大笑，他索性也不装了，喉咙里直接传出了另一个陌生的嗓音：“你连吴王村的后山上到底有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上来，真不明白你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一心寻死。”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山又有水，有人，也有狗。”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黝黑青年戏谑的表情收敛了些许，转而沉声道：“以你的身手，想从大狗的包围中逃出去不是什么难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立刻滚，否则……死！” 李良反而冷笑道：“给我机会？那你敢不敢把结印的手放下来再说这话？” “哦？”黝黑青年略显意外：“你还懂方术？” “略懂。” 眼前这人使的根本不是道术，道术没有这么邪门的技法，如果李良记忆中的经验与阅历没有出错，此人施展的应该是方术，又名敬仙术，这类法门与道术不太相同，虽然最终目的都是施展法术，但两者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李良趁着大狗扑击的空档，飞身从两个大狗之间穿过，跃上树梢，遥遥看向青年，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敬的仙家恐怕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玩意儿，念及此，李良开口道：“我刚听你念‘九幽玄冥’，你敬的是阴仙？是地藏菩萨？不会，以你的根骨，还不配去孝敬菩萨一类的仙家，你后半句‘渡我真灵’带有引渡的含义，看来你所敬的仙家，应该不是咱这儿的本地人。” 青年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方士施展法术的过程也可以称作是请仙。 请仙时念诵的语句都是固定的，万万不可出现差错，比如玄冥九幽渡我真灵这句话，对方可以念玄冥九幽渡我真灵，也可以念“深邃的九幽阴间里的伟大仙人请引渡我的真灵”，然而众所周知，话多易错，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不如字字精简，因此方士在进行请仙时的仪式中，念诵话语越精简越好，念得少，错的就少，但是若想在请仙仪式中求到仙家莫大的威能，就得念出更多精简化的颂令，当然，请仙仪式的风险也会随之上升。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孝敬的是哪路神仙了。 毕竟在方士五花八门的传承牌位之中，敬什么玩意儿的都有，甚至就连师门晚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孝敬的是什么东西，就拿这个术士开头一句请仙仪式的台词来判断，李良仅能判断出对方所敬的仙家并不在这个世界上，是个什么物种都没法确定，眼见青年的面色阴沉了下去，李良好心提醒他道：“别等了，快点继续仪式吧，再墨迹下去，地上那些尸身可就不新鲜了，你家祖宗可不一定会接受这种孝敬。” “九幽玄冥……”青年口中艰难的发出了一段低语，结果却硬闭上了嘴，那些活过来的尸体转瞬又僵硬了下来。 他在犹豫。 冥冥中有个声音想要他杀了李良，想必应该是仙家的力量在暗中侵蚀着他的思想，然而他仅剩的理性却在思考李良究竟是何来历，这位术士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武夫，分明是对方士的体系一清二楚。 方士，成也请仙，败也请仙，方士的敬仙术可以强到威震寰宇，也可以弱到刚开口就被人一个照面秒杀，强与弱之间充满了不确定性，而这个少年分明是已有把握杀了他。 之所以少年到现在还没有动手，只不过是碍于青年所敬的仙家来路不明，担心直接杀了以后是否会触发什么不好的东西，少年才会等到现在，但是只要等到他把恭请仙家的颂令念完，少年就能判断出来他所拜的仙家究竟是何来路，当然，到了那时……也就是他的死期。 等等…… 对方应该并不知晓自己的真身藏在哪才对。 “只要我遮蔽好气息，我根本就没必要怕他。”青年目光闪烁的望向李良，突然间，他愣了愣：“我……我怕了？我怎么会怕？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我可是仙家传人！” “他只是个粗鄙的武夫罢了！” 但是这个粗鄙的武夫为何会如此了解方士？是了，此时青年回顾起来，对方从一开始就在尝试套他的话，想来是早早就猜测出了他方士的身份，如今更是凭借他请仙时的颂令台词，判断出了一部分关于仙家的来历，但是这又如何？武夫的拳脚功夫又怎么可能跟仙术相提并论！ 青年的眼中再次涌现出了癫狂之色。 “九幽玄冥……渡我真灵……” “养命而不修性……畸形龟鹿通幽坏我真命不乱形……” 青年低语声迅速且又进行了模糊处理，念诵时，他摇头晃脑，口齿不清，令人难以听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想来念得应该是他师门传给他的请仙仪式口诀，语言是有力量的，方士请仙时所念的语言，就是沟通仙家请仙下凡上身的媒介，至于地上那些被大狗活剥了的村民，此时全成为了请仙时所消耗的祭品。 随着青年的念诵。 他的低语声刺激到了那些尸体，地上的尸体们开始剧烈扭动起来，时而蜷缩，时而癫痫，这些尸体的体表各处飘出了滚滚烧焦的黑烟，好似被烧着了一样，这一幕像极了神话故事中死去的人下了地狱被扔进油锅的景象，尸体们发出凄厉的嘶鸣，它们在痛苦中挣扎，却无处可逃。 看那些尸体痛苦挣扎的模样就知道，这些被方士献给了仙家的祭品，死了都没法安宁。 “还是没法猜出来你孝敬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李良轻叹着摇了摇头。 方士拜的神仙实在是千奇百怪，什么鬼神都有，保险起见，还是先把他打个半死再说吧，想到这里李良深深吸入了一口气，全身皮肤还是迅速变红，体内气血顿时涛涛汹涌而起。 李良的身体机能成倍增长，只见他微微吐出一口炽热的白雾，下一刻，李良身形爆射而出，直接就以百米三秒的速度射向了青年。 黝黑青年根本没有料到李良能在一瞬间爆发出如此可怕的身法，仅仅是一秒钟的照面，黝黑青年便在天旋地转中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来得及抬手指向李良，匆忙念出了一个字：“……定！” 下一刻，巨大的冲击力令青年腾空而起，身体倒飞着连续砸断了三四个粗大树干，最终身体镶嵌进了山体的岩土层中，意识连接恢复后，青年赫然看到五十多米外的少年正保持着出腿的动作，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青年同样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上半身镶嵌在土里，至于他的下半身，早在少年近身的一刻就被他当场踢碎了，血肉混合着断骨溅得到处都是，既然李良想好了要把他打个半死，那当然是至少得打碎他一半身体才行。 这是什么速度？ 这是什么爆发力？ 一个眨眼就横跨数十米？这还是人类？？？ 还没反应过来竟然就被对方一脚拦腰踢碎，只剩个上半身还勉强完整，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这具吴王村宗家人的躯体就当场报销在这里了！没有吴王村宗家人的血脉，根本没法进入到宗族祠堂的最深处，想到这里，躲在幕后的术士再也不敢留手，他也顾不得会不会从颂令中暴露出仙家的身份了，连忙开口念诵请仙颂令。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普通的武夫怎么可能会只身闯入吴王村宗家的后山！” “不行，我必须保住这具肉身……”黝黑青年在惊惧与后怕中飞速念动着低语，山林中的黑夜也在他的念诵声中愈发变得狰狞邪恶起来，散发出了彻骨的深寒，与之相对的，数十米外那些被大狗杀死的尸体也开始加速冒出黑烟，这恰恰证明了仙家正在享用他献上的祭品。 刚刚青年在千钧一发使出了定身之术，堪堪抢在被碎尸万段之前定住了对方，眼下，他再次借用仙家的力量，用请仙仪式中获得的力量刺激自己下半身躯体自发愈合，然而仙家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好驾驭的，事实也证明就算是仙家的治愈能力，也不如人类身上原配的零件，因为青年利用仙力催生出的血肉，远比大狗那拼肢出来的畸变躯体更狰狞。 青年的上半身依然是人身。 而下半身却在疯狂的血肉生长中形成了一滩蠕动的肉块。 在仙家的眼中，这位孝敬他的凡人只需维持吴王村宗家人的生命体征即可，那么仙家就用最恶毒、最恶心的形态给黝黑青年捏出了个能帮他维持住生命的下半身，当方士在请仙仪式中祈求仙家的力量时，仙家的力量也通过彼此命数相连的纽带，将那冰冷而又恶毒的思想反向入侵了过来。 黝黑青年丑陋的脸上绽放出了更为癫狂的表情。 这种癫狂不单单是表现在了傀儡的身上，傀儡脸上的癫狂，甚至反映出了幕后那位方士的一部分精神状态。 “我是吴仇，我叫吴仇……” “绝对不能忘……” “我要他们所有人都永世不得超生……”青年扭动着蛇一样的下半身，从山岩的凹坑中钻了出来，他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似乎还不太适应这种没有脚的感觉，很显然，不论是这个青年还是操纵着他的方士，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不停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仿佛只要一个疏忽，他就会忘记自己是谁。 青年缓缓抬起头：“……但是上仙还对我说，你的血好香啊，仙家好想要你的血啊！！你……你……”喊着喊着，异化的青年看向李良，数十米外李良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这边，青年癫狂的神色忽然涌出一抹挣扎：“本来与你无关……外乡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是吴仇……我是吴仇！”青年挣扎的神色最终还是被癫狂取代，他疯狂大笑着向李良游动了过去：“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证明你该死！今晚，我发誓，山里所有人都得死！一个不留！上仙承诺我了，一个不留！哈哈哈哈——” “死！！！”青年游到李良面前一口就朝他脖子咬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 李良脖颈发出一声脆响。 在这一刹那，青年那丑陋狰狞的脸色随之一滞，这可是仙家的定身术，滔滔冰冷的仙力足以冻结人体行动能力，不应该，不应该还能动！他只是个粗鄙的武夫，他只是个凡人！ 然而事实却是李良毫无预兆的挣脱了仙家定身术，不仅恢复了行动，而且还早有准备的朝着青年撞了过来，就好像在专门等他一样……上当了！ 身处错愕之中青年的双眼有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清楚看到，李良以肩带肘，双臂交错成八卦之势颠倒乾坤，令他躯体平衡瞬间颠倒的同时，配合以崩拳撞入他怀中发动了贴身寸劲。 ——八极崩！ 第四百七十一章 姓吴，名仇 夜幕笼罩的山林之中，寒风阵阵，在一处人类肉眼难以察觉的角落中，某棵树的树干中忽然传出了一声闷哼。 一张人脸从树干上浮现了出来。 “呕……”吴仇哇的就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热血洒落在地，血液转瞬变凉，清冷的月光悄然将血液染成了漆黑之色，吴仇踉踉跄跄从藏身的树干中挣脱了出来，跪倒在地，他两只手撑着身子，眼中呈现出了短暂的清明，而他口中却是神经质的自言自语着：“他打的明明只是被我操控的傀儡，但为什么连我的真身也会感觉到疼痛……这、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少年贴身撞入傀儡怀中的画面历历在目。 在那崩拳打出的贴身寸劲爆发之中，恍然间，吴仇似乎看到少年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显现了出来，此时回想起少年爆发的贴身寸劲，吴仇心中后怕不已，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湿，而他本人更是在少年这一击之后便受到了重创，难以再继续维持本体这边的遁术隐匿之法，被迫从遁术中跌落了出来。 不行。 不能失去吴腾腾的肉身。 必须抢在那具傀儡被对手彻底破坏之前恢复意识链接！ 强忍着浑身一遍遍冲刷而来的刺骨寒意，吴仇的思想再次被癫狂与滔天恨意填满，这个本已人到中年的男人，当他重新投入请仙仪式当中，便再也没有了退路，脑海中只有阵阵沉沦在仙力中的刺骨深寒。 连着吐了几口血之后，吴仇已然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他披头散发，口中喷吐着腥臭的血沫子，继续念诵起了请仙仪式的口诀。 “九幽玄冥，渡我真灵，魄归故里，胎照七星……请漓！” 吴仇身上飘散出了淡淡的黑烟，在他双眼微眯之际，眼前视野顿时发生骤变，吴仇眼前的画面再次转换成了傀儡的视角，与此同时，他的思维也顺势进入了傀儡的身体，而就在吴仇与傀儡建立思维通道的瞬间，傀儡身上的剧痛当即就传达到了吴仇脑海中。 那是无比真实的痛感。 即使是遥远的距离都无法阻挡这疼痛跨越时空传达到吴仇这里，在吴仇感受到剧痛的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正在眼前对傀儡进行连招的少年，少年的出手太快了，哪怕以吴仇经过仙家加持过的神经反射速度，都难以跟得上少年出手的动作。 吴仇恢复了链接也没用。 因为他连接上傀儡也只能继续挨打。 “不对……”吴仇通过傀儡的视角忽然察觉到少年额头上似乎有什么印记。 月光会让血液变成漆黑之色，但这光芒却让少年额头上的印记反而愈发鲜艳耀眼，吴仇终于看清楚了那印记是什么模样，而当他看到这枚印迹之后，他再一次从癫狂中清醒了过来：“灵胎显现，仙家下凡？！” 难怪这个少年拥有瞬息横跨数十米的本事。 原来，原来对方竟然也精通敬仙之术！怪不得这个少年仅凭一身武艺就敢夜闯吴王村的后山，吴仇此刻坚信李良也是一名方士，并且孝敬的还是一位战斗威能十分强盛的仙家，在吴仇看来，李良所施展的功夫，应该就是他所敬的仙家赋予他的能力，否则一介凡人又怎会有如此可怖的战斗能力？ “噗——”吴仇通过傀儡和李良硬拼了一记，拼着被李良打碎肩关节的代价，强行与李良拉开了距离，他忍不住质问：“你拜的是哪路神仙？竟然还会愿意屈尊为你而下凡？” 李良微微一顿：“拜？” 看这具傀儡忌惮的眼神，想来已经从癫狂中清醒了过来，不过对方所说的“拜神仙”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很有可能把自己误会成了和他一样的方士，对于方士来说，孝敬的神仙能稍微赏点仙力加持就已经是得天独厚的恩赐了，至于传说中的“下凡”，寻常的方士想都不敢想，包括吴仇在内，就算他把自己生命与灵魂全都献给仙家，他孝敬的仙家都不一定会正眼瞧他一下。 然而这个少年居然能把仙家请下来附身到自己身上。 不会有错的，少年额头上显化的灵胎就是仙家附身在他体内最好的证明，突然暴涨的战力，如此超模的身手，也只有仙家下凡亲自上场才能厉害到这种程度，眼见如此，吴仇再也不管其他，扑通一声就朝着李良跪了下去：“贱民吴仇，拜见上仙！” 请仙下凡之后，方士的肉身便会被仙家附身，此时吴仇深信现在跟他对话的并不是之前那个少年，而是少年请下来的仙家，吴仇很清楚这次与仙家面对面的机会有多重要，而且他也明白自己对李良这一拜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已经不在乎后果了，现在，他只想要吴王村的所有人都去死。 “你是方士，你拜我，可知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李良沉声道。 方士与所敬的仙家命数相连，等同于是为了获取仙家的加持，甘愿将信仰与命数奉献给仙家，换取仙家垂青，如今吴仇这一拜，拜了个陌生的仙家，这可不只是对自己孝敬的仙家亵渎之类问题了，而是背叛。 吴仇通过这具傀儡向李良行出五体投地之礼，卑微道：“贱民自知无颜拜见上仙，但有一事还请上仙明鉴！” “……”李良沉吟了片刻：“讲。” “贱民原吴王村人士，于十一岁，亲生母亲乃是被村里人从外面拐来的女人，后来母亲被父亲杀害，送入了坛子，从此贱民改名吴仇，与生父势不两立，并于第二年逃出家乡，逃出后，贱民曾发誓要为母亲报仇雪恨，后来贱民在红尘俗世中遇到如今的妻子，因妻子感化而逐渐淡忘仇恨，放下了母亲杀身之仇，我本欲与妻子安稳共度余生，却没想到……” 吴仇和他老婆婚后生了个女儿。 本来这是个十分幸福平淡的家庭，丈夫安安稳稳的干活赚钱，老婆为了补贴点家用也找了份活干，在女儿降生之后，吴仇童年时期的仇恨随着女儿的到来也就逐渐放下了，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老家的亲戚居然找了过来。 亲戚说吴仇他爹快不行了，希望在临终前再看他一眼，然而吴仇即使放下了仇恨，也不可能原谅父亲，自然是不肯随亲戚回村子，亲戚眼看劝不动吴仇，于是就使出了村里代代相传的传统艺能，带走了他才四五岁大的女儿。 等到吴仇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的女儿已经被当做活祭，砍掉了手脚，塞进了坛子里。 “吴王村供奉着一位人面犬身的仙家，名为‘祸方’，每年中元节，村里便要向‘祸方’献上一名人面犬身的童女，取悦仙家。”吴仇话语中散发着深寒彻骨的恨意：“当年我母亲于心不忍，偷偷放走了一名拐来的童女，因此被我父亲怀恨在心，将她残忍杀害，我本以为我能逃离这不堪回首的过去，不曾想，我的孩子也遭了毒手，没能挺过改造的环节，毙命于坛中。” “贱民与吴王村有血海深仇，若仙家愿为贱民报仇雪恨，贱民此生当牛做马，奉上仙牌位，日夜焚香礼祭，直至此身消亡！” “恳请上仙垂青！” 这可能是吴仇一生中仅有直面仙家的机会了。 比起虚无缥缈而又不可名状的“漓”，显然还是眼前这个附身于少年身上的“仙家”更为真实，毕竟这是吴仇亲眼见到的仙家，别说什么原则与尊严，只要这位仙家能为他报仇，他可以为了仙家去做任何事。 吴仇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他不敢抬头，不敢直视仙家，唯恐冒犯了仙家的威严，只得用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用最真挚最虔诚的姿势表达着自己的卑微，默默等待着仙家的发落，而李良看着他这副姿态，心中却是回味着他之前讲到过的名字——祸方。 “这群白痴真的是什么都敢拜啊……”李良终于知道那种隐隐威胁到自己的第六感预警是什么了。 地球上的神话故事体系中并没有关于“祸方”这个名字的记录，也就是说，这个“祸方”很有可能是域外的神话生物，李良服气了，人蠢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连地外文明的神话生物都敢拜，要是这些人拜了个假的那还好说，如果拜的是个真的，那可就不是死几个人就能收场的了。 “你拜的仙家叫什么名字？” “启禀上仙，贱民所拜仙家名为‘漓’，如若上仙感兴趣，贱民可为上仙抄录一份‘漓’的请仙颂令。”吴仇在跪拜李良的过程中，那原本正在侵蚀他的仙力不知怎的就安静了下去，甚至就连他当面拜另一个仙家，把“漓”的底子卖了个干干净净，“漓”的仙力都没有再产生过波动，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漓”已经被少年身上的仙家吓破胆了一样，以至于对他这个叛徒都不敢处理了，灰溜溜撤回了仙力。 至于地上趴着的这具傀儡。 没有“漓”的仙力加持，本就被李良一脚踢碎了下半身的黝黑青年，身体出现了崩溃的征兆，那异化出来类似于蛇躯的血肉开始加快干瘪了下去，李良沉思了片刻，旋即对这具傀儡问道：“你真身藏在什么地方？” “禀上仙，上仙请在此地稍作等待，贱民这就来觐见上仙。”黝黑青年说罢，他两眼一翻就死了。 大约二十来分钟左右，一个单薄的身影悄然靠近了这里，正是吴仇的本尊，然而当他以真身亲临回到现场时，却是又看到李良和那些被深度改造后的大狗打在了一起，吴仇怔了怔，心下立刻暗道不好：“坏了，忘了在傀儡临死前喝退这些大狗！” 后山的大狗只认吴王村宗家人，像吴仇这样的外亲族人同样在大狗攻击范围之内，不过他这些年攻读的奇门遁甲之术也不是白学的，只见吴仇强撑着身体加快了脚步，趁着大狗们都被李良吸引住的时刻，他快速来到了黝黑青年的半截尸体旁，提起背在身后的工具包，从里面翻找出了一排银针。 吴仇以针数接连刺入傀儡的三焦经络与少阴经。 本已死去的尸体当即睁开了眼睛。 “……咳。”吴仇清了清嗓子，并开始尝试调整声线：“哦，啊~啊~~哦~~咳！狗……狗崽子们！” 吴仇提起了尸体，并用声线模仿出了死者生前说话的音调，他突然一嗓子喊出，顿时令全场正在围攻李良的大狗纷纷停了下来，一时间，齐刷刷凶残的目光朝着吴仇看了过去，原本这些大狗正要冲这个跳出来的入侵者发动进攻，可就在大狗们看到吴仇手里提着的尸体时，它们不约而同的站住了。 尸体睁开了眼睛正在盯着它们。 吴仇捏住其中一根银针微微的波动，操控尸体转动眼珠扫视了一圈全场大狗，然后吴仇又换手捏住另一根银针，刺激尸体神经反射，使其在大狗们的注视中张开了嘴，随后吴仇通过腹语再次模仿出了死者的声线：“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滚！太阳升起之前不许出来！” “呜呜呜呜——”大狗们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 人，确实是宗家人，尽管只剩下了半个。 声音，确实是宗家人的声音，虽然说话的表情有点僵硬。 大狗们虽然恨不得第一个咬死宗家人，但是这么多年来根深蒂固的驯化已经形成了它们的本能，最终，大狗们只得不甘的慢慢退去，隐入了深邃幽暗的山林之中，直到大狗远去，吴仇才终于松下来一口气。 “漓”已经被上仙吓破了胆，弃他而去了，如果那些大狗真的不识好歹朝他扑过来，即使吴仇不死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幸好大狗还算服从宗家人的命令，只要符合大狗驯化听令的条件，即使是他这个外亲族人也能借用宗家人的尸体命令大狗。 见到李良的视线投了过来，吴仇赶紧扔掉尸体，再次以五体投地大礼冲李良拜了下去：“贱民来迟，让这群可悲的畜生冒犯了上仙，请上仙赎罪。” “这就是你的真身？”李良仔细了吴仇两眼。 这个吴仇，跟他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如果这个男人不主动说出来，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竟然会是一名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与敬仙之术的方士。 朴素的棕黄格子短袖，下身穿着一条脏兮兮的运动裤，身后还背着一个印有“松下电器”logo的工具包，这个男人虽然才三十出头，却给人一种超过了四十多岁的沧桑感，他的浑身气质面貌给人一种邋里邋遢的感觉，但他双眼却很有神，眼中有着无比坚定的执念，或许这些年来生活将他磨砺成了苦中作乐的朴实百姓，但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却把他深埋的恨意重新点燃。 他。 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剥皮换脸，关节反转，双生面 吴王村。 这个深藏于大山之中村子，看似与世隔绝，实际上外人根本想象不到这些疯子都干了些什么，单说拐卖人口都算是轻的，人体改造、活体祭祀、供奉鬼神，这里面每一样都充斥着血淋淋的恐怖，那都是一条条人命填进去的祖辈传承。 像是吴仇这样的个体，只不过是吴王村历史长河中的一颗砂砾。 吴仇的母亲是村里从外面拐回来的女人，原本就是被当做用来生孩子的繁衍工具，根本没有人权，而她私自放走女童的行为更是为其招来了杀身之祸，幼年的吴仇亲眼目睹母亲被残忍杀害，并于第二年逃出了村子。 如果真如吴仇所说那样，他十一岁时母亲被杀，十二岁逃出家乡，那么从他十二岁到成年的这段时间，期间必然是发生过什么，若是没有足以逆天改命的机缘，一介凡人又怎会练出这一身奇门遁甲之术，甚至还供奉上了仙家，修得敬仙之道。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李良不会去深究吴仇年少时期的奇遇。 但如果吴仇确实获得了方士的真传，那么他就有可能一并继承了“敬仙箓”的制法，想到“敬仙箓”这个好宝贝，原本已打算离去的李良又逗留了下来，他心中盘算着如何与吴仇交易，从吴仇手中换到“敬仙箓”。 “请上仙纳拜！”吴仇五体投地虔诚祈求。 无论是暴露出方士的身份也好，或是透露出关于“祸方”的情报也罢，这个名叫吴仇的术士如今已向李良展现了价值，并且吴仇很懂如何供奉一位仙家，知道如何为仙家当牛做马，此时吴仇向李良下拜，还在祈求李良接受他的供奉，成为他孝敬的仙家，助他报仇雪恨。 李良哪能看不出来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你我本就殊途陌路，今夜只是恰好同行。”李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吴仇：“我对你的供奉没有任何兴趣，此事不要再提。” 闻言，吴仇顿时面色惨然：“上仙所言极是，贱民这等污秽之身竟敢妄想侍奉上仙，是贱民……不知好歹了。” 什么贱民不贱民的，这个术士能修出这一身本领，根本没必要在李良的面前妄自菲薄，眼看吴仇被拒绝后的失魂落魄，李良对这人的心性再次有了一番了解，这人确实有真本事，但是心性太敏感了，李良只是拒绝了他的供奉，又没反对跟他交易情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妄自菲薄作甚？既然你是方士，可懂‘敬仙箓’的制法？” “……什么箓？”吴仇前一秒还沉浸在被一位仙家拒之门外的冷落中，突然听到这个陌生词汇，他先是怔了怔，过了片刻才意识到李良所指是何物：“恕贱民愚钝，上仙说的可是‘请神符’？是不是那种可以在激活符箓之后向仙家借法的符箓？” “嗯。” 一个地方一个叫法。 或许名称不同，但是不管敬仙还是请神，两者都是功能性相通的产物。 “如果是制作请神符，贱民倒是略懂一些，不过……”吴仇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李良追问：“不过什么？” “请神符乃是敬仙者的大忌，此法不属于玄门正道，怕是会冒犯了仙家。”吴仇谈及关于方术的专业话题，言语顿时流畅了起来：“正统方士在施法时，需要向供奉的仙家献祭其所钟爱的祭品，换取仙力加持，有时候方士为了抵抗仙力对自身的侵蚀会选择将一部分仙力灌注到符箓中，借助媒介来减轻仙力对身体的影响与伤害，因此在驱动请神符时，不用祭祀也可以临时激活符中储存的仙力，但这种行为终归是对仙家的不敬，属于是在请仙仪式过程中偷摸储存仙家法力的偷盗行为。” 正统的请仙仪式需要献祭仙家钟爱的祭品。 例如“漓”就喜欢新鲜的尸体和鲜血，吴仇可以通过“漓”偏好的祭品换取仙力加持己身，在他进行请仙仪式的过程中，当然也可以小手不太干净的偷偷把一部分仙力储存到请神符中，后期如若他有需要，便不用再进行祭祀，直接激活请神符中的仙力即可。 仙家通常都不会喜欢这种行为。 事实上，只要仙家的供奉者不是太过分，仙家往往会念在供奉者多年的孝敬上，对自己的供奉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个外人敢用“请神符”，仙家就会让这种白嫖者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仙家可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好脾气。 即使是正统方士都不敢过多使用请神符这种玩意儿。 此时李良一开口便向吴仇问起了请神符的事，由不得他心里不发毛，然而李良却是一心认准了吴仇所描述的请神符：“不用去管什么忌不忌讳，只要你能制作请神符，我可以用三次出手机会，作为你给我制作请神符的酬劳。” “三次？！”吴仇顿时双眼圆睁。 李良反问：“嫌少？” “不敢！”吴仇眼中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以贱民如今的修为，一时之间，最多只能制作出十张请神符，这还是在上仙愿意配合的情况下，敢问上仙……十张可够？” 真是个奇怪的仙家。 正常情况下仙家都会反感请神符，这位附身于少年体内的仙家不仅不反感，反而主动要求吴仇这个方士盗取他的仙力，拿来做成请神符，吴仇不明白，高高在上的仙家为什么会看得上他的请神符？也不知道这位仙家到底要拿请神符去干啥…… 不过在吴仇制作完毕之后，如果仙家送与吴仇三张请神符，将这三次出手机会作为他的酬劳，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是仙家点头同意的价码，就算吴仇驱动了仙家储存在符中的仙力，也不算冒犯，相当于获得了仙家准许的“安全”符箓，不必担心仙力反噬。 既然如此。 “上仙请在此稍作等候。”吴仇说罢便起身去捡起了地上的工具包。 偌大的工具包里可谓是什么工具都有，榔头、虎口钳、尖嘴钳、螺丝刀、银针、符纸、增值税发票、头发、袖珍铜像、铜钱、圆珠笔，吴仇在背包里翻找了一圈，随后取出了一捆用发票包着的纸卷，拆开橡皮筋后露出了里面的黄符。 吴仇小心翼翼的抽出了十张符纸。 这十张黄符都是他提前画好的符箓，只不过没有进行储存而已，吴仇恭恭敬敬将黄符呈递给了李良，示意李良可以为符纸灌注仙力了，李良倒也没什么二话，他随手拿起一张符纸，就用阳火金光填充了进去。 “哗——” 黄符瞬间点燃。 明媚而又温暖的火光照亮了两张稍稍发木的脸。 “？”李良质疑的目光看向了吴仇。 黄符自燃的景象顿时令吴仇心神俱震：“上仙，您的阳火仙力太强了，黄符有点承受不住，还请上仙您……收敛一些。” 待到黄符自燃的灰烬散去，李良重新捏起一张黄符，这一次他记住吴仇的提醒，没敢随便一口气就把阳火金光灌注到符纸中，随着李良额头处的灵胎绽放出了淡淡的微光，一缕微弱的暖意顺着他的手臂流入了符纸之中。 “可以了可以了！再灌下去又要烧着了！”吴仇连忙出声叫停了李良。 这才灌注了多少阳火金光就到极限了？就跟吹了口气一样，李良默默看了吴仇一眼，这人虽说是有真本事吧，但这本事也太拉了点，于是李良只好放下这张符纸，依法炮制连续灌注了另外八张，以及吴仇又从纸卷里取出的第九张，一共十张黄符，全部灌满了李良的阳火。 吴仇谦卑的双手接过了十张黄符。 只见他双手合十将黄符合拢于掌心之中，两腿盘膝坐下，转而向李良询问道：“敢问上仙真名？” “李良。”少年抱着膀子淡淡道。 得到仙家的真名之后，吴仇便开始了请神符的制作。 储存仙家的力量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需要为这些存满仙力的请神符打上独属于仙家的标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仙家的真名，趁着吴仇为这十张符纸打标的过程中，李良也在观察着吴仇的气息状态。 隐隐约约之间。 有一抹灵胎的悸动涌现于李良心中。 那是来自于四维空间的心灵感应，蕴含着李良阳火金光的符纸，在四维空间中与李良建立了能量传输通道，李良没有震散这股想要与他对接的通道纽带，而是默许了四维通道的链接，片刻后，他已经能感知到十缕与他同源的阳火稳定了下来。 这十张黄符，每一张都蕴含着李良的阳火金光，带有他的灵胎印记。 不论是谁，只要拿出符纸高喊出李良的名字，李良便会心有所感，与此同时他储存在符纸中的阳火金光也会随之激活，加持到持符者身上，令持符者在短时间内获得李良的一身本领。 不过就拿黄符本身的质量来看…… 估计能激活的本领不会太多。 “成功了。”李良不由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如约从吴仇手中拿走了七张符纸，给吴仇留下了三张，这是他为吴仇承诺的三次出手，虽然李良不会去参与吴仇的复仇，但只要有了这三张请神符在手，相信这座山村也没谁能奈何得了吴仇。 接下来就是上山去会会吴王村供奉的仙家了。 李良倒要看看这个从他进山开始就一直在窥探他的“祸方”到底是何来路。 临走之际，李良提醒了吴仇一声：“若是你在山上遇到了一头生有花叶之躯的黑龙，或者遇到草木产生妖魔化异变，你只需把我给你的请神符拿出来，不用激活，黑龙与草木自会避开你。” “谢上仙！”吴仇手捧符纸再次拜谢李良。 仙家三言两语之间似乎透露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山里怎会有黑龙？草木会异变成妖魔？就在吴仇回味这段话中蕴含的信息量时，此处已然没有了李良的身影，吴仇抓紧了手中的符纸，缓缓抬眼看向山顶。 凡人是不配入仙家法眼的，上仙的目标应该是同为仙家的祸方，但是吴仇可不一样，吴王村全村上下都是他所憎恨的目标，在他眼中，吴王村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吴王村的所有人……都该死！！ 包括他自己！！ “今晚，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吴仇深深的看了一眼山顶，随后提起背包纵身冲进了影影绰绰的山林之中，笔直冲向吴王村的外亲族人聚居地。 祸方就留给仙家去处置吧。 既然上仙在此，那么吴仇也不好去干扰到上仙，他决定临时改变计划去先杀光村里的人，至于后山的宗家，吴仇准备把宗家的人留到最后再行动，起码得等到仙家完事了再说。 吴仇左手提着工具背包，右手单手掐诀，在奔行途中，他一个猛子扎入了地面，宛如一条游鱼般的遁入了土壤之中。 之前在用傀儡之术与李良远程交手的期间，吴仇曾被李良的阳火金光来了几下狠的，换作一般人挨上两下不死也会失去行动能力，也就因为这些年来吴仇一直坚持供奉仙家，来自“漓”的仙力虽是对他精神带来了侵蚀，却也将他身体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异化，严格来说吴仇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区区重伤而已，还拖不住他报仇的步伐。 吴仇以土遁术进入了村落中。 深夜凌晨一点多钟，村子里的执法队还在开会，正讨论着如何探查那道坠入山沟的红色光芒，又该如何给宗家汇报，这个时候村里大多数人都已入睡，仅留下些许半成品的大狗还在院子里看家护院，此时，执法队的人还不知道，村里已然掀开了一场腥风血雨。 村里某个普通的院子里。 正在酣睡的男主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就被一根纤细的丝线抹了脖子，身体只来得及抽搐了一下就被丝线活生生斩首，直到脖颈断裂处的血浆流满了床铺，躺在男主人身旁的女人感觉到身下黏黏糊糊的液体，才悠悠从睡梦中醒转了过来。 女人下意识摸了一把床上的液体。 当她看清楚手上那腥气扑鼻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之时，女人当即从睡意中惊醒了过来，连忙去推搡自家男人，结果不曾想她男人的头居然被她给推了下来，这一幕令女人瞬间失去了理智，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啊！！！” 女人的尖叫声惊醒了两边邻居。 其中一个邻居听到尖叫声，惊醒了过来，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于是就穿上衣服出了家门，来到这户人家门口敲起了门：“嫂子？没事吧？” 邻居连着敲门叫了几遍一直没人回应，正当邻居以为里面出事了的时候，院子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男主人光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一条脏兮兮的工作裤制服，冲门外的邻居打了个哈哈：“咋了，吴正光。” “刚听到嫂子尖叫一声，没什么事吧？”邻居好奇道。 这个男主人似乎给人一种微妙的奇怪感，但具体是哪里奇怪，邻居一时又说不出来，男主人倒是看上去很不耐烦：“她大晚上做噩梦吓醒了，给我也折腾醒了，不好意思啊吴正光。” “……哎？”邻居眼神古怪的看着对方：“说起来，你怎么一直叫我全名？” 男主人闻言，转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因为我怕你到黄泉路上忘了自己的名字啊。” “？？？”邻居听到这话抬脚便要后退。 然而下一刻，男主人背后陡然射出一柄弯刀，插进了邻居的下颚骨缝隙，只见男主人抓住邻居的脸皮用力一扯，邻居的整张脸就被男主人撕了下来，男主人撕掉自己的脸，直接把邻居的脸换了上去，并把邻居温热的尸体拖入了院子里，就在他处理尸体的过程中，邻居的老婆跟到了院子门口。 “光光，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冲冲家干啥呢？”女人睡眼惺忪的问道。 女人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眼前这个拥有他丈夫脸的男子，此时在看到她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啊，是花花姐啊。” “花花……”女人被自家丈夫叫的浑身肉麻，浑身一个激灵，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这时才注意到地上的血迹，那新鲜而微热的静脉血液，在月光下反射着漆黑的光泽，而当她抬起头来，却见丈夫正表情僵硬的看着自己露出微笑，她顿时被这笑容弄得毛骨悚然：“你不是光光，你是谁？？” “我？”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 在女人惊恐的注视中，眼前这个拥有她丈夫脸的人，竟是在她眼皮底下开始缓缓转头，头颅逐渐旋转过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了一直背对在身后的另一张脸。 这是一张憨厚朴实的面孔。 但是这张面孔上的表情却已被仇恨扭曲成了狰狞之色。 “花花姐，是我啊！”吴仇体内隐约发出一道道骨骼撞击的脆响声，他一步步向女人走去，眼中有一抹神经质的哀伤：“还记得当年那个被你推进坛子里的小瘪三么，我娘说，她在坛子里等你呢。” 女人看着吴仇的脸顿时失声尖叫：“吴正伟！是你！吴正伟！！！” “吴正伟已经死了。”吴仇哈哈大笑：“你们逼的，你们把吴正伟逼死了！现在，这里，只剩吴仇！！” 随着吴仇的笑声转变成怒吼，他纵身扑向女人，整个人好似直接钻入了女人体内似的，纠缠着女人摔倒在地双双滚做了一团，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工夫获取，原地多出了一具失去了脸的赤裸女尸，而那个站着的“人影”，则是顶着女人的脸的吴仇。 吴仇学着女人生前搔首弄姿的模样。 他迈着风骚的步伐，摇摇晃晃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嘴里唱着凄凉的戏腔。 “慈母归去兮~俱往矣~游子无归处~~啊~~~~” 凄凉歌声回荡在寂静的夜晚，越来越多的村民从睡梦中惊醒，人们纷纷出门观望，却见那个大晚上不睡觉瞎嚷嚷的竟是吴正光家的娘们儿，吴王村向来重男轻女，原本女人在村子里并没有什么地位，但是吴正光家的这个娘们儿是他们本村人，娘家在村里还是有点辈分的，所以村民愤恨她吵嚷之余，倒也没有立刻暴露心底的凶性，只得在嘴上先骂她两句。 “骚皮别嚷了！” “你不睡我们还睡呢！” 被吵醒的村民纷纷对女人骂出各种污言秽语，但是念及女人娘家的面子上，谁也没直接冲上来动手，然而不管村民怎么骂，那女人依旧是我行我素，疯疯癫癫的从众人眼皮底下穿过小路，一边唱着戏，一边来到了某户人家院子外面。 歌声婉转而止，女人抬起了头。 那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孔上，挂着两行泪痕。 她缓缓跪在了这一户人家的门外。 “娘，我回来了。”女人口中发出了一个沙哑的男声，她看着这扇带有岁月痕迹的大门，似乎是回忆起了已逝之人的过往，当年无能为力的悔恨再一次浮上心头：“小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被拐来的女人，我只知道你很讨厌我，根本就不想把我生下来，我记得你一次次看向我时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神，但我也记得我生病的时候，就算我爹和姨婆打你，把你关到柴房里，你也要逃出来抱着我下山去卫生所，这件事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就算过了二十年，都会梦到。” “那时候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既讨厌我，又会为了我而去做很多矛盾的事。” “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太晚了，太晚了。” 姿态诡异的女人流着泪，跪在地上，向着这个家门磕下了头：“娘，这次回来我会为你讨回一切，兑现我年少时期许下的誓言，在我杀人的时候，烦请闭眼，以免惊扰了你。” 村民们看着吴正光家里的婆娘跪在院子门口嘘嘘嚷嚷，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别人家门口跪地磕头，这已经不是发神经的程度了，而是发疯，结果没等村民们搞清楚女人发疯的原因，他们忽然就看到女人抬起了头，脖子猛地扭转一百八十度，换成了藏在背后的男人脸孔。 “卧槽？！” 村民顿时被这一幕吓得魂飞天外。 不光如此，这个鬼东西在扭头换了脸之后，身体竟是飞快蠕动着从衣服里钻了出来，显露出了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模样，至于地上那个女人则是只剩下了衣物，活像是他褪下来的一层皮。 这就是吴仇的奇门遁甲之术。 此法名为剥皮易容，经过多年苦练之后，如今吴仇可以把剥掉的人脸贴在后脑上，脖颈与四肢关节进行完全的反转之后，他能熟练控制反关节后的肢体进行活动，并以头皮运动技巧来模拟后脑勺镶嵌的人脸表情变化，从而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刚才他剥了那女人的脸皮后钻进了对方衣服里，正是用了这种技巧，反转过来肢体关节从表面似乎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实际上吴仇一直是背对着前路进行倒退行走，包括女人的脸，其实也只不过是贴在他后脑勺上的人皮，因此才会显得行动步伐略有一丝怪异。 光是吴仇的这一手剥皮换脸就把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 而他所会的本事绝不仅限于剥皮换脸。 第四百七十三章 奇门之术 人的成长总会伴随着失去，在失去后才会懂得什么是来之不易，这是一种何等悲哀的等价交换。 当年，吴仇想不明白的问题，直到过去了二十年，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女儿之后，他才终于明白母亲当时的心情，可惜他明白的已经太晚了，这份迟来了二十年的顿悟不仅令他悔不当初，也导致他再一次失去了人生中的挚爱。 如今他再一次归来。 这一次他便要在母亲的见证下与吴王村做个了结。 “是吴正伟，是他！！”村民们惊慌大喊。 看清了女人蜕皮后显露出的身影，这些村民顿时认出了对方，实在是因为吴仇上次回村闹得太凶了，杀了不少人，要不是宗家下山镇住了他，搞不好全村都会被他一个人杀个干净。 想到当初吴仇施展出的各种诡异手段，村民们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当即就拖家带口的往后山那边逃：“快去祠堂请大圣！只有大圣才能对付得了他！” 随着“吴正伟”这个名字在夜空中响起。 本已入睡的村民们纷纷惊醒，就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反应快的连忙穿衣跑路，轮到有些反应速度慢的村民，还没来得及跑出家门，当头就被一团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火光炸了个满头满脸。 “风火雷电！！” 赤着上半身的吴仇纵横飞跃在村落建筑物之间，但凡遇到扎堆的人影，他便会抬手向人群密集处打出一掌，原本这平平无奇的掌风连人头发都吹不起来，但他抬手间从口中喷吐出的颂灵，却会令他的掌风转化成雷火仙力。 这种带有燃烧性质的雷光能够对人体造成溶解性重创，就以吴王村这些族人的血肉之躯，还抵抗不了仙家的雷火，一时间，吴王村内雷音滚滚，时不时便会有一道惊雷划破夜空，眼看“风火雷电真君”的请神符加持时间快到头了，吴仇纵身一个起落跳到了一处屋顶上，手指再次捏出了一张请神符。 风火雷电真君曾是师父供奉的仙家，师父西去之后，留下了些多年前储存下来的请神符，念在师父终其一生都在虔诚供奉的情分上，风火雷电真君倒也不会追究供奉者的后人用了几张请神符，然而吴仇终究是不能短时间内连续使用风火雷电真君的符箓，就算他是师父的后人，真君也不会三番四次纵容他窃取仙力。 吴仇拿出李良送给他的请神符犹豫了片刻。 尽管还没有亲身体验过这位仙家的仙力加持，但他能感觉到，这张符箓中储存的阳火仙力有多离谱，有了这种力量加持己身，那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扭转胜负的，想到吴王村暗处隐藏着的真正恐怖之物，吴仇忍下了激活符箓的冲动，转而从树梢上折下了一根枝头。 不少村民都在慌不择路之下逃向了后山，似乎忘记了后山上还游荡着大狗，吴仇瞅准一些还没来得及逃出村子的人，他左手拖着树枝直追了上去，右手不慌不忙从枝头上折下完整的树叶，以奇妙手法，将树叶拈于指尖，只见吴仇轻轻抖动了一下手腕，弹出的树叶顿时如飞刀般飚射了出去，树叶在飞行的过程中加速旋转，这股旋转运动为树叶边缘带来了十分锋锐的切割能力。 哗啦啦一阵风声过后。 树叶切开了一个村民的颈动脉，并且继续飞出去了一段距离，钉在了另一个逃命之人的后背上，那个被切开了脖子的村民，哼都没哼一声，捂着脖子就倒了下去，吴仇快速取下树叶，单手拈平，拈花弹指射出了树叶，接连带走了七八个村民之后，似乎是觉得这种杀人方式效率太慢，于是吴仇扔掉树枝，折身遁入地下，回去拿上了背包。 作为一名松下电器的售后工作人员。 吴仇的背包里有榔头和钉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0.5公分的长钉，平时吴仇是拿来钉在墙上悬挂设备的，其实以他的能力，不用榔头也能徒手把长钉镶进墙里，只不过为了不吓到客户，他才会给自己配了个榔头，而今，这两大包0.5规格的长钉，足以成为他收割人命的利器。 披上外衣，挎上背包，全副武装的吴仇重新走出了房子。 他迅速蹬墙攀上了制高点，瞅准附近的人员分布，先是拿出七根长钉塞入了口中，又往右手五指缝隙各自灌入三根长钉，直接朝着一群跑得比较慢的妇孺飞掠了过去。 什么不杀女人和老人的狗屁道德观。 外人哪里知道这些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都干过何等丧心病狂之恶行？ 身为曾经的吴王村人氏，吴仇简直太清楚这群老人的恶毒了，可以说，村里拐卖妇女买来女人强迫结婚生娃的罪魁祸首正是这些老人，吴仇的亲生母亲，就是被他姨婆从村里其他人手中花钱买来的女人。 “给我死！！”吴仇飞掠之际他凌空七百二十度周身旋转。 身体高速旋转产生的巨大离心力令他手中长钉如子弹般发射了出去，配合他摘叶飞花的奇门手法，那些离手的长钉瞬息间连续洞穿了几个逃命的老人，直接在对方体表开了个窟窿，钉子末端扁平的结构更是在人体撕开了个血肉模糊的坑洞。 “噗！”“噗！”“噗！”“噗！” 血肉撕裂，一连四响。 四根钉子透体而过钉入了地面，而那些被洞穿了要害的老人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却还没一时死透，但就以那出血量来说，死亡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些该死的老不死，就得让他们在临死之前好好品尝一下这种生命逐渐流失的恐惧。 即使如此都不足以洗刷他们这辈子干过的恶事。 太便宜他们了。 不解恨之下，吴仇又冲上去，连着两脚踏碎了一个老不死的脑袋，就在吴仇发泄的过程中，他忽然间注意到远处的巷道中似有人影闪过，反正这几个老不死已经活不长了，于是吴仇直接朝着那个一闪而逝的人影追了上去。 在他追向人影的路上，沿路有个躲在家里的男人透过自家大院门缝向外看来，结果这人刚露眼睛，就看吴仇猛然扭过头来，口中吐出一根长钉，直接就从男人的眼睛钉了进去，钉入了男人的颅腔。 男子当场毙命。 奇门之术——耍牙。 这是吴仇当年拜师学艺时，偶然学到了些皮毛的奇门之术，耍牙者，可吞牙入口，咽钉入腹，施展出眼花缭乱的奇妙变化，此法十分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划破消化道外壁，或是堵住呼吸道，严重者甚至会造成长钉洞穿口腔、咽喉、呼吸道、食道，造成致死性穿孔。 然则练成此法之后，人，即可藏器于口，舌灿莲花，千变万化。 从食道里吸出一根钉子射穿人的脑袋又能算得了什么。 如果吴仇没有生存的压力，不用养老婆孩子，或许他会去街头摆摊卖艺，准备些野猪牙，向观众表演耍牙的古技法，传扬这项奇门之术，过着悠闲且自得的日子，但是人的一生中并没有很多的如果。 他得赚钱养家。 可是在他家破人亡之后，他所掌握的奇门之术，又能拿来做什么？ 那当然是用一生所学去报仇！ 一口喷出长钉射杀了男子的动作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丝毫没有影响到吴仇的步伐，他冲进巷道，黑夜并不能遮蔽他的视线，因为他已在这之前为双眼涂抹了牛黄与茯苓的混合物，只要夜色中有一丝丝光亮，牛黄的光反射效应就会在他视网膜中折射出物体的线条轮廓，助他于黑暗中视物。 吴仇飞快穿过夜路。 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 有个稚嫩的呼吸声传入了他耳中，并且呼吸幅度逐渐变得粗重了起来，微弱的呼吸，以及衣物摩擦地面产生的动静，这些声音在这无比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楚，吴仇缓缓转身看向了一旁的斗车。 这是农村人用来搬运东西的一种单轮手推车。 此时此刻，这辆手推车正倒扣在地上，像是被人随意摆放在了这里，吴仇可以听出来声音就是来自于斗车下面，他默默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壶牛油，扭开瓶盖，往斗车上泼了一些。 吴仇掏出一张阴嗖嗖的黄符，用符纸点燃了牛油。 虽然牛油的燃点比较高，但这玩意儿本质上就和人油差不多，烧着了以后不容易熄灭，属于动物脂肪，是吴仇拿来代替人油的东西，搭配上阴符，斗车上的牛油燃烧出了蓝幽幽的火焰，那幽冷的蓝色光芒映照在了吴仇脸上，令他看上去宛如地府的恶鬼。 真以为藏起来就能躲的掉？ 躲在斗车底下的人似乎察觉到火势蔓延了起来。 牛油不止淋到了斗车上，其中一部分也流到了斗车底下，阴符点燃的火焰就这么顺着斗车一路烧向底部，并顺着斗车底下渗入的牛油一路烧了进去，不多时，斗车底下便响起了人的惨叫声。 “啊！！！” 一个女人掀开斗车从蓝火中跳了出来，在地上疯狂打滚，可惜牛油烧起来的火焰不是那么好熄灭的，包括跟女人一起藏在斗车底下的小孩，身上也燃烧着蓝火，吓得发出一阵阵刺耳尖叫，看到这两个人的瞬间，吴仇的瞳孔微微一缩，反应过来之后他赶忙洒出牛的尿液熄灭了蓝火。 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子。 这个女人应该才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从女人清秀的脸颊五官来看，应该也是从外面拐来的女人，而跟她一起躲在斗车底下的男童，应该就是她的孩子了，此时两人身上的火焰熄灭，虽然全身到处都是尿液的骚味，但是他们也顾不得这些味道难闻，女人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抱起孩子蜷缩到了墙根角落，瑟瑟发抖的看着吴仇。 “你叫什么名字？”吴仇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 怎么办，逃跑，带着孩子肯定是跑不快的，就在吴仇问话的过程中，女人也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刚刚蓝火虽然熄灭的很快，但也烧伤了一部分女人的双腿，在灼伤的疼痛下，女人根本没机会从这个魔鬼眼皮底下逃走。 “你叫什么名字？”吴仇再次问道。 女人不明白这个男人想干什么，但也不敢再拖延，于是结结巴巴答道：“吴……吴秀丽。” “我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 “我……就是叫吴秀丽。”女人眼看这样的回答并没有令对方满意，终于，她在心中天人交战之后，硬着头皮说出了埋藏在心中的名字：“我叫张秀英。” 闻言，吴仇没有再向这对母子下手，他一言不发的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瓶药膏，扭开瓶盖，沾了点瓶中黑漆漆的糊状物，然后一把掀开女人的裤子，女人不敢反抗，然而令女人没想到的是吴仇竟开始为她涂抹被蓝火烧过的双腿，同时也为小孩涂上了药膏。 吴仇将这瓶药膏扔给了女人。 “走。” 说完，吴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吴王村的人都该死，是的，这座村子里上到老人下到青壮年，没有谁是无辜的，但这座村子也有不是吴王村的外来者，比如被拐来吴王村的女人们，她们也都是和吴仇亲生母亲一样的受害者，唯独她们，不该留在这里。 她们，从来都不属于吴王村。 第四百七十四章 死亡并不是终点 望着吴仇的背影消失的方向。 女人从地上捡起膏药，毫不犹豫的逃向了山外，奔向了自由，她向东而行，黑夜与血色则向西而去，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吴仇再次踏上了索命之路。 “噗！”“噗！”“噗！” 耍牙者，吞牙入口，咽钉入腹。 一连三发长钉从吴仇口中喷射而出，就跟半自动枪支点射一样，瞬间放倒了三个逃跑的村民，只见吴仇冲上前，一个足球踢抽射在了其中一名村民的下巴上，那人脖颈一折，颈椎骨应声断裂，趁其毙命之前，吴仇拈出一支金针刺入了对方后颈之中。 他还有话要对这人说。 “呃……”村民瞬间双眼瞪圆。 刚刚那一脚已经踢断了他的颈椎，众所周知，脊椎是人体的第二大脑，这上面拥有密集且复杂的神经突触，掌管着诸如呼吸与神经协调之类的基础功能，原本男子在被踢断脖子以后，身体已经开始打起了摆子，眼看就要死于窒息，没想到后颈突然刺入的金针，却令他脊椎的神经同步协调功能再次运作了起来。 当呼吸功能恢复，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想象的剧痛。 作为神经突触十分密集的肢体器官，这上面的疼痛神经也异常发达，男子品尝到了有生以来都没体会过的剧痛，就连凌迟都比不上人体第二大脑带来的神经抽搐，只消片刻，男子的双眼中就已布满了血丝，浑身青筋根根暴起，整个人就跟快要爆炸了似的。 当他被吴仇踢断脖子以后就已经没救了，金针刺入他后颈的脊椎之中，只会短暂延续他的呼吸功能与新脑循环系统，拔掉金针，他当场就会暴毙，但如果不拔金针，他就会持续感受人体第二大脑贯穿全身的疼痛，生不如死。 但是比起那些被残害的女童们，这种折磨根本偿还不了他犯下的罪。 从一开始吴仇就没想过留着对方的命。 究竟是继续忍受超越了凌迟的剧痛，还是拔掉金针当场解脱，不管选哪个，这位颈椎断裂的同胞都在劫难逃，吴仇放下对方正准备离去，忽然，之前被长钉放倒的另一名老妇人对着吴仇破口大骂了起来。 那个黝黑精瘦的老妇人由于失血过多，挣扎半晌都没从地上爬起来，眼看就快不行了，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从吴仇手中幸免之后，老妇人也没有求饶的意思，反而开始对吴仇骂出了各种污言秽语，用这辈子最恶毒的诅咒来咒骂吴仇，只求在临死前让吴仇崩溃破防。 老妇人的歹毒超乎了寻常人想象。 “你娘就是个从鸡窝里买来的b子，当年你们家把她从鸡窝里买回来以后，全村男人都来x过，最后就连你娘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野种，你个生出来就该溺进旱厕里淹死的狗杂种，不得好死！你知道你的女娃娃是咋死的么？哈哈哈哈，我跟你讲啊，村里人把她抓回来后，先是挖掉了她的眼珠子，然后剥掉了她的皮，把她腌进了坛子，当时她还在坛子里喊爸爸救她……” 吴仇冷漠的扫向了老妇人。 任凭老妇人用多么恶毒的话来咒骂他，他也没有如老妇人所期望的那样崩溃，在老妇人的咒骂声中，他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听着老妇人的侮辱，直到，他终于想到了适合老妇人的死法。 然后，他来到了老妇人的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令老妇人有些微微愣神。 “九幽玄冥，渡我真灵。”吴仇轻声念诵出了“漓”的颂令，抛弃仙家倒头纳拜他人的吴仇，本已没有了再向“漓”请仙借法的资格，但这次他不是要向“漓”借法的，而是准备把眼前这个老妇人当做活体祭品送给“漓”。 他从没想过奢求“漓”的宽恕。 仙家拥有着超越生死的无上神通，凡人眼中的生老病死只在仙家一念之间，成为了仙家祭品的活人，此身将会享受到即使是死亡都无法解脱的恐怖，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永世不得超生。 “漓”可从来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九幽玄冥！” “九幽玄冥！” 纯粹的精神能量从吴仇脑海中迸发了出来，这股能量带着他强烈的愿望，跨越了时空，将他的呼唤声送达了彼岸的虚空，冥冥之中，有一道视线缓缓睁开了眼睛，穿透虚空看向了位于太阳系中的地球。 亚洲东部，淮南省吴王村。 一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正在呼唤着某个名字，当虚空彼岸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时，男人的脸上皮肉蠕动了片刻，形成了一条狭长眼线，当这只眼睛缓缓睁开，老妇人苍白的面色顿时落入了这只眼睛的视野中。 老妇人没想到吴仇的脸上会突然长出一只眼睛。 “这、这是你供奉的神仙？”老妇人虽然不知道吴仇想干什么，但她仍然能感觉到即将会发生某种十分恐怖的事。 比起村里懵懵懂懂的年轻人们，这个老妇人显然知道的更多一些，比如关于仙神的传说，虽然她不是宗家人，但也清楚这个世界上是真实存在着仙家的，眼看吴仇竟是把一位不知名的仙家请了下来，老妇人终于怕了。 刚刚吴仇是在思考什么样的下场适合她，才会沉默着挨骂。 而她却忘乎所以的辱骂着吴仇，直到看见吴仇恭请的仙家附在了吴仇身上，她才真正傻了眼，被那只诡异的眼睛盯上，老妇人彻底丧失了最后一丝勇气，浑身止不住的开始发抖。 这是人类作为动物的一种本能反应，动物在即将被吃的时候，身体往往都会大量分泌肾上腺素，在激素的加持下，动物也许可以凭着痛觉麻痹的挣扎侥幸从猎食者口中逃脱，再不济，就算被吃掉，肾上腺素对痛觉的麻痹也不会令动物太过于痛苦……这就是老妇人此时的感觉。 “不……不……”老妇人喃喃着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见吴仇脸上生长出来的眼睛微微一眯，那只眼睛中的瞳孔顿时转换成了苍灰色，下一刻，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锁定了老妇人，老妇人身体一僵，全身上下都呈现出了融化的情况。 以碳基分子作为结构的血肉与骨骼，在这种未知力量的约束之下，宛如液体一般融化成了血水，随之涌向了吴仇脸上那只独眼之中，当最后一滴血水融入了独眼，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老妇人的痕迹，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衣物散落在了地上。 独眼眨了眨。 眼线内的苍白瞳孔微微转动了一下，朝着吴仇的双眼看了过去，那微微眯起来的眼线，就像是在审视吴仇这个叛徒，吴仇不敢怠慢，他自知罪孽深重，也清楚仙家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随便纳拜别人的墙头草。 没有什么好狡辩的，吴仇闭着嘴，一言不发。 他脸上生长出来的独眼，再一次亮起了惨白的微光，以仙家的神通，仙家若是想要他的命，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把他这个小蚂蚁当场碾死，然而这股恐怖的仙力只是持续了片刻，远在虚空的仙家，似乎是透过吴仇脸上的这只眼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只独眼再次转动角度，瞥了一眼西边的夜空。 奈何视角受限，独眼看不到太多东西。 这个老实木讷的男人未免也太不识趣了一些，只知道跪在地上发呆，就连配合仙家转动视角都不知道，最后还是这只独眼硬扯着吴仇，将他硬生生拽倒在地，独眼才转动到了足以看向西边的视角上。 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生命扭曲之物？ 以往只是借出法力交给供奉者去使用，仙家从未关注过供奉者的身边环境，这次仙家偶然心血来潮的注视，似乎从这片土地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从这一刻开始，吴仇的身体就不再受他控制了。 仙家驱动着吴仇的身体向西边后山飞掠而去。 “九幽玄冥，幽谷奇行。”吴仇单手掐诀，念出了一段颂令口诀。 毕竟供奉者只是个传递仙力的容器，即使仙家再厉害，容器不开输出和输入端口，仙家也没法发挥出过多本领，于是这位附身在吴仇身上的仙家，索性直接代替吴仇念出了自己的颂令，开大了吴仇这个容器的输出功率。 更多的仙力通过双方之间的纽带灌输了过来。 肉眼可见的，吴仇身体皮肤出现了些许苍灰色的斑块，身体开始出现异化，一介凡人究竟能承受多少仙力的侵蚀，这可不在仙家的考虑范围之内，仙家撑开了四维能量通道的口子，总算是发挥出了些许能被仙家看得入眼的神通。 在仙力的增幅下，吴仇的身影变得有些幻灭了起来。 他在身形闪烁之间快速前进，整个人就宛如一个浮现于黑夜中的幽灵，时而闪烁，时而幻灭，即使是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都无法在他身上发挥作用，而他在数次闪烁之后，则是来到了村子西头一家气派的大院跟前。 这个时候吴仇并没有失去自我意识，只不过身体失去了主导权而已，他可以亲身感受到仙家对他身体的控制，而他也不敢反抗，任由仙家把他带到了这座大院。 此时吴仇还不知道仙家想干什么，他只是隐约察觉到院子里好像有不少人在，不过这些人都在尽量保持着安静，可那粗重的呼吸声仍然是暴露在了吴仇的感知之中，与此同时，里面还隐隐约约传来了些许奇怪的动静……听着有点像是女人的喘息。 仙家操控着吴仇一脚踢开了大院的门。 当门被打开，里面映入眼帘的景象，即使是吴仇这个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奇门术士，也不由呲目欲裂。 怪不得村里没见一条大狗，就算是半成品的大狗，也不该一条都没有，原来它们全都被聚集在了这座院子里，这座院子是执法队队长的居所，院子正中央供奉着一个古怪的雕像，此时此刻，执法队的队长和十几个村民，正在跟村里的大狗进行着某种最原始的仪式。 丧心病狂。 污秽不堪。 诚然，这些疯子绝不是事到临头才会突然想起抓来大狗取乐的，他们是在用最变态的方式供奉着院子里那个雕像，仿佛他们只要模仿人面犬身的行为，就能取悦他们供奉的信仰，而就在吴仇踹门而入的瞬间，院子里的村民全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同为请仙借法的供奉者。 这些村民供奉仙家的方式令吴仇感到了恶心。 “你们还没好吗！” “他已经杀过来了，要来不及了！” 村民虽然是在对大狗施暴行乐，可他们脸上却没有任何行乐的快意，反而却是深邃的恐惧之色，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达到取悦仙家的程度？吴仇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村子，而他脸上的独眼则是露出了兴致勃勃之色。 “……祸方？”吴仇口中轻吐出了这个名字。 但是他可以发誓这绝对不是他在说话，是仙家代替他开了口，只见吴仇缓缓抬起左手，掐了个手印，同时他口中再次念诵出了一段颂令：“九幽玄冥，渡我真灵。” 仙家与吴仇之间的能量传输通道再次扩张了一些，这一刻，吴仇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快被吸出了身体，全身皮肤也呈现出了干枯开裂的征兆，在那些皮肤的裂痕中，隐隐有种阴煞之气正欲喷薄而出。 吴仇被迫保持着手印。 汹涌的仙力从他脸上那只独眼释放了出来，就看那些正在努力耕耘大狗的男人们，顿时被一股磅礴巨力碾成了肉酱，化作了漫天血雨，正待仙家准备一并料理了这些命运悲惨的大狗时，其中一个大狗，忽然就冲这边发出了一声咆哮。 这只大狗身上被人硬生生缝合上去的皮毛脱落了下来，血肉模糊的身上，迅速生长出了鲜红的毛发，与此同时大狗口腔中也快速生长出了锋利的獠牙，这些獠牙不仅顶掉了大狗原先的牙齿，甚至由于尺寸不合适的缘故，有一部分牙齿还刺破了大狗的口腔，从脸颊两侧的皮肉里外翻了出来。 大狗痛苦的嚎叫着。 一种深刻的异化正在转变它的身体。 还敢当面转化？吴仇身上这位仙家可没有放任对手变身的打算，仙家操纵着吴仇一个幻灭便是出现在了这只大狗面前，单手掐住大狗的脖子，一把将其掼在了地上，直接就把大狗刚刚生长出来的鲜红皮毛撕了下来。 这些大狗都是请仙仪式中的祭品。 而村民祭祀的方式，则是把正常女童改造成人面犬身的模样，然后再与之交配，寓意为献给仙家的新娘，如若村民成功取悦了他们供奉的仙家，仙家的仙力便会附身到大狗身上，使之蜕变为真正的“狗”，从而获得相当可怕的能力。 仙家想要通过凡人施展神通，彼此之间需要一个锚点，才能建立四维能量传输通道，这身生长出来的鲜红色皮毛便是异化的根源，与吴仇脸上那只独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这皮毛被吴仇一把撕下来时，鲜红色的皮毛还在吴仇手中疯狂挣扎着，想要回到剥了皮的大狗身上。 吴仇抓起皮毛凑到了面前，只见他脸上的眼线豁然张开成了一张血盆大口，竟是将这挣扎的皮毛生吞了进去，吃干抹净之后还咂了咂嘴，吞掉了鲜红色皮毛，血盆大口重新恢复成了眼线，睁开了眼瞳。 仙家的独眼中倒映出了大狗血肉模糊的身影。 原本这只大狗侥幸得到仙家垂青，即将蜕变成仙家的眷族，奈何在变身途中就被吴仇撕下了它与仙家的锚点，失去了皮毛，变身过程直接被当场打断，没有了仙力加持，这只褪了皮的大狗已经活不了了。 大狗无力的挣扎了片刻。 呼吸与心跳渐渐停止。 一滴冰冷的泪水从大狗眼眶中滴落了下来，泪水凝结出的绝望与悲伤，一并融入了它身下的血泊之中，但却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大狗坦然闭上了眼睛。 终于。 不会再疼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胎光显现便是仙，真身成型即是圣 身体表皮存在着密集且又丰富的毛细血管。 当被撕掉皮层时，不光是毛细血管会随之破裂，就连浅层静脉血管也会一并裂开，大狗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汩汩冒着血水，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大狗的心脏逐渐停止了跳动。 疼痛也终于随风而逝。 失去皮毛之后，地上的尸体回归了它原本的模样，那血淋淋的身子依稀可以看出人型的轮廓，没了皮毛的大狗，原来也只是个普通女孩。 看了看地上这具尸体，附身在吴仇体内的仙家似乎对其失去了兴趣。 虽然杀了这些大狗并不会对“祸方”造成任何影响，但是本着斩草要除根的念头，吴仇脸上那只狭长的眼睛转而望向了在场其他还活着的大狗，吴仇僵硬的躯体再一次行动了起来，然而吴仇刚刚向前踏出一步，附身的仙家忽然察觉到这具身体产生了一种凝滞感，竟有些不听仙家的使唤。 那道狭长的眼线瞥向了吴仇的眼睛。 “丹……”吴仇口中呢喃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原本仙家连续数次撑开双方的能量传输通道，这种超频的仙力几乎已是压垮了吴仇的精神意志，那种感觉就好比灵魂都要从体内被抽走了一样，但在看到这只大狗惨死于眼前时，吴仇那即将涣散的自我意识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倔强的从浑噩中苏醒了过来，甚至敢于忤逆仙家的意志，向着大狗的尸体迈去了脚步。 狭长的眼线微微眯了眯。 大狗死去的模样应激了吴仇心底最悔恨的创伤，女儿似曾相识的死亡方式回放在了心头，他拖着僵硬的身躯，拼尽全力的朝着地上那具尸体伸出了手，触摸着大狗已然冰冷下去的尸体。 此时的吴仇依然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能从汹涌的仙力中找回片刻清明，已是他作为凡人的极限，但哪怕只有片刻，他也想把这个孩子拥入怀中，在短暂的清醒中他知道这具尸体并不是他的孩子，但在浑浑噩噩时，怀里这具尸体就是他可爱的女儿，只要抱着这具尸体，当时来不及见女儿最后一面的悔恨仿佛就能短暂被他遗忘在脑后。 “丹丹……”吴仇紧紧抱住了大狗的尸体。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这世上是否存在着某种力量，可以超越生与死的界限？是否可以让吴仇重新找回失去的重要之人？昔日，母亲惨死在了他最无能为力的年少时期，如今女儿也没能逃过毒手，说到底，其实吴仇最恨的人还是自己。 他恨自己甘于平庸，太容易满足，明明有着一身玄奇绝妙的奇门之术，却甘愿沉沦在普普通通的生活，做一个老实本分的工人。 他恨自己天真无知，既然早就知道吴王村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居然还对病危的父亲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一时对老家的亲戚疏忽了防备。 “最该死的人是我才对啊！”吴仇抱着大狗的尸体冲天空咆哮。 而就在他怒吼的时候。 地下深处忽然钻出来了一条植物的根茎，似乎是瞄着大狗尸体的血腥味找过来的，只见一根黑色的枝条从地面破土而出，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这根枝条还是精准命中了尸体，刺入了大狗体内。 吴仇只觉得手里一空。 他怀中的尸体直接就被这条根茎拽了出去，尸体噗通一声栽进了土里，当吴仇反应过来时，就看到尸体栽进土壤表面顿了一顿，不等他伸手去抓，那尸体迅速沉入了地下。 吴仇瞬间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附身的仙家控制着他身体闪烁幻灭飞退了出去，而吴仇脸上那道眼线也在此时骤然睁开，锁定了尸体消失的位置，可以看得出来，仙家对突如其来的惊变也显得很意外，似乎并未提前察觉到外界还有第三者的气息。 到底是什么时候接近的？ 仙家通过吴仇这个锚点释放了感知能力，寻找着隐没在地下的异物，渐渐的，吴仇脸上那只眼睛露出了震惊之色，原来不是仙家没有察觉到枝条的异常气息，才会在眼皮底下被那诡异植物钻了空子，而是整座山头都处于异常气息的全覆盖之下。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时此刻吴仇正身处于某个“巨大生物”的身上！ 这股气息全方位无差别的存在于整座山体之中，以至于地下蔓延的诡异植物，好似与周遭环境融为了一体那般，令人难以从差异中察觉出异常来，这才造成了仙家一时的误判，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仙家立刻便操控吴仇开启能量传输通道，一边念诵着口诀，一边施展出神通，将阴煞之气顺着尸体消失的坑洞倒灌了进去。 什么档次？居然敢在仙家眼皮底下动手脚？ 仙家要通过吴仇的手把地下深处这个庞然大物拽出来。 “三柒分山术！”吴仇重重一脚踏在了地上，两腿迈出罡步，来到洞口，双手抓向那正在倒灌的阴煞之气用力一扯，虚无缥缈的苍玄白气顿时紧绷在了一起，宛如凝成了实质。 吴仇脸上的眼线微微一眯，似乎是已经锁定了那遁走的诡异植物，只见仙家控制着吴仇逐渐发力，在这场双方看不到彼此的角力之中，地面开始微微震颤了起来。 噗。 一条黑色的根茎被苍玄白气拽上了地面。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在仙家眼皮底下搞事情？那道狭长眼线扫视了小树根一眼，随后便要一口气把它从地下硬生生扯出来，那黑色的树根似乎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突然对自己下手的家伙，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才从骨朵中睁开了一只眼睛，打量起了这个敢于揪着它小尾巴不放的男人。 这是凡人？ 不，不止如此，这个男人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死气与幽冥交织的味道，小树根在观察男人的同时，也注意到了院子里还有许多活着的大狗，在这之前，小树根总是以埋进土里的大狗为目标，已经收集了不少大狗的尸骨，包括刚刚也是那大狗死去后血液流入了土壤，才让小树根发现，没想到这座院子里还有这么老多活着的大狗，差点错过了。 小树根似乎并没有把吴仇放在眼里。 趁着吴仇御气拖拽小树根的期间，小树根也在用骨朵上绽开的眼球打量着大狗们，似乎是在思考用哪种方式带走这些大狗比较合适，而它对吴仇的无视，已然激怒了附身在吴仇身上的仙家。 仙家腾出吴仇的右手，弹指间打出了一道弧形的苍玄白气。 既然久久拽不出来那就砍断吧！ 而也就是在这时，小树根上凝结出的骨朵终于转动视角，朝着悬在半空中的吴仇望了过去。 属于龙类的竖瞳一瞬间锁定了吴仇。 “轰！！” 眼看白气即将斩来，地下陡然传来了阵阵轰鸣，在一阵恐怖的剧烈晃动之中，地下深处一根粗壮的树根顿时破土而出，强壮的植物脉络撕裂了土层，转瞬间填满了整个大院，高耸向天。 一棵漆黑如钢铁的植物扶摇直上数十米。 再看吴仇。 此时他还在用苍玄白气拽着巨大植物底部的那条小根茎，对比这棵蕨类植物的巨大体型，吴仇的行为就好比是正在巨人脚底下拽着巨人脚上的寒毛，薅不动半点，吴仇仰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大植物，难以相信这就是刚才被仙家拽着的小树根。 “再给我拽啊！”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蕨类植物冠部传了过来，只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坐在树冠顶部，居高临下俯视着如蝼蚁般渺小的吴仇：“刚才拽我脚毛不是拽的挺带劲儿么，怎么tm不拽了？” 吴仇脸上那只眼睛透露出了忌惮之色。 “……龙？”仙家通过吴仇的身体发出了质疑。 这片凡人的世界居然也有龙的存在？仙家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令吴仇心神剧震，可他看到的东西却并不像是他印象中的龙类，不管吴仇怎么去看，这都是个巨大的植物。 终究还是吴仇的见识太少了。 龙，可从来都不是某种固有印象的神话生物。 “我tm在问你话！！”树冠上的少年突然就咆哮了一声。 少年的吼声如雷鸣般在夜空中炸响，雄浑音波震得吴仇全身衣物飒飒发抖，连头发都被吹了起来，仙家深知龙类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存在，虽说仙家以自身的真实威能并不惧怕眼前这个少年，但此身终究只是仙家传导能量的锚点，发挥不出多少实力。 到底还是吴仇这个容器的上限太低了。 仙家已生出了带吴仇逃走的意思。 龙类通常都有些狂躁暴戾，尤其是雄性龙，仙家不愿与树冠上那少年发生冲突，于是直接操纵吴仇再次施展出了幻灭身法，身形闪烁着暴退，却没想到少年一个蓝火俯冲便是瞬息间从天而降，宛如炮弹般的射向了吴仇。 不行，以这具身体的战斗能力完全不是少年的对手！ 吴仇脸上的眼线忍不住瞪了吴仇一眼，这个该死的叛徒，看看他今晚都招惹了些什么鬼东西，先是被一个身负阳火仙力的少年打了个半死，连累了仙家也跟着折损了些许精力，后来又遇到了这个隐匿在地下的龙类，眼看一场恶战是逃不过了，仙家愤恨之余，强行驱动苍玄白气迎向了少年。 少年浑身燃烧着苍蓝色火焰弹射了过来，抬手就是一拳照着吴仇的脑袋打了过去。 这一拳若是打实了，就连仙家也没法保住吴仇的命，仙家不敢让吴仇硬结，于是控制吴仇双手交叉间引导苍玄白气形成涡环波浪，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试图拨开少年的拳头，然而仙家似乎忘了一件事。 四两之所以能拨动千斤，是因为拨动之人本就有千斤之力，才能以举重若轻的四两之力撼动千斤，很显然，仙家妄想通过吴仇就跟少年近身较量完全是个错误的选择，而当仙家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仙家通过吴仇的嘴急忙开口：“留我门徒一命！” 少年冷笑一声：“哼。” 摧枯拉朽的一拳当场击穿了苍玄涡流，打向了吴仇的脑袋，电光火石之间，仙家只来得及扭断吴仇的脖子，当场把吴仇斩首分尸，这才仓促躲过了少年的拳头。 在吴仇经历了一瞬间的死亡之后，仙家又把吴仇的头颅重新拼接了回去，这才带上吴仇抽身急退，匆忙与少年拉开了距离，不敢接，仙家完全不敢让吴仇挨一下少年的拳头，稍有触之，龙类特有的灵魂力量说不定就会让吴仇当场魂飞魄散。 “我……”吴仇刚被仙家分尸又重新拼接了回去，神智有些发蒙。 片刻后，当他看到那少年坠落到村庄中，连着砸穿了六七个院子之后，他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随之他牢牢抓住了这一闪而逝的灵感，立刻就要抵抗仙家的控制，想要从怀里的纳物袋中取出一样东西。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做甚？”仙家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吴仇脑海中。 吴仇在心中拼命呼唤：“上仙快让我取出请神符，不然就来不及了！” “请神符？” 当初李良曾对吴仇承诺过三次出手机会，但在临走之前他还对吴仇说过，如若遇到妖魔化的植物，或是奇怪的黑龙，那就尽快拿出李良交给他的符，不必激活浪费，植物与黑龙看到请神符自会退去。 吴仇手忙脚乱在衣服内的收纳袋中寻找着符纸。 而在他寻找的过程中。 那赤着上身的少年从残垣断壁中缓缓走出，抬起头，朝着悬浮于空中的吴仇望了过去，少年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弄死吴仇，眼看少年深深吸入了一口气，似乎要憋什么大招，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吴仇终于找到了李良交给他的符纸。 当他拿出请神符的一刻。 预想中那少年会停手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仙家在黄符出现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慌忙关闭了能量通道，离开了吴仇的身体，在吴仇错愕之中，失去了仙力加持的吴仇直接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草？！”吴仇惊呼。 刚刚已经被仙力侵蚀折腾掉了半条命，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突然就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搞不好当场会被摔死，吴仇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仙家会如此害怕李良。 “砰——” 吴仇掉了下去。 身体重重的顿了两下，浑身骨架都快散了似的，吴仇在巨大的失重落差中恢复过来之后，竟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没当场摔死，他扭头看去，只见那个恐怖的少年此时正拦腰抱着自己，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原来刚刚那两次停顿是少年先以极快的速度过来接住了他，然后再落地，这才让吴仇感觉到了两次剧震，可不管身体怎么震，也比不上他此时心中的震撼。 这个少年前一刻不是还要弄死他么？ 怎么这会儿居然会反过来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他？ 吴仇看了看少年，随后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了手里抓着的符纸，顺着吴仇的视线，那少年也是朝着吴仇手中的符纸看了过去，不等吴仇有所反应，少年一把就将符纸从吴仇手中抢了过去，高举过头顶，狐疑的看了起来。 “emmm……” 少年沉吟了片刻，回头以质询的目光看向了吴仇，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贱民吴仇，见过大圣。”吴仇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骨，躬身作揖：“此符乃是一位武功极厉害的仙家赠予贱民的，仙家还说，若是见到大圣，便要贱民将此符呈现给大圣，仙家称，大圣看过此符便会明了。” 少年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圣？” “胎光显现便是仙，真身成型即是圣。”吴仇再次行礼。 第四百七十六章 仙圣 灵胎显化便是仙，真身成型即是圣。 超脱轮回称为神，六道不容是为魔。 这片神州大地已多年没出现过神话生物，仙神圣魔，俨然成为了已被历史抹去的传说，但在方士传承下来的学识之中，无上的仙家，超凡的大圣，天外的神只，恐怖的魔罗，这些传说都是真实且存在的事物。 今日不仅遇到了一身武艺出神入化的阳仙，又亲眼目睹了一位大圣从地下破土而出，还在与其短暂的交手之后存活了下来，作为一名方士，吴仇简直三生有幸。 究竟是什么样的机缘才会促成这场奇遇？ 本以为所谓的“大圣”只不过是眼前这人胡诌出来的词汇，没想到对方解释出来的含义倒是有模有样，连楚云天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成了什么大圣，不过转念一想，他却是摇了摇头，转而大大咧咧笑道：“我可不算什么大圣。” 凡人到底还是会被自身的经历与眼界所限。 严格来说，在仙神圣魔之中，楚云天属于天外的神只，这具龙相木属真身只不过是他后天修习来的产物，本质上他仍然属于黑星的神子，不过看到吴仇小心翼翼的恭敬模样，敬畏之中还带着朝圣般的景仰，楚云天显然对吴仇表现出来的谦卑十分受用。 “大圣莫要说笑了，以大圣这份真身修为，大圣若不敢称圣，谁又有资格称圣？”吴仇可不敢因为楚云天的否认就怠慢了对方，依然以大圣之名称呼眼前这个少年。 谁知上一秒还大大咧咧的楚云天忽然横眉冷对：“你说是就是？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吴仇哪能想到楚云天说变脸就变脸，浑身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却不曾想楚云天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还拍了拍吴仇的胳膊：“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哈哈哈。” “……”吴仇深知这些神仙般的人物生性喜怒无常，不敢再反驳，只得顺着楚云天的话颔首低头。 “说起来。”楚云天将手中的黄符顺势塞进了裤子口袋之后，这才看向吴仇：“刚刚附在你身上那玩意儿有点邪性啊，那是个啥玩意儿？” 那张符可是李良送给吴仇的，眼看楚云天居然熟练的据为己有，吴仇也不敢多嘴，虽然肉痛不已，但他仍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楚云天的问题：“大圣有所不知，贱民乃是一介方士，晓得请仙借法之道，此前附身于贱民身上的存在，乃是贱民供奉着的仙家。” “啊？！”楚云天顿时大惊：“法力还能借？” 吴仇沉声道：“是的。” “借了用还不？” “……不用。”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眼前这位大圣的思维之跳脱，令吴仇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就看那少年模样的大圣抚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眼中似乎产生了某种兴致勃勃之色，片刻后，少年突然开口道：“你能教我怎么跟神仙借法不？” “这……”吴仇哪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要求。 就以这具龙相木属真身的修为，足以在凡人面前称圣了，这等可怕的境界实力，何必需要去跟其他仙神借法？估计这少年跟仙家借来的法力都不一定比他本身的实力更强，何况，吴仇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跟对方论道，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向少年请示道：“大圣若是对敬仙之道感兴趣，吴仇愿意将这门本事悉数传与大圣，但是眼下吴仇还有一桩心愿未了，时不待我，还请大圣宽裕一些时间。” “好。” 楚云天果断的同意了。 “那我，先行告辞？”吴仇试探性的请示道。 见到楚云天点头，吴仇才敢走，临走之前他又对楚云天行了一礼，保持着礼节后退出去几步之后，这才转身离去，楚云天看了一眼这个苦大仇深的中年男人，他想了想，于是从口中吹出了一缕淡红色的雾气，吹向了吴仇。 当那未知的红雾袭来之际，吴仇后脑勺的头发突然分开，从中显露出了一张水彩涂画出来的人脸，那人脸上的眼睛动了动，下一刻，吴仇顿时心有所感，急忙转身看向了吹来的红雾：“大圣这是？！” 无形无态的红雾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全方位朝着吴仇覆盖了过来，在这种无死角的吹拂之中，吴仇逃都没地方逃，只能在急退之中眼睁睁看着红雾吞没了自己，然而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 红雾迅速渗入了吴仇全身体表的毛孔，即使他屏住呼吸都没用，在这些红雾进入体内之后，红雾中的高氧分子融入了他血液之中，好似为他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浑身有种使不完的劲儿，而红雾附带的致幻类毒素，则是和吴仇的神经系统产生了中和效果，为他洗去了精神层面的疲劳，以及身体被仙力侵蚀的白色斑块。 吴仇体表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就连干枯的皮肤也在恢复水分。 “这、这种感觉——”吴仇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感。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懂得楚云天为他做了什么，感受着体内气血焕发出了比以前更旺盛的生机，吴仇顿时激动到无以复加，他转身跪地向楚云天磕了下去：“谢大圣赐下机缘！大恩大德，吴仇无以为报！” “没必要谢我。”楚云天无所谓的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就行了。” 吴仇再次磕头承诺：“黄天在上，吴仇必遵与大圣的约定！” 只见吴仇重新站了起来，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浑身干裂快要油尽灯枯的感觉，浑身气血充盈的生机令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身体状态变得前所未有的好，吴仇难以按捺这种焕发新生的激动，由于不敢在大圣面前放肆，他走远了之后不由使出了奇门之术里的各种身法，用以验证身体产生的变化。 角弓陆行。 吴仇倒立过来将下半身倒垂在身前，宛如一只关节被翻转过来人体蜘蛛，胸脯紧贴着地面疾驰飞掠，这种动作通常只能在专业体操运动员身上看到，寻常人若是把下半身对折到头顶，当场就能把腰椎折成两半，换成专业的运动员，就算能做出这种人体蜘蛛的高难度动作，也没法像吴仇这样像一只真蜘蛛那样弹跳飞掠。 “草……”楚云天目送着吴仇远去的模样十分无语。 可能吴仇以为自己是走远了，实际上楚云天还是可以看到他在几百米外的一举一动，不得不说，这样的身法对于人类来说未免还是太超前了些。 送走了吴仇之后，楚云天很快就察觉到吴仇出现在了黑暗森林的树冠那边，原来吴仇离去之后，并没有急于立刻去找吴王村的村民复仇，而是第一时间找到了被藏在树冠下面的大狗们。 吴仇似乎对这些大狗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感。 他暂时放下了仇恨，将这些幸存的大狗从树冠下带了出来，在为大狗检查身体伤势的同时，也在沉思如何安置这些可怜的大狗，仇恨是他的心结，但是这些大狗也是他挥之不去的憾事。 这些大狗都跟吴仇的女儿差不多的年纪。 相较于报仇雪恨，吴仇也做不到放任这些大狗自生自灭。 世事两难全，母亲已死，女儿已逝，昔日之人已不在，但这些披着狗皮的孩子们还活着，眼看吴王村的村民都快逃进了后山，吴仇却挪不动脚步。 他不想报仇么？ 他当然想。 仇，可以等等再报，可是这些大狗里面有的已经快要不行了，这都是还没完全被泯灭掉人性大狗，要是放任它们留在这里等死，吴仇又有何脸面去面对死去的女儿？在经过心中的天人交战之后，吴仇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树冠这边，准备先行带这些大狗下山，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当年母亲为了他而被关进柴房，最后母亲仍然是逃了出来，抱着他下山去了卫生所。 如今他也做出了和母亲相似的选择。 “吴培贤，吴宗贤，你们给我等着，可千万别死了，我一定会回来亲自要了你们的命……”吴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他不甘心的用绳子栓住了所有大狗。 不是吴仇想要把这些孩子当狗看，而是这些孩子已经被驯化的差不多了，跟它们说人话，它们是听不懂的，只会对主人驯化后的指令有反应，身为原吴王村人氏，吴仇自然也知道如何对这些大狗下达指令。 “hui！”吴仇低喝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那些惊恐的大狗立刻浑身一震，手脚并用朝着吴仇爬了过来，在吴仇面前一字排开，吴仇心中酸楚之余，他忍着心疼，再次对这些大狗下令：“走！” 列队，散开，进食，攻击，这些指令分别对应吴王村方言特定的发音音节，比如“hui”这个发音，就是提醒大狗赶紧过来面见吴仇，接下来吴仇用村里方言对它们说出“走”，它们才会乖乖跟上吴仇。 人道主义救援对这些大狗是没用的，大狗们只会在外人的救助中疯狂挣扎，远不如吴仇用驯化指令来的效率更高，他给每一条大狗都牵上了狗链，主要是怕这些大狗下山时脚下不稳，掉落悬崖，而他则是走在最前面带队，亲自带着排成一列的大狗走出了树冠，一步步穿过了吴王村的巷子，向着村外走去。 路过当年的家门前时。 吴仇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娘，我还是那么没出息。”吴仇强忍着泪光不敢去看曾经的家门：“说好了要为你报仇雪恨，但是，可能得让你再等一等了，我发誓，下次我再回来，我会让整个吴王村永远消失！” 其实吴仇根本不必担心自己愧对母亲。 沉沦在这仇恨中迷失自我，远不如走出仇恨，迈下那坚定的一步来的勇敢。 当年他母亲被拐来村子，受尽凌辱，恨透了村里的所有人，但是母亲当年从家里逃出来时却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她对吴仇的爱，不忍吴仇遭受病痛折磨，当时的母亲放下了仇恨，从柴房中踏出了那一步，如今吴仇也踏出了与母亲当年如出一辙的步伐。 他告别了家门，带上了大狗，再次启程。 山路上，一个身形单薄的男人牵着一排人面犬身的女孩，向那远方亮着灯火的城镇缓步前行。 黑夜中回荡着一段凄凉的歌谣。 “慈母归去兮，游子无归处。” “妻离女散兮，夫复何颜故。” 第四百七十七章 黑暗森林的神圣领域 虽然不知道吴仇心中埋藏着怎样的仇恨，但他能在两难的选择之中放下恨意，这倒令楚云天对他有些意外。 很少有人能在获得力量之后放下执念。 这个吴仇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既然他已经带走了大狗，那也省得我花费工夫安置这些家伙了。”楚云天通过黑暗森林的视觉共享已然看到了吴仇带着大狗下山离去，他刚刚在吴仇身上打过了标记，等到解决了手中之事，他便会循着红雾留下的痕迹去找吴仇。 那什么请仙借法他确实挺感兴趣。 不过还是得先为这些大狗找回曾经失去的心愿才行。 除去已被送去医院的张甜甜，以及另外三个女孩，这些年来，有数不清的女童被改造成了大狗，尸骨埋葬在了茫茫山野之中，自打楚云天进山以来他就遁入了地下，收集多年中埋葬于山野的大狗尸骨。 世间并无超越时间与生死的伟力，那是只有真神才掌握的权柄。 已死之人，没法再回来，但是楚云天却能以他的心灵幻境，将昔日已故之人的身影重现在他的神圣领域之中，如今他已将山中的尸骨收集了个差不多，他重新看向了后山上空的天际：“你们被夺走的人性已经被我找了回来，现在该到还愿的时候了。” 咔嚓。 楚云天脚下的地面传来了龟裂声。 一根漆黑的幼苗从他脚边生长了出来，地下深处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蠢蠢欲动，与此同时，楚云天圆润的人类瞳孔悄然转化成了龙的竖瞳，他赤裸的上半身迅速生出了一身黑色龙鳞，艳红色的翼鳞则是如火焰般的从他后肩挥洒而出，而他少年人的体型则是层层拔高，在阵阵脱胎换骨的变化之中，少年竟是生成了一个逼近两米的人形神话生物。 隐藏在地下的黑暗森林终于露出了真容。 在愈发剧烈的地震之中，纵横交错的黑色根茎从地下翻上了地表，那吴王村瞬息间就被这恐怖根茎搅了个天翻地覆，那如蛟龙出海的黑色根茎不仅搅碎了地表上所有建筑物，连带着整个村子都从地图上永久抹去了踪迹，整座山头最后只剩下了被黑暗森林强行改造后的异化环境。 在阵阵地动山摇间。 一个充满肃杀之气的黑暗森林生态群转眼形成。 即使是远隔数十里之外的张营乡镇，都能感觉到这恐怖的震动沿着地表传导而来，尤其是距离山岭最近的城镇，镇里的人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在地面震颤之中逃出了家门，当他们看到山中出现的变化，已彻底沉浸在了未知的恐惧之中。 以往熟悉的山峦已然不在。 此时却有漆黑可怖的森林正在吞噬整座大山。 山外的人们并不知道，这片正在吞噬山峰的森林之所以会出现，正是为了回应一些被人遗忘在角落中的心愿，如果这样的愿望足够强烈，黑暗森林就会去聆听，去回应，去展现它本该呈现的姿态。 森林的粗大根茎在山头上形成了一副群魔乱舞的景象。 在那疯狂延伸出来的枝条之间，凝结出了一颗颗含苞待放的骨朵，当那骨朵绽放开来，顿时显露出了那些已被埋葬的大狗，它们的尸骨就这样悬吊在骨朵中，黑暗森林的根茎用花丝与它们的尸骨紧密相连，并把它们散落的尸骨拼凑回了生前的模样。 “嗤——” 骨朵中喷吐出了浓郁如血的红色血雾。 这些诡异的浓雾不仅喷到了尸骨的身上，也喷入了森林覆盖范围的空气中，红雾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全都被一道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域覆盖了进去，领域之内，即使是宇宙中的物理规则都会被隔绝在外，在这红雾形成的神圣领域之中，一道身影缓缓从骨朵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全身被剥了皮的大狗。 它血肉模糊的身体上，全都是皮肤被强行撕裂留下的伤痕，本该已经死去的它却在这红雾中重新活动了起来，只见这具血淋淋的身体走出骨朵，站上了黑暗森林的枝头，在红雾无孔不入的渗透下，鲜血与皮肉开始重生。 白里透红的皮肤出现在了它的身上。 那是一层白嫩的少女皮肤。 忽然间，闭着眼睛的少女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饱受折磨的痛苦经历似乎正在渐渐远去，而她终于也从那个醒不来的噩梦中挣脱了出来，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再一次以人的身份看向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常人眼中无比可怕的血色红雾，在少女的眼中却是呈现出了一副如诗如画的美丽仙境，她茫然的走下枝头，森林中的小精灵飞过来向她问好，当她想要从枝头跳下，地上的清泉则是凭空升起，化作了她脚下的阶梯。 “我……” 那痛苦的记忆已然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快要被她遗忘的名字：“……我叫黄奕？我是黄奕？”少女看着这片如梦似幻的世界，不禁喃喃失声：“这里是哪？我是在做梦吗？” 不多时便有第二道身影从枝头上走了下来，同样也是一脸茫然看着这片仙境，很快，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越来越多的少女从枝头各处的骨朵中走了出来。 这些少女全都忘却了生前痛苦的经历。 但是她们却在这片仙境之中逐渐回忆起了快要被遗忘了的名字。 又有一个少女钻出骨朵，虽然这名少女在看到眼前的仙境之后有些茫然，但更令她感觉到茫然的是，湖泊岸边那成百上千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们，女孩不知道这里是哪，而且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和她同龄的女孩聚集在这里，很快，脑海中就有一段来自记忆深处的信息浮现了出来，她情不自禁的喃喃出了声：“我是吴丹……” 女孩们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未知。 大家都在互相看着彼此，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不过很快她们就发现，湖中的水面上好像有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女孩们仔细望去，那竟然是个有着龙类特征的身影，对方的双眸微微闭着，一动不动的坐在水面上，整个人隐约散发着一种神性的光辉。 尽管不知道湖中之人究竟是谁。 女孩们在看到他的时候却有一种无比的心安。 那种感觉，就好像独自在黑暗中囚禁了许久之后，终于寻找到了一丝光亮，女孩们在这淡淡的神性光辉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就连空洞的内心都被填充进了光芒。 “我好想再吃一次爷爷炖的红烧排骨。” “好想再去一次游乐园啊！”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分开……” 当那神性的微光填补了女孩们内心的空洞之后，一道道发自内心的声音，化作了凡人向神灵祈祷的愿望，这时，古井无波的湖面泛起了一道道涟漪，女孩们的心声，全都传达给了湖中的身影。 很遗憾。 楚云天目前还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他只负责把追逐愿望的力量交还给这些女孩，至于女孩们心中的愿望，还是让这些女孩们自己去追逐比较好，楚云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正在湖对岸望着自己发呆的女孩们：“各位姐妹，跟我走！” “？！”女孩们愣了愣。 随着楚云天话音落下，周遭场景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心灵幻境构建的仙境转换回归了现实，在红雾形成的绝对领域之中，楚云天带着这些从幻境中重生的女孩出现在了黑暗森林之中，此时楚云天正站在轰鸣震动的枝头上，驾驶黑暗森林向吴王村的后山发起了带头冲锋，而他身后的树干上，女孩们则是一个个从心灵幻境中走出，来到了由红雾笼罩的现实世界。 这是楚云天首次尝试从幻境中把人带到现实中来。 不光是他实现了对吴王村退耕还林的改造，用黑暗森林永久性从地图上抹掉了吴王村的痕迹，而且他还成功利用心灵幻境完成了幻梦与现实的转换，成功从环境中带出了那些本已死去的女孩。 直到现在楚云天都在为自己的脑洞佩服不已。 这么牛逼的脑洞没人见证怎么能行？楚云天第一个就想到了后山上还有些吴王村的人，于是他驾驶着黑暗森林直直朝着吴王村的后山撞了过去，这就准备带上女孩们去干死后山上那群残余的蠢b。 “姐妹们听我号令——” 楚云天威风凛凛站在黑暗森林的枝头上，在女孩们错愕的注视中，他甩手指向不断逼近的后山：“抄！家！伙！” 第四百七十八章 五百年前的回旋镖终于打了回来 却说李良在与吴仇分别之后，独自登上了后山。 从他登上半山腰时，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 随着李良的不断接近，风中那屡腐烂变质的腥气愈发的浓重，那种味道就像是发酵变臭的韭菜和腐烂的生肉在空气中激烈pk，要不是人体有习惯性臭味免疫机能，李良还真没法适应这种空气环境。 “是尸体还是别的什么？”李良不好确定臭味的源头究竟是何物。 他循着气味四下探查，不久后，他找到了一条有人工开凿痕迹的山道，顺着泥土中铺砌的石砖，李良沿路走过两百多米的林荫山路，在穿过这条林荫小路之后，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有些农家人懂得如何制酱。 平凡无奇的黄豆在农家人一双巧手之下，可以被酿造成美味的大酱，农家人会把那些酱缸摆在空地上，封住缸口，让里面的黄豆在温暖环境中持续发酵，这种酱缸就像李良此时看到的一样，入眼所见，上百个漆黑的坛子坐落在眼前这片空地上。 只不过从气味上来看，这些坛子里酿的应该不会是大酱了。 “坛子……”李良忽然想起了吴仇提过的杀母之仇。 按照吴仇的说法，村里人会在坛子里腌制大狗的专供饲料，当年他母亲被打死以后就让人送进了坛子，到最后连尸身都没留下，此时看到吴仇描述中的黑色大缸，李良不由对这恶臭无比的产物生出了一丝厌恶。 不用掀开大缸的封口，李良都能想象出来里面究竟泡着什么东西。 有一头完全体大狗趴在酱缸方阵旁边的空地上，似乎是在看守这些正在酿造的储备食物，虽然李良只在这里看到了一头大狗，但不用怀疑，这玩意儿是一种群居生物，如果李良惊扰了它，它绝对能在转眼间呼唤过来一群同类。 除非是一瞬间将其毙命。 “要杀了它么？”李良的视线越过大狗看向了更远处的山洞。 那洞口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产物，洞门依山开凿于岩石层之中，从二百多米外根本看不清楚山洞里藏着什么东西，若是想要进入山洞，必会惊动那头看家护院的大狗，说实话，如果是非必要的情况，李良并不想对这些大狗下杀手。 他悄悄靠近了酱缸。 好在这些黑色大缸足够的大，足以遮挡李良的体型，他悄无声息穿过了一段三十多米的空地，宛如一道幽灵钻入了酱缸组成的方阵之中，隐没了行迹，而那趴在方阵外的大狗忽然动了动耳朵，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大狗抬起畸形的头颅朝着空地上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 大狗保持警觉继续观望了一会儿，直到彻底确认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才重新垂下了头。 但是没过多久大狗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完全体的大狗与普通大狗并不一样，这些中毒已深的猛兽有着堪比人类的智力，也许它们已经彻底丧失了人性，但它们仍然保留着“怀疑”与“狡猾”的特征，虽然这头大狗并没有再察觉到其他异动，但它还是起身朝着酱缸方阵走了过来，沿着酱缸方阵的外围四处巡视了一圈。 不按套路出牌，不以常理行事，这只仅仅是因为“怀疑”就会过来走两圈。 当大狗绕过方阵的东南角时。 吸附在其中一个大缸外壁上的李良则是游动着身子，犹如一条壁虎般的贴着酱缸，身子滑到了大狗视野盲区的那一侧，他足不沾地，躲开了大狗的视线。 “轰——” 忽然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隔壁山头传来。 与此同时，一棵数十米高的蕨类植物拔地而起，直接就把地表的房子顶到了天上，枝头上还挂着房子的残垣断壁，这声突如其来的动静顿时引来了后山这群大狗齐齐注目，不多时，就有几只大狗从那人工开凿的山洞中跑了出来，跟外面那些大狗一起遥遥眺望着隔壁山头突然出现的巨大植物。 山洞中走出了的村民。 “看啥看，都给我滚回去！”村民冲这些跑出来的大狗怒目呵斥，连踢带骂的驱赶着这些比他要高出一大截子的猛兽。 大狗们虽然对这个村民充满了恨意，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与服从性仍是令它们乖乖听话，不甘心的走回了洞窟，临在进洞之前，这个村民回头看向远方那棵未知植物，眼中尽是忌惮之色，不过他嘴上却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快了，就快了……” “快什么了？”突然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他身旁响起。 村民悚然一惊，当他条件反射般的扭头望去之际，却是被人一把捏住了脖子，狠狠砸在了洞窟门口的石壁上，身体顶着石壁双脚缓缓悬空，村民不敢相信的看向这个正在掐着他脖子的少年，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何时出现的，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失去了反抗能力。 悄然现身的李良顿时令大狗们狂暴了起来。 “太吵了，叫它们安静点。”李良淡漠道。 眼看对方似乎是想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等大狗冲上来，李良二话不说，顺势扭断了村民的一根手指关节，剧烈的疼痛顿时叫这个村民学会了如何做人，只听他惨叫着对大狗们咒骂道：“都给老子闭嘴！滚！” 正要扑上来的大狗们随之一个猛刹停住了脚步。 这些大狗果然只听宗家人的话。 “这是什么地方？”李良问了一句，他目光向这条蜿蜒曲行的洞窟深处望去。 村民忍着剧痛，脸皮抽搐道：“小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啥来路，但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有什么话咱们先出去再说，不然继续待在这里咱俩都得倒霉！” “是吗？” “嗯！”村民隐去了眼中的歹毒之色，诚恳点头。 “我不信。”李良说罢又掰断了对方一根手指。 村民再次惨叫了起来，接连被李良掰断两根指骨，十指连心的剧痛令他仿佛戴上了一张痛苦面具，他气急败坏咒骂道：“你踏马听不懂我在说啥吗！要是冒犯了里面的神仙，你跟我都得死在这里！” 咔嚓。 李良又掰断了对方一根手指。 “啊！！”村民浑身抽搐着惨叫了一下，嗓子都喊沙哑了，他难掩剧痛过后的凶狠目光，那双看向李良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活吃了他一样，结果这次不等他开口，李良直接掰断了他第四根手指。 村民疼得两眼一黑差点昏死过去：“……我说我说！这地方是我们村里的养殖场，里面养着一些还没完全发育成熟的狗，全都是用来献给神仙的贡品，神仙的牌位就在洞窟最里面！我可以带你进去，有我在，附近的大狗就不会攻击你！” “带路。” 李良松开了村民。 从石壁上掉下来的村民疼得手臂不停颤抖，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恶毒，旋即他赶忙换上讨好的表情，走在前面为李良开路，一边走还一边呵斥附近的大狗退下。 遇到不太愿意让开的大狗，村民捂着折断的手指，三两步冲上去就对其连踢带骂，把他不敢对李良表现出来的怒火完全发泄给了这些不敢反抗他的大狗身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洞窟的弯曲小路。 随着李良跟在村民身后逐渐深入洞窟，前方道路逐渐宽敞起来，只不过光线却是十分昏暗，仅仅依靠着石壁两边反射的微光才能勉强看清黑暗中的墙壁轮廓，正常人是绝无可能在这种黑暗环境中视物的，反观这个带路的村民，似乎很适应这种程度的黑暗，连手电都不用就轻车熟路带李良深入了洞窟。 “咯吱……咯吱……” 远处的黑暗中隐约传来了某种野兽咀嚼血肉的可怕声音，听到这个动静，村民顺势解释道：“那是……养殖场里的狗，在吃饲料，不好意思啊，我刚出来的时候没带手电，不然我可以带你去地洞跟前看一下这些狗。” “为什么不呢。”李良戏谑道：“走，带我去看看，正好你还可以试试把我推下去。” 似乎是被李良拆穿了说中了心里的想法，村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不太确定这少年是否真能在黑暗中视物。 吴王村世代从事着拐卖人口的勾当，骗术基本已经成了村里人的必备能力，有一种叫做“为了你好”欺诈，正是打着为受害人考虑的角度，从而降低受害人心理防备，最终把受害人骗入难以回头的深渊。 刚刚这人还说着没带手电担心李良看不清的鬼话。 李良哪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在李良的武力威慑之下，村民表面上不敢再流露出什么狠色，就怕李良真能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表情，于是村民老老实实把李良带到了一条洞窟的岔路中，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那阴森的咀嚼声愈发清晰了起来。 “到了，这就是养狗的地洞。”村民捂着折断的手指阴阳怪气道：“你可要小心了，小兄弟，千万别掉下去啊。” 李良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的恶意，他来到地洞边缘蹲了下来，朝着下面几个爬来爬去的黑影注目望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上面出现了陌生人，这些黑影快速穿梭于地洞之中，似乎是在等李良掉下来，李良看着它们诡异的身姿，聆听着它们口中无意识咀嚼的动静，不由心中一沉。 这些孩子已经没救了。 “我本来以为你会趁我蹲在地洞旁边的时候推我一把。”李良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村民悄无声息向李良走了过来，脚步无声，脸上尽是压抑着兴奋之色的病态疯狂，此时他还哪有手指被折断的疼痛，恐怕，他一开始被折断手指发出来的惨叫都是装出来的。 黑暗视物。 没有痛觉。 吴王村的宗家人果然邪乎。 “我早说过叫你跟我出去，跟我到了外面，起码我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一些。”村民兴奋的笑容几乎扭曲了脸部五官：“你瞧，惊动了我堂哥堂叔他们，这下连我也没办法了……” 咯吱咯吱咯吱—— 李良身后忽然响起阵阵皮肉翻涌的声音，当他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村民却在此时产生了恐怖异化，这名村民全身的皮肤迅速溃烂，从体表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血淋淋的皮毛正在从他体表生长出来。 如妖魔般蠕动的毛发从村民体内各处钻出了身体，飞快向他全身蔓延，眼看就要将他覆盖进去，在这转瞬之间，迎面而来的三道重击分别命中了村民的头、胸、腹。 正在异化的村民当场开颅。 胸口在一股精纯暗劲之中绞成了稀碎，心脏顿时稀烂，就连小腹也深深凹陷了下去，里面的内脏与经脉更是惨不忍睹，村民脸上那病态的狞笑刚刚转变成错愕，他的头颅就被轰掉了半边脑壳，只剩下一只左眼难以置信的望着李良：“……发生了什么？！” 他都没看清李良做了什么。 就已经死了。 头，胸，腹，三者分别对应人体的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 三处丹田分别寄宿着人类三魂七魄中的胎光、爽灵、精幽，李良瞬间破坏对方的三处丹田，相当于是毁掉了对方头部的神经思维中枢，胸腔的血液循环系统，脊椎尾骨上的机体反射中枢。 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先坏他三大丹田再说。 这个村民还没完成蜕变就被李良打成了稀巴烂，当场暴毙，要是他早早完成变身，说不定李良这套素质三连还没法直接弄死他，这就是浪逼死于话多的下场。 村民蜕变了一半的尸体瘫倒了下去。 失去了生机的血肉不再异化，那刚刚钻出皮肉的红色毛发还来不及覆盖身体，就枯萎了下去，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是谁？” “原来这就是他自信的由来。”李良流转的目光迎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洞里还有三个。” 几道阴沉沉的身影从远处现身。 他们想必就是之前那个浪逼口中的亲属了，在这些人现身之后，他们并没有贸然接近李良，很明显，李良瞬息杀死他们亲人的身手令他们感觉到了威胁。 双方之间相隔着圈养女孩的地洞。 在这种环境下，即使是李良也没法瞬息跨越地形如此复杂的距离秒杀对方，而这也是那三位宗家人的底气，这段距离带来的缓冲时间足够他们完成变身了，只要蜕变成祸方的眷族，区区一个凡人少年又何惧之有？ “你这身功夫不简单，普通人仅凭修炼达不到你这样的境界。”年龄稍大一些的身影开口道：“你也通晓敬仙拜神之术？” 在吴王村的宗家人看来，李良很像是和他们一样的供奉者，这身功夫肯定是李良从仙家那里借到的本事，就是不知道李良到底属于哪一脉的方士了，以己度人，那三人中的年长者开始跟李良讲起了道理：“既然你我都是侍奉神仙的传承者，虽说派别不同，但我想你也明白，神仙的本事可不是那么好借的，我们这边有三个人，而你只有一个，真要跟我们打起来你也落不到好处，不如你直接说出到我吴王村来的目的，如果你是瞧上了村里的什么东西，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你们是不是在等人？”李良突然问道。 这一次对面没有回应李良，就在他们沉默之际，李良立刻转身朝着出口逃去，见到李良要走，三位宗家人哪肯任由他随便离开？在阵阵血肉翻涌之中，三道人形的身影异化成了四肢修长的怪物，飞快追向李良。 眼看着李良逃出了洞口。 就在三头怪物即将追出洞口的时候，其中一头体型稍大了点的怪物悄然减慢了速度，放任两个体型稍小的怪物先行冲出了洞窟，而也就在这两头怪物冲出山洞的瞬间。 “砰——” 从洞口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当场就把那两头怪物撞飞了出去，轰然一声砸出二十多米远，镶进了山岩层之中，半天都掉不下来，而那个躲在后面的怪物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它如临大敌的从洞窟中走了出来，死死盯着李良。 这是一个似人非人的红皮怪物。 它有着形似人类的脸部五官，前肢与后肢却呈现出了犬类的关节特征，肩宽体扩，腰部却十分纤细，而那一身鲜红的皮毛更是显得十分诡异，这些毛发就好像活着的生物一样，寄生在了这头人面犬形的怪物身上，整体生命强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难怪大狗害怕宗家人。 原来这些人可以蜕变成比大狗更扭曲更恐怖的仙家眷族。 那头狡猾的邪物冲着那两个被打飞的同族低吼了一声，两头镶嵌在山岩中的怪物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在自家长辈的催促声下从山岩中挣扎了出来，朝着李良发起了自杀式袭击。 它们时而扑击撕咬，时而突然站立起来对李良出其不意的偷袭，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在连续躲闪之中，李良瞅准时机逮住其中一只邪物，一连十二掌快如闪电般的轰击打在了对方身上。 当时李良就察觉到了不对。 看来得来点狠的了，李良深深吸了一口气。 气入石门，劲涌八脉。 灵胎自现丹田中。 随着额头上绽放出了一抹鲜艳的红色印痕，李良右脚后撤了一步，双手伏地挺身，先天真气如滔滔不绝的浪潮涌遍了全身，只见他低喝一声，便已挺身向那鲜红的眷族邪物冲了过去。 曾几何时，两岁孩童耍出的稚嫩拳头还曾博得过自家大人的莞尔欢笑，觉得孩子可爱，而这些大人从来没有想过，当初孩童耍出的软绵绵拳头，若是将其打磨到了极致，直到技艺再次登峰造极之后，这样的拳头，便会拥有徒手与半挂王者正面硬碰的武力。 莽牛式·犁形雷走！ 双臂拉开拳架子，李良以侧身俯冲之势，迎着红色犬兽冲撞而去，他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他每一步踏下的步伐都会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两条手臂架起的拳锋更是如牛角一般，以无比沉重刚猛的力道撞向了对方。 这只犬兽不是凡物。 李良出手便是杀招。 双方碰撞的一刻。 “轰！！” 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被李良以架起的双拳卡住，二者瞬间静止，双方碰撞出的巨大力量全都扩散到了身下的地面，从而引发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时间，二者周边泥土漫天飞扬，此次对撞产生的动能令地表当即沉进去了个浅浅的陷坑。 邪物被这股可怕的劲力打得头颅变了形，连上颚骨都陷进了颅腔内。 在双方肢体接触的时刻。 妖异的红色皮毛顺势就朝着李良蠕动了过来，疯狂钻入了他的体表皮肤，察觉到异物入体，李良眼中冷光一闪，下一刻，自灵胎中点燃的养火金光直接就把钻进他体内的异物燃成灰烬，震出了体外，李良紧随其后变招一套眼花缭乱的流水连击，趁着另一头邪物夹击自己之前，噼里啪啦就把眼前的对手打了个骨肉分离。 作为官方记录在案的最强单体战力。 即使面对两只神话生物的眷族，李良也能稳压对面一头。 在洞口那边虎视眈眈的老东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直到这时，它才发现李良的战斗能力愈发的离谱，当它注意到李良额头上的灵胎印记，不由心神俱震：“仙家附体？！”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 竟有仙家愿意亲自下凡为他护法！ 怪不得少年一身超凡的战斗力如此持久，等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少年借法加持结束，原来是有仙家亲自下场！想到这里它不敢再让自家两个小崽子与李良纠缠，连忙冲着小崽子们低吼了一声，催促它们快点逃。 当然。 这个狡猾的老东西是第一个跑的。 “哦？”李良眼见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于是也不再留手。 既然阳火金光能对远程操纵尸体的奇门术士造成真实伤害，这种力量同样也会对这些拥有不死性的神话眷族产生效果，刚刚李良没有立刻宰了这两个小崽子，就是想营造出一种自己与对方势均力敌的感觉，骗对方叫来更多同族，省得李良浪费时间一个个去找它们。 老东西跑了。 两个小崽子还有点茫然。 由于反应慢了两拍，这时候它们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就看李良蹲身滑步之后接续一个挺身前推放倒了其中一只小崽子，正当另一只崽子要扑上来支援时，却见李良眼中登时爆发出炽热的浩然金光来。 一股可怕的灵魂颤栗浮现在了这头邪物心中。 接连两拳打中地上的邪物之际，阳火金光与迸发劲力融为了一体，以螺旋透劲之势从邪物胸口穿胸而过，之前挨了那么多打从没喊过疼的邪物，这个时候连疼都喊不出来了，整个发声器官都被阳火金光毁去了机能。 李良单手插入邪物的胸口，在另一只邪物愈发惊恐的注视下，随着李良提起血淋淋的皮肉用力一扯，只听呲啦一声，他直接就把那具藏皮毛里的血肉之躯给硬扯了出来，而那失去了栖身之处的皮毛则是在李良手里疯狂扭动着，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去，回到那具血肉之躯的身上。 被当场剥了皮的男人还没咽气，男人浑浑噩噩的朝着皮毛伸出了手：“还……还给我……” 李良一脚踩碎了他的头。 那血淋淋的眷族皮毛则是被李良随手丢在了地上。 另一只崽子哪还敢还手，天大地大自己最大，它连亲兄弟也不管了，扭头就玩命的跑，祖辈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仙家眷族血脉到了它这里，此时全都被点在了逃命技能上，李良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 “我们村里跟你无冤无仇，而且我也从来都没见过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正在逃命的邪物回头一看李良居然快要追了上来，它都快崩溃了：“你去找别人啊！” 为什么追？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还得从李良前几世讲起，为免长篇大论，其实光是从神只杀手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很简单，结合前世今生的经历，即使李良记不得前尘往事都发生过什么，但他对这种邪性的神话生物是不会克制杀心的。 李良并不针对邪恶生物。 他只对带有宗教性质的邪神阵营会有毫无保留的厌恶。 吴王村不仅拐卖人口，还在暗中祭祀邪仙，并且还用邪仙那里获得的知识进行着禁忌研究，好端端的人不做，非要去做畜生，李良可不会惯着这些家伙，那自然是见一个杀一个。 别说是这群眷族，就是它们的祖宗来了也别想幸免于难。 不得不说，逃跑技能全都点满了的邪祟还真跑挺快，李良连续数次追上去，准备先行打断对方的狗腿，然而小崽子强烈的求生欲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无穷潜力，这一路上虽说狼狈，却是硬从李良的追杀中连滚带爬逃向了宗族祠堂。 如果李良真想追上去早就用混元归一爆发真气了。 他无非是想看看这个小崽子到底想逃到哪去，是否能给他带来什么意外之喜。 眼看着邪物穿过山路，逃向了一片空旷的林地，李良也是紧追不放，他紧跟着邪物来到了一个画风很诡异的建筑附近，从远处看去，那建筑像是个蹲在地上的碗口，四周围墙呈现出了向外摊开的弧形，唯一的入口则是建筑正东方的缺口。 邪物逃向缺口一头扎了进去。 李良立刻加速跟了上去，抢在邪物进入建筑之前将其撞倒，踩着邪物的身子，顺着惯性滑进了这座建筑之中。 在被李良追杀时，邪物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同胞最多的地方，因此邪物直接避过了其他选择，直接朝着这个开阔式露天建筑逃了过来，本着损人利己的自私本性，这头小崽子才不管把李良引过去会产生什么后果，它只在乎那些族人是否能帮它挡住李良。 当李良踩着这只摔倒的小崽子滑进建筑物的入口时，霎时间，现场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露天场内的正中央屹立着一座气派庙宇，只不过祠堂里供奉着的并不是吴王村的列祖列宗，而是一具用不知名材料雕琢出来的血色雕像，看那人面犬身的外形，以及活灵活现的蠕动皮毛，想必就是被吴王村宗家人当成祖宗孝敬的祸方了。 这里正是吴王村的宗族祠堂。 此时此刻，现场起码聚集了一百多位宗家的村民，这些人早已经不算是人类了，虽然披着人皮，但他们灵魂深处对待祸方的狂热不亚于信徒朝拜神灵，当那邪物闯入宗家朝拜祖宗的现场时，全场族人都注意到了李良这个不速之客。 “救、救我！”邪物冲族人们吼道。 原本它是打算跑进朝拜现场把大家全都拖下水，替它摆脱李良，只可惜它在最后关头仍是被李良追上来按倒在了地上，李良和这头邪物同时抬头看向了全场的村民，与邪物急切的求救不同，李良看到附近居然有这么多的眷族，不禁有种细思极恐的忧虑。 供奉这个邪仙的眷族居然已经有这么多了？ 若不是楚云天偶然间聆听到了一个小乞丐的心声，机缘巧合从中发现了和吴王村有关的蛛丝马迹，恐怕就连李良也无法预料，这座村子里隐藏着的潜在威胁会于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到时候可就不是失踪几个儿童，或者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凡人自以为能驾驭仙家法力，这种无知迟早会反噬己身，届时不光会害死自己，还有可能会在失控之后爆发大范围的广域灾害，即使是地球上现存的历史之中，也曾出现过数次灭绝了大量人口的恐怖灾害。 原以为能变身的眷族撑死了也就十来个而已。 就在李良看到现场竟有一百多个村民之后，他便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事到如今已经不关乎于单纯的是非对错了，已然形成了如此规模的眷族巢穴，对于方圆百里的万物众生来说，这个族群就是颗即将失控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李良必须斩草除根！ 弧形的外墙下窄上宽，寓有奉天之意，而那场中的庙宇周边簇拥着上百个神话生物的眷族。 在这独自一人面对整个族群的对峙之中，说时迟那时快，已然下定决心的李良猛然深吸一口气，体内气血汹涌爆发了出来，他全身皮肤迅速变红，随之身体机能呈几何式倍增。 “啪——” 李良一脚踩断了脚下邪物的脖子，以地上这个邪物作为踏脚石，身体当即如子弹般射向了人群。 以往的几年人生中李良很少动起真格的，而在他身体不断成长发育的过程中，他的综合上限也在连续攀升，直到最近两年，李良几乎没有再动用过全力。 就连对付楚云天的时候他也没释放过阳火金光。 而今为了不放跑一个眷族，李良开场就爆发出了混元归一，以他如今的身体机能，在经过增幅之后他速度瞬息就突破了每秒六十米的爆发力，那是肌肉纤维濒临到极限之后再一次的登峰造极。 时间流动仿佛变得缓慢了下来。 当李良速度爆发，冲入了人群中时，现场上百个村民还保持着原先看向会场入口的姿势，就连瞳孔中的焦距都还停留在那个被踩断了脖子的崽子身上，而这个时候李良已经接连打碎了七位村民的身体。 上丹田，毁去胎光，致其脑死亡。 中丹田，毁去爽灵，致其生机断绝。 下丹田，毁去精幽，致其切断神经反射。 每一套丝滑连招便会将一位村民的身体打得支离破碎，相对的，也彻底绝了他们变身的机会，而当现场的村民察觉到李良不见了的时候，附近已经有十数个同胞炸成了残肢碎块，等他们意识到有人死去时，现场已有二十多个村民被李良打烂了尸体。 这才仅仅过去了四秒钟。 不久前还深沉冷库的村民此时已被刹那袭来的恐惧填满了心头，人群中有个声音大喊：“快请——” 实在是他喊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他成为了醒目的目标，而他也仅仅刚喊出了两个字而已就有一阵狂风从身旁刮过，下一刻，他碎掉了半个脑壳，胸口深陷进去了两个血窟窿，下半身对折到了身后，等到族人们听到他的喊声想起来自己其实还可以变身的时候，这具扭曲的尸体已经被李良一脚踹飞了出去，连着撞飞了四五个突然想起来准备变身的村民。 村民们不顾一切的开始蜕变。 一缕缕红色毛发从他们体内钻了出来，这些可怖而又血腥的蠕动毛皮，开始飞快的取代着他们原本的皮肤，就在这短暂的异化期间，又是一连串血雾从人群中炸开，等到村民们终于完成了从人形到神话眷族的蜕变，现场早已血流成河。 从人类形态转变成人面犬身的眷族形态，这种异化并不单单是体现在外形的变化上，就连生命形式也会发生根本上的改变，理论上，只要眷族身上这层红色的皮毛还在，无论眷族受到怎样的创伤都能慢慢恢复过来，除非撕下它们的皮毛才能迅速杀死他们，这种不死性可谓是十分棘手。 尽管已经蜕变成了这身拥有鲜红皮毛的形态。 现场还活着眷族却已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 仅仅十秒左右的时间，将近上百个村民连变身都来不及就死在了这里，如此匪夷所思的死亡，对于吴王村的宗家来说乃是数百年都不曾遇到过的大恐怖，堪称降维打击，以至于完成变身之后，这些眷族甚至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敢于反抗的勇气，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这是李良最不愿意遇到的情况。 以这些村民蜕变后的身体机能而言，不剥了它们的皮很难杀死它们，如果它们铁了心要逃，李良还真没法全都留下它们，不过李良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之前李良曾在云梦扬新租的民房中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万米高空之外的视线，不用想，绝对是李玄鹤那傻逼在偷窥他，被李良发现之后对方就避开了视线，但李良相信这家伙应该还躲在月球上没走，如果这时候李良叫他滚过来，这惫赖玩意儿不确定是否会乖乖听话。 这狗东西简直就是个逆子。 如果不是他一身本事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李良真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上辈子收过的徒弟，可是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案了，在完成真正的蜕变之前，这就是李良最强的常态战力水准，大多数神通都施展不出来，实在没办法留下所有的神话眷族。 眼看吓破了胆的红毛邪物要跑。 李良收手跳上了庙宇屋顶，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冷眼看向那些四散而逃的眷族邪物，缓缓开口：“李——” 仅存的十来个眷族不知李良又要放出什么绝杀，它们有一个算一个跑的更快了，而也就是与此同时，漆黑夜幕之上的万米高空天外，似有一抹银色的星光正在蓄势待发。 “玄——”李良这时候还是有点不确定李玄鹤会不会出手。 实际上在他喊出第二个字的时候，距地数十万米之外的太空中就已绽放出了耀耀银辉，这股弘大的剑光似乎显得十分兴奋，甚至都有点迫不及待的开始闪烁了起来，只等李良喊出最后一个字。 “h……”李良刚要喊出的名字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打断。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是有什么庞然大物逐渐苏醒了过来，心血来潮之际，李良顿时心有所感，他扭头朝着隔壁的山峦眺望了过去，竟看到那座山体中钻出来了无数虬龙般的根茎，在纵横交错中组成了一片足以覆盖整座山峰的巨大植物生态群。 那如妖魔般的森林竟是拖拽着山峰开始了移动，直接朝着向李良所在的这座山头狠狠撞了过来，李良想过楚云天可能会躲在暗处憋什么大招，可他万万没想到楚云天会在这时候拖着整座山朝他撞过来，他喊李玄鹤喊到了嘴边的名字顿时就变成了一声：“……草？” 一个少年站在黑暗森林的枝头上带头冲锋。 “姐妹们！抄！家！伙！” 黑暗森林拖拽着山峰撞在了后山上，两山相撞之际，那张牙舞爪的根茎顿时向这座后山攀附了过来，并开始向后山释放出了阵阵的红色浓雾，浓雾所过之处，便有新的森林根茎破土而出，那些还没来得及逃出后山的眷族邪物就这么被浓雾无差别吞没了进去，当它们进入了浓雾形成的神圣领域之后，再也没了逃跑的可能。 在楚云天的号召下。 一个又一个背生龙翼的少女从黑暗森林的枝头上跳了下来。 她们望向那些仓皇逃窜的红色犬身怪物，眼中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 第四百七十九章 敬请见证 “轰——” 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轰鸣。 在森林与山峰相撞的一刻，黑暗森林成功捕捉了吴王村的后山，随着蠢动的根茎插入了岩层，枝条蔓延，于是森林的枝芽在此疯狂滋长，楚云天从枝头上一跃而下，视线环顾四周之际，他的龙瞳一缩，后山祠堂庙宇上的身影顿时倒映在了他双眼之中。 与此同时。 地下不断涌现的巨大震动渐渐搞垮了祭祀现场的外墙，然而祠堂庙宇本身却拥有着某种超凡的神秘力量，即使在阵阵的地面摇晃中也是纹丝不动，好似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稳固，李良登上庙宇的飞檐，他脸色僵硬的看着楚云天驾驶黑暗森林向他这边冲了过来，不知说什么好。 没想到失踪了许久的楚云天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半空中，两人的视线交汇了片刻。 他们两个相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时候无需语言交流就知道当下该干什么，比如这个时候，虽然楚云天看上去很想趁机过来跟李良汇合，可他也只是看了李良一眼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祸方的眷族身上。 现场，庙宇周围有十七只眷族正在散开逃跑。 正东方，类似于养殖场的空地上，有一只成年的眷族悄悄折返了回去，躲回了洞窟中。 东南方，有一处依山岩开凿出的窑洞，存在着人类居住的痕迹，在红雾还没完全入侵所有窑洞之前，暂时没法确定具体人数，但这处连排的窑洞绝对是除宗族祠堂之外人口最密集的区域，不能大意。 从女孩们支离破碎的记忆中，以及女孩们临死前的被害视角，楚云天拼凑出了一段关于“吴王村”近代史，不谦虚的说，就以吴王村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即使是死刑都不足以抵消他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打算引爆一个更大的雷。 楚云天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怪物的本质。 “长着形似人类的脸，身体却是狗的形态，浑身还有着会蠕动的红色皮毛……”楚云天将那些眷族的外表尽收眼底：“这些凡人对高位仙神的崇拜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身体和精神都呈现出了完全异化，现在，他们距离‘升华’只差一步了。” “必须赶在他们正式进入第三阶段之前彻底杀死他们！” 自以为能驾驭仙家法力的愚昧凡人，即使生命形态已被扭曲成了狰狞可怖的怪物，反而还在因此沾沾自喜，想当然的以为这是自己供奉仙家修得了正果，楚云天已然下定决心要灭了这些即将步入第三阶段的异种，他一马当先朝着地面俯冲了下去，当场就把一只眷族踩进了地底。 “砰——” 其他眷族忽然见到一个少年从高空追杀而来，拦在了前路，它们之前早就被李良吓破了胆，此时见到又冒出来了个似乎更可怕的家伙，它们哪还敢往前跑，一个个玩命的散开各自逃亡。 “生命力这么强？”楚云天感受到脚下的红毛生物还在挣扎，他一把将其从地里薅了出来。 被提溜在手里的眷族拼命反抗，而且还用身上蠕动的皮毛去噬咬楚云天的皮肉，只可惜这些对付凡人还有点用处的手段连楚云天的防都破不开，龙鳞脉络的韧性可不是开玩笑的，楚云天也不急着去追杀另外几个散开跑的眷族，他提起手里的怪物，缓缓张开了嘴。 楚云天的嘴越咧越大，转眼，他那人类的下颚骨结构就扩张成了龙类的血盆大口，看到那近在咫尺的獠牙，这只眷族茫然到一时间忘了挣扎，直到此时它才恍然发觉眼前这少年才是比它更恐怖的怪物，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咯吱。 楚云天一口就把它的头给咬了下来。 “怪不得蠢的无可救药，脑子里装的全是淀粉，真难吃，呸！”楚云天连连嚼动几口之后，吐出了一嘴带着骨头渣子和蠕动毛发的血渍，再看那具被咬掉了脑袋的无头眷族，它居然还在动，并且那被咬断的脖颈隐约还有种即将再生出来一颗脑袋的意思，就连楚云天都有点惊叹这鬼东西的生命力了。 之所以祸方的眷族这么难杀，是因为它们拥有着三种属性。 生命，灵魂，以及信仰。 对于仙神的崇拜成为了彼此连接的桥梁，高位仙神的仙力源源不断穿越通道加持在了灵魂之中，使之发生异化，这种灵魂层面的异化同样会一并反馈在肉身上，令其从人身蜕变成异类，这便是祸方眷族的力量来源，也是它们生命力顽强的原因所在。 不中断仙力很难直接杀死它们。 就在无头尸体开始快速再生血肉的过程中，楚云天深吸一口气，口中顿时爆发出一声雷鸣般的龙吟，只见一道湛蓝色吐息当即就把他手里的无头大狗吹飞了出去。 ——不灭之力。 面对这一口贴脸喷出的龙息，祸方眷族的肉身在蓝色风暴中倒飞出去，尸体贴着地面犁出了十几米远才堪堪停下，而它身上那层红色的皮毛发出了几声嘶鸣之后，终于是融化成了血水，从那稀烂的尸体上脱落了下来，融入大地回归了自然。 这些祸方的眷族被剥了皮以后，原来也只是一具凡人的尸体，祖孙世代供奉仙家所为求得的正果，不过是披在身上的虚伪嫁衣罢了，楚云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戏谑，似乎是在替这些丑陋的蛆虫感到悲哀，而在楚云天不紧不慢的单方面屠杀之中，那些觉得自己散开就能跑掉的眷族也没能幸免于难。 祸方眷族的坐标位置已经被楚云天共享在了心灵网络中。 就在楚云天杀掉了这只眷族之后，关于这些祸方眷族的情报，他将其一并上传到了心灵网络，接下来就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了，因为那些与他同在的女孩们会替他料理好一切。 滚滚红雾席卷而来。 雾中幻灭的身影接踵而至。 原本本已埋葬在历史中的女孩重现在了红雾之中，在这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内，浓雾赋予了她们再次行走于世间的能力，她们身着不同年代的服饰，仿佛是从各个不同的时空穿越到了这里。 不论她们曾经来自何处，如今的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心灵网络指引女孩们在红雾弥漫的森林里坚定前行，她们眼眸内闪烁着绮丽的微光，目的性十分明确的在雾中散开，分别呈现追猎合围之势封锁了眷族们的逃生路线，只等那些眷族一头撞进浓雾之中。 此时，祸方的眷族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这会儿还沉浸在对李良的恐惧之中尚未恢复理智。 短短七秒钟而已，就有八十多个族人被李良当场轰成了血花，连变身都来不及，全尸都没留下，然而这些眷族此时只是见识到了李良的拳脚功夫，殊不知更恐怖的噩梦即将伴随浓雾而来。 山外席卷而来的红雾无孔不入，并且蔓延速度极快，就算那些人面犬身的眷族再蠢也知道这些浓雾不对劲，可它们别无选择，要么冲进红雾赌一把，抢在遇到危险之前跑出深山，要么原路折返，回去面对李良。 回头？ 似乎没得选。 浓雾中的能见度极低，这些四散而逃的眷族冲进了红雾之中，它们很快就在慌不择路中迷失了方向，曾经最为熟悉的家乡山路，在红雾的扭曲中恍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道路在无限延长，山路更加崎岖险峻，记忆中原本可以通行的下山路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 它们就像闯进了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里。 好像…… 逃不出去了…… 一只只红皮怪物在雾中横冲直撞，随着它们愈发焦躁，周边环境也隐隐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化，这些红雾在捕捉它们的恐惧，并把它们所见的一切扭曲成了它们更为恐惧的景象。 雾变得更浓了。 浓雾中时不时闪过一道道人影。 就在它们不断在红雾里沉沦的过程中，终于，一个民国时期的少女从浓雾中走了出来，拦住了这些眷族的去路，少女就像是没有看到那些被吓得突然刹住脚步的眷族，她神色茫然的喃喃着：“我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我叫什么名字？” “我是谁？”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个又一个年龄各异的女孩出现在了浓雾当中，她们时而凝现，时而幻灭，不论吴王村的宗族逃向何处，这些女孩始终如影随形，犯了那么多杀孽，此乃吴王村宗族命中注定的劫数，他们逃不开也躲不掉。 数十双小手抓住了这头眷族，在连续撕扯的过程中，女孩们扯下了一片接一片的红色皮毛。 一时之间，浓雾中惨叫声不止。 伴随红雾而来的少女，她们漫步于雾中，睁着呆滞的双眼，排着队一个个的去撕扯皮毛，虽然有很多女孩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最重要的名字，可当她们听着宿仇惨叫，看到宿仇惨死，尽管她们已然遗失了绝大部分记忆，甚至忘记了这些恶心的怪物曾对自己做过什么，即使如此，女孩们仍然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升华。 她们失去了最宝贵的回忆，但也终于获得了心灵的安宁。 死去时间太过于久远的少女，能够重现于黑暗森林的神圣领域之中已是一场奇迹，不过还有一部分近些年死去的女孩，那些死亡时间越短，以及尸骨保存越完整的少女，这部分女孩依然保留着大部分自我认知，包括能记起自己的名字，以及知道自己是谁。 吴王村后山上。 一个穿着现代校服的女孩独自走在浓雾之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生怕自己忘掉了这段最重要的记忆。 “我叫吴丹。”女孩不知不觉走到了山林西南方的窑洞附近。 心灵网络中忽然传来一道悸动，宛如醍醐灌顶般惊醒了她，女孩猛然抬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已走到了一处有人居住的聚集区，回望四周，浓雾中大约还有二十来道人影正在接近这里。 【杀了它们】 心网中的声音对吴丹下达了指令。 吴丹不由自主的转过身重新看向了那片连排窑洞，身体也自行活动了起来，意识到脑海中的声音竟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吴丹顿时一怔，就在她处于茫然与疑惑之际，她的身体竟是突然开始行动，直接冲向了窑洞。 奔跑中，吴丹弹指射出了一枚肉眼难辨的细针，只听“哆”的一声闷响，针头直接刺进了窑洞的木门，钉在了门板上。 在吴丹所穿的校服左手衣袖内，穿戴着一个镶满了细针的弹力护腕，这是她为自己特制的暗器收纳装备，平时上学的时候她就把这件装备穿戴在左臂上，藏在校服袖口里面，需要时，她就从中抽出细针，以她自学自悟出来的手法将细针弹射出去。 如果是五米之内还好，飞针的命中率能达到90%。 超过了十米，飞针精准度便会大打折扣，吴丹最开始是用牙签练习弹指功夫，等到她能用弹出木牙签射入玻璃之后，她又换上缝衣服用的铁针，在她日复一日的苦练下，她的指力越来越强，弹指功夫同样也是愈发娴熟，到了后来，她用指尖弹射出的绣花针甚至可以钉在水泥墙上。 心灵网络能够判断出吴丹的与众不同之处。 不仅解析出了吴丹所掌握的技巧，还通过吴丹将她所学的本领还原了出来。 “指尖针！”吴丹在不断接近窑洞的过程中快如闪电捏出一枚细针，她屈指一弹，铁针径直摄入了门缝之间的黑暗中，就在她准备一脚踹开窑洞大门冲进去时，一道红色身影猛地冲出藏身处，骤然暴起扑倒了她。 红色大狗一口咬住了吴丹的半个脑袋以及肩膀。 突然遇袭，吴丹正要挣扎时，不曾想这头怪物咬住吴丹之后，立刻使出了犬类的大旋风甩头技，巨大的撕裂感令她当场尸首分离，连带着半个肩膀都被活生生撕咬了下来。 脱口飞出去的尸体甩飞到了三四米开外，然而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一缕缕粘稠的红雾从吴丹浑身伤口中逸散了出来，吴丹那失去了头颅的身体抽搐片刻，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她那被咬成稀烂的右脸上，还残存着一只独眼，这只眼球转动片刻之后，视线猛然锁定了红色大狗。 【受体头部重创，思考中枢遭到破坏，无法继续进行底层逻辑思考，神经讯号中断，身体失去行动能力】 【现在由心灵网络代管受体行动】 【替身作战，开始】 心网中的声音好似黑暗中的灯塔，为迷途于深海中的漂泊者指引了方向，在失去基础思考能力之后，头部遭遇的重创并没有打倒吴丹，吴丹重新站了起来，她长长吐出了一口污浊的红雾，于浑浑噩噩之中，本能的向那只红毛怪物冲了过去。 红毛怪物哪知道对方头都被咬掉了还能爬起来，见到吴丹冲向自己，这头人面犬身怪下意识一愣，却见吴丹以歪歪斜斜的路线飞奔而来，甩手就是两根指尖针分别射向了怪物的眼睛。 “穿心指！”吴丹趁着怪物匆忙闪避之际，猛然踏入怪物的贴身距离，用她苦练多年的指力一连四发捅在了怪物腹部。 红毛大狗虽然被这四下穿心指打得嗷嗷惨叫，但那微末的穿透力却连红毛大狗的皮肤都没打穿，在接连交手之中，这头祸方的眷族也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类女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了脑袋还能站起来，但她实际上的战斗能力并不怎么样，招式看上去是挺犀利，实则功夫太浅，道行不高，还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 人面犬身怪冲着身后的窑洞嚎叫了一声。 听到讯号，窑洞里面的人影悄悄探出头来，看向了那个被人面犬身怪压在地上摩擦的少女，眼见对方连一个变身后的族人都打不过，于是窑洞里的人们纷纷走了出来。 对面只有一个人，而他们这些躲在居住区的老弱妇孺，算上能变身的族人，起码还有一百多人。 就在不久之前，山里突然地震，留在窑洞这边的宗族家眷正要收拾细软往外逃，却见远处有阵阵红雾蔓延过来，本来他们还以为红雾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这才躲回了窑洞，留下个能变身的族人藏在外面伺机而动，没想到真等红雾覆盖了这里以后只出现了个小女孩，三两下就被放倒了。 这些家眷此时还不知道发生在祠堂中的屠杀。 他们围了过来，盯着那个被人面犬身怪按倒在地上的少女，冷漠的神色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不管这个女孩从何而来，是个什么身份，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只会有一个下场。 少女被人面犬身怪按在爪子下面，疯狂挣扎着，正当人们准备先把这个送上门来的女孩绑起来时，女孩忽然停止挣扎，扭头向人群望了过来，就好像早在等着人们向她靠近过来的这一刻。 少女深深吸入了一口气。 “vos——”少女口中发出了一个奇怪的音节。 有点像是深腔类野兽的低吼，又像是封闭空间中爆发的闷雷，雄浑声浪伴随着一道湛蓝色吐息从少女口中喷发而出，光是发出“vos”这个音节，就已撕裂了少女的声带，当那蓝色的风暴在少女口中成型之际，少女的头颅当即就被这狂暴的声浪炸成了漫天红雾。 由于少女头颅爆炸之前刚好是面对人群的方向。 ……轰！ 失控的蓝色风暴无差别横扫而去。 现场三十多名村民家眷接连被这冲击波震倒在地，各自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距离最近的几个村民当场就被炸了个稀巴烂，即使是离得远的一些村民，也被这声波穿透了内脏，导致身体内部大量出血，等到这些半死不活的村民想起来变身的时候，吴丹已是从红毛大狗支离破碎的尸体中重新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从胸腔往上都已被不灭之力炸了个粉碎。 仅凭凡人之躯，光是用咽腔拟声模仿龙类的发音习惯，就会对声带造成严重损伤，更何况是引导出真龙的吐目，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住吐目形成时那一瞬的爆发，这并非是吴丹自己的本事，而是心网在控制她的身体进行战斗。 “哒……哒……哒……” 脚印滑过血迹一路向前。 吴丹拖动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朝着窑洞走去。 血液沿着残肢断臂流淌而过，吴丹缓慢而僵硬的脚步声，就是吴王村宗族的丧钟，幸存下来的村民没管那些惨死的族人，自私是他们的天性，他们眼见吴丹如此可怕，果不其然的扔下族人家眷扭头就跑，众人各自奔逃，但不管他们怎么跑，吴丹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始终如影随形。 浓雾中。 有一百多道身影悄然漫步而来。 民国时期穿着洋装的少女，晚清时期面黄肌瘦的女孩，从建国初期，再到千禧年将近，黑暗森林追溯了上百年的时光，死于不同时期的女孩纷纷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她们走在这片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之中，陪伴在吴丹左右，紧随奔逃的村民而去。 第四百八十章 差点引爆仙力失控 森林纵横交错。 红雾四处弥漫。 在一片空旷无人的山野之中，楚云天微闭着双眼站在原地，身后细长的龙尾悄然扎入了大地之中，链接了森林的根茎。 森林中的每一个女孩都是心灵网络的传感节点，她们亦是楚云天思维意志的延伸，在共享感官的效果下，他宛如神祗一般可以感知到女孩们所遭遇的一切，也可以通过心灵网络远程控制某些女孩，接管女孩的身体，亲自下场作战。 在楚云天静默站立的期间。 山中时不时爆发出一声惊雷巨响。 不灭之力的灵魂风暴在山野中疯狂肆虐。 心灵网络指引着女孩们追杀那些逃跑的眷族，黑暗森林同样给予了她们不灭的身躯，即使是被龙的吐目反震炸碎了头颅，只要身处于神圣领域的范围内，她们就能在红雾中无限重生。 “不对，还有一个……”闭目指挥战斗的楚云天微微皱眉，他分明看到女孩们即将把祸方的眷族屠戮殆尽，可他心中仍然有种隐隐不安的预感。 吴王村宗族祠堂。 一名女孩单独返回了吴氏宗族祭拜仙家的庙宇。 女孩在心网的指引下来到了入口处，仰头看向了飞檐上的少年，只见女孩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旋即视线缓缓垂落，看向了少年身下屹立在庙宇中的雕塑：“……祸方？” 刚被女孩扫了一眼，李良顿时心有所感，他顺着视线来源处看向了外壁入口处的少女。 女孩一步一步朝着庙宇走来，目光始终定定的注视着雕塑。 这是最后并且是最终的祸乱根源，不能留在这世上，必须毁掉这座祸方的神像，才能结束吴王村带来的灾害，只见女孩漫步走来的同时，她深深吸入了一口气：“vos……” 不灭之力的吐息即将在女孩口中成型。 李良也是准备从少女的正前方避开，交由少女用龙息毁掉这座神庙。 “云天的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从他修出法相真身以来，难得靠谱了一回。”李良一个纵身起落便要从飞檐跳下去，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第六感预警。 那种浑身过电一般的惊悚感令李良浑身一震，他下意识看向那个被楚云天控制的少女，看向了少女即将从口中喷出的龙息……等等！不对！不是龙息！ 带给李良惊悚感的另有其源！ 李良立刻出声喝止少女：“云天！等等！” 龙息乃是巨龙以龙语吼出的吐目，喷发速度起码都在音速级以上，开了口就没有咽回去的可能，事实上，就连楚云天也没想到李良会突然出声阻止他毁掉庙宇，在这瞬息刹那之际，楚云天只得通过心网匆忙发出指令，控制少女将脑袋微微偏斜了些许。 “轰——” 少女胸腔往上包括头颅在内当即就被炸成了漫天红雾，而少女在爆炸之前头部正对的方向，则是朝着正前方喷发出去了一口湛蓝色狂风，只听轰一声巨响，蓝色狂风朝着庙宇席卷而去。 李良不闪不避。 他于千钧一发的时刻脚踩飞檐折身返回神像跟前，只身挡在龙息的正前方，李良从灵胎中释放出雄浑的阳火金光护住了全身，而也就是在与此同时，少女喷出的轻音级不灭之力轰在了李良身上。 湛蓝色狂风与阳火金光碰撞之际。 灵魂冲击的蓝色荧辉被阳火当场震散，但是那股动能冲击仍是将李良击飞了出去，他的身体倒飞着砸碎了庙宇一角屋檐之后，这才减缓了惯性，幸好少女刚刚把脑袋稍微偏移了些许，没有直接吼出最大功率的吐息，因此李良也只是受了点轻伤就恢复了平衡，重新在空中稳住重心坠落了下来。 “李良？！”少女大惊。 她摇晃着没有脑袋的身体，一摇一晃的朝着李良跑了过去，跑到李良跟前时还摔了一跤，爬起来后，女孩惊慌失措的喃喃着：“你干啥呀，疯了吗？为啥要阻拦我毁掉神像，还突然跳出来挡在我吐息前面，不要命了吗？” “呕……”李良吐了一口淤血。 刚在少女发出吐息的一瞬，李良就从第六感预警中找到了危险的源头，只不过那会儿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说明情况了，待到此时尘埃落定，他起身看向庙宇，除了被自己砸碎了一角屋檐，以及被龙息喷倒了半边外墙之外，庙宇内的神像并没有什么损伤。 李良松了口气，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还好神像没破，不然就麻烦了。” “……”少女沉默了一瞬，身体扑通一声倒地。 片刻后远方一道高大的身影飞奔了过来，正是楚云天本尊，他来到现场一眼就找到了李良，急忙来到李良跟前，无缝衔接着少女的话：“好端端的你突然跑我龙息前面你搞什么飞机啊！差点把我吓死！” “从我上山的时候我就有种隐隐约约的被窥视感，而且我的第六感也总是在对我断断续续的预警。” 李良却是并未理会楚云天，而是抬眼看向那座幸免于难的庙宇：“有人在窥视我，但我却找不到窥视的来源，有人能对我造成威胁，但又一时找不出能够威胁到我的目标，一开始，我以为是那个能威胁到我的人是那个会请仙借法的方士，后来又以为是那些能变身成眷族的村民，但我发现，就算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足以对我的生命造成威胁。” 楚云天也不是什么头脑迟钝的人，听到李良说到这里，他已经渐渐反应了过来，也明白了李良为什么会在刚才突然挡在他龙息面前去保护那座神像，楚云天有点后怕道：“你是说……” “没错，就在刚刚，你准备控制那个小女孩破坏神像的时候，我的第六感预警终于确定了源头。”李良沉声道：“多年以来，吴王村一直都在祭拜祸方的神像，积攒下来了无数的愿力和血祭，这座神像早已通了灵。” “宇宙万物等价守恒，能量不会凭空而来，也不会凭空而去。” “一旦神像出现了破碎，我们只会面临两种可能。” “其一，恼羞成怒的祸方会利用逸散能量直接现身，咱们两个可能就得面对一个真仙级的对手。” “其二，祸方并不在乎信奉自己的教徒是死是活，也不会去管逸散的能量如何收场，但是吴王村方圆百里的老百姓绝对会倒大霉，这些积累了数个世纪的负面能量足以毁掉整个生态系统。” 两种可能性不论遇到哪个，都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收场。 尤其是李良还不确定能不能使唤得动李玄鹤，没有能够决定战场的绝对战力，李良不能去赌，他只能靠自己。 “草……”楚云天一阵后怕。 其实早在李良说出等价守恒定律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了，要不是李良关键时刻保住了神像，这会儿楚云天要么就得面对一位降临的真仙，或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天灾，他能察觉到祸方的神像是一切灾祸的源头，但他并没有李良这样打磨到了极致的第六感神通，所以才会想着直接毁掉神像。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置神像。 把神像交给本地官方显然不是合适的选择，凡人可真不一定能扛得住长生和超凡的诱惑，交给凡人去收容，未来只会催生出一个规模更庞大的“吴王村”罢了，放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搞不好哪天哥俩一觉睡醒就发现世界末日了。 沉思了片刻。 最终李良的目光看向了楚云天。 楚云天被他这眼神看得一阵不自在：“你想干啥？”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李良认真道。 楚云天有点不信：“你确定是什么好主意？” “我不确定。” “……” 万象雷宗的李玄鹤跟李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这位仙家老祖可真不一定会老实听李良使唤，李良不敢去赌李玄鹤的品行，毕竟像是什么师父的称号只是李玄鹤一厢情愿喊出来的，这一世，李良暂时还没法信任李玄鹤，不过他可以试着去相信楚云天的能力。 论位格，真仙是不如神祗的。 神祗的神圣领域绝对能够成功封印一位真仙的通灵牌位。 “你不是会造球球么。”李良意有所指的问了楚云天一句：“我记得，你家里摆了不少用神圣领域制作出的球球。” 楚云天顿时大惊：“你特么不会是要我把祸方的神像带回家吧？” “不然呢？” “不行！绝对不行！我才不要把这么危险的玩意儿带回家去！我家已经够乱的了，绝对不能再添这一笔！” 这狗东西连不可见宇宙的暗物质都敢通灵过来，封印到晶球里当摆件，怎么就不能给家里多放一件祸方的通灵神像？别说是一个祸方的神像，如今光是楚云天放摆件的架子上，一连供着七八位神祗的模型，有凯尔、奥利维亚、暗夜女士他们盯着，就是这个祸方能翻了天也不敢在这些大神眼皮底下造次。 又会制作神圣属性的封印晶球。 又有好几位神祗帮忙看家护院。 把祸方的通灵神像交给楚云天去收容，实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怎么会是给家里添乱呢，这可是拯救世界的大功德。”李良谆谆善诱，他耐心的忽悠道：“你想想看，如果不去管祸方的神像，这里面的能量万一哪天失控，岂不是会生灵涂炭？你把祸方的神像封印起来带回家，这不就间接避免了世界末日么，相当于挽救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单论这份功德，给你盖一座太庙都不为过。” “真的？” “真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 封印与收容 祸方的神像呈现出红玉般的色泽，内部好似有液态的鲜血流转于其中，不见辉光，却有神莹内敛，自打这座神像建成以来它就承载着一代又一代凡人的愿望，凡人对生老病死的恐惧，以及对长生不老的渴望，这两种最原始的情感，将它塑造成了红艳如玉的模样。 愚民贪婪的欲望成就了它。 而它也会不断吸引心怀不轨之人延续吴王村的传承。 如今，这座神像内拥有的每一丝灵性都是对这个世界强烈的污染，威胁程度堪比正在衰变中的放射性元素，所以必须谨慎处理，所以李良才会说楚云天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只有他的神圣领域才能完美阻断神像与外界产生交互，完成收容。 李良连哄带骗的忽悠着楚云天封印祸方的神像。 “功德？这玩意儿有啥用？”楚云天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李良。 虽说楚云天嘴上不相信，可他还是接受了李良的建议，毕竟他也不想把隐患留给将来的自己，当然，面子上他肯定不会这么爽快答应的，非得从李良这边问个清楚才行，李良看他这幅样子，不由道：“功德本来是佛陀的学问，不过对我们来说功德也是很有用的，这是一种包含了广善与狭德的命理，只有在转损为盈和补缺成圆之类的情况下，当事者才会生出功德，承得命理加身，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早早积累些功德对你没坏处。” “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单纯问一下。”楚云天被提起了好奇心，他继续追问道：“如果我不把神像封印起来带走，而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扔到海里呢？” 李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我就拿你刷功德。” “嘶……”楚云天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世上总有人觉得可以把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扔给大自然去处理。 比如有些人会把核废水排到海洋里去，放任海洋生态恶化，反正自己在陆地上，眼不见心不烦，有些人则是嗷嗷发射人造卫星，只顾着占领高轨道版图，却不管地球轨道外飘了多少火箭残骸，也不在乎这些以光速状态运动的太空垃圾会在什么时候化作一道回旋镖照自己打回来。 海洋与天空，从来都不该是人类的垃圾场。 “玩笑也开够了，该干活了。”随着楚云天轻声的呢喃，他的眼中渐而涌出了一丝卓尔超然的微光。 楚云天一步步的朝着神庙走去。 在他走向祸方通灵牌位的过程中，他挺拔的身躯迅速缩水，龙角枯萎崩碎，龙鳞脱落剥离，翼鳞散落纷飞，他全身的龙化特征都在飞快消失，身体形态回归了凡人的外表，不多时，楚云天再次抬起头来，而他眼中绽放出的一缕微光，正是来自他心灵深处的超然神性。 一层层看不见的涟漪从楚云天的脚下荡漾开来。 他赤着脚站在涟漪上，宛如徒步踏在平静的海面，随着他每一步落下，涟漪便会化作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以他脚下为中心向四周荡漾，当他来到神像前，涟漪已将他与神像封锁在了其中。 卓尔超然的至高属性【神圣】阻断了神像中的一切污染，这股能够侵蚀凡人心智的力量，在那荡漾的涟漪中翻腾不起任何浪花，楚云天单手按在神像上，一道道涟漪从他手中扩散到了神像全身。 波动的涟漪好似吹泡泡那样，一点一点扩张成了个封闭的球体，完成了初步封印之后，楚云天转而托起左手，从手中召唤出了五星炼成阵的阵纹。 炼成阵的五颗星纹分别代表着五种术式。 分子构成式。 通灵召唤式。 等价交换式。 元界剥离式。 塑形衍生式。 五颗星，五种术，相互间相辅相成，术式体系自成循环，此时楚云天在做的就是通过等价交换式，把巨大的封印晶球进行同等质量的量子形态转换，令其在质量恒等的情况下，体积无限缩小，密度无限提升。 三米多高的神像缓缓浮上了半空。 炼成阵的青色光芒冲刷着神像的基础结构，神像在质态转变中突破了“界”的桎梏，从三维实体转换成了四维的量子态，就看那神像如尘埃一般被炼成阵的青光吹散，化作无数浮尘流动到了楚云天手中。 经过量子转换的物质重新恢复了三维实体结构。 流动的尘埃在楚云天手中凝聚成型。 晶莹透亮，精致细腻，这是一颗苹果大小的透明晶球，祸方的神像此时就镶定在晶球内部，这座曾经为祸一方的仙家堂口，此时就如玩物那样尽在楚云天掌握之中，而那能够腐蚀人心的诡谲灵性也被完全阻隔在了晶球内部。 “这么快就完事了？我还以为你得多花费些工夫……”李良见楚云天轻描淡写的就做好了封印晶球，全程没有遭遇什么别的意外，顺利到让李良有些不太相信，于是他便朝着楚云天走了过去，然而当他来到楚云天身后两米处时，忽然有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拦住了他，令他寸进不得。 楚云天回头瞥了李良一眼。 他嘴角勾起的玩味笑容令李良面色一沉：“云天？” 果然又出幺蛾子了，李良早就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他从楚云天刚刚回头的一瞥中，察觉到楚云天的视线存在着另一种冰冷而又超然的气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究竟是什么东西藏在楚云天眼中注视着李良，答案已不言而喻。 李良一个后撤步连退数米开外。 胎光始于丹田中，灵胎自现上清处，李良和楚云天拉开距离之后，毫不犹豫唤醒了灵胎，只要楚云天接下来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他立刻就会启用灵胎中的四维能量通道。 楚云天笑着取出了一张黄符。 似乎是楚云天心灵深处的神性也不愿引起李良误会，所以楚云天的动作十分轻慢，让李良可以清楚看到他取出黄符，展示黄符，然后慢慢把黄符贴到了神像之前所在的基座上，等到这一切做完，楚云天转过身来，轻声念了一句：“李良。” 请神符发动。 随着楚云天念出了符上的仙家真名，贴在基座上的符纸自燃出了火光，与此同时，李良的灵胎中顿时传来了四维通道反馈回来的信息，请神符中储存的阳火金光成功释放了出来，但在阳火金光出现后，却和神像的基座产生了强烈排斥反应。 强者恒盛，弱者即灭。 基座内部残存的祸方仙力如冰雪消融般泯灭在了阳火金光之中。 “原来如此……”李良眯了眯双眼。 这次楚云天的神性突然跑出来不是准备跟李良寻仇的，而是想告诉李良一些事情，祂想利用李良的请神符，让李良亲自感受一下祸方残留在这片土地上的污染，光是带走污染的源头可不管用，这些已被祸方仙力污染的土地，依然会对凡人带来潜移默化的侵蚀。 请神符中的阳火金光能对基座产生泯灭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接下来，楚云天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并把两只手合在了一起，随后他又摊了摊手，似乎是在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看到这里，李良保持着警惕来到庙宇门口，而楚云天也很识趣的让开了路。 李良运起先天真气，一脚踩碎了这块盛放过神像的基座。 基座一时间碎石纷飞，庙宇前的地面被李良踏出了个浅浅的小坑，而当李良看到基座下方的地面结构时，他神色不由一滞，没想到基座下面的地面竟然是山体岩层，并且这种岩层也十分可疑，于是李良调用出灵胎内的阳火金光，再次运起真气，以阳火金光灌注右腿一脚踩向了地面岩层。 李良没用多大力气。 地面岩层却在阳火金光中咔嚓碎裂。 “连地下的岩体也被污染了？”李良面色渐渐难看起来。 祸方的神像相当于是仙力的源头，目前源头已被关进了封印晶球内，但被仙力污染的生态环境依然存在，比如李良踏碎的地下岩层，不是他用力过猛踩碎了岩石，而是岩石内的污染在阳火金光中消融时，从中产生的湮没效应连带震碎了岩体结构。 李良一脚接着一脚往地下岩层踩了下去。 在李良连续踩踏下，原先那个基座所在的地面已经被李良踩的下陷进去了个两米深坑，然而被污染的地下岩层仍旧没有见底，每当踏碎一层山岩，下面又会出现同样被污染的岩层，好似无穷无尽。 这就跟蛀牙一样。 当人发现自己的牙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蛀洞时，从外表看上去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黑点而已，只有到了医院让牙医钻开牙齿之后，才会发现不起眼的小黑点其实已经烂到了牙根里，此时李良连番破坏岩层之后就有同样的感受，本以为被污染的岩层也就基座附近罢了，结果李良一连往下震碎了四五米的山岩层，仍然见不到底。 根据现场情况来看，祸方的仙力恐怕已经污染到了地脉深处，远远不是几十米就能挖干净的程度。 “难怪你飞到吴王村以后会选择遁入地下。”李良若有所思的扫了楚云天一眼。 早先楚云天把自己发射到吴王村所在的山脉之后就直接遁入了地底，当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了个“退耕还林”的计划，说是玩笑，实际上对于高灵感的人来说，这种“灵光一闪”就是他们的基本操作。 楚云天的灵感从一开始就感应到了地底下不对劲。 冥冥中的通灵感应仅仅是指引楚云天钻进了地底而已，并没有告诉他答案，要不是他的神性突然苏醒过来，搞不好两人还真会把潜藏在地底下的污染遗漏过去，毕竟这种污染山岩实在太隐蔽了，不与阳火金光发生正面接触的情况下，简直不露一点破绽。 事情到了这里，条理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再继续破坏被污染的山岩已经没有了意义，烂牙早已坏到了根底，李良心中已然产生了彻底毁掉这片山脉的念头：“这座山不能要了。” “？”楚云天神色一滞，立刻猛退出去了数十米，躲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之外。 眼见李良只是说了一句要推平山头的话，并没有真的直接动手毁掉整座山脉，楚云天这才放松戒备，随后他单手结印，驱动法相真身化形之法，将自己右腿转化成了龙相木属形态，扎根到了地面中，楚云天眼中的超然神性一瞬不瞬凝望着李良，勾起嘴角再次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只见他目光一闪，眼神顿时变得呆滞了下来，连他结印的左手也垂落到了身旁。 神性安寂，心海平复。 只有右脚的木属根茎还在深入地面生根发芽。 “呃……”楚云天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 刚才他好像突然走了个神，回过神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这里，右腿还呈现出了部分龙化的特征，他狐疑的抬起头来：“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差不多。”李良仔细观察着楚云天的精神状态。 这一次楚云天的神性并没有完全苏醒过来，而是一种类似于人在睡眠时的快速眼动期，以潜意识控制身体完成了这些行为，等到楚云天恢复清醒之后他就把这段经历忘了个干净，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干过什么。 “按理说我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断片儿？”楚云天死活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突然走了神，他看了看扎根在地面的右脚，试图从中寻找些许灵感，不一会儿，他右脚的根茎忽然接收到了一个讯号。 有人正在尝试进入红雾笼罩的区域。 而且人数很多！ 若非楚云天清醒后右脚刚好维持着局部龙化的状态，他还真没法及时察觉到森林外围的情况，眼见楚云天神色有异，李良还以为是地底深处的污染区域又出了什么意外，连忙问道：“咋了？” 楚云天从地里抽出右脚，转身望向山外：“有人跑到了森林外围，准备进山，我这会儿在人形状态下没法直接用真身开眼，看不到具体多少人数，不过从心网给我反馈的讯号来看，外面人数应该不少，什么情况？为啥会有这么多人赶在这时候进山？” “你猜为啥。”李良没好气的道：“光天化日的就把自己从青阳市发射到淮南省，而且落地后还种下来这么大一片森林，真当各地市防务系统是吃干饭的么，行了，你赶紧拦住外面的人，别叫他们进来添乱。” “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楚云天急匆匆往山下赶去。 山里到处都是黑暗森林分泌出的浓雾，凡人是没法在红雾中生存的，不是跟楚云天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或者说没有得到过楚云天的授权，闯入者即疯即死，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楚云天不是在担心外面的人闯进来捣乱。 他是怕这些人直接团灭在红雾里。 第四百八十二章 生离与死别 狭小的禁闭室内，天花板上白炽灯亮着幽幽的灯光，正在做笔录的执法人员冷冰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姓名，年龄。” “……”吴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执法人员压根不相信他，打心底里把他当成了犯罪嫌疑人，不管吴仇怎么解释，对方显然是只想听到他们想听到的“口供”，而不是吴仇的“狡辩”，于是这场针对吴仇的审讯就这么一直僵持到了后半夜。 直到一声巨响轰然来袭。 那动静就像是谁在远处放了个超大号的炮仗，大老远都能听到声响，紧接着地面就开始摇晃了起来，这股震动层层叠叠，振幅愈演愈烈，这下子审讯者也没法继续逼问吴仇了，只得暂时先把这个嫌疑人先转移到室外。 众人匆匆忙忙逃出派出所的屋舍，来到了空旷室外。 现场执法人员在这突如其来的地震中都显得很是茫然，只有吴仇目光定定的望着吴王村的方向，吴仇不精道门六神通，看不到吴王村发生了什么，此时他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毕竟事关“祸方”传承。 山里有一位灵胎显化的仙家，还有一位成就真身的圣者，若是吴王村供奉的仙家再下凡来凑个热闹，到时候可能就会演变成上仙、大圣、祸方的三方大战，听到刚才那动静吴仇就知道，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声响，反倒更像是剧烈碰撞后产生的余波：“难不成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旁边一个耳尖的执法人员听到吴仇嘀嘀咕咕不由问道。 本来还想着修行方面的传承不便于世人所知，因此吴仇之前一直没跟执法人员透露过任何超凡领域的内容，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讲究规矩的时候了，吴仇顾不得其他，他连忙来到这位执法人员面前，举起双手露出了拷着自己的银镯子：“要出大事了，快帮我打开！” 此时地震的幅度已然渐渐平息了下去。 吴仇却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悚然感。 现场众人看到吴仇这个嫌疑人如此的焦急慌忙，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这世道，执法人员见过太多喊冤枉或者找借口的犯罪嫌疑人了，打开镯子是不可能给他打开的，其中一名执法人员走过来呵斥道：“老实点！地震而已，别想着趁乱逃跑！” 在吴仇最绝望的时刻，他眼里是不会有任何法律和道德约束的，杀人放火无不可行，不过只要谁能给他一点点希望，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希望，吴仇都愿意去相信，即使是一对平凡无奇的银镯子，也能拷得住他这个身怀奇术的绝世高手。 拷住他的不是镯子。 而是他对淳朴生活的归属感。 “我讲话不够伶俐，说不过你们……好！”吴仇索性也不再求助执法人员帮自己打开手铐了，他扭身后退一步，从怀中摸出一张符来，周边执法人员见吴仇带着银镯子居然还不老实，还想趁着搞什么小动作，二话不说就朝着吴仇包围了过来。 谁想他们刚要摸到吴仇时，只见吴仇一个后仰下腰，脑袋竟从屁股下面穿过了两腿之间，身体宛如水蛇般的从众人脚下滑行了出去，钻出包围圈后，吴仇双手依然戴着手铐，他两手并用捏着符纸，以心神催动了符中储存的仙力：“弟子吴仇，恭请真君驾临保我一方净土！” 黄符脱手而出。 反应过来的执法人员刚好转身过来冲向吴仇，却见吴仇手中的符纸飞到了半空中，开始无风自燃，众人顿时一愣，下一刻，符纸燃烧出的火星宛如被什么操控了一般，径直朝着吴仇飞了回来，直接钻入了吴仇的眉心，并在他额头处显化出来了一道嫣红色的印记。 吴仇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眼中渐而流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真君在上，不肖弟子三番五次渎您仙力，您竟也不计弟子冒犯之责，弟子实在无言以对……”吴仇感受着体内滚滚而来的炽热与灼痛，这是仙力附身后对身体带来的侵蚀。 从外表看上去吴仇并没有什么异状，唯独额头多出了个红色印记，然而只有吴仇自己知道，这是真君把火与雷的仙力借给了他，并没有亲自下场。 由于肉身凡胎没法承受太久侵蚀带来的伤害，因此吴仇从真君那借来的仙力维持不了多久时间，他忍耐着体内的灼痛，回身看了一眼早已目瞪口呆的十几个执法人员：“数十里外的吴王山即将发生大变，事关方圆百里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我此行前去看看是否能化解掉即将到来的灾劫，待此间事了，只要我还活着，我自会回来与你们对质，若是我一去不回……你们也不用通缉我了。” 风火雷电真君的仙力借给了吴仇之后，火与雷的力量令他整个人气质发生了极大变化，连说话都变得利索了很多，前后反差可谓判若两人，这一去，吴仇是要回吴王山化解劫数，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就在空地上的执法人员还在愣神的时候。 吴仇把手从镯子里抽了出来，随手扔给了其中一名执法人员，然后他就腾空而起，以御风之法飞出了派出所的大院，直到他御风飞远了现场众人还在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卧槽”，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间面面相觑。 本以为抓住了一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嫌疑人，只等着嫌疑人认罪后记一笔大功，谁想，到了嘴边的二等功居然“刷”的一下就飞走了，这件事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处理范围。 而在另一边。 风火雷电真君的本事自会通过请仙借法传达给吴仇，所以吴仇即使没有研习过任何法术，也能借用真君的“风相”御风而起，他乘着风急速赶回吴王山，带大狗来镇医院看病时他开车花了一个多小时，御风飞行回去只用了十来分钟。 吴仇刚回到吴王山附近他就发现，山外的入口围了好多人。 其中有躲在远远看热闹的当地村民，还有一些荷枪实弹的执法人员，甚至于吴仇还在山外看到了一支正规军部队，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当吴仇看到吴王山上笼罩的漆黑阴影时，才明白什么叫惊为天人。 “这、这到底是什么？！”吴仇心神俱震。 吴王村的外亲族类大约有三百来号人，栖居于山岭外围的吴王山上，如今这座吴王山已经没有什么村子的痕迹了，现场只有一片狰狞而又可怖的漆黑树影，这片无比巨大的森林不知从何而来，它们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山头上，几乎占满了整个山峦，好似一头漆黑的恶龙盘踞在了山头上。 漆黑的树影令吴仇有些似曾相识，想起曾在山上遇到的少年，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大圣？！” 没错了，这种黑色的植物简直跟那少年伴生出现的植物一模一样，只不过两者的体积实在是天差地别，以至于吴仇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大圣的本体居然如此气势磅礴，巨大到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时吴仇注意到山口附近的部队行动了起来。 部队中出来了一支侦查小队，牵着军犬来到了根茎弥补的山路入口处，看来他们是准备和军犬一起进去探路，眼见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军犬正要冲进浓雾里，吴仇心知浓雾的厉害，他连忙一个俯冲从天而降，直接坠落在了侦查小队与红雾之间，将其拦下。 “退下！”吴仇冲跑在最前面的军犬低喝一声。 天上突然掉下个人来，在场的士兵立刻严阵以待，尤其是距离最近的侦查班，直接就下意识举枪瞄准了吴仇，吴仇赶忙伸出一只手向他们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不要开枪，我……” 结果有人条件反射扣下了扳机。 一连三发点射冲着吴仇攒射而来，此时吴仇有真君庇护，自然不怕枪械子弹射击，他抬手便从地面拽起了一道强压形成的风墙，向他射来的子弹顿时就从他身体两侧弹飞了开去。 “停止射击！” 侦查班班长也知道刚刚那一枪是因为事发突然才会走了火，于是赶紧下令停火，并且也没忘了把现场情况汇报给后方。 就在小班长汇报的过程中，原本正要进入雾中的侦查班收枪停了下来，他们看向吴仇的眼中，警惕而又充斥着不可思议，吴仇也顾不得被打了一枪的事，他神色严肃的看向了山内，眼中阴晴不定。 “眼下山里又没了动静，莫非三位大能者还没有正式开战？”吴仇沉思的期间，侦查班班长端着枪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小班长虽然不会直接向他开火，但也不会轻易放松对吴仇的防备，他来到吴仇五十米外站定，站在这个双方说话都能清楚听到的距离上，侦查班长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拦住我们？” “我？”吴仇回头看向班长，他不想跟对方过多纠缠自己的身份问题，所以就跳过了对方第一句话，直接说道：“不必在意我的身份，我此番现身是为了阻止你们冲入雾中，这雾，并非凡物。” 侦查班长皱了皱眉。 这个面相朴素的中年男人明明穿着一身某公司工作制服，外表分明是个现代人打扮，结果开口说话却是奇奇怪怪的风格，说起话来不文不白，精神状态好像也不太稳定，班长一时没吭声，只听这个男人继续说道：“山中弥漫的浓雾十分凶险，连我入眼都有些胆战心惊，你们若是直接闯进去，只怕有死无生！” 侦查班队伍里的士兵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个陌生男子，只得等待班长发话，班长也不擅长跟这种精神不太正常的一类人打交道，于是直接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了后方：“报告！我队遇到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拦路，该男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话神神叨叨的，看着不像一般平民群众，现在他阻拦我们进入雾中执行任务，请上级指示！” 片刻后。 侦查班的增援到了。 一个步兵连推进到了侦查班后方，不过这些士兵不是来喂吴仇吃花生米的，连队后方，一名军官从队伍中排众而出，拿出望远镜远远观察了吴仇一会儿，估摸着吴仇可能是民间的奇人异士，于是就命令侦查班把吴仇请过来，准备当面跟吴仇询问一些关于山内的情况。 “不必了。”吴仇的顺风耳早就听到了指挥官在无线电中跟班长说了什么。 他不想跟当官的过多接触，所以也就没有赴约过去，而是直接对侦查班班长说道：“你且通报你的长官，就说，山上这位乃是一方圣者，这片漆黑的龙木便是他的法相真身，我把你们拦在这里，是为避免你们无意中犯了大圣的忌讳，平白枉送性命。” 吴仇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更远处的部队，以及他们携带过来的喷火器。 他们准备拿喷火器喷大圣的法相真身？这种行为简直是自寻死路，万一大圣被弄得不高兴了，这群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只可惜双方认知不同，侦查班长听着吴仇的措辞，神色有些奇怪：“大圣？什么大圣？” 班长顺着吴仇所说的龙木，朝着山上那些诡异的黑色树林看了过去，难道吴仇所谓的大圣就是山上这些黑色植株群？什么大圣不大圣的，侦查班长只听说过西游记里有个齐天大圣，不过那只是书里编出来的故事罢了，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三两句话，并不能成为部队停止行动的理由。 眼看这些士兵没有听劝的意思，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山里的浓雾忽然衍生了新的变化，只见那些四处弥漫的浓雾开始聚集起来，在山路入口处形成了一道浓度极高的封锁线。 一个个从不同时代而来的女孩们出现在了雾中，她们化作一道道人墙，拦住了人们上山的去路，远处的侦查班组同样察觉到了雾中出现的异变，当他们看到雾中出现的身影，不由大惊。 “报告！浓雾突然缩退到了路口，而且雾里还出现了一批身着奇异服饰的未成年儿童！” 即使不用侦查班长汇报，后面的连队也都看见了他所说的异变，没想到雾里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多女童拦在了进山入口处，就算部队上再军令如山，打前锋的先头部队一时也没了主意，士兵们不由面面相觑，而也在与此同时，浓雾封锁线跟前的吴仇似乎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双眼焦距瞬间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这些从心灵幻境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女孩们，仅仅能现身在红雾笼罩的范围中，无法走出红雾，实际上她们原本也是受到心网的指令，前来入口阻拦外人进山的。 这些女孩中有晚清时期的大家闺秀，有建国初期的地主丫头，自然也有近代时期的青葱少女，其中，有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孩此时就站在人群中，当吴仇从茫茫人海中发现这个女孩的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丹丹？”吴仇下意识念出了女孩的名字。 红雾浓郁的封锁线内，穿着校服的少女似乎有所感应，眼神出现了一丝异样，眼见少女有反应，吴仇再也不管别的，他不顾一切的朝着红雾冲了过去：“丹丹？丹丹，我的丹丹！” 少女终于注意到了山路下面的中年男人。 脏兮兮的工作服，邋遢胡茬，晒得黝黑的皮肤，身材矮小，面容憨厚，这正是少女记忆中父亲的模样，只是没想到父女二人会在如此奇妙的境遇中再次相见，少女挪来目光定定的望向男人，而男人眼中也只剩下了山道上的少女。 “丹丹，丹丹你等我，我马上就过来！”吴仇一边呼喊着一边冲向了红雾。 之前他还曾被这红雾震慑的触目惊心，不敢轻易踏入红雾范围，此时看到女儿就在雾中，他还哪管什么忌讳，这个时候的吴仇只知道自己要立刻赶到女儿身边去，再也不让她离开。 吴仇一头就扎进了雾中。 那些拦路的少女见到这个男人如此不顾生死的执着，纷纷为男人让开了一条路，但那无处不在的红雾却是朝着男人围拢了过来，红雾就如跗骨之蛆，即使不主动吸入红雾，雾气也会附在男人的皮肤上，沿着皮肤上的毛孔钻到身体里去。 在与红雾接触之后，吴仇体内的仙力瞬间失控。 风火雷电真君的仙力就像是被丢进了热油之中，疯狂沸腾起来，仙力在沸腾过程中急速消融，而这种沸腾也为吴仇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好似承受着十八层地狱的油锅煎炸之刑，这些所剩不多的仙力仅仅护送了吴仇一小段路便彻底耗尽，悠悠声中，似有一声无奈的叹息传来。 没有了仙力加持。 吴仇彻底变回了凡人之躯。 这最后一段路，他只能亲自走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乙木亢龙 雾中影影绰绰的人影缓缓漫步而来，她们来到浓雾的边缘之后便站住了脚步，通过行动表明了拒绝外来人进山的态度，或许士兵不会听信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随口说出的疯话，但当这么多未成年儿童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现，就算是再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也会踌躇不前。 他们已经有点相信吴仇的话了。 “丹丹？” 没等士兵们请示上级，只见那个拦路的中年男人突然发了疯，不要命一般朝着浓雾冲了过去，见状，距离最近的侦查班班长连忙卸掉负重追向对方：“等等！别乱跑！” 其他战友没想到班长竟然冲了上去，他们连忙跟上。 如果说之前这些红雾只是看上去有点不正常，那么此时雾中的诡异程度已然超出了常人的理解，部队是有命令在身的，明知前路刀山火海他们也得趟过去，因为他们早已将性命托付给了国家与百姓，但是眼前这个男子不一样，侦查班长一边追一边喊道：“你冷静一下！” 侦查班长再是训练有素，也追不上御风而行的吴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仇一头扎入了雾中。 “嗤——” 就在吴仇进入红雾的一刻，他浑身上下随之蒸腾出了阵阵浓烈的白烟，甚至能听到一阵油煎火燎的声响从他体内传来，只见吴仇一个踉跄，险些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栽倒下去，这时侦查班长也追到了红雾边缘处，他亲眼看到了吴仇在浓雾中痛苦挣扎的模样，也终于明白了吴仇为什么之前要拦住他们的去路。 紧随其后跟上来的其他战友也看到了这一幕。 “我的天！”战士们不由屏住了呼吸。 这些看似静谧无恙的红雾，实则暗藏杀机，幸好他们刚才没有贸然进去，此时大家听着红雾中传来的惨叫，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就在众多士兵惊悚的注视中，吴仇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不断崩裂，全身就像一件破碎的瓷器，片片皮肤从他体表剥落了下来。 “我……我来了……“ 浓雾中，吴仇迈动着僵硬的步伐，朝着数十米外的少女缓缓走去。 黑暗森林的浓雾早已淹没了护体仙力，红雾钻入了吴仇体内，顺着心脑血管系统流遍了他全身上下，可以说吴仇体内的每一块血肉都正在发生惊人的异变，他体表的皮肤皲裂剥落之后，露出的不是碳基生物鲜红的血肉，而是一种坚硬的、暗沉的、形似植物纤维的漆黑枯木。 一根根狰狞的枝条从吴仇脑壳中钻了出来。 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你，等我。”吴仇口中发出了僵硬的音节，他的大半躯体都已转变成了木质结构，属于人类的生机正在转化成体内植物的养分，一节节枝条从他破裂的身体中蔓延了出来，根茎顶碎了他的脑壳，接连在他额头上绽放出了几朵鲜红的花骨朵。 距离少女的路只有短短数十米。 结果吴仇走到最后也没能来到少女的身边，连他伸向女孩的手也凝滞成了漆黑的树干，吴仇脸上难以磨灭的执念，最终凝固成了一道形似人脸五官的树纹，才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而已，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变成了一棵树，如此恐怖的异化过程真实呈现在了所有士兵眼中，未知的恐怖深深蚕食着每一个士兵的理智。 这诡异的红雾究竟是什么东西？雾中的女孩到底是人是鬼？ “啊！！！” 太多未知终于压垮了士兵们的所有理智，有个意志相对薄弱的士兵再也忍不住，抬起枪口冲着雾中的女孩们扣动了扳机，只听突然间枪声大作，等到班长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开枪的士兵冲着女孩们狠狠扫过去了一梭子子弹。 迸射的弹头从女孩们身上透体而过，好似穿过了空气与幻影，雾中的女孩毫发未伤，开枪的士兵兴奋大吼了两声，随后语无伦次的喊道：“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她们不是人！这下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伤及平民百姓了，因为她们全都不是人啊！哈哈哈哈！” 直接观摩从人异化成树木，这种视觉刺激会对人类的精神意志带来强烈冲击，那个开枪的士兵在扣动扳机时就已经疯了，剩下那些士兵也没能保留多少理智，其他人在枪声的刺激下，逐渐放下了理性中最后坚守的底线，既然眼前这些女童全都不是人，那么也就没有畏手畏脚的必要了。 最终，他们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放火烧山！ 侦查班的战士迅速跑回去背上了喷火器，但凡遇到谁敢阻拦，这些失去理智的士兵就会跟人拼命，于是就在后方战友愕然的目光中，他们一个个神色癫狂的迎着红雾冲了过去，朝着红雾大呼小叫，肆意喷吐火舌，火光将这周围映照的鲜红刺目，红雾之下的士兵们好似群魔乱舞。 位于后方的连队因为离得比较远，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会令人疯狂的画面，还算比较理智，连队立刻分派出去了一部分人手前去制止那些发疯的战友，然而当他们来到红雾附近时已经晚了，因为那些魔怔了的士兵，已经用喷火器点燃了山道入口的红雾。 喷火器吐出的火舌从红雾中横扫而过，淹没了女孩们的身体。 火光顿时冲天而起。 “砰——” 含有高氧元素的浓雾乃是上好的助燃剂，当那火舌连番探入雾中，原本只能喷射三四米远的喷火器，直接就在雾中喷出了燃爆般的放射状火焰流，山道附近的普通草木当场就被点燃，在高氧环境下，火焰怎么都熄不灭，俨然就要从山道入口一路烧上去。 火光从山脚下逆风暴涨，眨眼间就呈现出了火烧山的趋势。 “疯了，真是疯了……” 连队的指挥官怎么也想不到，今晚的行动会引发如此恶劣的后果。 眼见火势蔓延的幅度如此夸张，指挥官只得改变行动计划，把抢险救火列为了第一目标，整个连队再次行动了起来，正当士兵们抄起工兵铲准备从旁路包抄火势路线时，大地忽然开始产生剧烈晃动。 愈演愈烈的摇晃中，盘踞在大山上的森林开始动了。 这片漆黑的森林好似突然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一条条粗壮如龙的根茎撑起了纵横交错的树影，在这地动山摇中，这个占地数十平方公里的“森林”缓慢转过了由树枝和树干组成的头颅，两只由树根与藤蔓组成的黑洞洞眼孔，遥遥看向了山道外围的人类士兵。 这…… 这竟然…… 这片森林竟然是一头活着的超大型生物…… 在以“公里”为单位的生命体面前，人类的存在原来是如此渺小，渺小到就好像地上的蚂蚁，甚至连蚂蚁都不如，哪怕是眼前整片视野都装不下如此庞大的体积，在这样的生命体脚下，凡人就连转身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是个人都知道逃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与此同时。 位于二十多公里外的森林“龙首”上方。 楚云天从黑暗森林黑洞洞的眼眶中跳了出来，落到延伸出去的一节枝头上，驻足眺望远方的火势。 “卧槽，还真烧啊？”楚云天暗骂一声，然后他单手扶住森林的树干，身体血肉在不断蠕动中化形出了龙相的初始形态，这个形态从整体上看去，就像一朵挂在树干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二阶段变身就没必要了，对付火烧山的情况，初始形态足矣。 楚云天拖着硕大的花苞一个挺身弹射，就用花托底部的龙尾根茎把自己甩飞了出去，径直朝着山外抛射而下，他迎着熊熊烈火追向了山涧，冲破了火焰，轰然砸在了山脚下。 “wu——” 硕大的花骨朵深深吸入了一口气。 只听一声沉闷的低吼声从花冠中响起，下一刻，花骨朵便垂下了花冠，瞄准那烧过来的山火喷出了一道音速级的吐息，音浪滚滚如雷而去，但凡是吼声所及之处，火焰当即熄灭。 这一口吐息就灭掉了三分之二山火。 至于山道入口处剩下的那点火苗就没必要用吐息了，力度控制不好反而会喷碎那些无关人员的身体，于是楚云天拖着花骨朵贴地游动，以极快的速度又到了山道入口，当他从骨朵中伸出的花丝观测到这些人类士兵时，他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没送。 不然真要间接致死一大批人，李良非得把他这具真身拆成零件不可。 “咦？”楚云天游动的过程中注意到那些少女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从心灵幻境中重现出来的女孩们，都属于心灵网络的其中一个节点，因心网而存在，因心网而行动，此时这些女孩正围着一根人形的枯木，用身体保护着枯木不被火焰灼伤，好奇之下，楚云天暂时没去管那些人类士兵，而是直接来到了女孩们身后。 “我就说怎么好像突然莫名其妙的多个了眷族，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楚云天伸出一根触须般的花丝，凑近那根人形枯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才认出了这根枯木的身份：“你这家伙不是已经走了么，咋又回来了？” 修行者初成法相真身时很容易变不回原形。 对于初次异化成眷族的凡人来说，第一次的转化时同样会出现类似情况。 之前，楚云天曾用龙相形态赠予了吴仇增强气血的力量，当时他吹向吴仇的淡红色雾气，本质上与红雾相似，原身都来自于龙血，因此吴仇在进入红雾之后，他的身体立刻就和红雾中的龙血因子产生了共鸣反应，当场激活了血脉中的龙相变身，这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乙木亢龙之身。 别看吴仇现在变成了一棵树，变得死一般安静，实际上他一点事没有。 只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变成了树的缘故，吴仇不知道变成树以后该怎么动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变回去，所以他才会一直杵在这儿。 “啧。”楚云天弹了弹蠕动的花丝，花丝中发出了一道意味深长的咂嘴声，他顺势将龙尾根茎扎入了地面，接入了黑暗森林的网络节点，果不其然，吴仇的意识源也出现在了心网节点之中。 “又是你啊。”楚云天有点意外又有些无语。 吴仇惶恐的声音传来：“大、大圣？” 自从变成了漆黑枯木之后，吴仇就好似与黑暗森林融为了一体，但却再也无法活动，人类的感知系统，眼耳口鼻身心意，七种感官全部失灵，吴仇就好似掉进了一个虚无的深渊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连疼痛感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活着，若非这虚无中传来了楚云天的声音，吴仇都有可能疯掉。 毕竟吴仇在这之前只是个凡人而已。 人是人，树是树，以人类的思维习惯，又怎么可能适应得了树的生命结构，想要依靠用眼睛观测世界的习惯放在树的身上是行不通的，楚云天很清楚，如果他放任吴仇不管，估计这家伙得在这儿杵个好多年才会慢慢感悟到树的生命意义，所以他也就没指望吴仇能凭自己本事把自己的根从坑里挪出来。 楚云天控制红雾远离了吴仇。 没有了红雾的催化作用，他体内的血脉因子渐渐不再活跃，而他那异化成坚硬黑木的躯体也逐渐松软了下去。 “只用一张请神符就换来了一身乙木亢龙的造化，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楚云天趁着吴仇正在恢复人形的期间，他控制花丝钻入了吴仇的衣服里面，从中又抽出了一张黄符：“得两张！” 木质结构缓缓恢复成血肉之躯。 眼耳口鼻身心意，七种感知重新回归吴仇的身体，他眼中看到了光亮，耳中听到了花骨朵吞吐花丝的异响，身体触觉也再次感受到了皮肤撕裂的剧痛……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吴仇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双手。 当他确认自己终于重新变回人身之时，他立马朝着硕大的花骨朵跪拜了下来：“见过大圣！” 从始至终吴仇都没有提过楚云天顺走他黄符的事，他只是虔诚的跪拜在这朵花骨朵跟脚下，迟迟没有言语，直到那花骨朵拖动着狭长的根部龙尾准备离去时，吴仇才按耐不住，叫住了对方：“大圣！” “？”花骨朵顿住。 “我知晓大圣有无上神通，所以我有一事想求教于大圣！”说话间吴仇的视线落到了人群中的少女身上，他坚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磨灭的执着，只见吴仇再次向花骨朵拜了下去：“我本育有一女，取名吴丹，因我一时疏漏导致爱女惨死亲戚之手，埋骨于此地，我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爱女，不曾想大圣无上神通竟能跨越生死，将爱女重新带回人间。” “敢问大圣，可否容许我们父女再续血缘？”吴仇猛然抬头看向眼前的硕大植物，炽热的目光中满是祈求之色。 听完了吴仇的诉求，花骨朵时不时的伸出花丝抓挠花苞外的叶片，似乎显得很为难，眼见如此，吴仇试探性的从怀里取出李良送给他的最后一张请神符，双手奉上。 天下间没有毫无由来的怜悯与垂青，吴仇自然是懂规矩的。 花骨朵抓挠叶片的动作顿时一滞。 那皱在一起的叶片肉眼可见的舒展了开来，看上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就有一根花丝从骨朵中伸了出来，朝着吴仇手中的请神符探去，这一波吴仇赌对了，看来这位圣者对他手中的请神符很感兴趣，正当吴仇暗自庆幸时，忽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伸向符纸的花丝。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旁传来。 “你还要不要脸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仙凡有别 “你还要不要脸了？” 声音落下之际，忽有势大力沉的一腿横扫而来，别看花骨朵有超过二十吨的体型，实则反应极快，只见花骨朵猛地收缩花冠与叶片把自己挤成了个扁平的形状，险而又险避开了这一腿，同时还能从花冠中一连弹射出三四条花丝照着对方咬了过去。 方圆寸止之处闪电般的交锋过后。 李良轻盈落地。 三张请神符，代表着李良赠予吴仇的三次出手机会，若非李良不放心的跟了过来，他还不知道楚云天居然能干得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连吴仇的最后一张请神符也想骗走。 什么死人复活的把戏。 也亏吴仇能相信楚云天的鬼话。 “……上仙？”吴仇没想到之前偶遇的仙家竟然也现身在了这里。 而且观其对待大圣之间的态度，这位仙家明显是认识对方，不然以上仙的本事，若要跟大圣动起真格的，吴仇的肉眼凡胎恐怕连仙家的动作都追不上，果然，上仙踢出的这一脚落空之后并没有追击上去，那肃然的目光却是朝着吴仇扫了过来：“前因我不是太清楚，但在来的路上，我听到你说是要用这最后一张符换你女儿复活？” 闻言，吴仇顿时诚惶诚恐，却不得不点头承认：“是。” 仙家的馈赠被他拿来当做了交易筹码，居然还让仙家当场抓了个现行，不过吴仇感到很奇怪的是，这位少年的请仙借法怎得会如此持久？他刚趁机瞥了一眼李良额头上的灵胎印记，胎光仍在，意思就是附在李良身上的仙家还没走。 这都过去半个晚上了。 仙家这是要长到那少年身上了么？ 在胡思乱想间，吴仇脑子里纷呈出两种不同的念头，一边是女儿即将回到自己身边的美好愿望，另一边是少年与仙家彼此融合的诡谲想象，两种谵妄在吴仇脑海中交织成了一种错乱画面，越是思考，吴仇越是感觉到大脑里一片混沌，他恍然中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了李良的视线，刹那间，吴仇只觉得脑子里的画面沸腾了起来。 那道目光竟是点燃了他脑海中的幻象。 他的女儿直接湮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阳火之中。 “呃——”吴仇双眼猛地瞪直，身体变得僵硬且又动弹不得。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李良见吴仇情况不对，立刻闪身到他面前，正欲查看情况时，不曾想吴仇的下颚张合了两下，居然自行咬住了舌尖。 神经突触十分密集的舌头在疼痛刺激下，从中产生的痛感令吴仇恢复了些许知觉，他不敢迟疑，连忙从指间弹出一根金针刺入了后颈（遏制情绪），接着又一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阻断思考）。 随着吴仇眼前一黑。 脑海中的谵妄画面立刻消失，幻象中的惨叫声也随之远去。 经过意识与身体之间一瞬的闪断过后，吴仇好似从浑浑噩噩中突然惊醒，他拔下了后颈的金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全是后怕：“这、这就是羽化飞升的仙家？人家根本无意害我，仅仅是看了我一眼，我就差点着了相，好险，好险……” 从吴仇之前的反应来看，他的通灵感应绝对不弱，灵感敏锐程度远远高于常人，身处于黑暗森林的环境中，即使红雾主动避开了他，他也会受到影响从而产生“接近真实”的谵妄画面，而李良的阳火金光又带着“破妄”特性，双方仅仅是视线交汇，李良的目光都会直接点燃他脑海里的谵妄。 破妄原本是正向反馈。 奈何吴仇这身肉体凡胎受不起这么大的福分，所以才会在谵妄破灭时产生“全世界燃烧起来”的错觉，反而形成了更强烈的精神刺激，这一妄，这一破，险些烧坏了他的脑子。 此非李良的本意，他能做的也只是跟吴仇这种高灵感又没有自保能力的凡人维持一个安全距离。 凡人是人，仙人也是人，然而终究是仙凡有别，通灵感应越强越是能体会到这四个字的份量，李良没有去扶吴仇，甚至没有再多看这个中年男人一眼，他不着痕迹转过了身，背对着吴仇望向了茫茫夜空：“我听说你不是已经下山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还拿请神符跟那家伙交易？” 吴仇休息片刻之后气色好了很多。 有了刚刚的经历，他不敢再僭越仙凡之别，转而垂首下拜：“禀上仙，此前是贱民动了妄念，看到女儿一时心神失守，才会痴狂，但我以金针封穴之后，七情六欲便已暂时遏制，此行回来是因为贱民在山外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以为上仙是要和那祸方开战。” 那一针与一掌不是白来的。 后脑杏仁体分泌的情绪激素对吴仇的影响已降到了最低标准，在这个状态下，吴仇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理性，心中不会有任何情绪方面的波澜，就连悲伤与遗憾也被挤到了角落去，而他也因此回想起了之所以去而复返的初衷。 “吴王村祖辈世代供奉祸方，贱民也算对祸方稍有了解，此孽神通广大，法力高深莫测，如若上仙与祸方开战，恐怕会叫方圆百里的生灵血流成河，若上仙不弃，贱民有一秘法，可骗得祸方下凡附身于贱民体内，届时上仙只需对贱民的肉身倾力一击，即可重创祸方，省去上仙大把精力。” “贱民此生已了无牵挂，只求上仙垂怜天下苍生，找个空旷无人之地再动手。” 按理来说，在闪断后脑杏仁体的分泌系统之后会暂时失去七情六欲，因为吴仇连自己女儿的死都感觉不到半点悲伤了，他之所以会做出这个选择，只是觉得自己刚好能派的上用场，自己这条命刚好能用在诛灭祸方这里而已。 吴王村造下的孽数不胜数，这世上不能再有人因为吴王村而受到牵连了，如果一条命终结吴王村罪孽的源头，对于吴仇来说也算是一个圆满的落幕，这是他在经过理性思考后认为最合适的方案，他保持着跪拜的姿势，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再次恳求道：“请上仙成全。” 李良没有立刻回应吴仇的恳求：“你知道我为什么今晚会出现在这里么？”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是我族命中注定的恶果，只不过到今天才偿了报应而已。”吴仇理所当然道。 自古，贪则生祸，痴则生妄，追求长生原本是每一个智慧生命都会有的欲望，但是不择手段去残害别人来修出的长生，迟早都会化作劫数应验在自己身上，李良沉声道：“没错，有因，必有果，我杀光了吴王村后山上的宗族是因为他们该死，但你叫我趁祸方附身时打死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可我不也是……”吴仇不禁失措。 “我要真想杀祸方早动手了，哪里需要利用你去跟祸方同归于尽。”李良可还藏着一个后手没用，本来李良就在等祸方自己忍不住了主动跳出来，好给一个宰了它的理由。 没想到这个祸方可真够狡猾的。 从最开始暗中嗅探过李良之后祸方就再也没冒头了，明明有能力对李良这具肉身造成致命威胁，却偏不轻易显露神通，直到被楚云天用晶球封印了神像也不见有什么异动，苟的不是一点半点，现在就剩下山里残留的污染问题了，想到之前吴仇说过对祸方有所了解，李良便询问道：“我不擅长敬仙之术，你常年修习供奉仙家的法术，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净化祸方残留在山里的污染？要是可以，我也省得浪费力气去推平这座山了。” 吴仇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用来诛杀祸方的工具，然而李良却从始至终都拿他当人来看，吴仇心中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听到李良说是没有和祸方开战的意思，吴仇不由放松了些许，他心中某些偏执的观念似乎也发生了微妙变化：“有倒是有，只不过，可能需要大圣劳累一番。”说话间他的目光却是朝着那朵大脑袋花看了过去。 花骨朵扭了扭身子，狐疑的朝着吴仇转了过来。 “大圣？”李良面色古怪的看了花骨朵一眼。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搞了个大圣的称呼？正待李良疑惑间，只听吴仇继续说道：“仙家的影响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它无影无形，却又能无处不在，上仙拿仙家法力比作是‘污染’倒也生动形象，是的，这种影响会透过各种媒介最终根植于人心之中，潜移默化扭曲人的性格、想法、观念，这种影响力会逐步侵蚀凡人的精神，再从精神层面反馈到肉身上，身体逐渐出现异化，撑过去的最后就会变成仙家的眷族，没撑过去的，要么直接毙命，要么就会烧坏脑子，就算身体还活着，精神上却算是死了。” 说到这里吴仇拉开袖子露出手臂，展露出了胳膊外侧的几道波纹：“以前我在仙家的影响下，体表皮肤生出了不少鱼鳞，我手臂这里还残留着些许鳞片的痕迹，上仙请看，现在这些鳞片是不是淡化到几乎看不到了？” “你不会是想要……”李良听到这里已经隐约猜出吴仇想说什么了。 吴仇正色道：“没错，只有污染能中和污染，这里需要另一种更强的侵蚀才能抵消掉弱一些的侵蚀，我这身苍白鱼鳞之所以会淡化许多，就是因为大圣赐予的福祉，冲散了漓对我身体的异化，如我刚才所说，想要净化山中的污染，还得劳烦大圣或是上仙施展大法力，以自身强大的‘影响力’去抵消祸方留在这里的另一种‘影响力’。” 第四百八十五章 缔结仙缘 什么才是吴仇心目中大法力，这个不太好说，不过他随后提到的‘影响力’却很容易理解。 这种“影响力”相当于是一种广域辐射。 就好比太阳会通过阳光对地球上万物众生造成的影响力，阳光中的红外辐射为大地带来热能与生机，紫外辐射抑制了土地上的病毒与细菌，伽马辐射稳定了地表生物的细胞活性，于是……大地生机勃勃。 如果说太阳照射到地球表面的阳光属于物质层面的粒子辐射，那么李良也能通过某种媒介对吴王山产生广域辐射影响，使其笼罩在自己广域感知范围中，而这媒介即为——请仙。 接下来就是吴仇的专业领域了。 他要协助李良与这片土地缔结仙缘，令吴王山成为李良下凡显圣的道场，使其强大的影响力扩散至整片山脉，从而覆盖祸方多年来在山中积累的负面影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在一片浓雾笼罩的山路上，吴仇抱着一堆黑色枝条，循着坡度的升幅向那山头最高处走去，直到他终于来到了巅峰之上，这才在这个浓雾袅袅的地方忙活起来。 插枝，捆条，吴仇用黑木搭了个小小架子，形似野外用来照明取暖的篝火堆，看上去十分单薄，待吴仇完工之后，他又拿出从森林里撕下的树皮，在树皮上写下了仙家的名字，将其立在了木柴堆上。 摘龙骨，起通灵仙台； 取龙皮，篆仙家真名。 原吴王山的旧址，位于海拔线+1600m左右的高度上，从此多出来了一座不起眼的仙家牌位。 没有磅礴大气的庙宇，更不需要什么虔诚教徒的供奉，供台上仅有的贡品，也只是那初晨时水汽凝结在牌位上的白露，迎着初升的朝阳烨烨生辉。 供奉供台已成，接下来就到了请仙的阶段。 按照方士缔结仙缘的仪式环节，在搭建完供奉仙家的牌位之后，接下来将要念诵与仙家关联的颂令，在呼唤仙家的同时提出缔结仙缘的诉求，不过吴仇只负责准备请仙仪式需要的材料，至于主持仪式的人选，还是交由李良亲自来办比较好。 别到时候仪式还没进行到一半吴仇就暴毙了，毕竟他可承受不起李良这个级别的仙家。 做完了准备工作，吴仇退到了五十米外，然后冲着李良点了点头，李良会意，于是他就在吴仇和大脑袋花的注视中，缓步来到山巅的供台旁，盘腿坐下，开始念诵请仙颂令。 “我叫李良，生于1991年6月16日，青州省青阳人，父亲是钢铁厂的工人，母亲是学校里的老师。” 随着李良的念诵。 木牌上篆写的名字亮起了一丝淡淡微光。 “我是转世之人，身怀九世绝技，生不带前尘记忆，因此生而不辨善恶，不晓是非对错，最初的我心性空白如纸，后来，家庭关系教会了我人情世故，师徒关系带给了我责任与寄托。” “比起仙，我更像是人。” 伴着李良越发详细描述自己的经历，木牌上的名字好似渐渐活了过来。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其实是因为我比较看重秩序和规则，既然是以‘人’的身份生活在当代社会上，我会遵守规则秩序，遇到争端，我往往会在秩序允许的范围内解决问题，但如果遇到破坏规则的，或是遇到凌驾于规则秩序之上的，那我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不知吴仇是怎么做到的，本来他搭建出来的只是平平无奇的柴火堆，然而就在李良不断念诵自己的个人信息时，柴火堆上的木牌竟是在跟随李良的念诵而愈发生动，木牌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波动，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有点意思。 李良试着伸手去摸木牌上的名字。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吴仇却是紧张到捏紧了拳头。 关于李良念诵的颂令，吴仇不敢偷听内容，怕当场暴毙，但是他却能计算出李良的颂令应该还没全部念完，当他远远看到李良要去触摸牌位时，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上仙，诉求！记得提出诉求！” 缔结仙缘的仪式其实就跟签订契约差不多，贡品供了，风险冒了，不提诉求的契约等同于无条件白给，其实到了这会儿吴仇还不知道李良的真实情况，以为李良身上附着一位仙家。 李良听到喊声回头向吴仇望去。 而他的手指也刚好触碰到了牌位上的名字。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李良眼前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山野倾覆，地面塌陷，整个人都呈现出强烈的失重感，下一刻，李良身边全部的光与影好似被压缩进了一个扭曲的空洞之中，光影拉伸成了不断飞逝的线条，直到这些光影线条再次完成重组之后，这些光影却是在他眼前组成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灰蒙蒙的天空上飘散着腥黑雨水，雨水洒落在了泛着惨绿色荧光的沼泽之中。 堆积在沼泽上的荧光水泊时不时冒出个泡泡。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腐烂的味道，李良睁开眼睛，四下望了望，然后看向了脚下泥泞的水泽。 他的第六感能感觉到泥潭里面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其中隐藏的恶意跟吴王村那些村民十分相似，李良沉吟了片刻，如果他没猜错，这片光怪陆离的沼泽应该就是污染具象化之后形成的抽象世界。 那些沉沦在贪欲中的吴王村村民，即使是死后也没有得到解脱，他们残留下来的精神意志全都成为了这片沼泽的一部分，并在不断壮大沼泽的规模与深度，而且就李良从这些目光中感知到的恶意来看，这些村民非但没有因为死后不得安宁而后悔，他们看上去反而很适应这片沼泽的环境，主动拥抱了污染，转化成了另一种精神层面的怪物，好似沼泽中的水鬼，时刻都想着拉人下水。 他们不觉得自己肮脏，也不觉得自己有罪，只要把其他人拉下来污染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就好了，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干的事，而对他们来说，像是李良这样没法被污染的，才是他们眼中的罪大恶极之徒，是坏了他们好事的十恶不赦之人。 沼泽中游动着一道道阴森可怖的黑影。 它们环绕着李良，在泥潭下悄无声息的游动着，好似嗜血的鲨鱼在窥伺孤岛上的猎物，李良静静的看着它们，看着它们逐渐按耐不住从泥水中浮现出了身影。 一个又一个畸形的怪物浮出了沼泽表面。 它们有着形似人类的头颅，浑身由腥臭的淤泥组成，身体则是融合了野兽肢体与人类四肢的扭曲模样，有的长着三四条手臂，有的长了两个头，还有的浑身拼接着乱七八糟的肢体，它们恶毒的视线牢牢锁定了李良，仿佛光用视线就能穿透李良的灵魂一样。 随着李良脚下的泥水蛄蛹了两下，沼泽之中忽然钻出一只沾满淤泥的爪子，成功抓住了李良的脚踝，李良没有躲，也没有反抗，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只手上的淤泥不断往他皮肤中渗透。 这就像是传递出了进食的讯号。 周边的淤泥怪物们顿时争先恐后窜向了李良，密密麻麻的黑影涌到了李良脚下，淤泥中，伸出了一条又一条畸形的手臂，狠狠抓在了李良全身各处，疯狂想要把他拖下泥潭，而那些抓在他身上的爪子，也在不断往他身体各处渗透泥浆。 怪物们身上的泥浆拥有着不知名的侵蚀性，不单是弄脏衣服那么简单，泥浆甚至还能渗透进皮肤表面，渗入血肉之中，从血肉深处转变人的生命形态，使其扭曲成与这些怪物一般的模样，原来……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污染方式。 李良冷眼望着这些怪物不断把自己往下拖入泥潭，冷冰冰看着它们误会的泥浆弄脏了自己的身体。 “翻山。”李良轻吐一声。 他小腹处猛然钻出一条手臂，隔空冲着地面打出了一掌，霎时间，地印·翻山掌掀起的狂暴劲风直接就在原地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真空产生的大气压又在逆流后发生了向内塌陷的内爆，只听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平地上豁然出现了一座深达百米的锥形深坑。 真空内爆产生的恐怖破坏力把那些水鬼榨了个粉碎，在沼泽地留下了个切面无比整齐的巨坑，而也是因此，沼泽下终于暴露出了犹如蚁巢般隐藏的尸山骨海。 泛着荧光的惨绿色泥水开始向深坑中倒灌进来，李良漂浮在半空，缓缓向深坑底部飘落了下来。 刚刚打出翻山掌的手臂，也是在李良飘落的过程中缓缓钻出了他的小腹，先是手臂，然后是肩膀，不多时，跻神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容也是从中钻了出来，此时跻神的大部分躯体依然留在李良体内，只露出了一条右臂与肩膀挂在李良腹部。 跻神脸上是一种与李良一样冷漠之色。 这种具象化的唯心世界拼的是精神意志，不是现实世界中的肌肉力量与能量等级，因此李良即使是还没蜕凡成仙，他一样能在这片沼泽中施展出跻神的技艺，具体表现就是跻神从他小腹的下丹田现身，由跻神进行他想要做出的攻击动作，不过从这片抽象世界的强度来看，这里最多也只能支撑跻神钻出来个脑袋和一条手臂。 已经够了。 李良四处扫视了一圈翻山掌挖出来的坑道横截面。 跻神冷酷的目光则是锁定了下方更深邃的肮脏与污秽。 这些腥臭的沼泽绝不是短时间形成的，从沼泽的规模来判断，吴王山村民积年累月的作恶有可能得追溯到两三百年以上，不然不会形成这么深这么广的泥潭，看来得动用点比较狠的手段了，想到这里，李良心中蹦出了个念头：“……天剑，海蚀。” 一念之间，李良眉心处的上丹田蠕动了两下，随后就看到一条穿着青色袖袍的手臂从他后脑勺缓缓钻了出来，好似一条从后脑生长出来的蝎尾针，这条手臂没有持握任何兵器，不见任何危险的声息，却是两指并拢成剑指，默默指向了下方的深坑。 只待李良降落到坑底。 他一点点降落着，落向那蛆虫涌动的坑底，他的眼中是对这些污浊之物毫不留情的肃杀之色，而就在他缓缓降落的过程中，坑道四面纷纷响起了各种污秽之物的哀嚎声，那些怪物似乎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它们亲眼见证李良向着坑底不断接近，却无力阻止。 随着李良的一只脚落到了坑道底部的水面上。 他后脑伸出来的青色袖袍手臂微微向外伸展了两下，并拢的剑指，轻轻点在了肮脏的泥水上。 指尖触及水面的一刻，水波荡漾出了一圈环状的涟漪，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性，真就只是一圈涟漪而已，但是很快，在与那指尖接触的水面又荡漾出了第二圈涟漪，比初始隐约壮大了些许，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愈发荡漾的涟漪正在不断加快震荡泥水，并且震荡的波纹也在不断填满水面，直到水面被震荡的波纹彻底填满时…… 所有物质瞬间分崩离析。 肮脏的泥水、泥潭中的淤泥怪物、沼泽下盘根交错的尸骨，这些血肉，这些含有水分的物质，全都在一种超频的震荡之中，崩解了原始形态，整片沼泽都在无声的瓦解之中汽化，并且从中释放出的巨大热量也点燃了汽化物质，将其追加泯灭。 这片抽象世界好似一颗被点燃的木星。 毁灭只在一瞬间的超频震荡之中，燃烧也只在一瞬间的汽化之后，待到世界万籁俱静，这片世界仅剩下了一片荒芜且空洞的黑暗，李良忽然发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逃过了一劫，他凝目望去，隐约可以看到是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这是……”李良本来还在思索那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就在这片刻间，那本破烂的书籍突然涌出了大量腥臭的液体，就跟那沼泽的泥水一般无二，刚刚已被李良毁掉的沼泽又有了死而复生的迹象，李良一下子看出了怎么回事，他立刻就要上去毁掉那本书，结果就在这时候，这片抽象世界却宛如玻璃般破碎，而他也被迫从这残破不堪的抽象世界中挤了出去。 待到他从现实中睁开双眼。 他忽然发现脚下的山体正在剧烈晃动，入目所见，山里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连锁塌陷的情况，想必是李良刚在那片抽象世界的行为一并影响到了现实，就是不知道他在那鬼地方接连放了两个大招，究竟会对现实带来怎样的连带影响了。 山体连锁塌陷带来的地震还在持续。 吴王村的原址，以及吴王村宗族用来祭祀的庙宇，这些地方全都塌陷了下去，就好像原本支撑着这些地方的山岩层突然被挖空了似的，再也没有了能继续支撑它们存在的事物。 而在这山体晃动的轰鸣之中，李良快速来到吴仇身边，一把抓起了这个正在发愣的中年男人，随后他冲那朵大脑袋花喊了一声：“山要塌了，我们先到外面去！” “不是说不毁山了吗？”楚云天震惊的传音。 李良无语道：“我哪知道方士的仪式会直接把我带到污染形成的抽象世界去？” “所以呢？” “我没忍住！” “……” 第四百八十六章 青囊 山体结构接连产生陷坑，地面不断下沉，整条山脉都产生了未知的连锁反应，再不走只怕是会被活埋到地底下去，于是李良带上还有些发愣的吴仇，叫上楚云天，一行人迅速赶往山外。 直到确认李良走远了。 李玄鹤才现身。 在一处正在崩塌的山头上，李玄鹤从太虚界一步跨出，身影凭空出现在吴王山的区域中，他不敢扭头去看李良离去的方向，怕李良心有所感，察觉到他的视线，因此李玄鹤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那块即将被埋住的木牌。 只见李玄鹤伸手一抓，那木牌顿时被他以缩地成寸的神通拘到了手里。 既然这是师父不要了的东西，那么他捡回家也是可以的吧？鸟类的囤积癖此时在李玄鹤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掂了掂刻着“李良”名字的通灵牌位，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旋即他又看向了某处深埋于山体的事物。 不动声色间。 李玄鹤的元神已然锁定了这一片吴王村祖坟的旧址。 “人啊，就是喜欢追逐这种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李玄鹤心中发出一声淡淡的戏谑，随后他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元神锁定的方位，也即是吴王村宗族历代祖先埋骨的坟地区域。 吴王村的秘密就埋藏在这里。 师父他老人家毕竟转世之后还没重回巅峰，目前还是一身肉骨凡胎，有些蛛丝马迹难免会疏漏掉，但是却瞒不过李玄鹤，以他的元神修为，他用神识成像扫描往山里一扫，山里藏着掖着的那点腌臜事物基本都一个不差了。 李玄鹤挥手掀起劲风挖开了地皮，露出了深埋于地下二十多米深的一口破烂棺材。 棺材大约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按理来说早就该在地底下彻底腐烂掉，然而某种异常能量不仅让这口棺材抵御了数百年的腐朽，还依然保持着棺材下葬时的完好结构，李玄鹤知道东西就藏在这里面，于是他用无孔不入的天罡劲渗入了棺材内部，像是开蚌壳那样，一点点把棺材从内而外的撬开，终于显露出了棺材内部的事物。 铺砌在棺底的石灰飒飒流出。 抑制尸臭的香料纷纷洒落。 长钉抽出，棺板拆开，一具完全风干了的骸骨平躺在李玄鹤面前。 漫长时光带走了骸骨内的所有水分，令其干瘪枯槁，骸骨上却没有任何菌类腐蚀过的痕迹，依然保持着身体结构的完整性，就连皮囊都保留了下来，而骸骨的胸口上则是放着一本线装书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应该是这具骸骨的陪葬品。 想来这本书一定对它很重要，才会令它死后也舍不得撒手。 李玄鹤伸手抓向了尸骨怀抱在胸口的书册，当他捏住书册往外抽时，莫名感觉到了一阵阻力，起初以为是骸骨即使是死后也不愿松开这本书，实则不然，李玄鹤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原来这本书装订的线装针线早已深深植入了尸骸之内，好似一种寄生植物在尸骸的体内生了根。 不光如此，当李玄鹤触摸到书册时，沉睡在久远时光中的古书突然“惊醒”了一般，那装订的针线竟是活了过来，主动缠向了李玄鹤的手腕，想要转移到这个新宿主身上去。 在这棺材中陪伴干尸了许多年，如今这本古书一朝重见天日，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玄鹤没管那些缠上他手臂的装订针线，他捧起书册，轻轻吹了一口封面上的尘土之后，仔细打量起了这本很有年代感的书，单册线装，纵列文序，读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阅读障碍。 就是文字方面的问题有点麻烦。 一个地方一种文化，就连方言都有十里不同音之说，何况是文字，李玄鹤是不会承认自己看不懂这种土着撰写的文字的，他抚摸着藏青色封皮的右上角，那里烫着三个鎏金古文组成的书名。 ——青囊术。 虽然不是很懂当地土着的文化与历史，但这并不妨碍李玄鹤翻阅书中的内容，他先是翻开了《青囊术》的第一页，写在序章上的第一句话赫然落在了他的眼中。 ——天之道，损盈完缺。 这几个字明明是历史上的地球人土着所撰写的文字，李玄鹤从未接触过这里的文化，然而当他翻开书本后，那些奇怪而又复杂的文字却仿佛拥有了生命力，像是蝌蚪一样游动了起来。 原本陌生的文字似乎变成了李玄鹤认识的文字。 “天之道……” 李玄鹤念着念着，中正平和的心境渐渐泛起怪异之感。 起初他只是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以局外人的视角翻阅吴王村埋藏在历史中的秘密，可当他看到《青囊术》序章的文字，当那书本中蕴含的异常力量令他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之时，他发现，他好像不太想放下这本书了。 这本书能帮他理解书中一切他所不能理解之物。 于是李玄鹤索性就在半空中盘腿坐了下来，捧着书本，一页一页的翻阅，越看越是入迷，就连时间流逝都感觉不到了，在他魔怔一般的阅读过程中，他手中的古书也在不断加深与他的寄生，那不可名状的装订针线好似生根一样深深扎入了李玄鹤的血肉之中。 “难怪这里的凡人扛不住诱惑。” 李玄鹤看到兴头时，从袖里乾坤中洒出了一把煮好的豆子，配着清酒，看着书的同时边吃边喝：“写出这本书的真是个天作之才，这里面有些东西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只可惜尺度太大了，一般人看了这本书以后，只怕是会疯掉吧。” 接肢，移容，换骨，造器。 其实《青囊术》总共就讲了这四种技术。 至于书里的内容把这四种技术诠释到了何种程度，就不太方便讲了，因为书里对这四种技术的描述太过于疯狂，即使没有异常力量作祟，光是那夸张的内容就足以吞噬人的理智。 吴王村的祖先就是没抗住《青囊术》的诱惑，不仅人变的魔怔了，还把书里的“接肢”技术实践了出来，用一条条人命去进行一次次尝试，经过一次次失败后，最终一步步走向了丧失理性的深渊。 他们用动物的肢体拼接到了人的身上。 用无数条生命换取了实验的成功后，他们又把“接肢”技术运用到了自己的身上，给自己换上了更强壮的肢体，甚至通过崇拜邪物来让自己变得更“完美”，然而他们都忽略了《青囊术》原作者最初的心愿。 世界上有很多残缺的人，或是先天缺失手脚，或是后天受伤截肢，《青囊术》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这些生而残缺的人一个补全自我的机会。 给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患者换上狼的心脏。 给失去双腿的残疾人换上鹿的脚。 给骨质脆弱的患者换上强壮的骨头，给没了牙齿的患者换上坚硬的獠牙，给样貌丑陋内心自卑的患者换上平整的脸皮，《青囊术》是为了治愈残缺者而出现，它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医术结晶之一，但是它的技术强度太可怕了，可怕到了没有哪个正常人能承受住里面的内容。 没有圣人的精神意志，根本抵挡不住那四种技术的疯狂。 “督命我为其造三百精兵，鹿首，狼牙，鳞身，虎爪，鹰脚，鹏翅，取名祸方。” “青囊要术本是损盈完缺之道，志在救死扶伤，意在补全残缺，而非投之兵术，我之心血怎可对性命如此儿戏？” 《青囊术》的末尾，作者写到有人逼他用接肢技术投到军事用途中去，要作者挑选出各种强大动物的骨骼与器官，为其改造出三百个强大战士，原作者拒绝了，但书里并没有提及原作者最终何去何从，戛然而止的故事到了这里似乎已经预示了原作者的结局。 但是作者的传承并没有就此断绝。 他所创作的《青囊术》，许多年来辗辗转转经过了无数人的手，有些无意中得到了《青囊术》的人，翻开书的第一眼就被书里记载的技术吸引住了，看着看着，人就疯了，再也分不清人与畜生之间的区别。 直到两百多年前。 吴王山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少年，无意中在耕地时从泥土中翻出了《青囊术》的残骸。 彼时的《青囊术》被人们当做了邪书，看一个疯一个，所以就有人把这本书一把火给烧了，没想到这些年来许多人魔怔后的执念都寄托在了这本书中，令这本书怎么烧都烧不尽，当吴王山上的少年发现这本书时，书上大部分部分都已经烧的看不出来原样了，然而少年却在看到《青囊术》时还是被吸引住了心神，鬼使神差的带回了家。 吴王村横跨两百多年的悲剧就这么开启了帷幕。 “原作者当然希望自己的心血能够传承下去，但他更不愿有人利用他的心血走上邪道，所以书能被烧毁就是原作者的心愿，如果不能用作正途那就毁掉，但是看书以后疯魔了的人，又不愿这本书被焚毁，所以书每次被烧掉之后，都会在下一个人捡到之后，吸取宿主的生命力重新复原。” 李玄鹤悠悠长叹了一声：“原作者的心愿和疯魔者的执念就这样彼此拉扯了数千年之久。” 能写出如此旷世奇作之人，除了有着绝顶的医术之外，想必也是当代的人中龙凤，有着极其坚定的信念，哪怕是掌握了如此恐怖且又疯狂的肢体技术，作者都没有忘记过补全天下残缺者的初心，医者之志不为外物所动摇。 《青囊术》的技术，李玄鹤看完了。 原作者的故事，也随着末尾戛然而止的残篇而告一段落。 书册上装订的针线都是一个个疯魔者的执念，它们渴望《青囊术》转移到李玄鹤身上，从新的宿主身上把这份传承延续下去，那些针线缠绕着李玄鹤的手臂，在他手背染上了一层层皮毛状的红斑，忙活着想要寄生他。 既然故事看完了也该结束了。 李玄鹤合上了《青囊术》。 装订针线随着书本的闭合“啪”一声弹开，受惊了似的缩回到书册内，李玄鹤收好《青囊术》，打算找个小辈给师父他老人家送过去，由师父他老人家处置这本书。 说到人选，上次李玄鹤委派赵卓阳跑腿，那小鬼差点把人家的海岸线一剑给削没了，真仙级修为强势下凡强冲他国领空，莫名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这次为了避免误会，李玄鹤决定从自家宗族挑选个真人级的小辈。 那就夜家的小菜鸟吧。 李玄鹤释放出神识定向波，神识呈直线朝着月球扫了过去，他用元神的神识锁定了桂月宫里的一台鸟爬架。 此时此刻，有一只通体漆黑泛着紫光的小小鸟儿，正挺尸在鸟爬架下面的沙盒里，呼呼大睡，知道它的自然是知道它睡觉睡到从爬架上摔下来还没醒，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挺的这么直溜死了呢。 “夜莺！” 鸟爬架上忽然响起李玄鹤的低喝声，挺尸在沙盘里的鸟儿不由浑身一震，一个激灵就从沙子里蹦了起来。 小鸟儿似乎还没睡醒，眨巴着绿豆大的黑眼睛，四处瞧了瞧：“叽？” “来我这一趟。”李玄鹤传音道。 桂月宫一共有七层，除去底层的墟星动力阵式之外，其他几层大多是资源储备区域和功能负载区域，而小鸟儿所在的便是第六层的寒热带气象功能区，平时它就负责把守整个第六层，以防第六层的阵式运转出错，点燃整个月球。 不过这又不是一百年前的技术。 天工组早就更跌了气象拟态的阵式版本，现在的寒热带气象拟态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时刻需要人盯着了，这也是小鸟儿敢呼呼大睡的原因，此时被李玄鹤逮到偷懒睡觉，小鸟儿还以为老祖要收拾它呢，小鸟儿正要狡辩，不曾想老祖吩咐一句之后就中断了传音，没给它狡辩的机会。 小鸟儿眨巴着委屈的眼睛，蹦蹦跳跳离开了鸟爬架。 它一路蹦到了七层的通天台。 偌大的通天台上其实也没多少门徒弟子，毕竟这里才刚建成不久，很多功能还没有正式对宗门内弟子完全开放，在这冷清的通天台上，两个宗门弟子正在吹牛扯淡时，他们突然见到小鸟儿蹦跳上来，其中一名弟子眼中微微流露出意外之色，冲那鸟儿喊道：“夜莺师姐，你怎么来了。” “叽……”小鸟儿情绪低落的叹了一声。 夜家的师姐显然是心情不太好，两个后辈弟子也不想触这位师姐的眉头，也就礼貌性的笑了笑，不多言了，至于小鸟儿，它蹦蹦跳跳来到了通天台的传送星轨发起位上，虽然不太情愿，但动作却很熟练的蹦起来啄了几下参数坐标，然后催动真元力启动了星轨。 一道七彩斑斓的流光从下而上冲走了小鸟儿。 光芒裹着小鸟儿瞬息飞出了月球刚性引力范围，只在眨眼间，星轨的流光便已进入了地球高轨上空，三十一万公里的距离转瞬即至，待到星轨的光芒散去，小鸟儿从七彩斑斓的流光中现身，缓缓从低引力层的太空中向大地坠落而去。 小鸟儿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它进入大气层时，高速坠落的身体甚至和空气分子摩擦出了火光，它估摸了一下坠落的方位，然后微微张开右翼，修正了些许坠落的方向，直直朝着东亚大陆俯冲而去。 一道优美的火流星从天边滑落。 当小鸟儿钻出平流层之后，它羽毛上沾染的火光随之熄灭，而它也正式进入了地球的大气环境内，只见小鸟儿张开了翅膀，使劲扑腾了两下之后，才适应地球大气环境的空气动力。 它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吴王山。 本以为见了面以后老祖会说道自己在职看守期间偷懒的问题，谁想小鸟儿飞到吴王山以后，老祖却只是扔过来了一本书，叫它带着书飞去青阳，把东西交给一个叫李良的人。 关于送书的地点和收货人的模样，老祖已经通过神识成像扫描呈现出来的画面一并传达给它了，小鸟儿只需要照吩咐办事即可，没想到任务居然如此简单。 “叽？叽叽？”小鸟儿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老祖消失的方位。 老祖交代完任务就走了，既没有责罚它，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么慈爱的一面令小鸟儿居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小鸟儿用脚爪勾着《青囊术》的装订线，半信半疑的调头朝着西方飞去。 既然任务这么简单，那么它送完书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在当地游玩一番？ 这地方的土着文明看上去挺繁华的，比冷冷清清的桂月宫热闹多了，光是飞出去的这一段路，小鸟儿已经见到不少会飞的鸟儿了，而且它还看到山外面有好多人类，还有个人类扛了大大的烧火棍子，还用烧火棍子瞄准了它…… 咦…… 正当小鸟儿好奇时。 “砰！” 一声枪响。 第四百八十七章 惊吓盒子 “砰！” 看到烧火棍喷吐火光的瞬间，小鸟儿全身的羽毛炸毛了一瞬，敏锐的直觉令它预判出了这即将到来的打击轨迹，顷刻间，小鸟儿直接把古书收进了须弥空间，随后它抖动翅膀猛然变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在天空飞出了一个抖动的z字轨迹，躲开了子弹之后，又神乎其技的折返回来重新抓住了古书。 下面这群人类不是吃素的，他们手里的火器很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小鸟儿不敢再优哉游哉，它抓起古书全力振翅飞了出去。 要不是地球上的空气过于稀薄，空气动力太弱，光是刚刚这一轮振翅爆发，小鸟儿就能突破到两马赫的速度，饶是如此环境下，小鸟儿也能以零帧百米的速度飞行起步。 它一口气飞出了吴王山。 穿过城镇，飞越市区，横跨省会，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过后，它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青阳市，接下来就是去跟那位叫做“李良”的前辈会面了。 小鸟儿飞到了酒钢厂家属院。 它缓缓降落到了单元楼楼顶的房檐上，眨巴着小眼睛，四处寻找形似“李良”的目标。 这会儿李良应该不在家，小鸟儿没见着目标人物，反倒在巡视过程中发现院子里有一条奇怪的黑狗，这条狗就趴在后院的太阳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漫画书，举止神态十分奇妙。 小鸟儿定睛望去。 黑狗的模样倒映在了它的眼中。 “叽？”小鸟儿微微发出惊咦声。 这条看上去憨憨的土狗，属于农村常见的中小型黑色田园犬，然而土狗可爱的模样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到这位夜家的小公主，夜莺明显能看得出来，这条土狗看似小巧的躯体中隐藏着怎样狂暴的肌肉线条。 鸟类视觉生来就强。 夜家的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从数百米高空往地下一瞧，就能看出猎物的肌体结构与身体净重，这都是天空捕食者的基本操作而已，不算什么难事，夜莺站在单元楼的房檐上，暗暗打量着院子里的黑狗。 这条狗，体重恐怕都有七八百斤了，夜莺默默估量了片刻，莫名对这条黑狗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于是它从房檐上蹦了下去，张开翅膀缓冲降落到了院子里。 “叽！”夜莺冲黑狗叫了一声。 正在看漫画的小黑抬起头来：“呜？” 三天前，李良带小黑去了一趟吴王山，带它出门见世面，不过到了真刀真枪拼杀的时候李良并没有带上小黑跟上了，而是让它一直在山外等候，大概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小黑才和李良回来。 李良今天一早就跟母亲开学返校了，一整天都不在家，练完了今天的功课之后小黑就趴到院子里看起了漫画，正待它看到兴头上时，突然一只巴掌大的小鸟降落到了地面上，冲它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 小黑抬头看向夜莺。 这只小鸟看上去好小一只，羽毛蓬松起来圆嘟嘟的，非常可爱，小黑不由升起一种怜爱的感觉，它缓缓勾起脸颊两侧的肌肉，冲着鸟儿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它就看到，鸟儿竟然朝着自己蹦跳了过来，来到了自己面前，侧着身子歪着脖子打量着自己。 “叽？”夜莺发出了一声像是在询问的鸣叫。 小黑有点意外，眼前这只小豆丁不仅不害怕自己，反而接近了过来，这让小黑莫名开心起来，它伸了伸前爪，想要触摸鸟儿的脚丫，却又担心自己庞大的体型会吓到鸟儿，一时间显得拘谨无措。 小黑冲夜莺友好的叫了一声：“汪~” 夜莺回了一句：“叽~” “汪~” “叽~” 两只动物你一声我一声的互相问候，小黑越叫越高兴，因为它感觉它要交上一个异类的新朋友了，有些兴奋，而夜莺在鸣叫过几轮之后，却很是不耐烦的样子，直到夜莺忍无可忍之后，终于按耐不住传音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小黑正开心摇晃的尾巴猛然僵直。 连带着它脸上兴奋的表情都稍稍凝固，它聆听着脑海中出现的声音，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重新看向面前的鸟儿，忍不住开口道：“……你会说话？” 真元力传音和直接开口说话不一样，夜莺和小黑本质上就不是同一个体系的修行者。 作为语言天赋比较发达的鸟类，地球上的语种倒也难不住夜莺，它唯独没想到的是这条黑狗居然没用真元力传音就能开口说话，这就让夜莺很意外了：“我会说话并不奇怪，你才更让我惊讶呢，你是怎么做到的，不用真元力就能说话？” “我……”小黑也没什么心眼子：“师父教我的。” 夜莺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师父不会是李良吧？” “你怎么知道！”小黑顿时震惊不已。 果然如此，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目标人物的居所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一条真人级锻体修为的黑狗，想来应该就是那位“李良”前辈培养出来的门徒了，这么可怕的肌肉线条，真不知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力量，夜莺看了看憨态可掬的小黑，莫名觉得小黑的心性与其强悍的修为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你惊慌个什么，我又不是来挑事的……” 夜莺碎碎念了一句，转而继续传音道：“我家祖爷爷叫我过来给你师父捎带一件东西，要我务必亲自交到你师父手里。”也不知道那本破书有什么特别之处，老祖非要它跑这一趟，夜莺心里念叨着。 念叨的同时夜莺又问道：“你师父在不？” “啊？他……他去学校了。”小黑的耳朵垂到了后面，显得有些紧张。 “学校？” “嗯！” 今天是青阳附小返校的日子，一大早李良就跟母亲去学校报道了，领完了教材以后李良就在学校里等母亲下班，等到母亲下午参加完校领导召开的工作部署会议以后，天色都已经有些黑了。 领导们可真能讲。 简单讲两句就能从白天讲到黄昏。 结束了会议，苏琴收拾好教材和挎包，带着李良往家走去，这一路上苏琴没少叮咛李良，交代他新学期要老老实实的，别再惹事了，没错，明天就是学生们正式开学上课的日子。 李良又可以回学校跟老师们对线了。 晚上七点多，李良背着装满了新课本的书包，和母亲一起回了家，到家时两人正巧赶上二老刚做好饭菜，洗完了手，李良正吃着饭的时候就听电视上正在播报新闻，里面又在讲淮南近日刚刚破获的一起特大人口拐卖案。 新闻上说，该团伙这些年来至少拐卖了一百多名妇女儿童。 淮南的人口拐卖案好比一个引子，引发了国内传媒界集体震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夜之间所有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这个犯罪团伙的事迹一样，然而李良却很清楚这些新闻背后的受害者绝不止一百多人而已。 光是埋在吴王山的尸骨就不止五六百。 “铛铛铛——” 在李良吃饭的时候，卧室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叮当声。 一家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苏琴起身去卧室看了一眼，就看到有一只黑色的小鸟儿站在窗户外面，很有节奏的用嘴去啄窗户玻璃，本来苏琴没当回事，觉得小鸟啄窗户的声音比较烦就想把它赶走。 “等等。” 李良叫住了母亲。 这只鸟是有修为傍身的，当它催动真元力探查李良的时候，李良就从第六感预警中察觉到了窗外这只鸟的异常，见对方还知道礼貌的在外面敲窗户，所以李良也没有对其表露出什么明显的敌意，他起身拦下母亲，主动来到了窗户边，细细打量着这只奇怪的小鸟。 “叽！”夜莺蹦蹦跳跳的冲李良叫了一声。 李良脸色狐疑的看着小鸟，刚刚没听错的话，这只小鸟发出的叫声是在表达针对性问候的意思，也就是说对方是专门来找李良的，毕竟远来是客，李良也没有把小鸟拒之窗外的意思，他卸掉纱窗，打开窗户，把小鸟放了起来。 夜莺蹦跶进了卧室。 它站在窗台上好奇打量着李良平时居住的房间。 眼前所见，和夜莺想象中前辈高人的居所好像不太一样，对方是跟老祖同个层次的长辈，这间屋子里居然连最基础的反探知阵法都没有，岂不是说谁都能用真元力探知偷窥屋子里面的情况？ 刚刚夜莺就用真元力探知摸进了李良的屋子，它的真元力定向波一点阻碍都没有就渗透进了房间里。 若是它真想偷窥，屋里所有人就连换裤衩子都别想瞒过它的探知。 这位前辈真的是什么隐世高人吗？居所的安防手段太随便了吧？夜莺眨巴着小眼睛，环视了一圈这间平凡无奇的卧室，随后目光看向了李良，却见李良笑而不语的看着自己，夜莺浑身一震，连忙想起了正事，它抬起自己的爪爪，从套在爪爪上的芥子纳须弥指环中取出了《青囊术》，放在了窗台上。 “叽！” 李良拿起《青囊术》的孤本敲了敲。 藏青色的真皮封面上烫着三个鎏金古字，由于文字的年代久远，与现代字体差别过大，李良一时也认不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他拿着书，先是看了看小鸟，然后这才翻开了古书的第一页。 当他翻开《青囊术》的一刻。 本已被李玄鹤关在书中的异常力量终于获得了解放，那些装订的针线一下子就从书中钻了出来，想要蔓延到李良手腕上去，李良皱了皱眉，他二话不说就丢掉了《青囊术》。 连夜莺也没想到《青囊术》翻开后会是这个场面。 幸亏它没翻过…… 第四百八十八章 接肢 眼见李良用怀疑的目光向自己望来，夜莺紧张的一个劲儿摇头，表示这与自己无关。 “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什么。”李良没有为难夜莺，他从屋子里找了个棍子，挑起地上的《青囊术》把书合上了，等到《青囊术》里面那些会动的针线全都老实下去，李良才把书重新捡起来。 结果他刚拿起《青囊术》，书中的怪物似有感应，又要从书里钻出来。 李良赶紧按住了封皮。 这本书是谁委托夜莺送来的，李良基本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就是不知道书里究竟都有些什么内容，值得这一趟飞鸟传书，李良一把将《青囊术》抡到写字桌上，腾出一只手按住不停挣扎的封面，仔细打量了一番封皮上三个烫金古字。 第一个鬼画符似的“青”字李良倒能辨认出来，第二个形似“橐”的字体就不太好认了，李良按着封皮的同时，试着用另一只手轻轻翻开了古书的一角，结果他刚勉强看到第一页上的文字，那撰写在书中的文字就仿佛蝌蚪一般活了过来，疯狂朝他按着书本的左手涌去。 感受着手中不断增大的反抗力道。 李良转而伏地，利用肢体关节把书锁进了自己右腿膝盖内弯处，随后两手勒着书缓缓收紧，像开核桃那样死死扣住了《青囊术》，竟是一套针对小型目标的锁技。 “良蛋儿，你干啥呢？”苏琴站在房间门口目光呆滞的看着李良。 这会儿家里人都在客厅吃饭，李良在屋里不停叮叮咣咣的，苏琴还以为李良在里面倒腾什么，结果她来到门口一看，就见李良躺在地上在和一本厚厚的书较劲，对此李良倒是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看书。” “你这是看书能发出的动静么……”苏琴神色古怪的瞧了李良两眼。 趁着母子二人说话的工夫，书里的怪异突然发力挣扎，想从李良锁技中挣脱，李良可不惯着对方，抡起古书就是提膝一记膝撞，配合下砸劈肘，蠢蠢欲动的古书瞬间老实了下来。 然后李良一式千斤坠压在了古书上。 苏琴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上了胸口：“你管这叫看书？” “是啊。”李良理所当然道。 好像，苏琴有点理解儿子的班主任老师是什么心情了…… 反倒是李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琴，他试探性的询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苏琴倒是没看见，唯独看见李良在对一本书拳打脚踢，见到母亲茫然地表情，李良起身当着她的面翻开了《青囊术》，书里的怪异顿时挣脱而出，活过来的蝌蚪文字，以及装订书册的针线，这些不可名状的怪异全都从书中涌了出来，然而苏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目光涣散了一瞬。 看来苏琴无法直接观测到《青囊术》的怪异。 但是怪异却会对她这样的普通人造成实实在在的影响。 确认了古书与外界的交互条件之后，李良就合上了书本，然后他一个过肩摔将其抡到了地上，用顶肘压制住了想要挣脱的古书，令其慢慢安分了下来，不光是苏琴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窗台上的夜莺也惊呆了。 夜莺是能观测到书中怪异的。 而它却万万没想到李良竟会用如此耿直的方式殴打怪异。 寻常的拳头怕是很难对非物质唯心产物造成伤害，痛觉只存在于有机体神经系统之间，正常情况下，拳头是根本不可能威慑到非有机物的书本的，然而夜莺明显发现，那本书渐渐在李良的压制下变得老实了起来。 随后它就看着李良拿起古书，到写字桌前坐了下来，开始翻阅研读。 李良一页页翻过古书：“全都是几千年前的古文字……” 有些文字的外形与现代汉字相近，勉强可以看懂，还有一些完全是从象形字演化过来的当代文字，更有原作者当地文化因素影响在内，有的字体可能只存在于原作者的家乡文化中，让人没法顺利理解书中的内容。 李良凝目注视着书中的文字。 在他专注的凝视下，那撰写在书页上的冰冷字迹好似又一次活了过来，这次李良没有再阻止书中的怪异侵蚀自己，或许这种方式可以帮他迅速理解书中的内容。 随着文字蝌蚪游到了李良的指尖。 一缕缕横跨数千年时光的历史逐渐在李良眼前呈现了出来，那难以辨认的字体，变得不再难以理解，而李良也自然而然的念出了他正在阅读的一句古文：“接肢，可取飞禽走兽之器，置于人身，可补指、补足、补躯、补器，新死斩首者，亦可摘其颅置入犬身、牛身、及胎生畜物之身，助斩首者死而复生……” “人之相性者，刍有八九，渔有六七，禽有四五，虫有二三，唯有草木，续肢者九死一生。” 书里的内容太疯狂了。 按书中所述，所谓接肢，乃是一种可以把其他动物肢体接续到人身上的技术，原作者以救死扶伤的口吻来诠释内容，然而满篇读起来却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感，正常人很难想象到这种技术表现出来的画面，用鹰爪替换人的手指，用牛腿替换人的双腿，甚至就连被砍头的人，也可以把刚砍下的头颅拼接到家畜身上去，延续死者的生命。 书里不光描述了理论层面的总结。 还有原作者对“接续”实验的感悟，以及真实记录在书中的成功案例。 就以作者对人体相性的描述，在挑选接肢材料时，哺乳类动物中的家猪和人类相性最为接近，其次是河鱼，然后是禽鸟，相性最差的是昆虫，甚至于，作者就连植物都能拿来当做接肢材料，给人换上草木类的肢体。 乍听上去，书里满篇都在胡扯，原作者就像个快要精神崩溃的疯子在酒后胡言乱语一样，人的身躯怎么可能接纳动物的肢体？真当人体免疫系统排异反应不存在吗？ 事实上很多刚刚得到这本书的普通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他们看到接下来作者解决身体排异反应的方式之后，那种对作者戏谑且又调侃的想法就随之烟消云散了，心里只会剩下冰冷彻骨的寒意。 以毒治人。 这是原作者在书中自称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通过作者在动物身上发现的某种毒素，用毒素感染续肢者，破坏其免疫系统，然后再用该毒素逆向培育出来的解药植入续肢者体内，使其处于半生半死之间，毒素不会完全解除，续肢者也不至于立刻病死，续肢者只需定期服用解药，便可遏制续肢者体内的毒素，使其保持在一个平衡上。 续肢者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此生都不能再离开这种解药。 并且续肢者的身体会随着时间流逝产生耐药性，直到解药无法再从续肢者体内生效之日，就是续肢者患病身死之时。 除此之外作者还有着更为成熟更为完美的接肢技术，只不过再往后看，书里对人伦道德以及人畜之间的界限也就越来越模糊了，看到后面，会让阅读者很难再辨认什么是人什么是畜生。 就比如作者经常在书中阐述的一个思想。 众生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人亦为双足之刍，这个思想的含义就是作者认为人类其实和猪狗没什么区别，从生理结构的宏观层面来说，人也属于一种畜生，本质上与猪狗一般无二。 正常人看到这里，真的很难相信写出这本书的人，竟是抱着治病救人的心态去写的。 略过“接肢”的篇幅，后面还有移容、换骨、造器几种技术，一个比一个夸张，一个比一个疯狂。 像是什么改变男女之间的性别，还有替换不同动物的生殖系统，以及手工制造肢体器官，包括对人类进行活体改造。 不想做男人了可以变成女人，不想当女人了可以成为男人，想一次生好多个孩子的可以下蛋，实在不喜欢做人了也可以脱胎换骨去做动物，这本书里关于四项技术的讲解，已然打破了世俗中的生死伦常，各种奇思妙想不断的在挑战人类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实乃人文禁忌之物。 这本书没看懂还好。 看懂了的人，看到的风景越多，人也就离疯魔不远了。 “原来如此……”李良缓缓合上了书本。 书里的某些内容令李良产生了一种眼熟的感觉，尤其是关于接肢的技术，他立刻从中联想到了吴王山上那群魔怔了的村民，这些目不识丁又没什么文化水平的普通人，不靠拐卖人口的行当，他们养活自己都费劲，又是哪来的本事能把一个活人改造成大狗？ 答案都在这本书里。 还记得那时候李良在市区里追踪一伙人贩子，将其打死之后，从车里救出了一名被采生折割的小乞丐，李良把小乞丐背去了医院，经过院方诊断，小乞丐体内含有多种烈性传染病毒。 免疫系统缺陷病毒。 苍白螺旋体感染。 那个可怜人的身体正在病毒侵蚀下，即将完全丧失身体免疫能力，现在想来，等到小乞丐彻底丧失免疫能力之后，她就会被人贩子送去吴王山，成为“接肢”的受术者。 苍白螺旋体感染还好说，抗生素就能治愈，然而现代医疗技术是没法攻克免疫系统缺陷病毒的，这种病毒号称是不死的癌症，没想到吴王山的宗族，竟然会把无辜的生命当做这种病毒的培养皿，用人命当做身体改造的素材。 当晚。 李良瞒着家人，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连夜赶到了那名小乞丐所在的医院。 凌晨三点多，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李良悄无声息潜入了医院，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小乞丐所在的病房，结果当他来到病房外时，却见病房门口的患者铭牌已换上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张悦悦…… 已经不在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心灵衍射 家庭教会了李良人情世故，但是家人却从来没告诉过李良，什么是爱，什么是性，什么是生命与死亡，很有意思的是，这不是李家里独有的情况，而是一种当代社会普遍存在的现象。 如果按照李良对生命的理解，生命是一段走向死亡的不归之路。 不论是凡人还是长生者，都是注定要死的，只不过早晚而已，人死后不会带走遗憾，死者的遗憾只会留给生者，如果当初李良早点发现吴王山的存在，早点接触找到这本《青囊术》，或许今夜的病房门口不会如此冷清。 《青囊术》中有逆向培育免疫缺陷病毒的秘方。 只可惜张恬恬没能撑到这个时候。 她对李良来说只是个萍水相逢的人，但这个女孩却是某位母亲的全部，从她被拐走的那一天开始，她的母亲就从来没停止过心灵上的煎熬，周莉寻找过，努力过，绝望之后，也试过想要把女儿遗忘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周莉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忘不掉，她根本忘不掉。 在别人家里正休息酣睡的时候，青阳郊外的一座殡仪馆中，周莉独自坐在玻璃棺旁，默默牵着张恬恬的手，目不转睛望着躺在棺中的女儿，视线像是没有焦距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莉一动不动。 对其他人来说第二天是新的开始，但在周莉眼中，第二天是女儿的遗体告别仪式。 苦心煎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和女儿重逢，结果母女二人的重逢之日，也是告别之时，在周莉失血过多昏迷的期间，张恬恬因肌体溃烂导致炎症发作，医院不得已切除了感染组织，因为张恬恬还有免疫缺陷病毒，稍稍一点炎症就能要了她的命，只可惜医院的抢救并没有为张恬恬延续多久生命。 她甚至没能等到母亲醒来。 当周莉从昏迷中苏醒后，看到的只剩下了女儿冰凉下去的尸体。 天亮后，遗体告别仪式按时举行。 这个状态的周莉当然不可能处理死者后事，全都是婆家人跟殡仪馆对接，由于事发突然婆家人也没来得及通知各个亲属，能来现场的只有周莉娘家父母和几个同辈兄弟，以及婆家这边七八口人，当告别仪式开始时，人群中看上去最伤心的是周莉的婆婆，老人家不忍心去看孙女的遗体，躲在老伴身后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反倒是周莉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的神色。 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女儿的遗容，看着这个小公主重新穿上了漂亮的小裙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静静的躺在玻璃棺中，直到告别仪式结束，殡仪馆工作人员推走了张恬恬的遗体送去火化，预想中的哭喊与纠缠也没有出现，周莉很自然的松开了手，目送着女儿被推进了另一扇门后。 家人觉得周莉的反应很奇怪，但又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之后，婆家人留在现场等待火化后的骨灰，以及还有送去公墓下葬的后事，家里人见周莉状态不是很对劲，怕周莉在骨灰下葬时失控，于是就分出一人打算先送周莉回去休息，周莉也没二话，一言不发的跟着走了。 就好像不管是谁要叫走她她都不会反抗一样。 直到把周莉送回家了以后，陪周莉回来的堂兄弟也不敢走，一直留在周莉身边，时不时开口劝导周莉一句，而周莉只是静静的听着，既不认同也不反对。 在堂兄弟开导她开导得口干舌燥时，周莉忽然起身，去厨房用热水壶泡了杯热茶，回屋端给了堂兄弟。 “啊？谢、谢谢……”堂兄弟也没想到这位姐姐竟会突然给他泡茶，一时间竟感到受宠若惊。 眼见周莉如此，还知道给客人倒水喝，堂兄弟也是松了口气，看来周莉已经从失去女儿的伤痛中走出来了，他抿了两口热茶，刚放下水杯，结果他就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堂兄弟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周莉一个箭步冲向阳台就从六楼窗户跳了出去。 “我草！！”堂兄弟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前一秒人还好端端的，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结果下一秒就一脸神色如常的冲向了窗户，堂兄弟反应都反应不及，等他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时，他姐姐的身影已然翻出了窗户。 他竟天真的以为姐姐已经释然了。 等他冲到阳台这边探头看向窗户外面，预想中的血腥画面并未出现，反倒看见了更为难以理解的恐怖画面，就看周莉的身体吊在四楼与五楼之间的距离，肚子里钻出来一大丛又像树藤又像触手似的东西，牢牢挂住了五楼阳台的铁栏杆。 周莉就这么被肚子里钻出的怪物吊在半空中轻微摇晃着。 与此同时。 和堂兄弟眼中看到的景象不同，此时呈现在周莉眼中的画面却是另一番景象，在周莉眼中，没有什么树藤或是触手存在，拽住她的是一个穿着小裙子的女孩。 是张恬恬。 张恬恬左手抓着五楼阳台的铁栏杆，右手抓着周莉身上的衣服，整个人都被拉伸成了一个“大”字的形状，恬恬卯足了劲儿抓住周莉，小脸蛋憋的通红，拼命要把周莉拽上来：“嘿呀呀呀呀——” “……恬恬？”周莉憔悴的眼神中泛起一道微光。 “快……”张恬恬憋红了小脸催促道：“……快抓住！我要撑不住啦！” 周莉下意识抱住了四楼阳台外晾衣服的架子，手脚并用挂在了四楼阳台外面，但是这个位置还是太危险了，不得已，张恬恬又扶着周莉，顺着单元楼外墙一路从四层爬下了地面，直到彻底安全之后，张恬恬这才松了口气。 “我是在做梦吗？”周莉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 少女活动了两下酸麻的手臂，也是在此时朝着周莉回望了过来。 本来没想过这样见面的，事实上就连张恬恬也觉得母亲应该是从伤痛中走出来了，不曾想母亲会在“十分正常”的表情中直接选择跳楼，一心寻死，张恬恬这才猝不及防的出现，总算及时救下了周莉。 “你没死？”周莉慢慢张开双臂抱向了女儿，心如死灰的双眼中流露出了希望的光。 起初张恬恬是想躲的。 毕竟她是已死之人，不该就这样出现在生者的面前，即使要相见，如今也没到合适的时候，但是看到母亲那形色枯槁的面容，张恬恬实在不忍心，也就默许母亲抱住了自己：“其实……我是死了的。” “不，我的恬恬没死！我的恬恬还活着！”周莉坚决不肯承认女儿的死亡。 刚才女儿奋不顾身抓住了自己，还扶着自己从四楼爬下外墙，这是周莉亲眼所见，证明女儿还活着铁一般的事实，关于这一点，即使不忍心刺激母亲，张恬恬还是必须要把一条关键的规则传达给母亲：“不，你听我说，我已经死了，早在几天前的医院里我就抢救无效死亡了，本来我不该出现的，起码这个时候还不能出现，因为这会让你遇到很不好的事。” “快回去，千万不要让别人察觉到我的存在，不然……”张恬恬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扭头朝着六楼望去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六楼窗户那个男人脸上的惊恐表情。 张恬恬受惊似的“刷”的一下就消失了。 而在另一边。 六楼的堂兄弟探头出来之后，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姐姐没有坠地摔死，反而是被肚子里钻出的怪物挂在了外墙上，然后他就看到，这形似触手的树藤拽着周莉的身体，令其像一只巨大的蜘蛛那般顺着外墙爬到了地面上。 他眼中的周莉跪在地上，腹部钻出来了大量树藤，从她胸前生长出来向她身后延伸而去，仿佛一只拥抱着她的魔鬼在她身后张开了一对翅膀，而周莉则是在与这魔鬼相拥中不断地流泪，这些画面通过视觉刺激传达到了大脑中，堂兄弟只觉得脑子都开始过载，眼珠子凸凸发胀，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的，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结果揉完眼睛后他再去看，那里哪还有什么树藤与翅膀。 只有一个伤心至极的女人跪在地上呜咽哭泣。 …… …… 家里还是吴仇记忆中的气味。 老婆还没跟他离婚之前，卧室里摆着许多老婆喜欢的花草，奈何记忆依在，家里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些充满活力的欢声笑语，这次吴仇回到老房子是来收拾东西的，他准备把房子卖掉，这栋房子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也得益于李良在官方那边的面子，当地派出所没怎么为难吴仇，不然吴仇这会儿还在拘留所等着取保候审呢。 老房子里的家具就不要了，这些家具只是承载了一些家人的回忆而已，没什么好牵挂的，不过客厅搭设的仙家堂口还是得好好处置的，吴仇临在迁走堂口之前，先给仙家“漓”上了三柱香，心中带着对“漓”的愧疚，以及对自己当初复仇心切的盲目与冲动，默默向“漓”的牌位拜了一拜。 这位仙家算是足够照顾他了。 在吴仇处于人生低谷时，仙家没有抛弃他，只要他献上贡品念诵口诀“漓”就会有所回应，那时候吴仇在失去理智时为了获得更多复仇的助力，三番四次借助其他仙家外力，“漓”也没表示过什么，这对吴仇已是莫大的恩惠。 他觉得自己除了妻女之外最亏欠的就是这位仙家。 虽说“漓”邪异了点，恐怖了点，霸道了点，有时候危险了点，除了这些以外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不像其他仙家那样动辄就会要了供奉者的命，这次了却生死大仇之后，吴仇就打算带着“漓”的牌位前往青阳了，履行他当初承诺要传授楚云天请仙秘法的约定。 从今以后不管去哪吴仇都会带上“漓”。 上完了香。 吴仇坐在供桌不远处的椅子上，兀自发了会儿呆，旋即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些东西没吃完，就这么任其腐烂掉有点可惜，于是吴仇起身去冰箱那边翻找起了一会儿，最终只找到了两个快发芽的土豆。 吴仇搓了点鳞粉，随手打了个响指，一缕火苗便在他指尖绽放出了温度。 然后他就坐在沙发上默默烤起了土豆。 忽然。 “我回来啦！”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大大咧咧走进了屋子，进门后她随手就把书包随手扔在了客厅电视柜上，少女很自然的躺进了沙发里，懒洋洋的瘫坐在吴仇身旁：“老爹，晚上吃啥？” “吃……吃……” 吴仇呆滞的目光定格在了少女脸上，舌头打着结，好一会儿都憋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的瞳孔在不断扩散，他的呼吸愈发的急促，心脏也开始突突狂跳起来，而他就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用指尖火烤土豆的动作，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直到少女不耐烦的凑近过来，吴仇忽然如梦初醒似的尖叫一声：“鬼啊！！！” 吴仇丢掉土豆，一个猛子就从沙发崩了下来，冲到供桌前一把抄起“漓”的牌位对准了少女，眼见少女起身朝着自己走来，吴仇举着仙家的牌位不断后退，最终被少女一步步逼到了墙角。 少女来到吴仇面前。 吴仇狼狈的模样少女看在眼中，看得她有点想笑，然而笑声到了嘴边以后她却是嘴角一扁，心里的委屈再也按耐不住了，少女再也顾不得戏弄吴仇，上前抱住吴仇的胸口低声抽泣起来。 “丹丹……”吴仇茫然的愣在了墙角：“你不是死了吗……” 女儿给吴仇传来了真实存在的触感，只不过女儿身上好像没有体味、温度之类的痕迹，在这之前，吴仇很确定女儿的真实死亡，但是这会儿看到孩子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有些不确定了，或者说不敢确定。 他表现出来的害怕更像是怕自己又一次失望。 父女二人相拥了良久才缓缓分开。 终于，情绪平复了些许之后，吴丹才开口说道：“本来我不能马上就回来的，可你都要卖房子了，我不回来拦着你能行吗？一个没看住你就差点让咱们都无家可归了！” 身为女儿的吴丹反倒像个长辈一样把吴仇训得唯唯诺诺。 作为能够清晰记得自己名字的特殊个体，像是张恬恬与吴丹这类个体，能够清晰认识到自己已死的事实，并保留相对独立的自我与认知，张恬恬是因为见到周莉要跳楼才被迫现身，吴丹是因为父亲要把家里唯一的房子卖了才不得已出现。 原本她们是不能马上出现在生者面前的。 这会对生者造成十分严重的精神亏虚，因为现阶段的她们太脆弱了，必须依靠吸取生者的精神能量才得以现身，心灵网络只是填补了她们内心的空洞，抚平了她们心中的伤痛，但并不会对她们进行无限制能量供应，要不是父亲准备卖房子，吴丹也不会急着跑出来。 如今吴丹相当于是依靠父亲心中对他的思念才能保持存在。 她会在父亲的思念中温养己身，逐步壮大自我，等她强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在现实世界中现身了，不必过度亏损父亲的精神能量，在此之前，其实吴丹也不是不能和父亲相见，真想见面，两人还可以在梦里会面，这种方式对精神能量的损害还算比较小一些，只不过父亲醒来后会对梦中经历比较模糊而已。 然而吴丹还是低估了父亲对她的思念。 或者说她低估了吴仇作为一名绝世高手的精神意志。 第四百九十章 衍射人格 “不要再想着买房子的事了，知道不！” 由于现身过久会加深对父亲精神能量的亏损，吴丹教训完了父亲，确定了父亲不会再有卖房子的想法之后，她便抓紧时间尽快离开了这里。 一个扭身就不见了！ “……哎？”吴仇紧紧抱着仙家的牌位，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久久难以捋清现状。 他分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痛苦，还是该害怕，而这种情况并不只是出现在了吴仇家里，国内至少有两百多户家庭都陆续遇到了跟吴仇类似的情况，那些被拐卖的、失踪多年的孩子，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他们身边。 有些孩子遵循着规则，没有立刻在家人面前现身。 有的孩子则是迫不得已的，例如周莉这种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要自杀的，孩子被迫强行出现，或是阻止父母寻短见，或是阻止家人干傻事，或是在弟弟妹妹晚上睡觉时偷偷帮忙盖好小被子。 有的孩子很不巧的，被她们的父亲或是母亲看到了。 既然心灵网络都对孩子们传达过规则，那么她们违反规则被人观测到，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些孩子，只有对这些孩子最思念、最渴望、最难以忘怀的至亲，才能与她们建立心灵衍射关系，也就是说只有至亲者才能看到这些孩子，如果至亲者与孩子都遵循规则，心灵网络便会送上亲人终将重逢的祝福。 反之，祝福就会转化成诅咒。 不是所有苦难者都配得上一个好结局的，如果真有谁的至亲者接二连三的自残、自毁、自杀，或者干出什么有违人道伦常的行为，利用女孩们的善良与心软多次逼迫她们强行现身，那么这样的原生家庭也确实不适合她们回归了。 心灵网络是集体意志的体现，回归，是女孩们共同的选择，规则，也是保护她们的机制，这就好比在大数据系统中设置好的筛选条件，会帮女孩们过滤掉性格极端又疯狂自私的父母，本来就被伤害过的女孩们，已经受不起原生家庭的第二次伤害了。 至于吴仇则属于特殊情况…… 集体意志的筛选机制并不能适用于他这个级别的超凡者。 身为一名方士，连仙家的侵蚀都能扛下来，这样的意志力与精神强度又岂会供应不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吴仇的意志力实属心灵网络筛选机制中的一个bug，只不过心灵网络的主人并没有刻意针对吴仇修复过这个bug，事实上，吴仇比世上大多数人都更尊重规则与社会秩序。 既然女儿都交代了…… 吴仇当然是会乖乖听话的。 哪怕他心里再激动，再兴奋，他也不敢再干出什么傻事来，生怕惹女儿不高兴，回头了再偷偷给他前妻告状。 这一天是吴仇毕生最高兴的日子。 只有失去了才懂得更珍惜，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清晰感觉到幸福的真实感了，吴仇直接打消了卖房子的计划，他开始在家里收拾家务，把好长时间没住的房子打扫到一尘不染才停手，然后他又去外面买了新鲜的蔬菜和排骨，回家精心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又从女儿的房间拿出来一个照片摆台放在了饭桌上，满脸欣慰的陪着女儿的照片一起吃饭。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女儿平时喜欢吃的食物。 还跟女儿的照片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丹丹啊，我前段时间结识了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物，他帮了我大忙呢，我打算履行约定，把我的本事教给他，正好还能带你去青阳旅游一趟，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修电器算什么本事？我就猜到你肯定会这么说，你老爹我会的可不只是修电器呢，哈哈哈……” 在吴仇谈笑的时候，吴丹并没有出现，其实全都是吴仇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但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甚至能猜到女儿会是什么反应，会对他说什么，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反驳他。 而就在吴仇正和女儿的照片其乐融融时。 外面忽然想起一阵敲门声。 “小吴，在不在？”敲门的人嘴里问着在不在的话，手里却没停下敲门的意思。 吴仇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摆台，示意女儿稍等，然后他放下碗筷起身去了门口打开了门，敲门的是住在楼上的邻居，见到吴仇开门，他歪头往吴仇身后的客厅看过去了一眼：“哎呦，小吴，吃饭呢。” “哦。”吴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这个比吴仇看上去年龄要大很多的男子见到吴仇倒是挺高兴的，他拉住吴仇，欣喜道：“你可算回来了，老吴，这段时间你去哪了，走了这么久。” “我……”吴仇张了张嘴。 结果吴仇话还没说完邻居就打断道：“快跟我上我家看看我那电视是啥毛病，坏了好几天了，我家小孙子天天吵着闹着要看电视，看不了电视就不吃饭，可把我急死了。” “行吧，我去看一眼。”吴仇没多想就答应了。 当他正要闭上门跟着邻居上楼时，门缝中忽然探出一条手臂，猛地抓住了吴仇的胳膊，吴仇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吴丹的脸藏在门缝后面，仅仅露出的一只眼睛死盯着邻居，怒道：“你们孙子不吃饭关我们家啥事？” 走在前面的邻居听到声音，神色一怔，一脸怒容的回头看向吴仇：“你说啥？？？” “你家孙子不吃饭就饿着去，别吃！你家电视坏了就自己找人修去，不修别看！”吴丹可不惯着这些没脸没皮总把父亲当免费佣人使唤的邻居，她毫不留情的回绝了对方，眼见她如此粗暴，吴仇张了张嘴，想劝一下女儿说话别太冲，结果女儿只是瞪了他一眼，他就老老实实的不吭声了。 吴丹又看向楼梯上那个被气到浑身发抖的邻居：“没听懂吗？听不懂就自己慢慢琢磨去！” 说罢，门缝里伸出的手一把就将吴仇拽回了屋里，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巨响声就像一个抡圆了的大巴掌扇到了邻居脸上，邻居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三两步走到吴家门口，指着大门，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 从始至终邻居都没看到吴丹的存在。 而在邻居的视角中，本来吴仇已经答应帮他修电视了，但就在吴仇刚出门时他给突然翻了脸，一口回绝了邻居，并说出了他平时不太可能说出的犀利言辞，整个人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神态、举止、言行都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样子。 关上门后。 吴仇背靠着大门，脸色尴尬的看向玄关。 刚刚在他眼中现身过的吴丹此时快速闪身进了厕所，当吴仇看过来时，刚好瞥见女儿的一只手臂消失在了厕所的黑暗中，吴仇小声道：“丹丹，你这样跟长辈说话是不是不太好，毕竟都是邻居……” 卫生间的阴影中猛地探出半个脑袋。 吴丹一双凌厉的目光看向吴仇：“臭老爹，以后不许再随便答应那些得寸进尺的邻居，知道不！” 说完，不等吴仇回应，吴丹的脑袋就遁入了厕所内的阴影中，等到吴仇追进厕所查看时，里面根本没有女儿的踪影，仿佛他之前所闻所见只不过是他出现的谵妄。 这丫头把邻居的得罪完就跑没影了。 “丹丹，你说话还是太冲了，性子不温柔一点，以后谁敢娶你啊。”吴仇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心里已经在幻想女儿长大以后结婚生子的画面了，光是幻想这样的幸福，就已让吴仇十分的满足，他很快就把和邻居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回到屋里，给仙家的供桌上摆了两个苹果，然后带着女儿的照片去屋子里看起了电视。 晚上睡觉时。 吴仇又在梦里见到了女儿。 “丹丹，那个……” “你看你妈一个人挺孤单的，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没人能帮衬，要不咱俩哪天去找一下她，要是她愿意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梦境跟现实不一样，各种感官都变得模模糊糊，令人分不清真假，吴仇在梦里跟女儿絮叨了许久。 他梦到了小时候的女儿在偷偷练习飞针，也梦到了现今的女儿在抱着膀子义正言辞的教育自己，他分不清到底哪个是他梦中的臆想，哪个是真实存在的心灵衍射，不过他能确定的是，他确实把他的心意传达到了，因为女儿在梦里非常“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吴仇帮忙去把母亲叫回来。 起床时吴仇都是乐着醒的。 “还是闺女懂事啊。”吴仇起床后看到床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这是他老婆以前给他买的衣服，他因为上班要干活，担心会弄脏所以就一直没好好穿过，总是穿着那身脏兮兮的工作服，这些衣服闲置了这么久，看上去就跟全新的一样，吴仇这次没有再推脱，他换上了衣服，正准备出门时，却发现客厅的饭桌上放着两个热好了的鸡蛋。 自从公司换领导了以后，新领导就要求员工每天要到公司签到，所以吴仇老是起床后顾不得吃早饭就急匆匆出了门，然后一忙就忙到了下午，有时候可能连午饭都忘了吃，老婆劝过，女儿也提过，别被工作拖垮了身体。 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热鸡蛋。 吴仇带上鸡蛋出了门。 之前他报仇心切去跟公司递交了辞呈，本来都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了，也没想过还有一笔工资没发下来，如今大仇得报，吴仇还得生活，不管咋说那可是一千多块钱呢，得去找公司要过来才行。 不出预料的。 公司压根就不承认有这回事。 只有财务存有吴仇的工资数据，吴仇说还有一笔工资没发，公司要他提供证据，证明公司没有给他结算完最后一笔工资，但是见不到财务，他又要不到工资数据，去银行倒是能找出来存单记录，但是有了存单记录也不行，存单只能证明存折上没有收到过存款，不能证明公司没发过这笔钱。 公司和银行之间，吴仇一连几趟跑下来，半点用没有。 这钱，他怕是要不到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不要脸？摆明了就是欺负你嘛！” “别冲动！实在要不到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去干了，钱没了我还可以再赚么……” 街道上，一个正在行走的中年男人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说着话，神色间的变幻，一会儿情绪激动，一会儿无可奈何，如此反复无常的举止把附近几个路人吓了一跳，这完全就是个神经病啊！ 周边路人赶紧远离了他。 丹丹这个脾气啊，在家里，吴仇可以由着女儿的性子，到了外面，他就不能放任女儿这么冒失了，不然咋的，他还能冲过去把公司领导全杀了，等警方通缉么。 吴仇手里还留了点存款。 他打算先去一趟青阳，先把答应人家的事做到再说，然后再回来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 关于去往青阳之行，女儿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比如只要她没出现制止吴仇，那就相当于她默许了吴仇的行为，也代表着吴仇的一些行为举止尚在她接受范围之内，但是把臭袜子乱扔这种事，吴丹是坚决不允许的，她绝对不会忍受香香的家里弥漫着臭脚丫子的气味。 “这一趟估计得去三两个月。” “家里电器插销都得拔掉，冰箱里的瓜果蔬菜也得处理掉，不然回来以后都臭了。” “窗户要关紧，门要锁好才行。” “换衣的衣服带上两三套就行了，仙家的牌位也得带上。” 收拾好了行装之后，吴仇去买了火车票，当晚他就带上行李搭上了前往青阳的绿皮火车，在经过整整一夜的路途之后，他终于来到了这座神秘的城市。 隐居着一位化形圣者的城市。 当时在吴王山上，圣者给了吴仇一个地址。 顺城巷66号。 吴仇提着行李一路走出火车站，沿路询问了好几个人，可惜都没人知道这个地址的位置，后来出了火车站以后，才从一群开黑车的司机这边找到了线索。 只有资深的本地人才知道顺城巷66号在哪。 这地方太偏了，虽说是在城墙里的位置，但由于城墙脚下交通不便，人流也就不多，许多当地人甚至都不知道有“顺城巷”这条路，本着中国人不坑中国人的原则，黑车司机只要了吴仇三倍出租车费用的价格，就把吴仇送到了目的地。 顺城巷就是城墙根底下这条小路了。 至于哪个是“66”号，司机也不知道，只能靠吴仇自己去找。 他提着行李一路打听着地址，幸好顺城巷当地的居民都对各自地盘比较熟悉，没多久吴仇就找到了一座刚刚翻新不久的民房，他仰头看着这栋民房崭新的门头，以及门口栽着的两棵漆黑小树苗…… 没错了。 这是大圣化身的树苗。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世，没想到大圣竟隐居在这么一个奇妙的地方，吴仇放下行李，先是郑重的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然后才礼貌的叩了三下大门。 一长两短。 在传统礼节中，敲门的一长代表对主人家示意自己来了，随后的两短才是告知主人家有人在外面敲门。 登门拜访的环节中，最忌讳的就是啪啪啪敲个不停，这在传统习俗中是给人报丧才会用的节奏，吴仇严格按照一长两短的习俗，敲完之后就等在了原地，过了许久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就在吴仇以为里面没人时，民房的大门忽然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带着浓重黑眼圈的青年出现在门口。 “我还以为我幻听了……”云梦扬精神萎靡的向外看了一眼，见到吴仇时，他稍稍皱眉：“有事吗？” 虽然不认识这个青年，可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吴仇还是按照小辈的仪态向面前的青年躬身行礼：“晚辈吴仇，见过前辈，此次前来是履行和大圣的约定，传授本门……” 啪！ 房门猛地关上。 正当吴仇露出错愕的神色时，原来是云梦扬关上大门好解开门后挂着的锁链，云梦扬解开门锁后重新打开了大门：“你找李良？” 云梦扬从这个疑似江湖骗子的男人身上敏锐捕捉到了“大圣”之类的关键词，本以为对方是找李良的，结果男人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您认识上仙？”吴仇忽然有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举止神态可见的激动起来。 一听到对方口中的“上仙”，云梦扬更是确定了对方认识李良，看来应该是李良的熟人了，于是云梦扬直接把路让了出来：“进来再说。” 吴仇提着行李箱进了民房的大门。 几天时间过去，这栋又老又破的民房，在几个人努力下变得焕然一新，空气中都弥漫着大自然的草木香味，从玄关进了一楼的院子以后，吴仇一眼就看到了种植在正中央的歪脖子树，那纹理，那材质，那形态，就跟当初盘踞在吴王山上的圣者真身一般无二。 但是在这栋民房里，大圣的真身好像被用来当做装饰房子的景观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看不见的女儿 这个自称叫做吴仇的中年人，年龄比云梦扬起码还要大了十多岁，见了面竟以晚辈自居，表现得奇奇怪怪的，云梦扬一时摸不出对方的来路，他索性把人带进了家里。 回头却见吴仇目光呆滞的望着院子中央的歪脖子景观树。 云梦扬心中微微一动。 “别客气，随便坐，我先去泡壶茶。”云梦扬笑着对吴仇说了一句。 吴仇连忙谦逊的表示不必麻烦了，而云梦扬已经进了一楼的厨房，见到屋子主人如此热情，吴仇也不好多说什么，拘束踌躇间，又是情不自禁的被歪脖子树吸引了目光。 就在吴仇观察歪脖子树的时候。 厨房中，云梦扬取出小灵通给李良拨了过去，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李良：“啥事？” 云梦扬：“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吴仇的人？” 李良：“认识是认识，他不会真跑过来了吧……” 云梦扬：“你朋友？” 李良：“朋友倒也算不上，才认识不到三四天而已，人挺有意思的，只不过没想到他真来青阳了，他到你那去了么？” 云梦扬：“嗯。” 李良：“他刚来青阳应该还没落脚的地方，你叫他先在你那待会儿，我下午放学了过去再说。” 电话对面突然传来一声粗暴的咆哮，云梦扬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冲着李良喊了一声“李良给我滚出去”，然后电话就匆匆挂断，应该是李良和老师对线去了。 云梦扬一脸古怪的收起了小灵通。 “我都给忘了，他这会儿正在上课呢……”通了电话以后云梦扬心里也就有数了。 不是谁说自己认识某某某就能随便和人拉近关系的，这种俗套的套近乎方式，放在云梦扬这里不管用，不管吴仇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云梦扬也会通过其他方式验证情况是否属实，不然对方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心怀不轨的江湖骗子。 既然李良都表态了。 云梦扬也就没去打开藏了一把手枪的橱柜。 并且他之前挑选的茶叶也换了个罐子，从四块五一斤的茶叶渣子，换成了他平时自己喝的武夷山大红袍，泡好了茶水，云梦扬端着茶壶回到了院子中央的歪脖子树跟前，招呼客人来茶几这边落座。 “我叫云梦扬。” 云梦扬为吴仇斟了一杯热茶，吴仇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茶杯，见他如此谦逊拘谨，云梦扬解释道：“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你要是想找李良，再过两个小时他就放学了。” “放……”吴仇差点把抿到嘴边的茶水一口喷出去：“放学？？” 云梦扬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 对方声称自己不属于民俗传承的超凡者，这个倒是好理解，起码吴仇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青年身上没有什么修为，只不过碍于对青年的位置，他一直对青年保持着谨慎的敬重，免得礼节上出了岔子。 但是放学又是个什么情况？ “上仙还在上学？”吴仇问出了这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诡异的问题。 云梦扬看他这个茫然无措的反应，像极了当初与李良在网上对线的自己，莫名感到好笑，云梦扬抿了抿嘴，忍着笑意说道：“他今年刚到五年级，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当然得去上学了。” “可是……”吴仇欲言又止。 关于请仙借法的体系内，共有三种借法的方式。 其一，加持之道，仙家只负责借出本领神通，不问外事，也不干涉供奉者如何去使用这份力量，这种加持发挥不了多少仙家的威能，却胜在仙力侵蚀的危害最小，属于人体能够勉强承受的慢性损害。 其二，上身之道，仙家在借出神通的同时，一并接管了供奉者全部的身体控制权，但是供奉者并不会因此失去自我意识，而是还能以第一视角与仙家一起并肩作战，只不过供奉者没法自主行动，身体行动全凭仙家来掌控，此法针对于加持之道，能够承载仙家更多的威能，相应的，仙家很有可能会在战斗过程中不小心搞坏供奉者的肉身，上身结束后，供奉者身上往往都会缺点零件，或是身体某些部分异化成奇怪的形态。 其三，附身之道，仙家在借出神通的情况下，不仅会接管供奉者的身体，还会一并接管供奉者的精神意志，当附身状态开启时，供奉者会瞬间失去意识，在解除附身之前，生死则完全听天由命，此法可发挥出仙家全部的威能，威能的上限就是供奉者自己的生命线，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得看供奉者命有多硬。 在此之前。 吴仇一直以为李良走的是上身路线。 他以为是仙家下凡接管了李良的身体，用他的嘴来开口说话，用他的手脚来行动，但是从这个叫云梦扬的年轻人所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事实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冷汗一下子就从吴仇背后窜了出来。 他想到了有一种最离谱的可能性。 惊愕与难以置信出现在了吴仇的脸上，坐在对面的云梦扬看到，这个中年男人的脸色出现了数次变化之后，忽然他脸色一滞，双眼视线失去了焦距，而他口中也是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不要胡闹，丹丹！” “？”云梦扬狐疑的看了看吴仇。 吴仇面带歉意的冲着云梦扬干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小女顽劣了一些，让云先生见笑了。” 从见到吴仇的第一面，到他坐到茶几对面为止，云梦扬可以确定对方是独身一人过来的，并没有第二个人随行，但是吴仇刚刚突然看向某处，并出声呵斥，却反映出了他在和现场“不存在”的第三人进行对话。 他是在表演吗？ 不像。 既然是被李良称作“挺有意思”的人，不太可能是个哗众取宠的骗子，那么由此推论出的结果就比较有趣了，云梦扬一下子来了兴趣，眼中闪出求知的热情：“她是怎么顽劣的？她刚刚干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呃……”吴仇也没想到云梦扬会突然倾身贴近过来。 他属实被云梦扬突然狂热起来的眼神吓到了。 在正常状态下，如果吴仇的言行能在女儿的忍耐范围内，女儿一般不会轻易出现，除非是他要买房子，或是被邻居欺负还不知道反抗，或者被公司坑了工资之类，吴丹才会按耐不住现身。 其实吴仇刚进门那会儿吴丹就想出来了。 老爹说话奇奇怪怪的，总给吴丹一种他被神棍给骗了的感觉，居然还对一个他小了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卑躬屈膝，吴丹看的心里有气，但又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直到老爹说什么“上仙”之类的，然后露出天塌了一样的脸色，吴丹这才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要去扯云梦扬的头发，警告对方不许欺负她老爸。 “云先生看不到小女吗？”吴仇奇怪道。 云梦扬四下环视了一圈，摇了摇头：“应该只有你能看到，或者李良和云天他们可能也能看到，但我只是个普通人，能跟我说说吗，你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平时是怎么跟你一起生活的，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纯好奇。” “说到这个……”其实吴仇也不确定女儿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心里不太愿意承认女儿的死亡，可吴仇也知道这是事实，他求助性的对云梦扬说道：“我只会一些请仙借法之术，没有真道行在身，看不出我孩子的情况，仙家喜怒无常，我又不敢随便请仙家帮忙探查，云先生博学多识，如果先生能帮我看出丹丹的情况，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闺女叫吴丹。” “她今年有十五岁了，正在上学，没出事之前，她只是个普通孩子，我把她保护的很好，从没让她接触过仙圣，所以她也从没被怪力侵染过。” “丹丹出了事以后……” “我报过警，也找过乡政府，可是害了丹丹的仇家仍然逍遥法外，所以我就辞掉工作去给丹丹报仇，结果在报仇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位化形圣者，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我闺女就回来了。” “我也不太清楚这位圣者有什么样的神通，反正我家闺女绝对是这位圣者给送回来的。” “她好像没有实体，会突然的出现，突然的消失。” “她跟我说过，她本来是不能随便出现的，好像是会对我的精神造成什么损伤，不过这几天以来她出现了几次，我也没感觉有啥身体不舒服的情况。” 说到这里，吴仇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整理思绪，云梦扬看了看四周，又问道：“你女儿这会儿还在吗？” “她……她又消失了。”吴仇重新看向云梦扬：“没有特殊情况，她一般是不会随便出来的，就算我叫她，她也不会理我的。” 云梦扬好奇道：“什么才算特殊情况？” 干傻事，被欺负。 只有遇到这两种情况吴丹才会现身，要么是阻止老爸犯傻，或者替老爸出头，吴仇回忆了一遍女儿每次出现的契机，然后对云梦扬总结出了这两个触发条件。 这会儿吴仇的情绪比较稳定，不会干什么傻事。 但是另一种触发条件还是可以实现出来的，云梦扬试着问道：“如果这时候我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或者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闺女是不是就会出现？”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吴仇忽然从云梦扬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云梦扬追问道：“我可以和她对话吗？” 女儿能不能和外人正常对话，吴仇不太确定，但是吴仇记得当时女儿确实呵斥过他们家楼上的邻居，还被邻居听到了，给人家气的七窍生烟，关于这一点，吴仇也如实说了出来，希望能多给云梦扬一些线索，帮他解开丹丹身上的谜团。 然后云梦扬就沉默了下来。 他微微垂下眼睑，一言不发的坐在凳子上思考，在大脑中推衍所有的可能性，寻找着最接近答案的真相。 眼前这个青年和仙家与圣者有着不菲的交情，因此对方在吴仇眼中自带着“见多识广”的光环，虽然一直称呼自己只是普通人，但吴仇可不相信这个青年真的普普通通。 他在云梦扬思考期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断了云梦扬的思路。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讲……” 云梦扬缓缓开口道：“你的女儿已经过世了，你现在的所闻所见，都是一种源发自你大脑神经系统病变后产生的幻臆症状，而你所谓的女儿，只不过是你人格分裂后产生的第二认知人格，一个名叫‘吴丹’的人格，客观层面上，你的女儿没有回来，一切都只是你分裂病症发作时的症状，具体情况，还得经过专业仪器来收集你的脑波频谱来进行观测诊断。” 吴仇的表情一点点凝固在了脸上。 “不过这也只是当代医学不成熟的诊断而已。” 随后补充的一句大喘气又把吴仇沉到谷底的心重新拉了回来，只听云梦扬继续道：“现代医学的水平只能接触到有机体失去生命这一层次，还没触及能够非物质层面的精神领域，不能否认，就算你的女儿失去了身体，她也仍然可以活在你的心里，并依靠你内心衍射出来的精神能量，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我相信你的女儿还活着，遗憾的是，目前我还没有什么成熟的方案来验证以上猜想。” “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远来是客 放学后。 李良先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下午有事晚点回去，然后他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二十斤排骨，十五斤牛肉，十斤三装白米，两斤打碎的玉米粒，以及蔬菜若干，足足花了他一百多块钱。 沿路的摊贩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良拖着两个大麻袋一路走出了菜市场。 走到半路上时，李良忽然心有所感，他扭头抬头看向了数百米外一处电杆，考虑了片刻之后，他遥遥冲着那边吹了一声口哨，没多久，一只通体漆黑的小鸟就从数百米外飞了过来，降落到了距离李良不远处的路灯上，眨巴着豆大的眼睛张望他。 “走，去我那吃个饭？”李良仰头看向小鸟。 小鸟侧着身子做出了犹豫状：“叽……” 昨日夜莺专门跑到青阳来给李良送书，当时李良也没顾上招待夜莺，如今正好吴仇也来青阳了，所以李良就盘算着去菜市场买些食材，打算亲自下厨，做一桌好吃的招待两边的来客。 说实话。 夜莺还真有点饿了。 既然是有智慧文明存在的生态星球，吃的喝的想必不会差到哪去，就是不知道这颗星球上的元气和灵脉都去哪了，昨晚夜莺在李良家窗户外面的树梢上站了一宿，硬是没有补充到丁点儿元气，许久没叫唤过的肚子也变得饥肠辘辘了起来。 思索再三之后，夜莺的豆豆眼中露出了坚定的光芒：“叽！” 它张开翅膀跳下路灯，滑翔到李良肩头降落下来，站在李良的肩上，开始不停冲李良抖尾羽。 鸟类抖羽，不是求偶就是撒娇，李良当然不觉得这只应该还没来过卵经的幼鸟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听到食物就会被拐跑的小家伙，意外的有点可爱，李良笑了笑，他拽起麻袋继续往顺城巷走去。 夜莺则是稳稳站在了李良的肩膀上。 “你叫什么名字？”李良边走边问道。 正在看来看去的小鸟收回视线，片刻后，李良耳边回荡起一道由真元力形成的定向波，是个很有活力的女孩声线：“回前辈，我叫夜莺……我们等下要去吃什么呀？” 传音入耳，真元力定向发射，这鸟儿起码有真人级的修为了，生命等级至少在5级起步，主修元神，应该还会一些元体变化之类的外道神通，李良光是从夜莺传音时的短短一句话，就大致明白了夜莺的修行路线。 他带着夜莺来到了顺城巷。 之前云梦扬给过他一套民房的钥匙，所以李良也就没敲门，直接用钥匙把门打开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齐刷刷朝他看了过来。 原本云梦扬正坐在茶几旁义正言辞的说着什么，而在他对面的吴仇则是面带犹豫和恳求之色，在李良出现后，两人都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至于吴仇，在他见到李良的瞬间，他似乎又想起了吴王山上发生过的一幕幕，立马就是一个起身立正。 “见过上仙。”吴仇反应极快。 即使这个时候李良的脑门上没有胎光羽化的仙家印记，吴仇也不敢怠慢，眼看他又要长篇大论的说些仙凡之间的客套话，李良赶紧打住：“行了，来都来了，别客气，坐吧。” 在他话音落下后，站在他肩膀上的小鸟振翅飞进了屋子里面，一眼就选中了院子中央的歪脖子树，降落到了歪脖子树的枝头上，云梦扬颇有兴致的仰头看向小鸟：“李良，这是你养的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枝头上的夜莺圆乎乎的，像只胖小鸡一样，又软又萌。 “这可不是我养的。” 李良抱着装满了肉类和蔬菜的麻袋去了一楼厨房，他依次整理出了两麻袋的食材。 二十斤的排骨堆起来就跟小山似的。 民房里没这么大的碗，所以李良就把卫生间的洗脸盆搬了过来，冲刷干净之后就把排骨全倒了进去，再用高浓度盐水浸泡，拔除排骨中的污血，不过这需要点时间，于是李良就先把各类蔬菜用水清洗了一遍，至于那十五斤牛肉则是被他单独放到了一旁，准备另行处理。 “你买这么多东西吃的完吗？”云梦扬跟进来一看就傻眼了。 李良不假思索的说道：“你是不知道云天有多能吃，等会儿开饭你就明白了，这点东西还真不一定够他造的。” 原本云梦扬还想进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结果厨房里弄得跟打仗似的，地上摆满了锅碗瓢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就只有像李良这样平衡力极强的人，才能在满地锅碗瓢盆的缝隙间穿插而过。 云梦扬是半点忙帮不上。 只能眼巴巴看着李良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洗菜和摘菜倒没什么难度，比较麻烦的就是案板上这十五斤牛肉。 如果选择传统炒菜的烹饪方式，这么多食材怕是做到明天早上大家都吃不到嘴里，所以李良也就另辟蹊径，打算将其打碎之后调以秘制酱料做成手工肉饼，既能蒸又能炸还能烤，又好吃又便捷，还节省时间。 十五斤牛肉结结实实放在了案板上。 李良单脚卡在水池的承重柱之间，另一只脚轻轻点在身下浸泡着排骨的脸盆边缘处，整体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只见李良深吸一口气，氧气入体，气血升腾，刹那间浑身真气爆发，他抡起气血充盈的右掌就朝着牛肉拍了下去。 菁纯暗劲从牛肉的筋腱之间透体而过。 啪啪啪啪啪—— 打桩机似的掌击拍打在了牛肉上，暗劲如同钢针般密密麻麻穿透了小肉山，这股连绵不断的穿透力不仅震断了牛肉粗大的肉质纤维，也一并打断了肉里强韧的牛筋。 一时间，只听厨房里擂鼓似的轰轰作响。 牛肉必须经过千锤百炼的捶打才能做出合格的手工肉饼，这对李良来说不算难事，接下来对酱汁调和比例的把控才是考验，李良一边用右手捶打肉堆，一边腾出左手拿起了刚刚调配好的调料汁。 淀粉、微量盐、微量生姜榨汁、微量葱榨汁、少许料酒、适量水，以此调和出来的酱汁不仅能够提升牛肉的鲜美，还能帮助碎肉塑形，李良微微倾斜碗口用酱汁缓慢浇在了肉堆上，在他按照固定幅度倾倒酱汁的过程中，肉堆正在迅速的粉碎成肉泥，并在酱汁调和过后，形成了看上去就很鲜美多汁的膏状质态。 接下来就是起锅烧油。 凉油入锅，小火加热，在凉油即将沸腾之前，李良连续掏出肉泥拍进了锅里，以蜻蜓点水的手法，将其在锅内拍成大小均匀的薄饼，他一连往拍下五六块肉排，不一会儿，锅里就炸出了牛肉的香味。 一锅能炸六块，五锅就能炸完所有的肉饼。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李良左右手各自端着一盘垒成了山的肉饼走出了厨房。 他见楚云天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坐在一楼的大厅看电视，于是他冲楚云天喊道：“过来帮忙端盘子。” “哦……”楚云天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屏幕，身子是起来了，眼睛还在电视上贴着。 反倒是夜莺一个俯冲飞下了歪脖子树，来到李良身边之后它猛地一个振翅悬停，稳稳停在了半空中，李良是冲楚云天喊帮忙的，没想到夜莺居然第一个飞了过来。 “拿得住么？”李良试着把盘子放到了夜莺脑袋上。 夜莺稳稳当当顶住了盘子，豆豆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叽！” 然后它就以悬停浮空的飞行姿态，振动着翅膀，缓慢且又小心翼翼的顶着盘子飞去了一楼的饭桌，安全着陆。 降落后，夜莺张开翅膀托起垒成小山的肉排放在了桌上，正当它打算飞回去帮李良去端另一个盘子时，就看天花板上突然垂落下来一条条植物的根茎，那些根茎就像恶龙的利爪一样，紧紧扣住了李良另一只手里的盘子。 然后根茎就用接力的方式，把那盘子一个接一个的传递到了饭桌上。 再看楚云天。 他仍半蹲在地上，像是准备起身，结果眼睛还在盯着电视舍不得移开。 “那动画片有啥好看的……”李良一阵无语。 当时翻修这栋民房，从天花板到木地板，以及盆栽和装饰景观，包括屋子里的木质家具，这些材料全都取自于楚云天的龙相木属真身，他不干涉时，房子里的活性化木属真身就会老老实实的，李良叫他帮忙的时候，这些玩意儿反倒成了他偷懒的手段……也不能说他没干活吧。 楚云天盯着电视机不断的惊叹：“该说不说，龙珠里的人比火影猛太多了啊……” 另一边，乖乖坐在茶几旁的吴仇小心翼翼观摩着气氛变化，上仙在厨房做饭，大圣在看电视，云先生在画图纸，小鸟在树上等着开饭，等的昏昏欲睡，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全场就属吴仇最为坐立不安。 实在是太特么魔幻了，他心中如此想道。 而就在他打算低下头默默承受煎熬的等待时，他却是低头看到了一只黑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脚边。 “呜？”小黑好奇的看向吴仇。 小黑也是刚到民房，它进门就闻到了一股人体过度紧张分泌出的汗味，所以就顺着味道嗅探到了吴仇这边，不曾想一抬头便和吴仇来了个四目对视，小黑冲着吴仇轻轻汪了一声，然后对这个陌生人露出了个友好的笑容。 狗笑了…… 居然还有高手…… 善良的小黑本是希望用自己的友好来安抚吴仇，没想到吴仇在看到它露出的笑容之后，反倒更紧张了，连小腿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他过度紧张导致肾上腺素加剧分泌的症状，由于压力过大，以至于吴仇的身体已经在潜意识中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种微幅颤抖并非是来自于恐惧。 而是肾上腺素帮助古代人类战胜大自然的战斗本能。 就在吴仇如坐针毡之时，李良终于端着最后两盘炒菜走出了厨房，他出门看到小黑蹲在吴仇旁边，大家都来齐了，屋子里却没见曼曼的影子，于是他问了小黑一句：“怎么就你一个，曼曼人呢？” 有吴仇这个外人在场，小黑不太方便直接开口说话，它只好冲着李良汪汪叫了几声，李良皱眉道：“曼曼来不了？为啥，不都说好了晚上过来吃饭的么……算了你还是直接说话吧。”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吴仇不算外人，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小黑只好如实开口回答：“小妹被留堂了。” “啥？” “她开学测验太差，老师把她和别的没及格的同学留下来改卷子。”小黑在李良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忍不住夹紧了尾巴：“小妹说…她说叫你给她留点大排骨……” 行吧。 留堂就留堂吧。 以前还在黄河小学的时候，李良也留过堂，他很清楚黄河小学的作风，所以他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大排骨还在锅里炖着，两口锅各炖了三四斤的份量，一锅红烧，一锅清汤，等会儿吃完了牛肉饼和饭菜，要是楚云天还没吃够，李良就把生排骨先给他塞进去。 “开饭了。”李良拍了拍手。 云梦扬从翻阅资料中抬起头，夜莺昏昏欲睡的鼻涕泡啪的一声破开，楚云天意犹未尽的起身，小黑兴奋的摇起了尾巴，等到其他人全都上桌了以后，吴仇才在局促不安的情绪中来到了饭桌跟前，却又不敢直接坐下去，跟这些人并列入席。 “还愣着干啥，坐啊。”李良催促了一声。 吴仇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等等，没拿筷子。”云梦扬起身要去厨房。 楚云天抬起两只手甩了甩，他十根手指在蠕动与扭曲之中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硬化成了细长的筷子，眨眼间，他光秃秃的双掌又长出了全新的十根指头：“不用拿了，我这儿多的是。” “我才不要拿你身上的零件当筷子塞嘴里。”云梦扬对楚云天掉落在饭桌上的手指有种生理层面的不适。 李良倒觉得没什么，技艺或者神通本就可以运用到生活中来，没啥好芥蒂的，他随手从桌子上捏起两根筷子放在了自己碗上，结果一圈下来，只有李良和小黑能接受这种玩意儿，楚云天倒是不会嫌弃自己，其余人，就连夜莺都乖乖跟着云梦扬飞去了厨房，至于吴仇更是碰都不敢碰楚云天用自己手指化形出的物件。 幸好吴仇还不知道整栋民房的翻修材料都是怎么来的。 不然他一刻都不敢在房子里待下去。 “李良，你做的这个肉排还挺带劲儿的。”云梦扬用普通筷子夹起牛肉饼咬了一口。 肉饼入口的感觉软弹细腻，里面的肉筋和粗纤维早被打了个稀碎，吃起来口感又香又嫩，咬一口汁水四溢，云梦扬吃的满嘴肉香：“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啊。” “我又不是只会打架。”李良神色如常道。 他没有直接开吃，而是赶在众人开动之后第一时间取来碗筷，先给曼曼留出了两块肉排和两碗炒菜，李良弄完了这些，紧接着就开始照顾身边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 小黑比较好喂，李良只需要把它想吃的东西夹到它面前的盘子里就行了，夜莺喂起来略有点麻烦，首先这只胖小鸡十分抵触楚云天用手指抖出来的筷子，所以李良只能频繁切换普通筷子，夹米饭往夜莺嘴里塞。 其实李良觉得夜莺应该是能独自进食的。 不知道是不是条件反射的缘故，只要夜莺看到李良用筷子夹起东西，它就会忍不住张开嘴，不停抖动着尾羽冲着李良嗷嗷叫，仿佛晚吃一秒就会饿死一样，李良心中估摸着，这小家伙应该早就过了哺育期，但它的待哺习惯应该还在，所以才会对筷子产生这个反应。 很多鸟儿即使成年了都改不掉待哺张嘴的毛病。 夜莺也不例外。 “卧槽，这鸟是真能吃啊！”楚云天震惊了。 只要是李良用筷子夹过来的东西，不管是米饭还是肉，就没这鸟不吃的东西，一只巴掌大的小鸟，硬是吃出了狼吞虎咽的感觉，吃出了一种和时间赛跑的气势，甚至还翻过来肚皮仰躺在桌上，只为能把嘴张得更大。 “没个正经样子。”李良用筷子敲了一下夜莺的头。 咣一声闷响。 夜莺怏怏的翻身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李玄鹤是怎么管教后辈的，鸟类改不掉待哺的毛病是天性，但是吃着吃着就翻肚皮露出下体，这就属于教养问题了，李良不是夜莺的父母长辈，没有义务去管教夜莺，所以他只是警告了夜莺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言。 第四百九十三章 新闻 饭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大家都很喜欢夜莺，觉得这只胖小鸡特别可爱，而且吴仇也在众人的照顾下没饿着肚子，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七点，云梦扬拿来遥控，准时收看新闻联播。 这是云梦扬以前上班养成的习惯，到了时间就会看新闻。 主菜基本吃完了，厨房里的排骨也差不多快炖好了，李良见云梦扬在看新闻，他冲楚云天使了个眼色，叫上楚云天跟自己去厨房帮忙，片刻后，两人各自抱着一锅排骨回到了饭桌这边。 由于没有什么足够大的碗，所以李良也就没讲究，直接把锅搬到了桌上。 “晚上吃太咸了，给我来点清淡的吧。”云梦扬从李良手里接过一碗清汤排骨，靠着椅子喝起了汤。 新闻中正在播报着全国各地的时政事件，下到民生百态，上到国家大事，所有关系到人民的内容全都浓缩在这短短半个小时之中，它就是芸芸众生的缩影，云梦扬看得很认真，看到主持人讲到自己关注的版块时，他还会和身边的人讲解与点评。 “激光分子束外延又一次改良了？”云梦扬看着电视喜形于色。 在座的人除了云梦扬以外，可能都不太理解激光分子束是什么东西，云梦扬向众人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东西所代表的意义，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延展性真空镀膜技术，这就好比一把钥匙，有了它，人类就可以在新兴材料学上解锁更多科技树，从而创造出更加先进的光学延展屏幕。 与其说云梦扬在给众人科普，实际上没谁在听，关键是大家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就夜莺似懂非懂的站在饭桌上，频频点头，关于新兴科技版块只有短短五六分钟，接下来，主持人又讲起了局势变化，在讲到这个话题时，主持人换上了一副慷慨激昂的声腔。 “什么？三联贸易集团的成员当选议员了？” 电视上并没有报道出现场实况，只是切换到外派记者那边描述了一下具体情况，提到了当选者的姓名，云梦扬正准备跟众人科普时，他回头见到李良也在盯着电视屏幕，不由笑道：“你也对台岛的新闻感兴趣？” “还行。”李良淡淡应了一声。 云梦扬倒也没多想，既然李良感兴趣，他就自顾自的科普了起来：“这个叫柳巳月的女议员当选时机很巧妙，咱们国家前不久才发表过对台岛的主权宣言，她就紧接着上台了，而且直接对媒体公开表明了亲近大陆的态度。” “嗯。” “台岛那边的特务可不是吃素的，这女的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电视上这个女议员虽然岁数比较年轻，云梦扬却十分惊叹对方的胆识和魄力，他觉得要是换成自己被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估计睡觉都不敢闭眼睛。 当地多年来一直没有明朗的局势，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如今随着某位女议员在当选之后公开表达了亲近大陆的态度，新闻于今晚着重报道了这位议员的相关时政，不看不知道，这位女议员背后还有着十分交错复杂的势力，原来她和她背后的党派这些年来一直为回归大陆做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贡献。 毫无疑问。 这才是今晚的压轴。 云梦扬以及吴仇他们并不认识柳巳月是谁，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新闻过后，饭也吃完了，大家也差不多吃饱了，云梦扬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碗，楚云天留在客厅收拾残羹剩饭，吴仇本来想跟着帮忙打扫，李良拦下他，把他带去了二楼安排房间，准备让吴仇暂时先住在这里。 至于夜莺。 它吃饱以后飞回了歪脖子树那边，在树枝上站着站着就给睡着了，从树上一头栽了下去，硬邦邦的躺在了地上，只见夜莺翻着肚皮，直愣愣的蹬直了两条腿，由于这孩子的睡姿实在是太容易令人误会，李良专门过来试了一下它还有呼吸，这才放心。 他捡起夜莺重新放在枝头上。 时间不早了。 跟云梦扬他们告别后，李良提着专门给曼曼打包好的饭菜，和小黑一起回了家。 夜色笼罩的路上，小黑眼中反射着狼一样的惨绿色幽光，然而这如此凶狠的目光中却全都是忧虑，它心不在焉的走了一会儿，见附近没有外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电视上的人，是小妹的妈妈？” “嗯。” 小黑显然还在惦记云梦扬无意间说过的话，之前它是听见了但没敢问，这会儿了四下无人，它忍不住急躁的追问着：“为啥大云哥说她活不了多久呀，什么意思，她生病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都想让她死。” 小孩子哪里懂得成年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政客之间的博弈可不是小黑能想明白的，对小黑来说，如果不是什么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它根本不会与其他动物以死相拼，就算有人侵犯了它的领地，它最多也只会警告对方，实在不行丢掉领地逃命就好了，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命？ 到底是什么仇恨才会有“很多人”想要置曼曼的妈妈于死地？ “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给曼曼乱说。”李良特意交代了小黑一声。 小黑愕然的看向李良：“？？？” 本来小黑还打算回去就找曼曼的，告诉她关于新闻上的事，看着小黑不解的眼神，李良微微一叹：“以曼曼的性子，她听到母亲变成了大人物，一定会飘到天上去，可如果当她知道母亲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之后，你猜她会怎么做。” “……”小黑一时愣住了。 “我太了解曼曼了，她肯定会闹着跑过去的，现在的她并没有保护的柳巳月的能力，甚至她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柳巳月，跑过去了以后只会变成还需要别人照顾的负担。” 李良沉声道：“所以你别跟她乱讲。” “那我们不管她了吗……”小黑眼中流露出了焦急与难过。 “管什么？柳巳月是个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担当，不是干了什么事都要让人跟着善后的小孩子，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也是她决定要走的道路。”说到这里李良话锋一转：“何况你打算怎么管？万事万物都有既定的轨迹，你觉得你干涉了柳巳月的人生也许会带来好的结果，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任何破坏了平衡的高位干涉最后都会带来成倍反噬。” “如果你跑去台岛。” “刚开始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敌人在哪，就算你整天跟着柳巳月都没用，除非敌人主动跳出来，你才知道敌人是谁。” “后面，会有人教你该怎么做，要求你怎么去做，从保护柳巳月的初衷，变成替柳巳月铲除敌对者的工具，因为你不去主动杀人，人就会杀你想保护的目标，不杀人，暗杀者防不胜防，那么这还会是你的初衷么？” “一个凡人是没有能力左右时局的，你必须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才能扭转局势。” “当你不得不逐渐展现出超规格的战斗力。” “你的敌人会更疯狂报复你，要么你杀掉更多的人，要么你被人杀掉，不过你可能很快就会发现，就算是跟你站在同一阵营的自己人，也会开始惧怕你，忌惮你，疏远你，从一开始对你真心实意的夸赞，逐渐变成虚情假意的拥护。” “最后你会变成一个连你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你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本来你不去掺和，他们死再多可能也只死几十个人，你去了，你这种超凡武力投入争斗以后，随着双方矛盾和战斗规模的升级，到时候就不是死几百个人的事了，一旦事情闹大，惊动军队出动，那就是成千上万的死伤。”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强行干涉会引来反噬，这个反噬的对象并不是你，而是当地的百姓，没有足够自保能力的他们，势必会成为你们争斗的牺牲品，替你承受反噬。” “遇到事多动动脑子。” “就算是行善，也得考虑行善之后带来的连锁反应对当事人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曼曼是听不进这些的，所以李良只能跟小黑讲讲。 为什么有些正派人士会招人讨厌，这就是原因，他们仗着武力去干涉别人命运，自以为做了一件大善事，殊不知他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干涉行为反而害死了更多人，结果死者家属碍于道德绑架因素，还不得不感谢他们行侠仗义。 道貌岸然的伪善者假借正义之名作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那种一腔热血却连累了别人，反而还洋洋得意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正义感，李良给小黑讲这些，就是担心它会走上这条路，从而酿成连它自己也无法预估的后果，悔恨终生。 而且李良也能看得出来小黑为什么会在意柳巳月。 小黑已经没有妈妈了。 在小黑记忆中，妈妈的模样与气味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但是小黑忘不了在自己最无力时失去母亲的感觉，小黑只有曼曼这么一个妹妹，它不想看到曼曼也像它一样，所以才会对柳巳月的事念念不忘。 第四百九十四章 分子之间的间隙大小是由电磁力决定的 路上的话题过于严肃。 有些事情不是去努力就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比努力更重要的是计划与选择，也不知道小黑能听懂多少，回家后，师徒两个各自分开，小黑钻回狗窝把自己关在了里面，李良则是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去了曼曼家，在她家等她回来。 这次留堂没能赶上今晚的动画片，曼曼颇受打击，回来时还在碎碎念着老师有多可恶，不过当她回家见到李良居然还在等她时，她脸上的郁闷很快又烟消云散了，抱起李良给她带回来的饭菜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吃完了赶紧写作业去，别光顾着看电视。”李良要是不提醒这丫头，她能看着电视吃到晚上九点多去。 除了最爱的动画以外，像是什么仙侠剧和武侠剧之类的，曼曼来者不拒，这丫头是很难管住自己的，所以李良也没急着走，正好李良的作业也没写呢，于是他就留在曼曼家里，陪着她一起写作业。 果然。 李良天克曼曼的劣根性。 有李良在旁边待着，他甚至都不需要过多催促，曼曼就老老实实的写作业去了，这一幕令梁奶奶宽慰之余又很不好意思，她家总是麻烦老李家的孙子，人家还帮着盯她孙女学习，把孙女往正道上引，梁奶奶都不知道怎么去感谢李良，趁着李良写完一份作业的空荡之余，她端着糖果和汽水来到李良身边：“又麻烦你了，小良，来吃点东西。” “哦，谢谢。”李良倒没觉得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好歹是自己选定的传人，他有这份责任与义务照顾曼曼，反倒是梁奶奶，从她今晚的神态举止来看，她应该是还没看过今晚播出的新闻，并不知道她的女儿已成了国际台面上的风云人物。 李良交代过小黑暂时瞒着曼曼。 不过他很清楚这种事是瞒不了多久的。 小黑不说，李良不说，各大媒体迟早会形成广而告之的群体效应，到时候祖孙俩还是会从邻里街坊的八卦中知道这个事，而李良需要的正是这段空窗期。 等到曼曼写完了作业以后，李良把她叫到了阳台。 空窗期的时间有限，所以李良对她的教导得抓紧了，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对约束之力的理论知识掌握到了什么程度，李良拉着曼曼来到阳台，询问道：“之前我给你找的那些资料学的怎么样了，看完了没？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没……”曼曼噘着嘴小声说了一句。 “没有不懂的就好。”李良欣慰的点点头，既然理论知识已经都会了，接下来他就可以教曼曼实际接触约束之力了。 曼曼结巴着：“没看……” “嗯？！”李良欣慰的神色瞬间凝固。 在李良快要被气死的时候，只听曼曼结巴着总算说出了完整的话：“没看完……” 没，是一个意思，没看，是另一个意思，没看完，这就是第三种意思了，很难想象曼曼这短短三个字组成的一句话，令李良在这片刻间经历了多少次跌宕起伏的情绪转折，李良都被这丫头气得都乐了，他使劲揉了一下曼曼的狗头：“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的一口气把话说完？” “……” “到现在为止看了多少了。”李良没好气的问道。 不过李良转念一想，这么问还是太笼统了，关于操纵青虹剑需要的约束之力，主要还是对电磁力和磁约束的理解，不如直接询问关键部分，于是李良换了个问法：“算了，我先考考你……我问你，你可知同质量物体的体积大小，是由什么东西决定的？” 曼曼想了想：“……电磁力？” “嗯。”李良总算脸色好看了一些，这丫头还是学了些东西的，紧接着李良又考了她一个知识要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电磁力能决定物体的体积大小？” 这次曼曼沉默的更久了。 她依稀记得李良让她看的书上是这样写的……世界万物是由分子构成的，而决定分子间隙大小的则是电磁力，在同等质量下，电磁力对分子的约束将其固定在某个恒定的阈值上，促成分子紧密结合，从而避免了分子结构分崩离析崩溃。 如果世界上没有了电磁力，万物众生都会失去固有形体，回归最原始的分子形态。 但是书本上的这些知识对曼曼来说还是太过于深奥，她没法三言两句把这些内容讲出来，于是曼曼试着总结了一下：“……静电？” “你是想说静态电场？” 如果用静态电场来形容分子与分子之间如何维持稳固恒定的关系，倒也不算完全错误，只不过曼曼的理论知识还是太浅薄了，李良伸手一招，挂在曼曼胸前的吊坠自行飞到了李良手中，他抓起吊坠横空一甩，一把一米多长的青锋古剑便在他手中成型：“看到了没，这就是电磁力对分子间隙的操控。” “哇！” “别急着惊讶，电磁力可以调整这把剑的分子间隙，意思就是可以让它在体积恒定的前提下，变大或者变小。”李良抬手抓起曼曼的肩膀，纵身翻出阳台。 手中青虹剑在阳神驱动下，释放出了足以抵消引力的磁约束场，李良单手抓住青虹剑，剑身直指天际，在磁约束驱动下，青虹剑拽着李良直接飞上了高空。 片刻后，李良带着曼曼降落到了两公里外的一处公园。 “知道我为什么只让你学理论，不直接教你如何操纵这把剑么。”李良撒手松开了青虹剑。 剑身倒垂直立，悬停在李良身旁，强大的磁约束场令剑身定格在半空中，宛如钢钉般纹丝不动，只见李良忽然做出了个随手甩向湖面的动作，悬停的青虹剑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正当曼曼不明所以时，下一刻，只听震耳欲聋的音浪轰然袭来。 磁约束加速是没有前摇的。 青虹剑从发射出去的第一时间就能达到理论最大上限。 在这瞬间突破到4g的可怕动能之中，青虹剑以每秒1200米的速度爆射了出去，沿途所过，音障爆炸形成的气浪在湖面犁出了一条四五米深的水沟，而这夸张的速度也是同时点燃了青虹剑，曼曼看到，一条燃烧着火光的红线一路直射向了远方。 就在曼曼逐渐睁大眼睛从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错愕不已时，李良回身一抓，以肢体动作引导即将融化的青虹剑原路返回，仅仅过去三四秒钟时间，又是一股强大的气流伴随着扑面热浪吹在了曼曼身上。 去而复返的青虹剑早已融化成了铁水。 回归时，液化后的青虹剑没法再达到每秒2400米，然而即使是每秒三百多米的的速度，同样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动能，李良操控着这团液态的铁水悬停在了湖中心，没敢直接把液化后的青虹剑直接收回来。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教你御剑了么？”李良淡淡的目光回头看向曼曼。 要是连约束之力的基础理论都没掌握就想学御剑飞行，下场只会惨不忍睹，轻则身体瞬间撕裂，重则肉身当场分解，电磁约束这种玩意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靠……”曼曼望着湖面上熊熊燃烧的火光。 刚刚青虹剑飞出去的动静就跟台风过境似的，剑身击穿风阻形成的音障，好比一记重锤轰在了曼曼幼小的心灵上，此时看到青虹剑所展示出的速度，她心中哪还剩半点杂念，脑子里全都是青虹剑一瞬间产生的恐怖威力。 液化状态的青虹剑搁置在湖面上空降温了些许时间。 等温度降到差不多的时候，李良伸手招来还处于半凝固态的青虹剑，驱动内置剑纹，缓慢恢复着剑身的原始形态：“青虹剑就这点不太完美，目前它受限于材料强度，飞行速度超过3倍音速就会被风阻点燃，超过4倍音速就融化了，融化以后，从液态恢复过来得花挺长时间。”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液化的剑身终于凝固出了青虹剑的原型，只是剑身上的温度还有些烫手，李良举起青虹剑，三尺长锋从他手中缓缓上浮，随后迅速放大，转换成了长约十二三米的巨型大剑。 “接着。”李良随手一指。 有五六层楼那么高的巨大剑身顿时朝着曼曼砸了过去，眼看那巨大阴影好似泰山压顶一样笼罩了自己，曼曼当时就大脑一片空白，她惨叫着一屁股倒在了地上：“啊！！” 巨大剑身“哐”一声砸在了曼曼脑门上。 然后从她脑门弹飞了出去。 “……哎？”曼曼茫然的坐在地上捂着头。 刚刚的视觉冲击实在太恐怖了，山一样大的剑身照着自己就拍了下来，曼曼预想中被当场砸死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甚至于她的脑壳还把那大剑给弹飞了出去，这次不用李良提醒，曼曼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起身朝着地上那把大剑走了过去。 来到大剑的旁边，曼曼小心翼翼的用脚尖捅了捅剑柄，结果没想到她只是随便一捅，这把十几米长的大剑就被她不小心踢出了半米多远，曼曼蹲到地上难以置信的抚摸着剑柄纹路，看着那比她腰围还要粗的巨大剑柄，她有点不信邪的又推了剑柄一把，入手并没有多少沉重的感觉，相反，她几乎感觉不到剑身上的重量。 于是曼曼尝试着抱住了还有点烫的剑柄。 随着她猛然发力。 十三米多长的巨大剑身直接被她抡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巨剑横扫范围中的绿化带竟是被曼曼不小心一剑削平，连着削断了四五棵树，直到剑锋砍到第六棵树上才被卡住。 “怎么会…这么轻……”曼曼失神的望着那被削断的绿化树木。 李良这时来到了她的身边：“电磁力能够在保证物体质量不变的前提下，通过改变物体的分子结构之间的间隙，从而实现物体变大或变小的物理特性，现在你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么？” “我、我明白了……” “它大不？” “大！” “它重不？” “不重！！” 身边几个朋友以前还跟李良开过玩笑来着，说李良偏心，实际上他对两个徒弟谁也没偏过。 就拿李良传给两个徒弟的兵器来说，小黑的天狼武具确实很厉害，触发式的设计，使用者驾驭起来的门槛要比青虹剑低的多，即使不用钻研理论知识也能勉强发挥出效果，但是李良传给曼曼的青虹剑却不一样。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青虹剑，至快至强。 今晚李良用青虹剑的实际演练，给曼曼来了点小小的震撼，让她见识到了那些又枯燥又复杂的理论知识实践出来后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了这样亲眼看到的震撼，相信曼曼会对李良给她的学习资料有所改观的。 《电磁力基础理论》、《磁约束场的生成与运用》、《生物学》这些资料只是最基本的东西，等到曼曼对这些知识掌握到差不多时，李良还要教她熔铸的技术，如今的青虹剑顶多两三斤重量而已，质量太小，即使是电磁力也只能把它放大到十几米高，以后再遇到好材料时，还可以往里面融入更多质量。 到时候青虹剑会越来越重。 二三十斤，二三百斤，两三千斤，二三十吨，以后随着更多材料的融入，等青虹剑沉重到了曼曼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凭人力举起来的时候，李良就会传她约束之力的进阶知识……自承其重。 也就是磁约束场抵消行星引力的深层技术。 “行了，别抱着剑傻乐了，我今晚就是给你演示一下理论放到实践中的用法，免得你整天看理论知识看得睡着了。”李良招来青虹剑将其缩小到三尺长度，随后拎起曼曼，御剑腾空而起，从公园湖边一路飞回了院子。 送曼曼回家后，李良把青虹剑缩小到三寸还给了她。 时间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明早曼曼上学非得迟到不可，从曼曼家离开以后，李良下楼路过狗屋时，难得见到小黑居然没在院子里待着，与它昼伏夜出的习性十分不符，难不成这傻孩子真就自闭了不成？ 李良轻手轻脚来到狗屋跟前，顺着窗帘的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 小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郁闷的叹气声。 完了。 这孩子真自闭了。 当时在回家的路上李良跟小黑说的那些话，本意是希望小黑遇事谋而后动，即使是行善，也要有计划有准备的行善，切莫意气用事，没头没脑的行善反而会害了别人又害自己，李良也明白，说是这么说的，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不亲身经历苦难，人是不会成长起来的。 他不希望两个徒弟任何一个掺和到这件事中，然而他也不能不去为此提前做准备。 目前李良只有云梦扬八卦出来的消息，说是柳巳月可能会被人盯上，真实情况孰真孰假不太好说，不过真要到了柳巳月身处于危险中的时候，李良也不会干出类似于尊长邀拦那种事，更不会以师长的身份逼迫曼曼留下。 就算她将来要走，也得学会一身足够自保的本事再走。 第四百九十五章 斗殴 黄河小学是青阳市首屈一指的重点学校。 其他学校或许早在四点半到五点半就会放学，基本不会给还在上小学的孩子施加过多压力，而黄河小学就属于特别卷的类型，不光每天下午要比其他学校多出一节课，下午放学前还要进行当日纠错查验。 诸如测验不及格，或是家庭作业错误太多，以及触犯学校规章制度，就会像曼曼一样留堂。 没错。 今天曼曼又被老师留下来了。 “这孩子咋搞的……”李良站在操场对面的家属楼楼顶，等了曼曼许久，也没见她从教室里出来。 昨夜李良已经做好了对曼曼的训练规划，他今天下午跑来昔日的学校，就是为了来接曼曼的，准备带她去一趟顺城巷，结果小丫头在学校里又出了状况，李良在楼顶等了又等，最后他索性坐到了天台边缘，默默攒怒。 这种感觉就像家长来学校接孩子，意外得知孩子被留堂后的愤怒。 在李良沉默的等待中。 远处似有一道视线横扫而来，李良顿时心有所感，目光朝着五年级的教室迎了过去。 原来是楚云天。 这货属于黄河小学重点班的尖子生，平时他不怎么好好上课，测验成绩却从不给老师找他茬的机会，之前他待在教室里不肯走，纯粹是为了留下来看其他留堂生的乐子，直到老师对这狗日的忍无可忍了才把他赶出来。 楚云天刚出门就看到了一百多米外的李良。 人类的视觉系统需要经过镜像反转才能投映到视网膜上，而楚云天的视觉系统属于另一种形态，他的眼睛对光与影的捕捉并不需要镜像反转这一步骤，因为龙的视觉构造比人类优秀太多了，这双眼睛可以看到更广的视角，可以看到更远的距离，可以锁定更细微的焦点，即使是不经意的一瞥，也能轻易发现一百多米外渺小如昆虫的李良。 当楚云天锁定了视线的焦点。 就连李良那微微皱眉的表情变化都清晰呈现在了他的眼中。 见到好兄弟过来，楚云天还是挺高兴的，不过这学校里还是有他在乎的人的，所以他没敢直接从教学楼蹦到操场对面去，老老实实的像个人一样选择了走楼梯，下楼后，楚云天穿过操场小跑到护栏边，仰头冲着楼顶的李良喊道：“你下来！” “呵。”李良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教学楼，虽然学校里没有多少人了，楚云天还是不太敢冒险直接蹦上去，在他瞻前顾后之际，他又听见李良发出了个不屑的撇嘴声，见李良坐在楼顶这么嚣张，楚云天气的牙痒痒：“你等着，我马上就上来打爆你的狗头！” “呵。” 片刻后。 绕到操场另一侧的楚云天鬼鬼祟祟翻过围栏，跳进教师家属院之后，手脚麻利的从单元楼外墙爬上了天台。 不出意外的，哥俩又打了一架，当然这只是他们两个平时闹着玩的程度，在不动真格的前提下，最终还是李良技高亿筹，用关节技把楚云天分筋错骨，硬是给他折叠手脚捏成了个肉球。 李良拍拍手上的灰尘，坐回到了天台边缘继续等曼曼。 天台上，楚云天蠕动着折叠的手脚，像没有脊椎的软体动物一样从折叠状态中舒展开了身体，闹也闹够了，楚云天来到李良身旁坐下：“来接曼曼放学？” “嗯。” “那你只怕有的等了。”楚云天迎着李良不明所以的眼神，冲着教学楼一层扬了扬下巴：“曼曼不在班里，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呢，我刚路过办公室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好像是曼曼跟班里的同学打架了，老师正在等双方的家长过来。” “……啥？！”李良一下子站了起来。 楚云天安慰了一句：“不用担心，曼曼没事。” “我不是担心曼曼那丫头。”李良赶紧从楼顶跳了下去，落地后，直接翻过操场护栏快步走向了教学楼。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就在教学楼一层，还没进入教学楼，李良就听到了办公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激烈的争吵声，看来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还有着相当不错的隔音效果，难怪李良刚在校外的单元楼上没察觉到这里的动静。 “这是我的！” “他抢我东西，我只是想从他手里拿回来而已，然后他就推我，是他先动的手！不信你们去问班里其他同学！” 从那中气十足的喊声可以听得出，曼曼没啥大碍，就是不知道另一个同学怎么样了。 很快，办公室里又传出了老师的训斥声，那好像是政教处的一个老师，以前李良还在黄河小学的时候听过这个声音：“就算是他先动的手，你也不能打他啊！” “明明是他先动手推我，还不许我还手了？凭、凭啥！你们……欺负人！！” 听到这里，李良也算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他敲了敲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大门，屋子里的争吵声沉寂了片刻，随后一名女老师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见门外是个学生，她不假思索的呵斥李良没什么事赶紧走。 李良顺势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哎？你这娃怎么还给钻进来了！”女老师扭身去抓李良。 进屋后李良看到，有好几个老师都在场，有的坐在椅子上冷眼凝视着曼曼，有的斜靠在桌子上烦躁的盯着曼曼，而在这些老师包围中的曼曼显得孤立无援，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委屈的想要哭出来，硬忍着不肯让这些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 当曼曼看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李良。 她的视线仿佛都失去了焦距。 “你哪个班的，放学了还不赶紧走，等着延点？”一个抱着膀子的中年女老师冷斥了一声，犀利的目光就想要把李良活刮了一样，放在其他同龄学生身上，这个老师确实足以让学生打从心底里畏惧。 曼曼正要开口说话，李良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随后李良才看向这个职位貌似很高的主任老师：“我是柳曼的家属，也不算无关人员吧。” “家属？” 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目光闪动了片刻，其中一名老师怀疑的看着李良：“你跟柳曼是姐弟？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这年代的老师就是太沉迷在凌驾于学生之上的地位了，普通学校还算好，越是重点学校的老师越是如此霸道，打着为了学生好的名义拿捏着所有家长，行使着比家长还要大的权力，对此，李良倒也没什么好跟这些老师争执的，他用非暴力沟通的方式对那名质问他的老师说道：“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但我是柳曼的家人，我理应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我刚在门外听到你们说柳曼跟同学打架，我想知道两人具体是因为什么发生了冲突，他们两个是谁先动的手，又是谁打伤了谁，可以告诉我么？” “不是我们学校的？” “你怎么进来的？” “谁让你进校门的？”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噼里啪啦就是一阵炮轰。 所谓非暴力式沟通，意思就是讲话直指问题核心，以突出目的为中心思想，不在话语中说出带有攻击性的词句，这种沟通方式可以极大效率提高解决矛盾的可能性，但是黄河小学的老师们高傲惯了，开口就是攻击性十足的质问。 “我能进来是因为没人挡我，我会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家人出了事，我作为家属，理应知道曼曼和另一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李良见曼曼忍不住又要张口说话，他冲曼曼摆了摆手指，暗示曼曼先在一旁看戏。 一名老师冷声道：“柳曼把班里的同学打得进医院了！我们让曼曼把家长叫过来，她死活不肯，家长不来难道等警察直接把她带走？” “你要是能联系上你们的父母就赶紧打电话叫他们过来，不然再拖下去事情就闹大了！” “趁对方家长报警之前赶紧把你们父母叫过来，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这才是解决问题该有的样子，而非仗着成年人的身份地位，看不起未成年人，从而拒绝与未成年人沟通，有了这样态度上的转变，李良才能继续跟这些老师沟通下去：“我觉得有些事我还是能做主的，如果真是曼曼理亏，就算是赔钱我们也能赔得起，所以我现在需要从曼曼这里先听一遍事情的起因经过，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她的家长。” “嘿！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二个的为啥就是死活不肯叫家长过来？” 老师们显然还在急着叫来曼曼家长的事：“主任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对面的家长，说了多少好话才让孩子妈妈在楼上办公室待着，现在还不知道被柳曼打的男生是个什么伤势，你们咋就这么不懂事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犟，赶紧叫你们家长过来！” 别的孩子犯了事都会有父母挺身而出。 直到现在老师们还在催促曼曼叫来家长出面解决问题。 在老师们连续不断的施压之中，曼曼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仰头冲着办公室里所有老师喊道：“叫叫叫，叫个屁啊！我爸死了，我妈走了，我奶从小就不管我，连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他们叫过来，你们去叫啊！都去给我叫啊！！” 以前柳曼还能骗自己跟其他孩子有着一样的童年。 她能像正常孩子一样欢闹，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那些烦恼的问题，就算有熊孩子拿她的父母取笑她，但只要她坚信远在海外的母亲仍然在想念她，远在天堂的父亲也在牵挂她，她就一直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父亲真的在乎她么？ 母亲真的会想念她么？ 这是柳曼一直不愿意去深究的问题，偏偏这些人非要逼她亲手撕碎她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非要让她面对这些曾被她故意忽略的事实，事实就是这样，她没有父亲可以依靠，母亲同样不在身边，唯一的奶奶，也在她童年时期一度给她带来的巨大的心理阴影，令她事到如今对奶奶还抱着小心翼翼的畏惧。 “你们要报警抓我就抓好了，爱咋样咋样吧！”曼曼强忍着哭声，猛地冲向了办公室大门，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令她无地自容的办公室。 掌控了暗劲的一流武者下意识全力爆发，从中产生的冲刺速度还是十分可怕的。 办公室里的老师前一秒还沉浸在曼曼透露出的信息量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只见曼曼陡然如离弦之箭一样射向了大门，速度快得就跟一道旋风似的，众人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只听砰一声闷响。 曼曼一头撞进了李良怀里。 “跑什么。”李良挺身接住了曼曼。 他单手按住了曼曼脑袋，轻轻抚摸着曼曼的后脑勺：“你不用管这些老师对你说什么，把事情从开头给我仔细讲一遍，我听你说。” 本来曼曼又挣扎了两下子，想从李良怀里挣脱，当她发现自己没法从李良手中跑掉以后，她索性也认命了：“我们班里有个叫王振田的，他抢我的挂坠，我去找他要回来，他就不停地推我，推了我好几下……” “他是怎么抢的？”李良温和的问道。 李良的声音就像是曼曼的强心针，曼曼莫名感觉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依靠，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情绪失控了，而是曼曼从李良怀里直起身子，擦了擦差点流出的眼泪，扁着嘴，委屈道：“我的挂坠在脖子上挂的好好的，他走过来说要我给他看一下，我没给，然后他趁我转身的时候伸手掏进去一把抢走了，还把挂坠的红绳扯断了……” 曼曼心疼的从兜里取出了青虹剑挂坠。 这丫头肯定是没少给同学炫耀李良送给她的这件兵器，所以才会引来同学眼红觊觎，但这时候不是教曼曼人生哲理的时候，李良点了点头，顺着曼曼的话推测道：“他是不是趁你转身不注意的时候，从你身后伸手掏进了衣服领子，抓住挂坠，从你衣服里扯了出来？” 说话间李良还把手伸进自己的领口中模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曼曼点了点头。 “你去跟他要回东西，他就开始不停的推你了是么。” “嗯！”曼曼点头道：“我也推了他一把！” “你怎么推的？” 接下来曼曼给李良演示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她先是在李良面前踉跄退后了好几步，还原当时被同学连续推了一下又一下的动作，随后曼曼来到李良面前，抬起左手，并指成手刀，扭转手腕发力，用掌锋轻轻劈了一下李良的右脸下颚。 “然后他就嘴里喷着血飞出去了……”曼曼委屈的低下了头。 第四百九十六章 善恶从不绝对 好家伙。 李良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那个叫王振田的欺负曼曼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刚才曼曼提起左手的架势正是披挂，而且还搭配上了手腕关节的扭劲发力，这一巴掌糊上去，对方没当场暴毙都算命大了，可能也是曼曼真没伤人性命的意思，没用多大力气，不然对方连医院都不用去了，直接就能给他送进盒盒里。 听说她那位同学是旋转三周半摔出去的。 至于所谓的嘴里喷血，李良觉得应该不是颈椎折断后刺破呼吸道涌出的血液，更像是打断了同学的牙齿，在外力冲击下，对方连带着碎牙和沾了血的口水喷了出来，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正处于换牙期，断几个乳牙倒也不算大事，以后还能重新长出来，就是下颚骨那一击，搞不好会把对方打成脑震荡。 “你只打了这一下？”李良追问道。 “嗯……” “确定没有补第二下？” “当然了，我推他一下他都吐血了，哪还敢碰他第二下！”说实话曼曼也有点害怕把对方弄出个好歹来，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经打，她还没用力，那个抢她东西的同学就剩半条命了。 事情到这里已经变得明朗了起来。 看办公室里这些老师的态度，他们估计是担心这件事会对学校带来负面影响，也在暗中安抚对方家长没让报警，打算叫来双方家长私了解决，问题是这种情况李良是没法跟对方家长聊下去的，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报警。 李良二话不说就掏出了小灵通。 老师们没料到李良这样学生居然还有小灵通这种东西，他们还以为李良终于想通了，打算叫来家长，没想到李良打出去了一个号码之后，却是说道：“你好，我要报警，黄河小学有一名女学生被同学伸手摸胸威胁，女学生反击，导致该同学受伤，对，没错，就是黄河小学……” 全体老师大惊失色。 一个距离李良比较近的老师，抬手就要去抢李良手里的电话。 校方的核心利益是避免事情闹得太大，所以能不搬上台面就不搬上台面，而被打男生的家长，他们见曼曼啥事没有，结果他们自己孩子吐血昏迷，有大概率不会承认自家孩子身为过错方的事实，只会看自家孩子重伤的结果，当然，也有那种特别明事理的家长可能会帮理不帮亲，但是李良不愿意去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是否善良。 何况曼曼并不属于重大过错方。 报完了警，李良在一众老师惊怒交加的注视中，缓缓道：“我记得十年前好像有个流氓罪，逮到了就会直接枪毙来着，我不知道各位如何看待把手伸进一个十二岁女孩衣服里伸手摸胸的行为，现在虽然没有流氓罪了，但我想，作为一名受害人，柳曼还是有行使正当反击的权利的。” “什么伸手摸胸？你胡说什么！” “哦，是吗。”李良把断掉的挂坠系了一个结，重新挂上了曼曼的脖子，然后把挂坠塞回了衣服领口。 他回头看向刚刚那个冲他喊叫的男子：“你现在过来把挂坠从柳曼胸前拿出来。” 刚刚喊话的男子顿时脸色一变。 “拿啊？”李良催促道。 男子反驳了一句：“如果换成我，我从脖子后面抓住红绳也能拿走挂坠，为啥非要从胸前拿？更别说什么伸手摸胸！” “那你试试。” 于是男子不信邪的来到曼曼身后伸手抓住了红绳，他刚勾起红绳，曼曼就一把抓住胸前的青虹剑挂坠，站在曼曼身后的男子呵斥道：“你别用手按着，不然我拿不下来！” “原来你也明白她会用手按着。”李良饶有兴致的看着男子。 这话刺的男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是啊，如果王振田当时是从身后抢的，身为当事人的曼曼怎么可能不会按住项链，然而对于男老师拿这事当做借口的说法，李良并没有辩驳什么，他冲着曼曼扬了扬下巴：“把手松开，让他拽。” 曼曼还是很听李良的话的，乖乖放开了手，见到这架势，男子不甘心的再次开始尝试从曼曼脖子后面拽走挂坠，这次他猛然发力，打算一把将项链扯下来，然而他低估了项链的沉重。 约束之力只改变了青虹剑的体积大小，并没有改变青虹剑本身的重量。 绳结绷断之后，足有两三斤重的挂坠就这么从曼曼胸前滑落了下去，根本没被男老师一把扯走，感觉到项链下滑，曼曼一把将其按在了肚子上，然后伸手到衣服里把青虹剑挂坠取了出来。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这个男老师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从柳曼脖子上拽走挂坠，他抢东西还抢不过一个六年级的学生，而这也说明了那学生明显是个爱抢别人东西的惯犯，抢东西的经验比男老师这个成年人还要丰富。 即使李良不再过多解释其他老师也明白了。 王振田绝对是突然把手伸进曼曼衣服领口里抢的，估计小姑娘当时人都傻了，压根想不到王振田会这么干。 如果说在学校里打架斗殴属于严重事件，那么王振田把手伸进一个十二岁少女衣服里的举动，那就属于更恶劣的猥亵行为了，这可是会蹲进去的大事，何况还是王振田动手在先，曼曼还手在后。 一旦坐实了这个大前提，就算曼曼失手把对方打死了，对方也只能算是死了活该，毕竟曼曼只还了一次手，并没有补第二下，而且小姑娘刚刚还不小心爆出了孤苦伶仃的身世，在层层叠甲之下，尽管办公室里的各位领导们没有明确表态，不过看他们的眼神变化，想必他们已经心里有数了。 之前他们对曼曼大吼大叫是出于重点学校的傲慢。 但他们本质上还是明辨是非的教育从业者。 “我也没想到曼曼在反击时不小心把人送进医院去。” 说着说着，李良从兜里掏出了一千多块钱：“那个叫王振田的应该是断了几颗牙，他这个年纪，牙以后还能长回来，去医院检查心电图脑电图应该会花点钱，我这点钱就当是给他的医药费了，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我希望这件事经过公了之后到此为止。” 不多时民警就按照李良提供的地址赶到了现场。 民警带走了李良和曼曼，以及一名陪同做笔录的老师，在民警上楼去带走王振田的母亲时，对方家长没想到柳曼这边居然还敢抢先报警，进所子之前还在嚷嚷着：“给个一千块就想了事？我家孩子都被她打的吐血了，这事我跟她没完！我要起诉她父母！我要让她去坐牢！！” 结果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老实了。 猥亵可不是什么小事。 现在是李良代表了柳曼不去追究王振田的责任，根本没有王振田父母去追究柳曼正当防卫的资格，从民警那里了解到相关法律常识之后，王振田的母亲再出来时，眼神都变得清澈了许多，哪还有什么戾气。 更让王振田妈妈没想到的是民警还真把一千块钱转交给她了。 除去脑电图、心电图、血常规、x光扫描所需要的费用，这一千来块钱预估能全包下来，根本不需要王振田的父母另外再掏钱，原本李良是不用掏什么医药费的，甚至还能通过这件事反过来向对方索取一笔精神损失费，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希望曼曼明白善良与软弱的区别。 当代父母长辈总是教导子女做人诚实善良。 实际上他们从小给子女灌输的是奴性。 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善良只是弱者妥协的借口，属于一种用来自我麻痹的精神安慰，只有在明明可以毁灭对手的前提下还能留给对手一线生机，这才叫善良。 “良蛋儿，你为啥要给她钱，那可是一千块啊……”曼曼还在心疼李良给出的医药费。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去推王振田了，害李良浪费了一千多块，这可比王振田推了她那几下还让她难受，就在曼曼心情低落的时候，李良先是看了一眼接警大厅附近没人，这才附耳到她跟前小声说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觉得你跟王振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坏人当然是王振田了！” “不，坏人是你。” 听到这话，曼曼不由瞪大了眼睛，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看向李良，只见李良微微一笑：“这世上好人干一件坏事就会被群众打落神坛，坏人干一件好事，反而会被人神化成精神信仰，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 “因为这世上就没有好人跟坏人。” 所谓的好人会因为碍于情面，或是禁不住良心谴责，总是不由自主的牺牲自我利益去成全别人，当有一天，好人被剥削到快没有价值的时候，不得不拒绝继续自我牺牲，既得利益者们没法再从好人身上获利，就会开始反过来责骂好人不是个东西，试图用好人最在乎的道德和舆论来绑架其继续为自己服务。 反之亦然，坏人属于索取的一方，一个快被榨干了价值的好人，如何比得上一直在索取过程中积累了更多价值的坏人，只要坏人不再索取，人们都已经感恩戴德了，如果坏人再输出利益行善，人们不光不会被坏人欺负，还能从坏人身上获利，这种从负数跨越到正数的巨大利益反差，甚至会让人们觉得坏人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比起快被榨干的好人，其实人们更喜欢改邪归正的坏人。 所以哪有什么好人和坏人的区别。 全都是生意。 “你只是被摸了一下，被抢了东西，王振田就被你打进了医院，对他和他的父母来说你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李良沉吟道：“他的父母暂时没有来找你麻烦，不是他们原谅了你，而是他们不敢承担你追究他们孩子的责任，因为这会导致他们的孩子被送去少管所，他们现在的沉默，只是一种迫于压力的妥协。” “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你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他敢摸你，还敢抢我送给你的东西，我没杀了他们全家，是因为你还想维持现在的生活现状，所以我才会遵守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选择用普通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从这一点来说，你又可以被称作是个好人，因为你，我留了他们全家一命。” 李良眼中不经意间闪过的寒光令曼曼汗毛倒竖。 师父的宝贝徒弟学艺不精在外面挨了顿暴揍，这倒不会让李良怎么生气，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师父的，见到跟自己女儿一样的宝贝徒弟被人占了便宜，李良没弄死王振田一家，已经是他看在曼曼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良蛋儿你别生气，我这不好好的么。”曼曼莫名感觉到这样的李良让她有点害怕。 本来曼曼就没想过要把王振田怎样，顶多只有教训他一顿的想法，她是真怕李良会对王振田做什么，连忙反向安慰李良，以免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对此李良只是淡淡道：“我生气？只要我想杀他，我随时能置他们全家于死地，所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反倒是你，你才是最让我生气的那个。” 李良使劲揉了揉曼曼的头发。 小丫头见李良露出笑容，知道他不气了，于是也就嘿嘿嘿的傻笑出来，能有一个依靠的人，这种感觉真好。 “你不说我都能想象的出来，平时你在学校肯定没少装逼显摆，昨天我给你简单演示了一下青虹剑的用法，你今天来学校肯定是跟其他同学显摆过了，不然咋会有人知道你衣服里藏着青虹剑的挂坠？” “我……”小丫头结结巴巴答不上来。 “你不显摆，哪里会有人觊觎你身上的东西，还专门过来抢。”说到这里李良神色稍稍严肃了些：“我觉得今天这事对你来说反而是个好事，今天来抢你东西的只是个跟你一般年龄的普通人，以后要是遇到一个正儿八经的修行者，看到你身上有好东西，我估计你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人家一剑就给你劈了。” 小丫头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至于吧……” “那你以为修真文明的那些法宝都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互相抢来抢去的。”李良郑重其事的戳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换成是我要抢你，我第一拳就先打你这里，破了你上丹田的胎光，然后还有中丹田和下丹田，一套素质三连下来给你当场形神俱灭，你连给师门长辈托梦都做不到。” “还笑！”李良板着脸搓起了曼曼的狗头。 做完了笔录以后两人就坐在接警大厅里等待回执结果，不多时，有个民警过来通知暂时没有他俩的事了，考虑到李良和曼曼属于受害方，所子的叔叔对他俩的管制比较宽松，但由于他们两个都是未成年人，在直系亲属没有到场之前民警也不敢把他们随便放走。 不得已，李良给云梦扬打了个电话。 当云梦扬赶到所子时，人是憋着笑来的。 “你就是李良和柳曼的父亲？”民警怀疑的审视这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青年。 云梦扬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嗯，我是！” “身份证？” “在这儿。” 民警拿起云梦扬的身份证一看：“咦，你不姓李，也不姓柳啊……” “那是因为老婆和我离婚了，两个孩子都跟他妈姓。”云梦扬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道。 “那你这两个孩子怎么一个姓李一个又姓柳的？难道你还有两个老婆不成？” “没有没有，其实是我岳父岳母也离婚了，老婆改跟我岳母姓了。”云梦扬指着柳曼和李良解释道：“大的那个是岳父岳母离婚前生的，小的那个是岳父岳母离婚后生的。” “你岳母贵姓？” “姓张。” 第四百九十七章 幻境副本(上) 除了不太理性的求知欲之外，云梦扬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喜欢跟人对线，他十分擅长运用多线程的逻辑去碾压对手，只可惜李良今晚还有别的事，没法让他在这里浪费过多时间。 三人离开所子之后，顺道去了一趟附近的夜市。 毕竟曼曼从放学到现在还没吃饭，这会儿都八点多了，也不好让曼曼饿着肚子回家。 这丫头似乎还在对下午的经历耿耿于怀，逛夜市的时候也没对美食表露过什么兴趣，李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他不动声色的引着曼曼来到了一家牛肉面馆门口。 “晚上吃面么？”云梦扬抬头看了看门头招牌：“也不是不行。” 李良走进面馆问了老板一声：“我看门口写了个可以加面，你们这儿吃完了以后再加一份面是个多少钱？” 这个时间段基本都是夜市的天下，本来面馆老板都准备要打烊了，难得会有顾客大晚上进门，老板见进来的是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连忙笑着说加面免费，只管吃，不够了随便加。 免费加面？李良若有所思的看了老板一眼，随后去店门口喊了一声：“别搁那杵着了，你要吃啥进来自己跟老板说。” 原本两人还不知道李良这是在跟谁说话，片刻后，只见背着书包的楚云天从马路对面一路小跑了过来，云梦扬不由莞尔一笑：“云天是啥时候过来的，咋你一喊他就冒出来了，他不会一直在跟着我们吧？” 不愧是灵感比较高的高等知识分子，云梦扬脑子里灵光一闪，基本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对此，李良解释道：“云天这家伙放学以后其实就没走，他一直躲在暗处，估计是想看我怎么处理曼曼和同学打架的事。” “那最后你是咋处理的？”云梦扬是被李良电话叫过来帮忙接人的，他只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具体的经过与细节。 李良调侃道：“还能咋处理，当然是依法合规的处理了。” 不多时，楚云天终于小跑到了拉面馆门口，装模作样的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大大咧咧的拍起了李良的膀子：“好巧啊李良，这都能碰上，哎你饭吃了没呢，没吃让我跟着蹭一顿呗……” “还特么跟我装犊子呢。”李良抬腿就要劈向楚云天的后腰。 楚云天脚底抹油呲溜一下窜进了拉面馆，一点也不客气的找老板点了一份超大份汤面，然后他就坐到了曼曼对面，跟曼曼讨论起了最近正在热播的《七龙珠》动画片。 曼曼是资深火影迷，楚云天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动漫迷，有了楚云天陪她插科打诨，她沉闷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些许缓解，开始跟楚云天争执起来到底是火影厉害还是七龙珠厉害。 争到激烈处，老板都把面端上来了，两人还在互掐。 甚至还提出到外面比试一下。 “你敢吃我一发螺旋丸吗！”曼曼不服气的瞪着楚云天，使劲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仿佛是要把楚云天当成面条一样搓成疙瘩。 楚云天也不甘示弱：“你等我先吃完这一口，待会儿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七龙珠里的爆气轰星。” 虽然两部作品压根不属于同一个体系，不过漫迷间的互相撕逼，谁也不服谁，曼曼说不过楚云天，她急的都快抓狂了：“啊啊啊！我忍不了啦！原谅我，良师父，现在是我贯彻忍道的时候了……吃我风遁螺旋手里剑啊！！” 坐在凳子上的少女忽然气息骤变。 她体内涓涓流淌的气血猛地奔腾汹涌起来，好似溪流一瞬间变成了怒浪，就在她心力迸发之际，她抬手便要将手中的筷子瞄准楚云天扔出去，最后还是李良瞪了她一眼：“老实吃饭！” “你这展开不对，李良，这时候你应该一个右勾拳打到曼曼脸上，因为凯老师也是这么阻止弟子的。”楚云天煞有介事的纠正了一下李良的处理方式。 关于这一点，就连曼曼也没反驳楚云天，那沉默不语但眼中隐隐露出期待的目光，就好像真在等李良的右勾拳一样，这压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李良都服了：“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你们两个确实病得不轻啊。” “患者互相交流病情而已。”云梦扬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知识分子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说起话来一针见血，有内涵，有深度，李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继续吸溜起了自己的面条，有了李良的警告，曼曼和楚云天虽然还在继续争执两部作品中的角色树上熟若，好在也没有真的当场比试起来，没把面馆给拆了。 玩闹归玩闹。 李良倒是有点在意曼曼的绝招什么时候又升级了。 “你那风遁螺旋手里剑是怎么回事？”李良神色如常的问了一句。 说到这个新绝招，刚刚已经老实下去的曼曼又来劲了，卖力讲解起了自己新练的这个绝招有多牛逼：“螺旋丸你知道吧，就是把查克拉凝聚在手上的一种a级忍术。” “嗯，我知道。”李良不仅知道，而且还见过曼曼用她所谓的螺旋丸把人打飞二十多米远。 “以前我的螺旋丸其实还没有完善，等级只有a级，而且必须贴身击中对手才能发挥出威力，但是真正的螺旋丸不是这样，完善后的螺旋丸可以融入性质变化，不仅能提升威力，还可以从手上丢出去远程攻击，这才是真正的s级忍术！” 看着曼曼脸上的得意楚云天就忍不住打断道：“胡扯呢吧，动画才演到一百多集，演到鸣人跟好色仙人修炼就没了，现在电视上放的都是以前的重播，你这螺旋手里剑是从哪瞎编出来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曼曼从脚下拿起书包，从中抽出了一本漫画书：“国外的最新漫画已经出到鸣人大战角都了，我这新绝招就是跟鸣人一起修炼的。” “……卧槽！”楚云天如获至宝一般捧起了漫画。 他迫不及待的翻开漫画书扫了两眼，又万分不舍的赶紧把漫画书合上，作为只看过一百多集的动画党，虽然楚云天特别想看漫画里的内容，但中间缺少过多的剧情，令他这个动漫迷实在不敢提前翻阅这些会带来剧透体验的漫画。 怀着这种求而不得的心情，楚云天不甘心的把漫画书推回到了曼曼面前：“难怪我感觉你的真气变强了不少，原来是偷偷补过课了啊……” 面馆老板笑呵呵的看着三个孩子。 他家孩子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特别迷恋电视上的英雄豪杰，时常会和其他孩子一起扮演喜欢的角色，说些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很厉害的台词，面馆老板只是觉得这三个孩子挺可爱的，倒没多想什么。 直到楚云天第二碗大份汤面吃完。 事情隐约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曼曼，你这漫画里的‘螺旋手里剑’有点像塌缩能量场啊，据我所知，能量在高密度压缩下会逐步呈现不稳定态，但你走的是纯武术路线，全靠力道打人，哪来的这所谓的风遁能量。”云梦扬翻开漫画快速浏览了一遍，他可不是什么动画党，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剧透的问题。 云梦扬对起线来可谓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言辞犀利，有理有据，小丫头让他怼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听云梦扬继续补充道：“还有你那什么螺旋丸，李良也跟我提过，那不过是一种武者通过劲力变化模拟出来的打击效果，根本不是什么能量压缩的忍术，说实话，你要是真想练什么绝招，还是务实一点比较好，比起莫名其妙的跟着漫画练忍术，你不如多跟李良磨一磨，说不定李良会教你比螺旋手里剑更牛逼的绝学呢。” “你咋知道的。”李良一听也是来了精神。 他看向在座的另外三个人：“还真巧了，我正打算教曼曼御剑之术呢，本来我还寻思怎么开口找云天帮忙来着。” 这边的楚云天刚抱来第三大碗面坐下，才吃一口，听到这话他立马把面吐了出来，伸手就要掏钱结账，不过他站起来掏了掏兜，发现兜比脸还干净以后，他就顺其自然的坐回到了凳子上，继续大口吃了面：“……义不容辞！” 未成年人和成年人不一样。 李家早就习惯了李良的晚归，如果有李良在旁，梁奶奶也能勉强接受曼曼晚点回去，不过楚云天的情况就比较麻烦了，上次他不顾母亲阻拦，被母亲追着跑上天台，当着母亲的面把自己发射到了天上，自打上次回家以后，秦淑芬就把他看得紧紧的，不许他在外面乱跑。 而他之所以能八点多还在外面晃悠。 无非是小聪明而已。 只可惜这种小聪明是不能持久的，在连吃了第四碗面之后，正准备去续第五碗面的楚云天忽然神色一滞，急忙提起书包就要走：“我妈好像发现我的假身了，我先撤了，晚上见！！” 说完楚云天就急匆匆跑出面馆消失在了夜色中。 “晚上见？云天晚上还能再出来么？”小丫头还在琢磨着楚云天临走时留下的话。 李良却是松了口气，很显然，楚云天算是答应帮忙了，在给面馆老板留下五块钱小费之后，他和云梦扬在门口告了别。 回家的路上，李良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和曼曼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今晚睡觉，床边尽量别放什么尖锐物品，电视遥控器也别放床上，睡前少喝水，有尿尽量赶在上床前尿完。” “为啥呀？” “等你睡着就知道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幻境副本(下) 千家灯火，万家通明。 结束了白昼的忙碌，夜晚终于为这座城市带来了安宁，随着夜色渐深，各家灯火陆续熄灭，成年人还要面对明天的工作，孩子们也得应对第二天的早起上学，人们纷纷进入睡眠，整片城市也逐步寂静了下去。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准时的生物钟。 晚上十一点多，眼看着就快到午夜子时了，吴仇算着时间，取出仙家牌位立在了桌上，献上仙家偏好的贡品，例行每日的孝敬。 然后他来到牌位正前方，屈膝下跪，挺直身体，以跪坐的姿势进入了禅定状态。 仙家“漓”到底是真实存在的高等生命，又或者这位仙家仅仅是凡人对超自然力量幻想出来的谵妄，是物？非物？这些都不重要。 此刻吴仇跪坐于仙家之下，心中对于仙家毫无保留的信任，令平静如水的内心荡漾出了一道道苍白的涟漪，这冰冷苍白的寒意，正是仙家从遥远天外注视他的目光。 漓回应了吴仇。 祂冰寒彻骨的视线仿佛是洞穿了吴仇的内心，目光直接在吴仇心中泛起了层层波纹。 感受到仙家的注视，吴仇不敢有任何怠慢，默默接受着仙家对他的检阅，片刻后，那种冰冷的寒意悄然从吴仇心中消散，不过仙家并没有走，而是又把目光投到了桌上的贡品。 供桌上摆着两个红色苹果、两个西红柿、几根红色辣椒。 仙家喜欢红色。 不管是红色的鲜血或者红色的水果，都可以拿来当做贡品献给仙家，所以吴仇在贡品中奉上红色的辣椒很合理，也是很符合逻辑的，所以仙家直接上了吴仇的身。 就是那种会占据身体但不会剥夺意识与感知的上身。 在感觉到苍白的寒意入侵身体时，吴仇一下子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猛地睁开眼睛，亲眼看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来到了桌子前，伸手抓向了桌上的贡品。 难道仙家是想借他的身体享用贡品？ 然后吴仇就被自己的右手一把将辣椒狠狠塞进了嘴里。 在口齿咀嚼辣椒的过程中，无比辛辣刺激的痛觉令他口腔如火烧一般灼痛，吴仇是个吃不了辣的人，但此时为了履行供奉者的职责，他拼命忍着快要被辣出的眼泪，免得坏了仙家享用贡品的兴致。 直到吴仇的半张脸都几乎辣到失去了知觉。 不知怎么的，仙家像是对贡品突然失去了兴趣，祂没有再控制吴仇继续咀嚼辣椒，转而借着吴仇的身体打开房门，走出屋子，来到了外面的长廊。 仙家驱使着吴仇的身体，轻手轻脚踩过一块块木地板，借着吴仇的眼睛，来回审视着四周的墙壁。 最终吴仇来到了一扇房间门口。 沉默了片刻，仙家通过吴仇的嘴，轻轻对着面前的木门吹了一口寒气，就像在张嘴哈气一样，只不过吴仇嘴里哈出来的气息在接触到木门之后，门上的木纹迅速白化，连带着门板上也蒙上了一层苍白的晶状颗粒。 “仙家这是准备做什么？”吴仇不清楚今天晚上仙家是怎么回事，不由分说就在供奉期间夺走了他的身体控制权，如果仙家只是享用贡品倒罢了，吴仇最怕的就是仙家一时兴起，借着他的身体干出一些令他无法收场的事。 而就在晶体颗粒迅速扩散的时候。 木门上用来装饰的植物突然就从休眠中惊醒了过来，晶化带来的剧痛令它们疯狂扭动肢体，震得门框咣咣作响，眼看着灰白色晶体爬满了这些植物全身，只听咔嚓一声，覆盖着门板的植物晶化之后纷纷碎裂。 直到攀附在门上的爬山虎掉到地上摔成了粉碎。 门板上的木纹悄然睁开。 只在一瞬间，数十双睁开的眼睛就填满了这扇门，门上一连几十只眼睛齐刷刷的锁定了吴仇。 门板四散分布着各种各样的眼球，有的眼球怒目圆睁，有的眼球眯成了一条阴险的弧线，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斜视他方，也有的飘忽不定，这些眼球的排布与分裂完全没有任何规律与美观可言，整体就像一个疯子在用他的疯狂，歇斯底里诠释着理性的反面。 光是看到眼前的画面，这种极度不协调的扭曲与畸形就足以冲击人的理性。 “这……”吴仇只觉得眼前所见的疯狂正在不断蚕食他的心智。 仅仅是与这几十颗眼球对视，强烈的不适感就让吴仇阵阵头晕眼花，胃神经都在止不住的痉挛，晚上还没消化完的食物与胃液就这么顺着食道逆流了上去，伴随着强烈的恶心，一团酸臭的液体从吴仇喉咙中喷洒了出去。 这是吴仇作为人类难以抑制的生理反应。 就算他觉得自己的意志力能强忍不适，他的身体本能也不允许他忍耐下去。 强烈头晕，干呕，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样，要不是仙家帮忙接管了吴仇的身体，吴仇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清楚云先生的居所怎会出现如此可怖的非物怪异。 正当吴仇处于浑浑噩噩之际。 一股冰冷的寒意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也正是靠这醍醐灌顶般的寒意，吴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茫然的看向前方，心中则是响起了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凡夫。” 这道声音似真似幻，对方好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对吴仇说话，以至于吴仇辨别不出这道声音究竟是喜是怒，他聆听着遥远天外传达而来的心声，望着眼前的怪异，心中渐渐泛起惊涛骇浪。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仙家的仙力缓缓在吴仇体内流淌，保护着他不被怪力所侵，而他也终于不会再因为直视门上的眼睛感觉到难受了。 “你所敬畏的这位化形修士，当它被撕开了虚假的外衣，就会暴露出它隐藏的本质。” “这就是它真正的模样。” “多眼…巨人……” 传说中旧世界的最高支配者，和宇宙亘古同存的至高神只，即使是漓这样被凡人仰望的仙家，也不敢轻易提及这位神祗的真名，漓只能间接警告吴仇，楚云天根本不是什么真身化形的修士，而是某位神祗的眷族。 方士供奉的仙家不一定是地球上的原生土着。 只要灵感数值够高，与仙家的关联性够强，像是吴仇这种侥幸感应到天外生命的情况也是有可能会出现的，毕竟漓和地球距离太远了，没法时刻盯着吴仇在干什么，要不是这次吴仇与自己通灵，漓可能都不知道吴仇竟然跑到了多眼巨人的肚子里。 没错。 在漓的视角中，这栋民房到处都是多眼巨人的身体组织。 身处于民房内部，其实就跟进入了眼巨人体内没什么区别，而且这只多眼巨人很不简单，身体组织除了原有性质之外还掺杂着浓郁的龙血，也不知道吴仇是哪来的胆子，漓只是稍微一个没注意，这个愚蠢凡夫就凭自己本事招惹上了如此恐怖的眷族。 漓倒是不惧这只多眼巨人。 不过祂得搞清楚吴仇为什么会招惹上对方的原因。 “多眼巨人，很难缠。” “心有空洞的凡夫逃不过多眼巨人的目光，它有神祗赐下的至高属性，你，跑不掉。”漓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达到了吴仇心中：“你心中一定有什么缺憾，成为了它锁定你的锚点。” “是你的母亲？” “不，你的母亲已经死在了你的记忆中……” 从仙家试探门上的怪异开始，现实中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仙家以超乎常人的思考速度迅速梳理了一遍吴仇过往的人生，寻找多眼巨人锁定吴仇的心灵漏洞，而就是在这搜寻过程中。 一双白嫩的手猛然推向了吴仇。 “你这个妖怪，离我老爸远一点！！”吴丹义无反顾的现身在了吴仇身边。 与此同时，远在天外的漓也是传来了一声轻叹：“找到了。” 吴丹现身之后，用力推向了趴在老爸身上的怪物，然而这头怪物实在太沉重了，她推搡了两下，怪物就好像在老爸后背上生根了一样纹丝不动，于是吴丹又倔强的拽起了老爸的胳膊，想把老爸拽出来。 那怪物低头看了吴丹一眼。 这团苍白的肉块像是一颗臃肿虫茧，上面布满了鱼鳞状的斑纹，以及密密麻麻形似昆虫的柔软触足，偏偏这颗肉茧上还连接着半截人形的躯体，也说不清楚这半截躯体到底是从肉茧中生长出来的，还是被人硬插进去的。 肉茧上的半截躯体，结构比例显得十分精致完美，就像是耗费无数心血人工雕琢出来的一样，极致的美与臃肿畸形的丑陋同时体现在了这个怪物身上，虽然它的脑袋上有着属于人类的五官，但却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它微微抿着鲜红如血的双唇，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微微眯起时，目光中透着一股深邃的阴柔。 怪物扭头看了吴丹一眼。 当它与吴丹目光交汇之时，吴丹明显害怕了。 这是除了老爸之外第一个能“看”到自己的东西。 之前吴仇在供奉仙家的时候，吴丹就感觉到不太对劲，当仙家上了吴仇的身时，吴仇看到的就是有个怪物从牌位钻了出来，爬到了他老爸背上，然后老爸就被怪物控制着走出了房间，吴丹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当时就被吓傻了。 虽然很害怕，但是吴丹又怎么可能抛下她老爸不管。 她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给自己打气，眼看着老爸在怪物的控制下嘴里开始不停往外喷出酸水，眼神呆滞的好像就跟死了一样，吴丹再也按耐不住，鼓起所有的勇气冲向了老爸，然而她还是太没用了，不管她怎么拉扯老爸的胳膊都无济于事。 “给我放手啊！！” 对于怪物的恐惧令吴丹抛下了所有理智，疯狂的冲着怪物拳打脚踢，那怪物微微抿着红唇，它阴柔的目光望了望吴丹，最终还是发出了一声无力的低叹。 是的，漓终于找到了多眼巨人锁定吴仇的心灵漏洞，但却无解。 多眼巨人的难缠之处就在于这里，只要心中还有弱点，只要心中还有缺陷，一旦被多眼巨人看到了心里的某个空洞当做锚点，哪怕吴仇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躲开多眼巨人的目光，多眼巨人随时能通过这个“吴丹”来锁定吴仇的位置。 甚至于根本不用多眼巨人动手，因为吴仇会心甘情愿为了“吴丹”而死。 吴仇是不可能忘掉吴丹的。 同样，漓也没法忘掉这个女孩。 在看到吴丹现身的一刻，漓就明白，自己只怕是阻止不了吴仇沉沦在多眼巨人编织出的美梦了，而祂能做的，也只能是把关于“吴丹”的情况，尽快传达给吴丹的妻子，孙漓月。 漓主动解除了吴仇的上身。 退出了上身状态之后，没有了仙家的保护，吴仇两眼一黑就倒了下去，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嘴角还在滴淌着辣子与胃液混合的酸水，吴仇意识不断沉沦，坠向了更深的深渊，在一片寂静且又冰冷的黑暗之中，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虽然很想睁开眼睛，但吴仇发现即使是睁开眼皮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 渐渐的。 一缕阳光映入了眼前的黑暗。 随着吴仇越发努力颤动着眼皮，越来越多的光芒进入了他的双眼，他动了动嘴唇，滚动着喉咙，发出一声声微弱的轻咳，好不容易才勉强张开嘴发出了一丝虚弱的声音：“我……我……” 吴仇缓缓睁开双眼。 炽热的沙滩上，楚云天戴着遮阳帽穿着大裤衩，怀里还抱着一个冲浪板，他蹲在吴仇身边，时不时用手拍打一下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你可算醒过来了。” 在楚云天说话间，一柄飞剑从海面呼啸而来，路过海岛时，溅起的水花淋了岸边两人全身湿漉漉一片，吴仇被海水淋的浑身一激灵就彻底清醒了过来，楚云天躲避不及，看到自己浑身被溅湿，他扭头就追着飞剑远去的方向破口大骂：“李良你大爷的！有本事你给我下来！别跑！” 眼见自己追不上飞剑，楚云天举起冲浪板瞄准了飞剑，猛地将其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咦，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太阳伞下，云梦扬从仰躺的沙滩椅上微微起身，摘下墨镜往吴仇这边瞧了一眼。 认出吴仇之后他便又躺回了沙滩椅，享受起了难得的梦中假期，之前去追飞剑的楚云天这时候也去而复返回到了岸边，他来到吴仇面前蹲下：“咋样，精神状态好点了没？” “我……我好是好点了……”吴仇茫然的看着眼前这片蔚蓝的天空，以及附近碧蓝的海岸线，眼见所见反而令他更迷糊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这是在哪？” 楚云天一脸无奈的道：“又见面了。” “……大圣？”吴仇缓缓看向蹲在身旁的少年。 “我都说几次了我不是什么大圣。”楚云天没好气的打量着吴仇：“虽说我挺感谢你答应教我请仙借法的秘术，但你也不要在别人家里瞎整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民房里的防盗系统给整死了。” 吴仇愣了愣：“防盗系统？” “得亏我之前给你身体里注入过血蒸汽，防盗系统把你识别成了自家人，不然你早被门上的眼珠子瞪死了。” 楚云天给吴仇迅速捋清了现状：“现实中的你已经昏过去了，肉身还在地板上躺着，现在你是在我的幻梦副本里，我把你拉进来，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咋想的，我好心把你女儿还给你，你如果不想要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请仙家来试探我。” “不！！”吴仇吓得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您误会了，我没有试探，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女儿是吴仇的底线，他才不会干出利用仙家试探楚云天的行为，他有这个能力，但他属实没有这个心眼，也没这个勇气去触怒楚云天，楚云天见他没有撒谎的情绪波动，不由怀疑道：“难不成还是你家神仙自己跑过来弄响防盗系统的？” 看了看吴仇表露在外的情绪痕迹。 楚云天咂咂嘴，事实可能还真是他说的这样。 “我女儿呢？她还好着吗？”吴仇下意识巡视着四周。 心灵残缺的幻梦之人是没办法随便穿梭节点的，在补全心灵之前，吴丹只能继续停留在独属于自己的节点上，她的时间，她的生命，始终会定格在这里，直到她的父亲什么时候供养到她补全了完整的心灵，才能推动她继续前进。 楚云天用脚底抹开了一片沙子。 从中抹出的沙坑中显露出了吴丹所在的幻梦节点。 “愤怒是一种力量，而悲伤才是力量的源泉。”楚云天仅仅是向吴仇展示了片刻的画面，就再次用脚抹平了沙坑，他没有明确描述吴丹所在的节点到底是什么样的幻梦，但从他的话语中，也隐晦暗示出了吴丹的处境。 吴丹的时间是因为什么而被永远定格的。 相信吴仇很清楚。 在幻梦的独立副本之中，楚云天好比是无所不能的神祗，他可以随意改变幻梦的规则与设定，也能轻易增加或删减各种各样的设施，即使是与其他节点的幻梦相连也不是什么难事，幻梦，想梦到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 楚云天拽起吴仇带他升上了天空。 他双手抓向正前方的海域，轻轻向两边一扯，眼前的画面就开始不断在两人面前放大，吴仇看到，眼前的视角竟是直接锁定了一把十几米长的巨型飞剑，只见飞剑上吸附着两道身影。 李良脚底吸附在飞剑上纵剑飞驰，曼曼倒在飞剑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万事万物都得遵循等价交换规则。”楚云天冲吴仇示意道：“曼曼那家伙想学李良的御物神通，你看她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换作现实世界她早死了，而这就是她必须经历的苦难，但你跟她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你是土壤，你的女儿是种子。” “如果想要让种子发芽，种子势必要从土壤中汲取养分，才能得以重见天日。” 楚云天只负责把种子种下，至于种子能否在土壤中生根发芽，这得看土壤是否有足够的养分，以及是否适合种子生长：“我这些天陆陆续续的把吴王山里那些女孩带了出来，那些还能记得自己名字的，我把她们分批次送回了原生家庭，但我发现，不是所有土壤都适合种子的发芽……毕竟总有些家长不配为人父母。” “然而就算这些种子回归了适合生长的土壤，在真正的重见天日之前，种子也得先埋进土壤中饱受苦难的磨砺，恐惧、窒息、阴暗、幽闭……” “每一个女孩都在顽强对抗着自己的噩梦。” “因为她们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到至亲的身边。” 第四百九十九章 梦中特训 吴仇总算捋清了这庞大的信息量。 云先生居住的房子留有某种未知的防卫手段，当时吴仇在例行供奉仙家时，仙家通过吴仇感应到房子里有异常，于是仙家上身操控吴仇在房子里试探了一番，在破坏了一处景观之后，直接触发了民房内隐藏着的生物反应。 接下来他就看到门上出现了很恐怖的东西。 短暂的断片之后，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来到了这片如梦似幻的沙滩。 “丹丹是种子，而我是供养种子的土壤，我是土壤？土壤？”吴仇抱着膝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沙滩上，嘴里不断自言自语的呢喃，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他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吴丹是种子，吴仇是土壤。 种子会在土壤中不断吸取养分，直到生根发芽，而他已故的女儿也终将会从他心中的沃土破茧重生。 尽管仙家警告过吴仇，也提醒过楚云天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可就算对方是神祗的眷族又如何？之前是没搞明白女儿为什么还能回到身边的原因，如今从楚云天这里得到答案之后，吴仇面朝大海，他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只要能让丹丹回来，不管这位少年是不是圣者我都认了。” 常人道，人死不能复生。 生死之间的距离就如海洋与天空遥不可及。 然而这个时候吴仇坐在沙滩上，他所看到的风景，是天空与海洋连成的海天一线，即使距离无比的遥远，即使这样的距离好比是世界的尽头，他也总算是从这触不可及的风景中看到了一丝丝希望。 与此同时。 正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楚云天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顿时来了精神，他扭头冲身旁的云梦扬喊了一声：“玄心睡着了。” “嗯？”云梦扬闻言抬起了墨镜：“睡着了？这个时候现实里应该都快天亮了吧，她现在才睡？” “你不知道狗都有昼伏夜出的习性么。” 说话间楚云天从沙滩椅上坐起身子，伸手插进了砂砾之中，他在沙子里翻翻找找了片刻，随后一把就从地底下揪出来了个狗头，三两下便将小黑从沙子里扯了出来。 今晚楚云天把朋友们都拉进了他的幻梦之中。 李良、柳曼、云梦扬几个人早早就睡了，所以他们几个也是第一批被拉进这个幻梦副本的人，唯独小黑迟迟没休息，始终在因为小妹的事情情绪低落着，直到快天亮了才堪堪入睡，因此小黑最后一个进入的梦乡。 然后它就被楚云天拽进了这片幻梦。 刚进入这片虚构的梦境中时，小黑还是目光呆滞的状态，大约过了几秒钟，它的瞳孔才逐渐有了收缩反应，逐渐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当它看到眼前这片陌生的沙滩时，它明显愣了愣：“……呜？” “咱们的小黑子能出现在这里也间接证明了一件事，原来狗也会做梦。”云梦扬频频点头。 楚云天理所当然的道：“这不废话么，不管是飞禽走兽蛇虫鼠蚁，只要是神经系统密集到一定程度的有机生命体，都是会思考会做梦的，你读博的时候老师没教你吗。” “我读的导弹工程！” 两人乐此不疲的斗着嘴，小黑蹲坐在两人中间的沙地上，一会儿看看云梦扬，一会儿看看楚云天，虽然它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好在身边还是有两个熟人在的，小黑打算等他俩斗嘴斗完了，再问问他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会来到这个地方。 小黑等啊等。 结果没等到两人斗嘴结束，反而是等到李良先一步架着大剑从天空中降落了下来，全长十三多米的放大版青虹剑就这么缓缓停靠在了海边，不光是李良，曼曼也在飞剑上，只不过比起李良的从容不迫，曼曼就显得有点不忍直视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高空中急速飞行的缘故，小丫头的头发全都被吹得披散下来，齐齐向左，头发丝崩的笔直笔直的，她软趴趴的躺在飞剑上，目光涣散，嘴角流淌着一缕缕白沫，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小黑当时就是一个激灵从地上蹦了起来。 它赶紧小跑到青虹剑旁边，两条后腿直立起身，伸出爪爪搭在大剑上，不停去闻曼曼身上的气味，同时还用鼻头去顶曼曼的胳膊：“小妹？小妹你咋了？” “她没事。”李良从大剑上走下来。 看到李良回来，楚云天随手一招，凭空变出了个扎着吸管椰子扔给了李良，李良接住椰子，疲惫的坐到了两位朋友身旁：“唉，真不知道曼曼啥时候能学会控制约束之力。” 别说是学会，之前李良只是带曼曼体验了一下青虹剑的1倍音速，强大的加速度几乎打乱了小丫头体内的气血循环，导致全身血液供氧失衡，险些出现脑窒息的情况，这证明了什么？证明这丫头一身功夫都是虚的，她空有一流武者的暗劲，站在原地站桩输出没问题，真要遇到复杂的环境，她在外部环境因素下恐怕连一半的本事都发挥不出来。 “你那什么约束之力有点太高端了，别说是曼曼，连我听着都犯迷糊啊。”云梦扬连连咂嘴。 李良拽过来小黑，把这个八百斤重的宝贝疙瘩抱进了怀里，不得不说，这片幻梦场景的物理参数确实很逼真，当李良抱起小黑时，他的屁股直接就往沙地里下沉了两寸多深，李良揉着小黑的狗头，无奈的道：“哪有什么高端不高端的，乖离，冲星，约束，墟星，宇宙四大终极之力本来就是我们生活中息息相关的东西。” “这就好比婴儿吃奶，婴儿在吸母乳的时候，遵循的正是冲星之力的物理规则，不是奶水凭空流进了婴儿的嘴里，而是婴儿在吮吸时，口中形成了负气压，母乳被气压变化硬挤进了婴儿的口腔，这种气压变化之间的相互作用力就是最基础的冲星之力，但凡是刚生下来的哺乳动物，从出生时起，就已经会用冲星之力吮吸母乳了。” 李良托起小黑的爪爪，晃了两下戴在爪爪上的银色圆环：“而我传给玄心的这套武具，其中就蕴含着冲星之力的进阶用法。” 科学从来都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法运用到实际生活中的科学，只是吹嘘出来的故弄玄虚，只有真正投入到现实中的科学，才是智慧的体现。 天狼武具代表的是冲星之力的物理规则，它目前只是起到一个引导与学习的过程，用来辅助小黑施展冲星之力，等到小黑将来掌握了这份力量的奥秘，也就不再需要天狼武具这种外物了，同样，青虹剑也是此类情况。 李良传给两个徒弟的不仅仅是兵器。 其中还有着关于两大宇宙终极力量的感悟。 至于小黑究竟是否能从一个只会吮吸母乳的奶狗，蜕变成真正掌控冲星之力的巅峰强者，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今晚李良专门委托楚云天把这傻狗带到梦中，可不是叫它来观光的。 沙滩上，李良盘腿坐着，他捧起小黑的脑袋微笑道：“知道这里是哪不？” “呜……”小黑紧张的舔了两下鼻头。 “这里是云天制作的幻梦，现在的我们都在同一个梦里，在这个地方，我们不用担心受伤，或者伤势过重死亡。”李良慈爱的抚摸着小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放手教你们姐妹更厉害的东西了。” “嗷？”小黑顿时瞪大了眼睛。 来自犬科动物的本能令它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它刚想从李良怀里挣扎，就被李良一把薅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如今小黑有着七八百斤的体重，尽管它小小的身躯有着堪比俄罗斯棕熊的吨位，仍然逃不过师父的千斤坠锁颈。 功夫并非一蹴而成。 先学习原理，后体验效果，再实践练习，最终熟能生巧。 之前李良已经带曼曼训练过音速级的加速适应了，不过这会儿小丫头已经因为气血散乱缺氧昏了过去，短时间内还没法立刻恢复过来，李良也不敢第一次进入幻梦就对曼曼过于严苛，于是他便把目标转移到了小黑身上，这孩子主修肉身，皮糙肉厚，筋骨比曼曼更结实。 “天狼武具是怎么用的我已经给你演示过很多次了，相信不用我再教你使用方法，但你应该没有跟拥有这种相同力量的对手实战过。”李良在说话间松开了小黑。 他刚刚薅小黑的脖子没用多大力气，小黑也没真的要逃，师徒俩顶多只是日常互动级别的过招扒拉而已，有点像晚辈的撒娇与长辈的嬉闹，对小黑来说，它是无条件信任李良不会害它的。 “师父要和我实战？”小黑狐疑的看了看李良的胳膊。 穿上天狼武具才能施展冲星之力的压力掌控变化，问题是天狼武具只有一套，似乎是看出了小黑眼中的疑惑，李良用眼神示意小黑稍安勿躁，随后他看向那边正在晒太阳的楚云天：“给我也弄一套天狼武具。” “哦。”楚云天随手一挥。 本来他在梦中属于那种喊啥来啥的权限，可惜这次他失算了，他挥手挥了两下之后，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等下，李良，你那什么天狼武具我变不出来啊，我只能在幻梦中制造我知道或者我理解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像数学老师先是教会了学生1+1=2之后，然后就让学生去解世界级的费洛蒙猜想，楚云天当然知道婴儿吃奶是啥了，但要把婴儿吃奶和宇宙四大终极之力结合起来，抱歉，他实在没法跨越这么遥远的距离。 “你不是说你在梦里想干啥就干啥么？” “那也得合理啊！”楚云天反驳了一句，眼见李良逐渐不善的脸色，他赶忙补充道：“……不过我可以解除你的限制，虽然我没法理解你的功夫是个啥原理，只要你那身功夫的运行逻辑确实合理，你就能在幻梦里成功施展出来。” “也行，那你解除吧。” “已经解除了。” “真的？” “真的。” 这里是楚云天根据现实物理规则制作的幻梦，在这地方，除了不会死之外，所有人都没法做出超过现实规则的行为，然而楚云天在三两句话中就说他已经解除了对李良的限制，李良怎么就有点不信呢。 怀疑的看了看楚云天，他沉吟片刻，随后猛地隔空冲着楚云天打了一拳：“入道云！” 什么都没发生。 风平浪静。 “啊哈，我特么就知道解除限制后你第一个拿我试刀！”楚云天一拍大腿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还好我机智骗了你！” 当时李良就怒了：“嘿你特么——“ “哈哈哈哈。”云梦扬被这俩逗得笑的肚子疼。 或许是听到岸边传来的欢乐声，呆坐在远处的吴仇循声扭头看了过来。 云先生倒在椅子上捧腹大笑，李良撵着楚云天满沙滩乱窜，曼曼瘫在沙地上不停抽抽，小黑不知所措的蹲坐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师父和小云哥掐架，这一刻，他们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仙家，也不是校级军衔的国家十一级技术骨干，只是一群朝气勃勃的普通人。 看到这一幕，吴仇不由升起一种向往。 如此脚踏实地且又真实的活着。 这才是他心中一直渴望着的平凡与幸福。 第五百章 冲星 赤足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向大海。 海水漫过了少年的脚面，阵阵冰凉包裹而来，直到海水漫过少年的小腿时，少年提起膝盖，抬脚踩在了水面上……然后他就像上台阶一样蹬上了海面。 背对小岛，李良望向了远方的海天一线。 在这幻梦之中，他对宇宙真理的理解终于得到了重现，幻梦的主人解放了对他的枷锁，整个世界都如流水一般从他身边涌动而过，在这玄奇奥妙的流动感应之中，李良垂落的左手，微微动了动手指。 当他手指向外弹动时，大气膨胀后的强压从他指尖弹射了出去，风压切开了他身旁正在流动的海水。 当他手指向内勾回时，大气收缩后的负压形成了一种反作用力，从指尖传导回来的力量反向拉扯着他的身体横移出了四五米远。 海岸上。 心知即将要和师父进行实战，小黑不停的在岸边来回踱步，用以纾解紧张的情绪。 在大自然中，体型与体重决定了动物的直接战斗力，然而小黑很清楚，它的体型在师父面前完全不会为它带来任何优势，师父可不是只擅长跟人类作战的常规武者。 “呜——”小黑冲着海洋发出阵阵低吼。 再不叫两声给自己打气，它怕自己还没跟师父打起来就被吓得夹住了尾巴，眼看师父站在海面上，以神乎其技的技术适应着身体平衡，小黑知道，这个时候它再不进攻，等师父出手之后它可能就没机会了。 小黑再也按耐不住。 真气爆发！ 氧气吐纳入体之后，混入血液中的氧元素犹如投进炉鼎的新柴，一股强横气血从小黑下腹的下丹田中喷涌而出，这股精力饱满的气血迅速游走了小黑全身，只见它后腿一蹬，这具强壮的黑狼身躯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海洋。 由于速度过快，以至于小黑都不需要依靠天狼武具，也能凭着四只脚上的肉垫踏足海水滑行出一段距离，师徒俩谁也没说什么时候开打，也没定什么规矩，察觉到小黑突然抢先出手，李良似是看出了小黑此时的心态，他回头向小黑望了过来：“遇强敌，因忌惮而欲占先手，不做谋略，盲攻者，先输一半。” “汪汪汪汪——”小黑飚了一口垃圾话用来给自己壮胆。 它嗷嗷怪叫着冲向李良，意图趁李良做出应对之前抢攻李良的下三路，距离李良还剩不到二十米时，小黑借助天狼武具，猛地发力，脚踩海水以z字闪电走位绕到了李良侧后方，张嘴就朝着李良的腿咬了过去。 这动静就跟解放牌卡车正面撞过来似的。 “起。”李良右手向上一甩。 从他手指末端延伸出去的压力牵引，拉扯着海水升起了一道龙卷，直接就把扑过来的小黑给冲到了天上去，紧接着李良微微抬起右手，举过头顶，随后他就像抚慰清风一样又把这只手压了下来。 负压扭转时产生的反作用力令他身体随之腾空而起。 他不是在跳跃，而是在通过右手拖拽大气，轻描淡写的把自己拽上天。 对付小黑，用出两只手都是在欺负它，所以李良就把一只手插在了裤兜里，仅用另一只手来和小黑过招，他腾空到与小黑同样的高度之后，挥手震散了包裹着小黑的海水：“吞天决，天狼噬月。” “？？？”小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海水。 结果它就看到师父两条腿向后一蹬，身形朝着它爆射而来，简直不给它一点喘息的余地，眼见如此，小黑赶忙侧身横移，试图避开师父的锋芒，可惜的是它忘了天狼噬月这一招是谁教给它的。 相信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天狗吃月亮的典故。 天狗是怎么上天的，又是怎么跑到月亮上的，以及是怎么一边在天上蹦跶一边大吃大喝的，李良用两条腿和一只右手，充分向小黑展示了什么叫天狼噬月。 李良在天空中模拟出犬类的身法，在飞扑与爬行之间来回变换，无处借力的大气环境仿佛成了他天然的狩猎场，小黑的视觉反应连他的动作都跟不上，只能看到一个速度快到拉出残影的黑影在疯狂乱窜，令它眼睛都是花的，如果李良要把小黑当成月亮吃了，在如此夸张的身法包围下，小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忽然间。 黑影消失了。 “……呜？”小黑顿时一个激灵。 它耳朵扑棱一下竖了起来，赶紧四处寻找师父，可无论它怎么巡视，四面八方都已经没有了师父的踪影，师父就跟失踪了一样，仅仅只剩下空气中还弥漫着师父的气味，证明着师父存在过。 下方的小岛渐渐传来一阵呼喊声。 “后面！” “他在你下面！” “左边左边！” “嗨呀你往哪看呢？” 云梦扬只是个普通人，看不清几百米高空发生了什么，但是楚云天这种挂逼却把李良的动作看了个明明白白，不久前，李良还在天空中给徒弟演示犬类动物的身法，之后李良就突然切换身法了，藏身在了小黑的视角盲区，跟随小黑的行动而变换身位，始终粘在小黑的盲区范围内。 楚云天认得李良这身法。 藏影步。 问题是不管场外援助如何提示，身在场中，小黑又没有能力破解李良的藏影步，只能闻到李良的气味近在咫尺，偏偏就是看不到李良的身形，这种闻得着看不到的焦急感是最揪心的，小黑终于是被逼急了，本能的使出了哈利路亚大旋风，一颗硕大的狼头甩的残影纷飞。 不是每一只狗都会哈利路亚大旋风。 但是会大旋风的一定是好狗。 “你这脊椎，真结实。”李良不由轻声赞叹了一句。 也就是这一个空档，正在疯狂甩头的小黑猛然瞅准机会，逮着视线余光中的一缕黑影张嘴咬了过去。 哺乳动物花了两百万年才从海洋上岸，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哺乳动物上岸之前，究竟是靠着什么力量才称霸海洋的，这种力量并非什么高不可攀之物，它正是【脊椎】，每个哺乳类动物后背上都会有的【脊椎】，就是这件器官，为哺乳类动物带来了决定性的反应速度与肌体爆发力，从此将自己与猎物划分开来。 犬类的大旋风便是一种以脊椎为核心来进行甩头撕咬的技能。 被哈利路亚大旋风咬住的猎物，非死即残，以小黑本身的肌体性能来看，它原本是没可能咬中李良的，早在它甩头咬向自己的时候，李良一巴掌就能把小黑糊到海里去，然而李良的目标是和小黑切磋喂招，不是来欺负它的。 所以李良就故意放慢一拍让小黑咬住了自己的左腿。 犬齿刺入皮肉的一瞬间，鲜血飞溅。 这一招并不是小黑能自由控制的，当它被逼急了激发大旋风本能时，在它停止甩头之前，被它咬中的猎物只能用身体去感受这来自两百万年前的脊椎之舞，亲身体会犬类动物脊椎爆发出来的杀伤力。 李良的左腿被小黑一个眨眼就撕扯了个鲜血淋漓。 “……嗷？！”小黑忽然一愣，涌入嘴里的血腥味顿时把它吓得遍体生寒。 刚刚小黑只是着急了就顺着那影子咬了过去，它也没想过要去咬师父，看着眼前血流如注的人腿，小黑吓得不敢抬头去看师父，这时它听到了师父戏谑的调侃声：“怎么，还咬上瘾了？” 小黑赶紧松嘴。 结果一扭头它发现师父又不见了踪影。 这次师父倒没有继续长时间消失，片刻后，小黑只觉得后背一沉，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它背上，猝不及防之下小黑差点在天上失去平衡栽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黑张口发出了哀鸣的鼻音。 “你慌啥，本来就是切磋，受点伤很正常。”李良翘着二郎腿坐在小黑背上，抬起被撕烂的小腿，仔细端详起了这片大面积创口。 由于幻梦中的设定，李良腿上的伤口开始迅速复原，恢复的过程有点像是回溯，那些溅出的血水逆流了回来，外翻的伤口也重新闭合，破烂的血肉组织以极快的速度回归到了受伤之前，说实话，楚云天这家伙虽然说过副本内有快速恢复伤势与不会死亡的规则，但李良是不敢拿徒弟去直接试的，他必须自己先反复尝试几次再说。 看到恢复如新的小腿。 李良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玄心，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跻神？” “嗷？”小黑在天空中跑动保持着浮空的同时，冷不丁的听到了师父提出跻神。 这两个徒弟并非什么天资卓绝之物。 要是李良真倾尽所有去传授姐妹俩本领，她俩是学不完也学不会的，所以根据姐妹俩的根骨特点，从李良收下她们开始，就计划好了她俩的修行路线，曼曼的修行风格偏向踞神，走的是御物和奇门功夫的路子。 小黑皮糙肉厚，更适合跻神的武术与技艺。 作为师父，李良觉得自己切换成跻神来教导小黑也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接下来，我会减少上丹田和中丹田的活跃程度，让另外两道阳神进入休眠，待会儿你可能会见到我平常不太表露的一面，性格可能也会发生一些变化，不用奇怪……这些都是我。”李良事先给小黑打了个预防针，以免等下把这孩子吓到。 小黑反倒是还在关心着李良的小腿：“师父，要不我还是先驮你下去，你的腿……” “我的腿没事。” “真的吗？”小黑好奇的回头看了过来。 “这地方是云天制作出来的幻梦，我们都在他的梦里，就算受伤也是可以快速恢复的。”李良笑着敲了敲自己崭新的小腿，而就在他说话间，他随和的面色逐渐冷漠了下去。 整个人的气场渐渐变得冰冷而孤高。 比起片刻之前的师父，此时的李良令小黑莫名感到油然而生的陌生，李良侧身坐在小黑背上，睥睨的目光居高临下俯视着小黑：“……所以，我也不用担心会打死你。” “？？” “地印。”李良忽然抬起一根手指。 半点预兆没有，说动手李良就动手了，小黑只觉得后背上猛然袭来一股难以匹敌的压力，这股庞大的重力直接就压垮了它的身形，拽着它如流星一般坠向了大海，小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这股莫名其妙却又强到恐怖的重力拍进了海面中。 即使是千锤百炼的身体也遭不住这海面张力的重击。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结结实实摔到了水泥地上一样。 砸进海面之后，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拼命向小黑眼耳口鼻倒灌了进来，突然性的窒息令它害怕极了，使劲扑腾着四条腿，想要从这恐怖的重力压迫中挣脱出去，然而任他如何扑腾，都摆脱不了重力的拖拽。 眼看着海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黑油然感到了绝望。 直到快要沉到海床上时，压迫着小黑的重力骤然消失，与此同时一只手按住小黑的脑袋，将其推向了海底的海床，就在小黑即将在强大的水压下窒息时，只见天空中一道气浪直冲海底，这股强压气流挤开了沿途所有的海水，在海底与天空之间打通了一道真空隧道。 前一秒还溺在海水中的小黑突然感觉到所有海水全都离它而去。 小黑啪叽一声跌落在了湿漉漉的海床上。 它大口咳嗽着，晕晕乎乎从海床上站了起来，然后下意识甩了甩湿漉漉的毛发，当它抬头看向四周时，眼前所见的自然奇观再一次刷新了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小黑确实是在海底。 在这个距离海面大约一百多米的海床上，方圆约五十米，俨然变成了海水绝对无法僭越的真空地带。 一种小黑目前还无法理解的力量挤走了海水，令这片圆形地带成为了真空区，小黑站在海床上，自由呼吸着空气，茫然的看着搁浅在海底的水生生物。 远处的海水被隔绝在了某种强大压力之外，正在边缘处波涛汹涌的翻滚着，仿佛随时都会倒灌回来淹没一切，在这个地方哪怕多待一秒钟，都会因四周高耸的海水而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小黑只觉得四条腿都在发软，八百斤的吨位，它那堪比俄罗斯棕熊的身躯已经忍不住在发抖了。 这就是凡物面对大自然时最原始的恐惧。 而操纵这种恐惧之人正在上空默默的注视着小黑。 “你可知，冲星为何物？”李良淡漠开口道。 忽然听到师父的声音，小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抬头向空中看去，但当它看到李良那漠然的眼神时，它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师父？” “所谓冲星，即为你与外界的交互。” 李良对小黑的害怕与茫然仿佛视若无睹，他兀自讲道：“你四脚踏地，便能从地面借力，腾跃而起；你身体入水，便能借水势利用阻力，随意游动；你身处天空，同样可用强压与负压来改变大气阻力，作为你登天的支点。” “当你抓住世界的支点。” “你前进一步，世界就会后退一步。” “你向上一跃，世界就会向下一沉。” “当你吮吸，大气就会涌入你的口中。” “当你吐纳，气息就会在你体内周天循环。” “这便是绝对强相互之力，亦为，冲星之力。”李良缓缓从空中降落了下来，落在了这个被大气驱走了海水的真空地带：“而你要做的，就是寻找到这个支点，抓住它，再去拖拽这个世界。” 第五百零一章 阳神?人格认知障碍? 三道阳神并不是单纯的身外化身而已。 踞神是参悟的神通，踬神是修得的正果，跻神是掌握的武艺，这三道阳神代表着李良迄今为止的全部修为，不仅如此，三道阳神还是决定李良的底层思考逻辑的关键所在。 大脑对李良来说只是个神经元比较密集的器官而已，并不是决定他思考能力的核心，踞神、踬神、跻神才是他的逻辑中枢，他有时会像踞神一样捉弄一下曼曼，但却又不会像踞神那么过分，有时他会像跻神一样冷酷，但又不会像跻神那样赶尽杀绝。 三个阳神始终彼此共存，它们以三种不同的思考方式与性格特点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而这个平衡，也就是平时朋友们所见到的李良，当李良让某一个阳神进入休眠，该阳神对他的影响就会直线下降，从而导致他思考逻辑发生改变，并且性格骤变。 小黑是第一次见到转换成跻神主导的李良。 不加掩饰的强大，不近人情的孤高。 处于跻神思考模式的李良，就像他刚降生到这世上时，看待这个世界的冷漠，哪怕是亲生父母在他眼中也跟路上过客没什么区别，徒弟也只是传承他技艺的继承人而已。 没有什么能成为跻神的阻碍。 他会打碎所有阻道者。 “二十秒后，我会解放海水的压力。”李良降落到了海床上。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小黑，声音平静如水：“如果你不想被淹死，就去试着抓住海水的‘支点’，然后自己凭本事打开一条通天之路逃出去。” 解放压力？海水倒灌下来的画面一下子浮现在了小黑脑中，它猛地仰头看向这将近百米的真空通道，它简直不敢去想这海水要是向它淹没过来会是一副什么场面，小黑顾不得湿漉漉的毛发，急的都带上了呜咽的哭腔：“不，师父，我不行！” 世界的“支点”哪是说抓就能抓住的。 宇宙四大终极之力哪是说领悟就能领悟的。 开什么玩笑，要是领悟不出来冲星之力的“支点”，李良就会把这些海水重新沉下来，上百米高的水压在瞬间释放之际，那冲击力足以撕裂一切有机体的血肉，这根本不是修炼，分明是在玩命了。 然而这个状态下的李良却是不为所动。 “七。” “六。” “五。” 二十秒的时间转瞬即逝，不论小黑是示弱也好，求饶也罢，李良只顾着读倒计时，当他读到最后一秒时，小黑再也忍受不住对海水的恐惧。 李良本以为它会借用天狼武具腾空逃走，危急时刻爆发潜力发挥出天狼武具的更多性能，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 结果就在李良解放相对作用之力，放开海水的刹那。 轰！！！ 在震耳欲聋的海水垮塌声中。 “呜——”小黑悲鸣着奔向了李良。 这条傻狗在危急时刻居然忘了逃命，反而第一时间跑到李良跟前，躲在了李良脚边，出乎预料的状况令李良微微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手软，随着海水倾泻而下，重达数百吨的海水从上百米的高度狠狠砸了下来。 李良没走。 既然是以师父的身份来教导徒弟，哪有让徒弟独自受苦，师父在旁边好端端看戏这回事。 他自然会陪小黑一起承受海水的洗礼。 “你能在我身边躲得了一时，你能躲一世吗。”李良将手放在了小黑头顶上。 下一瞬间，无穷海水当头朝着这边真空地带碾压而下，好比数十辆重型卡车排队创了过来，只在转念之间小黑便已失去了意识，临在最后一刻，它只记得师父陪在它的身边，把手搭在了它的脑袋上。 当小黑再次睁开眼睛。 “嗷！！”小黑一个猛子就从狗窝里窜了出来。 凌晨五点多钟，天色麻麻亮之际，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的小黑慌不择路跑出了窝，在院子里四处乱窜，过了好一会儿小黑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做梦。 海水倒灌那一刻形成的视觉冲击简直就跟天塌了一样，即使醒来，从梦中回到了现实，小黑也忘不了梦中那无比真实的恐惧感，就在它失魂落魄的发呆时，后楼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小黑听得出那是曼曼的声音。 不知小妹遇到了什么，小黑迈着发软的步子，跌跌撞撞跑上了单元楼，来到了曼曼家门口。 “汪！”小黑冲屋里叫了一声。 之前曼曼发出叫声时不仅小黑听到了，梁奶奶也被惊醒了，此时听到门外的狗叫，梁奶奶过来给小黑开了门，小黑冲老人点了点头，然后掸了掸爪爪上的土，就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循着气味摸索到了曼曼的房间门口。 小黑担忧的冲屋里小声叫着：“汪？” “别进来！”曼曼从屋里发出一声窘迫的阻拦。 从声音听上去，曼曼应该没啥大碍，实际上曼曼也是从梦中惊醒的。 不知道是咋回事，之前在梦里，她出现在了一片沙滩上，然后李良也出现在了梦里，不由分说就拉上她练起了高速运动的身体适应，本来李良都放过她了，她还没消停多久，远处的海水忽然就掀起了海啸。 她跟楚云天几个人都在海中的孤岛上，海啸扑过来时他们逃都没地方逃，在那遮天蔽日的海水吞没了曼曼的时候，那无比刺骨的剧痛就直接把她吓醒了过来，醒来后她才发现……自己果然尿床了。 这离谱的梦可谓是做的没头没脑。 梦里的一切看似合理，偏偏又搞不明白为啥大家都会出现在梦中，最关键的是那场莫名其妙出现的海啸，小丫头此时听到小黑在门口叫她，心中隐约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不过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小黑知道自己尿床了的事，会丢死人的。 黄河小学是七点十分入校。 学生至少得在六点半前就得起床。 凌晨五点多惊醒过来以后曼曼也睡不着了，匆忙掩盖了床上的尿渍以后，她轻手轻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把小黑放了进来，只可惜她忘了这位大师姐是什么动物，小黑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肾上腺素与尿液混合的味道，曼曼掩饰了个寂寞。 “emmm……”小黑礼貌的保持了沉默。 曼曼小声试探道：“旺财，你咋这个时候上楼来了。” “呜……”小黑委婉的轻轻呜咽了一声。 跟小黑相处的久了，如今曼曼也能听得懂一些犬类基本的叫声分别代表着什么意思，小黑不直接开口说话，是怕吓到曼曼的奶奶，它此时表现出的委婉，是在示意曼曼它也经历了类似的噩梦。 “你也做梦了？”曼曼惊疑道。 小黑点了点头。 不光是小黑被吓醒了，临到最后李良解放海水掀起的海啸，一波送走了梦里的所有人，见到小黑点头承认，曼曼半信半疑：“难不成梦里发生的都是真的？真像楚云天说的那样，我们都被拉进了他的梦里？不然咱们怎么会做同一个梦？” “汪。”小黑点头赞同。 姐妹俩碰头以后基本确认了梦中经历的属实。 与此同时，梦中的其他人也是在海啸过后回归了清醒，只剩下李良还在梦中，孤零零的沉在海底，跟其他人不同，这点小风浪还不至于把他从梦里惊醒，只是两个徒弟都脱离了梦境，他也失去了继续留在梦里的意义。 不愧是龙类的伴生神通。 心灵幻境基于现实构建出的副本还是比较实用的。 从梦中缓缓醒来时，李良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钟表，随后起身下床去厨房洗漱。 老年人起得早，张爱玲早早就在厨房里给儿媳和孙子准备早饭了，这会儿苏琴还没起来，倒是李良第一个起床，张爱玲心疼孙子晚上没睡够，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走过来招呼李良先回屋休息。 李良看都没看她一眼。 “老李，良蛋儿早上刷牙的牙膏你得是没给挤上。”张爱玲骂骂咧咧冲屋子里喊了一声。 两个老人对子孙掌控欲很强，类似于传统封建的家长制思想，认为家里的一切都是家长说了算，子女的工作和收入都得由家长来掌管，子女的人生与自由也该由家长来支配，相应的，家长制社会中的大家长，甚至就连挤牙膏这点小事也会为子女去做，而张爱玲就是李家全家人默认的大家长，她来支配财富，她来指挥家人。 就比如李良的衣食起居。 张爱玲会把伺候这唯一的宝贝孙子纳入家庭工作体系中，以家长的身份，指使家人去执行，当然，她作为家长，更多的时候她往往都是亲自去干，因为她看不上别人干的活，觉得不如自己干的仔细干的认真。 她总是连每天穿的衣服袜子都要给李良整齐摆放好，连刷牙的牙膏也要提前给李良挤好，接管李良生活中的一切琐事。 放在平时，李良通常会劝她，自己不喜欢这样，但在今天早上，在张爱玲连着冲屋子里喊着催促李忠德过来帮李良倒洗脸水时，正在刷牙的李良冷冰冰的望了她一眼：“别干多余的事。” “……我干啥了？”张爱玲冷不丁的被孙子呛了一口。 她正想解释两句，却见李良继续刷起了牙，这一幕令她莫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她一时间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天大地大，如今这个家里他孙子最大，所以张爱玲也就怏怏的不吭声了。 也不知道孙子今天起床是咋了。 早上去上学的时候连张爱玲做的早饭也没吃，直接就走了，到了中午放学回来吃饭的时候，孙子像变了个人似的，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原本张爱玲以为是早上的时候孙子心情不好，就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早起……孙子又变了个样。 变得话多了一些。 “连刷牙和穿衣都要被人接管，我感觉自己现在活的好像一条狗，正在被人养成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 “不对，废物起码还能回收利用，人要是废了，那连废物都不如啊。” 孙子一天一个样子，在正常和不正常之间反复徘徊，连番变换变得张爱玲已经害怕了，在跟老伴儿商量之后，到了第三天，两个老人谁也没给李良准备起床的衣物以及洗漱用具，就连早饭也没给他准备。 第三天的李良看上去很正常。 既没有不近人情的冷漠，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正常的起床穿衣，正常的刷牙洗漱，完后去冰箱里翻找了两个鸡蛋用开水烫熟当做早点，出门时，李良神色如常的跟两个老人打招呼告别，然后去上学，言行举止都跟往常一样，没再表现出什么奇怪的行径。 第三天晚上。 回到家后，李良写完了作业，开始看起了《青囊术》。 这本书里的内容确实博大精深，尤其是作者对万物众生的看法，其中某些观点与李良的理念十分契合，天之道，损盈完缺，每个人生来都是残缺的，或是有人格缺陷，或是有生理缺陷，补全缺陷正是《青囊术》中的核心思想，就在李良看书的过程中，苏琴从门外探头了进来：“良蛋儿，学习呢？” “嗯。”李良不动声色合上了手中的古书。 苏琴见到儿子写完的作业整齐摆放在了一旁，正在看课外书，她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进来直接坐到了床边，酝酿了片刻，语重心长的抚摸了一下李良的后脑勺：“良蛋儿，最近上学是不是压力比较大？” “……啥？”李良哪有什么压力。 有压力的不应该是他的班主任么？ “我听你奶说，这两天你好像情绪不太稳定……”苏琴尽量委婉的提醒了一下李良，身为母亲，又当过老师，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帮李良开导心结，纾解学习压力：“有什么你尽管跟我说，不要自己憋着。” 苏琴这么一说李良就明白了。 “你多虑了。”李良笑了笑：“我很好。” “那你……”苏琴欲言又止。 “有时我的性格会出现一些变化，这是正常现象。” 李良看苏琴不信，于是当着她的面，先是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向了苏琴，淡漠的眼神中，散发着一种漠视一切的冷酷无情，紧接着李良又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眼中灵动的光透露出一种玩世不恭的轻佻，脸上也是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苏老师，您还是多去关心一下您明天的课程安排吧，我就不需要您操心了。” “我的天……”苏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儿子在片刻间来回切换了两种举止神态，每一次切换之后都会产生性格鲜明的独特气场，俨然变成了一个全新且又陌生的性格，苏琴从来没见过这么离奇的事，就在她尝试着努力思考试图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李良又笑着调侃道：“我听说你们中学那边的混混挺多的，那些混子不懂什么叫校规校纪，喜欢张扬个性，以挑衅老师和欺负同学为荣，需不需要我帮你……帮你……” 说到这里李良目光闪烁了片刻，话语也停顿了下来。 不能再让踞神继续浪下去了。 李良唤醒了另外两道阳神，恢复了三大阳神维持的微妙平衡点，他顿了顿，开口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嗯……”苏琴默默退出了房间。 出来后，两个老人赶紧把她拉到了旁边的屋子，关上门，小声问道：“咋样？” “良蛋儿他……”苏琴不安的看了看二老：“……他确实不太正常。” 苏琴把她在屋子里看到的状况给两个老人叙述了一遍，听到苏琴描述出来的细节，二老顿时害怕了起来，怕李良再严重下去变成疯子，就在二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苏琴觉得，实在不行她就带李良去医院看一下。 毕竟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 隔壁的三个人窃窃私语，房间里的李良认真的看着书。 《青囊术》的沉浸感实在太强了，没有超凡的定力，不光是会迷失在令人丧失理性的疯狂技术中，时间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逝而去，看书看到晚上十一点多，李良以绝顶的意志力从沉浸感中脱离了出来，合上了书本。 该睡觉了。 前天晚上李良给小黑布置了“在海水中找到支点”的修行任务，昨天晚上他又给曼曼布置了“同质量物体转换体积大小”的目标，不知道今天晚上两个徒弟在修炼上的进度如何，李良脱衣上床，迅速进入了睡眠。 他就像前两天一样成功进入了梦境。 肉身的躯壳仿佛离开自己而去，思想与意识在冥冥的牵引中，遁入了某个不知名的泡沫中。 经过一片光怪陆离的幻境节点之间穿梭过后，李良被接引到了其中一个不知名的节点上，当他进入了这处幻境的节点，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蔚蓝的天空清晰呈现在了他眼前，在一片泛着土黄色的沙漠地形中，李良只身出现在了一处封闭的沙漠斜坡上。 “……”李良一时没搞明白这里是哪。 远处隐约传来放炮的声音，就跟过年似的热闹，他循着声音走下斜坡，遇到了两条岔路。 左手是一条下坡通道，右手是一扇画着“a”的虚掩大门，炮仗声正是从大门里面传过来的，于是李良侧身从大门滑了进去，穿过了一条四五米长的拱门通道之后，他来到了一处下坡的转交路口。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 一个穿着绿色上衣的眼镜男，胸前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另一个穿着迷彩戴着头套的尸体，头盖骨都被掀了起来，脑浆撒了一地，李良看了看这两具尸体，从转交路口走出，正要弯腰查看尸体的状况时，忽然间他心有所感。 一种被瞄准的刺痛感出现在了他太阳穴位置上。 电光火石之际，李良猛然沉腰伏首，一颗7.62毫米的子弹就这么擦着他的后脑勺射了出去，射进了他右侧三十米外的沙漠墙壁上，随后才有一声沉闷的炮仗声从远方传来，李良循着声音向左侧扫视了一眼，就在距他一百五十米外的一处高耸平台上，有个穿着警服的持枪者正蹲在箱子上换子弹。 什么情况？ 小黑和曼曼不是在幻梦中练功吗？ 这个抱着一杆栓动式狙击步枪蹲点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随着对方的子弹上膛，李良立刻行动了起来，他没有躲，笔直朝着举枪瞄准自己的狙击手飞奔了过去，其实他有很多种手段能对狙击手直接毙命，但由于李良目前还没搞清楚状况，所以他没有随便下杀手。 眼看着狙击手再一次扣动扳机。 李良抢在对方开枪之前，猛地压低重心向前俯冲，避开了射击轨道的同时，从地上捡起了几个射空子弹的弹壳，又是一声沉闷枪响，子弹再一次打空，而李良也迅速接近到了狙击手五十米开外。 狙击手见连续两发都没有打中李良，于是立刻切换手枪，举枪瞄准李良清空了弹夹，只可惜一连十二发射击，一颗子弹都没有打中目标，反而是在狙击手匆忙换子弹的时候，李良屈指弹出的一颗空弹壳，隔空打飞了他的手枪。 趁此机会李良欺身而上。 来不及捡枪，狙击手立刻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匕首，迎着李良扑了过来。 有枪都打不过李良，凭一把破刀又能干什么，一个照面过去，狙击手就被李良放倒在了地上，李良一把掀开了狙击手的面罩，从中顿时露出了一张陌生的白人面孔。 这个白人似乎没有过多的自我意识。 反倒像个只会执行指令的机器人。 在被李良压制住之后，白人狙击手一边试图反抗挣扎，一边通过无线电喊话：“a点遇袭，请求支援！” 片刻后，无线电中传来了楚云天的声音：“a点来了几个？” “一个！”狙击手机械式的回答。 “a点只来了一个？”楚云天霸气的喊了一声：“放警犬！！” 距离这里二百多米外的一处上坡拱门，忽然窜出来了一条穿着警服的黑狗，黑狗汪汪汪的大叫着，欢快的摇着尾巴，一脸兴奋的沿着坡道冲了下来，直奔b点前来支援，然而当这条“警犬”跑上a点的坡道，当它看到把狙击手压在地上的李良，它那兴奋的尾巴当即就垂了下来。 小黑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到了李良面前。 李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小黑身上穿的警服：“警犬？”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比告诉家长要去图书馆自习，然后偷偷叫上同学去了网吧打cs，玩得正嗨皮时，突然一抬头就看到父母正一脸微笑的靠在电脑桌前，用慈爱的望着自己……太特么吓人了。 小黑的眼睛都直了。 “警犬警犬！收到请回答！” 挂在小黑脖子上的无线电中传来了楚云天的呼叫声：“a点情况如何？解决了匪徒没有？b点这边又来了一大群，解决完了赶紧回来支援！” 听着无线电里的喊声，李良弯腰伸手抓向了小黑。 就在小黑以为自己会挨一顿爱的毒打时，没想到李良只是把无线电从它脖子上摘了下来，李良拿起无线电，冲麦克风轻声说道：“警犬已经阵亡，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卧槽？！”楚云天大吃一惊。 李良随手扔掉了无线电。 他一个背摔就把小黑扔在了地上，并把小黑的警服剥了下来，扔了出去，随后李良直接朝着地下通道走了过去，穿过通道之后，他目标明确的走向了坡道上方一百来米外的b点大门。 b点大门旁边墙上的狗洞探出一颗脑袋。 正是曼曼。 “完了，真是李良，他找过来了咋办？”曼曼惊慌失措的躲回了狗洞后面。 不信邪的楚云天又爬上了狗洞，看到李良就在警方出生点附近，正在朝这边走来，楚云天可不管那么多，掏出usp小水枪就冲着李良来了一发。 啪。 李良的脚步停都没停顿一下，猛然侧头，就闪开了瞄准他脑袋的子弹。 “把我大菠萝拿过来！”楚云天招呼曼曼拖过来了一把重机枪。 与此同时楚云天还通过无线电指挥道：“留下三个人守住b点通道，剩下的人跟我阻击a点过来的人！！” 一时间b点的特警全都行动了起来，这些没有生命力的bot只会执行指令，没有自我思考的能力，它们行动迅速，各自找到了最佳的阻击点位，齐刷刷瞄准了坡道下方正在向这边走来的李良。 “开火！”楚云天蹲在狗洞里第一个倾泻出了火力。 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冲锋枪，各种不同的枪械交织出了一层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无差别无死角笼罩了李良，李良深吸一口气，全身皮肤迅速发红，混元归一带来的恐怖爆发力令他身形瞬间横移了出去。 外面枪声大作。 曼曼抱着枪躲在狗洞旁边不敢开枪。 “你怂个啥，我没给李良解除限制呢，他现在只能施展出不超过现实世界的战斗能力。”楚云天看到曼曼这从心的模样就来气：“我们这么多枪还用怕他？” “我不敢……” “他一介粗鄙武夫还能干的过热武器不成，跟我一起干他丫的！” 第五百零二章 偷功 连续两夜的梦中训练，曼曼和小黑的经历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小丫头都被飞剑甩的口吐白沫了，小黑更是连带着岸边的观众被一波海啸送出了梦境，这么下去就算身体不会受伤，她们精神上的疲惫也受不了，所以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楚云天便带她们在幻梦中玩起了游戏。 依照现实世界的《cs反恐精英1.6》为基础，楚云天将其原模原样的还原在了幻梦中，包括游戏里的枪械，他也是按照现实世界的真实素材作为原型，一比一复刻在了游戏里。 游戏规则移除了玩家的痛觉，只保留了触觉反馈，但并没有压制玩家的身体机能，以及已掌握的知识与技术，因此玩家在进行游戏时，可以按照传统玩法中规中矩的枪战，当然也可以凭自己本事在游戏中各显神通。 框架依然是cs1.6的框架。 自由度是前所未有的高。 “柳曼醒醒！” 忽然一声粗暴的呼喊将曼曼从胡思乱想中唤回了神，楚云天蹲在狗洞的洞口，抱着一挺重机枪疯狂向外扫射：“心灵幻境这么牛逼的游戏编辑器，绝对不能沦落成李良拿来修炼的工具，姐妹们跟我干他丫的！” 李良又不是不可战胜的。 这么多枪在手，有啥好怕的。 在楚云天的连番鼓动下，曼曼终于找到了战斗的理由，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小丫头探出狗洞往外面看了一眼，她刚刚坚定起来的眼神立马又怂了下去：“……李良除外。” 除了小黑、楚云天、曼曼以外，警方阵营其余队友全都是复刻出来的bot，属于没有思想的傀儡，这些傀儡只知道遵循楚云天这个队长的命令，完全不知死亡与恐惧为何物，楚云天叫它们阻击李良，它们便按照设定中的战术玩法，以火力网压制李良。 然而李良又怎么可能被一群凡人压制。 仅凭几条自动步枪还威胁不到李良，就算楚云天不解除他的限制，他现实中的武力水准也足以应对这种场面，当他催动混元归一，五脏爆发真气的时刻，他全身血液都奔涌了起来，速度爆发与机体性能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b点大门附近几个掩体后面的傀儡连续开火射击，结果它们射出的子弹连李良的后尘都追不上，不是子弹速度太慢，而是它们的神经反射跟不上李良的移动速度，也就只有楚云天仗着了解李良，总是能用重火力预判射击李良的走位路线，给李良带来点麻烦。 短短几秒钟。 李良就已硬闯火力网来到了b点大门外。 子弹威力大是大，打不中又是另一回事了，眼见李良已到了近身范围，把守在b点门口的bot们可不管那么多，拔出匕首就朝着李良扑了过去，李良已经知道了这些人只是傀儡，不是活人，所以他也就没有留手。 他与扑过来的bot一个错身而过。 bot持刀的左手当场就被李良给拧了下来。 还没完全死透的傀儡对断臂喷涌的血水不管不顾，翻滚两圈后，迅速爬起来，扭身撞向了李良的后背，就算失去一条手臂没法抱住李良封锁其行动能力，这名bot也要把李良撞个重心不稳，好给队长争取射杀目标的机会。 李良微微低垂眼睑。 眼底反射出了冰冷的寒光。 近距离切换手枪的五六个傀儡，抱着重机枪转身的楚云天，还有身后那个即将撞过来的断臂者，他们以全方位无死角的包围之势封锁了李良，在李良眼底的寒光闪烁之际，忽然一声枪响。 李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拧身下腰，右腿拉升桥马的同时，一脚就把前方冲他开枪的傀儡踢飞了出去，直接撞穿了b点大门，而他下腰时也顺手抓住了身后撞过来的人，双手抡起对方一把朝着楚云天砸去。 “开枪！开枪！” 藏身在掩体后面的傀儡们纷纷站了出来，其中一人刚掏出手枪瞄准李良，却被李良欺身上前，一步踏入子午线，左手成桥震开了傀儡持枪的手臂，右手呈勾拳一击命中了傀儡的小腹。 这一拳没显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威力。 暗劲爆发，傀儡脾脏瞬间破裂，鲜血从肠道逆流而上喷出了口腔。 不见傀儡发出惨叫，它只是从面罩里涌出一口血水，就慢慢失去力气跪倒在了地上，结果它膝盖还没落地，就被一脚横扫了出去，一连砸翻了两个正在掏枪的队友，然后李良紧跟着就是一个垫步追击，追上来一记鞭腿送走了另外两名还打算爬起来的bot。 感应到有枪口瞄准自己时，李良头也不回，看都不用多看一眼，他立刻闪身来到墙边蹬墙飞身而上，沿着b点大门跟前的外墙飞檐走壁而来，躲开了数发子弹的同时，一口气就把门口正在开枪的bot打飞了出去，倒飞着撞进了墙角，还把身后那个bot也压在了墙角上。 身后的bot借着队友的尸体掩护掏出了高爆手雷，准备跟李良同归于尽。 李良紧接着上来给挡在它身前的尸体补了一拳。 螺旋透劲直接撕裂了尸体身上的防弹衣，连带尸体胸膛上的皮肉与骨骼也跟着深陷了下去，以为躲在尸体身后就能当掩体的bot，竟是被这股穿透尸体的劲力轰进了墙里，后背狠狠嵌在了墙壁上，扣都扣不下来。 就在李良近身之后。 不到四五秒而已，b点门口的人机傀儡连续暴毙，而李良这时候也已经解除了混元归一状态，信步闲庭的走进了b点的大门。 他来到了一片绿箱子丛立的布雷点，并在箱子背后找到了躲在这里的曼曼，顺手捡起地上散落的手枪，李良抬起枪口，顶在了曼曼的脑门上。 小丫头呆呆的望着李良，刚刚李良与bot之间的战斗确实吓到了她，此时看到李良用枪顶着自己的脑门，曼曼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李良忽然用枪口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砰。” 李良没开枪，反而是用嘴发出了一声“砰”的声响，把曼曼吓了一跳。 他随手就把小手枪扔到了旁边：“好玩吗？” “……”曼曼不敢吭声。 瞒着家长偷偷跑去网吧玩游戏的朋友们应该都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只是李良并不像其他家长那样，见到孩子在网吧就跟失去理智似的，李良四处看了看逼真的建模，以及十分还原现实的尸体与血迹，该说不说，做的确实挺好。 枪支触感也很真实。 如果姐妹俩是玩这样的游戏，李良倒也不会多说什么，因为这个游戏可以锻炼她们的神经反射，还能帮她们积累应对枪支的战斗经验，这是好事，他把曼曼从地上拽了起来，习惯性的拍了拍曼曼身上的土：“你们想玩就玩一会儿吧，玩够了就去练习我给你们布置的功课。” “真的吗？”曼曼眼中兴奋了起来。 李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要是玩到忘了练功，我就拿你绑到青虹剑上祭天！” “哦……”曼曼怏怏的应了一声，忽然她开口问道：“要是旺财玩的忘了呢？” “一样拿你祭天！” 祭天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要是小丫头因为玩游戏而废寝忘食，连正事都给忘了，李良真的干得出用青虹剑吸附着曼曼，把这丫头发射到万米高空上去。 李良交代完后便主动脱离了幻梦。 从床上醒来后，李良拿来《青囊术》继续看起了书。 先天武者对身体的掌控远远超于常人，可通过控制呼吸减少氧气摄入，降低细胞衰老幅度，也可通过调动气血降低身体营养消耗，延长肌体续航能力，即使李良连续三天不睡觉，他的身体机能也不会衰弱下去。 他靠在床头上津津有味的看着书。 这本青囊术实在太好看了。 书中记录了一位医道圣者毕生积累的学识，以及心中的宏愿，字里行间描述的技术，全都是这位医道圣者凝聚出的智慧结晶，比如李良就十分欣赏这位医者的“接肢”技术。 天罡三十六神通中的“变身”神通与青囊术的“接肢”理念不谋而合。 变身神通的衍生出来“神兵百炼”，诸如缩退剑、千幻刃之类的肢体变化技艺，又与书中名为“造器”的技术互相印证，这本《青囊术》就像是带着李良跨越了数千年的时光，将他带到了作者的面前。 双方相隔着五千年的历史，坐而论道。 五千年前，作者在书中写到，他的技术可以把鹿的腿接续到失去双腿的人身上。 五千年后的李良十分赞成这个观点，并且表示鹿腿不止能接到人的身上，他的真身修炼之法，可以从基因层面由人类化身成一头真正的鹿。 世间话不投机者甚多，知己难寻，只可惜李良已经没机会再见到这位医学巨匠了，他心中有一种怅然的遗憾：“要不是这颗星球的能量脉络被人为封禁，写下这本书的作者，只怕早就凭着自己的学识得道成仙了。” 如此学识渊博之人，可惜生在了封天绝地的时代，生不逢时。 不然神州土地上绝对会诞生一位在医学领域登峰造极的仙人。 “也不知道那俩练得咋了。”李良看了看时间。 窗外的天色刚到蒙蒙亮起，凌晨四点多钟，李良放下书本重新躺回到床上，进入了梦中，还是得经历意识逐渐下沉的过程，穿越过幻梦的节点后，李良进入了楚云天所在的幻梦。 随着李良眼前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水库的闸门上。 小黑正在水里游泳，岸边的曼曼则是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当李良现身时，姐妹俩齐刷刷朝他看了过来，李良光是打眼一瞧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不过他没有直接点破，而是来到闸门另一侧，坐到了楚云天身旁。 楚云天在老老实实的钓鱼。 “她俩玩了一晚上？”李良神色自然的问了一句。 楚云天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心中暗道一声我已经尽力了。 看他这样李良就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跳下闸门亲自走到蓄水区的岸边，把小黑从水里叫上了岸。 腰是身体最关键的支柱，李良上手摸了一遍小黑的根骨与肌肉，他就已经把小黑今晚练功的情况摸了个大概……这孩子确实很踏实。 至于曼曼，他都不用去摸，光是对上眼神他就知道这丫头今晚一定是玩嗨了，把练功的事抛在了脑后，这会儿还在装镇定呢，好比是一直躲在家里玩电脑的熊孩子，突然听到父母回家开门时慌乱关机的模样。 以楚云天的本事。 他绝对有能力在李良进入梦境的一瞬间切换场景。 从游戏场景切换到水库对楚云天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玩游戏跟练功不一样，游戏需要削弱痛觉感官，但是练功再削弱体感那就是纯纯浪费时间，只有具备真实的体感才能练出效果来，修炼过程中积累的疲惫必然会留存在身心之中，这种努力过的痕迹是做不了假的。 行吧。 不吭声就算了。 李良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水坝：“送她们回去睡觉。” “哦。”楚云天一个念头就把曼曼和小黑从幻梦中赶了出去。 姐妹俩脱离幻梦之后，这片水库场景只剩下了楚云天和李良两个人，李良顺着水坝飞奔上了闸门顶部，重新坐到了闸门上：“这几天辛苦你了。” “嗨！突然说这个干啥，有啥辛苦不辛苦的。”楚云天客气的寒暄着，而且还很热情的把手里的鱼竿分裂出来了一根，递给了李良一根一模一样的鱼竿，招呼着李良跟他一起钓鱼。 “话不是这么说的，教导徒弟是我的义务，不是你的义务。” 李良接住鱼竿，一板一眼的说道：“你整晚整晚陪她俩在心灵幻境里耗着，消耗应该也挺大，我记得我在翠华山还留着一具巴蛇的遗蜕，那玩意儿是用生命能量做出来的，全身都是生命精华，大补，你要是喜欢吃蛇肉我就送你了。” “哎呀，你这太、太客气了。”楚云天一听这话当时就两眼放出了精光。 秦淑芬微薄的工资根本喂不起他这条龙，因此他时常饿着肚子，都饿习惯了，突然听到李良说是要把巴蛇遗蜕送给他吃，他的口水直接就流了出来，长期饥饿带来的连锁反应，令他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些许龙化，一张嘴，就露出了口中龙类的獠牙：“我怎么能吃你的遗蜕呢，那太不地道了，你可是我的挚友亲朋啊！” “你先把口水擦了再说话。”李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之前李良为避免巴蛇腹中的消化液泄露到外界，所以就在巴蛇的躯壳中留下了一道指令，不管是谁，只要对巴蛇喊出“救命啊”或者“有妖怪”之类的关键词，巴蛇就会做出反应，自我稀释体内消化液，并且停止一切活动。 没了消化液楚云天就能放心去吃这具遗蜕了。 反正也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而已。 “你为啥会给巴蛇留下这么搞笑的机制？”楚云天觉得这种语音指令简直是来逗乐子的。 李良理所当然道：“你想想看，那些普通人看到巴蛇之后是不是会喊‘救命’‘有妖怪’之类的？只要他们一喊出关键词，巴蛇就停下了，我留这个指令是免得巴蛇哪天不小心伤及无辜，平白给我记一笔业障。” “卧槽，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第五百零三章 御剑上天与卫星肩并肩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李良肯定不会白让楚云天消耗精力去帮姐妹俩练功，单方面索取的迟早耗尽友情，礼尚往来的友谊才会长久，翠华山底下的巴蛇便是李良送给楚云天的回礼。 其实楚云天要去做的很简单。 他只需要施展这身伴生神通搭建出姐妹俩需要的幻梦就可以了，至于姐妹俩是在梦中刻苦修炼，还是贪玩懈怠，这不是楚云天该考虑的事，李良自会承担起做师父的义务。 昨晚，小黑玩够之后就去乖乖练功了。 曼曼偷懒的小聪明也没逃过李良的眼睛。 李良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天亮后，李良照常上学，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专门绕路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十斤上好的排骨。 回到院子之后李良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转道去了曼曼家里，到曼曼她家的厨房开始处理买回来的食材，梁奶奶哪好意思叫李良这个晚辈动手做饭，连忙便要抢过他手里的活：“良蛋儿你想吃排骨就跟奶奶说呗，奶奶去给你买，怎么还能让你自己带呢！” “没关系。” “哎呦小良蛋儿哎，你这样子叫我都没脸出门喽，快去屋里歇着，我来做饭就行了。” “不用。” 不管梁奶奶如何推让，李良也没交出手里的大排骨。 起锅焯水会导致排骨肉质发柴，所以李良烧了一壶热水之后，便按照固定比例混入凉水令其保持温热的状态，倒进了装满排骨的盆中，打算用温水加速排骨拔血的过程。 梁奶奶在一旁看不懂李良的操作，于是忍不住开口道：“良蛋儿你准备做什么呀，你尽管告诉奶奶，奶奶帮你弄。” “真不用你帮忙。” 血水拔除的差不多了以后李良起锅烧油，配合香料与冰糖在油锅中化开，随后把排骨倒了进去，完成上色增香之后他又往锅里加入了料酒，爆炒蒸干，最后倒进大量清水与酱油，让锅慢慢的煮着，接下来就不用李良操作什么了，只需要等排骨炖好收汁即可。 预计要两个小时左右。 青阳附小放学早，黄河小学要到六点才放学。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锅里的肉香味也是扑鼻而来，这会儿肉炖的熟是熟了，不过还没到火候，于是李良先从锅里捞出来了两块排骨装进碗里，便端着碗出了门。 下楼后。 他来到了狗屋旁边的小道，并在一处墙根下找到了蹲坐在地上的小黑，正在不停用前爪拍打面前的积水。 正常的狗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只有猫喜欢用爪子去拍打物体，看到这一幕，李良没有急于打扰小黑，他静静观摩小黑不断的拍打水面，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笑意。 众所周知。 液体是有张力的。 就拿小黑这个时候正在干的事来说，小黑连续的拍击着积水，其实它爪爪没有击穿水面，而是在肉垫击中水面的一瞬间就收了回去，当它击中水面时，水面张力在受到冲击后形成了一圈圈荡漾的涟漪，而在涟漪收拢的瞬间，水面上顿时弹射起了一颗小小的水珠。 它乐此不疲的拍打着积水。 完全没有发觉李良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忽然间。 “站住！”李良回头冲院子里喊了一声。 突然一声怒吼吓得小黑打了个哆嗦，刺溜一下扭头就跑，当它回头看到李良时，它又放松下来，开开心心迈着小碎步跑向了李良，而李良为什么要突然喊站住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曼曼回来了，并且打算偷偷跑回家去。 李良哪会允许她这么容易溜走。 一声站住就让小丫头把脸皱成了苦瓜。 “良、李良啊……”曼曼讪笑着往李良这边走来。 看来这丫头还记得自己昨晚在梦里干了啥，此时见到李良心虚的厉害，连良蛋儿都不敢叫了：“李良，真巧啊，吃了没呢……” “没。”李良晃了晃手里的碗：“我刚炖了一锅排骨。” 说话间他蹲下来把碗放到了小黑面前：“尝尝咸淡咋样。” 小黑的耳朵扑棱一下就竖了起来，凑过来不停用鼻子去嗅碗里的排骨，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张嘴去吃，它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李良，然后又看了看曼曼，就算它不开口说话，李良也能从它灵动的眼神中看出它想说什么。 “专门给你炖的。” 李良蹲下来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刻苦用功的孩子有奖励，偷奸耍滑的懒虫得教育，我一向赏罚分明。”说到这里他回头瞥了曼曼一眼：“你说是不是，曼曼？” “……靠！”曼曼当即就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拔腿就跑。 然而小丫头跑的再快，都快不过青虹剑的锁定，只在李良心神一动的刹那，挂在小丫头脖子上的青虹剑挂坠就从她领口飞了出来，迅速放大，紧紧吸附在了曼曼身上。 李良单手一招，青虹剑就吸附着曼曼朝他横移了过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啥不？”李良冲着乖徒弟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不等曼曼开口辩解，李良抓住青虹剑的剑柄，立刻纵剑扶摇直上，带着曼曼向高空飞去，在梦里飞来飞去就不说了，现实里飞上高空简直能把人吓死，曼曼跟杀猪似的哇哇大叫，然而很快她就叫不出来了。 青虹剑拖着师徒俩飞上了对流层。 万米高空上的罡风把曼曼的嘴吹得像气球一样，嘴皮子乱甩，不得已，曼曼只好强忍着尖叫的冲动闭上了嘴，在飞上对流层之后，青虹剑进一步放大，而她就被青虹剑结结实实的吸附在剑身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虹剑越飞越高。 海拔拉升。 大气压力急剧下降。 一万米，两万米，三万米，随着青虹剑一头钻出平流层之后，师徒二人在无防护状态下闯入了距地四万米的高空之中，在这个号称是生命与死寂夹缝的中间层内，空气压力疯狂下降，伴随而来的效应就是曼曼哪怕想要呼吸，她都没法把空气吸入口鼻内。 如同钢针般的刺骨寒意全方位侵蚀着曼曼的身体。 幸好这个高度只是刚刚突破平流层，温度只有零下十几度。 再往上一段距离，气温就是零下五十度起步了，李良控制青虹剑悬停在了云海上空，他从剑柄上滑了下来，依靠青虹剑的电磁吸附稳稳挂在了曼曼身边，他见小丫头疯狂呼吸的模样，不由暗暗摇头。 既然李良敢把曼曼带到这个高度，自然清楚曼曼的功底能适应得了这里的环境。 估计这是小丫头第一次登上万米以上的高空，猝不及防的恶劣环境，令她几乎忘光了以前学过的本领，在这个高度上，人是没办法正常开口说话的，极低的气压会把空气从肺腑中强行抽出来，根本发不出声音，就算不张开嘴，体内的空气与液体也会从眼耳口鼻各处逆流出去。 曼曼连开口求饶都成了奢望。 既然说过要拿曼曼祭天，李良当然会说到做到，他把曼曼在四万米高空挂了半分钟左右，也算是兑现了之前说过的话，随后他便操纵青虹剑缓缓下降。 再挂下去曼曼只怕是要窒息了。 毕竟又不是专门为了折腾这丫头，没必要非得把她逼到绝路上寻求突破。 在青虹剑下降到三万米时，李良忽然心有所感，他抬头望去，只见遥远的更高空有一颗黑点正对着他，如果没猜错，这玩意儿应该和李良之前遇到的卫星类似，属于某国留在近地轨道上的航空监视设备。 某些国家就是喜欢偷窥别人的私生活。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在降落的过程中，李良突然搂住曼曼，操纵青虹剑瞄准人造卫星飞驰而去。 电磁约束为青虹剑带来的瞬间加速令其直接突破了三马赫速度，剑锋撕裂空气产生了巨大的音障，大约十几秒钟过去，远方传来的窥视感立刻消失不见了，李良考虑了片刻，于是控制青虹剑拖着那坨废铁飞了回来。 有些人习惯于把天空和海洋当成自己的垃圾场。 但是李良不希望这些废品漂流在太空中。 青虹剑发射出去时仅用十几秒钟就击中了目标，失去青虹剑的这十几秒时间，师徒俩迅速下坠，在两人坠落了将近两分钟之后，拖着一坨废铁的青虹剑终于姗姗来迟。 李良驱剑继续让青虹剑加速，与他保持相对匀速状态，然后这才抱着曼曼登上了青虹剑驮回来的废铁上。 直到下降到一万米高度。 气压重新攀升了起来，已经快要窒息昏厥过去的曼曼猛然深吸一口气，就跟溺水者终于爬上岸了似的，趴伏在废铁疙瘩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喘过气来之后，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不带你这样的，我都以为我就快死了呢！我不玩啦！我要回家！”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 李良有点头疼的看着脚下的铁疙瘩：“还没完呢，我拖回来的这块铁疙瘩好像有点重，减不下速了，咋办。” “啥？？？”曼曼当时就懵了。 “我是说咱俩会以每秒一百多米的速度坠落到地面上摔个稀巴烂。” “……” 李良当然是骗她的。 小丫头刚刚还要哭出来呢，直接就被李良一句话打断了施法，哭都忘了哭，该惩罚的已经惩罚了，该兑现的也已经兑现了，开过玩笑之后，李良便驱动青虹剑改变了下坠轨迹，将这颗报废的卫星抛向了翠华山，打算回头再来收容它。 然后李良就开始控制青虹剑继续减速。 上升倒好说，下降时由于气压变化过快可能会损伤到曼曼的身体，所以李良总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堪堪将降落到地面，落地后曼曼蹆都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老半天都站不起来，衣服上还凝结着低温冻出的白霜。 “走，去曼曼家吃饭。”李良远远叫了小黑一声。 眼见小丫头两条腿不听使唤，李良索性把曼曼背了起来，带着小黑一起上了楼。 排骨差不多也该炖烂了。 这时候回家，火候拿捏得刚刚好。 第五百零四章 熔铸·拉伸与收缩 有错认罚，挨打立正。 小丫头一时偷奸耍滑没什么，要是李良放着她不管，继续纵容她的自由散漫才是大忌，管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李良用行动告诉了曼曼自己既然说得出那就一定做得到，而在对曼曼起到警示与告诫效果之后，李良没有再过多训斥她什么，很自然的背着她回家吃饭。 好歹快要长成大女孩了。 就算是孩子也有属于自己的面子和尊严，总不能像小的时候一样逮着曼曼教育个没完。 晚上吃过饭，李良临走前把青虹剑从曼曼手里要了过来，趁着夜色跑了一趟翠华山，连夜在山里寻找那颗被自己打下来的卫星，反正这玩意儿又不是本国的航空航天设备，就算李良把它打下来拿去铸剑，也合情合理。 只能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谁叫它不在自己国家领空好好待着，非要跑到其他国家的领空去，打下来也是活该。 所幸卫星在坠落过程中，解体不算太严重，李良找到卫星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驾驭青虹剑降落到了卫星残骸附近，开始回收起了可用金属，这些可都是他用来熔铸剑体的重要素材。 他必须抓紧时间。 当地人又不是瞎子。 这么大一颗金属疙瘩从万米高空坠落到地表上，但凡是个视力正常的，都能看见一道火流星拖着黑烟砸进了翠华山，光是青阳市的市区里起码就有上万人都看到玩意儿掉下来了，李良希望能赶在当地官方找到这里之前，尽快完成熔炼工作，不然跟官方碰上了免不得一场纠缠。 一道青色身影从李良身后走了出来。 “曼曼这孩子啊，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为师的苦心？”踞神来到李良身边负手而立，他缓缓抬起悲悯的目光，仰头四十五度看向了夜空。 跻神就不像踞神这么话多，从跻神现身之后，他就一言不发的来到了卫星残骸跟前，飞快的扒拉起了金属碎片，如果是在翠华山上，这里的生机能量足够李良供应阳神的耗能，只要不进行高强度战斗，李良可以同时放出两道阳神在外面自由活动。 踞神、李良、跻神，三者相互间谁也不跟谁交流。 毕竟自己跟自己说话挺没意思的。 眼看着跻神收集的金属残骸差不多了，踞神挥动袖袍，无孔不入的罡劲缓缓把这一大堆废品抬上了半空，随着踞神微微发力，所有的金属残骸全都被他震成了铁粉。 从这开始就需要大量消耗能量了。 跻神悄然回归了李良的下丹田，李良也是退的远了一些，与此同时，踞神引导大量生机能量汇聚过来，这股能量在铁粉中疯狂压缩凝聚，过于浓密的生机能量甚至在半空中闪烁出了雷光，电弧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 李良扔出青虹剑。 踞神反手接住剑柄，随意的挽了个剑花，他将其平举在面前，手指从剑锋上抚摸而过：“剑是好剑，只可惜生不逢时，没诞生在灵气充沛的年代。” 说罢踞神便将青虹剑扔进了雷光闪烁的铁粉之中。 生机是地球对万物最伟大的馈赠。 数十亿年前，地球上诞生出了历史上的第一道闪电，正是这道雷光为地表上带来了生命的痕迹，催生出了星球上的第一个有机物，而今，踞神调动生机能量将其高强度压缩之后，其中跳跃而出的电弧，再次重现了亿万年前的生机之雷。 铁粉在雷光传导热阻中迅速融化成了液态。 踞神引导着电光闪烁的铁水开始进行结构分离，按照既定的比例，为青虹剑塑造出了全新的分子结构，给剑胎定型，随后踞神便将卫星上所剩不多的镁铝合金融入了剑胎之中。 幸好青虹剑有【金流体】的剑纹，这把兵器本就有液态特性，因此在接纳铁水熔铸的过程并没有出现过度排异反应。 “我为啥大晚上不睡觉非要跑来干这事？” 踞神碎碎念着不满的情绪，手里却也没闲着，不断引导铁水融入青虹剑的剑胎之中：“有时候我真想弄死踬神跟跻神自立门户算了，有这俩盯着，我干啥都不自在……草！” “……草！”李良异口同声暗骂了一句。 刚刚光顾着考虑提升剑体的性能了，李良一时忽略了融入剑胎中的素材份量，总共四五百斤的金属残骸，足有将近三分之一都被踞神融了进去，这就相当于青虹剑的重量从二斤三两直接提升到了一百多斤。 质量越大，动能越强。 在约束之力的物理规则中，青虹剑越是熔铸更多的金属，质量越是庞大，它的韧性与威能会随质量呈正比例提升，问题是曼曼如今根本挥不动这么重的兵器，不得已，踞神赶紧停手，他把青虹剑的剑胎从铁水中抽了出来，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一道耀眼的火焰液流飞射到了踞神面前。 此时的青虹剑完全处于液态，剑体呈现着流动的质感，在半空中释放着强光与高温，就连周边的空气甚至都被这股热浪扭曲出了温差波纹，待到剑体逐步冷却下去，青虹剑终于凝固了下来。 从外表上看去，青虹剑的外形与原先没什么区别，曾经的青虹剑确实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古董，但在经过李良接二连三的改造后，剑体表面上的铜锈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今晚熔铸了人造卫星上的镁铝合金之后，这一柄青铜剑身更是泛出了幽幽的银色寒光。 “还行，看上去没多大变化。”踞神松了口气。 踞神屈指一弹，悬浮状态的青虹剑顿时飞到了李良面前，稳稳停在了半空中，纹丝不动。 从性能上来说青虹剑绝对比以前提升了不少，但是能不能用还得试了再说，李良抬手握住剑柄，在青虹剑入手的瞬间，这件一百多斤的兵器咣当一声就砸在了地上……剑体比想象中的还要沉。 李良缓缓搬运气血。 他从单手改为双手持剑，终于是把青虹剑从地上提了起来，缓慢而又坚定的平举在了面前，随后他双手挥剑演练了几个最基础的剑招，挑、刺、扫，演练过程中，只要李良稍稍出现发力失误，他手中的青虹剑就能把他这个持剑者给甩出去，如此沉重的兵器，挥舞时产生的离心力十分可怕。 “哈哈哈看来熔铸后的效果还不错。”踞神脸不红心不跳的吹起了牛逼。 跻神在李良身旁现身，从李良手中接过了这把熔铸过头的兵器，掂了掂份量，跻神没有开口，而是在心中想到：“最大负重不等于可支配重量，对柳曼来说，如此重量属于她无法使用之物，也就是废物。” 就算跻神没直接说出来，他的思想也同时影响到了李良，包括踞神也是如此潜移默化影响着李良，在两大阳神立场鲜明的思想之间，李良沉吟了片刻，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决定先验证一番青虹剑的性能再做打算。 这一次李良没有再亲手去握青虹剑，转而驱动青虹剑悬浮了起来。 他控制着青虹剑回到了自己手中。 在约束之力生效后，青虹剑有着【自承其重】的效果，不管青虹剑是一百斤还是一百吨，剑体自带的约束磁场都能抵消星球引力，因此重量对持剑者而言是没有意义的，这份重量的威能只会作用在敌人身上。 此时李良便是以御物神通驾驭青虹剑为自己所用。 他单手持剑，手中完全感觉不到剑的质量，好似手中抓着一张纸那般，他缓缓举起了剑身，剑锋直指对面山头，随着李良心神一动，青虹剑的分子结构瞬间发生改变，他手中的三尺青峰猛然爆射出一道寒光，射向了一百多米外。 青虹剑上其实没有发射出什么剑气之类的玩意儿。 只不过是剑锋长度暴涨了一百多米而已。 电磁力能够在质量恒定的前提下改变分子结构间隙，变大或是变小，理论上。青虹剑是可以变成任意形状的兵器，只不过铸造材料不太行，金属韧度太差，没法进行太多变化罢了。 之前的青虹剑只能等比例变大变小，若是改变形状比例就会崩坏。 如今融进去了这么多航天级镁铝合金之后，青虹剑的韧度可谓是上升了一个档次，不光可以等比例放大缩小，就算拉伸与压缩也不会绷断，就比如李良现在所做的尝试，他把青虹剑的剑锋拉伸之后，剑柄还维持原型在他手里握着，而剑锋却是一瞬间拉伸了一百多米长度，刺进了对面山头的草丛中。 目前青虹剑的重量大约在142斤左右。 在142斤的恒定质量下，青虹剑能够等比例放大或者缩小，最大高度可达到61米，相当于25层摩天大楼的高度，并且这次熔铸过后青虹剑解锁了拉伸与收缩的功能，在142斤的恒定质量下，青虹剑最长拉伸距离的极限能达到113米。 举个例子，李良站在自家窗户前，他一剑就能捅进马路对面的超市。 百米之外就能轻易射杀目标。 毕竟这一百多斤镁铝合金不是白融的，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实用性问题，那么问题就来了，李良很满意这次青虹剑熔铸后的性能提升，但他该怎么跟曼曼解释重量的问题呢…… 第五百零五章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嗤——” 废弃的铁水从空中洒落了下来，顺着地势向低洼处缓缓流淌而去，沿途所过，土壤中的水分尽数被这液态铁水蒸发成了上升热流，包括附近的杂草与植被也没能幸免于难，全都被铁水吞没进去烧成了炭渣，散发出滚滚黑烟。 袅袅升起的浓烟就这么一路升上了高空。 这下官方的搜寻人员可算知道卫星坠落在哪了。 根据浓烟升起的方位，搜寻人员仅用两三个小时就摸索到了卫星坠落之地，然而当他们真的赶到第一坠落现场时，他们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严重。 地面上流淌着的炽热铁水还未冷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黑烟与蒸汽，光是站在边上，人就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热浪扑打在脸上，烧的皮肤滚烫通红，更别说跨过铁水去去接触卫星的残骸。 并且搜寻人员还遇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情况。 所有电子设备全都失灵了…… 在接近这片卫星坠落的区域之后，未知的磁场效应扰乱了一切电磁波信号，阻断了所有通讯，不论是指南针之类的磁力装备，还是无线电之类的通讯设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废铁。 现场人员仅能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这玩意儿不是本国的卫星。 自家卫星都好好在天上待着，没有哪个失联，很明显这是其他国家的卫星坠落到了自家的领土上，问题是这颗卫星为什么没摔散架反而会融化成一滩铁水？最重要的是它为什么会掉下来的？ 正常情况下。 就算卫星因事故损坏也不会轻易掉落，而是变成太空垃圾围绕着地球漂流，因此可以断定，这颗卫星绝对是被什么东西用外力给打下来的，在无重力的太空中，必须给卫星附加第一动力它才会坠落。 很显然这属于不正常的情况，既然不正常，青阳的官方本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原则，当他们遇到这种违背常理的问题时，他们很有默契的选择了不再深究下去，只是把现场所见如实汇报给了上级。 至于卫星的原主人考虑的就比较多了。 某国的棱镜计划才刚刚实行了不到三年。 突然就有这么大的一颗卫星被人从天上打了下来，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接连损失掉两颗卫星之后，就算某国的航天局全是一群只会在办公室里打雪仗的饭桶，也该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然。 两颗卫星的代价也不是完全打了水漂。 第二颗卫星在失联之前成功传输回来了一组影像数据，这段数据乃是一秒十三帧的连拍，从卫星锁定了目标开始拍摄，再到卫星失联的这短短二十几秒钟时间，卫星总共拍摄了高达三来张图片，当这些连拍的照片排列在一起滚动起来，就变成了一段长达25秒的定帧动画。 ——卫星拍摄镜头发现一个异物突破平流层飞上了三万多米的高空。 ——卫星拍摄到那是一把垂直上升飞行的巨剑。 ——卫星拍摄到巨剑上粘着两个人。 ——卫星拍摄到其中一个少年忽然向镜头看了过来。 ——卫星拍摄到少年甩手指向镜头。 ——卫星信号中断。 从卫星监视到巨剑突破平流层进入大气的中间层之时，当时巨剑上的少年似乎还没察觉到这颗卫星的存在，几乎就在卫星锁定了少年的同一时刻，少年就猛地朝着卫星镜头的方向看了过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卫星并没有捕捉到相关影像，根本没法解析出来少年究竟是如何打落数万米之外的卫星。 亚洲的夜晚时分正是美洲大陆的白昼时刻。 大白天突闻异地的卫星传回噩耗，当这三百多张照片组成的定格动画播放出来时，某国航空航天局的高层齐齐陷入了沉默，当亚洲的黎明到来，今夜的北美，注定有人夜不能寐。 公元2001年11月3日。 某国暗中修改了全球棱镜的作战计划书。 与此同时华国也由于解析出了更先进的航天数据，秘密加快了载人航天工程的进度，历史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天下苍生并不知晓文明的走向已然发生了偏斜，未来与命数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太缥缈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才是陪伴在人们身边最真实的东西。 没有什么比涨薪和下岗更真实了。 是的，不知什么原因，青阳市的酒钢厂最近受到了上级单位的重点关注，在接待连续几批领导莅临指导之后，领导明确下达了关于第二年重点生产改革的指导意见，并在指导过程中提出要把钢铁行业做大做强的中心思想……听着像是要涨工资。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上级部门要求酒钢厂年底前制备出一批航空航天级的金属样品。 生产合金对酒钢厂来说并不是难事，问题是究竟什么样的比例与配方才更适合航天领域，这就涉及到工人们的知识盲区了，如果年底前做出的样品能通过验收，符合上级的指导要求，那么来年的经费与生产改革自然不成问题。 如果上级对验收样品不满意…… 可以预见到，酒钢厂为数不多的财政预算很可能会在第二年计划性缩水，这些钱会被上级部门拨调给能够符合生产要求的厂子，集中财力去供养有能力的工厂单位，至于其他能力不足的厂子，只能被迫缩小生产能力与生产规模。 成功了做大做强。 失败了下岗回家。 虽然李双阳不属于会被下岗的底层工人，但是当这个关乎到工厂命运的重担压在他肩头时，他头一次感觉到，原来当领导是这么不好当，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厂子垮了，他这个车间主任就得第一个撸袖子冲上去。 可是冲上去了他又能干什么？ 什么都干不了。 不光是酒钢厂遇到了这个生死攸关的考验，整个青州省的钢铁行业都被牵连了进去，所有的钢铁生产单位都在如火如荼制备着合金样品，眼看着2001年的年末即将到来，各个单位迟迟不见成果，于是上级部门便从各个工厂单位抽调出学习人员，前去接受培训。 李双阳是酒钢厂最年轻最有冲劲的主任级干部。 不出意外的，李双阳代表酒钢厂参加了这次培训与学习，前往省会机关连续封闭式培训了三天时间，所谓的培训就是一个讲师把大家集中在一个会议室里，然后掏出一沓关于“电磁合金”的资料，喋喋不休念着稿子上的各种专业术语，也不管各位工厂代表能不能听得懂，反正就这么讲了三天，莫名给人一种又回到了学校里的错觉。 于是这场莫名其妙的培训就这么结束了。 他一脸懵逼的回到了酒钢厂。 “啥？？？” “上级要我们生产一种能够附带电磁效应但又不会产生两极磁力的合金金属？？？” “电磁效应是个什么玩意儿？两极磁力又是什么鬼东西？这些汉字连在一起念出来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酒钢厂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全都炸开了锅，别说这些基层干部觉得荒唐，就连李双阳这个亲自去参加了培训的当事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离谱的是上级部门在要求他们生产复刻“电磁合金”时，对他们总是藏着掖着，既要他们干活，还不告诉他们该怎么干、为什么干，全凭他们自己领悟。 讲师讲了很多内容。 除了“电磁合金”正儿八经的生产工序之外，讲师把不该讲的基本都讲了。 然后酒钢厂现在的任务就是复核出“电磁合金”的生产工序，制作出上级部门满意的合金样品。 第五百零六章 连锁反应 青虹剑原以青铜为主要材料构成，cuh2sn分子占比99%，铜元素含量更是高达75%以上，从里到外都是充满历史沉淀的腐朽金属，剑身上更是布满青铜氧化后的绿褐色斑纹。 经过这次熔铸之后，青虹剑焕然一新，并且在质量方面更是提升到了惊人的142斤。 属实为非常人所能持之重器。 以小丫头如今的臂力。 举起一百五十斤的重物并非难事，但想挥动142斤的长剑还是不太现实的，事实上，兵器超过10kg就不太适合曼曼这个量级的武者了，对于曼曼而言，现阶段她最需要的就是学会如何驱动电磁力，不然青虹剑性能再强也只是无用的一件摆设。 年关将至。 2001年的第一场雪随其而至。 这段时间以来，李良时时陪伴在两个徒弟身旁，教导她们如何掌握各自的兵器。 小黑是不太需要操心的，这孩子凭自己的悟性已经领悟到了水面张力的奥秘，算是触摸到了打开通天之路的门槛。 至于曼曼。 李良考虑了很久。 即使天空再高再远，雏鹰也终有独自面对陌生天蓝的一刻，毕竟李良不可能永远庇护着曼曼，只有真正尝试了如何驱动青虹剑，她才能在实践中逐步掌握这种技艺，所以李良最终还是决定把脑波增强设备交给了她。 早冬的寒风飒飒吹拂而来。 曼曼站在雪地里，看着李良交给她的头盔，一时傻了眼：“这是啥？” “真等你打通上丹田，黄花菜都凉了。”李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这是一种可以代替‘灵胎’来驾驭青虹剑的设备，它能增强你的脑波强度，只要你大脑内存在一丁点的阿尔法脑波，它都能把这频段强化到足够接入青虹剑磁场的程度。” “哦……” 曼曼抱着头盔沉吟了片刻：“阿尔法脑波又是个啥？” 李良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额头前突然受到冲击时曼曼不由浑身一震，大脑空白了一瞬，在这恍惚的刹那间，只听李良淡淡道：“这就是阿尔法脑波。” “……”曼曼还是没明白。 人的大脑会在身处不同情况下产生各不相同的频段变化，比如人在突然激动起来时，脑波频率会提升到β级频段，但对青虹剑来说，脑波的频率并不是越高越好，只有心中处于古井无波的平静，或是刚刚睡醒时的平和心态，才会诞生出最适合驾驭青虹剑的脑波频段，也就是俗称的阿尔法脑波。 刚才李良用微弱的暗劲点在了曼曼的上丹田位置上。 脑壳突然的震荡，令曼曼的大脑皮层稍稍停止了一瞬间的神经活动，在这大脑空白过后的零点几秒钟时间，曼曼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心境可谓是澄澈无暇，几乎达到了完美的阿尔法级脑波，但在恢复清醒之后，身体五感带来的各种感官，很快又为她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杂念，于是阿尔法脑波的频段又从曼曼的大脑中消失了。 阿尔法脑波往往只会诞生在非人为干预的睡梦与清醒之间。 普通人想在清醒状态中进入这个状态，其实很不容易，即使本身拥有达到阿尔法级脑波的潜质，人们也会因为生活中这样那样的琐事而心情烦躁，难以专注，始终无法保持中正平和的心境，这时候，有一些凡人会通过冥想的方式来排除心中杂念，追求心中的平静，思维专注到澄澈无暇之后，便会进入阿尔法级脑波的精神领域。 所谓修道练心即是如此。 太过于深邃的知识曼曼是没法理解的。 比起长篇大论的教会小丫头这些大道理，不如先让她试试再说，反正有李良在旁边看着，就算曼曼一不小心进入了阿尔法脑波的领域，也不至于会让青虹剑失控，李良帮着曼曼把头盔戴到了脑袋上，扣好了安全扣。 头盔是内置电源，平时是默认开启。 戴好头盔之后，李良退到一旁拿起了青虹剑，反手把剑拄在了地上：“你现在试着让它动起来。” 戴上这个头盔就能像电视剧里一样御剑飞行了？怎么感觉跟自己想象中的画风不太一样呢？曼曼不太相信的摸了摸头盔，迟疑着扭头看向了李良：“……这就开始了？” “嗯。”李良用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既然李良都这么说了，曼曼也只好相信他，于是曼曼眼神一厉，摆出了个古装仙侠剧里面的起手式：“御剑术！” 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良无语的看着她。 然后曼曼又换了个武侠剧的姿势：“剑二十三！！” 人在蓄意装逼的时候精神是处于亢奋状态的，这种渴望得到他人仰慕与崇拜的心情，以及其中反差带来的快感，不可能进入到阿尔法级的精神领域，也就是中正平和，但是李良并没有明确指出曼曼的问题。 他默默看着小丫头把记忆中的各种电视剧poss都演练了一遍。 连什么排云掌和风神腿都使出来了。 然而青虹剑始终是纹丝不动。 等到小丫头把所有的招儿都使了个遍，累到气急败坏时，李良才拖着青虹剑来到曼曼身边：“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花里胡哨的。” 说话间李良松开了剑柄，青虹剑自然而然倒向了地面，但就在剑柄即将砸到地上的瞬间，李良动了动手指，青虹剑“咻”的一下就飞到了他手中，他随手挽了个剑花，便把青虹剑扔向了曼曼：“接着。” 曼曼见李良耍的这么轻松，下意识伸手去接剑柄。 青虹剑忽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你还真接啊？”李良开始头疼了。 要是这一百多斤的重器真的照着曼曼砸下去，这丫头非得被砸个半死不可，幸好李良及时滞空了青虹剑，他伸出手，抓住了飞回来的剑柄，无奈道：“看来这一个多月过去你还是没习惯青虹剑的重量，忽略了这玩意儿有多重。” 李良随手就把青虹剑扔到了一旁。 当剑身砸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院子里的地面顿时就被剑身砸碎了一层水泥，这一幕看得曼曼不禁吐了吐舌头，结果还没等她庆幸两下，只听楼上忽然有人怒吼：“大清早的院子里叮叮咣咣干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末的清晨有不少上班族喜欢睡懒觉，师徒俩在院子里叮咣作响的动静终于是惹毛了某个正在睡觉的邻居，眼见如此，李良也不好再继续扰人清梦，于是便停下了驱动青虹剑的练习。 李良把青虹剑还给了小丫头，头盔却是由自己保管了起来。 在青虹剑的性能得到大幅度提升后，青虹剑的初速动能已然达到了十分可怕的程度，稍微磕碰一下就是非死即残的下场，不管是兵器还是外界设备，保险起见，李良是绝对不能把这两样东西同时交给曼曼的。 不怕曼曼没学会。 就怕她在无意中对上了青虹剑的频段。 青虹剑的初始速度起步就能达到音速以上，还没熟练掌握青虹剑之前，这丫头很可能会干出随机抽取一条直线上的幸运观众这种事，所以李良不在现场监督时，他必须把剑和头盔分开保管，以免曼曼不小心闯出大祸。 白天是在现实中学习。 晚上是在幻梦中特训。 小黑在深水中摸索相互作用力的支点，试图从水下打出一条通往海面的真空通道，打开通天之路，曼曼则是在高空的低温与低氧环境中进行冥想，寻找中正平和的心境，进入阿尔法级的精神领域。 前者承受着恐怖的水压与黑暗，后者承受着可怕的冰冷与窒息。 当然了，李良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姐妹俩踏踏实实在幻梦里训练，该玩的时候，李良也从来不会阻止她们，在结束了前半夜的修行之后，楚云天就带着姐妹俩穿梭到其他幻梦节点去浪了，就剩下李良和云梦扬还留在练功场景中。 两人一起坐在水库边钓着鱼，之前李良是怎么训练两姐妹的，云梦扬历历在目，他不禁咂舌道：“我说，李良啊，你对你那俩徒弟是不是太严格了点，一个被你扔进了水库水底，一个被你挂到了三千多米的高空，你这样搞，她们受得了吗？” “严格？” 李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现在不严格点，等她俩以后遇到真正的考验就傻眼了。” 何况，这种程度的修行在李良看来根本不算什么，至少李良在指导修行的过程中他格外注重安全问题，一直在避免姐妹俩直接暴露于危险的修行环境，姐妹俩又没背负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何须苦大仇深的拿命去搏修为。 但是该严格的时候还是决不能马虎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闲聊了一会儿。 凌晨三点多时，正在闲聊的李良忽然眉头一皱：“你先一个人钓会儿，我家里遇到了点事。” 说完，不等云梦扬回应，李良的身影顿时从幻梦中消失，他主动断开了与幻梦节点的连接状态，从梦中回归了现实，事实上李良处于睡眠状态时，他的身体感官也处于激活状态，能够听到或是感觉到外界的动静。 大概就在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家里电话响了，当时李良就在幻梦中察觉到了电话铃声，只不过他没当回事，后来家里人起床来接电话，说着说着气氛就变得不太对劲了起来，而处于睡眠状态的李良也是通过听觉捕捉到了这份不安，于是就退出了梦境。 他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门外是李忠德和张爱玲的窃窃私语声。 “小声点！” “不要吵醒良蛋儿……” “这可咋办？老李你先拿着电话，我去屋里把琴琴喊起来……” 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李良听到母亲从隔壁房子起床的动静，而到了这时，他总算是听明白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李双阳所在的钢铁厂，似乎快要倒闭了，厂子里的工人一听到马上就要丢掉铁饭碗下岗，竟是直接就在工厂里掀起了暴动。 可是好好的钢铁厂又怎么会突然倒闭？ 这不是国家直接管控的下属单位么？ “阳阳的脑袋被一个工人用钢管开了瓢……” “什么？！” 苏琴刚要惊呼出声就被张爱玲一把捂住了嘴，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婆媳两人急匆匆出了门，直奔医院而去，家里只留下李忠德一个人照看孙儿。 半夜三更，外面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夜班出租车也迟迟见不到一辆。 等不到出租车，张爱玲和苏琴沿着马路就往医院跑去，跑了一会儿两人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辆自行车，于是又慌慌张张跑回院子去推自行车，结果骑上车以后，没骑几下苏琴就因为心神不宁，连人带车摔倒在了路上。 “钢铁厂怎么可能会倒闭？” “不，这不对，阳阳的同事一定是骗我的……”张爱玲被苏琴扶起来时，嘴里还在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这时候刚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苏琴赶紧招手拦车，她连自行车也不要了，搀着婆婆就上了出租车，在她们离去的不久后，李良出现在了夜色笼罩的街道上，他扶起母亲丢下的自行车，将其放回了院子里，然后这才折返回来从后方远远尾随着出租车，跟着车一路来到了位于北郊的一家三甲级医院。 李良的父亲被人给一棍子开了瓢。 开瓢是青阳的本地方言，意思是打中了头，具体打得多严重并不能从方言中体现出来，可以说是一棍子打碎了头颅，也可以是一棍子把人打成了脑震荡，直到半个小时后，婆媳二人找到急救中心的急诊病房之后，才终于看到了病床上满脸是血的李双阳。 厂长张连松就在李双阳隔壁床位躺着。 张连松运气还算好点，当时工人们涌上来时，幸好是李双阳帮他挡了一下，要不是李双阳挺身而出，这会儿就是张连松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而不是只断一条胳膊和轻度脑震荡这么简单了。 “阳阳哎，我的阳阳哎——”张爱玲一见儿子凄惨的模样，哇的一声就哭喊了出来。 急诊病房里大多是轻伤及以上的伤病患者，经不起老一辈人唱戏般的哭喊声，医护人员急忙过来拉住张爱玲劝她冷静，最后还是急诊大夫过来声色俱厉的叫张爱玲闭嘴，张爱玲才堪堪收住哭声，毕竟能救她儿子性命的医生她还是不敢得罪的。 可是为什么？ 李双阳如此老实憨厚的人，是谁下的这么狠的手？ 躺在隔壁床位的张连松属于当事人，经历了全部的起因与结果，此时看到李双阳的家属来了，他有点不敢睁眼去看李双阳的母亲，正好他有点脑震荡的症状，于是就继续闭着眼睛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但是在旁看护的另外两名车间主任就逃不过去了。 这两人身上也挂了点彩，不过都属于情况不太严重的那种，这边的张爱玲还打算逼问二人，从他们身上要个说法，结果还是苏琴勉强保持了理智，跑去找大夫问起了李双阳的情况。 “这位叫李双阳的伤患不太好说，我刚刚看过片子了，他的头部有明显的阴影，不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性。”医生尽可能委婉的阐述了一遍李双阳的状况。 实际上就是颅内出血，颅内压升高，此时如果翻开李双阳的眼皮，甚至能看到他眼角往外渗出的暗红色血迹，包括受到击打的左半球颅腔室也鼓了起来，可以观测到左半球延伸至左眼眼眶存在浮肿的迹象。 遇到这种情况需要尽快为患者颅腔内释压，然而神经外科的医生一个个都是大主任，晚上是不值夜班的，必须等到第二天早上人来了才能给李双阳进行手术，所以这个时候急诊大夫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李双阳撑到神经外科医生上班为止，李双阳能撑下去就安排手术，如果撑不下去，那么急诊大夫只能遗憾的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张爱玲和苏琴都是普通人。 她们并不知道医院里这些弯弯绕绕。 急诊大夫说是需要先稳定伤患的生命体征才能进行手术，她们就信了，毕竟急诊大夫不可能直接告诉他们实话，于是两人心急如焚的在病房外等着，左等右等，顺便跟那两个李双阳的同事问起了前因后果。 “要我说啊，这些领导真不知道咋想的，脑袋一拍，想一出是一出。” “好端端的搞什么钢铁产业再升级，还有什么重点战略项目，我都听不懂他们想说啥，我就知道他们想要我们厂子生产一种附带磁化效果的合金金属，生产出来了，第二年就扩增扩产，生产不出来，第二年就缩减财政，把经费拨给其他厂子。” “我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劳动工人，哪懂什么磁场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所以当然生产不出来了！” “眼看着就要缩减财政了，我们又能咋办，只能号召一批工人下岗呗。” “可是谁又愿意扔下编制里的铁饭碗？” “本来今年的青阳就不太景气，好多人都快没饭吃了，现在叫工人下岗，其实就跟杀了他们一样，不给他们活路，他们能不闹起来么！” 这两个平时跟李双阳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愤愤吐槽起了工作上的事，而在他们的讲述中，张爱玲和苏琴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正是因为工厂号召一批工人主动下岗，这才犯了众怒，双方从白天一直耗到了半夜，直到不久前的凌晨一点左右，长时间僵持与精力损耗，终于是点爆了工人们紧绷的神经，冲突一触即发。 本来工人们是冲着张连松和几个副厂长去的。 最后是李双阳替张连松挡了致命的一棍。 第五百零七章 钢铁行业的剧变 生产奇怪的合金金属？ 完不成上级的要求，工厂被迫减少财政预算，不得不遣散工人下岗？ 这一段信息听得婆媳两人云里雾里，只觉得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而就在她们震惊于工厂内部的变革时，刚刚还在吐槽的那位车间主任忽然看向了苏琴身后：“嫂子，你咋把娃也带过来了。” “娃？”苏琴闻言一愣。 她下意识回头望去，身后什么都没有，于是她狐疑的看向了开口说话的车间主任，那位喊话的同事揉了揉眼睛：“咦……咋又不见了，是我眼花了么？” 刚才他明明看到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年就站在苏琴身后，他看得很清楚，而且他还记得少年脚上穿的是一双拖鞋，结果就这么一晃眼的工夫，那少年又不见了踪影，他连对方是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 李良挤入了急诊病房内。 他在病床旁边看到了昏迷不醒的父亲。 至于躺在隔壁床位的张连松，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也懒得去戳穿对方装睡的掩饰，而是第一时间先把李双阳的身体状况摸索了一遍，李双阳的心脏跳动幅度比较沉重，每一次的跳跃都像是在死亡赛跑，并且李双阳的气血流动也不太稳定，脉搏忽快忽慢，仿佛随时有心跳骤停的风险。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左半球颅骨。 李良光是看一眼他就知道，父亲的脑袋里肯定是出了血，淤血堆积在颅腔中从眼眶处鼓起了血肿。 “呕……”李双阳忽然在无意识中抽搐起来。 先是嘴唇轻轻的蠕动了两下，随后是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见状，李良不敢延误，他立刻单手卡住父亲的下巴，轻轻带动脖颈，引导父亲呕吐出胃囊中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这种处于昏迷状态的呕吐对患者来说是致命的，万一呕吐时倒灌进呼吸道，患者不出两分钟就会死亡。 “生产磁化的合金……”李良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心绪。 刚才他用藏影步尾随在母亲身后，同时躲避着母亲与奶奶的视角，跟随二人全程听完了那两名车间主任的叙述，李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的磁化金属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良熔铸青虹剑之后剩余了一些液态的镁铝合金。 原来李双阳所在的工厂是想复刻出他遗弃的那些边角料。 “呕……”李双阳仍处于昏迷中，痉挛中的胃神经不断返上来一些食物残渣，有些吐到了床上，有些吐到了李良身上。 就在李双阳呕吐的期间，游走在病房中的护士忽然发现李良不知何时混了进来，竟然还在挪动一名重伤昏迷的伤患，护士吓得尖叫一声，连跑带喊的冲上来阻止李良：“你干什么！不要乱碰患者！！” 这一喊惊动了整个急诊病房。 听到病房里传来不寻常的动静，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的急诊大夫赶紧快步走来，他见一个少年居然在扭李双阳的脖子，立刻冲上前去拽李良。 神经外科的大主任们不上夜班是急诊大夫管不了的，但在这间急诊病房内，他的职责就是维持伤患的生命体征，所以他不容许有人对他的病患乱来：“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娃娃？谁家孩子跑到急诊病房里来了？” 急诊大夫与护士合力按住了李良，然而当他们想把李良拽开时，李良脚下却像生根了一样，任凭他们如何使劲都扒不开这个比他们体重轻盈许多的少年，情急下，护士竟是抄起桌上的药瓶敲到了李良的脑袋上。 急诊病房里其他意识还算清醒的伤患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就算是躺进了急诊病房，爱看热闹的天性也是刻在了他们骨子里的，包括张连松也是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瞄隔壁床位的李良。 “他颅骨没破，但是颅腔内有出血。” 李良对两人的扒拉不管不顾，先是缓缓放平了李双阳的脖子，然后抬起右手搭上了李双阳的额头，再不给李双阳排血释压，李双阳的心脏会受不了的，会越跳越沉重，直到无力承受之后骤然停止跳动。 如果是在翠华山上，李良有的是办法搞定李双阳颅腔内的淤血，这时候想把他运送到翠华山，显然不太现实，估计没到翠华山时李双阳就会在颠簸中毙命。 所以李良只能用比较传统的方式为李双阳推宫行血。 微微晃动双肩，李良震退了身后扒拉他的两名医护人员，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在他心力迸发之际，一道菁纯暗劲顿时从他指尖激荡而出，犹如针锋般尖锐，迅速而又精准的刺入了李双阳的皮下组织。 李良以指尖暗劲代替银针，探寻着颅骨空腔内的淤血。 当他指尖的暗劲捕捉到淤堵反馈之后，他暗中运劲，以暗劲游走于李双阳的颅骨左半球，将这股淤堵物从李双阳眼眶内引导了出来，随后他微微发力，就把这块淤血沿着李双阳的肝经之脉挤出了眼角。 “噗呲——” 一坨像是果冻一样的血栓从李双阳左眼喷溅而出。 几乎就是在这坨血块溅出时，肉眼可见的，李双阳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许，好似终于舒服了一些，与此同时安装在他身上的监管心电图也逐步恢复了平稳，在把堵塞的血块排出来，颅腔内的积液会自然而然的顺着眼耳口鼻排泄出体外，接下来就剩下观测李双阳的颅腔内压是否还会继续升高。 如果颅内压力不再升高就代表着破的只是毛细血管。 若是过会儿颅压又提升了上去，那就意味着李双阳的颅内有大血管破了，十分危险，长久内视神通不仅可以令武者自视体内奇经八脉，武者也能通过暗劲入体掌握他人的身体状况，不过现场的医护人员应该不会再给李良这个机会去内视李双阳的身体状况了，因为已经有人从他身后连带他双肩环抱了下去，不让他与李双阳接触。 北郊这家三甲医院从没像今晚这么热闹过。 有个小男孩闯进了急诊病房，还对重伤昏迷中的伤患动手动脚，病房里的患者全在看戏，病房外的家属也在踮着脚尖往里面观望，跻身在人群中的张爱玲听到有个熊孩子在病房里闹事，本就烦躁的情况下，她忍不住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哪来的兔崽子，不看看这是哪，病房是能胡闹的地方吗！要是我家阳阳有个啥好歹我就叫那小崽子偿命！” “就是！”这次苏琴难得站在了婆婆这边：“现在的孩子真是太可怕了，连病房都敢胡闹？这要是换成我儿子敢这样，我非得把他屁股打成稀巴烂不可！” 然后一众医护人员就扛着李良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刚刚还在义愤填膺的婆媳二人当场就傻了眼。 “你看吧！我就说刚有个娃娃！就是他！”车间主任指着李良激动拍打着同事的肩膀。 同事望着被医护人员扛走的少年，狐疑道：“我们这些成年人都只是进去看一眼就被赶出来了，这孩子又是咋溜进急诊病房的？咦……嫂子你咋了。” “没、没什么。”苏琴慌乱掩饰着神色间的难堪。 之前还在咒骂某个熊孩子的张爱玲二话不说就拦住了医护人员：“把我孙子放下来！” 先不论李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又是为何会被医护人员扛出病房，在看到李良时，所有的是非对错暂时都被张爱玲抛在了脑后，她上前推搡着医生，三两下就把李良从对方肩膀上抢了回来。 论起玩命，现在的小年轻根本不是张爱玲这一辈人的对手。 “这是你家的娃？”急诊大夫又急又气。 张爱玲一把就将李良拽到身后交给了苏琴，随后她挺身拦在了大夫面前：“是又咋了！” “你还跟我理直气壮的，你知不知道你家孩子刚刚差点害死病房里的重伤病患！”急诊大夫气的眼睛通红，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正当张爱玲准备继续发挥本色时，李良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我爸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啊？”张爱玲顿时一愣，猛地回头看向孙儿：“你说你爸没事了？” 李良的目光越过医生看向了病房：“我刚把他颅骨空腔里的血块挤了出来，这会儿他的呼吸和心跳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说到这里，他转而看向一旁的急诊大夫：“之前算是情况紧急，我没时间跟你们交代清楚，所以你们可能对我产生了某种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知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急诊大夫情绪激动的刚要喊叫出来，忽然间他心里一琢磨，狐疑道：“你是说病房里的伤患李双阳是你爸？” “对。” “你明知道你爸情况严重你还敢在病房里捣乱，还跟我在这儿瞎扯什么歪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叫现代医学吗？也不知道你家长是怎么教育你的，正好你家长也在这儿，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因为你在病房里私自触碰患者的行为，伤患李双阳不论产生任何意外情况都是你们家的责任，皆与我院无关！” 急诊大夫声色俱厉的讲明了所有利害关系。 李良并没有反驳他什么，其实他也没错，只是双方认知不同罢了。 在2001年的医学界，主观医学往往会把中医当做没有科学依据的歪门邪道，哪怕李良跟这些人解释什么是暗劲灸穴，什么是推宫行血，他们也是听不进去的，凤毛麟角的高学历医科硕士只会把中医的智慧当做胡说八道。 医院这边迟迟不给李双阳安排颅内释压手术，以李双阳的颅压状况，他是撑不到天亮的，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对李双阳造成严重的脑损伤，何况李良也很清楚跟大夫沟通会得到什么结果，无非是在双方纠缠不清的状况下延误李双阳的抢救时间罢了。 多说一句话都是无用的浪费时间。 病房外的骚乱仍然在持续。 虽说李良与急诊大夫之间解除了一部分误会，但还是解除的不太多，其他家属都在病房门口默默地看着热闹，顺带着对李良一家人指指点点，而在这期间，躺在病房中的李双阳也是悄然脱离了生命危险。 他的颅腔内没有大血管发生破裂。 于是李双阳就在药物的作用下，缓缓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昏睡了多久，逐渐活跃起来的脑细胞令他开始做起了梦，在梦里，李双阳回到了与妻子新婚的时刻，他重温了接亲娶妻的回忆，但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妻子的脸，随着记忆的画面一转，李双阳又梦到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迅速的成长。 几个眨眼间就从婴儿发育成了一个大人。 “不！！”李双阳心口骤然收紧，支撑起沉重的身体，拼命去追赶那个已经发育成了成年人的背影：“我还没好好的看过他一眼，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说，他怎么就突然长大了？” 李双阳追啊追。 长大后的孩子却是越走越远。 “你追上去又能做什么？” 忽然的，一个声音突兀从李双阳耳边响起，他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装扮奇异的青年出现在了他身旁，青年一头黑色长发束在脑后，身着一袭单薄的玄黑色罩袍，眼神中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落寞：“就算你能追的上他，追上去也只会拖累他的脚步罢了。” “你是谁？”李双阳茫然的望着青年。 在看到这个青年的瞬间，不知怎么的，他竟一时忘了去追赶他正在远去的孩子，黑衣青年避开李双阳的视线，转而看向了那道远去的背影：“我也曾有过两个孩子，为父者，我能做的把我所会的一切都教给他们，当他们学会如何前进，就是我该停留在这里，目送他们远去的时候了。” 第五百零八章 应劫 清晨。 一缕阳光刺破了眼前的黑暗，李双阳转动着眼球，缓缓睁开了双眼。 李良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闭目假寐，苏琴和张爱玲则是背靠背挤在隔壁的空床铺上，在李双阳醒来后，当他看到儿子时，他莫名产生了一种陌生的距离感，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李良一样。 几乎就在李双阳的目光落在看到李良之时，李良心有所感，随之退出了假寐状态，他睁开双眼看向父亲：“醒了？感觉怎么样？” “良…良蛋儿……”李双阳恍恍惚惚看向了四周：“我这是在哪……” 刚醒来的李双阳显然还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断片的感觉。 “……哎？”苏琴迷糊着揉了揉眼睛。 她和张爱玲整晚上都守在病房里，片刻不敢离开，精神早已疲惫不堪，但由于记挂着李双阳，两人的神经始终紧绷着，病房里稍微有点动静就把她们惊醒了过来，两人看到李双阳竟然恢复了意识，顿时惊喜望外。 “快去叫医生！双阳醒了！”苏琴激动的喊了一声。 闻言，张爱玲毫不犹豫的就冲出了病房，以一种半百老人不该有的速度直奔医生办公室，而在病房这边，苏琴起身来到病床旁边，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凑到李双阳面前急忙问道：“双阳你这会儿感觉咋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看到苏琴凑过来时，李双阳的瞳孔缩了缩，下意识蜷缩身体躲开了苏琴：“呃……” 在李双阳的印象中，他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对方好端端的突然贴过来，把他吓了一跳，偏偏李双阳这会儿包的跟粽子一样，浑身酸软无力，躲都躲不开，于是他求助性的看向了儿子。 看到李双阳露出这个反应。 当时李良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妈，你先往后退点。”李良叫住苏琴把她拦在了身后。 等苏琴离远，可以看到李双阳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些许，不过很快他又疑惑的看着二人。 不对啊，李双阳仔细打量着苏琴的脸，他努力从脑海中寻找这张脸的记忆，可不管他怎么回忆，这张脸始终与他记忆中的任何人都对不上号，就像他在昏迷时梦到的妻子，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就是看不清脸，也想不起来妻子到底长啥样。 这是头部受到重击后产生的解离性失忆与记忆认知障碍。 从李双阳的症状来看，他应该是记得自己有个老婆的，但却想不起来老婆的五官容貌了，至于其他方面的记忆是否受到影响还暂时没法确认，李良示意父亲先好好休息，然后他把母亲带到病房外，小声与母亲说出了父亲的状况：“我爸可能不记得你是谁了。” “啥？？？”苏琴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不光是苏琴震惊于李双阳的情况，殊不知病房里的李双阳比她更震惊，门外的陌生女人居然是良蛋儿的妈妈，那岂不是说她就是自己的老婆？开什么玩笑，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居然是他老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可比当头挨一闷棍还要来的震撼。 门外，苏琴错愕的追问道：“你爸他…他失忆了？” “倒是没有完全失忆，他明显还能认得出我。”李良沉思了片刻：“他的症状更像是断片后的解离性失忆和短暂记忆认知障碍，他并没有忘了自己是谁，但他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想不起来昏迷前发生过什么了，包括你在内。” 李良的镇定自若渐渐安抚下了苏琴的焦躁情绪。 她不知不觉开始依赖起了李良：“那、那咋办……” “他已经没啥事了，接下来你们只管听医生的安排就行。” 既然父亲已经醒了过来，那么就代表这里暂时不需要李良亲自坐镇看护了，然而当他正准备走时，病房里的李双阳忽然喊了一声：“良蛋儿？” 李良看了一眼病房的房门。 “你留下来陪他吧，我去办点事。”李良冲着母亲交代了一声。 张爱玲还没带医生过来，苏琴也不可能丢下李双阳一个人，她见李良竟然扭头就走，于是她急忙追到走廊路口追问道：“你干啥去？回来！喂！你去哪？良蛋儿！李良！！” 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怎么的，李双阳身体里凭空涌现出一丝力气，他扯掉贴在身上的监管，跌跌撞撞下了床，追出病房试图去喊住李良。 “我在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良蛋儿，别走！”李双阳隐约感觉到李良可能会去干出什么超出他这个父亲掌控的行为，他不敢放走李良，只能踉跄着步伐扶墙走出病房，去追儿子。 苏琴见到丈夫居然在重伤的情况跑下了床，顿时吓得赶紧回来扶住丈夫，生怕他栽一跤，然而李双阳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哪会在乎对方的好意，他甩开苏琴的胳膊就朝着走廊窗户靠去。 从这个位置上，李双阳刚好可以看到李良走出急诊中心。 追上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要成为拖累他的累赘吗？ 恍然间，李双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既视感，就好像昏迷期间似乎有人对他说过什么话，此时看到李良即将融入人潮之中，他喊到了嘴边的声音又被他咽了回去，儿子的果断与沉稳，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当父亲的来操心。 “原来，没长大的人……是我啊。” 与此同时。 刚刚走出医院的李良，缓缓抬头，看向了远方的天际线。 踞神栖于上丹田一动不动，跻神宿于下丹田沉默无声，一个身披黑色罩袍的青年则是端坐于李良的中丹田，透过李良的双眼，遥遥眺望着数十公里外酒钢厂的方向。 身披罩袍的青年正是李良第九次转世的形态，李凡。 李凡早已经死了，如今还在维持这幅模样的乃是李良最后一道阳神——踬神。 踬神从来不肯主动现身，同时踬神也没有独立的固定形态，只会在前世的几个形象之间来回切换，当踬神切换到“李凡”的形态时，他的思维逻辑便会倒退回“李凡”的模式，以“李凡”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原则上踬神是不能主动干涉李良思想的。 毕竟他只是一个观察者与记录者。 “回顾记忆线程。” 一连串的记忆画面从黑袍青年的眼中快速闪过。 海外黑帮得知曼曼是柳巳月的孩子，于是潜入内地绑架曼曼，计划以此威胁柳巳月，随后李良跟踪车辆尾随至郊外击毙绑匪，紧接着田莉莉与柳巳月先后来到大陆，期间柳巳月趁机与杨氏家族了却了一笔旧账，后来田莉莉的父亲为感谢李良关照她女儿，送给李良一柄青铜古剑。 青虹。 “已捕捉关键线索——青虹剑。” “开始追溯青虹剑因果线程。” 青虹剑本是一柄历史遗留下来的凡物，收藏性远远大于实用性，在经历过活死人大乱之后，李良意识到两个徒弟缺乏护命神通，于是便把冲星之力与约束之力拆分开来，各自凝练成两种不同的兵器，其中代表着约束之力的便是青虹剑。 因果线的波动其实从这里就已经开始了。 处于无魔力并且灵气断绝的地球，原本不该诞生修真文明的产物，因为这不合理，这与地球文明的技术体系形成了悖论，由于当时李良刻录剑纹时抽取的能量来自天外，并未采用地球本土的能量，因此带来的连锁反应较小，后来形成的劫数，也仅限于曼曼在学校炫耀宝贝跟同学发生冲突的程度，微不足道，但是劫数却已真实发生了。 “开始推算青虹剑因果循环。” 又是一连串虚幻的影像从踬神眼中闪过。 这次熔铸青虹剑时，李良选用的材料是从地卫轨道上打下来的一颗人造卫星，选用的能源是翠华山本土的生机能量，本地原居民找到了李良熔铸剑胎的余留残骸，带回去研究后发现材料十分优异，便想复刻这种材料，于是就有了本土钢铁行业计划改革。 其中酒钢厂就是因为复刻不出材料导致第二年被缩减财政，接连影响到工人被迫下岗，进而引发了后来的冲突，以及李双阳的重伤。 “推衍青虹剑因果变化。” 踬神眼中再次闪过一段虚影。 如果当时李良熔铸完后，处理了现场剩余的铁水，之后会衍生几种可能性较大的分支线。 推衍一，李良把铁水冷却后埋入地下，原居民会通过探测仪器找出残骸，重演如今的结果。 推衍二，李良把铁水发射到太空中，这与李良的原则相悖，强行干涉的成功率极低，容易引起李良的主观思维反弹，即使强行干涉成功，发射到外太空的磁化金属会在某个周期后形成独立磁场，从而破坏地外臭氧层。 推衍三，李良把铁水扔到某个不知名的野外，原居民迟早会发现这种金属，重演以上结果。 推衍四，李良把铁水主动交给原居民，并郑重告诫原居民谨慎处理，原居民有较大概率不会听取告诫，并会反向索取更多优异材料与熔铸技术，如若无法交换利益就会反目成仇。 推衍五，李良把铁水全部熔铸到青虹剑中，剑身重量会突破到五百斤以上，由于青虹剑质量过大，有较高几率在修行期间对柳曼产生致命威胁。 “预测行为方案。” 踬神眯了眯眼睛。 方案一，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那么接下来青州省整个钢铁行业都会受到牵连与动荡，成千上万的钢铁厂工人有较大几率会因此而下岗失业，这会导致青虹剑的因果转嫁至平民百姓，使百姓分摊劫数。 方案二，严厉警告原居民，不惜武力胁迫原居民停止研究修真文明的熔铸技术，这会导致李良挺身而出应劫，独自背负青虹剑的劫数，原居民将与李良的关系下降到仇视，但在短时间内可以遏制因果线程继续衍化下去。 方案三，主动交出约束之力的熔铸技术，要求原居民停止当前大规模动荡的改革，此举相当于邀请原居民与李良一起应劫，用熔铸技术交换原居民一起分摊青虹剑的劫数，原居民与李良之间的关系会在短时间内上升，但会在后期迎接的过程中，局势将会回归到推衍四的结果，取一时之安宁，饮鸩止渴。 不论哪种方案。 踬神都得挑选出其中的一种，然后交给另外两道阳神去评判方案的可行性，最终由他们三位阳神一起去推动李良执行，不然下次再出现劫数，可就不是曼曼跟同学打架，或者父亲差点被一棍子当场打死这么简单了。 连锁反应带来的影响力会呈几何式增幅。 越到后面因果线反馈的劫数就越可怕。 必须尽早应劫才能阻断因果的衍化。 “筛选最优方案。” 踬神的目光空洞了一瞬。 同一时刻。 “……”李良看向天际的目光微微一闪。 他一言不发的回了家，脱掉睡衣，换上平时的便装，然后去曼曼家里把青虹剑取了出来。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李良抓着剑柄飞上了天空，然后被青虹剑拽着一路飞向了东郊郊外，之前李良曾去过一次酒钢厂，他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没用多久就从两千多米的高空锁定了酒钢厂。 两千米的高空上。 李良随手就把青虹剑朝着工厂区域扔了过去。 约束之力的磁场令剑身垂直下坠，而失去了御空之物的李良也是跟着开始掉落，他在坠落过程中，脚尖踩到了青虹剑的剑柄末端，陪着青虹剑一起从两千米的高度向钢铁厂坠落。 青虹剑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剑身也在下坠的过程中越来越大。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青虹剑最终变成了一把高达61米的青锋巨剑，李良站在剑柄顶端，他脚踩着巨大的青虹剑，如彗星陨落一般坠向了大地。 “你们不是想要青虹剑的熔铸技术么？” “好，我给你们，就看你们接不接得住！” 第五百零九章 凡人不可承之重 工人阶层与工厂积压的矛盾在凌晨时分爆发了出来，接连打伤了厂长与几个干部之后，双方又一次陷入了僵持，直到执法人员赶来，抓走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工人之后，厂区这才算是安宁了些许。 现场剩下三百来号工人依然留在厂区，不论各个领导如何规劝，他们既不肯回归工作岗位，也不肯老老实实回宿舍，反正只要不给他们明确的答复，他们哪也不去。 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到了中午。 从凌晨耗到现在，工人们长时间没有喝水没有进食，早已疲惫不堪，而就在他们打算继续跟厂区耗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人注意到阳光暗淡了下去，就好像万里晴空突然阴了下来似的。 要下雨了么？ 工人们抬头向天空望去。 只见一道闪烁的寒光伴随着一片巨大阴影从高空中向他们笼罩了下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工人，一个接一个抬头向天空看去，直到那寒光距地仅剩不到一千米高度时，他们才总算看清了那是什么玩意儿，那是一把堪比摩天大楼的超大型巨剑。 “草！”工人们眼瞅着巨剑就朝厂区这边坠落了过来。 如此恐怖的巨剑若是命中工厂，恐怕整个厂区都得被夷为平地，普通人有生以来何时见过如此离谱的景象，许多工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忘了逃跑，仅有少数几个反应快的起到了带头作用，连喊带叫的爬了起来，他们哪还管什么下岗或者失业，一个一个撒丫子只顾着往厂区外面逃命。 然而凡人的双腿又怎么可能快得过飞剑。 只见巨大的寒光转瞬即至。 一柄足有六十米高的青色巨剑瞬息间悬停在了地表上。 有个跑得慢的倒霉蛋刚逃出厂区大门，没想到跑着跑着，面前突然就凭空出现了一堵银青色的金属墙，他当即就一头撞了上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当他从地上坐起来，抬头看向面前这堵金属巨壁时，只觉得放眼望去简直一眼望不到头。 众人想象中的毁灭性打击并没有出现在厂区。 这柄超大型巨剑在坠地之后并未产生任何冲击力，而是以剑尖保持着与地表的相对安全距离，整体倒悬浮空于钢铁厂的大门口，从巨剑下坠再到瞬间悬停，在极动到极静之间的转换不带一丝延迟，已然脱离了重力势能的常理。 李良站在剑柄上。 他从六十多米的高空默默俯视着地表逃窜的工人们。 此行前来，李良不是为了寻仇，也没有过替父亲讨要说法的打算，而是为了主动将自己暴露到因果线之中，前来应劫，所以李良并没有要拿钢铁厂怎么样的想法，他只需要带着青虹剑站在这里，稍稍等待片刻，劫数自然会找上来。 钢铁厂位于郊外，远离人口密集区，并且又是被牵扯到青虹剑因果线之中的产物。 显然是个应劫的好地方。 工厂门口，李良站在剑柄上，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这里大约欣赏了二十多分钟的风景。 “铃铃铃——” 电话铃声比预想中来得慢了一些，李良从兜里掏出小灵通，看也不看来电号码，直接按下接听键放到了耳边。 “李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电话对面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心跳加快后会不受控制的发出颤音，这代表着正在给李良打电话的人，十分紧张，紧张到了难以平复呼吸与心跳的程度，很显然，对方已经从某些渠道知晓了青阳东郊外的情况，这才会给李良打来电话询问，李良清了清嗓子，冷声道：“你们之中是谁要复刻我的熔铸技术来着？” “……什么技术？”对方显然没听懂李良在说什么。 各个单位存在着信息差，职责范围并不互通，这不奇怪，虽然有效的沟通可以加快解决效率，但是李良并没有向对方多做解释，他以愠怒的声色冷笑道：“不就是想要我这把剑的熔铸技术么？好好好，我把兵器带过来了，你们谁有胆子的就过来拿！” 说完之后李良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后李良愠怒的神态就恢复了平静。 发怒只是一种达成目标的手段，有时候为了促成想要的结果，故意向对方表露情绪也是一门心理层面的博弈，所以李良故意没有说明情况，相信对方在挂断电话之后，一定会以最快的时间追查前因后果，在彻底搞清楚事情缘由之前，对方是不会轻易再回过来电话的。 就在李良负手而立的等待中。 他逐渐感应到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到了自己身上。 李良属于天外之人转世到了这颗星球上，他铸造的兵器同样来自于天外文明的技术，两者本来就和原居民格格不入，双方之间的差异迟早会产生劫数，这是很正常，也是必然会发生的情况。 幸好月面基地的生态建筑就快完工了。 等楚云天的黑暗森林完全扎根到月球的北极之后，伙伴们就能转移到月球上，不论是从事超凡领域的研究，还是进行各种非同寻常的修行，都不会再有人打扰。 等待了许久。 小灵通终于再一次响了起来。 “……”李良接通电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在等待对方先行扔出筹码。 电话对面传来了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声：“对不住了，李师傅，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们管理部的人真是脑袋一拍想一出是一出，这才跟你产生了些许误会。” “误会？” “实不相瞒，他们那边也不知道要研究的合金样本是你遗留下来的东西，要是早知道和你有关，他们肯定会先和你知会一声再做打算的，这次制定的改革计划也真是胡闹，好好的钢铁产业瞎改什么改……” 电话里的话音顿了一顿。 似乎在等待李良给出反应。 这一次李良没有再主动表露出情绪，而是默默挂断了电话，他当着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从青虹剑滑了下来，却没收走这柄超大型兵器，而是独自一人在众多明里暗里的目光中离开了现场。 青虹剑则是被李良单独留在了钢铁厂门口。 没有李良的驱动，不论谁来了都别想撬动青虹剑一丝一毫。 依靠星体磁场进行物理运动的兵器可不是人类想挪动就能挪动的，只要李良一天不带走青虹剑，青虹剑就得一天倒悬在这里，离开现场之后李良就回到了家中，晚上去探望了一下父亲，第二天照常上学。 至于钢铁厂这边就热闹了。 本已四散逃跑的工人们又重新回到了厂区，纷纷站在远处观望着着这柄高耸向天的神兵，随后又有更多专业人员来到了现场，面对着屹立在这里的青虹剑错愕不已。 倒悬之剑为何能浮空？ 如此超巨大之物又是如何打造出来的？ 李良走了却把这件巨型兵器留在现场究竟是什么意思？ 钢铁厂不可能一直停产下去，但是这把超巨大兵器一直杵在工厂门口也不是个事，有了前车之鉴，这下谁也不敢未经李良允许私自动他的兵器，于是管理部便派人硬着头皮登门拜访李良，带着满满的诚意询问如何处置钢铁厂门口的神兵。 “没事，你们尽管折腾。” “你们要是拿得动就送你们了。” 这是李良的原话。 根据上门拜访的人员所述，当时李良在说这两句话时显得很冷静，没有任何情绪化因素在内，更不像是在开玩笑，从这种反应可以分析出李良应该是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某种未知目的，暂时不会爆发了，如今这番话反倒像是在与他们赌斗。 武者间的切磋分为文斗与武斗。 武斗既能分高下也能见生死，李良却是提出了文斗的命题，是否能拿得动青虹剑成为了双方之间一场不见血的切磋。 如果现代科技能够撼动约束之力熔铸的神兵，那就代表人类阵营有着与修真文明叫板的技术实力，相当于人类阵营的胜利，若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连人家一把兵器都扳不动，那么人类阵营也就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时间整个青阳的钢铁产业都行动了起来。 从材料学专家到物理学的长青，青阳倾尽所能调动起了站在人类智慧顶端的英杰们，试图从青虹剑之中寻找出破绽，进而撼动这把修真文明技术熔铸的神兵。 事关于人类阵营的尊严。 得到李良的默许之后，当地建筑部门迅速展开了施工准备，围绕着青虹剑架起了防尘网与防坠板，用里三层外三层的角铁把青虹剑围了起来，即使早已听说过青虹剑的巨大，可当来到现场参加施工的人员在家见到青虹剑时，仍然被这伟岸的巨大体型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并不知道青虹剑只有142斤。 起初，他们按照固有的逻辑惯性，单纯的按照每立方米\/吨的想法估摸了一下青虹剑的体积，根据体积换算出青虹剑的质量大约是在840吨左右，接下来人类阵营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尝试。 直升机飞吊。 五辆重型半挂捆上钢索拖拽。 诸如此类比较温和的手段，根本没有丝毫撼动青虹剑的迹象，专家们考虑到剑尖并未接触到地面，因此排除了传统的受力分析思维，否决掉了其他无用的方案，转而开始推测这把巨大兵器的动力源。 也许破坏掉青虹剑的动力源它就会栽倒下来。 问题是这把兵器究竟是靠什么动力驱动的？ 法力吗？ 温和的手段看来是没用了，人们又开始尝试敲打兵器表面，先是用榔头敲敲打打，后来又换成凿子和冲击钻，眼见钻头都被磨断了还没法在青虹剑表面留下伤痕，于是人类阵营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他们拿青虹剑试起了枪。 结果子弹连续宣泄半个小时都没能成功在青虹剑上留下印子。 连续几天枪击，工地上洒满了被撞扁的弹头，再到后来甚至连单兵火箭炮也被调动过来了几架，这天下午，李良带着曼曼和小黑潜入钢铁厂附近的封锁线时，他们刚接近到钢铁厂附近，就听到远方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李良你不是说把我的青虹剑放到……”曼曼正说着话就听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 小黑也是被这爆炸声吓得浑身一哆嗦，耳朵都贴到了脑后，安全起见，李良没让她俩继续接近郊外的钢铁厂，而是找了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带着两个徒弟从远处观望起了几公里外的超巨大兵器。 曼曼碎碎念着跟李良爬上了一根通讯杆路：“这还没过年呢，谁家放的这么响的炮仗？”郊外基本没有什么比较高的建筑物，连一棵像样的树都很少见，也就那些挂着电话线的杆路还算高点。 小丫头爬上来往放炮声的方向一瞧。 “靠！！”她顿时看到了正在接受炮火犀利的青虹剑：“良蛋儿快看！那里有一把好大好大的剑，插在地上都比咱家的单元楼还高！” 在小丫头的认知中，她的宝贝神剑最多只能放大到14.2米左右，因此她完全没有把远方看到的擎天巨剑与她的青虹剑联想到一起去，曼曼两条胳膊挂在杆路的钢索上，目瞪口呆的望着青虹剑，小黑也是沿着杆路飞跃上来，蹲到了杆路顶端，只可惜犬类的远距视力并不是很好，太远的东西小黑就看不清楚了。 不过小黑能从风中飘来的气味里闻出火药的味道。 小黑疑惑的看向李良：“师父，那边发生了什么了？” 李良摇了摇头，并未作答。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灵通给之前那个号码打了过去，片刻后，当电话接通，他淡淡的问道：“怎么样，拿起来了没有。” “……没。”对面不甘的回应了一声。 “拿不起来就算了，叫你们的人退后吧，我准备拔剑了。” 电话对面迟疑了片刻，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能再拖延一些时间的话，但在嗫喏半晌之后最终只得叹息了一声：“稍等，容我先汇报一下。” 其实李良已经给了他们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人类阵营几乎已经把合理范围内的手段挨个用了个遍，刚才曼曼听到的炮仗声，就是人类阵营在用坦克的主炮轰击剑体，在约束之力的作用下，炮弹的物理动能是不可能崩开青虹剑分子结构间隙的，实际上青虹剑目前只有一个不算弱点的弱点，就是还不够耐受高温。 自从融入了镁铝合金之后。 超过800摄氏度青虹剑表面就会出现晶化反应。 超过1000摄氏度青虹剑就会软化并伴随溶解现象。 相信人类阵营已经发现了青虹剑存在的这种特性，不过从他们沮丧的士气来看，他们即使发现了青虹剑的熔点，也拿青虹剑没办法，因为在【金流体】的特性中，剑身就算融化成液体也能继续维持约束之力的效果。 师徒三个在电杆上等了一会儿。 应该是工地上的人员得到了通知，从这里可以看到青虹剑附近的人员正在有序撤离现场，看来他们确实已经放弃了，见到现场人手已经撤离的差不多，李良缓缓抬起了右手，与此同时，几公里之外的青虹剑也产生了轰隆隆的震动。 那些围着青虹剑的角铁架正在开始脱落。 随着李良单手一招，青虹剑猛然飞上高空，在空中转了个弯，调头朝着李良这边疾驰而来，几乎只在眨眼间过后，平地顿时刮起一阵狂风迎面吹向了三人，曼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这、这这这是啥呀！” 小丫头吓得嗷一嗓子就撒开了胳膊，手忙脚乱的拽住了小黑的尾巴。 青虹剑在李良头顶缓缓缩小。 最终恢复成正常尺寸回到了李良的手中。 他随手就把青虹剑扔给了曼曼：“喏，你不是吵着闹着要你的大宝剑么，拿着。” 小丫头不长记性仍然傻不拉几的伸手去接剑柄，李良暗自叹息一声，然后他就看到曼曼接住剑柄之后猛地身体一沉，直接就被这一百多斤的份量压着掉下了杆路。 第五百一十章 解离与重塑 李良带着徒弟收回了青虹剑。 他与人类阵营的赌斗最终在第十四天黄昏时分落下了帷幕。 在有限的条件下，人类阵没能成功挪动这凡人不可承之重器，事实上人类不是没有重火力武器，也不是没有更全面的技术力，然而人类阵营也很清楚，他们若是真的使出了超常规的手段，那么这场赌斗也就脱离了原本的意义。 人家只是把兵器放在了这儿，都还没动手，如果仅仅是这样就把人类阵营逼到不得不倾尽了所有，这对他们来说比直接认输还难受，保留全力，这是人类阵营留给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 无需语言来阐述。 赌斗的输赢各自存于双方心中。 从这之后李良再也没有接到过未知号码的来电。 报纸上没有泄露过任何关于青虹剑的新闻，电视上同样没有报道过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件，官方对信息封锁的处理十分严密，在这暗流涌动的赌约过后，李良迎来了一段相对平静的生活。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有了父亲的陪伴。 是的。 李双阳没去上班。 当初在被一闷棍撂倒之后，李双阳仅仅休养了三四天就能正常下地走路了，然后他就办理出院手续回了家，由于李双阳在冲突爆发时挺身而出保护厂长的英勇行为，单位不仅给他颁发了见义勇为奖状，还给他连放了两个月的病假，叫他好好在家休养，过个好年。 这可把李双阳高兴坏了。 以前他给儿子买的玩具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铁胆火车侠，四驱车，铁甲小宝，还有变形金刚和奥特曼，这些玩具全都封存在阳台的纸箱中，几乎跟全新的一样，有些玩具甚至就连包装都没拆开过，李双阳翻出这些玩具，玩了个不亦乐乎。 “你买这些玩具哪是买给咱家良蛋儿的，我看你是分明给自己买来玩的吧！”李忠德无奈的摇着头。 这都多大的人了，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居然还在玩儿子的玩具，李忠德实在不忍直视，于是便拿起报纸去了厕所享受短暂的安宁，终于等到了放学的时间，李双阳掐着点从阳台走出来，抱着怀里的奥特曼特意等在门口。 李良是和苏琴一起回来的。 看到李良进门时，李双阳明显是眼前一亮，正要过来邀请李良跟他一起玩，结果当他看到李良身后的陌生女人，他快要到了嘴边的话语又急忙收住了声：“呃，良蛋儿放学回来了，还有……苏琴？” 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二少年被家长犯二时的社会性死亡。 如果不是因为苏琴紧跟在李良后面进了家门，或许李双阳还能放得开，大大咧咧拉着李良去玩，但是有苏琴这个外人在，他就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幼稚了，只能强装起一个成熟的大人，把玩具藏到身后，迎着母子二人回家。 苏琴看着丈夫脸上拘谨的神色。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一个多礼拜的时间相处下来，李双阳仍然没有恢复对妻子的记忆，回想不起来记忆中妻子的面孔，但是往好的方面想，目前李双阳已经能记住有个女人叫做“苏琴”了，并且他正在努力适应“苏琴”是他老婆的这个事实。 然而适应也是需要时间的。 从李双阳出院回来以后，他就没在自己屋里睡过。 光是和苏琴对视两眼他都会脸红，真要让他和苏琴睡到了一张床上，打死他都不干，硬是赖在儿子的房间撑了个钢丝床，坚决不肯回屋睡觉，眼看着李双阳的记忆认知障碍一直没恢复，这么下去日子都没法正常的过了，一家人四处求医问诊，寻找治疗认知障碍的办法。 现代西医针对头部创伤的治疗手段仅限于神经外科。 大脑记忆障碍并不在神经外科的治疗范围之内，解离性的失忆通常还是以心理引导为主，李双阳是失去了对“妻子”这个角色的认知，并非完全遗忘了“妻子”这个角色的存在。 只要好好疏导，李双阳迟早能把“苏琴”和他的“妻子”对上号。 为了促成李双阳尽快恢复对妻子的认知。 一家人使出了各种手段。 …… …… “你好，我叫李双阳。”李双阳神色紧张的为苏琴倒了一杯热水。 苏琴心里有种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叫她和李双阳约会，重温一次初时相亲的经历，她望着丈夫笨拙而又慌张的动作，忍不住抿了抿嘴：“你好，我叫苏琴。” 餐馆外面。 一颗狗头紧紧贴在玻璃门上往里面张望。 起初张爱玲是不放心儿子的，非要跟着过来亲自监督二人，然而相亲这种事怎么能有外人瞎掺和，本来李双阳就挺抵触这个馊主意的，要是张爱玲再跟过来凑热闹，估计李双阳全程都憋不出一个屁来……于是小黑临危受命。 毕竟谁也不会注意到一条可爱的田园犬会在暗中偷窥。 而且还是偷窥两个人类谈情说爱。 上啊！呜呜啊！喂她好吃的啊！小黑在外面看得干着急，急的耳朵都贴到了脑后，不停的在饭馆门口急的走来走去，简直恨不得冲进去教李双阳该怎么做，饭馆里的李双阳依然是不温不火：“我是咱们市钢铁厂的，现在是正规编制，平时一个月能拿1500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老师。”苏琴无语了。 哪有人一开口就这么聊天的。 李双阳点了点头：“哦……”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苏琴顿时感觉到一种冷场的气氛正在吞没二人，她都快被李双阳的木讷气乐了，以前李双阳精神状态正常的时候都是很活泼开朗的，只有遇到陌生女性的时候才会蔫吧下来，眼见李双阳就这么闷着头不吭声，于是苏琴主动开口道：“要不，先上菜吧。” “哦哦哦！” 李双阳后知后觉，不由臊了个红脸，他连忙喊来老板上菜。 门外的小黑看到这一幕，总算心情平复了一点，看来李双阳还不傻，知道给苏琴弄来好吃的，这在犬类的观念中十分重要，能够打猎弄来食物的伴侣总是会增添求偶成功率，然后小黑就在外面继续观望了下去。 苏琴主动开口问道：“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没……”李双阳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没……” “那你平时都在干啥？”苏琴有点急了。 李双阳理所当然道：“上班啊。” “……” 不愧是炼钢的。 这简直是钢铁直男的楷模。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狗叫，李双阳下意识望去，只见饭馆外面的小黑正在生气的瞪着他：“咦，那里有条狗，看着咋那么像良蛋儿养的那只？” 李双阳连小黑都记得唯独却把苏琴给忘了，这让苏琴心里莫名有些委屈，可她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引导着李双阳把这场约会继续下去：“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觉得我合适吗？” 这是当年相亲时李双阳曾对苏琴问过的问题，只不过如今提问的人反了过来，就是不知道李双阳能不能想起曾经的这段对话，苏琴望着李双阳的眼睛，看着他窘迫的避开目光，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我……”李双阳有点犹豫。 他正要说话时，外面又是传来一声狗叫。 “我觉得吧……” “汪！” “我现在还不太想处对象……” “汪汪汪！” 外面狗叫个不停，屋里的女人在重温当年的经历，但这对于男人来说却是正式并且认真的约会，因为他始终无法释怀记忆中看不清样貌的妻子，所以他谁也不愿意接受，只希望暂时维持原样。 重温相亲的约会失败了。 吃完了饭，两个人尴尬的肩并肩走在街头上，二人都没注意到小黑就跟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接下来两人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期间，小黑溜进来躲在了电影院的座椅下面，不停用狗头去顶李双阳的座椅，想把他拱到旁边的苏琴身上去，结果李双阳还以为是身后的哪个熊孩子在踢他座位，就没当回事。 他全程正襟危坐，连苏琴的手都没碰一下。 当晚回来时，小黑来到李良面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犬类的呼吸循环系统拥有叹气的功能，但在正常情况下，狗一般是不会叹气的，只有到相当无奈或者相当郁闷的时候，犬类动物才会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充满无力感的长叹出来，发出一声沉闷且又粗重的叹息声。 小黑郁闷的抬头看向李良。 “我尽力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李良的通灵牌位 李双阳闭目靠在床头上坐着。 成年人的骨龄早闭合了，由于李双阳的关节太硬，没法盘腿，所以李良只能让他选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 “人有三大丹田，上丹田为胎光，中丹田为爽灵，下丹田为精幽，这三处丹田各有各的灵韵，宁心静气，便可见到神。”李良说话间回头看向父亲：“你的记忆认知障碍是因头部受到重击，胎光不稳，从而产生了认知解离性失忆，刚巧遗失了对我妈的认知，只要你能宁心静气，就可以在心如止水的状态下尝试去接触被解离的记忆……” “呼——” “呼噜——” 李双阳睡着了。 曼曼提出的约会大作战失败了，李良教给父亲的内家养神功夫也没能好到哪去，父亲根本不是学这的料。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当代的时代背景与文化教育会从小巩固孩子的三观，等到孩子长大成年，很多东西就没法再教的会了，因为一路成长下来积累的固有观念与思维惯性，早已在普通人的认知中根深蒂固了下来，成年人的灵窍早被焊死了，是开不了窍的。 只有像是曼曼这种年纪的孩子，趁其心智还没被完全固化，才有开窍的可能性。 这就是李良从不考虑传授家人道法与功夫的原因。 根本教不了，去教一个开不了窍的成年人，纯粹是浪费时间。 本着能不乱花钱就把钱省下来的原则，一家人轮流出招，曼曼的约会计划以失败告终，李良的养神计划也因此告一段落，之后便轮到张爱玲上场，拉着李双阳苦口婆心的唠叨儿子儿媳以前的经历，李双阳始终是听得一脸懵逼。 他隐约记得是有这些事的。 偏偏他这些记忆就是跟现实中的“妻子”对不上号。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家里人只得花钱带李双阳去看了心理医生，掏着高昂的价格为李双阳做心理干涉治疗，其实李良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楚云天就十分擅长心灵领域的干涉，他完全可以去找楚云天帮忙，问题是这狗日的很不靠谱，有可能会趁机对李双阳干出一些夹带私货的行为。 如果是能花钱解决的问题最好就不要找这货了。 再过几天就是过年的日子，青阳附小的学生跟青阳中学的老师都放了寒假，反正时间有的是，苏琴就带着李良去了市场采购年货，本来张爱玲是要儿子跟着一起过去帮忙的，结果被苏琴狠狠瞪了一眼，李双阳就蔫吧着不吭声了。 苏琴买了一些过年用的蔬菜、干货以及肉类。 李良买了很多排骨。 要不是冰箱实在放不下，估计李良还能扛回来更多，回家的路上，李良偶然接到了云梦扬打来的电话，声音激动的说是叫李良赶快来顺城巷一趟，在帮母亲把东西扛回家后，李良就直接去了民房。 夜莺早在上个月就被师门叫回去复命了，至于民房里的其他人，云梦扬，秦淑芬，楚云天，包括吴仇在内。 大伙儿都在。 “你们不用准备过年的东西么？再过两天市场可就放假了啊。”李良径直走进玄关看向众人。 这个时候谁还关心年货，云梦扬连忙带着李良进了屋，兴奋的像个精神病一样为李良隆重介绍道：“咱们的月球生态据点已经改造的差不多了！我真不敢相信，有生以来能成为第一批移民月球的地球人！”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楚云天好心提醒道：“先说好，我只是把真身扎根在了北极上，释放了些高氧蒸汽而已，月球的北极具体演变成了什么样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云梦扬反问道：“难道这还不够么？” 这时，秦淑芬悄悄来到李良身旁，小声问了一句：“李良，他们这是在说啥呢，我咋一句都听不懂……” “应该是在发癫吧。”李良摇了摇头。 自从上次吴王山的事过去以后，秦淑芬就把楚云天看得很紧，不敢再叫他出去乱跑，突然有一天，楚云天说是要带她涨涨见识，软磨硬泡着把她带到了顺城巷这边，母子俩在云梦扬这儿住了几天，终于等到到了所谓的“长见识”的日子。 直到今天到来之时秦淑芬都没搞清楚儿子到底要让她看啥大宝贝。 眼看着李良和秦淑芬的目光同时向自己望来。 楚云天故作深沉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块仙家牌位：“行吧，既然你们已经察觉到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好了，我已经练成了请仙借法的秘术，从今以后，只要谁敢惹我，我就能请神仙下凡……” “大圣，不可！！”吴仇突然疯了一样扑过来去抢楚云天手里的通灵牌位。 楚云天一边推搡一边反抗：“我凭本事学会的请仙仪式凭啥不许我用？” “反正你就是不能用！！”吴仇都快急哭了，却不敢解释为啥不允许楚云天请仙借法的原因。 两人在扭打过程中，楚云天手里的通灵牌位甩飞了出去，李良走过去捡起通灵牌位一看。 ——不笑子李良之灵位。 咔嚓。 李良手中捏着的牌位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可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哎？李良你咋不说话了。”云梦扬突然注意到李良捏着一块木板板杵在那，一声不吭的，还以为李良对月球上的生态改造计划有什么不同看法，于是他来到李良身边问道：“我跟云天计划再去月球一趟来着，云天把他家长都叫过来了，准备一起去月球见证这历史性的高光时刻，你也一起来吧？” 李良沉声道：“楚云天恐怕去不了了。” “啊？为啥？” 因为李良抬手就把出现一丝裂痕的仙家牌位掷了出去。 脱手而出的牌位以雄浑力道砸向了楚云天，只听噗嗤一声闷响，正在跟吴仇扭打的楚云天就被牌位射穿了脑壳，木牌深深扎入了楚云天的太阳穴中，鲜血一瞬间就喷溅了出来，淋的吴仇满脸都是血。 吴仇人都傻了。 他一松手，楚云天软趴趴的尸体便从他身上滑到了地上，鲜血很快就在楚云天身下堆积出了一滩暗红色血泊，突如其来的一幕当即吓傻了秦淑芬，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儿子，下一刻就被木牌爆了头，她尖叫一声，疯了一样跑过去扒拉楚云天的尸体：“云天？云天！！” 李良二话不说就朝楚云天冲了过去。 刚刚还在地上挺尸的楚云天听到动静，呲溜一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玩命的逃跑，他头上插着一块牌位，边跑边回头：“哎呦你至于吗！我不就是拿你缔结仙缘，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啥？” “我特么叫你缔结仙缘！”李良纵身跃上二楼护栏，旋即便向楚云天俯冲而去。 第五百一十二章 技术难题 二次登月计划可能得延后了。 由于某些技术原因影响，云梦扬暂时没法如愿登陆月球。 延后就延后吧，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正是因此，伙伴们刚好多出来一点时间再做登月准备，李良回去叫来了小黑和曼曼，秦淑芬回家带来了一些吃的喝的，至于云梦扬，作为伙伴中唯一的高新技术人员，当然是由他来负责解决此次阻碍登月的技术难题。 “你说你……”云梦扬不着痕迹的抬起了视线，看向插在楚云天脑袋上的通灵牌位：“emm……” 《不笑子李良之灵位》结结实实插进了楚云天的太阳穴里，活该他被李良爆头，但是不解决这个插在楚云天头上的技术难题，云梦扬实在没法放心楚云天顶着这玩意儿带大伙儿奔月：“你说你练那什么请仙的法术，好端端放着那么多神仙不选，偏要选李良，选就选吧，你立一个《不笑子李良之灵位》这不是纯找抽么？” “我寻思我也没咋啊！”楚云天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委屈道：“你看那些神仙不都给自己取个啥啥子的道号么？像是什么无为子或者清净子之类的，反正李良又没有道号，我也是入乡随俗就帮着李良取了一个。” 云梦扬反问道：“道号我能理解，但你自己说‘不笑子’算哪门子的道号？这不拐着弯儿骂人嘛！” “谁叫李良老是板着脸不笑的，你看‘不笑子’不是挺适合他的么。” 按照这个逻辑仔细一琢磨，似乎有点道理，云梦扬沉吟了片刻，他知道楚云天这货十分擅长心灵属性的能力，再聊下去估计就得被对方带偏了，于是云梦扬也不再废话，转而看向了插在楚云天头上的技术故障：“算了，先不管道号的事，咱先把你头上的木板板拔下来再说。” 66号民房里有很多隐藏功能。 其中最有价值的恐怕就是乙木亢龙真身制作出的木地板了。 这种地板除了有耐磨与防火的功能之外，还能吸血，几乎不用住户打扫就能把地面上淤积的血水清理干净，十分适合处理尸体，等到李良领着两个徒弟来到民房时，地板基本已经把地面的血迹吸收干净了。 进门后，李良看了一眼楚云天额头上插着的木牌。 “等、等等我啊！”曼曼背着青虹剑气喘吁吁跟在李良身后。 原本曼曼听李良说是要带她出去玩，她还挺高兴来着，只可惜她高兴的太早了，李良要求她把这件一百多斤的电磁力兵器背在了身上，在电磁力约束的吸附作用下，青虹剑仿佛跟曼曼的脊背融为一体了似的，她甩都甩不掉。 至于给青虹剑配备的脑波增幅头盔则是在李良的书包里。 来到民房后，李良一言不发走到楚云天身旁就把他额头上的木牌拔了出来，随手掷向了墙面，只听“哆”一声闷响，木牌便扎入了墙板之中：“下次再搞这种幺蛾子我就拿你当暗器钉墙上去。” 御物神通可将世间万物都化作手中的凶器。 别说是把木牌当做杀人利器射出去，就是个活人，李良都能将其当做暗器射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拔出木板之后，楚云天头上血淋淋的窟窿迅速蠕动起了肉芽，没几秒钟的工夫肉芽就生成出了全新的血肉组织，转眼过去，楚云天头上的伤口已恢复如初，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伸手摸进了另一个口袋。 幸好他还保留着另一块通灵牌位没拿出来。 “师父，你要带我们去哪玩呀。”小黑夹着尾巴走了过来。 空气中弥漫的一丝丝血腥味令小黑有点紧张，它故意没去看楚云天，身子却是横在了楚云天前面，不着痕迹挡在了两人之间，这条傻狗还是太善良了，情不自禁的就想去保护他人，李良可是亲自把小黑带大的，它这点小动作李良哪会看不出来。 就当是给小黑个面子。 “今天带你们出个远门，去一个你们经常能看到却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李良笑着摸了摸小黑的脑袋，性格憨厚心地善良的田园犬，总是显得很治愈。 这时云梦扬凑到了楚云天身边小声道：“你看李良这不是会笑么……” “幻觉，一定是幻觉……”楚云天小声嘀咕着。 最近一段时间楚云天没事了就来找吴仇，跟他学习请仙借法的秘术，只能说楚云天的超快速学习能力真不是盖的，不管是多复杂的抽象知识，楚云天都是一点就透，基础理论学了没几天就已经能举一反三，根本不存在什么无法理解的知识点。 如今楚云天已经把方士的秘术学了个七七八八。 包括缔结仙缘的仪式，以及请神符的画法，加持、上身、附体三种请仙之道，用楚云天的话来说就是这门法术其实没啥难度，反正妄想凭借此术修炼成仙是不可能的，因为方士只是去借神仙的法力而已，牛逼的是神仙，并不是方士，请仙借法的强大与否主要还是得看运气、灵感、命格三种属性。 运气好了能缔结相性度更高的仙缘。 灵感强了能感应到仙家的回应。 命格硬了能扛得住仙家赋予更强大的仙力。 三者缺一不可，而这恰恰是天生的素质，后天是没法改变的，所以能否成为一名方士，或者说能否活着成为方士，全都看人的先天气运是否符合三大要求，吴仇已经没什么好教给楚云天的了。 “热乎乎的羊肉汤来喽。”吴仇端着一锅香喷喷的热汤走出了厨房。 现在他能做的就剩下照顾大家的饮食起居了，他已履行了传授秘术之约，此间已没有了牵挂，估计再过不久，吴仇就会考虑向众人辞行告别，带着女儿回到自己的家乡好好过日子。 “吴哥，晚上你要是没啥事，就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吧，反正你在房子里闲着也是闲着。”云梦扬忽然叫住了吴仇。 吴仇往裤子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渍，他还当云梦扬约他出门遛弯儿，于是问道：“去哪？” “月球北极。” “哪？？” “月球。” “……”吴仇脸色怪异的看了看众人。 这栋民房里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寻常之辈，先不说李良与楚云天二位货真价实的仙家和圣者，就连屋子里一条狗都是十分了不得的高手，那小姑娘也很不简单，也就后来遇到的这个秦淑芬没什么修为，带给了吴仇一丝心灵上的慰藉。 吴仇实在没法融入到这个集体中。 没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他觉得自己不够格。 方士是信命的，吴仇认为自己的命格还不足以跟这些人相伴随行。 “我就算了吧，云先生您只管跟上仙他们出门游历，家里就由我来看着好了。”吴仇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些天吴仇带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这种老实憨厚的感觉，民房里有啥活，他都抢着干，做人也是本本分分的，生怕给大家带来麻烦，真不知道当初吴仇是怎么被逼成了一个疯子，云梦扬有心带上他，希望他能融入这里，奈何吴仇有自己的想法，不好强求。 晚上众人在民房里吃了饭。 羊肉汤配死面饼简直是绝配，大家连连夸赞着吴仇的手艺。 饭后，众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了，吴仇脱掉围裙把大伙儿送到了民房楼顶的天台，他独自留在民房里，目送着楚云天的神圣领域缓缓覆盖了大家：“奔月吗？” 吴仇摇了摇头。 天空是仙家的领域。 他觉得自己这个凡人还是脚踏实地的生活在地面上比较好。 与此同时。 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覆盖了每一个人，确保众人在传送结束后第一时间接受神圣领域的保护，随着天台上的炼成阵逐渐闪耀出湛青色的精神能量，阵式中的几个人顿时分解成了原子级颗粒。 一道青色的极光顿时冲天而起，笔直射出了大气层。 地月之间的距离约有三十万公里，刚好是光速的基本单位，由于早先楚云天还没搭建好地月之间的通灵传送节点，之前的登月他都是硬带人跑到地月轨道重合点，然后利用神圣领域的绝对静止进行光速移动，进而登陆月球轨道。 这次是他第一次带领大家进行远距离传送。 青色极光冲破了大气层之后，沿着地球轨道拐了个弯，校准坐标之后，极光笔直射向了月球。 仅仅一秒出头的时间，这道极光便已在无人深空中跨越了三十万公里的距离，当这传送极光进入月球轨道时，位于月球南极的桂月宫闪烁出了一阵耀眼灵光，随着光芒一闪而过，正处于分解状态的几个人顿时脱离了传送，从极光中恢复出人形，开始环绕着月球轨道漂流。 “草？” 楚云天怔了怔：“咋回事？传送怎么突然中断了？” 青色的极光就跟火柴一样被某种力量给掐灭了，接连回归人形躯体的几个人依次出现在楚云天身边，此时正是月球公转到与地球同一直线的轨道上，大家刚好出现在了月球的背阳面，在这一片漆黑的世界中，曼曼沉吟了片刻：“谁把灯关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月球上的变异 启动炼成阵之前幸好神圣领域已经覆盖了众人。 不然早在传送中断的一刻，大家便会直接暴露在真空环境中。 “我觉得不是关灯的问题……”云梦扬摸着黑看了看四周，随后他询问道：“云天，你不是说你把传送坐标的对端留在北极上了么，我记得北极是月球的极昼区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楚云天吞吞吐吐着。 “不用理论了。” 其实刚刚在传送过程中李良就感应到自己被某种能量循环系统锁定了，他淡淡道：“我们是被万象山的防御阵法打下来的。” “防御阵法？” “嗯。” 万象山的神仙不是对他们挺友善的么，好端端怎么会驱动防御阵法阻断他们的传送，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完全不见任何的光源，众人仅能看到遥远宇宙之外反射而来的漫天繁星。 这是在地球上绝不可能见到的天文奇观。 然而再美丽的星象也不是表面上那般恒定与安宁，现在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楚云天开始调整神圣领域的相对静止状态，增加了重力属性，随后众人便在重力影响下，顺着刚性引力场的牵引，缓缓落向了月球地表。 这一段降落过程十分漫长。 身处于神圣领域之中，大家感受不到太空的可怕之处，同样也感受不到时间与空间的变化，只能在浓重黑暗的包裹下随波逐流，这么漂流下去会对身心逐步带来心理压力，不得已，楚云天释放出了炼成阵的青色精神能量，为众人点亮了四周的黑暗。 而也就是黑暗被驱散的一刻。 光芒顿时映照出了密密麻麻蠕动的根须。 那蜿蜒蠕行、狰狞而又恐怖的须状生命体，爬满了大地，重力极低的月球环境更是让这些长须延伸到了天空，导致整片空间都充斥着这种失重且又飘摇的植物根须，好似无骨的恶魔在太空中肆意张牙舞爪。 神圣领域中的几个人竟在不知情下，降落到了如此诡异的世界之中。 光亮出现之前，大家只知道身边是无边的黑暗。 当光芒驱散了黑暗，这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便悄无声息浮现在了众人身边，仅仅是在看到眼前这幅画面的一刻，秦淑芬只觉得大脑都停止了运转，眼中只剩下了那无处不在的蠕行长须。 “哇，好多草呀！”曼曼瞪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外面这个恐怖的世界。 其他人沉默着看向了小丫头。 面对这足以冲击人类三观的可怕画面，柳曼非但没有流露出惊恐的情绪，反而对这种不可名状之物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就好像外面这无法理解的生物是谁家养的小狗一样，曼曼在这个最不正常的时刻竟表现得比云梦扬这些成年人还要正常，云梦扬僵硬的回过头来，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看向了曼曼写满好奇的脸：“……你不觉得该害怕么？” “我为啥要害怕？”曼曼反倒觉得云梦扬莫名其妙。 这是柳曼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见到如此不可名状之物，但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害怕这种她无法理解的生命体，从她不作伪装的眼神中，云梦扬渐渐意识到，这丫头……可能已经疯了。 修真是追寻真理。 修行是逆天改命。 利用心灵幻境确实可以提高修行的效率，但是也同样会提高修行者逆天而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幻梦本就生于谵妄，柳曼长期沉浸于幻梦内修炼心神，她终于是在真假虚实中迷失了对于现实的认知，就连人类对未知事物最基础的畏惧都遗失在了幻梦里。 “月球上长满了这些东西么？” 李良借着炼成阵的青光开始观察外界。 之前是由于没有光源，肉眼无法观测到外界的事物，再加上这些植物并没有产生什么思维波动，因此李良的第六感也没有察觉到这些植物的存在，此时看到外面的世界已被植物占领，说实话，真叫人有种头皮发麻的生理不适感。 “我的老天……”楚云天一时傻了眼。 他之前向月球发射了一颗骨朵儿，本意是希望这颗骨朵种子在月球上生根发芽，利用黑暗森林的特性改变月球真空地带，产生独立的大气环境，好为以后方便行动做准备，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当初遗留在月球上的种子，竟会演变成如此夸张的规模。 地球上的生态环境促成了传统的树木林地形态。 月球上的低重力环境则是催生出了黑暗森林另一种人类未曾设想过的全新生态。 这里不需要向阳生长，也不需要叶脉来进行光合转换，因此这里的植物并没有进化出枝叶，反而顺应低重力的环境进化成了蜿蜒蠕行的细长根须，这片植物尽可能深深扎根到了稀松清脆的月壤中，在吸收地下矿物质的同时，还能利用漫天长须捕捉误入其中的猎物。 如果仅凭一两颗小树苗就想改变月球的真空环境，简直是痴心妄想，所以如今这个占满了月壤与天空的超巨大生态真身，才是能够真正改变月球气候的终极形态。 它占据了月球的背阳区。 并会捕食沿途所有的有机生命体与无机矿物质。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物，只要来了都别想跑。 而这些长须直到现在还没有异动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神圣领域不止会隔绝外界的一切属性，当然还能隔绝这头卫星级怪物的感知，如今这部分真身壮大到了如此的程度，生命力甚至比楚云天这个本体还要强大，李良都不敢确定他是否能控制住月球上的分支：“云天，你现在还能接入它们的心灵网络么？” “我……我试试……”楚云天滚动了一下喉咙。 他闭上双眼，来自多元宇宙赋予的至高权柄【心灵】属性缓缓在他心头荡漾开来，随着楚云天缓缓睁开双眼，一缕来自心灵深处的光芒从他眼中涌现而出，他望向眼前这片根须漫天的恐怖世界，搜寻着对方的心灵节点。 楚云天来到晶壁跟前，慢慢伸出手，尝试着伸出了晶壁的领域之外。 只在刹那之间。 外界漫天蠕行的长须忽然绷直，它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全都一动不动的悬停在了空中，就在下一刻，那些静止的根须忽然睁开了一只只眼睛，属于多眼巨人的神性因子在这漫天长须显现出了峥嵘。 成千上万只眼睛齐刷刷向楚云天凝视了过来。 “繁衍……” “改变大气……” “需要更多能量……” “吞噬更多生机……” 穿过心与心之间的壁垒，便能触摸到链接两个独立心灵的节点，当楚云天把手伸出心灵的壁垒时，他就开始在中和这头星级巨物的心灵防线，想要寻找到对方的心灵节点，重新掌控对方。 这头卫星级的超巨大生物并没有反抗。 甚至于楚云天去中和心灵放线的举动都是多余的，他很顺利的就接轨上了这头巨大生命体的神经末梢，就好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一样轻松简单，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当他重新接入这头巨物的心灵节点之中，对方不断重复着楚云天当初下达给自己的指令。 壮大，壮大，再壮大，壮大到能够改变月球的气候环境为止。 若是凡物，凡物必受物理规则与生命等级的约束，哪怕生命力再旺盛也绝不可能突破上限，演变成癌细胞一样的疯狂生长，然而楚云天却拥有着够突破上限的至高权柄，他的神性因子赋予了这头巨物足以打破秩序重塑规则的生命力。 最终演变成了如今这片几乎覆盖了月球背阳区的生态环境。 如今楚云天希望这头怪物收敛继续扩张的趋势。 当他的想法传达到怪物的心灵节点中。 那些绷直的长须竟是疯狂扭动起来，就像是遇到两种不同的想法在心灵中激烈碰撞一样，人会因精神分裂而变得狂躁，植物当然也会如此，眼看着四面八方的蠕行根须都开始了狂暴，云梦扬都快疯了：“云天你到底在干啥？你行不行啊！” 轰隆隆隆—— 狂暴的根须仿佛挣扎在某种思想碰撞的痛苦中，距离比较近的十几条长须当即就朝着楚云天抽打了过来，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所有的长须都被神圣领域阻挡在了晶壁之外。 越来越多的长须蔓延了过来。 几十上百条恐怖的根须连续抽打着神圣领域，打的晶壁连连巨响，然而单纯的物理攻击根本无法突破神圣领域的壁垒，双方之间这道肉眼无法看到的晶壁，就是两者间永远不能跨越的天堑。 突然一条生长着骨朵儿的长须狠狠刺在了晶壁上。 这次晶壁没能直接弹开长须。 长须上的骨朵儿释放出了与楚云天神圣领域类似的生物力场，虽不及神圣领域的位格，但也不再是凡物单纯的物理攻击了，它正在尝试反向侵蚀楚云天的神圣领域，想要接入楚云天心中的海洋，从他心里寻找答案。 是它没用了么？ 还是它做的不够好？ 为什么要终止继续扩张？ “别和这玩意儿较劲了，咱们赶紧走，去它的主干中枢。”李良叹了口气。 化形修炼者初成时都会有几个通病，要么是变成真身形态后忘了怎么变回人身，要么是在真身形态下受到血脉影响迷失了人性，或者像现在这种情况，留下了一具真身的遗蜕之后，遗蜕在自生自灭中演变出了失控的前兆。 继续跟这具遗蜕较真是没用的，李良这个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他叫停了楚云天的角力行为，要这家伙赶紧带大家先行降落到地表再说。 而在楚云天停止干涉遗蜕后，他重新退回神圣领域的绝对阻断之中，外界那些漫天扭动的长须立刻失去了目标，它们开始无差别疯狂攻击四周，直到这些长须确认丢失了楚云天的踪迹，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继续执行着曾经的指令。 吞噬无机物，捕食有机物。 繁衍自身，壮大生命。 直到覆盖全球。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取天地之造化 接下来的降落过程没有再受到袭击。 借着青色的光亮，楚云天带着大家穿梭于茂密丛生的长须之间，顺着降落惯性继续向北缓慢飘去，趁此机会李良也是好好观察了一下这些植物的状态。 在低重力甚至无重力的太空中，为了对抗真空环境的气压，它们硬是进化成了如此纤细且又修长的须状肢体，这种形态可以有效改善内外压力失衡，从而避免肢体皮层被真空撕裂，还能保证长须内部的树汁与体液不会因气压过低而蒸发到太空中。 可以说这就是为了适应太空环境而进化出来的形态。 “这才过去不到半年时间，云天的遗蜕就已经覆盖了月球背阳面的大部分区域，就算是刚完成蜕变的仙人也不该有这么庞大的生命能量……”李良心中产生了些许不太好的预感，也许这片古怪的森林已经脱离楚云天的掌控了。 法相真身不是越大越好，过于庞大的真身只会变成负担。 如今，这片星空中的森林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还能长势良好，甚至突破了植物生长的上限，只能说明它已有了独立的自我，以及完善的生命体系，即使不再依赖楚云天也能好好的生存下去。 在这个条件下。 楚云天对于它的意义只会变得微乎其微。 经过漫长的降落之后，众人终于到达了地表。 由于黑暗森林的全方面侵蚀，月球的地表早已不再是曾经坑坑洼洼的月壤，而是被黑暗森林硬生生改造成了一层面目全非的模样，再也看不出来原先的地质结构。 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丁点的声音，仅有炼成阵的幽光映照出了周围一小片黑暗，当楚云天调整光芒焦距，炼成阵的幽光顿时凝成一束探向了远方，不探不要紧，这一探，大家顿时看到了一根接一根直径超过上百米的擎天巨物。 这些主干的根茎直通天际，分别矗立在地表各处，众人身在此处，就仿佛置身于一个超巨大生物丛生的神话国度之中。 以凡人的视角去仰望这黑暗中的宏伟巨物，天空中斗转星移，星空与长须仿佛不断在云梦扬的眼中变幻，它们就像一颗颗会眨动的眼睛，在遥远的星河彼岸注视着地表凡人，云梦扬不禁喃喃感叹：“难怪梵高能创作出《星月夜》这样的绝世作品，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们明明与他站在同一片星空下，他却能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星月夜。”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癫狂与眩晕之美。 人类至今没有一个准确的词汇能够言喻把这种美感，它的美，无法用文字来描述，只有灵感极高的艺术家才能以画作将其记录下来，以这种方式向世人描述自己曾经见过的风景，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这种美丽的。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肾上腺素激增，手脚冰冷，四肢神经止不住的发抖，有一股无名肝火正在悄然无声窜上云梦扬的头脑，令他情绪愈发不稳定起来，他确实看到了这幅常人无法观测到的美景，但他心中也是油然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人就是这么一种可悲的动物，爱与恨，悲与怒，包括各种情绪层面的变化，都不过是身体里的激素作祟而已。 当他幡然醒悟时。 他看到整片星空都向他碾压了下来。 那星空就像一张张悬挂在天上的血盆大口，云梦扬凝目望去，原来不是星空向他咬了过来，而是神圣领域外界的长须发生了暴动，开始疯狂攻击壁垒，那眩晕的星光竟然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长须。 “怎么回事？”云梦扬茫然的看向众人。 李良头也不回道：“刚刚走神了？” “嗯……” 之前在云梦扬失神仰望星空的期间，楚云天在李良的指示之下，再次尝试接入黑暗森林的心灵网络，结果不出意外的又引起了黑暗森林发生暴动，这些飘在天上的长须，平时只会跟随月球的引力潮汐所波主流，但当它们发现了楚云天时，它们摇身就变成了星空中最可怕的猎食者，疯狂涌了过来。 神圣领域的壁垒传来阵阵巨响。 或是穿刺，或是抽打，无数的长须挤压在了壁垒上，它们不断聚集着自己的生物力场，想要以此身僭越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只可惜这些须状肢体的位格不够，即使它们数量再多，也不可能中和神圣领域的【心灵】属性。 这不是凭数量就能突破的防御体系。 密密麻麻的长须连抽带打，完全奈何不了神圣领域的防御，就像一群气急败坏的疯狗在抱着晶壁疯狂啃咬，这一幕看得姐妹俩目瞪狗呆。 “……楚云天的龟壳好硬啊！”曼曼由衷感叹道。 小黑收回目光，好心提醒了曼曼一声：“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最好别再说了，不然等小云哥腾出手揍你，我可拦不住他。” 心灵层面的交锋不显山不见水。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冲击，也没有什么能量闪烁的光影，至少外界是看不到楚云天和森林交锋的现场的，外人的视角中，楚云天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而在楚云天的视角，此时他正站在自己的心灵海洋中，仰望着天空的浩瀚繁星。 心灵海洋代表着楚云天的内心世界。 天空中的浩瀚繁星则是黑暗森林的化身。 这头巨大生物不光是有类似于主脑的主干中枢，其余的长须也具备着独立思考的能力，因此它才会以繁星的形式呈现在心灵海洋上空，天空中的每一道星光，都是黑暗森林一个独立的心灵网络节点。 “为什么阻止我？” “我做的不够好吗？” 数以万计的小星星闪烁着复杂思绪，像是在质问，像是在自我怀疑，而在这些小星星更深远的高空中，还存在着类似于行星的光辉，这些更为庞大的星光并未表示什么想法，楚云天知道，他跟小型星光浪费时间是没用的，所以他直接瞄准了距离最近的行星级星光，链接了对方的心灵网络节点。 从主干传输就是快。 楚云天没花费多长时间就成功进入了行星的星光之中。 看完了星光中的记忆。 “……”楚云天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雷宗打下来了。 这头庞然大物起初是楚云天发射到月球上的一颗种子，目的是为扎根到月球上，后期为改变月球大气环境做准备，只可惜楚云天低估了神性对生命限制的解放。 正常情况下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不可能脱离基因与细胞的生长极限，然而神性的力量却可以令其突破这一点，从而无限制的生长，自从这颗种子扎根之后，它就开始飞速壮大自我，根茎深入月壤地下汲取稀有矿物元素，长须生长到天空上沿途捕捉动态猎物，这么疯狂的扩张，当然引起了万象雷宗的注意。 雷宗的修真者倒没怎么把这玩意儿当回事。 为了避免黑暗森林长势过猛从而失控，于是雷宗的人调整了一下月球上的防御阵法，以月球轨道为界限，把黑暗森林关在了月球轨道内部，以防它蔓延到外太空去。 从始至终这群修真者都只是把黑暗森林当做了一棵硕大的盆栽，没清除掉它，完全是因为雷宗的修真者顾忌到李良的面子，才会专门留下了这么个玩意儿，他们调整禁空阵法不过是担心黑暗森林跑出月球而已。 这也是楚云天会被打下来的原因。 桂月宫的防御阵法会把所有含带生命力的有机体全都封锁在月轨道下层，雷宗的人并不是有意针对楚云天，只不过是楚云天恰好撞上了他们的防御阵法而已。 “草……”楚云天看完了节点中的记忆之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群修真者竟然有这么猛……” 之前楚云天偶然偷渡到了万象山界，意外撞见了李玄鹤，当时他还和李玄鹤打了一架，也没觉得对方是个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也就拳脚功夫比他强了一些而已，刚好能打破他的神圣领域而已…… 毕竟一个喝酒都能两瓶倒的家伙又能厉害到哪去。 然而黑暗森林的主干中枢又不会骗他，他分明感受到这段记忆中向他传递过来的委屈情绪，这群修真者是真的把黑暗森林当成了盆栽养着的，甚至于雷宗还会时不时派出几名弟子前来修剪黑暗森林的枝杈，只要黑暗森林不老实，想要蔓延到雷宗的南极驻地，雷宗弟子就会提着剑来给它理发，直到把它修剪成乖巧的模样为止。 “不要阻止我。” “我一定可以成长到足以战胜他们。” 搞半天黑暗森林动不动就狂暴是被雷宗收拾出来的，有雷宗的天工技术封锁月球轨道，黑暗森林逃又逃不出月球，打又打不过月球上的修真者，难怪这么大的火气，这一刻楚云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尴尬的向主干中枢传达了一道思绪：“你的使命从来都不是战胜修真者。” “……？” “这颗星球是一座天然的宝库，蕴含着大量稀有矿物。”楚云天谆谆善诱道：“还记得我们的血脉特征么？黑曜石巨龙的食金习性，乙木亢龙的生长特性，无机转换的生命特性，我把你留在月球上就是要你好好扎根，吞噬月球内部的稀有金属，然后将其吸收并转化成更有用的有机矿脉。” “我的初衷是打造一只具备生产能力和生态系统的超级生命体。” “不是吞噬星空的猎食者。” 至高权柄【心灵】的属性在潜移默化发生着作用，心灵海洋的上空，那些悬挂在天上的星星们逐渐停止了狂暴闪烁，从行星级星光中散发出来的思想，令这些小星星开始了思考，这次有黑暗森林的主干中枢进行指令传达，那些神经末梢的长须很快就理解了现状。 楚云天不是要阻止它们继续扩张。 而是它们的成长路线出现了偏差。 地球上的农户都会用支架来矫正长歪了的庄稼，楚云天并没有阻止它们成长，只是在矫正它们成长的路线而已，想通了这一点，本来还很狂暴的黑暗森林不由安静了下去。 第五百一十五章 月壤生态 第五百一十五章 月壤生态 那些疯狂的长须忽然不再攻击神圣领域，全都静止在了半空，随着楚云天缓缓抬起了手，那些长须竟是变得温顺起来，其中一条长须探到了楚云天指尖，并在枝头上凝结出来一枚骨朵儿。 当骨朵儿绽开。 里面赫然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果实。 “万象山的修真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能因为你的扩张需求而去和他们为敌，但我也不会因为需要他们就放弃你。”楚云天轻轻抚摸着果实，眼中闪耀着超凡的心灵之光，他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果实的外衣，目光直达黑暗森林的思考中枢。 如若黑暗森林继续扩张下去，它的根须势必会蔓延全球，占据整个月亮。 念及渊源与情分因素，或许万象山的修真者不会跟黑暗森林一般见识，大大方方让出地盘，如此一来他们也会因此失去这些修真者的友谊，直到真正的灾难来临时，他们将孤立无援。 这就像是在走钢丝。 向左是黑暗森林，向右是万象山界，不论偏左还是偏右都会从钢丝上掉下去，坠入深渊，楚云天是不可能放弃月球上这片生态系统的，因为这是地球文明面对外来入侵的最后一道防线，但他可以选择把这片森林缔结出的果实，转交给一个比他更值得托付的人，从万千可能性中寻找到一条相对平衡的选择。 “李良。” “？” 楚云天随手摘下果实就朝着李良扔了过去。 一头超大型神话生物从月球地下汲取的养分可不是说笑的，刚入手，李良就从果实之中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厚重，他略感诧异：“这是……无机矿物转变成了有机能量，你的遗蜕还具备这种化合功能？” “不懂得光合作用的植物，早都灭绝在寒武纪之前了。”楚云天那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眸子朝着李良望了过来，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我只不过是比普通的植物能转化更多而已。” 李良不由再次看向果实。 如果黑暗森林具备这样的功能性。 那么它在月球上存在的作用可就变得十分恐怖了。 它不光是可以改变月球上的生态环境，还能从地下汲取月壤中存在着的各种金属与稀土元素，将其进行化合作用，然后转化成浓度与密度更高的元素结晶，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这就相当于一座拥有生命力的天然矿井。 前苏联为了探索星球内部的奥秘，花费了整整二十四年的时间，才在地表钻下了一万三千米的深井，他们的地心计划最终因为技术难度与经费问题不得不搁浅，而今黑暗森林已在月球上延续了苏联人曾经的理想，这是个专为殖民和开采而生的生态建筑生命体，它不会疲劳或是磨损，更不需要钱财来维系运转，月壤中的稀土元素便是供应它继续生长的绝佳养分。 只要黑暗森林继续存在下去。 月球内部的资源迟早会被它挖个一干二净。 夺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华，李良手中所持之物便是黑暗森林从月球内掠夺而来的高浓度有机元素晶体，其中蕴含着丰富元素属性，以及来自黑暗森林荟萃而成的生命能量，若以人类为单位，光是这一枚果实蕴含的有机成分，甚至能够为上百万人口的城市提供全年能源消耗。 如此稀有的纯天然能量体，即使是黑暗森林都需要花费许久时间才能凝结出来一颗，没想到楚云天居然就像丢苹果一样随手扔了过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馈赠，实则并非没有代价。 毕竟楚云天坑李良不是一次两次了。 是收还是不收的好呢…… “决策目标——龙相木属性有机生命果实。” “踞神倾向：收下果实，将其据为己有，加以利用强化己身。” “踬神倾向：保持沉默，只负责观测与记录，不做干涉。” “跻神倾向：可有可无，对待外物无动于衷，放弃干涉。” 沉思了片刻。 最终李良还是收下了这枚果实。 凡人通过智慧对大自然中的资源进行开采与利用，从而稳固了地球霸主的地位，仙人当然会比凡人更善于利用大自然中的天材地宝，当他决定收下果实，就已经考虑好了如何使用其中的有机能量。 楚云天这时提议道：“森林告诉我，它在北极已经搭建出了相对完善的生态系统，我们可以过去参观一下。” “完善？”云梦扬怔了怔。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愚昧无知之辈，什么叫完善的生态系统，相信楚云天不会随便说出这个词，完善的自然体系，意味着黑暗森林要在月球上开辟出一片独立的生态区域，需要具备活跃的有机物，以及相对温和的日照循环，还有不会被宇宙真空撕裂的大气环境。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造就能造出来的玩意儿，云梦扬慎重的重复了一遍：“你确定是‘完善’的生态系统？就算不依靠你的保护，我们这些普通人也能在月球上自由呼吸的生态系统？” “跟我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楚云天启动了炼成阵的通灵召唤式阵纹。 由于是轨道内传送，不必担心会被轨道上的防御阵法给打下来，楚云天再次开启传送带领众人化身为光，笔直射向了月球的北极，仅仅过去了片刻工夫，大家便已被传送青光带到了北极正上空，随着青光散去，几个人纷纷从光粒子形态恢复了人形。 当他们恢复视力的一刻。 遮天蔽日的红雾顿时映入了眼帘。 月球极北存在着一处常年承受日照的极昼区域，年度平均温差范围大约在300至400摄氏度之间，太阳直射过来的温度就好比炽热的射流，普通人若是暴露在这样的射流中，仅在眨眼间就会被高温射穿身体组织，碳化燃尽。 然而黑暗森林却用神迹一般的领域将这高温射流阻挡在外。 红色浓雾好似黑暗森林蒸发出来的血蒸汽，它们高悬于森林上空，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当那高达四百摄氏度的阳光照射在浓雾上时，95%以上的热能都被浓雾进行分散与折射，仅存5%的光芒穿透了浓雾，从天空中散射了下来。 一道道红色的光柱从天外映照在了地表之上。 这些由丁达尔散射效应形成的光芒，好似天外的神明正在温柔触摸着大地，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红色朦胧之中，当大家传送到在这片不可思议的仙境时，甚至不敢相信月球上居然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楚云天带着众人向地表降落。 密密麻麻的枝条如众星捧月般的环绕在四周，迎接着他们的到来，而在下降期间，大家更是见到了许多不曾在地球上见过的奇异风光。 黑暗森林并非是单一的超大型生物，它更是一座巨大的生态建筑类生命体，天空中随波逐流的长须是黑暗森林用来捕食猎物的进攻型器官，除此之外，这片红雾笼罩的区域还有各种各样的植物体系，有含苞待放的硕大花蕾，有亭亭玉立的伞状菌类，比起森林外围的黑暗与冰冷，核心区域的生态物种丰富到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森林分泌出的浓雾目前只能覆盖极昼区的一小部分，这些从天外映照下来的光柱，就是阳光穿透红雾形成的散光效应……很漂亮吧？”楚云天颇为热情的向众人介绍。 以前总有人说他不靠谱，如今月球北极上空散射下来的美丽光景，正是他当初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后带来的成果，母亲与朋友脸上露出的惊愕与震撼，便是对他最好的认可。 “那些像是蘑菇一样的菌类生物是黑暗森林用来喷吐浓雾的‘主要器官’，不过月球上的气压太低了，很容易就会把密度过低的雾气扯到外太空去，不适宜过度扩张大气领域，所以森林外围的那些菌类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只有极昼区这里的菌类在正常运转。” “那边那个像是食人花一样的大块头是黑暗森林的防御系统之一，其实它们并不是单纯的植物，每一朵大脑袋花都是一只蜷缩起来的木属性亚龙，它们没什么神智，属于接受森林驱使的对外防卫系统，平常处于植物形态时它们会用花丝和花冠捕捉近距离的猎物，转换到生物形态时，它们会从花蕾形态舒展开身体，转变到龙形……就跟我一阶段变身差不多。” “半空中飘着的花绒最好别碰，那是一种类似于蒲公英的寄生型植物，它会通过热能锁定猎物，飘过去扎根到猎物身上，吸取猎物的魔力。” 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令众人啧啧称奇，在介绍不同植物的过程中，楚云天伸手接住了一片向他飘落而来的花绒，任由其落在了他手背上，只见那花绒摇曳着轻盈的绒丝，没两下就扎根到了楚云天的皮肉中，根丝刺进了他的血管，然后这些白色的绒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绽开，并且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片刻后。 楚云天手背上的花绒似乎是吸取到了足够的养分，只见花绒“砰”的一下炸开，绒丝分裂出了更多的花绒，其中一部分花绒随波逐流奔向了自由，另一部分竟又朝着楚云天这个巨大热源飘落了下来，分明是要继续寄生到他身上去，楚云天不耐烦的挥手扇了两下飘来的花绒：“咋得寸进尺了还？滚滚滚！” 好在这些花绒勉强还算是听话，楚云天三两下就把它们骂走了，没被它们过多纠缠。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六章 无法阻拦的绝对领域 第五百一十六章 无法阻拦的绝对领域 红雾笼罩的生态区长满了难以用常理揣测的植物，身处于这片诡异的森林之中，就连小黑也不得不收敛住喜欢四处嗅探的天性，唯恐一不小心把什么可怕的东西吸进鼻子里，它老老实实跟在李良身边，睁着惊恐的眼睛。 人类是视觉动物，犬类是嗅觉动物，因此在小黑的感官中，它能够感受到这片森林带给它了不一样的感觉，美轮美奂的火烧云与散光效应只能欺骗人类的视觉，但欺骗不了小黑的犬类预警本能……这里很危险。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害怕了？” “嗯……”小黑没有否认自己对这片森林的惧怕感，它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退缩之意：“这片森林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要不我们还是回吧，师父你不是也说过吗，狗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愧是读过书的狗，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回去当然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李良轻轻揉了揉小黑的狗头。 楚云天第一次登月时带的是云梦扬，第二次才是李良，他和李良曾在月球上留下了一处刻印着炼成阵的基坑，而今数月过去，曾经的地基原址已然面目全非，直到二人故地重游，都没法把眼前这口深井和当初的基坑联想到一起去。 两人来到深井跟前。 深井呈现四四方方的垂直角度，棱角轮廓就像精雕细琢出来的一样，从这个角度向井内看去，以人眼视距根本看不到底，估计就是扔一辆半挂王者扔进去都听不到半点动静，楚云天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森林告诉我，它没动我留下的炼成阵，而是把我当时挖出来的地基做了些改动。” “改动？”李良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嗯，它说它保留了炼成阵，并继续向下挖掘了一段深度。”楚云天脸色渐渐变得奇怪起来：“它还告诉我，因为我的炼成阵具备能量等价交换的功能，所以它就把这里改成了专门用来对付轨道外目标的远程武器。” “所以这口四四方方的深井是……”李良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楚云天。 楚云天点了点头：“炮口。” 如果没记错，当时楚云天留在这里的炼成阵是为了在月球上打下坐标，方便以后进行传送，包括就在不久前，大家原本设定的传送坐标也是锚定了这里的炼成阵，要不是传送到月球轨道上出了意外，被迫解除了传送状态，那么大家一定会被传送到这口深井内的炼成阵上。 结果楚云天这会儿告诉用来锚定传送的深井被改造成了炮口。 李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特么要把我们传送到轨道级武器的炮口里？” “这可不关我的事！”楚云天仰身一躲，闪开了李良横扫而来的鞭腿，他急忙解释道：“我又不知道森林把我的炼成阵当成了轨道武器的点火系统，而且咱们不是传送失败了嘛，又没传送到炮口里，你急个啥！” 李良都被气的笑了出来：“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没有成功把我塞进炮膛里当导弹发射出去？”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楚云天露出了个阳光的笑脸。 神圣领域的覆盖范围是有限的，因此其余人距离他们二人并不远，眼见二人好端端突然打了起来，大家倒是早都习以为常了，甚至于曼曼还从背包里掏出零食分享给伙伴们，跟大家一起看起了热闹，只当是在野外露营了，就连秦淑芬也习惯了楚云天挨打的情况，反正又打不死，就让李良替她好好教育一下云天，省得云天这家伙整天没个正经样子。 天剑秘四式，龙坠一指。 瞎抡王八拳的楚云天当场就被李良一指头戳爆了右手，从手腕到拳头尽数崩了个血肉横飞，崩溃的血肉与鲜血在低重力环境中悬停于半空中，谁知楚云天对这种程度的伤势根本不管不顾，趁机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李良咬了过去，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正在嗑着瓜子的曼曼不小心磕到了手指上：“嘶……这一指头戳下去看得我脑壳都疼。” “小云哥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小黑对两人的战斗强度目瞪狗呆。 云梦扬却是撇了撇嘴：“这才哪到哪，他们只是在玩呢。” 一个是仅凭肉身就能跨越地月三十万公里的旧日神子，一个是能徒手引来核爆级雷霆劫云的转世仙人，二者此时展现出来的战斗强度，看似血肉横飞，其实就和学校里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玩闹水准差不多。 但是玩归玩闹归闹。 二人在最后一次碰撞之后分开，李良目光不善的望着楚云天：“我不管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你最好先考虑一下我们怎么返回地球的事。” “嘶……疼疼疼……”楚云天倒吸着凉气，来回甩着两条断臂，刚刚李良以指代剑用【天剑·龙坠】一指头戳爆了他的右臂，又用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新招式扭下了他的左臂，还拿他的断臂抡起来耍的虎虎生风，打得他人都傻了。 明明李良身体机能各项都不如他，但这家伙身怀各种离谱到逆天的绝世技艺，随随便便就能对他的肉身造成毁灭性破坏，这会儿突然听到李良提起回家的事，楚云天一时忘了喊疼，他不由一怔：“啊？” “你啊个屁啊！”李良抡起手中的断臂就照着楚云天砸了过去。 众人看到楚云天脸上的茫然，也是没由来的心里咯噔一下。 野外露营的愉快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这狗日的不会是没考虑过怎么回家就把大伙儿带到月球上了吧？忽然间，云梦扬想起了他曾经历过的绝望，当时他就是被楚云天连哄带骗的拐到了月球上，结果这货给他来了个要在月球上空等三十三天，必须等带地月轨道公转一周之后再次重合才能返回地球。 云梦扬至今都还记得楚云天当时哈哈大笑的模样有多么可恶。 这次他又要搞什么花样？ “呃，开个玩笑而已。”楚云天见众人渐渐变了脸色，开始以不善的目光凝视着他，于是他赶紧摆手解释：“既然是我带你们跑来月球，我当然有办法带你们回去，我就是觉得，咱们只是上来看一眼就回去有点没意思，所以就想着搞点裕兴节目来着……你看你们着急什么？” 万象山的修真者在月球上布下了防御阵法，并且针对黑暗森林专门设下了禁空的阵式，以防黑暗森林逃出月球，然而这种能够镇压神话生物的天工阵法终究是无法匹敌神圣领域，楚云天只需要在人形状态下开启绝对静止模式，神圣领域便会瞬间静止在宇宙之中，然后他就会被不断膨胀的宇宙甩到身后。 仅需0.1秒他便会被甩出月球的刚性引力潮汐。 届时楚云天想在哪发动通灵召唤式，想在哪里发动传送，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就像他说过的，既然他敢把大家带到月球上来，自然是有恃无恐。 不过比起回家。 楚云天显然更挂念另一件事。 地球上的古代超凡者利用阵法封天锁地，阻断了神州灵脉，由于封天锁地的阵法早已在地脉中根深蒂固，若是李良在地球上强行蜕变，过于强大的能量潮汐很可能会直接毁掉地脉，从而导致地壳板块漂移或是引发海啸，带来天崩地裂一般的灭世灾害，李良在地球上不肯蜕变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让楚云天不明白的是，他都已经把李良带到月球上了……所以李良到底还在等什么？ 其实楚云天很清楚一点。 只要李良想蜕变，他随时可以蜕变成仙人，转世重生只是让他忘了怎么做人，他并没有忘了怎么成仙。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从零开始的建造人生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从零开始的建造人生 “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自信。” 李良冷哼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既然楚云天说了能带大家回去，这点信任他还是会给的。 楚云天心中思量了片刻，有机生命果实他都给出去了，为啥李良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没有一点蜕变的想法？心怀着疑惑，楚云天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转而加入了众人的露营气氛中，跟大家坐在一起开始商议今后对月球的规划。 目前极昼区的氧气含量过高，暂时还不适宜普通人类生存，这倒不算啥问题，后期可以通过控制血蒸汽的输出来调整大气参数，至于建筑格局，楚云天的炼成阵完全可以投影出建筑物的虚拟蓝图，他只需要用物质生成式把材料填充到蓝图之中，就能通过炼金术现场打印出来建筑蓝图的实体。 他把大伙儿带到月球上主要就是为了讨论一下实体建筑的布局与规划。 毕竟是未来要长期扎根的据点，每个人的意见都很重要。 几个人里面，秦淑芬作为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在这种话题中自然没什么话语权，她又不懂盖房子之类的东西，事实上曼曼和小黑也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俩提出自己想要的漂亮房子，小黑的想法十分简单，它只需要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狗窝就行了，剩下的别无所求。 曼曼的想法就比较复杂了。 这丫头绝对是看古装剧把脑袋看秀逗了，一股脑的想弄个修真门派的建筑风格出来过一把瘾，还提前给自己取了个缥缈峰峰主的称号，这都没定下来房子咋盖呢，她就给小黑早早封了个护山神兽的头衔，也就小黑宠着她，老是由着她的性子胡闹。 “青虹剑都驱动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峰主，害不害臊。”李良板起脸提醒了一下曼曼的修行进度，他倒没有生气，唯独就是在曼曼飘的太厉害的时候提醒这丫头别忘了面对现实。 “我、我可以的！”曼曼急的小脸通红：“我现在已经可以让青虹剑动一下了！” “真的？” “骗你是小狗！” 连续数个月的苦修，一夜一夜在幻梦中所吃的苦可不是白吃的，三千米稀氧高空冥想入定，打磨精神意志，追求心中的中正平和，曼曼已经摸到了阿尔法脑波的门槛，眼见李良不信，她立刻就把青虹剑平放到面前的地上，然后盘腿坐下来，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她在干啥。”云梦扬好奇道。 李良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头盔还在李良身后的背包里装着，没有头盔辅助增强脑波，也不知道曼曼搁这儿秀给谁看呢，小黑有点看不下去了，来到李良身边小声咕哝道：“师父，其实小妹这些日子也很努力的，她确实可以驱动青虹剑了……” “嗯。”李良淡淡应了一声。 他随意的目光瞟了一眼曼曼：“但是曼曼想驱动青虹剑需要提前入定冥想，必须等到心境进入中正平和的状态，她才能让青虹剑稍微动那么一下下，而且这种状态还没法长久维持，对吧？” “……” “如果真到了两方交战的时候，这丫头当着敌人的面这么盘腿坐下来，冥想半个小时不动弹，难道敌人会专门为了配合她，在一旁吃着火锅等着她冥想完毕？”李良随手一招，青虹剑顿时飞入了他的手中。 驱剑之术本就是心随意动，哪来的前摇，李良缓缓张开五指，手中长剑立刻浮上半空，只见他屈指一弹，青虹剑猛然划破长空飞向了远方，随着李良手指勾回，那远去的长剑倒退着飞了回来。 青虹剑呼啦啦转着圈，像个大风车一样回旋了回来，剑柄敲了一下小黑的狗头。 只听咣当一声。 剑是好剑，头也是好头。 李良活动着两根手指做出了各种手势，时而前刺，时而上挑，偏偏青虹剑没有一招能跟李良的手势对得上，小黑只顾着盯他驱剑的手势，却是万万没想到李良的肢体动作反而会成为他用来误导小黑的假动作，被他戏耍的就像是在红外光点下的小猫，扑了个寂寞，老半天连剑身的影子都摸不到，忽然李良一个猛子就按住了小黑：“光顾着盯我驱剑的手势了，是不是忘了我还有拳脚可用？” 李良在小黑的后腰上连续挠了几下，痒的小黑不停抖脚脚。 八百多斤的狗子立刻缴械投降。 李良跟小黑玩耍了一会儿，另一边的楚云天在和云梦扬谈起了建筑风格，只听楚云天眉飞色舞的跟云梦扬聊着某个游戏：“这里的氛围让我想起了一个神作。” “老云，你有没有玩过《恶魔城》系列的晓月圆舞曲？我跟你讲，这个游戏老牛逼了，我觉得月球上的气氛特别符合游戏里的背景设定，咱们完全可以参照这个游戏，把咱们的建筑风格设计成隐藏在红月中的城堡。” 只要黑暗森林继续分泌出更多的血蒸汽，以黑暗森林如今的覆盖范围，理论上它是能把月亮染成红色的，这样一来确实可以在地球上看到一轮血色的红月，问题是然后呢？云梦扬噼里啪啦就是一连串反问攻势怼了上来：“先不说你拿游戏设定改造月球北极的事，你刚说要把月亮染成红色是认真的吗？你知不知道月球多大面积？月亮被染成红色以后会带来什么连锁反应？你当地球上的射电望远镜和航空航天技术都是吃干饭的？” “这货玩游戏玩魔怔了，不用理他。”李良听到他们的争论，放下狗子向着他们望了过去。 恶魔城是一款日系横版动作游戏，背景设定倾向于暗黑魔幻，讲的是吸血鬼猎人与吸血鬼魔王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在场的几个人不管是出身还是来历都跟这种画风沾不上边，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可以看得出楚云天非常想用恶魔城的游戏设定盖房子，只可惜除了他之外，另外几个人都接受不了他这种对游戏的偏执与热爱。 “你们不觉得隐藏在红月中的恶魔城很酷吗？”楚云天惋惜的看着二人。 李良和云梦扬无动于衷。 经过讨论，最终楚云天抛出了两个建筑蓝图的投影。 悬浮在他左手上的是的现代化建筑蓝图模型，悬浮在他右手上的是仙山浮岛蓝图模型，没有采用自己最看好的游戏设定，楚云天满脸的不高兴，他眯着死鱼眼把两只手上的蓝图投影了出来，交由众人做最后的取舍。 前者是集成科研、生产、居住、训练、防卫等等功能为一体的现代化战略堡垒，其二是参照修真文明建筑风格的仙山福祉，以阵法之道为中枢核心，向周边进行功能性扩展，打造浮岛与洞府。 “我只会破阵，不太擅长阵法之道。”李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仙山洞府之类的就算了吧。” 如果是李良和万象山的修真者提出需求，相信万象山的人并不会吝啬于阵法的传授，甚至还可能会主动过来帮忙搭建阵法基座，然而李良并不想在基础层面过于依赖外来技术，因为此时的依赖就是未来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啊？为啥不用修真风格？”曼曼有点惋惜自己的峰主身份。 人类是不可能和愚蠢的猴子存在共同语言的，考虑到这毕竟是李良的徒弟，云梦扬稍稍收敛了点毒舌的天性，没把那句愚蠢的猴子说出口，他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如果连李良都不擅长阵法，那我们选择以阵法为核心的建筑规划就没必要了，就算依靠外来技术能勉强实现修真文明的阵法扩展功能，技术供应方只要在技术层面稍稍动一下手脚，就能让咱们在关键时刻万劫不复。” “所以我从来不会拿身家性命去赌外人是否善良。”李良看了一眼两个徒弟，不经意间向姐妹俩传达了一种自强自立的理念。 楚云天好奇道：“咦，李玄鹤不是你的徒弟么，他还算外人？” 无意间的一句话立刻让姐妹俩竖起了耳朵，曼曼和小黑猛地就朝着李良望了过去，瞪大的眼睛仿佛是在用眼神询问李良什么时候背着她俩又收了弟子，结果李良却是立刻表明了立场：“那狗……那可是三清级的大罗金仙，我一介凡人可高攀不起这样的极道强者。” 你就扯吧。 不光是楚云天，就连云梦扬也不信李良这话。 两人都在凯尔组建的聊天室里，虽说李玄鹤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发言，不太像是个什么绝世高手的画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贱贱的玄鹅真人是打心底里记挂着李良，也真亏李良够狠，转世的时候果真是生不带来一丝尘埃，把前世的记忆断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换成楚云天自己。 以己度人，他觉得自己是做不到这么绝情的。 “也许是我想错了，李良一直没有蜕变，主要原因恐怕不是什么能量潮汐的问题，毕竟我已经连续两次把他带到月球上了……”楚云天面上保持着笑容，笑眯眯的看着朋友们商讨基地选址，而他心中却是不禁怀疑起了李良转世的目的。 为什么迟迟不肯蜕变成仙？ 李良到底想要什么？ 由于基建设施关系到未来的发展规划，秦淑芬和两个小徒弟帮不上啥忙，只能旁听李良他们三人的讨论，最终大家确定了基地的工期与结构，并约定好下次再来月球之时，云梦扬会带上他准备好的设计稿，交由楚云天将其在月球上生成打印出来。 该走了。 离开的时候楚云天没再拿大伙儿开玩笑。 处于人形状态时，楚云天可对神圣领域进行调整，从而使其产生不同的效果，比如他的神圣领域平时只会拒绝外物进犯，属于至高属性衍生出来的防御特性，这种防御只是相对静止而已，令进犯之物止步于神圣之外，而当楚云天将其切换成绝对静止之时，就连时间和熵值都会被他拒于神圣领域之外。 当他开启绝对静止的一刻。 众人身处的环境瞬息间发生变化，四面八方的光影仿佛掉帧似的闪了一下，仅在不到0.2秒的时间，当外界的光影再次恢复相对静止状态，大家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深暗之中。 刚刚楚云天开启绝对静止时是处于月球的北极轴心上，根据宇宙的膨胀轨迹，宇宙在膨胀的过程中将他们甩出了月球引力范围，万象山布置的防御阵法果然无法拦下至高属性衍生出来的神圣领域，让楚云天逃出了月球，这样一来他就能随意启动传送带领大家回到地球上了。 不过远处的硕大月亮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宇宙是以光速进行膨胀的，仅仅0.2秒的绝对静止还不至于会被宇宙甩出太阳系，身在距离月球6万公里左右的太空中，从这个角度去看月亮，就像是站在摩天大楼底下仰头要去看楼顶一样，有种管中窥豹的感觉，说不出的惊艳。 “没啥问题的话，那我就启动传送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楚云天盯着远方的月球，正要开启传送时，身旁的李良忽然皱了皱眉。 楚云天心里咯噔一下：“咋了？” “没事。” 六万公里的距离足够环绕地球一周了，然而这样的距离在太空之中还是不太够看，至少从这里去看六万公里外的月球，其实单从视觉距离上的感觉并没有多远，因此不光是楚云天看到了月球南极上的能量闪光，李良当然也发现了那里的动静。 不关心，不探究，不过问。 还真是铁石心肠呢。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八章 赴死者的从容 第五百一十八章 赴死者的从容 万象山界真正的统治者乃是万象雷宗。 至于这个主宰级文明的最高统治者，明面上雷宗的宗主夜斗光，实际上创造这片小世界，并把这片小世界打造成如今这方天地的创世老祖可还没过世呢，平日里宗门内大大小小事务都是夜斗光与其麾下门徒决策即可，不论是对外征战也好，或者统御下界也罢，雷宗上下从来不会去叨扰老祖。 唯独牵扯到有关“噬星者”时这些后辈子弟才会去请示祖师。 最近一段时日。 万象山在某个偏远星域开辟出来的殖民地变得热闹了起来，时不时就会有一位来自主界家乡的仙尊穿梭而来，觐见祖师，而他们前来月球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被封印在某颗恒星内的噬星者又有了异动，一名又一名前来汇报的仙尊，带来了一则又一则最新的情报。 一连七位仙尊破界而来。 他们依次带来了噬星者各个阶段的动态。 起初，天机星盘只是捕捉到了噬星者的异常生命反应，再到后来，万象山自家统御的某个下界产生了些许变数，凡民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些崇拜星空的异端，变得不再敬畏仙家，这一切串联起来就像是噬星者从恒星内部苏醒了过来，并且锚定了万象山统御的下界，想要利用下界这些凡民逆向锁定万象山界的真实坐标。 这对邪神而言是很常见的手段。 先朝着广域宇宙喊一嗓子，谁灵感高谁就能听到邪神的喊声，并且凡民会在喊声中通灵感应到神祗的存在与力量，若是意志不够强韧，就会被邪神同化成盲目的崇拜者，然后邪神就能通过信徒的祈祷与仪式锚定坐标，反向入侵过来，前提是信徒所在的世界值得邪神关注。 噬星者只怕是恨死了李玄鹤。 估计这头怪物做梦都想找到李玄鹤的万象山界，找上门来杀光他和他所有子民，只是事关于噬星者本身，如何处理还得需要请老祖定夺，雷宗里的这些晚辈还真不敢随便僭越，所以才专门跑来请示老祖。 桂月宫一层的正堂。 其实李玄鹤并没有闭关或者修炼，到了他这个境界，修炼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此时的李玄鹤手持一根细毫，沾染着调好的墨色，正在画卷上轻轻勾勒着记忆中的线条。 他伏在案前连续画了好几天。 涂了画，画了涂，修修改改之间总是画不出满意的效果，几天下来李玄鹤只是在画卷正中央勾勒出了一个披着罩袍的青年人像，任由外面的仙尊一个接一个来报，他巍然不动，只顾着在这里画画。 本来李玄鹤只是想画出青年的单独人物像。 之前从地球上搜罗到的通灵牌位被李玄鹤带了回来，就在桂月宫一层正堂最醒目的堂口上放着，若是不配一张肖像图，世人怎知他授业恩师是何模样？但是画着画着，听到外面的后辈门徒报来了关于噬星者的消息，李玄鹤手下的画笔迟疑了。 尘封的记忆渐渐浮现了出来。 在不知不觉中，李玄鹤把画中的青年改成了盘腿坐在地上的姿态，青年身上披挂着的冷峻罩袍也是换成了农家布衣的打扮，俨然是在画一个年轻的农夫，这个病殃殃的农夫一脸憔悴之色，眼神中却有一种很温暖的笑意。 画纸上的青年农夫盘腿坐在地上，有一只大白鹅扑腾着翅膀似乎是想要突他的脸，被他一把勾住脖子按在了膝盖上，而在青年另一边膝盖上则是坐着一个少年，李玄鹤画出了少年的体型，画出了少年当年穿过的衣物，唯独当他要去勾勒少年脸部五官的线条时，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少年曾经的面容。 “记不起来了……” “是啊，他长什么样子，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李玄鹤悠悠一声长叹，恍然未觉间画笔从手中滑落。 画中的青年依稀是他记忆中的模样，目光中的温暖也不曾改变，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画中的大白鹅朝气勃勃，画外的李玄鹤已然长发灰白。 既然想不起来少年曾经的模样。 这幅还未上色的画就到此为止吧。 卷起画纸，李玄鹤将其收入袖里乾坤之中，他知道那些晚辈们在等他出面，李玄鹤特意整理了一下仪容与衣冠，并且收敛了情绪，直到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受万人敬仰的太上祖师，他才一个闪身离开了桂月宫。 众仙立刻行礼。 “启禀祖师……” 其中一名仙尊正要开口汇报关于噬星者的动向，然而万象山界的风吹草动又怎能瞒得住李玄鹤，他微微抬手，示意对方无需多言，随后他便在众仙的簇拥之下登上星轨，返回了主界。 万象山界。 仙山之巅。 诸天星图的阵石散发着道道扭曲的波纹，螺旋形的引力潮汐将众仙送回了仙山，李玄鹤自时空涡流中缓步走出，他刚回来，就看到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正在不远处守着，似乎是专门在等自己。 夜斗光迎面向李玄鹤走来。 “宗主。”李玄鹤微微颔首。 神色如常颔首之后李玄鹤便没有继续与对方攀谈的意思，他正要错身与夜斗光擦肩而过时，夜斗光微微横移半步，拦住了李玄鹤的去路，李玄鹤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位万象山的最高统治者，视线越过对方的肩头，看向了远处正在赶来的夜家族人。 “宗主可真是好闲情，百忙之中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带一大帮人在家门口堵我，这是打算做什么？”李玄鹤负手含笑，眼中却是带着质询之意。 明知故问。 如果李玄鹤一直待在地球那种偏远星域，或许夜斗光不会过问，但现在李玄鹤是要去下界对付噬星者的余孽，夜斗光万年冰川的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迟疑：“噬星者这次的异动不太寻常，我怀疑是它想借下界的凡民做局，动摇我界的根基。” “所以？” “我是一宗之主，我要考虑万象山界子民的安危。” 噬星者看似是引诱下界的凡民堕落，想要逆向锁定万象山界的坐标，从而侵略万象山界，实际上夜斗光要考虑的更多，这个噬星者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李玄鹤本人，主界这边确实灵气充裕并且人口众多，然而李玄鹤才是整个万象山界的根基。 夜斗光不能放他去赴死。 “我记得从很久以前我就教过你。” 在夜家众多族人敬畏不前的包围之中，李玄鹤定定的望着夜斗光：“该来的劫数是躲不掉的，如果这是属于我的劫数，我只能去坦然应劫，就算我逃得了一时，延后的劫数也会加倍反馈到我身上，还有可能会连累到整个主界陪我一起承受劫数。” 要是李玄鹤躲在万象山界不去理会噬星者。 搞不好噬星者后期真会在劫数因果的加持之下，机缘巧合从下界摸到万象山界，届时就算万象山界不是噬星者的主要目标，万象山界的子民也会被牵连到其中，若是李玄鹤与它在主界内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劫数与应劫，这么简单的道理身为一宗之主又怎么会看不懂，夜斗光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接受不了李玄鹤很可能会永远离开的事实。 仙人永生并非不死，三灾六劫九难十方灭。 每个仙人最终都会迎来自己命中注定之死。 “让开。”李玄鹤平静道。 夜斗光面无表情的拦在他面前，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身后夜家族人虽然畏惧，但却坚定的站在了宗主身后，希望祖师留下，星图阵上的天工组弟子更是不敢继续操作下去，纷纷停了手，不知如何是好，不多时，山下咻咻射来数百剑光飞向了顶峰，这些个剑光化身为人，负剑向夜家人走来。 毕竟雷宗可不是只有夜家一族独大。 要是夜家的人真敢对太上祖师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行径，宗门内绝对会有不少人跳出来跟夜家火拼，宗门内向来不缺从入门时就听着祖师传奇故事成长至今的盲目崇拜者，然而他们听到的只是太上祖师的传说，放眼整个宗门内，没人比夜斗光更了解祖师，只有他最清楚李玄鹤的大限快到了。 仙人不会衰老，生命力也不会衰弱，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便能维持永生，但这并不代表仙人就不会被杀，因为劫数便是天道秩序掌控仙人的平衡机制，不管是多么强大的仙人，其命数终将会在一次次劫难中逐渐消磨殆尽，直到不足以扛住下一次劫数时，最终死于劫难之中。 李玄鹤此次一去，便有可能一去不回。 正在夜斗光心烦意乱时，一道广域传音自他耳边响起。 “启禀宗主，东瑶仙宫的探子已和我派前锋编队相遇，您不在天机阁主持大局，来到此处是作甚？” 这群找过来的门人有三位仙尊，一百多名真人，表面上是来寻宗主回去参与宗门战事，实际上这群疯子见夜斗光居然敢带人围堵太上祖师，于是专门跑过来想看看夜斗光究竟想怎样。 什么狗屁东瑶仙宫。 换算成多元宇宙的文明等级，东瑶仙宫也就是一个刚刚步入二级文明的宗门罢了，拥有了基础的宇宙航行能力，能够对外进行一些简单的殖民与开荒，这种势力对万象山来说连对手都算不上，只能当做用来历练自家晚辈的秘境。 “去吧，他们还在等你。”李玄鹤含笑望着夜斗光。 夜斗光身后的族人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看着那群同门师兄弟，他们不敢冒犯祖师，但不代表他们就不敢掀了这群同门的头盖骨，而那些赶来的同门也是早就看夜家族人不顺眼了，老是仗着跟祖师亲近做出僭越之举，眼看着现场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夜斗光面无表情的脸上绷起了两根青筋，心中做出艰难取舍之后，他以私密传音低声道：“你要去，可以，但你必须带上夜无雁。” 李玄鹤不动声色，微微露出笑容。 他拍了拍夜斗光的肩膀，随后便向诸天星图的阵石走去，夜斗光望着他淡然的背影，心中仍然难以接受李玄鹤要去应劫的事实，忍不住再次传音：“……师父！” “宗门内请称呼职务，宗主。” 李玄鹤走了。 夜家族人到最后还是没能拦住祖师前往下界。 关于祖师大限将至的隐秘，仅有夜斗光等等少数宗门内阁知晓此事，开天辟地的创世祖师就快死了这种事是没法说出去的，如今的万象山界是祖师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基业，雷宗所享受的繁荣与鼎盛，都是祖师耗费半生铸就的辉煌，若是祖师即将迎来死劫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只怕雷宗上下的信仰会在顷刻间崩塌。 不行。 不能让祖师就这么孤身赴死。 “赵卓阳何在！！”夜斗光忽然使用广域传音全方位覆盖了整座仙山。 三大主峰，三十六浮岛，七十二洞府，滚滚回荡着夜斗光声威赫赫的传音，片刻后，脸色略有踌躇的白面书生化作一道青光飞上了主峰觐见宗主，赵卓阳还以为是自己体罚弟子把宗主惹毛了，突然这么大声喊他，结果他登上峰顶一瞧，好家伙，这么大阵仗。 夜家的族人好像快跟剑池那群疯子打起来了。 “卓阳拜见宗主！”赵卓阳眼观鼻鼻观心选择性忽视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你入门一千余载，直到近日修为又突飞猛进了不少，这身阴阳二气看来是得到了谁的真传。”夜斗光一句话就让赵卓阳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宗主不是不知道，只是之前没过问而已。 此时突然被宗主一语道破天机，赵卓阳只觉得自己一个鬼仙都感受到了遍体生寒，他连忙抬起头解释：“启禀宗主，卓阳并未做出对宗门不利之举，此乃一位与我派渊源颇深的前辈所赠之功法，名为幽冥玄火箓，研读完毕之后我已将其献于我派宝库之中，请宗主明鉴！” 夜斗光沉默不语。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夜斗光的作风，他品味着赵卓阳透露出的信息，既然自己这个宗主劝不动太上祖师，那么只能请这位“与我派渊源颇深”的前辈出面了。 这是属于李玄鹤的死劫。 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推迟李玄鹤的命中注定之死。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九章 诡异入侵 第五百一十九章 诡异入侵 螺旋形的引力涡流包裹着时间的水滴从天外而来，在一阵空间扭曲之中，一个身披白袍的青年从高空缓慢飘落了下来，结果还没等他落地，上面又掉下来了个少女。 砰一声巨响。 少女摔到地上砸出了个人形的大坑。 妙龄少女默默从坑里爬了出来，她没说什么，神色冷然的来到了李玄鹤身边，以元神扫描周身方圆之地，她就像个尽忠职守的守护者，时刻警惕着可能会威胁到李玄鹤的杀机。 临行之前宗主已经把交代过夜无雁。 此次祖师是要去奔赴死劫，无论祖师要去哪里她都必须紧随在祖师身旁，不得有片刻的远离，其实夜无雁自己也很清楚，即使自己的天赋神通能够在关键时刻为祖师挡下必死一击，但像是祖师这种级别的强者，如果只能挡下一击那是根本不够的。 从夜无雁陪同祖师进入这处下界之后她就绷紧了神经。 此方天地乃是宗门奴役的凡人世界之一，文明等级处于低等武力，文明形态属于修真体系，算是跟万象山文化风格比较相近的玄幻类文明，这里有统治百姓的王朝，有与世隔绝的仙家门派，只不过那群自封“神仙”的凡人，顶多也只能算是真人级的修行者，相当于一掌打过去能死一大片的蝼蚁。 进入下界之后。 由于正好是凌晨时分，李玄鹤就近找了个人口比较密集的城池，打算进城逛一逛，游玩一圈下界的凡人城邦，本来他是打算隐藏身份以普通人身份进城的，可他的低调换来的却是城卫军的疏离。 是的，李玄鹤没进城的签印文牒，士兵不放他进去。 不光是他和夜无雁，被城卫军拒之门外的还有好多行商，以及附近村落的渔夫与农民，城卫军这么干，可谓是在掐断这些人的生路，要知道附近的村民可都是靠着平日里进城卖些鱼鲜和农作物来维持生计的，没了城里的集市贸易，周边村落是会崩溃的。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没签印就不能进城了吗，谁定的破规矩？” 民不与官斗，本地村民与外来行商面对城卫军的刁难只敢温声细语说好话，结果人群中忽然就有个声音跟城卫军喊叫了起来，同样是被挡在城外的平头百姓，究竟是何人如此优秀？ 人群不由向城门外的白袍青年望去。 “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去看告示！”城卫军没工夫跟李玄鹤这样的外地人多费口舌，现场还有许多想要进城的人，他们必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更多的人身上，以防这群人趁着有签印的人进城时浑水摸鱼。 城门口确实立着一个公示栏。 李玄鹤来到公示栏跟前和人们一起看着上面的告示。 “emmm……”李玄鹤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字写的好特么丑。” 下界在被奴役之前是有自己的文化的，只可惜奴隶不配把自己的文化传承下去，因此在很早的时候万象山就统一了下界的语言、文字等等意识形态产物，许多年过去，曾经统一过的文化又衍生出了新的更迭，所以李玄鹤大体上能看得懂告示上写了什么，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下界的人能把文字衍变成如此清奇的风格。 这时身旁有一人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公子，您看的是官差执勤换岗的记录，告示的正文在那边贴着。” 听到好心人的提醒，李玄鹤顿时恍然大悟，他还奇怪下界的文字怎么全都是一个个“亖”呢，原来是换岗记录，他向旁人道了声谢，随后来到真正的告示跟前看了起来，连连点头：“嗯，这回对味了。” 夜无雁不苟言笑的来到李玄鹤身边一起看向告示，看着看着，她面色一滞，忍不住看向了身旁的李玄鹤，却见李玄鹤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夜无雁不禁心中一沉。 告示上写到了北安城戒严的始末与缘由。 “肃清令。” “奉天子之诏，我大夏王朝内屡屡惊现食人肉之风潮，残害生人、贩售骨血、煽动民情、密谋造反，诸多恶行屡禁不止，此等邪魔罪不可恕，即日起北郡辖属全体城池实行严令管控。” “一，禁食肉糜，禁贩肉畜。” “二，禁留暗室，禁挖窖藏。” “三，无签印者不可入城，无公职者不可集会，无家眷者不可独居。” “四，夜晚宵禁期间禁止外出，如若听闻室外有任何异响，禁止探究，如若有人趁夜叩门拜访，禁止迎客。” “若有发现行踪鬼祟或是违反上述禁令之人，立刻上报官府，知情不报者当属同罪。”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告示上阐述的前因倒是好理解一些，无非是内容比较惊悚而已，起码人们还能看得懂，但是下面罗列的这些条条框框就显得比较离谱了，不允许平民吃肉，这是什么规矩？不允许商户贩卖肉畜，这不等于是要断贩夫走卒的生路么？ 而且告示中还存在着相互冲突的内容，比如第三条禁令，没有公职在身的普通百姓不允许集会，但紧接着又说没有家眷的百姓不允许独居，照这么说，拖家带口的平民待在家里到底算不算违规集会？禁令中所谓的集会又是个什么标准？ 前两天北安成还好好的，结果今日便突然开始实行了这古怪的禁令。 这些平民百姓并不知道官府为何会突然颁布这些禁令，只是觉得告示上的内容简直莫名其妙，唯独夜无雁深知这份告示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恐怖异常，已经开始了，噬星者的精神污染已经入侵了大夏王朝所在的这片世界。 这只是序幕而已。 真正的恐怖还未正式到来。 “……”夜无雁悄然摸上了鬓角的青丝。 与此同时，万象山界的天机阁中，夜无雁眼前所见的第一视角实时反馈在了夜斗光的识海之中，当他接收到夜无雁回传而来的画面，眸中的神光略微阴沉了一瞬。 众位天机长老环绕中央的回音镜入席而坐，讨论着镜像中的自家门徒。 “此次的拓荒星域之争，剑池的小伙子们可真是大放异彩。” “天工组的孩子们也不差，他们研发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连我都不由惊叹，我觉得可以适当为天工组再倾斜一些研发资源。” 天机阁乃是雷宗处理门派机务之地，平日里宗门内大大小小机务都会通过回音镜，回传到天机阁中，只不过大部分不是很重要的机务都会交由阁内弟子处理，像是某某弟子上缴了什么战利品或者基础职务变更之类的小事，众位天机长老是不会经手的，也就最近探查到的某个二级文明引起了天机长老的注意，好歹是用来给自家晚辈刷经验的活靶子，长老们空闲之余还是会关注一下这些小辈的。 “宗主？”一位天机长老略带狐疑的目光看向夜斗光：“可是有何要事在身？” 这具坐镇天机阁的化身只是夜斗光的一道阳神而已，他的真身并不在此处，之前在阅览回音镜大小事务时，夜斗光的阳神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长老们还以为是夜斗光的真身在其他地方遇到了什么情况，才会导致天机阁内这道阳神分了心，谁知夜斗光这道阳神只是微微摇头：“无事，继续。” 大罗金仙一气化三清之术。 虽然夜斗光的修为不及太上祖师，但也算是能够三分神识的极道强者，此时留在天机阁内的是夜斗光的阳神，而他的阴神附身在了夜无雁身上，至于夜斗光的真身则是去往了祖师之前逗留的某个偏远星域。 毕竟是去见那位“与我派渊源颇深”的前辈。 夜斗光有求于对方，自当以真身前往。 此时此刻。 太阳系第三行星公转轨道。 引力波贯穿时间乱流降临了地球轨道上空，两道人影蓦然现身，夜斗光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的水蓝色星球，幽深目光中有着一抹不安，既是对李玄鹤命数将尽的焦虑，而他同样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前辈高人”隐隐存疑。 夜斗光无法确定对方能否化解李玄鹤的死劫。 然而事关自家师父的性命与气数，不论如何他都得亲自跑这一趟。 “带路。”夜斗光漠然道。 雷宗的宗主向来是惜字如金，做事风格更是雷厉风行，赵卓阳不敢怠慢，更不敢询问宗主此行的缘由，他老老实实在前带领夜斗光飞入了地球的大气层，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从澳洲大陆向东亚海岸线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章 搅乱宿命 第五百二十章 搅乱宿命 2002年的元宵节。 本地时间19:35pm。 听说李家的日子过得好了起来，今年春节又来了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上门套近乎，正月里家中人来人往，没个清净的日子，就连元宵节也有客人来家里拜访，李良嫌烦，于是就在元宵节这天晚上，一个人躲到单元楼的楼顶看起了书。 好歹是过新年，李良最近倒是没对两个徒弟过于严苛，吃过晚饭之后，小黑就躲回了狗窝，曼曼则是回家开始补习漫画书中的忍术奥义，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只可惜有一种人，偏偏就喜欢在这个快乐的新年中找不痛快。 家里的争吵声都从窗户飘出来了。 李良坐在楼顶听的一清二楚。 大致情况是家里富裕了的消息传到了苏琴娘家那边，今年春节他们突然就跑过来拜年了，两家人这么多年都没来往过，要不是对方跑来借钱，李良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 “……嗯？”李良忽然察觉一道视线从自己身上横扫而过。 这道视线来自万米之上的高空，对方在发现李良之后目光就锁定在了他身上，再也没有挪开过，从第六感的感知中，李良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但他知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于是他假装无事发生，不动声色的继续翻看着《青囊术》。 楼下窗户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叫喊声。 “我知道我以前爱打牌，可我已经改了啊！” “这次我是真有急用，我谈了个姑娘，马上要结婚了，但是如果没有房子人家爸妈坚决不肯把闺女嫁给我。” “就十万！只要十万块我就能凑齐买房子的钱了……姐！” 正常情况下如果真是紧急情况要借钱应急，应该要带上自家长辈过来，由家长跟家长交涉，结果这个便宜舅舅居然自己一个人就跑过来了，舔着脸就跟苏琴开口借钱，甚至都没考虑过家里的钱是不是在苏琴手里管着，既无脑又莽撞，他能如此没有下限和脸皮，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是赌徒。 二，他是瘾子。 只有这两种人才会在急需用钱的时候不断突破底线，为了钱去伤害还愿意爱着他们的人，不过现在李良没空去理会这个便宜舅舅，他缓缓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冷峻青年。 这人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快半个小时了。 来者整体就像融入黑夜之中的浓墨，气息绵长浩瀚却不见波澜弥漫，渲染着一种说不出的强悍与内敛，见到李良终于回头，青年一双深邃眼眸望着李良，微微颔首：“夜斗光见过先生。” “先生不敢当。”李良可不敢随便高攀先生这个尊称：“还是有话直说吧。” 这位少年一身阳火金光隐而不发，想必是个修行纯阳之道的绝世高手，念及此，夜斗光终于觉得隐隐有了一丝希望，他不擅长虚与委蛇的客套话，既然李良喜欢直来直往，他索性直说了：“不知先生是否有办法扭转命中注定之死？” 眼前这个青年来自于夜家，并且对方至少是金仙以上的修为，单以对方在自家宗门内的人脉与声望，不像是孤立无援的情况，然而他不依靠雷宗，反而来找李良这个外人寻求帮助，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雷宗解决不了，连雷宗都保不了的人还能有谁，李良长叹一声：“是……李玄鹤？” “是。” “李玄鹤跟你什么关系？” “正是家师。”说到这里，夜斗光沉默了片刻，像是生怕李良太快拒绝，他立刻补充道：“只要家师能够渡过难关，凡是夜斗光能做到的，但凭先生吩咐。” 说完他便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骄傲，面向李良低下了头颅。 李良来到了夜斗光面前站定。 晚冬的雪夜之中，家家户户齐聚元宵时刻，然而却有一大一小两道单薄身影相对而立，少年仰头看着这个比他还要高出了两个脑袋的青年，目光时而深思，时而惋惜，他沉吟良久，最后终是化作一声叹息：“人终有一死，仙人也是人，每个人都会迎来自己命中注定的死亡，有时候过于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这不是夜斗光想要听到的回答。 他虽然是低着头，但他冷冽的声音带着一种坚定不移：“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既然我辈修士从一开始就要违背天意，与天争命，为何却要在将死之时顺其自然？” “谁告诉你长生是逆天而行了。”李良有些无奈。 “难道不是？！” 如果一个正常的人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珍惜身体，那么说不定可以活到九十九岁，但若是天天熬夜，吃喝膘赌抽样样均沾，抽烟酗酒，逞勇斗狠，有可能不到五十岁就病死了，这两种人到底是谁在逆天而行，谁是顺应天意。 李良没有跟夜斗光去争辩这个问题。 人的理念是由他曾经一路走来的所有经历形成的意识形态，单凭语言是没法轻易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的，这跟李玄鹤仿佛一脉相承的倔脾气，可真是一样的气人，李良摇了摇头：“跟我说说吧，你对李玄鹤的死劫了解多少。” “先生您是说……”夜斗光眼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他立刻从须弥空间中取出了一块透明晶石，凝神驱动了片刻，随后便把这石头丢到了地上，只见这块石头上光华一闪而过，石头上空顿时投影出了一道虚拟的影像。 其中乃是一段“噬星者”的资料记录。 噬星者的本体乃是一颗由血肉构成的超巨大行星，其质量远比一般星辰还要庞大，这颗血肉星辰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但是当它苏醒时，会去疯狂捕食一切发光发热的恒星，吞噬能量不断壮大自身。 根据宗门资料记载，噬星者乃是某个大罗金仙入魔后变成的模样，看到这恐怖的生物，李良已然明白了李玄鹤的死劫从何而来，但他却是感到匪夷所思：“这就是一块没有理性可言的疯狂血肉，根本不会去专门针对谁，只要远离它就行了，李玄鹤是怎么招惹上它的？” “没有人愿意去招惹噬星者。” “那为什么……” “噬星者，宗门内只记录了它的前身曾是一位大罗金仙，但从来没记载过这位入魔的大罗金仙究竟是谁。”夜斗光把苦涩与无可奈何深深埋在了心底，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李良：“不知先生可否听过‘李玄素’这个名字。” 李良的心头微微一震。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间弥漫开来，他的记忆中并不存在“李玄素”的名字，但当他听到这个噬星者竟是李玄素时，他胸腔内的中丹田便开始突突狂跳，就仿佛踬神要从他胸口钻出来一样。 “如先生所说，正常情况下噬星者只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不会专门针对哪个独立目标。” “家师便是噬星者在这世上唯一不肯放过的人。” 平静的话语带着丝丝冷冷的寒意，顺着李良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渗透了进去。 之前只是听李玄鹤说是他有个师弟入了魔，还从李良这里骗走一部秘籍，当时李良只觉得这狗东西实在气人，只当李玄鹤所谓的师弟入魔全是他满口胡说，直到李良从夜斗光放映出来的影像中看到了噬星者的模样，他才知道，李玄鹤并没有骗他。 竟然不是骗他。 “李玄素和李玄鹤是师兄弟，他们怎么会手足相残？”李良想不通，他是真的想不通。 李良猛然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夜斗光，只见他一个闪身便已来到近前单手揪起了夜斗光的内甲领口：“李玄素为什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他不是大罗金仙吗？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会入魔？为什么非要杀了自己的兄弟？” 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只是凡人肉身，但当夜斗光被他揪住领口时，却猛地看到少年的额头浮现出了殷红色的印记，然而这印记却不止有一道。 一瓣，两瓣，三瓣。 三花聚顶。 属于混元大罗金仙的真实压迫感清晰呈现在了夜斗光的感官之中，他不禁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了滔天阳火金光填满了自己的视线。 哪怕对方现在的肉身只是一介凡人，那滔天阳火也震慑得夜斗光轻易不敢妄动，夜斗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认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他的师公，李玄鹤的师父，一位真正行走在世间的混元大罗金仙。 李良松开了夜斗光。 胸口的中丹田还在汹涌不息，李良知道这是踬神对“李玄素”这个名字起了反应，包括他刚刚短暂的情绪起伏也是来自于踬神的影响，不过李良的另外两道阳神现在已经牵制住踬神了，不会再让踬神导致李良做出失控之举。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李良恢复了中正平和。 他一马当先从楼顶飞跃了出去，赶往了顺城巷66号，而他身后的夜斗光也是一路随行，两人一前一后赶到了云梦扬家里，当夜斗光来到民房的门口时，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栋房子，但却没多说什么，默默跟着李良进了门。 “知道李玄鹤在哪么？” “下界，大夏王朝。”夜斗光如实答道。 这个大夏王朝便是当年李凡隐居的凡人世界，可以说这里就是他们师徒三人故事的开始，而今李玄鹤重新回到了这里，看来是想在这个地方结束他与李玄素的恩怨，听到夜斗光的描述，李良顿时暗道一声不妙：“命定之死的字面意思就是命中注定，他回到故乡去赴死，正好对应上了死劫中的宿命特点，为啥偏要选这种宿命之地……他是真不想活了？” 三灾六劫九难，六劫分别为生劫、伤劫、情劫、杀劫、祸劫、死劫，如果李玄鹤不去大夏王朝还好，但他偏偏选了宿命感十分浓郁的地方应劫，在这种情况下，只凭外力已经没法干涉这场劫数了。 李良立刻打电话把楚云天从家里叫了出来。 神祗代表着多元宇宙的至高权柄，是宇宙中唯一能够改变现实和规则的存在，楚云天是某个旧神尸体碎片转生而来的神子，多少也会带一些这种特性，若是李玄鹤的死亡已成宿命中的定局，那么楚云天就是唯一能对宿命起效的搅屎棍。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一章 缘从夏起 第五百二十一章 缘从夏起 “寻常的王朝更迭不过百年而已。” “大夏王朝原本只是一处普通的凡人世界，家师成仙后，便把这方天地纳入了万象山的下界，这么多年来始终维持着故乡的原貌，虽然会有些细微之处的衍变，但皇室朝廷与民间文化，依旧如故。” “此地乃是家师的故乡。” “而今，家师重返大夏王朝，便是要在此地与噬星者做个了断。” 仅仅是看夜斗光眼中的黯淡目光，众人就能猜到他的师父肯定是打不过“噬星者”的，此行完全就是去送死，非要说的话，这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主动远离了族群，找了个归处，孤独的等待死亡到来。 顺城巷66号民房内，众人听着夜斗光的讲述，一时间神色各异。 他们大致上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还有很多问题他们不太理解，单以正常人的思路去看待，万象山界不是三级主宰文明么，宗门里应该有很多神仙吧？这么多神仙都没办法解决？ 看到众人眼中的狐疑之色。 夜斗光的额头上顿时绷起了两根青筋，心中好似有一口火山即将喷发出来，那是对自己能力不足的愤怒，然而他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了眼眸，任凭其他人以怪异的目光审视着自己……这都是他必须承受的东西。 “我来大概说明一下情况吧……”似是看出了夜斗光难以启齿的缘由，李良长叹一声，缓缓道：“这是一位大罗金仙的死劫，雷宗的人想用人命去填，根本填不满这个无底洞，估计这才是他一意孤行要自己去应劫的原因，原本只要有混元大罗金仙亲自出手，或许还能从死劫中换来一线生机，但李玄鹤偏偏选择了宿命之地，提升了死劫的危险性，这种做法分明是不打算给自己留活路，提前堵死了混元大罗金仙出手的理由，他就是不想有人去救他。” “不信你们问夜斗光。” “夜斗光，现在我们还能追上李玄鹤么？”李良看向沉默不语的青年。 太上祖师早在进入星轨之前就摘走了大夏王朝的星图阵石，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跟过去，如今想去大夏王朝，只能横穿茫茫宇宙花费数十年硬赶过去，夜斗光黯然的摇了摇头，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沉声道：“其实我还留了一层后手……” 众人立刻向他看来。 身为一宗之主，做事向来未雨绸缪，又怎会什么都不准备就放任李玄鹤去应劫，如果此次没能成功请到李良出手，那么他便会把所有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底牌上。 “师父临行前我带夜家族人堵住了他的去路，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我知道我是劝不住他的，但他清楚他若是坚决不肯退让一步，我性子上来了真会当场率领族人与他开战，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下来，拼上全宗人手与他一起应劫，所以他便同意我安插了一名晚辈陪伴左右。” “师父只知这名晚辈有个叫做‘不死鸟’的天赋神通，但师父并不知晓，她其实更擅长请神咒。” “我的阴神从一开始就附身在了她身上。” …… …… 大夏王朝。 北安城。 官府忽然发布了肃清令，即日起执行告示中的内容，寻常百姓斗不过官兵手中明晃晃的刀兵，只能逆来顺受了，但是夜无雁不明白的是，太上祖师为什么要跟那些泥腿子为伍，一起去找城卫军讨要说法。 城卫军才懒得废话，他们只是亮了亮腰间的刀子，原本还在群情激奋的百姓们眼神就变得清澈了起来。 聚集在城门口的老百姓三三两两散开，李玄鹤从人群中挤出，无奈的摊了摊手：“看来咱们是进不了城了。” “祖师，您想进城还不简单，为何要与这群凡人浪费口舌？”夜无雁不理解。 李玄鹤眉头一皱：“祖师是谁？” “老爷？” “……” “公子？” “哎！” 您都多大年纪了，咋还这么没数，这话夜无雁没敢直说出来，看到李玄鹤脸上的灿烂笑容，她强忍着心理层面的不适，没把心中的嫌弃表露到脸上。 既然城卫军不肯放行那就只能去其他地方落脚了，李玄鹤想的很开，他负手前行，优哉游哉沿着北安城的官道向郊外走去，而他身后的夜无雁就像个贴身丫鬟一样，李玄鹤走到哪夜无雁就跟到哪，寸步不离。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李玄鹤忽然站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夜无雁浑身一震，她的眼眉顿时羽化，暗中运转起了真元力，正当她要探查四周时，结果没想到李玄鹤却是尴尬的回头望来：“我…好像迷路了……” “？”夜无雁羽化到一半的真身硬是被李玄鹤一句话打断了施法。 她眼中射出的两个问号仿佛要把李玄鹤刺穿似的：“迷路？！” “我会迷路一点也不奇怪吧，好歹有一千多年没回来过了。”李玄鹤手抚着下巴来回眺望四周，眼中流露出深思之色：“北安城是个二级贸易城池，我记得北安城外面明明有个供应行商歇脚的驿站来着，当年师父带我路过驿站的时候，我还跟一个商贾的护卫打了一架来着……” “祖师您为何会跟护卫打起来？” “……”李玄鹤沉默不语。 “公子您为何会跟护卫打起来？” “有个死胖子说我肥美多汁要拿我下酒，他的护卫想过来抓我，我这暴脾气哪肯惯着他们，当时我蹦起来就去叨他们的眼睛，撵的他们到处乱跑。”说到高兴处李玄鹤哈哈大笑。 只可惜沧海桑田，人依旧，物已非，留存于记忆中的驿站已经不在了，所以李玄鹤今夜只怕是得风餐露宿，不过这根本难不倒他，他去找了些树枝回来，原地在官道旁搭起了两个窝棚，外形很像是倒扣在地上的麻雀窝。 “公子，您这是？”夜无雁不懂这是个什么操作。 就在夜无雁不可思议的注视中，李玄鹤贴到地上从窝棚地下钻了进去，他人形的肢体就像是鸟类一样蜷缩成了一团，把头埋进了腋下，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是不是有尘土，看样子竟是要在这里过夜，此番举动看得夜无雁大受震撼：“公子，您有须弥洞府不用，为何要以地为席？” 李玄鹤从窝棚底下探出脑袋，他眉头一皱：“须弥洞府是啥？” “……”夜无雁看了看太上祖师亲手为她堆砌的倒扣鸟巢，虽说夜无雁的本体也是鸟类，但从她修出元神之后便转换到了人身形态，平时也总是以人形来维持日常活动，不知有多少年都没再睡过鸟窝这种东西。 她不太理解祖师的想法，但她还是选择了尊重，这种简陋的鸟巢她是不可能钻进去的，就算要睡，最起码也得是金丝木搭的鸟巢而且还要远离地面才行……夜无雁默默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张毯子铺在地上。 这么简陋的鸟窝她是绝对不可能睡进去的，她选择坐在鸟窝旁为祖师守夜。 也不知该说祖师心大还是怎样，若非宗主千叮万嘱，夜无雁都不敢相信祖师这是来奔赴死劫的，弄得就跟跑过来游山玩水的一样，这会儿居然已经在鸟窝里呼呼的睡上了，反衬的夜无雁倒像个惊弓之鸟一样。 随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夜色逐渐淹没了天光。 四周变得黑漆漆一片。 大夏王朝属于低武文明的下界，没有发展多少工业技术，晚上更没有灯红酒绿的光污染，因此到了晚上之后夜色十分浓重，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基本上超过三四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官道的路边，夜无雁盘腿坐在摊子上，元神时刻关注着黑暗中的风吹草动。 在这无比浓郁的黑暗之中，好似有一种莫名的寒意环绕在夜无雁心头，尽管元神中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反馈，可她总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时不时就向四处看看，直到确认没有什么异状她才会重新闭上眼睛。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若有若无的寒意仿佛如芒在背，偏偏夜无雁睁开眼睛后又找不到异常的来源，她双眼反射着晶莹的红光，这是鸟类虹膜折射光线时特有的光泽，就在夜无雁心中烦躁不已时，鸟窝中忽然传来李玄鹤的声音：“赶快钻到窝里去！快！” “……什么？”夜无雁茫然了一瞬。 对祖师的信任令她反应十分迅速，她立刻按照祖师的吩咐钻到了另一个鸟窝底下，蜷缩起了身子，团成了一团，只露出个脑袋警惕着外界的动静，然而不管她怎么观察，视野中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事物出现。 外面静悄悄的。 静的连蚊虫都没有。 咚，咚咚。 咚，咚咚。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夜无雁的心跳声，她在无比安静的黑夜中愈发紧张起来，人形的身体时刻做好了羽化的准备，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隔壁的鸟窝传来了祖师幽幽的叹息声：“唉……太迟了。” 太迟了？什么太迟了？刚刚有发生过什么吗？夜无雁很想去问祖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隔壁鸟窝中钻出一道黑影来，路过夜无雁这边时，黑影停顿了片刻：“无雁，快出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祖师，发生了什么事？”夜无雁不由紧张道。 外面的声音催促了一声：“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走！” 鸟窝中的夜无雁舒展了两下身体，正要从窝里钻出来时，她忽然心中一凛。 太上祖师的性情不太循规蹈矩，直接叫他祖师他反倒还不答应了，但就在刚刚，夜无雁习惯性不小心脱口而出叫了祖师，本来是她叫错了，应该叫公子才对，结果祖师却应了她喊出的这个称呼。 正要钻出鸟窝的夜无雁立刻停下了动作。 要……出去吗？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二章 空洞 第五百二十二章 空洞 鸟窝外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太上祖师？ 当这个怀疑出现在夜无雁心头时，她下意识探出了神识。 细土与砂石铺砌的路面，地上杂草凝结了冰凉的露水，周遭的环境全部呈现在了夜无雁的识海之中，唯独黑影所在之处，乃是神识无法解析的空洞，就好像这道黑影与她并不在同一个维度似的。 “什么？！”夜无雁神色一凛。 连真仙级的元神都扫描不出来那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夜无雁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看黑影越来越近，她悄然运转真元力，催动体内的青鸾血脉呈现出了显性变化。 黑影猛然弯腰探头钻向鸟窝。 ……要来了！ 一袭青色火焰迅速爬满了夜无雁的全身。 只见她一头青丝顷刻化羽，眉目顿时锐利如鹰，夜无雁抬手便是一爪刺穿了鸟窝，向着那黑影抓了过去。 汹汹气焰从夜无雁体内汹涌而出，人未至，护体真火便已吞没了黑影，在丝丝缕缕的青色气焰之中，她眼中的视觉画面似乎出现了重影，仿佛看到祖师的模样重叠在了自己眼前，夜无雁冷笑一声：“雕虫小技，还敢诈我？” “轰！” 几乎是夜无雁爆气的同一时刻，隔壁鸟窝中的李玄鹤立刻睁开双眼，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一个闪烁便是从鸟窝内转移到了夜无雁身边，伸手抓向夜无雁的胳膊：“无雁，冷静！” “雕虫小技，还敢诈我？”夜无雁却对身边的祖师视若无睹。 仅仅是刹那的恍惚过后，夜无雁就变得坚定了起来，她似乎认定了鸟窝外的这个黑影，要撕碎这个胆敢在她面前装神弄鬼的宵小，见到夜无雁竟是不管不顾的要往某个方位冲去，李玄鹤不敢拖延，抬手放出无数银色羽刃给夜无雁裹了个结实，任其动弹不得，然后他便把这个着相了的小徒孙塞回了鸟窝。 鸟窝内传来夜无雁不安分的挣扎动静。 “何方宵小之辈，胆敢在此造次？” “待我挣脱出来非得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本来是有两个鸟窝的，谁想夜无雁突然着了魔似的毁掉自己的鸟窝，冲出来似乎要与某个并不存在的劲敌拼死一战，此时制伏少女之后，李玄鹤把自己的鸟窝留给了少女，而他自己则是独自站在外面，暴露在了星光之下。 “我早说过了不要派人跟着我，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大罗金仙的死劫可不是凭人数就能化解的，来了也只会添乱，反而还需要李玄鹤分出精力去庇护这些晚辈，他长叹一声，仰头望向了夜空中的群星。 咚，咚咚。 咚，咚咚。 悄无声息之中，浓郁的夜色下缓缓走来了一道漆黑的影子。 紧接着是第二道黑影，第三道黑影，越来越多的黑影出现在了官道两边，李玄鹤随手甩出一柄羽刃射向了其中某个黑影，结果就在羽刃接触到黑影的瞬间，那羽刃顿时凭空消失。 长夜漫漫。 上百道黑影包围着李玄鹤静默无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夜无雁忽然就从鸟窝中惊醒了过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着了，于是她赶紧去寻祖师，结果她刚钻出鸟窝，恰巧就看到祖师抱着一堆水果正在向这边走来。 祖师没事…… 或者说祖师没有趁夜甩下她悄然离去……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夜无雁只能模糊记得昨晚她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动静，但是后面记忆就变得错乱了起来，她隐约记得自己是从鸟窝里钻出去跟哪个宵小之辈打了一架，但又觉得好像是祖师把自己打了一顿，紧接着她就跟断片了似的睡着了，两种截然不同记忆令她识海一片混乱，正当她茫然无措时，一只红红的果子递了过来。 “有几个当地村民那边的官道上摆摊卖水果，我去买了点，你尝尝。”李玄鹤把果子塞进了夜无雁手里。 夜无雁捧着果子，目光却是看向了一旁的鸟窝残骸，这是谁的杰作自然不言而喻。 等等……鸟窝？ 夜无雁的脑海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 依稀记得告示中的禁令明确说过，夜晚宵禁之后，居民必须待在室内不能出门，但是李玄鹤和夜无雁二人身在郊外的官道上，哪里来的房子留给他们过夜？然而令夜无雁没料到的是，祖师居然想出临时在路边搭建一个鸟窝用来当做房子，用来满足“宵禁后不可外出”这个条件。 问题是自己都干了什么？ 身在下界之中，潜意识里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自己这个真仙级的修士，莫名会有一种高位者俯视凡尘的错觉，其实这种想法很正常，但当夜无雁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她却生出了一种后怕的感觉。 差一点。 只差一点她这个真仙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从昨夜的情况来看，即使是真仙也无法豁免诡异的影响，若不是祖师出手救下了夜无雁，并把自己的鸟窝留给了她，她都不敢去想自己会沦落到怎样的下场：“是我……拖累了祖师？” 祖孙二人在昨晚过夜的鸟窝残骸旁边进行着简单修整。 吃完了水果之后，两人重新上路。 由于心中有愧，这一路上夜无雁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在李玄鹤身后寸步不离。 北安城官府不做人子，说封城就封城，不给附近的村落留活路，进不了城，村民只得背上箩筐早早来到官路两边占下位置，贩售一些村子里的手工或是农作，以此换取财物来补贴家用，之前李玄鹤带回来的水果就是从这买的。 “瞧一瞧，看一看。” “新鲜的芥菜哦！” 大清早的官道上来往人烟并没有几个，摆摊的村民见到有人过来，更加卖力的吆喝了起来，李玄鹤带着夜无雁沿路逛了逛，路过一个农妇时，他停住了脚步。 “这位老爷，要买点肉吗？”农妇期待的目光望着李玄鹤。 李玄鹤伸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几枚铜板板：“给我来点。” “好嘞！”农妇欢喜的掀开了箩筐上的盖布。 布子掀开的一刻，筐里的苍蝇哗啦啦飞出来好多只，花花绿绿一片，看得夜无雁直皱眉，然而李玄鹤却是没当回事，肉上趴着这么多苍蝇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些肉新鲜啊，起码要比那些淋了不知道什么药水连苍蝇都不敢趴的生肉新鲜的多。 “官府不是不让买卖肉类么，你在离北安城这么近的地方做买卖，不怕官府抓你？”李玄鹤好奇道。 听到这话，农妇脸上不由浮现出了苦涩：“哎哟，这位老爷您可别说了，我怕又有什么用，我不卖掉家中的肉畜，难不成继续养着这些肉畜吃我家本来就不多的粮食吗，我们得生活呀。” “好像有点道理。” “官府只会发号施令，他们才不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嘞！” 不光是这个农妇在卖肉，除她之外还有三两个村夫在做鲜肉买卖，可以看得出这些村民并没有把官府的禁令听进去，李玄鹤依次光顾了这几个肉贩的摊位，从箩筐里选出了一些血呼啦啦的鲜肉，叫摊主用缠绳打包了起来。 李玄鹤提着这些还在不停滴下血水的鲜肉走了。 他领着夜无雁来到了官道附近的一座村子。 果不其然，既然官道附近有村民摆摊，想必距离自家村落不远，只可惜村子里没有什么商业化建筑，比如客栈或者酒楼之类，今晚若是想在室内留宿，就得借宿于村民的家里了。 李玄鹤随机挑选了一户人家敲了敲大门。 片刻后，门缝内出现了一只眼睛，躲在门后的小孩偷偷打量了一下李玄鹤，见他是陌生人，便没有了开门的意思，也没有出声回应，只不过却多看了两眼李玄鹤手里提着的鲜肉。 这个孩子看来是独自留守在家，不敢给陌生人开门很正常。 于是李玄鹤又换了一家。 仍然是个孩子。 对方在门后看到了李玄鹤手中的鲜肉，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却没有开门的意思，不过这次遇到的孩子总算是个会说话的，只听那孩子在门后怯生生问道：“你们来我家……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跟我孙女本来要去城里的，结果城卫军不肯放人进城，我们没处可去，想在你家借宿一晚。”李玄鹤如实说道。 小孩古怪的打量着门外二人：“孙女？她是你孙女？” 从辈分上来说倒是没错，只不过李玄鹤的外表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仅仅是头发花白，根本不像一个该有孙女的年纪，门后的小孩没有过多纠缠这一点，他似乎更关注着另一件事：“你手里的肉，可以给我一块吗，我只要一小块就可以了。” “好啊。”李玄鹤没多想便把其中一个缠绳递向了门缝。 “不是这块，我要旁边的那个。” “有什么区别吗。” “有！” 反正手里的鲜肉多的是，李玄鹤便把旁边的缠绳取了下来，递到了门缝跟前，门后的小孩忽然就把大门拉开一条缝抢走了肉，然后砰一声关上门，还把门栓给插上了，分明是拿了东西翻脸不认人的意思，见这小孩如此无礼，夜无雁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你们走吧。” 小孩在门后怯生生道：“我爹不喜欢你们，等会儿他起来了要是见你们还在门外，会生气的。” 说完不等李玄鹤开口询问，门后的小孩便是噔噔噔跑回屋子，没了动静，见状，夜无雁本想探出神识扫描一下屋里的小孩到底在干啥，但在她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李玄鹤扫了她一眼：“别干多余的事。” 夜无雁似乎是想起自己昨夜连累了祖师。 她立刻噤若寒蝉。 人家一个小孩子翻脸不认人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一掌下去把对方连人带房子夷为平地么，接连碰了个两个钉子之后，李玄鹤便要带上夜无雁去下一户人家，比起晚上借宿的事，他决定先打听一下这村子里的情况。 而就在二人刚转身走出几步时，刚刚那个把两人拒之门外的门扉，忽然丢出了个肉成一团的烂布。 李玄鹤走过去捡起烂布摊开看了一眼。 上面是用碳灰歪歪扭扭写下的大字。 “学堂先生是好人。” 这条烂布应该是刚刚那个小孩丢出来的，由于书写的笔和书写材料有限，只能勉强在破布上简单留下一句话而已，可他写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学堂先生是好人，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都不是好人？ 夜无雁望向提在祖师手中的鲜肉，不禁陷入了沉思。 带着这样的疑惑，二人不再寻找借宿的人家，而是在村子里找起了小孩在烂布上提到的学堂。 由于不久前祖师的警告，夜无雁不敢再乱开神识去扫描外界，使用这种堪称作弊一样的手段去寻找学堂，她老老实实跟在李玄鹤的身边，陪李玄鹤在村子里穿梭游荡。 逛着逛着他们就逐渐发现这座村子显得有些奇怪。 村子里的人烟十分稀少，偶尔也就有几个上了年龄的老人在路上出没，干着本该是青壮年干的力气活，至于年轻点的却是没在路上遇见，期间李玄鹤找了几个老人家打听村子里的情况，这些老年人倒是显得很正常，只是说村里的青壮年大部分都外出讨生计去了，就留下老弱妇孺在家中。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结合那小孩留下的“学堂先生是好人”这句话，村子里的冷清与祥和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保险起见，二人谁都没和村里这些老人提过关于“学堂”的话题，简单打听过村子的情况之后他们便继续寻找起了学堂所在。 走着走着。 李玄鹤的步伐逐渐变得有些僵硬，似乎是身体不适，于是找了个路边的阴凉地，坐下来歇息。 眼见祖师情况不对，夜无雁整个心脏都悬了起来，她连忙蹲伏在了李玄鹤身边，眼见祖师额头上微微出现的一层薄汗，以及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她整个人都麻了，想要用衣袖为祖师擦汗却又不敢。 堂堂一位大罗金仙只是走几步路怎么可能会累。 即使李玄鹤不肯说起昨夜的遭遇她也知道，必然是昨晚的凶险连累到了祖师。 “对不起，对不起，弟子有错……”夜无雁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李玄鹤从袖中摸出一壶酒，正要喝，却见夜无雁如此这般快要哭出来一样，他吓得连忙去安抚夜无雁：“我就是觉得走累了，你这是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别闹，那边有人在看呢……你再哭我可跟你急了啊！”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三章 星星在眨眼 第五百二十三章 星星在眨眼 太上祖师的疲惫肉眼可见。 或许李玄鹤短暂的休息过后能恢复一些精力，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损伤，才会对一位大罗金仙带来如此巨大的负担，以致于李玄鹤会在行走途中面色渐渐苍白，在李玄鹤决定休息之前，他又在忍受着怎样的疲惫或是伤痛。 夜无雁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跟过来到底是不是个错误。 “为何宗主会挑选我这个愚昧无能之人担此大任……”夜无雁实在不敢去想，若是祖师因为被自己连累而命陨于死劫之中，她简直无颜再苟活下去。 然而当她抬头时却见李玄鹤已是起了身。 她急忙跟了上去。 夜家的孩子大多都是闷葫芦，他们不擅于向外表达心中的情绪，偏偏他们内心的情感却是极其丰富，并且相当的偏执，想必无雁这丫头此时还在念叨着昨晚的事，其实李玄鹤很想告诉她，人总是要死的。 该放手的时候，坚持到底的执着只会换来更加炽烈的痛苦。 祖辈与孙辈并肩走在村中的小路上，二人谁也没有提及关于“死亡”的话题。 “咦。” 李玄鹤指向远处一座鹤立鸡群的大院：“村里的书房。” 村子里的民宅基本都是封闭式房屋结构，显得阴气沉沉，二人在村中的巷道逛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个开放式庭院，虽然庭院门口没有明确标注“书房”的字样，但从院子里的摆设中，明显可以看得出这里是教人读书写字的地方。 二人来到了大院门口。 院中的空地上摆着一排排石桌与草席，应该是专门给孩子们伏案写字用的，然而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学生都没有，李玄鹤叩了两下大院外的铜环，不多时，他便察觉到里面的房子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于是李玄鹤开口喊道：“在下云游四方路过此地，听闻村中有一位先生，特来拜见！” 这一声喊过之后，藏在屋子里的人就仿佛受惊了似的，立刻收回了视线。 过去了好久里面都没什么动静。 若是按照雷宗的正常画风，别说凡夫俗子敢把他们拒之门外，哪怕就是修真门派稍有怠慢，保准连对方护山大阵都给扬了，然而这个时候的夜无雁并非是什么雷宗仙家，她只是个默默跟随在长辈身后的豆蔻少女，长辈不表态，她这个做晚辈的自然不能主动生事。 不论祖师想做什么她都会陪伴到底。 “敢问先生可否见上一面？”李玄鹤冲着院子里抱了抱拳。 之前遇到的那个孩子只在烂布上用碳灰写下了“学堂先生是好人”短短一句话，并没有说明先生是个怎样的性子，也没说过书房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先生，这个村子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警惕外来者，但又并未对外来者表露过什么明显的恶意，接二连三的吃了闭门羹，即使是李玄鹤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提起手中的缠绳看了看鲜肉，眼中流露出沉思之色：“跟这些肉有关么……” “祖师，您的意思是？” 或许是夜无雁很少前往下界，几乎没有感受过人间烟火的缘故，因此她并没有意识到，自从两人来到这村子以后，不曾听到过一声鸡鸣犬吠，也不曾在村子里看到过一只家禽或是肉畜，李玄鹤淡淡道：“我手里提着的鲜肉还在往外渗血，血水还没来得及完全凝固成栓块，这证明了这些肉绝对不是压仓的库存，再加上村里见不到任何家禽肉畜，所以这些鲜肉应该是从活人身上刚刮下来不久，就被村里的妇人带去附近的官道上售卖。” “？”夜无雁虽是一副面瘫似的表情，眼中却出现了巨大的震惊。 她很想说既然祖师您知道这是人肉，为何还要买来，虽然她并不反感觅食人肉，但她却震惊于这处下界的凡人竟会同类相残，拿同族的血肉去贩卖，她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是因为噬星者的影响？” “嗯。” 噬星者的本体乃是一颗由血肉构成的巨大星辰，根本没有作为智慧生物该有的形体，这在雷宗内部并不算什么秘密，然而关于噬星者更深层次的情报却不在宗门的可公开范围中，比如噬星者的前身历史，以及噬星者的习性，这些情报在宗门内都属于禁忌之列。 不是宗门师长害怕什么丑闻而故意遮掩。 而是因为噬星者的情报，知道的越多就会离它越近，对它一无所知反而是一种保护。 “村子里的人变得古怪恐怕就是因为受了噬星者的影响，噬星者的理念太过于惊世骇俗，凡人从没接触过这种血肉飞升的宏伟，突然受到这种思想的洗礼，他们就会像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并且会对血肉产生一种全新的认知。”李玄鹤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凡人不过短短百年的见闻阅历，又如何敌得过一位纵横宇宙数千年的魔头对血肉的理解？” 即使噬星者什么都不做。 光是它对血肉的理解，就足以覆盖掉一个普通人从小到大养成的三观，何况这次是噬星者主动盯上了此处下界，凡人会被噬星者扭曲了三观其实并不是什么意外的情况，真正让李玄鹤意外的是村里人的态度。 这些村民直到现在都没有举着刀来刮他的血肉，李玄鹤确实很意外。 从书房碰壁之后，二人又在村子里游荡了些许时间，决定今晚就在村子里过夜，主要是李玄鹤想搞清楚村里的村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来砍他，因为这在他看来根本不合理。 李玄鹤没有向夜无雁解释留宿在村中的原因。 不然这丫头绝对不会同意的。 日渐黄昏，夕阳斜下，外出贩售农作手工的妇人们回了村子，有些妇人见到村里来了个陌生人，不免多看了祖孙二人几眼，只是她们似乎有着更记挂的事，顾不上理会这两个外人，纷纷是匆忙回了家。 眼看着夜色将近，两人又在外面寻起了树枝与干柴，打算如法炮制搭两个鸟窝出来，在村口外面原地过夜。 今晚是夜无雁坚持由自己负责搭窝，不得不说，夜无雁的手艺要比李玄鹤强多了，硬是用外面捡来的树枝搭出了少女闺房一般的精致感，每一根树枝上都带着她细腻的心意，她把自认为最好看的小窝窝留给了祖师，自己则是钻进了另一个不是很满意的窝里，兀自蜷缩成了一个圆润的团子，躲进了小窝中。 她仍然忘不了昨晚连累祖师的事。 “睡了没，无雁。” 外面传来了祖师的声音。 自从来到这处下界之后祖师连传音都不怎么用了，通常只会对夜无雁开口说话，此时天色还没完全漆黑下来，那些从黑夜中诞生的影子应该暂时还不会出现，想到这里，夜无雁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情绪，冷淡道：“没睡。” “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这么多愁善感。” “……我没有！”夜无雁冷声否认。 这一刻夜无雁似乎忘了白天时自己快要哭出来的悔恨，脸上紧绷的冷漠是她此时最后的倔强，她悄悄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泪花，随后以平时那般低沉的嗓音问道：“祖师，我不明白，为何您来到下界之后连丁点的神通都不使用了，明明可以日行千里，却要徒步，明明可以移山填海，却被一扇栅栏拒之门外。” “这个嘛……”李玄鹤沉吟了片刻，缓缓道：“用与不用，有什么区别吗。” 隔着鸟窝，虽然看不到祖师的脸，但夜无雁却能想象到祖师这一刻的坦然，然而这种坦然却令她开始恐慌起来，她冷淡的嗓音中涌现出了一丝焦急：“怎么会一样！以您的修为，您何处去不了，这天下又有谁能挡得住您？” 用不用神通，结局都是不会改变的。 本就是来寻死的垂暮之人，其实并不希望有人陪伴在自己身边，生者接受不了赴死者的从容，只会徒增伤感，这一次，李玄鹤真正道出了他的心中所愿：“我只是想再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 他会记得城市里的繁闹与喧哗。 他会记得家乡飘在空气中的味道。 他会记得师父教他学习飞行的模样。 最终他会带着这样的回忆坦然迎接自己的死亡。 淡淡的嗓音没有对生死的茫然与畏惧，然而在这声话语落下之后，李玄鹤并没有听到隔壁传来夜无雁的回应，透过鸟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不其然，此时已步入了黑夜。 浓浓夜色阻隔了周围的一切，黑暗再次吞噬了大地，遥远的天外浮现出了漫天星光。 只要躲在这个星光照耀不到的小窝之中，便能在命定之死真正到来前获得片刻的苟延残喘，李玄鹤知道，与他纠葛了半生的噬星者，其实就在小窝外的星空中注视着自己，只要他掀开这个精美的鸟窝，便能再一次与噬星者目光相触。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 不知噬星者是哪一颗。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四章 夜中魔障 第五百二十四章 夜中魔障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祖师，接下来您有何打算？”夜无雁沉声问道。 隔壁传来了李玄鹤的声音。“其实我没有什么目的地，走到哪算哪，也许我会路过当年的家乡，看一眼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再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死。” 这一路上二人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关于死亡的话题，至少从没把“死”这个字主动说出来过，不曾想李玄鹤会突然在这时候突然说出了这个字，夜无雁心中一紧：“您不会死。” 淡淡的嗓音忽然出现一抹戏谑：“人终究都是要死的，你觉得你能扭转我的命数么。” “……”夜无雁被祖师突然凌厉起来的嗓音问得怔住了。 “我自己的命数我知道，本来按我的推算，我应该还能再活一段时间，多亏你这个还需要人哄的巨婴雏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成功拖累我缩减了我本就所剩不多的寿命，这轮与噬星者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昨晚我就不该救你。” “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你居心不良，我知道了……你盯上了我袖里乾坤中的储藏？” “也对，若是我死在了这个荒凉偏远的星域，事后你只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以退为进，如此一来便能博取宗门师长的同情，等我死了，我这些年来的储藏可就全都是你的了啊。” “我这个老东西实在太碍眼了，你肯定巴不得噬星者赶紧杀了我。” 越发刺耳的声音从隔壁鸟窝传来。 起初只是言辞稍稍凌厉了一些，把夜无雁问得怔住了，后来祖师所说的话越来越……越恶毒，原本夜无雁就因昨晚的过错一直在耿耿于怀，如今听到接二连三的中伤话语，夜无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是冷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可祖师刚刚说出的这些话，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夜无雁并没有注意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从她听到李玄鹤说出了带着“死”这个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不是李玄鹤在与她说话了，然而这个低沉的声音却完美模仿出了李玄鹤的声线，用最恶毒的方式，去刺激夜无雁的心神弱点。 “我纵横寰宇数千年，打遍天下谁与争锋？没想到如今却要死在这个偏远的星域……” “你害的！” 不……不是的。 隔壁陡然拔高的声线吼得夜无雁浑身一震，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上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夜家是太上祖师亲手养育出来的氏族，第一代氏族之中原本有好几位长者，如今同辈的只剩下了夜斗光，至于夜无雁，她是夜家第二代氏族弟子，可以说自打夜无雁开窍以来，她便和其他同辈的师兄弟一样，仰望着太上祖师的光芒，听着太上祖师的传奇，崇拜着这位一手创造了万象山界的神话。 曾经夜无雁有多么庆幸自己是夜家族人。 作为太上祖师仅存下来的亲传氏族，夜无雁远比其他师兄弟有很多机会离祖师更近一点，也有很多机会看到祖师表现出不曾在外表流露的随性一面，原来这位三级文明的无冕之皇，其实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雷宗四代弟子只知太上祖师乃是万象山界的不朽传奇。 但是祖师喜欢喝酒，喜欢逛青楼，喜欢画画，喜欢一个人盯着天空发呆，这却是夜氏二代以上族人都知道的事，太上祖师不止代表着万象山界的信仰与象征，更是夜家的亲传师祖，相当于夜无雁一直以来最为崇拜的祖父。 而今，从隔壁传来的声音，好比是一柄尖刀插进了她的胸口。 比真正的利剑刺入胸膛还要痛。 鸟窝之中的夜无雁只觉得全身冰冷，团起来的身子不停发着抖，她仅仅露出的脑袋上虽然表情依旧冷峻，心中却已布满了支离破碎的裂纹。 其实夜无雁知道这个声音并不是真正的祖师，但有一点对方说的没错，昨晚因为她的迟钝与潜意识中的自大，她着了魔障的相，这才拖累了祖师，令其渡过死劫的希望更加渺茫。 “就因为你，我已经不可能战胜噬星者了，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鸟窝外面的咒骂还在持续。 这个魔障偏偏要用李玄鹤的声线，去刺痛夜无雁最难受的心结，然而不论魔障说的多么恶毒，她不要再给祖师添麻烦了，蛇虫噬心的悔恨她会自己默默承受下来。 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 绝对不能再冲动！ 耳边回荡的恶毒话语刺激得夜无雁气血汹涌不止，她想封闭五感，可那咒骂却如魔音贯耳一般，即使封闭了听觉也无法阻止李玄鹤的声线传入识海之中，忽然间，夜无雁意识到了一件事。 既然夜无雁会被晚上出现的魔障纠缠，那么祖师是否会遇到同样的情况？ 这个魔障好似对她的近况了若指掌，知道她最不愿面对的事物是什么，那么如果魔障同样会纠缠祖师，又会对祖师说出什么歹毒的话来？虽然祖师就在不远处的隔壁鸟窝里待着，可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中有了寄托之后，夜无雁顾不得外面的咒骂声，她连忙凝目向外看去。 树枝搭建出来的小窝有着些许缝隙可以看到外面。 从这个角度向外望去，夜无雁勉强看到旁边的另一个鸟窝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息，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她绝不相信魔障会轻易放过祖师，毕竟祖师才是噬星者真正的目标。 祖师只会遭遇比夜无雁更凶险更恶毒的魔障。 截止至目前祖师情况如何，究竟遇到了何等凶险的魔障，这些一概不知，夜无雁心中愈发焦急起来，怎么办？到底有什么是她可以为祖师做的？难道就这么躲在鸟窝中苦苦的煎熬到天亮？ 然而想到昨夜的经历，夜无雁知道她若是违背了“宵禁后不可外出”的禁忌，只怕刚从鸟窝冲出去就会被魔障迷了心智，反倒又要连累祖师，她不得不承认，她真仙级的元神修为放在这片星光下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 是选择相信祖师，默默的等待，熬到天亮？ 还是祭出请神咒唤醒宗主的阴神，去救祖师？ 也许祖师已经身陷绝境，放弃了生的希望，正在坦然等待死亡，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夜无雁就仿佛炸毛了一般，但是等她使用请神咒把阴神叫醒了以后又该如何，当宗主的阴神现身于大夏王朝，就算今夜侥幸救下了祖师，祖师还可能会容得下宗主的阴神留在这里吗？ 底牌的意思就是关键时刻用来扭转乾坤的最后手段，只能使用一次，要在这里用吗？现在就要用吗！ 忽然一道黑影挡在了鸟窝外面，刚好遮住了夜无雁唯一能看到隔壁的缝隙。 夜无雁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厉。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夜无雁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她的念诵，她体内一股强大气息渐渐攀升了上来，有一道比她更坚韧的意志开始接管她的肉身，作为请神咒的施咒者，夜无雁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步丧失身体的控制权，这具肉身即将不再属于自己，但就在她即将念出最后的尾音时，她却迟疑了片刻，因为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有一抹微光出现在了黑夜中。 飞禽的视力都很好。 夜家族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即使那微光如尘埃般渺小，夜无雁也清楚看到了，有个形似火焰的微光正在缓缓向这边接近。 即将完成的请神咒已然蓄势待发，只待夜无雁完成最后的收尾，她体内的阴神便会醒来，然而当她看到那微光究竟是何物之时，却不禁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光着脚丫，双手捧着一个烛台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身材小小的，衣着样貌显得有些狼狈，女孩披散着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能看到她赤足走在尘土与砂石铺砌的路面上，沿着村中的小路，一步一步向村口走来。 星光之下，众生平等。 夜色中的魔障不会因为女孩年龄小就放过她，但当一个个黑影凑近到女孩身边时，这些黑影全都瑟缩在了那微弱烛光之外，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些拉长的影子扭曲成了各种诡异可怖的弧度。 女孩从恐怖的黑影之中穿行而过。 最终她来到了村口外的两个鸟窝跟前。 鸟窝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直到女孩蹲在自己的鸟窝跟前时夜无雁才意识到，鸟窝外面的魔障似乎消失了，黑影似乎无法踏入烛光映照的范围，以致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一幕可谓是直击夜无雁的心神，她喃喃着失声：“你……” 突然听到鸟窝里发出声音，女孩被吓了一跳，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跳开了。 也正是因为女孩从蹲伏姿态跳起来的动作，夜无雁看到了凌乱头发下面的那张脸，女孩消瘦的脸颊几乎可以看到骨骼轮廓，脏兮兮的脸蛋儿上沾满了碳灰和血污，活像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乞丐。 她有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可在这个时候，她的眼中写满了害怕。 光是从书房中走出，就已经耗光了女孩所有的勇气，女孩惊恐的护着烛台，不断在心中默念着一个名字来给自己打气，她颤颤巍巍从怀里摸索出早已准备好的宣纸，把纸张揉成团，扔进了夜无雁的鸟窝之中，做完了这一切，女孩再也不敢留在此地，手捧着烛台原路返回了村中。 当她离去。 那被烛光驱散的黑影重新围拢而来，本已安静下去的黑夜再次充满了恶毒的诅咒，然而夜无雁再也顾不得咒骂声中的恶意，她尝试着捡起纸团，慢慢摊开，看向了宣纸上的娟秀小字。 “村里人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吃了肉，他们会疯掉，但是不吃肉，他们会死。” “他们白天是人，晚上会变成黑夜里的影子，被影子抓住的人会变成新鲜的肉，只有点燃肉里炼出的灯油，才能赶走影子。” “不要再来找先生了。” “先生已经变成了肉。”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五章 小孩手中的火柴 第五百二十五章 小孩手中的火柴 从黑夜中走来的女孩带给了夜无雁难以言明的震撼。 连她这个真仙都不敢闯入黑暗之中，这个女孩究竟是从哪来的勇气，走出了庇护所，将光芒带到了她的面前？夜无雁摊开女孩扔进鸟窝的纸团，迅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竟然是如此！ 他们白天是人，晚上是影子，原来这些黑夜中的魔障全都是活人所化，看到纸团上所记载的驱散黑影之法，夜无雁立刻行动起来，她从乾坤袋中翻找出了用来当做储备口粮的兽肉，将其震了个粉碎，随后她抛弃了肉类纤维，聚集出了不少冷凝状态的油脂，令其悬浮在了指尖上。 随着一簇青色火焰绽放。 动物脂肪燃烧出的微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几乎就在光芒出现的同一时刻，那些围绕着夜无雁不断低语的魔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安静，见到肉类油脂点燃的火光居然真的有效，夜无雁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扩大。 她带着火种钻出了鸟窝。 从动物脂肪燃烧出来的光芒保护着她不被黑夜吞没，尽管那些恐怖的黑影依然盘旋在四周，却再也无法踏入夜无雁的周身方寸范围，她小心托着指尖上的火种，从黑影环绕之中穿行而过，来到了隔壁的鸟窝跟前。 “祖师？”夜无雁缓缓蹲下了身子。 鸟窝里没有回应，安静的简直不像话，夜无雁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慌乱，她赶紧探头钻进了鸟窝，借着指尖火种映照着鸟窝之中的景象。 李玄鹤默默盘腿坐在地上。 白衣如雪，胸前的衣襟上点缀着几朵红梅，衣着看上去依旧整洁，然而李玄鹤苍白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他缓缓抬起一双眼眸，黯淡无光的视线看向了夜无雁，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之中。 似乎是对夜无雁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李玄鹤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扯了一下嘴角，用僵硬的脸部肌肉挤出了个笑容：“不是叫你乖乖在窝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这是一种明明笑不出来却要硬逼着自己勾起嘴角的表情，强颜欢笑出来的沧桑看上去分外刺眼，夜无雁不知道祖师这是怎么了，但是看到祖师这个状态就知道，祖师必然是遭遇了更加凶险与恶毒的魔障。 她从未见过祖师这般模样。 更真实，却也更加接近死亡。 “你手上的火苗是……”李玄鹤的视线落在了夜无雁的指尖上。 怔愣之际听到祖师的询问，夜无雁急忙取出宣纸，她把刚刚遇到的女孩告诉了李玄鹤，还着重强调了女孩教给她了驱散黑影的方法，似乎是想用这份希望驱散祖师眼中的空洞。 李玄鹤低声道：“没用的。” 什么没用？怎么会没用？夜无雁为了证明指尖的火光确实可以驱散黑影，她从鸟窝中退了出去，让这动物油脂燃烧出来的火光尽可能照亮四周：“祖师您看，有了那孩子教我的方法，外面的魔障再也不会接近我了，就算我直接行走在黑夜中也不会有事！” 李玄鹤摇了摇头。 他十分了解噬星者的习性。 萤火之光怎么可能与皓月争辉，仅凭动物脂肪点燃的火焰就能抵抗噬星者带来的诡异入侵，这无异于天方夜谭，这种方法能够起效，无非是噬星者从没在意过这些孩子在黑夜中点燃的火柴罢了，李玄鹤神色木然的垂下了眼睑：“这是他唯独留给小孩子的最后一丝温柔，对我这个老东西是不管用的。” 什么小孩子，夜无雁莫名感到啼笑皆非：“祖师您快别说笑了，之前那凡人女孩确实年龄不大，可我一个真仙境修士，好歹活了两千余载……” “不，你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孩子。” 对于噬星者而言，夜无雁和大夏王朝的凡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噬星者真想要了她的命，早在昨晚她就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留给李玄鹤出手救她的机会，然而噬星者对小孩子的温柔也仅仅保留下了这最后一丝。 噬星者不会对无关紧要之人释放出毫无保留的杀意。 但这不代表噬星者就会放过无辜之人。 此处下界名为大夏王朝，不仅是李玄鹤的故乡，同样也是噬星者的家乡，噬星者有因此而停止入侵了么？这片天地是否会生灵涂炭从来都不在噬星者的考虑范围，因为噬星者根本没有理性，不论李玄鹤在不在此地，它都会在癫狂之中逐步蚕食这个世界。 其实李玄鹤随时可以逃走。 反正等到噬星者彻底吞噬大夏王朝之后，它便会从大夏王朝逆向追溯通往万象山界的星轨，顺着两界之间残留下来的痕迹，穿越时空追到万象山去，重演新一轮入侵……直到杀死李玄鹤。 正常情况下外人不可能知道大夏王朝的星域坐标。 谁叫大夏王朝是噬星者诞生的地方呢。 …… …… 太阳系第三轨道行星。 一道自天外而来的引力波穿透了大气层，降临到了青阳市上空，可以看到天上的云层豁然破开了个大洞，只见三道人影笔直穿过了云层中的破洞，消失在了遥远的天外。 这是李良第一次离开太阳系。 万象山的天工技术确实很神奇，他们开发出来的这种星际航行技术，即使放在三级文明之中都算是十分惊艳了，诸天星图开启的星轨通道，足以突破宇宙膨胀的基础光速，从而超越时间，能够极大缩短宇宙中的飞行周期。 夜斗光见小师公似乎对这些缠绕在身外的线性光影感兴趣，于是开口道：“虽说我们这些仙人能够在宇宙中随意飞行，但飞行也是需要耗费时间的，想从一个星域跨越到另一个星域，也许会花费数十年甚至上千年之久。” 寻常二级文明往往会使用休眠之类的方式，令人进入假死状态，以亚光速在宇宙中航行，但这会让航行者的肉身沉睡几十年之久，这种方式太容易发生意外了，一觉醒来或许就会沧海桑田，技术等级比较厉害点的则是会去寻找时空间不稳定的星域，建立点对点的虫洞，这倒不需要航行者牺牲数十年时光进行休眠航行，但这仍然存在着先天性的局限性，那就是只能虫洞和虫洞之间进行穿梭，无法到达别处。 然而万象山的天工技术早已达到了指向性时间穿梭的程度。 “我派的星轨技术通过压缩归墟之力从而压缩时间，使其呈现涡流姿态，便能以千百倍于常规的时间流动，指向宇宙任意方位进行线性推进。”夜斗光如数家珍一般的向李良介绍着：“比如我若是执意要从刚刚的星系飞回万象山，恐怕得花费十几万年，我就是熬死自己都飞不完这段路途，但有了星轨的牵引，我一息之内便可飞出原本需要上百年才能达到的距离，只需两炷香的工夫，我便可跨越这是十几万年的时光，往返于宗门和您所在的星球。” 归墟之力。 宇宙四大终极力量之一。 乖离（弱相互力），冲星（强相互力），归墟（引力），约束（电磁力），原来万象山竟已触碰到了引力压缩时间的门槛，从夜斗光的陈述来看，他们目前掌握的技术只能缩短原本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并不能真正穿梭时间回到过去或是飞跃未来。 这已经很可怕了。 试想一下，像是万象山这种武德充沛的三级文明，如果离他们特别远还好说，起码这辈子可以高枕无忧不必担心会被他们找上门来，可当他们掌握了这种压缩时间的航行技术，还能在宇宙中任意指向性推进航行，那就真的只能保佑万象山不知道自己星球的坐标了。 “你跟我说这些合适么？”李良心道这个闷葫芦怎么连万象山的战略级核心技术都给他乱说。 夜斗光反问了一声：“有什么不合适？” 听着二人的对话，楚云天啧啧称奇，难怪万象山能跻身主宰级文明，单凭这种想打谁就打谁的星际航行技术，试问谁能扛得住万象山的进攻。 这次楚云天能够踏出太阳系见识外面的世界，也算沾了李良的光，他跟随着二人穿梭于宇宙之中。 时间压缩后形成的线性光影从三人身边飞速向后倒退，身处于星轨之中，莫名有一种逆流时间重返过去的感觉，在飞行了不知多久之后，周边拉伸成线的光影渐渐产生了变化，前方更是突然出现了一口幽深的洞口。 夜斗光护住二人，压低了飞行角度，缓缓向那洞口飞去。 当他们飞出洞口的一刻。 周天光线瞬息间发生了变化。 温暖的阳光从天边倾泻了下来，这里的空气十分稀薄，但却弥漫着浓郁的灵气，金木水火土阴阳七者兼具，完全不是地球那种干涸的感觉，就在李良从星轨通道掉出来之后，他便看到自己身处于数万米的高空，开始向下坠落。 再发呆可就要掉下去了。 既然此地灵气充足，李良打算用灵胎吸纳些许能量，施展阴五雷法浮空了再说。 或许是在地球上待习惯了的缘故，他也没多想，显化了灵胎之后他便轻轻吸了一口。 随着灵胎的牵引，大气中的七种游离能量立刻凝滞了一瞬，下一刻，这些能量就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可阻挡的拉扯，如山崩如海啸一般就要向李良这边汹涌而来，阴属性精神能量形成了黑云，阳属性生命能量形成了雷霆，五行属性能量闪耀着五彩斑斓的灵光。 李良怔了怔。 这个世界的能量这么不矜持的吗。 “轰——” 氤氲着滚滚雷光的乌云之中，一道充满生机的雷霆当头就照着李良脑袋上的灵胎劈了下来。 这股能量并不是想要伤害李良，而是因为应召了灵胎的号令，前来融入灵胎之中，只不过李良并不想吸收这么庞大的阳属性生机能量，由于雷电的特殊性，这种能量速度太快又带自瞄，不太好躲，显然是挡下或被引走的效率更高，于是李良二话不说就拎起身旁一同掉落的楚云天扔向了雷光，楚云天当时就惊了，他回头望向高空中那愈发闪耀的光芒：“李良我草——” “轰！！！” 雪亮的雷光淹没了楚云天。 生机之雷是速度最快的能量态，用楚云天引走了这道雷霆之后，李良终于赶在第二轮雷霆劈下来之前，用灵胎刹住了那些想要疯狂涌来的能量。 黑云退散，雷光消失，五彩斑斓的灵光也一并远去，方圆数十里顿时形成了灵气的真空地带，李良身上盘旋着阴五雷法的乌光，他悬浮于高空，向后平移出去了一段距离，刚好抓住了掉下来的楚云天。 楚云天目光呆滞的吐出了一口焦烟：“你大爷……” 会用阴五雷法不一定就是仙人，但如果刚才真让那些能量融入了灵胎，搞不好真会把李良一口气冲成仙人，他提着楚云天的胳膊，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斗光：“这里就是万象山？” 之前察觉到两人掉落时，夜斗光以为他们不会飞，本想出手接住他们两个，结果没想到小师公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看那气势怕不是要当场蜕变成仙了，想到小师公也许是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夜斗光也就没有干预天地间的能量变化，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小师公似乎并不想立刻恢复仙体。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万象山之行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万象山之行 平静了许多年的万象山今日连续出现两场能量潮汐，几乎全面覆盖了主峰与三座次峰以及三十三仙山，门人从未见过有如此张狂之徒竟敢在家门口蜕变，还搞出这么大动静，于是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之事，只在眨眼间便有数百道神识横扫了过来。 那铺天盖地涌来的神识纷纷涌向主峰上空。 这些神识识别出了夜斗光的元神波动。 原来是宗主携着两个少年返回了万象山。 宗主的阳神化身此时正在天机阁中处理批阅内务，如今回来的这道元体想必便是宗主的真身了，就是不知道宗主去了哪，又为何会拐回两个小孩，回顾之前的能量潮汐，天地间金木水火土阴阳七者齐聚，像极了凡人蜕变成仙的异象，山门中的众仙虽然不便再用神识窥探宗主带回来的人，但他们却又忍不住暗自猜测宗主的意图，难不成是宗主在下界遇到了两个不错的苗子，打算带回来好生培养？ 似乎有这个可能性。 问题是到底什么样的天才少年值得宗主以元体真身亲自下界接引回山？ 与其他师门仙长不同的是，身在通天台现场的天工弟子，却是亲眼看到了两次能量潮汐的全过程，虽说天上的黑云此时已然散去，但那少年体外弥散出乌光却与那黑云一般无二，就好像黑云所化的阴雷已经臣服在了少年脚下一样。 负责接引工作的天工弟子目瞪口呆注视着李良。 “阳属浊，是物而属生机之雷，阴属清，非物而属虚妄之雷。” “这人居然能降服得了阴雷？” 天工组的门徒不擅长修行，大多都止步于真人之境，或许他们的硬实力不如其他同门，但他们的见闻与学识却根本不是其余师兄弟能比的，仅凭肉眼观测，这些天工弟子一眼就能就认出李良身上的乌光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阴属性虚妄之雷，此乃太虚界的不可见之光，由于肉眼无法观测识别出这种能量的色彩，因此会呈现出一种纯粹的漆黑。 这正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阴五雷法。 “有了阴五雷法在身，哪怕是那些号称杀不死的邪神天魔，也会被虚妄之雷打到灰飞烟灭吧？”只能说万象山不愧是武德充沛的修真势力，即使是不擅长战斗的天工弟子，在看到阴雷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想着怎么去屠神。 察觉到下方的视线。 李良俯首朝着主峰上的巨大星环建筑基座望了过去：“那是……” “此乃我派穿梭大千世界之奇物，名为诸天星图，内含七道主光星轨，四十二道辅光星轨，可供我派弟子穿梭万界，刚刚我们所使用的便是四十二星轨之一的辅光轨道。”夜斗光说完这些又补充了一句：“这条轨道已被调整为固有坐标，今后只会用来往返于万象山与你的家乡，不再进行其他用途。” 后半句话完全是多余的，李良听完之后并没有表示什么，他带着楚云天，跟随夜斗光降落到了主峰上。 山顶一处偏僻的小院门外，早有好些个与夜斗光气质相似的族人在此等候，见到宗主带人回来，这些族人纷纷按耐不住激动，迎向了三人，其中一名女修压抑着波涛汹涌的心绪，她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向夜斗光询问道：“这二位是……” “李良，楚云天。”夜斗光简单介绍了两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夜家的族人却仿佛从中读出了庞大的信息量，看向李良的眼神顿时就变了，虽然没说什么，目光中却是多出了一份火热与敬重，就好像单单是从夜斗光一成不变的冷酷眼神中便已得到了他们想知道的答案，这令李良不禁怀疑，难不成夜氏一族的交流方式都是如此的特立独行。 实际上这些都是宗门内为数不多知晓李玄鹤大限已至的门徒。 太上祖师命数将尽之事不敢轻易泄露出去，否则不光是会引起宗门内动荡，界外势力若是得知此事，恐怕也会蠢蠢欲动起来，对于一位大罗金仙的死劫，夜家二代以上的族人自知无力扭转乾坤，便只能等候在祖师平时休憩的小院，心急如焚的同时，等待宗主差遣，只希望能为祖师做点什么。 如此光景李良也曾在医院里见过。 这群人像极了等候在手术室外的子女，自家长辈在手术中生命垂危，他们有心去救，却无力回天，如今这群家属好不容易等到夜斗光带回了挽救自家长辈的希望，自然是激动不已，若非他们闷葫芦的性格，恐怕这时候已经把李良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就是李玄鹤平时的住所？”李良的视线越过众人看向了小院大门内。 李玄鹤此次的死劫关乎于宿命因果，单凭外力已经没法改变他注定死亡的结局，只有破解了李玄鹤宿命中的纠缠，才能给他争取来一线生机，这也是李良跟随夜斗光来到万象山的原因所在，他从夜家族人中穿行而过，来到了小院的门口，仰头看向了栽在两侧的桃树。 夜斗光紧紧跟着李良。 其余夜氏族人亦步亦趋跟随在二人身后，李良驻足于门外，他们也停了下来，李良不开口只是盯着桃树沉思，他们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李良的思绪。 李玄鹤与李玄素为何会反目成仇。 在来到万象山之前李良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根据夜斗光一知半解的说法，李良并不知晓二人真正决裂的缘由，只是根据李玄鹤以往喝醉时满口胡话泄露出来的信息，大致猜测出李凡的死亡恐怕与他有关，但具体情况他却从未提及过。 “如果他们两个只是因为师父的死亡而反目成仇，那么只要我出面假扮他们的师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李良回头看向了夜斗光：“但若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又该如何？” “请先生明示！” 李良低叹了一声：“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李玄素的情况，他抛弃了人形，抛弃了人性，变成了一个不知名的生物体，你们之中修炼化形法的师兄弟应该能理解这种情况，一旦改变了生命形态，内分泌激素和超凡器官就会从里到外逐步改写一个人的三观，这是一个不可逆且又潜移默化的过程。” 也许曾经的李玄素会因为师父的死亡而憎恨着李玄鹤。 但那只是从前，不代表现在。 摇了摇头，李良跨过门槛，走进了小院。 这里就是李玄鹤住过的地方。 万象山主峰乃是整个世界最高之处，寓意着世界的巅峰，亦是雷宗战略设施所在要地，根本不可能建设生活区域，也就太上祖师超然于宗门上下的身份与地位，夜家弟子专门在诸天星图附近给祖师开辟出了个小院，方便祖师往返于万界的过程中，在此处休憩饮酒，即使是天工组或是剑池那边的家伙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院子里有诸多的生活气息。 从小院大门一路铺砌着平整的石子路，石子路直通对面的三间瓦舍，路面两旁则是松软的土地，篱笆墙角落还栽着一颗桃树，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李良来到石桌前，用手指抹了一下桌面上的灰尘。 可以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人用过这张桌子了。 李良仰头看向桃树。 枝杈上的叶子也显得比较稀疏，看上去有点像是发育不良，偏又吊着一口气顽强的生长着。 “此地乃是我派弟子按照大夏王朝一进两出的宅院风格所建，通常为猎户与畜牧所居住。”夜斗光简单介绍了一下院子的来源，他来到李良身后，似是察觉到了李良的目光，于是说道：“此乃下界移植而来的凡间品种，原本不适合栽种于万米海拔的主峰，多年来从不开花结果，还要耗费大量资源才能勉强维持生机，不至于枯败，我曾多次建议祖师更换合适的仙品树种，至今祖师仍未更换。” 李良幽幽说了一声：“换成合适的就能开花结果了么？” “难道不是？”夜斗光理所当然的反问了一句。 下一刻，他猛地露出恍然之色，似是突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夜斗光内心中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带李良去看一样东西：“我对师父以前的往事不甚了解，但我知道他时常会在饮酒后把玩手工或是作画。” 说到这里夜斗光快步走向里面的瓦舍，打开了门，示意李良进去。 李良来到门口往里面看了看：“你不进去？” “……”夜斗光这是迫不得已才把师父的隐私曝光了出来，他敢叫李良去看，但他自己是万万不愿去窥探师父的隐私，所以他坚决不肯进去。 夜家的人都这么古怪吗。 怀着疑惑，李良跨过门槛走进了瓦舍，他四下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构造，房子里的摆设其实跟一般的普通人家没多大区别，就是李玄鹤不需要起火烧饭，所以屋子里没有寻常人家被烟熏成了黑炭的墙面，显得比较干净，这间主屋内摆放着几张挂架，上面摆放了许多李玄鹤制作出来的小玩意儿。 主屋的墙角还扔着一个炉鼎，落下了不少的灰，看上去很久没有碰过了。 李良掀开门帘走进了隔壁的偏室。 这间偏室不像用来居住的屋子，房子里挂着好些画作，墙边更是堆着一卷卷装裱好的画卷，就这么随意的贴着墙根放在了地上，正中央有一张宽大的长桌，上面铺着一张还没画完的半成品，看起来就像李玄鹤醉酒后画到一半时，酒意突然就醒了，这幅彩墨也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太上六神通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太上六神通 长桌上的半成品已经完成了人物线条的勾勒，画中的女性整体散发着一种天然的高贵与骄傲，而那眼神中的温柔就像是冰山上盛开的雪莲，冰冷却又沁人心脾，不得不说，李玄鹤画画确实有一手，只可惜这幅画只完成了人物像的上半身，背景与着色还未动笔，画纸边角泼洒出的彩墨仿佛在诉说着执笔者突然酒醒时的慌乱。 门外的夜斗光在此时传音道：“先生此时看到的这幅未完成之作乃是我夜家先祖，夜侍雨。” 不是不进来么，怎么又对房子里的摆设了如指掌，李良狐疑的看了一眼窗外，随后再次看向屋子里的画作。 “家师擅长风景与人物，但他总是画不好两者。” “其一，我家先祖夜侍雨。” “其二，大夏王朝望舒城。” …… …… 狗老成精，人老成仙。 年纪大了就会对天命有个模糊的感应，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凡人尚且能知天命，李玄鹤又岂会不知，他的脸上映照着明媚的烛火，这是夜无雁为他点燃的灯光，却无法照亮他眼中的空洞。 没用的。 自打李玄鹤来到大夏王朝这个世界之后，来自星空的杀意便锁定了他，白昼时，天外的阳光或许还能勉强混淆噬星者的视线，但到了夜晚，他便只能独自盘坐在鸟巢中，默默承受噬星者的疯狂与污染。 噬星者对血肉的理解就像是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 但凡是沾染到它的思想，这种毒就会如跗骨之蛆一般攀附上来，摆不脱，甩不掉，意志力足够强大的人，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肉都开始背叛自己，从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异化成一坨癫狂的血肉。 每天晚上李玄鹤都必须时刻保持专注去抵抗血肉的异化。 稍有松懈，他的皮肤就会裂开，肌体就会从破裂的伤口中钻出来，争先恐后逃出他的身体，这不只是身体会承受凌迟般的痛苦，心灵层面更是会遭受疯狂的血肉理念侵蚀，偏偏噬星者很清楚现在的李玄鹤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了，如今李玄鹤大限将至，再也不复从前那般游刃有余。 噬星者很擅长利用谵妄来打垮一个人的思维认知。 “你这个无能又自负的家畜……” “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儿，可还安好？” “我把我最珍视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你，可你又是如何去做的，我的前途，我的清誉，我的宗族，你毁了我的一切，直到最后连我的孩儿都没保住，却在废墟里翻出了个化形都没化成的野鸟尸体，拿着别人生下的蛋胎，如获至宝。” “你以为你对几个捡来的野种视如己出就能得到心里的安宁了吗？” “夜寻辉，夜追耀……夜斗光，你拿这几个野种冠以我夜家姓氏，就觉得挽救到了我夜家最后一丝血脉，恬不知耻的的沉浸在了自我感动之中，简直是对我全族的侮辱！” “别骗自己了，我们夜家已经被灭族了！” “全都拜你所赐！！” 依稀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曾在久远的时光中与自己一起许下了不悔的誓言，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却已沧海桑田，这个活在李玄鹤记忆中的身影，终究是没能与他携手白头，伊人旧物所作衣冠冢，与往昔回忆一起埋葬在了万象山的桃花树下。 万象山之巅。 那永不盛开的桃花，只为一人而哀。 六劫之中，李玄鹤唯有情劫经历最少，仅此一次，便是终身遗憾。 过去了这么多年，其实李玄鹤已经不再介怀夜侍雨当初离他而去的理由了，不管是夜侍雨所在的修真家族看不上他这个从家禽化形而来的小妖，还是因为当时的李玄鹤修为低微，出身也好，实力也罢，那毕竟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漫长的时光足够令人遗忘当初的执念。 只剩下一抹化不开的遗憾徒留在心头。 说起来，李玄鹤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挺天真的，就因为听了夜侍雨想要个孩子的傻话，他竟是上了头，非要去修元神，把自己本来即将化形成圣的法相真身硬是推倒重来，从零开始转修元神元体，只为能够脱胎换骨化为人身，跟夜侍雨生儿育女，于是他就这样白白耽误了五百年的化形修为。 若是能重来一次。 李玄鹤觉得自己或许会给那蠢娘们儿一掌。 只是当他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虽然知道这并非真正的夜侍雨，他仍旧是不知不觉间勾起了一抹笑容：“呵……” 见他还能笑得出来，夜色下游窜的丑陋肉块变得更为暴躁，它们不再尝试折磨李玄鹤的心智，转而朝着他窜了过来，只要能接触到他的身体，它们就能把噬星者的癫狂思想传导过来，直接侵蚀李玄鹤的仙体。 只可惜现在还没到李玄鹤该死的时候。 他的纳藏神通还在持续生效。 任由那些肉须如何去扑去咬李玄鹤，它们始终都够不着他的衣角，就好像两者之间的方寸距离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肉块们蠕行了许久都无法越过这被纳藏神通扭曲了的方寸距离，最终它们还是放弃了直接侵蚀，又开始用老办法摧残李玄鹤，从躯体深入心灵，给李玄鹤带来不间断的折磨与痛苦。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躲得过去？” 一个身披黑色罩袍的黑发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鸟窝外面，听到这个声音，李玄鹤眼中的眸光不由颤了颤，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只可惜外面的青年只是从魔障中产生的谵妄，果然，又是那群恶心肉块在换新花样，李玄鹤空洞的眼神渐渐涌现出一丝锐利：“别拿师父开玩笑。” 不论魔障如何作祟，李玄鹤始终不曾理会。 直到噬星者制造的谵妄换上了李凡，这是李玄鹤连续两个晚上首次与噬星者对话。 青年背靠着鸟窝坐在外面，风中传来了一声略带戏谑的轻笑：“我还以为你真变成了哑巴，原来你会说话呢。” 这个疲惫中带着一丝调侃的嗓音，听上去与记忆中的师父一般无二，然而外面的魔障模仿的越是相像，李玄鹤越是难以平复心中泛起的怒意，对方利用夜侍雨揭开他尘封的伤疤他能忍受，对方伪装成自己的弟子求他赶紧去死，不要连累山门，他依然能忍受，然而当他看到噬星者竟敢拿李凡的形象，李玄鹤终于忍无可忍。 “呀，你急了。”青年莞尔。 李玄鹤双眼中陡然爆发出炽热的阳火金光：“李玄素！！” 夜色弥漫的村落中，平地豁然爆发出一道银色瀑布冲向了天际，那个披着黑色罩袍的青年就这样被滚滚瀑布淹没了进去，身体经受千刀万剐之后，露出了里面丑陋的血肉。 密密麻麻且又无以计数的银色羽刃，生生不息，无休无止，这些羽刃就算脱离了李玄鹤也能继续发起攻击，不过这次噬星者显然是专门针对李玄鹤做足了应对，那些羽刃撕裂了“李凡”的表象之后，当那血肉暴露出来，那无数的羽刃竟是被血肉吞没了进去。 不对，不是吞噬。 更像是一种转移之法。 那丑陋血肉接触到的所有羽刃全都被转移至太虚界，流放到了四维空间，察觉到这一点，李玄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刻环视了一圈散布在各处的蠕动肉块。 这些恶心的肉，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它们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模样，恐怕就是噬星者专门用来对付千幻神通所作的筹备，大夏王朝全天下至少数以亿计的人口，只怕迟早都会被异化成噬星者的血肉触足，届时遍布世界各地的丑陋血肉，便是封锁千幻羽刃的囚牢。 足够疯狂，足够狠毒。 “看你能吃我多少刀！”李玄鹤贴地俯冲钻出了鸟巢。 他单手指天，高空中激射成银色瀑布的羽刃登时披散开来，如同繁星陨落一般坠向了大地，而李玄鹤本人则是一步跨出，下一刻他便已缩地成寸出现在了万米高空之上。 一柄羽刃被他拈在指尖。 太上六神通。 千幻，须弥，纳藏，曲光，天工，化物，李玄鹤会的可不止是羽刃御物之术，他拈着指尖的羽刃微微一晃，刃锋顿时折射出了层层叠叠的刀芒，只见他屈指一弹，这柄羽刃便拖出数百道残影飞向了星空之外。 之前炸散陨落的漫天羽刃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追逐着刀芒飞射而去，不论噬星者躲藏在何处，那一柄层层叠叠的刀芒都会始终紧咬着噬星者不放，而这之后追过去的羽刃便会无休无止跟随刀芒集火目标。 大罗金仙，所谓的大罗便指是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一技百变，一法百通，即使只有一样神通也可以施展出多种组合，李玄鹤所掌握的太上六神通，相互组合之间共有六六三十六般变化，虽不及师父的天罡三十六神通，足有一千二百九十六种绝世技艺，但用来震慑噬星者应该是足够了。 “刺啦——” 一声肌体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李玄鹤脸颊左侧的皮肤忽然撕裂出一条口子，里面的血管迫不及待钻了出来，拖拽着血肉与神经，仿佛要从李玄鹤的颅骨内逃离出他的身体。 他愕然仰头看向星空。 下一刻，鲜血一瞬间从他全身各处喷溅了出来。 刺啦刺啦的声响在李玄鹤身上不绝于耳，可以看到他全身衣物遮盖之处，似有什么异物钻了出来，正在他衣袍下蠕行游走，李玄鹤全力压制着体内逐渐不受控制的肌体与骨骼，突然间，只见一条肠道钻出了他腹部，竟如毒蛇似的扭头就朝着李玄鹤的咽喉咬去。 这条肠道钻出来的一刻，挣断的消化器官内血液倒灌，李玄鹤当即呕出了一口血，但他却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看自己的肠子居然反过来想要了自己的命，李玄鹤二话不说，一掌削断了肠头的口器，随后抓住这节肠子将其从自己体内一把抽了出来。 “吱吱吱——” 疯狂扭动的肠肉在李玄鹤手中化为了灰烬。 粗大的血管争先恐后钻出身体，捆缚李玄鹤的四肢，他就像个疯魔了的人，在高空中疯狂的自残，撕扯自己的内脏，抓挠皮肤下钻出的血管，就像个垂暮的老人在竭尽全力与自己的肉身进行着厮杀。 天空泼洒下来了阵阵的腥风血雨。 直到李玄鹤只剩下一具干枯的骨架时，他还在试图继续自残，以此来反抗血肉的背叛，但是那些被异化成肉块的触足早已在地面上等候多时了，他们在等李玄鹤脱力坠落下来，等着分食李玄鹤仅存的骨与血，等着污染他仅剩的神智。 垂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似乎是彻底脱力了，天空中的血色骨架终于追向了地面，围拢过来的血肉触足一瞬间全都涌了上去，用密密麻麻的啃食声淹没了这具单薄的身影。 任你是什么凡人还是仙人。 没有人能逃得过噬星者的血肉侵蚀。 受限于躯壳中的凡夫俗子，目光短浅且又盲目物质，当灵魂从躯壳内解放之后，自我才能在失去枷锁的血肉之中真正感受到生命的伟大，什么人伦道德，什么良知底线，只要能融入究极的血肉之中，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唯有无限疯涨的血肉才是永恒。 与此同时。 “吭哧吭哧……” 一条丑陋的肉虫驮着夜无雁在黑暗中飞快逃窜着。 夜无雁骑着这条肉虫，指尖点着一簇青火，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远方的疯狂景象。 “祖师，那、那到底是何物？”夜无雁略带颤抖的传音询问。 肉虫的肌体结构是没有耳朵这类听觉器官的，因此正常说话根本没法传达给肉虫，只能通过真元力传音来沟通，肉虫接收到传音之后，蠕动着肢体发出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回应，夜无雁皱了皱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吭哧吭哧……”肉虫又咕哝了两下。 只见肉虫从体内吐出一个玉牌，夜无雁认得这是宗门的本命玉牌，类似于雷宗弟子的身份证明，上面附加有储存灵髓、性命映射、真元力通讯等等多种功能，夜无雁接住了玉牌，下一刻，她便从玉牌中听到了李玄鹤的声音：“我暂时没法运转真元力传音，只能借助此物与你交流，先走，有话过后再说！” 二者一刻不停的在黑夜中东躲西藏。 他们翻山越岭，在山中发现了一个应该是熊罴打出的地洞，于是就躲藏了进去，直到确认暂时脱离了被噬星者发现的风险，肉虫才算安静了下来，它暂时不敢恢复真身，只能保持肉虫的模样，通过玉牌向夜无雁传音道：“没事了。” 顿了片刻，玉牌中再次传出声音：“今晚我们先在这洞里休息一晚，待明日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夜无雁没有再坚决的表示要留在祖师身边。 太上祖师与噬星者之间的交锋，是她这个晚辈根本看不明白的高深莫测，祖师是什么时候脱离出遗蜕替换了自己，又是什么时候伪装成噬星者的肉触，夜无雁是半点没察觉到，她甚至连祖师是怎么瞒过噬星者的识别的都不知道，若非祖师及时带她逃走，她恐怕已经被祖师给骗了，真以为祖师被逼上了绝路。 噬星者高居于遥远的天外，仅凭堪比星辰般的巨大体型，便能在宇宙中散发出扭曲心智的精神污染，就算夜无雁有心去跟噬星者拼命，她够都够不着对方，只能被噬星者散布在大地上的肉触戏耍个团团转，就像被高高在上的人类盯着的蚂蚁，即使明知道对方会踩死自己，却无路可逃，无处可躲，无能为力。 无论实际战斗力还是经验与手段，夜无雁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只会拖累祖师。 若不是有她在身旁，也许祖师想要脱身反而会更轻松一些。 “我这招金蝉脱壳只能骗他这一次，明天晚上，他就不会再上当了。”肉虫用玉牌向夜无雁提醒了一句，也是隐晦的对夜无雁表达了一个意思，它只能把夜无雁护到这里，再往后，它恐怕没有余力再去保护夜无雁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八章 以力证道，血肉飞升 第五百二十八章 以力证道，血肉飞升 噬星者果然上当了。 这个疯子对于血肉的执着，令其更加侧重于李玄鹤的肉身，而非李玄鹤的元神，反正这个疯子没什么理智，在发现李玄鹤血肉横飞之后立刻就跟疯狗一样扑了上去，这才给了李玄鹤金蝉脱壳的机会，只可惜李玄鹤也清楚，同样的招数没法再骗噬星者第二次。 “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叫你在大夏王朝随意启用神识？”李玄鹤觉得是时候告诉夜无雁一些事情了。 夜无雁想起了白天时祖师制止自己用神识窥探学堂的事，不过具体原因她并不清楚，而且她也很懂事的没有询问过缘由，此时听到李玄鹤的传音，她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 神识的本质是从识海中散发出来的一种‘波’，可呈现直线传输或是球型扩散方式的进行运动，所以修真者可进行广域扫描及指向性扫描，从而获得全域视野或是定向视野，正常情况下，寻常修士是没法察觉到他人的神识窥探的，最多只能主动外放神识形成干扰波，用来阻挡他人的神识窥探，保护自我隐私。 然而神识并不是无解的技艺。 真正无解的是李玄鹤的师父。 如果换成是李凡在此，李凡不仅能清晰感知到‘波’的存在，甚至能感知到深入微观层面的‘粒’之领域，别说是修真者用神识暗中偷窥李凡，哪怕是谁往李凡身上多看一眼，李凡都能立刻感知到视线的来源，并在一瞬间即可反向锁定对方的位置，无视距离，无视障碍，实属无解型感知神通。 李玄鹤与噬星者都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又怎会没有反制神识的反侦察手段。 “元神修士从识海中散发出神识，神识开启的久了，接收了太多信息，心神也是会疲惫的，但是噬星者不一样，噬星者的神识已经成为了一种恒定释放状态，就像是寰宇之中一颗不断释放光亮的太阳，无差别向外进行全域扩散。”李玄鹤幽幽一叹：“整个大夏王朝都在噬星者的眼皮底下，只要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动用神识，他是一定会发现的。” “这、这怎么可能？”夜无雁愕然。 不光如此。 接下来李玄鹤还给夜无雁讲了很多关于噬星者的情报。 曾经的噬星者本为人类修士，后来走火入魔扭曲了心智，从此信奉力量至上，后来更是以血肉飞升来证道，并且陷入了自证的偏执之中，从此失去了人形，也丢失了人性，沦落为一团没有理智可言的扭曲血肉。 最初它只是一滩百十斤的烂肉而已。 只有一个活人被剥皮去骨后的重量。 那时的李玄鹤以为自己能把师弟救回来，以为自己能唤醒师弟的灵智，帮助师弟走出自证的逻辑闭环，结果他却在一次次的不忍心与侥幸心理之下，放任师弟渡过了最初的蒙昧期，从师弟吞噬掉第一个活人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不能挽回了。 直到他的师弟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当李玄鹤不得不承认只剩下杀死师弟这一条路才能为其解脱时，他才恍然发觉，他已经奈何不了这一滩不可名状之物了。 “噬星者最危险的地方不在于他的直接战斗力，而是在逻辑陷阱中钻了八千年牛角尖的疯狂理念。” “他的思想附着在了异化之后的神识之中，但凡是沾染到了他的神识，人就会在顷刻间掉进他的血肉证道陷阱，心智薄弱者，毫无察觉之下就会被同化成他的一部分，即使是心性坚定之人，若是逃不出他的逻辑陷阱，迟早也会发自内心的认同他的思想，从内而外扭曲成与他一般模样的血肉。” 沾染了噬星者的疯狂思想之后。 想要从血肉证道的逻辑陷阱中保全自身只有两种办法。 其一，完全封闭五感与识海，只有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下才能豁免噬星者的精神污染。 其二，或者比噬星者有着对血肉飞升更深刻的理解，能够从根本上解析出噬星者的疯狂，并以更高位的理念对他的血肉证道形成知识层面的碾压。 所以李玄鹤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连累自家宗门后辈。 这根本不是凭人数就能堆死的对手，来的再多，最后都只会成为噬星者的一部分，反而令其越来越壮大。 什么叫绝望。 到底什么叫绝望？ 完全封闭所有感官不难，但是封闭了以后呢，用这个状态去跟噬星者战斗吗？无知无觉无感的状态下去跟一颗星辰般巨大的超级生命体战斗？夜无雁简直不敢去想，恐怕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寄希望于解开血肉证道的逻辑陷阱就更不可能了，噬星者是和太上祖师同一个时代的极道强者，噬星者对血肉飞升的理解，远非夜无雁这种小辈能仰望到的高度，连太上祖师都只能勉强支撑，若是换成夜无雁，只怕她一个照面就会失去自我。 面对如此令人绝望的对手，夜无雁不禁产生了动摇。 难道…… 太上祖师真的会死在这里…… 天色渐渐亮起。 随着清晨的朝阳升起了地平线，一缕光芒带走了夜色的黑暗。 昼夜交替之间，那些游窜在大地上的丑陋血肉不安吼叫着，纷纷逃窜回了自己的归处，并在阳光的照射中，再次恢复了人形。 恢复人身的他们似乎并不记得昨夜发生过什么，这些凡人就像往常那样，该干啥就干啥，包括山林中的动物也在阳光照射下重新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其中就有一只棕色的熊罴，当它从丑陋的肉块恢复成原型之后，它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山丘依然是它熟悉的山丘，领地依然是它熟悉的领地，可它却不记得自己昨晚出来觅食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腹中仍然空空如也，熊罴灰头丧气的返回了巢穴，打算先回去睡一觉再出来觅食，结果就在半路上，这头熊罴却嗅到了一丝飞禽的气味，这令饿了一晚上的熊罴顿时来了精神。 熊罴顺着气味慢慢摸回了自己的巢穴。 它把脑袋探进洞里，看向了地洞内的少女。 大夏王朝也是有熊罴这种动物的，并且这里的熊罴同样喜欢高脂肪高糖分的食物，就连喜欢活吃的习性都差不多，若是正常情况下熊罴在野外遇到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可以想象到，这个少女绝对会被熊罴从脚到头一路往上吃，因为熊罴喜欢吃活的食物，所以不会轻易叫食物立刻死去。 熊罴没有第一时间向少女发动攻击。 发现了洞里的少女之后，它装作憨厚的模样，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少女，随后冲着少女隔空嗅了嗅，仿佛在确认少女身上的气味，然而少女只是冷冷的望着它，既不惊恐，也不愤怒，那眼神就仿佛在盯着一具尸体。 腹中饥肠辘辘。 熊罴咽了咽口水。 犹豫再三，熊罴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扑向少女的冲动，它退出熊洞，冲着洞里发出了不满的咆哮，似乎是在用低吼声谴责这个占了它巢穴的入侵者，直到夜无雁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嗷嗷嗷——”熊罴毫不犹豫扭头就跑。 吃的可以再找，但是命只有一条。 这是每个聪明的动物都明白的道理，尤其熊罴本来闻到的是鸟类的气味才找到了这里，但它看到的却是个人类女性，气味与外表严重不符，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对方是它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跑得稍慢一步都是熊罴对求生欲的亵渎。 “这熊罴倒也精明，闻到了你的气味，把你误认成了妖。”李玄鹤饶有兴趣的声音从洞内响起。 听到声音，夜无雁立刻回头看向洞内的沉寂血肉，随着李玄鹤的声音落下之际，一条手臂猛地从肉虫体内钻了出来，然后这条手臂用力扯开肉虫的表皮，只见李玄鹤半裸着身子爬出了肉虫。 不知是粘液打滑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李玄鹤一个踉跄便从肉虫身上跌了下来，全身肌肉与神经十分僵硬，夜无雁见状赶紧从乾坤袋中取出一身衣物披在李玄鹤身上，略显慌乱的想要搀扶李玄鹤起来。 “我没事……”刚说完没事的李玄鹤张嘴就呕出了一大口粘液。 重塑肉身对李玄鹤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他不太擅长变身神通，昨晚躲在肉虫体内塑造躯体的时候残留了些组织液，致使体内经脉淤堵，活动神经不太协调，不过只要歇息片刻就好了。 昨晚在肉虫体内躲了一夜，躲到天光放亮李玄鹤才出来。 比起面对噬星者的血肉飞升思想，李玄鹤宁愿泡在黏腻腥臭的肉虫体内。 待到李玄鹤排干净体内的积液，打通了全身经络之后，他重新取出了一套衣物，使用纳藏神通把衣物套在了自己体外，不见李玄鹤有什么穿衣动作，崭新的白袍便凭空出现在了他身上。 大夏王朝的白昼期只有五个时辰，由于时间有限，李玄鹤走出熊洞之后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从袖里乾坤取出大夏王朝的星轨阵石，修改了阵石上的坐标，随后就把夜无雁叫了过来：“无雁，该回家了。” 他说话时的神态举止，就像是长辈在对贪玩的孩子下达最后通牒。 然而夜无雁却是僵硬的停住了脚步。 【血肉苦弱，便欲飞升】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九章 血海悟道 第五百二十九章 血海悟道 夜无雁紧随其后钻出了熊洞。 然而就在李玄鹤唤她过去的时候，有一道微不可查的灵感从夜无雁识海中一闪而过，只是一瞬，夜无雁便愣在了当场，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从蒙昧中忽然顿悟了一般，有种福至心灵的感悟悄然弥漫在了夜无雁心间。 她恍惚中看到一片滔天血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眼看喜，喜形于色。” “耳听怒，怒从心起。” “鼻嗅爱，爱而不得。” “舌尝思，思久成空。” “身本忧，忧生患死。” “意见欲，欲念丛生。”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顿悟？夜无雁不知道这些奇妙的修行经验究竟从何而来，她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开始脱离她的掌控了。 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心神更是一瞬间便沉沦在了这莫名其妙的感悟之中。 “眼、耳、鼻、口、身、意，六根皆为阻道之障，乱我心境，坏我正果。” 一浪又一浪震撼人心的感悟涌入了识海之中，各种经验与感悟开始疯狂冲击着夜无雁的意识，伴随着海量的信息流，她仿佛亲身体会到了六根带来的悔恨与痛苦。 因为见猎心喜而做出了冲动的行为，因为听到外人的风言风语而痛下杀手，因为求不得而形成按捺不住的骚动，因为放不下曾经的回忆而踌躇不前，因为贪生怕死而苟且偷生，因为欲望而产生各种各样的心魔。 这种感觉…… 真的太痛苦了…… 有些事情夜无雁经历过，所以她体会更加深刻，有些她还不曾遇到，但从识海中冒出来的顿悟之中，她也清晰从中感受到了六根带来的切身之痛，她隐约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而她却无力去阻止这些感悟继续在自己的识海中根深蒂固。 人世间的所有痛苦根源便是来自于这六根六情。 而这突如其来的顿悟之中也伴随着六根清净的修行感悟——破而后立。 夜无雁僵直着身子。 看来是没法再陪伴祖师继续走下去了，夜无雁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李玄鹤，眉宇间涌现出一丝哀伤，而她就这么定定的望着李玄鹤，看到李玄鹤在呼唤自己，看到李玄鹤神色忽然产生了变化，看到李玄鹤不顾一切的来到了自己面前。 “无雁！！” “怎么会？白昼时期有恒星的光芒扰乱他的视线，这个时候他的神识怎会侵染到此地？” 夜无雁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在失去视觉后的无边黑暗中聆听到祖师焦急地质问声，祖师的质问，更像是在质问自己，似乎是感受到了祖师的焦急，夜无雁张了张嘴唇，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呢喃。 “不必担心，很快，就不会痛了……”夜无雁刚说完这句话，她的舌头就跟不受控制般的从她口腔内挣脱了出来。 挣脱出来的长舌撕裂了夜无雁的咽喉与嗉囊，即使再也说不出来话，夜无雁仍然在嗡动着嘴唇试图安慰李玄鹤，她微微弯起的嘴角与眼眉似是在笑，看她的口型，仿佛是一个骄傲的女孩在对自己爷爷说……我顿悟了。 所以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 这只是她感悟到了特别厉害的真理，所以身体产生了破而后立的新生，很快，她就会彻底斩断六根，以后她都不会再痛了。 自从夜无雁感悟到了这些不该触碰的知识之后。 她的生命就已经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代表着六根的五种身体器官尽数逃离了夜无雁的身体，速度极快，根本不给李玄鹤补救的机会。 而这只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五根已除，还剩下最后一根，李玄鹤不知噬星者究竟是何时侵染了夜无雁，然而他很清楚这时候他必须保住夜无雁的“意”，只见李玄鹤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挥袖割裂了出来一道时空间裂隙，并在原地临时制造出了一片独立于真实世界之外的亚空间。 正在异化过程中的夜无雁微微顿了片刻。 本以为亚空间可以阻断噬星者的侵蚀，然而夜无雁的身体变化只是停顿了一下，接下来则是以更加凶猛的姿态继续异化，就看到夜无雁的五脏六腑全都从腹腔内破膛而出。 代表着六根中的最后一根——意见欲。 这一根包含着影响动物身体的各种激素分泌器官，肾上腺素、催产素、睾酮素、多巴胺、脑啡肽等等激素，这些激素便是影响动物情绪与行为的关键。 不论是渴望变得强大或者贪恋美色之类的渴望，包括情绪中产生的欢愉或是悲伤，这些能够影响到思想的情绪感官，皆是身体器官分泌出的激素作祟，所以要斩断最后一根，便是摘除体内所有器官。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这个过程足以用违背天理人伦来形容。 包括夜无雁作为女性的器官，同样也在斩断六根的范围内，亲眼看到徒孙的肉身被如此亵渎，李玄鹤终于失去了对噬星者的所有耐心，他主动开启神识闯入了夜无雁混乱的识海之中：“夏庆！” 夜无雁识海中的未知力量凝滞了片刻。 对方似乎没想到李玄鹤会叫出这个名字，以至于李玄鹤的传音出现在这片识海之后，识海内的疯狂思想全部都调头转向了李玄鹤。 混乱的识海中。 两道至强的神识针锋相对。 “以前的我总是狠不下心，竟是天真到幻想着能唤醒你的灵智，过去的这几千年，我不是替你背负你造的杀孽，就是走在替你收拾残局的路上，结果如今你还是这般模样，我甚至无颜面对师父。” 李玄鹤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识海之中：“今日，我便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那我先送你去见师父。”忽然一声癫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下一刻，夜无雁的肉身陡然膨胀起来，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其中有一条鲜红刺目的触须陡然激射而出，这条触须抽走了夜无雁大部分的血肉，凝聚成了独立行动的怪形。 噬星者总算是亲自下场了。 它借用夜无雁的部分血肉制作出了一具杀戮机器，而被它放弃的夜无雁，自然也就没有了价值，至于夜无雁是死是活它已经不关心了，它现在的目标只有李玄鹤。 只见李玄鹤目光一闪。 穿刺而来的触须忽然静止在了李玄鹤面门处。 纳藏·方寸之地。 太上六神通，纳藏，此法能够在周身形成时空间拉伸效果，看似与李玄鹤近在咫尺的距离，实际想要触碰他却会被拉伸到如天涯一般遥远，并且方寸之地可在1:区间内调整，最大距离可攀升至三十万公里。 催动了方寸之地以后，哪怕是李玄鹤站着不动，寻常物理攻击也无法直接击中他，只会悬停在他周身方寸之外，然而李玄鹤终究是年纪大了，元神强度早已步入暮年，很难再开启全功率的方寸之地。 悬停在李玄鹤面前的触须正在以缓慢速度继续前进。 李玄鹤很清楚方寸之地并不是无敌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嘲讽噬星者：“以你如今这般丑陋的模样，若是师父看到了，不知师父会如何看待你？” 说话间李玄鹤悄然扫视了一眼夜无雁的肉身。 果然，噬星者又上当了。 在李玄鹤主动挑衅之后，噬星者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夜无雁，转而像条疯狗一样追着李玄鹤去咬，至于夜无雁是否还剩着一口气，完全不在噬星者的考虑范围内，它化身为一条独立行动的触须，疯狂攻击李玄鹤。 目前李玄鹤的方寸之地最大距离只有一万五千公里。 以触须的速度，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就能穿越方寸之地刺穿李玄鹤的脸。 当然，李玄鹤是不可能站在原地放任这条疯狗咬他的，他此时激怒噬星者，主要还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趁着噬星者集火自己的时候分心二用，悄悄把夜无雁残破的肉身转移到亚空间外界。 “怎么不叫了？”李玄鹤冷笑道。 如今的噬星者变聪明了不少，李玄鹤一边暗中分析噬星者的行为逻辑，一边用语言刺激吊着噬星者：“师父最讨厌的就是邪神与疯魔，你猜猜师父见到你现在这般模样，会不会直接打死你？”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章 天剑一式 第五百三十章 天剑一式 大夏王朝嘉禾年间。 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花费了整整三年，几乎横穿了大半个夏朝，才终于流浪到了大夏王朝的边疆，而当少年受尽冷眼百般打听寻到李凡时，少年既有茫然也有绝望。 在那个夕阳斜下的秋收之际，刚刚忙完了农活的李凡，扛着一个装满了粮草的竹筐，手里提着一柄短镰刀，身后还跟着一只呱噪的大鹅，李凡回来时见到了等在家门口的少年，少年把母亲生前托付给自己的信物呈给了李凡，结果李凡只是看了两眼，便把这件遗物扔了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夏庆。” 这是夏庆与李凡的第一次相遇。 而今，再次听到有人提起“夏庆”这个名字时，噬星者狂乱的思想凝滞了一瞬，就仿佛好不容易埋葬在记忆中的过去突然被人血淋淋挖出来了一样，仅仅是一瞬间的凝滞过后，便直接狂暴。 亚空间内传来了阵阵疯魔似的狂笑。 在这狂笑声中，就连地面的土壤与砂石也都受到了影响，这些硅基无机物竟然也进入了强制悟道状态。 即使是没有神经系统的死物，都不可豁免血肉飞升带来的侵蚀，李玄鹤脚下的土壤迅速软化并且泛起了猩红的色泽，包括空气中的大气分子，也都在顿悟状态中转换成了血液成分。 仅仅是眨眼间过去，李玄鹤所在的这片亚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地面异化成了某种生物的血肉组织，地表上的草木植物扭曲成了血肉中生长出来的触须，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雾化血液，这片亚空间俨然已被侵蚀成了沉在血海深处的炼狱，正在释放着滔天的狂怒与戾气，而那癫狂的笑声也是愈发刺耳：“李凡？一个已死之人会跳出来打死我？哈哈哈哈——” 自从李凡兵解之后。 这世上再也没有值得噬星者畏惧的存在了。 反倒是李玄鹤这个欺师灭祖之徒，居然还敢搬出李凡的名字威吓自己，不得不说，这条呆头鹅用他张口就来的胡话成功逗笑了噬星者。 “六根斩净，七情归一。” 噬星者的无差别神识附带着极其强烈的狂乱思想。 沾染者，即刻强制性悟道。 为了避免噬星者的血肉证道思想污染到外界，李玄鹤把自己和这条触须化身关在了这片亚空间内，他抱元守心，识海之外尽是汹涌而来的悟道思想，于是李玄鹤就这么一边承受着噬星者的侵蚀，一边与噬星者的分身交手。 悬停在李玄鹤面前的触须还在持续性缓慢接近他。 方寸之地果然霸道。 不过噬星者的威能比李玄鹤的神通更疯狂。 嗤—— 亚空间内，土壤与草木早已异化成了噬星者的一部分，这些血肉变幻着各种令人生理不适的形状，极尽的可憎与狰狞，它们疯狂攻击着李玄鹤，或是抽打，或是绞杀。 然而这些能够开山裂石的怪形始终无法沾到李玄鹤。 涛涛血海之中唯有李玄鹤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噬星者是没有疲倦的，而就在肉山血海不间断的啃咬与冲击之中，忽然见到李玄鹤侧身一闪，躲开了一条即将刺向自己后腰的血须，察觉到李玄鹤的动作，噬星者立刻意识到李玄鹤的方寸之地快到极限了。 纳藏神通衍化出来的方寸之地能够放大李玄鹤的贴身距离，但这并不是无敌的。 趁此机会，噬星者一改攻击模式，唤醒亚空间内转化而来的血肉开始狂暴膨胀，疯狂挤压着这里面所剩的生存空间，竟是要用这种方式封锁李玄鹤的方寸之地，要把他活活挤死。 “……”李玄鹤丝毫不敢松懈。 当噬星者从沉睡状态转换到苏醒状态后，其污染力与侵蚀力完全是天地之别，这个时候李玄鹤已经没有余力再开口嘲讽噬星者了，他只能尽力维持着方寸之地，开始在亚空间内左突右冲，与噬星者在这极限空间内相互拉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亚空间内的李玄鹤看似是在噬星者的挤压中愈发艰难，实际上李玄鹤已经暗中搬运这片亚空间，正在将他与噬星者的战场悄悄转移向了西方荒无人烟的蛮荒。 不行了…… 真的是太累了…… 这个狗日的李玄素根本不知道累啊…… 夏庆乃是李玄素出家拜师前的原生姓名，这个名字代表了李玄素一段扭曲且又病态的年少时光，其实李玄鹤很清楚，若是叫出“夏庆”这个名字，绝对会点爆李玄素这个疯子，给他本就不理智的神识火上浇油。 但他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这个疯子竟然连师父都不放在眼里了，直到李玄鹤叫他“夏庆”时，他才有了反应，成功吸引到了他全部的火力。 以李玄素如今的境界，不管是什么功法或者法术对他都已经没有了意义，放眼整个多元宇宙，也只有打磨到了极致的真理级技艺，或是勘破了宇宙秩序参悟出来的神通，才能对他起效。 “我们明明学的是一样的东西，为何却塑造成了不一样的我们？”李玄鹤在亚空间拉扯着肉山血海，忍受着血肉证道的侵蚀，他不经意间回忆起了初见李玄素时的情景。 而就在他分心的一刹那。 本就即将被血肉填满的亚空间内，正在四处飞掠的流光忽然就被一汪血海拍了下去，光芒涣散，李玄鹤化形而出，他苍白的面色流露出了一丝惊容。 不等他惊讶。 刚刚被血海拍中的肩膀与右臂，衣物成烬，皮肤更是开始自行脱落，鲜红刺目的肌肉线条竟是不受控制的蠕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李玄鹤艰难抵抗着的识海中，直接就窜进来了一丝血腥的思想……不行！ 暂时还不能死！ 必须吸引噬星者投入更多的神识！ 目前与李玄鹤纠缠的这部分可憎之物仅包含噬星者小部分神识，而噬星者的主意识还盘踞于群星之间，正在星空中作壁上观，虽然噬星者已在李玄鹤的挑衅中按耐不住亲自下场，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必须强大到足以令噬星者感觉到威胁，不得不投入更多意识来面对他！ 嗤—— 咬了咬牙，李玄鹤心中一狠，抬手便把肩头上正在蠕动的血肉活生生撕了下来，断裂的肌肉线条在他手中疯狂扭动着，像是要对他反咬一口，只是眨眼间过去，李玄鹤便已浑身鲜血淋漓。 这个疯子的战斗意识十分敏锐，在试探出方寸之地的极限以后，便开始针对性改变了行动模式，再用方寸之地耗下去不仅没法吸引噬星者投入更多心神，反而会被他活活耗死。 李玄鹤当机立断，他立刻后退一步，缩地成寸离开了亚空间，来到了亚空间外的蛮荒边境。 他才刚刚现身。 关着血海的亚空间紧随其后破裂开来。 密密麻麻的触须与肢体从亚空间内钻了出来，它们就仿佛是从深渊中爬出的憎恶之物，终于向现实世界伸出了爪牙，李玄鹤不敢松懈，他挥手便甩出了一条银线爆射而去。 千幻·施羽成兵。 ——九天一线。 一柄又一柄的银色羽刃，衔接出了一条无限向前延伸出去的银色极光，只见李玄鹤左手握住这道【九天一线】，不退反进，竟是迎着即将挣脱出亚空间的血肉飞掠了过去。 九天一线是兵，潜龙四绝是技。 兵与技的组合便是贯穿这世界一切的无上剑光。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一章 斗法 边疆向西八百里，蛮荒流泽无人烟。 但见天空中忽然爆发出一缕银芒。 万里晴空变得雪白一片，日光随之隐没，风声亦是止息，仿佛有万千金铁交击声在刹那间连成了一线，伴随着轰然爆发的巨响，蛮荒的天空洒起了漫天血雨。 当那疯狂血肉洒落在地表之后，血肉中的污染迅速侵蚀了地面。 水泽染成了鲜血，泥浆化作了柔软的肉菌，殷红而又狂乱的血腥在蛮荒中遍地开花，不论是草木植物亦或蛇虫鼠蚁，尽数逃不过顷刻间的顿悟，全都沦为了血肉飞升的牺牲品。 即使是真理级的技艺都无法击败噬星者，只能打碎对方，却无法致死。 万物苍生正在转化成丑陋的血肉，李玄鹤黯淡的目光俯视着这一切，他似是早有预料，却又无可奈何。 “是物终有尽头。” “非物通向永恒。” 之前那分心的一瞬，一缕证道思想侵入了李玄鹤的元神，侵染了他的识海，破了他的仙体，不过他好歹曾和师父修习过变身神通，虽未练成师父那般无上技艺，至少也走出了自己独特的修行路线。 “七情六欲非我枷锁，七感六根乃我正果。”李玄鹤心中坚守与噬星者截然相反的理念，他凭着对血肉飞升另一种路线的理解，暂时还死不了。 感受着越来越疯狂的戾气向自己识海冲击而来，看来是刚刚用【九天一线】使出了潜龙四绝，惊到这个疯子了。 龙牙、龙击、龙咬、龙坠，所谓的潜龙四绝正是由天剑前四式改编而来的绝学，李玄鹤略作思索之后，便撒手抛下了手中还在不断喷吐极光的银色羽刃，他决定用自己最不擅长的变身神通，去挑战自以为最擅长变身神通的噬星者。 血雨洒落。 李玄鹤单手捂着血淋淋的肩头，扭身化作一只丈高的朱顶白鹤，振翅腾空，转身欲逃离此地。 “……嗯？”噬星者混沌的思想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随着噬星者投入了更多意识下场，他对李玄鹤的行为模式愈发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条呆头鹅大限将至，此行之举显然是不想活了，但现在却又拼死反抗，明显存在前后矛盾。 他在谋划什么？ 他在盘算什么？ 这么多年被李玄鹤坑的数不胜数，以至于李玄鹤稍微有什么异常之处，噬星者就会怀疑这个家伙又准备干点什么，见到李玄鹤化身成一只仙鹤飞逃，噬星者立刻锁定了仙鹤。 正在洒落的血雨突然悬停在了半空，下一刻，血雨化作飞箭嗖嗖齐射而去，直追李玄鹤的化身。 仙鹤似有所感，振翅洒出密密麻麻的银光。 千幻·施羽成兵。 御物·施雨成兵。 攒射的血雨好似机关炮一样疯狂射击着仙鹤，即使是指甲盖大小的血滴，发射出去也蕴含着开金裂石的恐怖威力，然而这些血珠却被仙鹤洒出的银色羽刃尽数拦下。 双方在天空中进行着惨烈的对射。 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尽管二者的修行路线不同，招式却存在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单纯比拼射击数量，噬星者的施雨成兵是比不过李玄鹤的施羽成兵的，因为千幻神通在续航方面存在着压倒性的优势，李玄鹤一边振翅闪躲，一边回头看向身后，他传音道：“师父的御物神通就被你练成了这模样？你这八千年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单比射击能力。 李玄鹤确实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施雨成兵只是对他千幻神通拙劣的模仿罢了。 仅凭射击是没法打落仙鹤的，噬星者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改变了策略，随之聚集来大量血肉，塑造出了一头血肉糜烂的鹿形化身，然后噬星者便用这具化身腾空直追了上去。 地上跑的去追天上飞的。 这在自然界原本是一件不合理的事。 而当这个现象放在两位极道强者身上，一切就显得比较理所当然了。 眼见李玄鹤居然在变身领域中挑衅自己，接连受到嘲弄之后，噬星者已将主意识的五成投入了大夏王朝，这具鹿形化身便是他集中意识所展现出来的产物。 六根皆为困顿原罪。 而这头鹿便是噬星者斩断六根之后的具现化法相。 没有皮肤，没有五官，无根之鹿瞪着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冲着天空中的仙鹤嘶鸣一声。 只见无根鹿腹腔内钻出大量蠕动的触须，伴随着无根鹿奋力一蹬，身形顿时冲天而起，无根鹿在高空中进行着诡异的蹬踏飞跃，身体动作更是十分怪异，速度奇快无比。 察觉到无根鹿居然急速逼近自己，仙鹤立刻来了个振翅悬停，张开双翼射出了生生不息的银色羽刃。 谁知无根鹿躲都不躲，只凭着头上的一对狰狞鹿角，竟是在密集火力射击中迎头撞了上去，眼见如此，仙鹤连续使用缩地成寸与无根鹿拉开距离，同时释放出了更多羽刃向无根鹿射去。 瀑布般的射击眨眼间就提升到了海啸级别的大范围攒射。 乍一看，天空中宛如被人撕开了一条口子，从中倾泻出了银色的汪洋朝着大地倾斜而来，俨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然而这对狂暴状态的无根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鹿角从银色海啸中开辟出了一条路。 如此巨大的射击量级，鹿角始终无法护住全身，虽然无根鹿的躯体被一柄又一柄羽刃凌迟活剥，无根鹿依然不知后退，随着一声嘶鸣，无根鹿黑洞洞的眼眶中悄然亮起了一抹血色的神光。 五成…… 六成…… 七成…… “神兵百炼·幕刃。”无根鹿被刮得血肉飞剑的学区，陡然钻出密密麻麻的血管与神经。 这些钻出体外之物疯狂抽打着四周，阻击那些射向自己的羽刃，进行着护体反击，有了幕刃护身，无根鹿再也不惧羽刃的攒射，他扭动着畸形的肢体在高空中接连腾跃，用神识锁定了仙鹤，一头撞了过去。 双方之间的银色浪潮豁然洞开。 从中撞出来的鹿角一脑袋攮在了仙鹤腹部。 “……噗！”仙鹤被无根鹿顶得脊骨向后凹陷了出去，一口鲜血便从鸟嗉中喷了出去。 大夏王朝是李玄鹤选定的落幕之地，亦是噬星者挑选的复仇舞台，双方在做出了断之前，谁也没有主动去破坏大夏王朝所在的星球。 既然一切是从这里开始。 那便要在这里结束。 …… …… 万象山。 太上祖师独居的小院中，李良此时正站在偏室的展台前，单手抚摸着展台上未完成的画作：“……不对劲。” 这应该是李玄鹤专属的画室，虽然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个粗鄙之人喜欢绘画，但李良却从画作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画作上的墨痕并非单纯为了勾勒线条那么简单，或者说这些用来画画的颜料根本不是墨水，李良搓了搓手指，指尖上顿时腾起一抹纯黑色的雷弧，当他用这阴雷凑近到画作时，画纸上的墨迹顿时燃烧出了一缕青烟。 “唉……” 一声悠悠叹息从青烟中响起。 是李玄鹤的声音。 这一声叹息似有放不下的思念，亦有意难平的遗憾，李良目光一闪：“果然如此，这家伙，居然已经摸索到是物与非物的界限了。” 偏室内这满屋子的画作，都是李玄鹤以化物神通，将‘非物之物’转化为‘是物之物’，从而完成的作品。 所谓的非物，可以是喜欢、憎恨、开心、思念、悲伤，也可以是记忆、执念、信仰，可以将其理解为一切不存在于现实中的非物质唯心产物。 所谓的是物，则是现实中存在固有形态的实体化物质。 这个画中的女性，便是李玄鹤用他的思念凝成墨水，从而勾勒出的肖像画，此类“非物之物”在触碰到太虚阴雷是会产生升华反应的，会从是物之物的固有形态，回归非物之物的本来面貌。 不光是展台上未完成的肖像画。 这间画室里的所有作品，只怕都是李玄鹤用他能够化物的神通，制作出来的作品。 这些堆积成了小山的画作，每一卷，都是李玄鹤凝思成墨的作品，每一卷，都代表着李玄鹤曾经的喜怒哀乐。 李良在堆起来的画卷中翻翻找找了一会儿，挨个摊开卷轴观摩李玄鹤留在这里的画作，这里面有人物像，有风景画，还有比较抽象看不出来是啥的古怪东西，但不论是什么，只要李良用太虚阴雷稍稍凑近一些，画纸上的墨迹便会蒸发出一丝丝青烟，从中还原出李玄鹤画画时凝练的墨水原型。 比如一副夕阳色调的万象山风景画。 画中有着密密麻麻如同蝼蚁般渺小的人，当李良用阴雷靠近这幅画时，画纸上蒸发出来的青烟，从中传来了一丝凄凉的风声，仿佛有一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空洞感。 李良又翻开了另一卷画纸。 画上是一个扛着出头的佃户，视角是佃户的背影，于是李良再次如法炮制，在不破坏画作的前提下用阴雷从中蒸发出了一丝青烟，这一次青烟内散发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情绪，看到此处，李良终于明白李玄鹤究竟想做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 “先生！！” 忽然一声传音在李良耳边响起。 “我安插在祖师身边的弟子传来回信……祖师危矣！”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二章 超维神速的一击 万象山之巅的小院。 李良匆匆来到院子里，见到了神色阴郁的夜斗光。 夜家二代的族人在现场根本没资格开口插话，只能眼睁睁的等在外面，干着急，他们眼巴巴的看着院子里的宗主在与李良进行着私密传音，想用神识去偷听，却也不敢。 “刚刚我派弟子传回讯息。” “她和祖师自打进入大夏王朝之后，便接连遭到噬星者暗算，多次险象环生。”夜斗光声色冰冷道：“就在不久前，噬星者终于按耐不住，与祖师交手了。” 根据夜斗光的说法，他是把自己阴神附身在了那名弟子的身上，留作后手。 之前没有回传讯息可能是怕被李玄鹤察觉，如今事态已是衍变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底牌再不用出来一切就结束了，于是这才通过阴神向夜斗光回传了讯息，李良也不迟疑：“你替我问问她，看她有没有办法把大夏王朝的坐标发过来。” 夜斗光略作迟疑：“可是先生你目前的状态……” “不碍事，你尽管问她。”李良知道夜斗光想说什么，无非是李良目前空有混元大罗金仙的境界，却没有相应的修为，就算拿到大夏王朝的星轨坐标，他过去了也只会送死。 眼见李良如此笃定，夜斗光不再多说什么，他略微沉默片刻之后，脸色渐渐暗淡下去，看他反应李良就知道只怕是行不通了。 没有准确坐标，万象山的星轨通道暂时没法连接大夏王朝，想要亲自过去怕是不可能了，现如今大夏王朝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凡人世界，万象山这边众人空有心，却无力。 李良回头看了一眼小院。 小院内，楚云天坐在桃树下的石桌旁，单手拄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打起了瞌睡，眼看着就快睡着了，忽然察觉到被人盯上，楚云天猛地打了个激灵，立刻坐起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最后他看向了院子里的李良：“干啥？” “你有什么灵感没？比如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让我biu的一下出现在大夏王朝？”李良问道。 正在李良询问的过程中，夜斗光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可怕，气势猛地冲天而起。 他不是在针对李良或者楚云天，而是他附在夜无雁身上的阴神，被夜无雁唤醒了过来，也正是因此，夜斗光通过阴神感知到了大夏王朝正在发生的事。 夏朝边疆向西近一千多里已然面目全非。 这还是两位极道强者比较克制的缘故，没有直接打穿星球的地心，其中最让夜斗光几近发狂的是李玄鹤与噬星者斗法的画面，他亲眼看到李玄鹤被噬星者污染了一条手臂，李玄鹤连胳膊带肩膀从自己身上生撕了下来。 当他看到双方在高空中使用变身神通战斗，看到无根鹿一头攮穿了仙鹤的腹部时，他再也忍不住，直接抛下了元体的全部感知，席地盘腿而坐，全身心投入了阴神之中。 …… …… 大夏王朝。 某处山林的熊洞外，浑身破烂不堪的夜无雁终究是没能熬过去，横死在了当场。 破裂的嗉囊中泄露出了一缕缕青鸾真火，开始焚烧夜无雁的尸体，而在这焚烧下，全新的血肉缓缓生长了出来，片刻后，一具崭新的身体出现在了不死真火之中，直到这些火焰重新涌入这具身体，夜无雁缓缓睁开了眼睛。 “简直…像噩梦一样……” 夜无雁双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恐惧。 回忆起之前中招时的感受，那种毫无预兆的顿悟，完全令她防不胜防，只在顷刻间就沦落在了血肉证道的逻辑陷阱内，成为了噬星者支配的傀儡：“如若只是物质层面的死亡，我还可以浴火重生，真要被噬星者扭曲了神智，那我只怕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她迅速取出一件衣物披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她立刻把这里的事通过阴神回传给了宗主。 从濒临死亡到浴火重生，大概花费了两个时辰，主要是之前夜无雁神智混沌，濒死过程耽误了许多时间，真正重生却没有消耗多久。 就在夜无雁与宗主交流时，天边忽然爆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夜无雁顾不得其他，立刻飞身而起坠向声源的方位，一路追至夏朝的边疆，她才看到了两位极道强者的战场究竟是多么惨烈。 用生灵涂炭已经不足以形容西边的蛮荒了。 从边疆向西一千多里，万物众生全部都异化成了恶心的血肉类生态，并且这种异化还在继续向西蔓延。 夜无雁仰头看向了天空，她双眼中的先天种族视觉令她能够清楚看到，远方有两道极强的气息正在厮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只能给祖师添麻烦，可当她看到远方的仙鹤被鹿角贯穿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冷。 “不！！” “祖师！！” 夜无雁哪里还管什么污染与异化，她纵身一跃便向远方飞扑而去，人在半空，身体便已开始羽化。 每一只鸟儿都是爱美的，青鸾真火塑成了夜无雁漂亮的眼眉与翎羽，柳叶双眉翠化成羽，眼睫成绒，一双黑亮的眼睛转瞬碧玉，就连一头乌发与一袭黑裙也被真火染成了翠绿的青色。 眨眼间过去，夜无雁已是化身出人形状态的青鸾真身，她略微振臂之际，身形顿时如火焰流星一般向着远方的仙鹤飞射了过去，这一次，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噬星者扭曲了，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燃烧起了真元。 真火不熄，生机不灭。 几乎就在夜无雁刚刚飞入漫天血雨的范围时。 “六根清净者，血肉飞升。” 癫狂的感悟再次进入了夜无雁的识海，她美轮美奂的双眸呆滞了一瞬，那一身真火，也被染成了红色。 “居、居然……”夜无雁悲哀的发现历史再一次重演。 自以为只要拼上性命就能稍作抵抗，结果她还没能抢回祖师的法身，便再次进入了强制悟道状态，而她之前暗自下的决心，在噬星者面前就跟孩童的玩笑一样，居然如此微不足道。 腹腔内又开始蠕动了起来。 她的肉身要再一次背叛她了。 身体的感官渐渐消失，只不过这一次夜无雁清楚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苏醒了过来，并逐步接管了她的身体控制权。 “无雁，退下。” 夜斗光冰冷的声音在夜无雁识海中传来。 夜无雁依言交出了身体，退居精幽之中休眠，下一刻，夜斗光便占据了夜无雁的胎光之位，只见夜斗光单手虚握，右手中顿时凝形出一柄闪烁着黑光的剑罡。 天璇极意剑诀。 乾为清，坤为浊，天璇取浊为剑意，诞生罡芒，作为万象山的一宗之主，尽管夜斗光此时只有阴神在此，仅能使出阴身神通，也足以破开噬星者洒落的灾厄血雨。 他要做的不是杀死噬星者。 连他师父都打不过的极道强者，换成他自己上，一样是凶多吉少，他只求这一击能对无根鹿造成阻碍，帮师父从鹿角上脱困，至于打不打得过，是否会连带着害死自己此时附身着的夜无雁，并不在夜斗光考虑范围内。 也许他会后悔自己此时做出的选择，但现在他只能把祖师放到第一位，因为太上祖师是万象山的精神象征，是雷宗的起源，决不能死在这里！ 浊者剑罡确实破开了血雨。 但是夜斗光还没接近到无根鹿的身边，就在半途中停滞了下来。 只见一滩污血绕开剑罡沾在了夜斗光背后。 趁着污血渗入皮肤进入循环系统之前，夜斗光当机立断，一剑腰斩自己，只留下未被污染的下半身脱离了主体，任由被血液污染的上半身被融成一滩不断蠕动的触须。 切断的下半身开始飞速再生，就看到一具赤裸的女性躯体重新恢复了过来，下一刻，夜斗光操控这具女体凝形出一柄剑罡射向了天外，片刻后，苍穹外陡然压来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其中氤氲着噼啪闪烁的雷霆，眼看着就要照着无根鹿劈下来。 这雷霆是由浊者之物从天外引来的清者之物。 若是这一击劈实了，狂暴的宇宙能量恐怕瞬间就能掀开地壳，打碎星球一部分陆地结构。 也许李玄鹤会因为念旧而不舍得对大夏王朝出手，夜斗光对大夏王朝可没什么感情，碎了就碎了，没了就没了，死再多凡人都比不得师父的性命更重要。 “滚。”无根鹿挑着仙鹤猛然向夜斗光望去。 与此同时，天外的群星之间，一条恐怖的触须从好几光年之外穿越时空而来，这条触须几乎是擦着大夏王朝所在的星球横穿了过去，刚好打散了苍穹外聚集起来的宇宙能量。 那庞大到比星球直径还要粗壮的肢体，仿佛脱离了宇宙物理秩序，如此紧挨着大夏王朝横扫而来，其中蕴含的恐怖动能居然连一丝微风都没带起，而在这条触须横扫的轨道上，一切的物质就像被物理擦除了一样，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轨迹上一条直线的所有星球。 休眠状态的噬星者，肢体就能达到光速。 在苏醒之后，噬星者的攻击速度甚至能超越光速临界点，上升到超维神速，如果噬星者想要灭了大夏王朝，刚刚只要让本体抽过来的触须稍微偏那么一点点，整颗星球便会永远从宇宙中消失。 速度快到超越光速之后，噬星者的攻击就不是常规物理层面上的毁灭了，而是干干净净的擦除。 即使是引力或者动能都不能再约束他。 夜斗光还在引导清者雷霆的手僵在了半空。 “光…你怎么……”仙鹤艰难的抬起头，强撑着一口气看向了远方的赤身女子。 女子此时还沉浸在噬星者一击之威带来的巨大震撼中，见到仙鹤微微晃动，女子缓缓垂下了手，神色间涌上一抹黯然：“师父……弟子无能。” 李玄鹤年事已高，修为不比巅峰时期，然而噬星者却正是如日中天，双方修行路线不同，生命形态与寿元命格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别说夜斗光此时只有一具阴神在此，就算他三神齐聚，也奈何不了比他师父巅峰时期还要强大的噬星者。 世上怎会有这般修士？ 弃了人形，丢了人性，不惜众叛亲离只为追求极致的力量，噬星者确实把这份力量抓在了手中，可他得到这究极的力量之后又能如何，难道就是为了杀死李玄鹤？ “不……” 赤身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夜斗光恍然道：“家师并不是你真正的执念所在，你能历尽千难万劫成就此身，更多是被本能驱使着不断进行吞噬，如今的你，已化作了由本能支配的行尸走肉吧？” 修行化形法的都知道。 化身法相真身之后，思想会因真身体内分泌的激素以及内在器官所影响，长时间保持真身形态，思想会受到不可逆的扭曲。 就像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普通人，长时间保持蛇相法身之后，总是会下意识的呲舌头来辨别气味，却不觉得这个动作在旁人眼里有多恶心，这相当于是从一个喜欢阳光的灵长类动物，扭曲成一个阴暗的爬行类生物，在夜斗光看来，噬星者亦是如此。 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能力阻止噬星者。 就算这个时候他搭上整个万象山，都阻止不了这种级别的存在肆意妄为。 “我确实无力拯救家师于你爪牙之下。”夜斗光沉声传音：“我不知你癫狂神智能否听懂，今日家师怕是难逃一死，杀父之仇，来日必报。” 夜斗光不是在威胁噬星者。 他只是在接受无能为力的现实之后做出了一个更理智的决定，虽然师父现在还没死，但他已经做好了要为师父复仇的心理准备，都说仙人无情，事实上仙人的心也是人心，只是有些时候比凡人更理性一些，看得更开一些。 深深看了仙鹤最后一眼。 在意识到敌我双方巨大差距之后，夜斗光毫不留恋的控制夜无雁扭头逃走，虽然救不回李玄鹤，但至少要避免夜无雁这样的潜力弟子折损在大夏王朝，把损失降到最小化。 转身而去时。 赤身女子的眼角滴出了两行清泪，那是夜无雁的泪水，是一个徒孙在面对即将失去祖父时无法接受而又心如刀绞的眼泪。 夜斗光没有表现出什么悲伤。 他是一宗之主，必须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即使是父亲死在面前，他也要考虑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如何理性取舍。 “噬星者。” “即日起万象山与你不死不休。”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太上六神通·化物 大罗金仙与噬星者之间横跨着遥远的距离。 仅仅是一法百通森罗万象，还不足以匹敌噬星者，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夜斗光才做出了这个选择，而看着他控制附身躯体远去的方向，无根鹿并没有留下他的打算。 如此冷血却又果断的行事作风，令无根鹿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令李玄鹤悔恨终生的人。 “夜侍雨的后人？”无根鹿戏谑的笑着。 李玄鹤当初主动放弃数百年化形修为，从头开始元神，竟是如此愚蠢，最后的结果就是两相成空，既没能在关键时刻挽救夜家覆灭的结局，也没能挽回师弟堕入魔道。 李玄鹤失败的人生充分证明了噬星者追求极致的力量是多么正确。 “只可惜你当年带回来的卵胎，根本不是夜侍雨的直系血脉，可笑你明知如此还在自欺欺人，把这几个野种当做衣钵传人。”无根鹿打了个响鼻，似是在嘲笑：“你就和你练成的神通一般无二，满是欺骗！” 骗他人，骗自己。 骗过天道便是千幻神通。 与李玄鹤有关的一切都是如此令人痛恨，无根鹿的鹿角深深贯穿了仙鹤的腹部，挑着仙鹤疯狂甩头，同时腾挪肢体四处撞去，一边撕裂仙鹤的身体，一边利用这种方式为仙鹤带来更大的精神侮辱。 之前无根鹿还隐约感觉仙鹤的行为逻辑前后矛盾，既像寻死却又在反抗，此时仙鹤明显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力。 真正致命的不是鹿角之类的贯穿伤，这种伤势对大罗金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致命的是从鹿角上不断渗入仙鹤体内的污染，那疯狂的理念就像跗骨之毒一样侵入了仙鹤体内，钻入了仙鹤的识海，令其难以坚守道心的同时，逐步丧失身体的控制权。 但凡仙鹤稍稍放松一丝。 血肉证道的思想便会彻底夺走仙鹤的躯体。 尽管如此，识海之中仍旧传来了一丝抵抗的念头，噬星者的血肉飞升思想想要扭曲仙鹤，然而仙鹤却固守心中最后一缕清明，不断重复着师父曾经的教导。 “天之道，损盈完缺，道归一湮万物……” 每个人生来都是不完整的，所以需要他人来补全自己内心的空洞，需要外物来弥补身体上的残缺。 噬星者追求的乃是极致的自我，以自我为中心吞噬一切，生灵的思想，万物的精华，只为成就至高无上的自己，这种想法确实契合了道归一湮万物的理念，但这并不是李玄鹤所认同的真理，亦非师父的初衷。 “你还在念什么念？啊？念什么？”无根鹿几乎把脑袋甩出了残影。 他用鹿角挑着仙鹤，一下一下撞击着山峦，按理来说仙鹤早该沉沦在血肉证道的逻辑陷阱中了，这条可恨的家禽不停念着莫名其妙的心声，竟是凭借这句话硬是挺到了现在还没被同化。 不是想死吗？ 为什么还硬要吊着一口气？ 明明无根鹿才是这场斗法的胜利者，他以鹿角挑着他的战利品，肆意宣泄着胜利者的狂傲，然而无根鹿此时却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因为仙鹤还没有臣服他。 比起直接杀死李玄鹤，噬星者更想要打碎李玄鹤虚伪的面具，杀戮不如诛心。 忽然间，无根鹿听到仙鹤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音。 “素…玄素……”仙鹤的神智已经开始涣散了，嗫喏的张了张嘴。 无根鹿以为仙鹤终于放下了自以为是的虚伪，不由停下了撞击的动作，挑着仙鹤退后几步，等着仙鹤说出他最想听到的话。 然而等了许久，无根鹿看到的却是仙鹤挣扎着动了动左翼，从翅膀上抖下一根羽毛，刚好掉在了无根鹿的脑袋上。 这个时候仙鹤甚至已经没有了令羽毛变化成兵的余力，这只是一根普通的羽毛，然后就这样轻飘飘的砸中了无根鹿，无根鹿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揍你丫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耻辱，极度的耻辱！无根鹿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耻辱过！ 虽然仙鹤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但就是这种轻飘飘快要咽气了似的轻语，无根鹿哪里受得住这个刺激，直接就破了防，他发了疯一样再次开始甩头，同时腾跃蹬空，攀升到大气层外之后，挑着仙鹤一头就向大地撞了过去。 七成神识…… 八成…… 九成…… 在更多心神倾注到这具分身以后，无根鹿的情绪显然更加饱满丰富，遗憾的是，这家伙上过的当太多了，以至于仙鹤终究是没能等到对方投入完整的神识。 那就这样吧。 从天外坠向大地的加速过程十分短暂。 这一击若是直接命中了地表，绝对会撞进地心，届时整个星球都将分崩离析，而李玄鹤也绝对无法从中幸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玄鹤放弃了所有识海的防御，任由血肉证道的思想完全占据了他的元神，既然噬星者想要侵蚀他，必然要让他的思想完全融入自己的识海之中。 噬星者敏锐的察觉到了李玄鹤的状态。 不对！有诈！ 凭着对李玄鹤的了解，等到无根鹿开始意识到不对之时，已经晚了，他成功侵占了李玄鹤的识海，但李玄鹤并没有被血肉证道的思想同化，他所有的元神都顺着双方之间的气机逆流了过来。 反向入侵？ 不，这些逆流过来的元神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反倒是主动融入了噬星者的神识之中。 向来只有生灵被噬星者同化，还从来没有谁的元神主动融入过噬星者，这璀璨的元神就像一汪彩墨，注入了噬星者的识海之中，与此同时，噬星者听到了李玄鹤的笑声。 “为啥老是板着一张脸呢。” “笑一笑啊。” 忽然出现的声音令噬星者如临大敌，只是预想中的临死反扑并未出现。 “你这么练会把筋骨练坏的，来，为兄教你。” “收腹，提肛，吸气，放屁……” 又是一段奇怪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伴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一段模糊的记忆画面。 随着李玄鹤的元神在噬星者识海内缓缓摊开了墨晕，这些彩墨在识海内逐渐勾勒出了一道道线条，画面中，一只蹦蹦跳跳的大鹅说着人话，张开翅膀单腿站立，像是在跳舞：“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吸气~~~放屁~~~” 墨晕再一次摊开。 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佃户放下了锄头，披上了罩袍，独自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大夏王朝的国师。 青年已经死了，但是只要青年仍然站在这里，国师就不敢动，因为只要国师敢动一下，已然死去的青年便会随之产生反应，只要国师敢去追杀青年的两个徒弟，即使青年只剩下这具尸体，也能让这具遗蜕瞬间发动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击。 青年的尸身不倒，国师就不敢动。 大鹅用嘴叼着一个少年，硬扯着少年逃离了王城，线条散去，墨晕摊开，记忆中的画面飞速闪过，修成人身的大鹅再次带着少年回到了王城，而当他们终于杀掉国师报仇雪恨之后，却发现当年曾欺辱过少年的亲族早已过世了。 洞中无岁月，世上已百年。 走在这条长生路上，不光是亲人爱人会逐渐离自己而去，就连曾经的仇人也会在漫长时光中化作一捧尘土，少年没能再见到曾经的杀母仇人，成为了少年一生解不开的心结，也是少年入魔的伊始。 兄弟二人游历大千世界之际，历经三灾六劫，师兄遇上了一生所爱，师弟想通了毕生追求。 双方终究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两人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 当他们再次相遇，曾经的少年已然抛弃了人身，修行变身神通走火入魔，师兄不忍师弟就此沉沦下去，便执意将其带在身边，也是因此被夜侍雨多次误会为邪魔歪道。 直到有一天。 正在照顾师弟的师兄忽然出了门。 当他再次回来时，只是带回来几枚卵胎，整个人便如死了一般坐在几枚蛋跟前，心丧若死的青年曾以愤恨的目光向师弟望去，因为在夜家被灭族之前，青年始终因为放不下师弟，以至于延误了时机，就连夜侍雨的直系血脉也没来得及救下，仅仅是带回了这几枚旁系血脉的卵胎。 而就是在青年魂不守舍的这段时日。 那一滩血肉趁此机会偷偷溜出去吃了许多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青年察觉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各安天命，从这以后，大千世界诞生出了一只只为吞噬万物而生的噬星者，青年则是将这几枚卵胎孵化出生，收其为徒。 纵横环宇数千年。 青年的弟子与传人越来越多。 闲来无事他便会将思念沉浸在画纸上，画的多了，他便把记忆与遗憾倾注在了画纸上，用画笔来缅怀逝去的遗憾，其实青年从来没主动修习过这样的技艺，可当他画完了数千年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把非物之物转化成是物之物。 就像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识海之中。 噬星者赤红色的血腥神识渲染上了一层犹如星光般的银芒，大罗金仙修炼了八千年的元神，在此时犹如墨晕般在识海中散开，舒展了脉络，随着一幅幅彩墨勾勒出的线条在识海中成型，只听一个嬉笑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我这一身修为，八千年功力。” “玄素，你扛得住么？”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四章 代师传道 蕴含了八千年修为的元神，当这股磅礴力量化作墨晕，在噬星者识海中摊开之后，可不只是传递声音或者图像那么简单。 化物神通正在以一种不可逆的方式修改着噬星者的识海。 那些疯狂的理念，血肉飞升的感悟，开始从无形的思想转变成有形的文字，并且从识海中分离了出去，随着无根鹿一声凄厉的怒吼，只听啪嗒几声脆响，无根鹿体内溅出了大量鲜血，这些污秽的血水直接就在半空中变幻成字体掉落了下去。 七个大字掉在了地上。 【身本忧，忧生患死】 随着这几个字体离开了无根鹿的身体，无根鹿血淋淋的肌肉线条上迅速开始再生皮肤。 他的身之根回来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说！！” 随着这一根的回归，无根鹿开始产生了恐惧的情绪，而他也终于察觉到了这种数千年都没感受过的恐惧滋味，很快，眼见喜，耳听怒，越来越多的字体从无根鹿体内掉了出来。 无根鹿空洞的眼眶生长出了眼球，然而眼中看到的这个全新世界却令他无比惊恐。 对于一个数年前都没用过视觉感官的生物来说，突然看到了东西，没有什么比这种刺激来的更加强烈，无根鹿简直难以置信：“这是什么神通，为何能把我的修为转化做实物？” 双眼再生，耳蜗再生，皮肤再生，器官再生，所有曾被抛弃的一切都在回归无根之鹿的躯体，曾经的噬星者，再也难以维持血肉飞升的形态，整个鹿形法相在一阵蠕动中回归了人形，然后就这样和仙鹤一起向下坠落。 在坠落过程中。 这团蠕动的人形血肉猛然分裂出了两个单独的个体。 一者为女性，挥血成霓，眼眉阴厉冷艳，眉心点缀一颗猩红的朱砂痣。 一者为男性，玄衣加身，眉目偏执冷峻，眸中倒映着冰冷如寒潭的月光。 这一男一女互相看了看彼此，眼中皆是不可置信的震撼，玄衣男子为了止住下落的趋势，条件反射般的挥袖洒出了星星点点的银色羽刃，而就在羽刃出现的一刻，男子仿佛见了鬼一般，不敢相信的望着自己的手。 而那还在坠落的女性也惊诧万分：“这是……什么？” “施羽成兵？！”男子只觉得在做噩梦一样。 女子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变成女人了？！” 两具新生的独立个体各显神通，悬停在了高空中，只剩下一头仙鹤继续向下坠落，那仙鹤早已没有了维持化形法相的力气，就在坠落的途中，逐渐恢复成了大鹅的原形。 大鹅砰一声砸进了地面。 摔了个血肉横飞。 悬浮在空中的一男一女根本顾不得大鹅，玄衣男子周身环行着星光般的羽刃，女子手挽霓裳，二者皆是呆滞的望着对方，几乎异口同声：“你是谁？！” “我是李玄素。”玄衣男子抢先答道。 女子迟疑了一瞬：“……夏庆。” 直到这个时候二人终于渐渐察觉到了诡异之处，曾经夏庆因为童年时期的经历，在心中埋下了祸根，后来即使是拜入李凡门下，跟随师父改名为李玄素，也不曾释怀过去。 然而事到如今，这个自称李玄素的男子虽然仍然对年少时期的记忆留有印象，却再也不如从前那般执着，就好像突然便能放下过去了一样。 相较于李玄素的状态，这个自称夏庆的女子也拥有着拜入师门后的记忆，也同样记得这八千年来的所有往事，然而她记忆中最清晰的却是年少时期的时光，母妃叫她男扮女装，叫她与婢女互换身份，叫她逃出皇宫。 夏庆是李玄素，李玄素也是夏庆，二者本是同一个人，却代表着两端不同的人生。 化物神通赋予了这两段人生不一样的生命。 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执念，如今也诞生出了崭新的生命，此时这具名为夏庆的女体，便是化物神通从噬星者识海中割裂出来的部分，进而塑造的生命。 既然无法释怀年少时期的恨意。 那便给这恨意赋予一段崭新的人生吧。 但至少请以‘人’的身份继续前进下去。 “你要恨，我不再拦你。” “你要狂，我也不再阻你。” 深深镶嵌进地面的大鹅早已没有了声息，只有一缕即将油尽灯枯的神识即将随风逝去。 整整八千年的修为，李玄鹤将这身修为全都化作了彩墨，打入了噬星者识海之中，在噬星者的人生中留下了自己最后一幅画作，一幅他最满意的作品。 噬星者所有的癫狂思想全都被化物神通转换成了文字，分离出了识海，没有了这疯癫的想法，噬星者终于变回了人，虽然修为层面会跌落不少境界，但作为补偿，李玄鹤把自己所有的神通都一并送给了对方，并且还为“夏庆”这段人生赋予了生命。 将死之人。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徒留下那么多本领又有什么意义呢。 神识涣散之际，李玄鹤仿佛看到天空中的两道人影爆发出滔天气息，女者夏庆疯了一样冲地表打出了至强一击，男者玄素略作迟疑之后试图阻拦，双方先是在高空中碰撞了一波，夏庆撞开李玄素之后便继续向地表俯冲而来。 这应该是临死前的幻觉吧？ 毕竟临死前还狠狠把这家伙坑了一把，不生气才怪。 说到幻觉。 不光是之前的幻觉，李玄鹤好像看到师父在向自己招手了，在一个无比漆黑的世界中，他亲眼看到一个身披黑色罩袍的青年向自己走了过来，并向自己伸出了手。 “怎么搞成这幅样子？”青年无奈的问了一声。 李玄鹤浑浑噩噩的笑着，他知道，他已经成功把师弟恢复成了人形，这样一来，即使以后师父再见到师弟，也不至于真的会下杀手了，结果李玄鹤刚要笑出声，坦然迎接死亡之时。 青年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鹅颈。 不知何时青年的模样已然变成了一个少年。 “滚后面去！”李良粗暴抓起大鹅甩向了身后。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本已没了声息的大鹅微微动了动，眼看着夏庆便要从高空一脚踏向大鹅的脑袋，大鹅忽然一个翻身从地上弹射起步，主动迎向夏庆扶摇直上。 这一惊变把夏庆震的不轻。 本来就快死透了的大鹅忽然诈尸了，夏庆就知道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没这么容易死，她厉声低喝：“来得好！！” 谁知大鹅速度极快，根本不像一只家禽应该展现出来的动作，只见大鹅振翅腾空之后便来了个筋斗，在旋转过程中利用修长的鹅颈进行离心加速，抡圆了脑袋狠狠砸在了夏庆的腹部上。 夏庆当时只觉得内脏都快燃烧了起来：“阳火金光？！” 急忙后撤之际，当她再次低头看向大鹅，大鹅缓缓抬起了一双燃烧着汹汹阳火的眼眸。 “……不对！他不是李玄鹤！”玄衣男子这时也追了过来，他面露惊容观察着大鹅此时的状态。 夏庆惊疑交加：“元神与肉身完全没有契合度，这是请神上身？” 大鹅只是不言不语，抽身退后之际，左脚画圆足尖点地，右脚后撤立马生状，左翼前撩抚子午，右翼横扫动八荒，眼看这只家禽摆出了这样一个起手式，夏庆与李玄素二人简直比之前更加震惊，跟这只大鹅比起来，突然变成女人都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了。 这是无极功的起手式。 就仿佛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展开一般，李玄素条件反射的释放出无数羽刃，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打击，虽说李玄鹤这身神通用起来令他十分别扭，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他曾身为噬星者的所有能力都集中在了夏庆身上。 夏庆也知道大鹅这套起手式意味着什么，她不确定对方只是唬人还是有真本事，但她不敢赌，于是便用最快速度扯下了肩颈上挽着的血霓裳，结果就在她正准备施展变身神通之际，大鹅抢先发难。 大鹅挥翅就照着夏庆抽了过来。 一击，二击，四击，八击。 连绵不断的打击招呼到了夏庆全身各处，她想退后，身体却被某种吸力拽到了大鹅面前，她想还手，刚刚抬起的手臂便弯折成了曲形，她想释放法相化作血水，周身时空间便产生向内塌陷的引力，将她牢牢固定在了正中心。 无论她想做什么，周天范围内都会产生各种引力与斥力，打碎她的一切反抗。 吸拳与冲拳。 二者便是冲星之力的入门技巧。 所谓混元大罗金仙，便是在一法百通森罗万象的基础上，通晓乾坤混元宇宙四大终极之力，只要被这套起手式沾上了，在对方主动停手之前，是无法终止的，就算被打碎了，拳劲上附带的引力也能将碎肉向内压缩，重新聚拢成拳靶子继续挨打。 接连打出了一百多击之后。 周天范围内的夏庆已被打得失去了人形，多次碎裂，却又被吸拳硬生生压缩了回去，就像在锤肉泥做丸子一样，夏庆好不容易凝聚出了一颗头颅，正要开口发声。 轰！ 夏庆再次重塑出一条手臂，要去抓住大鹅的翅膀，结果还没触碰到大鹅便猛地对折了九十度，向内陷进了自己的胸口，随后便被大鹅一翅膀抽成了肉泥。 忽然，大鹅抽身急退。 “呼……”大鹅气息稍稍紊乱。 李玄鹤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整天就喜欢钻研一些奇奇怪怪的法术与机关，不怎么好好锤炼自己的肉身，这才打了二百多套连招李良就已经感觉到累了，换成正常情况，李良能连续捶打三个月都不用休息。 正当李良准备换一套打法，彻底击垮夏庆之际，夏庆终于赶在下一套打法来临之前，成功憋出一句话：“等、等等——” “……”大鹅稍稍顿住了动作。 他甩了甩修长的老鹅颈，此时突然见到这个女人失去了战意，他狐疑的看了看对方：“你就是李玄素？” 夏庆怔了片刻，其实大鹅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是李玄素，只不过是从噬星者识海中分割出去独属于“夏庆”的一部分，至于一旁真正属于“李玄素”这一部分的玄衣男子，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纠正大鹅。 玄衣男子不动声色的悄悄往后躲了躲。 见到夏庆没有否认这个身份，大鹅怀疑的看了看她：“李玄素不是个男的么，怎么变成女人了？” “我也不甚清楚这究竟是为何……”比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此时的夏庆更在意眼前这只大鹅的身份。 她冷艳的眉目不敢露出丁点的戾气，她小心翼翼的姿态，就像是怕击碎了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不是李玄鹤，我知道你是他用请神术请来的，你到底是谁，怎能用的出冲星之力？” “李良。”大鹅如实答道。 原来不是李凡。 夏庆与李玄素眼中的希冀皆是略微一黯，但他们二人很快又察觉不对，首先大千世界能施展宇宙四大终极之力的极道强者，那都是数一数二排的上号的传说存在，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什么叫做“李良”的混元大罗金仙。 偏偏这令人无比熟悉的连招…… 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像打靶子一样这般打她。 忽然间，夏庆眼睛亮了起来：“师父，您转世了？” 一旁的李玄素也是想到了师父转世重修的可能性，不禁悲从中来，看向大鹅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正要开口说话时，谁想大鹅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突然抬头朝着他望了过去：“你是？” 李玄素滚了滚喉咙。 这冷不丁瞥过来的一眼令他不由浑身僵硬，他下意识答道：“我叫夏庆……” 不知怎么回事，这个玄衣男子竟给大鹅一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令大鹅不由想起了喜欢偷奸耍滑的李玄鹤，大鹅晃了晃脑袋，没再对这个自称夏庆的男子多说什么，随后大鹅重新看向女子：“我确实是转世之人，不过我并不是你的师父，至于你，我记得你原本应该是男儿身，如今这幅模样是个什么意思？” 话语间隐约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看来师父转世之后已经遗忘了前世的记忆。 不然刚刚李玄素骗他自己叫夏庆时，师父不会不知道夏庆正是李玄素的俗家姓名。 只是此时看到本该是男性的李玄素竟变成了女儿身，换作传统的师门长辈，绝对会气的七窍生烟，先打断两条腿再丢进禁闭室反省，大鹅其实从没见过李玄素本人，但他此时仍然是有一股火气莫名窜了上来：“变身之法是为追寻天地自然之道，你怎能用变身之法从男儿变成女儿？这、这成何体统！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我……”夏庆一时语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女儿身，我明明不久前还在和李玄鹤拼命来着……” 李玄素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生离死别的悲欢离合，历经了八千年时光的重逢，本该是喜极而泣，但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上，李玄素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这个夏庆是他的女体，不然他真会生不如死。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四点五章 灵光一闪的救赎 万象山。 在意识到与噬星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之后，夜斗光用阴神把夜无雁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随后便把大夏王朝的情况转告了李良，然而李良却是望向楚云天，继续了与他之前的话题：“怎么样，有什么办法没？” “我又不是哆啦a梦，哪能说有办法就有办法的。”楚云天无语道。 炼成阵的通灵召唤式传送，首先必须要有相应的彼端接收阵式，才可以进行点对点传输，单论技术层面要比万象山差远了。 连万象山都做不到的事楚云天怎么可能做得到，他对此表示很无奈：“我会的东西确实比较杂，炼金术，龙吼吐目，请仙借法之类的，炼金术要遵循施法规则，龙吼术只能和始祖建立通道，就算是请仙借法……” 说到这里楚云天顿了顿。 他脑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 “对啊！”楚云天猛地一拍大腿：“请仙借法！你叫李玄鹤请你下凡不就完了！” 什么叫请你下凡？ 古往今来都是凡人供奉仙家，请仙家借法加持己身，还从来没有过凡人把法力借给神仙的。 刚刚楚云天这句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听的人莫名其妙，李良了解这家伙，这家伙灵感极高，有时他所表现出的胡言乱语很可能就是他超高灵感带来的关联性，或许旁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绝对可以相信他的灵光一闪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选择。 “请仙借法？” “是指请神咒么？” 小院外的夜家二代族人听到了楚云天的喊声，请神之类的仪式，并非什么鲜见的法术，至少在场的就有不少人懂请神咒，只不过并不是专精于此道而已。 然而会用归会用，请神需要三项硬指标，大幸运、高灵感、强命格，全场恐怕没有谁比李良更适合去通灵李玄鹤了。 “李玄鹤不是老叫你师父么，要是他没胡扯，以你和他的关系，哪里还需要什么祭品提升通灵的关联性，你直接在仪式中喊他名字就行了。”楚云天越说越兴奋：“你先通灵他，只要能和他建立双向感应通道，到时候他愿不愿意结缘可就由不得他了，你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这样，最后再这样……” 说到兴头上时楚云天忽然注意到现场气氛有些诡异。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包括李良在内所有仙人都在盯着自己：“……听明白了没？” “原来如此……”李良了然。 什么这样那样的，夜氏子弟简直莫名其妙，这个叫楚云天的少年有明确说过要怎么做吗？关键是李良居然能听得懂，这就有些超出众人的预料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过多解释，现场的众多仙人立刻忙碌了起来，收集楚云天需要的仪式材料。 上好的通灵牌位一块。 带有灵性的新鲜血液五斤。 供奉者一位。 传统方士在与仙家缔结仙缘之前要做诸多准备，无非是怕死，更怕仙家降下天灾，可在万象山这边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至少李玄鹤不会对自己家里降下天灾，更不敢在通灵过程中对自己师父说三道四。 楚云天很快就用鲜血画好了请仙仪式的阵图。 他让李良站在阵图中的阵脚，现场之人观摩着李良的站位，暗自紧张。 在场不缺精通阵法之道的仙人，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个十分简陋并且朴实无华的聚灵召唤类阵法，连镇物都没有，阵级更是只有凡人层次，随便从他们宗门拉个真人级弟子都能随手施展出来，这么简陋的阵图真的靠谱么？ “起阵，通灵！” “唤仙家真名！” 楚云天作为仪式的主持冲着李良使了个眼色，李良立刻会意，开始呼唤李玄鹤的名字。 随着仪式的开始，地面上的阵图缓缓运转了起来，虽然从表面上没有发生任何异象，但是阵图中的阴属性精神能量已然悄悄改变了轨迹，开启了通向第四维太虚界的通道。 太虚界对李良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玩意儿。 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中有一门名曰“神游”，指的正是神游太虚，或许凡人方士还需要被动的等待感应到仙家，换到李良这里，他一个念头便从下丹田之中释放出了跻神。 此地灵气充裕，足以提供给跻神独立行动的能量供给。 一身黑衣短发的青年悄然现身于李良背后，看到这个青年的瞬间，院外的仙人们不由惊呼一声：“出阳神？” 跻神却是看也懒得多看一眼这些一惊一乍的仙家，只身遁入了阵图开启的太虚界通道之中，片刻后，可能是李良觉得只放跻神过去，跻神可能会干出什么十分可怕的事，于是他把踞神也释放了出来，准备一起送过去平衡跻神的凶性。 “又一个阳神？！”这次夜家的族人是真的震惊了。 踞神现身之后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呵，少见多怪。” 阴身修阴神，元体修元神，阳火修阳神，这是修真界众所周知的常识，到了大罗金仙一气化三清的层次，同时修炼阴神元神阳神并不奇怪，然而万象山的修真者却从没见过一个人居然同时拥有两个阳神。 与此同时。 太虚界之中。 跻神和踞神一前一后进入了第四维时空间通道，然而入眼所见，整个世界尽是一片虚无与漆黑。 这个时候本该是和李玄鹤建立双向感应通道的通灵状态，人的思想有多么丰富，通灵期间的色彩就该有多么丰富，抽象或是离奇的光影才是通灵状态的基本现象，然而此时两大阳神所遭遇的黑暗，只能代表一件事…… “李玄鹤已经死了？”李良从两位阳神的视角中察觉到了死一般寂静的通灵。 作为仪式的主持者，楚云天当然能一并感应到通灵期间的异常，他狐疑道：“理论上不应该啊，既然能建立双向感应通道，那就代表宇宙中真实存在着‘李玄鹤’这个目标，起码代表着李玄鹤还活着。” “……等等！”李良忽然心有所感。 请仙借法的仪式是和仙家建立双向感应，阵图的作用就是帮助双方穿越时空互相感应到彼此，所以在建立双向感应之后，身为供奉者的李良当然能够感觉到李玄鹤此时的遭遇。 比如即将到来的攻击。 有什么东西正冲着李玄鹤打过去，从李良的感知层级中可以判断出，这是瞄准了李玄鹤头颅的致死一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正在双向感应通道之中的两位阳神瞬间锁定了某个方位。 也许在这虚无的感应通道之中很难找到李玄鹤，但只要跟随着受击预警的指引就一定不会有错，两位阳神之中，踞神最擅长神通与变化之道，在太虚界行动如鱼得水，他先一步找到了即将消散的白鹅。 “师、师父……”白鹅依依不舍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个狗日的从来就没让人省心过，稍不注意就给他拉泡大的，踞神一把薅起李玄鹤的老鹅颈扔向了身后：“滚后面去！” 紧随其后的跻神根本不管其他，面对四下虚无而又没有目标的黑暗世界，跻神就仿佛知道对手在哪里一般，毫不犹豫便朝着即将到来的攻击迎了上去。 这一刻。 仙与凡供奉互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