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油》 第1章 文家女人 初冬的夜晚,有点儿冷飕飕。夜空黯淡,石鼓坪村的轮廓若隐若现,十几间高低不齐的房子错落有致,窗户里的点点亮光闪烁不定。 村东头一间低矮的树皮房里,一个干瘦、满脸褶皱的老头正盘腿坐在一张破椅子上,对着面前的少年慢悠悠地开口: “跪下,给你爹发誓,你要睡遍文家的女人,给你爹报仇。” 尽管老头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少年还是不敢违抗,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去,问道: “七爷,咱们家和文家有啥仇啊?” 这位被叫做七爷的老头,扬起了他那根形影不离的拐杖,但最终没有打在少年身上,只是在半空中画了个弧,又收回到了怀里。 “我说有仇就有仇,我还能骗你不成?” 少年名叫石宽,今年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村里的张二嫂说他十八了,属虎。 榕树下的石大叔又说他十六,可以娶老婆了。 他也问过七爷,七爷却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石宽家里就他和七爷两人相依为命,七爷还不是他的亲爷爷,村里人说七爷是落魄的前朝王爷,至今还留着小辫子。 多年前,七爷流浪到了龙湾镇,被去赶集的石宽爹石虎带回了家,住在侧屋里。 后来,石宽的父母相继离世,还不会说话的石宽就跟了七爷。 七爷会一些小道法,常常给附近村子的孩子收惊喊魂,换回一些黄米和芋头,把石宽拉扯大。七爷还送石宽去了学堂,认了几年字。 可惜石宽生性顽皮,不是今天偷跑出去灌老鼠,就是明天逃学去摘枣子,没学到什么本事。 今天下午,村里的光棍石柱子带着他去隔壁老营村偷了只小狗,本来约好晚上在柱子家的破房子里炖了吃,结果他被七爷留在家里发誓。文家可是龙湾镇的大财主,房子几十间,家丁长工上百人,就算真有仇也报不了啊。 他可不在乎这些,只想快点吃到狗肉,于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急不可耐地起誓: “爹,我是你儿子石宽,我发誓要睡遍文家的女人,给你报仇!” 石宽起完誓,七爷也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下来,对着石虎的牌位鞠了一躬,严肃地说: “石虎老侄,宽儿他长大,我身体也不行了,是时候给你报仇,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他吧。” 等七爷转过身,想再交代些什么,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七爷气得抡起拐杖,狠狠地敲着地面,破口大骂: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今晚别回来睡觉,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村西头单家独户的柱子家,石宽夹起一块热腾腾的狗肉放进破酸菜坛子盖里。 没办法,柱子家太穷了,家里就两个碗,一个柱子在用,另一个有裂痕的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他只能拿这有缺口的坛子盖凑合一下。 吃了几块狗肉,嘴被烫得直呼气,他一边呼哧着一边看向柱子的床。那发黄的枕头下塞着一块红布,他猜肯定是从哪家屋檐下偷来的女人肚兜,笑着问: “文家的女人嫩不嫩啊?” 柱子啃着狗骨头,顺手一扔,笑骂道: “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文家的女人你也敢想?晚上回去偷你七爷点钱,明天我带你去老营村赵寡妇家,让她给你开开荤,尝尝板鸭就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石宽手一挥,还没等骨头砸到,就把它拍飞了。他笑嘻嘻地说: “别小瞧我,等我哪天得手了,偷条她们的裤衩子,到时候你可别求我给你闻。” 柱子和石宽年龄虽差得远,但两人是好哥们,对这种玩笑话压根不在意。柱子腆着脸调笑道: “文大爷有四个老婆三个女儿,文二爷也有两个老婆一个女儿,个顶个的水灵,你想睡谁呀?” 石宽听柱子这么一说,才知道文家有这么多女人,他哈哈大笑道: “费那劲干嘛,刚才不是说了吗,全睡!” 柱子夹起一块狗肉,见上面还有一半毛没弄干净,就丢进了石宽的坛盖里,继续调侃道: “我看你晚上还是往里睡点吧,不然做梦掉下床可就不好了。” 这一晚,石宽没回家,和柱子挤在那张臭烘烘的破床上。 天快亮时,他被冷醒了,睁眼一看,柱子把那张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被子卷得紧紧的,火塘里的火也早就熄灭了,凉风不停地从那用芭蕉叶封住的窗户往里灌。他抬手在柱子屁股上扇了一巴掌,然后跳下床,夺门而出。 此刻,天才蒙蒙亮,路过榕树根的石大叔家时,勤劳的石大叔已经起来往板车上垒柴火了,看样子是吃过早饭要拉到龙湾镇去卖。 石宽没有打招呼,双手插进袖口里,弓着腰小跑回家。 一推开门,肩膀就挨了一棍。他定睛看去,昏暗中,七爷弓着背站在屋中央。 “七爷,这么早打人,不太吉利吧。” 石宽抬起手臂,缩着脑袋躲到一边。 “我这是替你爹教训你,老子打儿子,再正常不过了,还吉利得很呢。” 七爷的声音像破风箱一样,转身颤颤巍巍地朝里间走去。石宽这孩子皮实,这一棍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又做错啥了,总打我。” 石宽嘴里嘟囔着,但也不敢造次,毕竟七爷是他唯一的长辈,他还得靠七爷给人收惊喊魂,换点吃的填饱肚子呢。 “别废话,跟我进来。” “干啥呀?” 七爷走进房间,划了根洋火,点亮了煤油灯,房间里渐渐亮了起来。 石宽不知道七爷要做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只见七爷在裤腰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床前的一个旧柜子。 柜子里有几件衣服,七爷把衣服翻了翻,拿出一个红包袱,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十个白花花的银元。 石宽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把刚才挨打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笑嘻嘻地问: “是不是天冷了,要去买几件新衣服呀?” “买你个头,你收拾一下,拿上五个银元去龙湾镇,文家榨油坊要招短工,你给我混进去,不睡到文家的女人就别回来。” 七爷拄着拐杖,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 第2章 水灵灵的妹子 石宽这下明白了,七爷昨晚让他跪下发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一切应该都是早有预谋、准备充分的。 打他记事起,七爷就每天让他泡一种有着腥臭味的药澡,说这样以后可以金枪不倒,夜御数女。 七爷还给他讲了好多关于女人的知识,比如怎样取悦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最风骚等等。 他一直觉得七爷是因为娶不到老婆,才把这种变态的想法寄托在他身上。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七爷是来真的。 这老头脾气倔得很,一旦认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石宽知道不用问原因了,他拿起五个银元装进兜里,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早餐都没吃就出门了。 天已经基本亮了,好多大嫂小媳妇已经挑着粪桶出来淋菜,准备干一早上的活才回去吃早餐。 石宽来到榕树根的石大叔家,还没进院门就大声喊道: “大叔,今天是不是要拉柴去龙湾镇卖呀,捎我一脚呗。” “是啊,你要去龙湾镇啊,吃早餐了没?在我家喝碗粥吧,我装完就走。” 这一路有十几里路,还坑坑洼洼的,有个人搭车,上坡时还能帮忙推一下,石大叔自然很乐意。 “对啊,我来帮你一起装吧。” 石宽抽开那竹片编成的院门,走进去帮忙。他可精明着呢,没说自己吃没吃早餐。这车都快装完了,随便帮着搭把手,吃早餐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去龙湾镇干嘛呢?” “七爷说文家榨油坊要招短工,让我去试试。” “嗯,也对,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挣点钱好过个肥年。” “啥肥年哦,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哩。” “你踏实点,不偷奸耍滑,人家哪有不要的道理。” “……”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柴火很快就装好捆好啦。两人在水井边打了一桶水,洗洗手就走进了石大叔家厨房。 石大叔的女儿石妮扎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安安静静的,帮两人端上来了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 这年头,早上能吃得起玉米糊糊的人家,生活条件算不错啦。石宽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喝,还不忘夸了一句: “真香!” “香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石大叔不着急吃饭,先从腰间取下烟杆,装上旱烟。别人是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他却正好相反,饭前必须抽几口,不然吃啥都没味道。 石宽三下五除二就把玉米糊糊喝光了,肚子才半饱,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添了。这年头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每餐煮多少都是定好的。他不请自来,已经分了父女俩的口粮,再添就不合适了。 吃完早饭,石大叔把家里的老黄牛牵出来,套上板车。 石宽和石妮爬上高高的柴堆,在清脆的牛梆声中,朝着龙湾镇出发去。 石妮是石大叔的独生女,二十多岁了,还没嫁人呢,按年纪在这一代都算老姑娘了。石大叔的老婆早就去世了,父女俩相依为命。 她长得挺好看的,还是个大美女呢,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许多男人见了,魂就被勾走一半。 石大叔一心想招个上门女婿,前来说媒的不少,可石妮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石大叔也不好怎么相逼,就这么拖到了现在。和她同龄的女孩子,孩子都好几个了,早就当妈当怕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石妮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就算别人问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 牛车嘎吱嘎吱地摇晃着,石妮那丰满的胸脯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石宽坐在对面,看入了神。 石妮察觉到了,咬着下嘴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石宽还不知道咋回事,傻乎乎地问: “咋了?” 因为前面坐着赶车的石大叔,石妮不敢大声,咬牙切齿地小声骂道: “把头转过去,不许看,毛都没长齐就不学好。” 两人虽然同村,但基本没说过话。石宽对石妮的了解,大多是从柱子那里听来的。柱子说石妮性子烈,谁敢调戏她,肯定会被拿石头砸。 他偏不信邪,不仅不把头转开,还凑近一点,小声说: “谁说没长齐,你要不要看看?” “呸,谁要看你的。” 石妮又羞又急,可碍于老爹在前头,也不敢怎样。 看着石妮因为害羞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石宽觉得可爱极了。他干脆躺下,仰头直直地看着她。 “哎!妹妮,你长得这么漂亮咋没人要呢?要不你嫁给我吧。” “谁说我没人要了。” 石妮这回忍不住了,狠狠地在石宽大腿上掐了一下。 “哎呦!” 石宽疼得大叫,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停地揉着大腿。 石大叔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站起来探出脑袋,焦急地问: “咋了?” “没事,大叔,你这柴火都长蚂蚁了,咬得我屁股疼。” 石宽装模作样地挪了挪屁股,坐到了石妮旁边。 “你这家伙,都到娶媳妇的年纪了,还怕几只小蚂蚁,哈哈哈……” 石大叔调侃了两句,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石妮终于憋不住了,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笑啥?” “笑你太能装了。” “装什么呀,你这只小母蚂蚁咬人可疼了。” “你才是母蚂蚁。” 石妮又把手伸了过来,不过这次只是轻轻一掐,并没有用力。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和一个男人挨着这么近坐着。 也许是异性相吸吧,又或许是石宽看起来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些俊朗。既然都碰到了,那就不想挪开了。 石宽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离得这么近,那不时碰到的柔软大腿和肩膀,还有少女独有的体香直往鼻子里钻,他的心都快化了,自然也是舍不得离开。 就这样,两人心有灵犀地紧紧贴在一起。 石宽好几次都想去捏捏石妮那粉嫩的小手,却一直没敢下手。 路上有好几个上坡的地方,需要下来推车。推完车再爬上车,两人还是会很有默契地靠在一块儿。只是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好像都有了心事似的。 第3章 红绸 晃晃悠悠,颠颠簸簸。太阳都三丈高了,总算是到了龙湾镇,这可是十里八乡最热闹的地儿,住了好多有钱人。 石宽第一个跳下了车,看着石妮慢悠悠地往下爬,他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去托。手碰到那软绵绵的屁股,他心里比早上喝的玉米糊糊还甜。 石妮也没生气,下来后趁人不注意,“嗖”地在石宽脸上亲了一口,红着脸说: “以后不许叫我妹妮,要叫我妮姐。” 石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这刚摸了屁股,就又被亲了一口。幸福能不能别一起来,好歹让他先缓缓啊。 “宽子啊,集市在前头,文家榨油坊在那边,我们就不跟你一块儿走了,好好干,过年请大叔喝喝酒啊。” 石大叔也下了车,到了这儿人多,他可不敢让老黄牛自己拉着车走,得牵着牛头,免得它受惊撞伤别人。 “好嘞,一定。” 石宽傻乎乎地回了一句,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妮圆滚滚的屁股蛋,直到她消失在人山人海里。 石妮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要是真有意思,那去石大叔家做上门女婿也不错。虽说石妮比他大不少,可不是有句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嘛。 正当石宽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撞在他身上,哀求道: “大哥救救我,那个老酒鬼说我偷了他的酒,要打断我的腿呢。” “谁是你大哥啊,滚开滚开。” 石宽一脸嫌弃地把小乞丐推开,臭烘烘的,太难闻了。他自己的衣服虽然也破破烂烂的,但没那么脏那么臭。 小乞丐估计是怕被追来的酒鬼抓住,啥也不敢说了,一头扎进人群里继续狂奔。 石宽瞧了那酒鬼一眼,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了,头发乱得像鸡窝,应该也是个乞丐。从他身边跑过时,带起一股酸臭。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石宽来过龙湾镇,对这里的路很熟。文家的榨油坊不在镇子中心,要过一座石桥,到河对岸那一边去。 文家榨油坊可是出了名的,榨出来的油又香又亮,炒的菜、煎的鱼,香得能把鱼骨头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吃过三回以上的人,绝对不会再想换别的油了。 要说这文家的榨油坊,还有一段传奇故事呢。 文家的祖先文诗通,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搬来的,在龙湾镇开了间药铺,会点儿医术,也给人看病开方子。慢慢地,就在龙湾镇混成了大户人家。 文家的第二代叫文礼明,继承了他爹的医术,医术高明,为人又谦和,深受乡民们的敬重。 到了第三代叫文传辉,就不行了,连个普通的伤病都治不好,药铺也经营不善,家业就渐渐没落了。他的老婆是附近郭家庄郭油壶的女儿,郭油壶自己开榨油坊,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可不想让榨油这门生意断了,就传给了女婿。 这文传辉医术不咋地,对榨油倒是挺有研究。他跑到山里砍了一棵老椎树,放水拖回家做成了榨油笼,把榨油坊搬到了龙湾镇。 说来也怪,这用老椎树做的榨油笼,榨出来的油味道特别香,吃了让人精神倍儿棒。 街头巷尾有个有趣的传闻,说文传辉常和一个怪老头在河边钓鱼,两人好得很。那怪老头是椎子树仙,后来成仙升天了,就让文传辉进山把他的躯壳砍回来做成榨油笼,这样才能榨出好油。 打那以后,附近村子的茶籽果都拉到文家榨油坊来榨,其他榨油坊纷纷倒闭了,文家一下成了大财主。 也不记得从哪一代开始,文家榨油坊改变了经营模式,不再帮乡亲们榨油收加工费了,而是收茶籽果,自己榨油卖。 因为给的价钱高,大家也都乐意。油贵就少吃点呗,反正卖茶籽果的钱能买猪肉煎油,吃猪肉干活更有劲,茶油就让有钱人吃去吧。 文家的茶油可是出了名的,根本不愁卖。每年还没到开榨季节,就有各地客商络绎不绝前来预订了。 到了文家榨油坊前,果然看到一块大木板上,用火炭写着“招短工,月银五块”几个大字。木板前围着几个穿得单薄又破旧的人,石宽也凑上前,碰了碰耳朵旁有颗大黑痣的男人,问:“大哥,文家榨油坊啥时候招工啊?” 黑痣男人也是来找活的,他打量了一下石宽,笑着说: “早着呢,吃过午饭,等陈管家睡一觉,过了未时醒了就开始。今年招的人多,听说要招八十个呢,活有的是,走,先去溜达一圈。” 石宽抬头看看太阳,又瞧瞧眼前的几个人。要招八十个短工,活儿肯定多得干不完。他心里惦记着石妮那圆滚滚的屁股,想着要不先去陪石大叔卖柴火,跟石妮聊聊天也好。 念头一起,他转身走过石桥。桥下小船来来往往,河水静静流淌,一直流到县城。他还没去过县城呢,听说那可比龙湾镇大多了,也热闹多了。 还听说那里的女人穿着开衩到大腿根的裙子,露出雪白的大腿,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骚味。街道上铁盒子带轮满街走,屁股还会冒烟。等有钱了,一定要到城里开开洋荤。 下了石桥,没走多远,他看到一个卖红绸的小摊,两个姑娘正在摊前把红绸系在胸前的辫子上比划。石妮的辫子可比这两个姑娘的粗多了,系上一定好看得很。 石宽犹豫了一下,走上前,笑着问守摊的老头: “老板,红绸怎么卖?” 老头是个生意精,正了一下头上的瓜皮小帽,笑眯眯的随手扯了一条红绸扔给石宽,大声吆喝起来: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杭州带回来的丝绸五毫钱一条。胖姑娘系上能变苗条,丑媳妇拿了也会变得妖娆。买一条送给老婆,老婆晚上乐弯腰,买一条送给妹子,妹子缠着把天聊。要想不单,赶紧扯上一条……” 第4章 小母猪 石宽听了老头的话,心里直痒痒,才五毫钱一条,怎么着也得买上两条啊。石妮有时也会把辫子编成两条,他赶忙把手伸进兜里掏钱。 结果摸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有。他心里一惊,又在兜角抠了抠,还是没有,衣服兜也没破洞啊,钱咋就没了呢? 没办法,他只好放下红绸,垂头丧气地离开摊位。这可是五块钱啊,去文家打短工一个月才挣这么多,就这么丢,太可惜了! 钱怎么会无缘无故丢掉?石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突然,他眼前一亮,闪出一个人影——之前撞他的那个小乞丐。对,肯定是那小乞丐偷了他的钱。 他气得直跺脚,撸起袖子就到处找。龙湾镇这么大,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上哪去找那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啊! 石宽穿街走巷找了半天,乞丐是看到了不少,可那个小乞丐的味都没闻到。他终于泄气了,靠在沿街商铺的柱子上生闷气。 这时候太阳都偏向西了,陈管家也快起床了,还是赶紧去应聘吧。要是找不到工作,他可就得去当小乞丐了。 石宽又跑过石桥,来到文家榨油坊前,发现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穿着都是来找活干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八十。 那传说中的陈管家,也不是未时过后才起床,人家现在就已经开始面试了。石宽赶紧跑过去,挤进那一堆争先恐后的人里。 “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谁再往里挤,我就一脚把他踹进玉龙河。” 人群最里面传来一声恶狠狠的吼叫,还伴随着几声嗷嗷的惨叫,应该是真有人被踢了。原本挤破头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队。 石宽这家伙可机灵了,人家往后退,他就一个劲儿地往前钻,排到了前二十左右。这下,他可算看到最前面的场景啦! 只见一位留着浓浓八字胡的男子,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眼神深邃,一言不发,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看他穿着精致的长衫,应该就是陈管家。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正瞪着眼睛瞧他们呢。刚才大声吼叫的,应该就是这家伙。 石宽在队伍最前头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那个耳旁有块黑痣的男人。不是说要去溜达一圈吗?咋也这么快就到这儿了? 络腮胡走到桌子前,把大黑痣拎出来,拍了拍他的胸膛,嗡声嗡气地说: “你,举起手来,蹦几下。” 大黑痣很听话地蹦了五六下,又挽起衣袖,展示了一下肌肉,谄媚地说: “老爷,我身体倍儿棒,吃得少干得多,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坐在桌子后的陈管家点了点头,络腮胡就把大黑痣拨到一边去,喊道: “你站到这边来,下一个。” 排在第二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衣服单薄,脸上颧骨凸起,眼睛深陷,看起来病恹恹的。他出来后,学着大黑痣的样子也跳了几下,等着陈管家挑选。 还没等陈管家发话呢,络腮胡就自作主张了,他一摆手,说: “就你这小身板,上床都费劲,还出来找活干?快去抓两副药回去,把身子补补吧。” 石宽这下看明白了,这招工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得有点力气才行。自己虽然瘦了点,但年轻啊,应该能选上。 不过,越往下看,他心里就越没底。排在他前面的,也有几个年轻人,有一个看着比他还壮呢,竟然也被淘汰了。 他要是被淘汰,钱又弄丢,可怎么有脸回去见七爷啊!就在他坐立难安时,终于轮到他了。为了被选上,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向上蹦,最后还狠狠地给了自己几拳,装作力大无穷的样子。 络腮胡不敢擅自做主,看向了陈管家。 陈管家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可选的人多了去,不紧不慢地说: “太瘦了,回去吧。” 石宽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这下麻烦了,钱丢了,家是肯定不敢回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才走了不到十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乱糟糟的叫喊声。 “我们这么多人来,你才招八个,这不是拿我们当猴耍吗?” “就是,堂堂文家榨油坊,一年才招八个短工,怕是要倒闭咯。” “多招几个呗,我们大老远跑来的。” “……” 石宽那颗落寞的心瞬间平衡了许多,找不到活儿干的可不止他一个人,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时,一头小花母猪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后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宝宝,我的宝宝,快回来!你们快去把宝宝追回来,它要是被踩死了,你们也别想活了。” 石宽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少女在不远处哭得死去活来,旁边一个六旬老妇拿着汗巾给她擦眼泪。 看两人的穿着打扮,都很华贵,老妇还戴着玉石手镯和金耳坠,应该不是一般人家。而前面那两个忙着追猪的年轻女子,应该是她们的下人。 小母猪个头不大,也就比狗大一点,在人群中乱跑,确实很容易被踩死。说时迟那时快,小母猪刚好跑到石宽跟前,他眼疾手快,弯腰一把将它抱了起来。 那胖妞儿跑过来,二话不说,“啪”的一巴掌扇在了石宽脸上,抢过小母猪抱在怀里。 “你弄疼我家宝宝了,该打。” 石宽的火气“噌”就上来了,捂着脸大骂: “我说你这胖妞儿讲不讲理啊?我好心救你的猪,你居然还打人。” 那胖妞儿压根不理石宽,搂着小母猪就是一顿猛亲。 “宝宝啊,你咋能乱跑呢,坏人会欺负你的,姐姐抱着你,可别再乱跑啦。” 听这语气,瞧这神情,感觉这胖妞儿有点不太正常,石宽也就闭上了嘴,没再骂下去。 这时,一位老妇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问道: “小兄弟,听你这口音,是石鼓坪的吧?” 第5章 入职了 石宽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妇人,怯怯地回答: “是啊,莫非您也是石鼓坪的?” “我是石鼓坪的,不到十岁就出来了,爹娘死得早,也没个兄弟。出来后就没回去过,不知道变成啥样咯。” 老妇人用手里的汗巾擦了擦眼角,一副很伤感的样子。 “原来是一个村的,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 石宽嘴还挺甜,其实那老妇人一点都不和善,脸上的肉皮松松垮垮的,总给人一种谁欠她钱的感觉。 老妇人一高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小兄弟,你在这儿干啥呢?” 石宽看了一眼身后,无奈地说: “找活儿干呢,可这文家只要八个人,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哦,你跟我来。” 老妇人挥了挥手里的汗巾,走向了招工处。 陈管家正带着招来的那八个人要走,看见老妇人踱着小脚过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老太太,今天精神这么好,和慧姐姐出来玩啊?” 老妇人指了指身后的石宽,乐呵呵地说: “是啊,出来溜达溜达,这是我老家来的,你给他找个差事吧。” “得嘞,正好有个翻碾子的活儿,轻松得很,就交给他吧。” 要说这阿谀奉承的本事,还得是陈管家。今天招的都是小工,进了榨油坊都是干些杂活。他却让石宽去翻碾子,这摆明了是要讨好老妇人嘛。 “好嘞,那我走啦,慧姐还吵着要去看杂耍呢。” 老妇人又对石宽笑了笑,然后就和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胖少女一块儿走了。 石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似的,挨了一巴掌,却得到一份好工作。他都忘了谢那老妇人了,还是络腮胡推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那个大黑痣瞧见了石宽,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你和文家老太太啥关系呀?以后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给我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呗。” 石宽这才晓得那老妇人就是文家的老太太,难怪陈管家对她也谄媚奉承。他瞥了大黑痣一眼,嘲笑道: “你不是身体好,能多干活又吃得少吗?换轻松的活干啥?” 大黑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不行。 “兄弟,我也不晓得今年只招这么几个杂工,原来是掌柜把去年那些熟练工都叫回来了,你不也进来了嘛。” 石宽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大黑痣,没想到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大黑痣是知道今年招工只招几个杂工的,他怕人多自己选不上,就把人忽悠走,这样竞争就小了。石宽看穿了他的别有用心,觉得这人不值得交往,也就懒得搭理他。 刚才招工的地方只是个铺面,榨油坊还在后面呢。几个人跟在陈管家屁股后面,朝着一排大房子走去。 还没踏进文家榨油坊,就先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撞击声,进去后看到三个光着膀子、浑身油光发亮的汉子,一起扶着一根水桶粗的撞棍,撞棍用一个大钩子悬挂在房屋正中央。他们后退几步,然后猛地把撞棍撞向前面那巨大的榨油笼。 榨油笼里填满了裹着稻草的茶粉饼,每被撞击一下,茶粉饼就会往前挤一点,黄澄澄的茶油就这样被榨出来了。 这种活都是老师傅干的,几个短工被带到了后面。 大黑痣力气大又吃得少,被安排去劈柴火,其他人有的搬柴烧火,有的爬炕翻茶籽果。 石宽被带到了水房,里面有个巨大的水车,带着大石碾不停地滚动,把茶籽果碾碎。他的任务就是拿根一头削扁的木棍,偶尔搅翻一下茶粉。这活儿轻松得很,甚至有点无聊。 旁边还有个人,负责把碾好的粉末装桶,提到另一个屋子给蒸茶粉的师傅。石宽不忙的时候,就会去帮那人装粉,没多久两人就熟络了。 原来这人姓牛,叫牛强,年轻力壮,大家都叫他牯牛强。他去年就来这里做工了,是个老手。他为人豪爽,听说石宽把钱弄丢了,连铺盖都没带,就热情地邀请他晚上一起搭铺。 石宽当然求之不得,左一声“强哥”,右一声“强哥”,叫得可亲热了。 傍晚收工后,牯牛强带着石宽去领饭吃,还一起提桶打水洗澡。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也不出去玩,早早就上床,钻进了一个被窝。 工人们睡的是大通铺,一般洗完澡后都会去火房烤烤火,或者几个人围在一起,耍点小钱。有人看到他们这么早就钻被窝,就开玩笑说:“这么早睡觉,不会是躲着我们搞屁股吧?” 牯牛强回怼道:“搞你个头啊,提了一天的桶,手都酸了,不累啊?” “这才开榨几天你就喊累,还能干到过年吗?”那人笑着又说。 牯牛强才懒得理他呢,接着跟石宽聊天。 没过一会儿,烤火的、耍钱的也都陆陆续续上床睡觉了。毕竟忙了一整天,大家都挺累的,还是早点上床休息,养好精神,明天继续干活。这时候,牯牛强好像突然想起了啥,说了句:“我去解个手。”然后就急匆匆地下床走了。 石宽也没在意,又和隔壁铺的聊了起来。大家才刚认识,话自然就多了些。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牯牛强一脸疲惫地回来了。石宽就问他:“上个厕所咋这么久才回来呢?” “闹肚子。”牯牛强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就不吭声了。 来文家榨油坊干活,是为了替父亲报仇,要睡遍文家女人的。可是进来了,活也干了好多天了,别说是睡文家女人了,就是连文家的男人都没看到过一次。 不过这都不打紧,那只是七爷的想法,石宽可没放在心上。报仇?他连父亲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报什么仇啊。他自顾自每天干活,和伙计们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这天晚上,牯牛强又说要去解手了。等他才溜出房间,石宽也像只猫一样跳下床,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因为他觉得牯牛强肯定不是去解手,解手哪有那么长的时间,屁股都凉了。 第6章 跟踪 再说了,一到这个点儿就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无精打采的,很难不让人起疑啊。 牯牛强确实是朝茅房跑去的,不过到了茅房后,他撒了泡尿。左瞧右看,发现没人,“嗖”的一下,就钻进了榨油房后面,不见了踪影。 石宽在远处看着,心里嘀咕:牯牛强该不会是去偷油吧?这油可不便宜,要是每晚能偷个三五斤,可比打短工赚得多了。 牯牛强进去后不久,石宽也跟了过去。到了榨油房后面,是两间屋子的夹缝,尿骚味熏天,他们平时尿急了,都会跑来这里解决。 他捂着鼻子飞速穿过这条狭窄的巷道,到了尽头,也没看到牯牛强。这榨油房土墙连个窗户都没有,要想偷油,除非从天而降,看来牯牛强不是来偷油的。 不是来偷油,那大半夜的钻到这里干啥呢?石宽看着前面的另一条巷道,那是他干活的水碾房后面,没啥可偷的呀。 不管了,这儿就这一条道,牯牛强肯定在里面,先找到人再说。石宽又钻进了这条巷道里。 拐了两个弯,在朦胧的夜色中,突然看到牯牛强紧贴着墙面,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 石宽没有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看到墙面上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墙面上应该是有个洞。 更近了一点,他还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也更加清楚的看到牯牛强弯腰贴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 走近后,他轻轻地把手搭在牯牛强的肩上,也好奇地探头想看洞里的情况。 那牯牛强完全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吓得猛退后了半步,看清楚是石宽后,赶忙伸手过来捂住他的嘴。 一股怪味从牯牛强手上袭来,石宽掰开牯牛强的手,无声的干呕了两下。 牯牛强紧张得要命,压低声音喊道: “别出声!” “你在看什么呢?” 石宽边问边把头伸向洞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里面是一个大池子,池水冒着热气,一男一女正在里面泡澡呢。 女的大约二十岁,头发盘在头顶,男的年纪也不大,估计也就二十来岁,这会儿正舒服地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水的侵泡。 石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子看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那皮肤白嫩,那脸蛋沾着水珠,要多美就有多美…… 看了第一眼,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还好这个洞是一个水槽伸进去的,两边还有空隙,洞也比较大,他和牯牛强各从水槽的一边看进去,互不打扰。 男人和女人在池子里泡了快一个时辰,最后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提着马灯走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牯牛强似乎还没看够,低声骂道: “大少爷看来是身体不行了,光泡澡啥也不会干。” “什么?他是大少爷文贤安?那女的就是大少奶奶梁美娇咯?” 石宽不认识文家的人,不过这几天干活时,总听伙计们说起。说这个大少奶奶是个大美女,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能勾走男人的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是她还有谁啊,没得看了,走吧,别透露出去哈,明晚我们又来。” 牯牛强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带头走出巷道。 石宽紧跟在后面,才迈开一步,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不敢站直身体,只得含着腰走路,他追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这么好的地方的,怎么不早点带我来?” 嘿,原来牯牛强去年就发现这个秘密啦! 榨油房里有个蒸茶籽粉的地方,就像酿酒一样,上面要放个天锅,装些冷却水。以前得等水开了舀出来,再换冷水,可麻烦了。 后来不知道谁想了个好办法,在天锅顶上加了两条水槽,一条进冷水,一条出热水。 榨油坊有好几口大锅,汇出来的水可多了。在这干活的伙计,还有文家近百位长工仆人,每天傍晚都来这接水回去洗澡。 文家大少爷文贤安,以后是要接手榨油坊的。每年开榨的时候,他都会搬到榨油坊的一间房住,好管理。 他看着那白花花流走的热水,觉得好可惜,就把水槽延长,一直到他住的房间隔壁。在那砌了个水池,把热水引进去,就成了个温泉。那屋子是他私人的地方,所以每到晚上他就和老婆一起跑进去,享受那热水了。 牯牛强也是去年偶然的一次机会,大少爷叫他去干个私活,才发现这么个地方。从那以后,他每晚都要去水池后面,从那水槽洞偷看。不过没看几天,榨油坊的茶籽果就榨完,他就被辞退回家了。 他一个光棍,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看了梁美娇这个美娇娘后,哪里忍得住啊,日夜想念都快思念成疾了。 今年榨油坊还没开榨,他就跑来问有没有活干了。也正是因为这个,给了陈管家灵感,派人去找去年的短工,愿意干的就继续回来干,毕竟熟手干活更麻利嘛。 这一晚,石宽彻夜不眠,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立刻出现大少奶奶的样子。他也不敢仰着睡,因为难受。一直到天大亮,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石宽干活总是心不在焉,翻搅茶籽粉时,好几次翻出了石槽外,幸亏没有被陈管家看到,否则定挨痛骂一顿。 忙里偷闲的空隙,牯牛强悄悄靠过来,反手拍了一下石宽的大腿,坏笑道: “宽子,是不是想大少奶奶,整日心神不宁的?” 牯牛强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揉捏的动作。 石宽确实是在想,不过这不能说啊。他扭过一边去,编了个谎话。 “我才不想,你昨晚把被子卷得紧紧的,我被冷醒了五六次,今天才没有精神的。” 牯牛强眉头一挑,又低声说道: “我才不信哩,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第一次看时也这样。” 第7章 成为下人 石宽和牯牛强正偷偷摸摸说着话,冷不丁瞧见陈管家绷着个脸朝他们走来。两人像触电似的赶紧分开,装模作样地忙碌起来。 陈管家是冲着石宽来的,石宽心里直打鼓,压根不敢抬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瞄着。 陈管家身后跟着个穿着氅衣的女人,头发盘在脑后,面容姣好,估摸三十五、六的样子。看那氅衣上的绣花,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 “石宽,你会捡瓦不?” “捡瓦?您是说检漏吧,会一点儿。” 石宽停下手上的活儿,心里纳闷儿,不知道陈管家问这干啥。 “那你去给大太太检漏,这儿的活让别人干。” 陈管家话一说完,冲那女人点了点头就走了。他对工人都很严厉,没啥废话,自带一种威严。 “哦!” 从陈管家的话里,石宽知道了面前这女人是文家大太太,也就是文老爷的大老婆。果然是有钱人家,保养得真好,这岁数了皮肤还白白嫩嫩的。 也许是有钱人看不起他们这些穷鬼,大太太只是瞄了石宽一眼,就转过身,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那你跟我走吧。” 石宽应了一声,跟在大太太身后出了榨油坊。看着那扭动的屁股,他不由得想起大少奶奶梁美娇。也不知道这宽厚的衣服底下,是不是也那么大,那么圆? 出了榨油坊往左一拐,就到了文家大宅。这宅子可真气派,青砖灰瓦,三进六排九回廊,大大小小的房间近百间,住的都是文家老爷太太、少爷小姐,还有些家丁仆人。 跟着大太太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一处四合院。这儿比刚才安静些,装饰也简陋点。 大太太领着石宽进了客厅,指着屋顶的几处亮光,冷淡地说: “你看那些地方,都漏雨,还有几处不透光,也渗水了,你上去修修。” “好嘞,梯子在哪儿?” 这活不比翻茶籽粉轻松,但挺新鲜,石宽心里还挺兴奋。 “大耳,把梯子搬出来。” 大太太没理石宽,朝门外喊了一句。 “好哩。” 没一会儿,一个六十多岁、光头、长着一对大耳朵的老头,不知从哪儿扛着梯子冒了出来,把梯子架在了屋檐下。 石宽爬上梯子,掀开了两边的瓦,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儿。 那叫大耳的老头也跟着爬上来,喋喋不休地说: “这房子我看都十年没修了,到处都漏,一下雨,锅啊,盆啊,接个不停。我眼神不好,脚也不利索,不然早上来修了。” “我来修也一样,在哪儿干活不是干。” 石宽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心里却想:这不是大太太住的屋子吗?文家这么有钱,怎么还漏成这样? 他的疑问,很快从这老头的嘴里得到了答案。原来这大太太姓胡,不是他猜的三十五六岁,而是四十三了。比文老爷还大三岁,只是因为吃得好穿得好,又不用干活,看着才年轻些。 文老爷一共娶了四个老婆,除了这个大太太,还有二姨太杨氏,今年三十九岁,不会生养,住在西边,整天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三姨太方氏,芳龄三十六,儿女双全呢,儿子是文家大少爷文贤安,女儿文贤莺在省城读书呢。 四姨太唐氏,也有一个儿子,叫文贤贵,才十五岁。 胡氏命不太好,虽然居正房,但头胎生的女儿,叫做文贤欢,嫁给了县城的赵老爷。二胎还是女儿,是个傻子,名字好听,叫文贤慧,大家都叫她慧姐。不过文家老太太怕慧姐傻被人欺负,从小就带在身边。 第三胎终于是儿子了,可晚出生两个月,在男丁中排老二,没机会继承文家榨油坊。他叫文贤昌,前两年娶了老营村地主家的女儿,可不知为啥,过门不到半年,就暴病身亡。街上算命的李一眼算了一卦,说结婚日子压了龙神,三年内不能再娶。 方氏能说会道,还风骚,唐氏年轻漂亮。老爷自然整天就窝在那俩房里,哪还顾得上大太太,三个月也不宠幸一次。 而胡氏,生了傻女,儿子又不争气,哪还敢吃醋,慢慢就门庭冷落了。屋里使唤的只有大耳刘和老聋婆夫妇,还有个做饭的张婶。 眼看着要下雨过年了,才去找陈管家派个人来,把这老房子修一修。 这房子年久失修,可不是修修补补就能挺过去的,得重新翻盖,把那些破瓦烂梁都换掉。一个上午下来,翻盖不了多少地方。 中午吃饭时,大太太出来说: “你叫石缸是吧?这房子看样子得盖两三天,你明天还来,我下午去和陈管家说一声。” “好嘞!” 这里的饭菜比榨油坊的美味多了,石宽也不在乎别人叫他石缸还是石磨了。 这时,门口跑进来一头小母猪,随后传来一阵爽朗的说话声: “啥事儿呀?还得你亲自跟管家说?” 只见文老太和傻子慧姐进了院门,慧姐一进来就跑到角落蹲下,把头钻进去,撅着老高的屁股,像个孩子似的喊道: “宝宝,你来找我啊,你找不到我。” 石宽想笑又不敢笑,看着那大屁股,又想起了大少奶奶。 胡氏迎上去,叹气道: “我这房子漏雨,趁天气好,赶紧翻盖一下。这不,上午去跟陈管家借了个人。” 老太太脸色有点不高兴,她知道儿子这些年冷落了胡氏,这种事不该让女人出面,于是说: “你也别去跟他说了,我看你这屋里连个跟班跑腿的都没有,这小兄弟我认得,是我娘家的人,以后就留在你屋里听使唤吧。” 也不管胡氏同不同意,老太太先问起石宽:“小兄弟,不做短工,留在我们家当下人,你愿意不?” “愿意愿意,一个月领多少银元啊?” 石宽挺乐意,七爷让他睡遍文家女人,光靠打短工这两个多月,可能都见不完这些女人呢。不过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先问一个月多少钱,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有了钱,就可以不穿牯牛强的裤子,自己买床新的铺盖了。 第8章 立威 老太太笑了,她就喜欢实在人。 “一个月六块银元,比你打短工可多多了。” “那好,我干!” 石宽也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 高兴的还有胡氏,这院子里不是老人就是聋子,有个年轻利索的,可太好了。她指着旁边的小屋说: “老太太让你留下,那你就收拾下住这屋吧。” “好嘞好嘞!” 石宽快速吃完饭,进屋一看,虽然小点,但比大通铺好多了,比他家房子都好不少呢。 他正高兴呢,突然又发起愁来。有房间了,可被褥咋办?总不能睡硬板床吧? 外面老太太和慧姐赶着小母猪走了,胡氏也转身要走。他赶紧跑出来,结结巴巴地说: “太……太太,能不能先支一个……一个银元,我上街买床被褥和衣服,我来的时候弄丢了钱,衣服都没得换,身上……臭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还扯起衣服摆扇了两下。 胡氏柳眉竖起,双手叉腰,骂道: “你这小崽子,第一天干活就想支钱,没门!” 骂完她转身要走,又想到这人是老太太娘家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就换了个语气说: “你先干活,衣服被褥我晚上给你找。” 石宽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又爬上了房顶。晚上有没有衣服被褥?他不敢想,只求别被赶出去流浪就行。 冬日的阳光依然火辣,不一会儿就偏西了,到了开饭时间,张婶在屋下大声喊: “下来吃饭了,吃饱我好收拾回去。” 张婶也是文家的下人,不过她晚上不住这儿,她老公是这儿的小工头,晚上她得跟老公一起住。 石宽下了房,捧着分好的饭,刚吃两口,就听到东屋的胡氏喊他。 “你过来,把这些衣服和被褥拿走。” “好嘞!” 他闻声,立马捧着碗跑了过去。 那是胡氏的房间,虽说没太多装饰品,但也挺雅致。屋里有张花梨木大床,床上的红被又大又厚。地上放着五六件旧衣服,还有一床薄被。 “这些是贤昌以前的,给你了,拿走吧。” 虽然都是旧衣服,现在也没人穿了,但胡氏还是有点舍不得。毕竟是自己儿子的衣服,却要给一个卑微的下人穿,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石宽却高兴坏了,这里的每件衣服,都比他自己穿的好上百倍。他左手端着碗,还夹着筷子。弯下腰,右手搂起那堆衣服,夹在了腋下。 “等会儿我再跑一趟,把这被子抱回去。” 有了衣服和被子,石宽一点都不觉得今天干活累。吃饱饭后,他立刻收拾自己的小屋,还找大耳牛借了个桶,奔向了榨油坊。 刚才铺床的时候,他就发现这被子比他家的好太多了,可不能糟蹋了,得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上床。 到了榨油坊,他没有先去接水,而是找到了牯牛强。 “强哥,我去大太太那干活了,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牯牛强下午就听说石宽被调到大太太那去了,羡慕得不行,酸酸地说: “那晚上我就只能一个人去看鸳鸯戏水喽。” 大少奶奶那曼妙的身材,他也舍不得啊。石宽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就凑近牯牛强耳边,小声说: “这等好事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看,天黑了我就过来,到时一起欣赏。” “嘿嘿嘿……” 牯牛强晃着手指头,一脸坏笑。 石宽没再理他,提桶去接水。等他回到胡氏的四合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房子只有胡氏的房间和客厅亮着灯,大耳刘眼神不好,干了一天活,早就和老聋婆上床睡觉了。 胡氏端着张椅子坐在门口,一见他回来就骂: “你干啥去了?当个下人还整天不见人影。” 石宽心里有点不爽,但也不敢回嘴,小声解释道: “我去榨油坊提水回来洗澡。” “那水又不是金水,有啥好洗的?” 胡氏也不是故意要骂石宽,她只是觉得对下人要一开始就立点规矩,以后才好使唤。 “不是金水,但不用烧水,方便些。” 石宽提着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怕胡氏不让他用那水,那不就白跑一趟了? 好在胡氏也不是那种脾气大的人,指着院门说: “天黑了,把门关上,在里面上锁,把钥匙给我。” “好的。” 石宽很失望,本来还想着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可以去和牯牛强偷看大少奶奶白白的身子。这下好了,门关上还要上锁,出不去了啊。 这胡氏还真怪,拴上门不就行了,还要在里面上锁,怕啥呢?他不敢违抗,只能乖乖照做,关上门锁好,把钥匙交过去。 胡氏不说话,关了客厅门,回房睡觉了。 石宽郁闷地提水去洗澡,洗完后也上床睡觉了。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要不是另一间小屋里传出大耳刘轻微的鼾声,那简直安静得可怕。 冬夜漫漫,石宽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大少奶奶那白花花的身子,也想石妮软弹的屁股…… 第二天清晨,石宽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就被胡氏一把掀开了被子,凉飕飕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胡氏就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道: “你个下人,起得比主子还晚,来这是享福呢?” 石宽看了看外面的天,确实比往常起晚了一些。可能是自己盖一床被子,比和牯牛强睡时更暖和,不小心睡过头了。也可能是这里太安静了,没有嘈杂声,让他睡得太舒服了。 人在屋檐下,哪敢还嘴呀。他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然后赶紧下了床。 胡氏只骂了一句,就呆立在原地。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宽的裤裆,满脸惊讶。那里鼓鼓囊囊的,她可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掐指一算,她已经至少有一年没和老公睡过了,都快忘记男欢女爱是什么感觉了。此刻,这年轻的身体,却唤醒了她那颗沉睡已久的心,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等到石宽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她还在那儿傻乎乎地站着。 第9章 耻辱 这天下午,石宽盖好最后一片瓦,长舒一口气,正想下房时,忽见院门走进一个身穿短褂小袄的年轻人。 年轻人边走边喊: “妈,你在家吗?给我点钱,我没钱花啦!” 胡氏不爱出门,此时正躺在客厅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喊声,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并不答话。 年轻人走进院子,烦躁地拍了一下搭在屋檐下的竹梯,又说: “妈,你在家咋不应我呢?我可是你儿子哟!” 石宽的两条腿已踩上竹梯,被这么一拍,吓得大叫: “别拍啦!摔下来可就脑袋开花了!” 年轻人压根没注意上面有人,反被吓得蹦出几步,抬头看去,瞧见石宽穿着眼熟的衣服,骂道: “你个鳖孙,竟敢穿我衣服,给我下来,看我不揍扁你!” 胡氏赶紧走出来,挥了一下手里的汗巾,说: “叫啥叫!他是老太太给我的下人,来帮着盖房子的。你衣服不穿放着占地方,不就给他穿了。” 年轻人正是文家二少爷文贤昌,听母亲这么说,便不再计较,挽着母亲的手哀求: “妈,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我没钱了,给点钱我花。” 胡氏把文贤昌的手掰开,嗔怒: “这还没到月中,你钱就花光了?找你爹去!” 文贤昌跳上前一步,拦住要回屋的母亲,说: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不喜欢我,问他也不可能给我呀。” “那问我就给你?” 胡氏抬手,把文贤昌拨到一边,又坐回躺椅上。 文贤昌不死心,转到躺椅旁,殷勤地给母亲揉捏肩膀。 “妈,你就我一个儿子,不给我给谁呀?” “好啦好啦,我不要你捏,没轻没重的,我去拿给你。” 胡氏甩开了肩膀,起身进房间。 这时石宽也从房子上下来了,站在客厅的门口看热闹。 没一会胡氏拿着一个钱袋出来,絮絮叨叨。 “我每个月的月钱比你多不了多少,最多给你十块……” “都拿来吧,你整天足不出户,用不了什么钱。” 没等胡氏说完,文贤昌就一把抢过了那钱袋,夺门而出。 石宽也不知道咋想的,看见文贤昌要跑出去,眼疾手快地把钱袋抢了回来,递给了一脸懵的胡氏。 文贤昌惊呆了,他在文家虽然不受宠,但也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啊!今天一个下人竟然敢从他手里抢钱?这还了得!他二话不说,上前两步,抡起手就给了石宽一巴掌,骂道: “你个小混蛋,敢抢我的钱,活腻了是吧?” 石宽捂着脸看向胡氏,本以为胡氏会帮他,没想到胡氏也给了他一巴掌。 “你是瞎了眼吗?他是我儿子,文家的二少爷,你算哪根葱,敢对二少爷无礼。” 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石宽只好乖乖退出客厅,一声都不敢吭。 胡氏每个月有三百个银元的月钱,她自己没花多少,都锁在柜子里,钱袋里只留了少部分。现在估计里面就剩二十多个,她见不得儿子被欺负,把钱全扔给了文贤昌。 文贤昌拿着钱袋掂了掂,塞进怀里,看着门外的石宽,似乎还不解气,走出来骂道: “小混蛋,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我的衣服就算烂在箱子里,也不给你穿。” 石宽心里那个懊悔啊,有吃有住不就行了,管什么闲事呢?现在好了,衣服都没得穿了!他又看了一眼胡氏,无奈地开始解衣服。 这回胡氏倒是有点心软了,走出来制止道: “好啦好啦,几件旧衣服,穿就穿了吧。” “那可不行,他穿了我的衣服,不就和我平起平坐了吗?我要剪烂它。” 文贤昌气鼓鼓地走进屋里,找剪刀去了。 院子里大耳刘和老聋婆心惊胆战地看着,不敢吭一声。 胡氏抢过文贤昌的剪刀,劝道: “剪个角下来就行啦。” 说完又转向石宽,骂道: “呆子,还不赶紧谢过二少爷。” 石宽心里翻江倒海,真想把衣服扒下来,昂首挺胸地走出这院门。但他知道耍骨气没用,出去就得饿肚子。他不情愿地鞠了一躬,说: “对不起,二少爷。” 文贤昌晃着脑袋,轻蔑地说: “我看你好像有点不服啊,你自己剪给我看看。” “没有不服。” 石宽从胡氏手里接过剪刀,掀起衣服下摆,咔嚓咔嚓,他没有剪一小角,而是剪下一大块。这是他的耻辱,总有一天,他要把这耻辱百倍偿还。 耻辱归耻辱,房屋顶盖捡完后,整个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他悠闲地坐在院门口的墩子上,看着其他院子的人进进出出。 这几天他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左边的院子是文贤昌的。文贤昌以前住胡氏这,结婚后分了院子,就搬出去了。 而文贤昌的院子过去,是四姨太唐氏的院子,最热闹的就是唐氏的院子,也是文老爷去得最多的。 再过去就分别是三姨太方氏和大少爷文贤安的院子。胡氏院子的右边,是二姨太杨氏的,因为杨氏吃斋念佛,所以那里最安静,几天也不见一个人进出。 傍晚,吃完晚饭,石宽提着桶又要去接热水回来洗澡,看见胡氏抱着手站在院门口,他有点心虚,不敢往前走,低声问道: “太太,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快去挑两桶水回来,把我的浴桶灌满,我也想泡个澡。” 胡氏不慌不忙地说着。她每晚都要泡澡,不过是在自家院子里烧水,那口锅不大,每次烧的水只能灌小半桶,泡着不太舒服。见石宽每晚都去打水,她突然心血来潮,也想试试。 “哦!” 石宽不敢违抗,换了个水桶就挑水去了。 冬天天黑得快,挑完两担水回来,再去提自己的洗澡水时,路都快看不清了,只能摸索着走。 胡氏有专门的洗澡房,石宽他们只能在角落里围几块板子凑合。等他洗完澡,胡氏早就泡完,回房休息去了。他还得把胡氏的洗澡水倒了,再打一桶清水清洗浴桶。 第10章 唐氏 忙完这一切,他才去关院门,上锁,然后拿钥匙进客厅,隔着房门对胡氏喊: “大太太,钥匙我拿进来了,放在桌上哈。” “拿进来给我,顺便帮我捶捶腿。” 胡氏在里面轻声喊着,把石宽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那我进来了。” 胡氏没有回答。 石宽轻轻推开了门,胡氏的房门和客厅门一般都不栓,这样早上老聋婆进来倒净桶更方便。这大概就是晚上要在院门内加一道锁的原因吧。 房间里点着一盏马灯,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胡氏半躺在床上,氅衣已经脱掉,只穿着一件小衣,上面盖着团花被子。 石宽心跳得厉害,走到床前就不敢动了。 胡氏瞄了一眼过去,轻声说: “过来呀,杵在那干嘛?” 石宽只不过是个穷小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他颤抖着“哦”了一声,上前两步弯下腰,把钥匙放在一旁,双手轻捶那大腿。 胡氏微笑,柔声问: “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好像是十八了。” 石宽紧张极了,这胡氏徐娘半老,长得也不难看,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把他紧张得说话都快带出口水了。 胡氏轻叹了一口气,幽声说: “唉!比昌儿还小。” 石宽不敢言语,小心翼翼的捶着,随着拳头的力道,那大腿有节奏的晃动着,甚是诱人。 安静了一会,胡氏又问道: “娶了老婆没?” 石宽老实回答。 “没有。” 胡氏掩嘴笑,挑逗道: “咯咯……那就还是红花咯?”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啊,想起七爷要他来文家打短工的目的,石宽就更加紧张了。 这大太太不就是文家女人吗,话说得如此的挑逗,石宽却哪里有那个胆量。 胡氏见石宽不回答,就换了一个方式。 “捶做不舒服,你帮我揉捏吧。” “哦!” 石宽改捶为揉,那温热通过掌心,阵阵传送到大脑,他感到全身都发烫了,额头似乎要冒汗的感觉。 胡氏闭上双眼,静静享受着,也静静的等待着。她这是在暗示石宽呢。不过暗示到这个份上,石宽接下来会怎么做,她也没招了。 毕竟这种事情,强来的话很容易搞砸。她在文家本来就不受宠,要是传出去,说不定会被休掉。 石宽呼吸混乱,胡氏的呼吸也不再平稳。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后,胡氏终于受不了了。揉捏得心烦意燥,却又不敢进一步。这揉捏还不如没有,她睁开眼,粗鲁地推开了石宽的手。 “没用的东西,滚远点,别打扰老娘睡觉。” 石宽本来还心猿意马的,听到这句话,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咬紧牙关,捏紧了拳头。 胡氏有些发懵,睁大眼睛,略带紧张地问: “你想干嘛?” “大太太,钥匙在这儿呢,您小心别压着咯。” 石宽真想扑上去,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没用的。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这要是普通人家的女人,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过去,不会这么畏畏缩缩。 可这是文家的女人,文家有权有势,龙湾镇和周围几十个村寨,没人敢惹文家,他也不敢。 “不用你管,滚吧。” 胡氏摸了摸边边的钥匙,放在了枕头旁。 石宽弯着腰退出了胡氏的房间,回到自己那间小破屋。 躺在木板床上,他一宿没合眼。七爷说,让他来找文家的女人,是为了给死去的老爹报仇。看七爷的样子,不像是在乱来,那他老爹和文家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报仇? 做下人虽说有时得受点气,但工作还是蛮轻松的。别的下人是不是这样不知道,石宽就觉得是这样。 这天,胡氏让石宽把一些家具搬到院子里水洗一下,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完这些,就没什么事儿了。不过,根据他这几天的经验,这时候绝对不能去门墩那儿坐着,不然肯定又会被派活。 冬日暖阳,照得人直打瞌睡。胡氏连打了两个哈欠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说: “石缸,你去我柜子里把那件灰色的小袄拿出来,跟我去老太太那儿一趟。” “好嘞!” 石宽进房间打开柜子,拿出小袄走到客厅,殷勤地准备给胡氏穿上。 胡氏却白了他一眼,骂道: “给我穿干啥,找个袋子装起来,给慧姐送去。” “哦!” 石宽只好又去找了个袋子,把小袄装起来。对于这种责骂,他早就习惯了。 胡氏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来这里这么多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白天出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上左瞧右瞧。 走到四姨太门前时,正好碰上唐氏和小儿子文贤贵走出来。 唐氏是几个姨太中对胡氏这个正房最尊重的,一见面就微微行礼,说: “姐姐,安好,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在家里待得闷了,去老太太那坐坐。” “哦!我有点事,就不陪你去了。” 胡氏和唐氏寒暄着,石宽偷偷瞄了唐氏一眼,这女人真漂亮,比大少奶奶还好看几分呢,穿着也十分有品位。她穿了一件翠绿色的袍子,把胸部的线条都明显地勾勒出来了。 那袍子长长的,都过了脚踝,两边还有开衩,肯定是城里女人穿的那种。只不过现在是冬天,里面穿着裤子,白白的大腿就看不到咯。 唐氏的儿子文贤贵,都十五岁啦,还是一副孩子气,怯生生的,躲在唐氏背后,也不和人说话。 石宽早就听大耳刘说过,这个小少爷性格内向,不喜欢跟人接触,在镇里上了几年私塾,文老爷想把他送去省城读书,他死活都不肯去。大耳刘还说文贤贵是女人投胎转世的,现在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石宽偷偷把唐氏母子打量了一番,就收回了目光,一摇头,发现远处墙根下,那仇敌文贤昌也在往这边看。 第11章 骑马 石宽心里有些发慌,不敢和文贤昌对视,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不过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文贤昌的眼里满是贪婪,有点像牯牛强偷看大少奶奶洗澡时的眼神。 胡氏和唐氏寒暄了几句,继续往前走。文老太的房子在这排四合院后面,还要再走一段路。 转弯的时候,石宽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唐氏走路时腰肢一扭一扭的,就像风中摇摆的柳枝一样,那本来不大的屁股,也被扭得像朵花。 石宽心里纳闷,为什么有钱人家的女人个个都那么漂亮?老天怎么就不把一些漂亮女人分给穷人呢? 还没进老太太的院子,就听到里面鸡飞狗跳的。 “都用四只脚爬,宝宝是四只脚的。” “不能比它快。” “哈哈哈……就这样。” 一进院门,就看见两男两女四个下人陪着慧姐跪在地上爬,那只小花母猪在几个人中间钻来钻去。老太太坐在台阶上,开心地笑着,也不阻止。 这慧姐的智商估计也就和五六岁的小孩差不多,玩性特别大。两个月前,她和老太太上街,看到人家卖小猪崽,喜欢得不得了,抱着当时最小的一只小母猪不松手,老太太只好买了回来。 从此以后,吃饭抱着,睡觉抱着,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宝宝”。这宝宝也挺通人性的,玩成一团,晚上拉屎拉尿,还会自己跳下床去到角落解决。 可能是上次有过接触,宝宝一见到石宽,就跑过来咬住他的裤腿,哼哼地撕扯着。 慧姐虽然傻乎乎的,但有老太太撑腰,地位可高啦!这小母猪也不是谁都能惹的,石宽很机灵,蹲下身轻轻抚摸它的背,安慰道: “宝宝乖,别咬我的裤腿,我的裤腿脏,别弄脏了你的嘴。” “宝宝咬他,他是坏蛋,上次还抓你,快咬死他。” 慧姐跪着爬过来,竟然也学宝宝的样子,咬住石宽的另一条裤腿。 上次帮慧姐抓宝宝,没想到被当成了坏蛋,石宽真是无语,但又无可奈何。 胡氏是慧姐的妈妈,看到女儿爬来爬去,就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骂道: “爬来爬去的,不嫌脏啊,起来。” 这一巴掌可不得了,慧姐不管三七二十一,躺在地上打滚,大哭起来。 “奶奶,她打我,她也是坏人,把坏人赶出去。” 阳阶上的老太赶紧跑过来,一边扶起慧姐,一边责怪胡氏。 “她爱爬就让她爬嘛,你打她干什么?” 有了老太撑腰,慧姐更得意了,滚得更远,又滚了回来。 “坏人出去,坏人出去。” 胡氏没办法了,只好换了个语气,说: “我不是坏人,我是你妈妈,天冷了,给你送小袄来。” 石宽趁机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慧姐一旦哭起来,可没那么好哄,她接过袋子就朝石宽扔去。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开。” 石宽本来是蹲着的,被这么一砸,向后倒去。那宝宝也仗着慧姐撑腰,跳到他肚子上乱拱。 宝宝这一闹,倒是救了胡氏。慧姐圆滚滚地爬起来,立刻破涕为笑。 “对,宝宝骑马,哈哈哈,骑马……” 胡氏轻轻松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对石宽说道: “你来当马儿给宝宝骑吧。” 石宽岂敢不从,立刻翻过身来,四肢着地。 慧姐抱起宝宝,放在了石宽的后背。 那宝宝也真会享受,一口咬住石宽的衣领,像人一样驾驭着他。 那几个下人见状,庆幸不用再受折磨,纷纷退到一旁休息。胡氏也搀扶着老太太,一起走向阳阶。 石宽像狗一样在院子里爬行,慧姐在旁边跟着拍手叫好。 石宽心里感慨,要是有下辈子,就算投胎变成一只老鼠,也要投到富人家。这穷人在富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人。 还没等石宽想完,更大的压力立刻袭来。慧姐玩得兴起,抱起宝宝,也跨坐到了他身上,像孩子般叫着: “好玩,好玩,我也要骑马。” 驮一只小母猪还好,现在加上胖乎乎的慧姐,石宽瞬间感觉泰山压顶,手臂都有点弯了,差点扑倒在地面。 慧姐可不管这些,一手抱着宝宝,一手去拍打石宽的屁股。 “跑快点,你到底有没有力气啊?跑得这么慢。” 石宽有苦说不出,早上吃的一碗玉米饭,瞬间就消化完了。还没走几圈,他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石宽再也承受不住了,一下子软绵绵地趴倒在地。他以为慧姐会给他一巴掌,没想到慧姐扔下宝宝,抓着裤头向远处跑去。 “我尿急了,快帮我开门。” 那两个在旁边休息的女仆,赶紧起身,跟着慧姐跑了。 石宽翻过身来,仰面朝天,舒服地呼了口气。他真希望慧姐永远待在茅房里别出来。 没一会儿,慧姐就出来了,但却完全忘了石宽,跑去跟女仆玩别的了。 石宽也不管地上凉不凉了,闭上眼就呼呼大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大腿一阵疼,睁眼一看,原来是胡氏在踢他。 “起来啦,在这儿挺尸呢,回家!” 他一个激灵,赶紧麻利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跟着胡氏回家了。 才进院门,那文贤昌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了。石宽心里对他有恨意,也不打招呼,直接就走进去了。 胡氏见了文贤昌,挥了挥手里的汗巾,不高兴地说: “你又来干啥?我可没钱给你了。” 文贤昌把手插进衣袖里,笑嘻嘻地说: “妈,你看你说的,好像我来你这儿就是要钱似的。” “不要钱你来这儿干啥?” 对于这个儿子,胡氏是不抱指望了。这孩子从小就调皮,不想着干正事。本来以为他娶了老婆,老婆能管管他。谁知道那柳氏短命,半年就死了。现在的文贤昌没人管了,彻底自由了,整天也不知道干些啥。 文贤昌走进客厅,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说: “妈,我想问你借个人,帮我干点小活。” 一听这话,胡氏就有点生气,提高嗓门说: “你自己院里丫头仆人七八个,还问我借人,好意思吗?” 第12章 密谋 文贤昌丝毫没有生气,指着石宽说: “我院子里那些人都是饭桶,没你这小子聪明,你把他借给我呗?” 石宽非常惊讶,他觉得文贤昌借他绝对不是去干小活,而是因为心里还怨恨他,要带他去折磨。 胡氏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说道: “我这儿就这么一个机灵点的下人,你要把他折磨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文贤昌有点不高兴了,甩了一下袖子说: “你看你说的,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我干嘛要折磨他?你不借就算了?” “好啦好啦,石缸你就跟他去吧,早点回来,晚上还要帮我挑水回来洗澡。” 胡氏虽然不太喜欢文贤昌,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借吧。 文贤昌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说道: “那我就把他带走啦,天黑之前一定把人送回来。” 主子都发话了,石宽不敢违抗啊,虽然他还是相信文贤昌是要整他,但也只能跟着去。 出了院门,文贤昌拍了拍石宽的肩膀,笑道: “老弟,别害怕,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不整你就不整你,你放心吧。” 石宽怎么可能放心呢?但也只好违心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隔壁就是文贤昌的家,文贤昌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蔡婆子,给我弄碟花生米,烫壶酒来。” “好的,少爷。” 墙根下一个正在做针线活的中年妇女,放下手里的活,走进了厨房。 石宽不知道文贤昌要干什么,忐忑不安地跟着进了屋。 文贤昌坐在桌子前,招呼石宽一起坐下。不一会儿,有个下人端来了一个炭火盆,塞进了桌子底下,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和文家二少爷同坐一桌,石宽没有特别激动,而是有些坐不住。他紧张地问道:“少爷,有什么活儿啊?您尽管吩咐,我干完就走。” “哎呀!着什么急呀,先陪我喝一杯。” 文贤昌说话间,蔡婆子端上来一碟炸花生米和一壶温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文贤昌举起酒杯,对石宽扬了扬,说: “老弟,来,走一个。” 就算要被整,那也得先喝一顿,石宽举杯一饮而尽,还抓了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文贤昌把一双筷子推到石宽面前,说: “用筷子,斯文点儿。” 石宽不用筷子,就是想惹恼文贤昌,让他有话直说,别憋着。可文贤昌还是不紧不慢的,这让他心里更没底了。 连喝了几口酒,吃了不少花生米,文贤昌才不慌不忙地说: “老弟,你觉得我姐怎么样?” 石宽知道文贤昌说的是慧姐,他觉得莫名其妙,问道: “什么怎么样?” 文贤昌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闲人靠近,才又说: “我看我姐挺喜欢和你玩的,你能想办法把她带出来,绑了吗?” 听到这话,石宽吓得酒杯都快碰倒了。 “带出去?绑架?” 文贤昌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小声点,不是真的绑架,就是把她骗出来,从老太太那儿讹点钱花,完事儿了再放回去。” 石宽只知道这个二少爷不务正业,不干好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坏,连自己的亲姐和奶奶都不放过。他一下子站起来,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可不敢,这事要是搞不好,是要吃官司的。” 文贤昌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拍在桌上,闷哼一声: “坐下。” 石宽哪敢和文家少爷斗啊,无奈之下,只好又坐了下来。 文贤昌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阴阴地说: “我心情好时,叫你老弟;心情不好时,叫你狗杂种,明白吗?” “明白。” 石宽清楚,被文贤昌看上,只能硬着头皮干了。唉!进了文家,何时丢了性命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报仇?更别想睡文家的女人了。 文贤昌拿起酒壶,给石宽的杯子又添了些酒,小声说: “跟我干,不会亏待你的,我吃肉,你也能喝口汤。” “知道了,那我该怎么做?” 既然上了“贼船”,石宽也不再畏畏缩缩,拿起筷子,不停地夹着花生米。有吃的先吃,有喝的先喝,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我今天看到你和那傻子玩得很开心,老太太对你印象也不错。以后你没事就多去老太太那儿玩,先混熟。” “我是下人,得听太太的,她不去我没机会去啊。” “这个你放心,我会安排。” “好吧。” 原来,文贤昌今天见到唐氏身穿旗袍,身材凹凸有致,心里瞬间起了波澜。他在墙角偷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父亲文敬才。 这可不得了,对父亲的小老婆有想法,那可是大逆不道啊!他急忙说要跟母亲去奶奶那里,然后慌慌张张地走了。 到了老太太院门囗,正好看到慧姐骑着石宽。这段时间他打牌输了很多钱,想到老太太大把的闲钱,便有了这个主意。 花生米被吃得一颗不剩,酒壶也已空空如也。眼看着要办的事毫无头绪、八字没一撇,文贤昌实在不愿再款待石宽,于是便放他回家去了。 石宽穷苦出身,哪里尝过如此美酒?归家途中尚无异样,只觉身体微微发热,双眼有些困倦,便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小憩片刻。 谁知这一睡竟睡到天色将晚,猛然惊醒后想起还得替胡氏挑水,连饭都来不及吃,急忙挑起水桶飞奔而出。 或许是那酒劲道太足,此刻他仍感觉头昏脑涨,脚步踉跄,挑水时更是数次险些跌倒。待将满满一桶水倒入胡氏的浴桶后,他已疲态尽显,懒得再去为自己打水,径直走进厨房,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饭菜,风卷残云般吞食起来。 吃饱之后,他揉了揉肚皮,朝胡氏的洗澡间走去。还要帮胡氏倒掉洗澡水,清洗浴桶,今天的活儿才算结束哩! 此时洗澡间内亮着昏黄的灯,他掀起低垂的门帘,正欲迈步进入,眼前的一幕却令他瞬间热血沸腾。 第13章 秘密 只见那胡氏仰头枕在浴桶上,双眼微闭,不知在想着什么,双手则随意地搭在桶沿。浴桶里的水热气腾腾,淹没了她大半身子。 因水冒着热气,整个屋子都有点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 今晚的水比较热,泡得很舒服,胡氏便多泡了一会儿,还眯着眼睛小睡了一会。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睁眼一看,果然是石宽像尊石雕一样站在门口。 她吓得拿起漂浮在桶里的毛巾,破口大骂道: “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往常晚上石宽都是看到胡氏进了房间,这才才进来倒洗澡水,把木桶洗刷干净。今晚他有些迷糊,以为胡氏已经回房了,就走了进来。 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可是一个下人,赶紧放下门帘转身出去。 “回来!” 不知为何,刚刚还骂他混账的胡氏,又在里面叫了起来。他停下脚步,怯怯地问了一句: “太太,你有什么事?” “进来,帮我搓一下背。” 胡氏和刚才若判两人,声音变得十分柔和。 静悄悄的,在这个院子里,就更加静了。大耳刘和老聋婆两人睡得跟死猪一样,敲锣都不一定叫得醒,所以胡氏并不害怕,直接说道。 这时候叫进去,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石宽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心跳加速,声音如鼓,连他自己都能听得见。 他不再犹豫,颤颤巍巍的走进去…… 夜,一如既往的安静,静得没有任何人知道刚才在洗澡间里发生了什么。静得让躺在床上的石宽难以置信,这种好事过来发生在他这穷小子身上。 第二天早上,石宽还在睡梦中,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凉意,他睁开眼,发现胡氏不知何时悄悄进了他的小屋。他惊得直坐起来,慌乱的盯着胡氏。 石宽还没来得及说话,胡氏就在他耳边,轻声说: “别出声,一会儿吃早饭,你端碗进客厅来。” 石宽刚想问为什么,胡氏已经把手抽出来,离开了小屋。 他这小屋,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只是几块木板拼成的。要关就把木板挪过来,要开则是把木板移走。任何的人,只要想进来,那随时都可以进来。 他起床穿好衣服,简单的洗漱完毕,慢慢回味着昨晚的事。 不一会儿,张婶就做好了早饭,她用捧盆装上胡氏的饭菜,走进客厅。出来后就冲着院子大声喊道: “早餐做好了,自己来拿,吃饱把碗放盆里,我一会儿回来洗。” 主子和下人的饭菜都是张婶做的,但差别可大了。 就像今天早上,胡氏特意要求煮了六个鸡蛋,还蒸了一小段腊肉,粥也是八宝银耳粥。而几个下人的,就只有统一的玉米糊配咸菜。要想吃肉,得等到逢五逢十的晚上,才会有那么几块。 石宽走进厨房,拿起自己的那一碗,走到院子里,晃了几下,发现大耳刘和老聋婆觉得外面冷,已经捧着碗回自己小屋吃了。 他一弯腰,闪进了客厅。 那胡氏早已在里面等着了,立刻关上半边门,压低声音说: “快来吃几个鸡蛋补补。” 石宽盯着桌上大瓷碗里,那几个白嫩的鸡蛋半飘半沉,馋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呀,既能睡胡氏,又能吃这么大补的东西,简直是人生最美的事啊! 他也不讲客气,夹起一个鸡蛋就大口咬下去。那刚刚煮熟,蛋黄还没有完全凝固的,听说这样的鸡蛋最补了。 胡氏娇嗔地看着石宽,轻声说道: “别急别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胡氏好不容易碰上石宽这么个男人,可不得好好疼惜啊。 石宽一连吃了五个鸡蛋,又灌下一大碗汤,还真有点噎着了。不对,不是噎,是撑着了!他看着碗里还剩小半碗的玉米糊糊,竟然有点嫌弃。 胡氏从半掩的门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珠一转,又溜到石宽身边,压低声音说: “吃饱了就赶紧出去,不然张婶一会回来收拾东西了。” 石宽捧起自己的碗,一溜烟跑了出去。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就像个木偶似的,让干啥就干啥,一句话也不说。 这一整天,胡氏也不再对他大呼小叫,也没给他安排活儿。 晚上,还是和往常一样,他去挑水回来给胡氏泡澡,洗净浴桶,栓上门,上好锁。 他拿着钥匙走进客厅,看见胡氏的房门留了条拇指宽的缝,心里就忍不住砰砰乱跳。 “太太,钥匙我拿进来了,放桌上了。” “你不送进来吗?” 胡氏在屋里回答得很小声,声音软绵绵的,把石宽的魂都勾走了一半。 有一就有二,石宽二话不说,急吼吼地推开门。 那胡氏早就在门后候着,石宽一进来她就上去抱住。 月光如银,夜色撩人。 昨晚才初次相遇,两人都还有些提心吊胆。现在经过一整天的准备和揣摩,石宽反而不急了。 胡氏这近半辈子,就只跟文敬才这么一个男人。她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没想到老爷天开眼。把石宽送到了她面前,真是感慨前半生都虚度了啊! fy过后,她依然靠在石宽怀里,不知羞地说: “宝贝儿,明早我让张婶再给你煮鸡蛋吃。” 这肉麻的称呼,使得石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还是温和的说道: “你说张婶会不会起疑呀?” “明早我当着她的面吃一个,她就不会怀疑啦。你吃得快点,吃完赶紧走。还有,你白天注意点,别用那种饿了仨月的眼神看我。晚上天一黑就锁门,自己进来哦。”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胡氏也怕啊。别人要是被发现了,可能就身败名裂了,她要是被发现了,可能会倾家荡产呢。 说实在的,虽说得了便宜还有好吃的补身体,可胡氏毕竟年纪大了那么多,也不是啥光彩的事。石宽自然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事…… 日子啊,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发生着各种事。 第14章 第一次行动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又滚到了一块儿。 这一晚,石宽直到鸡叫第二遍才偷偷摸摸回自己小屋。 快乐的时光一连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石宽在院子里清洗石臼,胡氏打算过年舂些糍粑。这时,文贤昌贼头贼脑地钻进院门,对着石宽挤眉弄眼。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坏事了。 文贤昌不跟石宽搭话,径直走进客厅,冲着胡氏喊道: “妈,你吃不吃小河鱼?柳家店那边有人在堵河鱼,我和石宽去买点回来。” 龙湾镇有条大河穿流而过,可以行船通航,这种河里的鱼有股泥腥味,不怎么好吃。而支流小溪里的小河鱼,个头虽小,但味道鲜美,没什么腥味。尤其是油炸后,那滋味连老母鸡汤都不换。胡氏娘家有条水常年不没过膝盖的小溪,她最爱吃这种鱼。 胡氏一听,立马从躺椅上起来,说: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又想骗我钱吧?” “看你说的,我可不要你的钱,买回来分你一半。” 文贤昌知道母亲的喜好,故意这么说。 “那我拿点钱,让石缸跟你去。” 胡氏说着走进房间取钱。 这可正合文贤昌心意,他没跟进去,却是抻着脖子说: “多拿点,多买点回来,油炸了下酒。” “刚才还说分我一半,现在又让我多拿钱,就知道你,每个月领那么多钱都花哪儿去了。” 胡氏边摇头边出来,手里还是拿了几个银元。 有钱就好,文贤昌才不管这些呢,他飞快地接过钱,一下子就蹦出了门槛,对着石宽喊: “走吧!” 石宽很不情愿,但也没办法,看了一眼胡氏,还是跟在了文贤昌的身后。 一出院门,文贤昌就凑近过来,贴着石宽的耳朵说: “老太太和那傻子去了柳家店,我们也跟着去,你要找机会和那傻子玩,先搞好关系,知道不?” 石宽不敢违抗文贤昌,但对他的话却觉得有些刺耳,说道: “她不是你姐吗?怎么左一个傻子右一个傻子的叫?” 文贤昌弓起手指,在石宽脑后狠狠地弹了一下,怒骂道: “你还敢教训我?是不是活腻了?” 石宽把脑袋缩进衣领里,不敢再吭声。 文贤昌觉得可能还得利用石宽,于是把脾气收了收,又说道: “她本来就傻,不叫傻子叫什么?你不是叫石宽吗?我妈怎么叫你石缸?”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她听错了,叫习惯了就改不过来吧。” 石宽恨透了文贤昌,要不是忌讳是文家二少爷的份上,他早就把人踹进沟里,狠狠地揍一顿了。不过他又想,你打我,我却睡了你娘,也算扯平了,心情就好了一点。 两人出了文家大宅,过了石桥一直往上游走,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柳家店。 柳家店很小,只有二十来户人家,背靠着大山。从山里流出一条小溪,汇入了不远处的玉龙河。 还没进村,就看到溪面上黑压压地蹲着一群人。他们把门板和床板拆出来,堵住了一段溪水,让水流改道。然后拿药鱼草在剩下的浅水里搅动,把那些被困住的鱼儿闹晕,收集起来。由于堵的河段比较长,规模很大,邻村也有不少人来看热闹,或者是跟在身后,捡漏一些小鱼,或者翻石头下的石虫小虾。 远远就瞧见老太太和几个下人在岸边铺了个垫子,坐着瞧热闹呢。平日里最贪玩的慧姐,这会儿却乖乖地抱着小母猪坐在老太太边上。 文贤昌带着石宽也来到了老太太旁边,殷勤地说: “奶奶,您也在这儿啊,真巧!”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爱搭不理地说: “昌儿,你来这儿干啥?” “我妈爱吃小河鱼,我听说这儿闹鱼了,就赶紧过来,想买点回去。” 这人啊,还真有两副面孔。文贤昌在别人面前嚣张得很,不可一世的,但到了老太太跟前,却装得比猫还温顺。 老太太本来不太信这个孙子的话,可看到石宽在边上,石宽是胡氏院里的人,也就将信将疑了。 “你别买了,我跟你岳父说过了,今天所有的鱼都卖给我,我回去给各房分分就行。” “这样啊,那也行,我岳父在哪儿呢?” 文贤昌抬手遮在眉毛上,假模假式地看向那黑压压的人群。他老婆就是柳家店柳老财的女儿,不过老婆死后他就再没来过,连岳父柳老财都快被他忘了。 老太太知道文贤昌是啥人,继续看她的热闹,不再搭理他。 文贤昌的心思当然不在柳老财身上,没一会儿就挪到了慧姐旁边,指着人群说: “姐,这么热闹,你咋不去玩儿呢?” 慧姐虽然有点傻,但也不喜欢这个游手好闲的弟弟,但还是伸出一根手指给文贤昌看,委屈地说: “疼!” 边上一个下人帮忙解释道: “刚才我们带慧姐下去找鱼,她被大石虫咬了一口,哭着就回来了。” 慧姐还挂着泪珠呢,听到有人帮她说话了,嘴一咧,想哭又憋了回去。 “疼,吹吹……” 文贤昌趁此机会,赶紧拉过一旁的石宽,装出关心的样子说: “他给你吹,那让他当马给你骑吧。” 石宽不敢违抗,赶忙跪下,把屁股冲向慧姐,无奈地说: “来骑马,我驮你去玩。” 慧姐就跟小孩似的,得好一会儿才能从坏心情里走出来。这会儿石宽往上凑,可就惹恼了她。她抡起小拳头,跟雨点似的就捶了过去。 “不骑不骑,你滚开。” 石宽自讨没趣,灰溜溜地滚到了一边。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受罪了。 文贤昌在旁边看着,那叫一个着急啊,不停地给石宽使眼色。可石宽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文贤昌也没办法,有老太太在呢,他也不好直接指挥,只能干瞪眼。 瞪眼也没有用,石宽装作没看见,能拖得一时就一时。这里是河滩地,到处都是突出的石头,要是真的给慧姐当马骑了,那膝盖不得跪出血啊。 第15章 小马拉大车 堵水闹鱼的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鱼捡完过秤,还答应帮忙送去文家。没了热闹可看,大家也准备打道回府。 老太太是坐着滑竿来的,其他人跟在一旁。文贤昌不甘心白跑一趟,便在慧姐身边撺掇: “姐,奶奶有滑竿坐,你不想骑马吗?” 慧姐这时气也消了,来了兴致,开始找起石宽来。 “我的马儿呢?” 石宽就在后面跟着,听到喊声,心里叫苦不迭,战战兢兢地回答: “在这儿,马儿在这儿。” “帮我抱宝宝。”慧姐把宝宝塞给文贤昌,叉着腰对石宽下令,“快趴下,给我当马骑。” 石宽愁眉苦脸,怯生生地说: “小姐,能不能不骑马,我背你行不?” 文贤昌抱着小母猪,一脚踢在石宽的脚弯处,骂道: “跪下,让你当马就当马,哪来这么多废话。” 石宽无奈,只好跪下。这驮着回去,这么远的路程,不得个三天三夜啊。 慧姐这个傻丫头,哪懂这些,两腿一跨就骑了上去,还哼起了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歌谣。 “我的马,快快跑,跑到河边洗个澡……” 老太太可不糊涂,她在滑竿上回过头,轻喝一声: “下来,在这儿骑什么马。” 慧姐虽然疯疯癫癫,但却很怕老太太,脸立刻拉了下来,阴沉沉的。她双脚岔开,站了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石宽感激不已,赶紧从慧姐身下爬了出来。 这可不合文贤昌的心意,他推了一下站着生闷气的慧姐,又说: “不骑马那就让他背,背着多爽啊。” “不行,男女有别,一个大姑娘趴在男人背上,像什么话。” 在家里没有外人,那怎么行都可以,在这人来人往的,不被人说闲话吗?老太太一下就制止住了。 文贤昌不甘心,跑到老太太面前,卖力地劝说起来。 “奶奶,我姐姐不是傻嘛,一个傻子哪懂什么男女有别啊,只要她开心不哭不闹就好啦。” 这句话一下就戳中了老太太的心窝,她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慧姐,无奈地说: “那好吧,你想背,就让他背吧。” 慧姐的脸立刻雨过天晴,开心地说: “快过来蹲下,背我背我。” 反正都是要被折磨的,背总比被骑好。石宽老老实实地蹲在慧姐面前。 只见慧姐像大厦倒塌一般,趴在了石宽的背上。 石宽感觉如泰山压卵,整个人都快扑倒在地。不过还有另一种感觉,那就是慧姐的胸脯像面团一样软软的贴在背后,舒服极了。 慧姐虽然有点傻有点胖,但也比大多数姑娘漂亮啊,而且出生在有钱人家,穿着打扮都很不错,好多男人都还垂涎呢! 这样一想,石宽背着也不觉得那么吃力了,甚至还有点享受。 “姐,好玩吗?” 文贤昌抱着小母猪,紧紧跟在旁边。 “好玩,快点跑,别让宝宝追上我了。” 慧姐夹紧石宽的腰,兴奋地催促着。 背着一个姑娘,还是挺爽的一件事,石宽配合着跑起来,说道: “小姐,那你坐好了。” 为了逗慧姐开心,文贤昌抱着小母猪在后面追着,还不时地把小母猪往慧姐屁股上撞。 “宝宝追上来咯,咬你屁股啦。” “快跑快跑,宝宝咬我了,啊……啊……” 慧姐兴奋极了,在石宽背后拼命扭动着,身体还向前撅着。 看着嘻嘻哈哈的三人,老太太的担忧一扫而光,她真心希望慧姐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 不过,她心里又冒出一个问号:这文贤昌,平时见到慧姐总是一脸嫌弃,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还主动献起殷勤来了? 别看文贤昌抱着二十来斤的小母猪跑了一阵,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了。 而石宽背着比自己重很多的慧姐,可能是最近天天有鸡蛋吃,还有余力回过头去扭慧姐的屁股,去撞猪头。 慧姐不用走路,但在石宽背上剧烈扭动,竟然也出了一身汗。 三人嘻嘻哈哈地回到文家,文贤昌已经累瘫了,把小母猪重重地扔下,一屁股跌坐在旁边。 慧姐心疼“宝宝”,从石宽背上跳下来,踢了文贤昌一脚,就去抱她的“宝宝”了。 “宝宝疼不疼啊?以后咱们不跟这个坏蛋玩了,哼!” 石宽也很累,双手撑着膝盖站在一旁,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掉在地上。 家里的那些下人和长工,看到这一幕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后面紧跟着回来的老太太,还没下滑竿就大骂起来: “看什么看!慧姐走累了,让下人背一下怎么了?谁要是敢乱嚼舌根,我就撕烂他的嘴!都回去把你们的主子叫来,分点鱼回去,要么油炸,要么烘干。” 那些围观的人,有好几个散去了。不一会儿,三姨太方氏、四姨太唐氏,还有大少奶奶梁美娇都各自带着下人来了。 再次见到梁美娇,石宽已经没有那么兴奋了。他现在每晚不但能看到不穿衣服的女人,还能摸能啃呢,自然就没那么期待了。 梁美娇无非就是年轻些,漂亮些,也没啥特别的。倒是初次见面的三姨太,让他感觉挺新鲜。 方氏的胸脯特别大,把衣服侧边的盘扣都撑得快崩掉了。她每走一步,胸脯就颠一下,真担心一不小心会掉到地上。 方氏也很漂亮,鼻梁挺直,眼角微微上扬。按照七爷以前教他的审视女人的标准,这种女人最风骚,总是欲求不满。 石宽在观察文家的这些女人,文贤昌也在看。他累得像条狗,一看见唐氏来,立马精神了,过来帮忙分鱼。 “都把篮子放下来,奶奶说了每家都有份,我来帮忙分哈。” 唐氏自己提着竹篮,弯下腰把篮子放在那一大筐鱼旁边。 文贤昌假装去接篮子,趁机捏了一下唐氏的手,谄媚地说: “你爱吃什么鱼?我帮你挑。” 唐氏察觉到被捏手的含意,脸微微一红,把手扯出来,转身问躲在身后的儿子: “你爱吃什么,让二哥给你挑。” 第16章 杨氏 这几天晚上,老爷总是在唐氏院子里过夜,方氏有点儿不高兴。她提着大竹筐,冲着文贤昌囔囔: “挑什么挑?人人都挑的话,就把最差的给老太太好啦。” 文贤昌听出她在指桑骂槐,赶紧打圆场。 “没事的三姨娘,奶奶是为了让我们高兴,您喜欢吃什么,我来帮您挑。” 方氏可不吃文贤昌这一套,说道: “我不挑,什么鱼都行,别辜负了老太太的好意。” 文贤昌心里很不爽,在接过方氏的下人阿珠递过来的簸箕时,趁方氏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一幕恰巧被唐氏看到了,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唐氏和方氏一直在争宠,两人的明争暗斗大家都心知肚明,文贤昌这也算是站了队,自然就赢得了唐氏的好感。 既然你不识趣,那我也不客气了,文贤昌故意挑了很多扑石鱼给方氏。这种鱼肉质松弛,内脏又多,不管是煎还是炸,都不怎么好吃。 鱼分好后,石宽拿着属于胡氏的那一份回家。由于二姨太杨氏院子里没人来,他还得把属于二姨太的那一份送过去。 杨氏的院子就在隔壁,冷冷清清的。石宽推开虚掩的院门,偌大的房子,一个人都看不到。还好听到东厢房有敲木鱼的声音,证明这里有人住,不然还以为进了鬼屋呢。 杨氏的院子里本来是有几个下人的,都被她辞退了。她一个人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也不和别人交流。 “二太太,您在吗?我给您送东西来啦。” 石宽在门外喊着。东厢房的木鱼声瞬间停止,片刻后响起一个柔弱的女声。 “谁呀?” “我是大太太院子里的,叫做石宽,老太太买了一些鱼,分点给你,让我给你送来。” 石宽边走边回答,打量的这个院子。院子虽然很气派,但到处布满了蜘蛛网,竟然让人产生一种破败的感觉。 “我不吃荤,你拿走吧。” 杨氏在里面应着,木鱼声再次响起。 “拿走?我是拿给老太太还是大太太啊?” 石宽有点犯难了,老太太也真是的,明知道二姨太吃素,还送什么鱼来呀? 杨氏不吭声,继续敲着木鱼。 石宽转身要走,却见陈管家也钻进了院子,他惊讶地问: “陈管家,你也来二太太这儿?” 陈管家不知道石宽在,满脸不高兴,低声呵斥: “石宽,你是大太太院子的人,到这儿来干啥?” “我……我给二太太送鱼来了,这是老太太吩咐的。” 石宽见陈管家脸色不好,赶紧搬出了老太太。 这时屋里的杨氏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停止了敲击木鱼,有点慌乱地说: “你是石宽吧?把鱼拿进来,这些鱼还没去内脏吧?顺便帮我处理一下。” 石宽纳闷了,刚才不是说不吃吗?怎么又要了?杨氏虽与世无争,但也是文家的主子,他可不敢违抗,只好推门进去。 “好嘞。” 石宽推开门走进东厢房,发现这里被改成了佛堂。烛光闪烁,烟雾缭绕。杨氏穿着青衣布帽,盘腿坐在蒲团上。 虽说快四十岁了,但因为没生过孩子,身材还像个少女,脸像猪油一样白,不用化妆,粗布衣服也掩不住她的美丽,石宽看呆了。 陈管家也跟着走进来,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在佛堂里踱着步,说: “二太太,你这房子有点透光,改天我叫人来给你修一修吧!” “不用,见光不漏雨,漏雨不湿佛前人,随缘!” 杨氏都没请陈管家落座,头也不回的,就把人家的好意给拒了。她一边转着佛珠,一边敲着木鱼。 这会的木鱼声听起来明显有些烦躁。石宽不知道杨氏有啥心事,再加上有陈管家在这,他总觉得有点压抑,就说道: “二太太,这是佛堂,我在这弄鱼不太好,我还是把鱼端出去,到外面弄吧。” “不用,你就在这弄,佛祖看淡生死,不碍事。” 石宽话才说完,杨氏马上答话,语气和那木鱼声一样烦躁。 石宽不敢违抗,只得说: “好嘞,那我去打水来。” 石宽打了一盆清水,把大些的鱼内脏去掉,装进另一个干净的盆里。小些的鱼就在水里过一下就行,这一带吃小河鱼都这样。反正基本都是油炸,炸熟了也吃不出屎味。 陈管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问问那问问。见杨氏对他爱搭不理的,又见石宽弄鱼还得好一会,觉得无趣就走了。 陈管家一走,杨氏马上就放松下来,停止了敲击,挥挥手,对石宽说: “你也走吧,这鱼我不要了,你拿回家自己处理。” “哦!” 石宽觉得很奇怪,但又不好意思问。这鱼拿回去他肯定也有份吃,就更不想问那么多了。 出了院子,杨氏也跟了出来,石宽清楚地听到她在里面把院门也拴上了。 回到自家院子,张婶已经支起油锅,把弄干净的小河鱼裹了些面粉,小心翼翼地放进油锅里。 胡氏见他又把鱼拿回来了,问了一下,也就不再理会了。 夜晚,石宽和胡氏一番云雨之后,搂抱着靠在床架上,吃着油炸小河鱼解闷。石宽把在杨氏那里的事讲了出来。 胡氏听了不太高兴,轻轻弹了一下石宽的脑门,略带醋意地说: “那骚狐狸肯定是看上你了,你可别去招惹她,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肯定会把你的小鸡儿割了,扔到玉龙河里喂鱼。” 石宽吓得裆下一凉,赶紧夹紧双腿,慌张地说: “那我们……我们不会被发现吗?” “我们天一黑就把院门关上了,外面那两个又聋又老,走路都慢吞吞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啊。” 胡氏说着,塞了一块油炸小河鱼到石宽嘴里,还把饱满的胸脯又往他手臂上贴了贴。 石宽嚼着香喷喷的小河鱼,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杨氏身上,不屑地说: “我一个小下人,二姨太怎么会看得上我?我看她是和陈管家有一腿,我去送鱼,说不定是坏了他们的好事。” 第17章 串门 这么一说,胡氏也觉得有点道理,心里想着杨氏一个人守活寡那么久,肯定忍不住的,不禁有点同情地说: “老爷也真是的,就算不喜欢,一年也该去一两回啊,把人家晾那儿十几年,这不逼着人家偷汉嘛!” “十几年?你是说老爷十几年都没和二姨太睡过觉?” 石宽觉得难以置信,虽说杨氏现在年纪大了点,但十几年前还是很年轻的,而且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不来呢? “老爷亲口说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去二房,这还有假。” 胡氏把手伸进被窝,搂住了石宽。她庆幸自己虽然也受了老爷的冷落,但至少一年半载的,还能被老爷宠幸一两次。要是像杨氏那样守活寡那么多年,她早就不想活了。 “老爷为什么不喜欢二姨太呢?” “我哪知道啊。” “二姨太看起来也挺漂亮的呀。” “我不漂亮吗?” “漂亮。” “那还等什么……” 石宽早已被胡氏撩得心痒痒,又滚进了被窝里。 他年轻力壮,又常年用七爷特制的药水泡澡,折腾上那么几回,根本不在话下。 也许是觉得杨氏可怜,也许是想去看看杨氏是不是真的在偷腥。第二天,好久没出门串过门的胡氏,竟然带着石宽去了杨氏的院子。 一推门,发现门从里面拴着,两人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仔细听,听到有木鱼的敲击声,石宽就拍着门板喊道: “二太太,在家吗?我家太太来看你啦。” 拍了好几次,声音一次比一次大,里面才传出回音。 “哦,来了来了,稍等一下。” 不一会,厚重的门板被拉开,露出了还是青衣布帽的杨氏,看到的是胡氏在外头,赶紧行礼,说道: “是姐姐呀,我失礼了。” “说哪里话呢妹妹,我在家无聊得很,都不知道该去哪家玩儿,就想起你来了,过来走走。” 胡氏边说边带着石宽挤进了门。 杨氏随手拴上门,笑着说: “姐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儿清静,也没个下人伺候,就怕招待不周啊。” 十几年了,胡氏来这院子的次数还不到五回,看着这熟悉的环境,她不禁有些感慨,觉得两人的遭遇还真是相似啊。 石宽微微弯着腰,仔细打量着杨氏。杨氏身材高挑,是文老爷四个老婆中最高的一个。她没有化妆,但脸却干干净净,可谓是眉清目秀。胸也不小,穿上朴素的青衣,别有一番韵味。 这样的一个美人儿,文老爷十几年都不亲近,其中肯定有原因。 胡氏跟着杨氏进了佛堂,回头看到院门被拴上了,不解地问: “大白天的,妹妹怎么把院门拴上了?要是老爷来了,不得叫半天门吗?” 杨氏从里屋拿出一些盐花生和瓜子,摆在桌上,语气幽怨地说: “他才不会来呢,要来早就来了。我关门是为了防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免得打扰我的清静。” 胡氏嘴快,立刻说: “你是说陈管家吗?老爷倒是有心,派他来看看有没有要检修的。我那儿早就漏了,还是我自己去问陈管家要人,才修了一回。” “哦,你也命苦啊。” 杨氏见石宽在门外候着,就又说: “小兄弟,你进来拿点吃的吧。” “谢谢二太太。” 石宽乐呵呵地进来,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又乐颠颠地走了出去。 胡氏对这个下人很是得意,夸耀道: “就是他呀,本来在榨油坊做短工,老太太见我这儿没个得力的下人,就把他安排到我院子里来了,还真挺好用的。” 杨氏也许是太久没跟人打交道了,又或许是对主子夸下人这种事感到奇怪,疑惑地问: “怎么个好用法?” 胡氏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假装弄掉了一颗花生在地上,弯腰去捡,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当然是在床上最有用啦,比老爷可强了十倍不止。不过这种事可不能说,等她直起身子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笑着说: “妹妹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他干活利索,妹妹要是想往那方面想,那我借你用用好了。” 杨氏没想到胡氏竟敢这么大胆,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脸红了,羞涩难当。 “姐姐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早已一心向佛,没有别的念头了。” “我倒是有念头,可那死鬼被老三老四迷得晕头转向,早就把我忘了。” 胡氏这说的倒是真心话,和石宽在一起是见不得光的,而且只能满足她的欲望,并没有其他实际的好处。要是老爷能常来她这儿,石宽嘛,要不要都无所谓。 杨氏见胡氏竟敢骂老爷是死鬼,知道她没把自己当外人,也就放下了戒备,叹口气说: “我啊,早就死心了,所以也不抱什么期望了。” “我就纳闷了,你当初可是黄蜂镇第一大美女,年轻又漂亮,那死鬼怎么十几年都不近你的身?” 胡氏也不是突然失宠的,不然也不可能给姥爷生下三个孩子。她是因为年纪大了,老爷有了新欢,才慢慢被冷落的,所以对杨氏失宠的原因,实在想不明白。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他看腻了自然就不喜欢喽。” 杨氏一通胡诌,其实个中缘由,只有她和老爷晓得,这种事儿,也不好跟外人说。 两人边吃边唠,把门外的石宽忘得死死的。 石宽在门边偷听呢,他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女人,也跟乡下妇女一样,聊些让人臊得慌的。 他听入了迷,连盐水花生壳都不敢用力捏,生怕惊到屋里的人,就听不到这些了。 同时,他从杨氏的话里估摸出,杨氏拜佛就是无奈之举,其实凡心还没死。说不准跟胡氏一样,想找个人快活快活呢? 要是这样,那陈管家可能真和她有一腿。可她昨天对陈管家那冷淡的样子,又不太像啊? 人真不能光看表面,就像谁能想到,天天吃斋念佛的杨氏,居然还有凡心呢。 石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看杨氏。 第18章 偶遇 两个女人一聊就聊到了下午,而且似乎还聊得很开心呢。 从那以后,胡氏每天都要来串个门儿,两人俨然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这天,胡氏正准备出门,就看见慧姐的小母猪蹦跳地跑进了门,随后传来慧姐那欢快的声音: “宝宝,你看看我的马在不在家,把它找出来,我要骑马!” 胡氏以为是老太太来了,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却看到是文贤昌追着慧姐来了,等两人进了屋,她阴着脸问: “老太太呢?你竟敢私自把慧姐带出来玩,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慧姐根本不理这个母亲,绕过去就把石宽按在地上。 “我的马,我的马,你是我的马。” 文贤昌气喘吁吁地笑着说: “是奶奶让我带她出来骑马的,她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扒我的皮。” 胡氏看到还有一个下人跟着过来,就相信了文贤昌的话,说道: “那你们就在院子里玩,别乱跑出去,我去隔壁二娘家坐坐。” 石宽看着慧姐这个疯婆子,头都要炸了。他刚才怎么就没赶紧伺候胡氏出门呢,要是早出去半盏茶的功夫,就不用受这罪了。现在他只能乖乖地跪在地上,让慧姐跨坐上来。 胡氏一出门,文贤昌就凑过来,小声说: “人我给你带来了,好好逗她,等混熟了就实施我们的计划。” 石宽叫苦不迭,只能无奈地驮着慧姐在院子里爬。 慧姐的手如同快板,噼里啪啦地落在石宽的屁股上,嘴里还兴奋地喊着: “我的马儿,快跑啊,你是不是没吃草啊,去那边吃点草,哈哈哈,吃草咯。” 石宽驮着慧姐到了院子角落的一棵树下,那儿有些杂草,他就把头在那晃了晃,装出吃草的模样。 这可把慧姐逗得哈哈大笑,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慧姐也挺好逗的嘛,只要够有趣,就能让她开心,不一定非得骑马。石宽试着说: “小姐,这马儿太瘦了,再骑就要累死了,不如让它先休息下,我们挖虫子玩好不好?” “虫子?虫子在哪里?会不会咬人啊?” 慧姐似乎对那天被石虫咬的经历还心有余悸,却又充满了好奇。 石宽指着地上的一个洞,哄骗道: “在这里面呢!有我在,它不敢咬你。” “好,把它挖出来,你把它咬死。” 慧姐躲在石宽身后,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洞口,既紧张又期待。 那通人性的小母猪,也在旁边“哼哼”乱叫。 石宽拿起一根树枝,慢慢地挖着小洞。这样逗慧姐玩,可轻松多了。 玩了好一会儿,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扭头在院子里找寻起来,这才发现文贤昌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文贤昌,压根就不是来逗慧姐玩的。他这几天老是往老太太院子里跑,总在慧姐耳边说骑马的事。 老太太自然不放心让文贤昌带慧姐出来,这天被他缠得烦了,就叫了个下人跟着,还规定只能在胡氏的院子里玩,不能乱跑。 文贤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能成功带出来一次,那肯定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对方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候计划就能实施啦。 他把慧姐带到石宽那儿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 没过多久,看到唐氏远远地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势婀娜多姿,把文贤昌都看入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唐氏也看到了文贤昌,想起他之前为自己出头的事,就报以微微一笑。 可就是这一笑,让她不小心踢到了地上凸出来的一块石头,一个踉跄向前扑了出去。 跟在身后的下人桂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唐氏,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在门口的文贤昌却被吓得心惊肉跳,急忙跑过去,也在一旁搀扶着唐氏,关切地问: “有没有踢疼啊?” 唐氏的脸一下子红了,急忙把手抽回来,羞涩地说: “没事没事!” 文贤昌又蹲下身,捏住唐氏的脚尖,轻轻地揉着,心疼地说: “鞋子都踢花了,怎么会没事呢?回去找点药酒擦一擦。” “好,我回去看看。” 话虽这么说,可唐氏并没有把脚抽回来,任由文贤昌。人人都讨厌文贤昌,她却不觉得有多讨厌。 不过,好景不长,远处有个人走了过来,她才不得不把脚抽回来,在桂芳的搀扶下离开了。 看着唐氏一扭一扭地离开,文贤昌忍不住把手放到鼻下,咧嘴坏笑起来。 这个四姨娘真够味,要是能…… 文贤昌无奈的晃了晃脑袋,这可是他的四姨娘啊。 说来也巧,走过来的人正好是陈管家。他没留意这边的情况,只看到唐氏急匆匆地走了。等走过来看到文贤昌还蹲在地上,好奇地问: “二少爷,今天咋这么老实,蹲家里不出去啦?” 文贤昌站起来,在陈管家的长衫上抹了抹手,说: “出去啥啊,还没到发月钱的时候呢,哪有钱出去玩啊,你也不借我几个。” 陈管家也不生气,就任文贤昌抹,还诉苦道: “二少爷啊,你借我的那三十个银元还没还呢,我哪还有钱借你啊。” “领了月钱就还你,三十个银元就要你的命啦。” 文贤昌很是不满,一转身就走了。 陈管家站在原地想了想,就朝二姨太的院子走去。 这个文贤昌,一有钱就出去赌,没钱了就到处借。不管你身份多高,只要借钱,那身份自然就降了一级,所以他对这个二少爷也没太多顾忌,甚至少了些尊重。 陈管家有老婆,还是文老爷远房的亲戚,就因为这层关系,他才能来文家当管家。他老婆姜氏,今年三十七了,相貌普通,胸和肚子屁股一般大,活脱脱像个大水桶,他觉得没啥意思。 他一直想娶个小老婆,可每个月就领那么点钱,根本不够,加上姜氏又厉害,每次说这事不是给脸色就是大吵大闹,他也头疼得很。 既然不能娶小老婆,那就在外面找点乐子吧,这些年,他也有了一两个相好的,只是长得都不太合心意。 他多少也算个读书人,总想找个漂亮点的,一起享受人生最快乐的事。这不,二姨太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第19章 忘了拿锤子 二姨太那可是风姿绰约,整天一个人对着青灯古佛,肯定是很需要男人安慰的。真奇怪,陈管家去了那么多次,她却总是不搭理人家。 但陈管家就是不死心,一有空就往那跑。 二姨太可是文老爷的老婆啊,陈管家这是不要命了?其实不是,他一直在文老爷身边,知道老爷不把二姨太当人看,所以才敢这么冒险。 而且他觉得二姨太肯定是想男人了,只是没碰到合适的机会而已。要是真成了,只要大家都不说,那文老爷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杨氏的院子比较偏僻,没什么人来往。陈管家看了看巷子两头,确定没有别人,就弯着腰闪了进去。 到了杨氏院门前,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不像以前那样上了锁。他心里高兴坏了,大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也听不到木鱼的敲击声。他看了看东边的厢房,门是开着的,马上走了过去。 哎呀,杨氏和胡氏都在呢,估计是一起聊天聊累了,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只见杨氏,有一缕青丝从布帽里钻了出来,斜挂在那白净的脸上,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 她趴着,胸前那两团肉刚好压在桌子上,虽然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姿势实在是太诱人了,陈管家看得都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杨氏睡得不太沉,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进屋,睁开眼一看,竟然是陈管家,吓得她身子往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陈管家,你怎么进来的?” “我叫了你两声,你没答应,看到门没栓,就进来了。” 陈管家本想上前扶住杨氏,看见胡氏也醒了,就没敢乱动。 经过几天的交心,胡氏已经知道陈管家就是杨氏口中的不三不四的人,她板着脸说: “这是二太太的院子,没经过允许你就敢进来,是不把老爷放在眼里哦。” 陈管家心里一惊,赶紧弯下腰行了个礼。 “太太,您严重了,我哪敢放肆啊。我是想着二太太这屋子好几年没检修了,您看这天气,不出三天肯定下雨。我来问问要不要检漏,不然房子漏雨,也是给老爷丢脸啊。” “我喜欢安静,姐姐家的石宽看着挺机灵的,也会检漏房子,明天我叫他来弄一下就行了,就不麻烦陈管家了。” 杨氏很讨厌陈管家,为了防止他以后再拿这个理由来骚扰,就搬出了石宽。 胡氏明白杨氏的意思,也帮着说: “是啊,妹妹喜欢清静,就别折腾了,叫那石宽来弄弄就行。” “这样啊,那我就不用操心了,告辞!” 陈管家不敢太放肆,毕竟这两位还是太太。而且有胡氏在,他和杨氏也产生不了什么火花,就识趣地走了。 陈管家走后,胡氏也起身离开。走到院门时,她又回头对送出来的杨氏说: “妹妹守了这么多年,老爷也不来住一宿半夜的。既然陈管家有意,你还不如跟了他,及时行乐呢!” “呸,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杨氏满脸通红,生气地说。 胡氏轻轻捶了杨氏一拳,笑着说: “知道妹妹你贞洁,以后我可不说啦。” “这才是我的好姐姐,明儿记得把那石宽叫来,这天看着是要下雨了,捡盖一下也好。” 杨氏回了胡氏一句,关上门,上了栓。虽然心里还是想有个男人抱抱,但她确实把贞洁看得很重,不然这么多年早出去偷人了。 第二天,石宽被胡氏叫来帮杨氏捡盖房子,胡氏就和杨氏在佛堂闲聊。 杨氏的房子没有胡氏的那么破旧,几年前她还有下人的时候,已经翻修过一次,这次检修,也就是加些瓦,把那些被野猫弄松的压实。两天时间,就差不多弄好了。 这天下午,盖好最后一片瓦,他沿着梯子爬下来,发现胡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而杨氏正在厨房烧水。 “二太太,房子已经盖好了,那我走了啊。” “佛堂里还有些我和你家主子吃剩的花生,你拿回去吃吧,辛苦你了。” “好嘞,谢谢啊。” 石宽走进佛堂,随手把锤子放在桌上,把剩下的花生、瓜子、藕片,统统装进兜里。 这个杨氏真是好人啊,来干活虽然不管饭,但会给钱让胡氏拿回去让张婶买点肉加餐,现在这些他一年都吃不了几次的零食,也都让带回去。 石宽高兴地蹦着回去,分了点给大耳刘和老聋婆,剩下的全部用油纸包好,塞进了被窝里。 突然,他想起来锤子还落在杨氏的佛堂,家里也没啥事,不如过去把锤子拿回来,顺便帮杨氏打扫一下院子。 院子里到处是他捡盖时扔下的碎瓦木片,杨氏那么大方,他也该表示表示啦。 就这样,他来到了杨氏的院门前。门还是他出来时顺手关上的样子,他推开门走进去,瞄了一眼厨房,没看到杨氏,就直接往东厢房走去。 还没走进屋,就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他的心立刻紧张起来,像打鼓似的怦怦直跳。 这东厢房被分隔成好几间,正房是佛堂,里间是杨氏的卧室,靠近角落的那间就是洗澡间,他进去过一次。里面的布局和胡氏的很不一样,有一个大大的木盆,还有一张矮板凳。 水声正是从洗澡间传出来的,毫无疑问,杨氏正在里面洗澡呢。 石宽只犹豫了两次吞口水的时间,就轻轻地迈开脚步,慢慢地靠了过去。 这里的隔断都是木板做的,虽然有榫卯拼接,但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有了一条条能塞进小竹片的裂缝了。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杨氏正坐在大木盆里,用小瓢舀水往身上浇。由于木盆不高,还在里面放了张矮板凳,而且杨氏是面对着石宽这一边的,所以石宽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杨氏指定是没有觉察到外面有双贪婪的眼睛在偷看,忘情的边浇边用毛巾擦洗,一下一下的。 第20章 石女 石宽看傻了,心里还寻思着:这杨氏咋比那梁美娇还好看呢?她的每一个动作,就像能把人的魂儿勾走似的。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杨氏竟然是个石女! 关于石女,民间说法可多了去了,最常见的有两种。一种说是不能生孩子的,还有一种说是白虎坐堂。嘿,杨氏可倒好,这两样她都占了,简直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石女! 还有人说,白虎坐堂的石女克夫,厉害的能把男人克死,轻则让家里败落。这下石宽明白了,为啥文老爷十几年都不搭理杨氏了。 其实刚开始,文老爷对杨氏那可是百般疼爱,他才不信什么白虎克夫呢,看着杨氏那洁白如玉的身子,他还觉得挺有趣。 可两年后,文老爷到下面的村寨收药材时,和一个村妇勾搭上了。那秀花可真是风骚入骨,把文老爷侍候得乐不思蜀,都不想回家了。 有一天,正当两人在村妇家行苟且之事时,村妇的老公突然回来了。看到了这一幕,气得要命,拿起门后的扁担就打过来。文老爷猝不及防,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不过那男人瘦得跟排骨似的,三个月没吃过肉,哪是文老爷的对手。文老爷回过神来,三两脚就把他踹倒在地,还踢吐了几口血。 后来,没多久村妇就死了,那男人也死了,文老爷的肩膀也落下病根,一到刮风下雨就疼得厉害。 有次他在街上碰到了算命的李一眼,算完卦后,李一眼说他家里有个蚂蝗精转世,专门吸他的精血。还说他现在只是被吸了一点,还没伤到元神,要是再被多吸点,小命可就难保咯! 他立即就想到了二姨太杨氏,便试着不去杨氏的屋子。也真是奇了怪,之后的日子,那肩膀竟然不痛了。所以他深信不疑,没再踏过杨氏院子半步。 杨氏虽然没有从文老爷口中亲自得到过答案,但文老爷不来,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因为之前的日子,文老爷每次和她行乐,都会拿她那白虎坐堂来说事。 说什么要是哪天发现你真的克夫,就把你关在屋子里孤独终死。还说你可能真的是不祥之物哦,要不然怎么这么久了也没怀上一儿半女。 当时两人还有来往,她就当文老爷说的是玩笑话。后来真的不来了,三个月,半年,一年,甚至五年,她也就相信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吃斋念佛,不管任何繁琐的事,甚至后来把所有的下人都辞退了,自己孤苦一个人,也不与外界接触。而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也已经渐渐习惯。 洗着洗着,突然听到“吱呀”一声响动,杨氏回过头去看,却看到了石宽半弓着腰站在门口,手虚空的向前撑着。 她吓得从木盆里蹦了出来,慌忙的拿过旁边的衣服遮挡身体,声音颤抖着骂道: “好你个石宽,竟然敢偷看我洗澡,我告诉老爷,把你沉到玉龙河去喂王八。” 石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的磕头,求饶道: “二太太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过来拿锤子,不小心撞上了。” 石宽心里后悔死了,刚才在外面看得好好的,嫌什么裂缝小,看不瘾,要走进来扒门看。扒门也就扒门吧,小心一点,慢慢试探啊。这回好了,这么用力,门被推开了,被抓现行了吧? 其实这也怪不得石宽,杨氏压根就想不到会有人来,她的门只是虚掩,而且那门还特别的松,一阵风过来,自己都能开的。石宽的手也只是轻轻的触了一下,门就全部打开了。 杨氏的话虽然蛮凶的,但其实心里比石宽还害怕,不然说话也不会颤抖了。她胡乱的套好衣服,看石宽猛磕头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又说道: “你别磕头了,快点起来。” 石宽哪敢起啊,带着哭腔说: “二太太,你不饶了我,我不敢起来呀。” 从开着的门看到桌子上确实是摆放有一把锤子,杨氏相信了石宽的话,至少不是刻意跑来偷看的,也就心软。 “我饶过你,也不去告诉老爷,你快点走吧。” 石宽这才站起来,额头上已经磕破皮了。此时的杨氏依然还是衣衫不整,侧襟盘扣没有扣上,半截雪白的胸脯还明晃晃的亮着呢。但是他哪里还有心情欣赏,一边道谢,一边转身拿起锤子就跑。 “站住,你回来!” 还没跑到院门,身后的杨氏又娇声喝道。石宽像是当头挨了一棒,慢慢的转回身,忐忑不安地问: “二太太,还有什么事。” 杨氏已经把衣服扣好了,还在外面披了一件外套,站到了佛堂门前。 “你回来。” 石宽不敢违抗,小心的挪步向前。 杨氏把石宽拉进了佛堂,又把门关上,这才小声的问: “你刚才什么都看见了?” 石宽慌得不得了,不知道杨氏要干什么,紧张的点点头,不敢看杨氏。 杨氏咬着下嘴唇,停顿了片刻,很不自然的又问: “那你也知道我是石女了?” 石宽再次点点头,他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石女,心里并没有什么恐惧,还觉得那真的美,比玉还美。 杨氏突然用食指戳了一下石宽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 “你不许对任何人讲,要是透露出去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石宽抬起一只手,诚恳的说: “我发誓,我要是透露出去,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好了,我相信你,你走吧。” 石宽走后,杨氏倒退了几步,跌坐在一张椅子上,傻傻的看着门口。 她之所以被冷落了这么久,还固执的不去招蜂引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石女的身份,这个不能让人知道啊。 记得未出嫁前,母亲还和她说,随着年纪大一点,会长出来一点点的,而如今都快四十了,还是那个样子。老天怎么这样的不公啊?给了她么好的容貌,这么迷人的身材,怎么就吝啬那一点点不给完? 第21章 送钱 夜里,缠绵过后,胡氏摸着石宽的头,心疼地说: “这是咋回事儿,都淤青啦?” “今天钉钉子时,突然飞出一只蝙蝠,我吓了一跳,头一偏就撞到锤子上了。” 石宽哪敢说实话,随口编了个理由。 胡氏吐了口唾沫,涂在淤青处,又说: “明儿我去安儿那,给你讨点n来擦擦。” “这是锤子砸的,又不是鞭子抽到眼睛,能有用吗?” 民间常有些小偏方,受了点小伤小痛,就用这东西来治疗。梁美娇的孩子一岁多,还没断奶呢。一想到可以用梁美娇的,石宽心里就有些小激动。 胡氏摸着那块淤青,似乎有些顾虑。 “有用是有用,可你只是个下人,我帮你去讨,难免会惹人怀疑,还是算了吧。” 石宽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又凉了下去,不过胡氏说得也有道理,可别弄巧成拙,坏了好事。 “就一点淤青,过几天就消了,不用那玩意儿。” 也许是心疼,胡氏温柔的把石宽的头抱住,轻声说道: “以后干活小心一点。” 石宽到底是年轻力壮,一下子又搂住了,坏笑着说: “有你陪我,再疼也不怕。” 胡氏真挺佩服石宽,精力旺盛,不知疲倦。这种事多了,新鲜感也就没那么高了,她并不着急,捧着石宽的脸,温柔地说: “明天要发月钱了,我给你几块,你自己到外面买点东西补补吧。” “那可太感谢啦。” 随便就几个钱,要知道他干一个月也才六个银元,为了报答胡氏,石宽特别的真诚…… 第二天果然发月钱了,不过是发给文家的人。石宽这些下人啊,还得再等几天呢。胡氏对石宽那可是真好,说给就给,悄悄塞了八块银元呢。 这可太多了,比一个月的工钱还多呢,石宽紧紧攥在兜里,时不时就得摸一下,就怕它又飞走了。 他想着把钱藏在枕头底下,可这小屋连个门把都没有,万一遭贼了,都不知道上哪儿要去。 正琢磨着怎么妥善保管这笔“巨款”呢,他就看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文贤昌脚底下像生了风一样,远远地就哼着小曲跑进了胡氏的院子。 “妈,你在家吗?我想和石宽出去走走。” 胡氏本来在屋里数钱呢,听到文贤昌的声音,立刻把那一沓沓的银元捧进箱子,盖好盖子推进床底。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走出客厅。 “你又来干嘛?刚发月钱,是不是又花光了,跑我这儿来搜刮?” “你怎么总把我往坏处想呢,我保证这个月都不问你要钱,你就让石宽跟我出去走走就行。” 文贤昌嬉皮笑脸的,走到客厅门口,一屁股躺在胡氏平时躺的躺椅上,摇了几下,可惬意了。 石宽只是家里的一个下人,儿子来借人,哪有不给的道理。胡氏也不问原因了,甩甩袖子,骂道: “滚吧滚吧,只要不问我要钱,爱去哪儿去哪儿。” 文贤昌借着摇椅往前摇的劲儿,一下子弹了起来,笑着说: “那我走喽。” 石宽知道他又是去找慧姐逗乐子了,很不情愿,可被文贤昌拽着,也不敢挣扎。 出了院门,却不是往老太太院子的方向走,而是去了文贤昌的家。 一进门,文贤昌就把下人撵了出去,拉着石宽进了小屋,然后关上门。 “你会玩牌九不?” “会一点儿。” 石宽机械地回答。 文贤昌兴奋地把石宽按在一张桌子前,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副骨牌。 “那太好了,来来来,快坐下。今晚咱们去组个局,赢那些龟儿子的钱,回来分你点儿。” “做局赌博?我可没钱啊!” 石宽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担心自己兜里的那八个银元,难道是胡氏给钱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不过想想也不应该啊,当时在客厅,大耳刘和老聋婆在院子里劈柴,根本没注意这边,而且胡氏是把他拉到门背后,悄悄给的。 “你没钱我有啊,我今天刚领了月钱。” 文贤昌得意地拍了拍衣兜,里面的钱袋发出咔咔的响声。 石宽心里轻松了不少,但马上又有些担心。 “做局骗钱,被发现了不得打断腿啊?” “你个傻小子,被发现了还叫什么局啊!你听我的,要是我左手握牌,那手里肯定是有文牌大的。你要是有了进张,就出一张烂文,这样我就又有进张了,咱哥儿俩都有了看家,那钱不就哗哗地来了吗?” 文贤昌一边说,一边演示,那激动的样子,好像现在就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 石宽是个机灵鬼,文贤昌一说他就懂了,立马附和道: “要是手里武牌大,那就右手握牌,或者不握牌,把左手抱在怀里,只留右手在桌上,对吧?” “聪明,我找你可算找对人了。” 文贤昌高兴地在石宽肩膀上拍了一下,还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了他面前。 石宽也不啰嗦,一口干完那杯温茶,接着说道: “要是别人牌大,咱两家就留牌。一个留文,一个留武。留文的用左手摸牌,留武的用右手摸。这样的话,除非他的牌大得离谱,不然肯定是我们其中一个人结牌。” “兄弟,你这主意太绝了!我感觉我离发财不远啦!我去把他们几个叫来,先演练演练。” 文贤昌打开门,朝院子里喊道: “二蛋,马六,你们都给我进来!” 不一会儿,二蛋、马六还有其他几个下人都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主人要干啥。 文贤昌热情地招呼二蛋和马六坐下,兴高采烈地说: “来来来,你们俩坐下,陪我们玩一把牌九。不赌钱,你们也没几个子儿。要是能赢了我,我就让蔡婆子买只鸡回来,晚上给你们加个菜。要是输了,那还是老样子,咸菜南瓜汤。” 旁边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是文贤昌院子里的厨娘,也是马六的老婆。她有点不相信,问道: “真的吗?二少爷,你可别拿我们下人开玩笑哦。” 第22章 做局 文贤昌从钱袋里掏出两个银元,“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豪爽地说: “那当然是真的,我咋会耍你们呢?钱在这儿,我们打五十个子的,把我和石宽任何一个人的子儿赢光了,你就拿钱去买鸡。” 那蔡婆子看了一眼还有点迷糊的马六,用手肘撞了撞他,说: “打呗,输了也没啥损失,赢了就能吃鸡了。” 马六和二蛋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摆弄桌子上的骨牌。 “那打呀,好几个月没吃鸡了,赶紧的赶紧的。” 只听一阵哗哗声,骨牌被摆弄得哗哗作响,然后四个一摞,摆放得整整齐齐。大家分好了子,又掷了骰子。 这骨牌共有三十二张,分文武两派,文牌二十二张,从大到小分别是:双天、双地、双人、双鹅、双梅花、双长沙、双双板凳、双斧头、双屏风、双高脚、双铜鼓。武牌则是杂九一对、杂八一对、杂七一对、杂五一对,还有六头和丁鸡,按点数大小排列。 文武可以自由搭配,既能成双配对,也能单打独斗。天配九,地配八,人配七,鹅配五,其他的就按各自的派分大小。另外,武牌里的丁鸡和六头是绝配,这一对一旦出现,没有任何牌能压过它们。但同时,它们也吃不了任何牌,如果没机会出,就成了一对废牌。 石宽和文贤昌是对家,二蛋和马六坐在两边。 第一局由石宽坐庄,他拿到了一对杂九,一张平头八,一张人牌,一对鹅五,一个高脚,还有一张丁鸡。 这手牌不好也不坏,绝对干不了栋。他先把杂九摆了出去,这两张牌最大,没人能吃得下,稳稳收获两栋。 他之所以不把已经最大的平头八也推出去,是想留着看家。按照有双先打双的逻辑,他本来应该把鹅五推出去,但是看到文贤昌右手假装无事地敲击着排面,就知道另一个弯八一定在文贤昌手里,于是毫不犹豫地扔出了那张丁鸡三。 石宽的下家是二蛋,二蛋翻出了一张瞎眼七,嘴里嘟囔着: “也不知道这张能不能上得稳。” 文贤昌手里除了一对地八,其余的都是烂牌。石宽都出杂九了,那天牌肯定是在另外两家了,为了进张,他才暗示石宽出武牌的,这样进张的机会就大一些。他把手上那张弯八猛的翻出来,咧着嘴笑。 “不好意思,老大已经出了,轮到我的老二大,你这张老三还是垫底吧。” 就这样,文贤仓也有一栋看家了。他看石宽没有什么暗示,就随便卖一张烂文。 下家马六立刻翻出一张天牌,笑嘻嘻的说: “谢谢二少爷,我也有进张了。” 马六接着又推出了三张三文人七,笑眯眯的说: “谁有三文地八,我自认倒霉,翻出来吧。” “地八个屁呀,我干栋了。” 二蛋没得进张,气得把手里的牌一推,数起了子来。 这时候有牌张的只有石宽和文贤昌了,最后一张牌,按照牌面来分析,文长武短,石宽应该是留那张人牌的。因为武牌就只剩下一张七,一张六,一张五。而七又不可能在马六手上,在的话他早就四人七一起出了。 这种情况,已经是不需要过多的揣测的。可是他看到文贤昌左手紧紧的攥住留的那张牌,知道文贤昌留的是一张文牌了,他只好按最先的计划,留下那张平头八。 马六看着大家都把牌留好了,猛的翻出底牌,吼道: “谁还有武牌?” 石宽心里一乐,翻出了手里的弯八,笑道: “在这呢?平八吃六头,阿哥打阿弟。” 马六挠了挠头,不解的说: “你这家伙,双九不带八,留着吃两家。” 石宽怕马六看出破绽,解释道: “我也没什么大牌了,就留这一个看家,反正少一栋也就多输两个子而已,中庄了我可就赚二蛋的十个子。” 二蛋骂骂咧咧,把早就数好的子送到石宽面前。马六四栋保本,一子不输。文贤昌虽然输了三栋,但他无所谓。 就这样,局面基本是在石宽和文贤昌两家轮流赢,二蛋和马六偶尔会凭实力赢上那么一两回。还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把全部的子输完了。 鸡马六他们是没法吃了,文贤昌却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带着石宽走出了文家大宅,来到了镇上的醉仙居酒楼,点了一盘白切鸡,还要了点牛肉干,花生米,一壶好酒。 “好好吃,一会我分五十块银元给你,吃饱后就带你去找那臭骚牛,把他赢得裤衩都不剩。” 时宽这时也是颇为期待,问道: “臭骚牛是谁?他钱多不多?” 文贤昌夹了一块干牛肉片,扔进了嘴里,边嚼边说: “牛镇长的公子,赢了我的不知道多少钱,今晚必须连本带利赢回来。” “哦!” 石宽心里又有点慌,抓住一个鸡腿往嘴里塞。这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搞不好了手脚都有可能被打断,趁着现在还完好无缺,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吧。 酒足饭饱,天也差不多暗下来。文贤昌数了五十个银元给石宽,带着他出了醉仙居。 沿着密密麻麻的鹅卵石街道,走到了龙湾镇的边缘,进了一家青灰砖的屋子。 里面已经挂起了明亮的大马灯,一个妖艳的女人坐在火盆前,悠闲的嗑着瓜子,见到文贤昌和石宽走进来,立刻笑脸相迎。 “哎呦,文二少啊,多日不见,我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呢?” 文贤昌走上前,在那女人的屁股上抓了一下,说道: “归个鸟,老丁呢?让他去把臭骚牛叫来,今晚打几局。” 女人也不生气,只是把文贤昌的手拨开,打量了旁边的石宽一眼,不确定的说: “只叫牛公子,你们够角吗?” 文贤昌拍了拍石宽的肩膀,暗示他不要紧张,说道: “够,这是我们家的工人,赢了其他伙计的大把钱,今晚想玩点大的,叫我把他带来。” 那女人又从头到脚的看了一下石宽,不屑的问: “能有多大啊?” 文贤昌看了一下里屋,没看到老丁出来,手又不老实的伸过去,压低声音,淫笑道: “你要多大,那就有多大。” 这回那女人没有让文贤昌占便宜,老早的就把那伸来的手拨开,冲着里屋大声嚷了一句: “老丁,快出来,文家二少送钱来了。” 第23章 牛公子 这时,从里屋走出个穿皮袄的中年男人,双手揣在袖子里,走路慢悠悠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哟,这不是二少爷嘛,哦~我明白了,今天是领月钱的日子啊。” 文贤昌才不在乎这种明里暗里的讽刺,拍了拍衣兜,得意地说: “没错,有本事今晚就把我的钱赢走,没本事就等着输钱给我吧。” “各凭本事嘛,你要是赢了我,那是你厉害。我这就去叫牛公子来。” 老丁也是个赌鬼,一听文贤昌有钱了,立刻兴奋起来。 文贤昌却有点不耐烦了,骂道: “你这慢吞吞的,走路都抬不起脚,等你把牛公子叫来天都亮了,还是让金花去吧。” 老丁看了一眼那妖艳女子,还没说话,女子就扭身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 “又让我去,等会儿谁赢了钱,可得给我点跑腿费哦。” 这女子姓李,原名李秀丽,本是县城凤仙楼的妓女,老鸨叫她李金花。后来年纪大了,没那么抢手了,正巧碰上做古董生意的老丁,就跟他回了龙湾镇。 老丁都快五十了,娶过三房老婆,可一个孩子都没留下就都死了。算命的李一眼说他命中无子无妻,他就去县里把李金花赎了出来,也不请客办酒,两人就这么搭伙过起了日子。 老丁有点闲钱,家里又没别人管,自然吸引了些好赌的人来。那些赌徒都知道李金花不是啥良家妇女,老丁不在的时候,就会对她动手动脚。李金花也没多大反应,可要是谁太过分,她可就不干了。 记得两年前,有个黄峰镇的赌徒,仗着有点钱,把她拖进侧房,裤子都脱了,眼看着就要得手,结果被她一脚踹到裆部,直接成太监了。 就因为这样,小镇上关于李金花的流言蜚语可多了去了,可老丁压根不当回事。 李金花去叫牛公子的时候,老丁和文贤昌几个已经把桌子抬过来,架到火盆上,骨牌也摆好了。 没多久,牛公子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屁股坐到给他留的位置上,调侃道: “文老二,这回你要是输光了,又得一个月不敢见我们了吧?” 文贤昌和牛公子没啥仇,就是看对方不顺眼,只要在一块,就会互相挖苦、嘲讽。 “臭公牛,你别得意,你也有输的时候,哪天我把你老婆也赢过来,你就知道我文二少的厉害了。” “我真想跟你赌一把老婆,只可惜你连老婆都没有,哈哈哈……” 牛公子那叫一个狂啊,文家有钱有势又怎样,他可不怕,毕竟他爹是龙湾镇镇长呢。 老丁虽然有点瞧不上文贤昌这个败家子,但也不敢得罪,眼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生怕打起来,赶紧劝道: “别吵啦,别吵啦,赶紧打牌,我要开始叫庄咯。” 一直没敢吭声的石宽,从这些话里听出来文贤昌赌钱基本都是输的那个。文贤昌白天说了,赢了钱会分他一点,他就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好好配合,把这个嚣张的牛公子赢得一分不剩。 他们玩得可真大,都不用分子,输一个子就是一块银元。 第一局牛公子坐庄,石宽和文贤昌手里都没什么好牌,牛公子中庄,他们都输了。 第二局,牛公子的牌不错,一对天九,双地,一张人牌,一张鹅牌,一张梅花,一张铜鼓。这牌说不定能打个六结十呢,他心里暗暗高兴,丢出了一张铜鼓。 下家是文贤昌,他一手烂牌,就一张人牌最大,其他的根本没法看。他翻出那张人牌,嘴里骂骂咧咧: “这牌来一张人,不然我都封牌了。” 老丁的牌更烂,只有一张寡九最大,文的连人牌都吃不起,随便垫了一张,一声不吭。 石宽手里的牌还行,中上水平,有一张寡天,一对杂八,三武鹅五,一张丁鸡三,一张板凳。 他是最后一家,这时候完全可以用天牌压上去。但是手里的丁鸡三和板凳这两张牌留下的话,要结牌就很难了。 他爽快地把那张板凳垫出去,让文贤昌赢了一栋。然后右手伸到桌下烤火,只留左手在桌上。 文贤昌压根没想到,自己的一张人牌就能赢一栋,咧嘴笑了。 “今晚我运气好,人牌也能赢一栋。” “一栋就得意成这样,快出牌吧。” 牛公子手握好牌,巴不得别人快点出牌,好把剩下的烂牌垫出去。 “你急啥,怕输不完啊?我不得好好想想吗?” 文贤昌本想随便扔一张,看到石宽的手势后,就扔了张屏风。 老丁没大牌,随手翻了张梅花。 轮到石宽,他把天牌翻出来,还装模作样地说: “忍不住了,这牌必须吃。” 这可正合牛公子的意,他立刻把那张梅花垫出去。孤天和单人都已经出,自己手上的单人单鹅都大了。他心想,不管这文家伙计出文还是武,自己都是最大的,马上就可以六结十。不仅能收老丁的三十个银元,还能收文贤昌和文家伙计各二十六个。 石宽得了天牌一栋后,又翻出三武鹅武,笑着说: “鹅五不怕小,出得早就好。” 牛公子还以为真是一对鹅五呢,正想翻出天九压上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三张,骂道: “说清楚啊,是鹅五我就把你吃了。” 文贤昌见牛公子想吃又吃不到的样子,在一旁嘲笑。 “这不是鹅五吗,是三文鹅五还是三武鹅五,你可得看清楚了。” 石宽可不敢得罪牛公子,赶紧赔笑。 “公子,是三武鹅武,您要吃就吃吧。” 牛公子哪里有牌吃啊,忍痛把一张地牌拆散了,和人牌鹅牌一起垫出去,留一对天九和一张单地。不耐烦的说: “吃不起,谁有吃的吃吧。” 文贤昌和老丁都没得吃,石宽把牌码起来,又推出了那对杂八,谦虚的说: “那这一对你们吃吧,我保本了,不管那么多了。” 牛公子傻眼了,他的天九可吃不起杂八啊,把手一甩,骂道: “他娘的,庄家干栋。” 第24章 出千 文贤昌这时也装模作样起来,又是抓头又是挠腮的,嘴里还骂骂咧咧: “你干不干栋有啥关系,我留不中,那才倒霉呢。” 牛公子看了看桌面,还真是哦。石宽已经收了六栋,如果文贤昌留牌留不中,那石宽就六结十了啊。他心里更烦了,骂道: “用心点算牌呀,别让我和老丁跟你遭殃。” 文贤昌瞧了瞧石宽,见其右手握牌,心里有数了,知道手里肯定是张武牌。他手里也有张武牌六头,他算了一下,既然石宽手里是武牌,那就只有丁鸡三这一张了。 打天九牌有个说法,六头盖丁鸡,石宽这是要一个人包牌的啊。那他赢也是赢自己的钱,所以他把六头埋了起来,翻出了一张最大的文牌板凳,大声喊道: “文长武短。” 牛公子和老丁立马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紧张得不行,盯着石宽。这时,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没人说话,静悄悄的,连帮忙烧水的李金花也停下来看。 要说紧张,那还得是石宽最紧张,生怕被人看出破绽,战战兢兢地把牌翻出来,小心翼翼地说: “我……我结了。” 牛公子拍了下桌子,难以置信地骂道: “你还有武牌?” 老丁则是喃喃自语: “六结十啊。” 石宽扫视了一圈众人,进一步解释道: “丁鸡是双数,不是六结十,是七支。” 文贤昌心里乐开了花,这回可赚大了。不过可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装出一副哭丧脸: “唉,七支三十,我输一栋,输三十三个。” 真正哭丧着脸的是牛公子,他没好气地骂道: “你才输三十三个,叫什么叫。我这庄家干栋,输四十个呢。” 老丁摇了摇头,从钱袋里掏出三十五个银元,放到石宽面前,无奈地说: “你是石宽吧,运气真不错啊。” 牛公子扔过去四十块银元,怒道: “好个屁,风水轮流转,下次就该我赢了。” “对对对,风水轮流转,看运气咯。” 石宽高兴地收了钱,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赢钱的感觉太爽了,虽然是帮文贤昌赢的,但也过了把手瘾。 接下来继续打着,因为出老千,基本上都是石宽和文贤昌在赢。还不到两个时辰,牛公子和老丁就各自输了三四百个银元。 这样下去,再多的钱也不够输啊,老丁还算清醒,把牌一推,说: “你们两个今晚手气太好了,歇一歇,不玩了,明晚再来。” 牛公子输红了眼,着急地说: “老丁,你是不是没钱了?没钱我借你,你不玩了,那输的怎么赢回来啊?” 文贤昌恨不得一把赢光他们两个,也着急地说: “是吧,我也借你,不要利息,这还早呢,这么早散场多扫兴啊。” 老丁在赌场能混这么久,就是因为稳重,赢了知道收手,输了也能及时止损。他摆了摆手,说: “日子长着呢,明晚再玩吧。” 石宽可不像文贤昌那么想,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揣在兜里沉甸甸的,还是赶紧回去数数吧,他小声劝道: “二少爷,天不早了,我明天还得干活呢,咱们还是回去吧。” 文贤昌狠狠地瞪着石宽,皱着眉头说: “干什么活啊,我帮你请假,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多赢点牛公子的钱吗?” 石宽闷不吭声,只好乖乖坐下看他们交涉。 那李金花可是个明白人,她走过来,故意把大胸脯贴到老丁胳膊上,还蹭了蹭,娇嗔地说: “别打啦,明晚吧,人家想睡觉了。” 老丁也不害臊,顺势把李金花搂到大腿上,说: “这小贱人,我都三四天没理她了,要是再把她搁在一旁,她可要造反了,不好意思啊,明晚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牛公子和文贤昌也不好再说啥,骂骂咧咧地起身,准备离场。 李金花拍了下桌子,说: “就这么走啦?我辛辛苦苦给你们烧茶水,也不赏俩钱儿?” “给你俩就不错了,我这刚旺起来,你就缠着老丁,给你俩知足吧。” 文贤昌不情不愿地摸出两个银元,远远地扔了过去。 石宽有样学样,也摸出两个银元放在桌上,然后跟着文贤昌走出了老丁的家。 没走多远,一起同行的牛公子说: “文老二,明晚不来了,等我找个好地儿通知你,要玩就玩个痛快,那骚娘们太烦人了,打个牌都不消停。” 这可能是文贤昌和牛公子唯一的共识了,他也随声附和道: “就是,你找人另外组局,那骚娘儿们只要你手气一好,就在旁边把胸脯挺得老高,想让我分心输牌,我才不上她当呢。” 因为不能玩得尽兴,两人对平时还能过过手瘾的李金花也抱怨起来,一路上絮絮叨叨。 到了岔路口,就各自回家了。 在文贤昌那稍显杂乱的房间里,两人把兜里的钱都倒出来,数了数,除去本钱,居然赢了七百三十六个银元。 文贤昌看着那堆钱,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以后跟我混,保你有吃有喝,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哈哈哈……” 那一堆钱,在兜里的时候,石宽还觉得挺踏实,现在倒出来了,心里却突然空落落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少爷,你不是说要分我一点吗,这……” 文贤昌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认真地说: “兄弟,我怎么会少了你的呢?五个,拿去,不,再拿一个,跟我一晚上,顶你干一个月啦,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极了。” 石宽拿着那六个银元,心里却委屈得想哭。他之前兜里就有胡氏给的八个银元,忘记拿出来藏好,现在全部算进赢来的钱里了。还没发月钱就有八个银元,这没法解释啊,所以也不敢说。 他本来以为赢了那么多,文贤昌至少会分他三十四个。那样的话,就算把自己的八个银元也算进去,也无所谓了。可现在只分了这么点儿,忙活了一晚上,还倒亏了两个,真是亏大了。 第25章 后门 每天晚上搂着石宽入睡,胡氏早已习惯。现在一整晚没搂,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翻来覆去,就像煎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天才蒙蒙亮,张婶还没来做早饭,她就已经起了床,在院子里烦躁地走来走去。 没一会儿,张婶从小门钻进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太太,你怎么了,起这么早干啥?” “昨晚梦到些奇奇怪怪的,睡不着了,起来走走。” 胡氏不敢说实话,随口编了个理由,眼睛却瞄向石宽的小房间。 “老是梦到这些的话,得去李一眼那求张符,放在枕头底下,睡觉就踏实了。” 张婶走进厨房准备早餐,并没有发现院子里有什么异常。 “算了,就一个噩梦,不用麻烦了。今天早上不煮鸡蛋了,蒸两根腊肠就行。” 胡氏说着,走回房间,和衣又钻进了被窝里。 晚上睡不着,现在有人在院子里走动,她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张婶在房间门口喊: “太太,早餐做好了,我给你放桌子上了,你一会儿起来吃,别让它凉了。” 她这才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下了床。端起张婶做好的银耳粥,拿起一根腊肠咬了一口。 这时石宽像往常一样,偷偷摸摸地进了客厅,看到桌子上没有“补品”,有些失望,小声嘀咕道: “今早忘记跟张婶说了啊?” 胡氏看到石宽,气就不打一处来,放下碗站起来揪住他的耳朵,使劲地扭了半圈,咬牙暗骂: “昨晚跑哪儿去了?没把老娘伺候好,还想吃好的。” 石宽强忍着疼,顺着那股力道斜了过去,嗫嚅着解释道: “太太,您别生气嘛。我陪少爷出去,半夜才回来,家里门都拴上了,我只好在少爷院子里,跟二蛋挤了一晚上。” 胡氏听了,这才松了手,把咬了一口的腊肠塞进石宽嘴里,还是气鼓鼓地骂道: “是不是跟他出去瞎混了?以后不许跟他出去了。” 张婶已经回家了,大耳刘和老聋婆也不在院子里,石宽大着胆子抓了一下胡氏的胸脯,嬉笑着说: “没有瞎混啦,有您这么漂亮的,我还混谁去啊?二少爷去耍钱,拉我去作陪,我哪敢不从啊。” 这时,胡氏的气全消了,又把另一根腊肠放到石宽碗里,妩媚地说: “我真有那么漂亮吗?就怕过几年我老了,你躲我还来不及呢。” “不会啦,您虽然年纪大一点,但比我们乡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可俊多了。” 石宽说的是实话,乡下的女人,没出嫁时还好些。 一旦结了婚生了孩子,坐在家门口,不管有没有人经过,就敢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奶,这还谈什么漂亮。 就算本来俊俏,也禁不住生活的折磨,早早地就变得面黄肌垂,和漂亮渐行渐远了。 看着石宽津津有味地吃着腊肠,胡氏又有些心疼,说道: “等会儿我给你一把钥匙,以后出去玩,自个儿从后门回来,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睡一起,脏死了。” “好嘞!” 这里的院子都有个后门,胡氏家的后门,平时基本只有张婶会走。张婶来做早饭的时候,院门还没开,就只能绕到后面,从后门走进来。 胡氏真想把石宽拽进屋里,再云雨一把,可大白天的,实在不好意思折腾。 吃完早饭,困意袭来,她又回屋睡了个回笼觉,直到中午才起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带着石宽去隔壁杨氏家串门。 想起那天的事,石宽就心跳得厉害,见到杨氏后,一直低着头,都不敢看一眼。 杨氏注意到这一点,怕引起胡氏警觉,就说: “我后院的草长了好多,你正好没事,帮我去砍一下吧。” “好,我马上就去。” 石宽巴不得赶紧离开,去厨房拿了镰刀就跑到后院去了。 这后院比前院还荒凉,枯黄的杂草快有半人高了。也难怪,杨氏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每天就在佛堂和厨房之间来回,其他地方根本顾不上。 割草这事石宽还是很拿手的,镰刀挥得飞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割出了一大片空地,露出了院子原来的样子。 后院的角落有一扇门,门栓都被白蚁快啃断了。要是那个心怀不轨的陈管家知道从这里可以推门进来,那杨氏可就危险了。 石宽用镰刀削了一块木板,做了个简易的门栓,重新把门插上,心里踏实了不少。 说来也怪,杨氏又不是他的主子,他干嘛要为她担心这些呢?石宽想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埋头继续割剩下的杂草。 “石宽,这么快就干完啦?” 不知何时,系着围裙的杨氏已站在了一旁。石宽忍不住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还真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呢。 杨氏的脸微微一红,轻声骂道: “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本来石宽也只是单纯欣赏,被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开始幻想杨氏那青衣之下洁白无瑕的身体。也不知怎的,他竟然还回了一句。 “吃斋念佛的人,说这种话就不怕佛祖发怒吗?” “别跟我耍嘴皮子,快跟我回去洗手吃汤圆。” 杨氏的脸更红了,一转身先走了。刚才被石宽那么盯着看,她感觉就像那天洗澡被偷看一样。不过那天是惶恐,现在竟然有一种小小的期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不敢再想下去。 一提到汤圆,石宽刚才的那些想法瞬间烟消云散,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厨房,只见胡氏也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把那一个个雪白的汤圆丢进锅里。 原来这两个女人刚刚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做吃的,说干就干,找出面粉来做汤圆。 虽说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可在这,俩人都是不受宠的,厨房的活大多也都会干了,也不需要下人帮忙,自己就动手了。 胡氏看着石宽那馋嘴的样子,妩媚地笑了笑。 “快去洗手,等汤圆浮起来就能吃啦。” 第26章 我要当马 这一切都被杨氏瞧在眼里,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一个主子对下人这么好,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啊。她又想起刚才汤圆做好后,也是胡氏叫她去喊石宽回来吃的,心里更加肯定了两人关系不一般。 杨氏若无其事,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拿了几个碗放在灶台上。 锅中的水不一会儿就开始冒泡,一个个汤圆调皮地翻滚着。汤圆煮到这个程度正好,再煮久一点就会太软,口感就不好了。 胡氏拿起勺子,把汤圆一个个舀进碗里,朝着门外正在洗手的石宽喊道: “你是想汤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你舀多少我就吃多少,嘿嘿……” 石宽傻笑着,心里美滋滋的,这小日子过得真舒坦,白天有好吃的,晚上还有女人陪睡,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杨氏心里暗暗冷笑,帮忙说道: “他干了一下午活,累了,给他多舀点汤圆,汤就少舀点。” “是啊,多吃点才有力气。” 胡氏的后半句话,声音低了一些。她也隐约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放肆了,所以赶紧收了收。 吃完汤圆,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石宽跟在胡氏身后,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欢呼。 “马,我的马回来了!” 紧接着就看到慧姐冲到门口,抓住他的手往里面拉。 石宽心里烦死了,文贤昌都赢了那么多钱了,还想着要绑架这个慧姐。 慧姐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文家的人,他可不敢得罪,只能陪着笑脸说: “小姐,我们不玩骑马了,去玩抓小虫好不好?” “好,玩小虫咯……” 慧姐已经认定了石宽,只要有得玩,什么都无所谓。 胡氏看着他俩,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嘟囔道: “我这当妈的她从来不挂念,却挂念只和她玩过几次的下人,真是上辈子造了孽,生出这么个冤家来。” 老聋婆过来扶着胡氏进屋,一旁的大耳刘也帮腔道: “幸亏石宽回来得快,不然小姐可就要闹翻天了。” 跟着慧姐来的下人秀英,也一脸无奈。 “是啊,在家里就一直闹,说要出来骑马,我们几个给她骑,她还不乐意,非得找石宽。老太太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被她闹得烦死了,所以就让我把她带出来了。” 石宽在大树下听得真真切切,原来不是文贤昌唆使,是慧姐自己想找他玩。他心里暗暗叫苦,慧姐要是依赖上他,那以后可就惨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小声对慧姐说: “你看我这匹马太瘦了,骑多了会死掉,以后就没马骑了。” 慧姐本来拿着根棍子准备找虫子玩,听到石宽这么说,看了看自己,突然一拍胸脯,说道: “你的马瘦,我的马壮不壮?” 石宽差点笑出声来,看着慧姐那被拍得乱晃的胸脯,回答道: “壮,壮极了。” “那会死吗?咦~” 慧姐学着马的嘶鸣,还把撑在地上的双手向上扬起舞动几下,把马扬前蹄的动作学得活灵活现。 石宽忍不住了,小声笑道: “不会死,这么壮的马怎么会死。” “那你快来骑我,我就是你的马。” 慧姐说着把那肥大的pg拱向石宽,一摇一摆的。 石宽本想骗慧姐别骑自己,没成想事情竟发展成这样!被慧姐骑多了,他倒想骑一次扳回一城。可人家是小姐,他哪敢啊,吓得连连后退。 “小姐,这不行啊,咱们还是捉虫子玩吧。” “不要,我就要当你的马,快上来。” 慧姐倒退着,撅着屁股找石宽。那头小母猪好像知道要有一场闹剧,在旁边幸灾乐祸地钻来钻去,哼哼直叫。 看着慧姐那肥肥的pg,石宽真想动手去n一下,只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啊。他咽了咽口水,说道: “你是m马,不能骑的。” “正好,你是g马,g的骑m的,那才好玩。” 慧姐是真傻,竟然没羞没臊的说出这种话。 看着慧姐认真的样子,石宽倒是慌了,连滚带爬,滚到客厅门前,大声求救: “太太,秀英,小姐要骑我,不对,是我要骑小姐,呸呸呸,是小姐要我骑她,这可咋办啊?” 胡氏和秀英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她们出来一问,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胡氏张口就骂: “你是小姐,让下人骑你,像什么话!” 没骂之前,慧姐只是倒退着追石宽,这一骂,她直接躺在地上,又哭又闹又打滚,还挥拳蹬腿。 “我不是小姐,我是慧姐,我是马,就要给他骑,呜呜呜……” 所有下人都怕慧姐撒泼,秀英也不例外,赶紧上前蹲下安慰: “哦,慧姐,你是慧姐,你是大大的慧姐。咱们慧姐这么大,才不给人当马骑呢,要骑也是骑别人,你的马在那儿,不哭了,去骑他吧。” 平常这么哄还挺管用,可今天慧姐一点都不听,她把自己的鞋脱下来,朝胡氏扔过去,继续撒泼打滚。 “我就要当马,就要给他骑,呜呜呜……” 胡氏躲过了第一只鞋子,却躲不过第二只。对于这样任性的傻子,她是充分的领教过了,知道劝导也没用,就招呼一旁的大耳刘。 “我是造了什么孽哦,还不快去把老太太请来,一会脚后跟都得蹬脱皮了。” 大耳刘连忙跑去,可是他腿脚不好,走路一跛一瘸的,也不知道何时能把老太太请来。 石宽知道是自己撞了祸,滚到了慧姐身边,和秀英一起劝。 “小姐,你这马太壮了,骑不得,我装小狗,汪汪汪……好玩吗。” 尽管石宽努力的装狗叫,学狗跳,但还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慧姐挥拳捶打着。 “不好玩,狗叫不好玩,我要当马,我就要当马。” “要不学猫叫吧,我是一只猫,要去抓老鼠喽,抓大老鼠喽。” “不要,我就是马,骑我……” 半炷香时间,老太太由两个奴仆搀扶着,气喘吁吁的赶来了,一进门就捶胸顿足。 “他要当马,你们就给她当呗,这是让我们文家,没有外人看到,讲究那么多干嘛啊,非要让她哭死去吗?” 第27章 好马要人骑 老太太一来,胡氏和秀英立马住手,退到一旁。 石宽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这话出自文家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口中。 那慧姐却像领了圣旨,神奇地止住哭声,跪爬到石宽身边,蹭了蹭时光的裤腿,傻傻的说: “奶奶同意了,快来骑马!”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好,两个下人迅速搬来椅子,她坐下后缓了口气,挥手道: “骑吧,轻点就行。” 尽管有了老太太的命令,石宽还是不敢乱动,呆呆地看向胡氏。 胡氏走到老太太身边,半蹲着说: “老太太,慧姐还没嫁人呢,和一个男人这样……这要是传出去了……” “传什么传,有我在,谁敢传?她这样子嫁出去还不得被人欺负?我就不许她嫁出去!” 在众多孙辈中,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这个傻孙女,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胡氏没办法,只好扭头对石宽微微点头。 石宽只好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跨上去,不过两脚还是半撑着,不敢真骑。 “咦~马儿跑咯。” 慧姐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兴奋地向前爬。 石宽没办法,不敢真骑,只能叉开腿跟着装模作样地跑。几圈下来,比自己当马还累,累得气喘吁吁。 慧姐似乎还不过瘾,一边学马叫一边说: “打呀,打我(这里省略两个字)啊,不打我跑不动了。” 石宽看老太太笑得很舒心,便没了顾忌,手拍了下去,但不敢太用力。 总是半撑着跑,有时候跑不过精力十足的慧姐,也会真骑一点。慧姐人胖肉多,坐上去软绵绵的,这点倒是挺享受的。特别是那(这里省略两个字),拍着贼舒服。 大半个时辰过去,天看起来快黑了,慧姐也终于玩累了,躺在地上不动了。 老太太站起身,走到慧姐旁边,像哄三岁小孩似的。 “玩累了吧,天黑了,妖魔鬼怪要出来喽,咱们回去把门关好。” “嗯,叫我的马把我驮回去,我走不动了。” 慧姐伸着手摇晃着,小脸蛋红扑扑的。 这回石宽也不需要问别人意见了,直接拉住慧姐的手,把她拉起来背到背上。 反正也逃不掉,还不如老实点,早点把人背回去。 路上,干完活回来的长工,还有文家的下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但因为有老太太在,没人敢窃窃私语,更不敢交头接耳。 石宽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是老太太让背的,谁敢多嘴呀。 到了老太太家,把慧姐放到一张躺椅上。只见慧姐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老太太怜爱地把慧姐脸上粘着的两缕头发拨到一边,对旁边的秀英说: “拿条毯子来给她盖上,等她睡醒了我再吃饭。” 生在有钱人家真幸福啊,就算是个傻子也有这么多人照顾。石宽心里感叹命运不公,可又无可奈何。 “老太太,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快过年啦,我这有块布粗了点,你拿着,过年了给自己做身新衣裳吧。” 老太太抬手向旁边另一个下人示意,那下人点点头,迈着小步走进一间房里。 石宽突然又觉得命运其实也没那么不公,出生在谁家早就注定了,就算是穷人,碰到好的主子,也能活得有模有样。 “谢谢老太太了。” “不用谢,都是石鼓坪,我也没有亲人在那了,给你就当做一个念想吧。” 老太太望向门外,目光有些迟钝。人老了,都喜欢念旧,老太太也是如此。 那个下人将布料拿出,递给了石宽。石宽道了谢,开心地蹦跳着跑回了家。 第二天,鸡叫过两遍后,胡氏把身旁熟睡的石宽推醒。 “快起来出去,等会儿张婶就要来做饭了。” 石宽只好不情愿地起床,穿好衣服后,揉了揉眼睛,回头看几眼胡氏,这才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 来到院子里,石宽刚想钻进自己那冰冷的小窝,就感觉到脸上有一丝丝的冰凉,伸出手掌,才发现天下起了像针尖一样细小的小雨。 这冬天的雨可真磨蹭,酝酿了好几天,现在才下下来。 石宽把衣服裹紧了些,正要回屋,突然想起杨氏后院的那堆草,要是被雨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烧掉。 得趁着现在雨还不大,去把它点燃。 石宽本来想回胡氏房间跟她说一声,又怕她不同意,就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反正烧完就回来,等天亮了院门开了,趁着混乱再溜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出了后门,小巷里凉飕飕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那整晚嗷嗷叫的野猫,也不见了踪影。 他紧了紧衣服,缩着脖子贴着墙根小跑,来到了杨氏家后院。 后院的那扇小门,虽然是新换的木栓,但他知道怎么弄。随便找根小木棍,拨弄几下,门就开了。 他把那堆杂草聚拢起来,又偷偷溜进杨氏的厨房,拿了一盒洋火,点燃了草堆。 这草才割下来半天,还比较潮湿,燃得不是很猛,火苗不大,却是浓烟滚滚。 草点燃了还没完,得留下来等它烧干净,还要把滚落旁边的草往上堆。 石宽估计着天亮就能烧完,便搬来一个木墩,一边烤火一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个尖尖的东西顶在后背,刚要回头看,就传来了杨氏的声音。 “别动,动一下我就把你叉死。” 这回石宽感觉到了顶在背后的,是一把干农活用的铁叉,吓得把手举了起来,颤抖着说: “二太太,是我呀。” 杨氏把铁叉收了回来,惊讶地问: “石宽,怎么是你啊,你怎么进来的?” 没有东西顶住了,石宽的心也松了下来,转过身来,指了指旁边的小门。 “我从这进来的,我看这天开始下雨了,就过来帮你把这草烧一下,不然就得等到过年了。” 杨氏扔下铁叉,走到小门边,看了看那新修的木栓,明白了,回过头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石宽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钻进了独居女人的家,好像是不太合适。 第28章 没有秘密了 杨氏手握木栓,板着脸地来到石宽跟前,晃了几下说道: “你呀,趁着帮我砍草,把我家的门弄坏了,还偷偷摸摸进来,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太……太太,我……我没有啊,我就是好心过来帮您烧草,真没别的想法。” 石宽吓得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杨氏把木栓往石宽肩上一搭,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瞧把你吓得,这样子也不像有那胆子的人啊。” 石宽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回木墩上,两手撑在背后。 “二太太,您可别吓我了,我都快被您吓尿了。这可开不得玩笑,万一您真把我当淫贼抓去见老爷,我小命可就不保啦!” 借着草堆燃烧的火光,杨氏紧紧盯着石宽的脖子,身子往前凑了凑,伸手在他衣服上抓了一下,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仔细瞧。 “这是啥?” 石宽看清楚了,杨氏手里捏着的是一根长长的头发。他懊悔不已,真不该多管闲事。 “是……是根线。” “嘿,线?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连女人头发都认不出来?” 杨氏一脸得意,仿佛抓住了石宽的把柄。 石宽心里暗暗叫苦,这女人眼神也太好了,这么暗的光线,居然还能发现粘在衣服上的头发丝。他脑子一转,嬉皮笑脸地编了个理由。 “石拱桥头有个暗娼,嘿嘿!昨晚没忍住,就……就去和她睡了一晚。” 杨氏可不信石宽的话,穷人偶尔去嫖娼过把瘾很正常,但花大价钱睡一晚的可不多见。 “我看不太对吧,这头发的香味我可闻得出来的。” “就一根头发,能有啥香味儿。” 石宽明显心里有鬼,说话都没了底气。 杨氏把那头发丝在石宽面前一挥,厉声道: “当然有香味儿,我天天和姐姐玩,还能闻不出来?你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去告诉老爷。” 这下石宽可被吓到了,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身体前倾,抓住杨氏的裤腿,求饶道: “二太太饶命啊,看在我好心来帮您烧草的份上,您可千万得帮我瞒着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其实杨氏只想把事情搞清楚,压根没打算告发。她顺手一扬,把头发扔进了火堆里,笑道: “瞧你那胆小的样子,哪来的勇气爬上姐姐的床?” “唉!是她,是她叫我去的,我可没那胆子。” 石宽垂头丧气地坐回到木墩上,见杨氏似乎没有告发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杨氏来了兴致,笑着问: “她是怎么叫你的?” 事已至此,石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抄起身后的铁叉,把滑落的杂草叉上去,一边干活儿,一边把他和胡氏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杨氏听了,心里暗暗佩服,那胡氏看着挺怕老爷的,没想到为了满足私欲,竟然敢冒这么大的险,勾搭起下人来。 她其实也有那心思,就是没那个胆量。眼前的这个石宽,就算知道自己是石女,只要稍加言语威胁,肯定也能成事。 无数个夜晚,她想男人想得厉害,只能睁眼到天亮。现在有个活生生的男人就在眼前,她却不敢向前一步。 聊得久了,石宽也没那么害怕了,好奇地问: “这天都还没亮,怎么就起床了?” “要不是你这家伙闯进来,我能起这么早嘛!” 杨氏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可今儿个确实是被石宽给闹醒的。她睡得正迷糊,闻到一股烟火味,还当是哪儿着火了。她赶忙穿好衣服下了床,开门检查。 夜里静悄悄的,隐约听到后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她顺手拿起墙角的一把铁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见一个人影坐在火堆前,哪晓得竟然是石宽这家伙。 杨氏不敢勾引石宽,却敢言语挑逗,时不时问些石宽和胡氏在床上的那些事儿。 石宽也挺乐意回答,反正没啥秘密,多说少说都一样。 两人聊得越来越起劲,跟好朋友似的。在火光的映照下,连天亮了都没发觉。 忽然,大门口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着众人的喊叫,乱糟糟的。两人一下愣住了,竖起耳朵仔细听。 “二太太,快开门呐。” “赶紧开门,看烧到哪儿了。” “叫啥叫,人说不定都烧死了,撞门吧。” “咚!咚!咚……”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杂草半干不湿的,现下还浓烟滚滚,肯定是被早起的人瞧见了,以为着火了,跑来救火。 这孤男寡女的,要是被那些人撞门进来看到,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杨氏推了石宽一把,吼道: “快从这小门出去,别被人瞧见了。” “好!” 石宽慌慌张张点了点头,像只大老鼠似的钻出了小门。 站在院墙外,他才发现天空灰蒙蒙的,周围好几栋院子都被烟雾笼罩着。 他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听到转角处有人说话。 “这边有后门,从这儿进去吧。” “那门那么厚,等撞开了,房梁都烧没啦。” 这是条死胡同,没处躲呀,石宽只好又钻回小门,为了不被发现,捡起那块木板把门插上。 他跑到前院,看见杨氏要去开门,赶紧冲上去抱住她。 杨氏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发现是石宽,低声骂道: “你咋又回来了?” “他们从后面巷子过来了,不回来能行么?” 石宽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抓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是抱住了杨氏的胸脯。 杨氏察觉到了,但这会儿不是计较的时候,她掰开石宽的手,把他推进佛堂。 “祖宗啊,你先躲我屋里去,可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大门被撞得砰砰响,眼看着就要被撞开了,石宽顾不上回话,钻进里屋,先跳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又觉得不太对劲,下床钻进了床底。 刚藏好,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二太太,咋现在才来开门呐?” “我在后院烧草呢,没听见呀。” “烧草?我们还以为你烧房子了,把大家都叫来了。” 第29章 脱险 院子里闹哄哄的,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老爷来啦。” 躲在床底的石宽,吓得那玩意都差点缩进肚子里。文老爷来这儿,一会该不会是和杨氏旧情复燃吧?那躲在这里也不安全啊。 这么一想,石宽再也憋不住了,爬出床底。他不敢从正门跑,推了推窗户,见外头没人,“嗖”地一下跳了出去。 他可不敢跑,这时候跑才是最蠢的。他拐个弯,悄咪咪地融进了闹哄哄的人群里。 只见大伙围着一个四十来岁、一脸严肃、嘴唇下留着浓密胡子的男人。听旁人议论,石宽知道了这男人就是文家老爷文敬才。 文老爷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房子,又瞧了瞧杨氏,一甩袖子,骂了句“胡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氏呆愣在原地,看着老爷走出院门,心里那叫一个怨啊,却又不知道怎么发泄。 跟着文老爷来的陈管家,假惺惺地关心起来: “你烧草了?在哪儿呢?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杨氏不答话,在人群中看到了石宽,她这才松了口气,走进佛堂,盘腿坐在蒲团上,微闭双眼,敲起了木鱼。 有个到后院看过的伙计说道: “在后院呢,也不知道她啥时候砍的草,估计是看要下雨了,连夜起来烧掉。” “是我砍的,那天太太带我来串门,见我没事干,就让我把后院的草给砍了。” 石宽怕大家发现他和杨氏的那点事儿,赶紧站出来承认。 陈管家看了石宽一眼,没说话,搓着双手走到后院。他看见那草还没烧着,又见石宽跟了过来,这才开口。 “你留下来,等草烧过了才走,你要是弄烧到哪里,扒了你的狗皮。” “放心,我就在这守着,一步也不离开,火不灭我不回去吃饭。” 虽然被骂了,但是石宽却很开心。有陈管家给他证明,他就是个早晨过来看热闹,被派活的人。 陈管家背着手晃回院前,一头钻进佛堂,东张西望一番后,装作关心地说: “二太太,你这院子这么大,没个下人可不行。你看今天出了这么大乱子,惹得老爷都不高兴了,明儿我给你安排两个下人来吧。” “行,你看着安排吧,我要做早课了,别烦我。” 杨氏心乱如麻,木鱼敲得也乱了节奏。这陈管家老是找各种理由骚扰她,还不如答应了,有个人作伴在这,以后他来了,应该也不敢太过分。 陈管家听到杨氏答应了,却后悔了起来。他就是因为这没人,才有机会来。真安排了人,那就不好下手了。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应下来。 “行,那我看看有哪个老妈子合适,就安排她过来。” 杨氏不再答话,而陈管家看那些看热闹还没散去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就走出了佛堂。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点回去,准备干活。” 那些人缩了缩脖子,一个个不敢吭声,转身走了。 雨越下越密,虽然还是无声无息,但石宽已经感觉到衣服快湿透了。看那堆草烧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再守了。他从小门钻出去,溜回家去。 胡氏已经吃完早饭了,看到石宽灰头土脸地回来,骂道: “一大早就死哪去了?” “没死,二太太那边在烧草,大家以为烧房子了,都跑去看,我也去了。” 屋里没别人,石宽胆子也大了起来,捏了捏胡氏的屁股,就去掀桌子上的竹罩子。“补品”还在,只不过从蛋汤变成了煮鸡蛋。 这胡氏还挺有心的,昨晚亲热时他就随口提了一句,说鸡蛋汤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今天早上就换成煮的了。 胡氏早就知道了杨氏那边烧草,还知道把老爷也惊动了。她过来夺下石宽手里的鸡蛋,在桌子上敲了敲,又滚了滚,然后帮忙剥皮。但是脸上却还是阴沉沉的,询问道: “其他人早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迟?” “我被陈管家安排留下来看余火,你看,衣服都被淋湿了。” 石宽把胡氏手里剥了一半的鸡蛋接过来,捏住了剩下的蛋壳,轻轻一挤,整颗鸡蛋全部塞进了嘴巴里。 “你呀你,急什么急,小心噎着了,吃饱了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胡氏本来对石宽和杨氏的关系有一丢丢怀疑,听了这番解释,她也就没当回事儿了。 “你对我真好!” 石宽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说。 “知道就好,你要是哪天敢背叛我,和别的女人好上,我就让你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胡氏伸手去捏石宽的下巴,对于这个上天赐给她的小老公,她可绝对不会放手。 石宽嬉笑着,手也不老实地在胡氏胸部抓揉,色眯眯地说: “我就算想和别的女人好,也没机会啊,每天晚上被你搂着,想跑也跑不掉……” “马,我的马,骑马来喽!” 外面传来慧姐清脆的喊声,石宽吓得连忙把手抽回,使劲把还没吃完的鸡蛋咽下,起身走到门口。 慧姐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头发上挂满了雨珠,远远地传来秀英焦急的喊声: “小姐,慢点跑,别摔倒了!” 石宽叫苦不迭,这慧姐是缠上他了,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他揉了揉被鸡蛋卡住的喉咙,艰难地说: “小姐,你这么早来,老太太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太瘦了,我给你带个鸡蛋,把你养得跟我一样壮!” 慧姐像变魔术一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鸡蛋,递到石宽面前,乐呵呵地笑着。 石宽哭笑不得,回头看了看胡氏。 胡氏已经把那碗鸡蛋用竹罩子盖好,给了他一个眼色,说: “小姐给你的,你就吃吧,不然她闹起来,我们可都哄不住。” 石宽接过了那鸡蛋,握在手心里还有点热乎的,心里不由得有点感动。胡氏给他吃鸡蛋,是为了让他晚上更卖力的伺候。这个傻子慧姐给他吃鸡蛋,虽说也是让他长壮被骑,但却是纯纯的。 第30章 换衣服 这时秀英撑着把油纸伞,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 “她啊,惦记着你这匹马太瘦,硬是要拿鸡蛋来给你吃,拦都拦不住。” 胡氏看了一下胸前的衣服,有些皱皱的,那是刚才被抓揉乱的,急忙扯平。怕被秀英怀疑,说话掩饰着。 “都是老太太宠的,现在都拿鸡蛋给下人吃了,我可管不了。” “老太太说了,只要她高兴,管那么多干嘛。” 秀英把油纸伞收起来,树在了墙根下,走进客厅,看到地上了有剥过的鸡蛋皮,又说道: “太太你早上也煮鸡蛋吃啊?” “是啊,煮了几个,吃完了叫石宽进来把地扫一下,还没开始,小姐就冲进来了。” 胡氏有些慌乱,竟然乱到搬一张椅子给秀英坐。 “我来帮扫吧,让石宽逗小姐玩。” 秀英是个下人,哪里受过如此款待,不敢坐下,而是走出门去,寻找扫把。 慧姐看石宽拿住鸡蛋不动,于是抓住他的手,推到嘴边。 “你吃啊,吃完就变壮了。” “我等一会吃,我衣服湿了,我先去换一下。” 石宽说着。沿着屋檐下走进自己的小屋。 那慧姐也跟着进来,看见石宽要解开衣服,也把手放到侧襟上,动手去解那盘扣。 石宽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抓住慧姐的手,惊慌的说: “不能解,你不能解。” “为什么?我的衣服也湿了,我也要换。” 慧姐才不知道什么男女有别,甩开了石宽的手,又动手去解。 这可不得了啊,眼看两颗盘扣已经被解开,露出了里面的衣服,石宽连忙从后面连慧姐的手一起抱住,大声疾呼: “太太,秀英,小姐要脱衣服了,你们快来呀。” 看管这个傻子,真是一时都不得消停,秀英扔下手里的扫把,赶紧和胡氏跑下去。 “这是怎么了?” “我说要换衣服,她也嚷嚷着要换。” 有人来了,石宽不敢再抱慧姐,赶紧松开了手。 慧姐瞪着眼,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我的衣服也湿了,就是要换,就是要换。” 秀英拍了拍慧姐的衣服,哄道: “你的衣服没湿,只是外面沾了一层,不用换啦。” “湿了,湿了,就要换,就要换。” 慧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又开始撒泼。 “换吧,换吧,我们不在这儿换,去妈妈房间换好不好?” 劝是没用的,胡氏抓住慧姐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可拉了几次都没拉动。 慧姐的力气大得很,正较着劲呢。她甩着膀子大声吼: “不要,我就要在这换,我的马在这换,我也在这换。” “他是男的,你是女的,这连块好门都没有,你在这换,不都被人看到了吗?” 对于这个傻女儿,胡氏真是服了。要是一只鸡,她早就一棍子打死了,免得被烦死。 “我也是男的,你们都不信我,哼……” 傻就傻吧,还是个倔强的傻子,谁也拦不住啊,慧姐甩开胡氏和秀英,又要去动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石宽也顾不上有秀英和胡氏在场,蹲下去搂住慧姐的腰,使劲一抱就把人抱了起来。 “对呀,小姐你是男的了,你现在是少爷了,少爷可不能在这破屋子里换衣服,去太太房间换好不好?” “我是少爷了,好,我是少爷了,快点抱我进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慧姐就得石宽来哄,一哄就不闹了,乖乖让石宽抱着。 慧姐胖乎乎的,石宽则很瘦。尽管慧姐不再挥手蹬腿乱动了,可石宽抱她还是很吃力,不得不挺起肚子,这才把人抱起。 石宽把慧姐抱进胡氏房间,放下后又哄着她说: “少爷你乖乖站在这,让他们伺候你换衣服。我先去把鸡蛋吃了,吃完了就变壮,等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去客厅骑马好不好?” 不管慧姐答不答应,石宽退出房间,顺手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小屋,迅速脱掉衣服。 得抓紧时间,不然慧姐反应过来,追下来的话可就麻烦了。不是他怕被看,而是被看了会被定罪啊。 石宽随手拿起床上的一条裤子,低头套上后,刚要系裤头绳,却觉得有点不同。慧姐肉多又年轻,还是有那么一点诱人的。他每天还吃那么多鸡蛋,实在是精力旺盛,忍不住啊。 穿好衣服后,他捡起掉在地上被压扁的鸡蛋,吹掉上面的灰,剥皮吃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七爷不是让他在父亲的牌位前发誓,要睡遍文家的女人吗?要是有机会,慧姐也照睡不误,反正都是文家的女人。 慧姐换了胡氏的衣服走出来,已经不记得骑马的事了,和石宽一起玩勾绳子,时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 其实只要是和石宽玩,不管是骑马还是玩虫子,她都开心,开心得都不想回家了。 冬天的雨稀稀拉拉地下了好几天,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让人心里莫名增添了几分烦躁。 但也有例外,就像文家的下人和长工还有短工,今天是领月钱的日子,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吃过午饭,石宽没有陪胡氏去杨氏那串门,而是去了文家大宅前的总管房。 刚到那里,还没有进去,就碰到了牯牛强,脸比现在的天还要阴,走路低着头的,看路不看人。 石宽靠上前去,右肩膀撞了一下牯牛强,小声说道: “强哥,这领了月钱出来,你却这副面容,是不是想着大少奶奶,提不起精神来了?” 牯牛强看见是石宽,脸色还是没好到哪里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也不说话,继续朝前走。 石宽心里纳闷了,这牯牛强,今儿是怎么了?他也顾不上领钱了,追了上去,又问道: “强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告诉兄弟我啊。”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了我。” 牯牛强叹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 想着当初裤子都是牯牛强借的,石宽的豪爽进来了,一拍胸脯,嚷声道: “你说出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都陪着你去。” 第31章 财神爷 经不起石宽的念叨,牯牛强停下脚步,一屁股蹲在路旁,心痛得要命。 “我那畜生爹,赌输了钱,谎称说家里床底下还埋有一罐银元,先欠着先。人家同意了,第二天找上门来,可想而知,他哪里有钱给啊,结果肋骨都被人打断了,人家还不罢休,只能把那两间土房子给抵出去了。” 能把自己的父亲骂成这样,牯牛强得有多伤心啊。石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声问道: “那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人家来拆房卖梁抵债呗。” 牯牛强说着,用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欠了多少钱?” 石宽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六个银元,心想如果欠的不多,就先借给牯牛强还债。要不然房子被拆了,短工结束后,回家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二十个银元呢,我打短工要干四个月,而且我也没有四个月的短工可干啊。” 牯牛强看着石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本来还指望着打工挣点钱,找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一起过日子呢,现在连房子都没了,怕是连乞丐婆也不愿意跟他啊。 石宽咬了咬牙,拍了拍牯牛强的肩膀。 “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说完他跑进了总管房,看到陈管家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着厚厚的账本,还有一把掉了漆的算盘。他微微弯了弯腰,恭敬地说道: “陈管家,我来领这个月的工钱啦。” 陈管家连头都没抬,只是眼珠子往上斜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你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吗?怎么到我这里来领钱了?” “我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但我是老太太安排的,领的是公钱,不是私钱。” 文家的下人有两种,一种是老爷或老太太安排好的,每个院子都有固定的人数,比如石宽和大耳刘夫妇。另一种是各院的主子自己请来的,像张婶,就是胡氏嫌老聋婆做饭不干净,自己请来的。 “哦,我看看。” 陈管家舔舔手指,翻开那本厚厚的账本,找到石宽那一栏,又说: “石宽,第一个月上班,没支出钱,也没损坏东西,不扣钱,月银六块,拿去吧。” 石宽看着桌子上的一小摞银元,高兴地走过去,收进怀里。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收入啊! 出了总管房,石宽走向愁眉苦脸的牯牛强,又从兜里摸出四个银元,放在他手里说: “你不是刚领了工钱吗?这是十个,加上你的五个,你再想办法借点,赶紧回去把钱还了,我以后还要去你家做客呢。” 牯牛强握着那白花花的银元,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头说: “兄弟,你的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先去请假,马上赶回去,晚了人家可能就动手了。” “去吧。” 看着牯牛强跑走的身影,石宽又摸了摸自己的衣兜。这钱还没捂热呢,就没了,真有点舍不得啊。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刚进院门,脑袋就被人拍了一下。他以为是慧姐来了,捂着后脑勺侧身去看,却发现是文贤昌。他赶紧把手放下来,捏紧衣兜,紧张地问: “二少爷,你怎么蹲在门后面啊?” 文贤昌满脸笑容,又拍了一下石宽的脑袋,兴奋地说: “兄弟,财神爷来找我们啦!” 石宽不明就里,疑惑的问: “财神爷呢?在哪?” “你吃过午饭了没有,没吃的赶快去吃点跟我走。臭骚牛约我们去打牌了,那不是财神爷吗?” 文贤昌说得眉飞色舞,仿佛那白花花的银元已经进了他的口袋。 石宽终于明白了,心里也跃跃欲试,这回去绝对不能像上次那样,一定得搞点油水才行。 “吃了,我去换一套好点的衣服,不然人家知道我是下人,都不愿意跟我打。” “快点去吧,换我的衣服。” 看着石宽那粗布衣服,文贤昌也觉得有理。 石宽回到了小破屋,找出胡氏给的最得体的一套衣服。这套衣服一直留着,原本想着过年了回家穿的。其他的衣服,被他穿去干活,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多了个心眼,把那仅剩的两个银元塞进了垫床板的板凳下,走了出来。 穿上这一身华丽的衣服,石宽瞬间感觉自己也有些人模狗样了,冲着坐在阳阶上抽旱烟的大耳刘喊道: “等太太回来了,帮我说一声,说二少爷找我出去了。” “好咳咳咳…” 大耳刘不知道是被石宽的打扮惊住了,还是怎么回事,剧烈的咳嗽着。 出了文家大宅,走到石拱桥上,看见牛公子已经在拱桥的那一头等待了。 “你俩慢吞吞的,还去不去呀,走到五竹寨都天黑了。” “急什么,那赵老财迷信,到了也不一定开桌。” 文贤昌说不急,其实人已经跑下了桥,对那些在河堤上等客的滑竿佬招手。 好几个等客的滑竿佬,见到有生意了,立刻蜂拥过来。 “爷,几位爷要去哪?” 牛公子坐到了一个滑竿上,不耐烦的说:“五竹寨,三十毫子,给我跑快点。” “好嘞” 五竹寨不远,出了龙湾镇,穿过一大片田垌就到。三十毫子可是大价钱啊,两个抬滑竿的,应了一声,抬起就跑。 文贤昌也坐上了另一顶滑竿,挥着手说: “快点,追上他们。” 石宽身上的银元是文贤昌给的,可不敢乱花啊。就算是自己的,他也舍不得了花钱去坐,焦急的喊道: “少爷,少爷,那我呢?” 文贤昌头也不回,甩下了一句: “你不会跑啊,你一下人也想做滑竿,不是把天翻了吗?” 没办法啊,石宽只好撒开脚丫跟着跑。 剩下的几个滑竿佬,抢不到生意了,就把气出在石宽的身上,碎口稀骂: “还以为是个少爷呢,穿得这么华丽,原来也只不过是个下人,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天空现在不下雨了,不过凉飕飕的。跟着跑了一段路的石宽,竟也出起汗来。他看着牛公子和文贤昌晃悠晃悠的坐在滑竿上,心里极为不舒服。心想等老子有钱了,一个人做两顶滑竿,一顶坐去,一顶坐回。 第32章 赵老财 赵老财是五竹寨最大的地主,放眼看去,目光所及的地方,所有水田旱地,都是他家的。 赵老财十分迷信,龙湾镇的李一眼说五竹寨是他的宝地,离开了就会没落。他深信不疑,尽管离热闹的龙湾镇不远,也没有搬过去,守着那已经过时的青砖瓦房。 那青砖瓦房虽然已经过时了,但是在五竹寨还是最豪华的,在一片树皮房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三人刚到赵老财的院子前,就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下人在那等候。 “三位爷,请跟我走,我家老爷已经在西边屋子备茶等候多时了。” “你家老爷今天不神神叨叨了啊,还备好茶等我们,真是稀奇哦。” 文贤昌轻蔑的笑了一声,带头向西边的屋子走去。 石宽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异味,不由抽动鼻子四下环顾。 这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大多数富人家的屋子一样。只不过看得出来是新清理出来,之前应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屋子里有张黑漆漆、亮闪闪的桌子,赵老财坐在桌子后面,对着门口。他留着半尺长的山羊胡,看着还挺有趣。 “哎呀,牛公子、文二少,你们咋这么久才来,茶都凉啦!” 牛公子挑了个位置坐下,嘻嘻坏笑道: “莫不是你的发财时辰过了,赚不到钱咯。” 赵老财笑着把桌上码好的骨牌推倒,边搅和边说: “今儿个不谈这个,赶紧玩儿起来!” 其实,赵老财还是很迷信的。几天前牛公子约他打牌,他就开始做准备了。 他让小老婆连着三天不换裤衩,然后拿来挂在西屋门框上,用个破簸箕挡住。 他自己不从这门走,想着等牛公子他们来了,从这臭裤衩下面钻过去,肯定得倒霉三天三夜。 石宽刚进屋时,闻到的怪味就是那臭裤衩散发出来的。 牌打乱了重新码好,赵老财见有生人,也不问,直接讲起了规矩: “和以前一样哈,咱们只打银元,不打纸票子,一个银元一子。” 牛公子知道赵老财是说给石宽听的,就帮忙回答: “知道啦,他打过的,开始吧。” 这几年城里流通一种纸票,可以买东西,面值还挺大。不过这玩意儿价值不稳定,可能这个月两张能换一个银元,下个月就得五张才行了。 龙湾镇是个小地方,这儿的人都怕生,这种纸票没几个人愿意收。 因为文贤昌和石宽配合着出老千,赵老财和牛公子自然输的多赢得少。还没到天黑呢,他俩就各输了二百多银元。赵老财心里十分的郁闷,骂骂咧咧,把已经码放好的骨牌又推翻。 “不玩了,吃饱饭再继续,肚子都饿了。” “那就吃饱饭掌灯了再继续吧,今儿运气好,赢了一点,饭钱我帮出了。” 只要还继续打,文贤昌就没有什么意见,豪爽的摸出几个银元,扔到了桌子上。 赵老财不仅没捡钱,还板着个脸。 “文二少,你这是瞧不起我赵老财啊,你要是给钱,就自己出门,爱去哪吃去哪吃。” 这赵老财,对家里下人小气吧啦的,对那些狐朋狗友倒是大方得很。谁到他家打牌,他不管输赢,都要管饭,还整得挺丰盛。 文贤昌有点不好意思,把钱收了回来,拱了拱手,笑着说: “那就谢谢赵兄了。” 吃完晚饭,下人挂起马灯,四人又围坐在西屋里。 这回赵老财不坐正东方了,坐到了正南方,嘴里还嘟囔: “坐东向西,越打越输(方言:xi)。这回我坐南向北(方言:be),肯定越打越得。” “还有这说法?那石宽你坐东方来。” 坐在正东的文贤昌,听赵老财这么说,也有点犯忌讳,站起来把刚要落座的石宽拉过来。 石宽觉得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的钱。不过他脑子一转,笑嘻嘻地直说: “那我去撒泡尿,把晦气都冲走。” “去吧,去吧,别掉粪坑里就行。” 牛公子人傻钱多,才不信这些,挥挥手,催石宽快去快回。 石宽出了门,拐到院子角落,钻进茅房。他从兜里摸出十几个银元,塞进开了口的鞋子里。可这地方才塞下五个,就没地儿了。 他又蹲下来,抬起一只脚,抓住裤管用牙使劲咬,没一会儿,裤管下缘就被他咬出个洞。他把银元往破洞里塞,这次能塞不少,足足塞了十六个。 他还想把另一边裤管也咬破的,可是一想藏得太多的话,肯定会被觉察,所以也就算了。拉了泡尿,匆匆的跑回去。 “快着点啊,你是不是没吃过这么好的啊,咋还拉肚了。” 文贤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见石宽进来就开骂。 “那倒不至于,赵老爷家这院子太大了,我头回来,一下就找不着北了,跑到那边去了。” 石宽点头哈腰地赔不是,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他俩出老千的,任凭赵老财和牛公子怎么换座位,怎么搬开他们认为挡财的东西,还是一直输。 还没到半夜,牛公子就输得没脾气了,一甩手,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看来还真不能不信啊,我今天下午出门前,拉着老婆进屋弄了一回,真是输得兜比脸都干净了。” “难怪呢,你刚坐下,我就拍了一下你膝盖,现在想肯定是沾上霉运了,连我也跟着你一起输。” 赵老财也不高兴了,站了起来。 “你摸我,还怪我,指不定是你自己裤脚沾了屎,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我懒得回去了,你给我安排个客房,让我睡一觉。” 牛公子和赵老财挺熟的,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从西屋的侧门进里院去了。 文贤昌和石宽俩赢了钱的,得回去数钱呢,自然不会在赵老财家留宿,假客气了几句,就冒着蒙蒙细雨走了。 来时坐滑竿,回去就得跟着一起走了。不过因为赢钱,文贤昌倒也无所谓。 石宽嘛,有伴一起走了,心里也就平衡了不少。 第33章 半夜的贼 回到文贤昌的院子,文贤昌猴急地把钱袋里的钱倒出来,笑嘻嘻地说: “今晚你给我赢得可不少,倒出来看看有没有我赢的那么多?” “那肯定没有你赢那么多啊,我才赢了两次六结十,其余都是小庄。” 石宽把银元从那宽大的衣兜里哗啦啦倒出来,为了证明自己没私藏,他还把其他衣兜裤兜都翻了个底朝天。 文贤昌把两堆钱拨到一起,脸上乐开了花。 “跟我混,这小日子过得挺美吧?” 顺着文贤昌的话,石宽趁机说道: “二少爷,今天我领的月钱,还有六个在这里面,先把那六个退还给我吧。” “自己拿,数十二个出来,另外六个是你今晚的酬劳,再跟我去玩几次,你过年回家就能娶个漂亮老婆了。” 文贤昌嬉皮笑脸的,看着这一大堆钱就高兴,也懒得数了。 石宽赶紧数出十二个,摊在掌心给文贤昌看了看。 “谢谢少爷,那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哎,你家不是关门了吗,不留下跟二蛋睡啊?” “不了,我从后门回。” 文贤昌满脑子都是银元,也没多问石宽怎么回去。 石宽出了文贤昌的院子,拐个弯就蹲下来,从裤管和鞋底抠出藏的那些银元。 真倒霉,鞋子里明明塞了五个的,现在抠出来却只有四个。裤管里的有十六个,现在也只有十三个。 肯定是在路上掉了,也不知道明天天亮了,会被哪个幸运儿捡到。 不过还好,还剩下十七个,加上手里刚才的十二个,以及房间板凳下藏的那两个,那他就有三十一个银元。 这应该比村里最勤快的石大叔家还有钱了,刚才文贤昌说过年回去可以娶个老婆,把这钱往石大叔家桌子上一摆,那石妮可能就成了自己的老婆了。 石宽心里正美呢,把钱装进自己兜里后,正准备开开心心地往家跑。却突然发现前面大道墙根下,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向前移动。 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雨,谁不在被窝里躺着,出来溜达啥呢? 不用想了,肯定是个小偷。时宽也赶紧把自己的身体紧贴在墙面上,生怕被对方发现。 他得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大半夜的出来偷东西,还要偷谁家的? 那小偷左瞧右瞧地走了一段路,然后“嗖”地一下钻进了一条小巷里。 冬夜比较黑,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石宽便猫着腰小跑过去,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这条小巷是他们家和杨氏家院墙间隔出来的,走到最里面,就是杨氏家后院的小门。这人该不会是去杨氏院子里偷东西吧? 石宽心里正想着呢,脑子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人肯定是去杨氏家偷东西了。 杨氏的院子里就只有一个人,看管得也不严。而且这里还有个小门,要是爬别家的院墙,啥工具都没有,那肯定是爬不上去啊。 小巷里比外面还要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石宽听到了两声撬动的声音,然后就没动静了,他断定那小偷已经钻进去了,便又摸索着向前走。 到了那小门前,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从那模糊的亮光里看到,那小门果然已经被撬开了。石宽想都没想,就跟着钻了进去。 这院子可真大啊,也不知道那小偷去哪里偷东西了?夜静悄悄的,连个虫子叫都没有。他先是在后院转了一会,没发现有啥异常的。 又走到了前院,刚到杨氏的厨房边,想要观察一下,就听到佛堂那边有人说话,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楚,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在争论。石宽心里犯嘀咕了,杨氏家就杨氏自己一个人,这是谁在聊天的? 他灵机一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刚才跟着的那家伙根本不是贼,而是杨氏的老相好,现在两人见上面,正在打情骂俏呢。 那杨氏寡居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个老相好?看那天她对自己的盘问,什么问题都问得出,这显然不是一个正经人家能问出的话啊。 既然被他撞到了,那就要看一下这个老相好是谁才走啊。想到了这里,石宽心里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轻手轻脚的朝杨氏卧室后窗走去。 远远的还没有靠过去,就看到了那窗户里透出模糊的光,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楚。 走到了窗户下,他的心又发生了改变,因为里面的对话声说明,不是在偷情,而是在吵架。 “陈管家,你放尊重一点,你要和我讨论下人的问题,不会白天来吗,这大半夜的,你偷偷的溜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茗月,你别这样,你一个人不寂寞吗?我来陪陪你。” 石宽踮起脚尖,从那窗户的缝隙看进去。只见杨氏穿着白色的小衣,手上还拿着青衣外套捂在胸前。神情很紧张,她另一手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指着站在门边的陈管家说: “好你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我是老爷的女人,你也敢说出这种话。” 陈管家早有准备,并不害怕杨氏,一步步的靠向前,一边手去解那衣服马褂一边说: “茗月,别提老爷了,老爷要是还想着你,你就不要独守空房了。” “别叫我茗月,茗月也是你这个奴才叫的吗?快点给我滚,有没有听到?不滚我就叫人了。” 杨氏退到了床前,退无可退,不断的用手挥着那鸡毛掸子。 陈管家之前还是比较斯文的,听到了杨氏这样的辱骂,也就不装了。他把脱出来的短马褂往旁边一扔,立刻上前抢杨氏的鸡毛掸子。 “你叫吧,叫破喉咙看看有没有人会来,就算是有人来了,你以为我会怕吗?老爷早就把你丢入冷宫了,遇上我那是你的福分,老老实实的跟我做个露水夫妻,以后还有你的好日子过了,不然的话,我让你在文家都待不下。” 杨氏一个女人家,哪里是陈管家的对手啊?拉扯了几下,鸡毛掸子就脱手了,人也摔到了床上。 “你别过来,老爷再怎么冷落我,我也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你要是敢玷污我,我明天就跑出去告诉他。” 第34章 冤魂野鬼 陈管家才不怕呢,麻溜地把长衫脱了,饿虎扑食般冲向杨氏,嘴里还嘟囔着: “少拿老爷压我,你个贱人,到时候我就说你勾引我,你说老爷信我还是信你。” “你真不要脸,快滚。” 杨氏心里清楚,陈管家可是老爷最信任的人,老爷未必会信她的话。她奋力挣扎着,又捶又打,还不停扭动着头,躲避陈管家那臭嘴,躲不过就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你个臭娘们,给脸不要脸,非得让我动真格的是吧,真当我陈管家好欺负啊。” 陈管家站直了身子,左右开弓,“啪啪”给了杨氏两巴掌。 杨氏直接被打懵了,虽说被老爷冷落了这么多年,但还没挨过巴掌呢。她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陈管家,整个人都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管家把自己的裤头解开,裤子“嗖”的一下就掉地上了。他摸了一下肩膀上被咬沾着的口水,恶狠狠地说: “给我老实点,不配合我就把你腿打断。” 杨氏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双脚缩上床,身体慢慢往后挪。 窗户外的石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是真心不希望杨氏被这臃肿的陈管家玷污,可他只是文家的一个下人,哪敢站出来制止。 就在石宽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陈管家一把抓住杨氏的小衣,用力一扯。那衣服就跟纸一样,“呲啦”一声被扯了下来。 现在的杨氏,浑身上下就剩一件翠绿色的荷花肚兜,还有一条过膝盖的小裤。她吓得张大嘴巴,一只手捂住肚兜,一只手紧紧抓住裤头。 陈管家脸上露出了淫笑,不屑地说: “哟,还挺白的嘛,这么白的身子老爷留给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说着,他如狼一般伸手过去扯住,那肚兜就像是风中的树叶,飘到了一旁。他咽了一下口水,正要扑过去。 “嗷呜~咦哈哈啊~” 一声犹如狼嚎鬼哭,又如疯子傻笑的声音从窗外飘来。 陈管家吓了一大跳,退了两步,向窗外喊了一声: “是谁?装神弄鬼的,快点出来。” 窗外没有人回应,那毛骨悚然的声音又飘到了好远。 这院子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据说以前有一位难产的女人,就是死在了这里。一想到这,陈管家立刻捡起地上的裤子,慌乱地套起来。 “冤魂野鬼,不……不要来吓唬我陈……陈……陈寿之,赶快离开,不然明天我请……请……请道士来把你封住,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哟呵呵哈哈……呜呼咦……” 那空洞又幽深的声音,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佛堂前面,而这边的后窗户,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鬼啊,不要来抓我,我,我,我,我不敢请了,你走吧。” 刚才还只是惊慌,现在则是彻底的吓尿了。陈管家双手抱头,跪在地下,温热的尿液缓缓渗透出他的裤子。 “呕~呕~呕~” 冤魂在远处凄惨地叫着,声音时大时小。把在床上的杨氏也吓得用被子蒙头盖住,身体颤抖得床架都跟着一起晃动了。 陈管家以为冤魂命令他呕,他呕了几下,呕不出来,便把手指捅进喉咙里,结果还是没有东西喷出来,只得哭丧着脸喊: “我……没有呕,呕不出啊。” “呕~呕~呕~” 冤魂还在叫着,一声比一声凄惨。 陈管家耳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瘫坐在地上。地上黏黏的,那是刚才吓尿的,他想了想,用手指去蘸,闭着眼捅进嘴里 他今晚吃的是韭菜红烧狗肉,那味道又呛又骚,触碰到喉咙的一瞬间,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堆发酵物。 呕吐出来的东西奇臭无比,陈管家自己都忍不住,惯性的吐了几回,酸水都从鼻孔里钻出来了,痛苦极了。 “前辈,不要让我呕了,在呕胃都翻过来了。” 那呕吐物的味道真的是太难闻了,躲在被子里的杨氏都快受不了了,露出一个头来,捏着鼻子喊: “不是叫你吐,是叫你走啊。” 走,呕,确实挺像的,陈管家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管自己理解得对不对了,抱起身后的长衫,连马褂都忘了穿,夺门而出。 “我走,马上走,你可别追我。” “呕~呕~” 那声音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卧房后面,陈管家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后院,从小门溜了出去。 杨氏是个特别爱干净的女人,她怎么能受得了房间里的这股恶臭啊,捡起被陈管家撕烂的小衣,捂住口鼻,系在了脑后。壮着胆子下了床,嘴里还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我这个可怜的弟子,能平平安安地出去,再平平安安地回来。” 杨氏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真的冷,身体一直在颤抖。出了佛堂,在角落里拿了一个簸箕,走进了厨房。 她装了一簸箕的灶灰,又回到了屋里。把灶灰倒在了那堆呕吐物上,耐心地清理起来。 陈管家吐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臭了,就算用小衣服包住了口鼻,杨氏还是忍不住干呕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清理完了,杨氏把那堆东西提出去倒掉,回到屋里,还是觉得味道很重,于是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想透透气。 才把窗户推开半尺来宽,就看到一个脸色惨白的人站在外面,这时一阵风吹进来,把灯也吹灭了。她身体一软,摇摇晃晃的,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那惨白的人脸不是别人,正是石宽,他站在暗处,被杨氏从亮处看过去,自然就显得脸色惨白了。 原来,他把陈管家吓跑后,就已经来到了这窗户外。看杨氏光着上身,每扫一下地,胸前就晃动一下。这种美景,怎么舍得错过。所以就在外面偷看,不作声,哪里会想到把人给吓晕了。 这大冬天的,地上这么冷,可不能让人躺在地上,自己溜之大吉呀。石宽没有多想,从窗户爬了进来,又把窗户关严,点亮了马灯,这才俯下身去,要把杨氏给抱起来。 第35章 美妙的经历 一蹲下,脸就几乎贴到了杨氏的,石宽心跳得厉害,真想啃过去。 不过他不敢,他比逃走的陈管家还慌呢。 他把手从杨氏的背后和脚弯处伸过去,将人抱了起来。杨氏身材高挑,那垂着的腿晃呀晃的。为了不让那腿掉到地上,上床的时候,他只得把人往前扔一点。 可就这一扔,杨氏被扔醒了。睁开眼看见石宽,立刻弹起来扑到了石宽的身上,紧紧地抱住。 “有鬼,有鬼。” 杨氏跳上来的时候,石宽本能地伸手去挡。这力量哪能挡得住?不偏不倚,手就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想抽都抽不出来。 越是没胆量,越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可真是你的艳福,想躲都躲不掉啊。 “二太太,是我,石宽啊,不是鬼。” 杨氏知道石宽不是鬼,不过还是在他身上挂了好一会儿,这才滑下来,缩进了被子里。 “刚才……刚才闹鬼,就在窗户外。” 手没地方抓了,石宽突然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有点不适应。他把手放在衣服下摆,不自然地蹭着。 “哪有什么鬼,就是我在窗户外面。” 杨氏愣住了,问道: “这么说刚才的鬼叫也是你?” “是我,我怕被那陈寿之看到,只能装神弄鬼了。” 这还得感谢那天从窗户跳出去时,放在窗户上的一捆线被他碰掉在窗外。刚才他踩到了,拿起来才发现。眼见杨氏就要被玷污,他急中生智,把线的一头系在窗户上,然后捏着鼻子学鬼叫,迅速跑到远处,再次叫了起来。 他把线牵到了佛堂前面,一边动手拉,一边学鬼叫。这才有了,一会儿鬼在这里叫,一会儿又到后面去拍窗户的场景。 “多亏了你啊,不然我就就要被那畜生玷污了。” 杨氏裹着被子,心依然砰砰直跳。 “现在人被吓跑了,那我也得回去了。” 石宽转过身,有点舍不得,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抱住的感觉。 “喂,你站住,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虽然很感激石宽,但是杨氏心里还是有点疑惑。陈管家是个恶贼,这个石宽不会也是吧?不然大半夜的,来这里干嘛? “我和二少爷出去赌钱,回来时看到个偷偷摸摸的人,我就一路跟来了,没想到竟然是陈管家那老东西。你也是,睡觉不关门的吗?他一下子就闯进来了?” 石宽心里也有疑问,杨氏问了他,他也问回杨氏。 “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了,又没有外人,平时只栓大门,谁能想到这小房间的门也要栓啊。你明天来我这,帮我把那后门修一下,可不能再让那老东西跑进来了。” 石宽看到陈管家丢弃在这里的马褂,拿在手上,说道: “那明天太太带我串门时,你当着太太的面吩咐我一句,我这就走了,你早点睡吧。” “等等……” 看着石宽要走,杨氏突然伸出的手,抱着的被子滑落下来。 尽管刚才已经看了很久了,现在再次看到,石宽还是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 “干嘛?” “没……没干嘛,你走吧。” 杨氏有些不好意思,把那被子拉上来,又紧紧的抱住。 石宽走后,她缓缓的躺下,望着那马灯出神。 十几年了,突然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闯进来,让她的心,不由的躁动起来。夜太长了,也太难耐了,她抱住被子,无法入眠…… 石宽回到了家,把陈管家的短褂扔进了自己的小屋,便蹑手蹑脚的溜进胡氏的房间。 胡氏在床上等了大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听到外面有点动静,就知道是石宽回来了。她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等石宽一进来,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这没良心的小混蛋,还知道回来啊!” 石宽一言不发,却突然一把抱住胡氏,一起滚到了床上…… 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得不到适当的解决,那是要出事的。还好有胡氏,随时随地都在恭候着他。 外面的鸡已经叫了第一遍,石宽疲惫地闭上眼睛,赶紧在温暖的被窝里眯一会儿,不然过不了多久,又要回到自己那冷冰冰的小屋里了。 第二天下午,石宽像往常一样陪着胡氏去了杨氏家串门。 杨氏今天一反常态,脱下了平时常穿的青色尼姑袍,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云纹小袄。她也不再戴那顶布帽,而是把头发全部盘在脑后,用一根象牙簪子固定住,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 胡氏走上前,拉了拉杨氏的衣角,啧啧赞叹道: “我说妹妹呀,你这身材凹凸有致的,平时穿那件青衣,真是看不出来,现在一看,真是让我羡慕死了。” “姐姐别开玩笑了,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杨氏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倒不是因为胡氏的话,而是看到了站在后面的石宽,立刻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拥抱,那种被紧紧抓住的感觉。当时太紧张了,都没好好享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可不一样,要是都一样的话,老爷怎么只去老三老四那里。” 胡氏虽然有了石宽这个小老公,但每次聊天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地抱怨几句。 杨氏最不想聊的就是老爷,又见有石宽在场,聊那些有的没的不太合适,便按照昨晚的约定,说道: “我那后门坏了许久,怕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钻进来,石宽,你也没啥事做,帮我去修一下吧。” “好嘞,那天砍草时,我就看到后边的屋子里堆有好多木板,我去帮你修一下吧。” 石宽说完,侧身就走,也不跟胡氏杨氏一起走进佛堂。 这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胡氏却品出了一些端倪。按道理说,石宽是她的下人,杨氏要用,那你应该先问她,而不是直接吩咐石宽。 是杨氏不把她当外人,还是和石宽的关系已经紧密到不需要经过她? 第36章 李半仙 石宽找了把锯子,又拿了些洋钉,来到后院。钻进那废弃许久的房间,搬出些木板,做了个小门。 不消多时,小门就做好了。还真别说,这回的小门可结实了,在里面拴住,就算两三个壮汉在外面撞,也不一定撞得开。 他收拾好工具,重新回到佛堂前,却听到了陈管家那家伙的声音。这也太大胆了,还不到一天,竟然又敢来这里。 “李半仙,你可得好好看一看,一定要把这冤魂给镇住,不然文家可就不安宁了。” “你放心,不管是冤魂还是厉鬼,都逃不过我李一眼的‘镇鬼符’,你去找只打过鸣的公鸡来,我要用公鸡做法。” “好的,我马上叫阿德去买。” “记得买大只的,要会打鸣的啊。” 石宽正想走进佛堂看看陈管家要干啥,却见那络腮胡从里面走出来。 络腮胡叫阿德,是陈管家的得力助手,经常陪伴在其身边,现在应该是帮忙出去买公鸡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却没说话。在文家大宅里,他俩还不太熟。 屋里的陈管家和石宽也不太熟,不过他在杨氏的院子里见了石宽几次,觉得有些奇怪,就吼了一句: “你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吗?怎么又来这里了?” 石宽还没答话,胡氏就不高兴了,沉着脸说: “你也知道他是我院子里的,我在这里,他还不得跟着来吗?” “原来是大太太的使唤啊,我还以为是干杂活的呢,随口问一问而已。” 陈管家不害怕杨氏,也不怕胡氏。他想惹的人名单里,也有胡氏。只不过胡氏院里有人,不好下手,这才把目标定在了杨氏身上。 昨晚他慌慌张张地跑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恐怖的声音明显是要把他赶走,要是真鬼的话,那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啊,把他赶走干嘛? 如果不是鬼的话,那就只能是人了,是人的话肯定就是杨氏的相好。想到这,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杨氏之前对他不冷不热,爱理不理的,原来是有相好了啊。 他发誓一定要把杨氏的相好揪出来,所以他将计就计,请李一眼来,演了一出捉鬼的戏。实际上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顺便找回自己的短褂。 到了这,他看到杨氏和胡氏有说有笑地聊天,完全没有撞鬼后的惊恐,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现在看到胡氏帮石宽说话,他竟然也开始怀疑胡氏和石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别的太太的使唤都是女的,这个胡氏却找了个男的,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石宽对这个陈管家恨得牙痒痒,可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下人,没本事跟他对着干。他走进佛堂,对杨氏行了个礼,话里有话地说: “二太太,后门已经修好了,结实得很,这回没人能撬开了。” 杨氏也对陈管家恨之入骨,就着石宽的话,指桑骂槐。 “陈管家啊,你早就说要给我安排两个下人,到现在也没见安排,你看昨夜野狗都把门给拱坏了,我还得借姐姐家的下人来帮忙修理,真是的。” 胡氏没听出杨氏话里的意思,只当是对陈管家的埋怨,也附和道: “有钱还是自己请的好,等他给你安排,不是又老又聋的,就是笨死那么笨,不会做事的,你还不想要呢。” 陈管家心里气得要命,但他一声不吭,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在佛堂里扫来扫去,想要找出一些关于杨氏老相好的蛛丝马迹。 那李一眼,脑袋尖尖的,下巴也是长长的向前翘。干瘪的脸因为少了一只眼睛,导致左右有些不对称,红彤彤的鼻头下,稀稀拉拉长着几根花白的胡子。 他也在东张西望,不过他看的是石宽这个人。 石宽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些许孩子气,又伴随着两分不易觉察的狡黠。眉骨突出,两耳宽厚,是个能成大器的人,怎么就到文家来当仆人了呢? 没过多久,络腮胡乐呵呵地提着一只肥大的大公鸡回来,笑嘻嘻地说: “李半仙,你要的大公鸡来咯,刚才我去买的时候,还听到它在笼子里打鸣呢,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看到这么大的公鸡,李一眼差点笑出声来。他最喜欢吃鸡了,不管是辣炒还是白切,他都能一口气吃十几块,然后才需要喝口酒润润喉。每次帮人做完法事,他都会把这种鸡带回家。 “这位小兄弟,帮我拿个碗,打一碗清水来。” “好嘞!” 在这里的小兄弟,那肯定就是石宽了。他满口答应,跑到杨氏的厨房,打了一碗清水端上来。 李一眼左手三指托碗,右手中指在碗面上画符,嘴里念念有词,念完之后,伸手去掐那大公鸡的鸡冠,鸡冠竟然被掐掉了一块。 之前文贤昌的老婆柳氏难产死的时候,文老爷也是请李一眼来作法,当时帮忙拿鸡的正是络腮胡。所以他已经很熟悉这个流程了,非常默契地把鸡倒提起来,让那鸡血滴进了碗里的清水中。 那清澈见底的清水,没过多久就被染成了红色,看着还怪吓人的。 “金鸡带路,各路小鬼避开,冤魂散魄速速回位,脱离苦海,早日投胎,永不回头,永不回头,永不回头。” 三声永不回头念毕,李一眼含了一口血水,对着已经被络腮胡放到地上的大公鸡,连喷三口,一边喷一边跺脚。 说来也奇怪,那大公鸡竟然不飞走,也不乱跳,而是闭着眼睛,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李一眼则是跟在了大公鸡的后面,右手捏着沾碗里的血水,每走一步就把血水往四周弹。嘴里不知道是说还是唱,发出一些旁人听不懂的声音。 杨氏已经知道根本不是闹鬼了,所以满脸的不屑,不过不敢说出来。现在也只得跟着李一眼的脚步,配合着向前走。 那胡氏不知道啊,满脸的惊奇,还真的以为是闹鬼了呢?不过她心里也有一个疑问,她天天来杨氏这串门,从未听杨氏说过闹鬼。而那陈管家,隔着好几个院子,竟然知道这里闹鬼。 第37章 吃狗肉的人 神奇的大公鸡,竟然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在佛堂里转了一圈,又溜溜达达地走进洗澡房,还自己推开了杨氏的卧室门。 陈管家记得清清楚楚,那短褂昨晚就是丢在了杨氏的桌子上,现在跟着李一眼的屁股进去后,却没发现短褂的影踪。 他故意放慢脚步,压着嗓子对身后的杨氏说: “我的衣服呢?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杨氏昨晚是看到石宽拿走的,只是她又怎么会说出来,她轻哼一声,不屑地说: “我怎么知道在哪里,这不是闹鬼了吗,你问鬼去啊?” “别和我作对,和我作对有你苦头吃。” 陈管家昨天晚上威胁说不害怕告诉老爷,那都是假话,怎么可能不害怕呢?他一个管家,别说是把老爷的老婆睡了,就是对老爷养的狗大吼一句,那也是对老爷的不敬。 他不怕杨氏去告发,那是因为有把握老爷会相信他的话,但如果有了短褂这个证据在杨氏的手上,那他的话语可信度就低了,所以必须得把短褂找回来。 “我现在就已经吃尽苦头了,还怕再多一点吗?” 杨氏不敢把陈管家跑来羞辱她的事说出来,但吓唬吓唬,那还是敢的,她故意把说话声音抬高许多。 走在前面的胡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说道: “你们两个干嘛?嘀嘀咕咕的。” 陈管家不吭声,赶紧跟了上去。 神奇的大公鸡,在杨氏的卧房转了一圈后,又出来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溜达了一通,最后在一处地方站立不动了。 李一眼上前,一下子把碗倒扣在了大公鸡的面前,浑身发抖,长长的下巴左右摇摆,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 “三世冤魂,放你生路你不跑,偏要做我碗下聻,那就不要怪我李一眼了。” 胡氏身体也有些发抖,远远的看着,发问道: “李半仙,那冤魂就压在你的碗下了吗?” 李一眼捏了捏他那长长的下巴,故作神秘地说: “是的,三天之后,他将变成一股气体,再也无法出来吓人了,在这三天之内,千万不要来掀开这个碗。” 石宽瞥了一眼旁边板着脸的陈管家,故意打趣道: “那要是半夜有野狗钻进来,撬翻了它呢?” 李一眼之所以被称为半仙,那也不全是靠装神弄鬼,坑蒙拐骗,只见他掐指一算,煞有介事地说: “近一个甲子以来,这里从未进过狗,只有吃狗肉的人会来这。” 这话别人听不懂,但是陈管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心里一咯噔,难道昨晚上真的是闹鬼,而不是什么杨氏的老相好?真的闹鬼那也好,现在已经被李一眼的镇鬼符给镇住了,以后岂不是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吃狗肉的?” 石宽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李一眼说的不会就是他吧?他可太爱吃狗肉了,每年都要和石柱子一起去邻村偷好几条回来吃。不过仔细想想,也有一个月没吃过了。 “小兄弟,别想了,帮我把这大公鸡抱上,送我出去吧。” 李一眼一眼就看穿了石宽的心思,大摇大摆地朝着杨氏的院门走去。 什么是呆若木鸡?此时此刻那只大公鸡就是。石宽手忙脚乱地抱起一动不动的公鸡,紧紧地跟在了李一眼的身后。 胡氏对李一眼的这些法术那是深信不疑,也不敢上前阻拦,就只能任由石宽给李一眼当跑腿了。 出了杨氏的院门,左拐右拐,一路上碰到了许多文家各房的下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真的是闹鬼了啊?” “可不咋的,一个人住在那里,阴森森的,不招鬼魂才怪。” “我看那屋子就不吉利,要不然老爷怎么十几年都没去过。” “还好有李半仙,多么厉害的鬼魂也得绕道走。” 听着这些议论,石宽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话肯定是陈管家放出去的,好给他名正言顺的带着李一眼去捉鬼。 石宽也懒得搭理,跟着闷不作声的李一眼走出了文家大宅,跨过石拱桥,穿过那熙熙攘攘的闹市,来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里。 李一眼的家就在这小巷里,说是家,其实就是租来的。屋子不大,摆下一床一桌就没剩多少空间了,剩下的地方还得用来垒灶台。 就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墙角还放着一个尿桶,屋里弥漫着一股臭味。 一进屋,李一眼就把石宽怀里的鸡夺过去,随手一扔,一本正经地说: “双手抬起来,岔开腿站好。” “叫我呢?” 石宽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问。 “这儿还有别人吗?” 李一眼双手背在身后,围着石宽转圈圈,上下打量。 在文家,石宽是低眉顺眼的,出到了外面,他可不想再听谁使唤了。况且他还觉得李一眼挺无礼的,白了他一眼,很不服气地说: “你叫我站我就站,你以为你是谁啊,瞎眼一个。” 说完,他一扭一扭地走出李一眼的破屋子。 “站住,你那破屋子的床脚下,埋了些东西,对吧?” 石宽还真站住了,他从文贤昌那里顺回来的银元,没地方放,就用油纸包着,在床脚挖了个坑,埋在了那里。 这事只有土地公公知道,这个李一眼是怎么知道的?他慢慢地转过身去,惊讶地问: “别人都说你的好眼看世界,瞎眼看鬼魂,难不成是……是……是真的?” “哈哈哈……你把它当真,它就是真,你把它当假,它就是假。” 李一眼看着石宽,目光慢慢地挪进屋里。 最宝贵的银元埋在哪里都被李一眼知道了,石宽不敢在傲慢,无需提醒,自己老老实实的走进屋里。叉开双腿,双手高抬。 李一眼又围着石宽转了半圈,捏着那长长的下巴尖,慢悠悠的说: “不错,是块好料。” 李一眼又转到石宽的前面,抬手拍了拍那胸,点了点头,惋惜的说: “是个好苗子,可惜怨气太重,搞不好会走上邪路啊。” 虽然对李一眼能算出他床底藏有东西,比较的佩服。但是现在,石宽就觉得李一眼是在胡说八道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38章 倒霉蛋 从李一眼家出来,没走几步,石宽就瞅见一个头发像鸟窝,衣服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正把手伸进一个大娘腰间的篮子里。 嘿,这不是一个多月前故意撞他的那个小乞丐吗?果然是个小偷。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来到小乞丐身后,一把抓住小乞丐从篮子里抽出来的手,大声吼道: “小东西,还记得我不?” 大娘篮子里放的是鸡蛋,上面还盖着一块布,看样子是附近村寨的人,来赶集卖鸡蛋,没卖完又拿回家。她哪知道这鸡蛋还遭贼惦记呢,听到身后有人叫喊,就回过头来看。 那小乞丐瘦得跟鹰爪似的手,一把竟然抓了三个鸡蛋。他被石宽抓住,先是一愣。在那大娘回头看时,立刻五指松开。三个鸡蛋啪啪啪全掉地上,碎了一地。 小乞丐反手就给了石宽一巴掌,还倒打一耙。 “你这人真没良心,大娘大老远拿鸡蛋来卖,你也要偷,大家帮帮忙,把这人抓住送镇长那去。” 石宽直接懵了,明明是小乞丐偷鸡蛋,怎么还赖到他头上了。而且周围那些围观的人,那异样的目光,好像还真信了小乞丐的话,他赶紧向大家解释: “不是我偷的,是他偷的,我看见了就把他抓住。” 有个抱着扁担,扁担头挂着一根绳子的男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石宽,嘲讽地说: “我看是他把你抓住了吧。” “是我抓……” 石宽话才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不知何时,那小乞丐竟然趁乱,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情景,就像他在行窃时被路人当场抓住一样。 大娘虽然老眼昏花,但动作却异常敏捷,立刻上来抓住石宽的另一只手,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贼呀,我每次拿鸡蛋出来卖,回去时都发现少了许多,原来是你这挨千刀的偷去了,今天终于被我抓住了,快赔我鸡蛋来!” 石宽心里暗骂,你这老家伙真是糊涂了,拿鸡蛋出来卖回去不少难道还会多吗?你要是都能卖完,那一个不剩呢。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骂,嘴上还是得继续辩解。 “大娘,真不是我偷的,你看我像偷东西的人吗?” 这时,那个抱着扁担的男人又说话了。 “不用看,人赃并获,你还狡辩什么,快点赔吧,不然我们就把你送到牛镇长那里去。” 旁边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 “对,赔钱!” “双倍的赔!” “这种人就该打一顿,偷什么不好,偷大娘的鸡蛋……” 石宽顿时感到有口难言,最让他气愤的是,那小乞丐竟趁着众人越围越近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唉!自认倒霉,赔吧。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大娘的手,垂头丧气地说: “鸡蛋确实不是我偷的,那三个掉地上的我认了,多少钱你说吧?” 那大娘也是个精明人,她知道就算这半筐鸡蛋都被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送到牛镇长那里,最多就是被抽几鞭子然后放人。现在既然愿意赔,那就是好事,不过她却说: “才赔三个?你想得美,这半筐鸡蛋你都得赔给我,被你这贼手摸过的,我以后还怎么卖呀?” 石宽知道这种老女人最不讲理了,要是和她拉扯下去,说不定还会躺在地上打滚,说自己被撞倒了呢。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吧。 “大娘,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你要是想让我把这筐鸡蛋全买了,那倒也可以。若是坚持要我陪,把我当成小偷,那我就豁出去了,你们把我送到牛镇长那去吧。” “五毫钱一个,这里总共二十八个,加上摔碎的三个,一共三十一个。一五得五,三五一百五,一百五十五毫。你要是买就快点给钱,不买那就是偷,一起去牛镇长那去。” 大娘出来一天就是为了卖鸡蛋,如果全部能卖完,那管他是买的还是赔的啊。 这鸡蛋平时也就三毫钱一个,快收市时五毫两个也可以了。这大娘是抓住了他的把柄,狮子大开口啊。不过这也没法,谁叫他倒霉呢。 石宽摸了衣兜,正要拿钱出来买鸡蛋,却发现自己的衣兜里空空如也,半毫钱都没有。他的钱都埋在床脚板凳底下,哪来的钱买鸡蛋啊? 不过倒霉的事总不会接二连三的落到他头上的,他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招手喊道: “桂芳,过来,我看到你了,过来救我一下。” 人群中一个二十多岁,相貌平平,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怯怯地走过来。 她就是四姨太唐氏的下人桂芳,前两天领了月钱,今天出来买点东西,让村里出来赶集的人,帮忙带回去给儿子和老公。 她早就看到了石宽,石宽被冤枉的过程,也瞧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她胆子小,不敢站出来替石宽说话。现在那小乞丐已经跑得没影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叫我干嘛?” “借钱啊,我忘记带钱出来了,借我两块银元,先给这衰婆,回去就还你。” 现在桂芳可是他的救命稻草,石宽在心里默念着,桂芳可千万别像他一样也忘记带钱出来啊。 还好,桂芳头低低的,掀开外层衣服,把手伸进里面的小衣里,摸出了两个银元,塞到了石宽的手上。 一个银元就值一百锑毫,锑毫的面值有三种,最小的五毫,其次是十毫的,再就是二十毫的。石宽把两个银元拍到了大娘的手上,一脸的不高兴,嘟囔道: “拿去吧,买根好点的木头,叫木匠给你做个棺材。” 大娘高价卖的鸡蛋,得到了钱也不介意怎么说了。她把钱装进了兜里,又摸出了一个二十毫的,两个十毫的,还有一个五毫的,喜笑颜开地递给石宽。 “我还真没请人做棺材,有钱了当然要做个好点的,最起码是油杉木的。” 石宽抢过了那一篮鸡蛋,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还在看热闹的扁担男子,气鼓鼓地说: “看什么看,现在可是我出高价买的。” 第39章 出手相助 桂芳胆小怕事,扯了扯石宽的衣角,示意他赶紧快走。 大娘好像怕石宽会后悔,连篮子都顾不上要了,撒开腿也走了。 桂芳在前面疾走,石宽拎着鸡蛋在后面紧跟。 走过石拱桥,快到文家榨油坊门前时。桂芳这才放慢的脚步,回过头来说: “那几个乞丐可是龙湾镇的老贼,你招惹他们干嘛?” “我哪里招惹他们了,一个月前,我来文家见工,身上的钱就是被刚才那个小贼偷走的。今天被我撞个正着,本想找他把钱要回来,没想到被他倒打一耙,那老太婆也是不辨是非,就把我当成小偷了。” 石宽说着话,心里还是愤愤不平。心想下次要是再碰上,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收拾他一顿。 “你也是的,钱揣在身上也不藏好,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桂芳和石宽只是认识而已,今天才第一次说话,也没啥共同话题,聊了几句就没话说了。 回到家,张婶正拎着锅在院子里淘米准备做饭,看见石宽提着半篮鸡蛋,身后还跟着桂芳,便打趣道: “阿宽啊,是不是领了月钱,让桂芳给你说媒娶媳妇回家过年啊?” “娶个屁,倒霉死了,一会儿帮我把这篮鸡蛋都煮了,大家分着吃吧。” 石宽把篮子扔到了张婶面前,拉长着脸,钻进了自己的小破屋。 张婶一脸狐疑,这个石宽可真怪,又说倒霉,却又让把这半篮的鸡蛋煮了分给大家吃。这到底是倒霉还是有啥喜事啊? 桂芳和张婶比较熟,她走过来把刚才石宽在集市上的遭遇讲了一遍。 张婶这才恍然大悟,呵呵笑道: “阿宽啊,你还真是心宽,被人讹了还要请我们吃鸡蛋。” 石宽把垫床板的板凳挪开了一点,挖出的那个油纸包,拿上两个银元走来。 “这鸡蛋倒霉,我一个人吃的更加倒霉,不如大家都吃,帮我分担一点。” 石宽说着把两个银元还给了桂芳,知道桂芳是不可能的留下来等他的鸡蛋吃的,就又摸出了一个十毫的锑毫,也塞了过去。 桂芳明白这十毫钱是赏给她出手相助的,也不客气,毕竟是钱,谁会不爱呀?她笑道: “这么大方,看来过年回家,我还真得留意一下哪家姑娘长得俊俏一点,介绍给石宽兄弟。” 胡氏从杨氏那里回来后,觉得有些困倦,就回房间躺在床上小憩片刻。她并没有睡着,院子里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石宽的遭遇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她心里盘算着,等今晚上云雨结束后,打赏给石宽两个银元,弥补一下他的损失。可听到桂芳说要给石宽说媒,明知道这不过是句玩笑话,却还是气得她肚子发胀,立刻穿鞋下床,走了出去。 “我就想睡一会儿,你们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回你们自己家院子吵去!” 桂芳从来没有来过胡氏的院子,也和胡氏没有什么往来。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吓了一跳,缩着脖子溜走了。 大耳刘本来听到有鸡蛋吃,还想过来掺和两句,现在也不敢吱声了。 张婶比较机灵,淘好米后,把那篮鸡蛋一起拿进了厨房,只留下石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 石宽看着一脸愤怒的胡氏,有些发懵。自从两人有了那层不可告人的关系后,胡氏对他可是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今天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正当两人对视着,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时,杨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奇怪。这是在胡氏家,她不方便和石宽说话,就走到客厅门口,小声问道: “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胡氏其实真正生的是桂芳的气,桂芳都走了,她的气也消了大半,杨氏来了,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便骂道: “这些人啊,都不把我这主子当回事了,说不定哪天就造反了呢!” “是吗?我还张罗着要两个下人呢,要是真这样,那还是不要的好啊。” 杨氏是有急事前来的,对胡氏的话并没有太上心,胡乱地应付两句。 “妹妹,你这么久不出门了,现在这么急的赶来,是有什么事啊?” 胡氏拉着杨氏的手,感到有些奇怪。 杨氏走进了客厅,面露愁容,低声说道: “还真的有点事,要请姐姐帮我做主呢。” “我们姐妹一场,你要是真有事,我绝对不会放之不管,进到我房间来说吧。” 胡氏觉得杨氏此次来,绝非一般的小事,便把人往房间里拉。 到了房间里,两人坐在床沿,杨氏把手搭在胡氏的手上,欲言又止,片刻过后,下定了决心。 “姐姐,我也不怕你笑话,我那院子里闹鬼,其实就是陈管家那畜生,他从我那后门钻进来,想要玷污我,幸亏我及时摸出剪刀,不然就被他得逞了。” 说完,杨氏小声呜呜的抽泣起来。 “这个陈寿之,果然是禽兽一条,开始以为他只是惦记你,没想到真敢下手了,不行,我要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把他装猪笼,沉入玉龙河去。” 胡氏说着,立刻站起身来。 杨氏一把把胡氏拉住,哭泣着哀求。 “不行啊姐姐,那禽兽是老爷最信任的人,他说了,要是我敢告诉老爷,他就说是我勾引他的,老爷对我冷淡如冰,定不会相信我的话的。” 胡氏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去帮杨氏出头,被杨氏这么一拉,也就坐了下来,愤愤的说: “那就这样放过他了?” “不放又能咋样,我现在连见老爷一面都是奢侈,更别说让老爷帮我做主了。” 杨氏把手抽回,从腋下拿出汗巾,擦去脸上的泪珠。 “既然不能告诉老爷,那你来找我,我也别无他法啊。” 胡氏把杨氏搂入了怀里,大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我是怕那禽兽不死心,还要来玷污我,所以来找姐姐给我想个法子。” 面对今天陈管家的威胁,杨氏还是真的有点害怕,在家想了很久,这才鼓足了勇气来找胡氏的。 第40章 半夜床塌 胡氏想了想,把杨氏轻轻推开,认真地说: “你刚才不是说请两个下人吗,那就请呗,家里有人走动了,那畜生肯定不敢乱来。” “唉!我也想过,可要是那畜生铁了心要玷污我,那安排来的下人,也肯定是向着他的,请来了,不一定能保护我,说不定还会帮着他呢。” 杨氏说着,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胡氏扯过杨氏手里的汗巾,帮忙把眼泪擦掉,安慰道: “我们可以绕过他,直接到老太太那去要人,再不济,还可以自己请嘛。你又不是没有月银,留着也不用,多请几个靠谱的来。” “你这一说,我倒是放心了不少,我都这么多年没出去了,还得麻烦姐姐你帮我请两个靠得住的。” 杨氏止住了哭声,把那汗巾拿回到自己手里。 “别急,明天我先去老太太那说一声,老太太那要是没信,咱就自己请,你还没吃饭吧,今晚就在我这,陪我一起吃。” 说着,胡氏起身走到客厅门口,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张婶,还没煮好吗,没煮好就再多加点,二太太今晚在这和我一起吃饭。” “好嘞,那我再多做两道菜。” 张婶在厨房里应着,胡氏虽然被老爷冷落了,但月钱和其他房是一样多的,在吃的方面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厨房里肉菜储备充足。 其实杨氏早就已经吃完晚饭了,她一个人习惯了早吃早睡。刚才胡氏走得太快,她也没拦住,干脆就留下来陪着再吃点。 好几年了,胡氏都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今晚有杨氏陪着,开心得很。还烫了一壶酒,两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天就黑透了。 这可把张婶等苦了,平时她都是等胡氏吃完后,收拾好碗筷洗干净,就回去找老公了。今晚把煮饭后的炭火扒出来,烤到连火星都没了,客厅里的两人还没吃饱。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吃完,洗完碗筷正准备回去,胡氏又叫住了她。 “张婶,你还没走吧,没走就帮忙把二太太送回去,酒喝多了,一个人走路不方便。” “好嘞,不远,我拐个弯就到了。” 张婶巴不得赶紧走,满口答应下来,到客厅把满脸通红的杨氏扶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院子。 胡氏跟在后面,到了院门,关上栓上,还加了一把锁,也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连客厅门都没关,直接躺在床上。 喘了几口气后,她双手摸了摸,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扭头一看,才发现是少了石宽。 杨氏刚走,石宽应该不会这么快上来,她把鞋子一蹬,滚到了床上。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等着石宽上来。 左等右等,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不见平时猴急的石宽前来,胡氏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 酒壮怂人胆,酒也壮女人的胆。也不知道是断定大耳牛和老聋婆不会出来,还是因为心里有气,胡氏竟然连衣服都不套上,就这样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推开石宽那摇摇欲坠的小破屋的木门。 石宽难道不想和胡氏睡吗?当然不是,如此美事,哪个男人不想呢?他只是傍晚的时候被胡氏骂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今晚胡氏还让不让他去,所以才躺在自己的小破屋里辗转反侧。 此时他还没睡着,黑暗中看到有人影钻进小屋,闻着那熟悉的香味,就知道是胡氏来了,紧张得不得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太……太太……你……你来干嘛?” 胡氏心里那个气呀,上前抓住石宽的被子,一下子就扔到了地上,人坐到了床沿,掐住石宽的脖子,压低声音吼道: “你说我要干嘛?你不认得去我房间的路了吗?” 那力道不是很用力,石宽的呼吸都没有受阻,不过盖着被子挺暖和的,突然被掀开,凉意立刻席卷全身,手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去抓胡氏的手。 黑暗中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这一抓,就摸到了那光滑的手臂,感觉有点不一样,顺着手臂又摸上去,又是滑腻腻的…… 结合着胡氏的话,他终于明白了,掰开了胡氏的手,一把搂了过去,笑嘻嘻地说: “哪能不认识你房间的路,我就是闭着眼睛倒着走,那也能走进去,我是看你今天晚上生气,不敢进去而已。” 胡氏已经深深的迷恋上了石宽,一日不见心里就痒痒,听见石宽这样说,气也就完全消除了,顺势躺在了那硬得硌身子的木板床上,埋怨的说: “我是你主子,说你两句又怎么了,况且我还不是说你,我说的是……” 石宽没让胡氏把话说完,嘴巴就堵了上去,良宵苦短,别让那烦人的事占据美好时光。 就这样,在这寒冷的冬夜,两颗火热的心,不畏严寒,紧紧的贴在一起…… 石宽的床,可就比不了胡氏的花梨木雕花大床了。那就是几块简易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松松散散,哪里经得起两个人在上面折腾啊? 正当兴起时,那不堪重负的长条板凳一歪,整张床也就塌过了一边去,在这寂静的夜晚,发出了如滚石般的巨响。 “石宽啊,你干嘛了?” 声音惊动了隔着一间杂物房的大耳刘。 酒劲上头的胡氏,床都塌了仍然不愿松开石宽,不过却是被隔壁大耳刘的叫声给吓住了,连忙去捂住石宽的嘴。 石宽也是吓得差点发抖,他把胡氏的手挪开,喊了一声: “没事,做了个噩梦,掉床底了。” “哦!做噩梦啊,明天去摘点桃树枝,放到枕头底下,就不会做噩梦了。” 大耳刘本想起床去看一看的,可是天气太冷了,他的脚又不太灵活,也就懒得折腾了。 “好,明儿我就去。” 石宽松了一口气,把胡氏给推开。 出了这事,肯定是没有心机继续下去了,胡氏压低声音小声的骂: “你这是什么床啊,这都能塌,不做噩梦才怪呢?” 石宽捏了一下胡氏的屁股,笑嘻嘻的回应: “这床认生,突然多了一个人压在它上面,生气了。” 第41章 辣味的星星 没穿衣服的时间一长,停下来就感觉有点冷。胡氏站起身来,双手抱住肩膀,接着说道: “你收拾一下,到我房间来。” “好嘞!” 美好的事情只是暂停了一下,并没有结束哦。简单的床,只需要简单处理一下,把木板抬起来,再把歪倒的板凳扶正,就恢复原样啦。 想着胡氏温暖的被窝,石宽拿起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地溜进了胡氏的房间。 这时胡氏已经躺在被窝里了,看到石宽进来,她掀开一半被窝,把人迎了进去。 “我跟你说件事儿,那个陈管家竟然像你一样,半夜三更溜进了二太太的房间。” 虽然没听到杨氏来这里和胡氏说了什么,但听胡氏现在的话,肯定是说了那晚的事。石宽假装不知道,惊讶地问: “真的吗?那二太太有没有被他玷污啊?” 胡氏就是爱吃醋,掐了石宽一下,小声骂道: “你那么关心干嘛?谁知道有没有被玷污啊,就算是有,我猜她也不会说出来。” “为啥?” 石宽把胡氏抱紧,追问道。胡氏的被窝可真暖和,才进来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舒服得不得了了。 “你傻呀,她连向老爷告发都不敢,如果真的被玷污了,还能说出来吗?” 胡氏滔滔不绝,把今晚杨氏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些事石宽比胡氏知道得还多,也就没那么认真听了,抱着胡氏身体暖和了,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第二天,胡氏带着石宽去了老太太那里。 那慧姐一见到石宽,就弯下腰把屁股撅了起来。 “快到我背上来,我是你的马。” “你再蹲低一点,不然我跳不上去啊。” 石宽和慧姐已经混得相当熟络了,最多隔两天,两人就要见一面,玩得不亦乐乎。也因为熟悉了,就没了什么顾忌,石宽敢直接趴在慧姐的背上,毕竟老太太都是同意的。 “你不吃鸡蛋,哪有力气。” 慧姐虽然撅着嘴,但还是乖乖地蹲了下去。 “我是小马,只吃草,不吃鸡蛋。” 石宽爬上慧姐的背,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虽然和慧姐玩得很开心,但毕竟他是下人,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勾着慧姐的脖子。 因为勾着慧姐的脖子,慧姐会大声嚷嚷说喘不过气来。他把手放下来一点,又会碰到那丰满的胸部。那样肯定是不合适的,老太太看到了定要责骂。 不过石宽也不是没碰到过,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有时甚至会直接抓上去,只是天气冷,慧姐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即使抓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胡氏和老太太在讨论事情,石宽就和慧姐在回廊上玩骑马。 因为现在经常下雨,地上湿漉漉的,骑马游戏已经被他们改进成了背人。 玩了一会儿,轮到石宽背慧姐了,他拍了拍慧姐的屁股,说道: “你坐稳了,我这匹小马要长出翅膀,飞起来啦。” “好啊,好啊,飞马飞起来,我要飞喽。” 慧姐骑在石宽的背上,张开双臂,开心得像个孩子。 胡氏不仅每天早上给石宽吃鸡蛋,晚上还会留一些好菜,等石宽来了一起吃。所以尽管每天晚上都要像牛一样卖力劳作,石宽也不觉得累。现在背起胖胖的慧姐,依然能健步如飞,快速奔跑。 “长长长,我们长出了翅膀,变变变,我们变成了老鹰。” “我是老鹰,嗷呜~我是老鹰……” 慧姐之所以那么喜欢和石宽玩,那是因为石宽会和她互动,不像别的下人,只会简单受虐式的逗她开心。 石宽背着慧姐从一根竹竿下钻过,竿上挂着的一条汗巾被慧姐的头发缠住,蒙在了脸上。 慧姐扯下汗巾,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拍着石宽的肩膀喊道: “放我下来,该我当马了。” “好,你这匹马壮实些,换我来骑。” 跑了几圈,石宽也有点累了,就把慧姐放了下来。 “蒙上眼睛,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天上有星星,不许你看。” 慧姐说着,就把手里的汗巾往石宽脸上蒙。 傻子的行为总是奇奇怪怪的,没必要去琢磨她想干什么。石宽半蹲着身子,配合着说: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蒙我的眼睛了,因为天上的星星是你种的瓜苗结出来的,你怕我会偷偷摘来吃。” “哈哈哈……还没成熟,不能吃。” 慧姐把石宽的眼睛蒙好,就把人背了起来。 因为看不见,又因为在回廊里,离老太太很远。石宽不再是把手放在慧姐的肩膀上,而是自然地抱住了她的胸前。他假装吃东西,和慧姐开玩笑。 “我的头正好碰到一个,我吃了,啊,好辣啊,不好吃。” 慧姐背着石宽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这边的星星是辣的,不能吃,那边的是苦的,给你吃,我飞过去咯。” “不苦,你骗我,明明这边是香的。” “走错路了,苦的在那边,嘟嘟嘟,走咯……” “你又走错路了,这边是臭的,还有刺。” “哈哈哈……就让你吃臭的。” “不要,我要吃苦的。” “……” 石宽和慧姐开心地玩着,仿佛自己也回到了童年,好不快活。 过了好一会儿,石宽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而慧姐哈哈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正想扯掉汗巾,看是谁抓住他的手,却被用力一拽,“噗通”一声掉下了慧姐的背。 “给我捆起来。” 一个洪亮却带着阴险的声音响起,这声音石宽只听到过一次,却记得是文家老爷文敬才的。 妈呀,他骑在文老爷女儿的背上,还被当场抓住了,这不得被浸猪笼啊?吓得他赶紧扯下汗巾,睁开眼睛辩解: “老爷,不是我要骑小姐的,是老太太允许的。” “还敢嘴硬,把他裤子扒了,给我打。”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气得那浓密的胡子都往上翘了。 石宽这才看清,慧姐不知道把他背进了谁家的院子,这里除了有文老爷,还有三四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不由分说,就扑过来,把他的手脚按住。 第42章 方氏 石宽努力挣扎着,可他哪里是那几个人的对手啊。一下就被紧紧按住了,裤子也被扯到了脚踝处。 “老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逗小姐开心……啊……好痛啊,别打了。” 石宽的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他扭头看去,一个家丁不知从哪儿扯出一片竹片,高高扬起,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光屁股上。他能感觉到那竹片的竹节都没削平,刺进了他的肉里,疼得他死去活来。 “逗小姐开心?你当我瞎啊!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扔进玉龙河喂王八!” 文老爷的脸阴沉沉的,说完就穿过院子的回廊,钻进了一间屋子里。 “冤枉啊,老爷……你听我解释啊……” 石宽痛苦地哀嚎着,脑袋乱晃,想找个熟人来救他。可是院子里除了那几个家丁,再也看不到其他人,连慧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解释?都到慧姐身上了,还解释什么?打,老爷说打死了喂王八。” 那几个家丁平时都跟着文老爷,很少见到石宽,也不怎么认识他。不过石宽和慧姐的事,他们倒是听说了。 慧姐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文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啊。石宽能和慧姐这么亲近,他们早就羡慕得要命了。 羡慕了那就会生恨啊,现在他们可算找到出气的机会了,不仅有人用竹片打,其他人还对石宽拳打脚踢。 石宽就算每天吃一百个鸡蛋,那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啊,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哀嚎,直接晕过去了。 那几个家丁这才住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死了扔玉龙河喂王八,那不过是老爷的一句气话,谁敢草菅人命啊。 其中一个叫木德的,弯下腰来把手指伸到石宽鼻子前探了探,发现还有气呼出,笑嘻嘻地说: “死不了,你们在这看着,我去禀报老爷。” “好嘞,你去吧。” 其他人挥挥手,让木德走了。 穿过回廊,到了一座小花园,木德走到了东边的一座厢房,在外面轻声喊道: “老爷,那小子不禁揍,晕过去啦。” 文老爷正和三姨太方氏分坐在桌子的两旁品茶,听到家丁这样说,便回道: “把他抬到后面的耳房,关上一晚再说。” “好嘞!” 木德领命而去。 方氏端起青花茶杯,轻轻吹去上面的浮叶,小抿一口,然后好奇地问道: “是谁呀,发生了什么事?” 文老爷心情不太好,骂骂咧咧道: “不知道哪家的下人,竟敢让慧姐背,拉拉扯扯的,跑进了你的院子来,恰好被我看到,我把他拉下来,让人揍了一顿。” 方氏已经明白是正房胡氏家的石宽了,胡氏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也起不到什么帮助,也就没有过多的问下去,转而娇声说: “老爷你也别太气了,我托人从乡下弄了点风流果泡酒,现在已经出味了,你要不要喝几口。” “那还等什么,赶紧拿过来。” 文老爷喜笑颜开,说完就站起了身。 方氏十分体贴,立刻过来把文老爷扶着,走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这就是方氏的睡房,里面的家具典雅精致。高大的红木衣柜,四扇门上分别雕刻着,青松、翠竹、寒梅、兰花。旁边精美的大箱子,兽环铜耳。那张金丝楠木的大床上,香帐轻飘。 房间里还点有沉香,使人心旷神怡。方氏把文老爷扶到床前坐下,然后倒来了一杯风流果酒递上。 文老爷一手端酒,一手在方氏的背上轻拍,坏笑着。 “你呀,就属你最会伺候人。” 方氏装作柔弱无骨的样子,被文老爷这么一拍,就慢慢的倒在了文老爷的大腿上,手如水蛇一般游动。 “老爷你夸奖了,是你有魅力,我才愿意伺候,要是阿猫阿狗的,我才懒得理呢。” “呵呵呵,你这嘴呀,甜!” 文老爷说完,一口把杯里的酒全部喝干净,然后闭上眼睛躺下…… 他的四个老婆里,四姨太唐氏是最漂亮的,也深得他的宠爱。可唐氏没这个方氏那么会整活,方氏好像就是专门为他而生,事前事后的活都把他伺候如腾云驾雾一般。 一柱香过后,文老爷心满意足地穿好衣服,捏着方氏的下巴,亲了一口过去,说道: “敬华那边找我有点事,我就不陪你啦。” “每次都这样,也不陪我唠一会儿,下次我不理你了。” 方氏嘟着嘴,假装生气的样子。 文老爷只得又过来,轻拍了一下,陪着笑脸说: “好啦,好啦,明天我再来,你乖乖睡一觉吧。” 方氏的脸由阴转晴,狐媚地笑了。 “说话算话,我们拉勾勾。” “好,拉勾勾。” 打完了勾勾,文老爷捏了一下方氏的鼻子,就离开了东厢房。 文老爷走后,方氏瞪大着眼睛望向床架顶,心情有点烦躁。老爷是越来越不行了,每次都是不如意,真是难受死了。 可是为了不让文老爷去唐氏那,她又得使出浑身解数,还要装作自己被征服得服服帖帖的样子。 还好付出的也是有所回报,文老爷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在她的房间里过夜了,今天白天竟然还来光顾了一会。那个唐氏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得鼻子都歪了。 想到唐氏生气的样子,方氏的心里平衡了许多,渐渐的睡了过去。 醒来后,已经是中午过一点,她起了床,喝下下人阿珠端来的莲子蒸鸡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 “后面耳房的那个人老爷弄走了没有?” “还没有,老爷可能忘记了。这大半天没听到叫唤,会不会是死在里面了?” 阿珠头低低的,看起来有点担心。 方氏也有点担心,匆匆地把剩下的残汤喝完,放下了碗,说道: “走,陪我去看看,千万别让人死在我的院子里。” “要不我们通知大太太,让她来把人领回去吧。” 阿珠是认识石宽的,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今天躲在侧房里看到石宽被打的样子,还是觉得有点可怜。 第43章 还活着 方氏家后院的耳房里,石宽正躺在那乱稻草上,浑身酸痛得像被大象踩过。他的手脚被绑得紧紧的,裤子也没人帮忙提上来,凉飕飕的,冷得他直打寒颤。 他扭动着脑袋,惶恐地观察着这间房子。比他的小破屋好多了呢!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杂物,看起来应该是一间闲置的杂物房。 石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醒来后就发现独自一人躺在这里了。 他不敢随便乱叫,生怕又招来一顿毒打。只好老老实实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不知多久,他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我看到那屁股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就算不死,估计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该!谁让他以为逗那傻子开心就能为所欲为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石宽听出了方氏的声音,而且似乎不太友善,于是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过来。 阿珠推开门,刚踏进去一步,就满脸通红地退了出来。 方氏在后面推了她一下,骂道: “咋啦?见了鬼啦?” “不是,是……是他……他没穿……” 阿珠羞涩得脸都红到耳根了,说不下去了,头扭到一边,连方氏都不敢看。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让开。” 方氏把阿珠拨到一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她可不是没见过男人,而且石宽那后生确实长得挺俊。这是在她自己家,又没有外人,她还真想好好看看。 才走了几步,方氏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合都合不拢。石宽是死是活她都不关心了,她的眼睛完全被那吸引住了。 好雄伟,好壮观,好威武……她能想到的词就只有这些了。 “阿珠,你还在磨蹭什么呢?快进来呀!” 也许是方氏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便又招呼起在外面的阿珠来。 阿珠还未满二十,是个黄花闺女,哪里敢正面的看这些,吞吞吐吐道: “太太……我……我……” 方氏当然知道阿珠为什么不敢进来了,又说道: “别我我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快点进来帮我看他死了没有?” “我……那……那好吧。 阿珠脸上写满了抗拒,但还是得进去啊。她只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主子的话哪里敢不听,不听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虽说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也不是完全不懂男女之事。老爷平时在方氏房里过夜,她也会在外面侍候着。有时老爷和太太有什么需要,也会直接叫她进去。 当然,那都是事情结束后才叫她进去的,不过该看的不该看的,她也看到了一些。眼前的石宽,和文老爷相比,那可是耐看得多了。 石宽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主仆二人。两人脸上都是惊讶,但主子的惊讶中带着贪婪,奴仆的惊讶中带着恐惧和好奇。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被打得浑身酸痛,哪还有精力想别的。可自从听到两人在外面说话,他就控制不住地有了反应,他也很苦恼啊。 可能是裸露在空气中,受到了外界的刺激,会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产生反应。 方氏从杂物堆里抽出一根棍子,递给阿珠,小心翼翼的说: “去打他一下,看看还会叫吗?” 没等阿珠接过棍子,石宽就赶紧动了动身子,嘴里哼哼着。身上已经很疼了,不能再挨打了,必须率先表明他还活着。 那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方氏也不把棍子给阿珠了,走上前去,用棍子捅了捅石宽,担心地说: “你……你还没死啊,可别死在我这里,我这就叫人去告诉大姐和老太太,让他们把你抬走。” 石宽始终没有感受到方氏的好意,不敢多说话,还是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说: “冷……冷……我好冷……” “阿珠,把他裤子提上来,找点稻草给他盖上,千万别让人死在我这里。” 人没死,方氏的心也就踏实了许多,从容地指挥着阿珠。 阿珠的脸红扑扑的,既然是主子的命令,那自然是不敢不从的。她走上前去,侧身蹲下,把脸扭到一边,帮着石宽把裤子拉了上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遮挡住了,方氏心里有点可惜,情不自禁地小声嘀咕: “这要是头鹿就好了,割下来给老爷泡酒,那肯定大补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石宽和阿珠都听到了。 阿珠的脸更红了,稍微用了点力一扯,也不知道有没有拉到位,就松开了手,手忙脚乱地把旁边的稻草往石宽身上埋。 石宽则在心里暗骂,这娘们真不是个好人,竟然想用他的东西去泡酒,看来那心狠手辣的文老爷,也就是个没用的家伙。 把石宽安置好后,方氏就带着阿珠出了门。她们先是来到了胡氏的院子,结果胡氏出去串门了,没看到人影,于是又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首先看到那头小母猪在院子里不安分地走来走去。老太太的下人秀英靠在一根柱子上,应该是在看着那小母猪,免得它跑出院子。 秀英看到方氏来了,连忙站直了身子打招呼。 “三太太,您来串门啦?” “老太太呢?” 方氏微微仰着头,她对所有的下人,都喜欢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说话。对老太太院子里的下人,那也不例外。 当下人当久了,秀英也都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是扭头朝客厅里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 “慧姐失魂了,老太太正在里面劝导呢。” 怪不得那小母猪焦躁不安,原来是主子出事了。方氏也没再回应秀英的话,径直朝不远处的客厅走去。 客厅里,慧姐脸色惨白,目光呆滞,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老太太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双臂使劲的摇,带着哭腔的喊叫: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跟奶奶说句话啊,别吓唬奶奶了好不好?” 第44章 失魂 旁边的几个下人,也在手忙脚乱,有的人在旁边给慧姐扇风,有的抓住后脑勺,在揉那脑袋上的穴位,叽叽喳喳的。 “不会是中邪了吧?” “那个石宽也不见人影,找也找不到,不知道他之前把小姐带去了什么地方,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 “我看还是派人去把李半仙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老太太听了,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抓住那下人的手,焦急地说: “火生,你……你快去,把李半仙给我请来。” “是,我这就出去。” 那名叫做火生的下人,丝毫不敢耽搁,抬起腿就跑。 方氏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轻手轻脚走到老太太跟前,弯下腰去,小声地说: “老太太,那个叫做石宽的下人,躺在我家后院的耳房里。” 老太太愣了一下,立刻板着脸说: “我找他都找半天了,他竟然躺在你家耳房睡大觉,来人,给我去把他绑来,看他上午到底把慧姐带去了哪里?” “老太太您别生气,他已经被绑着了,跑不了的。” 方氏的脑袋急速运转着,她知道这事最后肯定和老爷脱不了干系,得委婉地说出来,替老爷减轻一点罪责。 老太太又是一愣,问道: “怎么回事?谁绑他的?” “是老爷,老爷看到他和慧姐在我院子里嬉闹,做出了点过分的举动,一气之下就把他绑了。” 方氏没有说出石宽被打,事情得一步一步来,让老太太有个喘息的机会。 老太太顿时明白了,板着脸骂道: “胡闹,明知道那石宽就是个下人,我把他当条狗一样来养,哄慧姐开心的,有什么出格啊?现在慧姐吓傻了,我看他怎么办?” 那慧姐本来就是个傻子,怎么说是吓傻的了。方氏小腹一翻,差点笑出口了,急忙抬手遮掩住嘴,配合着说道: “是啊,在自家大宅里,又没外人看到,我也这样说他了。” 是自己的儿子绑的,老太太也不好怎么样,扭头对身后的下人说: “你们去把石宽带来,也只有他能把慧姐哄好了。” 方氏朝阿珠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阿珠,你带他们去吧。” 阿珠领意,带着几个下人走了。 阿珠知道太太是要是她在路上向这些下人灌输,是石宽对慧姐做出了有辱的事,老爷才动手打人的。不过她于心不忍,路上并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说石宽受伤了。 到了方氏家后院的耳房,那些下人才知道石宽伤得有多重,屁股上的肉都被打开了。他们给松了绑,又把耳房的门板拆下来,把石宽俯卧着放上去。 石宽看到是老太太家的下人,知道自己有救了,开始一路哼哼唧唧: “哎哟,轻点轻点,疼死我了,我真是倒霉呀,为了逗小姐开心,还要挨这顿毒打。”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看到石宽是被抬着回来的,一脸的惊讶。但也知道是儿子下的手,不好说什么,只是嗔怪道: “你呀,和慧姐在院子里玩就行了,跑出去干嘛?这回闯祸了吧?” 石宽满心的委屈,伸出一只手说道: “老太太,我没出去呀,是小姐用汗巾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带出去的。” “好了,一会我给你请郎中来,你现在先帮我把慧姐哄好。” 虽然石宽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了,但是老太太并没有太心疼,她关心的只有宝贝孙女慧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只是个下人呢?石宽只好向慧姐招招手,挤出一个笑容。 “小姐,你的小马驹回来了。” 慧姐听到石宽和她打招呼,眼皮抬了抬,走过来捏住石宽的手。 大家都以为慧姐恢复过来了,但她却只是呆呆地说: “马,我的马死了,我的马死了。” 在这群人里,石宽觉得只有慧姐是真正心疼他的,心里有些感动,拉过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声说道: “没死,还活着呢,你的马可顽强了,死不了的。” “死了,我的马死了。” 慧姐像是没听懂石宽的话,把手抽出来,轻轻地摸了摸石宽的后背,又摸了摸那还有一点没遮住,血液已经凝固,粘着稻草的屁股,眼睛里竟然流出了眼泪。 “我的小祖宗啊,你终于说话了,看把奶奶吓的,快过来把这碗还魂汤喝了。” 慧姐一说话,老太太就又过来把她架走。 那些下人也一窝蜂的把慧姐包围住,或许是真心,或许是假的嘘寒问暖。 只有方氏是例外的,趁没人关注石宽之际,她把目光贪婪的盯了过来。石宽的裤子被拉得不是很长,也看不到她想看到的。但是看着人,便能真切的回味为之前在耳房里看到的。 她除了老爷,就没有看过第二个男人的。虽然也知道男人的各有不同,但绝对没料到会是这么的不同。 想着想着,竟然有点难受起来,不由的把双腿并拢得更紧。 没过多久,邋邋遢遢的李一眼,被火生拖拽着也到了门口。 “你别急,把我的手都拉脱臼啦,文家命最好的就是文二小姐,她没事的你放心。” 老太太听到了,拨开众人,亲自出来出来把李一眼搀扶进屋。 “李半仙啊,快点来帮看我这孙女是咋回事了?上午出去回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傻傻的呆坐着,不吃也不喝,直到刚才了,才被这石宽逗说了两句,现在又闭嘴了。” 李一眼只是瞟了一眼躺在门板上的石宽,未加搭理,来到了慧姐的面前,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坐到了一张下人端来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 “这是失魂了,三魂六魄已经走出了俩,天魂地魂被吓的不知道到哪去了,剩下的人魂也是在徘徊。六魄倒还守住,只是英魄和血魄有点散,待我施法,把它们都喊回来。” “那你倒是快点施法啊,我都快急死了。” 老太太拍手的同时还跺了一下脚,看得出来是真的急了。 第45章 衣服煮水 老太太着急,李一眼可不慌,不紧不慢地说: “莫急莫急,让我先算算那俩魂跑到啥方位去了。” 老太太知道李一眼在等啥,赶忙让下人沏了壶好茶,自己又回房间,找了张红纸,包了个三块银元的红包,拿出来塞到了李一眼的手里。 李一眼立刻喜笑颜开,掐起了手指,过了一会儿说道: “我就说文二小姐的命最好了,那两魂没跑多远,我烧个符喊一喊,马上就回来了。” 李一眼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还有两块黑乎乎的铁块。也不见他点火,那黄符眨眼间就烧了起来。他把黄符抛向空中,有节奏地敲打铁块,嘴里跟着节奏唱起来: “小娃小娃你别贪玩,走上大路快快回家。旁边小路妖怪多,手里糖饼全是蛆。吃进嘴里肚子疼,拿在手里长疮疤。赶快回家躲门后,惹得阿娘放声喊,慧姐,回来了吗?” 这时候那傻乎乎的慧姐,竟然高声地应道: “回来了。” 李一眼一连喊了三遍,慧姐就应了三遍。 说来也怪,那之前脸色惨白的慧姐,竟然慢慢恢复了血色,精神也不像刚才那么呆滞了。 老太太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捧着慧姐的手,激动地问: “小祖宗哎,知道我是谁吗?” “奶奶!我的马。” 慧姐轻声回答,怯怯地指向了石宽。 众人的目光这才又重新聚到石宽身上,老太太心疼地说: “你的马没事,我请最好的郎中来,给它上药,过个三五天就好了,到时候你就可以骑了。” “我的马。” 慧姐虽然是恢复一点了,但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比起之前好像要傻了许多。 这时候文老爷得到了消息,也赶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他看地上卧着的石宽,满脸不屑。又看向那慧姐,一言不发。 慧姐看到了文老爷,却是瑟瑟发抖,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护住慧姐,扭头看向了儿子,不悦的说道: “你看你,整天板着个脸,把慧姐都吓成啥样了?” “妈,你就不该这么宠着她,你看今天,和一个下人疯成了什么样子,这还像是我们文家的小姐吗?” 文老爷向来不喜欢这个傻女儿,只要一见面,不是瞪着眼睛就是沉着脸,没个好脸色。只是没办法,有老太太护着,他想打打不着,想骂又骂不到。 老太太也是知道儿子不喜欢这个傻孙女的,忍不住数落起来: “我不宠她谁宠?难道让她任人欺负吗?她可是你的亲骨肉,你这没良心的。和一个下人疯玩一下,又怎么了?你就当那下人是我养的一条狗,陪慧姐一起玩的,不就得了。你看你把我的狗打成啥样?这几天谁来陪慧姐玩?难道要我这把老骨头来给慧姐当马骑吗?” 在这个家里,文老爷还是比较忌惮老太太的,也不敢回嘴,只是小声嘀咕道: “你都说了,只是一条狗,那扔掉再养一条不就行了。” “说得倒轻松,慧姐就认这一条,其他的陪她玩她也不高兴。” 老太太平时很少责骂这个儿子,今天为了慧姐,可是把他骂了个痛快。 门板上的石宽,虽然有老太太帮忙出气了,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左一句狗,右一句狗的,让他深深感到作为一个下人,是多么的渺小啊。 被骂了,文老爷也不想待在这里了,转身就要走,李一眼却把他叫住了。 “文老爷,等等。” 他疑惑地转回身,看向李一眼。 李一眼微微上前一步,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地说: “二小姐是被你吓到的,魂虽然被喊回来了,但还是心慌慌的,想要她彻底恢复之前的样子,得用你的两件衣服,煮水给她洗澡,才会慢慢好起来。” 这是民间安魂的一种方法,文老爷也是听说过的。这本来没啥,但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居然要拿衣服去给女儿煮水洗澡,这就让他心里有点膈应了。他没吭声,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 老太太见儿子这反应,又开始抱怨了。 “拿你两件衣服来煮水怎么了?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你要不拿,我亲自去你屋里拿。” “没有不愿意,一会儿我叫人送过来吧。” 文老爷没招了,只好闷闷地说。说完他一扭一扭,转身就走。 平日里没什么机会见到儿子,见面了老太太就有说不完的话,即使儿子走了,也冲着那背影念叨: “茗月那闹鬼,她托素梅来和我要两个下人做伴,我就做主了哈。” 一听说到关于杨氏的,文老爷连话都懒得回,加快脚步,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那方氏这时也站了起来,向老太太行了个礼,说道: “慧姐的事耽误不得,我去帮老爷把衣服拿过来。” “我叫秀英跟你去吧,免得你又要跑一趟。” 老太太摆了摆手,对这个儿子也是没什么办法。在这个家里,她虽然还是个大家长,但也只能管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他的大事,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了。 自从文老爷来了之后,石宽就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文老爷走了,他才忍不住哼哼起来。 “李一眼,你有什么灵丹妙药,赶快拿出来给我撒一撒,我这屁股怕是要个把月坐不了板凳咯。” “怎么说话的,对半仙这么无礼,你是还想痛是吧?” 老太太瞪着石宽,数落了起来。 李一眼姓李,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一眼是街坊给他取的绰号,只是在私底下说,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叫。这个石宽,都躺在门板上了,还敢这么出言不逊,真是不值得同情。 李一眼倒没觉得有什么,笑着走过来,在石宽皮开肉绽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 “灵丹妙药倒是有,在文二爷的百草堂里,你们派人去拿就行。” 石宽痛得身子都弓了起来,怒吼道: “哎呦,你不帮我开药也就罢了,还要在我伤口上加脚,可恶啊。” 李一眼已经走出了院子门口,抛下了一句: “三七、草乌、重楼、麝香、冰片、甘草,研磨成粉,在伤口处每日撒两回。另外用甘草、桂枝、桃仁、芒硝、大黄熬汤喝,可化体内淤伤。” 第46章 半夜加餐 石宽把手伸得老长,冲着李一眼直晃悠,喊道: “嘿,你别急着走啊,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我哪记得住啊?” 李一眼才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老远。 “行了行了,别叫了,我让火生跟过去,再问一遍,顺便帮你把药捡回来。” 老太太说着,又给另外两个下人安排了任务。 “把他抬走吧,看看他主子回来没有。” 石宽还想说点啥,人就已经被抬起来了。他心里不禁感叹,自己可真是条狗啊。说被抬来就被抬来,说被抬走就被抬走。 不过还好是老太太的狗,要是换作其他阿三阿四家的,估计早就被人家炖狗肉吃了。想到这,他的心里倒是宽慰了不少。 胡氏从杨氏家串完门回来,已经从大耳刘那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正想着该怎么办呢,石宽就被人抬回来了。 “你看看你,惹谁不好,偏去惹老爷,这下吃苦头了吧?” 石宽哪敢答话,只能可怜巴巴地躺在门板上。他心里委屈极了,自己明明一点错都没有,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指责他? 那两个帮忙抬人的下人,看了看院子,问道: “放哪儿啊?” 胡氏指了指旁边的小屋,说道: “抬进去吧。” 两个下人把石宽抬进了屋里,连门板一起放在床上,也不管人下不下来,转身就走。 胡氏和大耳刘也跟了进来,胡氏不满地说: “这下好了,有人白吃白住了。” 大耳刘可能是还念着那几个鸡蛋的情分,关心地问: “阿宽啊,你这是咋搞的?冷不冷啊?要不要我帮你挪到床上去?” “冷,我自己撑起来,你帮我把那门板扯出来吧。” 石宽把脸转向一边,懒得去看胡氏,心里嘀咕着:我每天晚上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左一句小老公,右一句小老公地叫着。现在我受伤了,你竟然说我白吃白住,真是比婊子还无情啊! 他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动,在大耳刘的搀扶下,往里边挪了挪,然后用手撑住床板,让大刘把那门板抽出来。 躺在铺有稻草的床上,背后盖上被子,身体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等他把脸转过来时,已经看不到胡氏的身影了,心里不禁又多了一丝怨恨。 大耳刘人还挺不错的,忙前忙后的。没事的时候,还在床前问这问那。 没过多久,那火生就把药捡回来了,交给了大耳刘。 石宽没记住李一眼说的那些药名,但是他记得怎么用。他看到那些药是分成两包的,就说: “你看看是不是有一包研成粉末的,帮我把那些粉末撒在伤口上,另一包找个瓦罐,帮我熬成汤。” 大耳刘拿着那两副药,打开了其中一包,高兴地说: “老太太人真好,还帮你捡药。等你好了以后,可要去谢谢她啊。” 石宽心里嘀咕,我谢个啥啊,明明是她儿子叫人打的我,她帮我捡药不是应该的吗?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他伸手把被子扯了下来。 “撒均匀一点哦,别撒太多啦,得分好几次撒呢。”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大耳刘的手有些发抖,想要把药粉撒得很均匀那是不可能的,能准确地撒在伤口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药粉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灵丹妙药,但效果还是蛮不错的,刚撒上去一会儿,伤口就感觉清清凉凉的,没有之前那么火辣辣地疼了。 石宽枕在手臂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途中大耳刘把药煎好,拿进来给他喝。以及张婶把饭做好了,端进来给他吃,顺便问候几句。他醒了两次,其余的时间,都是一直沉沉地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被一阵暖烫的东西烫住,一下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只见昏暗的小油灯前,胡氏满脸愁容,拿着一条柔软的毛巾帮他擦脸。 他刚想说话,就被胡氏捂住了嘴巴,胡氏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下,压低声音说: “别说话,大耳刘的呼噜声刚刚响起。” 石宽点点头,疑惑地看着胡氏。 胡氏一边用湿毛巾给石宽擦脸,一边小声地说: “饿了吧,把脸擦干净了,我喂你喝莲子汤哦。” 晚上吃过饭了,石宽其实不饿,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胡氏把毛巾扔回旁边的脸盆里,端起放在旁边的莲子汤,舀了一勺,放到唇边吹了吹,才递过去给石宽喝。 “没有新鲜的鸡肉,我切了火腿放下去,不知道味道会咋样?” 石宽出身贫苦,能有肉吃就谢天谢地了,哪还管它是蒸是煮,是炒是焖啊。他喝了一口,点点头,笑着说: “好喝。” “那你吃块肉吧,好好补补。” 胡氏单独舀了一勺火腿肉,喂到了石宽的嘴里。 石宽嚼着那肉,满口生香,身上的疼痛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之前是错怪胡氏了,白天人多眼杂,她哪敢对一个下人表现出过分的关心啊。 现在夜深人静,没别人了,她才敢偷偷摸摸起来,溜进厨房做了些好吃的。为了让石宽的身体尽快康复,她还特意放了一根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参须。 吃了几口,石宽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胡氏的手臂,有些愧疚地说: “你真好。” 胡氏有些感动,继续把碗里的汤和肉舀起来喂石宽,嗔怪地说: “老爷下手也太重了。” 石宽把手移过来,捏住胡氏那圆滚滚的胸脯,坏笑着说: “他叫人打我,我就睡他的老婆,还得是我亲自上阵,看谁更吃亏。” 胡氏扭动了一下身体,躲开了石宽的咸猪手,骂道: “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隔着厚厚的棉袄,也没啥感觉,石宽又随意地捏了几下就把手抽回,心里却在想。有仇不报非君子,之前他还没把七爷交代他,睡遍文家女人的事太当回事,现在他还真有这个想法了。 李一眼的药还真灵,第二天石宽就可以慢慢地下床了,只是还不敢坐板凳。 他手扶着墙壁走出小屋,沿着屋檐走了几圈,累了就回屋躺下。如此反复几次,也不觉得有多痛苦。 第47章 卖香屁 下午,石宽又一次扶着墙走出来时,看到慧姐那胖乎乎的小母猪欢快地跑了进来。和第一次见到相比,小母猪已经大了许多,他笑着招手喊道: “宝宝,你来啦,你家小姐呢?” 小母猪不会说话,只知道围着石宽的裤腿转来转去。 想象中慧姐哈哈笑着追进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石宽有些小失落,慢慢弯下腰,摸了摸那小母猪背。 慧姐不是不来,而是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她人倒是恢复过来了,只是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 人要是不会笑,那不就真成了傻子了吗?老太太不习惯,于是就把她带过来串门,想着让她来看一看石宽,情况或许会好转一点。 刚走进院子,看见石宽居然能手扶着墙走路了,发出了欣慰的笑声: “哈哈哈,到底是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看起来过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咯。” “老太太,谢谢您给我抓的药。” 就算被老太太当成狗,石宽还是很感激的。 这时屋子里的胡氏,听到了老太太的声音,急忙迎了出来。 “这该死的下人,真是多事,害得老太太您要为他操心,等他伤好了,我就把他辞退,让他滚出文家。” “你啊,把他辞退了,谁陪慧姐玩呢?” 老太太说完,拍了拍慧姐的肩膀,指着石宽说道: “你的小马在那,快过去和他玩吧。” 石宽现在已经知道胡氏是故意那样说的,也就没当回事,笑着对慧姐说: “小姐,你的小马受伤了,过几天就好,到时候又可以给你骑啦,好不好?” 慧姐有点怯怯地走过来,摸了摸石宽的脸,又扭过头去看他的屁股,小声地说: “小马没死,还活着,屁股红红的。” 相处久了,石宽已经能听懂慧姐那些不太完整的话了,他故意扭了扭屁股。 “屁股不红了,过两天就变白了。” “给我看看。” 傻乎乎的慧姐说着,就要动手去扒石宽的裤子。 石宽连忙抓住慧姐的手,用嗡嗡的声音说: “看不得,看不得,那屁股拉了很多屎,臭烘烘的,好臭啊。” “嗯!好臭,好臭……” 慧姐捏着鼻子,立刻蹦跳着跑开。 一旁的老太太见了,喜笑颜开,拍着胡氏的手说: “你看,我就说吧,除了石宽这小子,没谁能逗慧姐开心,你还说要把他辞退了。” 胡氏看着慧姐的样子,虽然没有像往日那样开怀大笑,但确实比刚进来时活泼了不少。她搀着老太太,舒心地说: “那就让他们在外面玩吧,我扶您到里屋去坐。” 老太太把胡氏的手推开,目光始终落在慧姐身上,和蔼地说: “你把椅子搬出来,我就在外面坐,看着我的孙女我就高兴。” “那也好,我叫他们弄个火盆来,我陪您在外面坐吧。” 胡氏搬来了椅子,又去老聋婆那,比划着让她给弄盆火来。 慧姐捏着鼻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又跑到了石宽身边,松开手指在石宽的屁股旁闻了闻,紧接着又跑开。 “好臭啊,拉屎在裤子里了,好臭啊,哈哈哈……” 石宽没办法像慧姐那样疯跑,只好扶着窗户沿和她逗乐。 “不臭了,现在不臭了,变香了。卖香屁喽,一文钱一个的香屁,谁要哦。” “我要我要,我要买香屁,哈哈哈哈,香屁……” 不知不觉中,慧姐已经笑出了声,她跑到院子角落的那棵大树下,捡了几张树叶,又跑到石宽的面前。 “这是五文钱,掌柜的,我要五个香屁。” 石宽接过那树叶,配合着用嘴巴发出几个“屁”声。 “嘟~嘟~嘟~嘟嘟~好了,五个香屁已经放出来了,小姐你拿好别掉了。” 回廊下看着的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 “这个屁够响了,你可要拿好了。” 慧姐还真的在石宽屁股后面,凭空抓了几下,握得紧紧的,一蹦一跳的来到老太太的身边。把手放到老太太面前张开,傻笑着说: “香屁来了,奶奶你闻一下香不香?” 慧姐开心了,老太太也就跟着开心,她抽动着鼻子,装作陶醉的样子。 “香,真香。” 慧姐乐坏了,又跑去捡树叶,买了几个香屁,拿到胡氏面前,笑嘻嘻地说: “你闻闻,香不香?” 胡氏有点尴尬,但老太太都陪慧姐玩了,她只好说: “香,再去多买几个给宝宝闻吧。” 慧姐高兴的又跑去了,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倒也挺温馨的。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紧不慢的从衣兜里摸出两个银元,递给旁边的胡氏,轻声说: “你家做饭的是谁,让她买只鸡回来给石宽炖了,好好补一补。” “是张婶,长工马六家的媳妇,等会就会来,到时我吩咐她吧。” 胡氏接过老太太的银元,心里美滋滋的。这下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大大方方地给石宽炖鸡汤喝了。 这一幕,恰好被帮忙端瓜子花生这些小零食出来的老聋婆看到了,老聋婆耳朵聋但眼睛不瞎,而且因为长期耳聋,早就练成了看情景猜事情的本事。 她心里嫉妒得很,石宽这小子才来了不到两个月,干点活摔伤屁股,就值得老太太赏赐两块银元?她老公大耳刘的脚,之前也是干活受伤落下病根,也没见谁赏赐过? 老聋婆把零食盘一放,气鼓鼓地走到远处的阳阶下,回想起这段时间的一些事。 石宽还没来的时候,太太还会把一些吃剩或者用不到的东西赏赐给他们,石宽来了,这些事就再没发生过。 肯定是石宽这小子会讨好主子,把本该属于他们的好处给抢走了。 她越想越气,手捏得紧紧的,看向石宽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友善,而是透出一丝凶狠。 这耳朵聋的人,无法正常和别人交流,还真的是没办法。也没人告诉她石宽是被打的,仅凭着想象,就把事情想到了另外的一个版本上。 第48章 半扇门 到底是年轻啊,身体素质就是好,再加上李一眼的神药,最重要的是顿顿都有好吃的来补身体。才短短三天时间,石宽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只是还不敢真正坐下去。 这几天,老太太每天都会带慧姐来和他玩一会儿。慧姐比他恢复得更好,已经和之前一模一样了。 今天,慧姐又是玩得满头大汗,才被老太太拉着回去。石宽回到自己的小屋,趴在床上休息。 好几天没和胡氏一起睡觉了,这样趴着睡那玩意儿就开始不老实了,才一会儿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脑子里想起了那方氏,之前躺在耳房里,那方氏竟然说要割他的东西来泡酒,心里不由恨得牙痒痒,握紧拳头打了一拳。 这一拳打下去,感觉有些不一样。他的床下面是铺着稻草的,那触感应该是有些硬的,可这一拳碰到的却有些软。 他掀开被单,发现被他打到的东西是一件短马褂。这不是陈管家的吗?之前他从杨氏那里拿回来,就随手塞到了床单底下。 石宽的脑子里交替闪烁着陈管家和方氏的身影,最终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定格在一起,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 对,就这么干,不仅能惩戒陈管家,还能报复方氏,当然最重要的是能让文老爷丢尽脸。 想到这里,他也不想休息了,爬起来把之前抬他回来的那块门板安装到门框上。还真别说,非常合适,可惜只有一扇。 坐在客厅门口嗑着瓜子的胡氏,看到石宽在这边捣鼓,便走过来,调侃道: “还不错哦,被打了一顿换来半扇门,再被打一次,那就可以弄齐了。” 张婶还没来做饭,大耳刘和老聋婆在后院里忙活。石宽见没有其他人在,就抬起手肘,隔着那厚厚的棉袄去蹭了一下胡氏的胸脯,坏笑道: “你就这么希望你的小老公挨打啊?” 胡氏的心瞬间就被勾走了一半,她知道过不了几天,就又可以和石宽颠鸾倒凤了。她把一粒嗑好的瓜子塞进石宽的嘴里,顺势在那脸蛋上捏了一下,低声骂道: “要死啊,被人看到可就真的要挨打了。” “嘻嘻,哪有人啊?” 石宽嬉笑着把嘴凑过去,等待胡氏再喂他一粒瓜子。 突然,院门口传来了一声喊叫: “姐姐呀,好几天没见你去我家串门了,在忙啥呢?” 这是杨氏的声音,石宽吓得赶紧转身趴回床上。他在屋子里面,从院门口看过来,只能看到屋外的一点点,应该看不到他刚才撅嘴的样子。 胡氏的反应也很快,紧张了一下,立刻恢复了平静,从左手掌心拿了一粒瓜子,一边嗑一边说: “看这傻瓜呢,前几天被老爷叫人打了一顿,屁股都开花了,现在还在趴着睡觉呢。” 杨氏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走到小破屋前,看到石宽趴着睡,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说道: “怎么回事啊?我不出来走动,都没人跟我说。” 胡氏把瓜子皮随手一扔,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石宽趴在床上,扭头看着杨氏和胡氏说话,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杨氏又不是不知道他和胡氏的事,装什么呢? 杨氏心善,听完胡氏的讲述后,摸了摸里衣兜,笑着说: “他平时到我那,也帮干了不少活,我这也没带钱在身,明儿好了到我那,我也给两个银元买点吃的补补身体吧。” “不用,他这都活蹦乱跳的,明天我都可以安排他活儿了,补什么啊补。” 作为石宽的主子,胡氏代为客气地拒绝了。 “还是要给的,老太太都给了,我也不能差这两个。” 杨氏还挤身走进屋里,弯下腰去仔细看了看石宽。 钱这玩意谁会嫌多啊,况且石宽也没多少,他立刻毫不客气,装做可怜巴巴地说: “谢谢二太太,等我好了之后,你院子里有什么活,只要喊一声,我立刻就到。” “不必了,老太太今天已经给我安排了两个下人,你还是在这把姐姐给伺候好了吧。” 杨氏一语双关,转身又出来,手扶着那半扇门,继续和胡氏闲聊。 胡氏是没听出杨氏话语背后的意思的,她惊讶道: “这么快老太太就给你把人安排上了?是老婆子还是后生?” “一对夫妇,五十多了,是老太太从外面找来的,多亏了你帮我去说嘴,不然这事也不知道等到何时呢。” 杨氏今天过来串门,主要也是来说这事,想要对胡氏表示一下感谢。 “我也就随口说一说,妹妹你当初就不该把下人辞退,看现在这不又要请回来了,走,我们到客厅去坐吧。” 这里是一个下人的房门口,总待在这里不合适。胡氏吃完了瓜子,拍了拍手掌,拉着杨氏的手就往客厅走。 杨氏走前还回头瞅了一眼那半扇门,嘟囔着: “你这还有那么多房间呢,给石宽安排间好点的呗,这门都没扇好。” “害!一个下人有地儿住就不错了。” “我看他还挺听话的……” 晚上,石宽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门“吱呀”一声响,就知道是胡氏又来了,立马侧起身子等着。 虽然现在还不能仰卧,但侧着身子,已经完全没问题。 胡氏手遮着小油灯,进来把灯放下,侧身坐到床上,就把手伸进被窝里握住石宽的手。 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张婶给石宽做好吃的,她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思念,每天晚上还是会悄悄过来,和石宽亲昵地聊上个把时辰。 石宽不老实的把胡氏的手往下拉,坏笑道: “想不想小老公啊?” 胡氏没有把手抽回,笑骂: “想你个头,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我就去找别人了。” “找谁呀?找大耳刘吗?” 石宽有点忍不住了,一把将胡氏拽进了被窝里。 胡氏很是配合,每晚来这里,都会让石宽过过手瘾,同时也让自己解解馋,她躺好了,忍不住笑道: “大耳刘,要是真和了他,我都怕他下不了床,直接就过去了。” 第49章 搬屋 想着胡氏说的内容,石宽也乐了。 “别看大耳刘走路脚都抬不高,在这事上,可能还老当益壮呢。” 胡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搂着石宽的肩膀,轻声细语。 “今天茗月说你住得太差了,我一想还真是,等你好了之后,把那边的侧房收拾一下,搬到那去住吧。” 石宽自己倒是没太在意,他在这小破屋睡的时间,还没有在胡氏被窝里待的时间多。他侧身搂了过去,坏笑着说: “哎呀,还不如搬进你屋里算了,省得跑来跑去的。” 胡氏察觉到石宽今晚有些不一样,仰起头惊讶地问: “你……你好了……” 石宽没回答,这时候说太多话会破坏气氛。 破败的小屋房顶,一张残败的蜘蛛网孤独的挂在那里,冬天没有什么飞虫经过,老蛛饥饿得躲到哪去了。网下的事,不管如何精彩,都不值得它关心。 过了好一会儿,风平浪静。 胡氏仰望房顶,看着那残败的蜘蛛网,软绵绵地道: “如果有一天我们被人发现了,你就带我私奔,走到没人认识的地方。” “你是富人家女子,离开了这就要过苦日子,你能习惯吗?” 还真别说,在这一刻,石宽心里真的有了和胡氏一起生活的想法。 其实胡氏这只是随口一说,真让她和石宽一起私奔,她还是不愿意的。不是她没那个胆量,而是私奔后靠什么生活?她的那点积蓄倒是可以风光过几年。 可是这石宽就是个下人,床上倒是挺威风的,生活中不一定有什么本事,坐吃山空之后,难道一起去要饭吗?这可不是她所追求的,所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 “苦日子到是不怕,我比你大那么多,真正一起生活了,你是管我叫妈还是叫老婆啊?” 石宽刚刚升起的这点念头,立刻被胡氏的这盆冷水给泼灭了,他也闪躲着说: “不叫妈,也不叫老婆,叫素梅。”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自从嫁到了文家,就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了,胡氏感到有些奇怪。 “我自己知道的呗,这还用谁告诉啊。” 石宽装作得意的样子,实际上他是在那天被抬到了老太太的客厅里,听到老太太对老爷这样说的,他就记在了心里。 “不说是吧,我掐烂你的屁股。” 胡氏把手滑了下去,完全是不经意的,手比较重,触碰到了石宽的伤疤,想要把手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石宽不敢大叫,咬着牙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撑起来了。 “你……你要谋害亲夫啊?” 胡氏没心情和石宽打情骂俏,她从石宽撑起的手臂下钻了出来,提起小油灯,就去查看。 “没事,没出血。” “要出血才有事啊?” 石宽手一软,倒了下来。他也知道没有出血,要不然就不只是倒吸冷气,而是尿都溅出来了。 胡氏把小油灯吹灭,放到了床底,又扯过被子盖上,既想笑,又有点心疼,调侃道: “一个大男人,还怕这点痛,还大呼小叫的,真是没出息。” 这一夜,胡氏没有离开,而是得到了鸡叫第二遍,才匆匆忙忙的抱着衣服,偷偷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胡氏还真不是说说而已,第二天就安排大耳刘和老聋婆一起收拾侧房,准备给石宽住。 这间侧房原本是大女儿文贤欢住的,房间宽敞明亮,里面还有不少家具呢。 文贤欢出嫁后,里面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因为很少有人走动,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不用挪动什么东西,稍微打扫一下,这里擦擦,那里抹抹就行了。所以也没多少活儿,石宽就在旁边高兴地看着。 大耳刘跪在床上,用湿布擦拭着床架,咧着嘴冲旁边的石宽说: “你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按照文家的规矩,嫁出去的女儿和姑爷回来,得住客房,这房间就便宜你了。” “那还得感谢太太看得起我,不然我哪有这福气住这么好的房间啊。” 石宽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脸的惊奇。 “那是,要不是你有本事逗慧姐开心,太太哪会看得上你啊。” 大耳刘虽然嫉妒石宽,但也为他感到高兴。 两人正在屋里聊着,忽然门口钻进来一个人,高声叫道: “哟呵,这是怎么回事?把我姐的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难道我姐被那赵老爷休了,要回来住了?” 石宽见来人是文贤昌,心里有点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不……不是……是太太让我……让我搬进来住的。” “我妈可真器重你啊,不过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找你。” 文贤昌才踏进来几步,就又用手在面前扇风,退了出去。 石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文贤昌找他有什么事,忐忑地跟着出去了。 在客厅闲坐的胡氏,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甩着袖子走过来。 “咋滴啦,你姐住不了这边,我想你姐了,让人打扫干净,派个人过来守房,你有意见?” “我能有啥意见,我那边空房子多了去了,我还想让他过去给我守房呢。” 文贤昌说的是真心话,石宽也算他的好帮手,如果住他那,有事随时能商量,不用每次都跑来这找人。 胡氏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紧张地问: “那你来我这干啥?又来要钱?” “谁要钱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说这种话,太让我伤心了。” 文贤昌也不是来要钱的,要真是来要钱,早在院门口就开始喊妈了。 既然不是来要钱的,那胡氏就更舒心了,甩甩袖子,扭身回客厅去了。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哪能伤得了你,你别来伤我的心就行。” “我来找石宽,总不会伤你的心了吧?” 文贤昌嬉皮笑脸的,等着后面的石宽跟上。 石宽走路基本恢复了,但看到文贤昌,还是装出一瘸一拐的样子,试探着问: “二少爷,你找我有啥事啊?” 第50章 偶遇四姨娘 文贤昌滴溜溜转了一圈眼珠子,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石宽睡觉的小破屋里,神神秘秘地说道: “走,去你那屋说,这儿人多嘴杂的。” “哦!” 石宽木讷地应了一声,便和文贤昌一起进了小破屋。 文贤昌随手关上那半扇门,本想拿旁边的木板把另一边也堵上,不过想着这院子里就大耳刘夫妇,也就懒得费那劲儿了。 他一屁股坐到石宽的木板床上,满脸写着忧愁。 “石宽啊,我们总共就赢了两次,其他人就都不肯跟我打牌九了,你说这不是断了我的财路吗?” 石宽刚才还在心里嘀咕,这文贤昌好久没提过绑架慧姐的事了,该不会是又想起来了吧。现在听说是这事,便没那么紧张了,蹲到了床前,挠了挠脑袋,说道: “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出老千了?” “不可能,要是发现的话,早就当场把我们抓住了,还会让我们把银元拿走?” 文贤昌才不嫌弃这是下人的床呢,仰面就躺了上去,双手枕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屋顶。 石宽也在思考,总共就打了两次牌,虽然确实赢得有点多。但人嘛,总有运气好和不好的时候,在某个时间段走运,那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不和你打,不就是牛公子,赵老财,还有那老丁吗,你找别人打不就得了。” “我也知道找别人打啊,可是能打这么大的,整个龙湾镇都凑不齐一桌,难道你要我去打五毫钱一个子的那些呀?” 文贤昌叹了口气,似乎还挺伤心的。 其实石宽也挺想再跟文贤昌出去打几次牌的,每次都有几块银元的酬劳呢,去一次能抵得上一个月的工钱了。他也焦急地说: “既然整个龙湾镇都凑不齐一桌,不和你打了,那他们找谁打去啊?” “不打了,他们都不打了,现在玩转铜板,我最讨厌那玩法,昨晚跟他们玩了个把时辰,一下子就输了两百多个银元,妈的。” 转铜板是一种纯赌钱的玩法,就是由一个人把两个铜板飞快的在桌子上转动,然后拿一个碗盖住,向前推去。然后赌徒们开始下注猜,猜两面都是同样的,那叫对子,把钱放到了碗的前面。猜一个是汉字,一个是满文的,那叫干子,把钱放到碗的后面。这种耍法也叫做干子宝。简单易懂,人多人少都可以玩。 石宽一听,心里就乐了,笑道: “干子宝啊,这个我在行啊,想要赢钱,那还不是随手捏来。” 文贤昌一听,“噌”的一下就蹦了起来,猛的一巴掌拍在石宽的肩膀上,难以置信的问: “啥?你能控制那铜钱?” 石宽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屁股上的伤疤经过昨晚和胡氏的激烈运动,有两道已经快绷开了,这猛地一坐,疼得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还发出了“哦呼呼”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屁股有伤了。” 为了赢钱,文贤昌连身份都不顾了,直接给石宽道起歉来。他还下了床,在石宽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这不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捅刀吗?石宽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噗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少爷,您再打我,我又得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对不起,我……我……唉,我以为帮你揉揉会好点,结果好心办了坏事。” 文贤昌尴尬得不行,站在床前不知所措。他刚才拍得不重,希望石宽没什么大碍,可别耽误了他赢钱啊。 石宽趴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气无力的说: “我没事了二少爷,您可千万别再激动,我可受不住了。” “不会了不会了,你刚才说干子宝,你有赢钱的办法?” 文贤昌蹲在了床前,一脸的谄媚。不看两人的穿着,还真会以为蹲在地上的是下人,躺在床上的才是主子呢。 石宽缓了缓,说道: “办法是有,不过得做点手脚。” “怎么做手脚?” 文贤昌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不过这次他管住了自己的手,没再乱动。 “你去找两个铜板来,我给它改造一下。” “好嘞,我这就给你拿十个八个来,你慢慢挑。” 文贤昌一心只想赢钱,也不再磨蹭,立刻起身,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这年头铜板已经不是流通的货币了,需要用时还真得回家找一找才有。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文贤昌没有打伞,他侧着身子贴着墙根走,到了一个拐弯处,面前突然冒出两个人,差点就撞个满怀。 这两人是四姨太唐氏和她的下人桂芳,唐氏走在前面,桂芳在后面帮忙撑伞。 唐氏被突然冲出来的文贤昌吓了一跳,手捂着胸口,脸色绯红,惊魂不定地说: “是贵儿他二哥啊,吓死我了,下雨天怎么不打伞啊?” 唐氏这脸红扑扑的样子,真是迷人极了,文贤昌看得身子都快发软,结结巴巴地回答: “四姨娘,我……我……” “别我了,快回家躲雨吧。” 唐氏把手从胸口放下来,抬腿就要走。 那桂芳本来也是站在贴墙根这边的,为了给文贤让路,换了只手撑伞,移步到唐氏的另一边去。 下雨天道上没什么人走动,桂芳恰好又到了另一边,和唐氏并排时,文贤昌壮着胆子伸手过去,m了一下。 唐氏就像踩到了钉子,立刻镇住,同时人扭头回来,咬着下嘴唇怒瞪文贤昌。不过仅仅是瞪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文贤昌吓得瑟瑟发抖,心想这次完蛋了。不过看唐氏只是瞪了片刻,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到,就扭头回去继续朝前走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看着唐氏远离的背影,文贤昌忍不住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刚才的动作桂芳没有看到,唐氏又没有叫喊,是不是也是有意呢? 文贤昌傻傻的站在雨里,直到唐氏在他视线里消失,雨水沿着额头滚落下鼻尖,他才恋恋不舍的往家里走。 第51章 吃鸡 这个唐氏真是太迷人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只给他爹享用,真是太不公平了! 文贤昌一边换着湿透的衣服,一边心里暗暗嘀咕。他爹居然听信李一眼的胡言乱语,三年都不让他再娶媳妇,这不是要把他憋出病来吗? 哼,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你不让我娶老婆,那我就去睡你的老婆。反正你有四个老婆,也不差这一个。 文贤昌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心情立刻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他吹着口哨,换上干净的衣服,冲着门外大喊: “谁在外面啊?进来把我的衣服拿去洗了。” 不一会儿,围着围裙的蔡婆子走了进来,拿起文贤昌换下来的外套,说道: “二少爷,这几天一直下雨,衣服洗了也晾不干,我看也不脏,不如用炭火烘干吧。” 文贤昌心情好,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对着蔡婆子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说: “你看着办吧!今晚吃什么?” 蔡婆子都五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夫人,早就没有了姿色。被主子这么拍一下屁股,她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文贤昌似乎看出了蔡婆子的心思,又笑着说: “别多想啊,我可看不上你,就是高兴拍一下而已。” 蔡婆子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结结巴巴地说: “吃……吃鸡吧,昨天你让买了两只,还……还有一只没杀,今晚杀了,一半炖汤,一半炒芹菜给你下酒。” “别杀了,把鸡抓来给我,缸里不是还有鱼吗?给我做条鱼,再炒点腊肉就行。” 文贤昌抖了抖肩膀,向门外张望着。心中窃喜:我文贤昌的桃花和财运一起来了,老天你也该给个大晴天了吧。 蔡婆子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屋子,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不一会儿马六提着一只老母鸡走过来,疑惑地问: “少爷,你要拿鸡做什么?” 文贤昌撑开早已准备好的油纸伞,接过那只老母鸡,也不回答,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只留马六在原地发愣。 他又来到了胡氏的院子,这次他没有先进客厅,也没有急着去找石宽,而是钻进了厨房,对刚来不久的张婶说: “把这只鸡炖了,给石宽补补身子,你们可别偷吃哦,不然我把你的皮都扒下来。” 张婶惊呆了,她并不是被骂呆的,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被主子骂那是常有的事。她只是惊讶这个不务正业的二少爷,怎么会想到拿一只鸡来给石宽吃。 同样惊呆的还有胡氏,等文贤昌走出厨房,她就在客厅里叫道: “昌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石宽抓住了,要拿一只鸡来封他的口?” “什么啊?石宽是我兄弟,他受伤了,我拿只鸡来给他补补,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真是……” 文贤昌没有理会母亲,走进了石宽的小破屋。 为什么能得到文贤昌的偏爱,只有石宽心里清楚。文贤昌是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好一起出去赌钱啊。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吃人家的还是要感激一下的,石宽从床上爬起来,感激的说: “谢谢二少爷了,铜板带来了吗?” “带来了,光绪、康熙、雍正的都有,你看哪几个合适?” 文贤昌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从一个钱袋子,哗啦啦的倒出了十几个黄灿灿的铜板来。 石宽在床单上拨弄着那堆铜钱,选了两个大小相等,薄厚均匀的,拿在手里抛了抛,说道: “就这两个了。” “你怎么动手脚?” 文贤昌的心急啊,可怜巴巴的问。 “别急,待我明天慢慢的弄,慢工出细活,弄好了才不会被别人看破。” 石宽把那两枚铜钱收进了兜里,又把其余的叠起来,还回给文贤昌。 文贤昌并没有去接,而是说: “那你慢慢弄,我们不急,弄好了演练成熟,再拿去把那群兔崽子们杀光光。我先走了,那鸡你多吃点,你想吃鲤鱼的话,我缸里还有,明天叫人给送过来。” 文贤昌深知石宽是他的财神,只有把这尊财神供奉好了,财源才会滚滚来。 石宽可不是那种骗吃骗喝、不干正经事的人,他还是有点儿真本事的。在石鼓坪的时候,他经常和柱子一起出去赌干子宝。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输多赢少,每次都是骂骂咧咧地离开赌场。后来有一次,他看到石大叔那木板车的木轮子,走起来总是往一边倾斜,走近仔细观察,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那木轮子总是往一边倾斜,是因为有一边和路面接触磨损得比较厉害。按照这个道理,他就想到了旋转的铜板。 于是他找来了两个铜板,把一边磨得稍微薄一点,这样旋转起来,把碗盖上去,向前一推,掀开来看,果然是他想看到的那一面。 他连续试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有九成九都是对的,他高兴坏了,马上就告诉了柱子。 从那以后,他们俩就横扫了临近几个村的赌场。只不过和他们赌的都是些懒汉,手里能有几个五锑毫的钱就已经很不错了。往往赌完一次,就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有第二场。所以即使他们赢了钱,也赢不了多少,还不够去做一身新衣服呢。 而且因为总是他们赢,慢慢地就没人和他们玩了。现在文贤昌又说起了干子宝,这可正合石宽的心意啊。 晚上,张婶走后,石宽就把磨刀石搬到小破屋里,拿出那两枚铜板,耐心地磨了起来。慢工出细活,这可不能太马虎,不然到了赌场上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没多久,胡氏又鬼鬼祟祟地遮着小油灯过来了。她看到石宽在磨铜板,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有点不高兴地说: “你呀,少跟昌儿走那么近,他会把你带坏的。” 石宽把那铜板拿到小油灯前看了看,边缘已经闪出了金光,不过离他想要的效果还差得远呢,他笑着说: “他是少爷,我是个下人,他要找我,我也躲不掉啊。” 第52章 干子宝 胡氏放下小油灯,蹲下身子到石宽身后,伸手从腋下环抱住他,脸贴在那宽阔的后背上,轻声说: “你和他一起,迟早要被老爷再打一次,到时可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一提起文老爷,石宽心里就来气,他咬着牙,压低声音骂道: “他再敢打我,就睡他老婆。” 胡氏不知道石宽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还以为是在说自己呢,叹了口气。 “你现在不是睡了他老婆吗,那又怎么样?这次要不是老太太帮着你,估计你就被赶出文家了。” 胡氏那软绵绵、暖乎乎的身子靠在背后,石宽哪还有心思继续磨,把铜板收了起来。掰开了胡氏的手,转过身就紧紧抱住了她。 经过了那么多次的亲密接触,俩人已经非常的有默契了,胡氏十分主动地吻向石宽,然后一起挪到了木板床上…… 两天过后,石宽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坐板凳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坐久了,那疤痕会觉得有点痒。 下午,天空难得放晴,温暖的阳光柔和地洒了下来。已经好几天没去杨氏家了,他心里有些挂念,便走到了客厅,对躺在摇椅上的胡氏说: “太太,外面出太阳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胡氏本来就挺无聊的,躺着打盹也睡不着,被石宽这么一问,就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站了起来。 “那走吧,去二妹妹那转转。” 这正合石宽的心意,他谄媚地从旁边拿过一双厚底鞋,递给胡氏换上,一起出了门。 才走了不到两个弯,就又碰到了文贤昌,石宽心里暗叫倒霉,这杨氏家是去不成了,心情有点小小的低落。 那文贤昌一见到石宽,就像是饿狗见到了肉骨头,咧着嘴笑奔了过来。 “你去哪,我正要找你呢。” “陪太太去二大大家串门。” 石宽头低低的,说话不敢太大声。并不是他害怕文贤昌,而是有了上次被打的教训,只要是在外面,和文家的人说话,他都是低眉顺眼,尽量表现的低调温顺一些。 “串啥门啊,我妈手不痛腿不瘸的,让他自个去,你陪我去……” 文贤昌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冲石宽使了个眼色。 石宽秒懂,这是成场了,文贤昌要带他去赌钱呢。他心里既是期待,又有点紧张,怔怔的看向胡氏。 胡氏心里头那叫一个不痛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贤昌,骂骂咧咧道: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手不痛腿不瘸?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这样,也难怪你爹不待见你。” “他不喜欢我,我还瞧不上他呢,老妈你长命百岁,得嘞,我跟石宽走啦。” 文贤昌话音刚落,也不顾胡氏答不答应,拉着石宽的手就开溜。 拐过了两个弯,出了文家大宅的门,石宽忧心忡忡地问: “二少爷,你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有人要玩干子宝啦?” 文贤昌竖起一根食指,在石宽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说: “嘿,你这小子还挺机灵,知道我啥意思。” 被夸了,石宽也没多高兴,反而愁容满面地说: “那两个铜板我还没磨好呢,而且也没做旧,可能会被发现的呀。” “在棚子里一群人围着,一个个都抻着脖子往里瞅,桌面上的银元都看不真切,谁能瞧得出来啊,再说了咱今天去的是个小场子,都是一帮乌合之众,谁会留意你那玩意儿啊,别担心了,过去练练手呗。” 文贤昌不以为意,他眼里只有钱,本来也是想等石宽磨好了,在家里好好操练操练的,可实在是心痒痒,一听说有场子,就按捺不住想去大显身手。 虽然文贤昌都这么说了,可石宽还是有点担心,嘟囔道: “我都还没来得及试呢,也不知道效果咋样?” “这不就是去试的嘛,嘿嘿嘿……” 文贤昌对石宽那是相当有信心,毕竟他俩一起合作过两次,那默契度,简直跟自己的左右手一样。 石宽也不再说啥,只好跟着文贤昌走。 两人也没走石拱桥,而是沿着河的这一边一直往下游走,没多久,就到了龙湾码头。 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推车的,有挑扁担的,有提鸟笼的,还有背算盘的,河道里停靠着几十艘木船,大大小小,好不壮观,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石拱桥那边的龙湾集市。 文贤昌被带到岸边的一个棚子里,这里挤满了糙汉,嘈杂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下了下了,我干子这边还有六十毫,有没有人对上?” “今天一个大老板都没有,没人吃了,你拿回去吧。” “六十赔五十,挂彩十毫,有没有人吃?” 文贤昌还没挤进去,就大喊一声: “我吃。” 围在一起赌钱的人听到喊声,纷纷扭过头来看,有人认出了文贤昌,就说道: “谁说没有大老板的,这不是文二少爷来了嘛。” “这回好了,换宝官,可以有人作数了。” 宝官就是帮忙旋转铜板的人,一般都是老赌徒,或者身上钱比较多的人,他们不管赌徒们下对子还是干子,两边都吃,杀大赔小,或者杀小赔大,这就叫做作数。 也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场子不大,没人作数,那就有人下有人吃,下得多了没人敢吃,就自己拿回去,就像现在这样。 今天帮旋转铜板的是一位船老大,看到文贤昌来了,赶紧起身让位。 “二少爷你来了,你来开宝吧。” “不用,还是你来开,我就是没事过来耍两把。” 文贤昌很客气,不过他还是少爷,早有坐着的赌徒给他让位了。 文贤昌和石宽挤了进去,看了一下桌面,问道: “刚才我吃挂彩的呢?” 对面一个身穿长衫外加短褂,头顶上还带有黑色小帽的中年男人,有点谦虚的指着对子这一边的三个二十毫的锑币,笑眯眯的说: “在这呢,你这么大一位少爷,我可不敢挂彩了。” “无所谓,开吧。” 文贤昌十分的豁达,对这些小钱,他也根本不在乎。 那船老大迟疑了一下,谨慎的说: “那我开咯?” 第53章 小试牛刀 文贤昌从兜里掏出七八个银元,潇洒地分了一半给石宽。 石宽手里有钱了,腰杆子也硬了,冲着那船老大喊道: “我家少爷让你开你就开,磨蹭啥呢!” “好嘞,开宝咯。” 船老大大喊一声,掀开了盖在桌子上的陶碗。 那些赌徒们立马把头凑到了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桌面上的那块布上,安静地躺着两个蹭亮的铜板,向上的一面都是满文,这次开出的是一对对子。 “对子,赢了,哈哈哈……” 赢钱的人大吼,伸手去抓钱。 输钱的则唉声叹气,骂骂咧咧道: “他娘的,又是对子,都已经连续第五碗了,这还没个头。” 黑帽男人并没有去拿桌子上的钱,而是眼巴巴地看着文贤昌,生怕文贤昌会耍赖不赔似的。 文贤昌从自己面前拿起一个银元,扔给了黑帽男人,一脸的不在乎。 “刚才谁说已经连续开出五碗对子了,我就不信邪,我偏要赌花,下一碗你们谁押对子的,我通通吃掉。” 一听有人要包一头,那些赌徒们兴奋了,吼叫道: “廖老大,再开一碗老宝出来,让我们赢点二少爷的钱。” 所谓的老宝,就是一直开出对子或者干子。如果是一碗对子,另一碗就跳到了干子,那就叫花宝。 廖老大就是船老大,他刚才赌的就是对子,这一碗他相信自己的技术,还想赌对子。 只瞧他左手端着碗,右手三根手指捏住铜板边缘,中指轻轻一弹,那铜板就像陀螺似的,在桌面那块被蹭得光溜溜的布上,飞速旋转起来。紧接着他又拿起另一个铜板,如法炮制。瞅准时机,等到两个旋转的铜板位置最靠近时,“啪”的一声把碗盖了下去,不紧不慢地向前推去。 全场悄然无声,赌徒们都屏住呼吸,听着铜板在碗里碰撞的声音。这可是他们辨别里面是对子还是干子的依据呢。 碗声停歇,那黑帽男子面露喜色,把上次赢来的那几个锑毫统统放到了对子这边,兴奋地叫道: “听这动静,肯定又是老宝,大家都下对子,让二少爷吃个饱。” 之前赌老宝的人,也都纷纷下到对子这边。一时间,宝官的面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锑毫,还有几个银元。 那些原本赌花宝的,则站在一旁观望,也有几个不服气的,把钱下到了干子那边。 石宽凭借以前的经验,觉得碗底下应该是一对对子,他手拿银元,犹豫不决。 文贤昌看出了石宽的心思,笑道: “你跟我出来不好意思下对子这边,那你吃干子那边吧,干子也没几个钱。” 石宽看了一下,干子那边总共加起来不到一百五十毫,心想这钱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于是豪爽地说: “那好,大家都落定了没,落定的话我们主仆俩就全包了。” 大家都不吭声,没人说话。 廖老大见没人再下注了,在那碗盖上敲了两下,说道: “那我可就开宝咯。” “开吧,开吧,没人下了。” 赌徒们迫不及待,催促着快点开宝。廖老大摁住了陶碗,深吸一口气,猛的把碗掀开。 里面的两个铜板叠在了一起,最上面的一个是汉字通宝。他把食指摁了上去,轻轻的拨开,下面一个铜板才露出三分之一的面积,他嘴里就已经高兴的大喊: “麻婆对,又是老宝。” 仅有的那几个赌干子的,又是怨声载道: “又老,是要老到十三朝去吗?” “再老一碗,我的裤衩就没了。” 石宽赢了,笑嘻嘻的把干子那一边的全部拨到自己的面前。 文贤昌输了,却也没太在意,一边分钱给大家,一边说着: “这可不行哦,我这小兄弟机灵得很,下一把我还跟他赌。” 别看对子这边大多数都是锑毫,全部赔完,那也用去了快五个银元。 赔好了钱,廖老大继续旋转铜板做宝官,文贤昌也没赌多大,就是随意地玩着,和石宽有输有赢。 没过多久,当廖老大再一次旋转铜板时,石宽的腿故意撞了一下桌子脚,那两个铜板失去平衡,一下子滚到了桌子底下。 他急忙弯腰捡起铜板,只不过在把铜板放回桌面时,已经换上了他动过手脚的那一对铜板。 在动手脚的时候,石宽把铜板相同的一面都磨了一下,目的就是让它一直出对子。 廖老大旋转铜板把碗盖上去后,他也装模作样地竖起耳朵听,碗停了之后,立刻下了五十锑毫到对子这一边,也不说话。 如他所愿,这一碗开出了一对满文对。他心里暗自高兴,这手脚做得还不错嘛。 他把脚挪过去,踩了一下文贤昌的脚。 文贤昌知道这是暗号,只是不知道石宽什么时候居然把铜板给换了。他也不说话,跟着石宽一起下注。 不出所料,这一碗又是对子,他们赢钱了。 也不知道是做工不够精细,还是廖老大的手法太好。并不是每一碗都会出对子的,按照比例来说,对子的几率达到七八成吧。 对于赌钱的人来说,能有七八成的赢数,那已经非常不错了,两人的面前很快就堆满了钱。 那些赌徒还不知道被出老千了,只是不停地埋怨着: “还是人家有本的赌得起啊,这一碗输了,下一碗加倍赌上,赢了的话,把上一碗的也赢了回来。” 当然也有跟着赢的持反对意见,反驳道: “我就不信什么本长,你听得准赌得对,那肯定赢得多,就算你每次只赌五毫钱,那赌上二十次,也凑够了一个银元了啊。” 赌干子宝出老千就这好处,怎么样都会有人跟着赢,不容易引起怀疑。 个把时辰后,桌子上的赌注越来越小,基本看不到银元了。石宽知道大家兜里的钱都快输光了,找了个机会,又把铜板给换了回来。 接着随意的玩了几把,便推了推文贤昌的手,假装担心的说: “二少爷,出来时对老太太说一会就回去,现在都这么久了,老太太可能要发怒了。” 第54章 桥上的风景 文贤昌心领神会,麻溜地站起身来,抓了几个锑毫放到桌子上,说道: “这是谁收的水钱,拿好了啊。” 赌徒们见文贤昌要走,纷纷哀嚎。 “这天还没黑呢,这么早回去干嘛?” “你可是文家的二少爷,老太太哪管得了你啊,再玩几把呗。” 文贤昌把钱全部装进了钱袋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不玩了,下次吧,你们都玩得太小了,没意思。” 出了棚子,两人相视一笑,乐呵得走路都差点要蹦起来。 没走多远,文贤昌就憋不住了,回过头来给了石宽一拳,兴奋地说: “兄弟,你可真行啊,过两天我找个大场子,咱们去大杀四方!” 这一拳打得还有点疼,石宽咳嗽了一下,不过心里的高兴劲儿完全盖过了疼痛,他得意地说: “都听你的,赢了钱可别忘了我这个小兄弟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候亏待过你?这次虽然赢得不多,但回到家我照样分你六个银元,够意思了吧?” 赢了钱,文贤昌也变得大方起来,反正这钱来得容易。 “好好好,回去我再把铜板改进一下,做旧一点,就不用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了。”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想着来龙湾镇的时候,还想着给石妮买五毫钱一段的红绸呢。现在有钱了,过年回家,直接给她买一匹红花布,石妮肯定会给他一个香吻。 “对,可不能马虎,要搞……” 文贤昌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张着嘴傻乎乎地看向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的石拱桥上站着一位妇人。 粉脸略施淡妆,朱唇轻抹一点,肩上的披风被江风吹得飘起。她手扶栏杆,看着河面船来船往,似乎有些惆怅。 那不是四姨太唐氏吗?真的是漂亮,特别是站在这石拱桥上的,简直就是一幅美人江景图。石宽都看呆了,忍不住咽的口口水。 这一细微的动作,恰巧被文贤昌的余光瞄到,他扭过头来,拍向石宽的头,怒骂: “是我四姨娘,你咽什么口水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石宽缩着脖子,抬起手臂挡住文贤昌的手,辩解道: “二少爷,别打了,我就是口渴了,咽一下口水,没对四太太怎么。” 一句四太太,把文贤昌拉回了现实,那是他爹的老婆,这样子教训一个下人,似乎有点越格了。他把手收回,换了副语气。 “谅你你也不敢怎么样,你一下人,看一看就得了,走吧,回去数钱。” 石宽心里暗暗骂道,凭啥我们当下人的看看就行了,我可是在父亲牌位前发过誓,要睡遍你们家女人的。 虽然心里这么骂,但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他瞥了一眼文贤昌,嘟囔道: “说我咽口水,你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文贤昌自然是听到了石宽的嘟囔,他没有理睬,吸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大步向前走去。 到了石拱桥头,文贤昌放慢了脚步,不敢上前,傻乎乎地叫了一声: “四姨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正望着河面出神的唐氏,转过身来,看到是文贤昌,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在家里太闷了,出来吹吹风。” 唐氏说完,下了石拱桥,往家里走去。到了文贤昌身边时,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马上加快了脚步。 文贤昌追了上去,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又问道: “你一个人出来吗?也不带个下人,不怕遇到坏人啊?” 唐氏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小声却又另有所指地说: “大白天的,离家这么近,除了你哪来的坏人啊。” 听这语气,完全没有责骂的意思,文贤昌的胆子大了起来,坏笑着说: “我哪里坏了?” “我是你姨娘,小心被你爹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文老爷常年在各个女人之间游走,早就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床上的事每每都是力不从心。每次都把唐氏弄得不上不下的,只是为了争夺在文家的地位,还得强颜欢笑应付下去。如今有文贤昌这个年轻力壮的来撩她,唐氏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算什么,我才不怕他,惹急了我,我就造反。” 想起以后文家的产业就要落入大哥文贤安的手中,文贤昌非常的恼火,也就不管那么多,直接表达起不满来。 “别跟我了,人多眼杂,小心被别人看到听到了。” 唐氏说完,再次的加快脚步,扭着到浑圆的屁股走了。 这还是在大街上呢,文贤昌可不敢太放肆,赶忙停下脚步,傻乎乎地望着唐氏的背影。 才聊了那么几句,他就知道和唐氏的事有戏了。可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大摇大摆地爬上唐氏的床吧? “二少爷,咋不走了呢?” 石宽一直跟在文贤昌身后,虽然没听清两人的对话,但也看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文贤昌停下来,他也不敢自己先回去,只得走上前,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文贤昌。 文贤昌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阴森森地威胁道: “你要是敢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我就把你的肩胛骨卸下来,当饭勺使。”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石宽心里还是有数的。他虽然不喜欢文贤昌威胁人的语气,但还是很上道地说: “啥事儿啊?我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 文贤昌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嗯,还挺上道的嘛,跟着我,亏待不了你。” 对于这一点,石宽还是相信的。文贤昌有时候虽然趾高气扬的,不把他当人看,但是在待遇方面,确实还没亏待过他。 他点了点头,跟着文贤昌朝文家大宅走去。 文家大宅的大门,那可是龙湾镇最气派的,典型的徽式建筑,四角的飞檐高高翘起,仿佛要插入云霄。朱红色的大门,门把上的那对兽环闪闪发亮。门前还有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 不过这会儿,斜阳从背面照过来,从那光斑中看过去,却有点衰败破落的感觉。 第55章 霸道 两人刚踏进文家大宅的门,迎面走来一队人马。那是三太太方氏,还有文贤安、梁美娇这对夫妇。 方氏身后跟着阿珠和两个陌生小子。文贤安和梁美娇这边,只有一个奶妈抱着还不会说话的文崇浩。 这一大群人,几乎一字排开,把宽阔的一条道都霸占得严严实实。 刚才还在心里咒骂文贤安,现在就遇上了。文贤昌心里很不舒服,也就没有让路,大摇大摆地走在道路正中央。 方氏和文贤昌没有什么过节,不过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二少爷。见到文贤昌没有让路的意思,便嘲讽道: “呦,二少啊,天还没黑你就回来了,是不是输得口袋都翻过来,不得不回了?” 要是放在平时,被这么说,文贤昌摸摸鼻子也就灰溜溜地走了,可是今天不同了,今天他赢钱了。他从腰间解下那钱袋,拿在手里晃了晃,笑道: “三姨娘,让你失望了,今天我赢得钱袋都快装不下了。” 方氏不以为然,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鄙夷地说: “看起来确实是不少,不过这轻飘飘的,应该都是些不值钱的锑毫吧?” 文贤昌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钱袋里确实大部分都是锑毫,心里瞬间就没了底气。 “锑不锑毫,那……那不都是钱吗?” 方氏仰头大笑起来,因为出太阳了,她也不再穿棉袄,只穿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冬衣。胸前的那两团,随着笑声剧烈地抖动起来。笑罢,她用手背掩着嘴说: “你呀,这辈子也就只有锑毫的命,没出息。” 文贤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三兄弟中文贤安最是高傲,他才不屑与文贤昌这样的人为伍呢。母亲和文贤昌说话时,他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既然文贤昌不让路,他就拉着老婆从侧边走。 文贤昌嘴上说不过方氏,心里可不服气了。就在梁美娇要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一个踉跄向前倒去,脸和手顺着梁美娇的屁股就滑了下来。那钱袋也飞了出去,里面的锑毫和银元散落了一地。 梁美娇吓了一跳,屁股往前一挺,跳出了两步,回头恼怒地大骂道: “我可是你嫂子,你竟然这么无礼,敢摸我屁股,我这就告诉爹去。” 文贤昌是故意的,他觉得这样也算出了一口气。他翻过身坐起来,揉了揉膝盖,装作痛苦的说: “嫂子,冤枉啊,三姨娘和大哥都在呢,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摸你屁股啊。我这不是不小心绊倒了吗?” 文贤安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文贤昌,但他没有叫骂,转回身去,拉着梁美娇的手,愤愤地说: “走吧,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就当是被狗蹭了一下。” 梁美娇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和文贤安走了。 等那些下人都走远了,早就在一边躲着的石宽才蹲到文贤昌面前,一边帮他捡那些散落的钱,一边说: “二少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文贤昌没有理会石宽的话,而是望着大门口的方向,抬手摸了摸脸,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这娘们,屁股还真软。” 石宽听到这话,才明白文贤昌是故意摔倒的,他凑过去,笑着说: “二少爷,大家都说你坏,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传你个头啊,快点捡钱。” 文贤昌回过头来,狠狠的弹了石宽一脑瓜崩子。 石宽反应迅速,轻松避开,没被弹得多疼,捡回几个钱后,又凑近文贤昌,压着嗓子问: “二少爷,你是不是特别恨三太太和大少爷啊?” 文贤昌撑起一边眼皮,把石宽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同样压着嗓子说: “你有办法帮我出气?” “有,等回到你家再细说。” 其实刚才石宽也是在打赌,他赌文贤昌心中充满怨恨。要不然以他一个下人的身份,打死也不敢说这种话。 “我果然没看错人,就数你鬼点子多。” 文贤昌狡黠地笑了起来,也帮忙一起捡钱。 回到家后,文贤昌顾不上数钱了,抓着石宽的肩膀就急切地问: “你要怎么帮我出气,快说!” 石宽拨开文贤昌的手,走到门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闲人靠近,这才走进屋里。但他还是不敢直接说出来,而是凑近文贤昌的耳朵,轻声低语。 文贤昌张着嘴听着,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等石宽说完,他一拍大腿,惊叹道: “妙,真是妙,就这么办!” “那好,今晚你别栓门,我过来找你。” 石宽心里也乐开了花,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帮文贤昌出口气,也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要不是这样,他才不愿意冒这个险呢。 文贤昌摸着下巴,似乎已经看到了事情成功后的画面,兴奋地挥了挥手,催促道: “快去吧,早点准备好。” “好嘞。” 石宽一个闪身,迅速离开了文贤昌的房间。 “回来!” 才走出去不到五步,屋里的文贤昌又叫住了他。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文贤昌要反悔,转过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还有什么事吗?” 文贤昌指了指石宽的腰间,不紧不慢地说: “钱,你口袋里的钱还没留下呢。” 石宽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把口袋里的钱全部倒在桌子上,哭丧着脸说: “二少爷,你之前说过,今天也会赏我六个银元的,还作数吗?” “作数,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自己拿六个走。” 在文贤昌的世界里,钱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女人嘛,无论多漂亮,多诱人,那也只能排到第二去。 石宽把一只脚从鞋子里抽出来,两个脚趾张开准备着。他一边在桌面上数钱,一边趁文贤昌不注意,把一块银元拨到了桌子边,让它掉了下去。 “二少爷你看一下,六个,我可没多拿哦。” “走吧,走吧,好好跟着我,以后有得你吃香喝辣的。” 文贤昌挥了挥手,眼睛盯着桌子上那一堆亮闪闪的钱,虽然基本上都是锑毫,但也足够让他心花怒放了。 第56章 翻墙入院 石宽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文贤昌的院子,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脚趾间拿出钱来,心里暗自高兴。 每次都说跟你吃香的喝辣的,要想真正的吃香喝辣,还得靠自己啊。 他把那银元在掌心抛了抛,然后收进了口袋,兴高采烈地跑回了家。 石宽已经搬进了收拾好的侧房,吃过晚饭后,他迫不及待地拿出藏在小盒子里的钱数了好几遍。三十六个,一个没少。 这么一大笔钱,要是在石鼓坪,都快能混个小农来当了。 等张婶离开,大耳刘夫妇睡了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胡氏的房间。胡氏昨晚身子就不干净,他可不是想要做那事。 胡氏还没脱衣服睡觉,正坐在马灯下看一个绣花的团扇。这团扇是她在娘家做姑娘时就开始绣了,到了这里当太太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今天又给翻了出来。 她看到石宽挤进门,举起团扇拍了过去,轻声骂道: “你要死啊,这么早就跑过来,大耳刘都还没睡熟呢。” 石宽上前一把抱住胡氏,急不可耐且色眯眯地说: “现在我睡侧房了,离他远,他哪能注意到。” 其实胡氏也已经心痒痒了,她勾住石宽的脖子,有些不高兴。 “唉!我这身子还有好几天才能干净,你这不是想把我给折磨死吗?” 石宽还真有点这个意思,他把胡氏推倒在床上,嘴对嘴吻着…… 不一会儿,胡氏就受不了了,把石宽推开,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气喘吁吁地说: “不行,今晚你不能在我这里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忍不住了。” 这才是石宽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假装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还撒娇着说: “我不走,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咦~肉不肉麻啊你,在这里才睡不着,快回去吧,等几天身体干净了再来。” 胡氏一边说着,一边把石宽往门外推,然后在里面把门给拴上了。 石宽巴不得被赶出来,在门口假意磨蹭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了陈管家的那件短褂,又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屋子,从小门跑了出去。 好在现在是冬天,天黑后不久,路上就基本没什么人走动了。 他像个小偷似的跑向了文贤昌的院子,到了院门前,转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来,这才放心地去推那扇大门。 门没有拴住,“吱呀”一声,沉重地开了。他闪身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肩膀上就被人按住。他心里猛地一紧,惶恐地问道: “谁?” “是我,你怕什么?” 原来是文贤昌,他比石宽还着急,天还没黑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左等右等,也不见石宽前来,便焦急地到这儿来等待了。 石宽用手捂住胸脯揉了几下,这才让那颗突然加速的心慢慢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躲在这里,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进来看一下行不行。” 文贤昌拉着石宽的手就往屋里走,他屋里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捆麻绳。 石宽看了看,笑着说: “也就丈来高的围墙,哪里用得着这么长啊,割一点出来,免得背那么重。” 文贤昌拿来了剪刀,石宽比划了一下,剪出了自己需要的长度,然后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今晚是十八,还有月光,也没下雨,夜色中的景和物都能看得比较清楚。 两人很快就到了方氏院子的后面,文贤昌很有默契地蹲在了院墙下,石宽二话不说,一脚就踩上了他的肩头。 石宽比较瘦,文贤昌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给顶起来了。 石宽抱住了墙头,向上一蹬,就骑坐在了墙头上。他把绳子的一头扔给了文贤昌,压低嗓子说道: “你可千万拉紧了,别把绳子收回来呀,不然我可就出不来了。” “放心吧,有我看风,你怕什么。” 文贤昌说着,弯腰在墙根下寻找,把绳子绑在了一个大石头上。 爬上来难一点,下去可就容易多了,石宽都不用抓着绳子,顺着墙头把身体往下一滑,就进入到了院子里面。 借着月光,他一步一摸索地向前走,来到了一间杂物房前,看到了那半扇的门,心里一喜。这不就是那天被关押的耳房吗? 有了目标点,那方向就容易辨别了。他凭着那天被抬出去的记忆,很快就来到了前院。四下张望,发现东边的厢房还亮着灯,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到了窗户下,慢慢地抬起头,从那缝隙里看进去。发现阿珠正坐在床前做针线活,可能是那小油灯不够亮,头都快贴到了小油灯的灯罩上了。 石宽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看到摆设简单,又没有什么家具,就知道这是下人阿珠的房间。就没有过多停留,弓着腰又往旁边走去。 这一扇窗户的亮光,明显比刚才阿珠那间亮了不少,肯定是主人房了,房间里还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已经有过经验的石宽,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心跳加速,屏住呼吸,悄悄地又把头探了上去。 可惜事与愿违,这扇窗户的缝隙比较小,根本看不到里面。他脑袋移动了几次,也没找到合适的裂缝。 那窗户纸嘛,又糊得挺厚,他试着用手指捅了几次,都没办法捅穿。里面有人,又不敢太用力,怕惊扰到了被发现。 里面的哼哼声越来越急,石宽的心就更加急了,他蹲下身来,在地上摸索。老天有眼,一下子就让他摸到了一块竹片。 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手颤抖着用那竹片把缝隙给撬宽。还好窗户只是缝隙小,并不太结实,三下两下就撬开了筷头般大了。 不过这时里面的声音也已经停止,他急忙把眼睛贴上去,但还是慢了一步。 里面雕花床上的文老爷,已经像死猪一样趴着,一动不动。 石宽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扫兴,也不多坚持一会,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第57章 失误了 过了一会儿,方氏把文老爷推开,坐了起来,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嘴里嘟囔着说: “我听人说,他二叔那给人开的方子,能让男的变得很威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一会儿,石宽有幸看到了方氏的身子。哇,真的好大,怪不得文老爷那么喜欢,有了漂亮的唐氏,还要来迷恋这个方氏。 可惜好景不长,方氏没一会儿就把小衣服穿好了,又躺下了,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了。 而文老爷,这时候才懒洋洋地回答: “别听外人瞎说,敬华能有什么良方。” 没什么可看的了,石宽也不想听下去了,听久了文贤昌等得不耐烦,开溜了那就麻烦了,还是干正事要紧。 他离开窗户前,四处瞅了瞅,最后在屋角的地方,把那件短马褂放下来,还找了块木头压着。 做完这一切,石宽得意地笑了笑,赶紧溜回后院去。到了之前爬进来的围墙边,他扯了一下那绳子,压低声音喊道: “二少爷,你还在吗?我出来了。” “在,快点出来吧,我都等得瑟瑟发抖了。” 文贤昌在外面,显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石宽不敢再啰嗦,拽了拽绳子,发现还挺结实的,于是就爬了上去。 爬到一半,正想腾出一只手来扶住墙头,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哎哟喂,二少爷,你怎么松手了?可把我摔死了。” “我……我手有点麻。” 外面的文贤昌尴尬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根本就没有抓住绳子,只是把绳子的一头绑在了大石头上,绑的也不够好,被石宽这么用力的蹬了几回,就脱了出来。 “别麻啊,在这关键时刻你手麻,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石宽爬了起来,揉了揉那酸痛的屁股,心里暗自庆幸。这里没有突出的石头,不然从这么高摔下来,砸到腰的话,那这辈子就只有躺在床上了。 “你把绳子扔出来,这次我绑到自己的腰上,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了。” 文贤昌在外面着急又尴尬的喊叫着。 “你接住了……不好,有人来了,快跑。” 石宽正想把绳子往外扔,就看到了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他连忙忍着屁股痛,跑向一边去。 提灯笼过来的是方氏院子里负责守夜的长庚和矮丙,这俩人之前偷懒,在一间小屋里背靠背打盹,听到了响动,这才迷迷糊糊地提着灯笼出来查看。 “好像在那边,过去瞅一瞅。” “我也听到动静是这边,好像还有人说话了。” 石宽躲在远处,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跑得快,不然被抓住的话,可就惨喽。 长庚和矮丙走到了围墙下,举着灯笼四下查看,很快就发现了那条被遗弃的麻绳。 “不好,有贼,快去叫人!” “你守在这,别让贼跑了,我回去叫人。” “我不敢,贼拿刀了咋办?” “那一起回去吧。” “好,快起来抓贼呀,家里进贼了。” 两个胆小鬼边跑边喊。 石宽心里暗暗叫苦,这绳子被两人拿走了,自己可怎么出去呀?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等会人多了来搜查,肯定会被发现的。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灵机一动。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方氏的房间了,那里肯定不会有人去搜查。 也顾不得细想了,他抬起脚丫就往东厢房跑去。还好自己跑得快,才到了东厢房这边的墙角,那边已经冒出数个灯笼,方氏院子里的男丁们乱哄哄地奔了出来。 “贼呢?贼在哪里?” “在后院,手里还有刀,大家小心点。” “我们人多,怕什么啊。” “还是抄根棍子吧。” “……” 石宽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跑到了这里,也不一定安全啊,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他试着去推门,可是每一扇门都是从里面拴住的,这可怎么办?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方氏的房间里传出了声音。 “外面这么吵,是干什么了?” “好像说是进贼了,我出去看看。” 紧接着就听到床板吱呀的声音,应该是文老爷起床穿衣服出来了。 这回真的是躲无可躲啊,石宽沿着墙根慢慢后退,突然手触碰到一根棍子。他想,被发现了肯定要被打死,不如先把文老爷打死,报那天的仇也好。 于是他握紧了那根木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东厢房的门前,把棍子高高举起,准备等文老爷一出来,就一棍子敲下去。 片刻后,屋里传来文老爷的声音: “阿珠,给我提个灯笼来。” “好勒,老爷。” 这东边的厢房,也不只是一间房子而已。正中的是客厅,左边的是方氏的卧房。右边隔成了几个小间,最靠在外面的是阿珠的睡房,其余的则是堆放杂物。 没一会,听到阿珠的房间门也响了。 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 “啊……” 方氏在房间里疑惑的问道: “怎么啦?见鬼了是吧。” “没什么,阿珠踢到了门槛,差点摔了一跤。” 这是文老爷的声音,可能也是被阿珠吓到了,声音有些发抖。 方氏在房间里又说道: “这一天走个几十回还踢到门槛,是没睡醒吧?”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一盏灯笼,紧接着是文老爷的身影。石宽心里颤抖,想把木棍挥下去,可是手却不听使唤。这是人,不是一条狗,他没那个胆量啊。 也就是在这时,文老爷那探出一半的身子停住了,他扭头回去,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 “别声张,你要是让太太知道了,我把你拉到山里活埋了。” 这话显然是对后面的阿珠说的,阿珠却没有回答。 “别栓门,我一会儿还要回来。” 文老爷又骂了一句,然后提着灯笼走了。 石宽靠在墙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文老爷回头,他就被发现了。 还好文老爷惦记着家里进贼,很快的就消失在转角处。 第58章 姐姐 石宽的手终于软了,缓缓地把棍子放下来。 这时那阿珠刚好伸手去关门,看到门外有根棍子滑下来,吓得又是一声尖叫。 “啊~” 石宽手里的棍子一松,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棍子,一个箭步跳进了屋里,伸手去捂住了阿珠的嘴。 “搞什么啊?咣当咣当的?” 夜晚特别安静,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惊动了房间里的方氏。 石宽感觉到阿珠的脸有些湿了,他凑近阿珠的耳朵,压低声音威胁道。 “快说踢到门槛了,不然我被发现,你也不会好过。”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 阿珠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但却听出了是石宽的声音,她浑身颤抖,停顿了片刻,慌乱地说: “太太,我关门,不小心碰到了门后的棍子。” 石宽悬着的心终于松下来一点,他刚才可是在打赌啊。万一阿珠不听他的话,大喊大叫,那他也只有夺门而逃了。 “小心点,别弄得到处响的。” 屋里的方氏声音慵懒,说完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显然是不想再听这些声音。 “好的。” 阿珠柔声地回答着,弯腰捡起门外的那根棍子,看了一眼石宽,见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就把门掩上,也不理石宽,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石宽跟在阿珠身后,进了房间,反手把门拴上。借着那昏暗的小油灯,这才看清阿珠身穿一件单衣,外面披着一件比较厚一点的冬衣,泪痕满面地坐到了床沿。 石宽很是疑惑,走上前去,小声地问: “你怎么了?” 阿珠的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滚落下来,但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说: “你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回来了,再找机会偷溜出去。” “谢谢!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 看着阿珠委屈的样子,石宽真想上去给她擦擦眼泪,可毕竟男女有别,似乎又不太合适。 阿珠没有再回答石宽的话,只是把肩上的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枕头旁,然后抬腿上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 人家不愿意说,问那么多干嘛?可能只是眼睛进沙子了。石宽四下打量了一下整间屋子,发现除了床底,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了,于是又说道: “那我就躲床底下咯?” 阿珠仍然没有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 石宽自讨没趣,灰溜溜地钻进了床底。一个大姑娘躺在床上,自己却躲在床底下,人家怎么能放心呢?为了让阿珠安心,他又探出了头,尴尬地说: “我不是贼,也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别说话,不然太太等会又要问了。” 这次阿珠倒是回答了,声音虽小,却带着明显的哭腔。说完,她还伸出手,拧灭了小油灯。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都不舒服,不过也没办法。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太冷,石宽张开双手伸展着,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热量。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沙声。还以为是自己张开双手,扯动了衣服的声音。可是停下手后,那声音还是时有时无。仔细一听,才发现是阿珠在床上抽泣。 阿珠这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不然不会哭得这么久。之前问了人家不说,现在石宽也不好过多询问,只得默默的躺着。 外面嘈杂声不断,那帮捉贼的人还在四处寻找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嘈杂声渐渐小去,阿珠的抽泣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窗外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没多一会,客厅的门被吱呀的一声推开了。 紧接着,脚步声走向了方氏的房间,应该是文老爷回来了。果不其然,那边的主卧房一会就传来了窃窃私语。 睡在这地板上冷啊,石宽几乎受不了了。那帮人刚刚才寻找过,现在肯定累得不想动了,这个时候不跑,还等到什么时候啊? 他麻溜地从床底爬了出来,借着昏暗的光亮,往床上瞄了一眼。好家伙,阿珠竟然没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呢。 “阿珠,我走啦,谢谢你今晚救了我,以后有啥事儿需要我石宽帮忙,尽管说,我绝不推辞。” “等等。” 阿珠发出细小的声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干嘛?” 石宽不知道阿珠要干嘛,压低声音问道。 “我这有几块银元,你帮我交给我娘,我家在五里排。” 阿珠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几块银元,塞进了石宽的手里。 虽然光线很暗,但石宽还是能看见阿珠脸上挂着泪痕,他忍不住了,抓住了阿珠的双肩,焦急地问道: “妹子,你这是咋啦?遇到啥伤心事儿了,跟我说说呗?” 阿珠把石宽的手拨开,难过地说: “你快走吧,我的事儿你别管,见到我娘,你就说我去省城,不回来了。” 这话让石宽心里直发毛,他一把将阿珠搂进怀里,诚恳地说道: “我家就我一个独子,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姐姐或者妹妹,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此刻的阿珠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候,被这真诚的关怀感动得不行,咬住石宽的衣襟,无声地痛哭起来。 石宽拍着阿珠的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哭了一会儿,阿珠松开了嘴,擦掉脸上的泪痕,小声说道: “我送你出去吧,这东厢房后边就是小门,现在那里没人。” 石宽感激涕零,从枕头旁拿起阿珠的外衣,给她披上。 穿好了衣服,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开门,为了不让那门发出声音,阿珠把门板轻轻的抬起了一点,悄无声息的把门开了。 一出到外面,有了月光,心也就安了许多,沿着墙根,两人快速的来到了那小门前。 阿珠把门打开,把石宽推了出去。 石宽却抓住门板,不让阿珠把门关上。他另一手从兜里摸出了阿珠刚才给他的那几个银元,递了回去。 “看起来你年纪应该比我长一点,我就叫你姐了,这钱你拿着,还有十多天就过年,你亲自拿回给你娘,我不允许我姐去寻短见。” 第59章 飞檐走壁 阿珠没有接过钱,蹲坐在门框旁,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 石宽把钱硬塞进阿珠的手里,有点小得意地说: “别小瞧你这弟弟,就算是文老爷,惹怒了我,我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今晚你也看到了,我这不就钻进来了吗?” 阿珠不知道石宽钻进来是要干什么,尽管石宽进来差点就被擒住了,但她实在禁不住这么多次的关心和询问,也就抽抽搭搭地说了出来。 “就是老爷,他简直不是人……” “他把你怎么了?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石宽心里一紧,刚才只不过是吹牛,没想到还真的和文老爷有关。 “他……他摸我……” 阿珠说着就扑进了石宽的怀里。 原来,阿珠刚才脱了衣服躺下睡觉了。被文老爷吩咐找灯笼出来,她也就懒得再穿上外衣,只是把外衣披在肩上,就提了灯笼出来。 到了客厅,她刚把灯笼交给文老爷,就被文老爷的咸猪手抓了过来,还使劲揉了几把。 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呀,虽然平时伺候方氏,进进出出方氏的房间,有时也会碰到方氏和文老爷办那事,但她基本都是能躲就躲。 她把自己的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没嫁人之前,绝对不会和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如今被文老爷这样摸了,还威胁说不能告诉太太,这就明摆着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这让她怎么受得了?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就想着找根绳子上吊死算了。 石宽听了气得跳脚,嘴里骂骂咧咧: “这老东西,连家里的下人都不放过,看我不找机会收拾他。” 阿珠擦掉眼泪,推开了石宽,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有你这份心就够了,你惹不起他的。经过你的开导,我也不会去寻死了。我就是一苦命的人,死了又哪会有在意,人们最多议论个一两天也就淡忘了,不值得。被他摸了也不算失去清白,到了过年我就不干了,远离这里吧。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望不要告诉其他人。” “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惩戒这老畜生的,你多注意一点,不要让他再有机可乘了。” 石宽心里犯嘀咕,阿珠相貌普通,脸上还有好几个麻子,别说是和文老爷的四个老婆比了,就是和街尾老丁家的李金花比,那也是差远了。文老爷怎么就突然对这朵窝边草下手了呢? “嗯,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阿珠又一次把石宽推了出去,关上了小门。 其实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文老爷在朦胧的灯光里,看到衣服单薄的阿珠走出来,那胸前微微颤抖,一时兴起,也就出手了。 他可不是对阿珠有意思啊,如果是在白天,即使是抖动得再厉害,那估计也懒得看一眼。 也正是这一连串的巧合,让石宽白捡了个姐姐,还逃过了一劫。 出了方氏的院子,到了之前爬进来的地方,哪里还有文贤昌的影子。 他在心里暗骂:这胆小鬼,人家在院子里搜查,你在院外怕什么? 不过骂归骂,其实他也是有点担心的,这大半夜的躲在人家院墙下,被发现了,那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还是阿珠那句话,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开溜吧。不过他没有跑回自己家,而是跑去了文贤昌的院门前。 他靠近那大门推了一下,文风不动,又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二少爷,你在门后吗,我逃出来了。” 一连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他知道文贤昌肯定是回房睡觉了,这么晚了也不能拍门,免得惊动其他人。于是他又回到了胡氏的院子,从小门钻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新床比较舒服,还是什么原因?被摔得那么疼的石宽竟然睡得特别香,天都已经大亮了,外面有人吵吵闹闹了,他这才醒来。 穿好衣服出了侧房,来到院子里,就见大耳刘和段老七在那有说有笑。 段老七是个老光棍,六十多岁了,年轻的时候就在文家做下人,一直做到老,背都驼了。 老太太看他在这干了这么多年,没忍心赶他走,就让他继续留在方氏的院子里,平时就干些烧大锅水的轻松活。 段老七和大耳刘是好哥们,方氏院子昨晚出了大事,今天一大早,他就跑来跟大耳刘吹牛。 “那贼呀,能飞檐走壁,手持金丝大环刀,全院子的男家丁都出来了,还是没能抓住他,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就听见他从这屋飞到那屋的声音……” 胡氏也被段老七的故事吸引了,靠在门框上,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竖起耳朵听着。 石宽在心里暗暗发笑,这些人啊,明明看到的是一只猫,传到下一个人嘴里就变成老虎了。他趁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院门,直奔文贤昌家。 刚进文贤昌家院子,就碰到二蛋抱着柴火往厨房走,二蛋问: “阿宽,这么早来干嘛?” “昨晚三太太家进贼了,我来看看二少爷有没有事。” 石宽没停下脚步,直接往文贤昌房间走去。 二蛋在身后嘟囔: “你这当下人的,服侍大太太也就算了,连她儿子都要服侍,还跑得这么欢,图个啥?” 文贤昌还在睡觉呢,听到有人敲门,很不耐烦地喊道: “哪个不要命的,大早上的叫什么叫,我扣你这个月的工钱。” “二少爷,是我这个不要命的。” 石宽心情很好,也不怕文贤昌怪罪,笑嘻嘻地回答。 听到是石宽的声音,文贤昌一震,掀开了被子,下了床鞋也不穿就跳过来开门。 “你……你没被他们抓住?” 石宽挤了进来,把门给拴上,笑嘻嘻的说: “我是谁呀,就他院子里那几个家伙,我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早上气温比较冷,乍乍离开被窝,感到凉飕飕的。文贤昌又跳上了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十分疑惑的问: “真的吗?也没被他们发现?” 第60章 栽赃 文贤昌床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只橘子,时光上前二话不说就剥了一个,往嘴里塞了一半,边嚼边得意地说: “你看我,啥事都没有,像是被他们抓住毒打的样子吗?要是被发现了,我现在还敢来你这里?” 文贤昌看着石宽这副样子,确实不像是被发现了,原本的兴致又提了起来。他从床角摸过衣服穿上,边穿边问: “那我们的计划实施了没?” “实施了,我就放在三太太房间外右墙角,有块木墩子压着,你赶紧去看看吧。” 石宽说完,把剩下的半边橘子也塞进了嘴里。这橘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怪甜的。不像石鼓坪石二爷家的那样,酸得让人直皱眉头。 “好,我这次可要把动静闹大一点,看那娘俩还嚣张不。” 文贤昌兴奋极了,憋在心里的恶气终于要出了。他激动得连左右脚的鞋子都穿反了,走了两步才发觉,又换了回来。 见文贤昌高兴,石宽把剩下的几个橘子装进了兜里,凑到文贤昌耳边说: “他们昨晚没发现我,只知道有人翻墙进去,还以为进了贼,现在各个院子都在传这件事,你趁热闹赶紧去吧。” 文贤昌脸上露出狡黠又得意的笑容,没有回答石宽的话,而是打开了门,大声地喊道: “我起来了,快给我端水来。” 话已经传到了,石宽也不便多留,在下人还没给文贤昌端来洗脸水之前,他就退出了房间,往家里走去。 文贤昌洗漱完,走出屋子,从屋檐下取下鸟笼,吹着哨子就往方氏的院子走去。 他的心急呀,不过还是得装着慢悠悠的样子。到了方氏院门前,那院门已开,有个叫阿珍的婆子在里面扫地,他放下身份,先开口问道: “珍婆子,我听说你们家昨晚闹贼了是不是?” “可不是吗,昨晚那些男的起来找了个多时辰,也没能抓住,据说是乌桂山上跑下来的,厉害得很啊。” 珍婆子看到吊儿郎当的二少爷来串门,那是十分惊讶。可一提到贼的事,她就不惊讶了,绘声绘色地说起她家老头子讲的故事来。 文贤昌可不是来听传奇故事的,他没多停留,装模作样地说: “乌桂山上的,那可是土匪啊,可不是什么小毛贼,也不知道我三姨娘有没有受惊,我得去看看。” 笼子里的画眉鸟欢快地叫着,跳上跳下,似乎也想看接下来的好戏。 文贤昌都快有六七年没来过方氏的院子了,但对院子的布局还是很熟悉的。他很快就来到了东厢房,还在拐角处就大声嚷嚷起来。 “三姨娘,听说昨晚进贼了,你有没有受惊啊?” 方氏的房间里,文老爷早上刚有点劲,把方氏刚扳过来爬了上去,正想施展一番。就被文贤昌在外面这么一叫,吓得又没了动静。 文老爷气得不行,拿起衣服穿上,骂骂咧咧地说: “这臭小子,百年不来一回,一来就坏我好事,看我不抽他。” 方氏知道就算是早上,文老爷也没多大起色,只会让她一整天都不舒服。现在被文贤昌这么一搅和,倒是省了不少烦心事。 她也拿起衣服穿上,想起昨天的事,又加了把火: “你这儿子真不是个东西,大早上的叫什么叫,就不想让你舒服。” 文贤昌可不知道他爹昨晚在这过夜,还在大声喊: “三姨娘啊,你怎么不应我呢?还没起床吗?出了这么大事,还能睡得着?” 阿珠早就起床打扫了,看到文贤昌这么莽撞地跑来,赶紧使眼色。文贤昌知道阿珠是在提醒他,但是他不怕,本来就是来闹事的。他装作没看见,眼睛往墙角处瞄去,立刻就看到了那露出了一半的短马褂。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到方氏起来了,才可以当面栽赃。他把鸟笼挂在回廊上,一边逗鸟一边等待。 阿珠只是个下人,见文贤昌不理会她,也不敢过多言语,继续弯腰打扫门庭。 “你来这里干嘛?” 文贤昌没有等到方氏的出现,却等来了父亲威严的声音,他吓得赶紧转过身来,结结巴巴的说: “爹……你……你在这啊,一大早,我听说昨晚……昨晚闹贼了,也有点担心……” 文老爷板着脸,眼睛瞪得像灯盏般大,气鼓鼓地打断了文贤昌的话。 “你啥时候关心过贼了?我看你就是最大的贼!赶紧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这时,方氏也一边扣着盘扣,一边出现在了文老爷的身后。她看到文贤昌被训斥,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要是方氏没出来,文贤昌肯定会灰溜溜地走了。可现在有方氏在,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爹,你咋能这么说呢?我虽然没大哥那么有出息,但你……你也不能说我是贼啊!” 方氏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在一旁煽风点火。 “贤昌啊,你爹这是恨铁不成钢,用贼来打个比方而已。你要是稍微有点出息,他肯定会安排你去收租、看场子啥的。可你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提着鸟笼子去赌场,啥事儿也不会干……” 文贤昌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他根本不想听下去,眼睛假装无意地瞄到了墙角,惊讶地叫道: “这是谁啊?把这么好一件短褂扔在这儿。” 说着,他快步走过去,踢开压在短褂上的木头,拿起短褂端详了一下,又说道: “这短褂可是缎子做的,可不一般啊!谁这么浪费,就这么给扔了?” 本来是想嘲讽文贤昌的,可看到文贤昌从墙角拿出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短马褂,方氏也有些吃惊,她走出客厅,从文贤昌手里抢过短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遍,嘴里嘟囔着: “这么好的料子,好像……好像……” “你院子里的这些男人,没哪个穿得起这么好的。这短褂又不像是爹的,难道是……” 文贤昌心里暗自高兴,成功地把话题引到了让人浮想联翩的方向。 第61章 报仇 方氏又不傻,自然明白文贤昌的意思,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生气地问道: “你啥意思啊?你是不是怀疑我偷人啊?” “我可没这么说啊,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过这衣服落在了这里,难免让人怀疑呀。” 文贤昌皮笑肉不笑的,说话时还故意看了一眼父亲,父亲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方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嘲笑文贤昌,这把火转眼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她气得火冒三丈,把短褂一扔就冲了过来,边抓边骂: “你算哪根葱啊?居然敢怀疑我?昨晚你爹还跟我睡一个被窝呢,我有没有偷人他能不知道?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杂种在这胡说八道。” 现在是文贤昌占了上风,自然不怕方氏撒泼,他一下子就躲开了,还冲着父亲大喊道: “爹,你看,她这一被怀疑就急了。她还骂我是小杂种,这不是在骂你吗?” 方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不再去追文贤昌,而是转过身,扑进文老爷的怀里,哭哭啼啼地说。 “老爷呀,我活不下去了,这几天我天天都和你同床共枕,尽心尽力的,现在却被人怀疑偷人,我还有什么脸活呀,你让我去死吧。” “行了。” 文老爷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嘴唇上的胡子都气得抖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哭出声的方氏,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贤昌本来还想继续煽风点火,这下也被吓到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院子里的那些下人,也听到了这边的争吵,慢慢地围了过来。阿珠靠在墙角,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文老爷环顾了一下众人,眨巴着那布满血丝的眼,严肃地问道: “有谁认出这件短褂是谁的?” 阿珠一眼就认出是陈管家的,但她不敢说,也不想多管闲事。 那位叫做长庚的下人走了过来,把短褂捡起,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咂咂嘴说: “这件短褂,好像……好像陈管家穿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有人先开口,其他的也就跟着纷纷议论: “是陈管家的,不过有好一阵子没看他穿过了。” “除了陈管家,还有谁有钱买那么好的料做衣裳啊。” “这个陈管家,原来是这种人。” “……” 其实文老爷第一眼就已经认出来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等待有人来证实而已。现在众人都说是,他气得差点跳起来,又吼道: “你们当中有谁看到陈管家来这里,老老实实地报出来,谁要是敢帮忙隐瞒,我一个个的都不放过。” 阿珠低着头站了出来,扭扭捏捏,小声地说道: “三天前,陈……陈管家来过,说是看一下各房……各房的木炭,统一买一点过年。” 方氏一听急了,这买木炭的事还是她提出来的,后来陈管家才到各个院子里去问,这回真是百口莫辩了。 她一下子扑到了文老爷的跟前,抱住那双脚,哭哭啼啼: “老爷,我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我和陈管家没有任何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心里一直就只有你,不会……” 文老爷把方氏一脚给踢开了,愤怒到了极点。恰好这时鸟笼里那画眉鸟不失时机地叫起来,彻底的激怒了他。他冲过来,一把扯下了鸟笼,摔在地上。这还不解恨,抬起脚一边踩一边骂: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让你叫,我让你叫,以后我们文家谁也不允许养鸟。” 事情进展得超乎想象的顺利,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文贤昌便不再管那鸟的死活,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鸟笼被踩碎,鸟儿也被踩扁,文老爷一甩袖子,气呼呼地离开了。一群婆子妈子赶忙过去把滚在地上的方氏扶起来,送进了房间。 文家虽然规模不小,但清晨发生的事情,太阳都还没露头呢。家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就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石宽吃着胡氏留给他的煮鸡蛋,高兴得连鸡蛋壳都想一起吞下去。这一石可真是击出了不少鸟儿,他都已经数不清了。 第一,总算是报了被打的仇。 第二,帮杨氏惩罚了陈管家。 第三,给阿珠姐姐出了一口恶气。 还有那方氏,之前还想割他的命根子来泡酒给文老爷喝,现在就算有仙丹,文老爷也未必会享用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胡氏是个特别喜欢看热闹的人,文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生怕好姐妹杨氏不知道,才吃完早饭没一会儿,就对石宽说: “快去把我的披风拿来,跟我去一趟杨妹妹家。” 自从上次屁股受伤之后,石宽就没再去过杨氏的家,他正求之不得呢,愉快地应道: “好嘞。” 说完就走进客厅右边的小房间,这里是胡氏挂衣服和放鞋子等杂物的地方。他拿了一件蓝色带毛的披风,蹦蹦跳跳地出来帮胡氏穿上。 这胡氏以前很少出门,偶尔出去也就是随便套件大氅。现在有了石宽这个小老公的滋润,也开始注重起打扮来了,出门一定要披上象征贵妇身份的披风。 来到杨氏家,杨氏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坐在佛堂的蒲团上敲着木鱼念早课呢。还没进佛堂的门,胡氏就大声喊道: “我说妹妹呀,你天天敲这个,佛祖也不知道听不得见,也不见保佑你心想事成,别敲了,陪我聊聊天吧。” 其实杨氏这段时间也是没什么心思念佛的,她放下了锤子,搬过一个蒲团准备让胡氏坐,说道: “姐姐你今天有喜事啊,笑容满面,还这么早就过来,这可是第一次啊。” 胡氏进屋,挪动蒲团坐下。想了一下,之前每次都是下午来串门,今天这么早来,确实是第一次,笑道: “哪有什么喜事,大事倒有一件,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哦,什么大事啊,待我叫老高婆端点糖果出来,边吃边听你说。” 第62章 锄地 无需杨氏呼喊,在厨房里忙碌的老高婆已经端着果盘走了上来,自己走进杨氏睡房的隔间,帮着拿糖果去了。 胡氏可没耐心等糖果出来才开口,她扬起眉头,眉飞色舞地说起了方氏院子里发生的那些事。 杨氏听了,心中大喜,说道: “那陈寿之,这回可要倒霉了吧。” “是啊,我真想不到他除了敢惹你之外,居然还敢去招惹那方骚蹄子,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胡氏用两根手指夹住一块藕片,轻轻地塞进嘴里,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石宽已经去后院和老高头聊天了,杨氏却知道,方氏院子里发生的事和石宽有关。她不便声张,继续和胡氏闲聊,说道: “姐姐,你说那方翠华是怎么想的,老爷那么宠她,她竟然去勾引姓陈那畜生,这回可好了,不仅失宠了,还有可能被休回家,努力了十几年,一下子全没了,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胡氏只知道看热闹,没有深入思考问题,现在听杨氏这么一分析,倒觉得有几分道理,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把她给休了,如果真的休了,那可就便宜老四了,什么事都不用干,就白捡了个大便宜。” “真要偷人的话,老爷肯定会休,不休脸上也挂不住啊。也不见得便宜了老四,老爷才四十岁,说不定还找个年轻漂亮的老五回来呢。” 说这话时,杨氏是心不在焉的,因为她知道陈管家和方氏没什么事,都是石宽搞出来的。 她开始在心里重新审视起石宽来,这人瘦瘦的,眼神飘忽不定,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的。 暖阳露出头,让人直犯迷糊,聊了好一会,胡氏就呵欠连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她伸了个懒腰,说道: “妹妹啊,我不和你聊啦,回去躺一会。” 杨氏想找石宽问点事,哪里舍得放胡氏回去啊,赶忙说道: “姐姐你别走啦,在我床上躺一会,老高婆做馄饨可有一手,一会我让她做馄饨,睡醒了就可以一起吃啦。” 胡氏还真有点想吃馄饨,想着和杨氏又那么熟,就不再客气。 “那我就到妹妹床上躺咯,就怕弄脏了妹妹的床哩。” “说的什么话,十几年了,我一个人单床孤枕,巴不得姐姐在我这住下,一起唠唠嗑呢。” 杨氏起身,搀扶着胡氏走进里屋,安顿好后,又下到厨房,交代老高婆做一餐馄饨来吃。 接着她又抬起脚,迈着轻快的小步走向后院。 后院的那块空地,之前被石宽把杂草都铲除了。老高头夫妇来到之后,看了觉得怪可惜的,就想挖了种菜。 杨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再说了种菜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同意了。 她来到后院时,那石宽正和老高头一起抡着锄头挖地。老高头和石宽似乎挺投缘,正有说有笑呢。 “阿宽啊,你这个年纪,也该找个媳妇啦,家里有人给说媒了吗?” “还没呀,老高头你有没有女儿,你总说我是个不错的后生,干脆把女儿嫁给我得了呗。” “哈哈哈……女儿倒是有两三个,不过你来晚啦,她们都嫁人咯。” “哎呀,怎么不早点认识你呢?” 杨氏走上前,冲着两人喊了一句: “老高头,别和他扯了,他吃你空子呢。回去帮老高婆一起做馄饨,我今儿留大太太在家里吃午饭呢。” 老高头扔下锄头,抬手臂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憨笑着说: “吃点空子没什么,大家聊着高兴就行,那我就先回去一起帮做馄饨了。” 石宽也撂下锄头,捡起脱在一旁的外衣拍了拍。 “那我也走了,我也会做馄饨,人多做快一点。” 杨氏抬手把石宽拦住,笑骂: “你瞎掺和什么,还在这里帮我锄地吧,他们两人就够了。” “那我休息一会,挖这么久累了。” 在杨氏这里,石宽可没那么多顾忌,大大咧咧地走到旁边的屋檐下,搬了个木墩坐下来休息。 杨氏没有跟着老高头一起回去,也来到了屋檐下。待老高头的身影消失,立刻低声询问石宽。 “三太太家发生的事是不是你弄的?” 石宽一愣,不过马上就恢复了过来,笑嘻嘻地说: “怎么能说是弄呢?那叫报仇,为你报了仇。” 杨氏心里很感激,不过嘴上却装作不屑的样子。 “为我报仇,还不是也为你自己报仇,你是报老爷打你那一顿的仇吧。” “主要是帮你报仇,帮我自己报仇是顺便的,你看之前我从你房间拿走那畜生的短褂时,我还没有被打吧。” 石宽仰着头看杨氏,恰好阳光从斜上方照射下来,光斑中的杨氏闪闪发光,特别的美,美到他大胆的不把目光收回。 经石宽这么一说,杨氏还真的相信了,她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你这只能给他们增加一些烦恼,那畜生这么得老爷的信任,老爷迟早会查出来,到时一切又恢复如初了。” 对杨氏,石宽是表现得越来越大胆了,他歪着脑袋,咧嘴坏笑。 “等他们解释得通的时候,都已经有人气出病来了,这烦恼增加的不错啊,你不该赏我点什么,表示一下感谢吗?” 杨氏终于发现了石宽目光停留在她的胸脯,脸立刻微微泛红,不过她并没有扭过身子,也没有责备,而是幽幽的反问: “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只是稍微分心,不经意说出来的话,被杨氏问了,石宽竟然不知怎么回答。要钱吗?那肯定不合适。不要钱,那又要什么? 见石宽不回答,杨氏又说道: “你这次做了这么大的事,就不怕被老爷查出来,到时连你和姐姐的那些事也一起暴露了吗?” 石宽很恨文老爷,这次一点点小动作并没能消除他的恨,他拍了一下膝盖,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愤愤地说: “我怕他个鸟,睡他老婆咋了,我还要把他所有的老婆,一一睡个遍呢。” 第63章 搞事 杨氏咬着嘴唇,胸脯剧烈起伏,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见杨氏这副模样,石宽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道歉: “二太太,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除了你我谁都敢睡。” 这话让杨氏更难过了,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一会儿,才颤抖着问: “你为什么不敢睡我,是因为知道我是个石女,怕倒霉吗?” 一句话说错,那就是步步错,石宽发现这句话对杨氏是最大的侮辱。他心里一慌,抓住杨氏的手臂解释道。 “不是,我一个穷小子,爹娘都死了,我怕什么倒霉。” “不怕是吧?那你现在就睡我。” 杨氏嘴唇颤抖着,拨开石宽的手,一步步向前逼近。 “二太太,我……这……” 石宽完全没想到,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心跳如雷,一步步向后退,最后紧贴着墙壁。 “我什么?你还是不敢。老爷睡了我,他就开始倒霉,嘿嘿……你比老爷还胆小。” 杨氏微微仰着头,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石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突然一把抱住杨氏,伸手去扒她的衣服。 “我石宽会害怕吗?白睡的不睡那才是傻子,我可不傻……” 屋檐下,只有二尺宽的地方没有被阳光照射到,两人滚到了地上,一会儿在阴影里,一会儿又到了阴影外。 在那被挖了快一半的地上,几只跳下来觅食的麻雀,一会儿啄食,一会儿又抬头看向这边…… 石宽喘着粗气,裸露的肩膀被太阳晒得亮晶晶的,突然,他被杨氏推开,还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捂着脸,坐到了一旁,满脸的不解,问道: “你……你怎么了?” 杨氏一个闪身从地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那已经被扯开的上衣胡乱系上,一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滚,别碰我。” 石宽更加疑惑了,这女人刚才还热情似火,怎么转眼间就冷若冰霜了? “我……我……是你让我……现在……现在……” “我什么我,我瞧不上你,还不赶紧滚。” 杨氏手忙脚乱的,好几次都把胸侧的盘扣给扣错了。她虽然是在骂人,但那语气并不怎么凶狠。 女人变脸真是变得比翻书还快,石宽彻底懵圈了。他只是个下人,又是在大白天,也不能把杨氏怎么样,只得赶紧把衣服穿上。 杨氏穿好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立刻像只兔子一样跑回前院去了。 石宽看着杨氏的背影,心里还在犯嘀咕,杨氏却又折返了回来,压低声音警告。 “刚才的事你知我知,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姐姐,要是透露出去半个字,我饶不了你。” 石宽没有答话,只是呆呆地站着。杨氏又走了,他一屁股坐在墙根下,望着在被翻出来的地上觅食的麻雀,发起了呆。 不一会儿,他咧嘴一笑,起身拿起锄头继续锄地。 虽然没能把杨氏给睡了,但是过了把手瘾,也挺不错的。要不是这次过了手瘾,他还觉得所有女人都一个样,除了长相美丑之外,没啥区别。 太阳渐渐爬到了正中间,石宽热得汗如雨下,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累,锄头挥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阿宽,收工回来吃馄饨了。你小子挺厉害啊,我要是还有姑娘,真得考虑嫁给你。这么一会儿工夫,整块地都快被你锄完了。” “嘿嘿……你和老高婆赶紧再生一个,我还等得及。” 石宽把锄头一甩,走到屋檐下。拿起刚才被两人滚得乱成一团的外衣,甩到了肩膀上,大摇大摆的走向前院去。 胡氏和杨氏已经坐在佛堂里吃上了,看到石宽大汗淋漓的回来,莫名其妙的又吃起了飞醋。 “这小子,在家里没见他这么勤快过,到了你这,干活就像不要命似的。” 杨氏望了石宽一眼,好像刚才在屋檐下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轻松的说道: “哪里,上次我不是说要赏他两个银元补补身体吗?后来我忘了,他却还记得,刚才在后院问我了。我说让他把那块地锄完,再多加一个给他,他才这么卖命的。” 胡氏不知这是杨氏编的,居然信了,瞪了石宽一眼,骂道: “这些人啊,见钱就眼开,唉,真没法说了。” 石宽在老高婆舀好水的盆里洗了手,不紧不慢地端起早已为他盛好的馄饨,蹲在厨房门口就吃了起来。 杨氏装作若无其事,那他也不应该露出异常。这种事暴露出来了,对杨氏不利,对他同样不利。 吃完馄饨,杨氏进房拿出三个银元,摆在了矮桌的角上,当着胡氏的面叫道: “阿宽,你的银元在这里,吃饱了就上来拿,别说我没给你哦。” 这可真是因福得福啊,虽然没能把杨氏睡了,但意外得到三个银元,真是好事一桩。石宽张大嘴巴,把碗里剩下的馄饨和汤水一同倒进嘴里,抬袖抹了一下嘴唇,喜笑颜开。 “二太太真好,说给就给。” 坐在另一头的老高头帮腔道: “我家太太就是个好人,你看谁家的下人能和主子吃同样的东西呀,能来到这里,也是我们夫妻俩上辈子修来的福啊。” 石宽见胡氏的脸色似乎有点难看,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他对胡氏已经非常了解了,便一边走一边顺着老高头的话说。 “我家主子人也好啊,平时有啥好东西也都分给我们。” 老高头似乎发现刚才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道: “是啊,都是菩萨心肠,不然俩人怎么能聊得这么好。” 听了这一唱一和,胡氏的脸色才由阴转晴,骂了一句: “记住二太太对你的好,以后来这里,自己勤快点,眼里有活,别总是要等到人叫了。” “那是,那是。” 石宽把那三块银元收进兜里,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相。他还把两人吃饱的碗端了起来,用袖子在那桌面上抹了抹,这才离开拿进厨房。 第64章 陈管家的麻烦 吃过了馄饨,胡氏带着石宽往家里回,还在路上,就听到了有关于陈管家的事。 原来今天早上,文老爷从方氏那出来,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陈管家的家。 陈管家也住在文家大宅里,就在前面的总管房旁。虽然没有单独的院子,但也有好几间连着,算是文家外人里住的最好的了。 文老爷到那时,陈管家正在屋檐下逗鸟,他新买了一只八哥,还没学会说话,每天早上都得训练。 文老爷本来就够气了,看见了鸟就更加的气,脸色铁青,声音低沉。 “寿之。” 陈管家应该是文家大宅里,唯一一个不知道方氏院子里发生了何事的人。见到了文老爷前来,连忙退后一步,卑躬屈膝。 “老爷,这么早到来,有什么事吩咐?” “你青色的短褂呢?落到哪里了?” 文老爷不仅脸色难看,目光还凶狠,如刀子一般的利,像是要扎透人心。他没停下脚步,径直走进了陈管家的屋里。 陈管家最善于观察文老爷的脸色,加上听到问短褂的事,立刻双腿颤抖,跟着走进屋,惊慌的解释: “老爷……那那那……那短褂我落在了二太太家里,是不是有人向你告发我?我和二太太没有……没有任何的事,你要相信我。你如此器重我,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呢?” 陈管家还以为是去骚扰杨氏的事情东窗事发了,赶紧先撇清,然后再想办法赖掉。 文老爷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猛的一锤旁边的小桌子,愤怒大吼: “你还知道我对你器重,你把短褂都落在了我老婆屋门口,今天你不把这事情说清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陈管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他虽然害怕,但还是打死都不能承认,因为一旦承认,那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老爷,当时我去看了二太太家房子有没有漏雨,查看时身子有点痒,就把短褂随手一放,回家时也忘记了拿回,第二天去寻找就找不到了,就是这么个回事,其他的事我什么都没做啊。” 陈管家的老婆姜氏,最喜欢晨起散步。她在外面听说了方氏院子里的事,事关自家老公,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老公在里面解释,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了进去。 “表叔啊,你要相信寿之,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寿之那短褂都丢了半个月了,今天才出现在三太太家,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三太太?陈管家有点发懵,不是二太太吗?怎么变成三太太了?是老婆太着急说错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正当疑惑的时候,文老爷又吼了起来: “陷害,谁陷害的?别人怎么不陷害到大太太、二太太家,偏偏陷害到三太太那?你说蹊跷,那你说说有啥蹊跷的?” 这回从文老爷口中得到确认,陈管家知道在杨氏那里的事没有败露,他心里踏实了许多,眼珠子一转,说道: “老爷,这段时间你每晚都在三太太家,你不相信我,不相信三太太,总该相信你自己吧。这其中肯定有人见不得三太太好,故意弄出这么个事来,你可得查清楚啊。” 文老爷之前也是被气昏了头,都没注意到陈管家刚才说的是二太太。现在被陈管家这么一说,他也开始思考起来。 见不得三太太好的人,那只有四太太唐氏了。这两房一直明争暗斗,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方氏那,冷落了唐氏,难道是唐氏在中间搞鬼? 现在只是发现了陈管家的短褂落在方氏院子里,也说明不了什么,他的气也慢慢消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走出门外,留下一句话: “从今天开始,让贤安一起和你工作,榨油坊那边我另外安排人。” “好,听从老爷安排。” 文老爷一走,陈管家身体一歪,瘫倒在了地上。 姜氏把门一关,过来揪住了陈管家的耳朵,气鼓鼓地说: “好啊陈寿之,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没想到你连我表叔的女人也敢招惹。要不是我表叔,你现在还在街头给人写家书呢,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陈管家把老婆的手拨开,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愁眉苦脸地说: “你这傻婆娘,别人说啥你都信,你老公我是那种人吗?” 姜氏头脑简单,老公的一句话,就把她之前的猜测全都推翻了,她好奇地问: “你和三太太,真……真的没那事儿?” 陈管家抬起手,示意姜氏把他拉起来,满不在乎地说: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姜氏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愁容,她无精打采地说: “我信你,可我表叔现在不信你了,让贤安和你一起工作,说不定过了年就把你开了,唉!” 陈管家也有些无奈,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姜氏又揪住了陈管家的耳朵,用力拧了小半圈,嗔怪道: “不留爷,不留你了,你还能干啥?好好表现,过年了,给我表叔送点好东西过去。” 陈管家不敢反驳,姜氏说得对,离开了文家,他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诬陷他的人。 为了不让胡氏说他家懒外勤,下午,石宽就在院子里闲逛,想找块空地开垦出来种点瓜果蔬菜。 他还没相中哪块地好呢,文贤昌就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二少爷,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出声你就不能出去了。” 文贤昌应该是有着极大的喜事,说话时满脸笑容,眼角的纹路都皱成了五六条。 石宽瞄了一下四周,冷冷清清,连那老聋婆都没看到,就好奇的问: “怎么?又有人开场子赌干子宝了?” 第65章 出谋划策 文贤昌缩了缩脖子,指着院门说: “今天不赌钱啦,我请你喝酒哦!” “请我喝酒?这……” 石宽一脸狐疑,主人请仆人喝酒,这可太奇怪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文贤昌可能是觉得心里那口气出了,所以才请他喝酒的,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果然,文贤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 “你这鬼点子真灵,给我出了口恶气,不得庆祝一下嘛!” 想起第一次和文贤昌出去耍钱时去的醉仙居,那白切鸡的味道,现在想起来还让他流口水呢。石宽心里充满了期待,但还是有点担心地说: “那也得先跟太太说一声吧。” “说个啥子哟,跟她说她就会念念叨叨的,走吧,是我叫你的,不用理她。” 文贤昌就是不想被母亲看到,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的。看着还有些犹豫的石宽,拉住他的手就往外拽。 美食当前,石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猫着腰出了院门,立刻大步流星地往街上走去。 还是去的醉仙居酒楼,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搞了个风炉,点了好多肉菜,打起边炉来。 石宽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一顿胡吃海塞,恨不得自己四头牛,有四个胃,把这些食物全都倒进肚子里。 文贤昌在家里和在外面,天天吃的都是这些,只不过是做法和环境不一样而已。他主要是讲究个心情,敲了敲盆边,说道: “兄弟,我说了只要跟我混,就可以吃香喝辣的,我没骗你吧?” 石宽嘴里还嚼着牛肉片,舍不得这么快就吞下去,含在嘴里含糊的说: “是,好香哦,又甜。” 文贤昌端起了酒壶,往石宽的杯子里倒了一些酒,劝道: “我说兄弟,你别这么急呀,三个月不知肉味似的,慢慢来,陪我喝一杯。” “好,祝二少爷心想事成,来干了。” 石宽本也想慢慢来,可他那舌头却等不及了,看到那些美味,一停下来口水就哗哗直流。喝酒也是,他才不像文显昌那样小口小口地抿呢,他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怎么也学不会有钱人那股子优雅劲儿,文贤昌无奈地摇摇头。 “要是真的心想事成了,那该多好啊。” “二少爷,你还有啥心事,说来听听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光吃不聊,总觉得对不住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石宽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这会儿已有两杯酒下肚,酒酣耳热的文贤昌也没了顾忌,晃着酒杯说道: “那天你也瞧见了,我对四姨娘可是有意的,只可惜没机会和她独处,要是能和她……呵呵……那才是心想事成。” 石宽顿时愣住了,这二少爷还真够大胆的,连自己的四姨娘都敢想。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继续吃着菜,压低声音凑近文贤昌问道: “你对你四姨娘有意,那她对你呢?” 文贤昌自信满满,还带着几分得意地说: “他当然也对我有意,我的感觉绝对错不了,要是我进了她的房间,她肯定不会拒绝的。只是在家里,人多眼杂的,就算是进去了,我爹也迟早会知道。” 石宽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可以帮文贤昌一把,于是不屑地说: “你俩都有意,那这事就简单了。” “怎么简单?” 文贤昌听了精神一振,急切地追问道。 石宽咧开嘴坏笑,故作神秘地说: “在文家大宅里不行,那出了文家不就行了?” 文贤昌听了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租房子,在外面租间房子,这个办法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兄弟你聪明,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文贤昌说完,又把石宽的酒杯倒满。 两人举杯一碰,石宽这回只是小小抿一口,文贤昌却是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文贤昌的脸上又浮现出些许愁容,说道: “兄弟,你好人做到底,租房的事我不方便出面,还得麻烦你,我给钱你,尽快帮我找间好点的,不那么显眼的。” 这事不答应不行,谁让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呢?石宽一拍胸脯,打包票道: “放心吧,不出三天,肯定帮你安排好。” “好,吃菜吃菜。” 文贤昌喜笑颜开,还主动给石宽夹菜。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晃晃悠悠地下了酒楼,石宽的衣兜里多了文贤昌给的二十个银元。 回到家,张婶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到他带着几分醉意走回来,打趣道: “哟,阿宽啊,这是咋了?被马蜂蛰了,路都走不稳啦?” 石宽知道胡氏在客厅吃饭,等会肯定要问他下午去哪了,干脆趁这个机会先坦白,笑道: “嘿嘿……二少爷真是太好了,拉我去给他办事,还请我喝了两杯,有点醉了。” “你吃过了啊?我还给你留饭了呢,你还吃不吃啊?” 张婶有点羡慕石宽,不仅得到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喜欢,连二少爷也经常和他称兄道弟,真不知道他是积了什么德。 “不吃了,头有点晕,我回去睡觉了。” 石宽尽量让自己走得稳一点,扶着墙走回自己的侧屋,倒头就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大腿有点痒痒的,他挥手拍了一下,嘴里嘟囔: “别闹,快点下注,再赌两把我就走了。” “赌你个头,快点给我起来。” 胡氏压着嗓门的声音响起,同时石宽也感觉到了那里不再是痒,而是疼。立刻睁开眼睛,弹坐起来。 只见胡氏满脸愤怒,使劲的抓着他。他晃了晃了还晕沉沉的脑袋,不解的问: “怎……怎么了?” 胡氏松开手,在石宽额头上戳了一下,小声骂道: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现在晚上也不帮我挑水回来,就连出去喝酒,都不要和我打招呼了,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小老公了啊?” 石宽笑了,原来胡氏还是为了下午偷溜出去的事,他一伸手,就把胡氏搂进了怀里,对着那嘴亲了一口过去。 “我就是你的小老公啊,你想不承认啊?” 第66章 租房 多大的气,碰上这种暧昧的嬉皮笑脸,也生不起来了。胡氏勾着石宽的脖子,嗔怪道: “你呀,还是得收敛点,让别人看出咱俩关系,那可不是小老公,而是死老公咯。” “我知道,是二少爷硬拉我出去的,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明晚开始,还是我去给你挑水吧。” 自从上次被打伤后,去榨油坊挑水回来给胡氏洗澡的事,就落到大耳刘头上了。只不过大耳刘挑不动,就改成用小车推。现在自己好了,回想大耳刘推车一瘸一拐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 “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在外人……面前,装也得装得像点。” 胡氏被石宽的嘴乱拱,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过她乐意享受,钻进石宽房间,不就为了这事嘛。 七爷教了石宽这么多本领,胡氏哪经得住。房梁上垂下来的蜘蛛都在为她担心,没多久,就浑身软绵绵了。 只可惜日子不对,不能尽其事。 爱串门的胡氏,一天不去串门就浑身不舒服,这天上午又把石宽叫出来: “石缸啊,把我披风拿出来。” 好久没听胡氏叫石缸了,石宽差点愣住。他进小间拿了披风出来,给胡氏披上。 “太太,又去二太太家坐坐是不?” “知道了还问,走吧。” 胡氏白了一眼石宽,走在前头。 石宽在后面紧跟着,谦卑地说: “还有十天就过年了,你说过年会放我回家几天,我想请个假,上街买点东西。” “瞧你那着急的样子,不还有十天吗,急什么急。” 胡氏都没回头,款款小步向前,出了院门。 石宽仍不死心,继续说道: “过年了东西一天比一天贵,我提早点去买,可以省下不少钱。” 其实胡氏就是太依赖石宽了,只要有石宽在身边,她就会感到特别安心。胡氏心想,就是出去串个门而已,也没什么需要石宽帮忙的,便答应了下来。 “那你去吧,省得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 “谢谢太太,您慢走。” 石宽缩了缩脚,回到自己的小屋,拿起文贤昌昨天给的钱,悄悄地溜出了文家大宅。 石宽哪里懂租房子的事情啊,他从来没租过房子,也不知道谁家有空闲的房子。 没办法,他只能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去看那些看起来比较好,地理位置又合适的房子。如果看中了,就敲门询问。 还别说,这个办法还真不错。问了第一家,虽然人家不租房子,但却告诉了他谁家有房子出租。 石宽找了好几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是房子太小,就是太热闹了,这可不符合偷情的男女的要求。 正当他有些烦躁,东张西望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个打扮时尚的女人。 完了,这次肯定要被骂成流氓了。 没想到那女人并没有开口大骂,而是笑眯眯地问: “这不是石宽吗?我招手了好几次,你都没看见,在想什么呢?” 一听这声音,石宽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老丁的情妇李金花。那晚光线比较暗,加上她穿的是家居服。现在是大白天,又穿着时髦的衣服,所以他一下子没认出来。 “我随便逛逛。老丁呢,没和你一起出来吗?” “那家伙,晚上睡,白天也睡,我真是服了他了。你闲逛怎么不去闹市,跑到这偏僻的小巷子里干什么?” 李金花言语有些哀怨,她不是本地人,在龙湾镇也不认识多少人。出来走走,好不容易碰上了石宽这么个有点熟悉的人。就招手打了招呼,可是石宽东望西望,根本没注意到她,她这才上前拦住,也是被撞了个满怀的原因。 “嘿嘿,想找间安静点的房子租。” 石宽也不隐瞒,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租房子的名义是他,又不是文贤昌。 “租房子,还要安静点的?” 李金花一点都不怀疑,虽然是文家的下人,但是上次赢了那么多钱,那自己出来租间房也是符合道理的。 “是啊,你知道哪里有房子租啊?” 既然聊到这了,石宽也就随口问一下。 “安静的,那还真有,不过就是偏僻一点。” 李金花刚开始还是蛮兴奋的,一想起那房子的位置,兴奋度马上就降低了许多。 石宽却非常兴奋,满脸期待地说: “我就要偏僻一点的,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这样啊,那走吧,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 李金花扭动着腰肢,走在前头带路。 原来啊,老丁有个亲戚,全家都搬到县城去了,在龙湾镇留有一栋房子,交代老丁帮忙看守,说是租出去也可以。 老丁不太想管这些事,就交给了李金花来处理,李金花也想挣点零花钱来花花啊。无奈那位置太偏僻,屋后的小山丘还是乱坟岗,根本没有人愿意租。 两人来到了那间房子,是一间三进头,还带个小院的。门前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冷冷清清,离得最近的邻居也有几丈远。 还没走进屋里看,石宽就已经非常满意了,迫不及待地问: “你这房子要多少钱一年啊?” 都已经几年没能租出去了,李金花恨不得把房子快点租出去,也就没有报高价,说道: “和你这么熟了,那就一年二十个银元吧。” “二十个银元,我一个月才领多少个银元啊。租不起,租不起。” 其实这么大一栋房子,一年才二十个银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已经很便宜了,但是总要砍价还价的嘛。 “先进来看嘛,看了你再说给多少个?” 李金花从院门口的某个角落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门,热情地招呼石宽进去看。 之前和文贤昌谈,是准备只租一间的,现在看到了这房子,石宽自作主张,需要租这种大一点的。 进了各个房间查看,家具还一应俱全,搬来的话只是要准备点被褥什么的就可以。石宽很满意,开始讨价还价: “房子倒挺好,就是这后面是乱坟岗,多少让人有点发慎,我最多能出十三个。” 第67章 赶集 在这屋子里也没别人,李金花扭着腰走过来,用那丰满的胸脯往石宽手臂上一蹭,笑嘻嘻地说: “你这赌鬼还怕那些野鬼呀?十三个太少了,最低十五个,你要租我们立刻到街口找人写契约,不租那就算了。” 这谁能顶得住啊?石宽也不例外,抬手就在李金花身上摸了一把,色眯眯地说: “租,十五个银元一年,我租下了,等下再去写契约,别急嘛。” 李金花也不躲,任由石宽乱摸,还嘲笑道: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和那些男人一样。” “你这身材,凹凸有致的,这么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啊。” 石宽违心地说了句,李金花是有点姿色,但要说漂亮,那还是差了点,和文家的那些女人比,就差得更远了。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李金花也开始问一些心里的疑惑。 “你还没娶老婆吧,在文家又有得住,跑出来租这么大一栋房子干嘛?” “我可租不起,有个亲戚想来龙湾镇做点小生意,托我帮忙找个又便宜又宽敞一点的房子。” 石宽还是挺会说谎的,随口就编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说着他的手就开始往下探去。 李金花一把扯出石宽的手,嗔怪道: “行了,摸了这么久,你也摸够了,出去把契约签了吧。” 石宽还有点意犹未尽,不过也不纠缠了。他也没打算和李金花做那种事,过过手瘾就行了。 其实这也是李金花的原则,摸一下,亲一下,甚至抱一抱都可以,要更进一步,她就不愿意了。虽说以前在妓院里,被千人骑,万人睡,但是老丁把她给赎出来了,那就只能和老丁做那事。 当然她让人摸,那也不是随便的,没有点利益她可不干。 两人来到了集市上,找了个代人写书信的摊档,写了契约,各自按上指印。一手交了银元,一手给了钥匙,一桩交易就完成了。 石宽高兴的小跑回文家,直冲文贤昌的院子,一进门就大声喊: “少爷,二少爷,你在家吗?” “二少爷出去了,找他干嘛,没大没小?” 马六把石宽给拦住了,他有点看不惯石宽这种样子,仗着自己和二少爷关系好一点,进来就大呼小叫的。 石宽懒得搭理马六,停住了脚步,立刻转身往回走,说道: “二少爷不在呀,那我晚点再来。” 看着石宽的背影,握着扫把的马六撅着嘴,满脸的不屑。 回到家中,石宽见老太太坐在阳阶上,便要上前打招呼,突然感觉身子一沉,整个人险些扑倒在地。 原来是慧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接跳上他的背,兴奋地大喊: “我的小马驹,你跑到哪里吃草去啦?” 石宽稳住身子,也没有把慧姐甩下来的意思,毕竟这里是胡氏的院子,没必要那么害怕。他反手到背后,将人往上抛了一下,说道: “我没吃草,吃的是糖葫芦,哈哈哈……” “糖葫芦,我也要,我也要!” 慧姐说着跳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掰石宽的嘴巴。 “我都吞下去了,没有啦。” 石宽张大嘴巴给慧姐看,和傻子开玩笑可得小心,指不定哪句就被当真了。 老太太在阳阶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是越来越经不起慧姐的折腾,以后估计得靠石宽了。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不过这个想法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 慧姐在石宽嘴里没找到糖葫芦,就撅着嘴走到老太太身边,不高兴地说: “奶奶,他把糖葫芦都吃光了,你让他吐出来。” 老太太用拐杖在慧姐那圆滚滚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和蔼地笑了。 “傻丫头,吐出来的还能吃吗?你想吃就上街去买呀。” 慧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手舞足蹈起来。 “哦,赶集去喽,买糖葫芦喽!” 老太太从钱袋里掏出几个散毫,递给了旁边的秀英,说道: “你和火生一起带慧姐出去吧,把她看紧了,别让她乱跑。素梅去茗月那了,我和廖婆子去凑凑热闹,看看那两个下人合不合茗月的心意。” 秀英是老太太的下人,平时就负责跟着慧姐。她有点犯愁,紧张地问: “就我俩带慧姐出去吗?让石宽也一起跟着吧,不然我们可能看不住啊。” “那肯定得让石宽去呀,他不一起去,我才不放心呢。”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觉得腰有点酸。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还能陪慧姐多久,心里不禁有些悲伤。 听说可以和石宽一起去,慧姐又蹦又跳地爬上了石宽的背,兴奋地大叫: “我的小马,快快跑,跑到河边去吃草。” 这歌谣还是石宽教慧姐唱的,刚从街上回来又要出去,他心里有一点点不情愿,但也没办法,拍了拍慧姐的屁股,扭头过去小声吓唬: “出去就不能骑马了,不然一会那大黑可要凶你了。” 大黑就是文老爷,被文老爷叫人打了之后,石宽和慧姐玩,就私下里给取了这么个外号。他本来想把文老爷叫做大黑狗的,又怕慧姐嘴不严,说出去了惹麻烦。 在整个文家,慧姐最怕的就是这个大黑,一听说,乖乖地从石宽背上爬下来,怯怯地靠在了石宽身边,也不敢说话。 石宽拉着慧姐的手,跟着秀英和火生一起走出院门。在外面他不敢让慧姐爬上他的背,不过拉着手还是可以的,只要是带慧姐外出,基本都有人拉着手,这也没什么,被人看到了也不怕。 那只小母猪可真机灵,它也是喜欢热闹的,早就哼哼叫着在前面带路了。 一出文家大宅,慧姐又恢复了那好动的天性,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早把要吃糖葫芦的事忘记了。看到前面有个挑担的货郎,担头那彩色的风车哗啦啦的转,立刻挣脱石宽的手,跑了上去。 “风车,好玩,我要风车。” 秀英赶紧追上去,大声的嚷嚷: “小姐别跑,等等你的马。” 第68章 瞎话 石宽一脸悠哉,笑着说: “你就让她跑嘛,多跑几次她就累了,你跟着去付钱就好。” 秀英回头白了石宽一眼,嗔怪道: “你说得倒容易,这要是跑摔倒了,磕到碰到了,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没事,她和我玩哪次不磕到碰到啊,老太太不会说的。” 石宽之所以不让秀英去追,是因为他了解慧姐的性子,你越追她,她就越乱跑,不追反而安静许多。 果然,慧姐走到货郎担前,一把扯下一个风车,就跺着脚回头喊: “快来帮我付钱。” 秀英忍不住笑了,这傻丫头看着也不是完全傻嘛,还知道拿了东西要付钱。 慧姐拿了风车也没有乱跑,只是挥着手瞎晃,把那风车弄得哗哗作响,嘴里傻笑着: “哈哈,风车好玩,比车轱辘转得还快。” 旁边有人认出是文家的傻小姐,远远地就躲开了,毕竟被这傻小姐磕到碰到,可能会吃亏。 没认出的,也是远远地站着看。这胖妞虽然傻乎乎的,但是穿着得体,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也不敢招惹,甚至不敢发出嘲笑。 虽然慧姐没有乱跑,但是秀英还是有些担心,过去催促道: “小姐,东西已经买了,我们回家吧,回家可以骑大马。”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慧姐哪会这么容易就回去,她撅着嘴,把身子扭到一边去。 “不回去,我的马在这里,我不骑,这里那么多不认识的人,骑马他们会笑的。” 这话不仅把秀英逗笑了,就连火生和石宽也跟着笑起来。 有时候啊,这傻子的话比谁都有道理,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慧姐还不愿意回去,秀英也不想她在外面乱走,那不如,石宽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他走到了秀英和火生的身旁,轻声问道: “你俩想不想赚点闲钱?” 赚钱谁会不想的,秀英和火生一脸疑惑,却又异口同声的问道: “什么闲钱?” “我老家那边有个亲戚在这里租了间房子做小生意,今天刚租下来,想叫两个人去帮打扫打扫,每人二十毫,你俩干不干?” 一套谎言,石宽又用在了秀英和火生的身上。 在文家当下人,年轻力壮一点的,六个银元一个月,老一点的,像是大耳刘和老聋婆这种,那就是五个。二十毫等于他们干一天的活,现在就是去打扫一下房子,那他们当然干啊。 不过秀英还是有些担忧,她看了看火生,再看向慧姐,说道: “我们去帮打扫,那谁来看小姐呀?” 石宽一拍胸脯,说道: “我啊,我和你们一起去,我看着她,你们干活。” 既然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火生说道: “那走啊,房子在哪里?扫完了是你帮给钱是吧?” “是,我那亲戚都已经给了钱,让我帮找人。” 石宽说着拍了拍衣兜,兜里的银元互相碰撞,发出了叮叮的声音。 有人帮看慧姐,干完活又马上可以领钱,那还犹豫什么?火生甩了一下头,示意石宽前面带路。 石宽拽起了慧姐的手,神秘的说: “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听说有好玩的,慧姐把手里的风筝一甩,也学着石宽的样子,神秘的回答: “快走,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穿过热热闹闹的集市,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那个有三进头的小院子。 秀英和火生都是手脚勤快的人,不用人吩咐,自己找了扫帚和烂布,开始打扫起来。 慧姐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东摸摸,西看看。不过没多久她就厌倦了,跑到思宽身边,问道: “好玩的呢?好玩的在哪里?” 本来就是骗慧姐的,现在她问起来,得赶紧想个办法哄哄她。这时,院门口跑来了几只狗,互相闻着屁股。石宽灵机一动,趴在慧姐耳边,小声说: “嘘,别出声,这些狗等会儿要玩骑马呢。” “好,我不吵。” 文老爷属鸡,他坚信鸡犬不宁,所以不准任何人在文家大宅里养狗,慧姐很少有机会看到狗,根本不知道这些狗要干什么,她赶紧躲到石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 那是一只母狗和几只公狗,转着圈圈,公狗闻了一会儿,一只看起来比较健壮的,一下子就骑到了母狗身上。 傻乎乎的慧姐还真以为是在骑马,惊讶地说: “哇,它们真的在骑马耶。” 石宽差点笑出声,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也压低声音说: “对呀,它们在骑马,我们小声点,别打扰它们,不然就看不到了。” 慧姐看了一会儿,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同,又好奇的问: “它们怎么这样的骑呀?和我们不同。” 这话可把石宽给问住了,他支支吾吾,胡乱找了个理由。 “它们……它们四只脚,我们两只脚,所以……所以不同。” 慧姐似懂非懂,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抓住了石宽,傻傻的说: “你看它们这样了,以后我们骑马,也要这样子。” 石宽全身都僵硬了,看向了屋里头,幸好秀云和火生只顾着干活,没注意到他们这边。他赶紧把慧姐的手拨开,脸憋得红红的。 “不行,这样子不能被人看见,不然天上响雷,雷公会劈下来的。” 慧姐吓得打了个哆嗦,把头又从石宽的另一边腋下探出来,害怕的说: “那雷公会不会劈它们?” 石宽还真害怕这个慧姐,冷不丁的又抓他一下,被人看到,那麻烦就大了,赶紧连吓带骗。 “它们是狗,不会被劈,雷公只劈人,所以你千万别抓我了,被雷公看到,那就会轰轰隆隆的下来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那慧姐听说会被雷公劈的,吓得搂紧了石宽,把脸埋在他的背上。 “我怕雷公,雷公不要劈我。” “现在晴天没有雷公的,你拿根棍把这些狗赶走,雷公永远不会劈你。” 石宽瞎扯着,反正只要说的生动一点,慧姐就会相信。 第69章 文贤莺 果然,慧姐十分相信石宽的话,离开了石宽的身后,跑去找了一根大木棒过来,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地面,嘴里装着凶狠的吼叫: “轰~你们快走,不走我打死你们……” 狗子在一起哪里是这么容易分开的,再加上还有几只公狗转来转去,想要取而代之。慧姐只是敲打地面,它们根本都不害怕,没有一个离开的。 慧姐傻啊,赶不走就把棍子胡乱捣鼓,嘴里咿咿呀呀。 “快走,不走雷公劈我了。” 看着那两条狗被折磨得不成样,仍然还在一起,石宽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换我来,我来赶给你看。” 他从慧姐手上接过棍子,坏坏的加入了捣乱的行列。对于两条狗来说,那棍子简直就是一把刀。 那两狗本来是过着狗类最美妙的事情,现在却遭受了最痛苦的折磨,可是即使是这样,那也没办法,惨叫连连。 那头小母猪可能天性怕狗,站在远处忽进忽退,哼哼乱叫。几条狗是彻底受到惊吓了,能跑的已经跑到院门外,狂吠着。一时间,院里院外乱作一团。 慧姐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热闹的场面啊,哪里还管雷公劈不劈,抓住了那根木棍,用臂膀把石宽推开,兴奋的叫喊: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我也要玩,好好玩啊。” 秀英恰巧提着桶出来换一下脏水,看到此情景,真是哭笑不得,骂道: “你就这样带小姐玩啊,被老太太知道了,不把你耳朵揪下来。” “哈哈哈……老太太说了,只要她高兴就行了,你看她多高兴啊,老太太怎么会骂?” 石宽也只是个大小孩,玩性大着呢。慧姐玩得开心,他也不想冷落了自己,又找来了一根棍子,把那一对狗折磨得痛苦不堪。 这一对狗只是不会说人话,会说的话可能十八代祖宗都要骂完。 老太太又没看见,秀英也就不理了,打了一桶新水,把抹布洗了,又继续进去干活。 一个时辰过去,屋里屋外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具也被擦得闪闪发亮。那两条狗更是被石宽和慧姐弄得气喘吁吁,口水不住的往下流,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石宽看到秀英和火生干完活出来,就不再逗狗了,把棍子一扔,对慧姐说: “别玩啦,再玩它们就真死啦,我们回家吧,回家躲在门背后吓你奶奶。” 玩了这么久,慧姐也觉得没意思了,一听要去吓唬奶奶,就更来劲了,把棍子一丢,转过身指着秀英和火生说: “等会儿回家,我就躲门背后,你们谁都不许告诉我奶奶哦。” “不告诉,我们哪敢啊。” 秀英和火生都齐声应和着,只要慧姐不哭不闹,他们就安心了,要是慧姐不高兴哭闹起来,他们可就得挨骂了。 石宽捡起慧姐刚才丢掉的棍子,看到刚才撬狗的地方竟然有血迹,再看看那两条狗,都快站不稳了。 他用棍子把两条狗赶出院子,锁好院门,就一起朝文家大宅走去。 刚过石拱桥,就看到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女孩,背着个布包,旁边还有个下人提着个藤条笼箱,看样子是从省城或者县城回来的。 说她穿着奇怪,是因为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才到肩头就被齐刷刷地剪断了。在整个龙湾镇,可没谁留这样的头发。 还有她的穿着,也很特别,上身是浅蓝色腰身窄小的大襟袄,摆长不过臀,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下身是一条玄色裙子,配着一双圆口布鞋,白色的袜子。 说这衣服不伦不类吧,那穿在女孩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美。尤其是这女孩,长得那叫一个清秀,粉扑扑的小脸不施粉黛,却如蜜桃般水嫩,嘴唇不点而红,恰似朱红一点。藕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银手镯,犹如画龙点睛,将女孩衬托得美不胜收。 石宽看得有些发呆,这时女孩也恰好看了过来,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石宽的心瞬间乱了节拍,这怪女孩是不是傻啊?当街对他这么个陌生男人笑。 女孩仿佛看到了熟人,像一朵云一样飘了过来,张开双手,带着一股香气。 石宽紧张极了,难道是走桃花运了?这么漂亮的女孩,是抱还是不抱? 石宽还沉浸在美梦中,那女孩一下子扑到了慧姐身上,搂住她的脖子,在那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兴奋地说: “二姐,我回来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慧姐显然有些发懵,紧张地向后仰去,盯着漂亮女孩看了好一会儿,才睁大眼睛,喃喃问道: “三妹?你是三妹?你真是三妹?” “是我呀,你看我耳朵后面的这颗痣。” 漂亮女孩满脸喜色,松开了慧姐,转过头去,把右边的头发撩起来,把耳叶压向前,让慧姐看她耳朵后面的那颗小痣。 看到那颗暗红色的小肉痣,慧姐终于认出了漂亮女孩就是她的三妹文贤莺,她兴奋极了,拉过旁边的石宽,得意地说: “这是我的马,给你骑,驮你回家。” 文贤莺看了看旁边的石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回过头对慧姐说: “不骑了,我不会骑马,咱们回家吧。” “好,回家咯,和妹妹回家咯。” 慧姐高兴的拽着文贤莺的手,迈着欢快的步子,一蹦一跳的走了。 石宽满脸的尴尬,还以为文贤莺跑过来是要抱他,幸亏没有张开双手迎接,不然可就丢脸丢到家了。 他碰了一下旁边的秀英,低声的问: “这个慧姐的妹妹,是哪房的啊?” “三太太的,名叫文贤莺。文家男女分开排,慧姐是第二的,她就排第三,到省城里念书,都已经第三个年头了。” 秀英来文家当下人都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对于文家上上下下,还是比较了解的。 “哦!” 石宽点了点头,又看向前去,盯着文贤莺左右扭的屁股,咽了口口水。原来是方氏的女儿,怪不得那么的漂亮,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容貌,胸前也是胀得鼓鼓的。 第70章 后怕 进了文家大宅的门,迎面过来两个下人。慧姐拉着文贤莺的手,笑嘻嘻地对那两人说: “这是我三妹,我三妹回来啦。” 那两个下人还没反应过来,慧姐又把文贤莺拉走了,跑到旁边的粮仓,双手做喇叭状,冲着干活的长工大喊: “我三妹回来啦,我三妹回家了。” 文贤莺也不觉得尴尬,任由慧姐叫着。慧姐就是个孩子,这么久不见肯定高兴,她表达高兴的方式就是这样,不用计较太多。 有了文贤莺,石宽和秀英他们几个反而清闲下来,只需要在后面默默跟着就行。 出了短褂那件事后,文老爷就再没来过方氏的院子。方氏也整日愁眉不展,头发也懒得梳,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阿珠推开房门,轻声说: “三太太,三小姐回来了,你起来我帮你梳妆打扮一下吧。” 心灰意冷的方氏,听说女儿回来了,立刻掀开被子,跳下了床,着急地说: “莺儿回来了?到哪儿了,快帮我穿衣服,我要去拱桥头接她。” 阿珠拿起旁边的外套,给方氏穿上,一边帮她扣上盘扣一边说: “已经到家了,现在估计都到院门口了。” “那扶我出去。” 这两天出了事,儿子文贤安和儿媳梁美娇竟然都没来看过她,这让她越发想念女儿文贤莺了。也不管自己头发乱七八糟,直接就冲了出去。 才刚到院门口,就看到文贤莺和慧姐手拉着手走了过来。她立刻扑了过去,眼泪汪汪地掉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你怎么了?我回来了,你哭什么?” 文贤莺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母亲是太激动了。 才两日不见,那方氏居然憔悴了这么多!不过石宽心里可不同情她,甚至还有点小开心呢。他和方氏没啥交集,但从只言片语中,能感觉到她不太友善。 哭了一会儿,方氏松开了文贤莺,擦掉眼泪说: “走,回家,想吃啥妈给你做。” “你就别逞强啦,你做的东西自己都不想吃,还是让珍婆婆做吧,我想吃她做的油条。” 文贤莺太了解自己老妈了,于是直接说出了大实话。 方氏也不生气,还挤出一个笑容说: “那就让珍婆子做油条,我也想吃油条了。” 文贤莺转身又去拉慧姐的手,讨好地说: “二姐快进来,我也会做油条,等会儿做给你吃哦。” 自从到了方氏的院门口,慧姐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一直傻傻地站着。现在文贤莺要把她往里拽,她更是抵触得把手抽回,躲到了石宽的背后。 文贤莺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在家时,这个傻二姐恨不得一天跑三趟自己家,现在怎么拽都不进去了? “二姐,这是我家呀。你不记得了吗?跟我进去嘛,等会儿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哟。” 慧姐没有答话,只是惶恐地摇了摇头,更加往石宽身后缩了缩。 “她这是咋了?” 文贤莺十分疑惑,看向了石宽。 石宽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 “她前段时间,在院子里被老爷,被老爷拽了一下,可能有心理阴影了。” “哦,这样啊,那你先带她回家吧,我明天去看她。” 文贤莺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不喜欢这个傻二姐,见面总是板着脸。二姐在这个家里,最怕的也是父亲。她在这里被父亲拽了,自然就不敢进来。 慧姐是真的害怕,推着石宽的背,就往家里走去。 从方氏那里出来没多久,迎面就撞见了无精打采的文贤昌,文贤昌也看到了他们,满脸不高兴,嚷嚷道: “我正要找你呢,原来你陪傻子去玩了。” “你才是傻子,你是天下第一大傻子,谁都不愿意和你,谁都讨厌你,你没有老婆。” 慧姐虽然傻,但也知道傻子不是好词,再加上她特别讨厌这个二哥,被骂了立刻冲上去,一顿噼里啪啦臭骂。 “哟呵,也不是完全傻嘛,快滚回去,奶奶找你了,一会找不到,拿烧火棍打你。” 文贤昌抬手掸了掸肩膀上被慧姐喷的口水,走到了石宽面前。 石宽只好对秀英说: “都到这儿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你们把小姐送回去吧。” 别说是慧姐不喜欢文贤昌,就连秀英这些下人,也是能躲就躲,她拉着慧姐的手,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得远了,石宽凑上前,小声问: “二少爷,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好个屁呀,下午遇到了臭骚牛,被他拉去玩了几把,又输了我几十个银元,没有你配合,我赢不了钱啊。” 钱输得不多,但就是憋气,整个下午,文贤昌都气鼓鼓的,看谁都不顺眼。现在见到了石宽,才稍微感觉好了一点。 石宽趴在文贤昌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别生气,少爷你要双喜临门了,可别把喜气给吓跑了。” 文贤昌精神一振,眉毛都扬了起来,疑惑地问: “双喜临门?哪双喜啊?” 石宽看了看路上,没有别的人,才慢慢地说出来。 “这第一喜嘛,就是房子租好了,你和四太太马上就能成就好事了。” 这可真是件喜事,文贤昌立刻一改刚才的愁容,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租在哪里?房间布置好了吗?” “租的湾尾红树岭下,三进头带个小院,清静没人打扰,你就是和四太太从东屋滚到西屋,那也没人知道。我已经叫人打扫干净,把被褥搬进去即可。” 石宽也挤了个坏坏的笑容,摸出了那钥匙,塞进了文贤昌的手里。 文贤昌仿佛已经看到了唐氏那嫩白的身子躺在了他的身下,笑得口水都快流了。他打了一拳过去,笑眯眯的说: “你真是我好兄弟,这么快就帮我安排好了。” “你都叫我兄弟了,我不做点实事,能对得起你吗?不过……不过……” 石宽故意不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不是要吊文贤昌的胃口,而是不说完更显得自己的忠心。 第71章 龙凤胎 文贤昌板着脸斜视石宽,问道: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痛快点,有话就直说,不过不过什么?” 石宽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弯了弯腰,谄媚地说道: “不过就是多花了点钱,要是只租个单间的话,那可能十个银元也就够了,现在用了十五个。” “就这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十五个银元花得值,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和四姨娘从东屋一起滚到西屋,那也不会惊扰到其他人,我要的就是这种,呵呵呵……剩下的你也不必退给我了,就算是给你的赏钱。” 遇上了开心的事,文贤昌就变得格外大方起来,想到马上就可以和四姨娘颠鸾倒凤了,他更是连说话都色眯眯的。 “那就太谢谢二少爷了,这是租赁契约,你看是你拿,还是我帮收着?” 和文贤昌接触了这么久,石宽多少也懂得察言观色了,他把那张契约拿出来,展示给文贤昌看,表明了自己没有瞒报,也没有问打扫的那四十毫钱,毕竟文贤昌赏给他五个银元呢。 文贤昌大手一挥,看也懒得看。 “你收着吧,你说双喜临门,这只是第一喜,那第二喜呢?” 什么双喜临门啊,石宽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就随口说了出来。现在被问到了,他还要好好想一想,再编出第二喜来。 “这第二喜嘛,就是这个。你不是经常找我吗?我把这个给你,什么时候有需要了,你就不用担心找不到我,没人配合你了。” 看着石宽手里那两个黄灿灿的铜板,文贤昌立马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接过了铜板,在手上抛了抛,说道: “你让我自己拿着铜板到场子里偷梁换柱,我的动作没你的那么快,怕会被人看得啊?” 石宽把手搭在了文贤昌的肩膀上,眉头一扬,拍着马屁说: “二少爷,别小看你自己,你钱多,去到哪个场子别人不让你当宝官啊,你当宝官,你自己把铜板换掉,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文贤昌有些跃跃欲动,赌钱最重要的是赢钱,但还有一个也比较重要的,那就是过手瘾。能把铜板旋转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岂不是两全其美?他把铜板收了起来,咧嘴笑道: “我这就回去练习,把这铜板转得像哪吒的风火轮。” “这就对了,赢钱了别忘了赏点给我啊。” 这第二喜算是凑齐了,但是石宽却有些失落。铜板给了文贤昌,以后就不需要到他,那他捞油水的机会也就少之又少了。 “说这种话,我能忘记你?” 文贤昌嘴里说着不忘记,脚下却抬了起来,朝着自己院子走去。这财运和桃花运一起来,他感觉自己要飞黄腾达啦! 石宽才懒得理文贤昌呢,走就走呗。胡氏说过,让他少跟文贤昌掺和,免得惹祸上身。不陪文贤昌去赌钱,也许还是件好事呢。 文家的孩子之前都在镇上的私塾读点书,认点字。三年前文二爷文敬华找到大哥,说现在天下不太平,得送孩子去省城读新学校。 文老爷觉得有道理,就把女儿文贤莺和弟弟家的龙凤胎,文贤瑞和文贤婈,一起送去了省城读书。 如今三年已满,三个孩子都学有所成归来,这可是文家的大喜事啊!文老爷大摆四十桌,把亲朋好友,还有短工、长工、下人都一起请来了。 不过他们这些短工下人,也不能白吃,得帮忙生火做饭,刷锅洗菜。 石宽就被安排去蒸扣肉,这活看着轻松,做起来可不容易。五六口临时用泥砖垒起来的大锅灶,需要不停地往里面添柴,大冬天的,把他热得满头大汗。 酒席摆在老太太家院前的大坪子上,蒸扣肉和洗碗洗菜这些活,就被安排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石宽光着膀子坐在巷子口的石墩上,欣赏那些来吃酒席的人。 当然,他专门挑那些年轻的女客看,看谁的胸脯更鼓一些,看谁走路时屁股摆动更大一点。 这时,一个十八九岁,同样也是剪着文贤莺那样短发的漂亮女孩子,进入了他的眼帘。这漂亮女孩比文贤莺正常一点,穿的也就是有钱人家姑娘穿的衣服。 不对,应该说是两个人同时进入了他的眼帘。因为旁边还有一个男的,剪着干练的短发,头上戴一顶黑色的帽子。那帽子的款式石宽没有见过,就是额头前多了一个像是半月一般的竹壳子。 穿着的衣服嘛,也是和昨天文贤莺的那样,不伦不类,深蓝色的,前摆有两个大大的口袋,最显眼的要数中间那五颗,不知道是玉石还是玛瑙做成的扣子。 男青年的服装虽然是石宽没有见过的,但他并不想看太久。因为旁边那女的确实是太漂亮了,不仅是漂亮,那凸起的胸脯还与众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出个缘由来。石宽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看,像是要把衣服看穿了。 “嘿!瞅啥呢,目不转睛的,小心文二爷把你的眼珠抠出来。”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响,石宽一个激灵,猛地扭过头,原来是好几天不见的牯牛强。他照着牯牛强的大腿来了一拳,笑骂: “我看我的,关文二爷啥事啊?” 牯牛强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在文家的库房里负责把锅碗瓢盆抬出来给那些女的洗。刚干完活,就瞅见光着膀子的石宽在这巷子口挺显眼,就过来唠会嗑。 “那可是文二爷的女儿文贤婈和儿子文贤瑞,你这么直勾勾地瞅,他不得把你眼珠抠出来啊。” 得,原来那两人就是文二爷家的龙凤胎,怪不得穿得这么怪,都是去省城喝过洋墨水的人。 虽然和牯牛强已经很熟了,但石宽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偷看,他嘴硬道: “我又不是瞅那女的,我是瞅那男的衣服上的玉石玛瑙,要是掉了一颗,被我捡到那就好了。” 第72章 文二爷 牯牛强瞪圆了眼睛,还把手搭在额头上,仔细瞧了瞧,寻找着石宽说的玉石玛瑙,喃喃自语道: “哪来的玉石玛瑙啊,我也去捡一颗。” 石宽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牯牛强,笑骂道: “衣服上那五颗扣子啊,这么大你都看不到,什么眼神啊?” 牯牛强也用胳膊肘撞了撞石宽,回怼道: “你真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那是什么玉石玛瑙啊,那叫叔料,叔叔的叔,叔料做的。那衣服是他们学校的校服,昨天看到三小姐穿了吗?” 石宽相信了牯牛强的话,不过嘴上还是不太服气,小声嘟囔: “什么叔料啊,还婶料呢。” “你还真别说,有叔料那肯定就有婶料,只是你没见过而已,下次我看到谁的衣服上有了,我带你去看。” “我还用你带我,看一眼我就知道了。”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没过多久,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身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恶狠狠地骂道: “你俩没事儿干了是吧,还想不想吃饭啊?想就赶紧给我去干活。” 不用看就听出那是陈管家的声音,石宽和牯牛强都不敢抬头,灰溜溜地分头走了。尽管明明没什么活干了,但陈管家的话,他们哪敢还嘴。 陈管家的屁股才离开一会儿,文贤昌就又像幽灵一样出现,到了石宽面前,望着陈管家离去的方向,打抱不平地说: “拽什么拽?这次没把你整死,下次让你连渣都不剩。” 石宽碰了碰文贤昌,压低声音说: “小声点,人多嘴杂,别被别人听到了。” “听到又怎样,我可是文家的二少爷,我会怕他?” 文贤昌说这话其实有点心虚,他确实不怕陈管家,但是也不能把陈管家怎么样,最多就是在暗地里使点坏。 石宽可不敢学文贤昌,他往各个炉里加了一通柴,又把那些烧过的炭给扒了出来,蹲在旁边,也不敢跑到一边去凉快了。 等石宽忙完了这些,文贤昌才又神秘兮兮地说: “你租的那房子我把被褥都搬进去了,简直太合适了,就等佳人光临啦。你这么聪明,把佳人请去的事,就得多费心啦。” “你不是说你有情她有意吗?怎么还要我去请啊。” 石宽顿时觉得这个文贤昌太不靠谱了,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两情相悦,而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呢? “她绝对有意,只是我的身份太特殊,没机会当面邀请她,你帮帮我,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文贤昌对自己的判断那是相当有自信。只是就像他说的,他身份特殊,没碰到像那天那样转角相遇的机会。所以又来求石宽了,石宽一个下人,大大咧咧地进唐氏的院子,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铜板已经交给文贤昌了,一起去赌钱的好处是没能捞到手了,现在又有新的好处,石宽自然不愿意放过,眼珠子转了转,答应了下来。 “二少爷,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得等我慢慢安排,保你得偿所愿。” “那就太谢谢兄弟了,我先走了,免得他们看见我和你一个下人在这嘀嘀咕咕的,还以为我们在密谋什么呢。” 这可是火炉旁边,热死那么热,文贤昌早就想走了,只是刚才事情还没说清楚。 文贤昌走后,石宽的目光又在人群中寻找文贤婈的身影,文贤婈胸部的样子,对他有着特别的吸引力,就看了那么一眼,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文贤婈和文贤瑞,早就蹦蹦跳跳地走进老太太院子里,给老太太请安了。石宽哪还能看到两人的影子,不过却看到了杨氏和胡氏两人有说有笑地结伴而来。 这两人虽然都不受文老爷待见,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宴请亲朋好友这么重要的事,自然也会被请来。 杨氏和胡氏才走到老太太的院门口,就看见文二爷和大老婆从里面走出来。杨氏微微弯腰,算是打个招呼了。胡氏则是出言恭喜: “他二叔啊,恭喜你了,瑞儿和婈儿学业有成,将来必有大出息。” “哪里,百无一用是书生,还不如昌儿呢。虽说昌儿现在有点不务正业的,但我看他做事雷厉风行,将来才是干大事的人。” 文二爷拱了拱手,对这个大嫂那是相当的尊敬。其实文二爷对谁都这样,没啥架子,说话客客气气的,不过和他接触久的人,就会从他笑眯眯的眼神背后看出一丝狡黠。 胡氏和文二爷寒暄几句,就和身后的潘氏唠起嗑来。 潘氏是文二爷的大老婆,长得那叫一个壮实,满脸的横肉,还黑黢黢的。 据说当时文二爷生了一场怪病,卧床数月不起,老太太找到李一眼算了一卦,说是要找个三水女人来冲喜。 潘氏姓潘,姓里有水。又是水命,家住九月泉,父母都是做水豆腐的。这可太符合三水女人的标准了,就被老太太相中嫁给了文二爷。 说来也奇怪,潘氏嫁过来之时,文二爷拜堂都需要人搀扶着才能站稳,几天过后竟然可以下了床,而且还精神抖擞地圆了房。 潘氏嫁给文二爷最大的功劳,还不是治好文二爷的病,而是一年后生了对活泼可爱的龙凤胎。只不过也就是生了龙凤胎的第二年,当时还没死掉的文老太爷,就把他们给分了出来。 按照文家几百年的规矩,文家大部分的产业分给了老大文敬才。而作为老二的文敬华,只是分到了文家的一间药铺,二百亩水田,一百亩旱地,而且还不能住在文家大宅里。 不过就算是只得到了这一点,那生活也比龙湾镇大多数人过得要滋润得多。 文二爷经营药铺后,还自学了一些医术,卖药的同时也帮人开方看病。两年后,又娶了二房甄氏。 甄氏的到来,弥补了潘氏的不足,她那妖媚的长相,任何男人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心里都得抖上一抖。 也许是文二爷记得潘氏是家里的福星,并未独宠甄氏,大多数事情还是交给潘氏来管,和甄氏只生了一个儿子,名叫文贤豪,今年才十三岁。 第73章 喜宴 文家的宴席上,老太太稳坐主位,文大爷和文二爷分坐两旁,接着便是今天的三位主角——文贤莺和文贤瑞兄妹俩,还有牛镇长,以及族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这个安排真是巧妙,虽然没把方氏安排到主桌,但其他几房也都没能坐上主桌,那些想看热闹的人,自然也没什么闲话可说了。 文家的所有女眷,也都被安排到了一桌。文老爷的大房胡氏,二房杨氏,三房方氏,四房唐氏,还有慧姐,再加上文二爷的大房潘氏,二房甄氏,以及甄氏的小儿子文贤豪,刚好八人。 这八人里,分成了好几派。胡氏和杨氏这对同病相怜的姐妹,自然是一派的,两人坐在一起,偶尔还会和旁边的潘氏聊上几句。 甄氏高傲得很,谁都不跟她聊,她也不跟任何人聊。就连儿子文贤豪想和慧姐说点话,她也有意无意地阻止。 另外的方氏和唐氏嘛,也是各成一派,互相都不搭理。 菜端上来了,慧姐第一个站起身来,满脸羡慕地去夹菜。 “哇!牛肉炒粉丝,我的最爱!” 甄氏有点嫌弃慧姐,但慧姐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她也不敢怎么样。等慧姐夹完菜,她才远远地伸出筷子,在大海碗的边缘夹了一点牛肉,送进自己那小小的嘴里。 方氏和唐氏倒是不嫌弃慧姐,两人同时伸出筷子,快到大海碗的时候,又都收了回来。 文贤豪还小,不懂得这两人是在明争暗斗,看到这奇怪的一幕,仰头问甄氏: “妈妈,三姨娘和四姨娘怎么了?她们怎么不夹菜,又把筷子收回去了?” 甄氏是知道这两位合不来的,她手肘轻撞了一下文贤豪,骂道: “吃你的菜,问那么多干嘛?” 方氏这几天虽然被老爷冷落了,但仍没能改变她尖酸刻薄的秉性。这时第二碗菜也端了上来,那就是香喷喷的扣肉。她伸手去夹,并对文贤豪阴阳怪气的说: “豪儿啊,你还小不懂,有些东西呀,宁愿避开也不能碰触,否则会倒大霉的。” 这句话谁都能听出来是针对唐氏的,杨氏也听出来,不过心里却是不高兴。因为她就是文老爷不碰,碰了会倒大霉的女人。 只是她失宠了这么久,根本没有底气和方氏斗,只好借着吃菜的机会,低头小声的骂了句: “贱人。” 这句话别人没听到,胡氏却听到了,胡氏膝盖撞了撞杨氏,示意她别出声,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果然,唐氏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哪能受得了这气啊?当下也不阴不阳地说: “对呀豪儿,有些东西不能碰,偷偷摸摸地碰了,那也得把尾巴藏好,不然被发现了,可真就得倒霉一辈子了。” 这说的不就是方氏偷人,没有把衣服藏好,被文老爷发现的事吗?这个讽刺够水平,潘氏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方氏的怒火本来还在唐氏身上呢,见到潘氏竟敢取笑她,就转移了战场,酸溜溜地说: “二婶啊,你家瑞儿和婈儿学成归来,可喜可贺,可你家就这么点家业,让他们来继承,可真是大材小用咯。” “我们家的孩子志在四方,才不会只盯着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呢,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潘氏本来还想回得更激烈些的,可毕竟是在别人家,她的儿子女儿虽然也是主角,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陪衬的,也就忍了下来。 甄氏高傲得很,根本不屑与这帮人为伍,她放下了筷子,优雅地站起身来。 “唉!太难吃了,一点胃口都没有,豪儿,吃饱了我们走吧。” 还是个孩子的文贤豪哪里懂得这些,纳闷地看着甄氏。 “妈,我才吃了两口,还没饱呢。” “回家吃,回家做更好吃的给你吃。” 甄氏不容文贤豪有任何的迟疑,夺过他的筷子,放到了桌上,拉着他就走。 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旁边桌的人侧目。还在桌上的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只有那傻乎乎的慧姐,不时一惊一乍的: “哇,这个好吃,这个是红枣吗?三姨娘。” “四姨娘,你夹的那个全部是孔的,是什么东西呀?我也要一块。” 主子和客人们吃的是第一帮,只有等到主子们吃饱了,石宽他们这些下人才能收拾桌子,准备第二帮的饭菜,那才是他们这些下人和长短工吃的。 这吃一餐,最起码要一个时辰,石宽早早的就在巷子口等待了。吃席的客人吃得差不多,还在座位上的稀稀拉拉,没有多少位了。 石宽却在一桌上发现了独自一人的文贤贵,文贤贵胆子非常的小,刚才和两位大哥大嫂同一桌,被调侃了几句,几乎都不敢抬起头来。现在人家全部都吃饱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那慢吞吞的扒饭。 石宽正心里偷着乐呢,丰满妖娆的唐氏就走到了文贤贵身边,低声细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嘿,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他立刻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三少爷,你还没吃饱啊,别急别急,慢慢吃。” 唐氏心里有些不爽,心说这主子还在吃饭呢,一个下人过来套什么近乎啊?她翻了个白眼,狠狠地瞪了过去,却发现石宽对着她一个劲儿地眨眼睛。唐氏心里犯嘀咕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看这下人到底要干嘛。 石宽端了一碗猪蹄,放到了文贤贵面前,谄媚地说: “三少爷,这猪蹄可好吃了,还热乎着呢,我帮您放得近点儿。” 也就是在这凑近的当口,石宽压低声音,对着唐氏的耳朵飞速地说了一句。 “四太太,二少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唐氏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还当文贤昌只是有色心没色胆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赶紧让人给她传话了。 这段时间文老爷和方氏闹僵了,也没到她房里来,她心里正憋着火呢。既然文贤昌这么大胆,那她也豁出去了。 第74章 说媒 唐氏没有回应石宽,而是轻轻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低声说: “慢慢吃,别害怕,你没吃饱,他们不敢来收碗。妈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趟茅厕,你在这等着,妈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 文贤贵呆呆地点了点头,有了母亲的支持,胆子似乎大了一些,头也抬高了不少。 石宽拍了拍手,又谄媚地说: “是啊三少爷,您不吃饱,我们哪敢收碗啊,您慢慢吃,我到那边去等着。” 石宽离开了,却是朝着唐氏的方向走去。走出大坪子,又拐过两道墙角,才看到唐氏一脸焦虑地站在那里等着。 今天文家虽然很热闹,但基本都集中在老太太的院子和院子前的大坪子上,其他地方可以说是冷冷清清。 看到周围没人,石宽立刻凑上前去。 “四太太,二少爷在湾尾红枫岭下租了一套房子,他想邀您……” 唐氏紧张得不行,这可是偷情啊,还是第一次,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她不等石宽说完,立刻就抬手按住石宽的手,焦急地打断: “小心有人在偷听,有什么事你找我家桂芳,让她转达。” 唐氏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那只手暖暖的,摸得石宽心里直痒痒。文贤昌说得对,这个唐氏确实是也有意啊。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对贼眉鼠眼的文贤昌投怀送抱,而他却没有这个福气。 他抬起手,闻了闻手背上残留的香味,也慢慢地走了回去。 这个唐氏,还挺谨慎的。不过想想也是,这可不是小事,一旦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石宽为刚才的鲁莽感到后怕,如果只是文贤昌一头热,而唐氏根本没有意的话,那刚才在餐桌上,可能立刻就被揪到文老爷面前了。 回到大坪子没多久,大家基本都吃饱了。石宽他们这些下人,抬着盆碗过去,把那些吃剩的菜分类,能要的就收起来,不能要的倒进桶里当潲水。 收拾完一切,再把桌子摆好,天都快黑了。 下人们吃席,没那么多讲究,想坐哪桌就坐哪桌,每桌凑足八个人就行。 石宽不着急落座,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寻找桂芳的影子。既然已经答应了文贤昌,要帮他把唐氏约出去,那就得抓紧时间,免得夜长梦多,生出变数。 “阿宽,都要吃饭了,你还不坐下,跑来跑去干嘛?” 桂芳没找到,却被已经坐在桌子前的阿珠给叫住了。 “姐啊,你坐在这,我都没注意看呢,不急,我找个人。” 石宽只是和阿珠简短的说了句话,目光仍然在人群里搜索。 “我们这桌还差两个人,你找什么人啊,坐下来吃饱了再去找。” 阿珠他们这一桌全是女的,都是各房洗衣服干点杂活的丫头。她们不愿意和那些老妈子老婆子坐,见到阿珠把这年轻的男子拉住,也都纷纷劝道: “坐下来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都等吃饱了再说。” “是啊,坐下来吧,人不齐我们都不好意思动筷子,都到这了就别走了。” 石宽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笑着对这群年轻的女人说: “那好,我坐下来还差一位,我再去叫一个人来。” 说着他小跑过去,到了一张桌子前,按住了已经坐在位置上的牯牛强,附到耳旁小声说: “强哥,你都单身这么久了,快点跟我走,我给你介绍几个妹子。” 牯牛强这一桌都已经坐满了,全部是榨油坊里的短工,就等着端菜的人把菜端上来,立刻就可以开吃了。 牯牛强刚开始突然被人按住肩膀,有点不爽,回头看是石宽,气消了一半,又听到帮介绍女的,立刻心动起来,噌的一下离席,招呼也不打,就跟着石宽走了。 身后的人骂骂咧咧: “够人了你又走,什么意思啊。” “我们这些天天和你干活的兄弟你不要,那才认识不到三天的叫一句你就走,这种人以后不要和我们在一起。” 在榨油坊里做工的,全是大老爷们儿,想瞅见个女的,那比登天还难。牯牛强又每晚都去偷看文贤安和梁美娇洗鸳鸯浴,早就被折磨得要发疯了。 要是有头小母猪从他跟前路过,趁没人注意,说不定他都能搂抱上一回。现在有人给介绍女人,哪还管人家怎么骂呀。 跟着石宽到了阿珠她们这桌,看到全是这么年轻的女子,牯牛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傻笑着打招呼: “各位妹子,阿宽把我拉来,那我就不客气坐下啦。” “坐下吧,别客气。” 牯牛强看着快有三十岁了,不过总比来个老头儿或者老婆子强,那些年轻女子也不嫌弃。 这些年轻女子虽说大多数相貌平平,可年轻就是资本啊,年轻就有活力,就能吸引住光棍儿的目光。 牯牛强心跳得厉害,迅速扫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别看他平时说话油嘴滑舌的,可真跟女人坐一块儿,胆子比蚊子还小。 石宽真是想帮牯牛强介绍女人,坐下没多久,就对旁边的阿珠说: “这是我兄弟,叫阿强,在榨油坊打短工,家在牛角岭,离你家五里排不远。” 阿珠看了牯牛强一眼,报以一个微笑,小声说: “原来是强哥啊,我叫阿珠,在三太太屋里当下人。” 石宽给阿珠介绍时,牯牛强勇敢地抬起头,恰巧看到阿珠的微笑,心瞬间都快化了。他觉得那一刻阿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比他每晚必看的大少奶奶梁美娇,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 “我……我是阿强,别人都叫我……牯……牯牛强。” “噗嗤!牯牛强?你长得这么壮,还真有点像头公牛。” 阿珠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低下头,抬手掩嘴。 “菜来咯,快点接菜,谁帮捧菜的?快点快点。” 这时候端菜的人把菜捧来了,刚好停在牯牛强身边,牯牛强只得起身捧菜,两人的交谈也戛然而止。 第75章 牵线 牯牛强平时一餐能干三大碗饭,今天却变得斯斯文文,菜夹得稀稀拉拉,饭也是小口小口地扒。不过他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用余光瞄向旁边的阿珠。 石宽一门心思想着找桂芳,没怎么留意牯牛强的奇怪表现。一顿饭就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吃饱了饭,还是得继续干活。石宽他们这些下人各自分头,去分拣剩菜、洗刷碗筷。 牯牛强负责抬碗筷,这会儿碗筷还没洗好,他也没啥事,就一直跟在石宽身后,问道: “好小子,认识这么多妹子,现在才给我介绍,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石宽当然知道这不是牯牛强的真心话,至少后半句不是。他在牯牛强的大腿根处拍了一下,笑骂道: “你天天晚上去看大少奶奶那嫩得出水的身子,眼里还能容得下其他女人?” 牯牛强挠挠头,憨笑道: “那……那也只是看得见吃不着,没啥用啊。” “那刚才那些妹子就有用了?” 石宽虽然有意介绍阿珠给牯牛强认识,但还是想捉弄他一下。 “你帮我牵线不就有用了吗?我就要刚才那个阿珠,其他的我都不要,你可不能不帮我这个忙啊。” 才吃一顿饭的工夫,牯牛强的整颗心就被阿珠填满了,再也装不下别人。 这时石宽终于看到了桂芳,桂芳正和一个老婆子抬着木桶,去每张桌子收拾剩菜剩饭。他又拍了一下牯牛强,调侃道: “嘿,看到那边那个高个子没,她叫桂芳,我也认识,介绍给你要不?” 牯牛强回拍了一下石宽,笑骂道: “我跟你说阿珠呢,你扯到桂芳干嘛,你是真不想帮我啊?你不会是自己看上阿珠了吧,要是那样的话,兄弟我可就死心了。” “嘿嘿嘿!阿珠她是我姐,我们结拜过的,哪能随随便便就介绍给你这个,天天晚上去偷看大少奶奶洗澡的人。” 其实石宽自己也是有点想念大少奶奶的身子的,不然就不会一两句就又提到。 牯牛强半信半疑,眼睛睁得瞪大。 “真的是你结拜的姐?那你这忙必须得帮,不帮的话这辈子就别做兄弟了。” 石宽不想再继续逗下去了,就笑道: “你还欠我十个银元呢,还了就不当兄弟。现在快去帮桂芳收泔水,把她叫到我这来,就说我有点事找她。不去的话,别想我把姐介绍给你。” 牯牛强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明白石宽的意思,喜笑颜开: “原来你喜欢这个桂芳啊,那好,我这就帮你把她叫过来。” 石宽哭笑不得,喜欢个屁呀,上次他和桂芳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有老公,还有个快三岁的娃。牯牛强已经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他也就懒得解释。 也不知道牯牛强是怎么跟桂芳说的,反正只看到他们嘀咕了几句,桂芳往这边看了两眼,然后就走过来了。 “阿宽,你找我有啥事?” 石宽的活也基本干完了,他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指着远处的一条小巷,小声说道: “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去那边说吧。” 桂芳有些疑惑,但还是迈开腿,跟着石宽往远处走。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坪子上早就有人支起了几盏马灯,挺亮堂。一走出光圈,马上就掉进黑暗里,桂芳立马放慢了脚步,不再往前,有点担心地说: “你有啥事?就在这说吧。” 石宽知道桂芳担心啥,笑道: “放心,我不会对你咋样的,别把我想那么坏,那边虽然黑了点,只要你开口大声叫,这边所有的人都能听见,我哪敢冒那大险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桂芳也就勉强再走几步,到了墙根下,硬是不再往小巷里走了。 “就在这里,快说吧,不说我走了。” 石宽看了一下周围,基本没人能听见了,也就不再强求,停了下来。 “湾尾红枫岭下,二少爷在那租了一栋房子,想约你家太太去玩一玩。” 桂芳是有老公的人,当然能听懂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道: “你啥意思啊?二少爷租房子,和我家太太有啥关系?” 石宽也真的把桂芳当作啥都不懂的人,想了想,就用左手做了个圆圈,右手食指捅了进去,坏坏地说: “二少爷要请四太太去做这个呢,你给传达一下。” “胡说八道。” 桂芳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咬着嘴唇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石宽连忙拉住桂芳的手,着急地说: “你别走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我都碰到了你家太太,和她说了,她怕被人看见,不敢多待,让我找你安排时间。” 听石宽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调戏。桂芳停住了脚步,又转回身来,喃喃自语: “太太,太太真的要我安排?光凭你这三言两语,叫我怎么相信啊?” “我开始也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但这就是事实,不信也得信。你回去了问你家太太,就说我找你了,你看她的表情,不就就懂了吗。” 石宽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桂芳相信,只能这样说了。 桂芳可是唐氏的贴心下人,唐氏有啥心里话,都爱跟她说,发月钱的时候,还会多给她两个银元呢。 她经常听到唐氏和文老爷那事儿完了之后,在没人的时候,不痛不痒地埋怨,说什么文老爷就是个银蜡枪头,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自己拿根棍子捣鼓。 能这样埋怨的女人,出去偷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她点点头,说道: “哦,那我回去试探一下。” 石宽又拉住桂芳,继续说道: “别着急走啊,你明天啥时候能把四太太带出来,我好心里有个数,通知二少爷啊。” 桂芳想了想,低声说: “我先回去试探清楚,如果真有那么回事,我就在院门口左边的石墩下放两个核桃壳,你明早来看,如果有核桃壳,那你中午就在石拱桥头等我,我把四太太带出来,你带我们一起去。要是没有核桃壳,就证明你是在戏弄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你了。” 第76章 放风 次日正午,胡氏又要去杨氏那串门,石宽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急匆匆地赶到了石拱桥头。 今天早上他可是去了唐氏的院门前转了一圈,果然发现右边的石墩旁有两个核桃壳。他兴奋地跑去告诉了文贤昌,文贤昌更是吃完早饭就跑去租的房子里等待了。 石宽东张西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晚了?桂芳会不会把唐氏带出来,没看到他的人影,又回去了?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看到前面一主一仆缓缓走来。那主子正是唐氏,她今天换了一套很宽松,看起来又比较朴素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并没有那么的显眼,看起来也是精心做了准备的。 桂英早早的就望向了石拱桥头,看见石宽在那焦急地等待,就使了个眼色。 石宽自然是能读懂这眼色的意思,他不再等桂英和唐氏,跨过石拱桥,不紧不慢地在前头带路。 没多久,就从热闹的集市来到了冷清的红枫岭下。石宽看见文贤昌正从院门里探出脑袋,时不时地往这边张望着。他飞奔过去,钻进了院门,拍了一下文贤昌的后背。 “二少爷,你别这么偷偷摸摸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没干好事。” 文贤昌急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低声责怪道: “我这不是等不及了吗?也不知道四姨娘会不会骗我?” 石宽抬手指向远处,坏笑着说: “那不是来了吗,你快平复一下心情,别让四太太看到你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隔得还太远,看不清人脸,但看那身形,确实是唐氏,文贤昌激动得手都发抖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好……我平……平复……平复不了啊。” 平复不了那就别平复了,文贤昌就是这个样子,让他装成彬彬有礼,谦谦君子,那就不是文贤昌了。 石宽也不再管,两人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等待美人到来。 没多久了,唐氏忐忑不安的来了。才一钻进院子里,就被欲火焚身的文贤昌,当着两个下人的面,一把抱住。她满脸通红,娇羞的骂道: “你干嘛?这都还没进屋,有人……” 文贤昌才不管这些,扛起双腿乱蹬的唐氏就往屋里走,迫不及待地甩下一句话: “阿宽,你别走那么快,在外面放风哈。” 石宽还没来得及回答,文贤昌和唐氏就已经消失在屋门口。他摇了摇头,咧嘴笑了。 “这么急,能把四太太伺候好吗?” 一旁的桂芳,整张脸红到了脖子根,耳朵火辣辣的。她不是因为看到文贤昌如此猴急而感到不好意思。 文老爷之前来四太太房里过夜时,她还看到过两人一起做那事,对于已经有老公的她,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 她是被石宽这句话,突然触动到了。她每次回家探望老公时,老公也会这样猴急。虽然大家都比较动情,但基本都是达不到一定的境界的。 只有慢慢来,才会有那种感觉。现在石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石宽肯定是有过女人的了,她有点好奇,壮着胆子问: “你才这么大点年纪,就和女人睡了?” “哪有,我倒是想睡,也没人愿意跟我啊。” 石宽不知道桂芳问这话,是根据他上一句话来的。还以为和胡氏的事,在外面被人传开了,连忙否认。 “我才不信,你比大多数男人都懂,怎么可能没睡过。” 桂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石宽聊这些,可能是现在的气氛、环境让她有勇气说平时不敢聊的话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懂,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懂什么?” 说到猪跑,石宽扭头看向屋里。也不知道现在文贤昌和四太太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桂芳不在这里,那就好了,可以到窗前去偷看一下。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特别准,只看见石宽往屋里瞄一眼,桂芳就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笑嘻嘻地问道: “你是不是想去偷看?” 既然被看穿,石宽也就不再装了,他厚着脸皮,坏坏地答: “你想不想去看?” “呸!你自己想看可别拉上我。” 桂芳啐了一口,红着脸转过身去。 身上还有那天剩下的锑毫,石宽摸出一个十毫的,塞进桂芳手里,小声激动地说: “那我去看了,别告诉你家太太哦。” 桂芳本来就不会说,有了钱,那就更不会说了。她一甩手,低声骂道: “你去吧,我没那么多嘴。” 石宽放轻脚步,像只猫一样,他没有去东屋的窗户下,而是直接走进屋子里。刚才文贤昌那么急,客厅的门都没关上,现在正好方便了他。 才一进客厅,就已经听到了那轻微的哼叫声,他的心跳得比那货郎手里的鼓还快。 可能是文贤昌心太急,又可能是知道外面有人放风,无所顾忌,竟然连房门都不关严,留有一尺来宽。 东屋里的场景毫无遮拦地尽收眼底,石宽的眼睛瞪得特别大,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唐氏的身子果然很美,怪不得让文贤昌如此神魂颠倒。 他想起了胡氏,胡氏的身子今晚不知道干净了没?现在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就算是没有干净,那今晚也要抱着胡氏一起入眠。 他又想起了杨氏,杨氏那天明明就已经很动情了,可怎么就会突然的翻脸?是嫌弃他是一个下人?还是知道他已经和了胡氏,心里产生了厌恶呢? 看着看着,石宽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唐氏那么漂亮,凭什么就躺到了文贤昌的身下。这事还是自己一手牵线的,现在为什么又要嫉妒? 他心里十分矛盾,就没心思看下去了。慢慢的退出了屋子,又到院门前,和桂芳相对而坐。 桂芳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看石宽有点失落的样子,轻声问道: “完事了啊?” “没有,看着难受,心里痒。” 刚才都已经和桂芳说过了这种话,石宽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直接说了出来。 第77章 旧情 桂芳的脸又红了起来,别说是石宽看着不自在,她在外面不看不听,光是想象一下,都有点难受,把腿夹紧了。 “难受,晚上就去找你的心上人呗。” 不管是男是女,一旦聊过了这个话题,说出来的话就不会不好意思了。桂芳也不例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石宽的脸。 “没有心上人,有那就好了。” 石宽靠在院墙上,抬头看着天空。他的难受是双重的,一是身体上的,二是精神上的。桂芳只知道他的其一,哪里懂得他的其二啊? 刚才那十锑毫,桂芳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她又塞回给了石宽,说道: “真没有的话,那就多攒点钱,找个媒人帮你说个媒,成个家吧。” 石宽把锑毫在手里抛了抛,笑着说: “说媒啊?那现成的媒人不就在眼前吗?你帮我说得了呗。” “我可不敢帮你说,上次张婶就提了那么一嘴,你家主子就把我骂了一顿。” “呵呵……她是以为我们偷懒呢。” 石宽和桂芳在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太阳就有点渐渐偏西了。 这时文贤昌和唐氏,整理好了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赶紧停止了聊天,看了过去。 文贤昌红光满面,比那中了状元的人还要高兴。 而唐氏低着头,一脸的满足。她来到桂芳身边,小声说: “快跟我回去。” 文贤昌并没有急着走,看着唐氏和桂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依依不舍地拍了拍石宽的肩膀,赞叹道: “兄弟,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就跟着我,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又是这句话,石宽耳朵都听得快出茧了。他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坏笑着问: “二少爷,你们俩在里面这么久才出来,搞了多少次啊?” “这你也问,走,美人走了,我们也走。” 文贤昌没有告诉石宽,如果是不需要顾忌什么的话,那一直待到明天天亮,他也不愿意把四姨太放出来。 石宽把门关上,又出来锁上院子的锁,和文贤昌一起并排往文家大宅走去。 还是老样子,石宽一回到胡氏的院子,就把腰板挺得笔直。毕竟在这里,他也算个“隐形”主人,没必要那么害怕。 可今天他才走两步,就立马低下头,含起胸来。原来院子里多了位不速之客——文老爷。 文老爷正背着手,和胡氏一起在院子里散步,仰望着院子角落的那棵大树,嘴里还发出感慨。 “素梅啊,我上次来的时候,这树叶还挺嫩的,这次来,树叶都掉光了,稀稀拉拉的,跟我一样,老咯!” “哪有,老爷您才四十岁,还年轻着呢!” 胡氏显然没想到文老爷会来,激动中带着点紧张,还能听出一丝拍马屁的味道。 冬日的大树,看着挺凄凉的。文老爷抬手挥了下衣袖,像是要把凄凉给赶走。 “老咯老咯!做饭的是谁?让她多做几个菜,今晚我就在你这吃了。” “是张婶,我这就去通知她。” 老爷来看她,还要留下来吃饭,胡氏受宠若惊,急忙转身去吩咐。这时候,她看到了石宽,有点担心,又有点害怕,于是话里有话地喊道。 “阿宽啊,去告诉张婶,说老爷今晚要在这吃饭,多做点好吃的,再烫一壶酒。” “好的,太太。” 石宽本来还想踮着脚,偷偷摸摸地回侧房躲着,现在被发现了,也不用躲了。 胡氏他们站的地方,离张婶做饭的厨房有点远,但中间也没啥遮挡物,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厨房那边都能听见。 现在让他去传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文老爷来了,你给我老实点,别惹事。 石宽进了厨房,正想要说话,张婶却率先开口了。 “我都听到了,他们要吃新鲜的菜,那我们先吃哪个?” 昨天宴席剩下的那些剩菜,都分到了各个院子,以及那些长短工处。文家的主子们才不会吃这些剩菜,只有他们这些下人来消化掉。不过即使是剩菜,那也比以往的丰富许多,石宽流着口水给张婶建议。 “先暖点扣肉吧,那东西留久了就不好了。” “也好,暖点扣肉和圆蹄,我们几个人也就够了。” 张婶一边回答一边忙碌。 石宽本来想留下来帮忙的,可是心里有点发虚,就赶紧跑回自己的小屋去了。自己看到文老爷就像耗子见到猫,想要报那天被打的仇,那可太难了啊! 文老爷不是最宠唐氏吗?那今天送唐氏去和他儿子睡,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报复吧。 能让文老爷痛苦的,那也算是报仇。想到这,石宽也不为白嫩的唐氏,要被文贤昌睡而感到心里不平衡了。 晚上,客厅里挂着明亮的油灯。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张婶做的菜肴。文老爷和胡氏坐在同一边,举杯对饮。 “素梅啊,这么多人里,就属你对我最真心了,从来不埋怨我,我却很少来你这,真是不好意思啊。” “老爷您别这么说,只要您心里有我就行,来,喝酒。” 胡氏的心就像少女怀春一样,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这突然的关心,让她有点承受不住啊。 文老爷一口把酒喝干,可能是喝得太急了,也可能是酒有点辣。他“啊”的一声长叹道: “翠华和爱霞,俩人整天斗来斗去的,搞得我都不知道该帮哪边好。她们斗得越凶,我这心里就越难受,她们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样,为我想想呢?” 胡氏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给文老爷又倒满了酒,轻声问道: “她们啊,她们斗什么呢?” 看着满桌的菜肴,文老爷却没什么胃口,拿起筷子,夹了两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又放下筷子长吁短叹。 “前些天昌儿在翠华院子里发现了寿之的短褂,你听说了吧。” 胡氏微微一愣,不知道文老爷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便继续装糊涂。 “就听说了那么一丢丢,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啊?” 第78章 冷落 文老爷精神有点不好,昨天的喜事也只能让他高兴那么一小会儿,今天又被烦恼给缠上了,他嘟囔着说: “寿之把短褂落在翠华屋子外,被昌儿瞅见了,这可不得了,大闹起来,非说翠华偷人了。” 胡氏紧张得很,小声问道: “老爷,这么说你认为是昌儿诬陷咯?” “他还没那脑子,他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碰见了恨不得把事情闹大。” 文老爷端起酒杯,看了看,仰头一饮而尽。 听文老爷的语气,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胡氏松了一口气。文贤昌再怎么不争气,那也是她的儿子,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老公记恨。 “那那短褂是咋回事?” “还不是爱霞那小蹄子搞的鬼,见我好多天都不去她那屋,心里不平衡了呗。” 两杯烈酒下肚,文老爷脑袋已经有点晕乎,身子也微微摇晃起来。 胡氏是个没啥主见的人,别人说啥就是啥。她信了文老爷的话,说道: “你是说老四让人偷偷地,把陈管家的短褂扔进老三家里,恰巧被昌儿看见了,然后就有了这一出?” “可不就是嘛,不然你觉得翠华敢去偷寿之?” 文老爷盯着胡氏,想从胡氏这里得到肯定。这几天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方氏不可能会去偷人,毕竟正得宠呢。陈管家也不可能去冒那么大的险,唯一的解释就是唐氏吃醋,搞这么点小把戏。 胡氏虽然心里巴不得方氏真的偷人,然后被老爷给休了。不过她也觉得文老爷这番话说得在理,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啊。” “她们这样的斗来斗去,不就是想让我多去她们的院子里几回吗?可是做得太过分了,我偏不去,这段时间我就在你这了,看她们还 斗不斗。” 文老爷确实是短期内不打算方氏和唐氏的院子了,是要把她们晾上一回,清醒清醒。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俩人太能了,只要是去了,就会被缠住不放。他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哪里受得了啊。 趁这工夫,来到胡氏这重温旧情,顺便休养生息。 听到文老爷这样说,胡氏的心早就把石宽抛到九霄云外了。毕竟和石宽那是见不得光的,把老爷伺候好了,说不定能重新找回在文家的地位。 “哎呀!老爷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也不能怪她们,谁不想把你留下啊,来来来喝酒,不说那些烦心事。” “你也想把我留下,可你不会像她们那样,对,喝酒,不说那些………” 客厅外的屋子角,石宽正踮起脚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一个字都不想错过。他心里七上八下,别说是今晚不能搂着胡氏,就算是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 如果不能和胡氏保持这种关系,那他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下人,和马六、二蛋他们一样,马六至少还有个老婆,他就啥都没有。 这一晚,石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再也享受不到那特别的“补品”,让他更加沮丧。 年越来越近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又到了领月钱的日子。已经好多天没能和胡氏共度春宵的石宽,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喜笑颜开,奔向了总管房。 进去领月钱时,看到大少爷文贤安也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坐在陈管家的位置上,但看那架势显然是在监督陈管家。 陈管家则是比上一次见面瘦了许多,眼睛都凹进去了。 石宽走上前,向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 “大少爷,陈管家,我来领月钱啦。” 陈管家没有了上次的那种傲慢,翻了翻账本,然后回答道: “石宽,月钱六个银元,没有借支,没有损坏物品,实发六个。” “谢谢!” 石宽正想伸手去桌子上抓走那属于他的六个银元,一旁的文贤安,却将手里的棍子拦住了他。 “我记得这人不是榨油坊里的短工吗?怎么就领六个银元了?” 石宽刚想回话,陈管家已经站起身来,把账本推到文贤安面前,恭恭敬敬地解释道: “他之前确实是榨油坊的短工,后来老太太看大太太那边人手不够,就安排了过去,现在领的是下人的工钱。” 文贤安眼神轻蔑地看向石宽,把那棍子收了回去,轻声说道: “哦!原来是老太太安排的,那这钱还得我们总管房出,你走吧。” 石宽虽然只是个下人,但也能听出文贤安对这个安排有些不满。每家院子里只统一安排两个下人,要想多请的,那就自己掏钱,石宽却是由总管房支出。 第一次和文贤安正式接触,石宽就感觉到这个人心思缜密,远比文老爷要精明得多。他不由有点害怕,拿起了银元像只兔子一样逃出了总管房。 到了一个拐角处,碰到了在那里等待的阿珠,他好奇地问道: “姐,你领了月钱不走,在这等什么啊?” “等你呀!” 阿珠面露微笑,脸上的那几个雀斑在阳光中,竟也显得有些俏皮。 “等我干嘛?” 石宽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该不会是那天和牯牛强聊上那么几句,俩人就已经看对眼了,现在来让我牵线了吧? “今年过年太太不放我回家,这点钱你拿着,帮带回去给我娘。” 阿珠说着,把手里用油纸包好的二十个银元打开来,让石宽过目。 “这样啊,那我只有跑一趟五里排了。” 石宽也没数,就接过那张油纸,把银元给包好,装进了兜里。阿珠又是一个微笑,轻捶了一下石宽,佯骂: “你还不想去呀?认了我这个姐,这点忙不帮那就不要叫我姐了。” “帮,怎么可能不帮呢。我明天上午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下午就可以回去了,后天赶去你们五里排,保证在大年三十之前把银元送到你娘手上。” 有一个姐姐真好,这软绵绵的拳头,就像记忆里自己幻想出来母亲的呵护。 第79章 求欢 两个月没有回石鼓坪,石宽还是有些想念的,想念柱子、想念七爷,当然还也想念石妮。 和胡氏在一起,最多就是各取所需,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兜里有钱了,回到家就去石大叔家提亲。 想起石妮那软软的屁股团,石宽就躁动不安,跳下床,走出侧房,准备去小解,缓一缓那炽热的心。 路过胡氏的房间时,看到那关严的窗户缝隙,还露出了一丝丝微弱的灯光。这么晚了还不入睡?肯定不会有好事。 石宽毫不犹豫的就把脸贴了过去,从那并不宽的缝隙里看到,胡氏果然是在卖力的讨好文老爷。 憋了这么多天,早就已经快憋不住了,现在看到了这场景,他哪里还能沉住心来? 只不过他不是留下来继续观看,而是猫着腰,走到了院子后面,打开了后门,溜了出去。 这么多天以来,石宽连胡氏的手都没有摸到一回,而胡氏身子一干净,立即就投入了文老爷的怀里,这能不让人嫉妒吗? 既然睡不到胡氏,那就去睡杨氏。他觉得杨氏那天只是害怕,毕竟是大白天的,还是在后院的屋檐下,遮挡的东西都没有,被人看到的几率很大。 现在晚上了,夜深人静,正是最难熬的时候,杨氏断然不会再拒绝了。要是能把杨氏睡了,即使是胡氏以后不再理自己,那也不至于再独守空房。 想到了这,石宽的脚步更加快了,没多一会,就来到了杨氏院子的后门。 这门是他帮维修的,非常的结实。纵使是一两个壮汉用肩膀使劲的撞,那也不一定能撞得开。 不过是他修的,他就知道打开这门的方法。他抓住门板的边缘,把整张门向上提起,门轴离开了木门枕,再往里一推,门就被打开了。 他进去了之后,又把门给安放好。这才借着暗淡的星光,摸到了杨氏睡房后的窗户下。 杨氏睡房的窗户和其他窗户不一样,没有窗户条,只要把窗户叶打开,人就能钻进去。上次杨氏被吓晕,他就是这么钻进去救人的。 石宽的心怦怦直跳,要不是今晚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忍不住冲动,他才不敢这么做呢。 那窗户关得不严,被石宽轻轻抠了几下,就开了。里面杨氏轻微的鼾声随即停止,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没有想那么多,石宽屏住呼吸,抬脚钻了进去。 “哐当!” 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库管还是勾到了一个笔筒,掉到了地上。石宽吓得不敢动,不过还好,声音不大,没有惊动杨氏。 过了很久,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的石宽,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把脚放下来,轻轻地走到杨氏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垂帐。 房间里太黑了,眼睛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但是石宽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猛地扑了过去。但是这一扑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没有扑到软软香香的杨氏,只抓到了一个枕头。 就在石宽郁闷的时候,他的后背遭到了雨点般的攻击,伴随着杨氏惊恐的尖叫。 “我打死你,还敢来,打死你,老高头,救命……” 石宽一个翻身,抱住了杨氏,用手捂住她的嘴,惊慌地低声说: “别出声,是我啊。” 杨氏听到是石宽的声音,才停止了挣扎。她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就醒了。透过帐幔,她发现窗户被人撬开了。 她心里一惊,蜷缩到床角,双手抱胸,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紧接着就看到了有人钻进来,屋里太暗,她也看不清是谁。不过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那畜生陈寿之。 杨氏胆小啊,吓都被吓傻了,哪里会逃跑和呼救。眼睁睁的看着陈寿之,一步一步靠过来。就在陈寿之扑过来时,她才幡然醒悟,挥拳打过去。 杨氏刚才的呼喊声并没多大,老高头和老高婆住的地方,离这里又蛮远的。片刻之后没听到什么动静,大概是没有惊动那两夫妻了。石宽这才把手放开,心有余悸的说: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把老高头他们吵醒了,我俩都得完蛋。” 杨氏还以为石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来和她说,也就没有把人推开,慌乱的且小声问: “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干嘛?” “我……” 石宽支吾了一阵,最终壮着胆说了出来。 “我来和……和……你睡。” 杨氏听了,脸立刻涨红,她抬起手“啪”的一声扇了石宽一巴掌,愤怒无比,低声骂道: “臭流氓,真不要脸,快给我滚出去。” 这是石宽完全没有预想到的结果,他以为杨氏认出他之后,立刻就会配合着宽衣解带,怎料到会是这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结巴的说道: “你……你你又打我?难道你不想?” 杨氏也感觉到这一巴掌打的有点太用力了,她把石宽的手挪开,去抚摸那脸,既有点心疼,又带点责怪的问: “疼不疼?你快点走,不然一会我还打。” 即使是要走,那也一定要问个清楚,所以石宽并没有下床,又问道: “我知道你也想我,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你要点脸好吗?我是老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想你。” 尽管杨氏还是骂着,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石宽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下去。 “你撒谎,那天你明明很想了,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那天……那天……那天都是……” 杨氏语塞,说不下去。孤独这么多年,有石宽这么个年轻,且又不招人讨厌的来,怎么可能不想的? 那天之后,她每晚都是彻夜难眠,一遍遍的回想着。包括现在,活生生的人就在怀里,是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一直魂牵梦想着的,又怎么舍得让离开。 夜静得可怕,沉默了许久,石宽见杨氏不再回答,以为她想通了,不再拒绝,便把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第80章 未能得逞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石宽和杨氏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床沿前,两人的衣服随意的搭在那里,就连最后的一件小裤,此时也悄无声息的坠落到了地板上。 石宽心里美呀,文老爷做梦也不会想到,大老婆被他睡了,二老婆马上也要被拿下。你叫人打我的时候有多狠?我现在报复得就有多狠。 只是在这紧要关头,却被杨氏一把推开了,一不留神还差点摔到床底下。他抓住了那床帐,让自己回正了过来,疑惑不解。 “你又怎么了?” 杨氏又已经缩回到了床角,扯过被子捂在胸前。 “我……我……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 都到这程度了,却说不能。石宽当然是不能理解啊,他说着又挪过去,扯杨氏搂抱着的被子。 杨氏紧紧的把被子抓住,不让石宽得逞,小声的哀求着: “石宽,你别这样,我说不能,那就是不能,你要是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这种语气肯定不会是要叫人的样子,石宽一点都不害怕,不过却停止了扯动被子。 “你不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今晚我是不会走的,即使到明天天亮有人来了,我也绝对不离开。” 杨氏咬着下嘴唇,心里烦乱极了。她非常的想和石宽做那事,只是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诫自己,不可以。她想了片刻,小声问道: “你爱我吗?肯定不爱是吧?你只不过是欲望来了,想来我这发泄,对不对?” 石宽一下子就懵住了,是啊,他根本就不爱杨氏,纯粹的只是想发泄一下。或者说只是贪恋杨氏那曼妙的身子,距离爱远着呢。 不过为了得到杨氏,他竟然淡定的点了一下头。 “爱,不爱你我跑来这里干嘛?” 说着,身子又慢慢的靠了过去。他不再去扯被子,而是把杨氏抱住。 杨氏没有躲闪,也没有把人推开,而是故作冷漠的说: “别碰我,你爱我,我不爱你,这事不能强求。你不会让我像看那畜生一样看待你吧?” 畜生指的就是陈管家,石宽当然是不希望被杨氏和陈管家归类在一起的。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 “好吧,我不逼你了,强扭的瓜不甜,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 杨氏不再回答,但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抓紧被子的手也随即松开,无力的靠在床架上。 石宽摸索着床沿,抓到了一件衣服,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才发现不是自己的。 屋里太黑,衣服都分辨不出来,穿错杨氏的回去,那明天可就有大麻烦了。 他掀开床帐,摸索到桌子上的洋火,取出一根划燃,点亮了马灯,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他从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裤子,恋恋不舍的穿起来。也就在这时,看到了床角的杨氏,脸上挂着泪珠,心疼的问道: “你怎么哭了?” 杨氏赶紧用掌肚把眼泪往两边耳夹擦去,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没哭,刚才被你的头发扎到了。” “哦!” 看着杨氏露出来的上半截身子,石宽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把衣服穿上,然后走到窗前,推开了那窗户。 这个心里一直渴望着的男人就要走了,杨氏也是充满了不舍,不由自主的叫道: “等等!” 石宽停止的攀爬,回过头去,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问着: “怎么了?” 杨氏真想把被子全部掀开了,然后四仰八叉的躺着,对石宽勾勾手指。可是她不敢,话都到嘴边了,还是被硬生生的吞回去。 片刻后,她才深呼一口气,慢慢的说道: “你不是和姐姐了吗?怎么还要来惦记我?” 既然是不能在一起了,石宽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咧嘴一笑,然后爬出了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杨氏傻傻的坐在床上,揣摩着石宽刚才那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感觉身子发凉了,打了个喷嚏后,仍然弄不明白。她掀开被子钻进去,扯过一个枕头搂抱住,慢慢的闭上眼睛。 只是烦躁的心怎么能让她睡得着?她和桌子上那盏马灯一样,一起燃到了天亮。 出乎意料,失眠了好几个晚上的石宽,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第二天他兜里揣着银元,来到了集市上。 从家里出来两个多月了,这次回去一定要风风光光一把。 第一,得买一盏马灯。家里的小油灯太昏暗了,面对面站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分出对方的衣服颜色。 第二,给七爷买双布鞋。七爷现在穿的那双布鞋,春夏秋冬都套在脚上。只要脱下来,隔着三道门也能闻到那臭味,多买一双,也就有的轮换了,不至于那么的臭。 至于衣服嘛,那就不要买了。老太太之前送给他一块布,拿回去给七爷,让七爷自己找裁缝做。 石宽还买了一捆麻绳,一本印刷的通书,一把菜刀,两个菜坛子,十个瓷碗。为什么要买这些?他也搞不懂。反正是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哪个摊档有人围多的,他就买什么。过年嘛,人家买的,他也买了。 他还买了一对箩筐,把这些东西全部塞进了筐里,挑着就往回走。路过了一个卖布的摊子时,看见有两个年轻的妹子在挑选布匹,把那花花绿绿的布往身上搭,左扭右扭的,忍不住就驻足观看。 那俩年轻的妹子看见有男人色眯眯的盯着她俩,脸一红放下布匹,转身走了。 摊主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见此情景,不高兴了,板着脸说: “你要买东西就买,不买挑你的担子走快一点,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把我的客人都吓走了。” 石宽没有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老板,客人没走,客人来了。” 中年男子看着石宽,身上的衣服虽然被磨破了不少,但看得出之前的华丽。不过却又是挑着担子的,猜测不出到底是不是有钱人。他把脑袋往回缩了一点,试探着问: “你要买布?” 第81章 怨恨 石宽担子都懒得放下,晃悠着腿,不满的问: “怎么?我不配买布吗?” “配,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做生意挣钱的小哥,当然配,你要买什么样的布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中年男子也是迅速改变了自己的语气,拍起石宽的马屁来。 石宽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旁边还有一档也是卖布的,他晃了晃脑袋,用舌头在左右腮帮各顶了一下,坏坏的说: “可惜我不是做生意的,你这的布呢也就不适合我了。” 石宽说完,走到旁边的一档去,把担子放下,摸了摸摊档上的布匹。 “这位大姨,我想给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做两套衣服,用的什么料好啊?” 这一档的摊主是位四十左右的女人,肥肥胖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刚才她就注意到石宽了,现在立刻回答: “哎呦,这位小哥一表人才,媳妇肯定也是貌美如花。这块红色仿绸缎的,指定适合。城里的小姐贵妇也都是穿这个料,价格还不贵,一个银元就可以扯一丈了。” “你真有眼光,我那媳妇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就按你说的,要这什么仿绸缎的,帮我扯够做两套衣服的。” 石宽根本不懂得怎么鉴赏布匹,只是想气一下隔壁那中年男子。他说完了,还故意把头扭回去,挑衅的看了一眼。 中年男子显然有点傻住,这本来应该是他的生意,就因为脾气不够好,转眼就拱手让人了。 中年女子则是笑眯眯的,动作非常麻利,哗啦啦的把整捆布往旁边一滚,然后拿尺子量了几下,大剪刀“嗤”的一下把布匹剪断了,折叠好递给了石宽。 “一丈五,足够做两套衣服了,剩下的些布头布尾,还可以做一对鸳鸯枕头呢。一块银元外加五十毫,你拿好了,拿回家媳妇喜欢了,明年生孩子还来我这来要。” 石宽心里甜滋滋的,他就想听这种好话,把钱付了,布匹装进箩筐里,挑起担子走时,又回头挑衅的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你气我,我就气你。石宽却不知道,其实中年男人和中年女子本来就是一对夫妇,他们把摊档微分开一点而已。 目的就是让顾客觉得有比较,这边不好买那边的,那边不好买这边的。今天碰上了这个傻子,价钱都不讲,就扯了一丈五的布。现在两人正在偷偷的乐呢。 石宽把担子挑回了胡氏的院子里,虽然早就已经获得胡氏的同意,下午就可以回石鼓坪了。但是临走之前,还是要来说一下的。 文老爷已经在胡氏这里住了好多天,只是因为临近过年了,有很多事要忙,白天基本就不在这里。 胡氏指挥着大耳刘夫妇打扫庭院,看到石宽挑着担子进来,打趣道: “石宽啊,别人过年买糖买饼,买酒买肉,你却买这些破盆烂碗,想搞什么哦?” 石宽看胡氏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知道是因为有文老爷来到了原因,心里不太舒服,不过还是不敢不回答,说道: “太太,这你就不懂了,石鼓坪离龙湾镇那么远,小半天的路程,我在这挑酒肉回去,不得累死啊。” 干活的大耳刘过来瞅了瞅石宽的担子,也搭着话: “我们今年不回家,回家的话也像石宽这样,买点实用的东西就行,肉啊这些,有钱的就合伙杀一头猪,没钱就买几斤过年吃就行。” 其实这也正是石宽所想的,他之所以不在龙湾镇买肉回去,是想回到石鼓坪,看谁家有大肥猪的,买一头来杀,请上左邻右舍来吃杀猪饭,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风风光光过年。 石宽也没多话,挑着担子就进了自己的侧房,准备收拾几件衣服就走。胡氏只是随意瞄了一眼石宽的担子,具体买了什么东西看得不太清楚,就跟着进来。石宽把担子放下时,她就在旁边看着。 “哟,还买了两块布啊,这颜色是买给你娘吗?” “我哪有娘?我都不知道我娘长成什么样子?” 石宽一边折叠着衣服,一边随意地回答着。 “你没娘了啊,那是买给姐姐还是妹妹?” 胡氏也只是随意的问,就连听到石宽说没娘了,心里也没什么波动。 石宽没有回答,回过头来看胡氏,脑子不由想起昨晚她在文老爷身上晃的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胡氏看完了两边的箩筐,好像发现少了点什么,又问道: “过年了,你怎么没给自己买套新衣服?” “哦,忘记了。” 石宽确实是忘记了,他对衣服没有太多的讲究,能穿着暖和就行,至于新的旧的,倒没有什么所谓。 “是不够钱了吧,你等着,我再拿两套昌儿的给你。” 胡氏还以为石宽兜里就这两个月的月钱,买了这么多东西,应该也所剩无几了。她说着,转身离去。 石宽有些感动,在文家里,对他最好的人就是胡氏了。他凭什么对胡氏产生怨恨?胡氏不就是跟文老爷睡了吗? 胡氏是文老爷的老婆,和文老爷睡,那是天经地义。反而是他,偷偷的睡别人的老婆,那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没多久,胡氏就拿了两套文贤昌还比较新的旧衣服进来,塞进了那箩筐里。又起身,拿出了两个银元,放到石宽手里,小声的说: “这你拿着,别让大耳刘他们知道了。” 石宽哪里还忍得住,一把就抱住了胡氏。 胡氏一紧张,打了一拳过来,挣扎着。 “你要死啊,大白天的,被发现了,还想不想活了?” 石宽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而是把胡氏往床上推。他不是憋着难受,也不是什么嫉妒。而是感激胡氏,他感激的方式只有这样。 “放开我,大耳刘他们还在外面呢,你能不能先把门关上啊。” 胡氏哪里是石宽的对手,根本挣脱不开,倒在床上时,衣服都被推到了腋下了。 说实在的,和文老爷在一起只是付出,只有和石宽才是享受。所以她的挣扎,也等于半推半就。 第82章 回家 石宽根本没有理会胡氏说什么,我行我素。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也没人知道侧房这边发生什么。 也许是紧张,又也许是害怕,没一会时间,就风平浪静了。 要说最紧张,最害怕的,那还得是胡氏。她打了石宽一拳,低声音骂道: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快收拾好,被人发现了,我看你怎么办?” 石宽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看了一下门口,不以为然的说: “我的房间没人进来,谁又会想到我们大白天的会在这里。” 胡氏脸红扑扑的,瞪了一眼石宽,没有再说什么,到了房间门口,左右瞄了一下,没看到有人,迅速的溜走了。 这种情况,那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了。那时候是和文老爷,光明正大,即使是大白天被人发现,也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却是和石宽,这可是见不得光的啊。不过这种紧张害怕,却让她增添了许多乐趣。 回石鼓坪了,虽然肩上挑着重担,但石宽却步伐轻松,这多少和临走前,还能和胡氏来上那么一次有关。 积压在心里多日的怨气发出来了,心情自然就会好,心情好了,那这点重量也就没什么了。 石宽吹着哨子,原本需要小半天的路程才到的,现在太阳还老高,就已经到了石鼓坪的村口。 石鼓坪还是原来的石鼓坪,和他出来时没有任何的改变。 村头的稻草堆旁,发出了一阵羡慕的声音: “哟哟哟!这不是石宽吗?两个多月工夫不见,也混得人模狗样了。” 石宽用脚勾起了一块石子,然后准确无误地踢向了稻草堆,乐呵呵地喊: “柱子,我都看见你了,还躲什么躲,快点出来帮我挑担。” 稻草堆旁钻出了衣服单薄,两边袖口脏得亮晶晶的石柱子。他歪着脑袋,有点不敢置信的打量着石宽,又说道: “谁躲啊,远远看着,以为是过路的湖广佬,想顺点东西就走的,没想到是你小子。去文家榨油坊打短工,还能混成这样?那我明年也去。” 石宽把担子放下,踢了一脚石柱子,笑骂: “你这贼眉鼠眼的,人家看见你就要把口袋捂紧一点,谁敢要打短工啊。帮我把担子挑回去,我看谁家有老母鸡卖,去买一只回来晚上吃。” 可能是听说有鸡吃了,柱子也不推辞,接过那担子挑起来。 “张二嫂家有,每天都掰着苞米粒喂,肥得都快飞不动了,每次见到我从她家院前走过,眼睛总是鼓鼓的盯着,今晚就要吃她家的鸡。” “哈哈,我都说了你这人贼眉鼠眼你还不高兴,你看张二嫂都防着你了吧,回去帮烧好水等着。” 石宽雀跃的小跑向张二嫂家,一回到了石鼓坪,他的心情就特别的放松,无拘无束。 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看到他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知道是身上穿了文贤昌旧衣服的原因,竟也颇为的自豪,还故意把胸脯挺高了一点。 张二嫂家那还不到半人高的围墙里,张二嫂看了出来,脸上笑眯眯的。 “这不是石宽吗?好久不见,听说你去龙湾镇文家打短工了,现在是回来过年了吧?” “不是打短工,是到他们家当下人,伺候主子了。” 石宽也不隐瞒,推开张二嫂家那竹篱笆的院门,钻了进去。 “混得不错嘛,来我这干嘛,要请我去你家吃饭啊?” 张二嫂打量着,脸上显露出丝丝的羡慕。 “是啊,请你你去吗?柱子说你家养有许多鸡,卖一只给我晚上吃吧。” 张二嫂和他家非亲非故,也不是邻居。石宽知道她只不过说的是玩笑话,根本不会去的,也就跟着客套的说了一句。 “有啊,你看院子里这些,看中了哪只我就给你抓哪只。” 张二嫂一听是来买鸡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家男人常年病殃殃的,干不了什么重活,家里所有的开支就靠她养鸡养猪来换点钱了。 石宽看着院子里悠闲走动的鸡,个个羽毛光亮,冠红步沉。他也不知选哪一只好了,随便指了一只,说道: “就那一只,还帮我留一只肥一点的过年。” “有的,有的,今年这么风光的回来过年,要不要杀猪啊?” 张二嫂这人特别会察颜观色,看见石宽已不同于几个月之前的小痞子了,也就殷勤的询问着。 “要杀,只是过完年我又要走了,七爷一个人在家,吃不完那么多,想找个人一起要一头,不知找谁合适。” 听张二婶这话,石宽就知道是给自己介绍买卖,便把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 本来就已经笑容满面的张二嫂,听了石宽的话,两只眼睛立刻变成两朵盛开的菊花。 “松林大叔家,他家人少,也自己吃不了一头,正愁没人和他共呢,晚上我去告诉他,让他去和你商量。” “好啊,那你就帮我安排吧。” 石宽心里高兴,有钱就是好,有钱人人对你客客气气,想办什么事,事就来找到你。 从张二婶家把鸡提回去,家门口已经围着几个邻居了,一见面又是一阵拍马屁式的寒暄。石宽有点不习惯,但也得应付着。 幸好有柱子帮忙杀鸡做饭,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人呢!看着这些邻居们,石观心里有些无奈。虽然他们都很热情,但是这种过分的殷勤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既然回到了家乡,就必须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平时走路脚步抬不到五寸高的七爷,可能是见到石宽回来了,心里高兴,竟然可以不用拐杖,还忙里忙外,招呼着大家。 夜幕降临,大家一起围坐在他家那狭窄的客厅里,吃着香喷喷的鸡肉,高谈阔论,好不开心。 而此时的石宽也好像突然从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变成了懂事的大人。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兜里有钱,如果兜里没钱,不挑这么多东西让人看见,他仍然只是石鼓坪村的小痞子。 第83章 石妮 吃饱了晚饭,石宽没有和邻居们侃大山,也没有和石柱子说在龙湾镇的见闻。他洗完澡后就偷偷的溜了出来,窜到了榕树根的石大叔家院子外。 石大叔家和石柱子家一样,都是单门独户。此刻孤零零的院子里,只有一盏窗户还亮着灯,那就是石妮的房间。 石宽看着捧在手里的仿绸缎红布,想象一会石妮看见兴奋的样子,心里就非常的激动。抬起了那竹片做成的院门,刚要钻进去。 一条大黑狗猛的就窜了过来,狂吠不止,吓得他连忙又退了出来。大黑狗不依不饶,从院子里追了出来。 石宽以前在石鼓坪就是偷鸡摸狗的,哪里会害怕这大黑狗?刚才只是不想惊动屋子里的石大叔,现在出到外面了,他立刻蹲下身子,抬手去抚摸那狗头。 说来也怪,刚才还凶相毕露的大黑狗,现在却温温顺顺,摇着尾巴在石宽腿旁蹭来蹭去。石宽吐了点口水在手掌心,伸过去给大黑狗舔,大黑狗一下子就把他当成了熟人。 片刻过后他又带着大黑狗重返了石大叔家院子,这回从容的多了,直接来到了石妮的窗户下,他抬手在那窗户上轻敲了几下,压低声音叫: “妹妮,妹妮,睡着了吗?我是石宽。” 房间里的石妮根本没有睡,刚才还在灯下绣鸳鸯枕头呢。听到外面狗吠,她怀疑是村里哪个小青年又想来调戏,也就没有搭理。现在听到了石宽的说话声,立刻把手里的活放下,推开了窗户。 “石宽,你回来了,傍晚时听村里人说,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窗户里,石妮靓丽的脸庞立刻进入了石宽的视线,两个月不见,音容不变,只是多了一份思念,他把把石妮的手放到脸上来,坏坏的说: “没假,你摸摸看。” 石妮打了一下石宽的手,脸红红的说: “呸,谁要摸你啊。” 有了去龙湾镇那次的那一个香吻,再加上这两个月的历练,石宽的胆子已经大了许多,他嬉皮笑脸的,也不把手抽回。 “你不想我,我想你呀,出来开门,放我进去吧。” 石妮又打了一下石宽的手,咬着下嘴唇说: “你再胡说八道,我让我爹起来给你开门。” “别,千万别叫,我带了点东西给你,你叫的话,我只有把东西扔下就走。” 石宽知道石妮不会叫,会的话就不会和他说这么多话了,所以仍旧嬉皮笑脸。 石妮对石宽本来就有好感,心情七上八下的,她想了一会,把小油灯吹灭,轻声的说: “你别进来,我出去,你到榕树根下等我。” “那好,你别骗我哦,骗我的话,明天我就来找你算账。” 石宽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蹑手蹑脚的离开了院子,来到了离屋子不远的榕树根下。 就着黯淡的星光,看见石妮也紧张的,左顾右盼朝这边走来。他躲到了榕树后,等石妮到了跟前,才一下跳了出来,从后面把人给抱住。 石妮已经知道是石宽了,并不惊慌,只是打着他的手,压低声音骂道: “你去打短工就学到了这回来了啊,放开我,不然我不理你了。” 石宽哪里舍得放开,只是腾出一只手,把塞进了怀里的红布取了出来,递给了石妮,又环手过去抱住。 “我买了一块布,说是杭州进回来的新料,城里的贵妇小姐都穿这料呢,你喜欢吗?” 夜晚没能看清楚那布是啥样子的?不过触摸到了,手感确实不错。石妮也就不捶石宽了,任由他抱,娇羞的说着: “你无缘无故,给我买这么好的布料干嘛?” 石宽把头枕在了石妮的肩膀上,脸贴着脸磨蹭,这大姑娘的气息和胡氏的就是不同,让他充满了活力。他想都不想,直接开口就说: “嫁给我,我明天就让张二嫂来帮提亲。” “你真想娶我?” 石妮言语有些落寞,仿佛心事重重。 “当然想啊,从那天在车上就想,我这不一回到家就来找你了吗?” 抱着这么香喷喷的人,石宽哪里还忍得住,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石妮感到肚皮一阵冰凉,像是被胡蜂蛰到了一样,立刻抓住石宽的手,扯了出来,紧张的说: “不能,不能这样。” 石宽还以为石妮是害羞,又把手抱了回去,坏坏的说: “害什么羞啊,嫁给我,那还不迟早是我的人。” 石妮一旋转身子,把那布料塞回给石宽,走过另一边去,伤心的说道: “石宽,我不会嫁给你的,隔壁老营村的林庄家,已经让媒人来说媒,我爹让他来上门,他同意了。” 石宽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的,来石妮家说媒的,那不多了去吗,到头来又有哪家是成的。他追了上去,又想抱住石妮,不过被石妮身子一晃闪开了。他这才觉得有点和以往不同,小声问道: “那你也同意了?” 石妮转回身来,点了点头。 石宽火热的心,瞬间就冰冷了,他沉默了好一会,这才问道: “之前在下板车时,你为什么要亲我?” 石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就是因为那次我亲你,你就想要娶我为妻,是吗?” “那是我第一次被女的亲,我以为你喜欢我。” 石宽头低低的,心情无比的挫败。 “那也是我第一次亲一个男的,我确实是有点喜欢你。” 石妮说的不是假话,村里那些青年,都是有色心没色胆,嘴上敢出言调戏几句,被她一瞪眼,或者一挥手,又都夹着尾巴走了。唯独这个石宽,那天不仅敢当着她爹的面调戏,还敢动起手。 她也是个姑娘家,哪能不怀春?再说了,石宽长得也不遭人讨厌,所以那天下车,她就壮着胆子,亲了一口过去。 “那你现在不喜欢了吗?” 石宽迫不及待,又追问了一句。眼睛紧紧的盯着石妮,在星光下,把石妮都盯得有点躲闪。 石妮沿着下嘴唇,小声的回道: “喜欢,可是我还是不能嫁给你。” 第84章 放手 “为什么?” 石宽心情起起落落,人都快被逼疯了,他又伸出手,把石妮的两只手臂紧紧的抓住。 石妮没有再挣扎,轻叹一口气,哀伤的说道: “我都说了我已经答应了林庄家了,明年开春他就来我家帮干活,我还能喜欢你吗?” 石宽听了默不作声,也不知说什么好,头低低的,还把手收了回来,右手的大拇指一直去抠那块红布。 石妮说的不错,既然已经答应了林庄家,那就是别人的人了,怎么可能又和自己好好上?只是当初明明都已经亲了他,为什么又要答应林庄家? 想到这,他有点愤怒,又有点鄙夷,斜着脑袋,轻浮的说道: “你说你有点喜欢我,却又把林庄招上门来,我看以后也可能跟哪个人钻苞米地里。哼哼……不嫁给我,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竟然被石宽当成这种人,石妮也是很愤怒,挥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石宽的脸上,骂道: “你还是不是人?既然把我想成这样的人,那还来找我干嘛?” 这一巴掌把石宽手里的红布都打掉了,他捂着脸看石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许是觉得出手太重了,石妮不等石宽回答,就把他抱进怀里,心疼的说: “你当时要是对我说一句娶我,我可能就死心塌地的等你了。” “我以为过年回来了才对你说,没想到你等不及了。” 石宽有点傻,任由石妮搂抱,一动不动的。 “我都已经二十五,已经等不及了,你知道吗?” 石妮说着,对准石宽的嘴吻了过去。因为一个亲吻,她现在又要补偿回一个吻。 大姑娘的吻,总是那么的清甜,石宽根本抵挡不了,也剧烈的回吻回去…… 冬夜的冷风吹着的榕树的叶子哗哗作响,石宽那冰凉的手,再次的伸进了石妮的衣服里,肆意的揉捏着。 石妮也是很动情,不过没多久,却慢慢的停住了亲吻,勾着脖子的手也垂了下来。 石宽喘着粗气,不解的问: “怎么了?” 石妮表情很冷静,从嘴里挤出一句无情的语言: “你可以把手拿出来,放我回去了。” 石宽真是搞不懂女人了,石妮怎么和杨氏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喊停呢?他再次问道: “刚刚不是很好吗?怎么又这样了?” “我让你摸,是觉得当时我亲了你,现在又不能嫁给你,心里感到愧疚。现在已经还完了,你不能让我以后再对林庄内疚。” 这种想法非常的荒唐,石妮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这么做。就算是现在的,还有点不希望石宽把手扯出来。 任何人在某个阶段都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石宽也一样,那么柔软温暖的,竟然舍得把手放开。他嘴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傻笑道: “愧疚,内疚。内疚?愧疚?呵呵呵……” 石妮轻拍了一下石宽的脸,担心的问: “你怎么了,不会变傻了吧?” 石宽把石妮的手挡开,弯下腰去捡那块红布,再度递了过去。 “我怎么可能会变傻,把别人的未过门的老婆给摸了,是会变傻的人吗?这块布你拿着吧,别亏太多了。” “我不要,成不了你的老婆,我就不会要。” 石宽自己说没有变傻,但是石妮倒是觉得他有点傻了。 “不要算,那我走了,记住这里以后只准林庄摸。” 石宽用那块布的一角,隔着衣服在石妮鼓鼓的胸脯上捅了捅,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石妮的愧疚已经转接到他的身上,他有什么权利质问石妮,说石妮亲了他又不等他?他不也一样吗,想要回来娶石妮,但是在文家却去睡了胡氏,还惦记着杨氏。 他根本就不配娶老婆,以后就乖乖的听七爷的话,把文家所有的女人睡遍吧。文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要是真有那本事,那不比娶老婆好得多吗? 回到了家里,那些来吃饭的左邻右舍已经散去,自己的房间里鼾声如雷。不用看就知道是石柱子喝得有点麻,懒得回家,睡他的床了。 柱子身上的汗臭脚臭,石宽都能忍受得了,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这鼾声了。他正寻今晚该如何睡时,七爷那边咳嗽了两声。 “是阿宽吗?来我这里一下。” 石宽没有回答,推开七爷的房门,看见七爷屋里还亮着小油灯。七爷正盘着腿,佝偻的坐在床上。 “还记得你去龙湾镇的前一晚,我让你跪在你爹牌位前发的誓吗?” 这么古怪的事,石宽当然记得,他走上前去,把那块红布展开,披到了七爷的身上,避重就轻的说: “这里还有一块布,刚才忘记拿给你了。我刻意给你选的红色的,年后拿去做两套衣服。整个龙湾镇没有哪个老人穿大红大绿的,你穿上独树一帜,隔着一里远,人家看到了都知道是石鼓坪村收惊喊魂的,生意肯定会非常的好。” 七爷并没有生气,只是双肩一抖,把那红布兜落床上,仍然沙哑的问道: “我问你的事呢?怎么不回答?” 石宽知道是难以逃避的,便不在东扯西扯,低着头小声的说: “记得,睡遍文家女人。” “那你睡了没有?” 七爷显然很着急,说的话就像被掰断了莲藕,要断不断。 “睡了。” 石宽声音小如蚊蝇,面对一个老男人说这种话题,总是有些难为情的。 七爷听了眼睛都瞪大,也不管石宽是什么表情,拿过靠在一旁的拐杖,直接戳了过去,急躁的说: “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这……这也要看?” 石宽退后两步,双手抓紧裤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七爷。 “废什么话,快点脱了过来。” 七爷抡起了拐杖,一副要是敢不听话,就打下去的样子,倒也有点凶神恶煞。 石宽还是比较怕七爷的,听着石柱子的鼾声还在那边均匀的响起,猜想也不会有其他的人看见,也就极不情愿的解开裤头,站到了七爷的面前。 第85章 杀年猪 七爷用拐杖把那小油灯挑过来,仔细的看了好一会,才又把小油灯放回,捏着下巴尖,满意的说: “还不错,有出息,睡了几个?都是谁谁谁呀?” 石宽急忙转回身去,背对着七爷,慌乱的把裤头系上。刚才七爷的眼睛让他感到恐惧,他不知道,七爷怎么能就这么一看,就知道他睡了文家的女人。 系好了裤子之后,他才伸出一个手指,小心翼翼的回答七爷的话: “一个,文老爷的大老婆胡氏。” 七爷刚才还是欣喜的神情,一下子又改变了,板着脸厉声说: “才睡了一个,真是没有,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家女人睡完,我教你对付女人那些招数,你没使用出来吗?” 石宽心里委屈得很,七爷所教的招数,无非就是给女人看相。什么相的女人外表冰冷,内心火热,用甜言蜜语,勾搭那么几回,准能勾上。 又什么相的女人,高傲冷漠,对所有人不屑一顾。这种相的女人,就要瞅准时机,采取强迫的手段,事后威胁利诱,也能顺从。 这些都是理论,实际情况中复杂得很,根本不能套用,他能把胡氏睡了,就已经很不错。不过他不敢反驳七爷,只是小声的嘟囔: “文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各个主子都有自己的院子,平时想碰上一面都不容易,你说的倒轻巧。” “文家再大,那还比得了皇宫大吗?别给我找理由,明年去了,给我把其他的都睡了。记住,搞乱文家,夺了他们的财产。” 七爷把拐杖放回了床头,言语温和了许多,但还是充满了不满。 条件真是越来越多,最开始只是说要睡遍文家的女人,现在又增加了两个,搞乱文家,还有夺文家的财产。 石宽不敢听下去了,匆忙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逃一般离开了七爷的房间。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石宽就被柱子给摇醒了。 “别睡了,起来,张二嫂那边水都烧开了,过去杀猪回来煮早饭吃啊。” 柱子之所以这么积极,是他已经打算赖在石宽家过年了。他孤家寡人一个,口袋里摸不出两个五锑毫,不在石宽这过年,可能连三十晚上都没一块肉吃。 石宽是不介意柱子来搭伙一起过年的,他和柱子是好哥们,现在有钱了,招待柱子,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他眯着眼睛又滚到一边去,不耐烦的说: “你先去吧,我再眯一会儿,困死我了。” “你不去,张二婶能让我把猪拖出栏吗?睡个屁啊睡,快走。” 柱子哪里还让石宽眯一会,把人扛在肩膀上,就像驮个麻袋似的,直往张二婶家走。 石宽觉得柱子说的也是,柱子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代表他去杀猪,张二婶肯定不会允许,谁知道把猪杀死了,有没有钱给呀。 他没办法,只得搭拉在柱子的肩膀上,含糊的说: “你把刚子和六叔几个叫上,他们昨晚答应了,今早一起来帮杀猪的。” 刚子和六叔又是石宽的邻居,一会杀完猪了,还要来吃杀猪饭的,去帮忙也是天经地义。 到了张二婶家,松林大叔他们已经来了好几个人,松林大叔开着玩笑。 “阿宽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不来我家可要不完一头猪啊。” 石宽还有点昏昏欲睡,走到那烧水的大锅旁,斜靠在那柴垛上,打着哈欠说: “能不来吗,不来过年吃什么?啃石头啊。” 两家的人嘻嘻哈哈闲聊着,没多久,锅头里的水被烧开了,柱子就带头走进猪圈,拿着两片竹子做成的猪夹子,把猪的嘴巴夹住拖了出来。一时间猪的嚎叫声,人的喊叫声,响彻了破晓的天空。 石宽有点懒,便找了个木盆子,舀两瓢清水进去,再加上一些食盐,准备一会帮接猪血。 杀猪和土匪杀人差不多,都是摁上了长条板凳。不同的是一个是捅喉,一个是开膛破肚。据说乌桂山上的土匪就是这么干的,把人心掏出来,趁着还会跳动,直接像咬红薯一样啃来吃。 杀猪还不是一般人都能杀的,不会杀的话,刀子捅进了胸腔里,俗称入胛,肉就会变得深红,吃起来也带腥味。 今天充当刽子手的是石宽的邻居六叔,六叔每逢大节小气,都会杀上一头猪,到各个村寨去游卖,算是半个屠夫了。 瞅准六叔把尖刀捅进猪脖子下,石宽就木盆子挡了过去。他不敢杀猪,但做猪红可是有一手,做出来的猪红又嫩又鲜,任凭煮多久都不会起蜂窝。 石宽把接好的猪红捧到一边去打时,这边的人也把一桶桶热水提来烫猪毛了。大家有说有笑,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天才刚刚亮,就已经把猪肉和下水等分好,抬着各回各家了。 六叔家小孩早早就来到,一见到是石宽他们抬猪肉回来,就上前问道: “宽哥,猪吊呢?我要烧猪吊吃。” 石宽虽然是主人,但也是个大小孩呀。刚才分猪肉时,他就已经把猪鞭藏了起来,否则被松林叔家拿回去了,眼前这小子准失望极了。他笑道: “去那边把炭火扒出来,我一会拿去和你烧吃。” 那小孩高兴得一蹦一跳的走了。 石宽也高兴啊,长这么大以来,他家还是第一次杀年猪。以前过年都是七爷给钱他,让他买几斤回来,挂在火塘上,就算是过年了。去别人家吃杀猪饭,倒是去过了不少次,但既得吃杀猪饭,又得吃烧猪吊的,少之又少。 做早饭给邻居们吃这些事,就让给六叔柱子他们去做,他则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和几个小孩把猪吊涂抹上食盐,架在火红的炭火上,烧烤来吃。 吃过了早饭,石宽割了有十二三斤肉,分成了两块,装进袋子里,交代柱子一些事,然后吹着口哨出村去了。 今天都已经是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得赶紧把银元帮阿珠送去。既然已经认了阿珠做姐姐,那去一趟也不能空手啊。当然,去阿珠那里就顺便去牯牛强家,牯牛强也算是他的恩人,要不是牯牛强,在榨油坊的那几天,可能连裤子都没得换。 第86章 赌徒 五里排离石鼓坪不远,二十多里路,小半天就能到。 石宽只知道大概方位,没去过,也不认识那儿的人。 不过无所谓,牯牛强家在牛角岭,在五里排前面,到了让牯牛强带路就行。 走一半路,太阳冒出来,毒辣得很,石宽出了细汗,脱了外套围在腰间。 快中午,终于到了牛角岭。说是岭,其实连坡都没有,十几户人家,稀稀拉拉,分散在坪子上。 前面走来个老头,拄着拐,另一只手还挂在脖子上。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走路不利索。 石宽看没其他人,上前问道: “大叔,您是这村的吧,认识牯牛强吗?他家在哪?” 那老头听说是来找牯牛强的,比较谨慎,上下打量石宽,这才回答: “你找他,你是他什么人啊?” 石宽一点不隐瞒,甚至带着炫耀,拍了拍肩膀上的口袋,得意地说: “我是他兄弟,一起在龙湾镇给人家干活,今天家里杀年猪,给他送点肉。” 听到是送肉,老头立刻喜笑颜开,抬起袖口抹了下嘴角流出的口水,笑着说: “原来是他兄弟呀,我是他爹,我们家就在那边,住得不远,来,你跟我走吧。” 真是凑巧,一问就问到了牯牛强的家人。石宽兴奋,跟了上去。 “强哥在家吧?大叔你这手脚是怎么回事?” “在家在家,昨天才回来的,不在家能去到哪里。” 牯牛强爹只是谈牯牛强,对自己手脚的事避而不答。 在家就行,其他事嘛,也没必要问太多,免得问到了人家的痛处。 石宽跟着牯牛强爹进村,经过了几家的屋檐下,豁然出现了一间被掀了一半顶的土房,房门口坐的正是牯牛强。 牯牛强也发现了石宽,立即起身相迎,过来拍着石宽的肩膀,笑呵呵的说: “石宽,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过年了还得来你这走走,现在就来咯。我家杀年猪了,这点肉你拿着。” 石宽一边说一边取下挂在肩上的袋子,掏出了一块肉递过去。 那牯牛强的爹,别看手脚都不灵便了,一见到肉,立刻敏捷的过来接住,笑嘻嘻的说: “我来帮拿,你们兄弟俩多聊聊。” 牯牛强瞪着那双灯盏般大的眼睛,扬起了拳头,只是没有打下,怒骂道: “你拿什么,你快点给我滚讨饭去,过年我是没米给你吃的。” 牯牛强爹不回答,拿着肉蹦哒蹦哒的走进了厨房里。 看着这一半透光的屋顶,又看牯牛强爹这个样子,石宽明白了大半,但还是小声的问道: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牯牛强气得手都发抖,指着父亲的背影说道: “还不是这畜生,欠赌债的事我帮他摆平了,还不知悔改,竟然自己打起了拆房卖梁的主意,上屋掀顶。还好老天有眼,把他给摔了下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这种人,你说过年了,我能让他吃我买的米吗?” 石宽简直是无语了,石柱子一个人也都没想过拆房卖梁,这个人竟然能想到这种事,真是个人才。 非要找一个人来和他比的话,可能只有文贤昌了。文贤昌为了钱能想到绑架自己的姐姐,不过只是想想,还未实施,和牯牛强的爹比起来,还略逊一些。 石宽心里非常看不起牯牛强的爹,但毕竟是个外人,不好开口教训,只得拍拍牯牛强的肩,安慰道: “别骂了,大过年的,他也许就是一时脑袋发热,做出了这不明智的行为。现在天也没下雨,趁早把它盖回去吧。” 牯牛强怒气仍然未能消去,他把石宽的手拨开,气呼呼的说: “我盖个屁,他要拆去卖我也不管了,过了年还有一个月的短工打,打完短工我就进县城找活干,这辈子我都不回这里。” 石宽知道这不过是气话,去了县城就可以安定下来的话,那人人都去县城,不呆在这小山村了。 “好好好,不管了,你带我去五里排吧,我要给我姐家送钱去。” “阿珠?她也回来啦?那我带你去吧。” 只有听到了阿珠,牯牛强脸上才露出一点点笑容。 本来还想在牯牛强家吃顿午饭的,现在看这样子,就算是做出来,那也没心情吃了。石宽也不和牯牛强他爹打招呼,迈开腿就走,说道: “她没回来,正因为没回来,才托我拿钱回来给她娘。怎么?她没回来,你就不想带我去了啊?” 牯牛强确实有点失落,但是现在在家里看父亲,会让他更加的烦躁,所以他也想出去走走。 “哪有,我带你去了,那也是认一回路,走吧。” 牛角岭和五里排两个村子虽然很近,但是牯牛强却没有经常走动,要不是有了石宽,他都不知道五里排竟然还有阿珠这么一户人家。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拐过了一个山脚,就到了五里排村,打听到了阿珠的家。 那是一栋三进头的低矮树皮房,矮到什么程度,就是大门口上去两尺就是屋檐,连个天窗都没有。 屋子冷冷清清,几只麻雀落在屋前坪子上觅食,旁边的竹竿上挂着几件破旧的衣服,证明这里是有人住着的。 石宽提高了一点声音,朝屋子里喊道: “阿珠娘,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不过一会屋里却走出了一个三十多岁,一颗龅牙都把上嘴唇顶地撅起的男人。那男人长得真丑,除了那颗龅牙大煞风景外,其他的牙也好不到哪去,乱糟糟的。别人的牙齿最多是黄,他的却是黑,每颗牙齿根部,都像吃了柿饼被粘住一样,难看至极。 他打量了一下石宽和牯牛强,疑惑的问: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嘛?” 石宽猜测这丑陋的男人应该是阿珠的家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我叫石宽,阿珠是我认的姐,她今年没办法回家过年,托我把一些银元带给她娘,你是她的……” 丑陋男人没有正面回答石宽,而是转身嘀咕着: “又不回来,还认什么姐弟,丢人现眼。” 第87章 苦难 石宽心里有点发毛,他是来送钱的,又是阿珠认的弟弟,怎么也得请进屋喝一杯凉开水呀。 结果阿珠的家人竟然不闻不问,这让他感觉非常尴尬。 这时,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大娘从屋角走了回来,热情地向石宽和牯牛强打招呼: “你们是哪个村的娃啊,来我家做什么?” 石宽猜测这应该是阿珠她娘,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大娘,我是阿珠姐姐认的弟弟,一起在文家当下人,她今年不得回家过年,托我帮带点钱回来,你是她娘吧?” “我是她娘,那真是太感谢你了,现在就帮我送来,去年她也是没有回来,托人送的,过了初三才送到。” 大娘笑呵呵地加快了脚步。无奈背后的猪藤太重,脚步越快,晃得就越厉害。 听说是阿珠的娘,牯牛强急忙跑过去,拖住了那背篓,殷勤地说: “家里养了多少头猪,要背这么一大背篓的猪藤?” 阿珠娘顺势就把两个瘦弱的臂膀从背带里挣脱出来,让牯牛强帮忙把猪藤放到阳阶上去。 “就两头,还没狗大呢,我今天割多一点,明天就不要割了。你俩快进屋,外面太阳大,进屋里来坐。” 这时,那丑陋的男人竟然阴着脸走了,也不和石宽还有牯牛强打招呼,就像是不欢迎两人一样,擦肩而过时,鼻子里还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石宽心里就纳闷了,这人是怎么了?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不喜欢见到生人?坐下后,他捧着阿珠娘端来的茶,试探着问: “刚才那人是珠姐的哥哥还是小叔,是不是这有点问题?” 阿珠娘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苦闷如同乌云一般,无奈地说道: “他就是你珠姐的老公,过不了多久,你珠姐可能就要嫁过去了。” 这话仿佛是一道闪电,将石宽和牯牛强劈得外焦里嫩。 牯牛强的反应最为激烈,他捏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 “他……他这副模样,竟然是阿珠的老公?你不是说阿珠还没嫁过去吗?怎么又是老公了?” 阿珠娘的眼角渗出了几滴泪水,她转过身去,抬起衣襟轻轻擦拭着眼泪。 “我家阿珠命苦啊,生来无兄弟姐妹,她爹十几年下不得床了,我又没有用,这些苦只能是她一个人来承担……” 原来,阿珠的爹早在十几年前就患上了痨病,整天咳嗽不止,还经常咳出血来。无数的郎中都来看过,药方抓了不少,却毫无效果,生命危在旦夕。 那时阿珠还小,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但她十分懂事,到处求人给阿爹看病,还说谁能把她爹的病治好,长大了为奴为仆,或者是嫁给为妻都可以。 本村有个叫做张善的人,他懂得一些偏方,也来试试。没想到,那偏方竟然十分管用,给阿珠爹服下去后,不再咳血,月余后,咳嗽都好了。 命算是保住了,可是人的身体非常的虚弱,都下不了床,吃喝拉撒全部是在房间里。 张善有个儿子,名字叫做张球,小时候牙齿松动却不愿意拔掉,导致了一颗牙齿把上嘴唇都顶翻了,人也长得十分的丑陋。 张善来医治阿珠爹时,张球也跟在身后,帮忙打理一点阿珠爹。名义上是跟随父亲学点医术,实际上是惦记着阿珠,等阿珠长大了,就可以娶做老婆。 阿珠娘一个人要操持整个家,也实在是忙不过来,就默认了这种关系。 阿珠还不到十五岁,就到了文家当下人,其实就是逃避张球。只是没办法,自己说出去的话,全村人也都这样认为了。她也知道这种逃避,是逃不了多久的。 听了阿猪娘的讲述,石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想起了袋里的猪肉,连忙拿出来。 “阿娘,既然我已经认了珠姐为姐姐,那也理应叫你一声娘,我家杀年猪了,给你带了点肉来,你拿去放吧。” 阿珠娘倒也不客气,接过了猪肉,脸上却仍没能露出笑容,忧愁的说: “你们这些后生小伙,个个都长了一表人才,我家阿珠也不赖,咋就没那福气呢?” 本来心情沉重的牯牛强,听到了阿珠娘这话,立马替阿珠感到不平,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愤愤的说: “我绝不允许阿珠嫁给那个丑八怪,过完年我去龙湾镇,就让阿珠回来和他当面把这事说清楚。” 阿珠娘又叹了一口气,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她转过身去,把肉拿进碗柜去放,留下了忧伤的语言: “这都是她的命,没办法的,这事说不清楚,不嫁给张球,那不就是我们家忘恩负义了吗,到时村里人的口水都能把我们娘俩淹死。” “谁敢胡说八道,我牯牛强就把他嘴巴撕裂了。” 牯牛强气呼呼的,还真像一头要打架的公牛。 这种事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石宽怕牯牛强惹出事端来,也站起身,劝阻道: “别说这些了,阿珠姐自有她的打算,大叔呢?他在哪?带我们去看看吧?” “在这里面呢,我带你俩去看。” 阿珠娘擦掉眼泪,钻进旁边的一间侧房。这么多年了,也没哪个帮她家说过什么话,现在这两个小伙如此仗义,虽然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让人听了心宽许多。 才一进那侧屋,石宽就闻到一股臭味,阿珠爹就在这屋里吃喝拉撒,有些味道,那也正常。 屋里比较昏暗,好一会眼睛才适应过来,看到了那几张木板拼成的床上,躺着一位骨瘦如柴,双目深陷的男人。 石宽走上前,蹲了下来,抓住那男人的手,轻声问候: “大爹,珠姐也没告诉我你的情况,我也就没带什么东西来看你,真是过意不去。” 阿珠爹无力的捏住了石宽的手,发出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 “我都听到了,阿珠终于也有了兄弟,以后还望你多多帮照顾她。” 看着阿珠爹,给人一种时日不多的感觉,石宽有点心酸,把手挣脱出来,摸出了两个银元,放到了床上。 “会的,我叫她一声姐,那这一辈子都是我姐。这里有两个银元,算是我和强哥来看望你的了,你叫大娘去买只鸡回来,给你炖了补补身体。” 第88章 义气 阿珠爹老泪纵横,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把那枯如鸡爪的手抬起,在空中比划着,也不知要表达什么意思。 石宽简单的安慰了阿珠爹几句,就走了出来。 阿珠娘说道: “你们还没吃午饭吧?先在这坐着,我去烧火,马上就能做好。” 石宽连忙拦住阿珠娘,婉言拒绝: “不用了,我在牛角岭吃过了才来的,就不麻烦你了。我家是石鼓坪的,还要走上老半天的路,我就不停留,动身回去了。” “我是牛角岭的,刚在我们家吃饱了才来的。” 牯牛强也帮忙编着谎言,这种家庭,实在是没有办法留下来吃饭啊。 阿珠娘和两人客套了几句,也就不再坚持。 离开了阿珠家,走到五里排村口时,牯牛强突然冲到前面,横在了石宽的面前,认真的说: “兄弟,之前我欠你十个银元,现在欠十一个了。” 石宽有点疑惑,问道: “我又没有加你的息,怎么变成十一个了?” “刚才你给阿珠爹两个银元,说是我俩的,那不是又欠你一个了吗?” 别看牯牛强这人平时说话没个正形,一旦遇到这种事,他就非常的较真。 石宽笑了,知道牯牛强身上没几个钱,刚才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他难堪,才故意那么说的。没想到牯牛强把这事记在心上了,他想了想,问道: “你这么认真,那刚才和阿珠娘说的事,也会照办咯?” “当然,阿珠愿意嫁给张球那我没办法,如果她露出一丝不愿意,谁敢把硬逼阿珠嫁过去,我就和他没完。” 牯牛强说话嗡里嗡气的,眼神却露出一分坚定。 石宽对着牯牛强那健壮的胸膛打了一拳过去,笑道: “是条汉子,我也不想我姐嫁给那个丑八怪。” 石宽回到石鼓坪,天都已经快黑了,路过榕树根时,远远的看到石妮在院门前抱柴火。不过石妮看到了他,却一甩那粗粗的麻花辫躲开了。 他心里有点后悔,昨晚真应该强来,把石妮给睡了。昨晚石妮拒绝他时,根本就没有反抗和挣扎,是他自己老老实实的把手抽出来的。 一旦错过了,那将都成为过往云烟,他和石妮从今往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回到家中,柱子已经把饭菜做好,看到他回来,打趣道: “你这时间掐得可真准啊,早不回,晚不回,我把饭菜做好了你就到家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快过年了才来我家吗。” 石宽和柱子是好哥们儿,开这种玩笑很正常,他知道柱子不会介意。 柱子咧嘴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七爷,不怀好意地说: “还不是七爷给你五块银元,给你指了条明路,你才有现在的出息,不然你和我还不是同一条卵。” 石宽就不服气柱子的这句话,走去拿了碗筷过来,坐到火塘前,说道: “过完年我也给你五个银元,你也出去闯一闯,看看能不能换成我这光景,骄傲的回来。” 柱子顺杆而上,伸出的手,摆在石宽面前,嬉皮笑脸地说: “要给就现在给,过了年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问你肯定还不承认。” 石宽往自己的碗里倒了半碗酒,还真的摸出了五个银元,放在手里抛了抛,笑道: “钱我会给你,但不是让你出去闯,就你这贼样,闯进大牢里倒是有可能。这个钱你拿着,明年我出去了,帮我多照顾点七爷,三不五时买点酒来陪他喝。” 柱子两眼放光,飞快地把手伸过来,不过我手还没触碰到那银元,就被七爷给拍飞了。 七爷把石宽的五个银元抢了过来,收进兜里,面无表情地说: “给钱给他我还能有酒喝啊?还没到正月十五,这钱就不知道到了哪个寡妇的枕头下了,我自己拿着才安稳,自己买酒喝。” 柱子有些无奈,把手收了回来,舔舔嘴唇说道: “七爷你这就不厚道了,我柱子是那种人吗?” “不是,你要是觉得一个人过没意思,搬来和我搭伙倒是可以的,钱断然是不能给你。” 七爷早就看透了柱子的秉性,知道他这一生都是个废材,最多不过给别人当当手下。 石柱子没办法啊,一个这么老的老人家,总不能动手去抢吧,只好闷头喝酒,嘴里嘀咕着: “老家伙,以后我不来看你,不少你这一餐酒。” 石宽知道柱子这连气话都不能算,要是气话的话,现在就放碗走人了。 他也知道柱子是挺讲义气的,在他不在石鼓坪的这段时间里,经常来照顾七爷,帮挑点水,背个柴什么的,虽然最后都是留下来混酒吃,但那也是实打实的照顾。 他嘿嘿的笑了几声,抽碗起来和柱子碰了一下,没说什么。 晚上睡觉时,柱子把手伸过来,搭在了石宽的肚子上,坏坏的问: “昨晚我就发觉你这里和以前不同了,老实交代,是不是睡过……嘿嘿……” 柱子不这么问,石宽还没觉察到,那里确实是和以前有了一些变化。他把一条腿屈起,转身扭过一边去,没有正面回答柱子的问题。 “什么睡不睡啊,哪里像你这样,脑袋里整天是赵寡妇王寡妇的。” “你要是真睡过,那就知道其中的美妙了,那感觉,比专门有人给你挠背还舒服……” 柱子沉醉在自己的描述当中,想象着他和老营村赵寡妇的第一次,脸上就挂起了笑容。 石宽蹬了一脚柱子,没好气的骂道: “就你那样子,和过一两个寡妇,也和我来显摆,我可是要……” 见石宽没有把话说下去,柱子想起了两人之前的聊天,嘲笑道: “要什么?要睡遍文家的……呵呵……女人,然后偷条裤衩回来给我,哈哈哈,别做那美梦了。” 石宽没有回答柱子的话,心里却暗暗发誓,文家的女人他睡定了。特别是文贤莺和文贤婈,如此的与众不同,没能睡到的话,死也不会瞑目的。 第89章 急不可耐的二少爷 挣钱难,花钱容易。年三十这天,石宽在走村串寨的货郎那里,买了些糖饼,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口袋里就又所剩无几了。 不过,他的钱倒也不是太难挣,心疼不过一个时辰。 过完了年,在家里呆到了初二,初三一大早就启程去了龙湾镇。 在家里实在是没办法呆了,原以为过了年就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哪知道过完年才是大开销。 这个小孩来恭喜宽哥,得掏个五锑毫的红包,那个小孩来说宽叔新年好,也得掏个五锑毫的。没有散钱,十锑毫二十锑毫也得给。 到了文家大宅,还没走回胡氏的院子,就遇见了文贤昌。 想着在家里的损失,能不能在这里补回一点呢,石宽就殷勤的跑过去,对着文贤昌鞠了一躬。 “二少爷,新年好!恭喜发财。” 文贤昌本来闲晃着在道上溜达,看能不能碰上四姨娘的,冷不丁被这石宽靠了过来,差点吓得闪到一旁。 要是其他人,他可就生气了,石宽他可生气不起来啊,抓住了石宽的衣袖,就往自己院子里拽,迫切的说: “别恭喜什么了,你怎么过个年这么久才来,快来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事啊,我都不知道什么事,想什么办法呀。” 石宽被拽的脚下都打踉跄,他很是疑惑。 “到屋子里说去,这里不方便。” 文贤昌很急,脸上却是异常欣喜。 “我自己走,拽我都摔倒了。” 石宽挣开文贤昌的手,心里怀疑,要就是赌钱,或者是唐氏的事,不然文贤昌不会这么的急。 文贤昌的院子冷冷清清,想必是那些下人回家过年还没来。即便如此,文贤昌还是在和石宽进屋了之后,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那个桂芳也回家过年了,没人帮我带话,我睡不到四姨娘啊。” 石宽猜的果然没错,除了赌钱和唐氏,没什么能引得文贤昌这么着急了。 文贤昌急他可不急,得睡的又不是他,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懒懒的说: “二少爷,新年流流,凡事都得讲个吉利啊。” “哎呀,好了,快帮我想个办法约四姨娘出来。” 文贤昌知道石宽是想讨要红包,显得有些不耐烦,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红包,拍到了石宽手里。 年初一早上,文贤昌去老太太那拜年,老太太给了他一个红包。他没拆开过,但从那红纸上的印记,可以分辨出是两个银元。文贤昌也不吝啬,直接给了石宽。 石宽拿到那沉甸甸的红包,立刻站起来又鞠了一躬,谄媚的说: “恭喜二少爷发大财,走桃花运,美女一个一个的,抱都抱不过来。”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给我想办法,我总不能租那么大一套房子,就睡那么一回吧。” 文贤昌和唐氏两人都有意,但是他俩都是文家的主子,不像下人那么不显眼,可不敢大大咧咧的就互相约出去啊。 有石宽和桂芳在还好,两人之间有座桥梁。石宽和桂芳一回去过年,俩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连不到一起了。 “二少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在家等着,等我打听一下桂芳来了没有,没来的话,你就再熬一两天。” 石宽想,这文家如果要败落的话,一定是从文贤昌开始。自己的四姨娘都敢睡,而且还一点都不脸红。 “你拿了红包就说这话,以后还想不想跟我混了?别等什么桂芳来不来,今天你一定得帮我把四姨娘叫去,不然有你好受。” 文贤昌一下子就翻脸了,还让他等,怎么等得了啊。 现在的石宽,已经不怎么害怕文贤昌,他嬉笑着说: “瞧你这急样,我努力帮你安排安排,要是她和你爹在一起,那我就没办法了。” “快走,有消息了马上来告诉我,别提我爹。” 文贤昌一脚踢在了石宽的屁股上,把人赶了出去。 出了文贤昌的院子,石宽紧紧的抓住衣兜,生怕那红包会飞走。 过年前他和大耳刘聊天时,知道在文家过年,主子有给下人发红包的习惯。但基本都是二十锑毫,现在一下子就得了两个银元,真是赚到了。 刚回到胡氏院门前,就见老太太带着慧姐,还有秀英等一行人站在那里。 老太太手搭在慧姐腰间,把人往里推。 那慧姐扭扭捏捏,就是不愿意走进去。 眼尖的秀英瞧见了石宽,兴奋的叫道: “你的马来了,快找你的马玩吧。” 慧姐顺着秀英的目光看过来,挣脱老太太的手,一下子就飞奔过来,喜笑颜开。 “马,我的马,我以为你死了。” 今天才正月初三,就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石宽有点不高兴。但是面对一个傻子,又无可奈何,只得勉强的挤出笑容。 “不会死,小姐不叫我死,我怎么敢死啊。” 慧姐冲了过来,一把就把石宽抱住,就像饥饿多时的小崽,遇到了归来的父母。 “你不可以死,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以死,这是我的命令。” “好,我不会死。” 傻子说的话,有时也蛮令人感动的。这里还是在院子外,搂搂抱抱的不太合适,石宽狠心的把慧姐推开。拉着手,一起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笑容满面,和蔼的说着: “我不知道素梅放你回家,知道的话就不同意了,没有你在,可把我和秀英累惨了。” “你不说,说我就不回去了。” 石宽拍着马屁,推着慧姐要走进院子了。 可这时慧姐又扭扭捏捏,不想进去了。石宽一下子就明白,肯定是文老爷在里面,慧姐怕文老爷。他便轻声的说: “你不想进去啊,那我们回你家好不好?” 慧姐摇摇头,直盯着石宽。 老太太似乎也明白了,说道: “才在家里嚷嚷着要出来,我寻思就来素梅这串串门吧,她不想进去,那你就带她到处走走,别出大宅门就行,我进去坐坐。” 慧姐听了,又露出笑容,拽着石宽的手,急急的就要走。 第90章 哑炮 石宽无奈,取下肩头的包裹,丢给老太太身边的火生,交代一句: “帮我扔在房门口。” 走出不远,慧姐就从兜里抓出一把哑炮,举到石宽面前,吓唬道: “砰!砰砰!把你炸飞了。” 和慧姐一起玩,其实还挺开心的,这不就像他小时候,谁家要是烧炮仗了,就会跑去捡那些哑炮吗?石宽笑了,神秘地说: “你敢放吗?我带你去放。” “不敢!” 慧姐回答得很干脆,可眼神里却充满了期望。 石宽从慧姐手里拿过一个还比较完整的鞭炮,走到路旁,把鞭炮放到石头上,又在旁边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中举起,冲着慧姐说: “别怕,来,我放给你看。” 慧姐只知道鞭炮是要用火点燃才会响的,不知道石宽要怎么放。她好奇地走过来,却不敢太靠近,睁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石宽的手。 石宽举起石头,狠狠砸向那鞭炮,“砰”一声响,鞭炮被强力挤压爆炸了。 慧姐被吓得身子一抖,不过随即就蹦起来欢呼: “好玩,好玩,这里还有,快砸它。” 跟在身后的秀英也笑了,说道: “整天去捡这些哑炮,现在终于有得玩了。” 石宽又从慧姐手里拿过一颗,把石头递给慧姐,鼓励道: “你来砸。” “我不敢。” 慧姐嘴里说着不敢,却走向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石宽把她拉蹲下来,把石头放进她手里,自己的手在外面,一起砸向那鞭炮。 鞭炮响的那一刻,慧姐双腿一撑,把在身后的石宽都撑倒了,她更加高兴,发出粗矿的笑声。 “嘣!把你炸飞炸倒啦,哈哈哈……再来再来。” 俩人就这样子快乐的玩着,没多久,慧姐手里那一抓哑炮,就被两人砸完了。 慧姐还意犹未尽啊,眼睛盯着路边,四处寻找。 “好好玩,我再找点来。” “找吧,找吧,找多点我们继续砸。” 石宽了玩累了,他直起身子,和秀英一起跟在慧姐的身后。 慧姐不哭不闹,只是在路边寻找哑炮,这种情况是看守她的人最轻松的时刻。 路边的哑炮不多,别看慧姐傻,她却知道哪里会有哑炮,不一会儿就溜到了一家院子前,她看了一下,就推门钻了进去。 “小姐你又乱进人家院子,等下又挨骂了。” 挨骂是不会的,谁敢骂老太太身边的宠儿啊。不过秀英害怕慧姐钻进去,乱动人家的东西,也只得跟进去。 石宽抬头看了一下,巧了,这不是四姨太唐氏的院子吗?正好看看有没有机会帮文贤昌通知一下,那两个银元虽然是新年红包,但也算是收人钱财,得帮人办事啊。 他没有过多犹豫,也跟着走进去。唐氏家冷冷清清,走动的人都没看到一个。 “哈哈哈……四姨娘家好多啊。” 才一进来,慧姐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仓,满眼放光,各个角落去捡哑炮。 说话声惊动到了在屋子里休息的唐氏,她搭了件披风,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扶着,走出了屋子,亲切的叫道: “是慧姐呀,你还没给四姨娘拜年呢,来这里,我给你个红包。” “我不要,我只要这个。” 慧姐看都懒得看唐氏,头低低的,目光在地上搜索,只要发现一个哑炮,立刻上前捡起。 唐氏笑了,继续招手。 “要鞭炮啊,那也有,你过来,我叫人拿给你。” 慧姐还是无动于衷,埋头寻找,嘴里嘟囔着: “我不要鞭炮,只要这种坏的。” 秀英上前帮忙解释: “四太太新年好!这慧姐啊,被石宽带坏了,姑娘家玩起炮仗来。” “什么我带坏呀,老太太都说了,只要她玩得开心就行,你看她现在多开心啊。” 石宽也走向前,不过他却选择了一个能避开别人,却又能被唐氏看到的位置。说话时就挤眉弄眼,刻意暗示着什么。 唐氏当然懂得石宽是什么意思,脸色绯红,不敢直面,回头对身旁的小丫头说: “我们家还有鞭炮没有烧完的吗?拿一封出来拆了,给慧姐玩吧。” “有!” 那小丫头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后屋去。 石宽以为唐氏看不懂他的暗号,就又问道: “太太,你家桂芳呢,她还没来吗?” “她啊,还没,这一到过年,就是我们这些当主子的最不乐意的时候,不放他们回去吧,说我不讲人情,放了又没人伺候。秀英你帮我追上小蝶,让她在帮端点红枣桂圆出来,看看慧姐吃不吃。” 唐氏不是不看到,而是不敢和石宽说太多话,怕说多了漏嘴。石宽这样问了,她也就顺着找个借口把秀英给支开。 慧姐什么样都有得吃,不会稀罕这些红枣桂圆,但是秀英还是应了一声追了上去。慧姐不吃的,一会准会赏给她们这些下人,所以得机灵一点。 “小姐,我也帮你找。” 机会来了,石宽越过回廊,假装帮慧姐寻找哑炮,却是向唐氏靠近。 到了唐氏身边,他压低声音,快速的说: “四太太,二少爷让我来问你,今天能不能去红枫岭下的小屋见个面?” 文老爷即使是和方氏闹僵了,那也不来她的屋子里坐坐,唐氏对此怀恨在心。再说了和文贤昌一起,那才是真正的享受。她丝毫没有迟疑,小声的回答: “他有空的话,那我下午就去。” “有,一会我去告诉他,一个时辰后你到那里。” 石宽感觉自己像做贼,心狂跳不止,明明就是帮人家捎话,却像是自己去偷情一样。 “嗯,你离我远点,别让人看见说闲话。” 唐氏还是很谨慎的,毕竟这不是小事,比起陈管家和方氏,她和文贤昌的事,可要大的多了。 石宽不再说话,从回廊另一头钻到了慧姐的身边,手里多了五六个哑炮。 在这一带有个习俗,就是大年三十晚上烧的炮仗,要留到过了正月初五,才可以打扫。谁家要是把那些炮纸扫出去的话,会被认为是不吉利的。 第91章 报信 没多久,小蝶和秀英端着一盘红枣和桂圆干出来,上面还放着一封炮仗。 唐氏上前拿起了那封炮仗,撕开了包在外面的薄纸,朝慧姐摇晃道: “慧姐,你看,这些拆开就变成坏的了。” 慧姐玩得鼻涕都有点流了,她站直身体,朝这边看着,猛的吸了一下鼻涕,本不想理会的。可是旁边的石宽撞了一想她的肩膀,神秘的说: “对,那个拆开就是坏的,去拿过来吧。” 慧姐这才相信唐氏说的不假,走了过去,不过她没有去接那鞭炮,而是伸长脖子,把头伸到了秀英的面前。 秀英带慧姐都已经十几年了,慧姐得一举一动,基本都已经了如指掌。她连忙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捂住了慧姐的鼻子。 慧姐一鼓气,擤出一团鼻涕来。她虽然傻,但出生在有钱人家里,从小就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卫生方面还是有点讲究的,不像野孩子那样,鼻水一流,抬起袖口擦掉了事。 擤完了鼻涕,她才去拿了炮仗,既然说是要拆开的,那就双手各抓住一边,粗鲁的把那些引线都扯断了。 这回可真就成了坏的了,石宽有点心疼,从慧姐手里把那些鞭炮接过。 “别撕了,来给我,等我明天做成一些更好玩的,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现在就带我去啊。” 在慧姐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玩更好了,她可怜巴巴的望着石宽。 石宽要急着给文贤昌通风报信了,哪还有心机带慧姐玩,也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今天不行,今天我都还没做好,玩不了,一定要等到明天,记住,明天来找我。” 现在的慧姐已经十分的相信石宽了,她伸出右手小拇指,天真的说: “我们拉勾。” “好。” 石宽也伸出小拇指,两只手指勾起来,喊着那口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气鬼。” 唐氏抓了一把桂圆干,要装进慧姐兜里,笑着说: “装点这个一边玩一边吃,可好吃了。” 慧姐却捂住口袋闪到一旁,撅着嘴巴拒绝: “不要,我不吃,甜死了。” “那就让秀英装着吧,你想吃了就找秀英要。” 唐氏说着,转向了秀英这一边去。 秀英已经乐呵呵的打开衣兜,等着把东西倒进来了。 石宽一心想离开,哪还管什么桂圆红枣,拉着慧姐的手就往外面走,嘴里嘟囔道: “对,太甜了,小姐才不吃这个。我们回去告诉你奶奶,给她看看你又捡了很多的炮仗。” “好,吓她一大跳。” 慧姐的情绪总是容易被石宽带动,才一句话就跟着出去了。 出了院门走到拐角处,突然看到一位短发美女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小包包。 她就是文家的三小姐文贤莺,文贤莺一看到慧姐,就打招呼: “二姐,你不和我好了吗?刚才我叫你都不应?” 慧姐有些愣,看了一下旁边的石宽,问道: “刚才三妹有叫我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我没看见。” 石宽回答的吞吞吐吐,并不是因为他没看到或者是什么的。而是今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文贤莺,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美得不真实,什么叫做嫩得吹弹可破,言语有些语无伦次了。 文贤莺对石宽的印象却并不太好,她一把拉过慧姐,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瞪着石宽说: “你一个下人,和我二姐拉拉扯扯的,一点分寸都没有,怪不得会被我爹叫人毒打。” 石宽非常不服气,这事老太太都定性了,文老爷都没有再做出过多的反应,你一个小姐又拿来说事。他不服,但也不敢大声辩解。 “没……没有拉拉扯扯,是老太太让……” “老太太让你拉你就拉,老太太让你吃屎,你吃吗?做下人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现在老太太需要你,你做什么她不管。等哪一天不需要到你了,会有人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的。” 文贤莺不悦的打断了石宽的话,脸上因为愤怒,产生一种异样的美。 这一顿臭骂,可把石宽给骂懵了。与其说是骂,不如说是忠告。对呀,老太太之所以现在还维护着他,是因为他可以逗慧姐开心,如果哪一天有另外一个人可以逗慧姐开心,不需要到他了,他依旧只是个卑微的下人。 慧姐看到石宽不高兴了,也跟着不高兴。她挣脱了文贤莺的手,过来搂住石宽的头,嘴巴嘟嘟的看着文贤莺,责怪道: “三妹你变坏了,把我的马骂哭了,你再骂我就不和你好了。” 文贤莺本来还有点气势腾腾的,一看慧姐这个样子,立刻松懈了下来,无奈的说: “二姐,你不能抱着他,你整天这样子,以后谁敢娶你呀?” 刚才骂的那些话,石宽还是有些警醒的。他把慧姐的手推开,自己也站离开了一点,低着头劝慧姐: “小姐,她说的对,你不能抱我,我只是你的马。” 这时秀英从后面小跑着追来了,看这边这样子,不明白怎么回事,疑惑的问道: “小姐,三小姐,你们怎么啦?” 文贤莺又把慧姐拉回到身边去,对那秀英说: “秀英,你带我二姐也有十几年了,也该教教她男女有别,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总是老太太说什么就什么,老太太哪天要是没了,到时不是把我二姐害惨了吗?” 秀英当下人久了,知道应付每一位主子,她低下头立即检讨。 “三小姐说得对,我也经常和二小姐说,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脑子笨,加上二小姐又顽皮一点……” 文贤莺哪里想听这种不疼不痒的解释,又开口打断: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骂你们,你们也要都注意一点。” “是,那秀英你先带小姐去找老太太,我就先走了。” 因为还有文贤昌的事,石宽就抢着回答,然后也不管慧姐是什么表情,转身就离开了。 第92章 赏酒 “你不和我去吓奶奶了吗?” 慧姐依然是想和石宽玩的,想要跟着石宽一起走,可是被文贤莺拽住了,也就没过度挣扎。 文贤莺看着石宽的背影,心里暗骂:吓唬老太太这种事都能想得出来,怪不得慧姐会喜欢和石宽玩。 早在石宽和慧姐一起捡哑炮时,她就已经看到了,当是她就想让慧姐不要和石宽玩得那么黏糊,她叫了两声,慧姐太专注,没听到她的叫喊。 后来慧姐和石宽一行人走进了唐氏的院子里,她母亲和唐氏有矛盾,她不方便跟着进去,于是就在外面等。准备把人等出来了,好好的说一说。 石宽小跑离开,并不是回胡氏的院子,而是拐了个弯,跑向了文贤昌处。 大多数当下人的,都是今天回来开工。进了文贤昌院子时,看到马六和蔡婆子夫妇也来到了,正被站在阳阶上的文贤昌训话。 “你们一天天的,我平时有扣过你们的月钱吗?打坏东西也没让你们赔吧,说了初三来,这都下午了才到……” “二少爷,二少爷……” 石宽心里急,也不管文贤昌是不是在训话了,老远就招手扯着嗓子喊。 文贤昌正因为想着四姨娘的事心烦意乱,这才逮住这俩夫妻一对臭骂的。现在看到了石宽笑容满面的跑来,估计事情可能成了,也就放下两人不管,跳下了阳阶,跑了过来,急切的问: “怎么样?” 时宽缓了口气,附到文贤昌耳旁,小声的说: “四太太也想你,只是苦于没人传话,她说了一个时辰后就去,让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文贤昌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鲜花绽放,他喜得合不拢嘴,抬起脚丫就往院外走。 才出去几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板着脸对马六夫妇说: “你俩给我暖壶酒,再弄碟牛肉干,给我用油纸包起来。” 酒和牛肉干都是拿去和四太太吃的,石宽也不想品尝,他冲文贤昌坏笑一下,然后离开。 回到胡氏的院子里,老太太一行早已离开,就连文老爷和胡氏都不在,冷冷清清的,只有大耳刘一个人在守院子。 “大耳刘,大过年的就你一个人坐在这啊,老聋婆呢?” 大耳刘斜靠在墙根上,晒着暖阳闭目养神,听到了石宽的叫声,这才睁开眼睛,懒懒的说: “阿宽你回来了,老爷上午赏了我半壶酒,你来得正好,咱俩喝一杯。” “好啊。” 石宽的东西早就叫火生帮拿进来了,所以他也不急,走到了墙根下,和大耳刘席地而坐。 大耳刘走回房去,拿出一个酒瓶,还有一小包油炸的花生米,就这样摊开在地上。他先对着瓶口喝了一口,递给的石宽。 “啊,这酒烈,老太太和老爷对我们夫妇俩真是太好了,时不时就赏一些东西,唉……” 石宽也倒了一口酒进嘴里,这酒确实蛮烈的。要说老太太是好人,那还说得过去,可要说文老爷是好人,那他心里可就不舒服了。 他抓了几个花生米塞进嘴里,解解那酒劲,不冷不热地说: “需要到你的时候,就会对你好,不需要时,那就不一定咯。这不是我说的,是三小姐对我说的。” 大耳刘也是懂一些人情世故的,猜测石宽是因为被打的事,这才对文老爷心存芥蒂,也就不想掺和,打着哈哈说: “哈哈,三小姐呀,三小姐说的也有理,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做好份内的事就行,来,喝。” “嗯,喝,当一天是一天,不当了就走人。” 一个酒瓶两人喝,想要喝得多起劲,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渐渐的,酒瓶见底时,也把两人喝得有点晕乎。 突然,一声严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你们两个,就这样就在这里喝酒,是没事干了吗?” 石宽连忙扭头回去看,发现文老爷板着脸,正盯着他俩。旁边的胡氏,穿了一套新的衣服,看起来蛮好看的,但脸色也是不好看。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家丁,就是那天打他的那几个人。他不由得双腿颤抖,慢慢向后挪去。 大耳刘倒是向前了,他半跪着,头低低的。 “老爷,太太,上午你们赏赐的这壶酒,刚才闲来无事,看到阿宽来了,我就邀他一起坐在这喝。” 文老爷主要是看不顺眼石宽,其他干不干活这种小事不需要他插手的,他扭头对旁边的胡氏说: “这个人叫做石宽对吧,一看就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把他辞退了吧,我另外给你安排几个年轻的来。” 胡氏心里还是非常想念石宽的,只是文老爷在旁边,她必须表现出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听到文老爷说要把石宽辞退,她哪里舍得啊?连忙回答: “算了,老太太说他能逗慧姐,还是把他留下来,免得老太太不高兴。” “老太太想留他,那就把他放到老太太那去,在你这我看着不舒服。” 文老爷说完,一拂衣袖,朝客厅走去。 胡氏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朝石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石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结果。如果真的被分到了老太太那去,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只是估计以后就难得了再和胡氏一起了。 等文老爷和胡氏等人进了客厅,他连忙夹着屁股走回侧屋,在门口拿起自己的包裹,钻了进去。 石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心里在想:为什么会这么的害怕文老爷?想来想去,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文老爷有钱有势,如果他比文老爷有钱,那反过来,文老爷也会怕他的。 正月初五一大早,石宽吃过早饭,准备和大而刘一起把院子扫一下,那些过年时燃放鞭炮留下来的炮纸,都已经被踩没霉了。老太太和火生,还有几个下人就一起来到。 石宽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没看到那如影随形的慧姐?他走上前去,疑惑的问道: “老太太,小姐没跟你来吗?” 第93章 换主 老太太瞪了一眼石宽,有点不高兴的说道: “有大黑在这里,她敢来吗?” 石宽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话还是不能和慧姐说啊,说了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现在就被老太太知道了。他立刻低下头,退到一旁,不敢言语。 火生却靠得过来,轻拍一下他的手臂,小声且神秘的说: “你真有本事。” 石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真有本事是什么本事?是祸是福,他搞不清楚啊? “素梅,你在哪啊?我来带人咯?” 老太太径直走进客厅,没看见胡氏,便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此刻胡氏正在房间里,头枕着文老爷的臂膀睡得香呢。听到老太太的叫声,连忙爬起来。 文老爷则是不耐烦的翻个身,面朝里面继续睡。 这段时间他在胡氏这里留宿,应该是睡得最安稳最香的。胡氏不会主动去挑逗他,连续几天晚上不做那事,也没有什么怨言。 这样的女人是他现阶段最需要的,今天早上胡氏要早起,被他一把掰过来搂在怀里,陪着继续睡,哪想到被老母亲来惊扰到了美梦。 胡氏梳妆打扮了一下,把房间门打开一条缝,挤了出去,脸红扑扑的,尴尬的向老太太行了个礼。 “老太太早安,不知您来到,实在是失礼。” 看这样子,老太太就知道昨晚上大儿子在这里过夜了,心里有些许的宽慰,摆了摆手,说道: “免了,敬才昨天对我说,要把那个石宽安排到我院子里,我想这样也好,免得慧姐天天跑,现在我来带人了。” 站在院子里竖耳聆听的石宽,这才记起了前天文老爷说过的话,原来是真的。 文老爷把他视为眼中钉,赶出了胡氏的院子,这应该只是第一步,以后应该还会从老太太的院子把他彻底的铲除,看来今年是凶多吉少啊。 这件事不单石宽没料到,就连胡氏也没料到啊。她以为文老爷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才隔一天,石宽就要被送走了。 这真是个晴天霹雳,没有了石宽,就文老爷那蜻蜓点水的熊样,以后还怎么享受做女人的乐趣呀?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没用的,胡氏只好忧伤的说: “既然是老爷安排,又得到老太太您的首肯,那我就让人去把他叫来。” “不必了,他就在外面,我把他叫进来吧。” 老太太说着,冲着外面嚷道: “石宽,你还不进来。” 石宽心里不是滋味啊,想着是胡氏把他从一个男孩变成男人,又给予的种种好处。他进了客厅,对着胡氏噗通的就跪了下来了。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真诚的说: “太太,感谢你这两个月以来对我的关照,我现在要去老太太那了,以后还有什么活儿需要到我的,让大耳刘去捎句话,我立刻就到来。” 胡氏感慨万千,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她就上前和石宽一起抱住,痛哭一场了。只是他们的情和爱,都是见不得光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火星,都会引发大爆炸。 她伤心不已,强忍住含在眼眶里的眼泪,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挥了一下手说: “原来你都听到老太太说的话了,那就去收拾东西跟老太太走吧,到了那里要把慧姐伺候好,别出什么差错。” 石宽听出胡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也就没再说一句话。因为再说的话,胡氏的眼泪可能就会夺眶而出。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爬起来转身出了客厅,回到自己的侧屋。 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就几套衣服和被褥,这些都是胡氏给他的。 他把衣服放到被子上一卷,找了根绳子捆了一下,扛在肩头,又来到了胡氏的客厅前。 “老太太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老太太本来是没有那么急的,但是知道了大儿子还在胡氏的房间里,也就没有多做停留,站了起来,说道: “那我就把人带走了,有空多去我那串串门,别老让我往你这里跑。” “好,有空了我约茗月一起去。” 胡氏的情绪基本控制住,随意的回答着。 石宽都不敢看向客厅里,也不去和大耳刘告别,先一步走出了胡氏的院子。 外面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清新宜人。他深呼吸一口气,对着无人处露出了微笑。其实,没有必要那么伤感,离开了胡氏的院子,又不是离开了文家。即使离开了文家,有缘的话还怕见不到面吗? 没过多久,火生从后面追了上来,从石宽手里抢走了被团,扛到自己的肩上,小声说道: “大家都想抢着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当下人,我看你怎么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我有不乐意吗?我怎么不觉得?” 石宽也想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点,但实在是装不出来。 “老太太说了,到了她那里,只要把慧姐逗开心了,其他任何事都不需要你做,你可比我们舒服多了,以后还要关照关照我们这些穷哥们啊。” 火生也不管石宽是开心还是伤心,他要趁这个机会先把两人的关系搞好。 “说什么关照啊,都是来当下人的,互相帮忙呗。” 其实火生说的没错,来到文家当下人的,最高目标就是混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到了那里,就成了下人中的上人了。 别人削尖脑袋都想去的地方,自己毫不费力就得到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想到这里,石宽心里欣慰了不少。 刚走进老太太的院门口,慧姐就从大门背后蹦出来,猛的拍了石宽一下,嘴里傻笑着: “吓死了吗?你没吓到,不行,再来一次。” 石宽确实没被吓到,但为了配合慧姐,他装作紧张地说道: “吓到了,吓到了,不过还没死,你再躲一次,我重新进来。” “好!” 慧姐弯着腰,兴奋地又躲到大门背后。 石宽退出了院门,装模作样地喊着: “躲好了吗?我要进来咯。” 慧姐不出声,等到石宽迈步进来时,才又一下子扑了出来。 “嗷呜,我是大老虎。” 第94章 捡便宜 石宽假装被吓了一大跳,然后倒地瞪大眼睛,双腿像发羊癫疯一样乱抖。 “哈哈哈……我的马被吓死了,不能死,快起来,再玩。” 慧姐哈哈大笑,言语矛盾,也不知道她是想看石宽被吓死了还是活过来,只见她蹲了下来,伸手捏住了石宽的鼻子。 跟在后面的老太太,看见此情景,舒心的笑了。其实慧姐一点都不难带,只是没人愿意像石宽那样,把自己也当成小孩,真心的陪她玩。 老太太走了进来,用拐杖打了一下慧姐的屁股,笑道: “行了,把你的马放开,让他先去铺床。” 慧姐捏得上瘾,哪里舍得放开,另一只手还搭来捂住石宽的嘴巴,笑呵呵的。 “他装死的,我捏住他,他就活了。” 石宽晃着头,嘟起嘴巴在慧姐的掌心里乱拱。慧姐忍受不住手痒,终于放开了手。他爬起来拍了拍背上的尘土,说道: “奶奶说你最乖了,说你是最听话的人。现在我要去铺床了,等一会我们再玩好玩的。” “嗯,我是乖孩子。” 这一套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以前慧姐根本不听。现在从石宽的嘴里说出来,她竟然乖巧的答应了。 火生扛着被团,把石宽带到了后院,进了一间单独的小屋,把那被团往床上一扔,羡慕的说道: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老太太真看得起你,给你单独住一间。” 石宽打量了一下小屋,并不是很宽敞,但门窗桌椅样样俱全,那床上还安了床架,算是挺讲究的了。心里很是感激,别的下人基本上是没有这待遇的。 “这原来是宝宝的房间,现在归你了。” 慧姐从身后挤了进来,一下子就蹦到了床上,一下一下的跳着。幸亏那床板是梨木的,不然准备她蹦断不可。 石宽有点疑惑,看向了火生。 火生向他解释道: “小姐说的没错,这房间以前确实是给宝宝准备的。老太太以前怕宝宝脏,要把宝宝安排在这里,哪知小姐非要搂着宝宝睡,所以就空了下来,现在便宜了你。” 命好的,就算是一头猪,生在有钱人家里,也比当人强啊。石宽有点感慨,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托一只猪的福,才睡上这么好的房间。 慧姐蹦了几下,就又跳了下来,指着对面的一扇门,开心地说: “我就睡在那屋,秀英也睡在里面,晚上要是闷了,就进去和我睡。” 真是一个天真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石宽有点尴尬,看着旁边的火生,不知如何回答慧姐的话。 火生倒是见怪不怪了,他打开了石宽的被褥,一边帮忙把被子展开,一边说: “那边是小姐房的后门,老太太也是看这里离得近,才把你安排在这里了。” 火生把床给铺好了,慧姐却率先躺了上去,颠着屁股,嘻嘻哈哈的。 “太硬了,会把我的宝宝硌到的,宝宝,你快来试试马儿的床硬不硬。” 小母猪本来是在院子里闲逛的,听到了慧姐的召唤,哼哼的跑进来。不过她只是到处闻了闻,最后竟然嫌弃的离开。 母猪不上床,慧姐就朝石宽挥手,傻傻的说: “宝宝不听话,我不和它好了,你过来和我睡,我要抱着你睡。” 这哪能行啊,虽说是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但也还是要注意点分寸的。不然就应了文贤莺的话,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不行,小姐,我是你的马,只能被你骑,怎么能和你一起睡呢?” “宝宝都能,你为什么不能?” 慧姐坐正了起来,满脸的疑问。 有火生在身旁,石宽也不知道怎么劝,想了一下,认真的说: “宝宝是母的,你也是母的,所以你可以和它睡。我是头公马,你是不能和我睡的。” 慧姐似懂非懂,突然咧嘴一笑,神秘的说: “我懂了,我和你一起睡了,就会像狗一样在一起,会被雷公劈的,是不是?” “是,我们去前面玩,看看你奶奶在搞什么吧。” 石宽怕慧姐又扯出那天在红枫岭下小屋的事,急忙把话题扯过一边去。 “嗯,走吧。” 慧姐似乎对雷公劈很是忌惮,一骨碌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扭着那肥肥的屁股,一阵风似的跑向前院去了。 来老太太这里当下人,就是要陪慧姐玩的,石宽也顾不上收拾了,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前厅,老太太一行人也在那,慧姐就在众人之间穿来穿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慧姐这人无忧无虑,在前厅玩累了,靠在老太太平时躺的躺椅上,竟然呼呼的睡着了。 这时石宽也终于得安静下来了,他刚想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把衣服挂起来,再整理一下的,就看到了阿珠怯怯地走来。他和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走出前厅去。 “珠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呀,我到了大太太家,他们说你来这里了。” 阿珠脸色有些不好看,好像是哭过一样。 “到那边坐坐吧。” 石宽指着院子右边的回廊,示意阿珠到那边去坐,他猜测阿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这里人多,不方便讲话。 阿珠移步先走了过去,到了回廊前,也不回头,而是抓住垂到胸前的头发,幽幽的问: “你去给我娘送钱,怎么把牯牛强也带去了?” 一听这话,石宽就猜测牯牛强可能惹事了,连忙回答: “我不认识路,就让他带去咯,怎么?他做什么了?” “他……他竟然跑去张球家,让张球不准娶我,你说……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嘛。” 阿珠急得都快要哭了,手指卷着那头发,像是要把头发卷断似的。 石宽有些疑惑,他搞不懂阿珠现在是什么心情。想了一会,他试探着问: “你想嫁给那个张球?” 阿珠转过身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 “张球父子都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张善救了我阿爹的命,张球悉心护理我爹近十年,我嫁给张球合情合理,他跑去威胁张球,那不是陷我于不义之中吗?” 第95章 好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阿珠的话,石宽还是听出一丝不情愿的,他抓住问题不放,仍旧继续追问: “我是问你愿意嫁给张球吗?”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他帮照顾我爹这么久,我嫁给他天经地义,你有空去和牯牛强说一下,让他不要再管我的事。我又不是他妹,又不是他姐,管那么多干嘛。” 阿珠说完,把那头发甩到身后,扭身走了。 石宽本来也不想管这件事,觉得和阿珠所说的一样,嫁给张球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通过刚才的谈话,他觉得必须管,不能让阿珠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 回到了前厅,看见慧姐仍在熟睡,秀英正拿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石宽走到老太太面前,微微弯腰,轻声的说: “老太太,小姐睡着了,我想趁现在出去买点东西。” “去吧,别太晚回来。” 老太太很随和,挥了挥手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到老太太院子里当下人的原因,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老太太基本不管。 石宽点头谢过,离开院子,走出文家大宅。只是并没有往集市上跑,而是去了另一头的文家榨油坊。 牯牛强做的这事有点突兀,刚才和阿珠的三言两语当中,他甚至都还没明白事情的来源去脉,要去找牯牛强了解清楚。 榨油坊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不过石宽也算是这里的伙计,之前还经常傍晚过来挑热水,所以和那守门的打了个招呼,就可以溜进去了。 这个冬天不太冷,而且感觉春天已经到了似的。榨油坊里干活的伙计,基本都是单衣单裤了。 牯牛强因为是负责提茶籽粉去大锅头蒸的工作,更加的热,已经光着膀子,提着木桶来来回回行走。 石宽远远的看见他,捡了一根木棍悄悄靠上去,从后面对着那屁股缝撩了一下。 牯牛强猛的回头,这才发现了石宽,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被戏弄,嗡声嗡气的说道: “早就发现你了,还搞什么搞?” 石宽呲了一下嘴,坏笑着调侃: “早就发现了还被我捅牛卵?” “你的才是牛卵,来干嘛?快点说,不然一会被大少爷巡查到这,看见在偷懒,可是要扣工钱的。” 牯牛强占据下风,就不想再说下去。 石宽还是有点怕真的被文贤安碰到的,也就不啰嗦,靠近了过去,轻声的问: “那天从五里排回来后,你又去做什么了?” “我……我去找了了张球,不允许他娶阿珠,怎么……你……你有意见啊?” 牯牛强做贼心虚,说话吞吞吐吐,不敢直视石宽。 “我当然有意见啊,你要去找张球,那也得告知我一下,闷不吭声就去了,有没有打人?” “没有。” “那你闹过了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石宽气的抬腿踢了一下牯牛强的屁股,这种人就是好事不足坏事有余,想要帮阿珠,弄不好还会帮倒忙。 原来,那天从五里排回来后,牯牛强就越想越气不过,傍晚就又折回五里排,找到了张球家。 当时张球家还有几个朋友,围坐在灶堂前一起烤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骂。 说什么你这个张球,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着个小姑娘,不怀好心,狼心狗肺。长得那么丑自己关起门在家就好了,跑出来吓人。要是硬把阿珠娶过门,那就是十恶不赦,蛇蝎心肠,定会遭人神共诛的…… 当时张球的脸色那个难看啊,简直要比庙里的神像还要恐怖。他照顾阿珠爹快十年了,阿珠家人从来没说过什么,今天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个人来,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啊? 张球抡起墙角的扁担,就要把牯牛强给赶出去,只是牯牛强牛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扁担横在胸前,推都推不走。 那些亲朋好友自然也是向着张球的,纷纷抄起家伙,合力把牯牛墙赶了出去。 牯牛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还以为经过这么一闹,张球就会对阿珠死心了。 正月初三那天来开工,他就找到了阿珠,把事情说了。本以为阿珠会感谢他的,哪知道阿珠把他臭骂一顿。 也正是这一顿臭骂,使得他不敢再去找石宽,老老实实的开工干活。 石宽听完了,对着牯牛强的脑门就弹了一下,笑着骂道: “你够能,现在好了,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张家就会派人来让阿珠快点回去完婚。” 牯牛强鼓着眼,依然愤愤不平,他不服气的低声吼道: “我警告过他了,要是敢硬逼阿珠,到时我跑回去,一把火把他家点燃了。” 石宽白了一眼过去,问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跑去县城省城呗。” 轱牛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石宽在那脑袋瓜上又弹了一下,骂道: “你跑了,留下阿珠一个人自己面对,那不比现在更加难吗?你就只顾自己,从不替别人着想。” “那……那怎么办?” 牯牛强垂头丧气,有点沮丧。 石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等事情发生了,一步一步来解决,他说道: “下次别逞能了,有什么事先找我商量,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再想办法。” “哦!” 牯牛强很是不甘,但也没办法。按理说这根本不关他的事的,只是阿珠的音容相貌都已经烙进他心里了,无法忘掉,不得不管啊。 人家在干活,也不好意思在这耽误了。石宽又和牯牛强交代几句,然后离开了榨油坊。 在榨油坊问口,看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正背对着他在门口踱步。 那不是文家大少爷文贤安吗?石宽和文贤安打过几次照面,感觉那气场比文老爷的还要有压迫感,不由有点心慌慌。头低低的,放慢了脚步,想偷偷溜出去。 “站住!” 越是小心,越是被注意到。石宽的一只脚都已经迈出了门槛,却被文贤安低沉的声音给喊住了。 第96章 看见了不该看的 “大少爷,你有什么吩咐?” 石宽矗立在那,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文贤安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石宽,慢条斯理地说: “你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人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之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今天被调到老太太那了,来这里看看以前的老伙计,已经跟老太太请示过了。” 石宽害怕文贤安会对他不利,赶忙把老太太这个保护伞搬出来。 文贤安不动声色,他上次见到这个人就觉得有些不简单,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就已经混到老太太那里去了。他点了点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 “哦,现在要走了是吧?把这几个茶饼,一半送去给大少奶奶,一半送去给三太太。” “是,我马上就去。” 石宽赶忙走过去,弯腰捡起文贤安身旁的两捆茶饼,匆匆离开了榨油坊。 真是虚惊一场,他原本还以为会被文贤安狠狠教训一顿呢,没想到只是让他帮忙带东西。 这里还有一个习俗,就是妇女在正月初五前不能洗头。今天正好是正月初五,这两捆茶饼应该是给两位主子洗头用的。 茶饼这个东西,不仅能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还能让头发乌黑发亮,闪着光泽。 到了文家大宅门前,正好碰到唐氏和桂芳从里面走出来。唐氏一见到石宽,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红晕,这让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要去哪里。 石宽只是个下人,唐氏又不是他的主子,所以不方便打招呼。他想拦住桂芳说几句话,但又怕耽误了文贤昌的好事。于是就没说什么,侧身从旁边走进去。 文贤昌应该是和唐氏达成了某种默契,不需要他再帮忙带话约见了。石宽觉得有点可惜,以后收赏钱的机会就少了。 从文家大宅大门进去,距离最近的就是文贤安的院子。他走了一段路,就往左拐去。到了院门前,先是向里面把身子探了探,高声叫喊道: “有人吗?大少爷让我把茶饼送来给大少奶奶。” 门楼旁边的小间里,探出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脑袋,十分不友好的说: “嚷这么大声干嘛?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石宽不认识这个人,但知道睡在这里的都是守门的。 不过很多院子里守门的都是一个摆设,就像文贤昌院子里的,守门的是马六,但晚上都是把门一拴,跑回屋搂着老婆睡觉的。还有一些院子里,根本就不需要人守门,就像胡氏和杨氏的。 他把手里的茶饼举起来了,陪着笑脸说: “大哥,大少爷让我来送茶饼,你看……” 那看门的见只有石宽一个人,显得有些不耐烦,挥了挥衣袖,闭着眼睛说: “拿进去吧,别东逛西逛把这里的东西顺走啊。” 本来只是帮把东西带到,交给守门的让其帮把东西拿给主子。可这人那么不耐烦,又是文贤安院子里的,石宽惹不起,只好哈着腰说: “那我送进去就出来,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拿这里的东西呀。” 文贤安家的院子,石宽还是第一次进来。虽然每家的院子布局都差不多的,但他还是搞不懂哪边才是文贤安夫妇住的。 走了一段路,碰见一扫地的老妇,上前问道: “大娘,我给少奶奶送东西来了,她住在哪里。” 老妇是个哑巴,就是往东边一指,并没说话。 石宽顺着老妇手指的方向,来到了东厢房,看见房门虚掩,里面却传出说话声,便过去推开门。 门刚打开的那一刹那,屋里屋外的人都发出尖叫声。 屋里大少奶奶正把半边衣服脱下,由奶妈帮挤那膨胀的。看见有人推门进来,又是个陌生的男人,连忙把衣服提起遮住,惊慌的蹲到了地上。 门口的石宽则是手里茶饼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比和牯牛强堵在水房后面看的还要真切。 不好,这个是文家的大少奶奶,这回应该是闯祸了。石宽吓得立刻跪到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道: “对不起,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你原谅我吧。” 在惊慌失措中,大少奶奶已经把衣服套好,扣上了盘扣。她站起身来,愤怒的指着石宽破口大骂: “你是哪里的奴才,竟敢私闯我的院子?” “我是老太太家的,刚才在榨油坊被大少爷看到,让我拿几个茶饼来给你和三太太洗头,我就来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饶了我吧。” 石宽把头磕得像鸡啄米似的,才磕几下自己就已经明显感觉到额头上已经肿胀起来了。 要是真的没看到就不会这么说了,大少奶奶怎么会相信石宽这些鬼话,她转过身去在奶妈做针线活的一个篮子里拿出了剪刀,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我不管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今天我就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可。” 大少奶奶说着,抬起脚对着石宽的肩膀一踢,把人给踢翻了。接着蹲下,扬起手里的剪刀就要扎下来。 石宽吓得完全傻了,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是如此的蛇蝎心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正在石宽不知躲避,眼睁睁的看着面目狰狞的大少奶奶把剪刀扎下来之时。奶妈飞奔过来,一把握紧了大少奶奶的手,也帮忙哀求。 “少奶奶,你放过他吧,他这也是无心之举,你在小少爷面前杀人取眼,佛主会怪罪的。” 恰好这时,旁边摇篮里的文崇浩被惊醒,挥舞着手脚呀呀的哭起来。大少奶奶或许是担心什么,也就把握紧的剪刀松开了。 奶妈赶紧把剪刀夺走,扔回的针线篮子里,过去把文崇浩抱起来。过来踢了一脚石宽,挤眉弄眼。 “还不快谢过大少奶奶。” 石宽如梦初醒,连忙爬起来,又磕头求饶: “谢谢大少奶奶宽容大量,不挖我的眼睛,我的这条命就是大少奶奶给的,下辈子也不敢忘记。” 第97章 哲理 大少奶奶刚才也是一时气不过,真要她动手挖一个人的眼睛,还是没那胆量的。她余怒未消,瞪着眼睛骂道: “不挖你的眼睛倒也是可以的,只是解不了我心头之恨,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奶妈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半边衣服的盘扣,把哭哭啼啼的文崇浩嘴巴堵住了。她背对着石宽,侧脸看向大少奶奶,又说道: “依我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大少奶奶想了想也是,三太太那的事还没平息,自己这里要是再闹点事,那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她挥了挥手,对石宽说: “你起来吧,这件事只能是烂在肚子里,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可不是挖眼睛这么简单了。” “感谢大少奶奶宽宏大量,我绝对不会透露出一丁点消息,我这就走,给三太太送茶饼去。” 石宽慌乱的把那碎成好几块的茶饼,捡起来兜在衣服里,撒开脚丫就跑。 这一切啊,还真的是那么的巧合。因为要照顾榨油坊那边的事情,文贤安一家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那里,大多数下人也一起跟过去了。 过年这几天才回来小住几天,为了不搬来搬去,那些下人就留在了榨油坊里。大少奶奶也是准备今天洗过头后,就回那边去的。 文崇浩是大少奶奶的第一个孩子,她心疼有加,虽然请有了奶妈,但时不时自己也会奶一下。 这就导致了奶水一直断不了,断不了就会胀痛啊。今天家里没其他人,她就让奶妈把门掩上,帮挤出来。哪想到,碰上了石宽这不速之客。 这也亏石宽命好,躺在地上等待大少奶奶的剪刀刺来之时,被奶妈看到可怜的眼神,就像是她多年前死去的弟弟。 奶妈的弟弟是个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人。最终因为偷了一户人家的棺材拿去卖,被当场抓住,活活的打死。 奶妈赶到时,尚存一丝气息的弟弟,眼神就和石宽的一模一样。她于心不忍,这才冲过来,抓住大少奶奶的手的。 出了文贤安的院子,石宽抹了一下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里想着:这女人这么的凶狠,以后不要落在自己手里,定要好好的折磨一番。 这些只能是在心里想,抒发一下情绪而已。想要文家大少奶奶落在自己的手里,那不比想睡文贤莺和文贤婈还难吗? 来到了方氏的院门口,看见段老七正在扯门口石缝里那些杂草,石宽打了声招呼便走进去。 方氏的院子里人可就多了,下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今天是初五,聚在一起把院子里里外外弄得干干净净。 石宽在一角落里找到了阿珠,把用衣服兜着的几块碎茶饼取出来,递了过去。 “阿珠姐,这几块是大少爷吩咐拿来给三太太的,你帮拿进去吧。” “你去榨油房了?是不是找牯牛强去了?” 阿珠还是很敏感的,既然石宽拿着茶饼,那就猜测应该是从榨油房回来。 这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石宽爽快的承认了。 “去了,也和牯牛强说了,他不同意不管你的事,还把我骂了一顿,说你是我姐,我竟然袖手旁观,不配当你弟弟。” 阿珠把手里的茶饼先放到一旁,咬着下嘴唇,欲言又止。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石宽也就不管那么多,继续说下去: “姐,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张球,只是为了感恩要嫁给他。可是婚姻不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不喜欢对方,却又要和对方在一起,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折磨,也是对对方的折磨。所以你勇敢一点,不要嫁给他,他要是提出什么补偿的条件,到时我们再做打算。” “近十年的照顾怎么补偿,他长得虽然丑,心却是……” 阿珠很是不甘,但仍未能说服自己。她极力的反驳着石宽,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远处一阵清脆的掌声打断了。 俩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文贤莺一边拍手一边优雅的走来。 石宽觉得今天文贤莺的胸脯有点不同,和文贤婈的差不多,极具诱惑力,即使是走得那么的轻盈,还是有点微微抖动。 文贤莺走到石宽面前,停止了鼓掌,上下打量一下石宽,带着点惊奇的说: “想不到我们文家的一个下人,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不简单,读过几年书啊?” 因为文贤莺一直是看着他的,石宽才确定文贤莺是和他说话,他有点莫名其妙,挠了挠脑袋说: “什么是哲理?我不明白。” “哲理就是道理。” 文贤莺说着把手按在了阿珠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又说道: “你说的婚姻不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这就是新思想,我们伟大的女性不应该再把自己的幸福依附到另一半身上,不喜欢的,就要拒绝。” 哲理都还没搞明白,又来了个新思想,石宽都要被搞懵了。这个文贤莺,不但穿衣打扮怪异,说的话也带着股怪味。 虽然弄不明白这几个新词,但整句话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立刻附和道: “是啊,珠姐,三小姐都这么说了,你也应该听听。” 阿珠脸红扑扑的,自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被三小姐拿来议论,她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文贤莺就住在院子西厢房,她整天无所事事,走来走去。刚才下人们在外面劳动,她也出来看,恰好就听到了石宽对阿珠说的那些话,觉得耳目一新。 其实她并不是帮阿珠说什么,她转回身来,又对着石宽说: “我听说你已经到了老太太那了,我正想去找我二姐,那就陪我走一趟吧。” “好,三小姐,那你请移步。” 出来这么久,慧姐估计也睡醒,也到了石宽该回去的时候了。 文贤莺昂首阔步走在前头,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正面看文贤莺的时候,几乎都是偷瞄,或者是目光掠过。现在文贤莺走在前头,石宽就敢正眼使劲的看了。 第98章 慧姐的未来 石宽觉得文贤莺不仅仅是胸部吸引人,那不大不小的屁股,也是挺引人注意的。 出了方氏的院子,文贤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 “我刚才问你,读过几年书,你还没回答我呢。” “四年,学的人之初,能够写自己的名字。” 石宽说的并不夸张,他读的那四年私塾,与其说是读书,不如说是被流放。握笔的时间,还没握棍子掏鸟蛋的时间多。 “四年?还只是学《三字经》《百家姓》这些?谁信啊?” 文贤莺确实不相信只学这些的人,能说出刚才那么富有哲理的话来。 “不信我也没办法,我要是学问满腹,通晓天文地理,那谁还来你家当下人啊。” 石宽感觉今天的文贤莺不是很凶,说话也有些大胆起来。 文贤莺眼珠子转了转了,突然严肃的说: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来我家卧底来了?” “什么卧底呀?三小姐你说的话我怎么总是听不明白?” 石宽疑惑万分,这都不是他挠挠脑袋就能想明白的了。 “你一定和我家有仇,然后装傻充愣混进来当一个下人,把我家的情况摸清楚后,伺机而动。” 文贤莺本来还是倒着走的,现在站定住了,绷着张脸,表情十分的严肃。 刚才还想着今天的文贤莺没有那么的凶,没想到一下子就变了。石宽心里一慌,不是之前和七爷的谈话,被谁听到走漏出去了吧?他吓得双腿发抖,几乎就要下跪。 “三小姐,你别冤枉好人啊,我是来到这里了,才知道你们文家,怎么会有什么仇?就算是有仇?你们的文家财大势大,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刚才还阴沉着脸的文贤莺,马上又莞尔一笑。转回身去,大步向前走。 “哈哈哈……瞧你吓成那样,就算是真来卧底的,还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石宽深吸一口气,手掌按在了那怦怦跳的胸口。这都还不是真的就已经吓成这样,真要报仇,谈何容易呀? 文贤莺走在前面,都已经好几步了,还是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她的想象力太丰富了,石宽只不过是有点头脑的一个下人,竟被她想成是卧薪尝胆的勾践。 路上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到了老太太院子门口时,文贤莺才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我二姐说你是她的马,你平时真的被她骑?” “嗯。” 石宽不敢有过多的语言,生怕文贤莺又说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文贤莺只是点点头,若有所思,并没有再问下去,抬脚就走进了院子里。 “奶奶,奶奶你在哪?我来看你来了。” “哎哟,原来是莺儿啊,我说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怎么喜鹊还在枝头叫喳喳,原来是你来了。” 老太太正在客厅门口拄着拐杖,仰头望围墙外面的远山近树,思绪不知飞到哪里。突然就听到了文贤莺这画眉鸟般的声音,高兴的转过身来。 文贤莺加快了脚步,上前搀扶住了老太太。满脸堆笑,调皮的说: “我听说奶奶这有好吃的,今晚我就在这里吃饭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说这话,我请你都请不来,怎么会赶你走。想吃什么?告诉奶奶,我让他们做去。” 人老了,就特别希望看到这些孙子辈的,老太太高兴的把文贤莺往屋子里带。 客厅里那张躺椅上,慧姐还呼呼大睡,久不久会动两下嘴巴,或者抬手来挠挠两下腮帮。 文贤莺见状,把声音放低了许多。 “二姐真幸福,吃饱了睡,睡醒了又吃,无忧无虑的。” 老太太在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把拐杖靠在一边,叹了口气,说道: “我的日子估计也不久了,我死之后,就指望你对你二姐好一点,不让她受苦啊。” “奶奶你才六十多岁,怎么就说这种话呢?你人这么善良,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刚才还说让他们做好吃的,你说这话不是让我吃不下吗?” 文贤莺就靠在了老太太身边,双手去帮揉捏肩膀。不管老太太是如何感想,其实这也是她的心事。要是老太太死了,吃的喝的用的,这些肯定是少不了慧姐的。但是要让慧姐像现在这样开心,那可能就难咯。 老太太把一只手搭上来,按在了文贤莺的手上,轻轻抚摸着,依旧伤感的说: “人固有一死,只是或早或晚而已,谁都逃不过,这没什么忌讳的。我想让你大娘来把慧姐带回去,她才是孩子的妈,到时更好的呵护慧姐。” 也不知道慧姐是真睡还是假睡,听到了老太太这样说,立刻爬起来,躺到了地上,左右翻滚,嚎啕大哭: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要在这。”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连忙撑起椅子沿,过去劝慧姐: “没人赶你走,我这不是和你三妹说笑吗?你怎么就当真了。” “你就是要赶我走,我都听到了,哼,你是坏奶奶。” 而且根本不搭理老太太,翻滚了几下,滚到了客厅的另一边去。 石宽回来后,一直是在客厅门口候着,见此情景,连忙跑进去,伸出一只脚,卡在了慧姐的腰间,不让她继续滚动。然后才蹲下来说: “小姐,你是不是做梦梦到了奶奶要把你送走?” 滚不动了,慧姐就坐起来,抬起一只手臂,指着老太太说: “不是做梦,是我亲眼看到她说的。” 石宽也坐了下来,和慧姐并排在一起,他用肩膀撞了一下过去,笑道: “小姐,我说你在做梦还不承认,眼角都还有眼屎,你奶奶是说你三妹来了,要弄点桂皮来炖老母鸡,又香又补血。” 慧姐半信半疑,喃喃自语: “慧姐,桂皮,桂皮,慧姐?” 石宽不失时机,又撞了一下过去,说道: “是啊,慧姐,桂皮,声音是不是很像?” “不像。” 这两个词的声音确实不像,怎么也扯不到一起来。慧姐是个傻子,也是个老实人,根本不会配合。 第99章 姜氏 这只不过是石宽张嘴胡说的,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像也得像,不像也得像。他装作认真的样子,又撞了一下过去,说道: “像!” “不像。” 这回慧姐也学着石宽的样子,用肩膀撞了过来。 看见慧姐已经止住了哭声,石宽明白目的基本达到,又撞了过去,坏坏的说: “像,你耍赖,故意说不像。” “不像,是你耍赖。” “像,我说像就是像。” “不像,我说不像就不像,哈哈哈……” 就这样,在相与不相之中,俩人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最后竟然把慧姐逗得破涕为笑了。 既然慧姐都已经不哭了,老太太也就松了一口气,撑着膝盖要站起来。 文贤莺贤英急忙把人扶住,搀扶到太师椅上。她来这里就是想和老太太商量一下,不让这个石宽和傻二姐走得太近。 现在看到这种样子,觉得不是时候。而且她也觉得,慧姐只有让石宽陪着,才会更开心,老太太才会少点折腾。 其实文贤莺也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慧姐和石宽玩骑马时,经常抱着滚在一起,石宽会趁机占小便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天,在玉龙河码头上,工人们把一桶桶黄灿灿的茶籽油装到了船上。 岸上,文老爷和一位穿着讲究的客商相对而站,旁边还有陈管家和文贤安,以及一些下人。 那位穿着讲究的客商,脸上笑眯眯的,眼里温和的对文老爷说: “敬才兄,明年给我安排二百担,我愿意每担比别人多一个银元,怎么样?” 文老爷的脸上波澜不惊,并没有喜悦,也没有为难之色,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德运兄,你我已经是多年的关系了,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要看这老天,收成好的三百担那也没问题,收成不好的话,分给你们这些老主顾都不够啊。” “我也不为难你,一百五十担这是底线,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的。” 这位叫做德运的客商,是省城一家商行的掌柜。前两年才好说歹说,把自己的要货量提到一百五十担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文老爷把这个量降下去。 文老爷朝刘德运打了个拱手,信誓旦旦的说: “那绝对不会少于一百五十担,我就是自己家不吃,那也把这个量挤出来,你就放心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多的我就多要点,没多的也保住这个量。” 刘德运也朝文老爷打了个拱手,没办法啊,谁叫文家榨油坊榨出来的油那么的香,达官贵人都想得到一壶半桶。他把这些油带回去,价格翻上一倍,也是供不应求。 “肯定肯定,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让犬子和陈管家在这陪你。” “好,不客气,你先忙吧。” 文老爷热情地向陈管家和文贤安交代了几句,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带着几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走回了文家大宅里。 才走进大宅门不远,他就对身后的手下说: “木德你们几个,别跟着我了,都回去休息休息吧,我想到处走走。” “好的,老爷。” 木德几个都是跟随了文老爷快十年的人,知道老爷说想到处走走,就是要去哪家姨太院子里了。他们都非常识趣,弯腰点头,然后自行离开。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站了片刻,却是往西边走去。 他的四房老婆都是住在东边,西边只有总管房,还有一些仓库,以及长工下人们住的地方。 他脚步轻松,慢悠悠的来到总管房旁,陈管家的家里,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走了进去。 姜氏正在屋里坐着,看到文老爷推门进来,有些意外,又有些慌乱,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表叔,你来了,寿之他不在。” “嗯,我知道,我就走一走。” 文老爷看着姜氏那臃肿的身材,心情有些复杂,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来。 既然知道陈管家不在,还是来了,这是要干什么的?姜氏搞不懂,心里七上八下的,走到旁边砌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 “表叔,请喝……” “茶”字还没说出口,姜氏就愣住了。因为那文老爷的手,摸在了她的手上,摩挲着,并没有离去。她搞不懂文老爷要干嘛,傻傻的看着。 文老爷摸着姜氏的手,这手比不上他任何一个老婆的手。不过是别人老婆的手,摸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他张开嘴,慢悠悠地说: “寿之没事把衣服落在了翠华那,这事换做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你说是不是?” “是……是……好像是……应该是……” 姜氏支支吾吾,心里想着文老爷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脸上变得红彤彤的,非常紧张,又有点不敢相信。 文老爷不想和她废话,他心里想着,这种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多了去,他都不屑一顾。于是,他抓住姜氏的手,稍微一用力,就把人拽进了怀里,手搭了上去。 “他让我不舒服,又想在我这里干,那你是不是得付出一点?” 姜氏被文老爷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心里却想,陪上文老爷一次,就能换得陈管家继续在这里,那也是值得的。她没在多想,小声且羞涩的说: “我知道,等我去把门关上好吗?” 文老爷脸上露出奸诈的微笑,松开了手。 姜氏起身去把门关上,然后头低低的迈着碎步,走进了和陈管家一起的睡房。 文老爷也起身跟了进去,一盏茶的工夫后,他整理着衣领,神清气爽的走出来,离开陈管家的家。 他知道陈管家还没本事去睡方氏,方氏也不会看上陈管家这种人。但是因为短褂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单是在文家大宅里面,就连龙湾镇,也有些人说陈管家睡了方氏。 这就让他恼火,有心让文贤安代替陈管家的职务,但文贤安还太年轻,很多事顾不上来。不把陈管家赶走吧,又觉得挺窝囊的。 第100章 三妹也骑马 文老爷想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想到了这么一个好法子,那就是把陈管家的老婆给睡了。陈管家只是传闻中睡了他老婆,他却是实际上睡了陈管家的老婆。 这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占据了上风,既得舒服了,又把心里的闷气给出掉,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说实话的,虽然姜氏长得不怎么样,但那微微颤抖,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激发了文老爷的不少欲望。 又可能是长得不够漂亮,甚至说还有点丑。反倒是让文老爷比在几个老婆身上的任何一次,都还要长久,他感觉自己又像是十八二十那样,雄风再起了。 文老爷意气风发的走在大的道路上,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看都懒得看,就抛下一句话。 “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 文贤莺从后面蹦了出来,跳到了前面,拦在了文老爷的面前。她歪着脑袋,调皮的笑道: “爹,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在这里,谁还敢像你这样拍我的肩膀?” 别说是在文家大宅里,就是出到了龙湾镇,认识的不认识的,看见文老爷这一脸威严相,也都不敢靠近了。这还是在文家大宅里,如此大胆之人,只能是他的宝贝女儿文贤莺了。 文贤莺觉得有点无趣,落下脸来,左右甩着手,无聊的说: “爹,你看我回到了家里,什么事都没得干,整天就是这里走走,那里看看,都快把我闷死了,怎么办啊?” “那就和你哥去榨油房里,学着帮管管账。” 文老爷是非常的喜欢这个女儿的,不过言语上却没有透露出过多的宠爱,甚至说有点冷漠。 文贤莺撇着嘴,白了一眼过去,不高兴地说: “我不想干那活,没意思。” “那就去帮收药材。” 文老爷都没看女儿的脸色,背着手在身后,超越了过去。 “那事我就更不想干了,我想开个学堂,让龙湾镇所有的适龄学童都来读书认字,你看怎么样?” 文老爷这才扭头看过去一眼,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说道: “不怎么样,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办什么学堂啊。” “爹,现在人人都在学新思想,你就这么顽固吗?我们家这么多钱,你随便拿点出来给我办,这在整个龙湾镇,你也有面子啊。” 被拒绝了,文贤莺仍然没有放弃,紧追上来,极力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在龙湾镇是有几间私塾的,那几个教书的先生也只是勉强能度日,这说明没有什么生意。 文贤莺一个姑娘半学堂,别说是人家不信任了,就是家家户户把娃儿送来读书,那又能挣得了几个钱? 这种没有太大利益的事,文老爷是不会干的,他都懒得理会文贤莺,答也不答,继续朝前走去。 文贤莺为了能得到文老爷的支持,继续游说着: “现在天下不太平,得靠有学问的人出来拯救,你要是出钱办了学堂,免费让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来读书认字,以后出了一两个人才,那这功劳还不都是你的?” 收钱的文老爷都不想办了,现在还说免费让穷人的孩子来读书认字,那他就更不想参与,回了一句: “我忙得很,不和你说这些,告诉你妈,我今晚到她那吃饭。” 文老爷说完,加快了脚步,不想再说话。 文贤莺跟了一段路,见只是自己说自己的,文老爷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便一甩衣袖,跺了一下脚,愤愤的说: “我不理你了,我找奶奶去。” 到省城读书三年,文贤莺接触了许多新潮的思想,总感觉自己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巾帼英雄。 现在回到了龙湾镇,她就想从办学堂开始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是刚提出,就遭到了父亲无情的拒绝,她想不明白呀。 文贤莺闷闷不乐的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没看见老太太,也不和谁打招呼,自己进了客厅,坐在老太太的太师椅上。 没一会,一阵欢笑声由远而近传来。只见慧姐半骑在石宽的身上,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来到了客厅。 慧姐一看见文贤莺,立刻从石宽的腰上跳下,蹦了过来,拽住了文贤莺。 “三妹,你来骑,我的马很好玩的,你来骑一下。” 为了缓解文贤莺的尴尬,石宽抢着帮回答:“小姐,我是你的专用马,怎么能给别人骑呢。” 文贤莺在文老爷那呕了一肚子的气,正想找个地方发泄呢。她脸色阴阴的,吼了一句: “我二姐让我(这里省略几个字),你说什么啊说,快点(这里省略两个字)。” 石宽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文贤莺就(这里省略几个字)来了,他有点惊讶。又有点(这里省略一个成语),支支吾吾的问: “三……三小姐,你……你不是不让慧姐和我太黏呼吗?怎么……怎么你也(这里省略几个字)?” 自从石宽来到这里后,大家都不需要怎么看着慧姐了,大家各自找活干去。现在老太太午休,客厅里也就没有其他下人。 既然没人看到,气头上的文贤莺又哪里会管这些?她挥起拳头,打在了石宽的肩膀上,咬着嘴唇骂道: “你一匹马啰什么嗦,快点跑。” 石宽还真想驮文贤莺走几步,感受一下那青春活力的身体。他正想出言调侃几句,慧姐就走过来抓住文贤莺的手,往他屁股上拍,哈哈的傻笑。 “打这里,用力的打,打这里他才会跑的,哈哈哈……” 文贤莺的手是被慧姐拉着拍到石宽屁股上的,说是拍,其实等于是摸,她脸上微红,挣脱了出来,真的用力再拍一下,骂道: “你快跑啊,怎么不跑了?” “跑就跑,是你让我跑的,可别怪我哦。”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便宜送上门来了,不占白不占,石宽嘟囔着,四肢并用,向前跑去。 文贤莺轻啊,哪里经得住石宽这匹“野马”的颠簸,才跑了几步,就已经坐不稳,急忙的趴到了石宽的背上。 第101章 便宜 天气转热,阳光明媚,文贤莺只穿着两件单衣。石宽感受到了青春少女的活力,整个人都呆住了。那种感觉,他都不知怎么形容。 不过也就是片刻之间,也还没能真切的感受,形容也形容不出来。 见石宽定住,文贤莺这才双手撑起,急忙离开,坐回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羞涩又懊恼地说: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慧姐还以为真的不好玩,跪到文贤莺面前,双手撑地,晃着大(这里省略两个字),傻里傻气地说: “他是(这里省略两个字),你不喜欢公马,(这里省略几个字),我们一起玩。” 文贤莺坐正身子,惊讶地问: “你是不是平时也给他骑?” “是啊,他太瘦,骑不久,我驮他能把他颠飞,怎么了?” 慧姐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文贤莺。 文贤莺靠回太师椅上,翻了个白眼,无力地说: “没什么,是的,他太瘦了。” 文贤莺本想大骂石宽一顿,听了慧姐的话,却骂不出来。 慧姐骑石宽不会摔倒,是因为两人熟悉,默契配合。她知道石宽瘦,骑上去跑不远就累得趴在地上,所以骑上去时,两脚着地,半骑半跟着跑。 她骑马不是为了虐待,而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马一直能跑,她才一直的开心。 而文贤莺不懂这些,骑上去就抬起两只脚,结果骑不稳,没摔下来就不错了。 石宽正感受着少女的活力,突然就停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隐约觉得再待下去会被骂,于是说: “你们两姐妹在这聊,我先去洗一下衣服。” 文贤莺不但羞涩,还很尴尬呢,恨不得石宽离开,所以石宽走也就走了。 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石宽把泡在木桶里的衣服,拿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胡乱的洗了几下,晾到了竹竿上,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仰面躺在床上。 那小母猪现在俨然已经和石宽成为好朋友了,慧姐不和它玩时,它基本就是趴在石宽的房间里睡大觉。石宽回房间时,它睁开眼睛斜视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挪到床脚,又趴了下来,让石宽踩着它的肚皮,给它按摩。 现在石宽把鞋子蹬掉,双脚垂于床前,踩在那母猪温暖柔软的肚皮上,晃来晃去。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刚才文贤莺贴在他身上?他不由哑然一笑。他脚下的是头母猪,而刚才趴在背后的可是大美人。嘿嘿!竟然拿一头母猪去和大美人比较。 脑袋里想什么,什么就来到。石宽只闻到一阵清香,紧接就听到文贤莺好听的声音。 “地上一头猪,床上一头猪,这里是猪窝还是猪棚啊?” 石宽连忙睁开眼睛,坐正了起来,回答道: “不是猪窝也不是猪棚,是文家大宅。” 文贤莺靠在石宽小屋的门框上,本来是想调侃几句的,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无法调侃下去了,便马上绷着脸。严肃的问: “我问你,你和我二姐嬉闹时,有没有趁乱占她便宜?” 石宽虽然也被这个文贤莺吓过几次,但整体上并不怎么害怕,他反问: “什么样算占便宜?” 这话倒有点把文贤莺问住了,石宽是老太太批准和慧姐可以进行一些亲密接触的,如果只是骑在身上,或者背着跑几圈,就算是慧姐趴到他的身上了,那也不能算是占便宜。 直接伸手去……估计他也还没这个胆。文贤莺脸红红的,想了好久,这才小声且羞涩的说: “就是她的……她的压到你时,你有没有趁乱故意去蹭?” 文贤莺说得很隐晦,但石宽还是明白的。这种情况,有时难免会发生。慧姐虽然是个傻子,但也还是个少女,都触碰到了,怎么能够忍得住? 不过这可不能实话实说啊,他微微仰着头,还是不正面回答,反问道: “你刚才在我背上,发现我有趁乱去蹭吗?” 文贤莺本来还只是脸颊绯红,现在却是红到了脖子根。为什么要来问石宽这些事?老太太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自己还来多管闲事,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刚才石宽有没有占她便宜?还真没感觉到。为了响应妹妹文贤婈开展什么“天乳”运动,她从过年之后,里面就什么都没穿,连小衣都没有一件。 贴到石宽身上时,她紧张得不得了,哪里还去留意有没有故意被蹭啊。 既然不确定有没有真的被蹭,那就不能冤枉了别人。文贤莺没有再回话,转身离开,钻进了慧姐睡房的后门。 石宽也不敢在房间里逗留太久,文贤莺从慧姐的后门走进去。他就从这边绕过去,到了客厅前,看到老太太已经起来,坐在那悠闲的喝茶,便问了一声: “老太太,小姐呢?” “玩累了,又睡着了。” 老太太手端着茶杯,却是上上下下的把石宽打量着。 石宽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也就不敢私自离开,说道: “她睡着了,那你有什么吩咐吗?” “你进来坐坐,我有点话想问你。” 老太太看石宽就像欣赏一个元代的瓷瓶,目光舍不得离开,越看越喜欢。 石宽走进客厅,找了张矮凳,远远的坐着,等候老太太的问话。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这才慢悠悠的问: “上次我问你,你说家里都没其他人了,是吧?” “是的。” 石宽老实的回答,七爷应该也算他家人,不过七爷对外人总说没有家人,那就是七爷不认为是他家的人。既然七爷不承认,那他就是没有家人了。 老太太又张口问道: “你今年多大?生辰八字是多少?在家里没有婚配吧?”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有多大,十六、十七、十八、十九都有可能的,没有生日,村里张二婶说我是半夜出生的。” 在小山村,不知道自己生日的小伙伴多了去,所以石宽也不是很介意,只是多少岁都不知道,这就让他有点遗憾了。 老太太也是微微露出遗憾之色,想了一会,又端起茶杯,轻声的说: “这样啊,我没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102章 难搞的洗澡 “哦!” 石宽应了一声,离开了客厅。他也不在外面阳阶坐着,而是在院子里踱步。 今天的老太太很奇怪,无缘无故把他叫进去问这些干嘛?自己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该不会是路边捡回来的吧? 老太太有没有可能就是当初遗弃孩子的人,现在发现自己各方面都挺像,要认回来?想了想老太太这年纪,又不大可能,石宽尴尬的笑了。 文贤莺在慧姐房间里玩了一会,没什么好玩的,也就不想呆下去,出来走到去往院门的长廊上,看见石宽站在院子里傻笑,不由冒出了一句话: “独自一人暗自发笑,定是心里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 “你是在说我?” 听到文贤莺的声音,石宽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发问。 文贤莺没有回答,鼻子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故意大幅度扭动腰肢,一摇一摆的走了。 文家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石宽盯着那小屁股,恨不得冲上去抓住,把她捏出水来。 慧姐这一觉就睡到了日落西山,睁开眼睛了还是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起来。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秀英,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立刻凑过来,引诱着说: “小姐醒啦,我们洗澡玩水水好不好?” 慧姐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她也知道每天晚上洗澡,这是逃脱不了的,伸出一只手,懒懒的说: “把我抬进去我就洗,不然今晚我是如何都不洗了。” “这还不简单吗?一会我把阿芬和小玉她们一起叫进来,把你抬进木桶里去,你先在这躺着,我去打水来。” 每天晚上,想要慧姐洗澡,必须满院子追赶,好说歹说她才来洗。今晚难得慧姐这么配合,秀英急急忙忙跑出去,让下人们把烧好的热水提进来。 想着要被抬去洗澡,慧姐竟然有点期待,掀开被子,三脱两蹬就把自己脱的精光,张开手脚躺在床上等待。 慧姐的房间很大,被分隔成三段。最前面是类似于客厅一样的,摆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中间就是睡觉的地方了,后面是堆放一些杂物,也兼做洗澡间。 此时秀英正和阿芬、小玉、丙妹一起,把一桶桶冒着热气的水从后门提出来,倒进了那齐腰高的大木桶里。 水面上还漂浮着几张薄荷香叶,那是为了让慧姐洗好澡后清清爽爽,舒舒服服的。 “小姐,水放满了,我们来抬你来喽。” 放好的水,秀英带着姐妹们走进中段,用逗小孩的口吻叫着。 慧姐正左右晃着肩膀,看着那白白的胸脯晃动,等到秀英她们来到床前了,才疑惑的说: “为什么我的那么大,都快比上大哥家奶妈的了,你们的却这么小?” 阿芬她们几个忍不住扑哧一笑,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秀英这个跟随多年的下人出来解释了。 “小姐你是有福气的人,福气大了她自然就大,你乖乖听话去洗澡,以后还会更大的。” “别想骗我,说了抬我去的,不抬我就不去。” 慧姐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思想很快的就从胸脯,跳跃到了洗澡这事上了。 “没骗你,我这不是把人叫来了吗。” 秀英她们几个,抬肩的抬肩,托臀的托臀,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把慧姐抬进了大木桶里。 慧姐顽皮啊,一进到大木桶里,就把头缩进水里,吐起泡泡来。 秀英心里那个无奈啊,洗澡那是天天晚上要洗,洗头就要安排三天一次了。昨天才给慧姐洗的头,现在又把头发弄湿。 待到慧姐把头露出水面时,她忍不住埋怨一句: “小姐,簪子都没拿下,头发也都还没起来,你就沉下去了。” 慧姐傻傻的,竟然也能听出责怪的味来。她平时放个屁,都会有人抢着说香的,哪里受过这等的委屈呀,立刻不愿意了。双手拍打着水面,大声的吼叫: “我不要你帮我洗了,我要石宽帮我洗,你快点滚出去……” 秀英这才意识捅了马蜂窝,也顾不得身上被水扑湿了。急忙双手挡着桶面,劝阻道: “小姐,你是千金大小姐啊,怎么能让石宽来帮你洗澡,听我的话,我帮你洗完了,出去和他玩骑马,那是可以的。” 这话非但劝不住慧姐,还让慧姐想起石宽之前跟她说的话,她把水朝几人呼过去,开口就骂: “我不是千金大小姐,我是百斤大小姐,我就要石宽洗,你们都给我滚,我不要你们。” 这次发脾气,可不同于以往啊,秀英知道凭自己这几个人,应该是劝不住慧姐了。连忙把身旁手忙脚乱的阿芬往外推,说道: “你去把老太太叫来,不然一会这水被她弄出来完,水都凉了,还没帮她洗得。” 秀英在众多下人当中,也算是个小头头,阿芬哪里敢不听。她忐忑不安的走出去,尽管知道老太太不会怎么严厉的骂人,但还是有点心慌慌的。 老太太正坐在客厅里闭目养神,等待着下人帮慧姐洗完澡,就一起共进餐厅的。慧姐没等到,却等来了慌张的阿芬。 “老太太,小姐在浴桶里大吵大闹,把水弄出了一地,就是不让我们帮她洗澡,说要石宽去帮她洗,这可怎么办啊?” 依赖石宽惯了,老太太都还没完全听明白就回答: “那就让石宽去呗。” 阿芬脸上立刻一红,难为情的说: “让……让石宽去帮洗,这……这行吗?” 这时候了,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就改口道: “让石宽在窗户外哄,他有本事把慧姐哄好的。” “哦!” 其实平时只要慧姐有什么事,她们这些当下人的第一个想到就是石宽,刚才只是没想到还能隔窗哄而已,阿芬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找石宽了。 石宽正在厨房门口转悠,等待着一会分饭吃,见到阿芬走来,身上还湿哒哒的,几乎就要显山露水了,调侃道: “阿芬,你不是去帮小姐洗澡了吗?怎么自己先洗了呀?” 第103章 姑爷 阿芬既害羞又有点着急,匆匆的说: “洗你个头啊,小姐在里面大喊大叫,桶都快踢翻了,老太太让你蹲到窗户外哄一下。” “啊,这……这怎么哄啊?” 哄慧姐,石宽还是得心应手的,不过现在是快要吃晚饭的时间,所有的伙计都聚在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 阿芬一把把石宽拽住,就往慧姐房间外的墙根处拖,说道: “老太太吩咐的,你还磨蹭什么?” 石宽并不磨蹭,跟着阿芬走了。 慧姐虽然傻,但仍然是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从现在旁边那几个伙计羡慕的眼神,就可以看出。 来到了慧姐的房间窗户下,石宽坐在那基石上,背靠着墙壁,听着里面乱嚷嚷的,不久后,大声的叫喊: “小姐,我是你的马,你不洗澡臭臭的,把马也搞臭了,现在快死了。” 慧姐听到了石宽的声音,立刻停止了捣乱,问道: “你怎么不进来呀,进来我们一起洗,那就不臭了。” “我想进去,只是现在被臭的都快没力气了,你赶紧洗得香香的,出来救我,我才能恢复力气。” 哄慧姐开心,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石宽都不需要用什么方法,只是想什么说什么,就已经行了。 石宽说的这话,还不完全是假话。如果真有可能,他还真想进去和慧姐一起洗澡呢。想着慧姐白白胖胖的身子,在热气腾腾的水里面若隐若现,他就想到要睡女人。 这么多天没能和胡氏睡到一起,他已经异常的敏感,一点点的诱因,就会往那方面想去。 屋里的秀英是个麻利的人,趁慧姐被窗外的石宽吸引住,立即招呼另外两位,迅速的帮慧姐洗起澡来。 一场看起来要爆发的暴风雨,被石宽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在慧姐洗好澡,头发擦得半干之后,把石宽也安排到客厅一起共用晚餐。 石宽受宠若惊啊,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准备给慧姐和老太太两个人的晚餐,难怪慧姐会被养得这么胖。 秀英帮三人每人盛了一碗饭,又舀了一碗鸡汤放在各自面前,就退出客厅去了。 老太太夹了一块鱼腩,放进石宽的碗里,笑容可掬的问: “你看我们慧姐是不是长得很有福气啊?” 石宽怎么敢回答没有,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 “是的,龙湾镇最有福气的女子就是小姐了。” 那慧姐有样学样,也跟着夹了一块菜,放进石宽碗里,笑嘻嘻的说: “我胸大,我有福气。” 老太太稍微白了一下慧姐,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容面对石宽,继续笑着问: “这么有福气的女子,能在一起生活,是不是也很有福气啊?” 石宽埋头扒饭,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迎着话回答: “是的,谁能娶了小姐,那就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 老太太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 “我非常喜欢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们家慧姐,要是安排你和慧姐以后一起生活,你愿不愿意呀?” 这回石宽不再只是愣住了,而是彻底的震惊,无骨的鱼腩含在嘴里,嘴巴都不会动了。 老太太今天问他生辰八字,还问他在老家可否有婚配,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说实在的,一个穷苦人家的男子,能娶文家的傻女儿为妻,那也绝对是能光宗耀祖了。 不过这不是石宽的目标,他虽然刚才还对慧姐想入非非,但是要成为夫妻,还是非常的抗拒的。 他看了一下老太太,又转头去看了看慧姐。慧姐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老太太说什么,也在傻傻的看着他。他再次把头转向老太太,竟然违心的点了点头。 “我家里没其他人了,愿听老太太的安排。” 老太太刚才还只是微笑,现在脸上的肌肉彻底舒展开了,她深呼一口气,喜形于色。 “那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吃饭了,我把这事和她爹她娘商量一下,看个日子,让你们完婚,到时你就是我们文家的姑爷了。” “谢谢老太太厚爱,一切听您的安排。” 石宽又埋头扒起饭,这事来得那么匆匆,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该喜还是忧? 老太太又夹了一块鸡胸脯肉,塞了过去,笑道: “你都答应了,以后就该改口跟慧姐一起叫我奶奶咯。” 慧姐也不是完全傻的人,两人的交谈也听得半明白,期待问: “奶奶,那是不是今晚我就可以抱着石宽睡了?” “吃饭吃饭,等你穿上红衣服,披上红盖头那天,你就可以和他睡了。” 平时要是慧姐问这种问题,老太太都会含糊其词搪塞过去,现在却认真的回答了。 有些事情啊,就是传得快,石宽、慧姐和老太太三人都还没吃饱晚饭,外面的那些下人,就已经知道了老太太要招石宽为上门姑爷,议论纷纷。 “石宽这小子命好啊,摇身一变,以后就成我们的主子了。” “我早看出老太太喜欢石宽,不然怎么让他和小姐玩的那么的过分。” “哎呀,那是人家的福气,你就别羡慕了。” “石宽也是我兄弟,我这不是羡慕,是为他高兴。” 这些人中,也还是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说什么不管如何,始终还是个外姓人,成不了文家真正的主。 又有人说,文家待见石宽的,只有老太太和胡氏,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一定真正的好过。 更有甚者,说现在就是老太太一头热,文老爷同不同意那还不知道,要是文老爷不同意,石宽连待在文家的机会都没有了。 晚上,石宽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望着窗外暗淡的月色,久久不能入眠。他喜欢和慧姐一起玩,但不喜欢慧姐。不过这就是生命的一个转折点,和慧姐结为夫妻,那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有大变样,说不定还能成为人上人…… 第104章 二少爷的急事 第二天,厨房已经不分石宽的饭了,那些平时还和他一起嘻嘻哈哈的下人,也都变得恭恭敬敬。 石宽有点不习惯,但这是成为上人必须要经历的,他也就把自己端着,和那些人保持一些必要的距离。 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天就变得阴雨绵绵,天上时不时响几个不痛不痒的闷雷。 火生从院门口跑进来,对着石宽说: “外面有个叫牯牛强的找你,说是有急事。” “好,谢谢兄弟。” 石宽一路小跑,也不从旁边的长廊穿过,而是冒着小雨从露天的院子里直接跑去。出了门口,看见那瓦檐下,牯牛强正焦急的等待。 “强哥,怎么了?是不是张球一家人来闹事了?” 牯牛强表情轻松,一拳打在了石宽的手臂上,咧着嘴憨笑,低声调侃: “你小子行啊,刚才我听说你就要被老太太招为上门姑爷了,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把我叫上呢。” 石宽推了牯牛强一下,不想说这件事,又问道: “我问的事还没回答呢。” “什么事啊?哦,你说那张球啊,被我教训了一顿,哪里还敢找阿珠闹事。我短工干完了,下午就回家,到时再往他家门口一站,晾他屁也不敢放一个。” 牯牛强显得很得意,昂首挺胸,眉毛还冲着石宽特意的扬了几下。 “哦,这就是急事啊?榨油坊的活干完啦,那是不是来还钱给我了?” 石宽半开着玩笑,挑逗牯牛强。 牯牛强面露难色,从兜里摸出三个银元,依依不舍的放进石宽手里。 “你也知道我,一个月只有五个银元,现在回去就没得活干了,得留两个买米买盐,先还你三个,还欠你八个。” 以后就成了文家的姑爷,还怕没钱花吗?石宽把那三个银元放在手里抛了抛,又扔回去了两个,笑道: “先还一个吧,欠十个整数好记一点。” 牯牛强脸上立刻露出喜悦之色,他并不是不想还钱,而是想回到了家,买点东西去看望阿珠爹。他想把张球赶走,自己去照顾,说不定到时能和阿珠结成美好姻缘的,那就是他了。 “兄弟真够意思了,那我就还欠你十个整数,放心,只要有钱了我一定还的,不还就不叫牯牛强了。” “好,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进去咯。” 想着以后就是主子了,主子就该有主子的样,别和这些下人一样在门口大大咧咧的聊天,石宽也就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没什么事了,你进去吧。” 钱过了一下石宽的手,立即又回到自己的兜里,牯牛强高兴得差点把正事都忘了。石宽都还没进去,他就先转身,不过马上记起了此次来所为何事,又扭回身来,说道: “哦,还有件重要的事,二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等会务必赶到街尾的老丁家一趟,他有非常急的事要找你。” “老丁家?” 石宽第一反应是文贤昌找他去打牌九,可是又觉得不太对,没有人这么早开局的,除非从昨晚打到现在。 要是从昨晚打到现在,那就说明人已经够了,不需要他去啊。他搞不太明白,但是每次跟文贤昌出去,都会捞到不少好处,就有点期待,急急的跑回了屋里。 到了老太太那,见老太太正坐在慧姐身后,给慧姐梳漂亮的小辫。他上前,小声的请示: “老太太,二少爷找我有点急事,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现在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老太太对石宽仍然没有改口叫她奶奶,不是很介意,说道: “昌儿找你,准没什么好事,不过你和他们兄弟几个接触接触也好,去吧。” “不许去,他总是骂我是傻子,我不许你去。” 老太太允许了,慧姐却不允许,她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对付慧姐,石宽是有一套的,他走上前,附到了慧姐耳旁,轻声的说: “骂别人是傻子的,自己才是傻子。被骂是傻子的人,往往都是最聪明的。你见过奶奶骂你傻子吗?没见过吧,所以奶奶不是傻子,不会骂人。” 这一顿饶,还真把慧姐给饶糊涂了,她张嘴傻笑: “那你去吧,不要骂他是傻子,不然你也会变成傻子的。” “呵呵呵……对,不能骂人的,我们慧姐最乖了,怎么能是傻子呢。” 两人的对话,把老太太都逗笑了。看来选石宽作为慧姐的丈夫,那是选对人了。 石宽也不回房收拾一下,找了一块油纸搭在头上,冒着那绵绵细雨就冲了出去。 下雨的街道行人稀稀拉拉,大多都是行色匆匆。偶尔有几个撑着油纸伞的漂亮妇人,走在那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两旁木楼古朴,成了南疆古镇上一道惆怅的风景。 石宽很快就到了街尾老丁的家,看到李金花正倚靠在门口嗑瓜子了,想起了上次的过手瘾,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今天是成局了还是咋的,二少爷这么急的把我叫来。” “哼哼,二少爷把你叫来,那肯定有好事啊,快点进去吧。” 李金花非常的不屑,似乎忘记了上次还被石宽摸得有点性起,把那瓜子皮弹到门前那条浅浅的小沟里。 “嘿嘿!二少爷叫的,准是好事。” 石宽把头顶上那块油纸顺手一扔,踏进了老丁家大门。门口挺宽的,他却故意往李金花这边靠,侧身在那屁股上碰了一下。 到了前厅,并没看到文贤昌,他又冲着其他的房间叫了一嗓。 “二少爷,我来了,你在哪啊?” 还是没听到文贤昌的回答,但却看到老丁从一间屋子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老丁打量了一下石宽,不紧不慢的说: “跟我来吧。” 石宽觉得有点奇怪,这种气氛不像是聚在一起赌钱的样子啊。他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敢多问,跟着老丁到了后院,又走进了另一间房子。 这回看见文贤昌了,他猜测得不错,根本不是在赌钱。房间里除了文贤昌,还有牛公子,以及两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第105章 巨赌 文贤昌见到了石宽,激动的想站起来,却被旁边的刀疤脸按住肩膀,只得又老老实实的坐下。 “石宽,帮去我二叔那借一千个银元来,快点,我有急用。” “让我去你二叔那借一千个银元?” 石宽指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自己听错,还是文贤昌说错。 文贤昌的脸就像夏天雨后的彩虹,出现了好几种颜色,尴尬不已,回头看了一眼刀疤脸,小心翼翼的请求: “让我单独和他讲几句好吗?你们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 坐在墙跟另一边的牛公子,好像是向着文贤昌的,他站了起来,也冲着那刀疤脸说: “宋老大,文家在龙湾镇是有头有脸的,他家的少爷也不会为了这点事逃跑,再说了人都在这里了,也跑不掉,就让他们单独说一会吧。” 刀疤脸一言不发,和旁边另外一位男子对视了一眼,起身离开屋子,只留文贤昌和石宽在里面。 到了这时候,石宽已经感觉到了不是什么好事,等人出去后,连忙上前,狐疑的问: “二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俩人是谁?” 文贤昌叹了口气,满脸颓废之色,说道: “大江大河都走过,却在阴沟里翻船了。” 原来,文贤昌拿了石宽那两个做过手脚的铜板,只要是有干子宝的场子,他都去玩了,赢了不少的钱。 当然,赢的钱有一半多进了唐氏的口袋,并不是唐氏问他要,而是他有钱了财大气粗,动不动就给。 这也难怪,为了博美人开心,周幽王还烽火戏诸侯呢,他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前两天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人,就是刀疤脸和另外一个姓宋的中年男子。说是拿古董卖给老丁的,也十分的好赌,而且出手阔绰,好像身上有着源源不断的银元。 文贤昌自然而然的就和这俩人碰上了,头一天晚上,还赢了他们好几百块银元。 第二天晚上还是在老丁家,文贤昌还是一如既往的赢,有那俩做过手脚的铜钱在手,想不赢都难。 半夜时分,一连输了五六碗干子,赌红眼了的宋老大一下从身上摸出一块黄灿灿的东西,继续压在干子这边。 这一块黄金就等于一千个银元啊,在场的老丁和牛公子都惊呆了,他们可从没见过一次下这么大注的人。 老丁之前就是赌对子的,跟着文贤昌也赢了一些,现在这么大的注,他可不敢吃了,看向了文贤昌。 文贤昌是恨不得别人多下点的,纵使是黄金,那也不放在眼里。由于他手里没有黄金,要用银元去对,那就得数一千个,太麻烦了。 因此他只是把其中的一个钱袋拿上来,放在桌子上拍了拍,轻蔑的说:我吃了。 场子上那些下得小的人早就已经输光离开了,只有这几位下得大的还在。宋老大见文贤昌今晚基本都赢的,相信他有那个实力吃,也就不要求先数钱对上。 众人的目光注视着那陶碗,打开的一刹那,看到碗底还是对子,文贤昌又赢了。 文贤昌嘴巴都笑得快裂开,把那块黄灿灿的黄金收入了囊中。没敢跟着吃的老丁,只能是掐自己的大腿叹气了。 宋老大真是赌场狂赌,在文贤昌还没有开始旋转铜板之前,就又摸出了四块金子,一下子拍到了桌子上。 说是先下注,才让文贤昌旋转铜板,这一碗再输,那就认命卷包袱回省城了。 牛公子今晚输得裤子都快脱了,上一碗宋老大下一块金子,他光顾看热闹,自己忘了下,这一碗他竟然也跟着下一百块银元。 他不相信文贤仓能开出这么多碗的对子,只是口袋里已经不再有过多的银元,要不然他还想跟着下更多的。 文贤昌看到那里黄澄澄的金块,就像是绿头苍蝇看到了腐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也不犹豫,一手拿碗,一手旋转铜板,小心翼翼的把碗盖过去。 这铜板虽然做了手脚,但也不是每一碗都能开出对子,这个文贤昌也是明白的,只是在巨大的诱惑之下,他又哪里能忍得住。 结果这一碗开出来,正是那低概率的干子。这让文贤昌傻眼了,赔了身上所有的银元出去,还差一千多个不够。 宋老大好不容易赢了一把大的,又怎么会同意文贤昌欠着。 文贤昌没办法,只得向熟人老丁借。 这段时间以来和文贤昌赌钱总是输多赢少,老丁恨不得看文贤昌出一次丑,只愿意把身上的借出一点,不进房间里拿。 文贤昌和牛公子是死对头,况且刘公子今晚上也输得差不多了,身上根本没那么多钱。 他想耍赖不给了,可看到宋老大旁边那刀疤脸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面前晃来晃去,知道不是好惹的家伙,又不敢赖账。 没钱给,宋老大可不愿意放人啊,就连文贤昌说回家拿钱,他也不同意。其实谁都知道,只要把文贤昌放走了,就不可能再回来。 在龙湾镇,文贤昌可算是第一次碰到了硬茬,没办法了,僵持到了天亮,便让李金花去帮把石宽找来。 为什么是找石宽?因为他家里也没这么多钱,找石宽是让石宽去帮借钱,石宽办事还没让他失望过,应该是能借到的。 这种没有好处费的,李金花就没那么积极了,磨磨蹭蹭半天不愿意出门。出了门几步看见一个好像是进出过文家榨油坊的人,就过去询问。 事情就有这么凑巧,那人正是干完了短工,想把龙湾镇街道从头到尾走一遍的牯牛强。李金花也不说什么原因,只是说二少爷有急事找石宽,让石宽快点来。 在文家里,能借钱给文贤昌的,屈指可数,要借一千个银元的,更是连胡氏都不可能。 文贤昌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二叔文敬华。 文敬华经营着一家中药铺,还给人开方看病,日子过得不错,平时对他也是如同朋友,让石宽去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应该是能解现在燃眉之急的。 第106章 借钱 听了文贤昌的讲述,石宽就为难了,吞吞吐吐: “二少爷,我……我只不过是……是你们文家一下人,你让我去跟文二爷借钱,他怎么可能……能能……能给我?” 文贤昌有些急,瞪了石宽一眼,骂道: “是我借又不是你借,你慌什么,帮我去问就是了。” 石宽还是没有动身,担忧的说: “我知道是你借,可和二爷说了,他也要相信我才行啊,搞不好他还以为我是骗子,要把我扭送到牛镇长那去呢。” 文贤昌想想也是,二叔都不一定认识石宽,就这样子去,是不可能相信的。他挠了挠脑袋,突然解下了裤头绳,扔到桌子上,无奈的说道: “你把这个拿去,我二叔看了肯定会相信。” 石宽看了一下那裤头绳,绳头上绑着一块雕刻着虎头的翠绿色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应该是值点钱的。 他把裤头绳缠绕起来,拿在手中,丧气的说: “那我只好跑一趟咯,能不能借到,这我可不敢保证啊。” “动动脑子啊,一定要问他借到,借不到我可就死了。你这次救了我,以后跟着我还可以吃香喝辣……” 文贤昌站起来想推石宽快点走,只是那裤子没有绳索系住了,一站起来就滑到了膝盖下,连忙又弯腰提起,握在手中。 石宽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得起身离开了小屋。 文敬华的家是一栋很大的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临街的一侧,改成了门面,他家三草堂也就开在这里。 石宽赶到时,文二爷正在给一位年轻女子搭脉,片刻后,才对那女子说: “你没病,是有喜了,回去多注意休息,忌吃油热。” 那女子脸色微红,她这段时间经常呕吐,还以为是身体出问题了,来这一问,才知道是有喜了。她千恩万谢,出了三草堂。 石宽瞅着这会药铺里没其他的顾客,便怯生生的坐过去,小声问道: “文二爷,我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今天来……来……” 只要是人,不分贵贱,都会得病。一些文家的下人来看病时,会把自己的关系说出来,以为能得到一些关照,文敬华是见多了,见怪不怪,他平静的说: “把手伸出来吧。” 当下人当惯了,别人说什么基本都会照做。石宽把左手伸了出去,不过嘴里却说: “文二爷,我……我不是来看病的……” 文敬华的手刚想给石宽搭脉,听到这话,顿生疑惑,把手收了回来。 “不来看病,你来我这干嘛?” 这时中药铺后小门的帘子被掀开,挤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子,正是石宽做梦时常会梦到的文贤婈。 她是想来家里的药铺转一转的,还没进来就听到了奇怪的对话,现在不由好奇的往这边看来。 石宽虽然喜欢看女人,特别是这种年轻漂亮,而且很另类的女人。不过女人注视他时,他却不敢与之对视。 本来就有些紧张,看过文贤婈后回答文二爷的话,就更加的紧张了,他说: “二……二爷……我是来借钱的,不……不是来借二少爷的。” 文敬华被弄得糊涂了,他倒是觉得石宽不是来借钱借人,而是真正来看病的,问道: “你口齿不清,神色慌张,来我这到底要干什么?” 石宽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改正过来,放缓了语速,认真的说: “不是,文二爷,是二少爷让我来你这,问你借一千个银元,这是他给的凭证。” 说着,石宽又把文贤昌的裤头绳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那个文贤婈脸色由好奇转为阴沉,快步走过来,站到了父亲的身后,娇声呵斥: “不借,张口就一千个银元,自己还不来,谁知道搞什么鬼啊。不借,你走吧。” 文敬华却抬起一只手,制止住了宝贝女儿,不动声色的问石宽: “贤昌现在还好?” “不太好。” 石宽如实回答,眼睛的余光瞄向文贤婈,那胸脯真是与众不同,特别是现在生气上下起伏的样子,让他看了还想看。 文敬华拿起那条裤头绳,站了起来,轻声说: “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你跟我到后堂来吧。” “哦,好的。” 石宽也起身了,准备要跟文二爷走。 那文贤婈显然是十分不理解,拦住了父亲的去路,焦急的问: “爸,你真要借钱给那混小子吗?这就是给狼借肉,有去无回的啊。” 文敬华笑了笑,把女儿拨开。 “我自有分寸,你在这帮看一下铺子,我和他到后面问一下情况。” “我不会看,我不帮看。” 文贤婈气呼呼的双手交叉盘于胸下,把脸扭过一边去。 文敬华不再理会宝贝女儿,他知道这就是气话,即使是真的不帮看,那铺里还有其他的伙计,乱不了。 石宽倒是显得有点尴尬,弯腰低头跟着文敬华穿过那小门,过了一个中堂,来到一个茶水间。文敬华坐下了,他就恭敬的站在一旁。 文敬华看了一下手里那条裤头绳,绳头上那个玉扣,正是文贤昌结婚时,他送去的礼物之一。 这种贴身之物被这个下人拿来,那还真证明是文贤昌出事情了,他不动声色,慢悠悠的问: “贤昌他怎么了,自己来不了,要派你来?” 既然要问人家借钱,那事情就不可能瞒人家,石宽直接说了。 “哎呀!二少爷不走运,赌输了不少的钱,现在被债主压着不放,说拿不到钱就要动刀呢。” 尽管石宽说得危险重重,文敬华听了还是平静如水,他说道: “我只是他二叔,不找他爹他娘借,却来找我,这个……” 文贤昌叫石宽来借钱,就是让石宽说服文二爷的,石宽连忙把话接上,奉承的说: “文二爷,你不是不知道,二少爷因为好赌,又不怎么上进,在家里没人看得起。他说从小到大,只有你这个二叔对他最好,所有的亲朋里,他也是最最尊重你这个二叔的……” 第107章 宋老大 文二爷对这几个侄子侄女,没有好坏之分,对谁都一样。石宽的话他也听得不太进,脑袋瓜里想着自己的问题。 等石宽噼里啪啦一大堆马屁拍完,他就故作沉重的说: “贤昌是我侄儿,他出事了我不得不管,你先在这等着,我一会就来,然后带我去见他。” 石宽十分的惊讶,难道自己的口才就这么的好,三下两下就把文二爷给说动了?不管怎样,答应了就是好事,他连忙感谢: “那我就替二少爷谢过了,你的大恩大德二少爷这辈子不可能忘掉。以后跟着他肯定吃香……不,他以后一定会加倍偿还的……” 文二爷这么深藏不露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石宽区区几句话就打动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走出茶水间,穿过后院,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潘氏正在忙碌,就说道: “别忙了,给我数一千个银元出来。” “一千个银元?又不是去采购,你拿那么多钱干嘛?” 潘氏非常的疑惑,本来就黑的脸上更加的黑了,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文敬华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踱步一边解释: “贤昌出事了,欠了人家一大笔债,现在被人用刀压着呢。” “贤昌出事,那不还有他爹吗?被人用刀压着,那去找牛镇长啊,哪轮到你这个当二叔的去管啊。” 这么一大笔数目,潘氏是不想借出去的,特别是文贤昌这种人。文二爷不把话说清楚,她就站在原地不动。 “他要是敢找他爹娘,就不会来找我了,我借钱给他,自有我的道理,你们这些婆娘哪懂得,快去帮我数钱吧,别磨磨蹭蹭了。” 见潘氏不动于衷,文二爷上前推了一把。 在这个家里,虽然是潘氏管钱,但是文二爷想拿也还是自己可以拿的,让潘氏掌管,只不过是彰显她的身份而已。 潘氏没办法,只得极不情愿的动身去打开装钱的柜子。不过她也知道,文二爷是个沉稳的人,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钱送出去。 拿了钱,文二爷还对潘氏说了一句: “这事别到处乱嚷,坏了我的好事。” 文二爷回到茶水间,正要带石宽走出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我们走这边,从正门出去。” “好的!” 石宽有点遗憾,他还想从这小门出去,再看文贤婈一眼,看清楚那胸脯到底是怎么的与众不同。 文二爷不想从小门出去,确切地说,他是不想再碰见文贤婈,免得又被问东问西。这事他不想太多人注意。 三草堂离老丁家并不远,拐过一个弯,再走上一小段就到了。 那李金花还是倚在大门口,看到石宽真的把文二爷给请来了,不由刮目相看,瓜子也顾不得嗑,闪过一旁,把道给让开了。 石宽带着文二爷走进去,看到那刀疤脸把匕首在桌子上划来划去,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而那文贤昌面如土色,也不知刚才受到了什么威胁。 刀疤脸看到石宽带人进来了,不悦的问道: “是不是送钱来了?” 石宽和文二爷都还没回答,一直陪在这里看热闹的牛公子,就帮抢着说了。 “这是二少爷他二叔,有钱得很,我都说了,不就是一千个银元吗,不会少得了你们的。” “二叔,我……我……” 文贤昌看见了文二爷,既高兴又尴尬。自己一个堂堂的文家二少爷,竟然被别人软禁在这里,这让他脸往哪里放啊? 文二爷就像是笑面虎一样,进来瞧见这场景,觉得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连忙朝众人抱了个拳,温和的笑道: “这是我侄儿,只是身上一时没那么多钱,现在我给他送来了,大家见谅,见谅哈!” 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宋老大,上下打量了一番文二爷,朝刀疤脸使了个眼色,站起来说道: “文二爷果然豪爽,才这么一会功夫,就把钱送来了。” “哪里,哪里,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文二爷把钱袋子放到桌子上,也把宋老大审视一番,能把赌注下的这么大,还敢软禁文贤昌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物。 宋老大脸上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慢慢的说道: “我姓宋,宋江的宋。” 一般姓宋的人,在介绍自己的姓名时,不会着重强调宋江这两个字,毕竟宋江是一山贼王,说出来不太好听。可这人偏偏说了,还加重语气,是在暗示什么?文二爷心里搞不懂,只得客气的说: “钱我帮带来了,整整一千个银元,请宋兄过目。” “不必看了,既然钱已经到了,那我们就走,各位后会有期。” 宋老大说完朝刀疤脸一晃头,带头先走了出来。 刀疤脸不做声,用匕首尖挑起文二爷面前的钱袋子,另一只手迅速的接住,跟着宋老大出去了。 一屋人傻在那里,从没见过如此的收钱方式。 最后还是最尴尬的文贤昌反应的过来,抓着裤头离开座椅,冲着老丁和牛公子说道: “你们两个也太小看我文贤昌了,不就是区区一千个银元吗?都不愿意出手相救,以后会有求我的时候的。二叔,石宽,我们走。” 走出老丁家,文贤昌感激的对文二爷说: “二叔,你这次帮了我,等于是救了我一命,我绝对会记在心里,永世不忘。” 文二爷没有接文贤昌的话,目光在街道两头寻找,过了一会,回过头来对石宽说: “那俩人肯定还没走远,你跑上前去追,看他们是走进哪家客栈。” “好!” 石宽也对那俩人比较好奇,迈开脚步就往前跑。 龙湾镇不大,总共只有两间客栈,那两人离开的时间还不长,应该能跟得上。 一路上,没看到俩人的影子,来到了第一间云来客栈。石宽走上前,对那店伙计问道: “刚刚有没有两个瘦高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个脸上有条长长刀疤的客人进来?” “没有。” 伙计摇了摇头,这么明显特征的人,他不会记错,确实是没有。 第108章 你找不到我 石宽没有停歇,又往第二间同福客栈跑去,这里直接是掌柜的坐在那里,他又比划着问道: “掌柜,两个四十多岁,有一个脸上还有刀疤的,有没有在你这里入住?” “那两个怪人啊,住了,又没住下,早就走了,招呼都不打。” 听到是询问这俩人的,掌柜就印象深刻。 那俩人前几天来到了龙湾镇,在同福客栈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奇怪的是他们只是要了客房,晚上并没回来住,第二天也不见踪影,一直到现在,房费用完了,也不来续交,应该是已经离开,不需要住了。 石宽在掌柜那了解了情况,心里就更加疑惑了。才一会儿工夫,街道上没看到他们,难道是去码头搭船离开了? 他又匆匆的跑去了码头,码头上停着大大小小十几艘船,大多数都是等待装货离开的。 石宽左右看了一下,看见一艘船上,廖老大正蹲在船沿把手伸进河面洗手。他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老廖,这里刚才有没有人搭船离开?” 廖老大和石宽也算是认识的,用那湿哒哒的手抹了一把脸,说道: “都这个时候,一会儿去县城的船都回来了,谁还搭船离开啊。” “那私船有没有开走的?” “没有,你不看我都还在这闲着吗?” 所谓的私船公船,其实都是私船。只是有两艘船不是专门载货的,上面用木板钉了几排座椅,顶上还加个遮阳遮雨的棚,专门搭去县城的人。人们为了把客船和货船区分开了,便把载客的称呼做公船。 去县城的水路比较遥远,公船早上从龙湾码头出发,得到傍晚才能到达县城。在县城停留一晚,第二天早上又从县城开回来。 好在有两艘船是载客的,这一进一出也还能勉强保证。 找不到刀疤脸和宋老大,石宽不好意思去见文二爷,就回文家大宅里了。 老太太正要出门,看见石宽回来了,笑容满面的。 “阿宽你回来了,那你带慧姐,我出去走走。” 以前老太太都是直接叫石宽的名字,现在叫起阿宽来,有点亲密,石宽还有点不太习惯。他卑微的点了点头,说道: “也好,小姐跟去了,一会闹得你心烦,那就让她在家好了。” 身后的慧姐听了,确是不高兴了,撅着嘴巴打了一下老太太的屁股,然后转身走回院子里去。 “奶奶越来越坏了,不带我去玩,哼!” 尽管慧姐是个傻子,老太太还是停下和她解释: “呵呵呵……我这是要去你娘家,你不是不想去吗?” 看着慧姐的背影,石宽对老太太说: “你们去吧,她不会生气的,屁都还没臭过就好回来了。” 老太太一行人走了,只留下秀英和石宽俩人。秀英对石宽说: “我们进去吧,一会他真生气躲到哪里找不到了,那就麻烦了。” “嗯,老太太又去大太太那干嘛?” 石宽抬腿迈进院门,随口问了一句。 秀英却是真诚的回答,说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啊?老太太这不是去和大太太商量你和慧姐的婚事吗?” “哦!” 石宽应了一句,就加快脚步走回去。这件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了,但是当着面说起,还是让他有点难为情的。 回到客厅,没看到慧姐。喜欢又推开慧姐的房间门,仍然是没有看到人。秀英猜测的没错,这傻子果然是躲起来了,他叫道: “小姐,小姐,你在哪啊?” 房间里也没看到慧姐的身影,石宽推开后门走出去,又叫了一声。 “小姐,你在哪啊,马儿找不到你了。” “我不告诉你,快点来找我。” 慧姐闷闷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石宽听出了声音是从自己的小屋里传出来的,嘴角扬起,笑了。 他走了回去,靠近的时蹑手蹑脚的,轻轻地推开房间门。这慧姐哪里是躲啊,只见她把鞋子蹬掉,跪着俯在石宽的床上,把头钻进了被窝里。 石宽觉得可笑极了,上前拍了一下那肥肥的屁股,说道: “我找不到,这是谁的屁股啊?这么的肥。” 傻子就是傻子,屁股都被拍了,还在被窝里叫喊: “继续找,找到天黑就能找到我了。” 看着那晃动的屁股,石宽突然有点冲动,想着这以后就是自己的老婆了,忍不住摸了两下。 也不知道是触碰到了哪里,慧姐一下子歪过一旁,把脑袋从被窝里抽出来,哈哈傻笑。 “我躲得这么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快说,你快说。” “我没发现啊,是你自己钻出来的。” 如果慧姐不躲闪的话,石宽了还是想继续摸的。傻就傻点吧,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不傻就行。有时候他的心里,其实也不怎么抗拒和慧姐结婚。 “小姐,小姐……原来你躲在这里啊,你们好好玩,我到前厅去坐着。” 秀英也在找慧姐,来到了石宽小屋旁,看见俩人在里面嘻嘻哈哈,就不再进去了。 石宽知道秀英是在把他和慧姐当成夫妻了,不由得又产生了一些难为情,许久不好意思和慧姐说话。 慧姐对男女之事,应该是完全不懂的。她躺在石宽的床上,一下一下的向上颠自己的屁股,傻傻的问: “你以后就是我丈夫,一公一母,是不是要脱完衣服睡觉?” 石宽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想让我成为你丈夫吗?” “想,和你在一起玩我就想。” 慧姐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那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满是单纯。 “那要一起生孩子的,你想吗?” 石宽又继续问,他不是想挑逗什么,慧姐这么傻,即使是挑逗,那也不懂风情。 “不想,我是乖孩子,不能生孩子。” 这回慧姐拒绝了,可能这个问题太深奥了,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石宽不再问下去,走到门口,坐在那门槛上,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在想自己的心事…… 第109章 祝福 石宽到老太太院子里,都已经半个多月了,胡氏没有来串过门。今天却出乎意料,和杨氏两人一起结伴来了。 她们在前厅里和老太太一起,有说有笑的聊着,时不时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 在外面院子里傻靠在柱子上的石宽,听着那笑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抚摸着靠在身边睡觉的小母猪,心里想:以前胡氏和他缠绵时,说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话,看来都是假的。胡氏只不过是贪恋他年轻的身体,一旦有了文老爷替代,那年轻的身体也不香了。 看着远处慧姐和秀英在一起玩踢格子,那肥胖身躯却是特别的轻盈。不能睡胡氏了,却得到她的女儿,这不能不说是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 既然是老天的安排,那还想那么多干嘛。石宽猛的拍了一下小母猪,蹦了起来,过去一起加入游戏中。 那小母猪其实已经长大成大母猪了,因为吃得好,住的又好,比一般的猪都要胖,毛发都透着光泽。 长胖了就不怎么喜欢活动,它睡着正香,冷不丁被扇了一巴掌,嗷叫一声站起来,不高兴的跑向另一边,换了个位置又继续睡觉。 过了许久之后,胡氏和杨氏从客厅走出来。杨氏站在客厅门口,胡氏则是一人独自慢慢石宽他们走过去。 石宽看到胡氏走过来了,但他假装没看见,依然和慧姐一起踢格子,叫道: “小姐,是从这个格子开始踢的,你不按规矩来,我也乱踢了啊。” “规矩不好玩,踢格子才好玩。” 慧姐不是不懂踢格子的规矩,而是踢着踢着就乱来了,乱踢要比按规矩来好玩得多。 秀英则是看到胡氏朝这边走过来,就识趣的退到一旁去了。 胡氏到了跟前,看着欢乐的石宽,心里各种滋味浮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定定的看着。 慧姐被看着不爽啊,不踢格子了,拽住了石宽,躲在他身后,也定定的看着母亲。 这么明显了,再假装看不见,显然不符合道理,石宽只得小心的问道: “大太太,你有什么吩咐吗?” 胡氏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说道: “老太太要招你为姑爷,问了我们的意见,我觉得非常合适,和老爷都同意了。今后,慧姐就交给你了。” “哦,那谢谢大太太了。” 石宽没有欣喜也没有忧伤,仿佛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回答得轻描淡写。 “有空我就去找李一眼帮看个日子,还有老爷说给你们夫妻俩一个小院子,我也会叫人打理出来的。” 胡氏也努力保持心情平静,这个曾经的小老公,转眼就要变成自己的女婿,她想平静,却是很难平静。 “哦!” 石宽还是那样淡淡的回答着,他没办法,在文家他只不过是一颗棋子,需要被放到哪里,就放到哪里,无法自己做决定。 “那我就先走了。” 胡氏有很多话想对石宽说,但却不是这个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契机说出来,她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老爷虽说也去方氏和唐氏那里了,但也会经常和她一起吃饭,还一下子给她多安排了四下人。在文家的地位,一下子就仅次于老太太了。 被冷落了这么多年,现在失而复得,她是不想放弃的,所以把石宽招为女婿,那是最好的结果。这是老天爷逼着两人断的,不能违抗。 看着母亲走远,慧姐才从石宽身后钻出来,傻傻的问: “以后我们两个人要搬去其他的房子了,是吗?” “是的,你想吗?” 石宽的目光都还没从胡氏身上收回来,冷冷的回答着。 “想,可是我害怕。” 慧姐回答得小小声的,对未来的世界充满期待和新奇。 “伯娘……” “大娘,二姨娘……” 注视着胡氏背影的石宽,很快就被两声悦耳的声音吸引住,扭头朝院门口看去。 只见文贤婈和文贤莺两姐妹,手挽着手,像是一对黄鹂鸟般走进来。老太太这座古朴的院子,立刻增添了一抹春色。 “今天老太太可真有福气,你俩也来了,那我们就不走这么快,再和你们聊聊。” 胡氏迎了上去,她和方氏没有什么仇,那和方氏的女儿,就更加没有什么了。再说了,这也是展示她正房的气度。 “我们就是去找你的,下人们说你和二姨娘来来老太太这了,我们就跟过来。” 文贤莺比文贤婈要多活泼一点,她拽着文贤婈快步走上去。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闲聊着,一会就又进到了老太太的客厅,和老太太一起聊了。 石宽再次看到文贤婈,目光仍然被吸引住,不过这次旁边有了文贤莺,便在俩人的身上来回移动。 两姐妹进了老太太的客厅后,慧姐也跟着跑去凑热闹了。石宽转身走回自己的小屋,这一次他算是看明白了。 不能说是看,只能说是十有八九的准确猜测明白了,文贤婈和文贤莺俩人里面肯定是空空如也,什么束缚的东西都没有,不然不可能呈现出那样特别的样子。 在这个社会,一般胸大的女人。都会用白布条缠住,使之不能晃动那么厉害,影响了劳作运动。 胸不那么大的,会围上个肚兜,也稍微的兜住一点。特别是夏天,只穿一件单衣的话,就不会那么显眼。 而这两姐妹,里面什么都不穿,这是要干什么啊?想把男人的眼珠子抠出来吗?读书人不是讲究礼仪廉耻吗?这样子还算什么仪,不知耻吗? 石宽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鼻孔痒痒的,他打了个喷嚏醒来,看见慧姐正拿着头发梢撩拨他的嘴鼻,见他醒了,哈哈哈笑道: “妹妹,我的马活过来了,你要玩q马吗?很好玩的。” 石宽崩坐起来,这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两位大美女,就是文贤莺和文贤婈。他赶紧低头看一下,还好不是早上,没那么明显。 文贤婈走进了小屋,四下打量一下房间的布置,这才回头跟石宽说: “你小子命好啊,鲤鱼跃龙门, 一下子就成了我姐的丈夫,换成别人要伺候你了。” 第110章 垂头丧气的文贤昌 “命是好了,可还是改变不了要伺候人啊。” 现在的石宽,最讨厌就是别人说他命好之类的,因此忍不住就反驳了一句。 文贤婈当然能听得懂石宽话里的意思,她一下瞪大眼睛,不爽的问: “怎么?你还不乐意呀?不乐意我马上去和老太太说,大把人排队都等不及呢。” “谁说不乐意了,我只是说一样是要伺候人。” 招石宽为姑爷,这谁都看得出是以后负责护理慧姐的。石宽说的就是实话,只不过实话变为牢骚,让听的人不舒服而已。 “行了,问正事吧?问完正事我们走。” 文贤莺今天似乎有点不想待在这里,催促着文贤婈。 文贤婈这才想起了要问的事,说道: “我问你,今天我爹是不是借钱给二哥了?” “我怎么知道,你回家问你爹呀,问我干嘛。” 见文贤婈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石宽回答得也不那么友好。 “是你来找我爹的,我不问你问谁?” “我只是传达,借不借那是你爹的事,我能管得了吗?” “你……” 文贤婈气得脸都红了,手扬起了一半,最终被文贤莺抓住了。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文贤莺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说石宽已经是文家的准姑爷了,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她出言劝道: “你知道就说呗,替那混蛋瞒着干嘛?”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帮忙传个话,后来我就回来了。” 借钱这事,文二爷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石宽就更加不能说出去了。不告诉文贤婈,最多只是惹她生气,要是告诉了,那可能就会有其他不必要的麻烦了。 见问不到什么了,文贤婈也就不再问,气呼呼的骂道: “我警告你,以后对我姐好一点,不然我把你嘴巴都扇翻了。” 慧姐搞不明白,不是说让她带来找石宽玩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恶言相对?还要动手打人了。她连忙搂过石宽,把那脑袋按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无辜的说: “他对我很好的,你不要打他。” 文贤婈和文贤莺走了,石宽靠在慧姐的怀里,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这个世界,可能唯一真正对他好的人,就只有慧姐了。 从文家一个卑微的下人,一下子转变成文家的姑爷,中间也没个过度。石宽很是不习惯的,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三天没出门过,也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 这天,慧姐睡着了,他就独自一人在小花园里散步。看着那些枯老的叶子之间,点点新芽冒出,心情大为好转。 他俯下身去,想闻一下那嫩芽的味道,背后却突然被人拍住,吓得立刻绷直身子,转回头去。看到是垂头丧气的文贤昌,不爽的说道: “二少爷,你怎么走路像个鬼,没有声音啊?” 文贤昌晃了一下脑袋,无精打采的靠到旁边的长椅上,半躺半坐,懒懒的说: “口袋里没有几个钱,哪有力气走路啊?” 见到文贤昌这副样子,简直像个盲流,石宽好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得改为调侃: “唉!你总说让我跟你吃香喝辣的,上次没放开肚子吃,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文贤昌撑直身体坐起来,两脚左右各自一蹬,把鞋子给蹬飞了,盘腿上凳,斜着眼骂道: “你小子也看不起我,还有十天又可以领月钱了,到时我有本,还怕翻不了身吗?” “领月钱你不得还文二爷吗?我听说你还欠老丁的两百多个银元,还老丁都不够,拿什么去翻本?” 石宽把文贤昌的两只鞋捡回来,扔到了长椅下,自己坐到对面的一个石墩上。 文贤昌不以为然,把脸扭过一边去,不悦的说: “他们的都先欠着,我不搬回本,哪有钱还给他们,真是的。” 这话竟让石宽一时找不出毛病,嘿嘿干笑两声,不做回答。 沉默了一会,文贤昌又懒散的问道: “之前你不是有我妈院子后门的钥匙吗?拿来给我用一用。” “出来那天就还上了,那还有啊。” 别说是没有,就是有在身上,文贤昌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也不能给呀。 文贤昌满是失望,转口又问道: “那你还有钱吗?先借我二三十个。” 石宽双手一摊,无奈的说: “我就是一下人,每月领的六个银元,加上你赏的那几个,回家过年早用完了,现在口袋是碰不出半点叮响。” 文贤昌也知道石宽是没有的,一只青蛙身上,想要找出毛来,那怎么可能啊?他也只不过是随便问问。 “唉,还有十天,这可怎么过啊。” 石宽眼珠子转了转,靠向前去,小声且神秘的问: “你四姨娘不是有钱吗?问她转点过来,让你去翻本呗!” “去你的,我问谁不好,问她那还有脸吗?尽出馊主意,不和你聊了。” 文贤昌把脚放下,匆匆的套上鞋,一甩衣袖走了。 他昨天去问了母亲,连哄带骗,得了十个银元,根本成不了气候。 又去问了陈管家,陈管家现在刚刚官复原职,过得提心吊胆的,又哪里会借钱给他。 他还厚着脸皮去问了文贤安,结果可想而知。 四姨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再加上父亲现在也和四姨娘走动了,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有机会一起到租的小屋幽会,想问也没得问。 这天晚上,石宽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去年每天晚上都可以和胡氏颠鸾倒凤几次,今年最多只能碰碰慧姐,积累了这么久,又怎么能睡得着。 他索性下床出到外面去走,溜达来溜达去,见守门的火生睡得像个死猪似的,便偷偷打开小门溜了出去。 出去要干嘛?石宽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出到外面了,空气好像要比在院子里好许多,整个人也心旷神怡了。 现在估计都已经是子夜时分,外面静悄悄的,野猫都没有一只路过,他就这样子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家熟悉的院门口。 第111章 文家又进贼了 这是杨氏的院子,夜色中,那高拔的门楣,庄严中又露出一点沧桑。石宽看了几眼,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杨氏也是文家的女人,虽然没能睡过,但也算是能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和文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睡遍文家的女人? 自己不久就要和文家的另外一个女人完婚,一定要回趟家,向七爷问个清楚,这事到底能不能。 这时候,前边胡氏院子的小巷,窜出了一个人。全身黑衣黑裤,脸也用黑布包起来。虽然看不清楚表情,但从那动作可以判断出十分的慌张。只是一转眼,那人就又消失在了拐角处。 石宽连忙追上去,到那拐角处探出身子,但是已经看不见人影,不知跑到哪去了。 刚才那人出来的小巷,就是通往胡氏家后门的。石宽第一反应就是胡氏家进贼了,他想去拍门把人叫醒,可是想到有可能现在,文老爷正搂着胡氏睡呢。这样把人吵醒,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 再者就是现在大半夜的,自己不是贼,那也会被当成半个贼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免得惹祸上身。 这样一想,他也就不再理会那么多了,快速的回到老太太的院子。 而那死猪一样的火生,竟然还没醒来,都不知道有人出去过,又悄悄的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石宽才起来,就听到那些下人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说大太太院子里昨晚进贼了,大太太被捆绑住,嘴巴也被堵了起来,锁在柜子里的银元,不知道被抢去了多少。 石宽心中大惊,原来昨晚碰到的那果然是盗贼。他不敢透露出自己曾碰到盗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加入了那些人的议论里。 而此时,胡氏的院子里乱哄哄的,文老爷的那些手下,进进出出,查这查那。 胡氏站在客厅里,惊魂未定,裹着一条毯子还嫌冷。昨晚发生的事就像一场噩梦,让她看见穿黑衣服的人,依然还有点心有余悸。 昨天晚上,胡氏是和文老爷一起共进晚餐的。吃完饭后,文老爷说要出去走走,她知道不是去方氏那,就是去唐氏那。也未加阻拦,洗完澡后,看了一会文贤婈送给她的书,也就睡去了。 大半夜,她感觉脖子下面一阵冰凉,睁开眼来看。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在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中寒气逼人,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那月色还是让她看清楚了,床前站着个黑衣黑裤的蒙面男人,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捆绳子。 她刚想叫喊,那尖刀就平着压住喉咙,发不出声音,她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再乱动。那尖刀如果不是平着压下来,现在可能已经血溅床榻了。 蒙面男人扯过桌子上的一件小衣服,狠狠的塞进胡氏的嘴里。 胡氏不敢有丝毫反抗,任由塞之,完了还配合着把手弯过背后,让蒙面男人把手脚捆了起来。 蒙面男人把胡氏绑在了桌子腿上,然后从那衣服堆中找出钥匙,打开了胡氏装钱的柜子,手忙脚乱,哗哗的装了一袋的钱,尖刀也忘记拿,慌忙的走了。 可怜的胡氏,穿着单衣单裤,手脚还被绑着,坐在冰凉的地上。叫喊也喊不出,挣扎也挣不脱。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老聋婆进来倒净桶了,这才发现,给她松了绑。 这件事简直是一个晴空炸雷,不但整个文家大宅人人都知道了,还惊动到了文二爷和牛镇长。 牛镇长大腹扁扁,带着六个团丁,扛着大刀匆匆赶到,把胡氏院子里里外外查了个遍,所有的人,也都一一问了。 龙湾镇以前不叫龙湾镇,叫做龙湾集,在之前,就叫做龙湾。后来有个叫牛宝林的人,到县城里买了个官,龙湾集就变成了龙湾镇。这个牛宝林,就是现在的牛镇长。 牛镇长为什么要买这个官当?当然是为了敛财。当了镇长之后,整个龙湾镇十里八乡的税收就要经过他的手,收上来的十,交上去的还不到三,很快的就富得流油。 镇长只是个职务,下面不设任何的部门,但是大事小事都归他管。手下养有十几个团丁,个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也没人敢不服。 牛镇长收税倒是很会,让他查是谁打劫文家大太太的,毫无头绪,拿着那把尖刀左看右看,凭自己的猜测下了结论。 是乌桂山的土匪下山来做的案,以后各乡绅土豪财主等等,都要多筹集一点钱,壮大团丁队伍,威震乌桂山。 牛镇长都说是乌桂山的土匪了,那大家也就自然的相信了,议论纷纷。说什么土匪讲义气,只劫财不劫色,也不动手伤人。还说什么上次三姨太家进贼,就是土匪来踩点的。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文二爷和石宽不相信是乌桂山的土匪。 文二爷不相信是因为乌桂山土匪众多,来一次不可能只来一个人,而且一箱子的银元,抢了都还不到一半,据胡氏后来清点,说是被抢了一千六百多个。 石宽不相信,那就有更多的根据了。 第一,土匪就是专门以抢劫为生,怎么可能如此慌张?逃跑时连吃饭的家伙都忘记带走? 第二,从小到大听说过土匪的故事,都是劫财又劫人的。胡氏长得不差,当时又只是穿着单衣单裤,光是看着就会让一个男人起冲动,又怎么可能不劫走? 第三,文家大宅的外墙更是两丈多高,单凭一个人,除了会飞檐走壁,不然不可能进得来。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不被任何人发现,这不符合常理。 当然,石宽不相信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那就是他觉得昨晚的那个人影很像一个人,而且他知道这个人有非常大的动机做这件事。 怀疑归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不能乱说的,石宽也就把自己的猜测藏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过着自己相对还蛮舒服的小日子。 第112章 文老爷来访 胡氏出事后的第三天。 这天傍晚,石宽和慧姐还有老太太三人围坐在客厅里吃晚饭。本来还时不时这个碗看一下,那个碟又瞧瞧的慧姐,突然放下了碗,躲到了石宽身后,神色有点慌张。 “你怎么啦?再吃一个鸡腿,再吃一个就是奶奶的好孙子了。” 老太太还以为慧姐嫌弃饭菜不好吃,做出这怪异的动作呢。 石宽却是知道了怎么回事,因为不远处文老爷正带着几个随从走来,他的心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安慰慧姐: “坐好了,不然一会老爷又要板脸了。” 慧姐还真听话坐了下来,不过把椅子拉得更靠近石宽了。以前她是没有那么怕文老爷,就是那次她背石宽进入了方氏的院子,文老爷抓住石宽从她背上拽下来,那面目狰狞的样子,把她给吓到了。 文老爷走进客厅,先给老太太行了个礼,尊敬的说: “妈,你这开饭这么早,我来到了,想和你喝一杯,不知你愿意吗?” “喝就喝,你别对俩孩子板着面孔就行,看把他俩都吓成啥样了。阿芬,添副碗筷来。” 老太太有些看不惯儿子的作为,脸色不怎么好看。 文老爷也不尴尬,坐了下来。在阿芬拿碗筷来给他倒上酒时,他难得的露出笑容,说道: “给石宽也倒一杯,我还有些事需要和他慢慢聊一聊。” 石宽紧张极了,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和文老爷在一起,有点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他站了起来,举起酒杯,结结巴巴的说: “老……老爷,有……有……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我干了。” 话才说到一半,时光就紧张得不知怎么说下去了,索性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老太太看出了石宽是怕儿子,就说道: “你那么慌干嘛,以后你可要叫他爹呢。” 出乎意料,文老爷竟然也劝起石宽,和声的说道: “对,不要紧张,我平时对晚辈是严肃了一点,但也没什么,你我之间那都是误会,都过去了。” “我也没放心上,当时错的是我,不怪老爷,不怪老爷……” 实际上心里恨死了文老爷,但是石宽嘴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违抗,甚至说出的言语,都带着谄媚味。 文老爷来到这里,就是找石宽。他闲聊了几句,就话锋一转,说到了正事。 “石宽啊,你就要成为我的女婿了,以后再文家,也不能无所事事,光是只陪着慧姐玩啊。” 慧姐因为害怕文老爷,饭都没扒完,就匆匆的饱了溜出外面。石宽感觉身体两旁空落落的,心就有点虚,紧张的回答着: “我……我也没有什么手艺,除了给人打短工,也不会别的了。” 老太太也以为文老爷是要逼石宽以后要自立门户,自己养活一家人。她非常不高兴,重重的放下酒杯,厉声说道: “我们文家虽说不养闲人,但石宽的位置无人可以代替,你要是看不惯他,那他以后还留在我院子里,我的月银还是够开支的。” 文老爷还是比较尊重老太太的,也立刻放下酒杯,离开座位,到老太太身边,抚着她的后背说: “妈,您别激动,话才听一半,怎么就数落起我来了呢。我的意思是,石宽成了我的女婿,就要干点正事。” 老太太脸色这才慢慢舒展开,但仍然是不怎么高兴,又说道: “我们文家这么多营生,你随便安排他点什么,那不就是正事了吗。” “我这不是和他商量吗?他说了只会打短工,我安排他去收药材,掌称记账,那他也不能胜任啊。” 安抚了老太太,文老爷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石宽这回算是听懂了,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感激,他谦虚的说: “那活我确实是干不来,你安排点要出力的吧,我浑身上下,就只有力气了。” 文老爷敲了敲桌子,示意候在一旁的阿芬过来斟酒,又开口,慢条斯理的说: “我们文家最近总闹贼,不得安宁,我想成立一个护院队,让你来带领这帮人日夜巡逻,这活你总能干吧?” “能,这活轻松,也适合我。” 石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心里还特别的高兴,这个岗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叫安儿到铁匠铺多打几把刀枪,看那些贼人以后还敢不敢来骚扰我文家。” 文家以前是十分安全的,也就各自的院子自己安排几名家丁,没发生过什么行窃的事情。现在出了胡氏的事,文老爷就觉得要组建一个护院队。 当然组建护院队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要对抗牛镇长的团丁。这一次事件,没能把案子破了,反而被牛镇长搜刮去两百个银元。他知道必须要有自己的队伍,不然以后被搜刮的会更多。 文老爷不喜欢慧姐,更加不喜欢石宽。只是慧姐是他的女儿,喜不喜欢就在这里了,还被老太太宠溺着。 前几天老太太找到他说要招石宽为姑爷,他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倒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对石宽突然之间有了好感或者说是改变了看法,而是因为一旦招了石宽,那慧姐以后就算是有人管了。 如果石宽真的成为了他的女婿,那他就不可能再每个月只给石宽发六个银元的月钱了。毕竟不能厚此薄彼,可要是发得多了,他又觉得不值得。 所以便趁着这次闹贼的事件,决定成立一个护院队,由石宽来带领。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安全问题,又能让石宽出点力,不至于吃闲饭。 这一招可谓是恩威并施,一石二鸟。他相信即使石宽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作看家护院的一条狗,但摇身一变成了个小头头,也一定会感恩戴德的。 文老爷和石宽互相敬着酒,人和人就像这酒杯,碰来碰去,无非是你想算计我,我想算计你。又或许是利用与甘愿被利用,谁又能懂得,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第113章 石队长 护院队说组建就组建,不到两天的工夫,就凑齐了十五个人。都是长工、短工、下人里面抽出来的,个个年轻力壮。 一时还没有刀枪配备,就各自找了些顺手的家伙当武器。有拿木棍的,有握铁叉的,还有一把菜刀别在腰间的,五花八门。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在这些人面前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终于站定了,高昂且严肃的说: “今天我们文家护院队正式成立,今后你们要肩负保卫文家所有人员以及财产的安全,听到了吗?” 可能是觉得比较新奇,所以所有的队员都特别兴奋,声音洪亮的回答着: “听到了。” 文老爷走到石宽身边,把石宽推了上来,又吼道: “他就叫石宽,是你们的队长。你们除了要听我的之外,那就要听他的。他叫你们往东,谁敢往西,我就打断他的腿。” 护院队选人时,这些人就已经知道了由文家的准姑爷来带队,所以也不排斥,稀稀拉拉的回答着: “知道了。” “石队长好!” “我们绝对听从安排……” 如果说这是个官,那应该是文家武官里最大的了。石宽心潮澎湃,学着文老爷的样子,把手背在了身后,挺起胸膛,把酝酿在心里已久的话,骄傲的对队员们说: “兄弟们,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大家都把眼睛睁大一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贼人溜进来,听到了吗?” “听到啦!” 一群散兵游勇,有时候也能回答得出奇的一致。 “那我们就开始巡逻。” 石宽说完,带头朝文家大宅门口走去,那些队员就威武的跟在了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乌桂山的土匪下山了。 从文家大宅门口,到各个院子门口晃了一晃,一帮人就回到了老太太院门前的大坪子。 会耍拳的耍两套拳法,不会耍的也把手里的棍棒舞弄几下。引来一些闲来无事的人围观,也会发出几声喝彩。 石宽很享受这种荣耀的感觉,他拿过一个队员手里的木棍,像那些江湖卖药的一样,胡乱的舞了一通。 “好,太棒了,一个两个贼都会被打死的。” 石宽还没有舞完,慧姐就从人群里钻出来,卖力的拍着手掌,脸上尽是欣喜之色。 文家的小姐都出来鼓掌了,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鼓掌,叫好声一片。 石宽心里爽啊,有点飘飘然的,正在想以一个怎么样完美的动作,结束这套自创的棍法,人群里却传来一声不合宜的声音。 “人家说三脚猫功夫,原来就是这种啊。指望你来带队,给我们看家护院,可能有点悬哦。” 石宽就像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草草的结束了自己的动作,朝文贤莺看去,心里非常的不服气,说道: “老爷选我来带队,自然有他的道理,不然他怎么不选你呀?” “我是女的呗,我要是男的,哪还有你什么事。” 文贤莺是来找慧姐玩的,慧姐听到院外热热闹闹,非要把她拽出来看热闹。说实话的,她也觉得石宽舞得有模有样,还蛮耐看的,但是心里就是想嘲讽,便说了刚才那些话。 “你是女的,女的就可以说我不会带队了吗?还说我是三脚猫功夫,我就是一脚猫,和你打,那也绰绰有余。” 因为对方是个女的,石宽说话就没有了什么底气。 文贤莺走到的跟前,不屑的笑了。 “和我打,那算什么英雄好汉啊,你们要面对的是乌桂山的土匪,能打得过他们,那才算是有本事。” 乌桂山的土匪长成怎么样,有什么过人之处?石宽一无所知。被文贤莺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点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队伍里有个十八九岁的愣头青,叫做阿彪,就是腰间别着一把菜刀的那位。他也不服文贤莺的话,站了出来嗡声嗡气的说: “小姐,土匪也是两个肩膀架个脑袋,只要我菜刀挥得快,就能把他们打败。况且他们上次来只是一个,我们现在有十六人,就是一人一拳头,那也把他打成肉饼了。” “是啊,我们人多,怕他们干嘛?” 队员里,也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文贤莺还真的想给这帮人上一课,她把被风吹乱了头发撩回耳后夹住,轻蔑的说: “你们就是一帮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一旦有事了,只会乱作一团。自己人不打自己人都好了,我还说要打土匪。” “什么是组织?什么是纪律?别老拿你在省城读书的那些新词糊弄我们好不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你还是不是文家的人啊?” 队员们都敢反驳文贤莺,那石宽就更加不甘示弱了,有理没理,先吼一嘴再说。 文贤莺一张嘴要和这么多人辩驳,肯定是会有些吃力的。为了让这帮人心服口服,一定要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事。她双手举起,奋力的摇了摇,大声说道: “大家都别吵了,你们是不是乌合之众,一试便知。” “怎么试?” 阿彪已经急不可耐,语气也非常不友好。 文贤莺一点都不受影响,正眼都懒得看一下阿彪,而是向其他队员扫视去。 “你们去找条木头来,架一座独木桥。” 阿彪哪里会服这种,文贤莺的话音还未落地,他就已经冲出去,寻找木头去了。 围观的人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热闹,没有一个离去的,而且还越聚越多,包括了路过的陈管家。大家都想看一看,文贤莺是如何试这帮人的。 没多久,阿彪就扛来了一根碗口粗的松木,约有丈余来长。“砰”的一声扔到地上,把地上的土石都砸飞了起来,可见这根松木着实不轻。 其他人也找来了两个木马,大伙一起把松木抬到了木马上,还晃了晃,挺扎实的。 石宽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声音不大不小的说: “独木桥已经架好,你要怎么试?” 第114章 独木桥 文学莺不回答石宽的话,拉着慧姐走到了独木桥的另一头,她语出惊人,说道: “我数十下,你们谁要是第一个冲过独木桥,我就和他跳一支舞。” 话语一出,人群立刻炸开了锅。这可是文家的小姐啊,能和她一起跳舞,那不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了吗? 队员里有个叫小申的,应该是见过点世面,他的心怦怦乱跳,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似的,他紧张的问道: “三小姐,你说的跳……跳舞,是不是城里面对面搂得很紧的那种?” 文贤莺也不脸红,下巴尖一扬,挑衅的回答: “正是那种舞,谁想和我跳的,可就要卖力点咯。” 人群再一次炸开了锅,他们不知道这种是什么舞?还以为只是简单的舞几下,让大家饱饱眼福,哪里想到还可以紧紧的搂抱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去省城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还知道有搂抱在一起的舞。” “这还是女子吗?这种事也能说出来,真是世风日下。” “你们都别瞎操心了,小姐要是没有把握,能说出这种话吗?谁知道她数多快,都还没有跳上木头,十个数就已经数完了……” 文贤莺虽然站得远,但也听到了一些大家的议论。她又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 “我不会数很快,就按照这样,一……二……三……这样的节奏来,保证大家有充足的时间。” 听文贤莺刚才间隔的节奏,中间还真的隔得蛮长时间的。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手的阿彪,按捺不住了,把别在腰间的菜刀取出来扔到一旁,拍了一下那健硕的胸脯,急不可耐的说: “行啦,行啦,规矩大家都明白了,快点开始吧。” 以前的热闹,那都是简单无趣的,今天的热闹才是真正的热闹。看得全神贯注,一言不发的慧姐,好像想起了什么,跑到了石宽身边,傻里傻气的说: “跳舞是什么?我想看你和三妹跳舞,你一定要冲过去。” 石宽心里本来还有点跃跃欲试,被慧姐当着众人这么一说,就没有那想法。 他要是第一个冲过去了,搂着文贤莺跳舞,那倒是件十分美妙的事。可他是文家的准姑爷,当众搂着文家另一个小姐,这成何体统啊? “我是队长,要看着他们,我就不参加了。” 慧姐有些失望,但也不再说什么,捏着石宽的手,就在这边观看了。 石宽没有参加,这倒让文贤莺有点意外,还以为石宽和这帮俗人一样呢。她手指着那些队员,瞪着眼喝道: “排成一排,我叫一二三开始了才开始,谁要是抢跑的不算。” 那些队员们个个都想搂抱文贤莺跳舞,争先恐后挤向最中间的位置。 小申挤不到最中间,但他不气馁,排在旁边做好了随时向前冲准备。 文贤莺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眼睛里冒着光,就像是等待主人扔下骨头的恶狗一样。心里好想笑,但还是举起了右手,慢慢说道: “听我口令,我喊到三你们就开次跑。来咯,一……二……三!” 文贤莺的话音刚落,那帮人就蜂拥冲向独木桥。 阿彪力气又大,还占据了最佳的位置,到了独木桥头,双手一拨,把两边的人都拨倒了,率先跳了上去。 美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拥抱的,阿彪才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另一个人推掉下来。 不过即使是后面来的那个人,也被身后紧追着的另一位搂抱住,双双滚落下来。 那些人,不管是谁,只要是站上的独木桥的,都走不了多远,最后还是被身后的人赶上推倒。 已经掉下去的,又爬起来重新坐上去。短短的独木桥,很快就乱成一锅粥,你推我挤。 文贤莺在那头不紧不慢的数着,脸上尽是鄙夷。她在心里想,就这帮人,连乌合之众都称不上。 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阵哄笑,但也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陈管家。他觉得这个文贤莺不是简单的人,没有哥哥文贤安那么阴险,却也是个有谋略的人。 这时候的石宽,似乎明白了文贤莺为什么要用独木桥来测试这帮人。但是具体是什么道理,还琢磨不透,便又继续看下去。 文贤莺那边已经数到“七”,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冲过去。小申急啊,大声喊了一句: “牛镇长来了,大家快看。” 那些人果然中计,停止了争斗,纷纷扭过头来。 瞅准了这空隙,小申一个健步跳上了独木桥,蜻蜓点水几下,在文贤莺还未喊到十之前,冲了过去。他得意的笑了,说道: “三小姐,我过来了,你还没喊到十哦。” 滚落到独木桥下的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骂道: “小申你这家伙不厚道。” “三小姐,他耍诈的,不能算。” “对呀,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文贤莺没有理会那些人,看了一眼小申,觉得这个人倒是还有一点计谋,她说道: “你是在我数到十之前过了来,现在你想怎么样?” 小申心情激动不已,晃着脑袋色色的说: “你刚才说过,在你数到十之前,谁第一个跑过来,你就和谁跳舞,那就跳舞呗!” 石宽知道文贤莺不可能和小申一起搂着跳舞,但他也想看文贤莺怎么解决这事,所以也没有阻止,搂着手臂看热闹。 文贤莺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伸出一只手,还做了个妩媚的表情,对小申说道: “那就来吧。” 看着那白里透红的小手,小申整个人身体都发抖了,结结巴巴的说: “真……真的吗?那我……我抱……抱咯……” 文贤莺不说话,神情暧昧,眼神里有种风尘的感觉。 小申不敢置信,以为真的可以搂抱香喷喷的三小姐了,手颤颤巍巍的伸了过去。只是衣服都还未触碰到,脸上就“啪”的一声,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全都定在了那里。 第115章 拜师学艺 小申更是捂着脸,退后了两步,呢喃发问: “三……三小姐,你……你怎么打人?” “哈哈哈……打的就是你这狂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想和我跳舞。” 文贤莺脸上因为激动或者是愤怒而涨红,打人后双手叉腰的样子,竟让人望而生畏。 小申感到委屈极了,看了一下自己的队长,寻求帮助,回过头来,可怜巴巴的说: “这些条件都是你自己开的,又不是我强求你,怎么……怎么就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了?” 石宽走过来,也为自己的队员喊冤: “是啊,你认为他地位不够高,不想和他跳舞,可以直说嘛,动手打人那就不对了。而且这事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反悔了,这不是糊弄人吗?” 文贤莺从鼻子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扫视了一圈众人,毫无畏惧,开口说道: “是我说的,你们只记住了我说要跳舞,却没记住我说你们是一帮乌合之众。让你们过独木桥,是测试你们有没有团结合作,有没有勾心斗角。跳舞只是一个目标,一个诱因,一个伪命题,懂不懂?”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懂,石宽是听懂了,原来文贤莺的用意是这样,真是煞费苦心。不过这测试挺好的,让他受益匪浅,便不再回答下去。 看着不管是护院队,还是看热闹的,都还是傻傻呆呆的样子,文贤莺又说: “就你们这样子的护院队,别说是对抗乌桂山的土匪,就是对付外面的小地痞流氓,也会力不从心,你们还生气什么?就算是我真心愿意和你们跳舞,你们有脸和我跳吗?” 不管是小申还是阿彪,此刻都被骂得无地自容,一个个头低低的。偶有倔强昂着头的,也是心服口服。 文贤莺不想说太多,过来拽住慧姐的手,白了一眼石宽,说道: “二姐,我们走,看这些人我们会变傻的,不要在这里看了。” 慧姐傻乎乎,明明看着比任何一件事都要好玩,怎么就会变傻了呢?为了不变的傻,也只好跟着文贤莺走了。 晚上吃晚饭时,石宽心情不太好,脸色绷得紧紧的,没有和慧姐有过多的互动。 吃到了一半,他才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老太太,过两天就可以了领月银了,我现在身上没钱,可不可以先借给我两个银元,领了月银马上就还你。” 开口向老太太借钱,这是多么的不好意思啊。石宽也是鼓足了勇气,默念了数十次腹稿,这才流利,不结巴的说出来的。 老太太微微一愣,随即便展开笑容,说道: “就两个银元而已,说什么借呀,一会我给你就是。这么多年来,慧姐的月钱一直是我保管,她也不会用,等你们完婚了,我就一起转交给你,记住,你一定要善待她啊。” “会的,只要他是我妻子,那我就有责任了让她过得好,过得开心。” 石宽感激不已,差点就要下跪磕头了。如果有人说他对慧姐好,那肯定是老太太的原因,不是老太太的话,他可能就和别人一样,把慧姐当成一个傻子。 次日,石宽把护院队集结起来,让阿彪先帮带领着,自己出到了外面集市,东逛一下,西逛一下,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好。 最后买了两盒糕饼,一斤牛肉,两条红绸。花去不到一个银元,匆匆的又回到文家大宅。 只是他没有回老太太的院子,也没去跟护院队汇合,而是去往了方氏的院子。 到了院门口,见那段老七正坐在里面打竹编,便进去问道: “老段,三小姐在家吗?有没有看到她出门去了?” 段老七停下手里的活,看到石宽手里拿着这些玩意,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问道: “石队长,你这是要干嘛,要找谁喝一杯吗?” 石宽提起了手里的牛肉瞧了瞧,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 “喝就算了,我想去拜师学艺,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收我?” “拜师学艺?你要拜谁为师父啊?” 段老七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提起,惊讶的看着石宽。 “就是你们三小姐,她在不在家?” 拜师学艺,那是和段老七开玩笑的。不过事实和拜师学艺也差不了多少。石宽是想来虚心向文贤莺请教一些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隆重的去准备了礼品来。 听到了这样的话,段老七的兴趣就更加大了,他把那编到一半的竹编扔到一旁,站了起来,殷勤的说道: “在家,你不知道她住哪一屋吧?我带你去。” “那最好了,前面带路吧。” 上次粗心大意,误闯了梁美娇的客厅,差点酿成大祸,现在有人带着,那是最好的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花园,走进中堂,来到西厢房前。 段老七大老远的就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 “三小姐,你在里面吗?有人来要跟你拜师学艺了。” 文贤莺在家,正对着大镜子梳妆打扮,想要出去找文贤婈一起玩呢。听到外面大呼小叫,就对旁边的下人说: “小芹,你出去看看,是谁在外面乱吼。” “哦!” 小芹梳着两条细小的辫子,弯弯的贴在头上,看上去就像是还没长开的孩子,略显青涩,她应了一声走出去。 文贤莺又继续抿了一下红唇,觉得那话语挺有意思的,说是找她拜师学艺,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就把那红红的口脂收回盒里,也跟了出来。 到了门口,发现竟然是石宽,手里还拿着牛肉糕饼,好奇的问: “是谁呀?拜什么师学什么艺?” 石宽很谦虚,脸上堆着笑容,笑呵呵的不请自进: “是我,来向你请教一些问题来了。” 文贤莺这才知道石宽手里拿着牛肉和糕饼干什么了,她哭笑不得,这是拜师学艺,又不是过年走亲戚,拿这些东西,真是不伦不类。 不过人家这也算是送礼了,不好意思说什么啊。她只得跟了进去,招呼小芹。 “把那东西拿到厨房去吧,糕饼就赏给你吃了。我又不会自己做饭,真不知是啥意思。” 第116章 思想碰撞 石宽有些尴尬,但还是笑容满面的把那些东西交给了小芹,紧接着又从兜里取出那两段红绸,说道: “这里还有两段红绸,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见到就随便买了,别太介意。” 文贤莺简直快无语了,一个男人给女人送红绸,那是表示爱意的啊。石宽都马上要成为她姐夫了,却给她送这个,是想要干什么啊? 她也知道石宽肯定不是向她表达爱意,表达爱意不可能在小芹都还没走出门口,段老七还在门外观看就送。 她只能是这样想:石宽和慧姐一起久了,人也就跟着变得傻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该送,什么东西不该送。她无奈的把红绸接过来,顺手就扔到了一旁,说道: “说吧,来找我请教什么?快点说,说完了我还要去找婈儿玩呢。” “你那天说我们护院队没有组织,没有纪律,这组织和纪律是什么啊,我们怎么样才能有?” 石宽倒也不客气,礼物都送出了,必须要问个明白,至少要值回礼物钱。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文贤莺笑了,看到了段老七还在外面,有心调侃一下石宽,便调皮说道: “你都说了是来拜师学艺的,那该做的还是不能少的,礼物你送了,现在就差磕头敬茶,磕头吧。” 想要成大事,必须能屈能伸,给一个美女磕头那算什么,又不是给丑八怪磕头。石宽都几乎没有考虑,立即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文贤莺只是想调侃一下,哪里想到石宽还真的磕头了。她吓得立刻退后几步,两腿夹紧了自己的裙子,慌乱的说: “起来,起来,谁让你真的磕了,我可当不了你师父啊。” 外面看戏的段老七,发现石宽好像上当受骗了,忍不住掩嘴笑。主子们的事他不好掺和,也就离开,不再观看。 石宽爬了起来,扯过另一张椅子,靠近文贤莺而坐,生怕文贤莺会耍赖,也就耍赖试的说: “我不管,头都磕了,你一定要给我组织和纪律。” 文贤莺“噗嗤”一声笑了,看石宽这副样子,她还真想说点大道理。正了正身体,让自己恢复平静,认真说道: “你真想要啊?” “当然要啊,不然我来这干嘛?” 石宽理所当然的回答,知道文贤莺是要教了,心里满是期待。 文贤莺想了一下,歪着脑袋的说: “组织就是把分散的人和思想结合起来,劲往一出手,钱往一处话,要分散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办大事。纪律就是规矩,一个队伍必须讲规矩,那些是可以做的,那些是不可以做的,谁要是犯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听了这些话,石宽感到新奇无比,在文贤莺换气的间隙,也会时不时提出一些不懂的疑问。 文贤莺很耐心,一一的解答了。她喜欢石宽这种好学的学生,愿意说出更多,有种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统统塞进石宽的脑子的感觉。 虽然石宽的思想还跟不上文贤莺,但两人聊得相当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已经聊到了中午,还是小芹过来问要吃什么午餐了,这才停了下来。 石宽意犹未尽啊,他起身冲文贤莺抱了一拳,真诚的说道: “三小姐,你学识渊博,我真心请你有空到我们护院队去,和那帮人也说一说这些大道理。” 文贤莺歪着脑袋妩媚一笑,俏皮的说: “好啊,那从明天开始,我就去给你们当辅导员,说道说道。”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带他们来接你,现在我就先走了。” 一个队伍,不能光凭几个人骁勇善战,那是没用的。得有组织,讲纪律,才能抵御一切来敌。这是石宽今天初步学到的,虽然都是一些新词,但也明白了八九分。 离开了方氏的院子,在外面的大道上碰到了文贤昌。文贤昌走路双手微抬,神色轻松,完全没有了前几天那种颓废的样子。 石宽忍不住加快脚步,从侧边靠近过去,用肩膀轻撞了一下,低声说道: “二少爷,今天心情这么好,像是有喜事哦,是不是可以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 文贤昌看到是石宽,也不生气,痞痞的说: “发月钱了,心情自然好啊,你现在是石队长了,该请我吃才对。” 文家的这些主子,领月钱要比下人们早上一两天。文贤昌虽然领了月钱,但也只是有两百个银元,要还他所欠的账,零头都还没够。却是如此的高兴,石宽心里疑点重重,试探着小声的问了一句: “之前我和你要进三太太院子,你准备的绳子还剩下半捆,现在还找得到吗?借我用一用。” 文贤昌脸色大变,惊讶的看着石宽。 “你用绳子干嘛,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看着那脸色变化,石宽已经在心里基本断定,就是文贤昌去抢劫胡氏的了。这真是天下奇闻,说出来没人敢相信,亲生儿子竟然去打劫亲生母亲。 不过正是因为出了这件事,他才有机会当上这个护院队队长。再说了,文贤昌只不过是要了母亲的钱,并没有做出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母亲的钱不给儿子用,那还给谁啊? 这样一想,似乎也合情合理,石宽也就不想再揭穿,随口说道: “找捆绳预备着,真遇到贼人了,立刻就可以把他绑起来。” “问贤安去啊,他给你们打大刀长矛,要绳子自然也是去找他,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文贤昌做贼心虚,不想和石宽聊下去,捂着口袋转身走了。 文贤昌没有回自己家,走出文家大宅,哼着小曲,来到了三草堂。 “二叔,二叔……婈妹,我二叔呢,他不在呀?” 文贤婈闲着没什么事干,就帮在家里看铺子,她早就听到了文贤昌在外面嚷嚷了,不想搭理。现在人走进了铺子,就不得不回应,脸色阴阴的说: “他去县城采购药材了,要明天才回,找他干嘛?又来借钱啊?” 第117章 挑拨离间 文贤昌嬉皮笑脸的走到柜台前,摸出了两个银元,就像赌干子宝时旋转铜板一样,娴熟的在柜台上旋转起来,说道: “婈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又来借钱了。我是想请二叔去醉仙居吃一顿的,他不在家,那我就走了。这两个人银元,留给你买糖果吃吧。” 文贤婈虽然讨厌文贤昌,但并不讨厌银元啊。她抬起手,一巴掌把那两个飞速旋转的银元拍停了,换了一副面容,骂道: “真小气,才给两个银元,上次我见到了安哥,他一出手就是五个。” 文贤昌最看不惯的人就是文贤安了,现在居然被拿来和文贤安比较,他气得鼻子都快歪掉了。本来都已经转身要出去的,又转了回来,敲了敲柜台面,咬着牙说: “别在我面前提那杂种,有一天我拿钱把他砸死。” 文贤婈得到的银元,却还是不想讲什么好话的给文贤昌听,鼻子一皱,双肩一抖,不屑的说: “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估计都还得靠他救济,还想拿钱把他砸死,真是痴人说梦。” 文贤昌气得都快要吐血了,他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的说: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了,你别不信,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的,走着瞧吧。” 文贤婈把那两个银元收进兜里,轻蔑的冷笑一声,不再搭话。 这时那后面的小帘被人掀开了,文二爷探头走出来,对文贤婈轻吼了一句: “怎么对你昌哥说话的?没大没小,读这么多书,都白读了啊?” 文贤昌这才发现被文贤婈耍了,不过他不计较,接过话说: “二叔,我正要找你,婈妹逗我,说你去县城采购了,我还以为真的是呢。” “我在后堂写字,听到你们说话了,她就这样,还不懂事,别和她计较。来来来,我们到后堂去喝杯茶。” 文二爷笑眯眯的招手,招呼文贤昌往后堂去。 那文贤婈,在俩人即将要钻进小帘子后面时,伸出舌头朝俩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父亲这不疼不痒的教训,她才不怕。 后堂茶水间的桌子上,一张宣纸,上面字迹未干,证明文二爷刚才确实是在这里写字。他不但是三草堂的掌柜,还是这里的郎中,即使有人看铺子了,也不能走远,不然来看病的就找不到人了。 “来人,给我沏壶好茶来。” 文二爷冲着屋外喊了一句,招呼文贤昌一起坐下。 文贤昌是个粗鲁人,不等下人们把茶端来,就取下了腰间的钱袋,哗啦啦的把里面的银元一股脑倒出来,说道: “二叔,我给你还钱来了,不过这里只有四百个,剩下的过几天赢多点了,再凑齐还给你。” 文二爷没有去清点那银元,也没表达什么不满,靠在那椅子背上,缓缓的问道: “贤昌,这钱是你赌赢的?” “是啊,你不相信我啊,我赌钱手气可好了,上次就是阴沟里翻船,偶尔输了那么一次大的而已。” 文贤昌眼神有些闪烁,不敢正眼看二叔,极力的为自己辩护着。 文二爷微微一笑,对端茶进来的下人说: “先放一旁,让大太太来把这钱收了。” “是!” 下人放下茶盘,应声出去。 这时文二爷才慢慢的说: “你一个堂堂文家的二少爷,在家里只能每月领二百个银元,还没个正式的职位,不太公平啊。” “唉,都怪我妈,怎么不把我生出来早一点,早出生一天过那杂种,我现在也不至于成这样。” 文贤昌对文贤安的恨,多半也是来自这里。至于什么职务,他倒是不在乎,只是眼红文家这庞大的财产,以后基本就要落入了文贤安的手里,而自己就要像二叔一样,被分出去,自立门户,心有不甘呀。 文二爷是能读懂文贤昌此刻心情的,他平静的脸皮底下,隐藏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又慢慢说道: “这和出生迟早无关。” 文贤昌听出了一些味道,立刻警惕的问: “那和什么有关?” 文二爷凑近了过来,不怀好意的说: “你是正房的孩子,是嫡系,他是三房的,是庶出。” 文贤昌眼珠迅速盯了一下二叔,不过最终长呼了一口气,沮丧的说: “理是这么个理,只是我们文家十几代人了,都是按照这个家规来,无论嫡子庶子,出生得早就是天王老子,继承家里的大部分产业啊。” 文二爷微微一笑,又继续阴阴的说: “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可以把这家规改过来嘛。” 文贤昌心里泛起了希望,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改?” 这时像座黑塔似的潘氏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元,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芒,大声说道: “这么多钱倒在这,也不怕散落到地上,滚到砖缝里取不出来,真是的。” 关键时刻被打断了,文贤昌心里非常的不悦,只是不方便表露出来。他想不明白潘氏长得这么的难看,怎么会生出那么漂亮的文贤婈来。 看着潘氏慢吞吞把那些银元,十个十个一摞叠好,码放在那里,他就有些不耐烦的说: “婶子,这是四百个银元,不会少的。” 潘氏不知道这是文贤昌拿来还的,仍然认真的数,数好了一摞推到一旁,这才回答: “数目要搞清,钱怎么能不数,这次不数,下次又不数,那还要我管账干嘛?” “你慢慢数吧,要是不够的话,找人去对我说,我就不陪着你数了。” 因为不高兴,文贤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本来还想等潘氏离开了,再听二叔说点事的,现在没了精神,也就不听了。 文二爷也不出言挽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潘氏数钱。 他想干的事急不得,得慢慢的来。现在只是抛出了个引子,如果文贤昌感兴趣的话,以后自然会来找他。文贤昌要是没那心思,他再怎么挑拨离间,也是没有用的。 文家这么庞大的产业,他老爹以前也只是分给了大哥文敬才,他同样的不服。 第118章 不许叫师父 护院队的队员们亲自制作了一杆滑杆,就由阿彪和小申两人负责抬着,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直赴三太太的院子去了。 昨天文贤安让人送来了铁匠铺打好的朴刀,分了一人一把。现在他们已经把那些铁叉、木棍、菜刀换下了。统一的兵器握在手,倒也有模有样,像是个队伍。 那珍婆子在院子前扫落叶,看见这阵势,有点被震惊到了,惊讶的问: “石队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恭请我师父去指导教学,知道什么叫做指导吗?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还是直接进去请吧。” 石宽让阿彪他们在院门口候着,自己就径直走进去了。 昨天闲暇时,倒是听几个人议论,说石宽拜了他们院子的三小姐为师,还下跪了。珍婆子当时还半信半疑,现在听到石宽自己这样说,看来是真的了。 她没有阻拦,也不敢阻拦。现在的石宽不再是普通的下人,而是石队长,还是文家的准姑爷,谁敢阻拦啊? 到了西厢房前,石宽站在门口,朝里屋扯开嗓子就喊: “师父,师父,你在家吗?我们接你来了。” 文贤莺还是记得答应了今天要去给护院队讲一讲课的,所以早早的吃了饭,收拾好自己,准备过一会就出门的。没想到石宽比她还早,还来接上了。 刚才吃的早餐肚子还有点胀,她揉了揉肚子站起来,到了门口,脸色微红,小声骂道: “你害不害羞啊,师父师父的叫,我昨天都说了,是给你们当辅导员,以后不许叫我师父。” “辅导员这么拗口,哪有叫师父好听啊。” 自己倒是想有人叫师父,只是没什么本领教别人。这个文贤莺,现捡了个师父来当,竟然还不乐意,石宽有点搞不明白。 “走吧,走吧,反正我不喜欢听。小芹,你在家不用跟着我了。” 小芹是个很好的姑娘,把文贤莺照顾得无微不至,文贤莺非常的喜欢。只是她不像别人那样,喜欢被人伺候着,很多事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出门也不需要一帮人跟着。 石宽在前面带路,恭恭敬敬的。他知道文贤莺肚子里是有点货的,必须尊重一点。 到了院门口,看到一大帮人在哪,还准备了一杆滑竿,文贤莺这才记起了石宽昨天临走时说的话,脸就更加的红了,压低声音问: “你搞什么啊,是嫌你们护院队不够丢人,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这有什么丢人的,有你去当什么辅……辅导员,就更加了不丢人了,上轿,让他们抬你去。” 石宽觉得这是件好事,他还想准备锣鼓镲,敲敲打打的来呢。 “请三小姐上轿,光临我们护院队说教。” 队员们像是演练过似的,异口同声的喊着。一个个眼睛里放着光,殷殷期盼的样子。 队员们全都是年轻男子,没有一个娶了老婆的。每天就是巡逻吃饭睡觉,能有文贤莺这么漂亮的女子去给他们上课,自然是十分的期待呀。 看这架势,要是不坐上那滑竿,估计会被目光射死。文贤莺想了一下,过去坐到了那冰凉的竹椅上。把那裙摆并拢,夹在了两腿之间。 天气还未正式转热,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把里面的裤子去掉。她是个爱美的人,更酷爱穿裙子。但是裙子里面穿上裤子的话,那种美感就会被破坏掉,她宁愿冷一点,也不愿意自己看起来不美。 能抬这么漂亮的女人,那是一种荣幸啊,阿彪和小申两人同时喊了一声“起”,然后抓住竹竿,轻松的甩上了肩头,荡荡悠悠的往大坪子走去。 刚开始时还有些抵触,坐上了才走几步,文贤莺就有点享受了,那荡荡悠悠的感觉,比荡秋千还爽。她对在身旁跟着走的石宽小声说: “这滑竿是专门给我制作的吧?” “对,还满意不?” 说是滑竿,其实就是一张竹椅,两边各绑上一条竹竿。虽然简陋些,但坐上去也挺舒服的。 “还可以吧,马马虎虎,要是前面有块东西遮挡住,那就更好了。” “遮挡?遮挡什么啊?” 石宽才回答完,立刻就明白了。这个竹椅是斜着绑的,一起轿人就像是躺在上面一样,文贤莺是怕被人从裙摆下面往里看。 不说这事,石宽还没那么注意,一说到了,就不由扭头过来看一眼。虽说那裙子把文贤莺的两条大腿几乎全罩住,只露出不到一尺的小腿。但现在近在咫尺,几乎都可以看到那血管的纹路了。他忍不住幻想被裙子罩住的部分是什么样的?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文贤莺脸又泛起了红晕,不再回答下去,也不敢看向石宽,只是把两条腿夹得更紧。 尴尬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滑竿很快的就抬到了老太太院前的大坪子上。 文贤莺急忙走下来,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 “你们都知道石队长今天请我来,是要干什么的了吧?” 队员们迅速围拢过来,齐声回答: “知道,来当我们师父,教我们本领的。” 又听到了师父这个词,文贤莺朝石宽白了一眼过去,回过头继续说: “错,我不是给你们当师父,我一个女子,给你们当师父,你们的颜面何在。我是来辅导你们,教你们一些队伍该有的规矩,是你们的辅导员,辅导员知道吗?” 辅导员是什么东西?这些队员们听都没听过,个个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申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虽然也不知道辅导员是什么意思,但从文贤莺的话面里了解,还是能明白大概的意思,他抬起手,向大家解释: “辅导员是个新词,和师父差不多,都是教我们本领的,城里人现在都把师父改称为辅导员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以后就叫三小姐为辅导员。” “好,辅导员……” 其他人也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既然文贤莺不想被叫做师父,那就叫辅导员吧。虽然有些拗口,但多叫几次也就顺口了。 第119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们队伍的纪律是什么,这个是你们队长的事,他想好了会和你们说明。现在我们首先要把这个队伍搞得有队伍的样子,今天我先来教你们了列队……” 为了护院队的事,文贤莺昨晚也是想了大半宿,该从哪一步来,先从哪里教,心里已经有了个谱。现在一来到,就开始有模有样的辅导起来。 石宽不觉得这个是丢人的,也跟着队员们一起练习,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大家兴致高涨,挥汗如雨。文贤莺心里也产生阵阵自豪感,裙摆在春风中飞扬…… 几天下来,护院队已经焕然一新,从之前懒散松懈的样子,变成了现在列成两队,看着也基本笔直。练习拳脚,也不再是各练各的。而是会的站出来教大家,一招一式的练。 文贤莺会的,都是在省城读书时学到的一点点皮毛,多的她也不会了,再教下去也没什么教法,不过她仍然喜欢每天来大坪子。因为几天下来,和这帮人已经产生了些感情,特别是和石宽,都快变成无话不谈了。 今天早上,文贤莺还是像往常一样,由队员们抬到了大坪子,不过心情却没那么好,下了滑竿就独自一人到坪子边缘去坐。 石宽带领着队员沿着坪子边头跑了几圈,就让夜班组的回去休息,其余人去巡逻,自己朝文贤莺走过去。 到了面前,他仰头看了看天空,这才俯身,双手撑着膝盖问: “太阳已经出来了,看整个天空,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感觉阴阴沉沉的?” 文贤莺知道石宽是在调侃她,捡了身旁的一块土疙瘩就扔过去,骂道: “滚开,你挡住我阳光了,能不阴阴沉沉吗。” 石宽眼疾手快,迅速的接住那土疙瘩,捏碎了让尘土从指缝中坠落下来,笑道: “今天这小黄莺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没大没小,你叫谁小黄莺呢?” 那土疙瘩不是十分的干,但被捏得细碎,还是被风吹得一些扬到了身边,文贤莺不爽的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前几天挪过来的独木桥头,抬腿迈了上去,张开双臂,摇摇晃晃的向前走。 石宽怕文贤莺会摔下来,连忙过去,在旁边跟着走,调侃道: “别走了,你走到那头,也没有人跟你跳舞的。” 文贤莺目光斜视了一眼石宽,撅着嘴说: “你是不是希望我摔下去,然后就可以伸手抱住我?” 去省城读过书的人就是不简单,心里隐藏的想法都被她看穿。这个可不能承认啊,石宽装作不屑的样子,脖子缩过一侧,说道: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要成为你姐夫了,还会对你有这想法吗?” 文贤莺跳下了独木桥的另一侧,双手撑在那独木桥上,紧紧的盯着石宽,严厉的问: “你敢说你没有这种想法?” 那眼神看得石宽心里有点发毛,他不敢回看过去,只得转身到旁边去坐下。文贤莺长得这么漂亮,衣服头发包括鞋子,都与众不同。 他一个正常的年轻男子,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他真想承认了,只是承认不仅需要勇气,还要有实力。这两种现在都不具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文贤莺似乎觉得问的有点过了,收回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甩手走开,闷闷不乐的说道: “烦死了,唉!” 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石宽又跟了上去,说道: “你一个堂堂的文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买东西都不要自己亲自付钱,还有什么可烦的。” “只要是人,那就有烦恼,没烦恼的是石头。” “没烦恼的是石头啊,我还以为是石宽我呢,什么事说出来听听呗,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文贤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烦心事石宽肯定解决不了,不过说出来,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你说我爹有那么多的钱,我叫他拿点给我办个学校,他怎么就不同意了?” “办学堂?你一个女的要当先生啊?” 石宽这人的脑子,好像和别人有点不同。文贤莺说的是文老爷为什么不给钱?而他想的却是女先生。 文贤莺也是立刻就被带偏了,嘴巴一撅,白了一眼过去。 “女学生都有了,怎么不能有女先生啊?你的思想就是封建,我看你还是把头发蓄长,留回辫子得了。” 也是,现在女人都不再要缠脚,招摇过市,随便和哪个男人说话都可以,那当女先生,也没什么奇怪的。 疑惑得到了解决,石宽就把话拉回正题,说道: “办个学堂要多少钱啊,租一间破屋,钉几张桌子就行,你一个月那么多的月银,还要问老爷给啊?” 文贤莺是走在前头的,听到石宽这样无知的话,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你说的那叫私塾,我说的是学校,能容得下整个龙湾镇数百孩童同时来读书识字的。建合适的房子,还要有块很大的操场,请老师,买教材,这些算下来没一千个银元,想都不能想啊。” 石宽脑瓜子嗡嗡的响,不过却产生了一些画面。文贤莺在城里读书,应该就是这种学校吧?这么多人在一起读书识字,那场面不比赶集还热闹? 他虽然不太懂学校的概念,却懂得文家有钱,一千个银元根本不是个事,笑道: “你爹不给,不会问你妈要啊。就算你妈一下给不了那么多,再去老太太那里花言巧语几句,还不是顺手捏来的事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文贤莺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这么简单的事,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也难怪,从小到大,只要是需要用钱的地方,那就是张口问父亲给,没有任何一次是没要到的。这回遭到一次拒绝,竟让她钻入死胡同,不知道还可以问其他人给了。 “我有事,不和你玩了。” 事情想通,心情大好。文贤莺调皮的伸出一根手指,在石宽的脸上划了一下,真如一只小黄莺,展翅飞走了。 第120章 吉日 看着那苗条的背影,石宽抹了一把脸,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捕捉残留的余香。这么青春活力的女子,要是能睡上一次,那少活半年也愿意了。 没结过婚的女子,睡起来不知道是啥样?应该是和胡氏有区别的,胡氏都已经让他欲仙欲死了,这么年轻有诱惑力的,不得让他直接变成神仙啊? 石宽正在胡思乱想时,感觉身边有人走动。扭过身去,还真的是。只见阿珠抠着手指,无精打采的走来,他问道: “姐,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阿珠没有回答,到了石宽身边,长叹一口气,满脸的愁容。 “我现在是石队长了,被人欺负了你就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当上了这个队长,在文家不管长工、短工、下人,见到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竟然敢欺负他的珠姐,那不是硬要往刀口上撞吗? 阿珠怕石宽像牯牛强那样莽撞,只得开口说了。 “没人欺负我,是张球来找我,让我回去完婚了。” “那你要跟他回去?” 石宽声音有点急,张球那个样子实在是太丑了,阿珠要是嫁了过去,那不是鲜花插在了烂牛屎上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说我爹的病更加重了,回去完婚冲冲喜,也好了却老人的一桩心愿。” 阿珠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不愿意,但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透露着极其的不愿意。 “他人在哪,我去和他说说。” 石宽是懂得阿珠的心的,即使是不愿意,那为了报答这么多年的恩情,也是会把自己嫁过去的。他要阻止这件事,不能让阿珠一辈子愁眉苦脸,活在忧郁之中。 “他昨天来的,早就回去了,日子都定好了,三月二十九完婚,你和他说什么?” 三月二十九,还有刚刚一个月时间。石宽也就不那么着急了,说道: “姐,你不要回去那么快,你是三太太的贴身下人,她一时找不到人替换,也不会让你走那么快的。还有,我觉得你的丈夫不应该是张球,他配不上你。” “别说这些了,我就是个苦命的人,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出嫁那天,不打算请客,你是我弟,我来告知一下,到时去吃餐便饭,帮把我送出门……” 阿珠说到这,声音就有些哽咽难言,她转过身去,迈开小步跑了。 石宽也很难受,他是真的把阿珠当成亲姐了。张球但凡是在有点本事,或者是个小老财什么的,那也就算了。可偏偏张家的日子也只是仅仅过得去,凭什么娶他姐,嫁过去跟着一起受苦啊? 这时巡逻了一圈的护院队又回到了大坪子,石宽招手把小申叫过来。 “你下午帮我跑一趟牛角岭,我有个哥们在那,叫做牯牛强,你把他叫来,说我有事找他。” “强哥啊,你找他有什么事?” 小申以前也是做短工的,但是人比较聪明,知道短工没多长的活干,就这里和陈管家说两句,哪里又和文贤安提两嘴,没多久就被安排的这边来做长工了,他和牯牛强也是认识。 石宽是打算把牯牛墙找来当面问一问,是不是真心喜欢阿珠,如果是真心喜欢,那就一起想办法不让阿珠嫁给张球的。这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也就对小申说了个大概。 小申有点侠肝义胆,听到了这样的话,有点愤愤不平,捏了捏下巴尖,说道: “不就是阻止张球不娶阿珠姐吗?还要找强哥商量什么,只要略施小计,便可以让事情圆满解决。” 那天过独木桥,石宽也是看到小申是有些计谋的,就凑了过去了,小声问道: “你有什么计?” 小申附到石宽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石宽脸上慢慢露出了坏坏的笑容,拍了拍小申的肩膀,称赞道: “妙,实在是妙,到时就让张球自己乖乖的退出。” 小申配合着哈哈笑起来。 夜幕降临,院子里各个房间都已经掌起了灯。老太太的客厅门口,两盏灯笼明亮。 客厅里,阿芬把六菜一汤摆到了桌子上,闻着那味道,不由偷偷咽了一口口水。桌子正中央的那一盘盐焗鸡实在是太香了,刚才在厨房时,趁人不注意,她撕了一小块迅速塞进嘴里,因为害怕被人发现,都没来得及品尝味道,就匆匆咽下肚了。 “阿芬,再给我暖壶酒来,今晚要吃点酒。” 往时吃饭不习惯喝酒的老太太,今晚不知有什么舒心的事,笑容满面的,还要喝酒。 石宽倒是想每餐都有点酒喝,不过他是跟老太太一起吃,也不敢要求。现在老太太说要暖酒,那他肯定也有份,他高兴的问: “老太太,今儿是什么日子啊,看您这么高兴?” “好日子,好日子。” 老太太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纸,展开来推到了石宽的面前。 石宽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工整的写着: 丁卯年三月二十九,吉日,宜嫁娶。 “这是……” 石宽还有些惊讶,小声的询问。 老太太笑得灿烂如花,说道: “你和慧姐的婚事,我让李半仙给算了,就定在三月二十九。” “哦,这么快呀,谢谢老太太的安排。” 巧了,张球想娶阿珠,日子定在三月二十九。他到文家来入赘,日子也是三月二十九,看来这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张球娶阿珠是娶不成了,希望他和慧姐,能够顺利一些。 这时慧姐洗好了澡,由秀英带着来到餐桌旁,看到石宽手里拿着红纸,立刻夺过来,傻问: “谁给你的红包,里面钱呢,藏到哪里去了?” “别抢别抢,你要红包奶奶一会包给你。” 老太太怕慧姐把红纸撕坏,那就不太吉利了,连忙撑着膝盖站起来,伸出手出言劝阻。 慧姐翻看了一下那红纸,发现是有字的,并不是什么红包,一下就没了兴趣,扔了回去,撅着嘴说: “就是一张纸,不是红包,拿红纸来骗人,一点都不好玩,还给你。” 第121章 不给钱 三天后的上午,春雨绵绵。 春天的天气就是多雨,晴一天,就阴三天,又下三天。 “保家护院,抵御外敌……” 护院队的队员们披着蓑衣,却个个精神抖擞,喊着文贤莺帮他们编的口号,雄赳赳气昂昂的走着。 突然有一个看门的家丁跑到前头,对着石宽抱拳施礼。 “石队长,外面有个家伙嫖娼不给钱,被五花大绑扭送到了门口,说是我们文家的下人,找我们说理来了。” “嫖娼不给钱,还有这事?走,我们出去看看。” 石宽一挥手,就和队员们小跑着出去了。 别人的丑事,那就是自己开心的事,他们都想出去看看是哪个家伙,既然想爽,又不想出钱。 一群人来到文家大宅门楼口,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也不怕那牛毛细雨打湿了衣服,都在看热闹呢。 “文家护院队的人出来了,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嫖娼就得数银子,这还需要什么处理。” “他没钱给呀,不处理,不处理就送到牛镇长那去……”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石宽看到了那被绑的人,头发乱糟糟,上身穿一件单衣,下身就是一条裤衩,外裤不知被人丢到哪里去了。 那不是张球吗?虽然头低低的,脸上还粘着一些血迹,但是石宽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惊呼道: “张球,怎么回事?”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张球把头抬起,那颗顶着上嘴唇的龅牙已经被人打掉了,嘴唇肿得像猪屁股。 他仅仅只是认识石宽,不过石宽说过是阿珠的弟弟,也就顾不上什么颜面了,模糊的求救: “你姐呢?她在哪?帮我叫她出来付一下钱,不然我就要被人打死了。” 石宽抖了抖肩膀,上前两步,调侃道: “你到底是做什么被人打了,说出来我给你做主,我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不管是谁,那也得给我三分薄面啊。” 这时旁边一个半老徐娘站了出来,双手叉腰,泼辣的说着: “给钱就有薄面,没有钱我管你是什么长,通通扭送到牛镇长那去。” 石宽打量了一下那女人,少说也有四十几岁,不过还有点姿色,胸像两个柚子果一样晃荡着垂在衣服里,屁股也扁平塌了下去。他明知故问,说道: “敢问这位是?” 那些看热闹的人,很多都是认识这个女人的,起哄道: “她不就是石拱桥头的暗娼黄大臀吗!” “你出三十锑毫,和她睡一次就知道了。” “哈哈哈……一块银元还能过夜呢。” 黄大臀刚开始还要是支支吾吾,不知怎么介绍自己的,现在身份被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出来了,也就不再害羞,晃了一下胸脯说道: “对,老娘就是黄大臀,不偷不抢,不耕不做,就靠和男人睡觉赚点钱度日,谁要是想白睡老娘,那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龙湾镇没有妓院,当暗娼的都会有几个野男人暗中保护着,他们也是暗娼的姘头,暗娼们赚到的钱也要分一半给他们。 黄大臀的姘头叫做赵宝,就是帮忙黄大臀把脏球绑起来的人,此刻也说话了,他揪着张球的头发,让所有的人都看清楚。 “没钱装什么大哥啊,自己躲到被窝用手来,我绝对不会把你绑来。没钱还要过夜,这不是在找死吗?” 石宽算是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心里乐了,蹲到张球的面前,问道: “你欠他们多少钱啊?” 张球不敢回答,那黄大臀替他说了。 “两个银元,他要求特别多,一开始就和他说好了两个银元,他自己同意了,我可没开口多要他一毫钱。” 石宽也没回答黄大臀,而是再一次问张球: “别人过夜都是一个银元,你怎么要两个啊,到底玩了什么花样?” 张球脸色铁青,哪里敢回答,红肿的嘴唇动了动,愣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看热闹的也是不嫌事大,一个个热情高涨,疯狂叫喊着: “说啊,是什么特殊的花样,说出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人不可貌相,外表长得这么丑,肚子里净是花花肠,他不说大臀你说呗,等我有钱了,我也试试两个银元的。” “钱不够,那我和你一起凑啊,我也想知道两个银元怎么玩法……” 可能实在是难以启齿,黄大臀的脸都有些红了,她挥了一下手臂骂道: “想知道怎么玩法,那就回去问你娘给钱来,别在这光说不练过嘴瘾。” “哈哈哈……”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个时候,石宽觉得火候已经到了,就回头对身后的队员说: “他是三太太院子里阿珠的丈夫,阿珠都还未过门呢,就去做出这种事,真是难搞哦,你们帮去找一下阿珠,看她怎么处理。” 张球真是脸丢得皮都没有了,这次来龙湾镇,真是没有看日子,不宜出门啊。 看热闹的人,听到石宽这样说,就更加不愿意离去了,纷纷议论: “这家伙,媳妇还未过门就忍不住了。” “既然媳妇还是未过门的,肯定还是年轻的姑娘,怎么还要出来找这暗娼啊,真是脑袋被牛踢了。” “男人啊,就是吃着碗里的,还要看锅里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 没多久,阿珠咬着下嘴唇,急匆匆的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文贤莺和小玉。她见到张球这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不知该说什么。 都到了这一地步,张球也顾不了什么了,沮丧的说: “阿珠,我被人陷害了,先帮我垫两个银元,我在龙湾镇也没认识哪个熟人,只有带他们来找你了。” 这话就让黄大臀不高兴了,她抬起膝盖撞了一下张球,板脸骂道: “谁陷害你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谁陷害你了?” 顶嘴唇的那颗牙齿,就是被怒气冲冲的王大臀一拳打落的。张球可不敢再次招惹这个女人了,他身体一歪,倒过一旁,求饶道: “我没说你陷害我,我是说带我来龙湾镇的人。” 第122章 痛哭 是谁带张球来龙湾镇的,这个石宽心里清楚,他不想让阿珠这么早就知道,连忙插话: “张球,我姐长得这么漂亮,月底就要嫁给你了,如今你却做出这种丑事,怎么还有脸娶我姐。” 阿珠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年轻有活力,胸脯挺挺的,再怎么也比黄大臀耐看得多了。看热闹的人大多数为阿珠感到不平,有人开口说道: “不要嫁给他,这种人活该一辈子打光棍,你要是嫁给他了,雷公都会劈你。” “对,不能嫁给他。”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着。 这种事情都是传播得很快的,文贤莺老早的就听那些下人们议论,说外面有个丑男人嫖娼不给钱,被人扭送到大门口了。 才过了一会儿工夫,就又看到阿彪跑进来找阿珠,说外面那个男人就是阿珠未完婚的丈夫,她心里好奇呀。阿珠跑出来,她也叫上小芹一起跟出来。现在看到了这情景,也站出来说话: “阿珠,你不能嫁给这个男人,这种男人还未结婚就对你不忠了,以后难免还会出去沾花惹草,我不允许你嫁给他。” 石宽差点笑了出来,就张球这丑样,还沾花惹草,花草见到了都自行枯萎。他装作很悲愤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三小姐,你有所不知,阿珠姐命苦啊,打小父亲就身患重病,访遍各路名医……” “阿宽,别说了。” 气得脸都涨红的阿珠开口打断了石宽的话,掀开衣摆,从里衣兜里摸出了两个银元,递给了张球,小声说道: “拿钱去还给人家吧,快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张球手被绑着,没办法拿钱,他挣扎着扭动几下,看向赵宝。 赵宝没有帮张球松绑,而是过来伸手接钱。这钱始终是要给他们的,拿了钱再松绑也不迟。 文贤莺却一个箭步跳过来,抢在赵宝前面,把阿珠手里的钱夺走了。 “不能给,事情都还没说清楚,不能给钱。” 阿珠眼睛里已经噙着眼泪,抓住文贤莺的手臂摇晃,哀求着: “三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他对我们家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啊,把钱给人家吧。” “什么恩啊义啊,说出来让我听听,看看到底值不值得?” “对,说出来啊,我们大伙都给你评理。” 围观的人一开始还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现在变得都为阿珠打抱不平起来。 “刚才我说了阿珠姐父亲患重病,是这个张球的老爹……” 这局面是石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他不能让这种机会白白流失掉,就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 众人听完,陷入了沉思。毕竟张球确实是有恩于阿珠家,不能因为张球长得丑,就不让阿珠嫁过去,这不符合道德啊。 石宽也有些傻眼了,这不是他要的效果啊,怎么大家都不帮忙出声了呢?难道是自己说的不够生动? 此时阿珠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文贤莺把阿珠揽在了怀里,很是气愤,瞪着还倒在地上的张球,咬牙切齿的说: “你对阿珠家有恩,这个我们都会记住,可不能因为有恩,你就要阿珠嫁给你,现在都民国了,强迫婚姻是犯法的,只要阿珠不愿意,你就不能娶。” “对呀,现在都民国了,大清早就亡了,不存在卖身抵债这一套叫法。” 围观的有个老者,似乎是懂得一些的,也帮忙说道。 阿珠现在可是张球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可不能让她飘走了啊。张球扭动着身体,尽管嘴唇肿胀,仍然尽可能的说话。 “不是我强迫的,是阿珠她自己自愿的。” “那也不是她真心的,她是无法偿还你这些年对她爹的照顾,这才违心的要嫁给你。你照顾她爹,这个情我们领了,你说要多少钱,我替她给你,以后胆敢还强迫阿珠嫁过去,我就让牛镇长来收拾你。” 既然都已经帮阿珠说话了,文贤莺就想帮到底。她知道就凭文家在这一带的威望,这个张球也不敢多说什么。 张球都已经这个年纪了,他深知如果娶不到阿珠,那这辈子只有打光棍了。文贤莺的话让他害怕,但心里也有些不甘。他嘴唇抽动几下,没想好怎么回答。 这事闹大了,却也走偏了。黄大臀张开双手,大声嚷道: “能不能嫁,要不要娶,这是你们的事,先把两个银元给我,你们自己再慢慢谈。” 文贤莺很讨厌这些暗娼,隔着几步好像都闻到难闻的骚味。她把银元抛了过去,说道: “走吧,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可能是因为钱的缘故,比较臃肿的黄大臀竟然敏捷的把那两个银元接住。她朝赵宝使了个眼色,俩人就退出了人群。 石宽过去帮张球把绳索解开,拍了拍那胡茬扎手的脸,说道: “钱阿珠姐已经帮你付了,这也是个人情,阿珠姐断然是不能嫁给你了。你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吧,适当要点补偿是可以的,别狮子大开口哦。” 这也等于是给了个台阶,张球一咕噜爬起来,钻出了人群。也不知道有没有五里排的人来赶集,如果有的话,他现在这糗样,估计以后半年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张球走了,阿珠这才放声痛哭起来,心里憋屈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人帮出一口气了,她现在的哭是高兴,是释放,还有可能是解脱。 文贤莺搂着阿珠的肩,往文家大宅门楼里走,这种事被人围观着,别说张球丢人现眼,就连她也觉得丢不起那人。 没热闹看了,围观的人仍然不愿意散去,交头接耳: “这三小姐真是好人啊。” “想不到财主家也有好人,能到三小姐的门下当下人,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文家的钱多到用不完,拿着来做点善事,那也是应该的。” “这也不一定是善事,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坏一桩婚,搞不好,弄巧成拙,还造孽了哩……” 第123章 春光 文家大宅左边的一处废弃仓库,这里收拾干净了当做护院队队员的住处,也是他们的总部。 现在总部的桌子上,放有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壶酒。石宽、小申、还有一些夜间巡逻换下来的队员,就围在桌子旁,喝酒侃大山。 这群人里面还有个异类,就是牯牛强,没有朴刀,也不住在这里,竟然也和他们一起喝酒。 小申敲了一下桌子,把酒杯举起,对牯牛强晃了晃,坏坏的说: “强哥,我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能不能和阿珠姐成其好事,还得靠你自己哦。” 牯牛强隔空回敬,豪迈的说: “我要是能把阿珠娶回家,以后生孩子了,你们都是孩子的干爹。” “哈哈哈……强哥你说话可要算话哦。” 其余的人跟着起哄,纷纷举起酒杯,一时间屋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石宽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沉默不语,像是在若有所思。 小申和石宽坐得近,看到他这样子,就用肩膀撞了一下过去,说道: “队长,事情发展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你怎么还愁眉苦脸啊?” 石宽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看向了牯牛强,忧心忡忡的说: “我们是摆了张球一道,可是强哥这个样子,家里那半间树皮房,夜晚都能看到天上的星星,这能娶阿珠吗?” 刚才还满脸兴奋地牯牛强,这时也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下来。他家那三间树皮房,就在他过年来打短工这段时间,已经被那赌鬼父亲拆了两间的房梁,拿去卖钱做赌本了,还剩下一间也是摇摇欲坠。就算阿珠愿意嫁给他,那婚房都不知道布置在哪里啊? 小申去牛角岭找牯牛强时,也是看到了那如废墟一般的房屋,现在石宽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摇起头来。 这时,另外一个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人家阿珠姐都不知道有没有看上强哥,强哥也还没任何的表示,八字都还没一撇,你们就谈婚论嫁了。我看还是让强哥留在我们护院队里,离阿珠姐近一点,一步一步的来吧。” “对呀,你在家也没什么活干,不如来护院队来,每月还有几块银元收,就这么定了,我去找大少爷说一下,把你留在这里。” 石宽说完就起身,也不问牯牛强的意见,直接走出去了。这事他想牯牛强一定会愿意的,都不需要询问。 榨油坊的活已经干完了,文贤安一家又搬回了文家大宅这边住。因为经过了上次短马褂的事,文家很多事都已经交由他做主,石宽不想去问文老爷,就找他来了。 还没找到文贤安,却先碰上了文贤莺。石宽才刚穿过文家大宅的中轴线,就和文贤莺迎面撞上了。 文贤莺满面春风,一路蹦蹦跳跳,不长的头发飘扬起来。她看到了石宽,仍然没有停下,而是围着转圈,问道: “石队长,你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啊?” 就这样被围着转圈,石宽感到有些不自在,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去找大少爷,你干嘛啊?这么高兴,捡到金元宝了?” “对呀,你怎么知道我捡到金元宝,我也正要去我哥那,走吧,顺路一起去。” 文贤莺身子一旋转,就跑到了前头带路。前几天经石宽提醒,她跑到了老太太那,说了办学堂的诸多好处,总之是软磨硬泡,老太太终于同意给她五百个银元。这能让她不高兴吗?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她就想到了大哥,到大哥那再弄了几百个,那事情就快成了。 金元宝是不可能随便捡到的,石宽知道文贤莺只是遇上了开心的事,他说: “你是捡到金元宝了,我却是要去求人办事,也不知能不能成啊。” “求什么人,求我哥吗?什么事你对我说,有我在,我哥肯定会答应下来。” 心情好了,人就喜欢乱蹦乱跳,刚刚还是直着朝前走的,现在文贤莺又跳跃起来,在空中旋转着身体,让自己面对石宽,倒退着向前走。 “真……真的吗?” 刚才文贤莺在空中旋转的那一刹那,裙摆也跟着旋转飞起,落地时因为风力上扬的缘故,石宽竟然看到了半截白皙的大腿。 真真切切的看,往往没有这种惊鸿一瞥那么的诱人。其实也就是看到膝盖上去一点点,但却能让石宽瞬间起了反应。弄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不流畅了。 文贤莺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春光乍泄,她脸一红,又扭转回身体去,也不敢再蹦蹦跳跳了,羞涩的说: “当然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石宽等的就是这句话,让他自己单独去和文贤安说,那还是有些胆怯的,有文贤莺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他把牯牛强的事删删减减,挑了一些重点说出来。 “就为了这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多重要的,行,到了我哥那,我帮你说。” 俩人很快就来到了文贤安的院子里,才穿过中堂,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文贤莺对石宽竖起了食指,“嘘”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循着琴声走去。 到了后院,才出长廊,就看到几株桃花下,梁美娇坐在那里,十指弯弯,一下一下的拨动着面前的筝铉。 而文贤安则是双手背在身后,仰望天空,一副陶醉的表情。 等到一曲弹罢,文贤莺拍起手掌,欣赏的说: “嫂子,好一首‘桃花颂’,我还以为是林黛玉光临我们文家了呢。” 听到了鼓掌声,梁美娇看过来,有点羞涩,说道: “是贤莺啊,我哪里比得上林黛玉,只不过是胡乱弹奏而已。” 要是没有经历上次差点被挖眼的事,石宽也觉得把梁美娇比作林黛玉并不过分。见过了梁美娇的面目狰狞,他倒有点觉得像王熙凤。毕竟吧,人长得那么的美。 梁美娇见到了石宽,却是暗射凶光,警告意味浓厚。 别人看不懂,石宽却心知肚明,把头垂下,不敢再看过去一眼。 第124章 筹钱 寒暄了一会,几人回到了一处小亭子里坐。 文贤安吩咐下人们把茶水糖果端上来,便问道: “贤莺,从省城读书回来到现在,你都没单独来找过我,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平时倒是想来,可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我哪敢来吵你啊。” 文贤莺说的话有一半是事实,文贤安比文老爷还要严肃,一年到头,估计也只有梁美娇见过他笑了。 文贤安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慢慢的说: “我是你哥,和你一奶同胞,你怕我干嘛?” “我没怕你啊,只是不喜欢看你整天阴沉着脸而已。哥,我想办个学校,爹他不支持我。” 正因为是文贤安这种不苟言笑的性格,让文贤莺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出来。 “你想找我借钱,是吧?” 文贤安没有什么废话,知道了妹妹的来意后,先替她把话说了。 “对呀,借我五百个银元,以后从我的月银里慢慢还,当然,你要是不要我还了,我就不还。” 文贤莺是想来问大哥直接给的,可文贤安却说是借,她只得把借婉转的说成要。 从这话可以听出,两兄妹的感情还是蛮好的,不然也不可能这样说。 文贤安沉默了一会,自己端起茶杯,也不敬大家。他抿了一口热茶,这才缓缓问道: “你办学堂,那是要办很大的喽?” “三小姐想办可以收附近十里八乡,数百孩童一起来读书的学校,就像他在省城读书的那种一样,要建房子,还要请很多的先生,还要买什么材。” 一直待在这不说话也是挺尴尬的,石宽适时的插上了这么一句。同时也是铺垫等下自己的事,现在不说几句,等下不敢张嘴。 文贤安没有回答石宽,只是傲慢的看了一眼过来,又看回文贤莺。 文贤莺点了点头,表示石宽说的都是真的,她把在老太太那说的那一套又搬了过来,说道: “现在是乱世,军阀混战,社会动荡不安,说不定哪天就打到我们龙湾镇来了。我们要未雨绸缪,提早培养点人才,让所有的孩童都能识字,将来有本领了,保护好……” “保护好文家的基业。” 文贤安抬起了手,打断文贤莺的话。 文贤莺微微一愣,又把话继续说下去。 “是,保护好龙湾镇所有的乡亲,也是保护我们的文家的基业。所以我想开个学校,让所有的孩童都可以免费来上学……” “不能免费,所有免费的都不会长久,你开办一年两年就办不下去了,那还不是瞎折腾。” 文贤安再一次的打断了文贤莺的话,他的思想并不是十分封建的那种,也基本认可了文贤莺办学校的想法,只是他不那么有爱心。 “收钱的能有几个人来读啊,你看那些私塾先生,哪个不是寒酸相。” 文贤莺有些急了,这一带的人没几个富裕的,想让他们出钱把孩子送来读书识字,那还不如把孩子赶到山上捡山苍子,还可以换几个钱,买一两个油饼什么的。 “亏本生意我不做,我不指望你赚钱,但至少要维持得下去。” 文贤安是个生意人,他坚持自己的意见。 文贤莺却是固执自己的理想,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她急了,扯开嗓门,音调提高了好几度。 “我们家有那么多的钱,还维持不下一个小小的学校吗?” 文贤安不再搭话,端起茶杯慢慢品起来。 小亭里面一下变得安安静静的,连只虫鸣都没有。 这是他们兄妹俩的事,梁美娇不好插嘴,只得起身帮每人的茶杯里添一遍茶,以此来缓解尴尬。 石宽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对文贤莺没有任何好处,喝了一口茶后,他卑微的向两人点了一下头,轻声说: “大少爷说得对,这只往里塞钱的生意,那是做不下去的,纵使是有金山银山,也会有被掏空的一天。你不如收少一点,别的私塾收六个银元一年,你就收两三个,那也能……那也能维持得下去啊。” “是啊,听你哥和石队长的,做事不能光靠一腔热血,还得考虑以后长久经营。” 梁美娇也适时的说上一句,让这凝固的气流流动流动。 文贤莺以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的,现在想一想,也觉得有点道理,就说道: “那好吧,就按你们说的,五百个银元什么时候给?” “我可没答应你五百个,我只给你三百个,不要你还,你们办得成就办,办不成好好在家呆着,家里能养活得了你。” 文贤安表面很平静,就像是谈下了一桩不怎么重要的生意,看不出是激动还是无所谓。 文贤莺却不能这么淡定了,她“噌”的一下站起来,瞪大了眼睛问: “才三百个?奶奶都给五百了,你才给三百,也好意思给得出手?算了,看在不要还的份上,我就要了,到时我来拿,石宽,我们走。” “等等……三小姐,我……我的事还没有说呢!” 见到文贤莺转身要走,石宽起身,伸手想要把人拉住。只是手伸出了一半,立刻又缩了回来。当着文贤安和梁美娇的面,他可不敢去抓文贤莺的手。 文贤莺这才记起石宽的事,回过头来,轻描淡写的说: “石队长有个哥们,叫做牯牛强,以前在榨油坊里干短工,现在石队长想把他拉进护院队来,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现在来告知你一声,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文贤安眉毛微微抬了一下,放下茶杯,声音不大,随意的说: “一件小事,石队长自己会有安排,哪里需要到我来点头。” 听这话意思,应该是同意了。石宽连忙弯腰致谢。 “这么说,大少爷你是同意了?” “贤莺都同意了,我能不同意吗?下去吧,月银六个,还是到陈管家那去领。” 文贤安言语温和,却暗藏杀气。他故意说“下去吧”,就是让石宽明白,纵使是石队长,还是文家的准姑爷,但也只是比普通下人地位高一点点而已。 第125章 上套 能进入护卫队来,这对牯牛强来说是件好事啊。他没想到这次被石宽叫到龙湾镇来,既然能解决了在家闲着的问题,又可以更加接近阿珠,兴奋得笑容挂在脸上,就连睡觉都没有消失过。 那天小申到村里找到了他,他立即就跑到了五里排村,和张球说了一大通。说什么阿珠欠张球家的人情,那是无法还得清的了,阿珠嫁给张球,那也合情合理。 他说他是阿珠认的大哥,现在想通了,不再反对这桩婚事。只是阿珠嫁过去之后,家里就只剩下年迈的老娘和重病的老爹,这可是不行的,要张球考虑入赘到阿珠家。 上门女婿,那是低人一等的,张球不怎么高兴,没有答应下来。 牯牛强启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耐心的游说。 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假上门真带回,就是人们常说的上门拐老婆。去阿珠家上门,完婚几个月后,把老婆带回家。 另一种就是娶阿珠回来,但平时两边走动,负责照顾阿珠她爹。 这两种方法其实都差不多了,都是要照顾阿珠她爹到死,只不过名声上后者要好听一些,张球当然选择第二种。 说了这么一大堆,基本上等于没说的。牯牛强只是要把这情绪铺满,制造出一种要选择的假象。他说结婚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不如去龙湾镇找阿珠一起商量商量。 到了这里,张球就开始入套了。他是十分的想阿珠的,每次见到阿珠,都恨不得可以拥在怀里亲个够。 只是阿珠对他总是不冷不热,见面了也不会说三句话,最多的就是点头。 这个牯牛强是阿珠认的大哥,一起去见面了,应该可以多说上几句话。至少可以待久一点,让他看个够。于是立马动身,和牯牛强去了龙湾镇。 小申和黄大臀是认识的,之前每个月只要领的月钱,都要去找黄大臀,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口袋空空才罢休。 久而久之,也认识了赵宝,还可以占一些便宜,就是五锑毫十锑毫,也可以和黄大臀睡一回。有时候即使是没钱了,说上几句好话,那也可以。 黄大臀也不计较那么多,反正给了一回好处,就会引来十次的真金白银。 牯牛强和张球来到龙湾镇,小申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牯牛强介绍说是一好哥们,要招待吃顿好的。 三人便去往了黄大臀的住处,几杯浊酒下肚后,牯牛强离开,说是去找阿珠去了。 小申和赵宝频频向张球敬酒,王大臀也扭着腰肢穿来穿去。 小申瞅准时机,把话题慢慢的带入到了和女人那事上,而且越聊越出格,还时不时对黄大臀动手动脚。 这都是事先说好的,黄大臀非但不计较,还眉来眼去的,虽然年纪比较大了,但在那昏黄的灯光下,也让人有些迷离。 张球也只是见过猪走路,没吃过猪肉的。哪里受得了这种啊,在小申的唆使下,也开始对黄大臀动起手脚来,早把找阿珠的事抛到了脑后。 在酒的作用下,没多久,就和黄大臀一起滚到了腥臭的床铺上。 张球不知道这是个陷阱,还以为艳福不浅呢。 夜很漫长,但又很短。夜也是最容易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的,比如今晚。 不管是做梦还是幻想,都会有醒来的那一刻。第二天早上,累的骨头都快要分离了的张球,在睡梦中被赵宝摇醒。 此时的赵宝已经和昨晚吃饭时恍若两人,张嘴就问他要钱。他还在疑惑啊,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黄大臀是个暗娼,昨晚他和黄大臀商量好了,两个银元睡一晚上。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他也记不得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好像什么又没说。不过现在却是睡在人家的床上,这可是事实,没办法赖掉,他只好极不情愿的去摸衣服,想找钱出来结账。 只是他的兜里哪里还会有钱,平时放着的几个锑毫,早就被赵宝摸光了。 这就是在演戏,只是黄大臀看张球那丑陋的样子,昨晚还被啃遍全身,心里就有气,脱下鞋底照着张球的脸一顿猛打。 张球那颗顶着上嘴唇的牙齿,就这样生生的被打落了。 后来的事嘛,完全按照剧本演下去。张球被扭送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而作为主要演员的张球,还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在红枫岭下的屋子里,文贤昌可没有张球那么窝囊,他卖力的和四姨娘疯狂,不过最终躲不过所有雄性动物的命运,结束了…… 唐氏把文贤昌推开,匆匆忙忙的拿过旁边衣服穿上。 文贤昌伸出手去,意犹未尽的抓了一下,又把人拽过来,不舍的说: “回去那么早干嘛?再陪我躺一会,聊一聊天。” 唐氏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只得哀求: “行了,放我回去,贤浩一个人在家,这么久不看到我,他会害怕的。” “那么的胆小,以后能成得了什么事,明天让他跟着我,保准两个月后,见到女人都会吹哨子了。” 文贤昌仍然不放手,仰望着唐氏那俏丽的脸。唐氏是他所有的女人当中,最为令人神魂颠倒的一个。 唐氏轻敲一下文贤昌的脑门,咬着嘴唇骂道: “你自己坏就行了,不要把我儿子也带坏。” 打是亲骂是爱,文贤昌被敲了这么一下,更加不愿意放唐氏走了,手上一用力,又把人拉下来,抱在了怀里。 “你说我爹以后要把家里大部分财产都分给了贤安那杂种,像贤贵这么懦弱的人,只分到一点点,以后怎么生活啊?” 这也是唐氏的痛处,他这儿子胆子太小,独立出来的话,根本没办法谋生。就靠她现在积攒一些积蓄,以后是难以维持下去的。 她不再急着要回去,手指在文贤昌胸膛画圈圈,幽怨的说: “那有什么办法,都是你们文家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第126章 不满 “祖宗他娘,我要是知道是哪一个祖宗定下来的,我把他的坟刨了,骨头扔出来喂野狗。我一个正房生的男孩,竟然还要听他偏房杂种的话,这规矩我不想要。” 文贤昌心里非常愤怒,经过了那次二叔的煽风点火之后,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了。 唐氏把头枕到了文贤昌的臂膀上,还是那样的哀怨,缓缓的说: “你不想要,那又能怎样?那难道你还厉害过你爹不成?” “我厉不厉害,你不是见识了吗?” 生气归生气,坏心还是随时保持着的。文贤昌一只手捏住唐氏的下巴尖,向上抬起,轻浮的笑着。 唐氏说东,文贤昌却说西,这让她脸不由一红,撑起身子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又调整了一下心情,低声骂道: “不和你说了,没个正经的。” 今天和唐氏在这里,已经足够疯狂了,文贤昌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只得放人走。他摸了摸肚皮,懒懒的说: “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家规改了,把所有的财产和三兄弟一起平分,绝对不让那贤安独霸。” 不管文贤昌是吹牛还是说气话,还能记得把文贤贵拉来拉来平分,这点就已经让唐氏十分感激了。她把最后一颗盘扣扣好,把头发向后拢了拢,小声说道: “要是真的那样,也不枉我跟你一场,我先走了,下次什么时候能来,我再让桂芳到你家去借东西。” “可别我等太久哦,最多两天,你不安排时间来,我就要上门去找你了。” 看着唐氏那离去的背影,文贤昌依然是恋恋不舍,他艰难咽了口口水,继续想着刚才说的事。 唐氏他都有胆睡了,没胆向父亲提出平分家产,那还算个狗屁男人啊。他想即使是被父亲提着棍子打,那也要说出来,能不能改变是一回事,说出来了才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去找父亲说明,肯定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得找个适当的契机…… 龙湾镇的天空风云变幻,镇里人的生活日复一日,每天都上演着大大小小,离奇的,难以启齿的,兴奋得想要敲锣打鼓的事。 这天,石宽正在大坪子上和队员们操练刀法,慧姐双腿盘坐在一棵大树下,目不转睛的看着。 平时她只要和石宽在一起,就会闹着要玩这玩那,自从来看石宽操练之后,就变得比较乖巧,在旁边一坐就是半天。 石宽那矫健的身姿,往往让她看得入迷。 一套刀法下来,石宽把朴刀远远地朝那独木桥上扎去,人走到了慧姐身旁,提起旁边的一个茶壶罐,对着罐嘴就喝了几口。 慧姐仰望着石宽,无比的崇拜,待石宽喝完抹嘴巴时,傻傻的问道: “你很渴吗?” “能不渴吗,汗都出了。” 石宽把茶壶罐放下,顺手解开衣服的两个盘扣,让凉风灌进来。 慧姐站起来,拉住石宽的手,小声且神秘的说: “跟我来,我给你解渴。” 石宽莫名其妙,不知慧姐要干什么?看她那期待的样子,也就跟了过去。 阿彪他们也陆陆续续走过来喝茶,看到石宽被慧姐拉走,调侃道: “二小姐,你和我们队长都还没完婚呢,就要把他拉去哪里亲热啊?” 慧姐回头,晃着脑袋,把舌头吐出老长。 “略略略,不告诉你们……” 大坪子旁边垒有一堵柴墙,有一人多高,两丈多长呢。慧姐把石宽拉到了柴墙后,(这里省略几个字)傻里傻气的说: “快来,别被他们看到了,我不给他们(这里省略两个字)。” 石宽没想到慧姐把他拉来会是这个动作,都没来得及阻止,(这里省略十几个字)却又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他和慧姐一起玩这么久,平时有意无意的也会有些接触,但是这么近在眼前的看,那还是第一次,他激动得手脚都开始发抖,不知道说什么。 慧姐是个傻子,前天和老太太去文贤安院子里玩,看到了奶妈给小侄子文崇浩(这里省略两个字),就站在旁边认真的看。 奶妈调侃她,说你渴不渴?渴(这里省略三个字)你一口。 她不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走开了。不过却记住了这是能解渴的,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事。 慧姐见石宽只顾着看,没有行动,便又凑上去一点(这里省略几个字)着说: “快喝啊,不然一会被人家看到了。” 石宽不仅手脚颤抖,心也是怦怦的跳。没有多少天,慧姐就正式成为他老婆了,(这里省略几个字),没有谁敢说闲话。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慢慢的靠过去。明明刚才才灌了几口茶,怎么现在又这么干了? “嘿!你们在干……” 一阵银铃般欢快的声音响到了一半,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立即又停止。 石宽的嘴都还没凑到,吓得一哆嗦,把慧姐那解到一半的侧襟合起,扭头看去。 只见文贤莺张大着嘴巴,定定的站在柴墙的另一头,脸上尽是惊讶。 慧姐也看到了文贤莺,自己把衣服盘扣扣起,不高兴的瞪了一眼石宽,说道: “叫你(…)快一点不(…),有人来了吧?” 石宽尴尬啊,看着文贤莺,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烧红的犁头。他举起手,放到了半空,又横着缩回来,嘴唇动了动,硬是不知该怎么解释。 慧姐蹦跳着朝文贤莺跑去,挽住了她的手臂,神经兮兮的指着石宽说: “他好傻,口渴了,我给他(这里省略两个字),竟然不会喝。” 文贤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本来想转身走出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可是双腿像灌了铅,根本抬不动。现在慧姐这么说了,想假装都装不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说: “你不能给他喝,你们还没完婚,(这里省略几个字)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不知道,宝宝不是我的孩子吗,怎么喝不了?” 慧姐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眼神里尽是疑问。为什么奶妈的就可以解渴?她的却不行? 第127章 土地 这叫文贤莺怎么解释啊?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干脆只得言语威胁。 “宝宝它……它……唉……它是一头猪。猪和人怎么可能……反正就是不行,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玩了。” 慧姐很委屈,脸拉的长长的,无辜的说: “不要,你不要不和我玩。” “那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没有?” 文贤莺板着脸,装作凶狠的样子。 慧姐没办法,感觉自己做错事了,头低低的回答道: “记住了。” 这时候的石宽,已经没那么尴尬了,他走过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三……三小姐,你来这里干嘛?” “来这里坏你的好事,不让你得逞啊。” 文贤莺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这句火药味比较浓的话来。 “我……我……我有什么好事啊。” 石宽想辩驳一下的,只是言语到了嘴里,就说不出完整的来。 三人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就钻出了柴墙,又回到了大坪上。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石宽走到那独木桥旁,把扑刀使劲拔了出来,朝那些队员们晃了晃,说道: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再练一套就换班去,三天练不会的,我扣他月钱……” 那几个队员稀稀拉拉的站起来,并没多大精神,不紧不慢的又舞了一套刀法。 舞完了之后,石宽歪下脑袋,用肩膀上的衣物擦去脸颊上的汗珠,走过来对文贤莺说: “我和他们去走走,你帮带一下慧姐。” 经过了刚才那一段时间的稀释,文贤莺也不觉得尴尬了,霸道的说: “不许走,我来找你有事。” 每次石宽要带着队员们去巡逻时,都会把慧姐赶回去跟老太太,那就是慧姐最不高兴的时刻了。因此她也撅着嘴说: “不许走,听到了吗?我妹不让你走的。” 石宽不知道文贤莺找他有什么事,但每次来找他,基本都是正事,就望向那些队员,说道: “阿彪,你带他们去换班吧,我这里有点事。” “刚才躲到柴墙后还没亲热够啊,你可不要把三小姐也带坏了哦。” 阿彪色色的调侃着,和那些队员们走了。 最开始时,石宽还是在这些队员面前端一些架子的,可他天生就是一个下人,即使是端着架子,也产生不出什么威望,很快就和这帮人混成了哥们一样了。所以平时说话,没大没小,都是互相调侃的。 文贤莺站起来,慧姐也挽着她的手臂不放松,生怕放松了就会飞跑似的。 文贤莺本来是来找石宽单独有点事的,现在见慧姐这个模样,也就不忍心赶她回去,冲远远坐在老太太院门口的秀英喊道: “秀英,我带二姐出去走一圈,一会你帮告诉老太太,别让她担心了。” “好嘞!你们走吧。” 慧姐有文贤莺和石宽一起带着,秀英是放一百个心的,她赚了个清闲,慢慢走回院子里。 文贤莺和慧姐两个走在前头,石宽跟在屁股后面,看着那一肥一瘦的两个屁股,倒也不觉得寂寞。 出了文家大宅,文贤莺往左边走去。 右边才是去往集市的,左边是走出龙湾镇的,没多久就越走人越少,越来越荒凉。 石宽忍不住了,扯一下文贤莺的后衣摆,疑惑的问: “再走就走到五竹寨了,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文贤莺停住了脚步,手搭凉棚,左右看了看,说道: “再往前一点,是不是有个石磨岭,我爹在那批了一块地让我建学校,我想去看看。” 石宽真是哭笑不得,这种大家闺秀地方都认不得,也不开口问一问,他声音抬高了几度,说道: “我的三小姐哟,幸亏我忍不住多嘴问一句,不然走到天黑也走不到石磨岭。石磨岭早就走过头了,才出龙湾镇,旁边那小土坡就是,快点往回走吧。” “啊?走过了啊。我这不是不知道,才叫你陪我出来的吗?你说话那么大声干嘛?” 明明是自己错了,文贤莺却不想承认,还怪罪到石宽的头上来。 以他的地位,被文贤莺吼上那么几句,那也没什么。石宽转回身去,改由他在前面带路了,他笑着调侃: “就你这样,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说要盖学校教孩子,能把孩子教会子丑寅卯,我看就已经不错咯。” 慧姐之前被文贤莺说了两句,一直不出声,现在忍不住了,好奇的问: “三妹,你要在学校教孩子吗?学校是什么?我是不是孩子。” “是,你永远是孩子,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 文贤莺把手抽出来,抚摸了一下慧姐的头,其实慧姐一直就是个孩子。 “嗯,我听你的话,以后再也不给他喂奶。” 也不知怎么回事,慧姐总是把这件事记在心上,现在又拿出来说了。 石宽那个尴尬啊,他觉得必须要解释一下,不然在文贤莺心目中,就是个色狼的形象了。他把慧姐拽了过来,严厉的问: “刚才在大坪子上,是不是你把我拽到柴墙后的?” 虽然现在石宽的样子有点凶,但是慧姐并不害怕,眨着那大眼睛无辜的说: “是啊,你口渴了,我想……” 文贤莺不想让慧姐再说下去,再说的话肯定把她弄得面红耳赤的。他把慧姐拽了回来,朝石宽翻了个白眼过去,骂道: “你对她凶什么?我都看到了。她不懂得这些事,你还不懂啊,再过几天你们就完婚了,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这回石宽就感到百口莫辩了,既然说不清楚,那就索性承认下来。 “我凶她干嘛?她就要成为我老婆了,我爱还来不及呢,你不是说你见到了吗?就是因为爱她,所以等不及了。” 出乎意料,慧姐竟然是向着石宽的,她挣脱了文贤莺的手,回到石宽身边,傻问: “三妹,你是不是和我的马吵架了?我喜欢他,你不喜欢吗?” 慧姐的喜欢是纯洁的,不会掺杂有其他任何的成分。慧姐的感情也肯定不会涉及到爱情,文贤莺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停顿了好久,这才喃喃地问石宽: “刚才你说你爱我姐,是不是真的?” 第128章 质问 石宽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问自己,他爱慧姐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慧姐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他理都不会理。不否认他确实也蛮喜欢和慧姐玩的,不过那不是爱。只是心里的想法能够说出来吗?肯定不能,他陷入了沉默…… 文贤莺何等聪明啊,能猜不出石宽心里想什么吗?她不想戳破,戳破了是何其的残忍。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既然已经答应当我二姐的丈夫,我就希望你像个男人一样,好好的呵护,保护好她。毕竟没有了她,你也将之什么都没有。” “我就是个男人,哪里需要像。” 石宽心虚的回答着,拉着慧姐的手向前走,越拉越紧,最终十指相扣。他不一定爱慧姐,但会拉着慧姐的手走下去,或许是一生…… 一路沉默无语,只有鞋子碾压着路面的沙沙声响。 回到龙湾镇边缘,石宽拐进一条小路,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土坡说: “这就是石磨岭,你爹给你的地在哪?” 文贤莺有点茫然,望着那荒芜的土地,喃喃自语: “他说山脚下有一棵枯树的地方就是,有六七亩地呢。枯树在哪?我也没看到啊。” 石宽没有回答文贤莺,拉着慧姐的手,从小土坡下面绕过去,拐过了一个弯,终于看到了一棵枯死的大松树。 文贤莺也看到了,不过脸上却是失望至极。这里确实是有一块半坡的旱地,只是乱石成堆,野草差不多比人还要高,没有一处是平的。这种地方,光是把乱石清走,就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怎么盖学校啊? 石宽也不知道是有意要调侃还是什么,扒开了杂草,拉着慧姐爬上一块大石头,举目远眺,舒心的说: “这地方好啊,左边没有青龙,右边没有白虎,以后定能出人才。前面还有条小溪流,学校建好后,直接把水引进来,挑水的活都省了。” 可能是受到了石宽言语的刺激,文贤莺咬了咬下嘴唇,倔强的说: “就这里了,我就不信我盖不出学校来。” 为了盖学校的事,她不知道求她爹多少回了,硬是一个锑毫都没要到。这块地吧,也是拉着母亲一起去,好说歹说,才批下来的。 看着这块不毛之地,文贤莺心里对父亲产生了一丝怨恨,还有几分不解。他们家那么多的钱,可以说足够每个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钱不给也就罢了,这块黄瓜都几乎种不生的地,也还是那么的不舍。 石宽完全没有取笑文贤莺的意思,只要有钱,长城都能修建起来,别说是学校了。野外飞虫特别多,不断的扑到脸上来,他拉着慧姐从石头上跳下来,说道: “地方找到了,你这么有决心,那就快点找人来清理场地,把学校盖起来吧。” 文贤莺还想到处看一看的,见石宽拉着慧姐往回走了,自己单独一个人,也不敢留下,只得跟在屁股后面。 “请工是怎么请的啊,多少个银元干一天活?” 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懂得这些也不奇怪,石宽也没有嘲笑。 “你们家的长工短工,通通都是五个银元一个月,当下人的多拿一块。要把这块地平整下来,最起码一百个壮劳力,苦干一个月。” “一百个壮劳力干一个月,那就要花去五百个银元了……” 文贤莺没有把话说下去,脸上愁云密布。她总共也就筹集得一千多个银元,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半,这学校还怎么盖呀? 盖学校是文贤莺的事,石宽才不管这么多。文贤莺不说话了,他也就不再问。随手扯了一根野草在手里晃来晃去,吹着口哨往回走。 走上了大道,石宽突然停止了吹哨,迅速扭转身体,盯着文贤莺,惊讶的问: “你踢我干嘛?” 慧姐也去揉石宽的屁股,一脸的疑惑。 文贤莺脸红扑扑的,几缕被风吹乱的头发粘在嘴角,一脸的怒气,骂道: “没看到我心情不好吗?你一路吹,吹什么啊吹?” 慧姐这回却是向着文贤莺了,她傻傻的附和: “三妹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吹了。” 这吹口哨也有罪,石宽真是无语了。他看着慧姐那把衣服撑得紧紧的胸脯,突然想起了上午在柴墙后面,慧姐解开侧襟时,里面什么束缚的东西都没有。再看看现在文贤莺因生气上下起伏的,里面应该也是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景最开始只是在文贤婈身上看到,后来文贤莺也被传染了,现在还波及到了慧姐。他就感到十分的疑惑啊,脱口而出: “是不是你让你姐里面什么都没穿的?” 文贤莺想不到话题一下子就转移到了这个上面来,倔强的心让她想都没想,立刻就回答了。 “是又怎么样?” 能怎么样呢,石宽只不过是临时起意好奇而已。他抖了抖肩膀,说道: “没怎么样啊,你自己不穿就好了,让你姐也跟着不穿,不见让你妈,你嫂子全部都不穿。” “你……” 文贤莺只说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她里面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穿,这个可恶的石宽,看得出来就算了,竟然当着她的面直接说,让她的脸往哪里放啊? 这一切都要怪文贤婈,非要学城里人搞什么“天r”运动,让她把围胸的那条布给撤掉,说是释放天性。她拗不过,不得已扯掉了。 两天前又动员慧姐一起扯,还说要把整个文家的女人带动起来,甚至是整个龙湾镇的女人。 她也是知道这个“天r”运动的,据说命令还是(这里省略两个字)下达的。在上海大都会,有个女子不执行,还被罚了五十个银元。 这种话题实在是不好意思拿来质问,特别是当着慧姐的面。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石宽也就不再问了,转回身去,继续和慧姐十指紧扣,一甩一甩的向前走。只不过现在,他没有吹口哨了。 这回是真正的沉默了,还好越往回走,人就越多,很快的就回到文家大宅。 第129章 解脱 才进文家大宅门楼不远,就看到阿珠抹着眼泪,远远的跑来。 文贤莺有些纳闷,拦住了阿珠的去路,不解的问道: “阿珠,你这是怎么了?” 石宽是第三次看到阿珠流泪,他有点担心,也靠过来,焦急的说: “珠姐,是不是老……是谁欺负你了?” 阿珠把文贤莺抓住她手臂的手拨开,伤心欲绝,哽咽着说: “没人欺负我,是我爹……我爹他死了,我已经和三太太说过,她让我回去的,我……我走了。” 阿珠说完又抬袖抹了一下眼泪,小跑着冲出文家大宅。 石宽和文贤莺都愣住了,站在那里看阿珠的背影消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保家护院,抵御外敌……” 远处传来护院队有节奏的口号声,把石宽从震惊中拉了出来。他迎了上去,把牯牛强从队伍中拽出来,拿出三个银元拍上去。 “珠姐她爹死了,家里就剩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后事都不知道能不能处理,我就这么多钱了,你拿去追赶上她,帮忙料理一下。” 捧着手里的钱,牯牛强也是呆住了,千想万想,就是想不到阿珠她爹会死这么快。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没钱啊,打短工的钱早就花完了,来到护院队又还没够一个月。 阿彪看出了牯牛强的窘态,也从兜里摸出一些钱,放到了牯牛强的手里。 “强哥,我也没有什么钱,这一个银元算我借给你的,另外三十毫,是我上的白礼,记住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叫我干爹哦。” 牯牛强感激不尽,嘴唇颤抖着,激动得都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纷纷解囊跟上。这个二十锑毫,那个三十锑毫。不一会儿,牯牛强的手里也捧了半捧。 文贤莺前天还说要帮阿珠的,这会也是不好意思不给一点,她放进去三个银元,对石宽说: “这是大事,他一人去怎么行,你再派个人一起跟去吧。” 作为队长,石宽肯定是不能随便离开的,他瞟了一眼队员们,说道: “小申,你机灵一点,就你跟强哥一起去吧。” “好!” 小申一点都不含糊,也没回住处收拾衣服,拍着拍牯牛强的肩膀,一起冲出了文家大宅。 慧姐从一开始听说死人了,心里就开始慌慌的,抓着时光的石宽的不敢放松过。她仰着头,傻傻的问: “他怎么会死的,是不吃饭饿死的吗?” 石宽也不管有那么多人在场,揽着慧姐的肩头,叹了一口气,悲伤的说: “是啊,不吃饭就饿死了。” 石宽是护卫队的队长,夜班巡逻的事他是不要干的,只是早早的去跟一两圈,就可以回来休息了。 晚上,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正想栓门睡觉,却听到慧姐那边后门响起,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来。 那厚重的脚步声,只有可能是慧姐的,慧姐跑过来,肯定是来找他,他便成立在那里等候。 果然,慧姐像一团肉球般滚了进来,笑呵呵的说: “快点关门,不让秀英知道我躲在这里。” 石宽的房间里还点着灯的,他清楚地看到慧姐手里拿着一条白布,那白布的长度和样式,不正是女人裹胸的吗? 那肯定不是慧姐的,慧姐的胸大,这白布的尺寸肯定不适合,他惊讶地问道: “你拿谁的?” 慧姐竖起一根手指于唇边,低声坏笑: “秀英的,别出声。” 石宽脑袋瓜子都要炸裂了,秀英半老徐娘一个,拿她的裹胸布来这里来,这是要干什么啊?只是慧姐是个傻子,很多事都不是他能理解的,只好劝道: “秀英等下找不到,会哭鼻子的,她哭鼻子就不理你了,快拿回去还给她。” “不还,她又没哭。” 慧姐顽皮的坐到了石宽的床上,把那条裹胸布塞进了肚子里。 这时秀英也赶来了,她羞得无地自容,隔着门口哀求道: “小姐,你还给我,这不能乱拿啊。” “你哭,你哭她就给你了。” 这东西确实让人尴尬,石宽可不愿意配合慧姐一起玩,可是又不能上手抢,只能让秀英自己配合。 “啊,哦!呜呜呜……小姐,你不还给我,我哭了,很伤心的。” 秀英刚开始还不太理解石宽言语的意思,后来懂了,马上生硬的装哭起来。 “小气,还给你,婈妹说现在谁也不许围这个,明天我告诉她去。” 慧姐还真不愿意听到秀英哭,她撅着嘴站起来,打开了门,从肚子里扯出那条裹胸布,塞给了秀英,气呼呼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秀英还是止不住尴尬啊,她朝石宽点了一下的,不好意思的说: “我……我回去看她去了,一整晚上精神亢奋,也不想睡觉,把我折腾死了。” 石宽把门重新关上,吹灭了灯躺到床上去。那个文贤婈怎么那么的怪,做什么不好,偏要号召女人解除束缚,干脆像男人一样,天热了光着膀子就行了。 得想个办法,让慧姐别跟着学这种,不然慧姐的胸那么大,天气热了,只穿一件单衣,那成什么样啊? 原来慧姐自从不束胸后,感觉到无拘无束,特别的舒服。晚上睡觉,看到旁边小床上的秀英还裹着胸布,一时兴起,就上去扯掉。 秀英也是知道文贤婈来诱骗慧姐不裹这个的,当时还让她也不裹,说这是潮流。她的思想还比较传统,接受不了,也就不理会。 没想到今晚被慧姐这个傻子扯了,她连忙下床追赶。不追赶还好,一追赶慧姐就更加得意,就是不还给她,还跑出了房间去。 这可不得了啊,被其他人看到,脸往哪放。只好把外套穿上,跟了出来。 还好慧姐只是躲到了石宽小屋里,慧姐是石宽的老婆,石宽应该也不会让这事张扬出去,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的。 果然,石宽也在用尽办法,让慧姐把裹胸布还给她。她想以后睡觉,再怎么也要在外面加上一件小衣,不能图方便了。 第130章 出游 次日一早上,石宽吃过早饭,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正要出去带护院队们操练,却见到文贤莺和文贤婈两姐妹站到了他的门口。不由有些紧张,问道: “你们……你们要干嘛?” “你一个男人见到我们两位女子,说话都不利索了,难道我还怕我们把你吃了啊?” 这是文贤婈在回答石宽,她没有文学莺那么活泼,却多了一份泼辣,或者说是刁钻。 石宽想起慧姐不裹胸的事,心里有些许的不高兴,闷闷的说: “谁说话不利索了,我是觉得见到你俩,指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说话得小心谨慎一点而已。” “你的预感准了一半,见到我俩是有事,但是是好事。” 文贤莺笑了,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好看极了。 石宽看了,仿佛心被什么撩拨了一下,说话都有点软了。 “什么事?真的是好事还是假的好事?” “帮我姐盖学校,肯定是真的好事啊,别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在石宽面前,文贤婈还从来没笑过。她不是不会笑,而是和石宽在一起,必须保持一点威严。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在心里定格下来了。 石宽把眼睛撑得老大,感觉有钱人家的孩子,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昨天才去看的场地,今天就要盖学校,这不是做梦吗?他疑惑的说: “让我帮你姐盖学校?你们找错人了,我没那本事,以后要挑沙担土,出力气的,我倒可以帮点忙。” “没找错人,你有那本事行,没有那本事,想办法也得有,我姐经费不够,就认准你了,你要是敢推辞,以后在文家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文贤婈双手交叉盘于胸下,把那无拘无束的胸部托得更加显眼。她这话算是威胁,又算是无可奈何吧。 昨晚文贤莺找到她,说了盖学校的事。她一直都是支持的,但同样也还只是个领月钱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啊。 文贤婈是有点看不起石宽的,特别是石宽什么都不要付出,就能够成为文家的姑爷,就更加的让她心里不服了。 既然不服,那就想让石宽多做点事。于是两人一商量,产生了共同的意见。那就是盖学校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把石宽拉进来,出不了钱那就出力。 其实文贤莺心里还有另一层想法,她觉得石宽这个人不简单,只要把关系搞好,一定能为她省下不少钱的。她接过文贤婈的话,进一步解释: “盖学校我们是门外汉,什么都不懂,我爹和大哥的态度你也知道了,我都不想去求他们了,只好来找你了,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帮吧?” 这话言语柔和,听起来又顺耳,石宽可就爱听了。他挠了挠脖子,为难的说: “不是我不想帮,是我确实也没什么本事,再加上我是护院队队长,总不能三天两头不在这里吧?” 文贤莺上前抓住石宽的手,也不管同不同意,就把人往外面拉,哀求道: “哎呀,这些事我都会和我爹说的,你再怎么不懂,那也比我俩懂吧。我今天要招工,你去给我把把关,看什么样人适合干活,走吧,别啰嗦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石宽还怎么好意思拒绝?再说了,被那软绵绵的手拉着,也根本拒绝不了啊。 “招工,什么都还没准备,你招什么工啊?” 文贤莺和文贤婈两人还真是门外汉,什么都不懂,异口同声的问: “还要准备什么?” 要准备的事情多了,对她们俩位说也是没用。石宽就懒得费那些口舌了,说道: “先别招工,喊上几个年轻点的下人,带上镰刀,先去把那杂草割了,看一下要怎么布局,再做打算吧。” “哦,我马上回去叫,你和婈儿先到大门口等我。” 文贤莺说完,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走了。石宽说的话,就像是一堆乱麻里,找出了头绪。她心情愉悦,找石宽帮忙算是找对人了。 文贤莺走了,文贤婈也没什么话说,迈步走了出来。 石宽跟在后面,他现在特别喜欢跟在女人的后面,特别是文家的女人。跟在女人的身后,可以没有任何顾忌观看那扭动的屁股。 他觉得每个女人的屁股都是与众不同的,屁股和脸一样,同样会表达个性。文贤婈的就充分表现出主人的高傲…… 才走到老太太的前厅,慧姐就从一旁蹦了出来,紧紧的挽住石宽的手,淘气的说: “你们要去哪?我也要跟去,我不想呆在家里了。” 那没有裹胸布的胸脯,真是又软又弹,石宽把注意力从文贤婈的屁股上收了回来,装作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也想带你去啊,不过同不同意就得看你妹了。” “别扯到我身上,你能看住她那就一起走,姐,这里来,别挽他,你还没正式嫁给他呢,要知道男女有别,别让别人笑话了。” 文贤婈伸出手,让慧姐到她身边来。 得到了同意,慧姐哪还会去计较这些。她松开了石宽,去挽文贤婈的手臂,天真的问: “什么是男女有别呀?是他有的,我们没有吗?” 一句话让文贤婈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幸亏是走在前面,没被石宽看到。她拍了一下慧姐的手,小声骂道: “不许问这些,等以后你就懂了,一会我们去一个地方很好玩的。” “好,那我们走快一点。” 没有什么比好玩的更重要了,慧姐脑子里的事一下子就被跳走了。 石宽却是有点幸灾乐祸,你不是让慧姐跟着一起不裹胸吗?怎么还害怕问这种问题?他还想逗慧姐,把话题引回来了。可是两个屁股团在前面晃动,更加的吸引人,也就不说了。 如果说文贤婈的屁股代表着高傲,不羁。那么慧姐的就代表着干净,一尘不染。 回想起昨天文贤莺说的话,他也想知道,如果慧姐是个正常人,会不会还会喜欢他? 第131章 清明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三人在那里等待。没多久,文贤莺就带着五六个下人急匆匆地赶到。 “一会你们都听石队长的,石队长要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些下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石宽听到有两个比较熟悉的声音,是那天晚上他翻墙入院,喊人来搜查他的长庚和矮丙。世界真奇妙,之前他躲藏着害怕被这两人看见,现在这两人却要听他的指挥。 “也没什么?就是帮三小姐干点杂活,半晌工夫就可以,我们不带饭去了,大家努力点,干完回来吃午饭。” “哦,好的。” 那些下人们显然有点不高兴,以为被三小姐点出来干活,会有一些不同的待遇,哪想到还要自己赶回来吃饭。不过他们就是下人,不满意又能怎样,不满意也得乖乖的跟着去干。 一行人说不上浩浩荡荡,但也不至于稀稀拉拉,很快的就到了石磨山脚下。 石宽爬上了一个大石头,抬手画了一个大圈,大声说道: “你们今天就是把这一片的杂草全部砍了,砍完就可以收工,砍不完下午继续。” “哦!那动手吧。” 可能是早就提醒过不带饭,干完了才可以回去吃饭。这些人倒也不含糊,麻利的动起手来。 吩咐完那些人干活,石宽朝那棵枯死松树下走去。这棵松树还挺怪,大多数松树枯死都是长蛀虫,然后慢慢腐烂掉。这棵松树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外皮剥落,里面树干光滑,就像是被自然风干的一样。 文贤莺她们也随后跟上来,这里地势稍微高一点,她抬手搭在额头前,看着那些下人忙碌,问道: “把这些杂草割完,下一步该怎么办?” 石宽坐在树根下,张开双手,舒服的伸展着,懒懒的说: “是你要盖学校,却问我下一步该干什么?” “不问你问谁啊,你过那边去,这么好的位置,也不知道让给我们女的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走了这么远的路,文贤婈显然有点累了,她走上来虚晃了一脚,替文贤莺回答了。 文贤婈这人不好接触,石宽还真怕被她踢了,连忙屁股一弹,蹦到一边去,不高兴的说: “不是先到先得吗,凭什么要让给你们?” 文贤婈才懒得理石宽呢,一屁股坐下,就用手往自己脸上扇风。虽然现在还是春天,但走久了还是比较热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一点汗珠。 看见石宽这样子,文贤莺笑了,说道: “明天来的时候,我让他们帮扛几张小板凳来,就不需要争来争去了,你先告诉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让我有个准备啊。” 文贤莺的言语没那么冲,对石宽来说还是很中听的,他到旁边一块平整一点的石头上坐下,说道: “是你自己盖的学校,杂草割完后,就能看出场地的大概样貌了,你自己安排在哪个地方盖房子,需要盖多少排啊。” 对呀,文贤莺感到自己有时挺笨的,这点事情都没想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冲着文贤婈说: “婈儿,你大伯说这里有六七亩多地,我看也有我们学校的前后楼加起来那么宽,就按那种布局来建,可不可以?” 才坐下来一会的文贤婈,双手撑地又站了起来,和文贤莺两人并肩眺望,商量着在哪一个方向建房,用哪一个方向是大门。 石宽知道现在草都还没割完,商量这些都是没用的,就不去参与,压了压旁边的野草,躺了下来,从那没有树叶的枯枝看向灰蒙的天空。 慧姐过来,也并排一起躺下,好奇且兴奋的说: “你在看什么?有没有看到仙人?” “没有,云太多,看不到仙人的。” 石宽配合着回答,和慧姐出来要比在家里好带,不需要骑马什么的,只要回答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行。 “云散了就看得见了是吗?” “嗯!” “那我等云散了。” 慧姐傻傻的睁大眼睛,看着那看不到一点蓝的天空。 石宽索性闭上眼睛,休息起来。这种天气容易让人犯困,野外的风特别舒服。 睡觉是舒服了,只是那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却不愿意让石宽这么舒服啊。睡了一会,实在是无法睡下去了,只得坐起来,挠了挠被爬得痒痒的脸。 那些下人们干活还真快,才一会儿工夫,就砍倒了一大片。他走下去,把一些杂草堆在一个不大的石头上,划燃洋火点燃,驱赶那些可恶的飞虫。 杂草半生不干,火苗起不了多大,却浓烟滚滚。直飘到了后面的枯树下,把文贤莺她们几个熏得落荒而逃。 “你烧它们干嘛?真是没事找事。” “不把它烧掉,你来搬走啊。” 石宽坏笑,回敬着。 那慧姐虽然也被熏得眼泪直流,但却钻了过来,好玩的说: “再把烟弄大一点,让她们哭。” “你把草搬过来放上去,烟就大了。” 石宽也就随口说了一句,慧姐竟然不怕脏也不怕痒,把那些杂草搂抱过来,堆在了火堆上。 春风一般都不会很乱,基本都是由南往北吹。文贤莺和文贤婈逃到了另一边,这烟再大,也熏不到她们了。 不过慧姐已经不在乎,因为玩火比熏人更加好玩,听着那时不时被烧爆的声音,她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慧姐精力旺盛,让她折腾一下,消耗点体力也好。石宽也并不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不让那火蔓延到其他地方。 烧了个把时辰,慧姐也终于累了,满头大汗的到了石宽身边,指着对面土岭,好奇的问: “那些人在干什么?” 顺着慧姐手指的方向,石宽看到几个人正在铲除一座土坟上的杂草,把夹着几条飘飘白纸的树枝插在坟头上。这才记起,今天已经是清明,祭祖的人开始上山扫墓了。 他的心突然有点惆怅,想起他爹,一个没有印象的亲人。往年七爷都会在清明这天。带他去给他爹扫墓,今年他却在这里帮别人烧草。 第132章 火烧石 慧姐从来没去扫过墓,不知那是干什么。见石宽不回答,又追问道: “那是埋死人的吗?” “不是,那是仙人住的地方。” 虽然和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每年把坟前坟后的杂草锄一下,那还是应该的。这一带的说法,从清明开始祭祖扫墓,最迟不过夏至。 今天虽说才是清明,但是婚期也不远了,还是早点回去扫完墓,顺便和七爷说一下婚事吧。 石宽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那些下人,才小半天功夫,竟也割得六七成了。和文贤莺和文贤婈两姐妹,则在烟雾的另一头,隐隐约约,不知在聊什么。他拍了拍慧姐的肩膀,说道 “你妹她们肯定有什么好笑的事情瞒着你,你慢慢过去偷听,有什么好玩的过来告诉我。” “好的,那我过去了。” 慧姐一脸兴奋,把脖子缩住,猫着腰,从一个个凸起的大石头间穿过去。 石宽并不是有意要支开慧姐,而是他尿胀了,旁边还有下人干活,不能当着慧姐的面尿,所以必须得把慧姐支开。 等慧姐走出不远,他就站到刚才烧火的石头旁,背对着下人,解开了裤头。 那火堆已经燃得差不多了,盖住石头的部分已经裸露出来了。浑浊的尿液淋到了石头上,发出“嗤”的一声响,紧接着,石头面就裂开了几条龟纹。 石宽好像看到什么似的,很是惊奇,他抖了抖,把裤子系好。又转过身去,看另外一个大石头。 这些石头看起来很坚硬,但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表面都会有一些细细的裂纹。他不由的点了点头,舒心的笑了。 慧姐在那边躲在一处石头后面,竖着耳朵偷听文贤莺和文贤婈谈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好听的内容,他听得特别认真。 石宽扯了一根杂草含在嘴里,也走了过去。只不过他不像慧姐那样偷偷摸摸,走到了前头,叫喊道: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表情这么丰富,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不想告诉我们?” 文贤莺和文贤婈都还没回答,慧姐就从旁边的石头后钻出来,撅着嘴埋怨: “他们都还没说到好听的,你就跑过来了,不好玩,不好玩。” 文贤婈看到了慧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骂道: “那家伙骗你过来偷听我们说话,真不是好人。 相对于文贤婈,文贤莺的语气可就要温和许多了。她笑着过来挽慧姐的手,对石宽说: “我们在谈女性的社会地位,女性对国家的贡献和作用,你要来和我谈吗?” 女性的贡献和作用,那不就是生孩子和陪男人吗?这有什么好谈的?石宽不想参与这些,他看向了前面那条小河,不远处有个小瀑布,目测了一下小瀑布的上游,应该和这里差不多的高,便说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谈,你明天去买五六十条毛竹来。” “买这么多毛竹干嘛?盖学校我准备用土冲墙,又不是用毛竹片来围。” 文贤莺知道我石宽叫她买毛竹,是为了这个场地的事,但她不知道这和毛竹有什么作用?所以很是疑惑。 文贤婈也在一旁帮腔,不友好的说道: “我姐的钱就那么一点,你别这样也叫买,那样也叫买,乱花钱哦。” “我是这样的人吗?就是想帮你姐省几个钱,才叫她买毛竹的。” 石宽为自己想到的方法,几乎要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但是此刻仍然装作不开心,回怼了过去。 “买毛竹和省钱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出来,能让我心服口服的,我同意我姐买,不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哼哼,那证明你也只是脓包一个。” 文贤婈一脸不屑,鄙夷的看着石宽。她确实知道石宽有点小聪明,只是她觉得石宽不过是文家的一个姑爷,有什么就直接呈报上来,而不是拐弯抹角,藏头藏尾。 石宽还真想保留一下,等把事情做成了,再让大家来夸他聪明有办法的。现在文贤婈这么说了,他还怎么忍得住?提高声音说道: “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都需要清理掉吧,把它们撬走挪开,没有几十个工,想都不用想。我刚才在那石头上烧火,又尿了一泡尿,石头就裂开了。如果我们用这个方法,把所有的石头都烧热,然后浇灌上冷水,它们都裂开了,是不是就更加容易搬了?” 这一长串的话,把文贤莺听得精神抖擞,她也不是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石头裂开后,搬起来就不用那么费劲,自然节省人工。而且并不用搬远,可以留着以后打地基用。她笑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又露出来。 “你还蛮聪明的嘛?是想用毛竹凿槽引水过来,对吧?” 文贤婈也是明白石宽的意思的,心里也是佩服,不过她就是不想夸奖,还继续黑着脸说: “你刚才背对着我们,就是在那拉尿?你就不知道礼貌一点吗?真是没家教。” “我要是不拉尿,能发现这些石头是可以浇裂的吗?我要是有家教,你姐就得多出点钱,而且……” 说到了家教,石宽就有点生气了,要不是文贤婈也姓文,他就立刻扑过去。无奈,他还只不过是文家的一个姑爷,地位都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陈管家。 文贤莺看出了石宽生气,也觉得文贤婈再有点无理取闹,便去劝道: “好了好了,我们又没看到,他尿就尿了。” 如果没有文贤莺的劝,以文贤婈的脾气,肯定是会继续争吵下去的。这也等于是给她一个台阶了,所以也就顺着下来。 “下次还敢这么无礼,不避开我们尿尿的话,我叫人把你的割下喂狗。” 文贤莺嘴快,马上答道: “那不成太监了吗?你想让慧姐守寡啊。” “哈哈哈……” 一句话,把还绷着脸的文贤婈逗笑了,同时也脸红了。 只有慧姐傻傻的,过来住拽文贤婈的手,问道: “成了太监,是不是要和我们一样蹲着拉尿了?” 第133章 晚餐 石宽的那张脸啊,一点都不好看,他感觉今天被这几个女人调戏了,又感觉只是被文贤婈一个人调戏。他吐掉含在嘴里的草,拉过慧姐,不悦的说道: “我是男人,不是太监,你这个妹妹才不是好人,她先教你不裹胸,现在又想教你其他的,我们不理她,走,我和你去找老鼠洞玩。” 老鼠洞似乎也蛮好玩的,慧姐被吸引了过来,不过嘴里还是傻傻的问: “你不喜欢和我一起蹲着拉尿吗?站着拉尿可以淋得更远,是不是?” 文贤莺和文贤婈在后面听了,更加好笑,手捧小腹,靠在大石头上,笑声回荡在原野,把那些干活的下人也吸引得朝这边看来。 石宽没有回答慧姐的话,拉着手就匆匆往前走。慧姐是天真无邪的,他不想让这份纯真消失。 还不到中午,下人们就把一整片杂草全部给割完了。石宽还想着让他们下午到旁边也多割一些草,好拿来烧石头的,但想着之前说过,割完这里就可以收工的。如果让他们下午再来,那会招人恨的,也就没说,一行人打道回府了。 白天在山上玩没有什么,回到家傍晚洗澡时,秀英就发现慧姐身上起了几颗小疙瘩。出来后,她告诉了老太太。 “慧姐下午回来后总是说痒,这里抓抓那里挠挠,我看是今天上山碰到牛七树,或者是毛毛虫,明天还是别让他去了。” 不管是牛七树还是毛毛虫,触碰到那可就遭罪了,老太太心疼孙女,就又去对石宽说: “慧姐虽然野,但细皮嫩肉的,遭不了那罪,明天你就别带她去了,等你们把学校盖好,到时再和她去玩。” “哦,我就怕她自己在家闷,明天我也不去,我想回趟家,给父亲上坟。” 石宽坐在门墩上,正想找什么理由和老太太请个假的,老太太来问话,自然的就说了出来。 老太太是个明理的人,和蔼的说: “那你就回去吧,你们的婚期也近了,回家把你们的亲戚叫来,到时一起吃餐饭,认识认识。” “我没亲戚,就不用叫了,我回去两天就来。” 石宽下意识的就这么说了,他不是没有亲戚,六叔就是他的堂亲戚,结婚请酒这么大的事,肯定还是要请到。只是他是要做上门女婿,而且老婆还是个傻子,倍觉无面。 早先也听石宽说过家里没有亲人,老太太也没追问太多,说道: “那你早去早回,婚礼的新衣服,我已经叫人帮你做了,过两天就做好,回来试一试,看哪里有不合的,再叫他改,免得到结婚那天了,才又找这找那。” “好,一切听老太太安排。” 在文家,对石宽最好的女人有三个,一个是胡氏,一个是慧姐,另外一个就是老太太了。石宽很是感激,每一次和老太太说话,都保持着极大的尊重,声音从来不会太高。 老太太手持拐杖,轻敲两下地面,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最终没有说出口,转过身去,慢慢的走回客厅。 石宽也是还有话要和老大才说的,那就是再借一个银元,回家给父亲上坟,还是要买点香烛纸钱的。 这些东西不贵,但是他口袋里已经没有几个锑毫。再说了,回一趟家,多少也要买点肉回去。他想跟进去继续和老太太说话,却看到外边文贤莺躲躲藏藏跑进来,还竖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也就没有说话。 文贤莺脚步轻如猫,悄悄的到了老太太身后,伸手去蒙老太太的眼睛,变着嗓门说: “猜猜我是谁?猜错的话,我就要在你家吃饭了。” 虽然故意变着嗓门,但自己的孙女还能不知道吗?老太太反手将拐杖轻拍了一下文贤莺的屁股,笑道: “我不猜,你必须得在我这吃饭,次次说陪我吃饭,没一次是真的,和你哥一样,娶了老婆,就没到我这走过一回。”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今晚无论如何,我也要赖在您这吃饭了。” 文贤莺松开了手,蹦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冲着厨房的方向又喊道: “阿芬,饭做好了吗?多准备双碗筷,今晚我也在这吃。” “马上就好。” 不等阿芬回答,已有其他下人帮应了。 文贤莺搀扶着老太太坐下,又招呼石宽进来。三人闲聊了一阵,饭菜就端上来了。 吃了一阵,老太太假怒,对文贤莺说道: “你这丫头,绝对不是来陪我吃饭的,快说,有什么事?” 文贤莺也假笑了一下,嘻嘻的说: “奶奶你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这双眼睛啊,看了不知多少人和事,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还想瞒过我。” 老太太得意的笑了,夹了一块鸭胗送到慧姐的碗里。慧姐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但是每餐吃饭,她还是喜欢动手帮夹菜 “我也要鸭胗,我来您这借人。” 文贤莺把碗递了过去,她并不喜欢吃鸭胗,也不喜欢谁帮她夹菜。不过为了让老太太欢心,她调皮的这么做了,还用筷子指了指石宽。 一只鸭没有几块胗,但是老太太还是十分愿意,且不顾什么礼节的去翻找,笑容满面的说: “好好好,我帮你找,找不到的话明晚你又来我这吃,我叫人多杀几只,那就有了。你说要借石宽,借他干嘛,现在不是去帮你干活了吗?” “我看到我更爱吃的了。” 文贤莺不想老太太为了她,把整碗菜翻个遍,于是夹了一块鸭肝放进碗里,收回了手。她同样不爱吃鸭肝,甚至鸭肉她都不怎么爱吃。不过还是塞进了嘴里,又说道: “他是去帮我干活的,我不还没正式和您说吗?” 石宽听了,慢吞吞的说: “找我办事就说找我办事,拐弯抹角,绕这么一大圈,哄你奶奶呀。” “我是来找你办事啊,我奶奶就喜欢我这样拐着弯的说,怎么,你要反对啊?” 文贤莺没有文贤婈那么泼辣,但也是会时不时顶石宽一下的。 第134章 捞油水 在老太太面前,石宽哪里敢对文贤莺怎么样,一边嚼着饭一边说: “谁反对呀,这不是问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吗?不然明天我就回家了。” “什么?你明天回家?” 文贤莺瞪大眼睛,饭也不嚼了。 “他要回家做做清明,你瞪那么大眼睛干嘛?” 见文贤莺这副模样,老太太就替石宽回答了。 文贤莺还以为石宽出了什么事,原来只不过是回家挂纸,她松了一口气,把含在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又急急地说: “不行,挂纸哪天都可以挂,先把我的事情办完再回去。” 文贤莺的霸道,不像是文贤婈的那种,石宽是可以接受的,他笑问: “什么事那么重要,你倒是说啊?” “就是买毛竹啊,你不帮我买,我哪里知道去哪里买。” 在学校是件大事,文贤莺是第一次干大事,而且是刚刚开始,还处于亢奋期,睁眼闭眼想到的都是和盖学校有关。石宽今天中午说要买毛竹,她就恨不得动身立即去买了。 只是这毛竹不同于布匹烧饼这些,到集市上转一圈就能带回来的。这玩意在哪里有卖?什么价格?她一无所知,只得又来求石宽了。 这是对于石宽来说,那就太简单了,他笑道: “那我也得回去,我顺道帮你买,我回来时,毛竹也就到这里了。” “真的,还有这么容易办的事?” 文贤莺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石宽,她都甚至怀疑石宽是在消遣她。 今晚比较乖,一直都默默吃饭不出声的慧姐,这时候说话了。她扭过手来,用筷子尾敲敲桌面,说道: “你怎么不信他说的话?他不会骗人的,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一句话把老太太逗得差点笑了,她说: “我慧姐啥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奶奶不是好人吗?奶奶对你不好吗?” “奶奶也是好的,三妹也是好人,贤昌不是,哼!” 不知怎么的,慧姐一下子就想起了文贤昌来,嘴巴撅得老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文贤莺笑了,既然要求石宽,那就不要怀疑,她点了点头,说道: “我二姐都让我相信你了,那我就得信啊。六十条毛竹要多少钱,我给你,你回来时就帮我把毛竹带回来,带不回来,以后我就再也不信你了。” “你看这两个都是还未长大的孩子,说话稚里稚气,你就帮她把这事办好了吧。” 老太太还有点担心石宽会不答应,帮着文贤莺请求。 石宽就没想过要拒绝,不过他却想从中捞点油水,这样就不要再问老太太借钱了,认真道: “这不是在集市上买东西,价钱大概固定。这玩意谈得好,价钱就便宜一点,谈不好,那就贵一点。有六七个银元,我包你把毛竹全送到龙湾镇来。” “六七个银元?” 文贤莺还是刚才那副样子,继续瞪大眼睛。 “对啊,要是再往下压一压,可能五个也行了。” 石宽有点心虚,回答的小声了许多。 “叮铃铃!” 十个银元一下子就被推了过去,文贤莺生怕石宽会反悔似的。以极快的速度把钱取了出来,又缠系住了钱袋口,把钱袋挂回了腰间,说道: “这里是十个银元,你收好了,做了清明回来后,我要看到六十条毛竹。” 刚才文贤莺的动作之快,简直可以媲美集市上那些专摸人钱袋子的三只手了。只不过那些人是摸别人的钱,而文贤莺是摸自己的钱。 石宽缓回了气,看着那闪光的银元,眼睛里也冒着光,装作谦虚的说: “现在是春季,砍竹子可能会伤到那些嫩竹,价格高一点也不一定,我就先拿你十个银元,不要那么多的话,到时就退回给你。” 老太太不是石宽的丈母娘,但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就夸赞起来。 “老实人啊,我没看走眼,你以后嫁的丈夫,要是有石宽这么老实,那就有福气了。” 这话把文贤莺说得满脸绯红,低下头去,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 石宽也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帮忙把话题拉开。 “你明天再挑几个下人,把旁边的草也割了,顺便开条路上下山。” “好!” 文贤莺回答得小小声的,她觉得石宽是个好人,但自己以后的丈夫,绝对不能像石宽这样。至于为什么不能?她心里也没搞清楚,反正就是不能。 第二天,石宽简单收拾一下就回家了。不过他不是直接往家里走,而是绕道柳家店。 柳家店后面有片毛竹林,一直连绵着好几座山。都说那里的冬笋又脆又甜,前几年心血来潮,还和石柱子专门跑去挖过。 竹林是无主的,只要是本地人,谁都可以去砍。当然这些竹子也不值钱,除了篾匠会去砍一些来编织器物,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那记不起名的小村寨,石宽看了一眼那七八户错落有致的树皮房,挑了一间认为是建的最好的走去。 到了屋前,见到一位老汉坐在阳阶上抽旱烟,便去打招呼。 一番聊天下来,知道老汉姓柳,是前面大村柳家店柳老财远房穷亲戚。还知道这小村叫做竹山拐,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和后面的竹山有关系。 聊没多久,石宽就说到了正事上,说想要五六十条毛竹,帮忙跟水一起放到龙湾码头上二里地处。 柳老汉就说石宽找对人了,别看这些毛竹是无主的,但一下子砍这么多条,还是有人会眼红,想要顺利拖出去,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他是柳老财的亲戚,虽然不是什么富人,但说话还是比较香的,不会有人反对。 石宽之所以一开始就相中了这间屋子,那也是觉得这户人家过得比其他的好,可能会是这里的头,容易办事。 两人一拍即合,谈好了以四个银元,外加五十锑毫成交。每条毛竹都要有陶碗粗,不短于两丈五。现在先给五十锑毫下定,竹排到了龙湾镇,再把余下的四个银元结清。 第135章 家事 去打短工,还要有活干,一个月也才这么多钱。现在叫上两个邻居,两天就能搞完的活,所以柳老汉也是十分愿意干的。 石宽高兴的转回石鼓坪村,这一趟下来,不要把文贤莺的钱吃完,就多报两个银元,那也是非常的值得了。 到了村口,第一个撞见的熟人就是张二婶。 张二婶的嘴巴比媒婆的都还要滑,远远的就打招呼。 “哟!这不是石宽吗?才三个月不见,又变了个模样,满面红光,气宇轩昂,这趟回家是有什么喜事吧?要不要到我家捉只鸡,请左邻右舍吃餐饭,商量商量啊?” “什么喜事啊,就是回来做清明,做完清明又要赶回去,就不请吃饭了。鸡你还是帮我抓一只来了吧,祭祖也要用到。” 只顾着想毛竹的事,回来时竟然忘记了要买点肉。现在二婶这么说了,那也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张二婶笑得更加的灿烂,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二十几颗牙齿,露出了快一半。 “这样啊,那一会我就回家给你捉来。” “好,我先回家了。” 别过了张二婶,石宽回到自己家,没看见石柱子,只见七爷一手拄拐,另一手摸着那漆黑的灶台,准备刷锅做晚饭,他问道: “七爷,柱子呢?咋不叫他动手?” 七爷这才注意到有人进屋,还是石宽。他心中欢喜,嘴里却不悦。 “别提那柱子,口袋里有钱,不会沾到我这里,没钱了,想赶都赶不走。你小子,回来干嘛?” 柱子这人,石宽也不想提了。之前还想着把他也弄到护院队去的,还好没弄去,否则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乱子来。 “不是清明了吗,我回来给爹挂一下纸。”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来做饭。” 七爷那触到锅头的手又放开了,一下一下,慢慢的挪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收惊喊魂这种事,他已经不上门给人家做,谁有需要的,就自己到家里来。 石宽扔下了包袱,麻利的动手刷锅,淘米做饭。看到屋梁下还挂有过年时熏的腊肉,又割下一条,洗干净,炒了一碗不放葱不放蒜的腊肉。 吃饭时,七爷说: “你爹的坟你也知道在哪里,明天我就不陪你上山,老了,走不动了。” “我不是有娘吗?怎么每年挂纸,都只是挂我爹,而不挂我娘的?” 这个问题在石宽心里存在了很多年,只不过是往年他不怎么关心,没有过问。今年忍不住了,随口问了出来。 七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嚼着嘴里的腊肉,直到那韧如鞋底的猪皮都被嚼成了沫,这才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 “你也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也该和你说了。” 看见七爷这副沉重的表情,石宽觉得应该是些比较重要的事,也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竖起耳朵倾听。 “你娘是个荡妇,不守妇道,还要加害你爹,被你爹活活掐死了,就埋在你爹坟墓不远处,这种人,你给她挂纸干嘛?” 石宽彻底震惊住了,他想过会是一件大事,但没想到会如此的大,大到手里的饭碗都差点掉落地上。 “你说的都……都是真的?” “我不骗你,十几年前……” 七爷放下了碗,添了一袋烟,缓缓地讲起往事。 石宽的娘叫做莫秀花,是山那边黄蜂镇的人,经媒人介绍嫁给了石宽爹石虎。 当时七爷已经被石虎从龙湾镇捡了回来,他第一眼看到了秀花,就知道这人天生媚骨,水性杨花。只是寄人篱下,不好怎么说。明里暗里的和石虎提过一些,石虎并不怎么在意。 婚后,石虎和秀花的感情倒也蛮好,第二年就生下了石宽,变化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 石鼓坪村的人没有水田,旱地也不多,营生主要是上山寻找药材。龙湾镇大财主文老爷每月都会定时来收购,等不及,急需要用钱的,也可以自己拿到龙湾镇去卖。 石虎也是砍药材的,秀花在家就负责带孩子,以及把石虎砍回来的药材切碎晒干,等待文老爷前来收购。 一来二去,秀花和文老爷也就认识了。 这秀花的心浮啊,看文老爷穿着华丽,人又还长得不错,眼神就老往这边瞟。 文老爷是花丛中的浪子,不知睡了多少良家妇女。秀花的眼神他能看不出吗?秀花嘛,长得还蛮漂亮的,俏丽的脸蛋中透露着一点野性。睡惯了那些娇滴滴的女人,文老爷对秀花就比较上心,没多少日子,就勾搭到一起了。 从那以后,文老爷下来收药材的次数频繁了,特别是来石鼓坪村,当然就是来和秀花一起幽会。 七爷当时就住在侧屋,虽说走街串寨帮人收惊喊魂,时常不在家。但偶有的那么几次回来,都发现了一些端倪。他告诉了石虎,石虎半信半疑,苦于没有证据,只得多加留心。 有一次石虎进山砍药材,心情特别烦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砍到了一半,再也砍不下去,急匆匆的赶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文老爷的两个手下,在他家周围转来转去,他感觉我老爷一定是在屋子里,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躲着那俩人,悄悄的潜了回去。 屋子里的文老爷和秀花,正像他所想的那样,挥汗如雨,不知羞耻的做那事呢。 秀花真是一个荡妇,和他结婚一年多,表现的规规矩矩,就像是从没出过门的小姑娘一样。可是和文老爷在一起,却像是个青楼女子,风骚至极。 石虎哪能忍受得了,抄起门背的一根扁担,就朝文老爷打去。 文老爷身材健壮,长得又比石虎高一个头。挨了一扁担,只是暂时的受惊一下,回过神来,便和石虎扭打在一起。 那秀花,被当场捉住了,竟然一点都不知羞耻。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把衣服穿上遮羞,而是过来搂抱住石虎,让奸夫文老爷快点走。 第136章 家仇 文老爷是谁呀,龙湾镇数一数二的大财主,从来没有怕过谁,更加不把瘦小的石虎放在眼里,趁石虎被秀花从背后搂抱着,抬起脚对着胸口猛踢过去。 这一脚可不轻,石虎当场就喷血了。 文老爷才不管这么多,穿好衣服,带着两名手下,有恃无恐的走了。 而这一切,就当着当时还不会说话,只会在地上爬走的石宽面前发生。当然,石宽也不可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被惊吓得在一旁哭喊。 石虎还是非常爱自己的老婆的,不计前嫌,仍旧一起生活。 秀花也悉心照料在家养病的石虎,熬药,做饭,洗衣服,没有一句怨言。 个把月后,石虎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那之前发生的事,就只是漫长的夫妻岁月里出现的一个小枝节,掐断了之后只会留下一个疤,而不会再长出新的侧芽。 可偏偏秀花耐不住寂寞,听着文老爷到村里收药材敲的那竹梆声,心里就发痒,根本坐不住。 过不了多久,都还有那个意愿的俩人又勾搭到了一起。只不过作乐的地方,不再是石虎家那张硬板床上,而是在野外,任何能遮挡视线的地方。他们不怕被发现了,因为有文老爷的几个手下帮放风,没人敢靠近。 事情就是有这么凑巧,不凑巧的事绝对不会离奇,那也就没有人会记得住。没人靠近他们,他们却意外的靠近了别人,而且那别人正是石虎。 话说有一天,石虎没去砍药材,而是到自家那一分多的旱地干活。活没干完,肚子就有点疼,这是要拉屎了。 周围还有其他人干活,不能就蹲在这里解决,得找个避人的地方。他赶紧转到一旁的山脚下,到了一处小土坡后。这里有个废弃的小炭窑,他找了几根树枝,进去褪下裤子,舒服的蹲着。 屎拉完了,裤子也系好,刚把头钻出那小炭窑,就看到老婆和文老爷一行人,躲躲闪闪,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对奸夫淫妇又旧情复发了,便躲在里面不出来,想要再捉一次奸。然后把秀花给休了,不再过这种不光彩的日子。 一行人还真的就走到了这土坡后,在小炭窑前铺了一张布,撑开两把油纸伞。秀花和文老爷就这么胆大妄为的钻到油纸伞下,其他手下在不远处帮放风。 石虎之所以选择当场捉奸,然后把秀花给休了。那是因为他知道斗不过文老爷,让秀花离开,就和自己无关了。 他不想惹事,事却找上他啊。秀花和文老爷在那油纸伞下行乐之时,还一边商量,为了以后更方便在一起,要弄点什么药来,把石虎加速弄死。 原来在之前,这两人就已经慢慢给石虎服毒了。想让石虎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现在有点等不及,想要快点了。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看了潘金莲的桥段,竟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石虎彻底的震惊住了,就连两人都已经完事离开,他还傻傻的呆在小炭窑里。 当天晚上睡觉时,他趁秀花不备,立刻翻身骑过去,使出浑身力气,死死地掐住那脖子。 秀花双手双脚乱舞,只是怎么也挣脱不开。她脸色憋红,瞳孔鼓大。 没多久后,她的眼神定格住了,四肢也停止挣扎,软绵绵的歪过一边。她做梦也没想到,没有把石虎毒死,自己却先去见阎罗王了。 躺在旁边熟睡的石宽,好像知道了大事情发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哇哇的大哭。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一直在外面拍门,也不见有人出来开的七爷,把门板抬起,拆卸了下来。他进来时,秀花的尸体都已经快僵硬了,石虎还紧紧掐着那脖子不放手。 七爷把石虎从秀花的尸体上扯下来,又抱起哇哇啼哭的石宽。石虎才从噩梦中惊醒,把白天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二天,石虎对外称秀花突然暴病而亡。他和七爷拆下两扇门板,钉了具简易的棺材,把秀花抬上山埋了。 石虎老实巴交,没人会把他往杀害老婆的方面想。再加上秀花娘家隔得又远了,还没几个近亲,根本没人来问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身体里的毒开始发作,还是旧疾复发。秀花死后,石虎就开始生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月余后,双腿一蹬,也死掉了。 在临死前,他拉住七爷的手,让七爷帮忙把石宽带大。如果石宽有用,就让石宽找文家报仇。如果石宽是个懦弱的人,那就把这些事烂在心底。 七爷流浪各省多年,多亏了石虎收留,这才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他是个感恩的人,不能让恩人就这样含冤死去。所以所挣所得,几乎都用到了石宽身上,就是要把石宽培养成一个能对付文家的人。 “哎呀,你们都得吃饭了啊,我刚才有点事,差点搞忘了,现在才帮你把鸡送过来,还不迟吧?” 张二婶围着围裙,手里提着一只捆了脚的老母鸡。人还未进屋,声音就先飘进来。 听七爷述说得整个人精神恍惚的石宽,这才回过神来,把手里早已经冷的放下,起身迎接张二婶。 “不迟不迟,反正是明天挂纸才用,你帮我放到那边,用个箩筐盖住,多少钱啊……” 石宽和张二婶聊着,只是聊的是什么,还不到屁臭的时间,就已经记不得了。 他脑子里已经完完全全被父母的事情占据满,短时间内,又怎么能容得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张二婶发现石宽心不在焉,说的话唇不对齿,也就不想再聊下去,收了钱就走了。 石宽不想再吃饭,肚子还没饱,但吃也是吃不下去的。他拿过七爷的旱烟袋,用衣摆擦了一下那烟嘴,填上的烟丝,吧唧吧唧的吸起来。 他不会抽烟,以前也从未抽过烟。现在却动作娴熟,仿佛一个老烟,连咳嗽都不咳嗽一下。 第137章 荒坟 一袋烟抽完之后,石宽把烟斗还给了七爷,看了看靠在七爷怀里的拐杖,小声的说: “三月二十九,黄道吉日,我要和文敬才的二女儿文贤慧结婚。” 七爷愣了一下,把怀里的拐棍握紧,沙哑的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三月二十九日,我要入赘到文家。” 石宽复述时,已经把右手举起,他预判了七爷会把拐杖往他砸来。 果不其然,石宽的话音刚停住,七爷的拐杖就当头砸去,颤抖着怒骂: “你不知道文家是你的仇人吗?我让你把文家的女人睡遍,你倒好,想睡一辈子。仇报不了,却要往文家送人头,你……你给我滚。” 拐杖被石宽准确无误的抓住了,抽又抽不回来,拉扯了几下,七爷怒气冲冲的往前一推,松开了手。 七爷能有多少力气啊,但是石宽却顺势向前倒下。以前光说和文家有仇,又不说是什么仇,放在心里久了,都不觉得有什么重要。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要和仇人的女儿结婚。而且这个结婚不是正常的结婚,而是帮仇人照看傻子女儿。 七爷还在骂骂咧咧,不过不是在骂石宽,而是在骂自己: “石虎老侄啊,我林盛桧对不住你呀,没能帮你把孩子教导好,仇报不了也就罢了,还往文家把人送。我死了,怎么有脸再见你呀……” 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石宽爬坐起来,也不拍掉身上的尘土,把拐杖还给了七爷,说道: “七爷,我没忘记你说的话。睡遍文家的女人,夺了文家的财产,给我爹报仇。可是文家这么庞大,把那些女人全都睡了,也只是出出心里的恶气,把他们的财产夺了,也不会轰然倒塌。想要把文家彻底摧毁,那成为他们家的一根柱子,才能做出致命的一击。” 七爷不出声了,握着那拐杖,也不再想朝石宽打去。良久过后,这才又发出如丝般的声音。 “很好,你还记住你是石虎的儿子,明天我还是再陪你上一趟山,给你爹烧烧香吧。” 石宽知道七爷是被他刚才那一番话说动了,那一番话确实好听,但不一定是他真心的。报仇嘛,肯定是要把人杀死了,那才算是报仇。 杀死文敬才容易,能把文敬才杀死后,自己还活得好好的,那就难了。他对父亲的印象都没有,更别谈有什么感情了。能报仇那自然最好,报不了就把自己过好。 第二天,石宽带上香烛纸钱。又拿出了当初买给石妮那块红布,把七爷背在了身后,往父亲的坟山上走去。 七爷走得太慢了,一步一步的这样挪,天黑也走不到半山。把他背在身后省事,反正这么瘦的一个老头,没有多少斤两。 石宽是准备了两副纸幡的,十多年以来,他娘的坟从来没人给挂过纸,他作为儿子,不为纪念,只为记住自己从哪里来,那也要去挂一下。 到了半山,快到父亲的坟头时,七爷在背后叫住。 “停,把我放下来吧,你娘就埋在这里,你往旁边找一找,有棵老枫树根的地方就是。” 石宽解下了腰间的红布,把七爷放了下来。砍了一根棍子拨弄那些茂盛的野草,寻找当年的老枫树根。 没一会儿,还真的找到一棵水桶般大的老枫树根,边头已经腐了很多,主心还在,还长出了几朵菌子。 枫树根是找到了,却没发现他娘的坟,他朝一旁的七爷看去,疑惑的问: “枫树根倒是有一个,没看到坟啊。你是不是记错了,这里有几棵枫树根?” 七爷坐在旁边,抽着旱烟,看都不朝这边看,胸有成竹的说: “没错,就这里地势平一点,离你爹的坟不过两丈,当年我亲手挖的坑,那还会有错吗。枫树根过来三尺多远,你把草割了就能看到。” 十几年了,当年的坟堆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扁平,看不出来也是自然的。既然七爷说得这么肯定,那就动手割草吧。 杂草割开,果然看到了一座扁扁的小土堆,石宽又问道: “是这个吗?发现了一座小土堆,却没看到墓门啊?” “一个谋杀亲夫的荡妇,安什么墓门啊。我们能把她埋了,不丢到野外喂野狗,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时隔这么多年,说起莫秀花,七爷还是无比的气愤。这也就不难看出,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不告诉石宽,坟墓就在这里了。 石宽也不管这到底是不是娘的坟墓了,反正七爷说是那就是。他从旁边挖了一些土,把那小土堆垒高,又找了几块扁平一点的石头,给坟墓安了个门。 纵然是千古罪人,都已经死了,那也要知道个方向吧。 坟墓重新做好,点燃的香烛,门头也挂上了白色的纸幡。只是石宽没有说什么祭词,一个要谋害亲夫的人,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简单的“今天来祭祖,晚上回家吃饭。”他也说不出口。 香燃灭,纸钱烧掉。石宽收拾好东西,要把七爷搀扶到父亲的坟头,七爷却说: “你先上去,我后边解一下手,自个走上去。” “好,那我就先上去弄好。” 看着也没隔多远,石宽就先上去了。 走了几步,他无意的回过头,瞟见钻进树丛里的七爷已经解完手,提着裤子站起来了。 这么快的速度,只能是小解,而不是大解。小解要脱裤子蹲下,那不是女人才这样吗?七爷可是个男人,为什么会这样? 回想起以前,七爷无论是小解大解,都是要避开人的。即使是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他也从不示人…… 石宽越想就越感到疑惑,再加上七爷从不对任何人讲过自己的了身世,从哪里来?家是哪里的?还有亲人否?为什么当初会在外面流浪?一无所知。 只是在骂人时,偶尔会说上那么一言半句,说自己是什么皇宫里面的。当然这种话也没人相信,都当是骂人时,抬高自己身份的一种话而已。 第138章 好事 在给坟墓除草时,石宽试探性的问: “七爷,都说每个地方的人说话都会带有口音,你说话怎么不带,听不出你是哪个地方的人?” 再怎么拐弯抹角,七爷也能听出石宽是在问啥?他没有急于回答,抬头仰望天空,似乎在寻找家的方向,良久过后,这才沧桑的说: “你听不出吗?我自己也听不出。你不必要知道我来自哪的,那地方已经消失了。” 七爷是个怪人,但从来没说过这么怪的话。听在石宽耳朵里,好一会儿,也品不出里面的意思,他也就懒得再问了。 默默的把父亲坟头上的草铲除掉,又把前坪拓宽了一点。父亲和母亲离得这么近,但却是两座陌生的坟。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石宽来挂纸最为认真的一次,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长大了。 弄好了之后,七爷过来点燃了香,就直接跪在坟前,久久的没有起来,像是和坟里的人进行什么交流。 石宽没有打扰,如果能和父亲交流,他也想说上几句话。 在家里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石宽悄悄的在七爷的桌子上放了两个银元,招呼也不打,就溜了出门。 走出石鼓坪村,他回头看了一下这个村子,如果七爷不在了,他还会回到这里吗? 他没有答案,迎着清爽的晨风,慢慢的向前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牛梆的声音。 没有多久,一辆牛车拉着满满一板车柴火来到身旁。石宽正想开口让赶车的人稍微一脚,赶车的人却先开口了。 “这不是阿宽吗,早晨雾大看不清楚,我差点认不出了。” “大叔,是你呀。是啊,这雾纱太大,我回头看了好几次,也认不出是你。又拉柴去龙湾镇卖啊?捎我一脚呗。” 说话时,石宽已经自己走向板车,准备爬上去。这时他才发现,板车高垒的柴火堆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不是石妮,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青年男子。 “喻~” 石大叔把牛给呵停了,跳下车说道: “你上去吧,今天柴火拉的有点多,垒得比较高,让林庄拉你一把。” “好……嘞……” 其实柴火堆上已经伸出了手,而石宽也抓住了那伸来的手。只是听到了林庄这两个字,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抓住那手,攀爬了上去。 过年回来,石妮说要招隔壁老营村的林庄来上门,难道这么快就已经结婚了? 坐稳了后,石大叔又把牛车赶走。坐在那吱吱呀呀,摇摇晃晃的柴堆上,石宽想起了那次和石妮俩人,忍不住带着点醋意的问: “你就是林庄,是到石大叔家上门的是吧?” “是的。” 这个林庄看起来有点腼腆,说话小小声,还有点胆怯。人看起来也不高大,瘦瘦小小的。 石宽心想,这个人这个样子,怎么能把带着野性的石妮征服?又问道: “结婚多久了?” “还没呢,过几天三月二十九办酒,前几天我到你家里了,你不在,就让七爷到时去吃餐便饭。” 回答的不是林庄,而是在前面赶车的石大叔,言语中带着喜悦,似乎对这个上门女婿感到十分满意。 有石大叔帮回答了,林庄也就不再说话。 石宽心里又是一咯噔,怎么又是三月二十九啊?这日子就这么好吗?石妮要在那天结婚,而他也是,这是巧合还是对撞? “哦,那恭喜了。昨晚蚊子太多,咬得我整晚睡不着,有点困,我先眯一觉,需要推车的喊我下来啊。” “哦,蚊子出这么早啊,我家好像还没什么蚊子飞。” 石大叔有点纳闷,不过也没有细究。 板车一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或随地会散架似的,只有那牛梆“咚咚当当”,一直在告诉,不会的,不会的。 无惊无险,雾散日出,一个多时辰后,板车终于到了熙熙攘攘的龙湾镇。石宽别过石大叔,走进了文家大宅。 才进门没多远,遇见了陈管家。陈管家身边的随从已经换了一个人,不是那络腮胡阿德,而是一个有点眼熟,左耳旁有颗大黑痣的男人。 陈管家也看到了石宽,走过来谄媚的说: “石队长啊,两天不见你,你去哪了?” 以前的陈管家可不是这样的,自从他要成为文家姑爷的消息传出去后,陈管家每次见到他,就变得这样客客气气。 “回家做清明,三小姐盖学校的事也找我帮忙,这不匆匆的又赶回来了。” “呵呵,你办事利索,不拖泥带水,她才爱找你啊。” “唉,一点小事,都是我们这些农人会做的。比不了你啊,能写一手好字,还会拨算盘,我得赶紧回去把包袱放下,不和你聊了。” 和陈管家说话,总感觉很不自然,石宽不想多聊,走前又看了一眼那耳朵旁有颗大黑痣的男人。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刚来文家见工的那一天,不就是这个大黑痣骗他,不想他一起竞争几个短工的岗位吗?这人怎么混到了陈管家身旁来了? 回到老太太院之前,那大坪子上,护院队员正在操练,小申和牯牛强已经从五里排回来了,也在队伍里面。他走过去,和众人打了一下招呼。 队员们停止了操练,过来和石宽围坐在一起,闲聊着。 一会儿,他把牯牛强和小申拉过一旁,低声问道: “珠姐家的事办的怎样了?” “可以说非常完美,强哥有希望了。” 小申笑意盈盈,抢在牯牛强前头把话说了。 石宽刚开始心里还有些担心,听到了这话,放松了不少,笑问: “怎么个完美法?” 这回牯牛强倒是先答了,不过却不那么高兴,带着点愁容的说: “也不完美,阿珠没答应我和她一起还钱。” “你说的不算,我要听小申说,小申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牯牛强这样子,能把事情完整叙述清楚都难,石宽急于想知道什么事?也就不理他,扭过头来,面向小申这一边。 第139章 死亡 这事还得从阿珠老爹怎么死开始说起。 阿珠的老爹虽然不能出门,但是之前牯牛强去张球家闹,以及张球去龙湾镇逼阿珠回来完婚,等等一系列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他觉得是自己害了阿珠,以前害,以后还继续害。想要阿珠过得好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死去,那就解脱了。 活着太累,一想到死,整个人就精神了起来,竟然能下床,慢慢的挪动。 这可能是一个久病的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他出了近十年没出过的家门,爬到了屋后不远处。 在他的记忆里,那里有一棵茂盛的断肠根,每年十月,开着黄色的小花,引来无数勤劳的蜜蜂采食花蜜。 到了那棵断肠根藤下,他艰难的扯下几片叶子,塞进了嘴巴里,慢慢的嚼啊。脸上露出笑容,眼睛里放着光彩…… 等到干活的人路过,阿珠爹的身体都已经僵硬。 阿珠回到家时,她老爹已经被人抬了回来,放在屋前的坪子上。这一带的习俗是,在外面死亡的人是不能进屋的。 不满寿的人,也是不会预备有棺材的,那尸体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外面。阿珠母女都是女人,根本没有什么主见,只会哭得死去活来。 还好后来赶上的小申和牯牛强,征询了村子里的老人,借了一副棺材来,这才把人装殓入棺。 对于被借棺材的老人,这不是什么坏事。这一带还有这种说法,谁的棺材要是被借走,那定会长寿,只是别人来抬棺材时,自己要拿刀在棺材头劈一下,表示棺材自己用不到了。 当然这种事很少发生,谁没什么事会去借棺材呀。 阿珠家办白事,张球竟然不到场。他去龙湾镇嫖娼不给钱的事,已经在附近几个村都传得沸沸扬扬,他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 到了事情结束后,宾客们都散去,他才由一个族上的叔叔陪着前来。不是来逼婚,他心胸狭窄,还胆子小怕事,有文家三小姐帮阿珠撑腰,哪里敢再逼婚。 张球是来退婚的,不过这近十年的照顾,不能白干,必须要补偿,他提出要三百五十个银元。 在农村干活,一年是很难挣到几个钱的。年轻力壮,有点板路的,出去给人打短工,每个月能挣到四五个。只是不管长工短工,都不那么容易找,能找到活干的,少之又少。因此三百五十个银元,虽然算不上狮子大开口,那也是多要了。 牯牛强和小申自然不能答应啊,小申只同意给二百八十个。 张球那边其实也知道三百五十个太高了,不过这只是开价嘛,互相谈呗。 你来我往,谈了近半个时辰,各种列举,最后双方都各退一步,以三百个银元结束两家之间的恩恩怨怨。 本以为这是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一直埋着头不说话的阿珠,竟然不同意了。她执意要按张球最开始说的三百五十个银元来算,不过这个钱一下子给不了,要分多年还清。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张球。不过就是阿珠自己说的,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 人都散了后,牯牛强找到了阿珠,说要帮阿珠一起还这个账,阿珠没同意,但非常的感谢牯牛强和小申前来帮忙。 阿珠还要留在家里,陪母亲一起给父亲过完头七才能来。牯牛强和小申就先回龙湾镇了,牯牛强所说的不怎么完美,就是阿珠拒绝他这件事。 石宽听完了小申诉说整件事,笑着去拍满脸愁容的牯牛强。 “只要你口袋里有钱,你还害怕送不出去呀,好好干,听我的,保准珠姐以后成为你的老婆。” 牯牛强半信半疑,脸上提起了一点精神,说道: “真……真的啊?” “那当然,珠姐又不讨厌你,这事还不简单吗?以后领了月钱,通通交给我,不许拿去乱花。” 石宽站起身来,拍了拍粘在屁股团上的草屑,朝老太太的院门走去。这里也等于是他的家,两天不回来,还怪有点想念的。 进了门,和那些下人打招呼,又转回到自己的小屋。 才进小屋,包袱都还未往床上扔,就感到背后一重,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跳到了他的背后。不用猜,那么软,那么的肉,肯定是慧姐了。 为了不向后摔去,他反手回来托住那屁股,向上抛了一点,说道: “你躲在哪里的?把我吓了一跳。” “没有,你根本没有吓一跳,你都不吃惊,放我下来,不好玩。” 慧姐双腿乱甩着,那言语中还真透露着一丝不高兴。她可是从石宽回到大坪子就发现了,一直躲着想吓一下石宽,酝酿了这么久,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自然是不高兴了。 石宽没有把慧姐放下,而是走到床前,旋转身子,向后倒去。压在慧姐软软的身上,舒服的享受着,反正没其他人看见。 “我吓到了,不信你摸我的心,看是不是跳得很快?” “砰砰!砰砰!真的比我的跳得快,你真的吓到了,哈哈哈……” 慧姐这傻子,一下子就被石宽忽悠住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对呀,再跳快一点就死了,不行,我得躺一会,缓一缓。” 石宽假装着,张开双手,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这么柔软的“垫子”,他真不想这么快就下来。 “你心跳快一点吧,我要看你死是什么样的。” 慧姐抓住石宽的衣服两边,把石宽使劲摇晃,兴奋的叫着。 这就让石宽更加舒服了,只可惜是仰躺着,不然会更加的舒服。 “死啦,死啦,别摇啊,再摇我就真的死了。” “快死,快死,我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哈哈哈……” 石宽的激将法,对慧姐是最好用的。越不让她摇,她就越摇得厉害。 “我就要死了,死了,你看,我死了,啊我死了……” 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小夫妻俩尽情的享受着婚前时光。只是这种享受,一个是偷偷摸摸的,一个是不知不觉的。 第140章 裁缝 “你们在干嘛?” 幸福的时光没能持续太久,随着一声羞涩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石宽掰开了慧姐的两只手,尴尬的站起来,看向了门口。 只见一脸绯红,娇羞不已的文贤莺,头低低的,两手垂于小腹,相互抠着。这么害羞不敢看,怎么还不偷偷的溜走,还要留在这里? 石宽倒是不怎么害羞,反而有点不高兴的反问: “你来这里干嘛?” 被质问了显然也是不舒服,文贤莺抬起头,回问了回去。 “你回来了,我不得来找你吗?” “我回来了,你就要来找我啊?” 石宽耸了一下肩,莫名其妙。他是要和慧姐完婚,又不是和三小姐文贤莺。 文贤莺白了一眼过去,转回身子朝老太太在客厅外面走去,抛下了一句话。 “你说你人回来了,毛竹也会到的,现在毛竹呢?” “三妹你又要走啦?等等我,我要和你去。” 慧姐推开石宽,追了出去。她喜欢和石宽玩,但这段时间,似乎更喜欢和文贤莺玩。 天气转热,大家的衣衫都变薄了,文贤莺的就更加薄。她那淡蓝色的半袖衫,罩在了深色的怪裙上。罩住的部分,还能看到一些裙子原来的颜色。 这根本没什么,又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但却吸引住了石宽的目光,又可能是那摆动的屁股吸引住的,石宽也跟了出去,无辜的回答: “那就是个比方,哪能这么准时啊,我和他说好了,明天中午竹排就放到前面河段。” 文贤莺也就是心急,这才听小芹说石宽回来了,立马就跑来询问结果的。她也知道如果毛竹回来的话,石宽会先去找她,就为自己辩解道: “做事要严谨,不能比方,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三妹,我饿了,说饿就是饿,我们去找奶奶吧,她有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意,慧姐突然来了那么一句,把文贤莺和石宽两人都逗笑了,一起走去老太太的客厅。 老太太刚才小睡一会,这会刚起来,喝着小玉端来的参茶。看到三人走进来,笑道: “石宽你回来了,赵裁缝那衣服已做好,一会带你们去看看合不合身,莺儿也一起去吧,帮看看做工好不好。” “哦!” 石宽乖巧的回应着,慧姐则是松开文贤莺的手,钻进那放糖果糕饼的小间里,找好吃的去了。 文贤莺不知道是什么衣服,问道: “做什么衣服啊?不帮我做一套吗?” 老太太笑了,伸出手等待文贤莺过来把手搭上,温柔的抚摸着。 “你呀,还不到时候,到时候我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傻那些人。” 这样一说,文贤莺立刻就明白了,脸上起了红晕,不敢把话题接下去,而是歪到一旁。 “婈儿进城了,他说回来了要给我带城里最新款的衣服,二姐也有份,你这年纪的,不知有没有合适的,有合适的话应该也有份。” “我还是爱穿这种衣服,你们那种怪模怪样的,还是不要给我带的好。” 两祖孙在那聊着,石宽就在旁边坐,他不好去插嘴,从聊天中得知,文贤婈是要进城几天,会在他婚礼前赶回来。 而那文贤瑞,还没过完元宵节就已经进城了,不知道去干嘛,怪不得这么久也没有碰到过。 慧姐出来,老太太喝完了茶,一行人还有秀英,阿芬,小玉,以及火生等,浩浩荡荡的出了文家大宅,到了龙湾集上。 在同福客栈旁,有间店铺的门头上挂出了一块布招牌,上面写着个大大的“裁”字,那就是赵裁缝的裁缝铺。 赵裁缝只给富人做衣服,穷人拿那粗布到他这里,他看都懒得看,直接说生意忙,接不了这么多活,把人给拒之门外了。 几十年了,老太太的衣服都是赵裁缝帮做的,两人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远远地看到老太太到来,赵裁缝就出到门口等待,等老太太走近了,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恭敬的说: “文老太,您来了,先到里面用茶,我叫人把衣服拿出来了给你看。” “不喝了,才在家里喝过出来,进去吧,让他俩试试合不合身。” 老太太姓石,不过这么多年以来,外面的人一直叫她文老太。 石宽和慧姐还有文贤莺跟了进去,其他下人则是在门口候着。石宽没有被店里悬挂的各式衣服吸引,而是一直注意赵裁缝鼻梁上的眼镜。 他听说过这玩意,平时从这里走过,也会好奇的看上几眼。如此近距离,又真切的看,那是第一次。 赵裁缝是龙湾镇第一个戴眼镜的,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戴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了这玩意。 没一会,两个学徒捧着一红一黑两套衣服走出来,还没展开,就能看出布料的华丽。红的是真红,黑的却不是真黑,而是黑中暗红,还秀着团喜。 学徒把两套衣服展开,红的是红衣红裙,黑的是长袍和裤子,外加一件紧身马褂。那做工精细,从袖口,盘扣,衣领等处都可以体现出来。 “哇,太漂亮了,奶奶,我要穿。” 慧姐看得眼睛都睁大了,央求着老太太。 老大太笑了,说道: “就是给你穿的,莺儿你陪她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石宽你也去试试,当时都没量你的尺寸,穿上试试看。” 石宽和慧姐分别被带进了两间小屋,他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了那长袍马褂。 伸了伸手臂,又下蹲那么几回。还真得佩服赵裁缝,光凭老太太的描述,要把他的衣服做得非常的合身。 那布料,说不出是什么,总之是石宽见到过最好的,微沉却不沾身,舒服极了。感觉自己穿上,不像个王爷也得像公子,他挺着胸膛走了出来,在老太太和赵裁缝面前转了一圈,得意的说: “好看,合身,太合身了。” 老太太非常满意,不断的点头,笑容满面。 “老赵你的手艺,那真是没得说,到那天,我无论如何也得敬你一杯酒。” 第141章 杞人忧天 没一会,换上了大红婚服的慧姐也出来了,慧姐也是一脸兴奋啊,不断的转着圈,也在不断的问着: “我漂亮吗?三妹,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最漂亮就是你了。” 别看慧姐比较胖,但是经过这合适的衣服一衬托,还真的是很漂亮,弄得文贤莺都有一些小小的嫉妒。 慧姐问了文贤莺还不够,又转过来问石宽。 “我漂亮吗?是我漂亮还是三妹漂亮?” 纵使是慧姐穿上漂亮的衣服,但怎么都是比不上文贤莺的啊。只是谁又有胆量敢说慧姐不漂亮?石宽上前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继续转圈,说道: “谁还能有你这么漂亮啊,别转了,等下转晕可就不漂亮了哦。” “嗯!那我不转了。” 慧姐不转了,但却停不下来,不是把裙摆提起,就是摸那衣服的绣花,就像是个好奇的孩子。 老太太过来,抓住那衣服,这里扯扯,那里看看,满意的说道: “好了好了,去换回来吧,别弄脏了。” 这么好看的衣服,已经穿到身上了,慧姐哪里还舍得脱下来啊,她撅着嘴,不高兴的说: “我不脱,我要穿这衣服回去,让大家都看看我漂不漂亮。” “脱下来,等你结婚那天才穿,现在试一下就可以了。” “不要,我要一直穿到结婚那天。” “二姐,听话,先脱下来。” “不!” “你不听话,我就不当你的马了。” “……” 不管大家如何的劝,慧姐就是不听,她提起裙摆,还要跑出裁缝店。 石宽也是参与到劝导当中的,只是这一次慧姐却不听他的话,他一急,把慧姐拦腰抱住,附到了耳旁,小声的说: “我口渴了。” 这话好像是一根鞭子一样,慧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石宽。 石宽怕慧姐乱说,连忙把人拉进了换衣间。没多久就走出来,冲文贤莺晃了晃脑袋,说道: “行了,进去帮她换衣服吧。” 文贤莺十分的好奇,不知道石宽刚才和慧姐耳语什么,不过现在重要的是伺候慧姐把衣服换回来,因此她也没问,匆匆的走进去。 石宽也去另一间,把穿来的衣服换了回来。 老太太总算舒了一口气,慧姐在家里闹没什么。出到外面闹,那就丢人现眼了,幸亏有石宽在,及时制止住了这种情况。 慧姐换了衣服出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言不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呢。 和赵裁缝闲聊了几句,一行人就启程打道回府。 路上,一直好奇慧姐是怎么被说服进去换衣服的文贤莺,把石宽扯住了,小声的问: “你刚才对我姐使了什么法术,让她这么乖的就听你的话了?” 石宽看着慧姐由秀英带着走在前头,老太太也在前面,想了想便低声回道: “就是那天你在柴墙后面看到的,那天没有开始,今天开始了。” 文贤莺脸色立刻红起来,她咬着下嘴唇,再次质问: “你真的……” 石宽表情玩味,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向前走了。他不想对文贤莺隐瞒,慧姐马上就要成为他老婆了,也不必要害羞和尴尬。 刚才他也是临时想起了这事,就对慧姐说了。也不知道会这么的管用,进去后他只是匆匆的亲了一口,并不敢有太多眷恋,毕竟外面这么多人等着。 这也要亏慧姐对这事的好奇,还有就是对他的信任。当然他也警告了慧姐,不许告诉任何人,慧姐肯定是听了他的话的,不然文贤莺就不用来问他了。 文贤莺选择相信石宽,因为刚才进去慧姐上衣确实是已经解开了。她的脸更加的红了,红到发烫。 不过一想,石宽和慧姐马上就是夫妻了,夫妻间做什么事,那还需要她来管吗?也就释怀了。 尴尬的只是自己为什么要问,问了还要脸红。 走了不远,看到婀娜多姿的唐氏和桂芳从一条小巷里钻出来,应该也是要回文家的。石宽知道唐氏刚才是去哪了,不敢打招呼,装作没看见。 老太太身体是越来越差,不过眼睛还行,一下子就瞧见了唐氏,招手喊道: “爱霞,爱霞,你也出来赶集呀?” 唐氏一个头两个大,走这小道干嘛?躲着不被熟人见,出来了还是碰上了。她极为不自然,东张西望了一下,这才装作看到老太太,款款走了过来。 “老太太,这么闲,带着几个孙子出来走啊。” “你都不愿意跟我走,愿意的话我也把你带出来呀。” 老太太对谁都好,就算是碰到了文贤昌,那也不会有什么恶言。 唐氏走到跟前,搀扶着老太太,一起聊些有的没的。 石宽真怕文贤昌突然又从哪条小巷冒出来,那就有可能被人看穿了。他倒回来走到文贤莺面前,小声的说: “我有点东西要买,不想让老太太等,你先和他们回去。” 也不管文贤莺是什么表情,同意或是不同意,说完就溜出了人群。 转了几转,没人看到了,他开始小跑,朝湾尾红枫岭下跑去。 到了那小院前,看到文贤昌正漫不经心的锁门出来,他气喘吁吁的说: “二……二少爷,刚才我和老太太他们一起,碰……碰见了四太太了。” “碰见就碰见呗,瞧你那紧张的样。” 文贤昌挠了挠裤头,一点都不在意。脑子里反而回想着,刚才和四姨娘两人就站在客厅里,疯狂至极,也不管桂芳就站在院门口帮放风。换了个地方,感觉都不一样。 石宽能不紧张吗,这线是他牵的,事情败露出来,他也脱不了关系呀。 “哎呀,二少爷,你先别走那么快,先在这等上半个时辰,免得被谁碰到了,联想到一起,那就麻烦了。” “你真是杞人忧天,在龙湾集谁不可以来玩?碰到了我,又碰到了你,那我俩就有事了吗?” 文贤昌瞪了石宽一眼,把人拨开,晃着手里的钥匙,鼻子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悠闲的朝前走了。 第142章 赏钱 石宽想想也是,看来自己确实是多虑,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走了几步,文贤昌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狡黠的问: “你是不是知道我这段时间赢钱了?” “你赢钱了?就二少爷你这气质,能不赢钱吗。” 石宽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忙拍着马屁。 文贤昌从兜里抓了一把,摸出几个银元,拍到了石宽的手里,抖了抖腿,得意的说: “我说了跟着我吃香喝辣的,这段时间忙,没空去找你,这几个钱你拿着,自个去吃吧,以后还知道什么出老千的招数,第一个告诉我哈!” 要是小石头这么密堆在一起,肯定不能迅速看清多少个。可手上的是银元啊,石宽只是瞟了一眼,感受那重量,就知道是七个。他激动的比第一次和柱子去偷狗得手还要高兴,咧大嘴巴说: “二少爷你真是好人啊,要是你这二变成一,那文家全部的下人都得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好人,好人啊。” 文贤昌本来还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那长出几道血丝的眼睛如公牛的一般,鼓鼓的,咬牙骂道: “就算我是二,那在文家也应该是一,那杂种凭什么得到全部,最起码也平分,不平分我就要把文家弄得天翻地覆。” 文贤昌骂完,一甩袖子走了。想要赢钱时,他想到了石宽。想要睡四姨娘时,也想到了石宽。现在要夺财产了,石宽就在身边,他却视若无物。 这可能就是文贤昌的性格,又或许是认为是自己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掺和。这不,之前文二爷和他说的时候,后来也没去找过文二爷。 石宽站在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都没想到只是拍马屁的一句话,竟惹得文贤昌如此之怒。文贤昌真的把文家闹得天翻地覆的话,他估计也不会好过。 想起了父亲的死,想起文老爷睡他母亲,心里又想文家越乱越好。竟然又有了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乱吧,乱一点好。 他没有去追上文贤昌,而是把手里的钱装进兜里,并拍了拍,从道的另一头绕回去了。 石宽还是护院队队长,不能为了文贤莺的事整天不在队里,第二天他就带着队伍一起操练,并到每个院子检查了一下门锁门栓,顺便也看了一下他和慧姐结婚用的院子。 那院子格局没有那么大,但也前院后院分明,东西各有厢房,只是比别的院子少了一个小花园。 不过这无所谓,杨氏的小花园荒芜一片,后来被老高头夫妇挖来种菜了。胡氏的则是荒废在那里,这小花园要有那份闲情,还要有闲钱,那才能百花齐放。这两样他和慧姐应该都没有,要来也没用。 快中午时,阿彪来找到他,说外面有个姓柳的大叔找他。 他知道是竹排到了,便让阿彪去找文贤莺,带多几个下人到河上游去扛竹子,自己先走出去了。 出到大门口,看到柳老汉脚穿草鞋,卷起裤管,但是一半裤子还是湿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从河里上岸的,就上前打招呼: “老柳,这么快就把排放到了啊?” 柳老汉刚刚填了一袋旱烟,还没来得及点燃,看到了石宽,便把烟斗插回了腰间,迎了过来,说道: “放到了,我们昨天扎好排,今天一大早刚看得见路就出发,今年河水太小,好不容易出了河岔,不然早就到这里了。” “现在也不迟,走吧,停在哪?我们去看看。” “就按你说的,在上面一里多地的地方,我们靠岸,他们还在上面等着呢。” 石宽和柳老汉一边说一边往上游走,谈了一些放排的趣事,很快就到了停排处。 只见河边停着三条竹排,每一条排都分为两度,每一度由十根毛竹扎成,三排刚好六十根。根根都有碗口粗,翠绿光亮。有两个柳老汉的伴,坐在竹排尾部抽旱烟。 柳老汉把腰间的烟斗抽出来,烟斗里填的烟丝在路上还没有掉,他划了洋火点燃,抽了一口,高兴的朝那俩人喊: “上来吧,老板到了。” 末了又对石宽说: “你要看一下吗?是下去看,还是扛上来了再看?” 这毛竹只不过是用来架槽引水的,破皮脱青都没事,也不用怎么看。石宽挥了一下手,大方的说: “不用看,直接扛上来点数吧。” “好嘞。” 柳老汉没有边干活边抽烟的习惯,他猛吸了两口,就把斗里还没吸完的烟丝。在鞋底上敲出,朝那准备上来的两人挥挥手,肆意直接解开竹排扛上来,自己也跑了下去。 这就是干活的人,毛竹还没扛上岸,就不算交到老板手里,得赶紧全部扛上来,那才能把剩下的银元收入兜里。 在柳老汉他们扛了一排的毛竹上来后,文贤莺也带着五六个下人匆匆的赶到了,可能路上都是小跑的,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冒着细汗。 “哇,这么多,太好了,是六十根吗?六十根够不够啊?” 有时候看文贤莺比慧姐还要小孩子,石宽调侃道: “肯定不够啊,先让他们把这些扛上去吧,数我已经点过了。” 文贤莺刚才还兴奋的脸,马上转为微怒,骂道: “不够你怎么不让他们多砍一些,我不是给足钱你了吗?砍多点用不完剩下几条都没事,这不够了到时哪里去找啊?” 石宽脸上却挂着坏笑,继续调侃: “你真大方,剩下点都没事,那剩下的钱干脆给我算了。” 文贤莺气得直咬牙,要不是忌讳男女有别,她就上去戳石宽的脑门了,她眉头下沉,瞪了一眼过去。 “要是真的不够,到时看着我不把你臭骂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是多少?” 石宽只知道时辰,不知道小时,他有点疑惑。 文贤莺不理会石宽,指挥那些下人把毛竹扛去石磨山脚下。这个石宽真不会做人,别人总是想着办法来讨好她,而石宽却经常故意这样气人。 第143章 天意 柳老汉他们把所有的毛竹都扛上岸了,而文贤莺则带着那些下人扛一趟去都还没回来。 石宽把余下来的四个银元结给了柳老汉,也不帮扛毛竹进去,就坐在原地休息,吹着河风,惬意极了。 文轩莺带着那几个下人扛了一趟出来后,心里的怒气似乎还没完全消去,朝石宽吼道: “坐在这里干嘛?怎么不帮扛啊?” “你自己怎么不扛。” 石宽并没有惯着文贤莺,一句话就回塞了过去。 “我……我是女的,我……我扛不动。” 文贤莺差点不知说什么,伸长脖子,吞吞吐吐。 石宽笑了,还是嘲笑的那种,说道: “扛不动你又陪着他们走,是想锻炼脚筋吗?” 这些下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来帮割过草的,知道地方。文贤莺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笨,干嘛要陪着一起走啊?于是气呼呼的过来,坐到了另一边,把头扭向一侧,也不看石宽。 那些下人们把竹子扛上肩,继续往石磨山脚下走去,岸边就剩下了文贤莺和石宽两人。 文贤莺不说话,石宽也就不开口,懒懒的躺到那些竹子上,双手抱着后脑勺。 有些风景是需要特殊的角度才能看到的,文贤莺就坐在石宽的对面,可能是心里有气,忘记了把那裙摆并拢。石宽一躺下后,就看到了里面的风光。 那本来还平静的心,迅速怦怦如鼓,剧烈跳动起来。那白白的大腿,真是细腻如脂,看了就不想收回眼光啊。 女人应该是有第六感的,才一会儿时间,文贤莺就感到了不自在,把头扭了回来。看到石宽正如饿狼一般看着她,立即把双腿并拢,歪过一边,并抓过一个涨洪水时飘到岸边的树根,狠狠的砸了过来。 “你的眼睛往哪里看。” 刚才看的太入神,等发现文贤莺转头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收回目光。现在那飞来的树根,倒是让石宽迅速的反应,翻滚下毛竹。 幸好滚得快一点了,那树根刚好砸在刚才躺的地方,要是被砸到,定会被砸出几个窟窿的。他从另一旁爬起,心有余悸的说: “我就是一躺下就看到了,又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凶干嘛?” “不是故意的你还看那么久?” 文贤莺的脸红红的,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气红的。 “我哪有看久了,就看了一眼。” 这打死都不能承认啊,石宽狡猾的为自己辩解。 “看一眼能这么专注,我打死你。” 文贤莺说着又要去寻找身边可以砸的东西。 不能再被砸了,躲过一次,不一定能躲过两次啊。石宽连忙上前抓住文贤莺的手,总是在危急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想出办法来解救,他急急且认真的说: “别打了,你想不想盖学校省出几百个银元?” 盖学校才是文贤莺现在的头等大事,她立刻被吸引住了,眨了眨眼睛,收回愤怒,问道: “怎么省?” “我想到了,现在扛竹子,你可以叫你院子里的下人来,到时候搬石头,挖地基等等,也可以叫他们啊。不过你不要总叫这几个,可以去别的院子借一点,今天这里借几个,明天那里借几个,还有你们家那么多长工,也是可以借一点来的,这样不是省下了请工人的费用了吗?” 石宽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都放光了。这些人都是给了工钱的,文贤莺是文家的人,那帮文家的人干点活,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方法听起来不太厚道,但确实是可以省钱,文贤莺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说道: “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你是文家三小姐,借几个人他们不至于不给吧。” “那就这么办?” “不这么办,你还想怎么办?” 看到文贤莺脸上又露出了那可爱的酒窝,石宽很是得意,说话眉毛都抖动。 文贤莺那个高兴啊,但是脸立即又拉了下来,不悦的说: “把我的手放开。” 石宽这才注意到还紧紧的抓着文贤莺的手,赶紧放开,尴尬的解释: “我刚才怕你打我,这才抓住,这回真不是故意的。买毛竹只用了四个银元加五十毫,我这就……就把钱退给你。” 本来还打算吃几个钱的,现在抓手怕被误认为是摸手,只得把这事老老实实的说了。 文贤莺揉了揉那被抓红的手,并没有生气,用几个银元就买到了这么多毛竹,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用退了,你帮我省下这么多的银元,这几个钱就当是给你的好处了。” 这是要发财了吗?昨天文贤昌赏了七个,现在又得这么多,这日子舒服啊。只是文贤莺自己都还到处找钱,怎么好意思要啊。石宽还是从兜里摸出钱,说道: “你正缺钱用呢,这怎么使得,我还是给你吧。” “我是缺钱用,但不缺这几个小钱,不用了。” 文贤莺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突然她把身体向前一挺,又迅速转回身来,怒目圆睁,大声质问: “你摸我屁股?” 石宽真是不知道“祸”字怎么写,这是在野外,坐下来久了屁股上难免会粘些东西。粘就粘呗,让文贤莺伸完懒腰自己去拍掉,那不就好了。可他偏偏动手去拍了,能怪人家不误会吗? “我没摸,我是看上面粘到泥土了,帮你拍一下。” 这解释怎么能让文贤莺信服啊?她抬起了手,打算扇一巴掌下去的,不过最终没有扇,而是抓住石宽手里的钱夺过来,怒骂: “流氓,这钱不赏给你了。” 钱没有被夺完,有两个银元从掌边滚落到了地上,石宽迅速捡起,冲着转身离去的文贤莺喊: “掉了两个。” “算了,不赏你一点老天都看不下去,拿着吧。” 文贤莺头也不回,她不想离石宽太近。 看着手里闪闪发光的银元,石宽尴尬的笑了。他本来就打算吃文贤莺两个银元的,现在两个银元还真的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天意吗?那刚才白白的大腿,是不是也是天意? 第144章 引水 婚礼已经很近了,有老太太和胡氏一起操办,都不用石宽操心,所以他仍然有时间帮忙文贤莺。 毛竹已经全部扛到了要盖房子的场地上,这天,下人们忙着把竹子破开,把那竹节打通,做成一条条水槽。 石宽就提一把柴刀,到那小溪流的上游去。要先砍一点路基,好让那些下人们把水架到场地。 文贤莺知道今天要爬山涉水的,也不再穿那怪裙,而是换成了裤子。她已经忘记了石宽偷看裙底的事,非要跟着一起砍路基。 那小溪流不大,水还没没过脚背,小瀑布也不高,站在瀑布底下,头都能看到瀑布的上面。不过冲下来的水却成了个小潭,比文贤安自己砌的那个热水池还要大上那么一点。 也许是想到了文贤安和梁美娇两人泡澡的事,石宽脱口而出: “这个小水潭好啊,天气热了,来这洗鸳鸯浴,该是多么的舒服啊。” “脑子里净想这些东西,你要和谁来洗啊?” 文贤莺没有给石宽翻白眼,但是语气却有点不舒服。 “和你呀。” 石宽不知为什么,随口又说了出来。一说出来他就知道错了,不过想到文贤莺不是特别凶的人,也不打算把话收回来,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文贤莺倒吸一口气,脖子都发抖了,不得不发怒,扯过一旁的一根树枝,骂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文贤莺发怒了,但石宽不怕,因为他会转弯。他站直了起来,直接面对着文贤莺。 “说就说,这有什么害羞的。我和你姐啊,怎么,不行啊?” 文贤莺的怒气瞬间就没有了,反而质疑起自己来。 “你刚才真的说是和我姐?” “那还有谁呀?” 石宽扭头不再理会文贤莺,走去测量水该往哪里流,给水槽砍路基去了。 瀑布虽然不高,但冲下来的声音也挺大的,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文贤莺嘴里嘀咕着: “和你啊,和你姐呀。” 应该是自己没听清,石宽不是那么坏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调戏她。文贤莺尴尬一笑,也就不说话,跟在身后看石宽干活。 石宽这里敲敲,那里砍砍,砍出一条模糊的路基,一路向盖学校的场地而去。 看石宽那自如的动作,显得很潇洒。文贤莺突然觉得干活的人也蛮精神,蛮耐看的,特别是这种年轻的。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欣赏石宽的,只不过不愿意承认。 “哎!水往低处流,我觉得你这里弄得过于平了,一会儿不一定能流过去。” “这个大石头怎么办啊,竹槽又不会转弯,能跨过去吗?” “这里一会要准备个架子,用什么来做架子好呢?” “哎!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不回答我?” 问了好几声,得不到石宽的回答,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一跺脚又开口骂起来。 这时那些下人们已经把竹槽扛过来,马上就要走到了。石宽停下了手里的活,回头看气红脸的文贤莺,调侃道: “小妹妹,我在干活,你什么都不会干,能不能不要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水往低处流,高了就放低一点呗。竹槽不会转弯,他们会把竹槽锯短,让它转弯,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这话把文贤莺怼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生气吧,那是无理取闹。不生气吧,好像又被骂了,心里不舒服。 最终她选择先忍下来,一言不发,等待石宽犯错,到时就可以骂个狗血淋头,出现在这口恶气。 那些下人们,没来文家当下人之前,在家里都是干活的一把手。架水槽引水这事,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不需要谁指挥,麻利的干起来。 还不到中午,就已经干了一大半,距离盖房子的场地已经不远了。不过那些竹槽也已经快用完了,剩下的这一段肯定是不够了。 跟在身边已经忍受了一上午的文贤莺,终于等到了机会。她走到石宽面前,双手交叉盘于胸下,大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傲慢的说: “石宽,竹槽肯定不够了,剩下这段怎么办?” 石宽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起另外一件事: “我告诉过你,说让人把饭送到这里来的,你吩咐他们做饭了没有?” 这个文贤莺是记得的,早上出来时就吩咐了小芹,找个伴一起中午把饭送到这里来。现在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也没有正面回答石宽,而是继续追问: “我说过做事要严谨,宁愿多准备一点,也不要差一点不够,现在好了,水架不到场地,你说怎么办?” “凉拌呗,还能怎么办。大家休息一会儿,一会饭来了,吃饱饭在干。” 石宽不以为然,回头招呼大家洗手休息,自己也席地而坐。 “凉拌,一会午饭没你的份,活都干不好,吃也是浪费。” 文贤莺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要骂的话,甚至想着怎么当着众人的面戳石宽的额头,可是现在却不想骂了。 文贤莺不想骂了,石宽却想找骂,他把背后挪到文贤莺面前,坏笑着说: “真累,你帮我捶一下背,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 “捶你的头,我不骂你了还来招惹我,滚。” 文贤莺抬起脚,对着石宽的后背就踹了过去。 这一脚虽然没有太大的力,却也让石宽摔倒在地,引得那些下人哈哈大笑。 “三小姐,他可是你姐夫哦,把他踩伤了,你姐要找你算账的。” “石队长,你怎么啃泥土了,哈哈哈……” “别踢坏了,踢坏就没人带我们干活了。” 本来只想逗一下文贤莺的,却被当众出丑,石宽尴尬啊,连忙爬起来宣布。 “笑什么笑,这里地势平缓,吃饱饭直接开条沟到场地那边去。剩下的竹槽收起来,以后有哪里要换的,还能用得上。” 文贤莺有点懵,感觉踢错了石宽。石宽不是计划不周买少了竹子,而是为她省钱啊。这里的地确实比较平,不需要再架竹槽,直接开沟过去就行,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145章 家规 这回尴尬的轮到文贤莺了,不过她不会道歉,至少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道歉。最好是忘了这件事,谁也不要提起。 她走到远处,折了一点树枝垫在屁股下,也坐了下来。 没多久,小芹就把饭送来了。当然石宽也有得吃,她自己却是不吃。她跟来只是到处走走,不需要干活,肚子不觉得饿。这种做给下人们吃的饭,她也吃不下。 下午,大家一起挖沟堵缝,用不了多久就把水引到了场地上,当然最末端还是接上一根竹槽的。 整个下午,文贤莺也没在和石宽说上一句话。不是她不想说了,而是不好意思了。 再不怎么忙,婚礼前一两天,那也是没办法去帮文贤莺了。再说文家就剩下文贤莺这么一个女的没嫁人,怎么也要来帮看看慧姐,看有什么还要注意的。所以石磨山下场地那边,就暂时的搁置了下来。 这天晚上,文老爷还有胡氏一起到老太太这边吃饭,当然是为了聊一些明天婚礼要注意的事宜。 胡氏看着石宽,心里还是起一些波澜的,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开口说道: “石宽,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改口叫我娘了,别总是大太太大太太的,让人笑话。” “知道了娘。” 石宽埋头吃饭,没有抬头看胡氏。他现在就把这娘叫上了,就是让胡氏放一百个心。放的什么心?他俩都心知肚明。 老太太还以为石宽紧张说错了呢,笑容可掬,接过话来说道: “嗯!真懂事,把我这奶奶也叫上了吧。” “奶奶!” 这一声奶奶是石宽最愿意叫的,他还抬起头,微微的点了一下。 “真好,我还没准备好红包,要不现在都给你了。” 老太太高兴啊,这个她亲自选的姑爷,又怎么能不高兴。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边吃边聊,只有文老爷全程不怎么说话,但也不至于板着脸。这个女婿他并不怎么喜欢,如果是给文贤莺招的,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饭吃到了一半,文贤昌突然闯进来,脸色涨红,应该是喝过酒了。他一进来就笑嘻嘻的说: “哟呵!这么热闹啊,爹妈你俩都在,那我也来凑个热闹,那个谁?给我添双碗筷来。” 不需要人请,文贤昌自己搬过一张椅子,紧挨着石宽就坐了下来。 文老爷本来是和石宽相邻的,他起身把椅子往胡氏那边挪了挪,严肃的问: “你来这干嘛?” “爹,瞧你这话问的,姐明天就要结婚了,我不得来看看有什么活需要帮忙的吗。” 文贤昌平时见到父亲,基本上是缩头就走,今晚上两杯酒下肚,胆子大了许多,还敢挑着眉毛去看父亲。 一句话把文老爷说得都不知怎么回复,脸色铁青的直在那里。 老太太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出言缓谏。 “好啦,昌儿好心来问,那也是件好事,我们都安排好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一起吃饭吧。” 阿芬打了一碗饭放到文贤昌面前,就要退去,却被文贤昌敲着桌子骂: “酒呢?不给我拿酒杯来呀?他们个个都有酒杯,就我没有,连你也看不起我啊?” “不是,二少爷,我不是……” 阿芬委屈得都快哭了,她是见文贤昌已经有了几分酒气,现在老爷又在这,就不拿酒杯来,免得喝酒被老爷数落的,哪里想到竟然还被骂。 胡氏深吸一口气,示意阿芬去拿酒杯来,她强忍着对文贤昌说: “昌儿,没人看不起你,你爹在这,就少喝点。” “我就喝一杯,这么好的菜没有酒那怎么行,大家吃饭,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不说话。” 有酒壮胆,文贤昌积压在心里的气一点一点的喷出来,就连经常给他钱的母亲,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老爷胡子抖了抖,但是最终没有发作。 这不关石宽的事,他也就更加不出声了,低头吃饭。一时间饭桌上静悄悄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文贤昌就是来闹事的,他之前去了胡氏那里,听那些下人说胡氏和父亲到老太太这吃饭了,立刻就过来。看着一桌的人都不敢对他怎么样,胆子就更大了,吃了一会,他拿着那酒杯胡乱晃动,唉声叹气的说: “石宽啊,你到我们文家来上门,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别看我们文家是龙湾镇第一大家族,一到分家时,你就会被扫地出门,最多分个几亩田给你……” “你想要说什么?” 文老爷终于忍不住了,把酒杯重重的放下,打断了文贤昌的话。 文贤昌还是有点怕父亲的,身体震了一下。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的。趁现在还没有分家,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想要说什么?我想要说我们的家规不公平,我和二姐都是正房所生,二姐是女的,不能继承那也没话说,我是男的,凭什么都给贤安?” “凭什么?就凭我们文家的家规,百多年来都是这样,让我们文家繁荣兴旺。” 文老爷气得猛拍桌子,把那酒杯都给震翻了。 慧姐非常害怕文老爷,捧着饭碗就离开桌子了,出去找秀英去了。 老太太不想事情闹大,又出言说道: “家规的事,你和昌儿说不就行了,我还在这呢,你拍什么桌子啊。” 胡氏两边都不想帮,她也认为这个家规不合理,文贤昌既然有胆说出来了,那就去争取,能不能改变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她不出声,默默的看着两父子斗法。 本来被那拍桌子吓的胆都有点颤了,但听到老太太这样说,文贤昌又找回了一点信心,起身挪开一点,不服的说: “家规是家规,家规是可以改变的,你向着贤安就向着贤安,别拿着家规来说事。” “不拿家规来说事,拿什么说?家规就是法,法你敢不服,法能随便改吗?” 文老爷不拍桌子了,但却站了起来,眼鼓得像灯盏那般大。要是哪个胆小的小孩看到了,准被吓得哇哇大哭。 第146章 闹事 文贤昌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尽,空杯重重的放下,瞪着那双血红的大眼。 “合理的时候家规就是法,不合理的时候那就是狗屁。这条家规从立下到现在,已经七八代人的,每一位继承人都是正房所生,到了我这一代,就因为迟了一两个月,为什么就让给了贤安那庶出的?” “这就是你的命,你要怪谁?快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不然以后分家产,我一个子都不分给你。” 文老爷是彻底的愤怒了,也不再顾及老太太在场,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把胡氏和石宽俩人都震了一跳。 “你敢不分给我,我……我……我一把火把这文家大宅给烧了。” 文贤昌也是气红了眼,纵使是心里害怕,但也怒吼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逆子啊,文老爷端起了桌子上的八宝蒸鸭,连碗带肉一同向文贤昌砸去,牙齿都快咬碎了。 “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给你。” 文贤昌到底是年轻,身手还是比较敏捷的,他往旁边一蹦,那碗八宝蒸鸭“啪”的就摔到了地上。 这还得了?那鸭汤还是热的,被砸到不脱一层皮啊?文贤昌怒了,对父亲的恐惧完全消失,他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突然疯狂的扑过去。 文老爷做梦也想不到文贤昌竟然敢对他动手,一个没注意,被扑得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两父子谁都不服谁,很快就扭打到一起。 客厅里顿时大乱,老太太捶胸顿腿,绝望的喊叫: “石宽,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俩拉开。来人啊,火生你们都进来,把这两个犟种分开啊。” 石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拉架,文老爷是长辈,他可不敢拉,只得抱住文贤昌往外扯。 文贤昌被扯开了一点,给文老爷有了施展的空间,他的拳头就如雨点般砸了过来,有好几拳还打到了石宽的脸上。 文贤昌疼得哇哇叫,手被石宽抓住了,就用脚使劲踢,破口大骂: “你这老东西,你敢打我脸,我今天不要你的老命就不姓文。” “我要是再允许你姓文,那我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你给我滚出文家,永远也不要踏进来半步。” 十几二十年来,文老爷从未如此愤怒过,现在是抓到什么就砸什么,他恨不得把这逆子撕成粉碎。 “别打啦,赶快住手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胡氏一个女的,也不敢去拉架。还好这时,外面那些下人都已经冲进来,迅速的把两人给分开了。 只见文老爷长袍都被扯开,气喘吁吁,腰还有点扭曲向一边。那是因为刚才被推倒时,砸到了椅子上,现在被架开了,疼痛感才传来。 文贤昌就更加狼狈不堪了,鼻子被打出了血,涂红了半张脸。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混合着菜渍和血液。 老太太走过来,掏出汗巾给文贤昌擦脸上的血迹,哭泣着说: “昌儿,听奶奶的话,先离开这里好吗?奶奶给你跪下了。” 明天就是慧姐和石宽的婚礼,今天就闹这么一出,老太太受不了啊,还真的要下跪了。 那些下人们连忙过来搀扶住。 石宽搂着文贤昌不敢松手,见到老太太这样子,就把文贤昌往外推,说道: “二少爷,走吧,我陪你再喝两杯,不要在这惹老太太不开心了。” 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想打架肯定是打不成的了。文贤昌不害怕老太太,但还是比较尊敬的,也就顺坡下驴,骂骂咧咧的由石宽推走了。 回到文贤昌的院子,那些下人们一个个瞪大眼睛观看,不敢开口问为什么。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洗澡。” 文贤昌把气出在的那些下人和器物的身上,大吼大叫,看到什么不顺眼的,一脚就踢过去。一时间那些摆放着的花瓶,还有椅子,脸盆架等等,乒乒砰砰,东倒西歪。 石宽知道要让文贤昌把心里的气撒出来,也就不阻止,任由发泄。他把人拽进了书房,按坐在一张椅子上,轻声说道: “二少爷,你这是何苦呢,觉得不公平,要改家规,那心平气和的去和老爷说啊。这样一闹,我看老爷是不可能把家规改过来了。” 文贤昌深呼一口气,摸了摸那开始肿起来的眼睛,心似乎也慢慢静下来了。石宽说得没错,这样一闹,不但家规改不过来,还有可能真的被赶出家门。 即使是不被赶出家门,那以后分财产了,肯定是分得很少的。唉!这就是冲动的后果啊。 “二少爷,水我们已经给你打好了,衣服也找过去,放到旁边了,你先去洗一洗吧。” 蔡婆子怯生生的站在门外,不敢进屋来。她不知道文贤昌是否还生气,进屋了搞不好会被什么东西打。 文贤昌没有回答,摇晃着站起身来,朝洗澡间走去。 石宽跟去了,伺候文贤昌换下衣服。 文贤昌泡在那温暖的热水里,双手搭在桶沿,仰头望着楼梁,许久过后,不温不热的问了一句。 “石宽,要是我真被扫地出门,以后落魄了,你会借点钱给我当赌本吗?” 石宽差点就傻住了,这个文贤昌,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还想着赌钱。他想了想,说道: “老爷就是一句气话,怎么可能会把你赶出门。即使是真有那一天,你还是我的二少爷,我娶了你姐,我们还是亲人。” 虽然石宽没有明确回答,但文贤昌觉得够了,他把一边手掌张开,伸了过去,强提起精神说: “兄弟,够意思,要是我以后出人头地,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石宽真想笑,心想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想出人头地,那我也能出人头地了。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把一只手伸出去,和文贤昌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夜阴沉沉的,见证了这两人的一握。只是不知道这是友谊,还是谋和…… 第147章 新婚 婚礼说到就到,石宽啥事也不需要干,却又感觉自己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接受这个人的祝贺,一会儿又被拉到那边,被三大姑七大姨说什么以后对慧姐好一点,不能欺负慧姐等等。 中午就被迷迷糊糊的推去拜堂了,反正个个人都是笑意盈盈的,他也就跟着呵呵笑。 拜堂后,就开始吃正席,这桌敬酒,那桌又去说点吉利的话,一直到了傍晚,才被推进了洞房里。 虽然有点醉了,但这时才是他最清醒的时刻。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赶紧去找只是在拜堂的时候碰到过一次的慧姐去。 他脚步有点飘,进了卧室里间,看到了满屋的喜字,尽管挂有马灯,但桌子上还是点了一对红烛。 慧姐穿着大红衣服,头顶上盖着一块红方巾,由秀英和文贤莺,一左一右陪坐在床沿,看起来也是端庄稳重。 看见石宽走进来,文贤莺却有点脸红,站了起来,羞涩的说: “姐夫你来了,喝得这么醉,要是敢欺负我姐的话,饶不了你的。” 秀英则是拿出一块白布铺在了床中间,然后扯着文贤莺离开了。 石宽打了个饱嗝,过去慢慢掀开慧姐的红盖头,心情颇为激动。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有老婆的人了,和柱子是不一样的了。 “嘻嘻!是我,你没想到吧。” 不等石宽完全把红盖头掀开,慧姐就自己扯掉,冲着石宽灿烂的笑了。 浪漫的氛围一下子就破掉了,石宽颇为无奈。不过看到了慧姐今天被描了眉,脸上也是粉红粉红的,甚是漂亮,也就不管了。双手搭在那肩上,温和的说: “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漂亮。” “三妹说我们结婚了以后,我天天都会漂亮的。” 慧姐天真极了,也许在她的思想里,结婚只是把所有好玩的事堆积在一起。 石宽有点感慨,捏着那嫩嫩的脸,真诚的说: “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快脱衣服睡觉,不能告诉别人的。” 刚才陪慧姐在房间里时,秀英一直隐晦的教她一些事情,她现在有些迫不及待了,起身把那床帐子给放了下来。 慧姐也不傻嘛,至少在这事上不傻,石宽感到很欣慰,把人搂抱在了怀里。 没一会,红的衣裙,黑的长袍马褂,就一件一件的被扔出了帐外…… 桌子上红烛垂泪,屋外夜已降临。 突然“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把山河大地都照得雪亮。 “雷公要劈了,我不能和你连在一起,不能!” 慧姐跳出了床帐,一脸的惊恐,吓得钻到桌子底下。 床上的石宽彻底懵了,白天还出太阳,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意思,怎么到了现在,突然就打起雷了呢? 正想着,又一个连环雷炸来了,紧接着外面刮起了大风,呼呼作响。三月二十九,真的是黄道吉日? “我怕,雷公爷爷不要劈我。我是好孩子,不会和石宽连的。” 桌子底下的慧姐,双手抱头,压紧了耳朵,吓得把桌子上的红烛都抖翻了。 害怕烛火会把桌子烧了,石宽也连忙跳下床,吹灭了蜡烛。伸手去拉桌子底下的慧姐,安慰道: “没事的,雷公才不劈你呢,他这是在祝贺我们成为夫妻,你快点出来吧。” “不信,你骗我,我不出去。” 慧姐甩开石宽的手,退缩到另一边去。 “我怎么会骗你啊,我是你丈夫,不会骗你的,你出来,我们上床睡觉。” “不睡觉,你会连我的。” “……” 不管石宽怎么劝,慧姐就是不出来。不过她一直往后退,其实也已经退出了桌子的那一边,只有半个头还在桌子底下而已。 劝不动了,石宽就直接上手,绕过那边去,把人抱回了床上。 慧姐应该是真的害怕这个雷公,不断挣扎,被子枕头都被踢下床,还哇哇的大吼大叫。 还好外面已经噼里啪啦下起了暴雨,屋子里的叫声应该没人听得到。 石宽无奈了,只好从地上捡起衣服扔上去。 “好好好!我不连你,快穿上衣服吧。” 这终于把慧姐焦躁不安的心给安抚了下来,她飞快的穿好了衣服,就过来主动抱住石宽,颤抖着说: “我怕!” 慧姐是个傻子,这种事急不来,石宽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别怕,有我在,没有雷公敢劈你的。” 这场暴雨一直下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停了下来。慧姐也在石宽怀里蜷缩了半个多时辰,虽然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但这种样子,石宽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就这样,三月二十九,黄道吉日,石宽只能抱着自己的老婆,啥事也不干,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石宽是被一阵拍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窗户外面已经明亮,估计都日上两竿了。连忙下床,走去把门打开。 拍门的是秀英,后面却跟着两个下人,手里各自捧着脸盆,旁边还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石宽刚想说话,旁边却响起了胡氏的声音: “哎哟,起这么迟啊,我们都等你一起吃早饭了。” 原来胡氏和老太太也在旁边呢,胡氏言语中夹着别的意思,笑盈盈的,不等石宽回话,就和老太太两人挤了进来。 还未走到床前,就看到被扔在地上的白巾。胡氏上前捡起,左右看了一下,干净如初,上面任何痕迹都没有,她折了起来,装进兜里,和老太太交换了一下眼色,就到床边去和慧姐说话了。 “慧儿,从今往后你就是为人妇了,虽然不需要你伺候公婆,但是早上也要早起,知道吗?” 慧姐爬了起来,眯着那稀松的睡眼,并没有靠向胡氏这边,而是钻进了老太太的怀里,撒娇道: “我住奶奶那,不是什么时候想起就什么时候起吗?怎么到了这里就让我早起了,不好玩,我今晚还回奶奶那住。” 老太太笑了,慈祥的抚着慧姐的头发。 “这怎么行啊,你是有丈夫的人了,怎么还能随意回我那去,你不是很喜欢骑马吗,在这里每天晚上都可以骑。” 第148章 又吵起来了 石宽是留意到胡氏进来后的那些细节的,他非常尴尬,只能装作没看到,他走去把脸洗了。 现在他应该算是文家的一个小主子,家里被安排了四个下人。秀英从老太太那里跟了过来,另外又安排三个,有下人们伺候的日子就是舒服。 洗漱完毕后,一起去了客厅,文老爷,包括杨氏、方氏、唐氏、以及文贤安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刚刚新婚的第一天,一大家子还是在一起吃饭的。 只是在众多人里,唯独没有看见文贤昌,也不知道是害怕文老爷,还是鼻青脸肿太难看了,没有前来。 石宽走进客厅,朝大家致意,又到文老爷身旁,微微弯了一下腰,说道: “爹,您这么早。” 文老爷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一大家子人在这里等石宽,让他有点不爽。 接下来不知说什么了,石宽也就不说话,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慧姐也扭扭捏捏的由老太太推了进来,由于人数不够,文贤莺和头低低的文贤贵也被安排来同桌,大家一起动起筷子开始吃早饭。 文贤贵就坐在慧姐身边,慧姐好像看到了比自己还傻的人,不断的给文贤贵夹菜,还墩墩教导: “要听二姐的话哦,不然以后不给你讨老婆,你就打光棍了。” 文贤贵哪里会搭话,脸憋得通红,看着被夹进碗里肥瘦相间的扣肉,硬是一动都不敢动。他这人胆小也就罢了,在吃方面也是很懦弱,鸡的皮都不敢吃,就更别说有肥肉的扣肉了。 慧姐哪里懂得这些,她爱吃的就认为文贤贵也爱吃,又夹了一块圆蹄过来,还是用那样的语气。 “多吃点,有力气了,像石宽那样就可以讨老婆了。” 这话把同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老太太是知道每一个孙子的习性的,她笑着说: “别给你弟弟夹菜了,让你爹帮他夹,敬才,把那扣肉和圆蹄夹到你碗里去。” 文老爷当然知道自己这小儿子吃不了这么腻的,扭身去夹那碗里的肉,不过筷子都还没伸到,就“哎哟”的一声停在那里。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老太太惊讶地问: “怎么啦?” “腰疼,那天被椅子磕到了。” 文老爷小声的回答着,表情痛苦。这腰可能是要落下疾来了,只要哪个动作不合适,立刻就会钻心的疼,没个一盏茶工夫缓不过来。 胡氏就坐在旁边,她想伸手过来帮揉,却又怕弄疼了,只得劝道: “一会吃饱饭回去了,我给你擦点药酒吧。” 隔壁桌的方氏,看到胡氏和老爷这么恩爱的样子,心里非常不舒服。那天晚上文贤昌和老爷打架的事,也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趁这工夫,她阴阳怪气的说起来。 “养儿防老,养个逆子,差点把老子都给送走了,嘿嘿……” “够了,吃早饭谁也不许说话。” 老太太突然就大声吼起,她不能让这串起来的火苗燃烧下去。不然一会这一顿早餐,又要扭打到一起了。 整个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老太太发声,没有人敢顶撞的。 看文贤贵捧着碗,还是一动不动,老太太换了副语气,柔和的说: “石宽,帮把贵儿碗里的两块肉夹到我这来。” 桌子太大,老太太想了想又说: “你要是不嫌弃,就帮他吃了吧。” “不嫌弃!” 石宽隔着慧姐把那扣肉和圆蹄夹到了自己碗里,他搞不明白这么好的肉怎么就招人嫌弃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嫌弃? 看文贤贵这个样子,肯定是被刚才自己大吼给吓到了,老太太摇了摇头,无奈的又说: “贵儿,坐到你妈身边去吧。茗月,你坐到这边来,和桂儿换个位。” 杨氏起身,捧着自己的碗筷过来,坐到了文贤贵刚才的座位上,冲着身边的文老爷低喊一句: “老爷!” 文老爷不回答,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杨氏也不再说什么,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离自己的男人那么近,只是却形同陌路,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文老爷也是有些感触,杨氏被冷落了那么久,不哭不闹,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反观方氏和唐氏,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也许是心里愧疚,吃饱饭时,他破天荒的对杨氏说了一句话: “你那里缺少什么?我叫人给你送去。” 杨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确认文老爷是在和她说话,连忙回答: “什么?不缺,我什么也不缺。” “那我再给你安排两个人吧,把你那正屋收拾收拾了,腰好了我就到你那坐坐。” 文老爷说完起身撑着腰离开,这么多年不说话了,开口还真不知说什么,留下来不舒服,还是离开先适应一下。 杨氏傻在了那里,她最缺什么?最缺的就是男人,这个男人会真的去她的院子里吗? 胡氏见文老爷起身了,也放下碗筷,冲着石宽喊道: “石宽,扶一下你爹回去。” 石宽都还没吃饱呢,但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把嘴里的饭菜咽下肚,站起身来,应了一声: “哦!” 文老爷爷是有自己的院子的,而且非常气派,仅仅书房就有两三间。前院一间,后院一间,东边的厢房还有一间。 西厢房就给从县城回来参加婚礼的文贤欢夫妻临时住着,石宽把文老爷搀扶进了东厢房,还帮擦了一下药酒,这才退了出来。 到了院门口时,被胡氏从后面追了上来。 “石宽,等一等。” 现在各个院子里的下人,基本都聚到了老太太院子前的坪子上,吃酒席上剩下的那些剩菜了。看着胡氏胸脯甩动,石宽有些回味,又有些紧张,轻声问道: “什么事啊?” 胡氏小跑追了上来停住,脸色微红,看来也是有些紧张,左右前后看了一下,没看到有其他人在场,这才敢开口问: “你……你昨晚没……没和慧姐圆房?” 第149章 不得入内 虽然和胡氏有过那么回事,也什么事都说过,但这事却让石宽有些难以启齿,他脸红红的,想了好一会,才怯怯的回答: “昨晚喝得有点多,把这事……把这事给忘了。” 胡氏白了一眼过去,这是什么人啊?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记,她有点不相信,又问道: “你是不是嫌弃慧姐?” 那宽大的院子,那些俯首在一旁下人,都是拜慧姐所赐,石宽怎么敢嫌弃呀?连忙说道: “没有没有,我不会嫌弃她,我还怕她嫌弃我呢。” 想一想也是,没有慧姐,石宽现在依然是个卑微的下人,胡氏也就不再怀疑了。她是慧姐的母亲,又不是婆婆,本不应放白巾到两人的婚床上的。 可是她和老太太又担心,慧姐傻里傻气的,到底能不能圆房?这种事情不能直接说,就想到了放白巾,要是有落红了,肯定就是正常圆房了。 只是今天早上去看,白巾依然洁白无瑕,还丢到了地上。这就让她心里七上八下,刚才是故意让石宽搀扶文老爷回来的,就是要找机会询问一下。 昨天石宽确实是喝了蛮多的,那帮护院队队员,左一杯右一杯使劲劝,胡氏是看到了的,她当时还想去制止,所以现在也就信了石宽的话。 “那你走吧,最好明年能生个胖小子出来。” 石宽不敢回答下去,匆匆的走了。他也想让慧姐明年生个胖小子啊,只是……只是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打雷。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吃饭的人基本已经吃饱了,慧姐和文贤莺手挽手,从一旁冒了出来,拦到石宽的面前。 文贤莺把手从慧姐的手臂抽出来,推到石宽身边,调侃道: “把你老婆还给你,好好玩两天就要去帮我把那大石头都烧了。” “烧石头这么容易的事,怎么还要我去呢?” 石宽倒也不害羞,结过婚了,就大大方方的把慧姐拉过来挽住。 慧姐还是比较向着文贤莺的,用脑袋撞了一下石宽的肩膀,说道: “你就帮帮三妹吧!” “对啊,二姐都让你帮我了,你要是不帮,我让她揍你。” 文贤莺调皮的做了个鬼脸,然后离开了。人家小夫妻俩都手挽手了,自己在这里不合适,还是留点空间给他们吧。 石宽觉得慧姐有时候也挺懂事的,想起了刚才和胡氏的对话,就附到了耳旁,小声说: “让我帮三妹可以,你得和我生个宝宝。” “生宝宝好啊,走,我们去生宝宝。” 要说慧姐傻吧,她也知道生宝宝是要进房间的,直接把石宽往房间里拉。要说聪明吧,又会被那瞎编的雷公劈人给吓住。 这是慧姐主动提出的,机不可失,失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了。石宽也不管什么白天不白天,外面还有人走动。真的跟慧姐回房,把房门给拴住了。 一进房间,慧姐就把石宽抱住,小声且神秘的说: “来我们,生宝宝。” 石宽心里激动啊,慢慢的把慧姐往床上推。看来昨晚只是一场考验,今天才是真正美妙的开始。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动手去解那衣服,回答道: “生宝宝,我们生宝宝,不能让别人看见。” 见要被脱衣服,慧姐不干了,挣脱开来站到一边去,一脸的不高兴。 “生宝宝不是连在一起,你不会玩。” 石宽这才知道他所想的生宝宝和慧姐所想的完全不同,慧姐所想的只是过家家,玩闹而已。他心里郁闷啊,但又不能发作,只有好言相劝。 “连在一起才能真正的生宝宝,你都不懂,快点过来我教你,很好玩的。” “不要,会被雷公劈的,你骗我,我就出去告诉三妹。” 慧姐甩着膀子,在那里撅着嘴,她没有直接走出去告诉文贤莺,是还想和石宽玩,只是不想石宽再玩那连在一起的事了。 石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才呼出来。这个傻子傻成这样子,那也是没法了,他握紧拳头打了一下床铺,咬牙说道: “好吧,告诉你三妹去吧,我要睡一觉,不要来吵我。” 慧姐没有出去,慢慢踱步过来,蹲到了床前了,拉住石宽的手,可怜巴巴的,嘟着嘴巴问: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不和我好了吗?” 石宽确实是有点生气了,不过看慧姐这样子,又软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叹气道: “没有生气,我不和你好和谁好啊。” “那就好!不能生气的,生气就不乖了。” 慧姐把鞋子蹬掉,也上了床,枕在了石宽的臂弯里。 那画面看着挺温馨的,只是温馨里面的心酸,谁又能看出? 一连几个晚上,石宽和慧姐都没能迈出那实质性的一步。也不是慧姐有多抗拒,拥抱、亲吻、甚至抚摸都可以,可是一到脱衣服的环节,慧姐就不干了。 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石宽也是无法了,总不能强来吧? 这天中午,石宽有点烦躁,走出了院子,漫无目的的行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方氏家门前,恰巧碰到文贤莺穿着怪裙,从里面翩翩飘出来。 文贤莺到石宽面前转了一个圈,这才灿烂的问: “姐夫,你在我家门口徘徊,有什么心事啊。” 石宽下巴向前一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事,不屑的说: “切!我能有什么心事啊,有心事也是你的事。” “我的什么事啊?你还会关心我的事,我才不相信。” 文贤莺调皮的时候也是真的调皮,借着转圈的姿态,伸手在石宽的脸上刮了过去。 石宽真想咬住那粉嫩的手,他确实是没有什么事的,不过却想找一些事出来,就说道: “你那场地的水已经架到了,就是不知道用火烧了能不能把石头浇裂,那天拉尿浇裂的,说不定只是偶然。” 这说到了正事,文贤莺停止了舞动,认真的问: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要不我们现在去烧一个试一试,看看行不行。” 看着文贤莺那俏丽的脸蛋,石宽的脑袋里突然幻想,要是把文贤莺和慧姐一起调换,那该有多好啊。 第150章 你是不是傻了 “那就去吧!” 一说到自己场地的事,文贤莺就显得很急,衣服也不回家换,直接往外走了。 去就去呗,这原本只是石宽乱说的,但是去一趟也好,免得在家里心情烦躁。他进了方氏的院门,在门口珍婆子那拿了一个水桶,也跟着去了。 在路上,石宽想起了那天胡氏小跑,胸部甩动的样子。估计里面也是没有什么束缚,心里面有些忍不住,就壮着胆问: “你和文贤婈搞的那什么天运动,搞得蛮成功的嘛,只是有什么意义吗?” “‘天乳’运动,当然有意义,历朝历代以来,女性一直都是被禁锢的,出个门,甚至看一眼男人都会被指责,笑不能露齿,脚不能露趾,吃饭不能上桌,胸更是被要求束得平平的,有的人被压的心脏长期受损,你觉得这公平吗?” 文贤莺并不忌讳这话题,这种辨明道理的事,甚至她还很愿意跟石宽讲。 说的是“天乳”运动,文贤莺却讲出这么一大堆来,石宽这头脑哪能接受这么多,嘟囔道: “你说的那都是以前,现在不是所有女人都可以随便笑,随便跑,脚也不要裹了吗,怎么连胸也不裹,我看以后干脆衣服都不用穿得了。” “你是不知道女性裹胸的痛苦,你裹一个看看,看看你呼吸还能这么顺畅吗?这叫解放,一步步的把女性解放出来,说你也不懂,不和你说了。” 文贤莺其实还是想给石宽讲解一下这些新思想的,只是听石宽讲话的苗头,似乎再讲下去就往那边方面讲了,她也就及时把这话题止住。毕竟两人的身份,不太适合讲过多的。 到了山脚下,石宽把放到水桶槽下接水。便去搂抱那些晒得半干的杂草,其实草太干了反而不好,烧一下就过了,石头可能都还没烧热。 试验嘛,就要找一个大一点的石头来试。文贤莺站在一个大石头旁,雀跃的拍着。 “这个,先烧这个。” 石宽把草抱过去,盖了上去,又连着去抱了几抱,这才停住。 “应该够了,哎呦天气越来越热,抱这么几下,汗水都出来了。” “火柴呢,我来帮点火,我会点火的。” 文贤莺才不管石宽热不热呢?像个孩子一样催促着,想要帮点火了。 这火柴棒子,所有人都叫洋火,只有文贤莺叫火柴。石宽有点听不惯,并没有掏出来,而是说道: “你这么积极,帮我把那桶水提过来吧。” “石头都没有烧,提水过来干嘛?” 文贤莺也没有挪开脚步,只当石宽是记乱步骤了。 石宽却一本正经。 “现在就要用到水,你要是提不动,那就直接说嘛,我自己去提。” 文贤莺的那股倔强劲,哪里受得了石宽这种话,哼了一声,一个漂亮的转身,带起裙摆飞动,走到了水槽那边,把那桶水提起。 一桶水还是蛮重的,单手提不动,双手提又不好走路。想垂于胯下叉开腿走过来,可那桶又有点高。只得奋力的举在胸前,难受极了。 看文贤莺那狼狈的样子,石宽笑了,走过去轻松的把水桶接住,提了过来。 “提不动就提不动呗,非要逞能。” 文贤莺没有回答,背过身去,拧了一下那裙子。刚才走路时桶里的水扑出来,把裙子都打湿了一片。 石宽把桶踢到了石头边,低下头去,含住那些水,对着那草就一顿喷。 听到了“噗噗”的声音,文贤莺扭头回来看,疑惑极了。 “你是不是傻了?把草都喷湿了,怎么点火啊?” 石宽不理会文贤莺,继续含水喷草,喷到一定程度,觉得适合了,这才抹了抹嘴唇,不以为然的说: “你懂什么,不懂就跟着我学一点,以前我叫你师父,现在你得叫我……” 石宽说着扭回头,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定在了那里。 那文贤莺走了过来,大腿旁的裙子湿了一大片,虽然有拧过,但是现在还是沾到了皮肤上。这样看,那就等于直接看了。和那天躺在竹子上看,又是另一番美景,他看呆了。 从石宽的目光顺过来,文贤莺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糗样。她是一条腿弯曲踩在斜坡上,这才会让那裙子粘住皮肤。她连忙把腿收回来,抖动那裙摆,不让布料粘住皮肤,脸红扑扑的,咬唇骂道: “你就不能君子一些吗?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这个石宽当然懂,他以前也觉得非礼勿视是对的,可是现在觉得那就是扯淡。这么漂亮的女子,谁又能忍得住啊?非礼勿视只能针对那些不漂亮的,不想看的。 但是被文贤莺这样直接说了,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为了掩饰尴尬,他掏出了洋火递过去,小声说: “你刚才说要帮点火,那就点吧。” “点你的头,你喷得那么湿,能点得燃吗?” 文贤莺没有爆粗口的习惯,骂的比较厉害的,也就是“点你的头”这种了。她很不情愿的拿过那火柴,眼神阴得像要把石宽给吞没似的。 “喷湿一点火才能烧得久,外面湿,里面也不湿。” 做错事了,那就得殷勤一点。石宽把那堆干草掏了一个洞,又扯了一些细碎干燥的塞进那洞里,这样就能迅速点燃了。 文贤莺觉得石宽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那天刚割下来还那么生的都能点燃,现在这估计也没问题。于是蹲了下去,划了火柴。 草点燃了,却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兴奋度,可能是被刚才裙子的事给破坏了。 文贤莺搞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男人就那么喜欢看女人的。而女人只要看一眼男人的,就会感到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草堆噼里啪啦的燃着,外面喷有一层水的缘故,火苗并没有往外窜,看起来也燃得不够旺的样子。 不过正是这样,才能更好地锁住那热量,充分的把石头加热。 俩人都不说话,离那火堆远远的,火苗虽然没窜出多少,但热浪还是袭人的。 第151章 就是那种衣服 烧了大约一炷香功夫,堆着的草基本已经烧完了,只有一些头头尾尾滑落在石头下。石宽也不去理会,找了一块小石头垫在那发烫的大石头上,提起了桶,一脚踏上去,慢慢的把水浇灌下来。 水和石头面才刚接触,就冒出“嗤”的一声响,白雾腾起,把石宽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在旁边沉默了那么久的文贤莺,哪里还忍得住啊,即有些担心,又带着些调侃的说: “石宽,看不到你了,你是不是升仙了。” 没多久,雾气散去,石宽又重回人间,只不过脸上脖子上多了一层汗珠。桶里的水已经倒完,他把桶放到一边,抬袖抹了一把脸,说道: “我是你姐夫,怎么又石宽石宽的叫了?” “我喜欢叫你石宽,你打我啊。” 文贤莺晃了晃头走过来,她并不是喜欢叫石宽为石宽,而是经常忘记,因为石宽和二姐结婚之后,也还是和以前那样。 那大石头被这一冷一热攻击,裂出了好几条缝,有的甚至都可以塞进小拇指,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好。文贤莺看了,激动地拍起手来。 “哇,全部裂开了,这样拿个锄头一撬,那就可以散开来,搬到旁边堆起就可以了,节省了不少人工啊。” “那当然了。” 这个方法是石宽想出来的,他颇为得意,走到一旁去坐下,把那上衣脱了。刚才那水蒸气太热,不仅蒸出汗来,衣服也有点湿了。 看石宽光着膀子擦汗,文贤莺又有点不爽,不过想着天热时,家里那些长工干活不都这样吗,也就没说什么,走过来继续说道: “二姐不跟我们来,要是她看到了这场景,肯定会高兴得要死的。” 一提到慧姐,石宽的脸色马上又不好看起来。别人娶老婆,那是享受人间最美妙的事情。他娶老婆却是煎熬,不给亲不给抱那还好一点,得亲得抱了,却不能下一步。 这就好比香喷喷的狗肉端上来,盐水蘸料都准备好了,狗肉却被人端走,只能看着那盐水蘸料吞口水一样。 “怎么啦?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文贤莺也发现了石宽的脸色变化,不知道自己哪个词语触动了他,疑惑的问。 这种事情怎么好说,石宽强颜欢笑。 “没什么啊,太热了,一身的汗。” “那你先在这纳凉吧,我抱草来再烧一个,挺好玩的。” 石宽不说,文贤莺也就不问,她刚才也只不过是随口问一下而已。那石头裂开的兴奋度还没过去,她还想烧一个。 “你还是别搬了,一会弄得浑身痒痒,在这里把衣服脱掉抓痒,又得说我非礼勿视了。” 单独两个人在这里,石宽还是敢说些不荤不素的话。 文贤莺都已经走出几步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瞪了一眼,但是不怎么生气,只是说: “你这乌鸦嘴,想诅咒我啊。” “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上次慧姐也是抱草了,回到家里这里痒那里痒,身上抓出一道道的痕。你现在穿的是裙子,空荡荡的,嘿嘿……” 石宽这是在好心提醒,不否认他想看文贤莺不穿衣服的样子,但绝对不会刻意的去整文贤莺不穿衣服。 “那……那还是不烧了吧。” 其实文贤莺也觉得出到野外,穿裙子非常的不方便。刚才有一会儿觉得小腿处凉凉的,以为是有蛇钻进去了,挪开一看,虚惊一场,原来只不过是那蕨菜冒出的新芽。 “明天叫几个下人来,弄上几个架子,石头烧好后把架子架上去,否则太危险了。” 刚才用小石头垫着,石宽还怕那石头打滑,打滑了可就不是烧石头,而是烤肉了。 “嗯!” 这时候文贤莺就不那么嫌弃石宽了,反而也在旁边坐下来。石宽那瘦瘦的胸膛,也是蛮有男人味的。 主要是这一段时间石宽做的事,都比较让她满意。她的那一点点嫌弃也是来自两人的地位不同,要是石宽也是来自一个大家族的公子,那绝对不会有这种心理。 坐了一会儿,山风习习,把石宽吹得都有点凉了,赶紧穿上衣服。 “走吧,先回去,明天再来。” “嗯,拉我一把。” 明明自己可以起来,但是不知为什么,文贤莺却朝石宽伸出了手。 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这么漂亮女人的要求,石宽当然也不例外,伸手去把文贤莺拉起。只是人站起来了,他松开手时,发现文贤莺并没有松开,甩了一下,这才甩掉。 文贤莺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羞涩。她不知道为什么抓住了就想抓久一点。难道自己喜欢上了石宽?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石宽是她姐夫,而且石宽只不过是个……好吧,现在不是下人了,但也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 两人又不再说话,来时沉默,回去也沉默。 到了文家大宅前,石宽刚想走进去,文贤莺却冲向了前面,兴奋的叫喊: “贤婈,你怎么才回来呀。” 顺着文贤莺跑去的方向,石宽看到文贤婈提着一个提包。她把提包扔下,张开双臂,和文贤莺拥抱在一起转圈圈。 “没有车回来呀,城里面有人搞运动,好多地方都走不了,这不耽误了几天吗?” 本来说好了,结婚的时候文贤莺和文贤婈,作为姐妹是要陪慧姐的,可是当时只看到文贤莺,原来这文贤婈被耽搁了,赶不回来。 “运动?什么运动,是怎么回事啊?” 抱够了,文贤莺松开手,抓住文贤婈的手臂,好奇又有些担心的问。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参加什么啊。后来听说是反什么的吧,抓了好多人。哎,回去吧,我给你带了好多那种衣服。” 文贤婈把文贤莺的手拨开,并不怎么关心运动的事。 文贤莺也是不怎么关心,注意力被衣服吸引出来,她压低声音问: “什么那种衣服啊?” 文贤婈看文贤莺背对着石宽,就在她胸前比划了一下,神秘的说: “就是这种。” 第152章 小衣服 文贤莺一下子就明白了,看着地下的提包,兴奋地说: “这里面都是吗?” “嗯,我给每一个人都带了。” 文贤婈也是很兴奋,为了这些衣服,她可是辛苦了极了。从省城搬回县城,又从县城搬回龙湾镇。今天刚回到家里,她就迫不及待的过来找文贤莺了。 文贤莺回头看向石宽,眉头一挑,下巴扬起,说道: “过来,帮把这提包拿进去。” 石宽不知道那包里装的是什么,看起来也不是很重,帮拿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被这样呼来唤去,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又没有我的份,却要我帮拿。” “哈哈哈……你想要啊,那一会儿分你一件。” 文贤婈脸上展现出坏坏的笑容。 石宽立马就知道了包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至少是不适合他的东西,他连忙回答: “我才不要,又不是给我准备的,说了才给我,搞得像我抢来似的。” “呵呵呵……你不要二姐要,别磨磨唧唧的了,快帮拿。” 文贤莺知道石宽会帮拿的,拉着文贤婈的手,就往门楼里面走了。 石宽提起那提包,掂了掂,确实不是很重。心想就这点东西也要人帮拿,当大小姐命就是好。 进了门楼没多远,迎面撞上巡逻过来的护院队队员,那小申调侃道: “队长,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整天跟着辅导员屁股后面。” “明天就轮到你们了,明天你们几个轮班,不许休息,通通去帮烧石头。” 这些队员们平时总是调侃他,现在终于想到治他们的方法了。石宽晃着脑袋,颇为得意。小申却一点都不在乎,能去帮三小姐烧石头,搞不好也可以像石宽一样,在文家混个姑爷来当呢。虽说那概率十分的低,但万一就中了呢? “烧石头就烧石头呗,明天一大早,我们哥们几个就在这里等,三小姐你可得给我们准备点好吃的哦。” “一定准备,我让小芹给你们加菜,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们几个一起去喔。” 文贤莺心里爽极了,这石宽是个好人,闲聊几句,就帮她找到明天的工人,省得她舔着脸去各个院子去借。 三人回到了方氏的院子里,进入了文贤莺住的西厢房,小芹给三人端来了茶。 正要给石宽倒时,文贤婈却喊道: “不用给他倒了,你回去帮我们把慧姐叫来。” 石宽心里那个不爽啊,敲了敲桌面,对小芹说: “给我倒上,我高低得喝完茶再走,我也不回去,去护院队看看,要叫慧姐,你自己叫人去叫。” 小芹很想笑,明明都是和对方说话,却都是冲着她说。她只是个下人,还是不掺和的好,谁都不回答,倒了茶就退到一边去。 文贤婈不以为然,喝了一口温茶,不屑的说: “你不帮叫就不帮呗,一会我们分东西,没有你老婆的份,别说我们看不起她。” 石宽把那杯茶一口灌完,起身走了,毫不在乎的样子。 “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是不帮叫。” “真是小气,小芹你去吧,帮我把二姐带过来。” 文贤莺还是忘不了慧姐的,有好东西,怎么能少得了慧姐的份。 匆匆的喝完了茶,两人就提着提包进了文贤莺的闺房。 文贤莺把那提包打开,看到里面全部是极小极短的衣服,至少有几十件之多。她知道这种衣服在城里叫做乳罩,也有人称之为文胸,是从欧洲那边传过来的。 “你买这么多,真的人人都要送啊?” “那当然,我找你妈和四姨娘她们说了,她们说没有个东西兜住怪别扭的,这不就给准备了这个吗?城里那些名媛贵妇,现在都兴穿这个。” 文贤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拿起了一件兜兜比较小的,放到文贤莺胸前比试着。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更何况是文贤莺了,她从文贤婈手里接过那件乳罩,挺起胸脯搭在身上,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看着是挺美的,喜欢极了。 “在学校时我就知道有同学戴这个,当时不敢问在哪里有师傅做,没想到你这回给带回来了。” “现在还没师傅会做这个,这是工厂生产的,你快试一下合不合身。” 文贤婈自己已经穿上了,就非常期待看文贤莺穿上是什么样子的,过来动手帮忙把衣服给脱了。 文贤莺既期待又紧张,飞快的就把外衣给脱去了,露出雪白娇嫩的身体。在文贤婈的帮助下,套上了那乳罩,在梳妆镜前摆动着。她感觉自己真美,比公主还美。 “哇!真漂亮,要是被罗竖看到了,保准流鼻血。” 文贤婈每次看到文贤莺的身子,都会有些嫉妒,嫉妒文贤莺比她白,比她细嫩。实际上两人都差不多的,她的这种嫉妒是从骨子里带来的。只要看到和她一样漂亮的,那都会产生嫉妒。 罗竖是她们的学长,已经早她们们一年毕业了,之前文贤莺曾经对文贤婈说过,罗竖是她们学校最俊朗的男生,文贤婈记住了,有事没事就爱拿罗竖来调侃。 文贤莺脸上泛起红晕,羞答答的,骂道: “谁要给他看啊,你要给自己给,别扯上我。” “嘻嘻嘻……我又不觉得他俊,我这次去省城,还真见到了他耶。” 文贤婈站在文贤莺身后,双手按在那肩膀上,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似乎比文贤莺还要美。 文贤莺用手托了托胸,又晃了晃身子,觉得这乳罩像是为她设计的一样,合适极了,那兜刚好兜住,不大不小,不松又不紧。对于文贤婈说的罗竖,她只是随口问道: “他现在做什么?” “在印刷厂当工人,我说你准备盖学校,问他想不想来当老师,他说你邀请他,他就来。” 文贤婈离开文贤莺,坐回了位置上,又去翻那一堆乳罩。 “我觉得他蛮适合当老师的,你有他地址吗,我写封信给他吧。” 不管罗竖是有心还是随便说的,文贤莺觉得都应该问一下,反正学校盖成了,还得花心思去找老师呢。 第153章 严重的挫折 两姐妹正在嘻嘻哈哈的试着那小衣服时,慧姐被小芹带到了。 她一进入文贤莺的闺房里,不是被那些好看的小衣服吸引住,而是震惊的张大嘴巴,喃喃地说: “你们……你们是要连在一起?不怕雷公劈吗?” 这没头没脑的话,把文贤莺和文贤婈都给愣住了。 过了一会,文贤婈过来拉住慧姐的手,有点歉意。 “姐,我没能赶回来喝你的喜酒,你不会怪我吧?怪也没办法了,都过去了,来,看我给你带的什么好东西。” 慧姐有点生硬,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兴高采烈,到了提包前,看着里面那么多的小衣服,表情甚至有些抵触,指着文贤莺身上的乳罩,胆怯的说: “这个……就这样穿吗?” “对呀,不束胸了就穿这个,你看多好看。” 文贤婈拿了一个兜兜比较大的,举到慧姐的胸前比划着。 慧姐到底还是头脑单纯,看到身旁的文贤莺穿着了,挺新奇,挺漂亮的,也有点跃跃欲试。 “给我的吗?穿上能不能给石宽看?” 文贤婈和文贤莺俩人又笑了,文贤婈弄了一下眼,坏坏的说: “不能,他是个坏蛋,不能给他看。” 文贤莺拍了文贤婈一下,翻了个白眼过去。她抓住慧姐的双肩,真诚的说: “别信婈儿的,石宽是你丈夫,是你最亲密的人,你不给他看给谁看啊,除了他以外,其他的男人一律不能给看,知道吗?” 慧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把那头摇动,颇为紧张的问: “可以给他看,但不能其他的,连了就会被雷公劈的,是不是?” 这个“连”是什么意思,文贤莺哪里会懂啊。慧姐比较傻,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也没有去追问是什么,只是说道: “是的,可以给他看了,不能给他连。” 这话符合慧姐心里所想的,她乐了,脸马上又露出那傻傻的笑容,抓住文贤婈手里的小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是这样穿吗?” “不对,要像莺儿那样,先把外衣脱了。” “哦!哈哈哈……” 布置典雅的闺房里,又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就像几只欢快的小鸟,总不想停止跳动。 晚上,吃过了晚饭,石宽跟着护院队巡逻了一圈,就没什么事干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伸了个懒腰,就想脱衣服躺下睡觉。 这时慧姐却从后面冒出来,凑到了石宽的面前,举起双手转了一个圈,笑着问: “我洗澡了,你闻闻香不香?” 石宽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慧姐,并没有真正去闻,而是抽动了两下鼻子,应付道: “香,太香了,我都要醉倒了。” 慧姐拉住就要躺下的石宽,还是那样傻笑着: “不许醉倒,我穿新衣服了,你要不要看?” “哇,又穿新衣服啊,我看到了,我肩膀很酸,帮我捶一下。” 结婚时,老太太给慧姐缝了好几套新衣服。慧姐一天一套,石宽早就看过了,没什么稀奇的。结婚了,两人就有许多私密的空间,没人看到时,也会哄慧姐伺候他。 慧姐一心想给石宽看新衣服,只是随意的捶了几拳,便又说道: “不是这套,是这里面的。” 石宽来了兴趣,现在天气开始热了,里面不再穿小衣服。这里面的衣服,是什么衣服? “里面的?那你给我看看。” 慧姐等的就是这句,迫不及待的把外衣脱了。 往天晚上,石宽要去脱慧姐的衣服,那是一碰到就像刺猬一样团了起来,根本无法继续下去。今天晚上难得慧姐主动,而且里面的小衣服新颖奇特,让他眼睛都离不开了。 “好看吗?” 傻慧姐晃着脑袋,天真的问。 “好看!” 石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伸手把慧姐抱住了。 “我有很多件,有这么多呢,一二三四五,可以给你看五天。” 慧姐倒在了床上,但还是伸出了手指,得意的数着。今天分那小衣服的时候,文贤莺只分到了四件,她却分得五件,把她乐得一记起又掰起手指数。 石宽就不管慧姐怎么数了,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好菜虽然上迟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来了…… 过了没多久,慧姐发现了不对劲,一下子就把石宽蹬开了,惊恐的说: “你果然是坏蛋,你想趁我不注意,偷偷的连我。” 石宽都已经箭在弦上了,又遇到了这个问题,他急得脸都涨红,说道: “我们结婚了,是夫妻,就应该这样啊。” “坏蛋,我不信你。” 慧姐伸腿下床,就要去寻找自己的衣服。 不能就这么让慧姐走了,不然即使是结婚三年了,那也还是这个样。石宽顾不了那么多,把慧姐扳倒,声音急切的说: “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这是老天安排的,我不能让你走。” “你干嘛啊,想让雷公劈我啊。” 慧姐也是急了,大声地吼,使劲的挣扎着。 石宽不再说话,抓住慧姐的两只手往头顶上按。只是慧姐也是有几分蛮力的,想要把人控制住,非常的困难。 好不容易把那两只手同时摁住了,慧姐却扭头过来,咬住了他的手腕。 慧姐应该是真心反抗的,咬的力度大得不得了,他都感觉那牙齿已经嵌到了肉里面了,疼得“哇”的一下松开了手。 “你……你是狗啊?还咬人。” 摆脱了束缚的慧姐立刻跳下床了,捡起自己的衣服就冲出去,嘴里哭喊着: “你是坏蛋,我不和你好了,我回奶奶那去,告诉奶奶听。” 石宽想追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慧姐已经打开了门,听到了动静的秀英正在门口接着呢。 “去告诉你奶奶听吧,你不告诉我还想告诉呢。” 石宽握紧拳头,猛地击了一下床板,这还不能把满腹的怨气发泄出来。又抬起了脚,使劲的砸了下来,把床板弄得哐哐的响,整张床都快散架了。 这是结的什么婚啊? 这一夜,慧姐没有回来。石宽也是眼睛瞪大,望着床架顶,发呆到天亮。 第154章 无处诉苦 第二天,石宽是被下人大山叫醒的,大山是他家下人里唯一的男仆,三十多岁,憨厚老实。 石宽有点气,穿了衣服出来开门,不悦的说: “吼什么吼?才刚眯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还想不想干啊?” 大山头低低,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平静的说: “姑爷,小申来找你,说是三小姐叫来的。” 石宽这才记起了今天要去帮文贤莺烧石头的事,慧姐去老太太那告状了,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不管那么多,呆在文家一天,那就做一天事吧。 他语气立刻缓和了下来,轻声说道: “哦,那早餐做好了没有。” “都做好了,暖在锅头里的,我给你端上来。” “好!” 石宽应了一声,转身自己去动手打水洗脸。要那些下人帮准备的话太慢了,反正现在天气热了,两瓢冷水把脸一抹,那就算完成了。 出到了客厅,看到小申还站在那里,又看到那天已经蛮迟,便说道: “别在这等我了,你赶紧带弟兄们和三小姐去先,我一会就赶上。” 小申走过来,见没其他人注意,就抓了石宽面前碗里的一块肉,扔进了嘴里,坏笑着说: “那你快点哦,三小姐的脸色也不好看,别把她也惹生气了。” 听小申这话的意思,肯定是慧姐昨晚离家出走的事,已经传遍了文家大宅。石宽感到非常的无奈,举起筷子隔空敲了一下小申,骂道: “快滚,有肉也堵不住你的嘴。” 这都要平时玩得好啊,不然谁敢在主子的碗里抢肉吃。小申缩着脑袋,一溜烟跑了。 石宽急匆匆的扒完了饭,把筷子一扔,也出了门。果然,外面的那些人,看到了他眼神都有些躲闪,肯定是就在议论他和慧姐吵架的事。 等他赶到石磨山脚下时,那些队员们已经把干草搬过来,堆到了一个个要烧的大石头上面。都是会干活的人,也不用怎么教,就知道怎么干了。 牯牛强今天也来帮烧石头,他走过石宽身边时,低声质问: “你怎么这样啊,才结婚没几天就把二小姐气得往老太太院子里跑,好日子过腻了是不是?” “去去去,夫妻哪能不吵架的,干你的活去。” 石宽很是不耐烦,但也知道了外面的人只是知道他和慧姐吵架,并不知什么原因,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 “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骂的,真是的。” 现在石宽已经是队长了,牯牛强也不敢怎么样,只是又嘀咕了一句,就走了。 看到那些队员们自己会干活,心事重重的石宽,不想参与到其中去,扯了一根野草,百般无聊的走到那枯树根去坐。 队员们开始烧石头,因为都喷了水的缘故,烟比较大,枯树根下正是烟口,石宽坐不住了,干脆走到远处一个阴凉的地方,躺在那里睡觉。 昨晚睡不着,现在在这里才躺一会,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梦到了慧姐回去和老太太告状了,老太太却笑盈盈的来找他,说慧姐不给你连,那我把莺儿给你吧,莺儿懂事,一定会给你连的。 这等好事,真是在梦里才会有,他笑了,笑到脸都疼,也就是在这时,好梦惊醒了。 文贤莺正拿一条木棍,轻拍他的脸。文贤莺脸上阴阴的,却又不像是发怒的样子。 “你这人,才把我姐惹生气,就到这里来偷偷发笑,真是不知怎么说你。” 石宽坐直了起来,心里充满了不服。怎么这些人都不问青红皂白,怪到了他的头上来。 “我惹她生气?我还不说她惹我呢?” “我就知道你会嫌弃我姐的,唉!当初真该阻止奶奶把你招上门当姑爷。” 文贤莺声音不大,脸上却浮着几分忧愁。她甩着手里的棍子,坐到了离石宽半丈远的地方,看向远处。 “我没有嫌弃你姐。” 石宽有些急,正如牯牛强说的,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他不想丢了,还真怕文家的人把他赶出去。 “别不承认,我姐这样傻傻的,又会有谁不嫌弃,唉!” “我真没有嫌弃她,是她不给我……” “不给你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傻子,你和她抢什么东西,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这……这能让吗?” “怎么就不能让了?” 石宽脸憋得通红,这种事还真不知怎么说,但是不说出来,心里又感觉憋屈,停顿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反问道: “我问你,两个人结婚是为了什么?” “互相喜欢,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呗。” 文贤莺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因为她知道石宽和慧姐两人结合在一起,不是单纯的喜欢。慧姐根本就不知道结婚的含义是什么,奶奶把石宽招上门,是为了照顾慧姐。而石宽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这种婚姻没有爱情,更谈不上喜欢。 石宽见问不到重点,又问道: “除了搭伙过日子,那还有什么?”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啊。” 文贤莺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她还奇怪石宽为什么要问这些。 “你也懂得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可是她……” 后面的话,石宽实在是说不下去,不是他害羞,而是觉得那是一种耻辱。 文贤莺终于明白了,脸马上涨红起来,这种事不是孤男寡女在一起可以谈的。她站起身来假装没有理解,冲着远处浓烟滚滚,说道: “还不到一个月就让我姐回奶奶院子里,真不像话,今晚回去把她带回来,我不和你说了,去看石头烧好了没有。” 石宽抓住了一个土疙瘩,狠狠的朝远处掷去。他希望老太太是向着他这一边的,最好能说通慧姐,要不这婚都结了,却不能发挥一个男人的本事,还不如割了当太监的好。 至少割了就不用想了,省得有那么多烦心的事。 这一整天,石宽没有帮干一丁点活。中午小芹送来了香喷喷的饭菜,他也没心去吃,仍旧在这边睡觉,脑袋里胡思乱想着。 第155章 治安税 晚上收工回家,还没有看到慧姐和秀英,石宽就知道人肯定没有回来,心情越发烦躁,躺在客厅门边的摇椅上,想把自己都给摇飞。 大山沏了一杯茶放到旁边,轻声说: “秀英回来过,说老太太让小姐在那边住上几天,你不必担心。” “今晚上帮我温一壶酒。” 大山这一句话,让石宽心里放松了不少,老太太至少并没有责怪他。住几天就住几天吧,本来想着今晚上去那走一趟的,看来还是先不要去。 石宽没有去老太太那,家里却来了客人。在刚上桌吃饭,倒满了酒,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时,陈管家就带着大黑痣走进来。 “石队长,你结婚后,我还没来你这串过门,真是不应该呀。慧姐呢,怎么不见一起上桌,留你独自空饮?” 石宽很不高兴,心想这陈管家该不会是来耻笑的吧?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人,对于吃饭这些礼仪没什么讲究,随口就说道: “慧姐去老太太那了,你吃过饭没有,来一起坐下喝一杯。” 陈管家有些受宠若惊,来石宽这里之前,他已经去了好几个院子了,也有碰到正在吃饭的,因为身份地位不同,没有人招呼他吃饭,都是听他把话说完就让他走。 他已经是吃过饭了的,看到石宽已经招呼下人拿碗筷来,也就不再客气,坐了下来。 “石队长这么好客,那我也不客气了,改天请你也到我那喝一杯。” “改天再说吧,陈管家你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啊?” 石宽手抓酒杯,等待大山给陈管家倒满酒。 跟陈管家来的大黑痣,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不敢作声。看着满屋华丽的家具,心里后悔死了。当初一起来见工,看见石宽年纪轻,怕被挤占了短工的位置,把人给哄骗走了。现在的石宽,已经是文家姑爷,不知会不会把那事放在心里。 陈管家举起酒杯和石宽互敬了一下,小抿一口,放下酒杯,感叹道: “这年头收税都收到了长工下人的身上,我是来告诉你,过几天领月钱,你们护院队每位队员都得扣五十毫的治安税,家里的这些下人,每人扣三十五毫。” “治安税,谁收的啊?” 石宽眼睛都瞪大,还想拍桌子,但想到有可能是文老爷收的,也就忍了下来。 看来陈管家对收这个税也是有一些不满,他夹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无可奈何的说: “牛镇长呗,在龙湾镇收税,除了牛镇长还会有谁呀。” 这回石宽是真怒了,他握紧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大声骂道: “收税都收到文家里面来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他凭什么收这个税,大太太被贼人抢劫的事,他抓住人了吗?贼人的方向在哪里都不知道,竟然敢来收治安税,脸还真是大。” “石队长息怒,这事老爷也不高兴,但是在龙湾镇牛镇长就是王法,老爷也没办法。老爷怕下面这些人反对闹事,特别是你们护院队,所以才让我先下来和你说一下,安抚安抚他们的心情。” 这倒不是文老爷说的,而是文老爷把陈管家找去时,陈管家这样建议的。如果就这样大喇喇的宣布,肯定会有人不服。先和各家各院的主子说一下,让主子们去说道,那这样子范围小一些,即使有人闹事,那影响也不会太大。 “这个牛镇长,是不是针对于我们护院队啊,凭什么我们护院队的就要收五十个?” 既然文老爷都已经认可了,那石宽还有什么办法,只不过对护院队被多收,感到愤愤不平。 陈管家看了一下屋里屋外,除了大山和大黑痣,不再有其他人在场,便朝石宽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后,这才压低声音说: “我看是你这护院队的风头盖过了他的团丁,他心里不爽啊。” 石宽用舌头搅着牙齿,仔细的回忆,确实是听到外面有些议论。说着文家的护院队,才是雄赳赳气昂昂。而牛镇长那些团丁,只会鼓眼睛欺压小商贩。 都说出头鸟肯定先被打,可是他这个护院队只是在文家大宅,和牛镇长的那些团队没有什么冲突啊。想到这,他不由敲了敲桌子,斜着眼睛说: “这个牛镇长,定要找机会治一治他,不然以后拉屎拉尿都要给他上税了。” “算啦,收的又不是我们的税,你现在是石队长,月钱还加到了一百五十个,就别管那么多了,喝酒,喝酒。” 陈管家下来是希望石宽压着护院队队员们,不要把事情闹大的,石宽自己却想搞事,这怎么行呢,赶紧出言相劝。 “好,喝酒,来我敬你一杯。” 石宽是知道当了护院队队长,月钱肯定会多一点,没想到会多那么多,心里兴奋,也就不在意提治安税的事了。 其实他这月钱根本不是什么当护院队长所得,而是老太太和文老爷说的。老太太说石宽来文家当姑爷了,那月钱就应该比照文家贤字辈的。 文老爷看不起石宽,哪里会同意。说石宽虽然是文家的姑爷,但依旧是个外人,月钱需要减半,最多只能给一百个。 老太太和文老爷谈了很久,最后才勉强同意定了一百五十个银元一个月,这还是看石宽兼职了护院队队长的份上,否则不可能领这么多的。 和陈管家推杯换盏,一壶酒很快的就被喝完了。石宽只是觉得头有些胀,那陈管家却已经口齿不清了,需要大黑痣搀扶回了总管房。 夜那么漫长,慧姐没有回来,自己一个人睡,又怎么能睡得着? 石宽去了护院队的住处,把要收治安税的事说了,大家都义愤填膺,但最终也只得接受,民和官斗,那是不可能斗得过的,发发牢骚,那也就算了。 石宽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躺在牯牛强的床上。听护院队队员们此起彼伏的鼾声,他反而睡着了,还睡得特别的香,一觉就到了第二天天亮。 第156章 这是压榨吗 盖学校的场地石头已经全部烧裂了,今天主要是把那些石头撬开,搬到场地的边缘,需要的人手比较多,很多女下人也被安排来了。 其中就有阿珠,不过有些遗憾,牯牛强今天却没有来,完美的错过了。 大家干活叽叽喳喳的,都在议论牛镇长要收治安税的事。说什么这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回,干活也收税。 今天文贤婈也是陪文贤莺一起来的,她们手拉手,来到了石宽的身边,坐了下来。 文贤婈还是一如既往的刁钻,才坐下就对石宽发难: “人人都在干活,就你坐在这里看热闹,你这队长也够大的。” 石宽本想反驳,你不也坐在这里看热闹吗?不过他却被这句话触动了,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大家一起时,变成了在旁边指手画脚,不再干活了? 文贤莺看着那些人干活,心里也有些触动,只是和石宽想的不一样,她喃喃发问: “牛镇长收的治安税,是不是在压榨劳工?” “肯定是啊,这还用疑问吗?” 见石宽没有回答她的话,文贤婈也就不理了,转而和文贤莺说去。 “那我们是不是在压榨劳工?” 文贤莺表情有点迷茫,好像不是在问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怎么能是压榨劳工,大伯都是给他们工钱的,你是怎么了,突然恍恍惚惚的,是不是受了风寒了?” 文贤婈看文贤莺有点怪,把手探上了她的额头,也并没有感到发热或发冷。 文贤莺任由文贤婈摸,继续喃喃自语: “我不是说给不给工钱这事,我是说我额外让他们来帮我干活,是不是也是一种变相的压榨?” 这个建议是石宽提的,他也就沉默不了了,瞥了一眼过去,嘲笑道: “我看你才被压榨,你的头出门时被门给压扁了,贤婈你快带她回去,让你爹给她把把脉,抓两副药。” “还真是傻了,难道你钱多得花不完了,还想给他们开另一份工钱啊。” 这回文贤婈倒是和石宽站在同一边,她把手掌在文贤莺脑门推了一下,这才收了回来。 文贤莺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刚才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她也说不清。这些下人们来到她家干活,每个月多少钱都已经讲好了,你情我愿,又哪来什么压榨呢? 有文贤婈在身边,石宽却不想多待久,起身朝干活的人走去。 阿珠是女的,干的活是稍微比较轻松一点的,就是把那些撬出来的碎石头,装进簸箕里,让那些男人抬到旁边去倒。 这时有一块石头裂得不是很碎,还蛮大个的,搬又搬不起,滚进簸箕,簸箕又有点小。 石宽走过来,一脚挡在了簸箕尾,不让它移动,然后和阿珠合力把石头滚了进来。 阿珠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是石队长,不在那边坐,来这掺和什么?” “你不是我姐吗,来和你聊聊家常不行啊?” 石宽蹲在了一旁,等阿珠把另一个簸箕拿过来,一起把那些碎石头往里面装。 “有什么好聊的,我娘身体还行,不需要我怎么操心。” “你一个月六个银元,要还给张球,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啊?” “慢慢还呗,有什么办法。” “要是哪天张球等不及了,催你还快一点,你怎么办?” 说到了这事,阿珠就沉默不语了,说实话的,她对张球感到十分内疚,恨不得能把钱快点还完,那样会好受一些。 石宽有意要撮合牯牛强和阿珠,这才来找阿珠聊这事的,他又说道: “强哥说要和你一起还,你怎么不同意?” “他是他,我是我,我要他帮我还干嘛?” 阿珠的脸泛起了一层红晕,她也是知道石宽想把她和牯牛强拉到一起。凭心而论,牯牛强比装球耐看得多,而且还年轻。她对牯牛强也不反感,只是才拒绝了张球,却又和牯牛强走在一起,这不得被别人戳脊梁骨吗? “你不要他帮还,那可以和他借啊,况且他也想借给你,钱放在他兜里,是会长嘴的,留不住,借给你了等于帮他存钱,过几天他领月钱了,我就让他把钱存到你这里。” 石宽这张嘴,有时也挺会说的,他巧妙地把帮还变成借钱,最后又说是存钱。反正无论如何,就是要说服阿珠接受牯牛强的钱。 阿珠这人自尊心很强,但也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听到了石宽这样说,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欠牯牛强的,总比欠张球的好。 见阿珠有些犹豫了,石宽便帮下了决定,他站了起来,拍拍手说: “就这么定了,回去我和他说,免得领到了钱就和别人赌完。” 石宽走了,又回到刚才消息的那地方,见文贤莺姐妹躺在那窃窃私语,不知聊了什么,时不时还发出低声的笑。 这样躺着,两人的胸脯仍旧挺挺的,和几天前焕然不同。石宽知道是因为穿了那种小衣服的缘故,看着挺吸引人的,便不走过去打扰,在那驻足欣赏。 只是地方就那么大,他都已经快走到这边了,怎么能不被发现。文贤婈只是一扭头,便发现他杵在那儿,连忙坐了起来,扯了一下衣服下摆。 有人说漂亮的女人只要一发现男人看自己,就会觉得是在看自己的胸脯。文贤婈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没有生气,而是招手,盛气凌人的说: “过来,偷偷摸摸的看什么。” 过就过,有什么怕的。石宽有点心虚,但还是过去了。 “你们就在我眼前,我不看难道闭眼睛啊?再说了,长得这么漂亮就应该给人看,不给人看,谁知道你们漂亮呢。” “你这嘴能说会道,怪不得把我姐哄得团团转。我姐戴上那乳罩了,好不好看。” 文贤婈这个人啊,胆子就是大,这种话都敢直接问,而且还是故意问的。把在一旁跟着坐起来的文贤莺都羞得满脸通红,用手臂轻撞了一下过去。 第157章 慧姐回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段时间正被慧姐的事烦恼,文贤婈偏偏要问起。石宽就有些意难平,不高兴的说: “慧姐就是被你们两个人带坏的,搞什么‘天乳’运动,现在好了,动回老太太那去了,你们开心了吧。” 文贤莺忍不住了,脸红红的发问: “和这无关吧?你自己没本事,却要……” 文贤莺已经大概知道了石宽和慧姐是怎么回事?所以她不好意思说太多。 文贤婈不知道啊,她还以为只是夫妻间的吵闹,回怼道: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我们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却说我们把她带坏,真是的,滚开,不要来和我们走到一起。” “你叫我滚我就滚啊,我偏不。” 石宽刚开始也是没有什么话反驳了,这才借着劲说那些的。他到了文贤婈身边,隔着不到一尺远,霸道的躺下去。 “你不走我们走。” 文贤婈抡起粉拳,在石宽的胸膛上打了一拳,拉起文贤莺的手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下人们领月钱的日子,石宽站在总管房前的拐角处,不时的探头去望。 没一会,哼着小曲的牯牛强走过来,他立刻跳上去拦住。 “领钱了啊,怪不得笑容满面。” 牯牛强脸上刚刚还是带着笑容的,看到石宽拦住他,笑容随即消失了,吞吞吐吐的说: “队长,这个月……这个月也只能还你还你一个,上次……上次阿珠家的事,我借了兄弟们的好多,要先还给他们。” 看着牯牛强要从兜里摸钱的样子,石宽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钱袋拿了出来,砸到他手里,说道: “你一个一个的还,还到牛年马月才还得完啊?这里是三十个,我借给你,你再拿去给阿珠,我都和她说好了,能不能让她接受你的钱,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这真是意想不到啊,公牯牛强脸上的肌肉一下子转换不过来那么快,抽动了几下,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着给石宽磕了三个头。 “兄弟,我不知怎么感谢你,以后我和阿珠有孩子了,让孩子叫你干爹都不能还了这恩情,要不我叫你干爹吧。” “你千万别叫,你想折我的寿啊,快点起来,我是在帮我姐,不是在帮你。”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石宽心里还是蛮不舒服的,这么多的钱借给牯牛强,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得回来,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这个恩情我记住了,以后就是拿命,我也要还回来。” 说认石宽为干爹,那只不过是一时找不出什么感谢的语言,慌乱说出口的。牯牛强对着石宽又磕了三个头,这才抹泪站起来。 石宽踢了牯牛强一脚,骂道: “叫你不磕了还磕,真想折我阳寿啊,快点去找珠姐吧。” 牯牛强不再说什么,扭头走了。 石宽有些失落,摆了摆那空落落的手,这可是三十个银元啊,想了好几个晚上,才下定决心要给的。现在真正给出去了,就像丢了魂似的。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才走几步,就感到有些不一样,抽动了几下鼻子,捕捉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这香味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一时记不起是什么了。 大山从旁边回来窜出来,恭敬的弯着腰,小声的说道: “姑爷,老太太和大太太把小姐送回来了,快进去看一下吧。” “哦!” 石宽加快脚步,这才想起了那香味是胡氏身上散发出来的,怪不得那么的熟悉。 到了客厅,只看到老太太和秀英,还有几个老太太的下人在那里,他家的下人土妹和桂花两人,应该是把茶倒上又去干别的活了。 “奶奶,你来了,慧姐呢?不是说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老太太脸上笑容灿烂,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和蔼的说: “才几天不见,就想成这样了啊?呵呵呵……和她娘在你们房间里呢,我和她娘说了,搬到你们这住上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好了,慢慢来,你别急哈。” “我不急。” 石宽都不知道老太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从旁边笑色脸色红红的来看,估计不是什么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只得胡乱回应着。 “好了,你进去看吧,我要走了,免得她一会出来又要缠着我。” 老太太撑着太师椅扶手,慢慢的站起来,由几个下人搀扶着,走出了客厅。 石宽连忙跑进东厢房,看到慧姐和胡氏正坐在床沿。才几日不见,慧姐似乎瘦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思念还是什么,石宽没有和胡氏打招呼,迫切的问起来: “小姐。” “哼!以后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慧姐看到了石宽,似乎还残存着怒气,过来就拧住了石宽的耳朵,不过力道并不大,还没有平时他们玩闹时用的力那么大。 石宽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场,直接把慧姐抱住,心疼的说: “我不会欺负你的,再也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这些天你怎么不去奶奶那看我?” 慧姐有些委屈,但也和石宽紧紧抱在一起。 胡氏走过来,轻轻的拍慧姐的肩膀,安慰道: “我都说了,石宽是你丈夫,怎么会欺负你呢,记住妈的话,那些事不是欺负。” “就是欺负,就是欺负。” 慧姐急得又跺起了脚。 “好好好,是欺负,只是小小的欺负,对不对?” 这几天胡氏和老太太,还有秀英,轮番上阵,各种劝说,终于说服了一点慧姐,可不能再一次的把她惹急了。 “哼,小小的也是欺负。” 慧姐推开的石宽,嘴巴嘟嘟的坐回了床上。 从这谈话中,石宽也大概明白了,这些天胡氏和老太太对慧姐做了什么。 胡氏看了石宽一眼,有些无奈,说道: “这段时间我就在秀英房里搭张床,你不要操之过急,慢慢的哄她,她总会顺从的。” “哦!” 石宽非常的尴尬,虽然话说得含含糊糊,但知道话里是什么意思。 这婚姻啊,还不知要经历什么呢? 第158章 无可挽回 晚上,石宽还没有洗得澡,慧姐就已经被胡氏和秀英带回了房间。 在石宽洗得澡之后,胡氏走出房间,小声的对他说: “我们已经把她劝好了,你进去不要急,慢慢的哄,你平时那么会哄,怎么这事就不行了呢?” “我……我……” 石宽尴尬啊,确实,平时慧姐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几乎不会反抗。怎么一到了这事,就那么的抗拒? “别我我了,进去吧。” 胡氏笑了一下,把石宽往屋里推。 石宽进了房,坐在床榻陪慧姐的秀英,连忙起身,一言不发,也退出了屋子。 那慧姐卷住整张被子,只露出一个头,有点好奇的看着石宽。待石宽走近,傻傻的问: “他们说你不会连我的,是吧?” 看着慧姐的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摆在一旁,石宽知道被子里是什么景色,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和衣躺在旁边,望着床架顶,答道: “不会,你不想要的,我都不会。” “那吹灯我们睡觉吧。” 得到了石宽的保证,慧姐高兴极了。身子一滚,把自己从被子里滚了出来,赤着脚跳下床,去吹灭了那马灯。接着又蹦回来,扯过被子把两人盖住。 石宽都有点想放弃,就这样子和慧姐过一辈子的。可现在慧姐又钻进他怀里,这心又怎么能定下来。 已经快到十五了,外面月光皎洁,即使是远离稻田,那也是蛙声一片。叫的都是公蛙,叫得那么响亮,无非是为了吸引母蛙前来。过了这个季节,再叫也没有用了。 屋子里的石宽和慧姐,刚开始也还是互相吸引,只是到了关键时刻,慧姐就又犯起了病,连着被子一起披下了床。 “你们骗我,一个个合起来骗我。” “没有骗你,我们是夫妻了,不一起才会真的被雷劈。” 石宽急了,跳下床来追赶慧姐。 慧姐把桌子上的一个果盘朝石宽拨去,嘴里骂道: “你不是好人,把我当傻瓜了。我爹和娘是不是夫妻?他们不见连在一起。和二姨娘三姨娘是不是夫妻,有在一起了吗?” 那果盘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石宽也不管那么多,从桌子这边绕过去,继续追赶慧姐。 “谁说他们不在一起的,这事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告诉别人,他们不告诉你而已。” “你骗我,不告诉别人,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慧姐呀真是,该聪明的时候傻里傻气,该傻的时候却变得挺聪明的。 石宽还想说什么,那没有拴住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他急忙跳回床去,卷起了铺在下面的被子。 进来的是胡氏和秀英,她们刚才压根都没敢躺下,一直提心吊胆的在隔壁等着。听着那哐哐当当的声音,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便又冲了进来。 胡氏上前抱住慧姐,焦急的问: “我的心肝耶,你又怎么啦?刚才不是说好了,今晚和他睡了吗?” “你们也是坏人,知道他要连我,也不帮我,明天我就去和奶奶说,不许你们两个在我身边。” 慧姐一甩膀子,挣脱了胡氏的怀抱,逃到一边去。 这时候的胡氏和秀英也明白了,慧姐嘴里时不时念叨的那个“连”字是什么意思了?这种事不能张扬,免得被全院的人都知道。 胡氏不再去追慧姐,而是站到了面前,耐心的解释: “我们不是坏人,只要是夫妻,那都这样的,我和你爹是这样。你爹和三姨娘,四姨娘也是这样。” 秀英是被老太太比较器重的,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跟到这边来。她顾不得还有石宽在屋里头,过去抓住慧姐被子的一角,轻轻的摇晃,小声说道: “你妈说得对,天底下所有的夫妻都这样,我和我丈夫也是连在一起了,后来就有了大儿子,还有了两个小女儿,你不是说你也想生儿子吗?那就……”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在骗我,连了雷公就会劈下来,那天都警告一次了,第二次就得真劈了。” 慧姐根本不愿意听秀英的话,就连被子也不想被碰,身子一晃,又溜到另一个角落去了。 胡氏和秀英两人劝啊,低声下气,就差跪下来相求了。只是慧姐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怎么也听不进。 石宽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心里后悔死了。当初在红枫岭下,为什么要用这个谎言来哄慧姐?而慧姐几乎对所有的话,不到三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唯独对这一句话,却记得那么清楚。 慧姐似乎对这事心有余悸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到床上睡觉。为了不让慧姐再跑回老太太那,胡氏和秀英只得在旁边搭了张小床,让她暂时的睡那里。 本来以为慧姐这次回来后,至少会和石宽有那么一些进步的,没想到还倒退了一大步,这真是世事难料啊。 从那事以后,慧姐对石宽,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黏了,处处提防着。一到了晚上,就自己蜷缩到小床上去,还在床前摆上了几张椅子,象征性的拦着。 尽管胡氏和秀英每天还是不厌其烦来劝导着,但都是徒劳,越劝反而越让慧姐越产生恐惧。 半个月后,胡氏终于觉得没有希望了,跑到了老太太那去,无奈的说: “我看我们慧姐呀,就是上辈子造下来的孽,注定不能享受夫妻之乐的。” 这些天秀英都会跑过来汇报事情的进展,老太太也是了解了情况的,脸上愁云密布,过了良久,这才哀伤的说: “苦了石宽那娃啊,慧姐不愿意,那也不要强求了,这都是命。你还回你院子里去吧,这两天我去看看石宽。” “是啊,这都是命。” 活到了这年纪,胡氏也开始相信命了,文老爷这段时间开始去杨氏那走动了,但对她也还不错,这不就是命吗? 从最开始,她都没有做什么事,老爷就逐渐逐渐对她冷落。后来她也没做什么事,老爷却又把她看重了。 这都是命运在掌控,命运让你拥有时,你就拥有。命运让你失去的,藏也藏不住…… 第159章 巨款到来 秀英的家公摔断了腿,她一大早就请假赶回去了。 胡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站在门口的石宽说: “今天我就搬回那边去了,你好好的对慧姐,把她哄回床上去吧。那种事……” 胡氏停顿下来,叹了口气,接着又说: “那种事不能来,就不要了吧,忍久一点就不会去想了,我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石宽已经心如死灰,但是胡氏这话,就像一阵风,把那灰又给吹红了,他嘴角动了一下,没有搭话。 胡氏拍了拍收拾好的东西,又低声说道: “把土妹和桂花叫进来,帮我把东西搬回去吧。” “她们在洗衣服呢,我来帮你搬就行。” 胡氏的东西不多,就是几套衣服和一床被子。衣服叠好了,用一张布包着。被子早上秀英就已经帮捆好摆在那里,石宽家被子多得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从自己的院子带被子过来。 石宽走过来,手搭在了那被子上,却迟迟没有扛上肩。 胡氏预感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小声且颤抖的问: “你怎么了?” 石宽扭过身来,紧紧的盯着胡氏,脸上的表情复杂。过了一会,突然把人抱住。 两人不能说是干柴与烈火,但也都是互相牵挂着的,这种牵挂在前一段时间,被一把铡刀生生的铡断了,现在那断了的丝,被风吹着又粘到一起了。 秀英小房间的门被关上,藕断丝连,旧情又复燃。 两天后的晚上,石宽和慧姐正在吃饭,老太太带着几个下人,抬着两个箱子来了。 “奶奶!” 一见到老太太,慧姐似乎有满腹的委屈,饭也不吃,放下了碗就跑过去搂抱住,鼻子酸酸的,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哎哟,怎么啦,石宽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拉长个脸啊?” 老太太笑着,拄拐的手环抱着慧姐,另一手去抚摸那头发。 慧姐还真是委屈啊,这几天她都想回老太太那,只是被拦住了,想走也走不得。幸亏石宽没有再对她怎么样,不然她咬人也要咬出去的。她回头看了一眼石宽,鼻子里发出不服的声音。 “哼!” 老太太拥着慧姐,坐到了饭桌前。见石宽要亲自给她拿碗筷来,抬手制止住。 “不要了,我吃过了才来,已经漱了口,不想再吃了。” 石宽只得再坐回位置,埋头吃饭,也不问老太太来有什么事。即使是知道老太太不是来责怪他的,也还是不敢问。 老太太也没在和石宽说话,哄着慧姐把碗里的饭吃完,这才招手对已经回来了的秀英说: “慧姐应该多日没有出去玩了,这天还没全黑,带她出去走两圈吧。” 秀英心神领会,过来拽住慧姐的手,哄骗道: “三小姐那有好玩的东西,我们去看看吧。” 慧姐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站了起来,回头和老太太说: “奶奶你不要走这么快,等我回来哦。” “不走不走,我还要等你回来抱一抱才走呢。” 老太太说这话时,虽然还是面带笑容的,却让人听出了一丝忧伤。 慧姐三步一回头的和秀英走了,老太太随即又朝那些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下人们也纷纷退出客厅。 大山和土妹他们几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老太太的下人们都退出去了,也不敢呆在屋里。 石宽碗里的饭本该早就吃完的,可是他慢慢的扒,一粒一粒的数着。他不知道老太太要干什么,问也不敢问,只得这样僵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才慢悠悠的问: “石宽啊,你对慧姐怎么样?” “没什么呀,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石宽比较紧张,胡乱回答着。 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对石宽的回答不满意,她把拐杖从左边臂膀靠到了右边臂膀,语重心长的说: “慧姐人比较傻,很多事都不懂得,我希望你不要计较这些,善待她这辈子。” “会的,她现在对我还有一些气,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好了,还会和以前一样的。” 石宽是真的不想伤害慧姐,不然他一个男人,就算是慧姐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动口咬,那也是挣脱不了的。 这话让老太太听得有些欣慰,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丁点笑容。 “我想我还是不会看错人的,相信你会对慧姐一辈子好,那两个箱子,是慧姐这些年的月钱。除了一些用的,还有八千个,今天我就交给你保管了。” 石宽惊得手里的碗都掉到桌子上,幸亏距离不高,只是发出“咚”的一声响,他连忙又放下手捧住。 八千个银元,在他想来数都要数上三五天,现在一下子就交到他的手里,又怎能不震惊。幸亏老太太早有说过,不然就有可能是震晕了。 老太太能理解一个原本是穷的一无所有的人,听到这么大数目的惊吓程度,停了一会儿又说道: “这些钱你好好收着,别乱花了,过不了几年,文家就会分家,你们省着点,也还能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 石宽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卷进肚子里,仰起了头,也说出今晚最真诚的一句话: “这些钱是慧姐的,即使要拿出来用,也是用在她身上,我一个大男人,要用到老婆的钱,那和窝囊废也没什么两样了。” “别这样说,慧姐是你的老婆,那这些钱也是你的,我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善待她到老。” 老太太之前是和石宽提过慧姐的这笔月钱,后来想了蛮久,想等到分家时再给石宽的。只是发生了慧姐不给石宽连的事,感觉挺对不住的,便又拿了出来。 她希望石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即使和慧姐成不了真正的夫妻,那也要把慧姐带在身边,不要抛弃。 其实对于石宽会不会对慧姐好一辈子,她心里也是没底的。只能说是这么多年来,对慧姐最好的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就抓住了。 与其说是把希望寄托在石宽身上,不如说是孤注一掷。 第160章 新活 石宽和胡氏,碰撞到一起了,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天石宽就找了个借口到了胡氏那,胡氏也把下人支开,一起躲到了侧房里,欢乐了起来。 和胡氏重温旧情以来,石宽又感到生活充满了阳光。在慧姐那里得不到的,在这里又找了回来。 匆忙结束后,石宽从窗户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便跳了出来,绕到了另一边。 再好的事情,都会有一些干扰。才装作若无事其事的闲走时,却看到文老爷带着木德等几个手下,从小门的方向走过来。他心里慌乱啊,躲已经是躲不及,只能靠过一边低头打招呼。 “爹,你怎么走小门不走大门啊?” 文老爷刚才确实是从小门进来,只是不是刻意,而是走到那巷子时,突然想起上次进贼,就是从小门进来的。他手里有钥匙,也就从这里来看看。 文老爷眼神深邃,表情威严,双手背在背后,不直接回石宽的话,而是低声的反问: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是属于后院了,一般没有什么人走动,石宽吓出一身冷汗,千万别被看出了什么啊。他脑子飞快运转,迅速的编了一个理由。 “哦!惠姐这几天晚上睡觉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惊醒,有人说到她老屋来,捧一捧泥土回去,装在袋子里放到她枕头下,一两天就会好了。我刚才来到,没看见娘,就自己过来找了。” 前院也有泥土,不过全院的泥土被板子拍得结结实实。文老爷似乎是相信了石宽的话,不再回答,扭身往前院走去。 虚惊了一场,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更可信,石宽到那之前被他锄了一点的地上,捧了一把土,也往前院走去。 慧姐这几天晚上也还真是睡不好,总会自己惊醒,有时还把床前拦着的椅子给踢翻了。石宽睡在前面,那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敢去搂着慧姐睡,怕慧姐又哭闹。 走了几步,石宽就愣住了,因为文老爷站在前面拐角处,似乎是在等他。他暗自庆幸,多亏刚才假戏真做,抓了一把土,不然老爷再问起来,就不知如何作答了。 等石宽走近,文老爷慢慢开口问道: “石宽啊,我看你最近也不怎么去莺儿的场地那了。” “贤莺聪明,我说一点她就基本懂,也就不怎么需要我了。” 石宽这话半真半假,场地那边现在已经是到了挖地找平的阶段,每天就是把后坡的土挖了,推到前面填平,这种事只要和文贤莺说一下就行,他去了也是在旁边睡觉。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之前和慧姐的那些矛盾,把他弄得心烦意躁,人也变得懒惰了一些。 “嗯!莺儿那就是瞎折腾,脑袋发热时想盖学校,新鲜劲过了,就会丢在那里不管,你也不要理她那么多。” 文老爷一边说话,一边背着手朝前走,显得很悠闲的样子。 石宽却是紧张得不得了,虽说和胡氏的事没有被怀疑,但是文老爷从来没有和他这样聊过天,他心里感到不安。 “不管她盖成怎么样,如果有需要的,叫到我,那还是要去的。” “现在早稻快要出穗了,收成好不好,就看这段时间了,我想你去帮带着那帮长工吧。” 这些活之前都是陈管家干的,文老爷觉得石宽这个护院队队长,其实就是个闲差,每天晃来晃去,也没什么事干,所以要给他安排点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管家管着整个文家的大部分事情,权力太集中了,这样长久下去是不行的。他要稀释一点陈管家的权利,正好让石宽顶上。 “哦,那好的。”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石宽哪敢考虑,只得同意啊。 “嗯,那你就经常两边走走,护院队这边也不要丢了。” 文老爷看不起石宽,就更看不惯他闲着了。 “好,听爹的安排。” 石宽虽是农村出来的,但正经的农活一丁点都没干过,种稻谷这事,更是一窍不通。但是没办法,安排了就得去做。 文家的水田旱地几千亩,遍布各个村寨,大部分都是租给佃农们种,邻近的一些优质良田,就自己请长工种。 一起走到了前院,胡氏已经整理好衣服,安静的给一盆兰花浇水。石宽有点佩服胡氏的这份淡定,这是经历多了,就不再害怕了吗? 胡氏放下水壶,妩媚的看了一眼文老爷,笑着调侃: “哎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们两父子这是约好了,一起从后门来吗?” 石宽怕胡氏不知是怎么回事,连忙展开手里的泥土,抢先回答: “我不是从后门来的,我从前面来,没看到你,就到后面抓了一巴土,回去给慧姐垫着睡。” “哦,刚才我在厨房打水,我听人说在水里加点醋,这兰花开的颜色会更红。怎么,慧姐晚上还是一惊一乍的啊?” 胡氏十分懂得配合,要说这世上什么事情最能改变人,那非男女偷情这事了。为了掩人耳目,什么谎话都能顺口编来。 文老爷做梦都没想到,石宽和胡氏会有事,看到俩人都在关心慧姐的事,也就搭上一句: “不行把李一眼叫来,跳上一跳就行了。” “先看看这个行不行吧,不行到时再说。哎!贤安兄弟呢,有十多天没见到他了,去哪了?” 那个文贤安,在婚宴后没多久,就没看到过人影,石宽也就随口问一下。 “去外地了。” 文老爷回答的语气,明显和刚才说话的不同。而且表情又崩了起来,似乎是极不愿意提起文贤安似的。 这就让石宽感到有些疑惑了,文贤安又不是文贤昌,老爷为什么不想提起,这其中难道另有隐情?他胡乱的回答一句: “哦,那我先回去了,把这土再晒一晒。” “记住你明天跟着那些长工去看一看,那些都是良田,不要弄得比那些佃农的收成还少。” 见石宽要走,文老爷又回过头来,着重的交代了一句。 第161章 西洋裙 才出胡氏院子没多远,看着没人注意,石宽就把手里的泥土给扔了,拍了拍手上粘着的尘,回想文老爷刚才的表情。 按理说,如果文贤安是去了外地,那他家里那些下人应该是知道的,至少会有一些议论。平时和护院队队员们巡逻到那里时,竟然没听到任何人谈起,好像是凭空消失似的。 去外地就去外地吧,搞得这么讳莫如深,难道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石宽晃了晃脑袋,理解不了文家这些人,个个都好像有点怪,有时候看,根本不像一家人。 “你在作诗啊,摇头晃脑的。” 石宽傻笑之余,耳朵突然被人弹了一下,一缕香风卷入了鼻孔里。他连忙跨向前一步,这才转过身来。 文贤莺不知什么时候弄了一套连衣西洋裙,露出两条嫩白的藕臂,脸上笑容堪比春风,头发时也跟着心情愉快的飘,正调皮的站在身后。 石宽本来想骂句没大没小的,看到如此阳光的美人儿,哪里还骂得出来,说道: “我是你姐夫,你这动手动脚的,也不怕别人看到。” 文贤莺旋转身体,倒退着向前走,那样子可爱极了。 “什么动手动脚啊,不过是弹了一下耳朵而已。” “那不见你敢弹你哥的。” 刚才在想着文贤安,现在石宽就又随口说了出来。 “他那张脸,拉得比我爹的都还长,我弹他的干嘛。” 还没去省城读书前,文贤莺是比较喜欢和文贤安玩的,那时候的文贤安还比较活泼。读书回来后,不知道是结婚了还是什么缘故,脸上就没有笑容了。文贤莺刚开始还挺爱往哥嫂家里跑的,感受了几次冷面孔后,就不爱去了。 “哈哈,他是你爹的长子,不像你爹还像谁呀。他这次去外地,肯定会给你带好东西回来的,你却这样说他,不应该哦。” 石宽随意的调侃着,本不想说太多话,但是文贤莺今天的打扮,引得他无话找话,想把人留住久一点。 “他去外地了?去哪里了啊?怪不得好多天没见到人了。” 文贤莺的脑子一心想在盖学校的事上,对这些事不太关心。 石宽心里更加疑惑了,连文贤莺都不知道,那这事可能就是刻意隐瞒的。刻意隐瞒的就不会是普通的事,他不再说下去,转而问道: “你来找我干嘛?不会是凑巧碰上的吧?” “你扯东扯西,搞得我都快把正事忘了,才不会有那么凑巧呢。我去你家里了,找不到人了,又到二哥那去看了,谁想到你在这溜达啊。” 路不怎么平,倒退着走有些难度,万一磕碰到,倒下去就又被石宽看了不该看的地方。文贤莺扭正了身子,稍微放慢脚步,等着石宽上来一起并行着走。 “你才东扯西扯,什么正事现在又不说,等下忘记了又怪我。” 两人并排,石宽潜意识的就伸出手,把文贤莺那小手拉住。 这都是在很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文贤莺的手好像不是被石宽拉住,而是自己凑上去的。只是在相互捏住的那一刹那,她立刻清醒了过来,迅速的甩掉。 那不经意的触碰,让文贤莺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感觉,有点酸,有点麻,又好像这两种都不是,这种感觉无法形容。脸上也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这慌乱,她慌乱的说: “场地平整好了,我们也划好了在哪里建楼,在哪里留操场,哪里是大门。可以挖地基了,只是感觉有点草率,婈儿让我来问问你。” “这有什么草率的,什么都准备好了,那就干呗。” 石宽已经好多天没去石磨山下,没想到这么宽的场地,竟然给平整出来了。 “我也觉得可以挖了,可是想一想也是,就这么简单吗?平了场地就直接挖地基,可以建房了吗?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踏实,就来找你问问咯。” “哦!那你请师父看地理了没有?” “没有?” “找谁帮掌锤了没有?” “也没有?” 石宽叹了口气,想调侃,却调侃不出来,颇为认真的说: “没请人看地理,掌锤的师傅都没有,你建的什么房啊?多亏你来问我一句,不然不是你心里不踏实,而是建成的房不踏实了。” 文贤莺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文贤婈提醒,她真就一鼓作气把房子建起来了,哪里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啊。 “掌锤是什么?哎呀,我都不懂,你就帮我呗,不会不帮忙吧?”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石宽怎么可能不帮,可是明天还要和长工去看田啊。他想了一会儿,说道: “你明天去找李一眼,让他帮你看个山家座向,选个吉日下地脚。掌锤的我再慢慢帮你找,建房子没那么容易的,人这一辈子建一回房,头发都会变花白。” 在这一带,不管是建房葬祖,基本都会请个先生看一下地理,选个吉日。 那李一眼,神神鬼鬼都懂一些,看地理这种事,也会有人找去帮忙。 当然也会有人不相信,或者是不想出那个钱,就朦胧大吉了。但是掌锤这事,定是少不了的。 掌锤就是冲墙师傅,是个技术活,既要胆子大,敢在那高高的单体墙上行走。又要有力气,墙越冲越高,到了上面摇摇晃晃的,胆子小的别说冲墙了,就是站在上面腿都发软。而当掌锤的,每冲得一段墙,还要把那重百余斤的墙桶提起,没有点功夫,还真干不了。 见石宽这么爽快答应帮忙了,文贤莺心里高兴啊,又蹦到了面前,这回没有倒着走,而是停在原地,她踮起脚尖,停顿了片刻,在石宽脸上摸了一下,雀跃的说: “那就麻烦你了,我这就去找李半仙去。” 文贤莺说完就一蹦一跳的跑开了,她刚才踮起脚尖,其实是想吻一口过去。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也搞不清楚,可能是心里的本能。 只是这种本能及时的被她制止住,因为石宽是她姐夫,怎么可以这样。即使不是她姐夫,那也不可能。 第162章 长工 这个文贤莺,怎么老爱摸他的脸啊?石宽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被文贤莺摸脸了。 这动作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但每次被摸,总感觉到挺舒服,心里痒痒的。 为了了解干活的情况,晚上吃饱饭后,石宽就到了长工们住的地方,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乱哄哄的。 有人耍钱,有的人在哼戏,还有的人在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 走到了那汗味弥漫的门口,见到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坐在门槛上,削脚后跟那厚厚的死皮。他抱了个拳,问道: “阿叔,吃饭了没?” 那汉子抬起头,看到是石宽,连忙放下手里的刀,殷勤的站起来: “是石队长啊,你叫我阿叔,我怎么承受得起呀!” “看起来你年纪要比我长许多,我不叫你阿叔叫什么啊。” 石宽很是客气,刚当上队长那一会儿,他觉得要把自己的架子端起来,有别于这些下人。后来发觉很难行得通,因为一旦端起架子,就不知怎么跟这些人交流了。 屋子里的人听说石队长来了,立刻停止了喧闹,围了过来。 还是刚才削脚皮那汉子帮开口问话,他有些欣喜,又带着一丝不安。 “石队长,你来我们这臭烘烘的地方,为了何事啊?” “没啥事,就是老爷安排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田里,我先来看看,哪几个人是负责种田的,熟悉熟悉。” 这间屋子应该是这些长工们,收工回来娱乐消遣的地方,到处乱糟糟的,墙角还堆满了干农活的工具。石宽也不想找凳子坐下,就这样站着和大家说话。 还真是巧了,那汉子就是种田的,他指了一下牌桌前的一个秃脑袋,还有一旁的乱胡茬,说道: “他,他,还有那边这几个,我们都是种田的。” 秃脑袋也开口了,看着很粗犷的一个人,声音却尖细: “还有一些人累了,吃完饭就睡觉,我们种田的四十二人呢,老爷还真看得起,专门派你来给我们带队了。” 乱胡茬似乎也不甘寂寞,接口说道: “睡觉的都是有婆娘的,搂着老婆震床板呢,李老秃你怎么不敢说啊。” 这话引得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了许多。 大家笑罢,石宽再次开口: “有婆娘不搂,等到搂不动才搂啊,你们也多攒几个钱,别总扔到这赌桌上,攒了钱也娶个婆娘搂一搂。明天要干什么活啊?我不懂呢,还得向你们请教呢?” “说这种,明天撒粪踩稻根,你要跟我们一起踩吗?” “你见过陈管家跟我们一起踩吗?陈管家都不踩的,让石队长跟我们一起踩,想哪去了。”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石队长开得玩笑,不像陈管家那样板着脸。”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的聊着,气氛十分的融洽。 第二天一大早,石宽就来到了长工们住的地方。那些长工们才三三两两的起来,蹲在屋檐下漱口洗脸呢。 一个女的从那一排屋子里出来,一边拢着头发,一边脚步匆匆往外走。那不是文贤安孩子的奶妈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石宽想把人拦住问一下的,只是奶妈走得太快,而且也没注意到他,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有些疑惑,不过看着奶妈走出来的那间屋子,随后也走出那三十多岁的汉子,心里就明白了。 奶妈和这个汉子是夫妻,一同来文家干活的,他调侃道: “马叔,昨晚睡得好吧,今早起那么迟。” 蹲在屋檐下漱口的乱胡茬叫廖老三,他和马叔是同住一个屋的。昨晚奶妈来了,他只好跑到其他房去,和别人挤被窝。他敲着手里的水瓢,坏笑着说: “石队长啊,贵德昨晚都不知道有没有睡觉,你看他的眼睛都陷下去,今天干活肯定打瞌睡的。” 贵德就是马叔的名字,他扯过屋檐下挂着的一条毛巾,搭在了肩膀上。过来抢过乱胡茬手里的瓜瓢,回击道: “都老夫老妻了,一次都嫌累,哪像你,老婆来一次,隔壁三间房的人都要被吵醒。” 这些长工都是些粗人,除了耍钱就是爱开这些荤荤的玩笑。 长工们有近一半都是有老婆的,而且很多人的老婆就在文家里当下人。这些有老婆的人,待遇和那些光棍们是有区别的。 有老婆的通常两人或三人住一小间,谁的老婆来了,那另外一人就会把房间让出来。而那些光棍们只能住大间,睡大通铺了。 当然也有些人例外,就好比胡氏院子里煮饭的张婶,她的男人也在这里当长工。因为会拍一些马屁,和陈管家的关系比较好。就单独住了一小间,张婶也可以每晚都回来,和男人一起住,这里也成了他们的小家。 石宽之前不怎么了解长工这边的活,以为他们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所以来得早早的。现在才知道,也和他以前当短工时一样,等待有人煮好早饭,吃饱了才拖拖拉拉出去干活。干的是别人的活,谁会那么勤快啊。 吃饱了早饭,大家到工具房推出了板车,到了文家大宅的最后面。这里的场景和整个气派的文家大宅,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只见一个大棚底下,堆着高高的干粪,飘散着一股臭味。苍蝇,小虫到处乱飞。 什么是干粪啊?干粪就是茅坑里掏出来的屎,拉到了这里来,和厨房里那是灶灰,混合搅拌,晒干了就是干粪。只不过成了干粪后,味道就没有那么重了。 长工们把那些干粪装进箩筐里,用板车拉着,一会要撒到田里当肥料的。 惦记着奶妈当初救了他一命,石宽也就不让马贵德去装那些干粪。反正那些稻田少撒几箩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也是他的私心,他不想闻那臭味,留一辆干净的板车,坐去坐回,那不舒服一点吗?虽然说和这些长工聊得很开,但他这当队长的,多少也要享受一点特权吧。 第163章 技术活 坐在那板车上,由马贵德吱呀吱呀的推着,从文家的后门出,往五竹寨的方向走去。文家的保水良田,基本就集中在那一片。 石宽和马贵德唠起家常来,他问: “马叔,你们俩人都到文家来干活了,那孩子呢?谁带呀?” “跟爷爷奶奶在家呗,我小的都快三岁了,大的一个五岁,一个七岁,他们也帮带呀。” 马贵德回答得轻描淡写,就好像说一群牛或者狗似的。 这些农村的孩子,基本都是大的带小的,实在没人带,就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反正多脏都不怕,抓泥土吃也没人管,只要不死就行了。所以石宽也没有太惊讶,又问道: “昨晚你说来这里当长工才一年,这么说奶妈还比你早到文家咯?” “是啊,三太太相中了她n水多,让她来给小少爷当奶妈,这不把我也带到这里来谋活了吗。” “怎么不一起在大少爷院子里干?来干这长工,多累啊。” “这又不是在自己家里,能有得挑啊,有活干,那就不错了。” “那也是,你原来在家是干什么的。” “能有什么干,自己又没田地,好田被人家租走了,贫田种不出产量来,跟着别人到各村各寨给人冲房子咯。有活干时填饱肚子还能赚几个散钱,没活干了只能上山挖草药。” 这聊天还能聊出好事来,一听说马贵德是帮别人冲房子的,石宽立刻来了精神,急切的问: “冲房子?那你会不会掌锤呀?” “这有什么会不会,有力气有胆量就可以,我一直都是干掌锤这个的。” 这虽然是个技术活,但无奈建房子的人太少,是技术活也不能养家糊口啊,马贵德有些无奈。 “你知道三小姐要盖学校吧,她正缺掌锤的,你到她那里干,虽说会更累一些,我让她每月私开你两个银元,愿不愿意去?” “怎么不愿意呀,什么时候动工,我过去就是了。” 对于马贵德来说,累不累不是他考虑的,能挣到钱那才是王道。 “不知道,正在看日子呢,动工了我来叫你。” “好,只是我一个人,那也干不了啊。” 看着马贵德欣喜中带着点无奈,时光却不以为然,说道: “这活我知道,有一个会的就行,你看谁合适的,带他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一说,马贵德也觉得不错,看着走在前头光膀子拉车的李老秃。那家伙还不到三十,看起来却已经像年过半百,长得五大三粗,一身使不完的劲,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那好,我物色一个人,不过看墙的得你自己找。” “好!” 掌锤的和看墙的,这两个是互补的。看墙的有点像是泥水工,就是在冲墙的把墙冲过一圈后,就用那些筛过的细土,把墙面修补拍平,弄得光滑一些。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看墙的还需要有些眼界,等墙冲高了,要看墙会不会往那面歪去,要是有这种情况发生,就要组织人用木板木头顶住,把墙体扳正回来,等墙晒干定型了,那也就没事了。 这个活不需要出什么力,也比较清闲,石宽准备找牯牛强的老爹来。之前和牯牛强聊天时,曾听说他老爹会干这活,而且干得挺细腻的。 找来干活了,省得在家里整天想着撬房梁去卖。 很快就到了文家水田地,望着那绿油油的禾苗,已经长得有膝盖那么高了。果然是良田,长出的禾苗明显比在路上看到其他的好。 之前陈管家带队,只是每天早上吩咐一下该干什么活,并不会跟来。现在石宽亲自跟到了田边,这些工人们也不敢偷懒,把板车停在一旁,就开始挽起裤管下田了。要是换做往天,定要在田基上抽上一袋旱烟才下来。 石宽只是不知道这些流程,要是知道的话,他也不会跟来,跟来又没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坐在旁边看这些人干活。 他把马贵德的那辆板车推到一旁阴凉处,就躺了上去。看着工人们在田里沿着禾苗的间距,慢慢的向前走。 他没种过田,但也知道这是干什么。沿着那间距走,是要把禾苗的根给踩断了,把那些杂草拔出,也踩到淤泥下面。这样是为了一会撒上干粪,禾苗会更好的吸收。 当然,先撒上干粪,再踩过去,那样效果会更好。只是那干粪入水之后,就会变得黄黄浊浊,味道更加臭,谁愿意这样干啊。 其实带队种田也没什么,像陈管家那些懂得的,每天安排好事情就行了,人跟不跟来不重要,只要有点威严,工人们也不太敢偷懒。 像石宽这样不懂的,也还是没什么。这些工人都是种田好手,什么时段该干什么活,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不用怎么安排,自己就会做了。 石宽在田埂边睡了一天,身骨都硌得酸痛。这活以为会比较辛苦,没想到比在护院队轻松得多。 晚上回到家,土妹已经把饭菜做好,端了上来。 秀英把扭扭捏捏的慧姐推到桌子前,开导道: “石宽是你丈夫,你不要他了吗?” “要,可是我不喜欢他了。” 即使是被推到了桌子前,慧姐也是侧着身不愿意坐下来。 石宽有些疑惑,慧姐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依赖他,也不和他玩了,但也没有吵架,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他要干嘛?” 秀英把慧姐按坐下来,笑着说: “她说你不理她了,就不想和你坐在一起吃饭,你还没回来就想自己先吃。我说不行,哪有丈夫还没回来,妻子先吃的。”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小孩子脾气。石宽笑了,说道: “谁不理你了,不是你整天撅着个嘴不理我吗?” “我不喜欢你了,肯定要撅嘴啊。” 慧姐不服气,捧起碗快速的扒饭。想着快点扒完饭就可以坐到一边去,不用再理会石宽。 秀英见这两夫妻开始说话了,就退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下石宽和慧姐俩人。 石宽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慧姐碗里,调侃道: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第164章 和好 “你是坏蛋,夹肥肉给我吃,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慧姐说着,夹起了那块肉,想要把它甩走。 石宽的筷子都还没离开多远,见状又伸过去按住,挑衅的说: “我知道了,你是比贤贵胆子还小,不敢吃肥肉。” “谁说我不敢吃的,我是不喜欢你给我夹。” “明明就是不敢吃,还说是不喜欢我夹的。” “我敢。” “那你吃啊。” 慧姐扒开石宽的筷子,低头下去就直接啃住了那块红烧肉,动作有点像那头肥得都已经不怎么走动的母猪。她的性子早就被石宽掌握了,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激。 其实那块红烧肉并不肥,就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成的,好吃极了。她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我吃了,你信我不喜欢你了吧?” 傻子的逻辑也许只有石宽能懂,他把脚伸直,在桌子底下撞了一下慧姐的脚,乐道: “不信,除非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大床,那我就信了。” “你又想连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慧姐也把脚伸直,在桌子底下和石宽的脚互相打架。 “我才不连你,会被雷公劈的,而且还先劈我。” 石宽现在有了胡氏,就不想再逼慧姐了。和慧姐没有爱情的基础,就算是能够如愿,那也只是解决一下需要而已,不互相爱慕的需求,要来也没用。 “你真的不想再连我了?” 傻傻的慧姐放下了饭碗,眼睛直直的盯着石宽,她想在石宽脸上找到曾经熟悉且信任的感觉。 “不连,我怕雷公劈。” 石宽的脚继续晃着,击打慧姐的脚。 慧姐在石宽脸上找不到那种要连她时的表情,也就相信了,咧嘴一笑。 “你不连我,那我又喜欢回你了。” “你给我夹块肉,我就相信你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我哄你。” “我可以当小孩啊……” 客厅里响起了久违的逗乐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月二十九之前。 舒服的洗了个澡之后,石宽回到房间,看到慧姐已经搬回到了大床。他没有出声,过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慧姐也没说话,主动把石宽抱住。 没有了那事的羁绊,俩人就像一对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安静的睡着,倒也挺香,挺温馨的。 石宽这人也是懒啊,带队种田这事,没几天就被他学到了陈管家的精髓,也只是早上安排一下工作,就不再跟去了。 反正有什么不懂的,他提早一天就问了马贵德,需要干什么,轮到干什么?这些都不会乱的。 这天闲来无事,就想去找文贤莺了解一下,看动工挖地基的日子选好了没有。 才到方氏的院门口,还没走进去,就看到方氏带着几个下人从里面出来。方氏应该是被文贤婈给说服了,也带上了那种叫做乳罩的小衣服。 这可不是石宽在哪里偷看发现的,而是现在天气热,衣服的布料薄,看外面的轮廓就可以看到一些痕迹。 那种小衣服石宽看见慧姐和胡氏穿过,最开始他不是那么喜欢,甚至有点抵触,觉得穿上这种的都是不正经的。 后来过不了多久,他就十分喜欢了,每次和胡氏在一起时,总是把那小衣服保留着,不除去。他觉得穿上这种小衣服的胡氏,更加的妩媚,更加的风情万种。 “哎哟,她姐夫啊,早上没吃饭还是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方氏一开始也是很难为情,是这几天才穿上这种小衣服的。不过她发现穿上这种小衣服后,所有的男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包括文老爷,昨晚竟然在她这留了一宿。 要知道自从出了短马褂的事之后,文老爷就没有在她这里留宿过,即使是来到了,也是完事后就往离开。 这事虽然归功于那些小衣服,但也应该是老天眷恋。高兴得她今天准备了点贡品,要到红枫岭下的土地庙去拜一下。 石宽这么年轻的小伙,看到她也是这种眼神,心里就更加乐了,说的话挑逗中带着讥笑。 口水流是不至于,嘴巴张开是有的。石宽伸长的脖子缩回了一点,自我解嘲: “昨天和他们喝酒,油炸花生吃得有点多,今天牙齿肿胀。贤莺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 “她不在家还能在哪,一个女孩子家家,却要盖什么学校,不知怎么想的。你也是,一个大男人陪着女孩子搞这种事,盖不成学校,到时我看你们脸往哪里放。” 文贤莺盖学校的事,方氏也是给了三百个银元的。她倒不是支持,而是经不住软磨硬泡,加上是自己的女儿,只得掏出几百个来。说实话,她不缺钱,但这样浪费,还是有些心痛的。 “盖不成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她拉去的。” 对于文贤莺能不能把学校盖成,石宽也是持怀疑的态度,毕竟整个龙湾镇,还没有哪个女人做成过这么大的事。文贤莺虽然能弄到点钱,但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谁又能相信她? 之所以去帮文贤莺的忙,完全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有些吸引力。换做是其他的人,石宽是不可能掺和这事的。 方氏不再理会石宽,带着那些下人走了。 阿珠故意走在最后面,到石宽身旁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 “强哥哪来那么多银元,是不是你给他的?” 石宽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你没借他的钱?” “借了。” “借就行了,不要问那么多,反正他不偷不抢,钱来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 阿珠小声的回答着,转身跟上了方氏的脚步。石宽没有说出来的,她心里也已经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她打心里感谢石宽,这个弟弟,认得值了。 石宽看着阿珠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弯处,这才踏进了院门。 方氏的院子应该是整个文家大宅里管理最好的,一进到院子里面,就闻到阵阵花香,虽然还是在前庭,但已经看到处处绿意盎然。 到了西厢房前,他在阳阶下叫道: “贤莺,贤莺,三小姐,你在家吗?” “不在,文贤莺去了省城。三小姐也一大早就出门了,哈哈哈……” 说不在的是文贤莺,发出夜莺般笑声的也是她。 第165章 看不顺眼 石宽知道被嘲弄了,跳上阳阶,推开那虚掩的门。 “人不在,怎么还留个声音在屋里说话?” 文贤莺在闺房里露出一颗脑袋,面若桃花,那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垂了下来,真是漂亮极了,调侃道: “谁知道你是叫文贤莺,还是三小姐呀。” 和慧姐结婚了之后,石宽总在贤莺和三小姐这两个称呼之间轮流使用。就像文贤莺有时候叫他姐夫,有时候又直呼其名一样,确实有点乱,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文贤莺和三小姐那还不是同一个人吗?” “来找我干嘛?” 文贤莺说完,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就这小小的动作,竟让石宽觉得有些失落。这么漂亮的女人,谁要是能娶为妻,短寿三年,也是值得的。没能娶为妻的,到她家里为奴,能天天看到,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你找人看日子了没有?” “找了,你进来我给你看一下这个。” 文贤莺的声音从闺房里飘出来,十分悦耳。 石宽急匆匆的迈开脚步,但几步后又停住了。这是文贤莺的闺房,能随便进吗?即使是受到了邀请,那也不太合适吧。 “什么好东西呀?拿出来给我瞧瞧。” 文贤莺听出了石宽那种想进来又不敢的语气,急了,大声的吼道: “你进来呀,小芹也在这里,怕什么哦?” 尽管这声音提高了许多,但还是很好听。有小芹在里面,石宽就没有什么顾忌了,直接推开门进去。 才一进门,就像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黄色的纱幔,阳光从纱幔的缝隙洒在柚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石宽感觉这是仙女住的地方,在他的想象中只有仙女住的地方才会挂这么多纱幔。 靠墙的地方有一张木床,这木床是没有床架的,却不简陋,从露出的床脚雕花就可以看出是多么的名贵。只是他不明白这么好的床,为什么没有床架? 床上铺着柔软的丝绸被褥,也是古怪至极,通体淡蓝色,没有一点绣花。不过看起来却十分典雅,可能去沈省城读过书的女人都是睡这种被子吧。 床前还摆放着一张书桌,文贤莺正弯腰站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根小杆子,像是在画什么。 而那小芹站在书桌的另一端,两手帮提着一张画纸,给文贤莺在上面画。地上放着一盆盛开的兰花,还有一些笔筒,摆件什么的。应该是桌子上不够地方施展,被搬了下来的。 “你在干什么?” 文贤莺直起了腰,扭过身来,甜甜的笑道: “画我们龙湾镇群英学校未来的蓝图,快过来看一下好不好看。” 石宽怯怯的走过去,闻到了那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是那兰花散发出来的,还是文贤莺身上特有的。 凑近了桌子,看到小芹扯住一头的那张纸上,精细的画着两排房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大门。那墨水的线条几乎都是一样大小,肯定不是毛笔画出来的,应该就是文贤莺手上这其貌不扬的小杆子。 “你这是什么笔,能画出这么好的来?” “钢笔,听说过吗,可贵了,连墨水一起要三个银元呢。” 文贤莺觉得石宽这个人很特别,换做是其他人,肯定是先欣赏画,而他却问起了笔。 “三个银元?那为什么不用毛笔,三个银元买毛笔,就算你是三头六臂,每只手都握两杆,那也要握到手都出茧去才能用得完了。” 石宽非常的惊讶,同样是笔,只是因为画得好一点就贵那么多,这个世界估计要变了。 文贤莺转了一圈白眼,都快不知道怎么跟石宽交流了,她倒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指着画上面的大门说: “这边是西,坐东朝西,前后两排都是教室,左右两边我想用作老师的宿舍,还有办公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坐东向西,越打越输,不太吉利啊。办公是什么?” 对文贤莺说的那些新鲜词汇,有时石宽根本不能理解,但是赌钱那一套,他就朗朗上口。 一直帮展开纸的小芹听了,差点被逗乐。她松开手,小声说道: “石队长来了,我去给他倒杯茶。” “给他倒开水就行了,就是毛尖碧螺春给他泡了,也尝不出其中的味。” 文贤莺本以为把石宽邀进来,石宽会对她的画大加赞赏,结果适得其反,就有些不高兴。 石宽听出来了,也不去计较,笑呵呵的走到另一边,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小芹你就给我倒杯开水就好,开水好啊,解渴。” 文贤莺又白了一眼过去,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 “日子看好了,五月初一卯时动工。怎么看个日子还要问我什么时候出生,本来依照山势,对着正西方是最好的,那李半仙拿了罗盘东对西对,硬是要说偏向西南方一点。” 石宽就爱看文贤莺这种有点气呼呼的样子,笑着回答: “呵呵呵……你请他了就得信他。五月初一也没多少天了,掌锤的人我给你找好了,两个到三个,另外还要一个看墙的。掌锤的是院里的长工,过来你多给他们每个月多开两个银元。看墙的是外面找的,学校盖成,估计要快三个月,你总共给他十五个银元,你看可以的,我就叫他来。” 这些文贤莺也不懂啊,石宽说什么就什么别呗。反正石宽出的主意,让她在下人和长工里找人来干活,这已经为她节省了一大笔的钱,所以这区区几个银元的事,她根本不会计较。 文贤莺只是讨厌石宽思想和她不一致,煞费苦心画出的学校建成后的效果图,竟然看都不多看两眼。因此小芹茶水都还没端来,她就先开口道: “你说这些我知道了,你决定就行,一会我要去婈儿那,喝完茶我就不留你了。” 石宽只知道文贤莺的语气变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有点莫名其妙。 “这茶估计会很烫,我还是不喝了,走吧。” 第166章 私活 想把人赶走的,可能真的要走了,文贤莺又有点过意不去,嘟着嘴说: “走就走呗,谁稀罕你呀。” “那我走咯?” “不送,请吧。” 屁股都还没坐热,石宽就又迫于无奈站起身来,这房间里的气息闻着就让人舒服,他不想走啊。 一个不是真心赶人,一个是假意要走,结果都如愿了。 小芹端着茶水姗姗来迟,看到石宽已经走出来了,有些疑惑,问道: “石队长,出外面喝还是进小姐房间里喝?” “你家小姐今天口特别渴,要一个人喝两杯,你端进去给她吧,我就不喝了。” 在整个文家,石宽只敢对文贤莺用这种嘲讽的语气,嘲讽文贤莺,他心里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小芹,你把茶泼到他身上,他不想喝茶,只想淋雨。” 文贤莺哪里受得了石宽的这种阴阳怪气,咬牙回击着。 别说这茶水是滚烫的,就是一杯凉水,小芹也不敢泼啊。她也知道文贤莺不是真的让她泼茶水,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方氏的院子,看到道的另一头,文贤安的院门口,奶妈正抱着文崇浩左游一下,右摆一下,应该是哄睡。 想起了五月初一开始动工的事,就走了过去,快到了跟前,见奶妈要走进院里的意思,急忙大声嚷: “奶妈,别走,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文崇浩这几天患了点小恙,老是爱哭,总是睡不沉。刚才喂过奶后还哭闹不停,奶妈就抱着他一路摇啊晃啊,来到了这院门口,空气流通一些,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睡得过去。被石宽这么一叫,又哇哇哭起来。 “哦~别哭,小浩浩最乖了,吃饱了就睡觉,乖哦~” 奶妈无心回答,继续哄着文崇浩,不过也留在了院门口,等待石宽过来。 把小少爷弄哭了,石宽很是不好意思,上前用手指摸了摸文崇浩的脸蛋,愧欠的说: “小浩浩,姑父这嘴巴要不得,来……你打姑父两巴掌。” 这一幕恰好被院子里走出来的梁美娇看见了,她有点不爽,如果石宽还是以前那卑微的下人,她肯定会走过去替代儿子真的甩上两巴掌的。 只不过今非昔比啊,她走过来,从奶妈怀里把文崇浩抱走,说道: “浩浩不哭,我们长大了把这姑父打扁去。” “对,把姑父打扁去。” 石宽捏住文崇浩那小手,还想逗一下的。梁美娇却抱着走进院子里了,从那嫌弃的身影里可以体会到,梁美娇根本看不起他这个姐夫。 奶妈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压低声音说: “我是小少爷的奶妈,石队长你可不能跟着叫啊,我姓孙,名叫喜春,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孙姨就好了。” 石宽也觉得奶妈奶妈的叫怪拗口的,便说道: “那好,我就叫你孙姨了,我给马叔找了个活,就是到三小姐学校那掌锤,每个月可以多收两个银元,你叫他今晚到我那里,我和他喝一杯,慢慢聊一下。” 孙姨听了,喜笑颜开,右手往左手掌心打了一下,激动的说: “我听他扯过这事,还以为是吹牛,原来是真的啊,攀上了你这棵大树,那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不就是干点私活吗,怎么就成了高攀了?石宽理解不了孙姨的心情,只得说: “也就两三个月的事,别说这种,他那里人多,我就不去了,记得晚上把他喊来我家。” “记得,记得,小少爷还没哭停,我得去哄哄,就不陪你聊了。” 孙姨说完,晃着屁股跨进了那石门槛。 石宽又朝院子里瞄了一下,比较冷清,确实不像男主人在家的样子。 晚上,吃饱饭后,石宽背着慧姐在院子里跑了一圈,逗慧姐开心,大山就过来禀报。 “长工马贵德和他婆娘孙喜春,提着点熟食过来,说你要找他们喝酒,我不信,没让他俩进来。” 因为并不怎么重要,石宽差点忘了这件事,他把慧姐放下来,拍了拍那屁股,让慧姐找秀英玩去,说道: “是我让他们来的,把他们带进来吧。” “好!” 大山应声退去。 没一会,马贵德和孙姨俩人陪着笑脸,提着几个油纸包,还有一壶酒走进来了。 “石队长,这个就是你的家,这么气派呀。” “哪里,怎么还带上酒菜了呢,我这里有啊,你这人真是。” 不过是件小事,人家却这么认真,把石宽都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把人带进厨房旁的一间小间里,这里空间不大,但更利于说事情。 “应该的,你给我家的介绍私活,不能来到这了还白吃你的吧。” 走到桌前,孙姨把那些油纸包打开,里面还有干荷叶包住,是干牛肉片,还有烤鸭和油炸花生米,这些都是他刻意到醉仙居楼下的摊档上买的。 看着这些熟食,最少要花去五六十个锑毫,而去当掌锤,也不过是每月多两个银元。想着之前孙姨还救过他一回,石宽决定要为这夫妻俩谋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既然你们买来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啊,干活你照顾我,现在又帮我揽了私活,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马贵德这人不怎么会说话,但他极力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大山帮拿来了酒杯筷子,三人倒满了酒,寒暄过一阵,就进入了正题。 石宽夹着花生米甩进嘴里,歪着脑袋,缓和的说: “马叔啊,学校盖得挺大的,不能天天是两个人掌锤啊,我看你干脆找上四个人,这样也有点轮换,不至于那么的累。” 马贵德生怕丢了这份私活,他也不明白石宽话外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 “不怕,也就两三个月时间,我扛得住。” 石宽看向门外,没有其他人,又小声的说: “找多一两个人,你不是多赚一点吗?” “这话怎么说?” 马贵德愣住了,盯着石宽,心里有些不安。 第167章 疑惑加深 孙姨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丈夫,也压低声音,责骂道: “你这么大声干嘛?不懂就听石队长慢慢说呗。” 马贵德连忙竖起耳朵,密集的眨了几下眼睛。 石宽把筷子头轻轻的敲在桌面上,还把头给凑近了一点,小声说道: “我之前和你说了,去帮掌锤,每个月多收两个银元,你找三个人去,告诉他们每个月多收一个银元,这样你不是有了五个银元了吗?” 马贵德脑袋是反应过来了,不过表情却跟不上,只是张大嘴巴,没有说话。 旁边的孙姨又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过去,瞪着眼睛骂: “还不感谢石队长,张那么大嘴巴干嘛?你是不是嘴碎,早就对别人说两个银元了?” “没有,没有,我还没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哦!感谢石队长,帮我这么多,我真是无以言表了。” 马贵德这才反应过来,把椅子向后拉,人站了出来就要给石宽磕头。都是一些穷人,拿得出最高感谢的礼仪,那就是磕头了。 石宽和马贵德离得近,发现了他这一举动,连忙伸脚过去挡住,说道: “你搞这么大动静干嘛?怕没人知道啊?” 马贵德都跪下去一半了,听到石宽这样说,又站直了起来,不知该坐下还是干什么。 孙姨是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她伸手把丈夫拉回来,换了一种语气。 “石队长不让你磕头,你就别磕了,记住他的好就行。” “孙姨,不要说这种,当初要不是你出言相救,我现在恐怕就是个瞎子了。你对我的好,我也记在心上。” 比起当初的事,现在帮马贵德揽这点私活,还真是微不足道。 “那都是应该的,你也只不过是无意,我能看着你就这样受苦吗?” 当初救石宽,完全是出于本能,也没想过要报答什么的,没想到石宽还记在心上,孙姨有些感动。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大体上也是说一些客套的话,或者是拉拉家常。 过了不久,又聊回到了干活这上面来,石宽说: “干长工这活太累了,你到那掌锤卖力一点,讨得三小姐的欢心,到时让她转你过这边来当下人,那就轻松多了。” “我也想过,还和大少爷提了几次,他都是置之不理。三小姐不管事,不知能不能行,你要是从中帮说嘴说嘴,那倒有可能成。” 孙姨的脑子要比丈夫灵活一些,她就先帮答话了。 石宽把头扭过这边,不以为然的说: “三小姐不管家里的事,但是人好说话得很,你干活干得好了,自然会被她欣赏,到时我再帮美言几句,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那就多谢你了。” 孙姨和马贵德感激不尽。 被人尊敬的感觉太爽了,石宽都差点把自己当成石老爷了,他吹牛道: “别说是在三小姐家,就是你们大少爷呢,我也能安排进去,如果马叔想和你一起在那里的话,那等你们大少爷这趟出远门回来,我就去和他说说。” “不必,你都说了三小姐人好说话,就到三小姐那里吧。大少爷哪是出远门啊,是进山,还有个七八天,应该就回来了。” 梁美娇的脾气不好,对待下人非打即骂,就算不做错啥事,也是经常给脸色瞧。孙姨能去到其他处当下人,那就不要到这边来受罪。 “进山?你怎么知道的?” 石宽之前对文贤安去外地,就是抱有怀疑的,现在孙姨说不是去外地,而是进山,一下子又拉起他的好奇心。 孙姨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不过石宽帮了她家男人这么大的忙,她也就不想隐瞒,停顿了片刻,压低声音神秘的说: “他要进山的前一晚上,亲口对大少奶奶说的,当时我想进去给浩浩喂n,在门口听到的。” 石宽伸直了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更加的疑惑了。 “老爷告诉我,大少爷出去外地了,你又说他亲口说是要进山,到底是谁说谎啊?” “别那么大声,少爷只对少奶奶说是进山,而且不准少奶奶透露出去,说是去外地,肯定是掩人耳目。” 孙姨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大家不要太大声,说完了之后,他又瞪了一眼旁边的丈夫,骂道: “听到没有,主子的事,别到处乱说,说了那天舌头被割了都不知道。” 马贵德也白了一眼老婆,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说道: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没有分寸,嘴巴啪啪啪的人吗?” “谁知道你呀,我不和你说一下,你能记住吗?” “怎么不能记住了,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 “……” 两夫妻在那争吵,石宽却陷入了沉思。他觉得文贤安进山才是真实的,只是为什么要对外隐瞒?而山里又有什么,要一个大少爷亲自去? 杨氏的院子已经焕然一新,正屋的房子也被收拾干净,她也不再住在佛堂边。那佛堂是因为之前得不到文老爷的眷顾,她摆出来让自己心静的。 敲了十几年的木鱼,心始终无法真正静下来,现在文老爷来她这里走动了,木鱼的口子更是长出了霉斑。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天没有敲木鱼了,十天?半个月?或者是更久? 她和文老爷一起从回廊慢慢走向后院,看老高头夫妇还有几个下人,把那翻出来的土种上月季花,凤仙花。相信要不了多久,她这里也是花香满庭的。 “我这腰总是隐隐作痛的,一来到你这里,那疼痛感就消失了,我猜是你这么多年潜心向佛的缘故。” 文老爷一手撑在他那被文贤昌推倒,磕到椅子的腰,轻轻地揉着。似乎真的是没那么痛了,这当然和什么潜心向佛没有关系,他这样说只是想让杨氏听起来更舒服而已。 “是吗?那我闲下来时再为你念几遍经吧。” 文老爷三五天就会来这里一次,虽然每次都只是走一走,和她谈谈心,但是杨氏已经很知足了。 文老爷忌讳她是石女,没有什么肌肤之亲,也不会在这留宿。这又有什么呢?人来到她就不再孤独。 第168章 真相是痛苦的 “不必了,那都是你以前积的功德,现在临时抱佛脚,又有什么用。” 文老爷习惯性的仰起头,看向那蔚蓝的天空,一朵云都没有。杨氏就像是那翱翔的老鹰,再怎么飞,也还是在这片蓝色当中。这么多年以来,不知怎么熬过来的,他心里有些感慨。 杨氏走到了文老爷的面前,也跟着仰望去,喃喃自语。 “我积的功德,是等到了你,怎么能说没有用。” 文老爷把头放平,缓缓的抬起手,搭在了杨氏的腰间。那腰依然纤细,曾何几时,他也是最迷恋杨氏的身子的。 腰被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杨氏就感觉像被只毛毛虫爬过,僵在了那里,良久之后才顺着那掌心的力道,慢慢依偎过去。 她心跳加速,口舌有点干,说不出一句话来。如果老爷现在要她,那她会毫无保留,就地躺下,管它有没有下人在旁边。 文老爷也是有些激动的,看着那曾经熟悉的脸,久久不说话。 不过最终,她还是拍了拍杨氏的后背,轻声说: “走吧,我们到那边瞧瞧。” “好……好的……” 杨氏并不失望,文老爷忌讳她是石女,那她就不能让文老爷倒霉,如果文老爷主动,她也不会拒绝,一切看天意。 沿着回廊又走了一圈,到了西厢房那里,看到有间房子还没收拾好。文老爷朝远远跟着的随从,招了招手。 木德几个小跑过来,恭敬的问: “老爷,有什么吩咐。” 文老爷指着那间房子说: “这间房子做个茶房挺好的,你们帮收拾干净,再在那边多开一扇窗,以后在里面边喝茶边赏花,那也是挺惬意的。” “老爷你还有这雅兴啊,那我叫人多收集几个品种来,种满了这里,到时就可以欣赏了。” 记得以前老爷是不怎么喜欢养花赏鸟的,现在可能是年纪大了一些了,心情和意境有了改变。杨氏连忙配合着,她正愁没有什么事干呢。 文老爷和杨氏又闲聊了几句,借故有事走了,把那些随从也留了下来。 文老爷能有什么事啊,有事的话就不会到杨氏这来了。他步伐有点急,到了总管房那,见陈管家正在那里对着算盘敲敲打打,上前随意的问: “忙些什么啊?” 见文老爷来了,陈管家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走出柜台,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马上到月底了,算一下各个院子里的开支,做个总结。” “哦,那你忙吧,我不打搅了,我也就没事到处转转。” 文老爷并没有坐下,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出了总管房。旁边转个弯就是了陈管家的家,他朝那里走了去。 姜氏正在家里拿几张苏绣的团花扇拿到窗台上晒,看到文老爷走进来,她心知肚明,也没有问话,直接走过去把门掩上。 文老爷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当然差的不是体格,而是那方面。特别是砸到腰以后,那就更加差了。 不管是到了知性的胡氏那,还是风骚的方氏那里,又或者是妖娆的唐氏家中,总是不能如意,大多数还是半途而废。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唯独到了姜氏这里,他就有了威风。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威风,这比什么赞赏都好。 刚才在杨氏那里,让他起了些念头,可是又不想和杨氏重回到那种程度,于是就来到这里了。 炎炎夏日,也真难为文老爷了。一炷香过后,擦干了身上的汗,满意的离开了陈管家的家。 路过总管房时,特意朝里面瞄了一眼。陈管家还一手指着账本,另一手把转盘拨得噼里啪啦的响,根本不知道老婆刚才在家里,被他给睡了。 陈管家是真的不知道吗?当然不是,他早就瞄见了文老爷从家的方向走过来,而且刚开始文老爷走出去时,往哪个方向去的。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故意装作不知情。 估计文老爷已经走远了,陈管家立刻放下账本,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推开门进去,没有看到姜氏,又走进了卧房。那姜氏正穿着一条大裤衩躺在床上,一副疲惫的样子。 陈管家知道心里怀疑的事情,真实的发生了,他嘴角抽动几下,愣愣的站在那里。 姜氏做贼心虚,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支支吾吾的说: “你……你怎么……突……突然就回来了?” 陈管家眼睛里冒着怒火,他不是对姜氏愤怒,甚至也不是文老爷,这股怒火不知道是要针对谁,可能是他自己。 他努力保持自己的声音平静,微微发抖的说: “我是回来迟了,还是该回来早一点?” 从陈管家那表情,姜氏已经知道没有必要瞒下去了,索性直接说出来。 “你早点回来又能怎么样?你敢把他拉出去打吗?你敢大声嚷老爷睡你老婆吗?” 不敢,陈管家还真不敢,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服,又小声的问: “是你愿意的?” 话一旦说开,姜氏根本就不怕陈管家了。她把被子掀开,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是想不愿意,我不愿意你现在还能坐在总管房吗?” 陈管家脸上的肌肉又抽搐了几次,他明白当初短马褂的事,老爷为何不找他谈话,也没有任何的计较了。 “你和他有过了多少次?” “一次十次和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有点出息,不要守着我表叔这碗饭吃,那一次都没有。” 姜氏又躺回了床上,那臃肿的身材就像是一头恋塘的水牛。也就是这一副身材,能把文老爷给吸引住,已经非常不错,她感觉自己比丈夫强多了。 是啊,那又有什么用?陈管家不再答话,甚至害怕影响到姜氏休息,他默默的退出了卧房,回到总管房继续对账。 陈管家是一个男人,即使是再懦弱的男人,对于这种事,心里也是会有些怨恨的。他想起了杨氏,脸蛋靓丽,腰肢纤细,还没有生过孩子的杨氏。 如果不睡下杨氏,那他陈寿之还算什么男人? 第169章 奠基仪式 终于到了五月初一,文贤莺的学校要动土挖地基了。她搞得像城里某些奠基仪式一样,准备了好几把锄头,每一把锄头上都绑着一个红布做成的大红花。 文老爷是最不支持文贤莺的,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得不来,手握着一把锄头。 石宽作为帮助最大的,当然也握了一把锄头。 另外还有牛镇长,以及文二爷,还有文贤莺自己,也都各自拿一把锄头。 文贤婈则是拿着一块怀表,看着时间指向早晨七点八分九秒,便大喊一声: “吉时已到,动土挖基,顺顺利利,人才辈出。” 拿着红花锄头的五人,立刻挥起锄头,象征性的挖起地基来。 已经从山里回来的文贤安和陈管家,指挥着下人们鸣放鞭炮。一时间,石磨山的早晨欢声雷动。 那些附近得知消息跟来的小孩,不等鞭炮燃放停,就冲过去争抢那些哑炮了。来看热闹的大人,则是一声声的恭喜。 方氏手里拿着一大叠红包,满脸笑容的派发给在场的那些人,红包里面只有五锑毫,但是大家拿着也开心啊。 很多人来不是为了看热闹,就是为了来拿这一个红包。包括文家的许多下人,就好比孙姨,还有珍婆子,段老七这些。 最爱凑热闹的慧姐没有来,她当然是想来的,只是因为太早。石宽起床时,她还在呼呼大睡,想着早晨野外蚊子太多,也就没有叫醒她。 象征性的动了几下锄头后,便交给了那些下人们来挖了。石宽和文贤莺他们退到了一旁,互相交谈着,说些好听的话。 场面乱糟糟的,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已经有六天没能和胡氏在一起了,而胡氏现在正在旁边,和胖得像头猪的镇长夫人谈笑风生。看着对比鲜明的两人,石宽的那种想念就更加强烈。 他趁着镇长夫人扭头和另外一个人说话时,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撞了一下胡氏的肩膀,压低声音说: “回去吧,我在你家后院杂物房等。” 胡氏心神领会,假装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住,咳嗽声带着回答: “咳咳好,嗯嗯咳咳。” 石宽溜到一旁,趁人不注意,躲躲闪闪走了。出了石磨山,他走路带风,恨不得马上能飞回胡氏的院子。 这种事情没有的时候想,有的时候不能天天在一起更加想。现在整个文家大宅大部分的人都到石磨山看热闹了,真是天赐良机。 回到了胡氏的院子,迎面碰上了大耳刘。石宽有些慌,打招呼道: “石磨山那里那么热闹,有红包拿,还有发糕吃,你怎么不去呀?” “我倒是想去,我这腿脚也不方便啊,你怎么回来了?” 大耳刘真的想去的,毕竟有红包拿,不管里面有多少毫子,那都是钱啊。况且今天这个日子,去那里玩上半天,主子也不会说什么。 “我……我帮动工挖了几锄,印了个卯,就被叫回来拿点线。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线准备的不够,大太太这有,就来……就来拿一点。” 石宽胡乱编了个谎言,心里挺虚的,就不敢多做停留,装作急匆匆的样子,从侧房的这边绕到了后院。 没人注意到,他一头就钻进那堆满了东西的杂物房。这杂物房堆放的都是一些不需要道的东西,因此很少人进来。 石宽和胡氏早就相中这里了,还在这里偷偷的放了一块布,就是为了方便来幽会时有个舒适的铺垫。 他把地上的那些稻草摊平,又拿出那块藏着的布铺好,焦躁不安的等待胡氏的到来。 胡氏比石宽还要急呀,她这个年龄段的,也没几个对这种事不急。石宽才离开不久,她就找了借口,带上下人秀娥嫂偷偷的溜走了。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前,她掏出了五十锑毫,递给了秀娥。 “秦老三那的鹅血挺好吃的,你去给我买几块了回来,中午让张婶给我弄个鹅血汤。” “哦!” 老实本分的秀娥嫂接过钱就往集市上走,她哪里知道主子是为了支开她。现在这个时候,秦老三的摊档可能才刚刚开张,要想买到鹅血,至少要在那候上半个时辰。 胡氏脚步匆匆,差点就变成小跑了,回到了家里,她不敢直接跑去杂物房,而是先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出来到外面走走,这才溜了过去。 石宽早已经等得喉咙都快冒烟了,见到胡氏进来,立刻把人抱住…… 石磨山下,文老爷和来宾客套的聊了一圈,看到东山的太阳已经冒出了头,也就准备回来了。太阳再高一点,走路都要冒汗,他可不想久留。 回到文家大宅前,他看向石拱桥的方向,看见唐氏和下人桂芳正准备过桥而去,那身影似乎有点匆忙,好像着急要去干什么事似的。 今天文贤莺学校的奠基仪式,唐氏没有去参加,现在是要去哪里呢?赶集又不像,这个时候离集市热闹还有一段时间,大部分摆摊的人也都还没来到。 文老爷不由有些疑惑,对跟班木德说: “你们先回去,我心有点烦,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好,老爷,那我们就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文老爷经常会自己一个人走的,木德也没太在意,拍了句马屁后,便和其他人走进文家大宅里了。 文老爷目光一直跟着唐氏和桂芳,自己则远远的跟着,为了不被发现,他刻意选有遮挡的地方行走。 好像是在过年以后,唐氏就有了些变化,具体是哪些变化?他也琢磨不透。性格上嘛,好像有一点点,言语上嘛,感觉又沾点边。 过了石拱桥,踏上那铺满鹅卵石的街道,没有去往集市的方向,而是钻入了一条小巷。 文老爷心里不解呀,这唐氏是要去哪里?可不能跟丢了,也跟着钻了进去。 兜兜转转,出了小巷,到了湾尾的乱坟岗下。文老爷还以为唐氏是要上山,却见唐氏突然闪进了一栋民房里。 第170章 东窗事发 在他的印象中,唐氏在龙湾镇没有亲戚,也没有同乡,这家是谁的呢? 文老爷没有跟上去,而是停住了脚步立在那里思索。想了蛮久,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了心头。 他急匆匆的小跑过去,腰间隐隐作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到了那小院前,也不出声,推开门就进去。 守在门后的桂芳,看到文老爷推门进来,脸色吓得煞白,只是惊恐的喊出“老爷”两个字,就吓傻在了那里。 文老爷知道里面一定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顺手抄起靠在墙根的一根木棍。那木棍中间还沾有斑斑血迹,正是之前石宽和慧姐折磨那两条狗时留下的。 他冲进了客厅,立刻听到了左边卧房里传出了声音。他想着最坏的事,都比不上亲眼看到的,因为那男人竟是文贤昌。 “好你一个畜生,还敢和我提分家产的事,今天我把你打死,就不要再分了。” 文贤昌做梦都没想到有人看门,父亲还会闯进来,他吓得滚下了床。不过还是慢了一点,大腿上挨了重重的一棍。 文老爷真是痛下杀心了,抡起那根锄头把般粗的木棍,对着文贤昌的脑袋又砸了下去。 “啊~” 床上的唐氏吓得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不敢直视,脑子里却浮现出脑浆迸裂的场景。 第一棍是因为没有防备被打到了,第二棍当面打来,文贤昌可就不会坐以待毙了。他向旁边一滚,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而文老爷则是因为用力过猛,一棍击空,扑倒在地。 文贤昌急忙爬起来,踩上文老爷的后腰,蹦出了门外。不到眨眼的工夫,又跳了回来,扯过桌子上的衣服。 文老爷那腰啊,本来就已经够痛,被文贤昌又加上这么一脚,如杀猪般叫起来。 “啊~你这畜生,不把你碎尸万段,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啊。” 文贤昌胡乱穿好衣服,本来还想拉床上吓傻了的唐氏一起走的。听到了父亲这么狠毒的叫骂声,哪里还有那胆啊,衣服都还没扣好,就夺门逃跑了。 文老爷痛苦的爬起来,撑着那痛腰,走出了门外,哪里还看到文贤昌的踪影。 “畜生,畜生,不要被我找到你,被我找到了,我不把你杀了喝血,挖心烫酒,我就不叫文敬才……” 这时唐氏也清醒了过来,穿好了衣服出来扑通一声,跪到了文老爷面前,抱住了那大腿,泪流满面求饶: “老爷,我错了,你饶过我吧,老爷……” 文老爷牙齿都快咬碎了,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唐氏,他抬起腿,想把唐氏甩开。可是那腰像被根长刺扎穿了一样,痛得他身子发软,根本没有力气甩。 杂物房里的石宽,心满意足的起身,又有些恋恋不舍的在胡氏的脸上摸了下去。走出了杂物房,东躲西藏,溜出了胡氏的院子。 “练强本领,保家护院……” 护院队们的口号又改了,不过叫得也更加威武。巡逻的队伍总共才五人,却叫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石宽走过去,拍了拍阿彪的肩膀,笑着说: “不错嘛,这喊声,贼人听到了胆子都得抖一抖,更别说要进来做乱了。” 阿彪憨笑,拍着马屁。 “都是队长和辅导员教导得好。” “你小子也变得油嘴滑舌了,走,我和你们一起到前面去看看。” 石宽昂着胸,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刚才那么长的时间,他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精神抖擞。 才走到文家大宅门楼前,就碰到了唐氏和桂芳两人,脸色蜡白,搀扶着脸色铁青的文老爷回来。唐氏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泪痕。文老爷身上沾满了尘土,像是刚打过仗回来似的。 石宽十分惊讶,连忙走向前,疑惑的问: “爹,你这是怎么了?被打劫了啊?” 文老爷有气无力,却还气急败坏,推开了唐氏和桂芳,扯着嗓门骂道: “你们所有护院队的,不,通知所有的男丁,寻找文贤昌这个逆子,把他绑来见我。” “二少爷?他……他怎么了?” 石宽知道肯定是文贤昌闯祸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以为文老爷只不过是说气话,便站在原地不动。 文老爷抡起一只手,想要上前扇石宽一巴掌的,可是那腰实在是太痛了,根本无法用力,只得缓缓的垂下来,痛苦的说: “你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快去给我找人,找不到我拿你是问。” “哦,我这就去,大家跟我走。” 石宽听出了文老爷说的不是气话了,一挥手,带领着护院队队员,直奔文贤昌的院子。 马六,蔡婆子,还有二蛋他们。都去石磨山看热闹了,院子里只剩下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名叫美金。 美金正在院里搓洗衣服,一下子看到护院队队员手持朴刀,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吓得跌倒在地,颤抖的问: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石宽是认识美金的,他无奈的说: “二少爷犯错了,老爷叫我们来抓他呢,他回来了没有?” “没……没有回来,一大早出去,就没看到过……没看到过人影。” 美金很是害怕,双腿蹬着向后挪去,瘦弱的身躯不断颤抖着,这种架势比传说中土匪进村还要吓唬人。 阿彪是个急于表现的人,他目光扫视了一下那几间房子,咬牙说道: “不能信这小丫头的,二少爷一定是藏在里面,我们搜吧。” 石宽和文贤昌还是有点交情的,他还真不想抓住文贤昌,可是知道文老爷一定跟在后面赶来,也只得硬着心说: “搜,这是老爷的命令,二少爷你可就别怪我了。” 几个护院队员踢开了文贤安的房间,四处搜查。 没多久,木德等几个文老爷的随从,也提这家伙赶到,加入到搜查的队伍当中。 只是把整个院子搜遍,也没看到文贤昌的影子。众人聚到院门前时,文老爷也赶到了,只是不见了唐氏和桂芳,而身边却多了文贤安和一众下人。 第171章 死了两个 “爹,整个院子搜遍了,没看到二少爷的人。” 石宽不敢太靠前,微微低头,严肃的报告。 “再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看得出来文老爷真的是气疯了,怒吼时胡子都发抖。 木德和那几个随从,只得又转身回去,重新搜一遍。 文贤安最早是对文贤昌不屑一顾的,但自从文贤昌大闹要重立家规后,开始重新审视。 刚才他从石磨山回来,听到了父亲想要捉拿文贤昌的消息,家门也不进,立刻就赶了过来。虽然他还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看出了父亲真是要把文贤昌处死的决心。知道是个时机,不能错过了。 “爹,要是他回来了,也没那个胆躲在家里,我估计是……” 文老爷知道文贤安不敢说下去的是什么,又对跟来的那些下人大声吼道: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每一个院子都给我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错过,大太太的院子是重点。石宽,把你们护院队的人全部叫来,跟我一起走。” “好,阿彪你去把他们叫来。” 石宽跟着怒气冲冲的文老爷,朝胡氏的院子走去。 那些轮班休息的护院队员们,也已经听到了消息,提着朴刀匆匆的赶来了。一群人浩浩荡荡,颇有捉贼的样子。 到了胡氏院子里,看到大耳刘正在门口准备晒一些东西,石宽问道: “有没有看到二少爷进来?” 大耳刘还没听说此事,突然看到这么多人,惊慌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文老爷由人搀扶着,仍然是一脸的怒气,他急急的喷道: “没有二少爷,谁敢再称呼二少爷,立刻滚出我文家。搜就行了,问能问出来的吗?” 石宽哪敢回答啊,只得从院门旁的耳房开始,一间一间的搜查。 这时胡氏院子里的那些下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个个站在院中央,不敢回房间,也不敢去做什么。 令人奇怪的是,整个院子都搜了一大半了,却没看到胡氏走出来。按理说都这么久了,胡氏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不出现? 石宽心里七上八下的,隐隐约约觉得,文贤昌还真有可能是躲到这里了。在文家,文贤昌是个孤鸟,碰上了什么事,只能是来胡氏这寻求庇护。 “不好啦,老爷,大太太上吊死了。” 正在疑惑时,一位下人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这话仿佛晴天霹雳,把石宽劈得差点晕了过去。 不单是石宽感到震惊,就连文老爷也是不可置信,他甩开搀扶着他的人,忍着腰痛走过去,抓住那下人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问: “你说什么?要是敢胡说八道,我把你嘴巴撕了。” “老爷,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刚才搜到后院杂物房,看到大太太上吊死了,舌头伸出老长,吓得我腿都软了。” 那人确实是在发抖,有一半是被死人吓的,还有一半是被文老爷这个活人吓的。 看着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文老爷松开了手,慌乱的说: “走,前面带路,是哪一间杂物房?” 石宽是知道是在哪一间杂物房的,不等那下人带路,立刻跑了过去。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即使是有人上吊,也祈祷是另有其人。 胡氏是把他从少年变成男人的人,给予了他多少欢乐,让他知道这个世上男人和女人还可以这样,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到了杂物房,拐弯走到后面空旷的地方,果然看到房梁下悬挂着一个人。那脸被勒得已经变形,舌头伸出老长,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胡氏。 不过从那衣服,裤子,以及掉落在地上的一只绣花鞋来判断,确是无疑了。 “素梅……” 石宽眼泪流了出来,奔跑过去想把人放下来,脚上却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扭回身来仔细一看,吓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地上还有一个死人,眼睛睁得老大,额头上被砸出一个窟窿,鲜血已经凝固。那死人,正是大耳刘的老婆——老聋婆。 “来人啊……” 尽管胡氏脸憋得像个猪肝,眼睛翻白,舌头也伸得那么长,恐怖至极,但是石宽却不怕。反倒是地上这只是流点血的老聋婆,却把他吓得尿都快流出来了。 还好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看到了此场景,震惊不已。 文老爷应该说对胡氏还有些感情,此时也不再顾什么文贤昌了,颤抖着指挥那些下人。 “还愣着干嘛?快把人给放下来呀。” 阿彪胆子大,又爱表现,立刻跳过去挥起朴刀,把那挂着胡氏的布条给砍断了。 胡氏的身体已经僵硬,整个人就像木头一样坠落下来。 石宽于心不忍,不管他和胡氏之间是什么关系,但相处这么久了,感情肯定是有的,怎么能让人就这样子倒下来。都飞快滚过去,张开双手接住坠落下来的胡氏。 如果这算拥抱的话,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了。那块曾经铺垫在稻草上,让他们在上面翻滚的布,也随着飘落下来,盖在两人的脸上。 胡氏是上吊死的,为什么会上吊?没有人知道。老聋婆是被人砸死的,是谁砸的?没有人关心,那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至于两人为什么会同时死在这间杂物房里,这就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了。 胡氏才四十三岁,比文老爷大三年,这个年纪的人是不会准备有棺材的,好在文家有钱,到街上的长生铺买了一副上好的回来。 人死了不能就这样啊草草装进棺材里了事,首先要给她净身,准备有寿衣的穿上寿衣,没有寿衣的,也要穿上一套新的或者干净的衣服。 这些都要子女和叔伯辈的陪同来完成,胡氏的儿子现在不知所踪,大女儿远在县城,只有二女儿傻慧姐了。 这种情况,再傻也要上了。石宽作为女婿,责无旁贷陪在身边。 胡氏是女的,叔伯什么的不便靠近。人死人情淡,方氏说害怕,也不愿意前来,唐氏不见踪影。只有杨氏前来,另外陈管家的老婆还有孙姨也来搭把手。 第172章 死不瞑目 就在胡氏的客厅里,下人们烧好了一盆水端上来,姜氏和孙姨两人帮忙把胡氏的衣服换下。 杨氏和胡氏还是有一定交情的,此刻的心情也是比较沉重,她含着泪水对一旁瑟瑟发抖的慧姐说: “慧姐,过来,给你娘擦拭身子。” 慧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钻进了秀英的怀里,恐惧的说: “不要,我怕,二姨娘不要叫我。” “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在这,怕什么,只有你帮她擦身子,她才能穿上衣服,不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你娘是要被耻笑的。” 姜氏把干净的毛巾拧好,递给了慧姐。这一带的风俗确实是这样,不是自己儿女帮擦的身子,会带有人间的气味,做不了鬼,是要被嫌弃的。 慧姐不是全傻的人,今天这个日子她也感觉到了悲伤,只是母亲现在白眼瞪大,舌头长伸,恐怖极了,即使是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也害怕啊。 她把头埋进秀英的怀里,看都不敢看了,颤抖着说: “不要,我不要,我不想当她女儿了。” 石宽毛巾接住,从秀英怀里把慧姐搂过来,伤心的对大家说: “一个女婿半个儿,让我和慧姐一起来吧。” 看慧姐这个样子,就算是硬逼,那也是不敢的。石宽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众人也就沉默不语。 石宽把慧姐身子板正,蹲了下来,安慰道: “不要害怕,你娘最心疼你了,帮她擦一下就可以。” 在石宽的怀里,慧姐多多少少还有些安全感,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被石宽把手握住,颤颤巍巍的伸向胡氏的额头,哭泣着说: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当我娘了,她都死了,不能当我娘了,呜呜……” 所谓的擦拭身子,只是个仪式而已。石宽含着泪,握住慧姐的手,在胡氏左右脸各擦了一下,又滑到了四肢。便把毛巾放回了盆里,接下来的交给姜氏和孙姨就可以了。 慧姐搂抱着石宽,声音越哭越大。 “她怎么会死的,没人打她怎么会死的?我不要,我不想在这里了,带我走吧……” 石宽也想知道答案,但没人告诉他,他又怎么说给慧姐听呢? 姜氏和孙姨忙活了一会,给胡氏穿好了新衣服,对旁边的杨氏说: “可以了,开门让他们进来,把人抬进棺里吧。” 杨氏看着胡氏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很是伤心,没有去开门,而是说: “能不能让她把眼睛闭上,把舌头给塞回去?” 姜氏和孙姨面面相觑,她们的胆子也小啊,能帮忙净身穿衣服,那都已经是捏着胆了。要把这舌头塞回去,怎么敢动手? 孙姨吞吞吐吐,有些难为情。 “老人说眼睛不闭上的,用纸钱擦一下,就会闭上,嘴巴张开的,煎个鸡蛋盖住就可以,这舌头……这舌头……能塞回去吗?” 十个吊死鬼,九个伸舌头。那是因为临死挣扎时,拼命张嘴呼吸。一旦断气了,会有一段时间肌肉松弛,舌头自然就伸了出来。尸体僵硬后,肌肉固定住了,塞回去已经是几乎不可能。 石宽也是不愿意看到胡氏这个样子啊,他对孙姨说: “那找点纸钱来吧,我来试试。” 不用孙姨去找,姜氏已经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冲着外面喊: “递点纸钱进来。” 人死了,纸钱香烛这些是必备的,所以外面早就准备好了。文贤莺拿着要帮递进去,被老泪纵横的老太太拦住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伤心啊,她想为胡氏做点什么,就颤颤巍巍的过去,亲自把纸钱递进去,一言不发,又退了回来。 石宽拿着纸钱,按照孙姨所说的,扯出了三张,从上到下,把胡氏的眼皮往下合。 第一遍,那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第二遍,第三遍,一直到了第九遍,那眼睛都还没合上,只是原本全部是白的眼珠,被拨回了正位,黑色的回到了正中间。 石宽抬袖抹了一下眼泪,声泪俱下。 “娘,我是石宽,你是怕我不把慧姐照顾好吗?你放心的去吧,从和慧姐结婚的那天起,我就决定要照顾她一生,你可以瞑目了。” 说来也奇怪,这回石宽再用纸钱擦拭胡氏的眼睛,那眼皮就很自然的闭合了。 石宽不想用鸡蛋盖住胡氏的嘴,又不是生前吃不饱,用鸡蛋盖住嘴巴太难看了。他试着用纸钱包住那僵硬的舌头,往嘴巴里推去。 只是这确实是比较难,推了好几次,根本推不进。想起了和胡氏的点点滴滴,他另一手握住了胡氏的手,也不管有其他人在场,哭诉着: “我到文家没几天,就到你的院子里当下人,你对我好,几乎没有打骂。现在你走了,怕是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杨氏是知道石宽和胡氏有那种事的,她原来以为俩人只是各取所需,现在看到石宽这么的伤心,知道肯定是有些感情的。她叹了一口气,掩面向过另一边去。 也不知道是胡氏念和石宽的感情,还是被石宽捏住手,不断的摇晃。僵硬的肌肉开始松弛,那淤黑的脸,最后的残血游动了一下,也变得不那么难看了。 石宽感觉到那舌头变软,惊奇极了,小心翼翼的推回去,竟然完全的塞进嘴巴里。再把那脑袋抬起来一下,动了动下颚,嘴巴也合上了。 “听懂了,大太太听懂了,开门让人进来,赶紧入殓吧。” 姜氏不知道是惊还是慌,匆匆走向门口,把门打开。 “进来,给几个人进来,把大太太装棺吧。” 早有几个年轻的下人,准备好了麻条,进来做了个活扣,套住胡氏的四肢,把尸体抬高了一点。又有人把其他麻条从尸体下穿过,就这样把人抬着放到了棺材里。 人一死身体就会缩小,他们用胡氏生前穿的一些衣服,把尸体塞住,不让尸体左右摆动。接着把棺盖盖上,抬到靠右的墙边放好。 左边为大,右边为小。胡氏是女的,棺材只能放右边。 第173章 灵堂魅影 长明灯一点,胡氏就正式去往阴间路的人了。文贤安和文贤莺这些都是小辈,身披白衣,头扎白布。即使是杨氏方氏,作为平辈,还是小的,也都腰缠白巾,一起陪坐在灵堂前。 会哭的嚎啕大哭,不会哭的,假装伤心也要假装一下。文家上上下下,一片哀嚎。 尽管是白事,人聚集多了,总还是有热闹的一面的。老太太院子前的大坪子,每当有什么酒事,这里就是摆桌开饭的地方。来喝白酒的人,会到灵堂前哭一会儿,然后就到这里笑着等饭吃了。 真是有人愁来有人乐,有人去了就会有人来。 胡氏是五月初一死的,按照这一带的习俗,五月初一这一天是入棺,五月初二守夜,五月初三才抬出去找个风水宝地埋了。 五月初二这天晚上,实际已经守了一个晚上的孝男孝女们,已经东倒西歪,疲惫不堪。 文贤安坐在稻草垫上,他老婆梁美娇就靠在他怀里,俩人就这样昏昏欲睡。 而文贤莺早就顶不住,搂着慧姐直接躺下了。 石宽因为太伤心,根本睡不着,大半夜了还在灵堂外走来走去,一会仰望夜空,一会又暗自伤神。 没过多久,他看到前面墙根处有个人影在挪动,最开始他以为是一夜不睡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人影。 这大半夜的,无关人员早就睡觉了,他们这几个孝男孝女也都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谁还会来到这里来呀? 闹鬼也不是人还在棺材里时就开始闹,石宽并不害怕,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石宽,兄弟,是我,我是二少爷。” 未等石宽靠近,那人影就开始虚弱的叫起来。 石宽心里一惊,连忙过去,压低的声音: “二少爷,你怎么了,昨天一天你躲在哪里?” “别说了,给我弄点吃的来,我饿得都快晕倒了。” 文贤昌有气无力,用奄奄一息来形容都不为过。 借着淡淡的夜色,石宽看文贤昌的样子有些可怜。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是谜团,他想要了解清楚,因此毫不犹豫的就说: “你进这小间躲一下,别被人发现了,我这就给你弄吃的来。” 文贤昌疲惫的点了点头,拖着那条伤腿进了旁边的小间。这腿昨天被木棍打到时,只顾逃跑,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停下,就开始肿胀起来,疼得筋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吃的东西都在大坪子前,那里即使是现在,也还有人走动,是不可能到那里去拿的。还好不久前文贤婈让人端来了一盆饭菜,让他们这些孝男孝女填一下肚子,好挨到天亮的。 这种时刻和环境,谁还能吃下多少,都是简单的胡乱扒上几口,就把碗放下了。石宽悄悄进去把那吃剩的盛了满满一大碗,走进了文贤昌藏身的小间。 文贤昌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把夺过来,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狼吞虎咽。 等文贤昌把碗里最后一粒米舔完,满足的靠过一旁,石宽这才又小声的问: “二少爷,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老爷发那么大脾气,要把你碎尸万段啊?” 吃饱有劲了,文贤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他咬着牙愤怒的说: “那老畜生,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杀了。” “你别光说狠话,快把事情说一说啊。” 这个地方是不能久留的,石宽迫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四姨娘的事,不是怎的就被那老畜生发现了……” 文贤昌打了个饱嗝,简单的把事情告诉了石宽。 昨天他从那小屋逃出来后,径直往家里跑。他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是不可能再在文家呆下去了,准备收拾点东西就走的。 还没走进家里,他就发现了着急逃跑,钱袋都没有拿,这要是出去,没钱那只能当乞丐。所以他也不想回家再收拾什么东西了,直接跑去母亲那,要问母亲给点钱跑路。 一进母亲的院子,他就大声嚷: “妈,你在吗?你在哪里,儿子落难了,快给我点钱。” 连喊几声,也没有人应。倒是平时打雷都没听到过几次的老聋婆出来了,问他: “二少爷,你这么慌慌张张来干嘛?” “找我娘,他人呢?” “要借粮?你也要借粮?” 能和老聋婆说清楚怎么回事,那都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他甩开老龙婆,直接闯进。母亲的房间上了一把大铜锁,可能是被他上次蒙面进去抢钱,多加防范了。 母亲不在家,撬锁进去拿钱又耗时,而且可能惊动人。他懊恼的拍了一下门,又溜了出来。 在文家能帮助他的,还有石宽。所以又跑去找石宽了。 到了石宽家,闯了进去,没有看到石宽人,只看到秀英在带慧姐,他问道: “石宽呢?死去哪了?” 秀英对文贤昌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敢不答,说道: “去石磨山了。”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文贤莺学校的奠基典礼,他娘应该就是去石磨山还没回来。他和四姨娘就是知道了今天的奠基典礼,大多数人都会去的,才那么肆无忌惮,一大早就跑去红枫岭下鬼混。本以为是最好的时机,哪里想到偏偏出事了。 石宽不在家,钱是无法借到的,出了石宽的院子,他冥思苦想,该找谁借呢? 走了一大圈,想到了老太太。只是还没有去到老太太的院子,就听到了一阵喊叫,护院队员们吼叫着要捉拿他。 他心里慌了啊,知道肯定是父亲的已经回来,通知人要捉他了,连忙闪进旁边的小巷躲起来。 待小申带着一帮护院队员们走远时,才敢走出来。老太太那是不敢去了,整个文家大宅都在抓他,他也不敢见人啊。 东躲西藏,溜到了文家大宅后面的粪棚下,躲了一天一夜。今天白天他是想逃走的,只是腿已经肿起来,一瘸一拐,加上家里办白事,到处都是人,就又忍了一天了。 到了晚上,他饿得实在不行了,趁着夜深人静,慢慢的爬出来。 第174章 出逃 原来是和唐氏的事败露了,石宽沉思了一会,低声问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逃跑啊,难道在这里等死啊,你才领月钱不久,该不会用完了吧,拿点出来给我当盘缠。” 一说到这事,文贤昌又急了,感觉多待一会,就有可能被抓走。 “我……我……你这段时间不是老赢钱吗?怎么没有了啊?” 石宽不是不想把钱给文贤昌,而是有些心疼。他的一百五十个月钱,都已经给了三十个牯牛强,余下的家里也要开支,再拿出来还真是不情愿啊。 “我哪还有钱,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文贤昌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度。他是靠石宽磨的那两个铜钱赢了不少,只是他出手阔绰,又在四姨娘身上花了那么多,哪还有余钱啊。钱袋子不拿,他就是身无分文的主了。 文贤昌的事多少和他有些关联,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也不会好过。石宽连忙捂住文贤昌的嘴,紧张兮兮的说: “我的二少爷呀,你这么大声干嘛,怕不被发现啊。你快到大宅的后门去,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回家,能找到多少钱就多少钱,好吧?” “你别私藏哦,我这是要救命,而你这个月还有得领。” 即使是在求人的时候,文贤昌也还是没有什么好话,这也就难怪整个文家大宅的人,没有谁愿意待见他了。 “我你还信不过吗?快走吧,一会贤安醒来就麻烦了。” “你快点哦,我在后门等你。” 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不管信不信得过,文贤昌也只得一瘸一拐的溜出去。 石宽走回灵堂,看到几人正睡得香,他取了三根香,点燃插在胡氏的棺材头,然后也偷偷溜回了家。 他数了七十九个银元,还加了几个锑毫,做成有零有整的样子,拿了一个闲置的钱袋装好,直奔文家大宅后门去。 这里平时只有粪车出入,基本不会有人到来。 别看文贤昌一瘸一拐,但也已经到这里等候了一会了。 石宽把钱袋子递过去,装作很义气的说: “我家里就这么多钱,就连昨天下地脚得的红包,也都一并给你了。二少爷,天下之大,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定会有一个地方是你施展伸手的,走吧。” 抓着那一袋钱,虽然知道并不是很多,但文贤昌已经是很感动了,他抱了个拳,认真说道: “兄弟,这份情我记住了,日后我要是出人头地,有我吃香的,就有你喝辣的。” “别说了,此地不宜久留,就此别过吧。” 石宽已经帮文贤昌打开了那后门,此地不但不宜久留,还不宜多说话。他恨不得文贤昌能走快一点,而且平安的逃出龙湾镇,永远不要回来,这样他也就太平了。 文贤昌走出了门去,在石宽就要把门关上之时,还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后会有期!” “有期有期!” 石宽害怕文贤昌还要说什么,残忍的把门关上,长舒了一口气。 借着月色,文贤昌这条丧家之犬,躲躲藏藏,鬼鬼祟祟,来到了龙湾码头。 尽管是初二,但因为天气晴朗,夜空中还有几颗星星闪耀着。码头上停着的船只,也依稀可辨。 文贤昌找到了廖老大的那艘船,也不管那么多,解开了纤绳直接跳上去。 廖老大晚上才去黄大臀那光顾了一回,回来后心满意足的躺在船舱上睡着了。现在正做着美梦呢,突然脸上被人拍了一下,惊醒的过来。 “谁?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我你都不认识了。” 到了廖老大的船上,文贤昌感觉已经脱离了危险,虚脱的躺下。 廖老大听出了是文贤昌的声音,惊讶不已。这两天文家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龙湾镇,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坐了起来,惶恐的说: “文二少,你……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别废话,快点给我撑船,纤绳我已经解开了。” 虽然说到了这里已经脱离危险,但还不是绝对安全,文贤昌敦促着廖老大快点离开。 廖老大还是坐着不动,结结巴巴的问: “你……你……你要去……去哪?” “去县城,别废话了,钱少不了你的。” 文贤昌抬起脚,无力的朝廖老大踹过去。 廖老大把文贤昌的脚接住,又轻轻的放下,难为情的说: “二少爷,我这只是小船,拉点货运点物倒是可以,去县城这么远,怎么去呀?” 文贤昌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钱袋抖了抖,里面的银元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把我送到县城,我给你五个银元,还请你大吃一顿,你干不干?” “干!” 五个银元当真不少,许多人干一个月还挣不了这么多,这只是去一趟县城,能不干吗? 廖老大起身拿起竹竿,把船撑离开码头。 夜色中,小船只是一副模糊的影子,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而整个龙湾镇,也只有廖老大一人知道文家二少去了县城。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在睡了一觉醒之后,文贤昌先拿几个锑毫给了他,就是让他守口如瓶。 五月初三,是胡氏出山的日子。一大早人们就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这一代还有个习俗,就是人死了后,出山了,得由大儿子帮捧棺材头。没人捧棺材头,那帮抬棺的大力士是不起棺的。 如果是无儿无女的,又或者是没有儿子的,那没有人捧棺材头也可以,只是会被人看不起。 胡氏是有儿子的,虽然现在找不到了,但是从道理上来讲,文贤安叫她大娘,那也是儿子。只是文贤安还有亲娘,会来帮捧这个棺材头吗? 众人的议论,也传到了石宽的耳朵里,他到了文老爷面前,拨过衣摆,跪了下来,诚恳的说: “爹,我是你和娘的女婿,还是来上门的,顶上半个儿了,今天贤昌不在,这个棺材头就由我来捧。” 文老爷听了,非常的惊讶,看向了旁边同样惊讶的老太太,等待老太太定夺。 第175章 玉龙河女尸 外面议论的事,不单是石宽听到了,老太太和文老爷他们也都听到了。老太太看文贤安脸上的表情,读出了几分不愿意的样子。她正愁着一会出山时会不会出乱子,现在石宽来说这事,这不就避免了吗? “我看这是最好的,我们把他招为姑爷,就不是外人了,现在这种情况,棺材头理应由他来捧。” 文老爷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腰间的痛也得到了一丝缓解,他感激的看向石宽。 “那就辛苦你了,唉!素梅有福啊。” 石宽之所以主动来捧这个棺材头,只是想胡氏好好的走。不为什么,就当报答那一个多月的鸡蛋吧 很快,出山的时辰已到,大力士们把棺材抬出了院门口,装上了木杠,齐声一吼,甩上了肩头。 慧姐由文贤婈陪着,手捧阴阳饭,一路哭着在前面带路。 石宽手扶棺材头,跟着大力士们跑。他没有流泪,这是送胡氏的最后一程,他不想胡氏看到他流泪。 人这一生啊,不管生前多风光,或者多落魄,死后都离不开那一捧黄土。 主子的死,和文家那些下人长工似乎并没有太大关系,大家表面带着一些忧伤,实际上该吃吃,该喝喝。而且又有那么多剩菜,心里还不免有些高兴呢 处理完胡氏的后事,石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么多个月的好酒好肉,白白的抵消掉了。 那天晚上,他和慧姐很有默契的紧紧相拥入眠。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孤独的相互依靠。 好几晚没有睡好了,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太阳露出山头,而且还没有醒来。只是房门被急促的拍打着,不得不醒来。 他把也被吵醒的慧姐轻轻推开,找了衣服边穿边过来开门,有点不悦的说: “没有什么急事就不要叫我起来,真是的。” 拍门的是秀英,她一脸焦急,不安的说: “急事,急事,码头上浮起一具女尸,说是四太太家的桂芳,你快去看看。” “什么?桂芳死了?” 石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扣着衣服的手都停在了那里。 “是啊,码头上那些撑船的有人认出是桂芳,前来报告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阿强在外面呢,快和他去看看。” 秀英脸色苍白,文家接二连三的死人,她再也不能安心下来了,空气中仿佛都飘着恐怖的气息。 石宽拨开秀英,也不理会房间里慧姐的叫喊了,直接冲了出去。 外面前堂,牯牛强坐立不安的在那里,一见到石宽出来,慌张的说道: “桂芳死了,不知道怎么会死在玉龙河里,快去看看吧。” 石宽一边走出院门一边说: “有通知了四太太了吗?” “去通知了,四太太都不在家,前几天大太太的葬礼也没看到人,有人说住到了老爷的院子里,我刚才去老爷那禀报,老爷让你去看一下。” 牯牛强比石宽高出半个头,而且那身胚也大。此时却跟在石宽屁股后面追,看起来有点好笑。 “那四太太是不是在老爷院子里?” 唐氏和文贤昌的事败露了之后,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事应该比胡氏上吊还要轰动,还要令人津津乐道。可令人奇怪的是,这几天却是静悄悄,没有听任何人说起,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石宽觉得奇怪呀,也就问了一下。 牯牛强傻傻愣愣的,挠了挠脑袋,回答着: “不知道,我又不敢问老爷。” 现在最重要的是桂芳的事,石宽也没心情再问下去,问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两人急匆匆的到了码头,小申和阿彪等护院队们,已经把尸体捞起,平放在码头上。石宽上前一看,果然是桂芳。 桂芳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很惊恐的样子。脸和身上的肉还没浮肿,看起来应该是昨天晚上死的。 在河里死的人一般都会先漂浮一阵,然后再沉入河底,几天后又会浮起来。桂芳这个样子,应该还属于第一阶段,死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五个时辰。 尽管还是早上,但旁边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议论纷纷。 “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衣服完整,也不像是被人玷污了啊。” “坏人就不能先玷污,然后再把衣服弄好,扔下河吗?” “要是真那样,可就太残忍了,玷污就玷污了,还要人命干嘛?” “你们都瞎猜,就不能一不小心掉落河里,恰好又不会水,活活给淹死了吗?” “……” 桂芳是文家的下人,多少还是有点身份的,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任由人指指点点。石宽把阿彪拉过来,拍了拍了他的肩头,严肃的说: “你带两个人回去找两块板,先把桂芳抬回去。小申你去问问谁知道桂芳家在哪的,通知她老公来领人吧。” 阿彪和小申领命去了。 没一会大腹便便的牛镇长和几个团丁却来了,小镇出了命案,他们也不得不来。 牛镇长只是瞟了一眼那尸体,没有走近,回头看向石宽,阴着脸问: “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啊?” 石宽对牛镇长收治安税的事耿耿于怀,现在又被这种居高临下的问话方式搞得很不舒服,因此也没什么好气,答道: “我怎么知道啊,你是龙湾镇的镇长,这不得问你吗?” 牛镇长是谁呀?在整个龙湾镇,还没有谁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眼石宽,晃着脑袋说: “我说石队长,这可是你们文家的人,我不问你问谁呀?” 胡氏死了,石宽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气,现在正好发泄出来,他不满的说: “是我们文家的人,但她可是交了治安税的,现在死了,你不应该查查吗?” “查查!好,那就到你们文家去查查,跟我走。” 牛镇长那胖手一挥,带领着团丁就要往文家走去。 “别查了,桂芳是跳河自杀的,自杀的查什么查。” 一声大吼,把在场的人都有点震住了。只见文老爷的贴身随从木德,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到。 第176章 疯了一个 牛镇长停住了脚步,扭回身来,等木德走近,围着他转了一圈,鄙夷的问: “你又是谁呀?你说不查就不查吗?” 木得朝牛镇长打了个拱手,缓慢的说: “我不是谁,只不过是文老爷身边的随从张木德。” “一个随从就敢指挥我,你不知道这龙湾镇的地盘是谁的啊。” 牛镇长非常的气,真想上前抽木德一巴掌,不过想既然敢这样对他说话,那一定是文敬才的心腹,也就忍了下来。毕竟,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嘛。 木德不温不怒,表现的淡定自如,又轻轻的说: “龙湾镇当然是您牛镇长最大,我们老爷也是对您非常的尊敬,他夫人才刚过世几天,还在悲伤之中,您就要去查他的家,这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说的也是,虽然他是这里的镇长,但也是要靠这些地主老财拥护才能坐得稳的,惹怒了文老爷,那双方都不会过得好,牛镇长也就打消了去搜查的念头。 其实死的只不过是文家的一个下人,放屁都弹不到他的大腿根,查什么啊查。只是话已经说出了,面子不能不要啊。他换了一副语气,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 “这是命案,我作为镇长,能不查吗?” 木德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和声的说: “她是自杀,自杀的谁能管啊?” “你怎么就断定她是自杀的?” 牛镇长故意提高点声音,让围观的人听得更清楚。 “唉!这事说来还和我有关。我没娶婆娘,瞧见她还有几分姿色,就想和她喜结连理。昨晚提了点东西去找她,当时有点心急,抓住她的手摸了两下……” 木德一边说一边晃着脑袋,看起来挺伤心后悔的样子。不过在石宽眼里看来,那种伤心后悔的样子,有点像舞台上的表演,还是不怎么投入的。 在木德停顿的间隙,牛镇长紧紧追问: “你摸了她,起了色心,就把她给玷污了是不是?” 木德抬袖印了一下并没有渗出泪水的眼角,大声疾呼: “冤枉啊牛镇长,我哪有那个胆。她当时脸红红的,说她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两岁多。手被我摸了手,没脸见人了。没想到……唉!没想到真的跳河自杀了,真是刚烈的女子啊。” “真的是这样?” 这话牛镇长是不相信的,不过他却希望围观的人相信。 “就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会为了这一点点事想不开,要是知道这么的刚烈,我就不去找她了,她一个结过婚的人,我找她有什么用啊?” 木德很无奈的摊着手,不管别人信不信他的话,反正话已经说出了,信也是这样,不信也是这样。 “自古女子多刚烈,这都到了民国了,还有这样的人,唉!这事虽然和你无关,但却是因你而引起的,本镇长叛你给她买副棺材,不要在这里仰面朝天的。” 牛镇长做了个总结,就把这事给定了。 “也好,那我就略表心意吧。” 木德又抬袖抹了一下根本没有的眼泪,去了长生铺。 石宽脑袋里的疑问越来越大,桂芳真的是自杀的吗?桂芳有这么刚烈吗?想着第一次和桂芳在红枫岭下给文贤昌望风,说的可荤了。 显然,桂芳是不可能被摸了一下手,就跑出来跳河的。木德为什么会跳出来说这个谎言?又为什么会是木德出来说?这都不得而知。 桂芳只不过是个下人,即使真的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害的,那也没有人关心。因为尸体上看不到任何伤口,又被牛镇长定性了,谁还愿意捅那马蜂窝,再去多嘴啊。 当天晚上,桂芳的老公就带着年幼的孩子,哭哭啼啼的前来了。他连文家大宅的门都进不了,陈管家已经令人把桂芳的遗物收拾好拿出来,以及剩余的钱一并交给了他。 他一个小民,认识最有文化的人,就是村子里的私塾先生了,又能怎样?还好木德买一副薄棺,不然他连棺材钱都要自己出呢。 文家接二连三的死人,这可把所有的人都弄得人心惶惶,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 有人说是文家大宅门楼前的母狮子太威武了,压住了文家的女人,所以死的都是女的。 又有人说今年是兔年,而文老爷属鸡,鸡和兔相冲,鸡强兔就衰,所以在这里的女人不是病就是死。至于鸡和兔为什么会相冲?兔和这几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没人关心。 当然也有人提出建议的,说要请和尚道士来做法,最起码也要把李一眼找来,跳上一宿。 不过这些建议文老爷都没听进去,也没心思听进去,因为四太太疯了。 唐氏住进了文老爷的西厢房,还没几天就疯了。总是傻笑,喜欢搂抱着房前的一根柱子,看见哪个男丁走过,就会疯癫的说: “想和我睡觉吗?想和我睡觉偷偷进来,不要被老爷发现了。” 刚开始还真有一个起色心的下人,以为艳福要降临,真的钻进了西厢房里。结果被文老爷和木德几个人拖了出来,一顿毒打,赶出了文家,月钱也不结。 唐氏不但会说这些疯话,还会做疯事。就是把衣服的扣子解开,半露着身子,在回廊前走来走去。 因此文老爷把家里的男下人全部赶到了外面去住,只留木德和另外一个叫做五根的心腹可以进出。 前门后门皆有人把守,唐氏再怎么疯,也只是在院里,出不得门半步。 唐氏是什么时候疯的,文老爷对外说是五月初一就开始疯了,当时还没那么严重,就让她搬到自己的院子一起同住,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 可怜唐氏那胆小的儿子文贤贵,母亲疯了之后,更加的胆小了,风吹一下窗户,也能让他心惊好一阵子。 这样子肯定是没办法单独住在原来的院子里了,老太太心疼,把他接去同住,就住在慧姐原来的房间里。 而唐氏院子里原来的那些下人,也都基本被遣散,只留下那叫小蝶的丫头,一起住进了文老爷的西厢房,帮忙照顾唐氏。 第177章 老赌徒 被文家这些大大小小的事耽误了好几天,石磨山脚下的学校场地,终于又开工了。 石宽领着牯牛强老爹前往干活,牯牛强的老爹就像是第一次赶集的孩子,看啥都好奇。一会急匆匆的向前几步,一会又驻足停留。 “大叔,你这蹦蹦跳跳的,不像是六十多岁的年纪啊。” “你还真别说,要不是上次下雨墙头滑摔了下来,落下些毛病,好多年轻人还不如我啊。” 牯牛强的老爹还以为石宽是在夸他呢,故意的撑起臂膀,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 “你呀,房梁都卖完了,现在就拿几根竹子支撑着窝在一角。多亏今年雨水不多,要不然半夜一场暴雨下来,墙体倒塌把你埋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石宽之前是让牯牛强自己回去把父亲叫来干活的,牯牛强说啥都不愿意,说不想理那赌鬼老爹了。 后来还是小申帮去叫的,小申回来说,牯牛强老爹不仅把房梁卖光了,就连门板什么,也一并卖完。人就窝在废弃的墙角,灶台是三块石头垒成的,桌子是一个木桶,吃饭时倒扣过来。 小申都说了,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名副其实的老赌徒。 说到了房子的事,牯牛强的老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缩着脖子,故意落在石宽后面。 “还是你好,记得我这老家伙,给找了份体面的活,不像那大头,只顾自己,不顾老人的死活。” 牯牛强的脑袋大,小名叫大头。石宽回头看了一眼,这两父子除了脸有点像,其余的简直就是竹子的两端。一个壮的像头公牛,一个瘦得像只猴子。他忍不住想笑,打趣道: “大叔,到这里干活,就不要赌了,再赌没人理你,就要去当乞丐了。” “不赌不赌,我对天发誓,再也不赌了。” 这牯牛强的老爹,还真像是个猴子,又蹦到了石宽的面前。只是他是对天发誓,却手指着地面,让人感觉那发誓就像是放屁。 “强哥现在都已经不理你了,让你搭铺一起睡都不同意,晚上收工,我还得给你找个地方睡呀……” 石宽和牯牛强的老爹一路聊着,很快就来到了石磨山脚下。 五月初一那天来干活的人多,地基已经挖到一半。今天来干活的人也不少,估计到傍晚收工时,整体地基就可以挖好,明天就可以正式冲墙建房子了。 石宽目光在人群中寻找,最后落在角落的一个小棚子上。文贤莺和文贤婈姐妹俩站在棚子旁边遮阳处,他带着牯牛强老爹走过去。 “贤莺,这位就是帮看墙的老师傅,我给带来了,先熟悉一下。” “老师傅好,我们什么都不懂,以后就靠你了。” 文贤莺很是客气,说话时还微微弯腰,以示尊重。 搞得牯牛强的老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退后一步,把手一甩,说道: “什么师傅啊,我就一老家伙,姓古,村里人叫我古得金,赌桌上朋友叫我古穿桌,嘿嘿……我这大侄子说我不能赌了,你们就叫我古得金,或者干脆叫我古老头就行。” “哈哈哈……古老头,那我真叫你古老头咯?” 文贤莺觉得这老头还挺风趣的,也就不那么严肃。 牯牛强的老爹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大家小姐,又是以后赏饭吃的人,就故意表现道: “大侄子说让我来看墙,今天还没开始冲墙,来了就不能闲着啊,这些活我也会干,你们先聊着,我去干活了。” 其实牯牛强的老爹,除了好赌以外,干活还是一把好手的。 文贤婈在一旁走过来,看着牯牛强老爹的背影,却揶揄起石宽来。 “瞧人家这么老了,干活还这么自觉。你就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来吧,人家活都干了一套了才到这里。” “你倒是来了,却是干活也不会,指挥吧又不行。这叫什么,这叫碍手碍脚的。” 接触久了,石宽也对文贤婈不怎么忌讳,说一句就敢顶一句回去。 文贤婈气得翻了个白眼,踢了一脚过来。 石宽都不躲闪,只是身子向后躬了一点,待那脚踢过来时,一手将其抓走。 文贤婈穿的可是裙子啊,这脚被抓住,摔倒了就有可能被看到裙子底下了。即使是不摔倒,那这样被抓着小腿,也是不好看啊。 为了保持平衡,她只得一蹦一蹦的,一脸羞涩,咬着下嘴唇骂道: “放开我,不然我一会踢死你。” 石宽来劲了,不服的说: “你要踢死我,我干嘛要放你啊?” 看着石宽抓文贤婈的裸脚,文贤莺心里竟然冒出了一股酸意,直冲喉头,非常的不舒服。她板着脸说: “行了,把她放下,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闹什么闹?” 一男一女,还是姐夫和小姨,确实有点不妥。石宽把手松开,又说道: “我放了,别再踢了啊,不然我还抓。” 文贤婈是不踢了,却过来打了一拳,然后狠狠的瞪了一下,走开了。 文贤婈走远后,文贤莺的那股酸味仍未退去,她嘲讽道: “是不是很滑很嫩,很好摸啊?” 石宽这才感觉文贤莺的语气有些不同,说实话,那脚他是抓了,却没有去体会。胡氏刚死才多久啊,晚上搂着慧姐睡,贴得那么紧,他都没有任何想法,更别说刚才只是摸一下脚。他回应道: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文贤莺脸色不好看,一转身就进了那只围了三面的小棚里。 小棚是工人们随手搭的,方便放一些工具什么的。石宽也跟着钻进去,不过进来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样杵在了那里。 文贤莺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立刻找了个话题岔过去。 “这些人也真是,簸箕锄头都有人偷,你们护院队的晚上应该巡逻到这里,帮我看些东西才行。” 既然文贤莺不想再说下去,那石宽当然也不说啊,他答道: “真的丢了锄头和簸箕吗?” 第178章 寻找大树 “那可不是,丢了好几把呢,要是再隔久点不来,我看得全部丢完。” 五月初一那天干完活,工人们就把工具放在这小棚里,毕竟以为第二天还要接着干,谁还会扛回去啊。结果今天来一看,少了十几把,肯定是邻近的村民来这里顺手牵羊了。 “不用我们来巡,我们来巡一圈,天都亮了。你叫个人来这里守,那不就得了。” 石宽心中已经有了个最佳人选,只是他故意不说。 “荒郊野外,蛇虫蚁咬,谁来这里呀,你来帮守吗?” 文贤莺还以为石宽开玩笑的,白了一眼过去。 “我不来,有人来呀。” “谁会来?” “刚才那古老头啊,你叫他来帮守场地,他一定满口答应。” “为什么呢?” 文贤莺见石宽不像是开玩笑的,也就认真起来。 “不为什么,反正你叫他在这里帮守,他肯定就守。” 石宽不说明原因,但却信誓旦旦。 文贤莺还真走出窝棚,朝已经帮忙一起挖土的古得金走去,也学着那风趣的口吻,喊道: “古得金老头,石宽说你晚上愿意帮在这里守场地,是不是真的啊?” 古得金不是牯牛强老爹的真名,那是因为他做梦都想赢钱,有一次做梦梦见你赢得很多金条,他对村里人说这个梦应该是预示什么,村里人嘲笑他,就叫他古得金了。 当然这么多年的老赌徒,定会有一些让人津津乐道的事,那就是他每逢赌钱,都是最后一个人离开,也就是散场了,所以一起赌博的人也叫他古穿桌。 来的时候石宽还说牯牛强不愿意和他一起搭铺,晚上不知道和谁挤一宿呢。现在文贤莺叫他在这里守场地,那肯定是会有安排呀,他咧嘴笑答: “我大侄子叫我在这里守,那我就在这里守呗。” 文贤莺指着慢吞吞跟来的石宽,调皮的说道: “他是你大侄子啊,不是他叫的,是我叫的,你守不守?” “三小姐你叫的,那我就更加得守了。” 古得金这人啊,拍马屁也是有一手的。他知道了石宽是文家的姑爷,还是护院队队长,就左一个大侄子右一个大侄子的叫上了。 “守在这里晚上只能住窝棚哦,你不害怕吗?” 看着那简陋的棚子,文贤莺有些于心不忍。 “有躺的地方就行,这有什么啊,现在天气热,还凉快一点了。” 那窝棚,其实和他家里那矮棚差不多,古得金倒是不介意。 “那好,我给你准备铺盖,还有其他的用品来。” 文贤莺高兴,有人在这里守场地,工具啊什么的,就可以放心的留在这了。她蹦跳着走回窝棚,要和石宽商量。 石宽已经跟出去一段路,看文贤莺回来了,只得又转回头。 “是吧,我都说他会答应吧。” “你是他大侄子,他当然答应了。你这大侄子知道他要什么,那就帮他准备铺盖吧。” 文贤莺头一歪,又露出来了那可爱的酒窝。 “他是帮你守场地,还要我帮准备铺盖呀?好吧好吧,谁叫我是他大侄子呢,下午我就叫人送来。” 石宽本来还想说几句的,想到能解决古得金住的问题,也就转口答应了。 古得金那边,一起干活的还有陈管家的手下大黑痣。大黑痣姓叶,族上排行第八,也叫做叶八。 叶八羡慕这古老头,能和三小姐还有石宽说上话,他问道: “你怎么叫石队长为大侄子呢?” 一说到这,古得金就有话题了,他侃侃而谈。 “我儿子古大头,就是护院队的一个小头目,以前和石队长可是过命的交情,称兄道弟,那我不得叫他一声大侄子啊。” “古大头?是不是牯牛强强哥啊?” “就是他啊。” “哦……” 叶八心不在焉的和古得金聊着,脑子里却打着其他的算盘。 他来到文家打短工,各种拍马屁,献殷勤,终于把络腮胡挤走,混到了陈管家身边。可那瘦石宽却歪打正着,不仅当了队长,还成为了文家的姑爷。 石宽和他也见了几次面,总是一副不让人靠近的样子,应该是对当初一起来见工那事心存芥蒂了。 他在文家只是攀上陈管家这棵小树,难以得到保护啊。想要过得更好,不被打击报复,那还得找一棵大树。 大树是哪一棵呢?他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足够强,足够大的人。 石宽不到中午就回了家,找了张席子和薄被,让大山送到石磨山给古得金了。 那叶八晚上收工回来,匆匆的吃饱饭,溜出了文家大宅。 他走几步就回一下头,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过了石拱桥,到了玉龙河的西岸,在湾头的一家砖瓦房前停下。 这房子很新,不像其他大财主家的有门楼,门前还有石狮子。这里只是一堵围墙围住,大门也没太多讲究,不过却看出奢华感,这里住的就是牛镇长一家。 牛镇长家的门敞开着,门口有一位老头,坐在摇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是牛镇长的堂兄,叫做牛二。脑瓜子有些不够用,俗称半桶水,也没娶老婆,就住在牛镇长家里,被安排了这个看门的工作。 牛二看到叶八站在门口,老往里面瞄,好像是有什么事一样,便问道: “小子,看什么看啊?有什么事和我说,没事滚远一点,别挡我的风水。” “大哥,我找牛镇长有点事。” 叶八毕竟是下层的人,来到这种地方还是有些畏惧的,他缩着脑袋向前,说话声也是弱弱的。 半桶水的牛二,仗着堂弟是牛镇长,被叫做是大哥,心里那叫一个不高兴啊。他躺在躺椅上都懒得把身子直起来,甩了甩手,不耐烦的说: “没看我这年纪吗?叫爷,你这人说话都不会说,能有什么事啊,滚吧,滚吧。” “爷,您喜欢喝茶啊,这点小小意思,给您添点茶,还请……” 叶八是最会拍马屁,也最会见风使舵的人。他刚才只是有些胆怯而已,话说出口了,他也知道怎么做了。从兜里摸出两个面值十毫的锑毫,用袖口挡住,放到了牛二的手里。 第179章 拱火 要是一般人,这招也就行得通了。可是牛二不是一般人啊,他这半桶水,脾气不好时,钱也不好使啊。他手一甩,把那两枚锑毫甩落,臭骂道: “你小子心术不正,想要用钱收买我,快说,是不是想进去陷害我们镇长。” “冤枉啊爷,我哪敢有这个心,整个龙湾镇的人,谁不知道牛镇长就是龙湾镇的天,是我这等小民能陷害的吗?” 说实话,叶八慌倒是没有太慌,只是郁闷这个人怎么这样?嫌钱少可以稍微停顿一下,那给钱的人自己会评判是继续加点钱还是收回,这样不给面子,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谁知道你有没有这心,反正我看你这人不是善茬,就是不允许你进去。” 牛二站了起来,十分挑衅的看着叶八,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叶八还真没办法,只得叹一口气,弯腰去捡那两个锑毫。 两人在门口的几句争吵,惊动到了里面的团丁,也惊动到正准备去江边吹风的牛夫人。 有两个团丁跑出来,大声呵斥: “什么人在此大声说话?” 肥肥的牛夫人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把两个团丁制止住,不紧不慢的说: “干你们的事去吧,这人我认识,我把他带去见镇长。” 叶八愣住了,他不认识牛夫人啊,可牛夫人为什么说认识他?还要把他带去见牛镇长?不管怎么说,能见到牛镇长,那就是好事。所以片刻后,他立即跟着牛夫人的屁股,走进了那奢华的大宅里。 牛二也愣住了,这其貌不扬的小子,怎么会认识弟媳啊? 牛镇长的大宅是一栋两层半的楼房,也是整个龙湾镇唯一砖瓦房建到两层半的。进了客厅,里面的装潢啊令叶八应接不暇。他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带到了二楼,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头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牛镇长,身子斜靠在一张洋椅子上,脸上很是不悦。另一位就是牛公子,他坐在一旁,身子向前倾,表情急躁,像是在哀求什么,但见到有人进来了,也立刻靠到了椅子背上不说话。 牛夫人把叶八带进屋,不先介绍,而是瞪了一眼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天天就知道要钱,哪来这么多钱给你搬啊,你爹死了,我看你怎么过。” 牛镇长动了一下那肥肥的身体,看向了夫人,也骂了一句: “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我死了,你这是在教育儿子,还是诅咒我啊?” 刚才问这么久都没问到钱了,现在又有个外人在,就更加难问。牛公子不想待在这屋子里,愤愤的起身。 “我不诅咒你,你也没给我钱啊,你们就我一个儿子,不给钱给我用,想死了带去见阎王啊?” 刚才夫人那是无意的诅咒,现在儿子这可就是刻意的诅咒了,牛镇长拿起洋椅子后的鸡毛掸子,猛的掷过去。 “你这家伙比文家那二少还要没出息,滚,没事不要来见我。” 牛公子早就料到会有东西打过来,一蹦两蹦就到了门口,溜得无影无踪了。 牛夫人叹了口气,坐到了旁边向丈夫介绍起叶八来。 “这人挺聪明的,还会耍点小计谋,我看会对你有用,就带他来见你了。” “哦!怎么个聪明法?” 牛镇长打量了一下叶八,又懒懒的靠回了洋椅子背。 “怎么聪明,你自个问呗,我去纳凉了。” 叶八聪不聪明,牛夫人不知道,她只看见叶八给钱给牛二,觉得这人会办事,就把人带进来了。 牛夫人出去后,叶八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恭敬的站在一旁,自我介绍。 “牛镇长,我是文家的一个下人,在陈管家身边干点杂活。” 一听说是文家的人,牛镇长就来了些兴趣,招呼道: “哦!坐下,有什么事吗?” 叶八是坐下了,但只敢坐半边屁股,他知道这些大人物都没有什么耐心,也就没有过多铺垫,直接开口。 “文家那些大人,好像对牛镇长您有所不满啊。” 这话就让牛镇长更加有兴趣了,他没有着急问,而是冲着外面厅喊: “小翠,给我切壶龙井来。” “是,老爷。” 外面有一个女的应道,听那声音应该是二十多岁。 这时候,牛镇长才不紧不慢,不高不低的问道: “文家哪个大人对我不满啊?” 叶八瞅了一眼门外,应该是没有耳朵在听了。但还是谨慎的凑向前一点,压低声音说: “整个文家的大人,都对您不满啊,特别是那石队长。” 想起那天在码头上,石宽竟然敢用那样的语气顶撞他,牛镇长心里还是有点气的,骂道: “一个上门狗,怎么就成了文家的大人?他对我有哪些不满?” “您收治安税,那可是刮了他那帮哥们的皮,他能满意吗?” “不满意又能咋样?他还敢反了啊?” “别小看这个人,他能当上队长,还骗了文家傻闺女,做上门姑爷,这就证明有点能耐的。” 牛镇长仰起头,慢慢的点了两下,若有所思,突然问道: “你跑来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龙湾镇的镇长姓牛,不姓文,更不姓石,我不告诉你,告诉谁呀?” 其实叶八隐约感觉出,文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可能就此陨落也不一定。待在文家应该是没有前途的了,他要为自己的日后做打算啊。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来告诉他这些事,那就是好的。牛镇长也不纠结于叶八出于什么目的,两人投机的谈起来。 叶八把那天晚上听到陈管家和石宽说的事,大加渲染的说了一遍,还把人家上上下下,都编出一些和牛镇长的矛盾来。 对于文家,牛镇长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太庞大了,他问叶八。 “依你看,我需要怎么对付文家?” 叶八小眼珠转了转,轻声说: “对付谈不上,防范还是要有所防范的,万一他们要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到时也好有个准备呀。” 第180章 省城来信 牛镇长觉得叶八说地有理,就从兜里摸出来两个银元,扔在了茶几上。 “嗯!我这有两个钱,你拿去喝茶,以后多多帮我观察,文家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我。” “好的,老爷,我出来也蛮久了,怕被人怀疑,这就赶回去。” 叶八走了,当然也把茶几上的两个银元带走。跟牛镇长,应该是跟对人了。一下子就得到两个银元,他在文家大半年来,点头哈腰的,还从没得到过赏钱呢。 牛镇长把茶几上的茶慢慢喝完,来到了楼下,走进左边的一间大房间。这里也等于是他办公的地方,反正地方自治,上头也没人管,他想在哪里办公就在哪里办公。 宽大的桌子上有几封信,那是开公船的范明送来的。 龙湾镇不是很大,所有的zf部门都集中在这一间大房间里。寄出去的信,要先拿到这里来放。每隔几天,范明就会到这里来,把信件拿到县城去邮寄。当然,外面带回来的信件,也都会被送到这里,然后团丁会帮送到收件人手上。 这几封信里有一封是文贤莺的,既然要对文家的人多加防范,那这封信就必须先过目一下。牛镇长拿了个小刀片,小心翼翼的把信给割开了。 信是用毛笔写的,字迹苍劲有力。 贤莺: 来信已收到,你能回乡办学,为国家储备栋梁,精神高尚,令我佩服不已。你一女子有此鸿鹄之志,我堂堂男儿,若不前往,怎对得起这七尺之身。 我和家父说一下,把手里的活干完,月余后就动身前往龙湾镇。到时教书育人,共赏秋花。 信很简短,落款是一位叫做“罗竖”的人。信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内容,无非就是文贤莺邀请这位叫做罗竖的前来当教书匠。 可是牛镇长却被这个名字给吸引住了,这名字看起来有点怪,应该不像是真名。一个来教书的人,不用真名,那是要干什么? 他把信件用饭粒又给粘了回去,扔到桌子上,仰望着天花板,思考着一些问题。 石磨山下的场地,有了古得金和马贵德两位的帮忙,算是运转得比较正常了。才一天功夫,土墙就冲得了一圈多。 马贵德叫来了李老秃和乱胡茬,还有一个叫做张四灯的年轻小伙。这三个人都是没干过掌锤的,但是有力气,有马贵德带着,倒也很快就上手了。 工地上人声鼎沸,女的帮挖土,男的挑泥,还有一部分人到后山砍墙筋,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之前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干活,现在为了离开那阴气笼罩的文家大宅,都主动前来。 可以说,现在石磨山的场地要比整个文家大宅还热闹得多了。文贤莺心里高兴啊,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古得金在筛细土,准备补墙的,她就走到面前打招呼: “古老头,帮我把墙壁弄光滑点哦。” “那是一定的,保证弄得像十八妹的脸蛋一样光滑。” 古得金这人啊,嘴巴可比他那有点憨的儿子强的多了。 文贤莺的脸笑得像盛开的花朵,回应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别到时十八姑娘变成八十老太,我就要扣你工钱咯。” “扣不了,我古得金就是让自己变成老太,那也不能让这墙变成老太呀,哈哈……” 古得金的话惹得旁边的人也都笑哈哈了。 文贤莺一蹦一跳,又来到前头冲墙的地方。看到马贵德和李老秃两人站在那墙桶里,光着膀子,举起那沉重的木锤,一下一下砸在那泥土上。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每人都是汗流浃背的。她又笑嘻嘻的去打招呼: “马叔,李叔,流这么多汗,中午要吃多点哦。” “三小姐,还是跟着你干活好啊,别的不说,至少饭管够。” 李老秃这人说话没有深浅,很多话都不怎么经过大脑。幸亏是在文贤莺面前说,要是在陈管家,或者哪个主子面前,那肯定会被凝视一会的。 在文家不管是长工或者下人,每人每餐就是一个海碗,饭和菜一同装在里面,吃完不饱那就忍着。 来帮文贤莺干活,饭随便吃。菜还是一样没有多好,但会弄一大桶汤在那里,不够就喝汤。这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奢侈了。 文贤莺正在和这些工人们吹侃,目光看到远处,那牛镇长挺着个大肚子,和两个团丁慢吞吞的朝这边走来。 她有些疑惑,那天请牛镇长来一起主持动工仪式,都是说了许多好话,这才请得来。今天不请自到,是有什么事啊? 没多久,牛镇长额头冒着汗珠,终于来到了,他的气有点喘,但还是笑眯眯的说: “三小姐,进度好快呀。” “哪里,都这么多天了,才冲的一圈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房子盖起来呢。” 牛镇长是这里的头,文贤莺还是要给足面子的,陪着一起说客套话。 说了一会儿,牛镇长突然叹起气来,忧心的说: “三小姐,你回乡办学,我是很支持的,只是你这学校盖得这么大,到时把所有的娃崽都招到了这里,那其他私塾的先生,没得娃儿教了,他们会不会不服啊?” 这个是文贤莺没有想到的,按照道理来说,如果说那些孩子都到了学校来念书,那也是他们的选择。私塾先生没得教就没得教呗,难道还敢来找她闹事啊? 不过这事从牛镇长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有点事了,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就问道: “牛镇长,你大老远跑来,就是和我说这事啊?” 牛镇长微微愣了一下,脸上又挤出了笑容,笑呵呵的说: “哪里哪里,我是要去五竹寨走一走,路过这里。你有一封从省城来的信,就顺道拿给你了。” “我的信,在哪里呀?” 说到书信,刚才想的事一下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文贤莺十分高兴,瞄到了旁边团丁手里拿的信封,立刻过去夺了过来。 这种有点无礼的动作,让那帮拿书信的团丁有些不高兴。不过面前的可是文家的三小姐,他也不敢怎么样,只得无辜的看向牛镇长。 第181章 打架木偶 牛镇长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即使是心里对文家的人产生了对抗,也不会就这么快的表露出来。他朝那团丁骂了一嘴: “看什么看,你还想收三小姐的钱啊?” “不敢,不敢。” 团丁头低低,退过一旁去。帮人送书信,这是捞油水的好差,书信送到后,收信的人都要给点赏钱。也没人敢不给,不给的话下次可能就没有信收了。 文贤莺也是突然记起了这茬,连忙摸一下衣兜,摸出了两个散毫,递给了那团丁。 “应该的,大老远,你帮我把信送到这来,这点钱拿去买个烧饼吃吧。” 刚刚被牛镇长训话,看着那锑毫,团丁是想拿又不敢拿。 牛镇长看出团丁的心思,也就改变了语气: “三小姐给你了,你又不拿,这是要搞什么啊?” “谢谢三小姐。” 这钱拿的是一点都不爽啊,团丁点头哈腰,把那钱接过。 牛镇长和文贤莺闲聊了几句,在围着那场地转了一圈,也就走了。 文贤莺恨不得牛镇长走快一点,她跑到了那棵枯树下,迫不及待的把信拆开。 罗竖的信和人一样,干净整洁。看着那工整的字迹,文贤莺想起了在省城读书的头两年。 她和罗竖认识,是在学校旁边的一个湖泊旁。 当时她和文贤婈正手腕上在湖堤小路上走,看到前面一棵柳树下,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正捧着一本白皮红印的书,聚精会神的看。 那男生脚下还放着个袋子,里面没有多少东西,被风吹得都快滚到湖边了,她好心上去提醒了一下,这样就认识了。 那男生就是罗竖,手里看的是一本《新青年》,不过后来听说这本书就被禁了,至少在这一带,不能公开阅读。 罗竖和大多数学生都不一样,他的家庭不太富裕。一般没有点家底的人,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来读书。罗竖不知怎么的,就能来这里读书了。 当然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意思问。 文贤莺后来经常和罗竖碰面,但两人基本只是交流一些学习和生活方面的事,并不会像其他男女一样,互相产生爱慕。 其实罗竖长得高大俊朗,很多女生都会有意无意的接近他。只是罗竖一心用在读书上,没有其他心思。 文贤莺刚开始也是对罗竖暗生情愫的,但看到罗竖对待其他女生都是那样冷冰冰的,她也就把那份爱慕埋藏心底。 说是爱慕吧,也只是在某一段时间,过了之后就完全没有那想法了。这可能也是文贤莺知道罗竖的家况之后,那种想法就随之消失了吧。 这不能说文贤莺是高高在上的人,在感情方面,不论男女,都有刚开始见面时产生好感,后来了解一些情况的,好感也就没有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好朋友。 想到了罗竖要来教书,文贤莺就又想到了牛镇长刚才说的话。如果那些私塾先生都没孩子教了,那不就是饭碗都没了吗? 这些私塾先生,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旦不教书,也不会干农活。自己盖这学校,还真干了一件对不起人家的事。 文贤莺的心,应该是整个文家里面最善的。这种夺人饭碗的事,她是万万不能干啊。可是学校又不能不盖,这可怎么办? 她一直在枯树想到了收工,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回到家里,闷闷不乐。 小芹见状了,多嘴的问了一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唉!遇到解不开的事了呗。” 文贤莺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因为坐得太出,靠在那椅子背上时,整个人就塌了下来,样子极为不雅观。 “遇到解不开的事,怎么不去找石队长啊,他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吗?” 小芹倒了一杯茶,拿过来递给文贤莺。 文贤莺好像突然看到了曙光,一下子坐直起来,思索了片刻,也不喝小芹端来的茶,直接蹦出了门去。 小芹很是疑惑,冲着那背影喊道: “你去哪啊,马上得吃饭了。” “你吃我的吧,我不在家吃,不要等我了。” 文贤莺急急的回答着,人已经跑出了西厢房。 在回廊拐角处,和母亲撞了个满怀。看到母亲就要张嘴数落她了,连忙吻了一口过去,笑着蹦达开。 “妈,你是不是要骂人?今天你才去拜土地公公,骂人就不灵了,不许骂。” 其实骂也就是骂句冒失鬼这样的话,现在被先发制人了,骂都骂不出口,方氏深吸一口气,对着跑远的背影说: “整日疯疯癫癫的,也不想着把自己嫁出去。” 文贤莺哪里还会听到这句话,她一路小跑着,到了石宽的院子,也不打招呼,直接冲了进去。 石宽坐在客厅门口,正拿着小刀给慧姐修一个竹节打架木偶,看到文贤莺这么雀跃的跑来,惊讶的问: “你该不是知道我要搞木偶,也想要一个吧?” “要,你也帮三妹搞一个,我们两个打你,就不信打不过。” 文贤莺还没有搭话,慧姐就高兴的先帮答了。 石宽自己还只是个少年,玩心大着呢。闲来无事,他弄了个竹节木偶,穿进了那桌子的裂缝,在那玩起来。 这种乡野小孩玩的玩具,慧姐这个大家小姐可从来没玩过,也没见过,就闹着也要玩。 这种木偶,要是有两个人玩,那就更加有意思了。石宽就又做了一个,和慧姐一起玩。 初次操作,慧姐不懂得控制力道,又或者是太兴奋了。很快绳索就被拉断了,那小竹节也裂开来。这不,泱泱着要石宽再做一个更加结实的。 文贤莺也是没见过这种玩具,不过她可没这份心思,说道: “我不打他,我来求他办事,把他打哭了,他不帮我办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是来做木偶的那就好,石宽也就没那么紧张了,一边给那竹节钻孔穿绳,一边问道: “又有什么事来找我啊,我都快变成你的私人管家了。” 第182章 童心未泯 “你先给我姐做木偶,我的事不急,今晚我在这里吃饭,边吃边和你谈。” 文贤莺自己搬了一张小椅子过来,她长大了,不喜欢玩这种小玩具,但是喜欢看石宽动手啊。 石宽的心还是经常会被胡氏的死羁绊着,他不想这样下去,所以总是想自己看起来更不同,他调侃道: “请我帮忙,还来我家吃饭,也不带点菜来,你真够好意思哦。” 如果是去别人家,那文贤莺还真会不好意思,可这是在石宽这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还想起了石宽求她帮培训护院队时,提的那些礼物上门,不由笑道: “是不是得去买些熟菜,还要拿两条红绸啊?” 这话一说,不好意思的反倒是石宽了。他冲着厨房大声喊一句: “大山,多弄点菜,今晚三小姐在我们家吃饭。” 慧姐手里还有一个竹节木偶,那是之前石宽的,她拿过来拉扯给文贤莺看,哀求道: “你就让他给你做一个嘛,他是男的,打不哭的。” 那竹节木偶就是几段小竹筒,穿上了线,做成人形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刀。被慧姐拉动绳索时,一动一动,看着倒也有几分神似。文贤莺也起了几分童心,笑道: “我们两个打他一个,他会说我们以多欺少,一会你和他打,我给你助威,他就会被打败的。” “好,一定要把他打败,不然他总欺负我。” 慧姐嘟着嘴,看来是已经从母亲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其实她和胡氏没有什么感情,仅仅只是叫妈而已。 那木偶就要做好了,石宽却不想完成那么快。他可以和慧姐两人无所顾忌的玩这游戏,可是不想在文贤莺面前玩,那样会显得太幼稚。 磨磨蹭蹭,在土妹他们把饭菜做好端上来了,竹节木偶也适时的做完,但是慧姐却被拉去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 文贤莺也喝了点酒,小脸红扑扑的,终于对石宽说了正事: “你说我把学校盖好了,娃崽们都来我的学校里念书,那那些私塾先生们会不会没有饭吃啊?” “你还关心这个啊,他们没饭吃,你就赏些饭给他们吃呗。” 石宽回答得漫不经心,他还以为文贤莺是随口问的,不把这当正事呢。 文贤莺白了一眼过去,娇嗔: “我和你说真的,今天牛镇长到场地上去看,也问了我这样的问题。我想这如果是抢了他们的饭碗,断了他们的生计,那也确实不是好的。” “所以我叫你赏他们饭吃啊。” 石宽仍然当这是件小事,只顾自己去夹菜,根本没太关心。 文贤莺烦了,伸筷子过来夹住石宽的筷子,把上面的肉生生撸了下来,骂道: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快帮我想办法,这要怎么办啊?” 慧姐喜欢和石宽玩,但很多时候都是向着文贤莺这边的,也帮腔道: “你不帮三妹想办法,就不许吃饭,今晚也不得抱着我睡。” 这话把文贤莺弄得满脸通红,她以为石宽和慧姐已经有了那事,尴尬得不得了,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石宽也不好意思把话接下去啊,只得说道: “那我……那我想想办法。” “这还差不多,我还和你好,来,我给你夹菜。” 傻慧姐还以为自己办了件两全其美的事,她站了起来,给石宽夹了一块鸡胸脯肉过去。 “姐,我们坐下来吃饭,吃饱了玩那个木偶打架。” 文贤莺担心慧姐又说出那种令人脸红的话,扯住她的衣摆,把话题岔到一边去。 听说玩木偶打架了,慧姐眼睛都放光,连忙坐下来大口扒饭,含糊不清的说: “我吃很快的,吃饱了我们一起玩,不和他玩,他吃得很慢。” “嗯,不和他玩。” 这个傻子啊,就是需要哄,文贤莺也只得配合着说。 慧姐不懂啊,把这事当真了。她看到文贤莺面前杯里还有酒,便拿了过来,一口灌完,自豪的说: “你这酒我帮你喝完了,你也快点吃饭,吃饱了我们一起玩。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辣,一点不好喝。” 文贤莺哭笑不得,这酒确实比较辣,慧姐喝完了那也好,她也不想喝,可以直接吃饭了。 自己的老婆是这个样子,石宽都感觉有点丢脸,幸好是文贤莺,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也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喝完,低头吃饭了。 文贤莺刚才说的那事,仔细想来还真的有点棘手。这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那些私塾先生没了生计,必会怀恨在心。 到时弄出点什么事来,那就不好了,必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慧姐急着要玩木偶打架,一会儿就吃饱了。文贤莺饭量小,加上总被慧姐催着,也很快的就吃饱,一起到旁边一张比较老旧的桌子上,玩起了那木偶打架。 木偶打架这种小游戏,天生就是穷人家孩子玩的。穷人家的桌子才有裂缝,才能让那木偶有打架的场地。 石宽家不穷,这张桌子原来是在老太太那边的,因为比较老旧,就搬到外面堆放东西,风吹日晒久了,拼接的地方也就出了裂缝。 结婚办酒事时,这张桌子也被搬了过来了,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闲置在一边。后来被石宽发现了,就想到了玩木偶打架这事。 文贤莺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啊,好像比慧姐都还高兴,双手伸到桌子下,操控着那两条线,激动得哇哇大叫。 “二姐你让点我,我打不过你,你让我啊,哈哈哈……” 没吃饭之前,被石宽打得节节败退,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比较弱的对手,慧姐哪里会让来。 “不行,你都还没哭,我不能让,你快哭,哭了我就让你赢。” “我哭不出来呀,吐点口水当眼泪行不行?” “要真哭,假哭我也会,刚才我都假哭了,石宽都没放过我。” “他是坏蛋,你不是坏蛋,你可以放过我啊……” 两人的对话,把候在门口的土妹和桂花都逗得笑了。 第183章 惊吓过度 慧姐从来没喝过酒,刚才夺过文贤莺的那小半杯,一口喝干。现在在肚子里起作用了,她只觉得胸口很热,脑袋有点晕,眼皮子越来越重,玩了一会,终于歪过了一边,只是嘴里还在喃喃的念叨: “我赢了,你的刀……你的刀被卡住了,动不了……动……” 秀英过来把慧姐扶住,闻着那呼出来的酒气,说道: “你喝酒啦,怪不得这么快就睡着了,这都还没洗澡呢,怎么办啊?” 看着慧姐那发红的脖子,文贤莺也感觉身子有点发热。可能是这酒太浓烈了,她都没喝过这么辣的酒。 “她是第一次喝酒,酒力不佳,不用洗了,反正又不是和你我睡,直接扶她进去睡觉吧,呵呵呵……” 那还能怎样?最多是等慧姐半夜醒来了,如果要闹着洗澡的话,那就起来烧水伺候一回呗。秀英和桂花几个,把还没有完全睡过去的慧姐架回了房间。 这时石宽也吃饱了,他笑道: “早知道她不胜酒力了,那我就教她喝酒了,免得一天到晚闹腾。” “你是怎么当丈夫的,说这种话。” 文贤莺白了一眼石宽,走出了客厅。慧姐有人照顾,她也就懒得去掺和了,因为也喝了点酒的缘故,总感觉屋子里闷闷的。 石宽也跟了出来,极力为自己辩解: “这话怎么了,这话又没有骂她,没有咒她,怎么就不能说了?” “反正我觉得是对她不尊重,就不喜欢听到你这样说。” 其实文贤莺也挑不出石宽刚才说的那话有什么毛病,纯粹只是心里觉得不舒服。 “我不尊重她,呵呵,我要是不尊重她,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几个人尊重她了。” 石宽本来就已经不再害怕文贤莺了,再加上心里有酒劲,更是敢直接的回怼了过去。 文贤莺显然是有些理亏的,她不再回答,加快了脚步,脚蹬噔噔的往院子外面走。 不知为什么,石宽也加快脚步跟了出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出了院子,又出了文家大宅院门楼,沿着河堤慢慢往上游走,这也是去往石磨山的方向。 天即将就要暗下来,岸边的柳树上,知了在发出最后的鸣叫声。 行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他们俩人,而这时也已经走到了去石磨山的岔道上,文贤莺这才有所惊觉,停下的脚步,回过头来说: “你跟着我干嘛?” “我……我……我走我的,谁跟你了?” 石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想转身往回走。 “啊~” 文贤莺发出了一声尖叫,条件反射般朝石宽飞扑过去。 石宽才想转身呢,怀里就多了个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双脚还盘到他后腰,身子瑟瑟发抖。他整个人差点被撞得站不稳,踉跄了两步,把手托住文贤莺的屁股,紧张的问: “怎么啦?见鬼了啊?” “是蛇,不是鬼。” 和很多女人一样,文贤莺是非常怕蛇的。她都不敢松开手指给石宽看,只得用下巴尖努了努。 现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在文贤莺刚才站的旁边,果然看到一条黑白相间的银包铁。这可是一条毒蛇啊,据说被咬到了走不出四十八步。 石宽拍着拍文贤莺的屁股,说道: “下来,我找根棍子把它打死。” “不要,不要放手,我不敢下来。” 文贤莺是真的害怕,非但不下来,还把石宽搂得更紧。 “不下来我怎么打啊?” “那就不要打了,快抱我回去。” “不行,遇蛇不打三分罪,你快下来。” “我说了不下,我怕。” “你到后面来,怕什么啊怕。” 石宽晃着身体,想把文贤莺甩下来。他是个男人,在石鼓坪时就喜欢和柱子去灌老鼠找蛇之类的,现在有条蛇在面前,不打死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到后面我也怕,你就不能不逼我吗?” 文贤莺几乎快哭出来了,卑微的恳求着。 石宽哪管这些啊,甚至美人在怀,也没有分出心来摸一摸或是捏一捏。他吓唬道: “你没听说过吗,不把它打死,它就会跟你回家,晚上钻上你的床。” “真……真的吗?” 文贤莺更加害怕了,在这种情况,她的脑子根本没有办法辨别,况且小时候好像确实听到过这种说法,也就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 银包铁是一条夜行蛇,虽然也是很懒的一种,但爬行还是比其他懒蛇快得多。此时可能是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已经开始蠕动了。 石宽不能让这条蛇跑了啊,也不管文贤莺还挂不挂在身上,走到一旁去寻找棍子。 文贤莺没办法了,只得伸脚下来,转到了石宽的身后。不过还是踮着脚尖,半抱半抓的贴紧着。 石宽拿了棍子,对着那条不大的蛇,三下两下就把蛇拍死了。棍子一穿,把死蛇甩进了河道里。 蛇打死了,但是文贤莺还是很害怕,搂着石宽不敢放手,担忧的说: “会不会还有其他的蛇啊,你快看看。” 石宽把那棍子也扔进了河里,嘲笑道: “它们又不是一家人出来,打死一条还有一条啊。” “谁知道它们有没有一家出来,不一家出来,也有可能是出来找伴侣的,你就不能看看吗?” 说这话时,文贤莺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松开手。她不抱石宽了,却改为紧紧抓住石宽的手。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没被蛇咬,但是被吓唬到了,害怕几个时辰,那也是正常的。 人啊,往往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那软软的,暖暖的离开了后背,石宽才意识到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心中顿生失落感。 他语气有些惋惜,缓缓的说: “天黑了,这些蛇就爱出来,那还是得小心点。” “嗯,所以我叫你到处看看嘛。” 石宽语气的转变,让文贤莺更加有理由抓住不放。 这是胡氏死了以来,石宽第一次对女人有那种异样的感觉,他任由文贤莺抓着,还怕会突然放开呢。 “这天说黑就黑,我们找点东西做个火把,照亮着回去吧。” 第184章 火把头 “我不想回去这么快。”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文贤竟然快速的回答了。 这把石宽都弄得有点疑惑了,傻傻的问: “你不是怕蛇吗?怎么又不回去了?” 文贤莺有些不好意思,咬着下嘴唇,轻声的说: “这里凉快,我想吹一下风,不是有你在吗?有你在蛇还敢来呀?” “那倒是,我捡点柴生堆火,肯定不敢来,你……” 石宽本来想说你先把手放开,可是被那柔软的小手抓着,哪里舍得啊,也就没有说出下半句。 “嗯!” 文贤莺假装听不懂,反正就是抓着石宽不放。她并不是喜欢上了石宽,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挺舒服的,不想放开手。 两人手拉手,趁着最后一点光亮,捡了好多的柴火来。也分不清到底是文贤莺抓着石宽,还是喜欢捏着文贤莺了。反正大家都很有默契,一直这样握着。 柴火堆起来了,石宽单手把洋火划燃,点起了火堆。 天气炎热,火堆只是为了照明,或者说是当做一个不说话的伴。两人坐得离火堆蛮远的,河风习习,火星串起。 火升起来了,两人却好像找不到了话题,一直沉默着。文贤莺空出来的那只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无聊的撩拨着火堆。 紧握着文贤莺的手,石宽想把人拽进怀里。可这只是心里所想,实际上只有手是接触的,连肩膀都不敢碰一下。 又过了好久,文贤莺才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吃饭时我和你说的事,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吃饭时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不想断他们财路,那就赏饭给他们吃啊。” 石宽还是那句话,却不像是在调侃了。 “我是认真的,别总这样好不好?” “我也是认真的。” “我怎么没听得出你是认真的呢?” 文贤莺扭头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火光中,石宽的脸棱角分明,倒也有几分英俊。她不由又想起了罗竖来,如果要拿石宽和罗竖比较,那就是两种不同的俊朗。 石宽有点痞,似乎更加接地气一点。罗竖有点幻,总感觉有点神秘,像是不真实的一般。 石宽拿起身边的一个石头,从火堆上面掷向了河中,笑道: “他们是教书匠,你盖学校也是要请人来教书,那把他们都请到你的学校来,不就是赏饭给他们吃咯。”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文贤莺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幡然醒悟的样子。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安排?” “你笨呗!” 其实石宽这也只是想不出办法的办法,没想到文贤莺还采纳了。 “你才笨。” 文贤莺白了一眼过去,马上又说: “之前只觉得他们教的和我想教的不相同,走不到一块,所以也就没有往深处想。” 石宽也扭头过来看向文贤莺,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有福气,和这么漂亮的一位大家小姐,手牵着手坐在这河边沐浴晚风。 “我只是乱说的,你们教的都不同,这怎么能搞到一起啊?” “不同我可以让他们同,他们不想同的话,那也怪不得我了。” 文贤莺调皮的歪着头,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她心里高兴啊。高兴就容易出乱子,这不,一下子就把手松开了。 石宽也只是握着文贤莺手的,不敢握得太紧。被文贤莺这么一松开,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你怎么……怎么让他们同……同……” 石宽这话前半部分说得急,后半部分吞吞吐吐。文贤莺听出了是问怎么松手了?她也感到惋惜,只是都松开了,怎么好意思又抓回去。只得假装听不懂,回答道: “都是识字的人,把他们找来培训一下,教点低学龄的孩子,总能胜任的。就怕他们不同意,不过没关系,明天你就陪我去到各个私塾,和那些先生商量。” “又要我去,我还要忙着带他们去田里呢,我不去。” 石宽嘴里不答应,心里却在回忆这一带有多少私塾了。 “你敢不去。” “我为什么不敢?” “你不去我就叫婈儿骂你,叫全家人都骂你。” “你这是在逼我啊。” “就逼你了,你能咋样……” 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全部暗下来,只有火光照耀着两张青春的脸。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河风把人吹得都有点冷,也没有什么话题了,这才起身回去。 当然多此一举的点了一个火把,实际上现在已经有月亮,完全可以看到路印。或许这个火把只是为了照亮两人的心,驱赶并不会随时出现的蛇。 一路无话,快到龙湾镇边缘,前面也可以看到一些人影走动了。石宽停了下来,把那火把甩灭。 文贤莺也停住脚步,看着那火把头红红的,把空气画出一道道红线。 “你画的是一个人吗?” “胡说,我画的是一张符。” 石宽不懂浪漫啊,他只是挥舞着火把头,怎么也不可能像是画个人。 “真是不懂艺术,分点给我,我来画个人给你看。” 文贤莺也不管石宽同不同意,伸手去抢那火把头。 “我分给你就是,抢什么啊抢。” 这火把是许多小树枝并成的,又不值钱,石宽分了一半给给文贤莺。 “谁抢了,我是画给你看。” 要用这火炭头在空气中画画,必须得挥舞得够快,那才会连成一条线。只是挥舞了,文贤莺自己都感觉像是在画符文。 石宽看不出文贤莺画的是什么,也不想理解画的是什么。他只想捣蛋,把自己的火把头伸到文贤莺的地盘,两团火把头碰到了一起。 本来就画的不像了,文贤莺不想画下去,干脆用火把头和石宽的打起架来。 “你真坏,我把你的弄灭,看你还怎么画。” “想把我的弄灭,没那么容易,看谁的红到最后吧。” 石宽就像是没长大的小孩,挥舞着火把头,去攻击同样还是小孩的文贤莺。 一时间两个火把头碰撞纠缠在一起,碰出点点火星。有闪耀升起的,也有掉落地上的。 第185章 二姨娘有请 “你这么用力,把我的都打灭了,哼,我不玩了。” 文贤莺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哪里能比石宽野啊。才打了几下,她的火把头就被石宽打得落花流水,一点点红的光亮都没有了。 打不过,她可以生气呀,她把那火把头扔走,挥拳朝石宽胸口砸来。 两人都是同样的火把,石宽的可以打赢文贤莺,当然不是只凭力气大。他是耍诈的,他不用有红炭头那部分去碰撞。而是用下面还没有燃烧的那部分撞过去,文贤莺的又怎么能抵挡得住。 因为挥舞得快,他的红炭头非但没有损失,反而再次冒出火苗来。他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文贤莺打来的手,嘲笑道: “打不过就动手,动不了是不是就哭了。” “你才哭呢,放开我。” 文贤莺使劲挣扎着,只是挣扎也挣扎不脱,反而因力道过大,一下子就撞进了石宽的怀里。 碰见蛇的时候错过了,现在石宽可不想错过,他顺手就扔掉了火把,把文贤莺紧紧的搂住。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文贤莺吓傻了。她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撑住了石宽的胸膛,只是使不出力气,或许是不想离开,就想让石宽搂住。 空气中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混乱的呼吸声。石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有这胆量,火把灭掉了,但月色中的文贤莺更加的迷人。 如果刚才在上游那次不算,那文贤莺现在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面对面的这样拥抱。两颗心都砰砰乱跳,也不知道是谁的跳得比谁的快。 两双眼互相对视着,两张脸慢慢的靠近。月色是如此的迷人,似乎要见证一段奇缘。 “姐夫……” “我……我们回去吧。” 一声姐夫,把石宽从迷雾中惊醒,他立刻松开了手。是啊,他的妻子是慧姐,不是文贤莺,怎么能把文贤莺拥入怀里呢? 其实最先清醒的是文贤莺,她非常确定自己不喜欢石宽。当然这种喜欢指的是爱情,她对石宽只是存在一些好感。况且石宽还是她姐夫,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此时的空气不单只是宁静,还充满了尴尬。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向了亮处,走进了文家大宅,各回各家。就连分开时,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石宽回到家时,秀英还没睡去,正在马灯下纳鞋底,看见主子回来了,微笑道: “这是什么酒啊?把慧姐醉得现在还没醒,也不知道醒来后要不要洗澡?” “你困了就去睡觉吧,她醒来闹着要洗澡,我哄他就行。” 石宽自己都还没洗澡,不过他不想洗热水澡,刚才和文贤莺那紧紧一抱,使得他浑身燥热,需要用冷水浇一下。 这么晚了,他也不想麻烦下人,自己打了一桶冷水走进洗澡间。清凉的井水并没有浇灭心中的火热,洗得后回到房间里,看着睡熟的慧姐,只穿文贤婈给的那些小衣服,被子还蹬过一边了,姿态撩人,更是难以忍受。 石宽感到嗓子冒烟,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手颤颤巍巍的伸过去。只是在距离慧姐身子还有半尺远的地方,他就停了下来。 慧姐现在睡得这么沉,如果动作不那么粗鲁,是有可能得逞的。只是慧姐刚刚对他恢复信任还没多久。 什么是信任?那就是即使脱光了,也不会被连,这就是信任。他不能辜负了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对他的信任啊。 石宽把那薄被往上拉一点,给慧姐盖好。然后来到了慧姐之前睡的那张小床上,仰面躺了下去。 即使很难受,那也要忍下去。作为一个男人,这点都忍不了的话,那也不配当男人了。 第二天,本来说好了去各个私塾找那些教书先生聊一下的,可是文贤莺没有来。 石宽也不敢去约文贤莺,昨天晚上那一拥抱,反而给两人划了一道界限,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见面了。 石宽陪着护院队到各家院子巡逻一番,到了杨氏的院子前,往里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杨氏走过,他想收回目光,却已经被看见了,只得打声招呼: “二姨娘,在忙什么?” “我能有什么忙,进来坐坐,我有点话想和你说说。” 看石宽那样子,像是又要跟护院队们走,杨氏连忙把人叫住。 “哦!” 自从那次被杨氏拒绝了之后,石宽是死了心,后来除了几次偶然的碰面,就没有刻意在一起过。现在被邀请,他心里反倒有些不安。 杨氏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俊朗的小伙子,只是她有她的底线,不可能发展成和胡氏那样的关系。把人叫进来了,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在这里吧,这门阁下通风凉快,我让人搬张椅子来。” “也好。” 石宽话不多,甚至都没看向杨氏的胸脯一眼。一般他看女人,只要是看得顺眼的,目光都会在胸脯上停留一段时间。杨氏是拒绝他的女人,他不想看。 “老高头,给我弄两张椅子来,再让火旺沏壶茶来。” 杨氏吩咐完下人,也是有些不自在,目光一会看向院外,一会又往里面瞄。 下人们搬来了椅子,还弄了张小桌子,把茶给倒上,便弯腰退去。 杨氏心里有话想对石宽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东拉西扯: “你结婚这么久了,我还没到你那走过,真是不应该。” “我是小辈,我没到你这来,这才是不应该。” 石宽慢慢的喝茶,小心谨慎的回答着。纵使是对杨氏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但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还是让他想起了之前的许多事。 “唉,素梅姐不在了,你也不是她院子里的人,哪还会来我这里呀。” 虽然不想和石宽发展成那种关系,但杨氏还是有点哀怨的。 提到了胡氏,石宽就又沉默了下来,他想把胡氏忘记,并不是因为他无情,而是两人之间的事见不得光,在心里想着都是对胡氏的一种伤害。 可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越是想忘记的,越难以忘记。 第186章 托梦 杨氏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是刻意的。胡氏的死在她心里是个疑团,她不可能去知道,但她想从石宽这里知道一些。 “那天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以为你是真的舍不得素梅姐,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嘻嘻哈哈的。素梅姐真是跟错了人,我替她感到伤心啊。” 这话是骂石宽白眼狼啊,只是石宽却并没有反击,甚至脸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仍旧在那维持着表面的淡定。 一句话骂不动,杨氏又开口骂第二句,而且眼角还渗出了点泪水。 “我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没想到也只是个贪图快活,完全不念旧的主。素梅不明不白的死了,死时眼睛都不闭上,也没个人给她申冤。” 石宽终于忍不住了,仰起头长长叹口气,久久的不放下来。那是让眼睛里蕴藏的泪水收回去,不要流出来。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背对着杨氏说: “胡素梅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如果是冤死的,那我一定会查清真相,这点你放心。” 说完石宽就走出了院门,阳光耀眼,终于把他眼睛里的泪水给照射出来了。 他没有再去追赶护院队,而是慢慢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胡氏的院门前。胡氏死了,下人们也被遣散,或者分到其他院子去了。这里现在已经是人去楼空,一片凄凉。 他推开门进去,沿着一间间熟悉的屋子,最后到了胡氏原来住的房间。 雕花大床还在,床上被褥已经拿去烧掉。房间里似乎还残存着胡氏的气息,石宽依恋的躺了上去。 这张床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和胡氏翻滚过,他也在这里,成为一个威猛的男人。 往事啊,就不能回忆,一旦回忆就有可能变成真的。 胡氏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手拿着一个团花扇,轻轻地摇着,妩媚的说: “石宽,大白天的你就敢跑到我的床上来,也不怕老爷发现再把你的屁股打烂。” 这么多日子不见了,石宽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蹦了起来把人拥入怀中。 “打就打呗,又不是没被打过,被打死了刚好和你在一起。” 胡氏用那团扇敲了一下石宽的头,风情万种,没有要挣扎的意思,挑逗的说: “你胡说什么,死了之后我俩就不认识了,你不想和我好了啊?” “想,做梦都想。” 石宽的想不光是嘴上说说,他把人抱上了床,迫不及待的进行着。 人世间,最美妙的事不过于此了。许久过后,两人肩并肩靠在那床架上。 石宽有些疑惑,疲惫的问道: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靠在石宽怀里,胡氏幸福极了,像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般,羞涩的说: “我想你呀,想得吃不下睡不着,这就来了。” “我们当初在一起好好的,你为什么要上吊?” 想起了那事,石宽心里还是很是痛苦,他把胡适的头捧起来,看着那白净的脖子,并没有看到勒痕,就更加的疑惑了。 “唉!那天在杂物房里,你先出去了。我到旁边想要小解一下才走,等我小解完,刚要走出去,老聋婆就在旁边钻出来。” 胡氏一边叙述,一边用头在石宽脸颊上磨蹭,恋恋不舍的样子。人鬼殊途,能在一起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久。 石宽抚摸着那头发,温和的问: “老聋婆,他躲在杂物里偷看我们?” “不知道是原本就躲在里面,还是突然闯进来的。反正是一进来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说老太太对我这么好,我却和你在这里干这种勾当,她要告诉老太太去。” 胡氏手指在石宽肚子上无意的画着圈,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她以前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就爱说东家长西家短。我看她那样子,还真像是会去高密的。心里一急,搬起旁边一个捣辣椒粉的小石臼,对着她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这种不维护主子的小人,该死。” 石宽的心情跟着胡氏的叙述起伏,他对老聋婆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爱贪小便宜不说,还总对人阴阴的。 “唉,她不该死,可我不能让她活着啊。她活着,你我都会死掉,而且整个文家也将大乱,所以我必须把她杀死。” 胡氏说着,仰起了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石宽。 石宽吻了一口下去,又问道: “你把她杀死,叫我回来一起挖个坑把她埋就是了,怎么还自己上吊了?” 胡氏流泪了,勾着石宽的脖子,让自己贴得更紧一些,忧伤的说: “杀死她后,我也想逃掉,把那石臼从后窗扔了出去。可是我突然觉得,我也该死。你是我女儿的丈夫,我却抢夺到身边,这算什么啊?我和你在一起,迟早会出大事。只有一死,才能制止悲剧发生。即使那天没有被老聋婆发现,那以后也会被其他婆子发现,只有我死了,才会太平。” “你怎么这么傻啊?以前不是说过,我们可以一起逃到外地,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上自己的生活吗?” 石宽流泪了,他闭上眼睛,努力不让泪珠滚落下来。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现在你是我的郎婿,我怎么还能和你一起走。你忘记我吧,我就要去投胎了,好好的对慧姐……” 胡氏的声音越飘越远,甚至有点虚无。 石宽连忙睁开眼睛,怀里哪里还有胡氏的踪影。原来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一个梦而已。那梦特别的真实,真实到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下了床,跑向后院,钻进了那杂物房。铺着的干稻草还在,那一块被两人垫在身下,又被胡氏拿来上吊的布,静静的躺在那儿。 他到了后窗,翻身跳了出去。在一杂草根下,果真发现了一个旧石臼,上面还沾有老聋婆的血迹。 刚才那梦是真的,是胡氏托梦给他的。 石宽再一次哭了,胡氏的自杀只是为了成全,成全他和慧姐。既成全了生命,也希望他和慧姐能白头到老。 第187章 又尴尬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石宽吃饱了早饭,正想对秀英交代几句就出去的。却看见了文贤莺屁颠屁颠的跑来,他心里寻思着怎么开口,人已经到了跟前。 文贤莺这是忍不住了,不等石宽开口,就先质问起来: “你答应了和我一起去找那些私塾先生谈一谈的,天天跑去躲,人影都找不见,今天终于被我逮着了吧。” 这罪名真是莫须有啊,石宽根本没有躲,而且和护院队员们巡逻时,还碰到过文贤莺一次。只是当时文贤莺远远的就避开了,现在却被说成是躲避,真是难以接受啊。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文贤莺是在给自己制造一个台阶。所以他也就不戳穿,配合着说: “没有躲,就是有点忙。” “今天不忙了吧,那你今天陪我去。” 仿佛是商量过似的,一句两句就把那天晚上尴尬的事情翻篇了。文贤莺要求着石宽帮忙,语气虽然带着责骂的意思,但语调却格外温柔。 “忙还是有点忙的,你的事情比较重要,那就陪你走一趟呗。” 石宽也愿意顺水推舟,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好,把我姐也带上,她都这么久没出去玩过了。” 文贤莺也不管石宽同不同意,直接进屋找慧姐去了。慧姐是她姐,也是石宽的老婆,正好在中间起到隔离的作用。 带去就带去吧,慧姐确实是闷在屋子里太久了。再待在屋子里久一点,会变得更傻。 石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文贤莺和慧姐手挽手走出来,两人的头上都多了一顶白色的布帽,好看极了。 慧姐应该也是第一次戴这种西洋帽,新奇极了,她从头上取下来,双手抓住帽檐一拧。那宽大的帽子就像是被变了戏法一样,变成了一个小圈圈。 慧姐把小圈圈举到石宽面前,炫耀道: “这叫太阳帽,三妹给我的,你没有,你没有。” “女人戴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石宽一脸的不屑,走在了前头。实际他心里非常好奇,这太阳帽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忽大忽小呢? 慧姐被无视了,有些不爽,又蹦到前面来。把那小圈圈松开,那小圈圈立刻又变回了布帽。 “这个帽子很好玩的,一拧它就变小,松开手又变大,你要不要玩?” “不要,我都说了,女人的东西,我才不玩。” “玩嘛,男人也可以玩的,不信你问我妹。” “他莫名其妙就生气了,不求他玩。我们走,呵呵呵……” 文贤莺把慧姐拽了过来,忍不住咯咯笑。这石宽啊,有时候比慧姐还小孩子气。 慧姐的小孩子气还带着点傻,被文贤莺勾着手臂了,还扭头去问石宽: “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 “谁生气了,我都说了不想玩你们女人戴的东西。” 就是想生气,那被这样说,也生不出来了啊。 上次进文贤莺房间时,曾经看到过墙上有一幅画,画里有个女人穿着碎花连衣裙,头上戴的就是这种帽子,好看极了,石宽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 慧姐穿的不是这种西洋裙,但一蹦一跳的,也还是很好看的。 整个龙湾镇,只有三个私塾。一个在老营村,一个在柳家店,另一个就在龙湾镇湾尾。老营的一去一回,那都得一天的工夫了,石宽问道: “我们今天是要去哪里先啊?” 文贤莺回过头,妩媚的一笑: “我想先去湾尾的,那里收的孩子多一点。而且那先生我也认识,你觉得呢。” 这一笑简直是倾城倾国啊,石宽的心都快要被融化了。他想和文贤莺多相处一会,不想去这么近的,就说道: “这么早出来,还是先去柳家店吧,到那里谈了事回来,刚好大半天,来得及的话再去湾尾。” “这样安排啊,那怎么不去老营村,去那里一来一回刚好一天。” 也不知道是爱抬杠还是怎么,文贤莺总喜欢了反驳石宽的话。不管有理无理,重要还是不重要。 “老营村太远了,到时慧姐走不动你背回来啊。” 如果没有慧姐跟来,石宽还真的想去老营村,再远一点更好,最好是回到半路天都黑的那种。 文贤莺吐了一下舌头,扭头回来看慧姐,问道: “你不会让我背吧?我可背不动哦。” 慧姐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仿佛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出了文家大宅,去往了柳家店的路上。夏天的太阳说出来就出来,即使是刚冒出山头,也把人晒得火辣辣的。 文贤莺和慧姐俩人有太阳帽戴,那就舒服了。石宽啥都没有,只得解开几颗扣子,不断的用手往脸上扇风。 走到了半路,慧姐突然停下脚步,挣脱出了文贤莺的臂弯,回头来对石宽严肃的说: “你撒谎。” 石宽莫名其妙,愣在了那里。但是他知道慧姐每当有这种反应,定会搞出一些哭笑不得的事来。 文贤莺也疑惑啊,她凑到慧姐面前,轻声问: “他撒什么谎了?” “他说不喜欢玩女人戴的东西,这是在撒谎。婈儿送给我的那个乳什么,他就问我拿给他玩了,那不是女人戴的东西吗?” 慧姐振振有词,终于抓住了石宽的把柄。刚才一路上不说话,就是在回想这件事。 石宽那个尴尬,恨不得哪里有个洞可以钻进去躲藏了。那种小衣服那么奇特,他能不好奇吗?晚上慧姐脱下外衣睡觉时,更是勾起他的好奇心啊。 直接让慧姐脱下来给看,那是不行的,慧姐会怀疑被连。他只有哄慧姐把另外的几套拿来欣赏,只是夫妻间这种这么私密的事,现在竟然被慧姐拿来大拉拉的说,这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尴尬的当然不止石宽,文贤莺的脸也红到耳朵根。不能让慧姐再说下去了,不然一会两夫妻做的那事都要被说出来。她把慧姐拽了回来,羞涩的说: “他撒谎,我们不和他玩,一二三我们一起跑,不等他了。” 第188章 柳家店的村民 傻慧姐呀,容易专注一件事,也容易被分心。文贤莺这一跑,她也跟着撒开脚丫,还不忘回头挑衅的说: “来呀,你来追我们啊,你追不到的。” 石宽也只能假装卖力的追,不和慧姐玩一点,就是爱说出那种令人尴尬的话。 柳家店是一个蛮大的村子,在地上干活的那些人,看到两位富家小姐奔跑在路上,纷纷停下手里的活,驻足观看。 有人认出文贤莺来,和同伴说道: “那不是文家的三小姐吗?她跑来我们村干嘛?” “那旁边那位胖胖的,肯定就是文家那傻二姐,后面追的该不是坏人吧?” 既然认出了文贤莺,那慧姐也就不难认出。 隔着一条田埂的一个中年的汉子,看着文贤莺和慧姐奔跑,胸脯一甩一甩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提起手中的锄头,说道: “肯定是坏人,我们过去救吧。” “走,去看看,不能让坏人在我们柳家店行凶。” 这一呼喊,立即得到整片田垌男人的呼应,大家都走了过去。 干活的女人可不是傻子,有人骂道: “不就俩富家小姐吗?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像苍蝇闻到了屎味。” 话虽这样说,但那些女人也跟着男人走过去。富家小姐来到这小山村,这可是稀奇的事啊。都想过去看看,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走靠近了,还是那中年男子有胆量,不过他不是去救人,看着三人嘻嘻哈哈的,也根本不是什么行凶,他问道: “你们来找谁呀?” “我们不来找谁,就想到处看看。” 文贤莺跑累了,也就收住脚步。有人来围观那好啊,她还想先了解一下这些人愿不愿意把孩子送去学校读书,所以也没说来找私塾先生的事。 能和富家小姐说话,那是一种荣幸啊。那个认出文贤莺的人不甘寂寞,也在一旁问道: “你不是文家的三小姐吗?来我们柳家店干嘛?” “你们认识我啊?那知道我盖学校的事吗?” “听说了,你盖这么大的学校,能有那么多娃儿去识字吗?” “我们龙湾镇这么大,个个娃儿都去,可能还装不下呢。” “谁有那么多闲钱送娃儿去识字啊,我们村那娄秀才都还要给人起名写信,不然饭都吃不饱哦。” “我的学校每位娃儿一年只要一个银元,还会有人送不起吗?” 文贤莺竖起了一根手指,信心满满的和大家说。她是了解过的,柳家店和老营村的私塾,每年收三个银元。而湾尾的学堂,每年收四个银元。她只收一个,想必这些人是不会拒绝的了。 “一个银元,那确实不贵。我要是有婆娘,有娃儿了,那我就送去。” “你自己不就是大娃儿吗,把自己送去得了。” “哈哈哈哈,大娃儿收不收?” “……” 一个银元一年,确实很诱人了。不过这帮人却只是在调侃,没有一个人真正说送娃儿去识字的。 这也难怪,农民大老粗,即使是家里有些闲钱的,也不会送娃儿去识字。识字了,会写名字,会背《增广贤文》,那又有什么作用,还不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干活才有得饭吃。 村里娄秀才的那个学堂,开了那么多年,最多人的时候,也只是来了八个娃。这八个娃,都还是来自附近五六个村寨的了。 这些人的反应,完全出乎文贤莺的意料,她有些尴尬,看向了旁边的石宽。 石宽就是从农村出来的,他懂得这些人的心理,他拍了拍手掌,大声说道: “大家有没有人认识我的?” 众人都摇摇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是那边那边石鼓坪的,叫做石宽,从小就没了父母,我七爷把我送去老营村范先生那识字。嘿嘿……我现在是文家的姑爷,还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 石宽说着,把慧姐拉了过来,刻意撞了一下肩膀。 “原来石队长就是你呀。” “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你命可真好……” 这些人不认识石宽,但石宽的事早就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纷纷发出赞叹声。当然这些声音,无一例外都是充满了嫉妒羡慕的。 石宽要的就是这种反应,他得意的说: “是我命好,是我家祖坟冒青烟吗?不是,是我七爷有远见,让我认识了些字。不然二小姐会看上我吗?文老爷会让我当护院队队长吗?” 傻傻的慧姐,对石宽说的话只能理解个一半,不过她却知道配合,挺起了胸,骄傲的说: “他不识字的话,我才不让他当我的马,傻瓜一个。” 文贤莺怕慧姐言多会出纰漏,抓住那后衣摆扯了扯,也附和道: “识字了,人才会变得聪明,不会被人家吃空子,娃儿将来长大了,才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到时别说是队长了,就是县长,省长,军长师长都有得当。” 看着那些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石宽不失时机,又补上了一句: “你们的娃儿有出息了,那你们是不是也不需要看人的脸色,走路都可以甩开膀子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还是有人提出质疑,问道: “地方就这么大,能有这么多长来当吗?” 石宽说得那么好,文贤莺也不能输啊,她激情澎湃,又说了起来。 “世界大得很呢,龙湾镇在整个世界版图上,只不过是一粒小小的沙子。有了知识,不一定要当什么长,可以当工程师,可以研究机器,还可以报效国家。你们真的就愿意自己的娃儿以后也跟你们一样,天天起早贪黑,淤泥粘脚吗?” 那些农民们开始有些动摇了,一个个不出声。 看着头顶上的大太阳,又看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村子,石宽说道: “我们今天来你们村子,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有没有意愿让娃儿改变自己的命运,村子里还有其他的人,我们进村去,和大伙都说说吧。” “好,听听大伙是什么意见。” 这应该算是一件稀奇的事,干活的人也没心思干活了,拥簇着文贤莺,还有石宽和慧姐,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第189章 关系网 进了柳家店,很快就被村民们围观了起来。 这种农村,平时要是来个货郎,或者补锅打铁的,都会被围观上一整天,现在来了两位富家千金,那被围观也是在情理之中。 事还是那么个事,文贤莺和石宽一唱一和,生动的又叙述了一遍。只是那些村民们的反应,和在外面田垌时一样,大家都认可这个道理,但就是没人说要把娃儿送去识字。 文贤莺感到无奈呀,又想把气撒到石宽身上,脸阴沉沉的。 石宽都已经熟悉了文贤莺这种情况了,他碰了一下过去,小声说: “也快中午了,慧姐肚子饿,我们去找饭吃吧?” “是你肚子饿吧?” 文贤莺是想骂石宽一顿的,只是在众人面前不想表现得像个泼妇一样,也就忍了下来,不过语气十分不友好。 “对,我也饿了,一会你也要饿,我们去亲家父那吃饭。” 此时的文贤莺是不能惹的,石宽也没过多刺激,回答完后又对那帮村民说: “我们想买只鸡,你们谁家有鸡卖啊?” “我家有。” “我也有,要公鸡还是要母鸡?” “才下过一年蛋的最好吃,我给你抓来吧。” “……” 说送娃儿们去读书识字,没有人吭声,一说到要卖鸡,人人都回答了,还争先恐后。 农村人一年到头没什么收入,养的鸡啊,鸭啊,能卖出去才是钱,卖不出去自己又舍不得吃,还要找糟糠来喂。所以都想卖,那也能理解。只不过只能要一只,照顾不了这么多人啊。石宽冲着喊得最大声的那位说道: “就你家的了,抓一只大一点的来,公鸡母鸡无所谓。柳富在家吧?我们要去他家吃饭。” “在家,在家,他一个大财主不在家还能去哪?你们在这等着,我马上回去给你们抓来。” 那人生怕别人会抢了他的生意似的,话还没说停,人就已经走远了。 众人见没有自己的生意,也就散开了一点,交头接耳的议论。 “文家和柳老财还是亲家呢。” “可不是嘛,自从那柳二姑死了之后,两家人就没什么来往,今天又来了。” “我可听说了,柳老财那姑爷,被他爹给赶跑了……” 大户人家的事,总是会被人茶余饭后拿来笑谈,文贤莺有些不舒服,但也无法阻止。她白了一眼石宽,说道: “你知道亲家父住在这里,怎么也不提醒买点礼物来。” “这不是买了吗,买只鸡去,还得杀来给我们吃,划算。” 这个柳老财,文家的人很少提起,石宽也是上次陪老太太来看闹鱼,这才知道是文贤昌的老岳父。来的时候还真没想到,现在到了这里才买只鸡,虽然有点不够诚意,但也不算是无礼了。 文贤莺心里不高兴,总想找点话来数落石宽,就又说道: “刚和村民们说得有点入神,你就说要去吃饭,这不是存心捣乱吗?” 慧姐喜欢热闹,但今天这种热闹与她无关,她融入不进来,只得傻傻的在一旁陪站,现在终于觉得可以说上话了,便帮抢着回答: “不是捣乱,他说我肚子饿了,是真的饿了,不信你听,都咕咕响了。” 文贤莺不再说什么,扭头过一旁去生闷气。 没多久,那人把一只老母鸡抓来了。石宽付了钱,问清楚了去柳富家的路,带头走了。 那些村民们也都散退去,毕竟人家是去吃饭,跟去又没自己的份。 柳富柳老财,是柳家店的小地主,没有多少水田,却有着大片的山地,地上种的都是老茶树,据说是一百多年前先人们种下的。 柳富就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俩女儿都嫁出去了,二女儿嫁给文贤昌,命短死了。儿子柳大成,娶了一门媳妇,生有一对娃,大的九岁,小的七岁,都在娄秀才那读书识字呢。 柳家店最气派的房子,就是柳富家了。柳富五十多岁,已经听人回来禀报,说文家人要来访,早早的就和二老婆站到门口来迎接了。 他是没有见过文家三小姐的,但认识胖胖的慧姐。一见到三人走来,立即迎上前。 “我说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看到东山头一缕瑞光出现,原来是贵客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亲家父,您太客气了,我们是路过这里,也就来拜访一下。” 文贤莺可不敢说刻意来的,说是路过,那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几人客套一番,相互介绍,进了柳家的庭院里。那只鸡嘛,当然也被拿去宰杀做午餐了。 聊着聊着,自然也就聊到了文贤莺盖学校,要招收许多娃儿的事。 石宽顺口就说: “亲家父啊,三小姐学校教的都是新思想,以后娃儿要想成才,都得学这种新思想了,到时你家那两个小孙子,就送去读书呗。” “这是自然,娄秀才那教来教去,也就那几篇文章了,你们的学校盖好了,我第一个把他俩送去。” 柳老财是个小地主,不差这点钱,再说又是亲戚,衬那是自然的。 “你在这村里说得上话,还请帮三小姐多讲一些好话,让村里的娃儿都去念书识字。” 之所以来柳老财家吃饭,就是想让柳老财这当地人和那些村民们说一说,在这里柳老财说的话可比他们管用多了。和那些村民说半天,不如柳老财说上三句话。 刚才在路上,文贤莺还想对石宽发脾气呢,现在听到这样说,才知道石宽的用心良苦,她也连忙说道: “我的学校一年只要一块银元,如果这些村民们想把孩子送去读书的,通过您的介绍,我只收八十毫。” “这个,那我就和他们说道说道吧。” 柳老财是一心想巴结文家的,只可惜女儿死了,线好像就断了。现在有这机会,可以重新把线连起来,他是非常乐意的。反正这又不需要出什么力,通过他这个关系去读书识字的,还可以少二十毫,那他在这一带,也是挣足了面子。 第190章 尴尬的午餐 事情啊,只要找对了路子,那就容易办得多了。文贤莺感激的看着石宽,心想刚才幸亏没有真正的发脾气,不然就是错怪好人了。 聊了一阵,石宽又对柳富说: “你们村里有个私塾,那先生姓娄,对吧,把他叫来一起吃餐饭呗,三小姐有些话想和他聊聊。” “好,我这就派人去叫。” 叫娄秀才来干什么?柳富可不管。娄秀才虽然是个穷酸秀才,但是在村子里也是有些名望的,叫来一起吃餐饭,那也没什么。 文贤莺自然是知道叫娄秀才来是要说什么的,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比不上石宽的,便找了个借口,把石宽叫到一旁,诚恳的请教: “一会娄才来了,我该怎么和他说。” “你想怎么说就和他怎么说呗,我又不是教书匠,你问我干嘛?” 石宽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文贤莺是怎么了,来柳家店就是为了要找娄秀才的,竟然没想好要怎么说。 文贤莺跺了一下脚,比较着急。 “哎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嘛。” 本来对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已经没有什么抗拒的心了。这一跺脚,震得胸脯上下一抖,把石宽都快看傻了,又怎能不给一点建议。他问道: “如果娄先生愿意去你那里,你准备一个月给他多少钱?” “七八个银元呗,那不得和罗竖他们一样啊。” 文贤莺不加思索,立刻就回答了。这不是她太关心的事,她只关心怎么动员娄秀才一起去跟她教书。 石宽白了一眼过去,低声骂道: “不愧是文家的小姐,财大气粗,一张嘴就七八个银元,你可知道人家一年也才收到二十个银元左右。” 文贤莺在心里算了一下数,确实是哦。想明白了这事,她也就不担心说服不了娄秀才了,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你觉得给多少合适?” “我怎么知道啊,钱在你口袋里,又不是要从我口袋出。” 石宽不想在理会这种小事,这是在别人家里,一男一女躲到这个角度来说悄悄话,也不是那么得体,转身就走。 “站住。” 文贤莺低声呵着,她感激石宽,但不喜欢石宽用这种态度对她。 石宽转回身来,上下瞟了一眼,问道: “还有什么事?” 文贤莺叉开两只手指,伸到了石宽的面前,咬牙切齿,但也装不出多凶,骂道: “下次再敢对我翻白眼,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呵呵……呵呵……” 石宽干笑两声,转身就走,这么幼稚的恐吓,他根本不怕。他以前是不喜欢翻白眼的,好像就是认识了文贤莺,时不时见到文贤莺对他翻白眼,他也就学来了。 这是第二个说要挖他眼珠的人,相比之下,梁美娇就让他心惊胆颤,文贤莺反而让他有点享受,这是怎么了?他搞不懂,傻笑着摇摇头。 慧姐独自坐在客厅久了,就感到有些不自在,跑出来寻找石宽,她还像在家里一样,直接投进怀里,不过被石宽推开了一点。 和慧姐出来,就是要时刻注意着,石宽压低声音吓唬: “不要随意抱我,被别人看到了,我以为我连你了。” 慧姐刚开始还是嘟着嘴的,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担忧,便放弃了对石宽的生气,她仰着头,可怜巴巴的问: “我不想吃鸡腿了,一会他们夹鸡腿给我吃怎么办?” 就为了这事,石宽有点哭笑不得,只是还得回答啊,他随口说道: “夹到你碗里,你不吃了就给我。” “好,还是你最爱我。” 别人看来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在慧姐眼里却是件大事,得到了解决,脸上立刻灿烂如花,蹦跳着离开了。 没多久,饭菜弄好了,除了石宽他们买来的鸡,还有柳富让下人们到后塘捞的大鲤鱼,以及一个大猪肘子,可谓是丰富极了。 娄秀才也被请到,那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矮瘦男人,嘴唇上留着稀稀拉拉几根胡须,应该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见到人就卑躬屈膝,好话说一大堆。 一起坐下来吃饭的没有几人,就只有柳富,还有他那二老婆,以及村里德高望重的两个老者。再就是石宽他们和娄秀才了。 柳富的两个孙子,还在娄秀才的学堂里没回来。儿子儿媳倒是在家,不知为什么不见出现在饭桌上。 慧姐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柳富的二老婆非常客气,两个大鸡腿,一个夹给了文贤莺,一个夹给了慧姐,笑呵呵的说: “一只鸡两只腿,就给两位小姐,石队长别介意,你也还小,但只能吃翅腿了。” “我不小,不是小孩了,让她们吃。” 石宽看了一眼慧姐,真怕慧姐把鸡腿往他碗里送。之前是以为柳家还有两个小孙子,鸡腿肯定不会给慧姐的。现在看来,人算还是不如天算。 担心什么,那就来什么。慧姐抓住那鸡腿,撕咬了外面的皮,就把光溜溜的肉放到了石宽碗里,还学着石宽的语气。 “我也不是小孩了,你吃。” 实际上慧姐是吃腻鸡腿了,不过她倒爱吃外面那层皮。 要是在自己家里,这倒没什么。可这是在别人家啊,石宽尴尬得不得了,那鸡腿放回去也不是,吃吧又不好意思。 最后他想着,慧姐的傻,想必柳富一家肯定也是知道的,也就不管那么多了,脸红红的说: “慧姐咬过的,那我就……我就吃咯。” “吃吧,吃吧,谁吃还不是一样。” 即使是没听说过慧姐是傻子,那刚才这么久了,也看到是个脑子不太灵活的人。柳富二老婆倒是不计较,反而怕石宽不好意思。 一个鸡腿,吃下去也就没什么了。只是慧姐理解不了众人的意思啊,她看文贤莺有些脸红,以为也不想吃了,凑过头去,又说道: “三妹你也不想当小孩是不是?你不想吃也可以给他吃,他不怕口水的。” 这回是真的让所有人都不知怎么回答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娄秀才打破了尴尬,他举起杯,文绉绉的说: “承蒙柳老爷厚爱,让我有此殊荣,与各位同坐,来,我敬各位一杯。” 第191章 鸡屁股 这一带的习俗,酒和饭都是一同吃的。石宽连忙放下饭碗,举起了酒杯。 文贤莺也趁这机会和娄秀才聊起来,价格定价的五个银元一个月,这价格不高也不低,和文家的长工一样。 娄秀才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这毕竟比他自己开私塾强多了。再加上有柳老财在一旁帮忙说话,三下两下就答应了下来。 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文贤英学校教的那一套,和这些私塾教的,那是天壤之别啊。娄秀才成为正式的教师之前,还得当一回学生,抽空到文家去培训几天。 事情谈妥了,一桌子人也就高兴的继续吃饭。柳家的这个客厅采光不太好,又是坐西朝东,太阳一到西边,屋子里就显得有点暗。 文贤莺夹了一块鸡肉,咬了两口才感觉的有点不对劲,那脆脆的感觉不像是正常的肉,吐回碗里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是鸡屁股。 她看见这个东西就恶心,更别说吃了,肚子蠕动了一下,一股酸水就从喉咙涌出。幸亏不是很多,她假装低头,吐到了地上。 反胃出来的酸水可以悄悄吐掉,这鸡屁股就难扔去。扔掉不好意思,留在碗里又不敢吃,她急得脸都红了。 突然想起了刚才慧姐说的那句话,于是她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夹起了那鸡屁股,隔着慧姐,送到了石宽碗里。也不敢出声,只是用眼神向石宽知会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石宽都弄得有点懵,不过从文贤莺那眼神和碗里的鸡屁股里看,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鸡屁股这可是美味呀,以前在家里,一年到头杀不了几只鸡,鸡屁股都被孝敬给七爷了。到了文家之后,倒是没有人抢鸡屁股了。只是老太太有交代,下人们剁鸡肉的时候就把鸡屁股剁出来喂猫了。还是后来和慧姐结婚了,分家出来,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一美味。 这个鸡屁股虽然是被咬了两口,沾有文贤莺口水的,但又怎样?是文贤莺咬过的,就算是再多咬几口,沾再多的口水,也都是美味啊。 石宽丝毫不嫌弃,送进嘴里嚼了起来,表情还甚是享受。 慧姐总是会出乎意料的制造出一些尴尬来,刚才文贤莺把鸡屁股夹进石宽碗里时,她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石宽把鸡屁股放进嘴巴里了,她也就笑容满面,扭头过去对文贤莺说: “我没骗你吧?他不怕口水的。” 本来就已经够尴尬了,现在更加的尴尬,文贤莺后悔死了把慧姐带出来。她脸红得像被煎过的大虾,晃腿撞了一下过去。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用这行动来警告。 慧姐哪里懂得这种意思,还傻傻的问: “你撞我干嘛?” 如果人被掐死了又可以复生,文贤莺应该会动手把慧姐掐死一百回。她头低低的,恨不得一口把碗里的饭吞完,然后长出翅膀飞出柳家去。 还好慧姐见文贤莺不搭话,嘟囔了两句,就不再说了。 吃过了午餐,一伙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文贤莺就说要告辞了。路途还是有点远的,柳富一家也不多加挽留。 出了柳家店,走在回程的路上,文贤莺依然对在餐桌上发生的事有些耿耿于怀。这种事骂慧姐是没用的,不骂慧姐那就骂石宽咯。 “还没和我二姐结婚前,嘴里说得好好的,说会照顾好她,现在照顾成什么样了。” 石宽莫名其妙啊,什么事都帮文贤莺办了,怎么还换来这般没理由的数落。心里非常不服,反击道: “我哪里不把她照顾好,老太太都没说我,怎么就轮到你来说我了。” “我说不得吗,我偏要说。和我姐这么久了,也不教她一点,你看刚才吃饭时说了那叫什么话啊。” 文贤莺本来是和石宽并排走的,她扭过身去,倒退着走,大有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原来只是为了这事,真把石宽弄得哭笑不得,他的语言到了嗓子眼,嘴张了好几次,这才说出一句话: “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我要是能教会她,那就教她晚上和我……” 后面的话石宽实在说不出口,他想用慧姐说的那个连字来代替,也还是觉得不合适。 这种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话,最容易让人误会了。因为说得快一点,文贤莺还理解偏过一边去。她以为石宽是说“那晚上我就教她主动一点”,脸红红的,拉住慧姐的手就往前跑。 慧姐本来就傻,对于两人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更是一头的雾水,她问道: “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 文贤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他晚上是不是要强迫和你那个?” 慧姐只懂得连,对于这么隐晦的话,她哪里能理解,眨着眼睛回答: “什么那个啊?” 这种事还真不能明说,只能含糊的表示。文贤莺急了,估计后面的石宽也不一定能听得到,便压低声音更加明白的说: “就是晚上和你在床上抱着那个啊!” “是啊,我是他老婆,当然要抱了。” 一个字不说明,慧姐都不懂,她还以为是和石宽相拥而眠这事呢。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爽快了就说了。 “那他是不是强迫你的?” 看慧姐那表情,文贤莺似乎还想问出点问题来。 慧姐却傻傻的摇着头,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晃动了,她认真的说: “没有,是我愿意的,我想和他抱在一起。” 出乎意料,问了这么出格的事,文贤莺竟然没有脸红。可能是因为只有她和慧姐一起,没有其他人听到吧。问到这,再问下去那就过分了。她没有问下去,而是警告道: “如果他强迫你的,你就告诉我,我找奶奶来一起把他打哭去。” “哦!” 慧姐似懂非懂,傻乎乎的点着头。她搞不明白,当初石宽要连她,三妹怎么不出来伸张正义?现在不过是拥抱在一起,怎么就搞得很严重的样子? 文贤莺怀疑自己和慧姐的关系不是那么牢固,就又加了一句。 “还有,我和你说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他。” 第192章 疯子 石宽慢悠悠的走着,也不去追那两姐妹,心里却使坏,到一岔路口,提高嗓门喊道: “走错道了,往这边走。” 本来是小跑着的文贤莺和慧姐,听到了这话赶紧停了下来。 文贤莺看着一左一右的两条道,回忆着来时的情况。来时蹦蹦跳跳,还真没留意是从哪里来的。她想按照石宽说的走另一条道,看着又有点陌生,一时踌躇不前。 “你去问一下他,看他是不是骗我们的。” “嗯!” 慧姐这个傻妞,还真的往回跑,到了石宽面前,天真的问: “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我骗她,不骗你。她刚才和你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 刚才文贤莺和慧姐的谈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飘进了石宽的耳朵的,他想骗慧姐说出来。 慧姐有时候也蛮聪明的,撅着嘴说: “我才不告诉你,三妹说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 这等于算是不打自招了,石宽搂住慧姐的肩膀,把头凑了过去,利诱道: “你不想和我玩木偶打架了吗,你告诉我,以后我都让你赢。” “三妹交代了,特别……特别是你,一个字都不许说。” 慧姐有些左右为难,和石宽玩木偶打架,她都央求了不知多少次了,石宽就是不让她赢一回。 远处的文贤莺,没听到石宽和慧姐说什么,但看慧姐的表情,大概猜出了个一二,她迈开脚步跑过来,急急的吼着: “姐,不能说,他是坏蛋,不能告诉他。” 越是被制止的,石宽越是想知道,他使了个诈,冲着文贤莺得意的说: “你来晚了,她都已经告诉我了。” 慧姐一脸懵,着急的辩解: “没有,我没有告诉你。” “还说没有,刚才你亲口对我说了乳罩的事。” 石宽这是属于临死挣扎啊,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抛出一个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事,猜得中那就中,猜不中就算了。 “屁,根本不是说这个,姐不要和他了,他想骗你,我们走。” 没有让石宽猜到,文贤英心里爽啊,脏话都说了出来。 没办法了,可石宽也不愿意认输,借着文贤莺话调侃起来。 “就是屁,慧姐说你一路放屁……” “略略略略……” 文贤莺哪能让石宽把话说下去啊,吐着舌头乱叫,让自己的声音把石宽的话盖过去。 这“略略”声让慧姐发现了更好玩的事,也加入到其中来。 只要石宽一说话,两姐妹就“略略略”的叫个不停,这可把石宽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走不走错路的事,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也挺好的,三个人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路争吵一路“略”,开心的回到了家。 才走进文家不远,前面就传来了大喊大叫: “四太太,别跑了,快点回来。” 紧接着,拐角处就跑出了一个女人,头发凌乱,只有一边的手臂还套着衣服。脚上也是光着的,疯疯癫癫,傻笑着: “别追我,你们是女的有什么用,我要男人。” 那人正是唐氏,多日不见,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胸前还是挺挺的,像是两只跳动的白兔,但却完全吸引不了石宽。 唐氏的身后跟着七八个女下人,一个个气喘吁吁,脸上都是焦急之色。看管不严,让唐氏跑出来了,这个罪她们可担当不起啊。 石宽没有太多犹豫,上前横在唐氏面前,扯住那乱飞的衣服一卷,就把唐氏的另外一只手连同身子一起包裹起来。 唐氏动弹不得了,也就不再跑,痴痴的看着石宽,说道: “你不是大姐院子里的下人石宽吗?你想不想和我睡?我们到那边去吧,老爷不会发现的。” 当初给文贤昌牵线,真是把人祸害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石宽感到有些愧疚,冲着文贤莺和慧姐喊叫: “你们快过来,把四姨娘给带回去。” 这种场景,文贤莺还没见过啊,她都被吓傻了,石宽的大声呼叫,这才把她惊醒过来,冲了过去,搂抱住唐氏。 这时后边追的那些女下人,也已经赶到,七手八脚的把唐氏摁住。小蝶也在其中,她带着哭腔说: “太太,你不能这样啊,老爷会把我们打死的。” 挣扎不了,唐氏就仰天狂笑。 “呵呵……呵呵呵……老爷怎么会打你,你陪老爷睡一觉,他疼你都还来不及呢。” 这话太难听了,说一个男人,那还没什么,小蝶还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哪里经得起这样说啊,真的哭了起来。 “太太,你胡说,你胡说……” 在这混乱的场面,大家只顾着帮唐氏把衣服穿起来,根本没人在意小蝶哭什么。 石宽是男的,不方便帮唐氏穿衣服,他退到一旁和傻傻的慧姐一起站着。也许是因为不需要动手,他听小蝶的哭,就感觉有点怪,好像是刻意哭出来似的。 他和小蝶仅仅是认识,并没有过什么交谈,现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小蝶倒也长得蛮靓丽的,虽然还略显青涩,但胸前已经明显的鼓起。 相貌平平的阿珠都被文老爷抓过,那这小蝶会不会也难逃魔爪?不,不是逃,是投进魔爪。石宽不知怎的,脑子里竟冒出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一想到文老爷,就又想起了爹和娘,石宽对唐氏的那份愧疚马上消失了。唐氏疯了就疯了,最好整个文家的人全都疯癫完。 他看向文贤莺,心里恶狠狠的骂起来。你也是文家的女人,我要把你睡了。没有什么对不起谁对不起谁的,不把你睡了,就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自己。 文老爷院子外的那些男人,他们是看到唐氏跑出来的。只是唐氏不穿衣服,他们不敢拦,只得远远的跟着。 现在唐氏的衣服穿好,也已经被控制住,他们就跑来了把人给带回去了。 文贤莺有些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走,只留下石宽和傻呆了的慧姐。 看着那些人走远,慧姐傻问: “四姨娘是不是傻子?” 第193章 疯子和傻子 “不是。” 傻子和疯子还是有区别的,石宽还有点不愿意接受唐氏变疯,他心里比较矛盾。 “那她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服?” 慧姐还在追问,她也是知道不能随便在其他人面前脱衣服的。 石宽不知怎么回答,就反问道: “那你会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服?” “我又不是傻子。” 慧姐有点不高兴,手一甩,自顾自的往家里走了。 石宽感慨,这世界,有的人不想傻,却成为一个傻子。有的人不想疯,但莫名其妙的就疯了。 文老爷终于知道了唐氏跑出来的事,他气得脸色铁青,匆匆忙忙的赶回了院子。 文贤莺还在,刚刚把四姨娘安抚好走出来,碰到了父亲,不知道要说什么,头低低的想从一侧溜出去。 父亲却板着脸,对她怒吼: “你来这里干嘛,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进来的?” 文贤莺愣住了,她不说话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哪里想到会被这样臭骂,心里委屈极了。 文老爷仍然是那副样子,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又说道: “滚,以后不许踏进这院子半步。” 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奔跑出了院子。 那些下人看到文老爷发脾气了,一个个退得远远的,不敢出声。 文老爷走进西厢房,看见唐氏疯癫后疲惫的样子,并没有心疼,而是和里面的还紧有的两个下人说: “你们也给我出去,没有我的招呼,谁都不允许进来。” “是,老爷。” 小蝶和另一位下人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文老爷头也不回,目光犀利的看着坐在床沿的唐氏,背对着都已经走到门口的小蝶喊道: “小蝶,你留下。” 小蝶忐忑不安,留了下来,并把门给关上。 文老爷走上前几步,一手抓住唐氏的头发,向后扯去,另一手“啪”的一巴掌扇到了那脸上。 那响声把小蝶都给镇住了,站在那里不敢向前。 唐氏仰着头,嘴角缓缓流出鲜血,人却傻傻的笑了: “打得好,把我打死了,就不会去找男人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 文老爷手向前一推,把唐氏推倒在床上。他在旁边的笼箱上拿过一件衣服,“嗤嗤嗤”几下,就把衣服撕成布条。 也不知道唐氏是真疯还是假疯,又或者是此刻已经清醒了。她知道文老爷要干什么,脸上有些许惊慌,蹬着腿退后到床角,不过嘴上却不害怕。 “我不死就要找男人,哈哈哈……每一个男人都比你有用,哈哈哈……” 文老爷抓住唐氏的两条腿,用力一扯,就把人扯落了床下。 “有用,我让你有用,我就是不让你死,等我把那畜生抓住了,在你面前一刀一刀的把他的肉割下来。” 文老爷咬牙切齿,一边说一边用布条捆绑唐氏的手。 “他是畜生,你就是老畜生,没用的老畜生……” 唐氏剧烈挣扎着,但是被文老爷骑在肚子上,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 不过文老爷一不留神,还是被唐氏屈起的膝盖撞了一下后背。那可是他的老伤啊,人一下子就扑到了前面。他气急败坏,对着唐氏的脸就打了一拳,朝小蝶吼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哦!” 小蝶惊慌失措,过来帮忙按住了唐氏。 这种事她已经干了第二次,第一次是胡氏死后的几天晚上。文老爷却让她装了一碗饭,来到了老爷的后院。 在一间偏僻的房屋前,她看到木德和五根守在门口,还感到有些奇怪。打开门后,看到唐氏和桂芳两人疲惫的在里面。 文老爷把她手里的饭往两人面前一放,两人就像恶狗见到了骨头一般,扑了过来,狼吞虎咽。 她都几天没看到唐氏和桂芳,还以为是失踪了,没想到是被关在这里,她当时害怕极了。 待唐氏和桂芳两人吃得差不多时,文老爷上前一脚把那饭碗踢飞,蹲下来捏着唐氏的腮帮,阴阴的问: “你和那畜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是不是还有秘密的窝点,他躲到哪里去?” 看唐氏和桂芳的样子,应该是被饿了几天。唐氏根本没有力气反抗,瑟瑟发抖,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文老爷当时好像并没有多生气,见唐氏不回答,也就把手松开,站了起来,慢慢的说: “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再饿你们几天,看你说不说?” 唐氏跪爬到文老爷跟前,搂住那大腿,可怜巴巴的求饶: “老爷,我们以后好好过好吗?我再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了。我和昌儿只是一时糊涂,我们没有其他窝点……” “好好过?你这贱人别弄脏我的脚,你以为我还会要你吗?” 文老爷嫌弃的抬起脚,把唐氏踢飞过一旁去。 和文老爷这么多年了,唐氏也是知道文老爷心狠手辣的,她感到绝望,但还是爬过来继续求饶: “老爷,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文老爷哪里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染指,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他儿子。他一脚踩在了唐氏的背上,蹲了下来,弹着那脑袋瓜子,恶狠狠的说: “别做梦了,把你们两人捉住了,点天灯,浸猪笼,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现在要是把他供出来,我也许还会念旧情,留你一命。” 刚才只是绝望,现在是彻底绝望了。唐氏不知道文贤昌跑到哪去了,她也不想知道,知道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死,所以她干脆不说话。 唐氏不说话了,文老爷就转向旁边的桂芳,捏住那下巴问: “你是她的贴身下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桂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她的主子就在旁边,主子不说的,她怎么敢说。再说了,她也只是帮望风,文贤昌跑到哪去了,她根本不知道。 对付不如实招供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玷污了。文老爷伸手过去,当胸抓了一下。只不过他的腰还隐隐作痛,又看桂芳确实是没什么姿色,就看向了木德和五根,晃了一下脑袋。 第194章 遗憾 木德和五根都是跟随文老爷多年的,文老爷的一个眼色,他们都知道要干嘛了。这可是件好事啊,桂芳再怎么相貌平平,那也比石拱桥旁晚上出来走的暗娼好看多了。 木德迫不及待,扑了过去。五根还有些顾忌,看着小蝶和唐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桂芳想不到自己会遭受这番劫难,拼命挣扎,可哪里是木德的对手,她惊恐的叫喊着: “老爷,我真不知道二少爷在哪,真不知道啊。” 这个桂芳,平时对唐氏可谓忠心耿耿,唐氏又怎么忍心让她受辱,挣脱开来,扑过去要救桂芳。 “老爷,这事和桂芳无关,你放了她吧。” “放她?谁放过我啊?” 文老爷这时已经是红了眼,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上前把唐氏拽开。可是腰疼又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就对旁边一直傻愣着的小蝶说: “还不过来帮忙,不想活了是吧?” 待了这么久,小蝶也总算知道了唐氏和桂芳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她惊讶至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置身于这么大的一件事当中。 文老爷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得过来怯怯的抓住唐氏的手臂,往旁边拉拽: “太太,对不起,我不想的,我只是个下人,我没办法啊。” 当时的情况是那么的无助,看着平时受了她不少赏赐的小蝶,现在竟然来拉拽自己,唐氏非常生气,开口骂道: “就算是一条狗,我喂了三顿饭,那也要摇尾巴了。你却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主子,我真是小看你了。” 不骂还好,这一骂就让小蝶有了正当的理由,她配合着文老爷,使劲的拖拽,嘴里也回敬着: “在文家,老爷才是上主,你骂我也没用。” 桂芳那边使劲挣扎着,只是哪里抵挡得住两个大男人的攻击。她是不甘的,手脚动不了,那就破口大骂: “还说人家是畜生,你们比畜生还畜生。” 木德不想听这种声音,捡起旁边的衣服把桂芳的头盖上,对五根说: “把她嘴堵住,别让她那么多废话。” 五根也是还没娶妻的,他也想尝尝女人的味道啊。他希望木德快一点,好轮到他,也就按着照做了。 这被堵住的不仅仅是嘴,鼻子也被堵住了。桂芳气呼不出来,话也说不出口,只得拼命的挣扎。 她突然想起了石宽,唐氏和文贤昌的事是石宽牵线的,石宽一定知道文贤昌躲到哪了。告诉文老爷,告诉了就不要受这侮辱。 只是已经太迟了,她想说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脑袋里开始冒出各种各样的颜色,飞来飞去,晕晕乎乎的,最后,她睡着了…… 等木德心满意足的起来,五根才发现,桂芳已经瞪大眼睛,没有了呼吸。 “老爷,她……她死了!” 文老爷心里一惊,松开了唐氏,过去把手在桂芳的鼻子下探了探,确实是没有了气息。她拍了拍桂芳的脸,也没有了动静,是真的死了。 “这么不经得,死了就死了。一会拿个东西盖住,抬出去扔进玉龙河。” 听见说桂芳死了,唐氏一下子就镇住了,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紧紧盯住桂芳没有闭上的眼睛。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丢了魂似的。 吓傻的还有小蝶,她身子如筛糠一般,惊恐的看着屋里的一切。 文老爷发现了她,扭头回来,恶狠狠的说: “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慌啊,听说过杀人,却没想到杀人如此简单,毫不自觉的就被杀死了。 桂芳被秘密抬到玉龙河扔了,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木德和五根把桂芳的衣服整理得好好的。 而她第二天也被安排到了文老爷院子的西厢房,说是照顾唐氏,其实是监视。 只不过当时的唐氏已经疯了,嘴里总念叨着要找男人睡觉。 现在文老爷又让她帮忙捆绑唐氏,她已经别无选择。不动手的话,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桂芳。 文老爷是不相信文贤昌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的,他认为文贤昌一定还躲在某个角落。这可是个危险的人,能和唐氏搞在一起,也有可能潜回来把他杀了。 捆住了唐氏的手之后,他把布条的另一端抛向房梁,把唐氏吊了起来。这还不解恨,又在墙角找了一根木棍,过来就是一顿猛打。 可怜的唐氏,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啊,惨叫了一会,没几下就晕了过去。 小蝶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棍子每打到唐氏一下,她的身子也跟着颤动一回。 腰还是比较痛的,文老爷也打不了多少下,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他扔下棍子,坐到了床沿,对小蝶说: “找根针来,扎她的脚趾,没有我的允许也敢晕过去,我让她再敢想男人,再给我丢脸就把全身都扎出孔去。” 房间里本来就有针,小蝶却不敢去拿,惶恐不安的说: “老爷,可不可以不扎,把她砸死,那就麻烦了。” 一说到死,文老爷就想起了桂芳,当时本来应该把这个小蝶也弄死的,只是死太多人的话,必定会引起怀疑,这才决定让小蝶活下来的。 他看着小蝶,长得倒也还不错。心想以及杀人灭口,不如收个心腹,于是招了招手,让小蝶过来。 小蝶还是很心慌的,不知文老爷要干嘛,慢慢的挪了过去,说道: “老爷,我只是说说,你要扎也可以,我……我给你找针来!” “不用找了。” 待小蝶靠近了一点,文老爷一把把人抓住,往怀里拽。 小蝶更加慌了,坐在文老爷大腿上一动不敢动,忐忑不安的问: “老……老爷,你……你要干嘛……” 文老爷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捏住小蝶的下巴尖,淫笑道: “你已经长大了,还没许有婆家吧?” “我……我……” 小蝶已经知道文老爷要干什么了,慌张中又有些期待,能攀上文老爷这棵大树,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啊。 第195章 重立家规 过了不了多久,唐氏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小蝶和文老爷正在穿衣服,不由发出一阵嘲讽: “小蝶,你可有罪受了,跟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文老爷气的胡子都发抖了,即使是小蝶这么一个粉嫩的黄花闺女,他也是力不从心。他甩了一下袖子,阴阴的说: “不要把她放下来,一直吊到我回来,也不许给她饭吃,要是敢叫饿,你就给我把她往死里打。” 文老爷说着,愤愤地离开了西厢房,只留下小蝶和唐氏在屋里。 没有老爷的交代,小蝶还真不敢把唐氏放下来。看着唐氏,又觉得有点可怜,小声问道: “太太,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呸,你才疯了,你们两个狗男女都疯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唐氏义正言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安守妇道的正经人家呢。 小蝶没有脸红,甚至没有感到羞愧。唐氏的这一句话,让她感觉确实是疯了,至少也是半疯半癫。一个疯子而已,何必在乎那么多。 傍晚,石宽和慧姐正在吃饭,石宽不喜欢下人们帮倒酒,所以都是自己来的。他往杯里倒了半杯,看向一旁的慧姐: “你要不要也来点?” 那晚喝醉过后,慧姐就再也不想碰这又辣又苦的东西,连忙摇头,并把碗移远了不少。 “不要,这比尿还难喝。” “呵呵……你喝过尿?” 石宽并不想灌慧姐,虽然和慧姐结成了夫妻,不能做那事。但一起这样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倒也挺开心的。 “你才喝过尿。” “你肯定喝过,不然怎么知道比尿还难喝。” “我没有,你再说我,我就不和你好了。” “你敢不和我好,下次木偶打架,我把你打哭。” “……” 两夫妻正在嬉闹着,大山把陈管家带了进来。 “姑爷,陈管家找你有要事。” “什么要事啊?” 和慧姐一起嬉闹时,石宽最讨厌别人闯进来。一是觉得有些尴尬,二是感觉不被尊重,因此语气有些不友好。 大山不答,退了出去。 陈管家也觉得自己有些突兀,略带歉意的说: “石队长啊,这也是老爷叫得急,我没办法,才来打扰你的。” “什么事?快点说吧。” 这种动不动就搬出老爷的,石宽更加不高兴了。 “老爷让你和小姐吃过饭后,到老太太那去一趟。” “哦!” “你知道,那我就走了,我还要去通知三姨太呢。” 陈管家说着,弯腰也要退出。 石宽想了一下,也要通知方氏的,那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就敦促还在磨磨蹭蹭的慧姐: “快点吃,吃完我们去奶奶那。” “我不想去。” 平时说到要去玩,慧姐肯定是高兴得又蹦又跳的。今晚却一反常态,懒懒的样子。 石宽有些疑惑,问道: “怎么,你不喜欢奶奶了吗?” “喜欢,我不喜欢大黑。” 慧姐眼睛斜斜的,从那表情可以看出是很想去的。 大黑就是文老爷,是石宽和慧姐私底下给取的外号。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说道: “又不叫你和他玩,三妹也肯定去的,到时我们和三妹玩。” “好,我们偷偷的玩,不给他们知道。” 这样一说,慧姐就来了兴趣,飞快的把碗里的饭给扒完,脸上还粘着好几粒饭粒。 吃完了饭,还洗过了澡,石宽带上慧姐和秀英,三人一起朝老太太院子走去。 到了老太太那,发现不单是方氏,杨氏。文贤莺以及文贤安夫妇,还有文二爷、陈管家等也都在里面,显然是已经等候了一会了。 文老爷看到石宽来迟,脸上不怎么好看,敦促道: “来了就快点坐下。” 慧姐最怕父亲板着脸,扯着石宽的衣摆不敢进去,石宽怕难堪,也不敢怎么拽,只得小声的说: “我们坐一会就走,别怕。” 文老爷有些不耐烦,轻吼了一句: “她不想进来就让她在外面,秀英你带她出去。” 慧姐如释重负,甩开了石宽的手,也不等秀英,自己到一边玩去了。 石宽朝老太太点了点头,便在文贤莺隔壁坐了下来。阿芬过来给他倒上茶,他趁阿芬遮挡住的间隙,凑头过去问文贤莺: “什么事啊,全都来了?” 文贤莺下午才被骂哭,哪里敢和石宽交头接了,她正襟危坐,压低声音回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问奶奶问我干嘛?” 老太太和文老爷坐在正位,离远着呢,石宽哪里敢去问,便安心坐下来,静等事情发生。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环视一下众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人都来齐了,你就说吧。” 老太太为什么叹气,石宽是有体会的。之前的文家,说不上人丁兴旺,但也是一大家子。现在少掉了三个人,感觉空落落的。 文老爷还是那样严肃,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关于我们文家家规的事。” 话音一落,石宽和方氏都比较惊讶,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而文贤安则是相对冷清,好像这件事根本不重要,慢悠悠的喝着茶。 文二爷也很冷静,他虽然还属于文家的人,但文家的家规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大哥把这么多人找来,应该是要改家规。可再怎么改,也不可能有他的份,他来到这里,只不过是做个见证。 果然,文老爷又慢悠悠的说: “我们文家家规传承数百年了,不能说不好,它让我们家族兴旺发达,只是其中还有点小欠缺,今天我想在这里改一改,特意请二叔和陈管家来作证。” 文家家规得利最大的是方氏,她可不想有什么变动啊,捅了捅坐在身旁的儿媳梁美娇。 梁美娇心神领会,又朝旁边的文贤安使了使眼色。 文贤安看到的,却不为所动。文家三个男丁,他和文贤昌,还有坐在老太太身旁那头都不敢抬一下的文贤贵。 文贤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文贤贵懦弱得像只兔子,他没有任何的威胁,所以他根本不在乎。 第196章 嫁祸 “文家的大部分产业还是由长子继承,不管是正房还是偏房的,这一条不改。” 文老爷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方氏和梁美娇听了,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这条不改,那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坐在远处一直静静不说话的杨氏,脸上有些不屑,她搞不懂既然这条不改,那还把大家召集来干什么?不过这一切似乎和她都没有关系,她无儿无女,又不是正房,也不想争抢什么。 文老爷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以前的家规是分完家后,其他各房的孩子就要出去自立门户,现在也一样,不过仍旧可以每个月回来领月钱。男的砍五十个,女的砍一百。” “老爷英明,之前二少爷闹,不就是为了这事吗,现在即使是分家了,那也还可以回来领月钱,这就没得闹了啊。” 陈管家还不知道文贤昌是为了啥事莫名其妙失踪的,只顾着拍马屁。 提到了文贤昌,文老爷脸色更加的难看,他喝了一口茶,阴沉沉的说: “这家规只针对在座的人,那逆子分文不得,且不准踏入文家半步。” 这话一出,把老太太和文二爷都镇住了,文二爷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啊,便问道: “大哥,昌儿是有些不务正业,懒懒散散的,但他也是你儿子啊,怎么就……” “是啊,昌儿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他,我不同意。” 老太太也帮着说话,虽然这几个孙子里面,她最不待见的就是文贤昌。可不分给文贤昌,这不符合道理啊。 文老爷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站起身来,一拂衣袖,大声吼道: “你们知道他娘是怎么死的吗?我不打死他就不错了,还分给他。” 文老爷说着,愤愤的离开了客厅。他知道胡氏的死和文贤昌无关,却要故意这么说。一是要把家里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往文贤昌身上推,让大家不要再疑神疑鬼。二是要逼文贤昌出来,他坚信文贤昌还在龙湾镇,听到这事,肯定是坐不住的。 这话就像是过年放的鞭炮,把所有人都震惊住了。文老爷没有明说是文贤昌干的,但也差不多了。文贤昌也确实是比较坏,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有石宽一个人和大家的震惊度不一样,他以为文贤昌和老爷的事,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会翻篇过去了,毕竟是父子,骨肉之情啊。现在看来,文老爷真的是要置文贤昌于死地。 文老爷一直秉承着“无毒不丈夫”这一句话,他甚至怀疑文贤贵不是他的种,是文贤昌和唐氏一起偷生出来的。不过算了一下年龄差距,也知道那是不可能。 如果他怀疑的有一点点成立,那文贤贵也不可能得到一毫一厘的财产。 文老爷一走,老太太就捶胸顿足,失声哭道: “这个家啊,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我是造了什么孽呀?” 众人急忙上前安慰,杨氏去给老太太捶背。 “老太太你别伤心,老爷只不过是一时气话,才会冒犯你的。” 老太太伤心的不是被文老爷吼,她伤心的是这个家很有可能再破碎下去,众人的安慰,反而让她心更乱。抹了一会眼泪,她挥挥手说: “你们都回去吧,让莺儿陪我坐一会就好。” “老太太,你要是觉得无聊,那就让莺儿今晚陪你一起睡吧,你们祖孙俩也可以好好的聊聊。” 重新立家规的事,对方氏没有太大的损失,她就怕老太太说的那句“我不同意”,以后要改回来。现在老太太点名要文贤莺留下来,她就把人推到了跟前。 让文贤莺和老太太睡一宿,肯定会说出好多的事。明天再从女儿这诈出来,那也是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文贤莺看到老太太流泪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还真想陪老太太一晚,她忧伤的说: “奶奶,今晚我和你睡,二姐在外面,也不给她回去了,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好,有你们两个陪着,我多少也会好过一点。” 老太太说着,看向了门外。 石宽赶紧跑出去,把慧姐给带了进来,说道: “奶奶说想你了,今晚不给你回去。” “你是想我吗?想到都哭了是不是?” 慧姐傻傻的,靠到了老太太怀里。但她还会动手去给老太太擦眼泪,也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了。 老太太一左一右,把慧姐和文贤英搂在怀里,拍着她俩的后背,舒心的笑了。 “我谁都想,一大家欢欢乐乐的和我在一起,那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了。” 众人们又安慰了一会老太太,然后各自告辞。 石宽怕慧姐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到了拐角处。眼睛余光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墙根下,手好像朝他挥了过来。 说实话,他是护院队队长,巡逻了那么多次,根本就不会有太大反应的。可这次不同,这次不知怎的,抓住那人的手,背后贴了上去,就要把人来个过肩摔。 “你干嘛!” 那人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低声惊呼。 这一呼喊,石宽就听出了是杨氏。想要松手已经来不及了,硬摔过去又怕把人摔伤。只得中途把人从肩膀滑下,跨了一步,反手搂住杨氏的身子。 他本意是扶稳杨氏,不让人跌倒的。可是脚下根本站不稳,两人一起跌了下去。 这一跌倒,也算是够凑巧的。他左手搂住杨氏的腰,右手刚刚按在了那里。 俩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都傻住了,谁也不会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吹着杨氏的头发扑打在脸上,才让她清醒过来,紧张又羞涩的小声说道: “快把手拿开。” “哦……你……你怎么躲在这里呀。” 石宽连忙把手移开,爬了起来。他和杨氏本该不会再有任何瓜葛的了,为什么又要这样在一起?刚才他的手是可以迅速离开的,可是又不舍得。杨氏那么久才开口,应该也是有些意。 第197章 再续前缘 分开后,杨氏也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尘土,而是赶紧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我在这等你啊。” 夏天的夜,萤火虫到处飞舞,暖风习习。这种夜晚,最容易让人遐想连篇。石宽有些结巴,说道: “你等我……你不是……不是……” 杨氏知道石宽问这话的意思,她着急呀。一着急就解释不到位,说道: “老爷说大姐的死和贤昌有关,这个怎么说?” 石宽还以为是杨氏不敢回答上面的话,而扯到这个问题来,失望的答道: “我怎么知道啊?问我干嘛?” “在整个文家,就你和贤昌走得最近,不问你问谁?” 其实杨氏在这里等,就是为了这件事。她守着空院十几年,方氏和唐氏从来没有来串过门。后来胡氏来了,还来得比较勤。 她和胡氏的感情自然就比较深,胡氏的死也让她很在乎。刚才在老太太客厅里,老爷说胡氏的死和文贤昌有关,她不敢问老爷,就只好堵住石宽来问咯。 “我和他走得近,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和他好,和他好就知道他干什么吗?” 和文贤昌的关系,那是上不了台面的,石宽有些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明。 这就让杨氏深信文老爷的话了,她也认为石宽是知道内幕的,所以非常伤心,小声的骂道: “我看错人了,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素梅顶着被赶出家门的风险和了你,尸骨未寒,你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还说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实际你心里已经知道什么情况,却不想惹祸上身,假装不知道。嘿嘿!嘿嘿嘿……你就是个骗财骗色的伪君子。” 看着杨氏那鄙夷的眼神,石宽心里急啊,只是一时找不出头绪,该怎么把这件事说清楚。他抓住杨氏的手臂,使劲的摇晃。 “你不能这样想我,我不是你说的这样,素梅托梦给我,说她是真的自杀,是被老……” “不要碰我,当初我是多么的羡慕素梅,能有你这么一个年轻力壮的伴儿。我也差点就委身于你,幸亏眼睛睁得大一点,不然现在就后悔死了。” 杨氏言语冷漠,奋力的甩开了石宽的手,迈着忧伤的脚步走了。 远处护院队员的叫喊声响起,石宽不敢追去,傻傻的看着杨氏背影。 杨氏误会他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他只是在回味杨氏刚才说的话。 杨氏说差点委身于他,那说明当时也确实是有意的。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还真是这个样子。一直搞不明白杨氏既然有意于他,为什么还那般决绝的拒绝了? 现在终于懂得,杨氏是因为和胡氏感情好,不愿抢走胡氏的心头所爱。 当然,这只是石宽的猜测。具体杨氏当时是怎么想的,那只有杨氏自己最清楚。 牯牛强现在已经是护院队的一个小头头,他带着队伍走过来,看到石宽傻站在这里,便问道: “怎么啦,迷路了啊,要不要我们把你送回家?” 那些队员们跟着起哄: “石队长怎么会迷路,是你挡住他的道了,快点让开,他好跑回家搂住二小姐。”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 石宽把队员们赶走了,只留下牯牛强一个人,又问道: “这么久了,见过珠姐了吗?” 牯牛强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见过了好多回,每次走到三太太家门口,都会看向里面去,运气好就能见到。” 石宽翻了个白眼,夜色中,这白眼没人看,却代表他的无奈。 “就这样也算见到?” “那怎么样才算?” 牯牛强平时和那帮兄弟们说话,嘴巴噼里啪啦的,还以为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其实遇到这种事,就木讷得像头驴。 “你得把她约出来呀,你这个样子,话都和她说不上两句,能走到一起吗?” 石宽真是服了牯牛强,以前去偷看梁美娇洗澡,不需要人指点,现在要约阿珠了,却还要人教,难怪奔三了还没讨到婆娘。 牯牛强还真是傻,瞪大着眼睛说: “我又没有什么事,怎么约啊,上次给钱给她时,她还说没什么事不要去找她。” 石宽忍不住了,弓起了手指,狠狠的在牯牛强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咬着牙骂道: “你真的那么笨吗?没事不会找点事啊?你还想等婆娘自己跑进家吗?” “没事找事?没事要找事?” 也不知道牯牛强是不是理解了,他揉着那被弹疼的脑门,喃喃发问。 石宽对着牯牛强的屁股又是一脚,狠狠骂道: “不会找事你就打光棍吧,滚,和你近一点我都感觉自己会变笨。” “嘿嘿……那我滚了,这几天肯定找点事的。” 牯牛强笑呵呵的,把揉脑门的手,改回了揉屁股,追赶护队员们去了。 回到了家,进了房间,缺少了慧姐的傻笑,整个房间感觉空荡荡的。 石宽衣服也不脱,就这样躺在了床上,望着床架顶发呆。 女人,为什么男人会想女人,为什么一想到女人就想做那事?女人是不是也会想男人,想男人时是否也想到那事。 胡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已经死了,永远不可能会再出现。杨氏是他第一个半女人,能不能把这一个半变成二? 这一晚,石宽做了个梦。梦到他终于可以和杨氏睡到一起了,也领略到了杨氏和胡氏的不同。 只是他们的好事被文贤莺发现了,文贤莺脱下鞋子把他追得满屋跑,大骂他不是人。 他很生气停下来捉住文贤莺,恶狠狠的回骂:我就不是人,我要睡遍你们文家所有女人,包括你。 文贤莺哭啊,哭得很伤心。说你可不可以只睡我,不要去祸害其他人。 文贤莺太漂亮了,能睡文贤莺,那还有什么求?正当他想答应时,梦却醒了。 很奇怪,这明明是美梦,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以前他也会梦到过文贤莺,还会梦到过杨氏,可俩人同时在梦里出现,还是第一次,这是要预示着什么吗? 第198章 又回家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日子还是照样过下去。隔了一天早上,文贤莺又戴着那漂亮的太阳帽来找石宽了。 石宽知道肯定是又要出门了,闷声问道: “又要去哪里啊?” “去你家。” 文贤莺脸上洋溢着笑容,又露出那两只浅浅的酒窝。 “去老营村就说去老营村,说什么去我家。” 石宽知道,昨天文贤莺和文贤婈已经去湾尾的学堂和那先生说了,今天肯定是轮到了老营村。老营村就在石鼓坪隔壁,他还真想顺道回一趟家。 文贤莺也不掩饰,笑呵呵的说: “是要去老营村,那里不是离你家很近吗,你和我姐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把她带回去过呢。今天我们买点东西,顺便一起去看看吧。” 说到回家,石宽心里很高兴,只是要把慧姐带回去,就有点抗拒了。上两次回去,都是风风光光的,村里人都知道他在龙湾镇混得不错。慧姐傻里傻气的,带回去被村里人看到,他的面子不好看。 “路那么远,不带她去,等下闹起来不好收拾。” 闹倒是没什么,最怕就像那天在柳家店一样。不带慧姐去,那也好。文贤莺也是猜测出石宽的心思的,她不说破,只是说道: “那好吧,这么远的路,我都怕。” 慧姐前天得跟去柳家店,昨天又去了湾尾,今天不得去老营村,她怎么会甘心啊。从屋子里跑出来,撅着嘴发脾气。 “哼,你们不带我去,通通都是坏人,我不和你们好了。” “今天的路太远了,要走到脚都起泡,你去了,回来肯定不会走路。婈儿一会要来找你,她会描眉画脸蛋,她说要给你画得漂漂亮亮的,你不在家等她吗?” 石宽有点于心不忍,去柳家店他不担心面子,怎么回家了还担心起面子来?他知道那是心里的难关,还是狠心的哄骗了。 慧姐有些半信半疑,看向了文贤莺。 文贤莺急忙配合着: “对呀,昨天婈儿不是说了,我们三个人里最漂亮的就是你吗?你要画得再漂亮一点,变成天底下最漂亮的公主。” “公主?我是公主,那好吧。” 面对自己信任的人,慧姐也是很容易被哄的,她扭头回来,又对石宽说: “你要是敢骗我,晚上就不准摸我了。” 刚才还有点于心不忍的,现在听到这句话,石宽倒是觉得自己做得对了。 要是带慧姐回家了,在六叔和张二婶面前把这种话说出来,那岂不是成了石鼓坪村的笑柄了。 秀英带慧姐这么久了,已经见怪不怪,她把慧姐带回屋里,说道: “我们进屋吧,再玩两盘木偶打架,婈儿就来了。” 文贤莺脸红红的,倒不是因为慧姐说了这种话。这是在家里,说出来也没什么。她只是羞涩自己根据慧姐说的那话,联想到石宽晚上在床上的情景。 她也是人啊,也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想以后要是嫁人了,一定要和丈夫分床睡,所有男人都是色狼,不分床睡被摸到天亮,那还怎么睡觉啊。 两人默默无语,出了文家大宅,走过石拱桥。石宽在前面往左边走,文贤莺却停住了脚步,叫了一声: “走这边啊。” “你还比我懂?要走那边你自己走,我走这边。” 石宽头都不回,这是回家的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辨别方向,怎么可能走那一边呢。 “不买东西,就这样空手去你家吗?你不是要面子吗?现在怎么不要面子了?” 文贤莺说的这话可是一语双关啊,她虽然同意不带慧姐去,但也为慧姐感到一些不平的。 石宽只听懂了表面,连忙转过身来,笑嘻嘻的说: “买,必须得买,我是队长,就这样回去像什么样啊,一时不记得了,多谢你提醒。” “还真不想给你这个面子,走吧,买什么你自己出钱啊。” 文贤莺说着,一转身向着集市的方向走去。她很喜欢这种不疼不痒的数落石宽,每次这样时,都会感觉特别痛快,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心理扭曲了。 “当然是我出钱了,去我家要你出钱,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石宽挺起胸膛,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前面。回家的喜悦,已经提前在他心里升起。 有文贤莺帮参考,这次石宽不再像是过年时那样随便乱买了。 他们先是买了两盒发糕,还有一双千层底。然后又买了一床床单被罩,因为石宽说七爷那被单都可以用刀刮出垢来了。 买的东西很多,都要石宽一个人拿着,一开始还是他付钱,后来腾不出手了,就由文贤莺来付。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听到老板对文贤莺说的那句: “你真有福气,嫁了一个好老公,可以管钱袋子。” 他心里就莫名其妙的高兴,真希望下一个老板也这样说。 一男一女结伴出来买东西,难免会被人家怀疑是夫妻,文贤莺也不想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就越让人家怀疑。 文贤莺的默认,更加的让石宽沾沾自喜,东西买好后,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看着石宽没有一处是闲的,怀里抱满了东西,文贤莺觉得有些好笑,调皮的回答: “要是想让我帮拿,那就没得商量,其他的事嘛,尽管开口。” “就这点东西,我不要你拿,我想和你说,让你……让你……” 石宽吞吞吐吐,很是不好意思,话说了一半,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男子汉大丈夫,啰啰嗦嗦的,你到底说不说啊?” 石宽这样子,肯定是有事的。不说出来反倒让文贤莺着急了,她声音抬高了几度,白了一眼过去。 “我……我……” 石宽支支吾吾了一会,还是不敢直明,不过他换了一个方法,拐弯抹角的说: “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是文家姑爷了,这样回去,人家要是问起我来,我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啊,我说带我姐一起回去,你又嫌弃她。” 文贤莺还不太理解石宽的意思,直直的回答了。 第199章 你是我婆娘 “我哪有嫌弃她,这不是怕她乱说话吗,出来时你也听到了。” 文贤莺听不懂,石宽就觉得比较尴尬了,不知道还敢不敢把话往下讲。 文贤莺又白了一眼过来,愤愤不平。 “明明就是嫌弃,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就直接告诉人家,说她脑子有点不灵活,那不就得了。” “那多丢你们文家的面啊。” 石宽自己怕丢面子,却说到了文家上来。 文贤莺不想和石宽扯这种,就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我想在别人问我时,我就说你是我婆娘。” 石宽话到了嗓子眼好几次,才鼓足勇气说出来。话说出来了,胆子也就跟着大了,他定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文贤莺。 这简直荒唐得不能再荒唐了,文贤莺扬起手一巴掌呼过去。只是在距离石宽脸还有半尺多远的地方,改变了方向,把手收了回来。 “你混蛋,这话也说得出口。” 石宽的脖子都缩回去一点了,见文贤莺的巴掌并没有扇下来,又有了些底气,狡辩道: “怎么说不出口了,我要说我婆娘是个傻子,那不是给文家抹黑吗?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你们文家和我的脸面不都保住了,两全其美,这不是很好吗?” “你想得到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干,文家的脸面也不需要你来保。” 文贤莺气呼呼的,甩着手大步走在前面。她想不通石宽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这种馊主意都敢提出来。 走了一段路,没听到后面有脚步跟着,她又回过头去,看见石宽抱着东西慢吞吞的走着。这样子走,天黑都不一定能走得到,她咬着下嘴唇,等石宽走近了,骂道: “你像只乌龟一样慢慢的爬,能爬得到老营村吗?” 被拒绝了,石宽也是有些不爽的,不悦的说: “我抱着这么多东西,能走得多快,你又不帮拿一点。” “我说过我不帮拿的,你要是在中午前能赶到,我可以考虑答应刚才一小部分要求。” 文贤莺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这种要求?她说的话是有陷阱的,就等着石宽往里跳。 石宽哪里知道啊,还以为文贤莺想通了,雀跃的说: “别说是中午前赶到,你要是真的答应了,我还能让你一滴汗都不流,准时抵达呢。” “这可是你说的哦?” “是我说的。” “那我答应了,这么大的太阳,走几步就流汗,你怎么能让我不流汗,快说吧。” 石宽扭头向石拱桥旁看了过去,寻找那些滑竿佬。抱着这么一大堆东西,走路都不好走。他早就不想走了,让人抬着回家,那多舒服啊,而且还挣足了面子。 文贤莺也是聪明的人啊,见石宽看向那些滑竿佬,心里就明白了。怎么能让石宽那么容易的过关,立即又补充道: “我穿裙子,不坐滑竿,也不要你背。” 不坐滑竿也难不到石宽啊,为了防止文贤莺反悔,他说道: “除了这两样,其他都可以,对吧?” “对!” “那我们拉勾。” 石宽把怀抱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到了路边了,伸出了小手指。 真是小孩子气,文贤莺在心里嘲笑。不过也伸出了手,她要看石宽到底能有什么办法。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两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来回拉动,起完了誓,两只大拇指还互相印在了一起。 这么幼稚的动作把旁边的人都给吸引住了,不知道这俩人是要干什么? 石宽可不管众人的目光,他跑向了石拱桥头。石拱桥头不但停有抬滑竿的,还有那些帮人拉货的小推车。 “拉货去老营村,干不干?” “干,哪有不干的,价格谈好,就是拉去省城,那也干啊。” “什么货啊?重不重?” “我帮你拉,包上货和卸货。” “……” 等活的人多得不得了,一听说有货要拉,一下子就围拢了过来,把石宽围得个水泄不通。 石宽把那些人往外面推了推,大声说: “货不重,不到一石,自己上货卸货,要两辆车,多少钱?” “三十毫,三十毫可以走了。” 一个肩膀搭衣服的大汉,嗓门洪亮,声音盖过了其他人。 另一个脑门包着湿毛巾的汉子不甘示弱,也大声喊道: “二十五毫我去了,我兄弟也去,正好两辆车。” 石宽惦记着文贤莺答应假装是他婆娘呢,不想和这些人拉扯太久,拍了一下那毛巾汉子,说道: “那就你了,你兄弟呢?一起推车跟我走。” 另一个有点瘦小的男人,立刻回应道: “这呢。” 石宽把两位推车的人带到了文贤英面前,文贤莺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张大嘴巴问: “这就是你说的不流汗把我送到老营村?” “对呀,这不是滑竿也不背着,你可别反悔哦。” 石宽拍了拍那独轮车,因为要拉货,两边都铺有板,中间轮子突出来的地方,也有小板隔着。不管是跨坐还是侧坐,都非常的舒适。 这时候那毛巾汉子才知道拉的是人,怪不得刚才说自己可以上货卸货。好不容易揽来的生意,他可不想又丢掉,急忙帮说好话: “小姐你还没坐过独轮车吧,可舒服了,那些滑竿佬都还想坐我们的独轮车呢。” 那瘦小男子把披在肩膀上的衣服取下来,拍干净独轮车上的木板,殷勤的说: “是啊,坐一下嘛,你要是嫌不干净,我把衣服铺在上面。” 车都叫来了,不坐又感觉有点对不住人家,文贤莺勉为其难,只好说: “那我就坐了,你把衣服铺好一点,别让木板把我的裙子勾坏了。” “绝对坏不了,你就放心的坐吧。” 瘦小男子高兴极了,他看文贤莺穿着裙子,肯定是侧坐的,把衣服折叠了一下,摆在了独轮车的一边。 看到地上还堆着一些货,毛巾汉子知道是石宽和文贤莺的,帮忙着垒到瘦小男子独轮车的另一边。这样子一边,然后一边坐人,重心也不会太偏。 第200章 赌注 独轮车吱呀吱呀的走在乡间土路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颠得屁股都有点麻。不过这种新奇的体验,还是蛮爽的,文贤莺好奇的问这问那。 “大哥,你们是第一次用车拉人?” “那也不是,闲着没事干时,家里小孩也会爬上车,让我们拉上几圈。” 瘦小男子比较老实,虽然推着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女,但目光总是略过头顶,看前面的路,不敢盯着后背。 那头上包着毛巾的汉子,可就没那么安分了,这么漂亮的女子,着实少见。他把车推得和瘦小男子的并排,方便瞄过去。那边说话,他也参上一嘴: “你不也拉过你婆娘吗,上次你婆娘来赶集,我就看到她像这位小姐一样坐在你的车上。” “哪有,那不是拉了一个缸回去,不好放,让她坐在一边帮压着点吗。” “那也是拉过了啊。” 文贤莺笑了,回应道: “看来小推车拉人也是正常的,也不会有人取笑哦!” 石宽跨坐在毛巾汉子的车上,心却在想要文贤莺假装婆娘的事。耳听他们说到婆娘,便也加入到其中。 “这有什么取笑的,我没有小推车,有的话我就自己把婆娘推着走了。” 文贤莺听了这话,立即有些紧张,提前堵住石宽的嘴,说道: “让大哥把车卖给你,回去就可以天天推着我姐玩了。” 毛巾汉子有点惊讶,同时又有点羡慕。 “原来这是你家小姨子啊,这么的漂亮,你婆娘一定也是国色天姿。” “那……那当然。” 石宽斜看了一眼得意的文贤莺,很想骂人。只是想到现在还没回到村里,就把人惹怒的话,那更不会假装他的婆娘,只好忍了下来。 几个人就这样子你一句我一句,互相闲聊着。坐车的人开心,推车的人也乐呵。 日头渐高,离中午还远着,小推车就来到了一条岔路口。瘦小男子推着文贤莺走在前面,石宽在后面就叫着: “大哥,拐过来往这边走。” 瘦小男子停了车,却并没有拐过来,疑惑的问: “公子,不是去老营村吗,怎么往这边走?” “是去老营村,但我们要先回一趟石鼓坪。” 这条岔路口往左边是去往老营村的,往右就是石鼓坪,买了这么多东西,肯定是要先拿回家,所以石宽叫瘦小男子调头过这边。 “哦,这样啊,那好。” 两边的路程一样近,就算是先把人推到石古坪,再去老营村,那也没什么,也就多上一袋烟的工夫。瘦小男子扭转方向,把文贤莺往这边推了。 文贤莺却从车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说道: “就到这里就行了,你们也够辛苦的,把东西卸下来吧,多少钱?我付给你们。” “还没到呢,你急啥。” 石宽坐在毛巾汉子的车上纹丝不动,从这岔路回石古坪,还要拐个弯才能看到村口的大榕树,他可不想走。 文贤莺突然就板起了脸,瞪着石宽呵斥: “你下不下来,不下来我就让大哥把我拉回龙湾镇,让你一个人回家了。” 石宽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清楚文贤莺要干嘛,有人在身边,他也不想吵架,只好跳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 文贤莺没有回答石宽的话,看向了两位汉子,重新问: “多少工钱?” 那俩汉子也是一脸懵,不知道这漂亮的女人要干什么?不过他们只是要收钱,其他的事也不想管那么多,不要推了,那还省点力。毛巾汉子赶紧回答: “每人二十五毫,两人一共五十。” 文贤莺拿出了钱袋,摸出了三个二十毫的,递了过去。 “不用找了,辛苦你们,帮我把东西卸下来吧。” “好嘞!” 有赏钱的,两位汉子就更加积极了。他们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还帮用绳子捆好,找了根木棍做成一个担挑。 看着两位推车的走了,石宽无奈的挑起担子,闷闷不乐的问: “你是怎么了,有车坐不坐,偏要走路?” 文贤莺一改刚才的黑脸,笑嘻嘻的说: “坐久了屁股疼,我就想走路。” 石宽还惦记着来时说的话,又说道: “这可是你自己要走路的,出汗了别怪我哦。” “不怪!” 文贤莺把头上的太阳帽戴到石宽头顶上,调皮的往前蹦跳。石鼓坪村是什么样的?能养育出石宽这种人,她也是蛮好奇的,很想快点去看到。 “不怪就好,一会碰到熟人,我说你是我婆娘,你可别板着脸哦。” 石宽也是蛮高兴的,文贤莺是不可能成为他老婆的,那当个假的,过过瘾也不错。 “不许说,你要是敢说,我回去就告诉二姐,告诉爹,告诉老太太。” 文贤莺身子一旋转,就倒退着走,脸上浮现出坏坏的笑容。只要心情愉悦,她就喜欢倒退着走,这都已经是习惯了。 石宽呆住了,他想过文贤莺会耍赖,却没想到会如此直接的耍赖, “你说话不算话,还算什么男子汉。” “哈哈哈……我是女子娘,又不是男子汉,再说了,我哪有说话不算话?” 见石宽这副表情,文贤莺心里更加乐了。蹦了回来,轻松摘掉石宽头上的太阳帽,又带回自己的头上,还挑衅的围着转了一圈。 “你答应过的,别人要是问起我时,我就说你是我婆娘。现在不同意了,不是说话不算数是什么?” “你只记住这句话,后面的你怎么不记了。” “后面的是什么?” “后面我说我可以答应你一小部分要求。” 石宽挠了挠头,好像当时确实是这样说的,心就有些虚,弱弱的问: “那什么是一小部分的要求?” “一小部分要求就是不完全的,就是只能答应你一点点。” 文贤莺脸上的笑容坏坏的,有股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石宽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他加快脚步跟上文贤莺,急切的说: “一小部分就一小部分,我只在张二婶和六叔面前说你是我婆娘就行了。” 第201章 无赖 石宽心里的算盘打得好啊,别说是张二婶和六叔,就是对任何一个人说,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种事情只要说出来,那还不一传十,十传百呀。 如果文贤莺会按照石宽想的这样来,那她就不叫文贤莺了,她笑骂: “你想得美,我说答应一小部分,那就是一小部分,要么是你的婆,要么当你的娘,你要是敢同时说婆娘二字,绝对会当场撕烂你的嘴。” 原来所谓的一小部分,是这样的一小部分。耍赖还可以这样耍,石宽也是自愧不如啊。被骗是肯定的了,现在需要的是怎么扳回一城,他叹了口气,说道: “唉!被你玩弄了,只是我这人嘴快,一时说多了一个字,把婆说成婆娘,那也还请你谅解。” “没有谅解,只有告诉我姐,告诉我爹,告诉老太太,我是说到做到的,你自己考虑要不要这样说吧。” 文贤莺又改变了语气,一本正经,双手背在身后,正面朝前走。 还真不能在这种时候惹文贤莺,不过这个“仇”是不可能不报的。 “好吧,算我倒霉,玩不过你们读书人。” 转了一个弯,就看到村头的大榕树了。石大叔家屋前站着好几个人了,也不知道在那干什么?其中一个远远看去就能认出是石妮。 回石古坪村,石宽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石妮了。只是只此一条路,要回家必须从石大叔家门前走过。 见石宽有一会儿不说话,文贤莺扭头回来问: “咋啦,不当你的婆娘就没声音了啊?” “当然不高兴啊,本来答应好的事又反悔,下次我也不帮你了。” 石宽就像是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不高兴的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行了,别人问起我是谁,你就如实说是小姨呗,有这么漂亮的小姨,还哪里没面子。” 在石宽面前,文贤莺是比较放松的,自己夸自己漂亮也不觉得害臊。 “只能这样咯,难道你还真想我说你是我娘啊。” “嘻嘻!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前面那些人在干什么?走快点去看看。” 文贤莺也不等石宽,一蹦一颠的往前走了。她好像对石鼓坪村特别有好感,自来熟的朝石大叔他们喊: “大叔,大姐,你们在干什么?” 石大叔一家三口,还有村里来帮忙的两个人,正把院子的竹篱笆换上木桩子的,听到这甜美的声音,都往大路这边看来。 一位来帮忙的人,看到文贤莺身后还跟着挑担的石宽,有些疑惑,问道: “你是?” “我是他小姨,我要去老营村,不认识路,就让姐夫带路,老营村离这近,顺道回来看一看。” 对外人时,文贤莺说话还是很得体的。 “哦,你就是文家小姐啊,怪不得那么漂亮。” 石大叔是这里的主人,别人上来交流了,总不能沉默寡言啊,便也加入到对话中来。 来到了石鼓坪村,那就要给足石宽面子,文贤莺很懂事,羞涩的说: “哪里,我都没有我姐漂亮。” 另一位来帮忙的人,看了一眼文贤莺,又看向石宽,羡慕的说: “石宽这小子啊,真是有福气,鲤鱼跃龙门了。” 这时石宽也跟到了跟前,刚才几人的对话他是听到的,心里美滋滋的,客气的说: “大叔,福来哥,你们在这围院子啊。” “是啊,林庄这后生勤快,才来几个月,就把这些木头都准备好了,我们来帮把这旧的竹篱笆换下。” 那个叫做福来的人,并不知道石宽和石妮的微妙关系,无意就说了出来。 林庄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对于别人的夸赞,也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 一旁帮忙递料的石妮,看到石宽风风光光的回来,又看了一下蹲在地上像个闷葫芦似的林庄,心里莫名其妙就有嫌弃,朝林庄使唤道: “早上把牛拴到后山,这么久草都吃完了,还不去给它挪个位置。” “哦!” 林庄应了一声,老实的起身走了。 石妮自己也不想面对石宽,走到屋角,准备干别的活去。也不知道哪家中午也炒菜吃饭,一阵油味飘了过来。她只觉得肚子一酸,立即蹲下呕吐。 石宽虽然一直不好意思看石妮,但余光却是时刻关注着的。石妮这一吐,把他惊得快把肩膀上的挑子撂下,担心的问: “她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有喜了呗,你婆娘怀上了没有?结婚你不摆酒,有孩子了定要请我们这些穷亲戚吃一顿啊。” 福来嘴快,也懂得一些女人的事,笑着就说了出来。 石宽脑袋不知咋的就嗡嗡响起,后面几个人的说话声,他完全听不进去了。石妮和他一样,都是三月二十九结婚的,他现在连慧姐的裤衩都没能脱下过,而石妮却已经怀上孩子了。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如果当初和石妮结婚的是他,那现在是不是快要当爹了。 这世间的事啊,每一件事都是让人后悔的。石宽对石妮感慨万分,石妮又何尝不是。 当初要是坚决一点,把林庄家的婚事退了,选择石宽,那现在生活不知该有多幸福。这个林庄啊,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结婚第一天晚上被人灌醉了,碰都不碰她一下,这也能理解。第二天晚上宾客散去,应该是补这迟到的洞房花烛夜了,可林庄还是像个木头一样,上床就睡。 一连五天晚上,都是这个样子。她终于忍不住了,问林庄到底是不是男人?林庄这才木讷的和她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之后的日子里,如果不是她明确的表达了,林庄就还依然像个木头一样,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她是一个女人啊,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总是要开口,她开始怀念起石宽来。 石宽是那么粗野,那么的坏,只要她稍微有一点点不防备,手就会转来转去。那天晚上在榕树下,虽然没有进行到关键的一步,却是她感觉最快乐,最为向往的时刻。 只可惜,这一切只能存在回忆里了。 第202章 第一次见七爷 石宽有些恍惚,好像是被文贤莺拽着往家里走的,都离开榕树根蛮远了,思绪还停留在石妮的身上。 “你家在哪,快带路啊,怎么一下子像丢了魂似的。” 文贤莺骂骂咧咧,也不管石宽看不看过来,就白了一眼过去。 石宽从恍惚中醒来,干笑道: “哪要我带路,你跟着这帮小孩走就行。” 才一进村,那些脸上挂着鼻涕的小孩就围了一大堆,他们知道跟去了一会准有点东西吃的。 聪明的不单单是小孩,那些土狗也跟着窜来窜去,黄的,黑的,花的。 文贤莺还以为石宽是在嘲弄,刚想开口骂,就有小孩帮回答了。 “跟我们走,我们知道宽哥家在哪里。” “姐姐,你是不是仙女呀。” “你是宽叔的婆娘吗?” “……” 文贤莺那颗还想发怒的心,一下子就被这群天真无邪的小孩俘虏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不是仙女,仙女会飞的。宽叔的老婆是我姐,很漂亮的哦,比仙女还漂亮呢……” 没多久,就来到石宽的小土屋前。 七爷已经被提前来到的小孩子告知,拄着拐杖到了门口,手搭在额头前观望。 “七爷,我在这呢,看哪去了?” 七爷年纪大了,眼睛也越来越不行,从屋里出来,在这耀眼的阳光下,根本看不清楚人。听到石宽的说话后,这才把头扭过来。 “嚷什么嚷,我还能看不到你吗。” 明明就是没看到,还要倔强的不服,文贤莺被这老头逗得扑哧一笑,也说道: “七爷,我是文家三小姐,你看到我吗?” “三小姐,不是二小姐吗?” 七爷还真没发现文贤莺,又扭回身来,朝声音发出处看去。 这动作把那些小屁孩都逗笑了,唱起了童谣: “七太公,会喊魂,走到门后找根绳。绑小鬼,驱瘟神,就是看不见眼前人……” “滚滚滚,你们这些小鼻涕虫不要在这里闹。” 七爷把那拐杖抡了一圈,驱赶着那些小屁孩,转身朝屋里走去。 那些小屁孩根本不怕,嘻嘻哈哈的躲着,胆大的甚至从拐杖下先钻进了屋里。 文贤莺过去把七爷搀扶住,笑道: “二小姐是我姐,我排第三。” “哦!” 七爷有些抗拒,想把文贤莺的手推开,只是要拄着拐,也就算了。 进了屋后,文贤莺把那些发糕藕糖分给了小孩子。又把其他的东西,一一介绍给七爷听。 进到屋子里久了,七爷也渐渐看清文贤莺的容貌。美丽的女子并没能让他心情有所转变,不过也没坏到哪里去。 那些小孩子得到东西吃了,也并没有离去,围着文贤莺转来转去,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叫得可勤快了。 七爷找了个空隙,把石宽叫到了房间,瞪着眼珠子,沙哑的问: “这个三小姐,你把她睡了没有?” “没……有。” 石宽料七爷也会问这种事,准备欺瞒的,只是一紧张,还是说出了“没有”。 “真是没用的东西。” 七爷把那拐杖高高举起,对着石宽的脑门就砸下来。 石宽眼疾手快,抓住了那拐杖。为了不让七爷那么生气,只得哄骗道: “三小姐没睡上,二小姐我可是睡了啊。” 七爷是真的打石宽,但是他也料定石宽会抓住拐杖,所以真打其实也是就是假打。他晃了一下,把拐杖从石宽手里抽出,重新拄到地上。 “我让你睡遍文家女人,给你爹一雪耻辱,你还把他家女人往家里带,是想让你爹死不瞑目吗?” “七爷,文家女人不是说睡就能睡的,我不得和她们走近一点,才好下手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步一步的来嘛。” 母亲和文老爷勾搭成奸,父亲因此含恨而死。睡遍文家女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这样子确实是能大快人心。石宽只是搞不明白,七爷一个外人,怎么就如此上心了呢? 七爷拿着拐杖敲了两下地面,有些伤感,缓慢的说: “我也知道要一步一步的来,只是我这身体,可能等不到你把文家女人全部睡遍了,这桩心事未了,我也死不瞑目啊。” “你又乱说什么,你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再活个十年八年的,那也不是难事,说什么死死死的。” “唉!算了,这都是天意,能睡一两个,那也够本了。” “嗯,天意不可违。” 石宽恨不得快点结束这种谈话,也就把天意拿来说事了。 七爷突然又板着脸,恶狠狠的说: “意你个头,即使不能把文家女人全部睡遍,你也要把姓文那老畜生给弄死,这是最重要的事,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们出去吧,你讲话这么大声,被人听到了,那还报什么仇啊。” 其实七爷这声音沙哑沙哑的,一般人不仔细听,还不知道说什么。隔着一道门,就算是文贤莺把耳朵贴到门板上,那也不可能听得出来。 石宽不管七爷是什么反应,抓住了那两只干瘦的胳膊,连提带推,把人弄出了屋外。 “你怎么这样对七爷,人老了骨头脆弱,抽断了怎么办?还不快放下,把七爷的床单被罩给换上。” 看见石宽这样子,文贤莺还真的有点愤怒,眼睛鼓鼓的瞪着。 “没事,七爷可没那么脆弱。” 留在家里,说不定七爷还要找他训话,石宽松开了手,在那堆东西里翻出新买的床单和被套。又把那双鞋扔了过来,然后急匆匆的进房了。 文贤莺真想拿点东西朝石宽打过去,不过看七爷好像有点站不稳,也就顾不上了。把七爷扶到了椅子上,又捡起了那对黑布鞋。 “他这人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老人,和个地痞小流氓没啥两样,不过心还是好的,您也别计较,这双鞋还是他亲自给您选的。” “我习惯了。” 七爷这几个字说的特别温和,他又重新打量一下文贤莺。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是文家的三小姐? 文贤莺把那双鞋给七爷套上了,又拿出了十个银元,塞进七爷手里,说道: “姐夫他现在有些积蓄了,这些钱你拿着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帮他省着。” 第203章 赵寡妇 七爷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哪能看不出这钱就是文贤莺的。他心里有些触动,不过还是把钱收了下来。 石宽换完了床单被罩,看到水缸里的水还是满的,知道柱子还是会来照顾七爷的,也就没有太多担心。 和七爷聊了一会,交代一些有的没的的事,两人也就动身去往老营村。 事情就是有这么凑巧,在老营村,快到范先生的私塾时,石宽看到了柱子吸着牙缝从赵寡妇的矮屋走出来。 而柱子也发现了石宽,俩人四目相对。 良久,石宽抬起手,晃着食指说: “好你个柱子,我说咋没看见人影,原来跑到这来偷吃板鸭了。”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说谁是板鸭呢?” 说话的不是柱子,而是从屋里冒出来的赵寡妇,她把柱子拨过一边,双手叉腰,泼辣的骂着。 “别别,这是我兄弟,别这样。” 柱子回过神来,急忙阻拦赵寡妇。 赵寡妇可不买柱子的账,一甩手又张嘴骂: “我管你什么兄弟,有钱给老娘,老娘可以是你的板鸭,没钱就少来这里给我撒野。” 石宽呆住了,什么是祸从口出,他现在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他根本没想到赵寡妇会突然出现,还当只是和柱子俩人开玩笑呢。 “婶,哦不,嫂子,我没说你……我是说我买了板鸭,叫柱子哥一起回去吃。” 不解释还好,这种明显牵强附会的解释,更加把赵寡妇惹怒了。他抓起面前一个种了点葱苗的烂盆子,对着石宽就砸去。 “还敢说板鸭,老娘也是你能调戏的吗,你这石鼓坪的二流子,偷鸡摸狗,拿人家大姑娘小衣服,净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敢说我。” 石宽和文贤莺靠得近,那烂盆子飞过来,他是可以轻松避开的。文贤莺就不一定能躲得过了,他只好跳上前一步,接住了那烂盆子。 烂盆子里面还装有刚浇过水不久的泥土啊,一被接住,重力的缘故,里面湿哒哒的泥土一下子就从盆底脱了出来,溅了石宽一裤子。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那烂盆外面是用竹子箍住的。现在只剩下竹箍还在手里,那有筷子头般粗竹条头,深深的扎在了他的手掌里。 “你这哪来的泼妇,我姐夫说板鸭,你硬要往自己身上套,还要怪谁呀?偷了你家的鸡吗?摸了你家狗吗?瞧你这模样,小衣服估计能熏遍两条街吧,人家躲都来不及了,还会偷你的。” 别看文贤莺平时知书达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看到石宽被如此对待,也是敢挺身而出的。 赵寡妇没想到还有人敢和她对骂,真想冲上来扭打到一起。可是看文贤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知道是惹不起的,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撒泼打滚。 “老天啊,你开开眼啊,我一个寡妇辛辛苦苦拖着五个娃儿,不偷不抢,不做过任何坏事,今天被人污蔑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老营村村子比较大,很快就围满了看热闹的。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村的,但没有几个同情赵寡妇的,指指点点,掩嘴嘲笑。 “不偷不抢却会勾引男人。” “今天可遇到了敢和她对骂的主了。” “泼妇一个,也敢叫老天做主。” “……” 石宽把那断竹条扯出来,又在路边抓了一把草放进嘴巴里嚼,然后敷在那手掌上。 柱子和赵寡妇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能让赵寡妇这样滚啊。他上前从腋下把赵寡妇给抱了起来,半拖半拽拉进屋,又冲着石宽喊: “我今晚去找你,先不聊了。” 石宽不回答,只是捂着手掌。这事闹的,把柱子的好事都给坏了,心里也不大舒服啊。 旁边就是范先生的私塾,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也从窗口看到了。他拿了一块烂布走出来,帮忙石宽把伤口包扎上。 石宽以前就在范先生的私塾念书,范先生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有印象的,他说道: “石宽啊,我告诉过你,做人一定要正直,不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总听不进耳朵。像柱子这种人,唉……” “先生,我来就是找你有点事的,不聊柱子,去你家坐坐吧。” 那伤正在掌心,抓握都不得劲,石宽还真有些后悔,不该和柱子打招呼。 范先生今年都七十有六了,身子骨还健朗,留有近尺长的花白胡子。他一生无儿无女,和老婆一起守着个私塾,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进了范先生的家,东边用木板隔出来的,就是学生们读书识字的地方。摆有七八张桌子,坐了几个八九岁的孩童,正在专心致志的写毛笔字。 都是老熟人,石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 “这位是龙湾镇文家的三小姐,她开办了一个大学堂,想要请你去那里教书。” 范先生连忙朝文贤莺施礼,客气的说: “原来是文家小姐啊,怪不得一进来就闻到了墨香,我只是略识几个字,当年连秀才都考不上,怎敢登大雅之堂。” “先生您客气了,我们学校正缺您这样有学识之人……” 文贤莺也回了一礼,慢慢的把办学校的初衷,以及会和私塾抢学生的担忧,全部都说了出来。 范先生听了,眉头皱了皱,手捋那花白的长须,想了一会儿,说道: “我还是不去了,去了也是误人子弟,教了这么多年书,也没教出个有用的人才,实在是愧疚。我年纪也大了,正准备教个一两年就放手,你们办了学堂也好,娃儿们也好有个地方去识字。” “你身体还这么好,怎么就说老了呢。” 这完全出乎文贤莺的意料啊,她极力的劝着。 范先生主意已定,依然是婉言拒绝。 既然不想去,文贤莺也不勉强。 来时也不记得带些礼物,范先生还招呼老婆做午餐,文贤莺和石宽连忙阻止,最后拗不过,勉强留下来喝了碗粥。 来是要断人饭碗的,文贤莺有些过意不去,把钱袋里还剩下的八九个银元,偷偷的放到碗柜里。 第204章 癞蛤蟆 还没出老营村,老远就看到柱子坐在村口的废弃石磨上。文贤莺心里有些不高兴,掐了一下石宽的手臂,撇嘴问道: “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的?” “一个村的怎么能不认识,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柱子是不是坏人,答案是肯定的,只是说柱子是坏人,那不就证明自己也是坏人了吗?反正文贤莺不认识柱子,不能说出实情。 石宽这种狡辩的样子,文贤莺也见识了不少,她都懒得搭理,白了一眼过去。 “我有说他是坏人吗?会有人说自己是好人吗?” 石宽有些尴尬,恰好这时柱子也看到了他,正在挥手,他也就不回答文贤莺了。 柱子蹦下了石磨,歪着身子迎上前。 “你去范老头那干嘛?他家又没什么好东西?” 本来就已经被文贤莺翻白眼了,柱子还不知深浅的说这种话,石宽恨不得上去敲他一脑袋,他挤眉弄眼的说: “办正经事去了,你不是说晚上来找我吗?怎么在这里堵上了?” “晚上……晚上谁知道你在哪……” 柱子的目光一直盯着文贤莺,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要把这倩影一直印在脑子里。他是安顿好赵寡妇之后,出来听说石宽到了范先生那还没出来,这才到这里等的。 看到柱子那快要流口水的样子,文贤莺就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搂着手臂,加快脚步越过了柱子,也不等石宽了。 石宽不喜欢柱子的目光那样直勾勾的跟着文贤莺的身子走,把他的脑袋扳正过来,说道: “我回龙湾镇啊,你以为我还会在家等你啊。” 柱子吸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挥手到石宽大腿根拍了一下,坏坏的笑道: “这么漂亮的妹子,有没有偷看过,那里出了没?” “出你的头,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总想这种不切实际的。” 石宽身子一扭,就朝柱子脑门上敲去。 柱子也不躲闪,还又回头看了一眼文贤莺的背影,咽着口水说: “这么漂亮的妹子,要是能给我睡一晚上,就是把我的心挖了,肝掏出来,那也值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吧你,快说在这等我有什么事?” 来时文贤莺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现在就把这话用在柱子身上。如果都是癞蛤蟆,石宽感觉他这只癞蛤蟆要比柱子好一点。 柱子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石宽那缠着烂布的右手,有点不好意思。 “惠萍不是有心的,你不要太往心上去。” 惠萍就是赵寡妇的名字,以前柱子都是左一句赵寡妇,右一句赵寡妇,现在却叫名字了,石宽感觉这里面有戏,也拍了一下柱子的大腿,坏坏的问: “你该不是想和赵寡妇过日子了吧?他家还有五个鼻涕虫,你能养得饱吗?” 柱子叹了口气,略带伤感: “你瞧我这样子,这辈子能娶上婆娘吗?惠萍要是不嫌弃我,我还真想跟他过日子,他那五个娃,慢慢养呗,以后我老了,能给我送终,那也可以过奈何桥了。” “你真有这心?” 石宽有些惊讶。 “天天晚上有女人搂着睡,还不要花钱,你不想啊。” 柱子收起了忧伤,又变成那副二流子的样。 “她对你有意?” “有没有意我不知道,反正没钱给,她也不说,住在那里也不赶。” 想一想赵寡妇也挺可怜的,她是个外村人,嫁到了老营村,丈夫还是整个村子里最穷的。两夫妻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最大的才九岁,最小的也不过三岁多。 两年前丈夫上山摘茶籽果,一不小心滚下悬崖摔死了,留下了这五个拖油瓶,她真是欲哭无泪呀。 成了寡妇,那自然就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前来。她当时都没怎么拒绝,任由那些人动手动脚,甚至推到床上去。不过都得给些钱,不给钱她就不要脸的上门去大吵大闹。 也就是这样,很多人都把她当成了泼妇。她也不管这么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养活五个孩子。 柱子就是那些闻到腥味的男人之一,而且光顾得比较勤,基本所有的钱都扔到了她的口袋里。平时还会帮她干点活,当然她也不会亏了柱子,少要点钱,或者干脆一两次不要。 她是想再嫁人的,可是家里那五个娃,任何男人见到了都要摇头,就是那些恋她身体的光棍们,也没有人提出过要和她过日子的。 柱子也没提过要和她过日子,不过很多时候来了也不只是光想着她的身子,所以她对柱子也格外好一些。 石宽从钱袋里摸出了五个银元,拍到了柱子的手里,也不明说。 “我没什么时间回来,七爷还麻烦你多照顾,你要是想那赵寡妇,就把其他男人赶走呗,这东西和人共用,不感到心里膈应吗?” 柱子看到了钱,脸上瞬间笑成一堆,那一口黄牙露出了七八个。 “兄弟你够意思了,放心,有我在,七爷他摔不死。” 看着文贤莺已经走远,石宽拍了拍柱子的肩膀,说道: “有什么困难的去龙湾镇找我,赌钱输了要钱翻本就不要来,来了我把你踹下玉龙河。” “嘻嘻……” 柱子狡猾的笑着,把钱装进了口袋。 石宽不和柱子说了,小跑着追赶文贤莺去。 到了文贤莺身后,他故意咳嗽两声,却不见文贤莺回头,知道是生闷气了,便调侃道: “唉呀,都怪你,把那俩推车的赶回去那么快,该让他们留下等,现在也不要走路那么累。” 不说还不觉得什么,一说文贤莺还真有些后悔,这半天的路,走到家里饭都不想吃了。 “你这么聪明,当时为什么不让他们俩在岔路口等,还说我。” “我不是看你当时生气了吗?” “谁生气了,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一天十二个时辰,你除了睡觉那几个时辰不生气的,其他时间不是拉着个脸就是瞪着眼,还说不生气。” “呵呵呵……生气也是对你生气。” 文贤莺本来想等石宽上来,骂一下和柱子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的,现在被这几句话逗的,也忘记了要骂人的事。 第205章 天赐良机 忘记了说柱子的事,文贤英的心情就好了,也不嫌弃天气闷热,走路脚一颠一颠的,和石宽闲聊着。 “明天娄秀才和陶先生要去婈儿那当学生,你也去学一学呗。” “没见过学生比老师年纪还大的,我才不去。” “你是不好意思吧?” “我哪有不好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敢去?” “谁说我不敢了,明天我就去。” 这样漫无目的的聊着,倒也开心,主要是文贤莺高兴,那脸蛋就特别漂亮。石宽总忍不住看过去,以至于好几次踢到路面上那突出的石头。 走了半个多时辰,天气越来越热,文贤莺都感觉到衣服有些沾身了,她仰头望了一下天,担心的说: “那边天黑黑的,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不一定哦,下雨正好,凉快一些。” 石宽倒是不担心,他都想像那些推车的汉子一样,把衣服脱下来搭在肩膀上。只是他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乡野村夫,不脱惯衣服,突然脱掉晒一下,皮都会脱一层。 “你倒是想凉快了,我怎么办?” 看着天边那黑压压的云快速往这边移动,文贤莺开始后悔戴这薄布做的太阳冒出来了,要是带把油纸伞,那就不怕什么雨淋。 “我凉快,你不也凉快吗?” 石宽调侃着,心里却想着一幅画面,那就是文贤莺被淋得像落汤鸡,身上的衣服全贴到肉,显山露水。那样他就可以大饱眼福了,心里不禁祈祷雨快点下下来。 正说着,起风了,刚才还火辣辣的太阳,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风越刮越大,吹得路边那些芦笛竹杆子都快弯断。 雨应该是马上就要下了,这是愿望要实现了吗?石宽心里乐滋滋的,坏笑着: “哇!凉快,真凉快,风再刮大一点吧。” 这风吹得人确实很舒服,只是文贤莺无心眷恋啊,她白了一眼石宽,举目远眺。突然,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声呼喊: “你快看,前面那个是不是石桥,快点跑,到那桥下躲雨去。” 这桥真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石宽心里很不高兴,张望了几下,假装没看见,说道: “胡说,哪有什么石桥。” “哎呀,你年纪轻轻,眼睛就花了吗,这么大一座桥都没看到,快跑吧。” 文贤莺伸手过来,拽住石宽的手就跑。 刚才文贤莺所指的地方,确实是有一座桥,只是不是什么石桥。那就是这条道上,要跨过的一条旱沟。人们在旱沟上面架上了木头,又铺上了泥土,成了一座泥木混合的桥。 石宽当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还比较熟悉。他只想看文贤莺显山露水,哪里想什么避雨呀。不过现在抓着那粉嫩的小手,也还是蛮享受的,跑就跑吧。 “慢点慢点,别跑那么快,我手上有伤。” “你脑子不够用了是吧,手上有伤关跑什么事?” 文贤莺真想再白一眼过去,不过现在着急避雨,也没空做那没意义的动作了。 心思差点暴露出来,石宽连忙辩解: “十指连心,跑太快不把伤口震裂吗?” 石宽之所以会受伤,那是为了挡住不让她被砸到,文贤莺还是有些感激的。现在这话好像又有一点道理,便放缓了些脚步。 “那就慢一点吧,雨呀雨,我爱你,你别来这么快。” “哈哈哈……你还是三岁小孩呀。” 嘻嘻哈哈,两人牵着手一起走朝前跑。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就算是两人一开始就用最快的速度奔跑,那也是躲不过的。那豆大的雨点刷刷刷的,由疏到密,砸到人的身上都有点疼。 等跑到了那旱桥下时,虽然不至于成落汤鸡,但身上的衣服也基本湿了个七七八八。 文贤莺还好一点,因为有太阳帽遮挡住一部分雨水,衣服虽然也沾身了,但远没达到石宽想要的效果。 达不到效果,那就用语言制造效果呗。看着桥洞那光滑的地面,石宽出言挑逗: “这里真干净,又隐蔽没人看见,要是两公婆来这躲雨就好了。” 文贤莺还是个少女,但这么明显的话能听不出吗,她的脸一下就红了。不过不知为什么,竟然还敢回答。 “早叫你把我姐带来,你又嫌弃,带来了现在不就可以……” 这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已经是足够挑逗性了,石宽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声音略微颤抖。 “来了也没用,你不还在旁边吗。” “我才不想看你们,我另找地方躲雨去。” “那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话一旦说出口,文贤莺就像是被人怂恿了一样,敢往深处说。 石宽盯着文贤莺那起伏的胸脯,想了一会儿,咽着口水说: “你姐……你姐根本不和我做夫妻。” 看石宽的表情,好像不是说谎的样子。文贤莺还真的有点半信半疑,她羞涩的低下头,小声的说: “鬼才信你,我亲口问过我姐,说你每晚都……都那个,早上还说你摸她。” “真的,结婚的那几天,她不是跑回老太太家了吗?就是不准我连她,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明明有老婆了,每晚还可以搂着睡,却是这个样子,冤不冤啊?” 石宽有些激动,上前抓住了文贤莺的两条手臂。 文贤莺想起了慧姐说的那个“连”子,当时还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终于懂了。她心里也选择相信石宽说的,但表面还是摇着头,喃喃地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要是不相信,回去就一起找你姐问清楚。” “不找,我不找她问……”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信了又能怎样?” 手臂被石宽抓得有点疼,文贤莺不由缩着身子,慢慢向后退去。 “信了……信了就和我,我喜欢你,你太漂亮了……” 石宽脖子上的筋都暴了出来,脸上因为紧张,憋得红通通的。这天赐的良机不能错过。他不管那么多了,一下就把文贤莺拉入了怀里,扭头吻了过去…… 第206章 中断 这一点都不突然,从躲进了这桥洞里,文贤莺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想反抗,只是手脚发软,根本不听头脑的指挥。她想言语拒绝,嘴巴又被堵住了…… 雨哗啦啦的下,桥洞的两边流下了黄浊的雨水。从那水帘看出去,一片模糊。当然,从水帘外往桥洞里看,也是模糊不清。 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一声声闪电轰鸣。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只是一会儿,文贤莺突然清醒过来,双手撑着石宽的胸膛,焦急的喊叫: “姐夫,你不能这样。” 都这时候了,就是叫姐姐也没用,石宽根本不予理会。 力气不够大,推不开人,文贤莺急了,一巴掌扇到了石宽脸上,大声怒骂: “你和我姐是夫妻,能不能是你的事,你没办法哄好她,不要拿我来出气。” 石宽愣住了,看文贤莺脸色,应该是非常的拒绝。又想起了在家时七爷说的那番话,心里泛起了狠,心想今天绝对不能放文贤莺走。 “我不想拿你出气,但你也别不识好歹。” “你,你真是畜生。” 文贤莺想不到石宽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愤怒的又扇了一巴掌过去。 刚才石宽还只是言语威胁,连着被扇两巴掌,他也愤怒了,挥起左手,回了一巴掌过去。 “我是畜生,好,那我就畜生给你看了,我不但要睡了你,还要把你们文家的女人全部睡遍。” “畜生,我打死你。” 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挨巴掌,这巴掌并没有让文贤莺害怕,反而激起了身体的无穷力量,和石宽扭打到一起来。 石宽虽然是男人,但最有力的右手受伤了,还真不怎么打得过发了疯似的文贤莺。还有就是再怎么愤怒,他的扭打只是寻求控制住文贤莺。而文贤莺就像是拼命的一样,渐渐的。他也就处于了下风 在一次右手手掌被打中,钻心的疼袭来,他不得不彻底的放手,滚到一边去。 刚才纠缠着是为了拼命,现在被放开了,文贤莺也就感到害怕,冲出了桥洞,消失在雨幕当中。 石宽在地上躺着,看那血水从烂布里流出来,他咬着牙,恶狠狠的骂道: “婊子,你们文家的女人都是婊子,装什么圣洁呀。” 也确实,如果文贤莺不想和他的话,那一开始就拒绝呀。等到上衣都被脱了,才来这么一出,不是装圣洁是什么? 骂归骂,石宽还是有些担心的,文贤莺跑走了,回去告诉文老爷,或者是老太太,那该怎么办? 其实这都不用怎么深想,只要一说出来,他肯定是无法在文家待下去了,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唉,真是一时冲动,大好的局面被破坏掉了。不想那么多了,等雨停跑回家把七爷带走,逃命去吧。 躺着很久,估计都有半个时辰了,雨也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这条旱沟也被雨水汇聚,像条小溪一样流过。 凭着经验,石宽知道这里不能待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水就会灌满这里,爆发山洪了。他爬了起来,把外衣脱下,在那雨帘中随便洗了一下,就要跑出桥洞。 “等等我。” 突然,一个瑟瑟发抖的声音响起,他赶忙回头看去。 只见了文贤莺浑身湿哒哒的,太阳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头发上的雨水不断滴下来。之前被她脱去的上衣已经穿好,扣得严严实实,不过这会真的是显山露水了。 石宽有些奇怪,文贤莺不是早跑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文贤莺见石宽不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前,连忙双手交叉抱住手臂,可怜兮兮的说: “不要走,我害怕。” 脸上全是雨水,看不清楚是不是在流泪,但听那声音,绝对是还在抽泣。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令石宽心软了不少,他的目光从文贤莺交叉的手臂往下看。裙子本来就薄,现在全粘到腿上,裤衩的痕迹都看到了。 “挡什么挡,刚才又不是没被我看过。” 文贤莺顾不得害羞,怯怯的走向前两步,低声下气的说: “你要走了是吗?” “不走在这等着被水淹啊?” 石宽很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凶的,只是说出口后,一点都达不到想要的样子。 “带我……” 文贤莺话还是没说完,一个炸雷响起,吓得她立刻蹦向了石宽。不过她没敢把人抱住,只是贴的比较近,手也放下来了。 石宽还是听得出文贤莺后面没有说完的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还带着嘲讽。 “你刚才不是跑了吗,还要我等什么?” “我没跑,我……我跑出去一点点,就一点点。” 这种狂风暴雨,闪电雷鸣的,文贤莺吓都快吓死了,哪里敢跑远。在雨里跑了一小会,看到那狂风吹着水帘,卷起来就像一条恶龙,她乖乖的又回到桥洞。 桥洞里有石宽,她又不敢进来,便躲在外面。雨水淋着她瑟瑟发抖,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出来。她还不敢大声的哭,怕被桥洞里的石宽发现。 她怕石宽,却又离不开石宽,时不时会探头进来看,生怕石宽会闷不出声的溜走了。刚才石宽爬起来洗衣服,看样子就是要走,她迫不得已跳进桥洞,把人叫住。 看文贤莺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抱过去,肯定是不会再有什么反抗了。可是石宽却没了那份心情,趁人之危可以,但特别危的,还要去“趁”,那不是人干的事。 文贤莺现在就像一只血快流尽的小鸟,救不救不要紧,但别上去一脚踩扁了。石宽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说: “我是畜生,你这么漂亮的美女跟着我,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文贤莺不敢回答,头低低的,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尽量不让衣服沾住身子。 这时,那雨水已经暴涨慢过了小脚,石宽转身就走出了桥洞,又说道: “走吧,这个地方虽然隐蔽,但水马上就要漫过来了,我可不想做到一半被水推走。” 第207章 过后 能这样子说,那就证明石宽不会对她怎样了,文贤莺赶紧跟了出去。其实如果石宽还想对她那样,她也只得顺从。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人影都没看到一个,她能有什么选择? 她也知道她内心并不怎么讨厌石宽,不然也就不会在开始被抱住时身体不反抗了。后来让她觉醒的,只是想到这样对不起慧姐。慧姐虽然和石宽没有那回事,但毕竟是夫妻,自己和石宽了,那不就成了坏人了吗。 雨还在下,不过天已经有些放亮,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了。俩人一前一后,默不出声,像两只受伤的猎物,走在雨中的大道上。 走了不远,文贤莺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的喊: “你要去哪里?” “回家啊,我不弄你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石宽也是大声的喊,在雨中,不这么大声,根本听不到。 文贤莺不计较石宽的话,手指着身后。 “家不是往这边走吗?” “我家在这边,那边是你的家。” 石宽吼了一句,继续朝前走。 文贤莺听出了一些端倪,冲到前面来,张开双臂拦住,问道: “龙湾镇在这边,你不往这边走,是不是想把我丢在雨里?” 现在没有手臂挡住,又站到了跟前,石宽看得更清楚。他不想隐瞒,晃着脑袋说: “龙湾镇现在不是我家了,我要往这边走。” “为什么不是,你说过要照顾我姐一辈子的,现在就想跑掉吗?” 文贤莺已经不再那么惧怕,甚至被这样盯着,也觉得没什么了。用石宽的话说,脱去衣服的都被看过,还在乎什么。 说到慧姐,石宽就有些内疚。是啊,想出人头地时,就抱住慧姐的大腿,现在怕被文家人追杀了,话都不说一声,就又抛弃,这算什么啊?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嘴角动了动,转回了身,往龙湾镇的方向走去,嘴里不服的说道: “我跑什么?回去就回去,你要是敢说给你爹和老太太听,我就让你变成孤儿。” 文贤莺终于明白石宽刚才为什么往回走了,她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强大的勇气,又冲回到石宽面前,倒退着走,大声的质问: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石宽和文贤莺两人,应该是心有灵犀的。文贤莺这样问,他就明白是说告密,心有点虚,声音降低了不少的回答: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差点都把你睡了,还让你哭了那么久,谁敢保证你会不会告诉你爹。” 这话说得符合道理,文贤莺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说: “别看我是个女的,但也是个君子,这种背后告发的事,绝对不会去做。” “那可不一定啊,上午为了叫婆娘的事,你就说过两次要告诉你爹和老太太。” 天已经基本放亮,雨也小了许多,石宽带着怨气的声音不怎么大,但也应该是能让文贤莺清楚的听到的。 文贤莺差点就笑了出来,不是被自己和石宽像小孩吵架似的方式逗笑,而是自己刚才说是女中君子,却忘记了上午还耍赖威胁石宽。 他扭回了身子,正面朝前走,抛下尴尬的一句: “我很恨你,但不会为了这事告诉我爹。你要是不信,你就回石鼓坪吧,我自己回家,路上被雷劈死算了。” 石宽不再回答,其实从刚才被拦住去路时,他就已经相信文贤莺不会把这事说出来,说要把文贤莺变成孤儿,那不过是不淡定的威胁而已。 同样,文贤莺也怕那响雷怕得要死,如果不确信石宽会跟在身后,她是打死也不敢一个人回家的。 雨渐渐停下,俩人也停止了说话,各想着心事,默默朝前走。 回到龙湾镇时,天已经基本暗了下来。两人很有默契,文贤莺加快脚步,而石宽则是放慢了下来。 到了这里,路上行人多了,天空早也没有了闪电的雷鸣,文贤莺不需要再害怕,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透,头发凌乱,样子狼狈极了。 和石宽一起走进文家门楼,定会让那些看门的起疑。即使是还没到石拱桥,那也不要走得太近,谁敢保证不被哪个认识的人看到呢。 石宽回到了家里,慧姐都已经吃过晚饭了,看到他把衣服搭在肩膀上,手掌还缠着一块布,非常的好奇。 “你今天去哪里了,是不是游水了,脱掉衣服肯定是游水了,三妹也游吗,她也敢脱……” 石宽连忙伸手捂住慧姐的嘴,不让她说下去。慧姐这段时间总爱说这种让人听了遐想连篇的话。他听了倒没什么,关键土妹她们见他回来了,把留出来的饭菜端上来,也会听到啊。 “别乱说,我都没和她出去,早上出门,她就说有点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人溜达,被雨淋湿了。” “你一个人溜达,也不回来找我玩,哼。” 慧姐一开始还是蛮好奇的,突然就撅起嘴,拍了石宽的右手一下。 这可是伤手啊,在旱桥洞下被文贤莺打,估计血也才停不久,现在又被慧姐这么一拍,石宽疼得牙齿都呲起来。 “祖宗耶,没看到受伤了,用布包着吗?” “啊,你受伤了啊,我还以为你包了什么好东西在手上。” 慧姐倒是挺关心的,抓住石宽的手又去摸。只是她哪里知道轻重,把那有点弯曲的手指扳直了。 这就让石宽更痛了,迅速的把手抽走,眼泪都渗出来。 “别弄啊,再弄就被你弄断了。” 慧姐之所以去扳石宽的手指,那是因为石宽只说受伤了,没有喊疼。现在这惨叫把她给吓住了,站在一旁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的说: “断了吗?没断吧?” “行了行了,死不了,一会夹菜肯定是夹不了了,你可得喂我。” 石宽感觉有点奇怪,他也不是第一次受伤,比这重的伤还受过,可从来没这么疼过,这是怎么了啊?吃饱饭后定要解下来看看。 第208章 上药 哄着慧姐把自己喂饱了之后,石宽小心翼翼的把那烂布解开。明亮的马灯下,那沾满了草屑的伤手肿了起来,伤口都有点外翻了,湿糊糊的,还在流着血水呢。 肯定是天气太热,又包得太紧,中间还被雨水淋湿了,所以有些感染,怪不得会那么的疼。 石宽让大山煮了一锅浓茶,为了防止伤口化脓,用浓茶清洗一下,那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是茶叶不够好,还是洗的方式不对。晚上睡觉时,那手掌上的痛连着经脉,一动一动的,几乎一整晚,他都睡不着。天快亮了,才勉强闭上眼睛。 等石宽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打着哈欠起床,看了右手上的伤。不得了啊,一晚过去,伤口肿胀了许多,油光锃亮,肯定是里面生脓了。 不行,土办法不管用,得赶紧去文二爷那找点药。 他下了床,胡乱的洗了把脸,填了肚子,就走出门去。 昨天一场特大暴雨,换来的是今天艳阳高照。院门口的大道上,被那些长工铺满了谷席垫,上面晒着黄澄澄的稻谷,只留着几尺宽的路供人行走。 现在还没到收割早稻的时间,不过也快到了。陈管家安排长工们把谷仓里面的陈稻搬出来晒一遍,免得长飞虫。晒完这几十谷仓的陈稻,也就到了收割早稻的时间。 文家大宅里的空坪不多,所以这些宽阔的大道也被利用上了。 路上,碰见了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行走的文老爷,石宽有些许的胆怯,缩头问道: “爹,这么大太阳你也出来走啊?” 文老爷一眼就看到石宽那红肿的手,并没回答问题,而是威严的问道: “你这手干嘛了?” “不小心被竹条扎穿,可能是含脓了。” 石宽斜着眼,不敢正视文老爷,但却用余光去看文老爷的脸色。那脸色还和往常一样,文贤莺应该是真的没有把昨天的事说出来。 文老爷只是眼珠子动了一下,继续用他那威严的声音说: “那还不快点找点药粉撒一撒,这马上就要收早稻了,别给我赖在家里。” “我这就去二叔那,让他给我上点药。” 石宽点了点头,加快脚步,逃离了文老爷。 都这么久了,他见文老爷还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这还谈什么报仇啊? 要找文老爷报仇吗?那肯定是要的。文老爷虽然把女儿许配给了他,但对他并不好。从刚才手伤的事就可以看出,好人是关心他怎么治好,而文老爷这种坏人,就是让他快点好,别耽误了带队收早稻。 出了文家大宅,石宽直奔文二爷的三草堂。 还是蛮巧的,文二爷坐在柜台旁给人开方子,见石宽走进来了,客气的起身相迎。 “石姑爷,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呀?” “唉!别提了,手被竹条扎了一下,含脓了,来让你帮看看。” 石宽举着那伤手,无奈的晃了晃。 “这样啊,你先坐,我给这位看完,再帮你仔细瞧瞧。” 文二爷对谁基本都是客客气气的,说完了又朝柜台里的伙计喊道: “给石姑爷倒杯茶来。” 石宽坐到了一旁慢慢品尝,文二爷把几位顾客招呼好了,这才过来。 “哟!你这伤不轻啊,是不是吃黄豆了。” “黄豆?对对对,昨天在范先生那吃了豆腐。” 石宽回忆了一下,马上回答。 “天气热,受了外伤千万别吃豆类和腥味的,容易含脓啊。” 文二爷一边说一边去药柜里配些药,亲自帮研磨成粉,拿过来撒在石宽的伤口上。 以前在家时,是听老人说,受了外伤不能吃这类东西。他总没放在心上,这回真正碰到了,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因为是上午,来看病抓方的人不多,药粉撒好了,文二爷就坐在那和石宽聊天。聊了一会,他话锋一转,轻声问道: “你说贤昌会躲到哪去了?” “我也想知道啊,他还欠我五十个银元呢。” 这事不能多嘴,多嘴必会祸从口出,石宽也就一口把话给堵死了。 文二爷还是相信石宽话的,那文贤昌,只要是认识的,就连慧姐的母猪都想借几个钱来用,所以不加怀疑。不过他又不甘心对文贤昌的情况一无所知,又假装随意的说: “你说贤昌真的有那么坏吗?他娘上吊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你知道一点内幕,怎么老爷对你也不透露半点消息?” 石宽还是那样,圆滑的用话搪塞了过去。 “他怎么会对我说,我们一个月也见不上两次面,我以为你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文二爷也就随意的和石宽聊着。 石宽刚开始只是不想让自己卷入这场风波中,后来就觉得有些奇怪,文二爷怎么像个女人一样,这么的关心这种事啊? 聊了一会,没什么聊了,石宽就晃着那上好了药粉的手,问道: “多少药钱?” “都是自家人,讲什么钱啊。” 文二爷也非常客气,这种小钱,能不收的还是尽量不收,他想要的是大钱。 “二叔你这怎么可以呢,这些药也是你花钱买回来的,本都要啊。” 石宽说着,伸手进兜里摸钱。 不等石宽摸出钱,文二爷的手就已经伸到按住,板着脸说: “你要是掏钱,明天就别来我这换药了,一家人讲什么钱啊。” 石宽是左手摸兜,动作没那么灵活,也就懒得和文二爷拗下去,说道: “那就下次换药再一起给。” “说了你要给就去找别人换。” “二叔你太那个了……” 石宽和文二爷客气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件事,就又问道: “柳家店的娄秀才和湾尾的陶先生,说要来找贤婈学什么新课,来了没有啊?” “来了,整天跟着贤莺疯疯癫癫,一个女娃要教两个老头上课,那俩老头也真不要面子,还真敢来学,唉,世界变了。” 文二爷的思想并不太守旧,但还是跟不上这些年轻人,他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209章 上课 石宽倒是有点乐了,想着两个老头在下面正襟危坐,一个少女拿着一根棍子在俩人面前晃来晃去,那种画面就让人发笑。 “他在哪里教啊,我去看看。” “在后堂呢,天井过去后面第三间。” 这时又有人来了拿方看病,文二爷也就不理会石宽了。 虽然还没来过几次,但毕竟是亲人,也算比较熟悉了。石宽不从那大门进去,直接掀开药铺后面的小帘子,从这里进了。 穿过了文二爷平时休息喝茶的小间,从那侧门进入到天井,恰巧碰见甄氏从后堂出来。 石宽的眼睛瞬间放大,因为甄氏穿的是龙湾镇极少有人穿的旗袍,他以前还不知道这种,两侧开叉到大腿根的衣服叫做旗袍,后来娶了慧姐,也算是接触到了一些上层的人,才懂得一点。 甄氏的胸差不多有慧姐的那么大,被这勒得这么紧的旗袍一勾勒,那简直是原形毕露了。更要命的是那白的耀眼的大腿,差点把石宽的眼睛都晃瞎。 “二……二婶,你……你这是要去哪啊?” 甄氏是个高傲得很的人,见石宽那种口水都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故意把一边腿屈了一点,让大腿更多的显现出来,张着那涂得猩红的嘴,傲慢的说: “还能去哪啊,就在家里转转呗,外面街道都是那些臭烘烘的男人,闻着那味都想吐。” “哦,那还是在家里的好。” 甄氏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一下子就让石宽觉得那腿也不是那么的白,胸也不是那么的大了。他不喜欢这种总以为自己是贵族,别人都是贱民的。要是真的是贵族,那也还说得过去,听说嫁给文二爷之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甄氏露大腿给石宽看,并不是要勾引,她不可能看上石宽。她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多么的高贵,真正表达高贵的方式她也不懂。当然,她也不是对谁都这样表达的,石宽是文家的姑爷,勉强达到让她表达的标准。 她昂着头,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在和石宽擦肩而过时,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你来干嘛?” “我去看小姐教二位老头上课。” 石宽都没停住脚步,尽管甄氏很漂亮,而且刚才那大腿,把他看得心都有点抖了。他用手扇了扇侵入到鼻边,那呛人的香味。 “切,就那耍猴一样,也说是上课。” 甄氏一脸的不屑,快速走了。她刚才也是去看的,还想着让她的宝贝儿子文贤豪,以后也跟着这个大姐多学一学的,不过看了之后,就觉得没必要。 石宽穿过后堂,立刻就听到文贤婈的声音。他急忙走上前去,倚在的第三间的门口。 屋子里挂着一块不知道是门板还是床板,文贤婈拿着一块白色的东西,在板子上写下一些圆不圆,方不方的符号,嘴里还念叨着: “这是5,弯弯像称勾,这个小圆圈带尾巴的是6……” 那娄秀才和陶先生,恭恭敬敬的坐在下面,手握毛笔,按照文贤婈所说的,认认真真的写着。 石宽看了一会,愣是看不懂,忍不住说: “五就是五,怎么还是弯弯称勾了,你不是骗两位老先生吗?怪不得二婶说在耍猴。” 文贤婈早就看到石宽了,石宽不说话,她也就不理会,现在说这话冒犯到了她,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打了过来,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呀,这是阿拉伯数字,国际上都在使用的,你一个井底的癞蛤蟆,也敢来质疑。” 石宽脑袋一晃,伸手接住了那打来的粉笔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着两位先生的面,竟然被一位女子如此教训,脸面往何处放啊。 文贤婈之所以会生这么大的气,那是因为刚才已经被甄氏质疑过了,甄氏是她小娘,她不好发脾气,现在石宽撞了上来,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瞪什么瞪,你一个县城都没去过的家伙,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知道什么是阿拉伯数字吗?回去当你的护院狗去吧。” 这话说的一句比一句伤人,石宽咬着牙,真想上前扇上几个大嘴巴。可是他不敢,文贤莺的事都已经让他有些后怕了,这个文贤婈如此泼辣,更是不好惹的。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心里却暗暗发誓。将来要是有本事,一定要把这个文贤婈睡了,还不能是普通的那种睡,是打得遍体鳞伤的睡。 文贤婈也属于文家的人,找文家报仇,第一个要弄的就是文贤婈。文贤莺可以放过,这狗眼看人低的文贤婈,绝对不能放过。 石宽不再从三草堂的小门出去,而是走大门。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脸色一定很难看,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更不想再碰见文二爷。 出了大门,还没走几步,却碰见了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那就是文贤莺和小芹。 文贤莺眼睛有些浮肿,手里拿着一条手帕,时不时擦拭着鼻涕。也不再穿裙子了,看样子是昨天淋雨受了伤寒。 石宽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自己走自己的路。 文贤莺也是看见了石宽的,两人还是真的有默契,她竟然也假装没有看见,埋头走路。 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衣服湿了个透,又在身上怄干。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感觉脑袋发烫,还流了鼻涕,这是发烧了啊。 她在家里面泡了个姜汤澡,还不见好转,只好由小芹陪着,来二叔这里看一看了。 文贤莺和石宽像是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谁也不打招呼。小芹觉得奇怪啊,疑惑的问: “这石队长是不是也发烧,脑袋烧迷糊了,不然我们俩这么大个人,怎么会没看到?” “别瞎说,他这么大个人,我们不也没看到吗。” 文贤莺软绵绵的,说得有力无气。 这就更加的让小芹疑惑了,对呀,小姐明明是看到了石队长的,怎么也没打招呼?还说什么没看到,真是搞不懂谁烧糊涂了。 第210章 互相套话 回到了家里,石宽静静的躺在床上。伤口上撒了药粉,已经没有那种一跳一跳的痛,也方便他思考问题。 虽说是成了文家姑爷,但整个文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是看得起他的。包括文贤莺,以及杨氏和老太太。 文贤莺如果是看得起他,那平时就不会对他吆五喝六的,那看起来调皮让人亲近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多帮忙。 老太太就更加明显了,不就是要慧姐这包袱扔给他吗? 杨氏虽然暂时找不到什么可以说道的理由,但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肯定也是心怀不轨的,只是现在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而已。 经历了昨天的事,以及刚才被恶骂,石宽的心灵已经有些偏曲,不能冷静的思考问题了。 一旦偏过一边,那就想着报仇,想着睡遍文家女人了啊。 睡谁呢?文贤婈肯定是要睡的,只是现在还没本事。其他的人时机没成熟,最可能的目标,那就只有杨氏了。 杨氏那晚说的话,应该还是有戏的。 其实这也只是石宽生气时的想法,几天过后,手上的伤基本好了,那种想法也就淡了许多。 而这时候,文家的那几百亩早稻也已经得收割。收割早稻可就不能像平时那样,早上安排工就可以了,得亲自跟去呀。 种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收粮吗。这粮得收了,不跟去监工,长工们半路私藏两担,那就等于自己种粮了。 在文贤莺那里干活的长工们,也都已经回来,加入了一年最忙的“双抢”当中。早上,太阳还没冒出山头,石宽就搭马贵德的推车,一颠一簸的去往了稻田里。 “石队长,你最近怎么不到场地上去了啊?” “我去了也只是走走看看,有你们这些师傅在,出不了差错,懒得走了。” “差错倒不至于,就是干得慢一点,昨天才刚刚安窗。” “哦!确实慢了一点,我以为快过门了呢。” “没有没有,场地太大了,一天也才冲了一圈半……” 闲聊中,石宽想起了文贤莺。从老营村回来后,他也只是在第二天碰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他还挺想念文贤莺的,文贤莺很爱怼他,他也愿意被怼,感觉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么的欢乐。 想到了那天在桥洞之下,看到了文贤莺那么嫩白的,还以为会和胡氏的一样柔软,结果感觉很不一样,可能那就是少女吧。 想那天的事,不是回味那种感觉,而是有些后悔。如果那天不那样做了,那现在肯定还是嘻嘻哈哈的在一起。 很快的就来到了稻田里,看着那一片片低垂的稻穗,长工们纷纷赞叹。 “好收成啊。” “东家即使不种田,那也够吃上了七八年,真是富人动动小指头,吃的穿的不用愁。穷人动动脚,脚趾冒出头。” “别羡慕东家了,干吧,一会大少爷来到,给你脸色看。” “……” 长工们不敢休息,挥起镰刀下田割稻谷去了。爱抽烟的,也是口含烟斗,一边抽烟一边干活。 大少爷文贤安来监工,不同于陈管家和石宽啊。文贤安要是看到哪个干活偷懒的,不打不骂,会背着手到跟前,死死的盯住。 那眼神就像两把刀子,看到人的心里发慌,宁愿被骂一顿,打两巴掌,也不愿意被这冷酷的凝视啊。 说文贤安,文贤安紧跟着就到,腰间背着一个小竹筐,来到石宽的面前。他从竹筐里掏出一扎竹片做成的小牌子,递了过来,说道: “姐夫,这里是甲一到甲五十,你拿好了。” “好。” 石宽把那扎小牌子接过,那小牌子油光蹭亮,应该是有了很多年头的,上面用刀子刻着一些序号。 他是听说过这些牌子的,每一个序号的牌子有一对,用绳子系着连在一起。长工们每打好一担稻谷,就要插一张牌子到箩筐上。他也要在账本上记下,是哪个长工负责弄这担稻谷的。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长工们在半道藏粮,把稻谷送回文家大宅。文老爷或者是陈管家会在那里把牌子收起来,然后晚上就会和发牌子的人一起对账。 石宽是第一次干这个活,还挺新鲜的,取出一对牌子看来看去。 文贤安十几岁就帮干这个活了,已经十分娴熟,他又不带表情的说道: “别弄乱了,也别乱发,按照顺序来,不然晚上对账很麻烦。” “哦!今年是我和你来,往年你和谁来呀?” 石宽这是在没话找话,他知道往年是和文贤昌一起来。这些都是之前和文贤昌闲聊时知道的,文贤昌非常不想干这活,来了也是吊儿郎当,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田埂边上睡觉。 “贤昌,你可不要像他那样不闻不问,一会他们甩谷的时候,要多下去看看,让他们把稻谷甩干净一点。” 说起了文贤昌,文贤安脸上就有一股得意之色,话也多了一点。这也怪不得他,争夺家业的对手走了,他想保持低调,可是内心的高兴藏不住啊。 “他啊,他也能干这活?” 石宽假装不知道,抖了一下肩膀,比较惊讶的样子。 这反而让文贤安来些兴趣,他眼皮子抬起了不少,脸上也不再是那种冷峻的表情。 “你说贤昌会躲到哪里去呢?有家不回。” “他哪敢回来,回来爹不把他打死吗。” 石宽一时不明白文贤安这是在套他的话,随口就回答了。 “做了什么事,回来认个错就好了呗,躲躲藏藏的,要躲到什么时候?你和他走得近,要是知道他在哪,就把他劝回来吧,一直在外面也不是个事。” 文贤安终归还是嫩了点,沉不住气,一句两句就直奔主题。 石宽立刻意识到是在被套话了,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什么说漏嘴。文贤安套他的话,他也想套文贤安的话,灵机一动,说道: “他会不会躲到山里了,之前听他说过爹山里有什么产业,不易被人发现。” 第211章 说漏嘴 “山里?爹没告诉他啊,不可能。” 也许是心太急了,石宽没有说漏嘴,文贤安却说漏嘴了。 石宽是懂得趁热打铁的,趁文贤安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又补上一句: “爹没告诉他,也许他哪里偷听来呢。” 文贤昌想起了爹告诉他山里的事时,是在爹的院子里,当时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文贤昌更是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床上鬼混,更加不可能偷听得到。 想了一阵,他突然发现好像说多了,便立刻改口道: “山里哪有什么产业呀,前几年倒是有几百亩茶籽林,后来嫌难管理,都卖掉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太多,我都没留意到贤昌走了。” 文贤安不想说的,石宽也不好问太多,他只要知道山里有秘密,文贤安和老爷都不想让人知道,这就足够了。 只要是在一起交谈,就没有不说漏嘴的,石宽以为自己能守口如瓶,其实也是露出了马脚。他刚才说那天事多,没注意到文贤昌走了。这一句话,就已经被文贤安怀疑了。 文贤安几乎可以断定石宽知道文贤昌躲在哪里,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不会说文贤昌那天走了。 整个文家的人,都是没看到文贤昌给胡氏捧棺材头,人也不见踪影,才知道不在家的。不在家有很多种啊,有去外面赌钱了,有钻姘头的被窝了,而石宽直接说是走了,这就露出了马脚。 文贤安不露声色,又和石宽闲聊了一会儿,就到另一片田去监工了。 收稻谷,那是要分工的。割了一会儿,就有人把四方桶放下,一部分人拿起割好的稻杆,站在四方桶外,对着那桶沿拍打,左一下右一下,左两下右两下,转过手来再右左一下右一下。 这还要喊号子,节奏不能乱,谷粒拍打着桶沿,纷纷脱落到桶里。拍的时候要用力,还要把那稻杆分开,不然稻谷脱粒不干净。 而且就拍那么几下,就要让位给后面的人,所以节奏和力道都要掌握好,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干的。 中午有人做好饭送来,大家就在田间地头填饱肚子,又接着继续干。 因为收稻谷不是按照太阳落山就收工的,需要每个工都装满一担稻谷,那才可以回来。 收成不好的,天黑看不见路,也不一定每人收得一担。收成好的,那每人一担稻谷倒也不难。大家不愿意休息,是想早点收工回去,吃饱了饭,该纳凉的纳凉,该睡觉的睡觉。 太阳还离山头有半竿高,大家都弄好稻谷。石宽给每一担稻谷都挂了牌,有推车的,推着走了,没推车的,挑着也走了,但他还得留在后面。 藏粮这种事,不一定非得半路上藏,有些精明一点的长工,也会藏在那一堆堆脱了谷粒的稻草当中,所以还要留下来查看一下那些稻草堆。 等把那一堆堆稻草检查完,太阳也已经落山,这才和文贤安一起结伴回家。 路上,两人都不再聊文贤昌或者是山里的事,仿佛是有意避开,只是说一些有的没的。 快到家时,文贤安把账本和小竹牌递给了石宽,说道: “一会你把我的牌一起拿去和陈管家对一对,浩儿今早有点发热,我要回去早点看看。” “哦!” 石宽无奈的答着,昨天还看到孙姨牵着文崇浩学走路,精神得不得了,根本不像是得病了的。即使是今天得的病,那文家小少爷,早就有人围得团团转了,根本不需要文贤安操什么心。说要早点回去,就是想把活推到他身上。 可明明知道是这样,石宽也不敢不答应啊,他这个姑爷,在文家的地位就是最低的。 回到家时,天已经基本黑下来了,身上痒痒的。石宽就干脆先回家吃过饭,再洗了个澡,这才拿牌子和账本去陈管家那对。 这才第一天收稻谷,都不到一百担,对账倒是很快。只是陈管家发现石宽被文贤安使唤了,也想使唤一下,便说道: “一会我还要把这些账汇总,你帮我去各院吩咐一下那些下人,把谷尾弄干净,别让稻谷发热出牙了。” “哦!” 石宽答得很爽快,这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去帮交代一下。 稻谷收回来,还有一些断穗或者断叶在里面,也还没有晒过,是不会放进谷仓那么快的。收回来了先放到各家的院子里,等弄干净晒干后才会放进谷仓。 今天收回来的一半放在方氏那,一半放在杨氏院里。也就通知两家,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就辛苦你了。” 陈管家嘴上很客气,心里却有些得意。在这种大户人家里,使唤人也是有讲究的。如果有等级排位,那他的位置要在石宽之下。能使唤得动石宽,那就证明这个人不需要怎么尊重。 出了陈管家的家,石宽先往方氏那走,心里不由有些小激动,这次去不知道会不会碰见文贤莺?碰见了要不要打招呼? 到了方氏的院子,首先闻到的是一阵阵臭屁虫臭味,今天在田里,他已经闻了一整天了,难受死了。 紧接着看见一担担稻谷堆放在回廊上,那些跟着稻谷回来的臭屁虫,爬满了回廊,向着那挂马灯的地方汇聚去。 “石队长,这么晚了还来串门啊?” 负责看门以及打扫院子的段老七见到了石宽,热情的打着招呼。 “哎呀,没办法啊,陈管家交代,让你们今晚把这些稻谷谷尾弄干净,明天好搬出去晒。” 石宽一边回答一边往后庭走去,文贤莺住在后庭的西厢房,他着急去看见人。 “知道了。” 段老七回答得很慵懒,他和所有的下人一样,见这么晚没人来通知,以为不要干活了,谁知道还是来了。 “三姨娘,三姨娘。” 一到后庭,石宽就提高嗓门喊起来,他目的不是真的叫方氏。要叫方氏,自然会有下人出来问他。这样大声的叫,只是想让西边的文贤莺听到。文贤莺听不到,那至少也要让那小芹听到吧。 第212章 挡箭牌 “叫那么大声干嘛?” 阿珠从东厢房走出来,板着脸看石宽。 俩人比较熟,可以不讲究那些礼节,但也不至于板着张脸啊。石宽有些疑惑,搞不清楚阿珠这是干什么了?他声音降低了不少,问道: “三太太呢?现在在家吗?” “这么晚不在家还能在哪里,你有什么事?” 阿珠还是那脸色,不过听这语气,好像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告诉她,陈管家吩咐,今晚叫人把那些谷尾弄干净了。” “哦!” 阿珠应了,却还站在原地不动。 石宽正想问怎么不进去告诉太太,却看到西厢房这边,小芹捧着一个铜盆走出来,手上还握着一条浅蓝色的毛巾。 他没见过文贤莺的毛巾,却敢肯定小芹手上拿的就是文贤莺的。因为整个文家上下,所有人用的毛巾,基本都是一个样子,这种颜色,还有那质地,只能是文贤莺的。 小芹应该是刚才打水给文贤莺洗脸,现在把水捧出来倒掉,石宽一激动,就不理阿珠,朝那边喊道: “小芹!” “哎!石队长,有什么事?” 小芹把水泼进了阳沟里,一手抓盆,另一手抬起,用肩膀印了一下脸上渗出的细汗。 “没……没什么事,一会和他们去把那谷尾弄干净了。” 本来是想问文贤莺的,只是话都到了嘴边,又不敢问出来,便说了这些有的没的。 小芹哪里懂得石宽的真正用意,有些沾沾自喜的说: “我就知道晚上要弄这些谷尾,所以特意不洗澡那么快。” “你真聪明,嘿嘿,真聪明。” 不敢问文贤莺,那就胡乱回答了,石宽有些落寞。 被夸了,小芹很是高兴,还想和石宽说几句的,屋里却传来了文贤莺的声音。 “小芹,在外面叽里咕噜什么?快进来帮我把这被角扯一下。” “哦!” 小芹只好走回屋里去。 晚上这么静,屋里肯定是能听到外面说话声的,文贤莺却说小芹叽里咕噜。石宽一下子就失望了,知道文贤莺是不想见他,这才把小芹也叫回去的。 其实文贤莺并不是不想见石宽,她听到石宽和小芹在外面说话,人都已经走出房门,就要假装出来偶遇了。可是突然又开口把小芹叫进去,为什么会这样找,她也搞不清楚。不知道是脑子的潜意识指挥了嘴巴,还是什么? “你怎么了?傻傻的。” 在阿珠的小声提醒中,石宽才回过神来,咧嘴干笑。 “没什么,你还不进去告诉太太。” “等会再进去,我想和你说点事。” 阿珠扯住衣服的下摆,头低低的。 “什么事啊?” 石宽有些疑惑。 “就是……就是你不要撮合我和强哥了。” 阿珠支支吾吾,鼓足了勇气才把这话说出来。 “他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 “那是你没看上他?” “不是,是我不配。” “怎么不配,是他配不上你才对。” “唉呀!反正你不要撮合了。” 阿珠羞得脸都发烫,说完扭身就跑进了屋里。 石宽乐了,猜测牯牛强应该是和阿珠有进展了,阿珠刚才板着脸,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他转身也往外走,得去问问牯牛强,看看是怎么回事。 今晚牯牛强不要巡逻,石宽就直接去了护院队队员们住的地方。一些队员们还没睡去,在外面厅打骨牌,却没看见牯牛强。 石宽直接去了睡觉的地方,见牯牛强已经鼾声震天,梦会周公了,他使劲的捏住了牯牛强的鼻子。 憋了一会儿,牯牛强甩两下脑袋,醒了过来。 “是你,今晚不是我夜班,别吵我睡觉。” “吵你个头啊,快出来,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石宽在牯牛强的臂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走出了屋子。这大通铺,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汗味,他不想待在里面。以前他对这种味道无所谓,和慧姐完婚后,生活提高了一个档次,对这种环境就不感到亲切了。 听说是重要的事,牯牛强也只好扯过枕边的衣服,搭在了肩膀上,跟着石宽走出来。 “什么重要的事啊?非要把我弄醒了来说。” 这里已经是拐角处,说话不会被屋里的人听到了,石宽也就停下脚步,坏坏的问: “你把珠姐怎样了?” “没怎么啊。” 牯牛强有些心虚,不敢回答的太大声。 石宽用手背在牯牛强的大腿根拍了一下,骂道: “你还不承认,珠姐都对我说了。” “就是……就是抱了……抱了她……” 既然是阿珠说的,那也瞒不住了,牯牛强只得吞吞吐吐的承认。 “你小子行啊,要就没事,一来事就是大事,快说说过程。” 任何人都是想窥探别人隐私的,石宽也不例外。只是他这不叫窥探,而是光明正大的让牯牛强自己招供。 牯牛强也不隐瞒,能取得今天的成果,那还亏了石宽的帮助呢。他只是有些难为情,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在那天晚上石宽骂他不会找事之后,他就回去冥思苦想。他这人啊,说精也得,笨也得。 好的办法找不到,就想到了借助石宽。前几天晚上去找了阿珠,说石宽要找阿珠有事。阿珠自然就信了,跟着他出来。 找阿珠的是他,他不能带阿珠去找石宽啊,便带着阿珠往文家大宅的后面走去。每天巡逻,他知道哪里是文家大宅的死角,没有人走动。 去往那么偏僻的地方,阿珠也是起了疑的,一直在问他到了没,或者石宽在哪里。他就是想约阿珠出来走走,让两人更加熟悉,增加一些感情的,只得用各种话语搪塞。 谎言是不可能一直继续下去的,走了蛮久仍然没见到石宽,阿珠知道被骗了,转身就往回走。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就过去把阿珠抱住。 阿珠打了他一巴掌,骂他是流氓。 他不还手,却也不松手,依然把阿珠的屁股紧紧搂住。还又把石宽拿出来当挡箭牌,说是石宽让他这么做的。 第213章 蓄意而为 阿珠自然是不能相信他这鬼话的,说石宽是个好人,不会像他这样耍流氓。 不抱都已经抱了,他也就豁出去了,说他不是耍流氓,是喜欢阿珠。耍流氓肯定会动手动脚,他只是抱着,什么都不动。 也不知道是他说得太真诚,还是怎么的,阿珠竟然不再挣扎,只是用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还半信半疑的问,是不是石宽叫他来的。 挡箭牌是用定了,他一口咬定就是石宽怂恿他把阿珠骗出来的,不过也强调了自己确实是喜欢阿珠。 阿珠好像有些犹豫的样子,不再说话。 阿珠不说话,他却说一大堆,说如何如何喜欢阿珠,要和阿珠一起同甘共苦,把欠张球的债还了。 石宽听了,也佩服牯牛强胆子大,不过他不相信牯牛强会那么老实,就问道: “你真的只是抱住她,没有其他的?” 牯牛强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 “我倒是有其他想法,只是他都骂我耍流氓了,我还敢乱动,那不坐实是耍流氓吗?” 想想也是,阿珠之前被文老爷抓一下,就想要寻短见的,如果真被牯牛强动手动脚,那刚才见面,就不会只是板着脸。但是想到之前只是偷看梁美娇,牯牛强就把手伸进裤子里,面对面的抱着阿珠,又怎么能忍得住,就威胁道: “阿珠姐可是什么都对我说了,你要是不老实承认,以后我可就不帮你了。” 牯牛强有些着急,挠了挠脑袋,无可奈何的说: “我哪有不老实了,就是抱得紧一点,手按住那屁股瓣,不……不放手而已,其他的真没做。” “没吻?” “不敢啊!” “也没……算了算了,我信你,下次别把我搬出来了,要用自己的诚心打动人家,懂了吗?” “懂了。” 事情问明白了,石宽为牯牛强高兴,阿珠虽然让他不要撮合了,实际上内心已经接受。要不然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牯牛强都敢这么大胆了,他那天在桥洞底下,怎么就心软胆怯。要是后来趁文贤莺无助的时候,把她睡了,那现在肯定是另一副局面。 七爷说过,不要看女人事前多么的抗拒,多么的挣扎,一旦过了那道关,就会变得服服帖帖。当时要是把文贤莺睡了,现在应该就像之前和胡氏一样,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就会黏到一起。 告别了牯牛强,石宽慢吞吞的走去了杨氏的院子。 文家的女人,杨氏杨茗月。放过了文贤莺,那绝对不能再放过杨氏。想到了这,他又加快了脚步。 今晚被文贤莺冷落,又被牯牛强和阿珠的事情刺激到,石宽突然就对杨氏产生的想法。这些都是思想上的,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促使着他,那就是从五月初一过后,他就没有碰过n人,心魔作祟,让他总想着这事。 到了杨氏的院子前,老高头正要把院门关上,他连忙上前: “别关,我要来通知点事。” “啥事啊?” 老高头有些紧张,这都要关门睡觉了,还来通知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其他人都没睡吧,赶紧让他们一起来把这些稻谷谷尾弄干净。” 石宽走进院子里,目光搜索着杨氏的房间,见那纸糊的窗户还亮着灯,知道没有来晚。 “怎么这么晚才来通知,干完都快大半夜了。” 老高头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走去叫那些下人伙计们。他也是知道石宽好说话,才敢有这些怨言,要是换陈管家来了,他头都不敢抬高一点。 要是真正的只来通知弄谷尾,那现在就可以走了。可是石宽是想来弄杨氏的,他又说道: “确实晚了点,你去叫他们,肯定会惹他们不高兴,还是我去告诉你主子,让你主子叫他们吧。” 也不理会老高头是什么反应,石宽径直穿过回廊,到了客厅前,对着杨氏的窗户喊: “二姨娘,你睡了吗?老爷让今晚全部把这谷尾弄干净,你让伙计们抓紧时间干一下。” 杨氏还没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温和的说: “哦,那我叫他们去。怎么要晚上啊弄,明天弄不行吗?” “今天割回来的有几块田的水还没放干,稻谷湿湿的,不弄干净会发热出牙。” 石宽胡扯着,跟在了杨氏的身后,脑子里却想着一会怎么行动。 杨氏在家时也是大家小姐,不懂得农活怎么干,石宽说什么就什么呗。她这人嗓门也不大,不喜欢在院子里大声喊,便一间一间房间通知。 好在老高头已经先一步通知了,下人们怨声载道,各个阴着脸,走向了堆放稻谷的回廊。 石宽一直跟在杨氏身后,看到那些下人们基本都往前院走了,就忐忑不安的问: “二姨娘,有茶吗?我口有点渴。” “现在应该没热茶了,冷的可以吗?” 杨氏回头看了一眼石宽,略感奇怪。这炎热的夏夜,怎么说话有点发抖的样子。 “冷的最好,冷的最好!” “那我给你倒去!” 杨氏走向后院的茶房,石宽也跟了去,他心跳如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好像地面会突然塌陷一样。 这茶房原来是间杂物房,只因为老爷说想在这里开个大窗,欣赏后院的花草,并被改做了茶房。 窗户很大,又没加框,月光照射进来,里面的家具看得清清楚楚。根雕茶具,紫砂茶壶,红木圆凳,旁边还有张竹床,方便累了可以躺在上面歇息。 这一切仿佛都是为石宽而设的,特别是那张竹床。石宽紧张得嗓子都快冒烟了,一进来就随手把门关上。 杨氏有些愣,都没有去点灯,也没倒茶,而是回头过来问: “干嘛?” “我……” 石宽只说了一个字,便上前把杨氏搂住,呼吸急促。 杨氏一下子就懂了,他推着石宽,焦急的说: “你又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一句会被人看到的,显然是不拒绝。本来还提心吊胆的石宽,胆子一下大了许多,把人拦腰抱起,就往那竹床上去。 第214章 扫兴而归 杨氏的心里是很矛盾的,她对石宽既是想又不想。想是骨子里的,不想是理性上的。 她使劲挣扎着,压低声音骂: “你放开我,你疯了是吧,外面那么多人,你也敢在这逞能。” “茗月,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何必为难自己。” 石宽是铁了心要和杨氏的,哪会罢休,为了让杨氏顺从,他不叫二太太,也不叫二姨娘,而是直呼其名。 杨氏不否认,都否认那么多次了,石宽还是在纠缠,否认又有什么用。 “你就不是一个好人,素梅才死了多久,你就这样子,枉她对你一片心意。” “正是因为她死了,我才来找你,之前你和她感情好,不和我还说得过去,现在就不必把这种包袱放心上,别动,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 石宽还是有些害怕的,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他希望能用言语说服杨氏。 再怎么不用力,杨氏也还是斗不过石宽的啊,没几下就被按得动弹不得。她是喜欢石宽,但真的不能一起。 推不开人,她就在石宽的肩头咬了一口。咬吧,又不舍得太用力,才一会就松开了口,急切的说: “快放开我,和我你会倒霉的。” 石宽知道倒霉所指的就是石女,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不怕。” “我怕啊。” “你怕什么?” “我怕你倒霉,我不想你倒霉。” 杨氏说的还真是心里话,孤独了这么多年,她有很多的时间胡思乱想。会把很多事联想到一起,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和她的男人必会倒霉的。 文老爷之前和她在一起,那不是被打得肩膀落下病根吗。后来不和她了,日子就过得顺风顺水。前段时间重新接触她,文家立刻出大事。 “我都已经够倒霉了,还能倒霉到哪去。” 现在的石宽急啊,就算是真正的会倒霉,那也顾不了了。他松开手,把杨氏的一只脚抬起,抓住那绣花鞋一扯,就把鞋扯飞过一边去。 “不行。” 杨氏顾得上又顾不得下,趁石宽松开手时,连忙退到竹床的一角,蜷缩着。 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要行的,石宽躬下身去,抓住那两只乱蹬的腿,又把人给拉了过来。 杨氏急了,喊叫道: “你再不住手我就叫人了。” 牯牛强都敢直接把阿珠抱住,他要是不敢有点作为的话,那还算个屁男人啊。石宽不予理会,嘴上挑衅的回答: “叫吧,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玉兰,快来啊。” 杨氏还真的大声叫了,她不想害了石宽,必须要阻止住。 这倒真的把石宽镇住了,他立刻停住了手,呆在那里。 “玉兰,听到了吗?快点过来。” 杨氏坐正了起来,又喊了一大嗓,急忙的去扣那被撕开了衣服。 “听到啦,这就来。” 前院远远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那应该就是被叫做玉兰的说的。 “你……” 石宽彻底慌了,左看右看,不知该怎么办。 杨氏只是要逼石宽走,所以只叫玉兰过来,没有喊救命。他看到石宽慌了,便指着那没有加框的窗户,压低声音喊: “还不快点从这里跳出去。” 石宽如梦方醒,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纵身一跃,跳窗走了。 已经听到了玉兰奔跑来的脚步声,要那么快的把衣服整理好是来不及的,杨氏索性下床蹲在地上,半拉开房门。 “太太,你在这里干嘛?也不点盏灯?” “给我拿点草纸来,我突然肚子咕噜咕噜的响,来不及去茅厕了。” 杨氏装作很难为情的样子,让玉兰探进来半边身子,又推门顶住,不让她进来。 “哦!” 听到这样说,玉兰也不想挤进来了。虽然没闻到臭味,但依然捂着鼻子跑了回去。 杨氏舒了一口气,到了窗户前向外看去,没看到石宽的踪影,这才又放心的回来蹲着。演戏要演全,必须要做给玉兰看,能不能拉出来,那是另外一回事。 没多久,玉兰的脚步声又靠近了,还有一点亮光跟来。 “太太,草纸来了,我打了盏灯笼,放在门口,你一会拿。” “拿进来,我都没拉,你嫌什么?” 伸手就可以够到玉兰递进来的草纸,杨氏却没有接住,而是把门打开了一点。 玉兰只是把一只手臂伸进去,听到杨氏这样说,有些疑惑,提着灯笼走进来。 “怎么不拉?” “把门关好了,别让那些男人路过看到。唉!蹲下来放了几个屁,好像就舒服了。” 杨氏接过了草纸,假模假样的擦起屁股。 “肯定是胀气了,别吃那么多热的东西。” “嗯!” 杨氏提起裤子站起来,有了灯笼的光亮,就发现地上躺着一只钱袋子。不用想,肯定是石宽刚才遗落,便迅速捡了起来。 玉兰看见了,但并没有怀疑,主子蹲在这里大解,那把钱袋子放一边,是很正常的。她只是疑惑,既然拉不出来,那为什么要擦屁股? 出了茶间,杨氏装模作样的去看下人们弄谷尾,交代了几句,便打着哈欠回房了。 石宽一直就躲在窗户下,他哪里敢乱跑,身子紧紧的贴着墙壁。因为还有窗檐挡住的缘故,杨氏探头出来看时,并没有发现他。不过后来扔出的草纸,就差点飘到他的脸上。 他佩服杨氏在这种要紧关头,还能如此淡定的演戏给玉兰看。 杨氏和玉兰走了,他也才从墙边慢慢冒出来,绕到院子的后面。他想从后面的小门出去,但是小门已经被修缮过,在里面加了一道暗锁,打不开,只好蹑手蹑脚的又到前院来。 幸亏杨氏整个院子的下人都集中到回廊上弄谷尾去了,他从一边猫着腰溜出了院门。 一出到外面,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几个下人看到他进去了,却没看到他出来。如果有什么事发生的话,那可说不清啊。 回去和他们打声招呼?那又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唉!不管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正当大步朝前时,却碰到了文老爷带着几个人过来。 第215章 借口放话 石宽惊住了,显然文老爷是要去杨氏那的。刚才如果得逞,那现在岂不是被抓个现行?多亏跑得快一点。 没让那些下人们看到他出来,在这里遇到了文老爷,那也好,证明他已经出来了。 “爹,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 文老爷总是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他盯着石宽,好一会了才缓慢的说道: “你去二姨娘那干嘛?” 石宽被盯得一点都不舒服,听到了问话,急忙说: “陈管家让我来告诉二姨娘,让下人们把谷尾弄好。我身子很痒,在家洗了澡才来,有点晚,有点晚了。” “哦!那你回去休息吧。” 文老爷不再问什么,背着手往前走去。这一段时间会很忙,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他来这也不是要在杨氏房里过夜,他和杨氏只不过是有来往的夫妻。他不会想和杨氏有那事,有了小蝶之后,就更加不会想。 进了杨氏的院子,从那回廊上走过,文老爷也不和那些下人们说话,只是让跟来的随从留在这里,自己走去杨氏的房间。 杨氏还没睡,正坐在床沿拿着石宽的钱袋子发呆。突然看见文老爷走进来,惊慌失措的搬了一张凳子,让文老爷坐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不想我来吗?” 文老爷盯着桌子上的钱袋子,觉得有些熟悉。 “怎么会,我让他们给烧壶热茶来吧。” 为了掩饰脸上的慌张,杨氏就要走出门去。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走。” 文老爷抓住了杨氏的手,把人拉到了大腿上,伸手去抚摸那腰肢。 杨氏紧张得心都快蹦了出来,坐在文老爷的大腿上,努力让自己不颤抖。只是不管怎么努力,该颤抖的还是颤抖了。她顺势靠了过去,搂住那脖子,小心翼翼的说: “老爷,你是不是想……” “我就抱抱你,这么多年不抱了,唉……” 这话反倒让文老爷有些紧张了,虽然杨氏比小蝶漂亮,但他还是不想睡。拉杨氏坐到大腿上,只是发现杨氏有些异样,他突然做出来的动作而已,没想到杨氏却误会以为他要做那事。 “哦!” 杨氏假装有些失望,从文老爷的大腿上站起来,坐回了床沿。即使是以前被文老爷宠溺的时候,她也不会这样直接的问。 她也知道文老爷如果是有心和她那个的话,早就行动了,不会等到今天,况且刚刚还说了坐一会就走。之所以说那话,就是急中生智,掩盖紧张而已。 文老爷把左手指弯回来,用右手去磨那指甲,装作很随意的问: “你最近有没有听到那些下人传我的闲话啊?” “下人们私底下说你一些闲话,那不是很正常吗?你要是计较那么多,那不得累死啊。” 杨氏也很随意,经过了刚才那一波,她已经基本恢复淡定了。 “普通的闲话,我也就懒得理了。可我听说,有人竟然说我把爱霞打得半死,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文老爷打唐氏,那可是十分的心狠啊。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条竹根鞭,稍有不如意,就会进到西厢房对着唐氏猛抽。 也有很多时候唐氏是不被堵住嘴巴的,发出声声惨叫,西厢房外面的那些下人自然也听到。她们没看到唐氏被打,但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种事情是堵不住众人的口的,虽然文老爷有交代过不许任何人多嘴,但慢慢的还是在文家大宅里传开了。 为了不让大家继续传播,那只有让这帮人感到恐惧,所以文老爷今晚特意来杨氏这。 下人们说的那些话嘛,杨氏也是听到一些的,她叹了口气,说道: “爱霞真可怜,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是啊,我也是看她可怜,就接到了我那去住,她疯疯癫癫的,时常会乱喊乱叫,那些人就以为是我打她,要是被我知道谁传这话的,非扒掉他的皮不可。” 这话说完,文老爷今晚来杨氏这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要借杨氏之口,把他的愤怒传给那些下人听。 杨氏心善,一定会告诫院子里的下人。再由杨氏院子里的下人传播出去,肯定会变成几种样本。 话头小,话尾大,会在这些下人们中间产生恐惧的氛围。即使是有人知道他打唐氏了,也不会再敢多言。 杨氏果然成了文老爷的传声筒,她有点愤愤不平: “明儿我就和院子里的说,谁要是敢说这种事,就不要在我院子里呆了。” 目的达到,文老爷就不想在这里待太久,站起身来,弹了弹指甲里抠出来的那些垢,说道: “我就是过来看一下他们有没有弄谷尾,天也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嗯!我送送你。” 杨氏也起身,之前她还有些期盼文老爷良心发现,在她这里睡上一觉,今晚却是恨不得文老爷离开快一点。 “不用送了,你以前不是不用钱袋吗?怎么现在也用了。” 临走前,文老爷又瞄了一下那钱袋。 杨氏已经不心虚了,从容应对。 “以前不出门,现在偶尔会出去走走,不带点钱在身那行啊。” “也是,多出去走走,别在屋里闷坏了。” 文爷走出房间,心里却对那钱袋有所怀疑。这只钱袋十分普通,和大多数人用的一样,就是用布缝成了一个兜,口子上有绳子系着。 不过大多数女的,多少都会在钱袋上绣上花啊鸟啊的。很明显,他刚才没在前台上看到任何图案,他断定这个钱袋不是杨氏的。 回到了家,文老爷先是进西厢房看了一下遍体鳞伤的唐氏,不过却没有挥动那竹根鞭了。他只是到床前捏住下巴,阴阴的说: “你现在身上伤口太多,我就不打你了,让你休养一段时间,快好了继续打。” 唐氏很疲惫,把头晃过一边,理都懒得理文老爷。她也不惧怕,疯子是不会怕人的。 文老爷走出来,交代看守的五根: “看紧点,别让她又跑出去了。” “不会再跑了。” 五根低头回答着。 文老爷不再说什么,走回自己的东厢房,那里还有小蝶在等着呢。 第216章 意外 和慧姐结婚,连搭伙过日子都算不上。和文贤莺又闹成了这个样子,杨氏又像是个贞洁烈女似的,石宽烦啊。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小太监,文家大宅是皇宫。每天都要伺候着公主娘娘们,享用的却是别人。 越是得不到的事就越想,越想就越烦,整个人精神恍惚,走路都会经常踢到脚,或者快要碰到什么物体才停住。 今天晚上又是晚归,稻谷已经堆放到他家的院子。他家也就四个下人,想要把几十担稻谷的谷尾弄干净,那一整晚都不要睡觉了。 他要去借点人来,现在文家院子里养下人的还有方氏、杨氏、以及文贤安和老太太那。文贤安的院子今晚也堆了稻谷,方氏和杨氏那又不好意思去,只有去老太太家了。 老太太家的下人最多,但是昨晚回来的稻谷全部都放在那,那些下人也是忙活了一夜的,今晚去借人,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 石宽走出了院门不远,就看到杨氏带着玉兰他们几个往这边走,这边只有他一家院子,应该就是来他家。 杨氏带这么多人来他家要干嘛? 前天晚上和杨氏发生那么不愉快的事,他也不好意思问。头低低闪过一边,把道让了出来。 杨氏却像那晚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石宽不和她打招呼,她却先问起话来。 “石宽,你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见到我也不打声招呼?” “二……二姨娘,你要去哪?” 逼不得已了,石宽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一声。 “去你家啊,这条路还能去谁家啊?” 杨氏话很多,比平时要健谈上一倍。 “去我家?” 石宽有些疑惑,这是要来兴师问罪吗?可看这神态也不像啊。 “怎么?不欢迎啊?不欢迎我来,你家那几个人,今晚不要搞一宿啊?” 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杨氏,见到了石宽这么多的话,让身边的玉兰都觉得有些奇怪。 石宽一下就明白了,杨氏是带人过来帮他家弄谷尾,刚才的那不好意思的表情立刻飞走,他笑道: “我正想去老太太那借人呢,你们来了正好,玉兰,弄完了我让他们煮瘦肉粥吃。” “多放点肉,谁还能像我这样,自己带人来给你干活啊。” 杨氏一边说话,一边扭着那柔软的腰肢,往石宽院子里走去。 刚才石宽有说到玉兰,玉兰却没有插嘴。她对石宽也有些疑惑,她认识石宽,那是天经地义的,可是石宽怎么知道她叫玉兰的,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比较出众? 到了院子里,两边的下人一见面,那是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石宽也简单的说几句,就到客厅去亲自备茶了。 一般晚上是很少有人来串门的,慧姐看到了杨氏,有些雀跃,上去就挽住她的手。 “二姨娘,你是不是来我们家住啊?” 杨氏一边和慧姐走进客厅,一边温和的说: “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你想没想我啊?” “想,你今晚在我们家住吧,我们三个一起睡,我给你睡中间。” 慧姐之前被胡氏和秀英教育,要和石宽睡,睡了才会生孩子。从那之后,就经常会说一些让人尴尬不已话。 幸亏现在没有其他人在身边听到,不然得尴尬死了。杨氏羞得脸都火辣,不好意思的说: “我不在你家住,你有什么好玩的吗,拿来给我看看。” “有,石宽给我捉了一只草蛉,叫得可好听了,我拿来给你听。” 慧姐说着就跑进了房间,昨天石宽在田里发现了一只草蛉,就抓了回来养在竹筒里。她非常的喜欢,一整晚都塞在枕头底下,听草蛉鸣叫。 趁慧姐进房间,杨氏加快脚步走到石宽身边,把十几个银元和一些散毫放在桌子上。 “这些钱还给你。” 石宽有些奇怪,把茶端到杨氏的面前,不解的问: “怎么了,你有欠我的钱吗?” 杨氏坐了下来,压低声音警告。 “这么大声干嘛?前晚你落在我那的,差点就被老爷发现了。” 石宽这才知道,原来钱是丢在了杨氏家里,但还是有些疑惑,又问道: “那钱袋子呢?” “我留了。” 杨氏声音不大,斜了一眼看过来,眼神里有股让人看不懂的幽怨。 石宽是越来越弄不懂杨氏了,前天晚上虽然没有之前那两次那样动情,但也肯定是想着他的,不然也不会只是把他赶走,而不让人捉住他。今晚来这里还钱,却又把钱袋子留着。 一系列的表现都像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要断不断,这到底是要搞什么啊? 这里又没有其他外人,他索性就大胆的问: “你又不给我睡,把我的钱袋留着干嘛?” 杨氏本来已经端起茶想喝了,立即放下来,咬住下嘴唇,狠狠的瞪向石宽,片刻之后,情绪平缓了一些,说道: “你再说这种话,信不信我又叫人?” 石宽当然不信啊,这是在他的家里,而且又什么都没做,叫什么人啊? “你叫呗,我又没动你,你叫啊!” 杨氏被气得都想摔茶杯了,只是好像又找不出理由生气,便深呼了一口气,问道: “你怎么这个样子,总是想睡我?” 前天晚上没有得逞,现在杨氏又出现在他的面前,石宽几乎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他知道了自己再怎么样,杨氏最多是生气,但不会让别人知道,便耍起赖来。 “我是男人,想睡女人那不正常吗?” “你不是有……” 杨氏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慧姐拿着一个竹筒,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 那小竹筒锯去了两头,只留中间一节,上面钻了许多小洞。慧姐到了杨氏跟前,把竹筒贴近杨氏的耳朵,小声的说: “你听,它在里面爬呢。” 杨氏拍了一下慧姐的屁股,逗道: “它怎么不叫啊?” “叫啊,你快点叫,叫给我二姨娘听。” 慧姐有些急了,嘴巴对着那些小孔喊。 石宽想把慧姐支开,便说道: “你去问秀英,找点辣椒喂给它吃,它就会叫了。” 第217章 卷发女人 “喂辣椒?” 慧姐一脸疑惑,傻傻的看向石宽。 “对啊,它吃辣椒辣了,就会‘嘁嘁嘁’的叫啊。” 为了让慧姐相信,石宽惟妙惟肖的学着草蛉的叫声,而且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一只被辣了嘴巴的草蛉。 慧姐信了,也不理会杨氏,拿着竹筒就跑出去。 杨氏似乎已感到石宽又会对他说那些话,便站起身来。 “我也出去看他们了弄谷尾。” “你不是想去看弄谷尾,而是躲避我。你躲不了的,我还会找机会去睡你。” 知道杨氏不会对他怎么样,石宽就非常大胆。他这不是在威胁,而是表明自己的决心。 杨氏非常的无奈,抬起的脚在空中微微停了一会,最终还是迈开脚步,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你这样子,迟早会闯出大祸的。” 闯大祸就闯大祸,想要干大事,能不惊天动地吗?石宽把杯子里茶喝完,走回房间睡觉了。 虽然已经把话都挑明了,但他还毕竟是人,不能像公鸡野狗那样,随时随地逮住就可以完事。这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话说开了,其实也是有点不好的,他和杨氏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杨氏还处处防着他,以至于根本没有机会。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收好了早稻,又把晚稻的秧苗插下去,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七月十四了。 这期间除了烦躁,憋得难耐,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要说能算得上大事的,那就是昨天文二爷家的龙凤胎文贤瑞回来了。 文贤瑞还是穿着那种笔挺的衣服,带回来了一位烫着卷发,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 这在龙湾镇可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啊,有人说那女人的屁股每走一下都会抖动,就像是水做的。也有人说女人走过半盏茶功夫了,空气中还留着香味。 石宽还没见过,也不知道具体有多漂亮,胸是向上翘的还是向下塌的。听人议论多了,心里也有些痒痒的,想见上一面。 也许是这一段时间诸事不顺,老天爷开了一点眼,满足了他这小小心愿吧。 快傍晚时,石宽和小申几个人在道上行走,就听到了一阵“噔噔噔”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门楼方向走来了年轻的一男一女。 男的就是文贤瑞,穿的确实是那笔挺的衣服,不过和过年回来时穿的学生装又有些区别。 那女的头发弯曲,像是涂抹了油,又像是刚湿过水。和所有人的头发都不同,特别的新颖。那脸惨白,嘴唇猩红。一身印有玫瑰花的旗袍非常艳丽,胸凸臀翘。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脚下那双红鞋,鞋头尖尖,鞋跟也尖尖。“噔噔噔”的声音就是那鞋跟撞击着鹅卵石路面,迸发出的声音。 石宽从来没见过这种怪鞋,那鞋跟那么高那么尖,要是踩到了谁,不得像钉子一样扎入肉里啊。 小申目光紧盯着那女人的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自言自语: “妈的,这么骚气,要是能睡一晚,我定要天亮才下床。” “说什么呢,多攒点钱娶个婆娘吧。” 石宽撞了一下小申,推着人靠边走了。 没见到人时,心里挺期待的。看到人了,觉得也不过就那样。人倒是挺漂亮的,但好像年纪有点大了,目测最少有二十六七。穿着打扮太过于艳丽,反而觉得有点俗。至少没有文贤莺和文贤婈那种,青春活力的漂亮。 那女人左手挽着文贤瑞的手臂,右手挎着个精致的小皮包。可能是第一次走进文家大宅,觉得有一点新鲜,四处张望着。在和石宽他们擦肩而过时,目光还在石宽身上停留了片刻。 文贤瑞带着那女人朝文老爷的院子走去,石宽就和小申他们继续巡视。到了前门,又拐向左边,最后来到了老太太院子前,恰好碰到了老太太不知去哪溜达回来,便上前打招呼。 “奶奶,你去哪了啊。” “我去贤昌的院子走了一圈,唉……” 老太太一手弯过背后,捶了捶那腰间,满脸的忧愁。 人老了,容易想念,石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文贤昌虽然不听话,但也是文家的人啊。他突然有点惆怅,过去搀扶住老太太,一起走进院子里去。 “奶奶,要不让慧姐回来住几天吧?” 老太太把拐杖交给身旁的火生,腾出手来拍了拍了石宽的手臂,伤感的说: “不用了,住几天,我倒舍不得让她走了。” 石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扶着老太太到了客厅,坐在了那太师椅上。 文贤贵本来也是在客厅里,独自玩一把木工的角尺的。看到石宽走进来,便脑袋缩缩的溜走了。 石宽晃了晃脑袋,心想这个文贤贵,胆子那么小,以后能讨得上老婆就不错了。 才坐下一会,文贤瑞和那卷发女人也来到了这里,还没走进门,就叫喊上了。 “奶奶,大伯家是怎么了?军事重地呀,还不让人进?” 昨天文贤瑞回来时,在家里弄了两桌,老太太也是去吃了饭的。所以她没太大的反应,说道: “我都进不了他的院子,还说你。” “就那几个狗腿子,连你也不放进去?” 文贤瑞有些惊讶,老太太都不能进去,那他被挡在外面,也就不冤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老太太不想说唐氏疯了,被关在文老爷西厢房的事,就反问起文贤瑞来。 这时,那打扮妖艳的女人开口了。 “奶奶,我们奉省财政厅之命,回来搞货币改革的,大伯这避而不见,恐怕有点不妥吧。” “什么政厅,什么改革,你说的这我都不懂啊?” 老太太是不知道那些词语的意思,但整句话还是能听得明白一点的,他对这女人没有好感,也就不想搭理。 可能是文贤瑞也觉察那女人说的话有点冲,便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小声说道: “静香,他是我奶奶。” “我知道是你奶奶,刚才我不也叫他奶奶了吗?” 那被叫做静香的女人,态度一点不好,没有一点要尊重老太太的意思。 第218章 货币改革 石宽有点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 “知道她是奶奶你还那么大声,一点家教都没有。” “你……他……他说我没家教,贤瑞,他是什么人,敢这样子和我说话。” 静香气急败坏,最开始是手指着石宽的,后来又扭头回来和文贤瑞说。 文贤瑞并不认识石宽,以为不过是文家的一个下人,也跳了起来骂: “你是谁呀?主子说话轮到你在这多嘴吗?” 石宽刚才只是气不过,真的和文贤瑞顶撞,他还没那个胆,被骂了之后,乖乖的缩回到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伸出一手把石宽挡住,不高兴的说: “行了行了,嚷嚷那么大声干嘛?他是你二姐夫,也是我们文家护院队的队长。” 虽然还弄不明白这个护院队是怎么回事,但带一个长的,多少还是让文贤瑞和静香产生一些忌惮,退回到一侧,坐了下来。 这个静香是省里面来的人,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啊。老太太又回过头来对石宽说: “他们来找你爹有事,你就去把你爹叫来吧。” “把陈管家和贤安大哥也一起叫来,我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见石宽要出门了,文贤瑞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语气没了刚才的高傲。 文贤瑞是懂得攀龙附凤,拓展仕途的人。在省城读书这些年,他的心都不在学习上,一心去结交那些上层人士,社会名流。 还真别说,经过了三年的努力,认识了不少当官的,最大的官就是省财政厅的沈宝林主任了。 沈主任非常欣赏文贤瑞的才华,还有意无意的让女儿沈静香和文贤瑞走近。 这个沈静香年龄比文贤瑞大上好多,还结过婚,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结婚两年多后,死活要跟丈夫离婚,回到了娘家。 文贤瑞当然懂得沈主任的安排,他不嫌弃沈静香年纪大,更不介意有过婚史。 文贤瑞奶油小生一个,长得一表人才,自然也是取得了沈静香的欢心,没多久,俩人就粘合到一起了。 读书毕业后,文贤瑞怕分开了以后就没有前途,于是继续回到省城去。 沈主任有心给文贤瑞安排一个好工作,只是文贤瑞还没有任何的成绩,安插到身边其他人不服也就罢了,以后也不一定有什么作为。 和文贤瑞聊天时,沈主任得知龙湾镇至今都在排斥纸币,便有了个想法。那就是让文贤瑞回家处理一下这个乱象,干出点好成绩了,那以后提上来也就合情合理。 于是就弄了一纸公文,让文贤瑞和女儿到了安平县,让那里的头头盖个章,再回到龙湾镇,美其名曰要搞什么货币改革。 这工作虽然有点微不足道,但里面却大有门道,改革成功,整个龙湾镇的银元都要经过手,这油水足啊,所以文贤瑞和沈静香两人雄心勃勃,意气风发。 昨天晚上吃饭时,文贤瑞就对文老爷提过一嘴,说要让文老爷把家里所有的银元都换成zf发行的纸币。 这年头,军阀混战,当头的换了一个又一个。之前是姓李的,现在又变成姓蒋,谁知道过几年会姓什么?所以文老爷都不搭理,随便用一些话搪塞了过去。 当然,文老爷也以为这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并不太当真。听了石宽的禀报后,文老爷还有些惊讶,想文贤瑞这小子是玩真的了。 有县里省里的批文,这事还真不能随便对待。文老爷让石宽去叫陈管家,自己却去找儿子文贤安了。 傍晚时间,文贤安也不去那,就在自家院子里闲逛,突然看到父亲急匆匆的带着几个随从走来,非常的疑惑,上前问道: “爹,发生什么事了?看把你急成这样?” “这边说话。” 文老爷示意那些随从止步,走向院子旁的一个亭子。 文贤安也跟得上去,等待父亲说出大事。 事情紧急,文老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 “贤瑞那小子这次回来,好像要跟我们作对哦!” “他和我们还是堂亲,不会吧?” 他们和二叔一家关系还是蛮好的,怎么也联想不到作对上来,文贤安还是保持着疑惑。 “贤瑞带回来的女人,是省财政厅沈主任的女儿,弄了纸公文就要我们银元换成了纸票,这不是想搞我们吗?” 文家的银元,装了满满近百大笼箱,换成了那纸票,万一几年后买不东西,那不是毁于一旦了吗?文老爷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言语里充满了担忧。 文贤安捏着下巴尖,思考了一阵,安抚道: “如果形势是这样,我们也抵挡不了,要是他只是针对我们,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能这样了,他们现在在老太太院子里,走,我们一起去。” 现在只是知道个大概,文老爷也不好做出决策,便和文贤安一起去老太太那了。 老太太的客厅里,陈管家已经到了,石宽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也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文老爷和文贤安来到后,文贤瑞有些迫不及待,站起来施了个礼后,便掏出了那张公文,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煞有介事的说道: “大伯,大哥,陈管家,我现在是省财政厅特派下来的货币改革专员,有些事需要和你们说一下。” 文老爷假装不知道,慢悠悠的问道: “什么大事啊,把我们都招集来了?” “昨晚我已经说了一些,不够正式,今天我就正式说一下。” 文贤瑞话说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继续严肃的说: “现在gj已经统一了,按照蒋主席的指示,我们将要使用统一的货币,白银作为军需物资,需要加以管制,所以每个人都要使用中央银行印发的法定货币,大家手里的这些银元,都需要换成银元兑换券……” 文贤瑞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大家也只得耐着性子听。 很多名词石宽都听不懂,不过他却是听得最认真的一个。如果会做笔记,他都想记下来了。 第219章 尴尬离场 等文贤瑞一大通道理讲完,大家杯里的茶都喝了一半了。奇怪的是,如此重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回应。 沈静香看着大家一个个不说话,又有些急了,站了起来,指向大家。 “你们……你们有没有在听啊?” 陈管家作为这里没有什么势力的人,见老爷和大少爷都没回答,他只好说道: “听了,我们都在听了。” “那你们倒是表个态呀。” 在省城里,沈静香和文贤瑞一样,都是没有过工作经验的。她还以为有了公文,大家都得按章行事,没想到会是这副样子。 文老爷拿着那茶杯盖,在那茶杯上转圈,缓缓的说道。 “贤瑞老侄啊,我们家现在不如以前了,被你二哥败了不少家产,现在我们全家上下都开始节衣缩食,哪有什么银元去换兑换券啊。” 这显然是搪塞的话,文贤瑞怎么可能会相信,只是他没有准备,找不出事证来反驳,带着点慌乱的说: “怎么可能,他能花去多少钱?” 陈管家的老婆被文老爷睡了,他心底是怀有恨意的。但是在这种场面,他还是适时的替主子分忧,帮忙说道: “少爷,哦不,该叫你文专员才对。你是不知道,这些年茶油不好卖,价格一年比一年低,今年年初还被乌桂山的土匪光顾了一次,掳了不少的钱,现在还真的有点捉襟见肘哦。” “这是上峰的旨意,你们要是不服从,到时怪罪下来,我可救不了你们啊。” 文贤瑞词穷,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只好搬出上峰来镇场。 大家又各自低头,不再说话,场面陷入了尴尬。那沈静香气得脸都发红,无奈同样不知怎么说服这帮人。 片刻后,石宽在角落弱弱的站起一半身子,都不敢伸直,谨慎的开口: “文专员,我……我可不可以问一句话?” “问吧。” 这种时候,最好是有人发出点声音,文贤瑞恨不得石宽帮忙打破尴尬。 文老爷和文贤安都一起瞄向了石宽,不知道要干什么? 石宽先是看了一眼众人,这才回到了文贤瑞身上,弱弱的问: “你家的银元换了吗?” “这……这……肯定会换,怎么可能不换,我们是要先换大户的……你……” 这话把文贤瑞问得,一下子就支支吾吾,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到了椅子上。 “原来你家还没换啊。” 石宽又说了一句,便老老实实地坐回到位置上。他只是个小小的队长,说这两句已经够了。 也就是这两句,让文贤安对石宽刮目相看。他也找出批驳文贤瑞的话,曼斯条理的说: “贤瑞,办事不是这么办的,别说我们家没有多少银元了,有那也不会这么爽快的换啊。我们是最亲的人,你却拿我们来下手,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 “是啊,文专员,你至少让别人换了,才来找你大伯,这才合乎点情理。” 陈管家也帮腔说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把文贤瑞和沈静香弄得哑口无言,就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灰溜溜的走了。 出了文家大宅,沈静香有点恼羞成怒,瞪着文贤瑞说: “你这大伯是什么大伯啊?自己侄儿的事业都不支持。” 文贤瑞也非常的气,咬着牙齿说: “他今天这样对我,我明天也这样对他,走着瞧吧,看谁笑到最后。” “你别吹牛了,拿不下你大伯家,我们在龙湾镇的工作根本无法开展。” “我们得先找户人家做个示范,到时他们就心服口服了。” “找谁,找你爹呀?” 文贤瑞不敢回答,他心里是清楚的,早些年发行的各种币,贬值得比风卷云还快。 去年发行的这个银元兑换券,设定是一个银元兑换一百元的。最开始还和银元一样,一百元可以买一斗米加十斤猪肉的。到现在,要买这么多东西,已经需要一百三十元了。 他家的银元,也按这个规定兑换,财富一下子就缩水了近三成,他老爹不得把他打死,扔进遇龙河啊? 这是形势,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还是要和老爹说一说的。 晚上,文二爷,潘氏,文贤婈,以及文贤瑞和沈静香围坐在圆桌前。文二爷爱吃河鲜,桌子上就摆着了甲鱼莲藕汤,糖醋鲤鱼,蒜炒红虾等等,也颇为丰富的。 沈静香却不怎么爱吃这些东西,一坐下来就开口埋怨: “都是这些腥臭的东西,怎么连点猪肉都不煮啊。” 一个女的在文二爷面前这样放肆,已经是非常的不敬了。不过这个女人是刘主任的女儿,文二爷不敢怎么样啊,还得陪着笑脸说: “你不喜欢河鲜啊,喜欢什么对下人说,明天让他们做去。” 沈静香只是大小姐脾气惯了,也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就改口道: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全部是这种东西,没个换口味的。” 文贤婈也是大小姐脾气啊,她可不惯着沈静香,阴阳怪气的说: “嫂子,我现在叫你嫂子是不是有点早了。” 沈静香和文贤瑞只是住到了一起,并没有结婚,被文贤婈这么突兀的问,非常的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说: “你还是叫我静香好了,你哥说等我们事业有点成就了,到时才结婚,到那时你再叫我嫂子吧。” 其实文贤瑞早就想和沈静香结婚了,这乘龙快婿,拖久了就不是快婿了。是沈静香还不想结婚的,她是喜欢喜欢文贤瑞,但一个还没有什么成就的文贤瑞,只能是喜欢,托付终身嘛,为时尚早。 文贤婈不单单只是揶揄两人还没完婚就住到一起,她似笑非笑,嘲讽道: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吗,现在先叫上,免得到时不适应。我们一家都特别爱吃这些河鲜,不油腻,还对身体益处多多。你不喜欢吃,不如和我哥一起搬到隔壁去住,就像二妈和贤毫一样,爱吃什么做什么?” 一直在思考着银元兑换的文贤瑞,这时听出了一些火药味,怒瞪文贤婈,骂道: “你说什么?” 第220章 向自己人开刀 看着一双儿女就要吵起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潘氏也不好向着哪一边,只得敲了一下桌子,严厉的说: “吃饭吃饭,吃饭就别那么多话了。” 文贤婈不害怕父亲,但对母亲却是有些忌惮,她埋头吃饭,不再理会任何人。 她是不怎么喜欢这个沈静香的,在学校时哥哥就带她去认识过,后来也见过几回面。她觉得沈静香骨子里有一股媚态,就像聊斋志异里那些专门勾引书生的狐狸精一样。 因为不想和沈静香待在一起,所以吃得特别快,大家都还没吃几口,她就已经饱了。碗一放,也不招呼其他人慢慢吃,溜出了门去。 文贤婈走了,倒还方便了文贤瑞,他试探着问父亲: “爹,我们这次回来搞货币改革,也无从下手,不知……不知该从哪一家开始?” 文二爷老谋深算,是只老狐狸,文贤瑞这么稚嫩的话,他又怎么能听不懂。他是懂得这个局势的,老蒋北伐成功,大势基本定下。龙湾镇的人抵制使用纸币,那都是螳臂挡车,无谓的挣扎而已。 但让他就这样老老实实的,把银元换成兑换券,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想了一会,慢慢的说: “这是你们的事业,我当爹的肯定要配合啊,就从我们家开始吧。” 这话不仅把文贤瑞和沈静香愣住了,就连黑黑的潘氏,也是张大嘴巴。片刻后,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丈夫,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你是不是傻了,才喝两口酒,就开始说胡话了?”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这儿子儿媳都是省城派下来的专员,还能让他老子吃亏吗,我们用银元兑换,那不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吗?” 文二爷少见的瞪着潘氏,他这话与其说是骂潘氏,不如说是讲给文贤瑞和沈静香听的。 潘氏被骂了,不敢作声。 沈静香却听出了其中的味,连忙说道: “叔,您这么支持我们,我们当然不能让您吃亏呀,公文说一银元兑换一百,那具体兑换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我都把你当成儿媳了,你还叫我叔。” 文二爷装作微怒的样子,实则是讨好沈静香,这棵大树,得好好的留在文家啊。 叫什么无所谓,但是想起刚才文贤婈那话,沈静香还是装作害羞的样子,说道: “那以后在家里,我叫你们爹娘,在外面还是叫叔婶吧。” “这还差不多。” 文二爷舒心的笑了。 不单是在龙湾镇,其实在城里,大家也不怎么喜欢这些纸币,只是迫于无奈,逼着使用而已。 沈主任当然也是知道这种情况的,所以为了让文贤瑞和沈静香更好的展开工作,是给了一定的兑换宽松。反正银元才是银,纸币不过是一张纸。 文贤瑞和沈静香来搞这货币改革,捞的油水就是兑换比例的多少。当然这是秘密,不能透露出去的。如果能用一百元兑换券兑换一个银元,那他们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沈静香主动说兑换多点给老爹,文贤瑞还是蛮感动的,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具体兑换多少,他还不敢说,得由沈静香来定夺。 一家人开心的聊了一会,文老爷给他们两位出主意,说道: “你们回来搞这货币改革,单靠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开展下去的。” 文贤瑞还不太明白父亲说的话,疑惑的问着: “爹,你是说你要帮我们?” 文二爷连忙摆手,谦虚的说: “我只不过是个开药铺的,怎么能帮上你们的忙,你们应该去找牛镇长,有他一起加入,这事就成功了一半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号人物呢。” 文贤瑞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虽说是地方自治,但牛镇长也是zf的人啊,去找他帮忙,量他也不敢推辞。 睡觉前,沈静香穿着真丝睡衣,躺在那躺椅,两条腿却架到了文贤瑞的大腿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优雅的吐着烟圈。 文贤瑞耐心的给沈静香捏腿,小心的问道: “你准备给我爹换多少?” “你觉得换多少合适?” 沈静香把香烟递到文贤瑞嘴里,把问题抛了回去。 文贤瑞吸了一口香烟,手从沈静香的膝盖慢慢的往上捏。这次下来搞货币改革,名义上是由他牵头,但实际还得听沈静香的。 “你看着给呗,反正我爹已经把你当成自家人了,你又不会亏待他。” 沈静香最喜欢文贤瑞这种事事都以她为主的,半眯着眼睛,懒懒的说: “自己家人,当然不能少了,要赚就赚其他人的。” 文贤瑞眼睛瞪得老大,手又捏向上了一点,略微惊讶: “换一百五十?” “你想吃你老爹的啊?” 沈静香头歪了过来,妩媚的笑了。 “我爹就是你爹,我怎敢吃啊。” 手终于没有去路了,文贤瑞也不想把手退回,就在那小小的地方,施展开来。 孙静香微微发抖,脚趾头不由自主的向上翘,又向两边分开,她挑逗的道: “那你想吃谁?” “你让我吃谁,我就吃谁。” 文贤瑞说着,整个人已经向前靠近,和沈静香搂在了一起。 这时候的天还不算太晚,甄氏捏着一块手帕从文贤瑞的窗下走过,听着里面那些不大不小,却极其放d的声音,吐了一口唾沫走了。 文二爷家的房子不同文家大宅,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在这里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只不过是每一位主子的房间会隔得比较远。 甄氏爱干净,从不在房间里放净桶。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跑到后面的茅房去蹲一会儿。去茅房的必经之路,就要经过文贤瑞的窗户下。 刚才她来时,看到里面有灯光,也就贴到那窗缝向里看了一眼。看到那沈静香竟然还抽烟,简直就像街尾老丁的相好李金花一样,婊子一个。她非常的不屑,也就没有看下去。 才上个毛厕的时间,回来就听到里面“哼哼哼”了,她就更加看不起了。 她这人清高孤傲,对谁都是斜眼相看。沈静香这么漂亮的一个人来了,她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到威胁。 第221章 又溜走了 日子太无聊了,文贤莺见不到,文贤婈嘛又刁蛮得不想见。石宽倒是想去杨氏那碰碰运气,可每次杨氏不是躲着,就是往下人堆里走,他根本无从下手。 这不由让他思念起胡氏来。 这天,他无所事事的在道上走着。人的脚步和思念是一起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胡氏的院门前。 看着那已经有蛛网悬挂的门楣,石宽不由悲从心起。胡氏死后,他来过这里一次,当时还梦到了两人缠绵。这一次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推开那沉重的门,下意识的用手扇一扇。出乎意料,那门上并没有灰尘掉落下来。这死了两个人的院子,阴森森的,平时门口都没几个人坐下歇息,更别说会有人走进去,怎么现在推开门却没有灰尘落下来? 石宽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被院子里熟悉的景物给占据了。他把门轻掩,慢慢的走了进去。 走到了前院,就看到前面墙角,有个人的影子被太阳照射出来。 大白天的不可能是鬼,再说鬼好像也没有影子。石宽在心里暗暗发笑,这个人想躲避他,却不知道被影子出卖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慢慢的走向前,快到墙角时,突然就蹦了过去。而那躲避的人,也刚好想探出头来看看情况。俩人就这样,差点撞了个满怀。 “是你,你躲在这干嘛?”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宽想得又得不到的杨氏。她贴着墙壁,手捂胸口,吓得脸色都变青了。稍微缓过神后,捏拳打了过去,骂道: “你要把我吓死啊?” 石宽一下子就捉住了那打来的手,另一手还撑住墙边,得意的说: “我吓你?不是你想吓我吗?” “谁要吓唬你了,放开我。” 杨氏挣扎着,今天这事还真的够凑巧。她家院子和胡氏的是并排着,这下午天气闷热,睡又睡不着,就独自在院门前走来走去,不知不觉来到胡氏这里,想起之前和胡氏的感情,就推门进去了。 从石宽装鬼吓唬陈管家后,她就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所以进来了也不感到害怕。慢慢的游走了一圈,刚想出来时,却发现冤家石宽也推门进来了,便只好闪到一旁躲起来。 这么难得的机会,石宽哪里会放过,手臂弯曲一点,整个人就贴了上去,坏坏的说: “放开你?你不记得我说过要睡你了吗?” 这真是自投罗网,杨氏被压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脸涨得红红的,骂道: “不放手,我就要喊人了。” “喊啊,你倒是喊啊。” 石宽非但不放手,还直接上手了。 杨氏挣扎着,不过挣扎的是那么无力,她知道是自己的身体无法抗拒。每一次被擒住,都会有两股力量在脑子里抗争。 一股说这不就是你时常会想的男人吗?现在就在眼前,你还挣扎什么。另一股说,你这娼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给了文老爷,他没少你吃,没少你穿,只是不和你同房而已,你就要找别的男人吗? “有人吗?快来人啊。” 杨氏真的叫了,只是叫得软绵绵的。或许是声音和身体一样,假装反抗,根本喊不大声。又或者是知道在这深院里,再怎么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 现在的她,简直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由石宽宰割。 时间一点点过去,衣服被弄开了,就连发簪也被扯掉下来。她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小声又无奈的说: “等一等,你等一下……” “怎么了?” 石宽呼吸混乱,停住了手。 杨氏用手把石宽撑开了一点,脸红红的说: “我好紧张,要去小解一下。” 看杨氏这个样子,应该是屈服了的,石宽也没多想,便松开了手。 杨氏一手抓住衣襟,一手抓住裤头,刚才挣扎时蹬掉的鞋子也不穿,就走到了一边去。 石宽捡起地上掉落的发簪,反转观看着。心里异常的激动,平时费尽心思,寻找各种机会,总不如意。今天就要得到了,却是那么的自然。 他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扑捉那残存的味道,坏坏的笑了。 “好了吗?” 感觉杨氏应该好了,石宽退后两步,看一下那长廊,却没发现杨氏。他心里嘀咕,不就是小解吗,看都被看过了,还要避开干嘛? “怎么这么久啊?” 石宽又叫了一声,没听到人回答,心便有些忐忑不安了。捡起杨氏的绣花鞋,和那一根发簪走了出去。 “茗月,茗月,你不会跑了吧?” 还是没人回答,石宽心里已经大概知道了答案。来到了院门口,看到刚才掩上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不少,他非常愤怒,咬牙低骂: “他娘的,下次别被我抓到,被我抓到了有人在旁边,那也要把你睡了。” 骂归骂,人终归还是走了,总不能跑到她家里去追吧。石宽气得把那绣花鞋摔走,那根发簪吧,本来也要摔的,可看到是银子打的,还值点钱,也就留了下来。 出得院门来,他往西边走去,来到了文贤昌院前,越想越气,便坐在了门前的石墩上。 牯牛强带着护院队从这走过,看到了石宽紧绷着脸,一点都不好看,便上前打趣: “我的石队长,你怎么啦,被二小姐揍了啊?” “滚远一点,不然我扎死你。” 石宽拿着那根银簪,对着牯牛强的大腿就捅过去。 牯牛牯揉了揉大腿,蹦出了几步远。幸亏那银簪比较钝,不然这力道可是要扎穿大腿的,他不解的说: “你吃了枪药了啊,火气这么的大?” 石宽都懒得理牯牛强,扭过一边去。 那些队员们,本来也想跟着牯牛强上来开会玩笑的,见到石宽不同于往日,也都不敢招惹。 护院队员们走了,另一边却走过来迈着优雅步子甄氏。她远远的就看到这边发生的事,走近了看到石宽手里拿着的发簪,便停了下来问道: “呦!石队长,你的兴趣蛮广的嘛,玩起女人的发簪来。” 石宽的目光从甄氏的脚一直向上看,最后停在了那鼓鼓的胸脯上,不屑的说: “女人的发簪就不能玩了吗?” 第222章 歪打误撞 “可以,你要玩女人都没人说,别说是玩根发簪了。” 甄氏鄙夷的说了一嘴,然后身子一晃,转身就走了。 “等等!” 石宽看着甄氏那开衩旗袍露出的大白腿,喉结动了动,干咽了一口口水。 甄氏看不起石宽,却鬼使神差的又转回身来,高傲的说: “怎么?你想把它送给我啊?这种做工粗糙的,我可看不上哦。” 石宽把玩着那发簪,那发簪做的还真不怎么样,普普通通,一头大一头小,大的那头刻有只凤凰。他晃了一下脑袋,用下巴尖指向文贤昌的院子,挑衅的说道: “这里面有许多好东西,保证你看得上,敢不敢跟我进去翻找?” 甄氏这个人只是高傲,并不贪财。而且她也知道文贤昌离开后,家里早就被文老爷带人来搜了个遍,不可能还会遗漏什么好东西。 只是石宽那挑衅的语言,让她很是不服,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就轻蔑的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 石宽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往两侧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便推开了文贤昌的院门。 这里和胡氏的院子有所不同,胡氏的院子不上锁,那是因为根本不需要上,也没人会进去。文贤昌这里,是被陈管家拿了一把铜锁来锁住的。 文家大宅长工下人一百多口,不乏有一些野鸳鸯,这么好的幽会去处,当然就是首选的。铜锁早就被撬坏,只是形同虚设的挂在那里。 一进到院子,石宽就回身把门给拴上。 甄氏心里是有些许的惊慌,却故作淡定,问道: “你要干嘛?” 石宽抹了一下鼻子尖,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了,轻巧的说: “婶,你不想吗?” “放肆!” 甄氏挥起手就扇了一巴掌过去,不过在半空中就已经被石宽捉住了。 石宽腰一弯,就把甄氏扛在了肩头,朝之前文贤昌睡的房间走进。 甄氏只是在石宽的后背捶了几拳,并不再有什么动作,连脚都不动一下。她不喜欢石宽,甚至是看不起。可是现在连叫喊都不想叫,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到了房间里,石宽把甄氏放在那光秃秃的床板上,就动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 甄氏双手撑在身后,半斜着身子,轻蔑的问: “你就不害怕你二叔知道?” “我害怕,你不也害怕吗?” 石宽把那对襟单衣扔到一旁,就扑了过去。 甄氏抬起脚,抵在石宽的胸前,又问了一句: “你是从来没睡过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吧?” 石宽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他没回答,而是把那脚拨过了一边…… 甄氏没有任何的抵抗,也不再说一句话。 两人就像是分开了许久的夫妻,突然在一起,有些许的生疏,但不影响事情进行下去。 结束后,甄氏拿起石宽遗落在一旁的银簪,仍然是一句话不说,离开了房间,走出院子。她都不急,甚至那脚步都还是像原来那么优雅。 男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平时扛着把刀走来走去,看似挺威风的。刚才还不是像狗一样…… 甄氏平时很少出门,这一两天在家里看不惯沈静香那女人,便出来走一走。龙湾镇有很多地方可以消遣的,可她却不知去哪里。 唯一熟悉一点的,就是文老爷家的那几房老婆了,于是便到方氏那里坐坐。由于她的高傲,和方氏也聊不了多久,就又出来了。 心里有着一些闷气,恰巧又碰到了石宽。 她总觉得人生不能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总要有点能记住在心里的,今天,石宽就给她了。 她不太热衷于这种事,但这件事绝对能让她到死都铭记。 石宽也不热衷于这事,确切的说,应该是不热衷和甄氏做这事。甄氏虽然漂亮,却和他格格不入。刚才突然有了这种想法,那只是这段时间积压了太多的情绪,甄氏不知死活的撞到了他的刀口上而已。 他张开双手,衣服也懒得穿回,仰望着那已经尽是凄凉的屋顶。满足了过后,心中却是一丝丝的后悔。 可以说他并不舒服,并不快乐。他有点希望甄氏回去告诉文二爷,或者是告到牛镇长那,带着团丁来把他抓住,塞进猪笼里,扔到玉龙河。 只是他知道甄氏不会对任何人说,他突然觉得他非常的了解女人。 这一晚石宽没有和慧姐睡,而是蜷缩到慧姐之前的小床上。第二天一直睡到了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这才起床。 慧姐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一样,从石宽起床就一直跟在旁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 “你怎么了?” 石宽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问。 慧姐眨着那双大眼睛,一脸的无辜,又带着一点可怜,小声的说: “我没怎么,你生我的气了是吗?” “没有啊。” 石宽不要下人们伺候,自己舀了一碗粥端着就喝,也不需要菜。 慧姐还是围着石宽转,问道: “不生我气昨晚怎么不和我睡?” 原来是为了这事,喜欢突然觉得慧姐挺可怜的,他把那碗粥三口两口灌完,用肩膀撞了一下慧姐的肩膀,逗道: “我们去赶集好不好?” “你带我去吗?” 慧姐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段时间石宽和她玩的还没有秀英多。 “对啊,现在就走。” 慧姐的表情让石宽感到更加内疚,他把空碗扔到桌子上,抓住慧姐的手就往外跑。 终于可以出去玩了,慧姐心里美呀,傻傻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没关系,你生我的气也没关系,今晚你在小床睡,我就过去和你睡。” “不用,小床太小,我怕塌了,我回大床和你睡。” 石宽说得很大声,也不阳阶上坐着的土妹和桂花会不会听到。 两人手牵手,走路还一蹦一蹦的,出了院子,走在那大道上。 前面方氏由两个下人陪着,应该也是要出门去,听到后面欢快的声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 慧姐松开了石宽的手,跑到方氏面前,炫耀的说: “三姨娘,我去赶集喽,石宽带我去赶集咯,不带你去!” 第223章 游船 傻子的话,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有人生气,方氏乐得胸脯都颠起,笑道: “这么好啊,那没人带我去赶集,我哭了怎么办?” “你让大……你让你老公带你去啊。” 慧姐本来是想说大黑的,说了一半连忙收口。似乎还有点怕,蹦回了石宽的身后。 “我老公……哈哈哈……” 刚才还只是嗤嗤笑,现在就变得差不多捧腹了,傻子真是好玩。 石宽有些难为情,上前尴尬的问道: “三姨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方氏止住了笑声,手扶胸口,脸上绯红,说道: “去土地庙烧个香,要不你陪我去呗。” “你这不是带了俩人吗,我……我答应了带慧姐去赶集的。” 这略带勾引的话,让石宽差点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方氏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没往那方面想。经过了陈管家那短褂的风波之后,她就特别爱去土地庙烧香。这些日子胡氏死,唐氏疯,她更觉得是土地公公的保佑,去得更勤了。 “那走吧,顺路,我也好逗逗这可爱的慧姐。” 话都这样说了,那想走前一步,或者是了滞留后面都不好意思啊,石宽只好拽着慧姐一起走,没话找话: “阿珠呢?平日不是阿珠跟着你的吗?” “她请假回家两天了,今晚要再不来,就把她的月钱扣了。” “她回家干嘛?” “看她老娘啊。” “……”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出了文家大宅门楼,到了石拱桥旁。 方氏抬脚先迈上石拱桥,石宽也想跟上去,衣服后摆却被慧姐拽了两下。他回过头去看,见慧姐对他挤眉弄眼,知道是什么意思,便向方氏说: “三姨娘,我们往这边走,就不陪你了。” “不是要赶集吗,怎么走这边了?” 方氏也只是随意的问,并未停下,直接上了石拱桥。 “先到码头看看人家装货,慧姐喜欢看那些。” 石宽应了一句,拉着慧姐的手就往码头这边走了。 走出了不远,慧姐天真且感激的说: “你不陪三姨娘去烧香,陪我玩,真好。” 石宽点了一下慧姐的额头,欣赏的笑道: “我好吗?想不到你也会使心计了。” 慧姐不懂什么是心计呀,眨着大眼睛疑惑的问: “我什么时候使心计了?” “刚才呀,刚才你对我挤眉弄眼了,那不是使心计吗?” 石宽哈哈的笑着,慧姐对他挤眉弄眼,是告诉他不想和方氏她们一起。这种表达方式其实很普通,但是在慧姐身上,那还是第一次看到。也不知道是慧姐变聪明了,还是偶然为之。 “这就叫使心计啊?那我会了,我给你使。” 慧姐说着蹦到了石宽的面前,使劲的眨眼睛皱眉头。 两人嘻嘻哈哈,还真有点像刚结婚的小夫妻,恩恩爱爱。 码头上,有文家雇佣的一艘大船,正在装药材,这是要运往县城的。慧姐的姐姐文贤欢,嫁给了县城的赵老爷,赵老爷就是平安县最大的药材收购商。 看着那些工人扛着一袋袋药材,踏上那窄窄的木板,往大船上走去,荡荡悠悠的,甚至好看。 “你敢不敢扛东西走那木板?” “不敢,我怕掉下河去喂王八。” “哈哈哈,你是胆小鬼。” “你不是胆小鬼,那你敢吗?” “我是胆小鬼的老婆,我也不敢。” “……” 慧姐今天真是开心了,好像回到结婚之前石宽想着法子逗她的那段时间,但又比那段时间多了一份幸福。 河面上零零散散,还漂浮着几艘小船,其中就有廖老大的,今天揽不到活,口袋空空,看到时宽和慧姐在码头上。嘻嘻哈哈,便想碰碰运气。 他双手做喇叭状,合拢在嘴前,大声的喊道: “石队长,今天这么有闲情,带婆娘出来游玩,上我船来,我带你们去吹吹河风呗。” “坐船好玩,你带我去坐船吧。” 虽然是玉龙河边长大的人,但慧姐还没有坐过船,她仰着脸看石宽,眼神里尽是期待。 今天本来就是要带慧姐出来开心的,慧姐想坐船,那就坐呗。时光也单手遮在嘴边,朝廖老大喊道: “把你的船靠过来。” “好嘞!”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廖老大只不过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真的揽来了生意。 他这小船平时是帮别人拉点货,但是拉人也拉过,文贤昌就是一个大主顾。拉了文贤昌去县城之后,再也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的事了。今天拉上石宽和文家二小姐,应该也会有不少赏钱吧? 船靠到了码头,廖老大抓住那牵绳跳了上去,牢牢的拴在木桩上,等待石宽和慧姐一蹦一蹦的走下码头的台阶。 上了小船,慧姐兴奋啊,船都还没有撑离岸边,她就俯卧在船板上,伸手到河面去拍打。 “好凉快,石宽你也来玩。” 石宽走过去,没有像慧姐一样玩水,只是坐到了她身边,拍了一下那肥肥的屁股,调侃道: “别掉下河了,掉下河我可救不起你啊。” “我才不会掉,你掉了我都不会掉。” “呵呵呵……” 廖老大把船撑到河中,缓缓的向下游走去。 慧姐就像是第一次赶集的孩子,特别的兴奋,一会到船头玩水,一会又到船尾看那河面掠过的白鸟,玩得满头是汗。 河风凉爽,没多久就把玩累了的慧姐吹得昏昏欲睡。石宽把她扶进船仓躺下,就到船头来和廖老大聊天。 “你撑船撑有多少个年头了?” 反正也只是带人出来玩,没有目的地,廖老大便把竹竿收起来,任由船在河面上漂浮。他盘腿坐下来,填了一袋烟,炫耀的伸出三个手指。 “三十年咯,十几岁就跟我爹在这河面上打鱼。” “那你打到过最大的鱼有多大?” “鱼最大的也就十来斤,王八倒是得了一只比簸箕还大的。” “那么大,不得一个村的人来吃啊?” 石宽有些惊讶,脑袋想着那个画面。 廖老大吸了几口烟斗,把里面的残烟在船沿上敲了敲,又说道: “哪里舍得吃啊,当时卖掉了,还是卖给你爹文老爷。” 第224章 小镇来客 一说到文老爷,石宽来了点精神,身子侧过一边,带有点不信的样子。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那是好多年前,你都还没来文家呢?当时文二少也还只是个小孩子,他和文老爷出来走,看到我网到了这么大的王八,非要买回去炖汤。老爷也是想吃的,当时就买走了。” 廖老大似乎还沉浸在当年的荣耀之中,目光望着远处,久久不愿收回。 说到了文贤昌,石宽感到了有些唏嘘,随口说了一句: “文家二少,多么风光的一个人,现在不知变成咋样了。” “他这人命好,肯定会过得不错。” 廖老大除了撑船赌钱,还喜欢研究点相术,他看文贤昌的脸,额头薄却是光亮,鼻梁中间有点凸起,这种人的命大起大落,看似会有落魄的时候,却比任何人过得都要滋润。 石宽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文贤昌太好赌了,即使是有再多的钱,最后也都是输得精光的。 “他命好?命好就不要逃亡咯。” “石队长,你也知道文二少逃亡了?” 廖老大颇为惊讶,压低了声音问。 能问出这样的话,那就肯定知道文贤昌在哪里,石宽兴趣浓厚,屁股向前挪了一点,抓住廖老大的手,严肃的问: “我不知道啊,你知道?” 言多必失,廖老大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否认。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看廖老大这神情,石宽已经明白了,他眼珠子转了转,故作神秘的说: “二少爷临走时,曾经找过我问你的情况,你就别装了。我今天来坐你的船,真的是游玩的吗?你懂吧?” “我……我懂,这事……这事说出来了,我会遭殃啊。” 廖老大不明白石宽知道多少,心里非常害怕,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口。 石宽拍了拍廖老大的肩膀,放柔和了语气: “你是担心文老爷和大少爷拿你是问,对吧,别担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睡觉的二小姐都不可能知道。” 想想石宽这人还是挺讲义气的,据说当初文贤昌赌钱欠下一大笔债,被个外乡人扣在了老丁那,还是石宽去解的围。 石宽应该也是站在文贤昌这边的,不会透露给文老爷听,廖老大也就不再隐瞒,把那天晚上他送文贤昌进县城的事告诉了石宽。 石宽幡然大悟,原来是进了城,怪不得老爷和大少爷找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进城了好,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聊了不久,慧姐醒了,石宽也就让廖老大把船撑回去。 回到龙湾码头,从县城开回来的公船也恰好回到,几个竿夫站在船的两边,同心协力把船停靠码头,那场面也蛮好看的。 船刚刚停稳,范明便把一块木板放下来。船上那些去县城办事的人,提着大包小包,慢慢的从那块木板上走下来。 “那俩人是不是坏人?” 慧姐指着最后两个下船的人,歪着脸问石宽。她对坏人的定义不是做不做坏事,而是认不认识,或者有没有好感。 那俩人一男一女,都非常年轻,二十左右。男的一身半新黑色衣服,长得高高大大,脸庞清秀。女的扎着两根小辫,穿着和文贤莺一样的衣裙,亦是青春靓丽。每人都背着背包,还提着大笼箱。显然是没有走惯这种木板,小心翼翼的。 这俩人应该不是龙湾镇的人,龙湾镇的,除了文贤莺和文贤婈具备这种蓬勃的气质,其他人都沾一些“土”气。石宽不由多看几眼,慢慢的回答慧姐: “他们不是坏人。” “我也觉得不是,那女的好像三妹。” “他不是你三妹,只是衣服像。” “我说的就是衣服啊。” “……” 说话间,那一男一女,已经气喘吁吁,提着大笼箱走上了码头。 那女的抬袖印了一下额头,向周围看去,对那男的说: “罗竖,贤莺告诉你文家大宅往哪走吗?” “没说过,我们找个人问问吧。” 罗竖把笼箱放好,也手搭额头,左右看了看。 也许是那女的长得比较好看,如瓜子般的脸蛋,一说起话来就半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又也许是听到了是去文家大宅找文贤莺的,石宽主动上前问候: “二位,你们是文贤莺的同学吧?我带你们去找她。” “好啊,非常感谢,你是?” 罗竖一脸的惊喜,但还是有些许的担忧,毕竟第一次来龙湾镇,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大,人员有多复杂。 石宽能理解罗竖的心情,要是他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被人上前搭话,也会有几分警惕。他拍拍胸脯,笑着说: “我是她姐夫,不是坏人,你们和贤莺贤婈贤瑞都是同学,我说的没错吧?” 见石宽这么了解情况,应该不是码头车站骗行李钱财一类的人,罗竖也就伸出了手,大方且风趣的说: “没错没错,我也不是坏人,我叫罗竖,她叫高枫,枫叶的枫。” 石宽还没有正儿八经和别人握过手,他知道这是一种礼节,也伸手过去握住。虽然是和罗竖握手了,但注意力还是偏向旁边那漂亮的女子。 “高枫,枫叶的枫,这名字好特别哦。” 高枫也优雅的伸出手,调皮的模仿罗竖说道: “他叫罗竖,横竖的竖。” 石宽连忙伸手过去捏住高枫的手,不但捏住了,另一手也一起过去合在一起。可不是他主动要摸的,都递到跟前了,不摸白不摸。 “呵呵呵……你们真好笑,名字那么好听。” 慧姐见三人聊得欢,也凑过来傻傻的问: “我叫慧姐,大姐二姐的姐,好听吗?” 本来心情还蛮好的,被慧姐这么一问,石宽便有些尴尬,松开了那柔软温暖的小手。 “她……她是我老婆,叫做慧姐,是贤莺的二姐,有点……有点……我们走吧,我帮你提行李。” 高枫正觉得这男子怎么这样,握手那么大力,手就被松开了。她听那话语的意思,结合看慧姐的样子,便有点明白。微微一笑,通情达理的说: “好啊,那就太谢谢你了,我们都自我介绍过,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 第225章 大事不好 漂亮的女人总是遭人喜爱,慧姐是女的,也喜爱这个高枫。一点不见外的上前挎住了她的手,抢着搭话: “他叫石宽,是我老公,很好玩的。” “石宽,宽广的宽对吧,心宽气广,好名,好名。”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宽,反正很好玩,我很爱他。” “……” 石宽帮高枫扛着笼箱,提心吊胆的走在前面,生怕慧姐会突然蹦出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不过还好,慧姐和高枫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开心的聊着,并没有什么那方面的话语。 走进了文家大宅,有些好事的人,知道了是什么个情况,奔跑着去通知文贤莺了。 还没到文贤莺家的转角,文贤莺就奔跑了出来,雀跃地大喊道: “枫枫,我的小枫枫,你终于来了。” 高枫松开慧姐的手,也迎了上去,调皮的回应: “癫癫,我的小癫癫,我差点找不到你哦。” 两个青春活力的身体,瞬间碰撞到了一起,互相抱着旋转。 石宽还没有见过如此热情的见面方式,他都有点担心两人这么用力的撞在一起,那鼓鼓的胸脯会不会撞破。 罗竖放下了笼箱,笑着的对石宽说: “她们两个是好同学好朋友,在学校三年都共一个寝室,贤莺叫高枫枫枫,高枫就叫她癫癫。” 这么久没有见过文贤莺,现在终于得以一见,石宽目光都舍不得离开,他也放下笼箱,傻傻的回答: “枫枫,癫癫,确实蛮疯癫的。” 文贤莺和高枫拥抱够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走上前来,只是瞥了一眼石宽,马上把目光定在罗竖身上,伸出了手,歪着脑袋说: “罗竖,欢迎你来到这穷山恶水来吃苦受累。” 罗竖伸出手,捏住文贤莺的一半手指,轻轻一握便松开了。 “教书育人,那是崇高的职业,怎么说是来吃苦受累呢?学校盖得怎么样了?” “还没盖好,应该也快了,你们在这玩上个把月,先熟悉熟悉情况,学校盖好后,就可以立刻开学。” “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在这吃闲饭,那多不好啊。” “说什么吃闲饭哦,我们家还是不差这点米的。” “……” 文贤莺和罗竖一边聊,一边往回走。 文贤莺不和石宽说一句话,那把人带到这了,石宽还真不知要不要一起去,尴尬的停在那里。 这时高枫走过来,微笑着说: “你不帮我拿笼箱了吗?” “哦哦!拿……拿……” 有人开口了,石宽便也找到了借口,提着笼箱跟在了人群后面。 进了方氏的院子,来到文贤莺的西厢房。罗竖他们坐下,石宽也就跟着坐下。小芹端来了茶,他也不客气。期间没有和文贤莺有任何的交流,就像是一个混进来的陌生人。 慧姐傻里傻气的,哪里知道石宽的尴尬,对这个人问问,又和那个人说说,整个场子最活跃的就属她了。 “不好啦,不好啦,太太被歹徒给抢走了。” 突然,一阵慌乱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石宽听得出是中午跟方氏出去的下人其中的一个,急忙放下茶杯,冲到门口去看。 只见那下人一脸的惊恐,脚上的一只鞋也跑掉了,奔了过来,到阳阶前时还摔了一跤,但仍不忘大声叫喊: “小姐,小姐,不好了,太太……太太被歹徒……抓……抓走了。” 石宽一下子就跳了下去,把那下人给扶了起来,问道: “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来。” 文贤莺也没有了刚才的喜悦,走下来紧张的问: “阿婵,你别胡说八道吓唬我,我妈这么大个人,怎么会被歹徒抢走?” 阿婵喘了两口气,手捶打着地面,哭着说: “三小姐,我没有吓唬你,我和丽娟陪太太去土地庙上香。上完了,太太说到处走走,我们就走啊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群蒙面歹徒,个个手里拿着刀。当时太太就吓傻了,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些歹徒拿了一个大麻袋,就把太太套住。我和丽娟抢人,可哪里是那些歹徒的对手,丽娟手臂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我胆小啊,就跑回来了……” 石宽放开阿婵,站起身,对闻讯赶来的下人们说: “你们两个,立刻去告诉老人,你和你,去叫护院队的拿上家伙,马上去土地庙救人。” 吩咐完了之后,石宽自己先带头冲出去,只是才跑开几步,又觉得手无寸铁,不好应付,便又折了回来,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 场面很混乱,但罗竖却比较淡定,石宽出来时,他已经把阿婵带在身边,沉着的说: “把她带上,刚才说和太太到处走走了,不是在土地庙,我们也不知道在哪。” “好,那我们走,阿婵你别怕。” 石宽很感谢罗竖,只是事情紧急,不容他留下来多说。 阿婵很害怕,但她是个下人,即使是害怕,也不敢不带路啊。还好有人去叫文老爷,还通知了护院队。 跑出了文家大宅,石宽才发现跟来的不止是阿婵,还有罗竖。 “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男人,能不来吗?” 别看罗竖是从省城里来的,脚步还挺快的,还能拽上阿婵一把。 是个男人,石宽不由在心里佩服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罗竖。 “歹徒都有刀,你也不准备点东西。” “来不及了,路上看到哪里有棍棒,再扯上一根吧。” “也好。” 大街上的人,看到石宽提着把菜刀奔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往两边躲闪。 这样也好,没有人挡道,跑得会更快一些。只不过石宽和罗竖跑得快了,阿婵却跟不上啊。 还没有跑到一半的路程,牯牛强阿彪他们,提着明晃晃的朴刀也追赶到了。 “队长,歹徒呢?歹徒在哪?” “前面,前面湾尾的河堤上。” 有这多护院队队员赶来,阿婵也不那么害怕了,帮忙石宽回答。 一行人又加快脚步,沿着那集市旁的河堤向前追赶去。 第226章 我见犹怜 走出湾尾不远,那几乎没有人行走的河堤上,出现了一只绣花鞋。阿婵跑上去捡起,急切且慌张的说: “就在前面了,这是我的鞋,刚才跑掉的,你们快过去,都不知道太太怎样了?” 知道歹徒就在前面了,众人反而放慢了脚步,谨慎的前行。毕竟什么情况都还不知,歹徒躲在哪里。 又走了一段路,地上开始发现一些血迹,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刀的手都捏出了汗。温暖的和风,也感觉有点寒气逼人。 突然,前面的柳树下出现一个人,躺倒在地,半抱着柳树根,面向着前面,看不到脸。但看身上的衣服,判断应该不是方氏。 阿婵一直躲在众人的身后,她看到那人之后,冲了上去,失声痛哭: “丽娟,丽娟,你怎么啦?” 石宽也跟上了前,看见阿婵把丽娟扳平过来,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丽娟的脸和胸前已经被血染得一片模糊,喉咙被割开,里面的气管都已经外露,手臂上还被砍了一刀,人已经断气死了。 来的时候石宽还比较有冲劲,看到这个样子,手脚开始微微发抖。 “大家不要太分散,继续向前面追,歹徒肯定是把三太太劫走了。” 罗竖看了一下那快要凝固的血迹,又看了一下身边的地形。左边是红枫岭延续过来的矮山,矮草萋萋,似乎并不容易躲藏人。右边就是玉龙河,河堤建到这里就是尽头,河面看不到一条船排。而前面就只是一些小路,还有乱河滩了。 歹徒蒙着面作案,说明是早有预谋的。既然是有预谋的,退路肯定早就想好,现在追来,几乎是不可能追上的。 不过他初来乍到,这里还没几个人认识他,也说不上话,所以还是跟着众人向前搜索去。 如罗竖所料,众人向前走了一里地,根本没看到歹徒的影子。路上遇到一些人,询问了也是摇头不知道。 这是大事啊,很快就从文家大宅传遍了整个龙湾镇。作为一镇之长,牛镇长也带着团丁出来一街一巷的排查可疑人物。 一时间把整个龙湾镇弄得人心惶惶,摆摊的早早收摊,不敢再继续。出来赶集的,也慌里慌张,往家里走去。 文老爷带着随从到了河堤头,并没有跟着石宽他们一起去追赶,只是命人把死去的丽娟抬回了文家大宅。 晚上,大家聚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包括牛镇长。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步,来到了阿婵面前,沉声问道: “歹徒劫持三太太时,说了什么?” 阿婵这一生都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心里慌得不得了,紧张的回答: “不记得了,好像说了一些话,当时我和丽娟只顾抢人,都没听清。” “话都没听清,你怎么不跟丽娟一样去死?” 文老爷比较的愤怒,把气撒在了阿婵的身上。 “我……我……” 阿婵心里委屈呀,可是又不敢回话,只得嘤嘤的缩在一旁低声哭泣。 牛镇长多多少少还是处理过一些事的,他挥了挥手,说道: “敬才兄,你问这些下人,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你回想一下,你或者三太太有没有什么仇人?” 三太太有没有仇人文老爷不知道,他的仇人肯定是一大堆。 集市头杀鹅的秦老三就是,秦老三那填房的老婆年轻漂亮,被他睡过了几次。 五竹寨的刘老汉也是,刘老汉的儿子是个傻子,见到他时总会吐口水,他收刘老汉的药材时,克扣了许多,刘老汉恨死了他。还有许多的仇人,他都记不起了。 只是这些基本都是小仇,也不至于要杀人来泄愤啊。再说就那些人,也根本没那个胆。现在唯一能想到有可能的大仇人,只有逆子文贤昌了。 心里这样想,但并不想对牛镇长说。 “我文家立足龙湾镇几百年,深受这一带百姓尊敬,哪有什么仇人来。” 这话把牛镇长和石宽听得都想翻白眼,牛镇长心想你受百姓尊敬,那我就受百姓爱戴了。石宽则是想,你最大的仇人是我,只是我还没开始报仇。 罗竖是认真思考问题的,他站了出来,朝大家施了个礼,说道: “文伯伯,不管怎么样,歹徒把人劫走了,都是有目的的,不要多久,就会来向您提条件。我们现在在这里乱猜,只有徒增烦恼,并没有办法解决,我看还是耐心的等待吧。” 也确实,歹徒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人劫走,要么为了财,要么为了色,要么为了仇。既然只是把人劫走,没有当场杀死,那肯定会来谈条件。文老爷也不想看着这一张张像苦瓜一样的脸,便说道: “罗侄说得对,大家也不要围在这里了,各自散去吧。石宽,让你的队伍今晚提起点精神,别让我们这家里乱了。” 谈不出什么好的结果来,大家也就各自散去。整个文家上上下下,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石宽才刚刚起床站在阳阶上漱口,正要把嘴里的水喷出去,却看到文贤莺眼睛红肿的出现在面前。他一激灵,差点把漱口水吞下了肚子。 “你……你这么早来我家干嘛?” 文贤莺没有说话,眼泪却婆娑的流了出来。 真是我见犹怜啊,石宽脸也顾不得洗了,连忙把人请进客厅,按坐在一张椅子上。想去帮忙擦掉眼泪,又觉得不合适,便又问道: “是不是你娘有了消息了?” 文贤莺还是没有回答,缓慢的摇了摇头,眼泪流的更密集。 慧姐也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土妹帮梳头发,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连忙跑出来。 “三妹,谁打你了?” 文贤莺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慧姐,把头埋在她怀里,嘤嘤的哭出声来。 她娘被歹徒劫走,生死不明,音讯全无,昨晚她哭了一整晚,眼睛都没闭过。这种事情,她觉得靠牛镇长那些团丁,根本没有用。家里的护院队,也只是个摆设。父亲和大哥,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今天一早,不知怎的就来到了石宽这。或许她潜意识里认为石宽能帮他把娘找回来吧。 第227章 兑换券 慧姐也是知道三姨娘出事了的,现在文贤莺只哭不说话,她也大概知道是为了这事,懂事地摸着文贤莺那略带毛躁的头发。 “别哭,三姨娘没事的,她就是去玩了,几天后就会骑着一只大鸟回来……” 石宽想安慰,却不知怎么安慰。他想不到和文贤莺闹僵之后,第一次见面竟会是如此的方式。没有言语,没有交流。 文贤莺哭了很久,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哭累了,就用慧姐的衣襟擦一擦脸颊,然后蹒跚的走出了院子,也不在看石宽一眼。 石宽有点感同身受,他很想为文贤莺分担点什么,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早饭后,出了文家大宅,漫无目的的行走到石拱桥头,看到一旁布告栏前围了一圈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要用银元换纸币了啊。” “谁说要换的,这么多年了没人用纸币,那也不一样过来了吗?” “那不同,之前是自由换,现在是强制换,你敢不换吗?” “我不识字,有谁识字的,念来听听啊。” 石宽有点急,没等有人念,就挤了进去看。 那布告是牛镇长和文贤瑞联合发布的,大致意思就是以后集市上所有的买卖交易,都得用兑换券。手里没兑换券的,拿银元到镇公所的货币改革委员会去换。下面还盖了两个大红的公章,应该是非常正式的。 石宽心里想,文贤瑞这一招毒啊,和牛镇长勾结在一起,从龙湾镇集市下手,没有兑换券的,不准买卖。这些做买卖的,谁不怕牛镇长那几个团丁,估计用不了多久,兑换券就会成为这里的主流货币了。 他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反正别人换了,那他也跟着换呗。 退出了人群,走过石拱桥,到那集市上去看看。 文贤瑞和牛镇长的动作还真快,那些凶神恶煞的团丁们,已经在集市上大摇大摆的行走了。看到谁买东西用银元的,就上前拍拍肩膀。 这些人都是老百姓啊,哪敢多言,脑袋一缩溜走了。去哪里呢?当然是牛镇长家,那所谓的货币改革委员会换兑换券去啊。 不换兑换券,手里的银元就连废铁都不值,买不了东西,他们也没办法。 不知怎的,石宽觉得这些团丁虽然个个都很凶,但和平时很不一样,并没有骂人打人,也不抢东西,也还算是挺文明的。 殊不知,这就是文贤瑞和牛镇长的高明之处。打人骂人,事情闹大,并无好处。他们只是阻止不准银元交易,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得人心,工作嘛,也能顺利开展下去。 石宽今天不用买东西,但以后肯定是要买的,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去换点兑换券呗,免得以后还要麻烦一次。 到了牛镇长家门口,那里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那牛二戴着一顶歪帽子,狗仗人势的来回走着,一会拍拍这个人的肩膀,说道: “排好一点,别乱挤啊。” 一会又到大姑娘身后,蹭了蹭那大腿,坏笑道: “缩进去一点,人家都排得直直的,就你硬要突出来。” 这么长的队伍,看着都让人心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石宽没了心思,转身就走。 “姐夫,姐夫。” 身后响起了文贤瑞的声音,他又扭回身去,明知故问的说: “是文专员啊,你在这干嘛?” 文贤瑞略微尴尬,双手在衣服两侧擦了擦,走上前来。 “叫我贤瑞就行,别专员专员的了,我在这给老百姓换兑换券啊,你来干嘛?是不是也要换兑换券?” “是啊,这长长的队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石宽看着那一排人,有些无奈。 “你是我姐夫,还排什么队呀,跟我进来。” 文贤瑞不由分说,拉着石宽的手就往牛镇长那两层半的洋房走去。他刚才是内急,出来上了趟茅厕,恰好碰到了石宽。给石宽换兑换券,那也是给大伯家做个示范,所以他比较客气。 石宽还真想看一下这个换兑换券是怎么操作,是直接进文贤瑞的口袋,还是有一套流程,所以也不拒绝,跟着进去了。 牛镇长家一楼的右边,一间房子门上挂了一块牌,用黑漆书写着:龙湾镇货币改革委员会。 屋子里摆有两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沈静香,另一个是牛公子的老婆包圆圆。 这个包圆圆人如其名,比较丰满,脸嘟唇厚,乳大臀肥。但并不像慧姐那种胖胖的,纯粹只是丰满。人嘛,长得也还算美,不美的牛公子也不可能要。 文贤瑞和牛镇长合作,牛镇长当然要安排自己的人进到这个委员会呀,他儿子嘛,和文贤昌差不多,指望不上,便把儿媳包圆圆安排来了。 来的人太多,文贤瑞自己也是要帮忙换兑换券的,他挨着沈静香坐下,笑问: “姐夫,你要换多少啊?” 石宽拿出钱袋,把里面的钱全部倒了出来,说道: “全换了。” 这钱也没多少个,文贤瑞数了数,说道: “十五个银元,散的有二百七十毫。那就换一千七百七十元,这边拿钱。” 文贤瑞说着,把那白花花的银元和锑毫,一股脑的拨到桌子下的一个大箱里去。 旁边的沈静香,在一本账本上刷刷刷的记下账目,那个小杆杆,就是文贤莺用来画学校图的那种笔,而写的那些字,有一部分是分贤婈教陶先生和娄秀才的什么阿拉伯数字,石宽也看不懂,就到旁边包圆圆的拿钱了,毕竟那花花绿绿的兑换券更有诱惑力。 这兑换券最大面值是一百元的,上面画着个长胡子的老头,他也不认识是谁。 包圆圆把钱数好,并没有直接交给石宽,而是推到面前。她也是有些高傲的,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直接的接触,要不是公公说这里面有油水捞,她都不想来干这活。 石宽感受到了包圆圆的嫌弃,目光就肆无忌惮的往那胸脯上盯。这是他惯用的报复方式,哪个女人看不起他,他就盯哪个女人的胸脯或者屁股。 第228章 怪信 那花花绿绿的兑换券确实是好看,如果把上面那老头换成一个漂亮的女人,估计早就没有人抵制了。 出了牛镇长家,石宽还拿着那兑换券左看右看,新奇不已。 “石队长,来换钱啊?” 冷不丁,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他连忙扭过身去,看到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站在身旁。草帽檐压得比较低,看不清人脸,不过声音倒有几分似曾熟悉。 “你是谁?” “我你都不认识了啊。” 那男人慢慢的仰起头,光亮从帽檐下一点点照射,脸上参差不齐的胡茬一点点露出,左眼眼睛下,一道长长的刀疤非常明显。 尽管现在有了许多胡子,但是石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曾经和文贤昌一起在老丁那里赌钱的刀疤脸。他心里有点紧张,脱口而出: “宋老大,你……你也来龙湾镇啊?” 刀疤脸嘴角微微上扬,干唇轻启: “宋老大是我大哥,我姓江。” 石宽当然知道宋老大是刀疤脸的大哥,他只是不知道刀疤脸怎么称呼,又一时慌张,才说错了而已。 “哦,江……江大哥。” 刀疤脸轻笑了一声,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贴近了说: “别换太多这种废纸,我们老大不喜欢。” 那手就像铁爪似的,好像不怎么用力,却又把石宽的肩膀按歪了一点,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抬手把那手拨开,说道: “我也不喜欢,只是牛镇长要换,不换买不了东西,没办法啊。” 刀疤脸扭回头去,看了一眼牛镇长家的房子,嘿嘿干笑两声,然后走了。 看着刀疤脸的身影消失,石宽紧张的心情慢慢恢复,他感觉这个姓江的好怪,怎么没头没脑的就来对他说这些? 不对,当时和刀疤脸见面,他还没当上队长,怎么刚才一开口就叫他石队长呢? 石宽朝着刚才刀疤脸消失的方向跑去,想要一问究竟,可哪里还看得见人影。再往更远的地方追,他也不敢,毕竟内心对刀疤脸还是有些恐惧的。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 看门的老陆把他叫住: “石队长,这里有封怪信,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怪信?怎么个怪法?” 石宽有些疑惑,信就是信了,怎么还有怪信一说。 老陆跑进旁边的小间,拿出一封黄皮封的信来。 “刚才有个小乞丐跑了过来,把这信扔下就走,我捡起来看,也没有姓名,只画了一把菜刀,你说怪不怪?” 怪,非常的怪,这里送信的都是牛镇长家的团丁,没有点赏钱信都不一定会交给收件人,怎么可能会有个乞丐来送,还扔下就走。 石宽拿过那封信,正面的红框框里果然只画着一把菜刀。画得不怎样,却让人深深的恐惧,他甚至都害怕信封里突然会蹦出一个妖怪来。 文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叫菜刀的,连绰号都没有。好奇心驱使下,他略微颤抖的撕开了信封。 里面就比较正常了,就是一张信签,掏出来一看,上面写着: 文敬才文老爷,你婆娘众多,不缺三房一个,我们借用几天,要想赎回,准备好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本月十八申时抬到石牛山的仙人拐,别来早,也别来晚,银元也别多给,我们不要一万,怕万一。 落款是“乌桂山宋、江二匪”。 看完了信,石宽脸上大惊失色,手都颤抖了。原来方氏是被乌桂山的土匪劫去了,怪不得出手如此凶狠。 他不敢犹豫,拿着信就往文老爷的院子跑去。到了院门口,那木德伸出一只手拦住,他一下就把人推开,张嘴怒骂: “耽误了我的大事,你小命都不保。” 木德也是有点懵啊,他跟随文老爷这么多年,就是大少爷也不会对他这样怒吼,这石宽不过是个小小的队长。但听说是大事,也不敢怎么阻拦,只得大声叫道: “石队长,别进去,等我先去禀报了老爷。” 心急了,胆子好像也就大了一点,石宽都不理会木德,心里暗骂:你一个随从都可以进去,我堂堂的石队长,却要你去禀报。 他答都不答,直接跳进了门口。 院子里都是女下人,突然看到石宽冲进来,惊讶之余,一个个不敢吱声。 “爹,大事不好,乌桂山的土匪,乌桂山的土匪……” 石宽一边叫喊,一边穿过中堂,来到正院。他正想到东厢房的书房去,却看到西厢房跑出一个披头散发,身上不着一物的女人。 “土匪?土匪来接我去当压寨夫人了?来啊,我在这……” 天啊,这女人竟是三姨太唐氏,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身体瘦了许多,浑身上下,一道道淤痕,让人看了触目惊心。脸和身子都脏兮兮的,不过还是难以掩饰曾经的靓丽和饱满。 这时,小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搂住唐氏就往屋里推。 “太太,你怎么又乱跑了,快进去把衣服穿上。” “不要,我不穿,我要去当压寨夫人了,还穿什么衣服啊。” 唐氏挣扎着,但还是被小蝶推进了西厢房里。 门随后被“砰”的一声关上了,石宽的目光却还停留在那里。他不是想看唐氏的身子,这种样子,就是洗干净了躺在床上,也勾不起他什么欲望。 他只是心里感慨,一个漂亮的妇人,变成人鬼不如,只需要两个多月。 “石宽。” 一声沉着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把石宽从感慨中拉出来,看向了东边的东厢房。 文老爷阴沉着面孔,一身长衫,手拿着一本书籍,像一根木桩一样站在那里。 “爹,大……大事,是……是乌桂山的土匪劫持了三……三姨娘的。” 石宽手拿着那封信,不敢慢也不赶快的走向文老爷。 文老爷拿过信纸,浏览了一下,脸上肌肉不断抽搐,脸色更加的阴了。 “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闯进来,走,去贤安那,和他商量商量。” “哦!” 石宽小声应着,心里证实了下人们之间传的,文老爷鞭打唐氏,这都是真的。 第229章 两次下跪 到了院门,那木德看见文老爷,有些慌乱,躬身低头,小声解释: “老爷,我拦了的,拦不住。” 文老爷瞪了一眼过去,并没有责骂,只是叫道: “去把二老爷和牛镇长请来,到贤安家里去。” “是!” 木德立刻奔跑出去,刚才没把事办好,现在得完美的补回来。 文老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已经跑出好几步的木德又喊道: “把二爷叫上就可以,牛镇长就算了。” “哦!” 木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老爷吩咐的,他也只能照做。 石宽却有点明白文老爷的意思,这是文家的丑事,把牛镇长叫来,那面子往哪放。再说了,叫牛镇长来,也解决不了事情啊。 “爹!要不要把贤莺也叫去?” “唉!叫吧,你去叫。” 文老爷还是有点犹豫的,姑娘家的,叫来了也只会哭泣。不过想着这事始终是瞒不住的,也就同意了。 “嗯!” 石宽应了一声,撒腿就跑。不知怎的,他很想念文贤莺,虽然文贤莺不理他。 乌桂山离龙湾镇很远,甚至都不是龙湾镇的辖地,是隔壁合贵县的,只是和安平县相接。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山高坡陡,很少有人涉足。明朝时就有土匪盘踞了,一直延续至今。 近些年来,听说另一路姓宋的山贼跑去抢占地盘,原本在山上姓江的打不过,就合并到一起了,还把匪首的位置让给了姓宋的。 两个贼头的姓连起来就叫宋江,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匪头啊,所以两人对外也毫不介意的自称为匪。 乌桂山的土匪一般只在合贵县那边活动,几乎不会到安平县龙湾镇这边来,这次突然来干上这么一票,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因为来得少,没犯下什么事,龙湾镇这边的百姓对宋江二匪几乎没有什么了解,所流传的事都是道听途说。 石宽到了方氏的院子,下人们走来走去,却没有人大声说话,气氛低沉。到了西厢房前,看见了罗竖一脸严肃的在外面地坪上踱步,他问道: “贤莺呢?” 罗竖指了指西厢房,忧郁的说: “好像是睡着了,高枫在里面陪着呢。” “哦,小芹,小芹你在吗?” 石宽现在也不敢像之前那样鲁莽的闯进去了,只得在外面喊。 西厢房的门推开了,出来的不是小芹,小芹去帮文贤莺洗衣服去了。出来的是高枫,原本活泼爱动的她,现在也变得有些忧愁。 “小声点,贤莺刚睡着。” “叫他起来,去大少爷那,老爷在那边等着呢,三太太有消息了。” 石宽声音不小,不管文贤莺有没有睡着,都想让自己的声音第一时间传送到她的耳朵里。 “真的?那我把她叫起来。” 高枫脸色由忧愁变成欣喜,缩回了门里去。 罗竖更是着急,抓住了石宽的手臂。 “有消息了?知道人在哪了吗?” 石宽点点头,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这时文贤莺跑了出来,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她把罗竖挤过一边去,也抓住石宽的手臂问: “找到我娘了?他人呢?在哪,快说她人在哪?” “被五桂山的土匪劫走了,爹叫你去大哥那,一起商量呢。” 石宽真想把文贤莺抱住啊,只是他不敢了。 文贤莺松开了石宽,疯狂的奔出院门去。有了母亲的消息,她就不能待在家里了,不是要商量吗,她要去参与,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母亲救回来。 高枫有点担心文贤莺,也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到了文贤安家里,文二爷还没有到,但是气氛已经非常的凝重了。文老爷坐在那一言不发,文贤安则是手捏拳头,正在仔细的看那封信。 梁美娇似乎也是有点不适应这种气氛,让孙姨抱着儿子文崇浩到外面去,自己亲自帮抽来椅子让罗竖和石宽落座。 早先一步到的文贤莺,应该已经看过了那封信,坐在文老爷身旁,出乎意料的平静,也没有流泪,不知在思考什么。 突然,文贤莺噗通一声跪到了文老爷的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爹,你一定要把娘给赎回来,我们家不是有钱吗,这点钱不多,你一定不要心疼啊。” 文老爷脸本来就阴沉,这回更是难看了,他没有去扶文贤莺起来,一动不动的。 石宽是想去扶文贤莺的,只是被离得更近的高枫抢先一步了。 高枫把文贤莺拽了起来,有些不解,文老爷花钱赎自己的老婆回来,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还要女儿下跪相求?只是这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当面问,只得安慰: “贤莺你别急,文伯伯肯定会把人赎回来的,现在不是要商量怎么赎吗。” 文贤莺为什么要下跪?那是她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唐氏的事,她不完全相信,却也有些怀疑。加上胡氏的死,父亲似乎没有过多的伤心,所以心里就担忧了。 跪了才发觉这是对父亲的不信任,她眼泪流出来,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小声的哭泣。 文贤安似乎才从那信里理解透意思,他不安且小心的问父亲: “爹,钱嘛花出去了可以再挣,只是送去石牛山,谁帮送去啊?” 石牛山是和乌桂山连到一起的,石牛山在龙湾镇这一边,也是深山密林,平时就是那些打猎的也都很少有人去。 知不知道怎么去到仙人拐不说,有没有人敢去那才是主要的。谁都知道那些土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把钱送去了,不被杀掉掏心吃? 文贤安话里潜在的意思,除了罗竖和高枫不太明白,其他人都懂。文贤莺就更加的懂了,她看向了石宽,突然甩开了高枫,又跑过来跪下。 “石宽,姐夫,我给你磕头了。” 文贤莺才磕完第一个头,石宽就急忙把人给扶起。不需要文贤莺说出来,他就知道是求他去了。当然,只要不是傻子,其他的人也都知道。他义不容辞的说: “我去,我是护院队的队长,我不去谁去啊。” 第230章 各怀鬼胎 “真……真的吗?” 文贤莺都有点不敢置信,石宽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比她大哥强多了,大哥文贤安还是母亲的儿子,去送钱这种事,竟然没有胆量,真是窝囊废一个。 石宽放开了文贤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走到文老爷面前。 “爹,我帮拿钱去,如不能把三姨娘安全带回来,那我也不会回来了。你要是相信我,按照土匪的要求,把钱准备好,一个不能少,这是我和三姨娘生命的保证。” 文老爷脸色好看了一点,开口说道: “你是我们文家的人,我怎么能不相信你。你能如此大义,我心宽慰。钱是小事,但还得从长计议,你先坐下,我们就其他枝节慢慢讨论。” 这时候,文二爷也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大哥,有消息了?” “你来得正好,坐下,我们慢慢商量……” 安排文二爷坐下,大家开始商量事情,无非就是看能不能和土匪商量,少付一些钱,或者是用假银什么的。 石宽一言不发,也听不下去,他要说的话已经说了,剩下该怎么做,那就是商量人的事了。 好在商量了一个多时辰,最终在文贤英的坚持下,完全按照土匪的要求,付赎金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 这些钱还没能动摇文家的根本,但也几乎要了文老爷的命,心里还是非常的不服啊。 晚上,文老爷让下人们准备了一些礼物,带着随从来到了牛镇长家。 牛镇长和夫人已经吃过晚饭,正坐在客厅兴奋的聊着这几天兑换银元的事,这个可是大买卖呀,要是能把龙湾镇所有人的银元都兑换完,那睡觉都可以躺在钱堆上睡了。 牛镇长看到了牛二把文老爷带进来,连忙止住话题,也不起身,张嘴问道: “敬才兄,稀客啊,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文老爷朝牛镇长抱了一拳,回话道: “你也没邀请我,我哪敢随便乱来呀,哈哈哈……” “我今天也没邀请你,你不也来了吗?” “今天不是随便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什么事让敬才兄亲自光临寒舍?” 两人看似轻松调侃,实际是进行了一番暗中较量。 男人谈正事,女人不好意思在场。牛夫人起身给文老爷请了座,又吩咐小翠上茶,便离开了。 文老爷落座后,先是长叹一口气,这才伤心的说: “镇长啊,我家那三房的事,你也知道了,是被乌桂山的土匪劫去的。再过几天十八日申时,要把赎金送去石牛山的仙人拐,这条路一般人不敢走……” 说到了这里,文老爷就停住了,慢慢的看向牛镇长。他意思很明白,你是龙湾镇一镇之长,不能保一方平安,那这个镇长还怎么当啊。 牛镇长手抵太阳穴,思考了一阵,这才缓慢的说: “你是想让我给你保驾护航?” “这是你镇长的职责,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出面,以后哪里还有人服你。” 文老爷声音不大,但话语却像是藏了刀一样。 牛镇长脸色有些难看,又停顿了一会儿,缓缓的说: “这些年也收不上什么税,乡团队伍无法壮大,我也只能派出六个团丁陪你一起去了。” “够了,有牛镇长出面,想必那些山贼就已经忌惮几分了,六个团丁够了。” 文老爷一开始是不想让这种丑事被牛镇长知道的,后来想迟早是要传出去的,也就没了什么包袱。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牛镇长不是和文贤瑞想搞他家的银元吗?那他就把牛镇长推到前头,让那些土匪认识。 能不能引起那些土匪的注意先不管,事是要先做先。万一真的惹怒了土匪,那不成功把目标转移,让土匪惦记上牛镇长了吗?所以今晚就来了这里。 七月十八是在三天后,石宽答应了帮去送钱后,就没有再出过门,一直在家里躺着。目光总是呆滞的看着床架顶,有时一炷香过去了,眼睛也不眨一下。 七月十七这天晚上,文贤莺梳妆打扮了一番,不带任何人,独自来到了石宽家里。 慧姐见到了文贤莺,迎上前去抓住两只手,轻轻摇摆,脸上没了往日的欢乐。 “三妹,石宽傻了,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吃得倒是很多,一天拉两回屎。” “他没傻,他是想事情。” 文贤莺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拉着慧姐的手往石宽的房间走去。 一般外人是不会乱进入其他夫妻房间的,文贤莺进去了,这让一旁的秀英感到有些奇怪。但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况且慧姐也一起进去的。 到了床前,看见石宽呆呆的望着床顶,文贤莺一点都不犹豫,侧着屁股就坐在了床沿。 石宽只是在想事情,又不是变傻了。文贤莺这有些意外的举动,让他颇为不解,挪身到里面,不敢靠得太近,谨慎的问道: “你要干嘛?” “我知道你很想要我,出去找个地方,我给你。” 文贤莺声音小而柔,或者说是带着点冰冷,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石宽一下子就镇住了,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慧姐,又看回文贤莺,惊讶得下巴都快脱落,这是文贤莺说的话吗? “你……你疯了是吧?”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我姐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慧姐不服了,也一屁股坐到床上,那沉重的身体把床板都压得有点弯,她撅着嘴说道: “谁说我不知道了,你不是有东西想偷偷给石宽吗?他很爱我,你给他,他也会告诉我的,是不是啊石宽?” 石宽知道文贤莺为什么要以身相许,这并不让他心里窃喜,反而感到有些愤怒。文贤莺以身相许,那就是对他不信任。 他是非常的想睡文贤莺,但这样子的睡还不如强来,强来又不如去睡甄氏。他拉过慧姐的手,另一手也按了上去,说道: “我当然爱你,我不要她的东西,告诉你妹,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她给的东西,也一定会做好。” 第231章 壮行的拥抱 这种近乎打暗语的语言,慧姐又怎么能听得懂。石宽的话,让她非常的满足,她看向文贤莺。 “他不要你的,你给我呗,反正你给他,他也要给我。” 虽然之前在桥洞下,差点就被石宽强迫了,但是文贤莺对石宽还是有一定好感的。现在石宽的表现,让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 好感归好感,就这样子委身于石宽,也是极其不情愿的。石宽这样说,文贤莺就巴不得。她也抓住慧姐的另一只手,温和的说: “他不要,那我就留着,这东西你也有,你都不想给他了,那我也不想。” 慧姐的理解能力本来就不高,文贤莺这么说,就更让她糊涂了。她把左手从石宽双掌中间抽出来,握住了文贤莺的手,眨着眼睛问: “我有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啊?” 文贤莺苦笑了一下,把手抽出,站了起来叹气道: “那是你的纯真,你给了就不天真无邪了,到时他或许就不爱你了。” “为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慧姐站起来,追着文贤莺走出去。今天是怎么了?两人都说这种怪话。 石宽又平躺回身体,目光回到之前一直盯着的床架顶上。文贤莺说得不错,如果慧姐没有了这种天真无邪,那还是慧姐吗? 去石牛山仙人拐的路途很远,第二天一大早,慧姐都还没醒来,石宽就悄悄的溜出了院子,来到文家大宅门楼前。 文老爷、杨氏、以及文贤安夫妇和文贤莺等一众人,已经在这里等候。 当然,牛镇长和六个腰挂朴刀的团丁也到了这里。 文老爷指着牯牛强和小申面前两幅担挑,凝重的说: “石宽,东西已经准备好,一个不少,一个不多,此行你要多加小心啊。” 石宽只是点点头,不说话,看向了牯牛强和小申。这两人是他答应了要去送钱,就去找聊过的。 找牯牛强是因为胆子大不怕死,也信得过。 小申则是因为脑袋比较聪明,当时就建议他去送钱人数不要多,而且不能拿刀,以免激怒土匪。土匪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就算去再多的人,那也是无济于事。即使是要报仇,也是要把人救回来了再说。 牯牛强目光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小申看着那六个威风的团丁,有些担心,朝石宽使了使眼色。 这微小的表情,被文老爷看在眼里,他进一步解释: “就你们几个人去,我和镇长都不太放心,就让他们几个给你做伴。陈管家也跟你去,发生了什么事,也好一起商量。” 石宽本来想不让六个团丁跟去坏事的,但见到陈管家也要去,知道是文老爷并不怎么对他放心,安排来监督的,也就不管了,坏事就坏事吧。 “走吧,早点启程,申时前一定要赶到仙人拐。” 牯牛强和小申挑起担子,走在了前面。 文贤莺拿着一个红包走过来,递给了石宽,也不管旁边有那么多人在场,拥抱过去,轻声说了两个字: “平安!” 石宽一个字不回,待文贤莺松开手后,紧紧攥着那个红包,大阔步向前走去。 这一群人里,最害怕最不情愿的就是陈管家了,他无奈的跟在石宽的身后。 前天晚上文老爷找到他,让他跟去石牛山,他就一直睡不着。这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玩命啊。 走了一段路,陈管家就担心的问: “石队长,你有去过石牛山,知道仙人拐在哪吗?” “不知道。” 石宽冷冷的回答着。 “不知道怎么去呀?” 陈管家有些急,冲到前面又问了牯牛强和小申: “你们知道吗?也不知道的话,那赶紧往回走吧。” 牯牛强这人耿直,换了一下肩膀直接说: “陈管家,你不是害怕了吧?害怕了赶紧回去,免得见到土匪腿软,到时候我们除了救三太太还要救你。” “我怕什么,我命又不值钱,年纪也大了,土匪要挖心吃也是挖你们这些后生的。” 陈管家被戳穿了,有些不自在。他当然想回去了,只是这些人不回去,他一个人回,那这份管家的工作也不要干了。 既然出来了,那就要保持大家的士气,不能让人打退堂鼓,小申帮忙解释道: “陈管家,你就别操心了,我们不知道怎么走,但有人知道,不会迷路的。” “谁知道?你们知道吗?” 牯牛强和小申不愿意直说,陈管家就到后面去问那六个团丁。 六个团丁不害怕啊,他们平时横行霸道,从未遇过敢反抗的人,虽然这次是要去面对土匪,但他们的心却有点期待,想会一会呢。 团丁头头叫庄龙,被人叫做龙哥。他也感觉陈管家是害怕,就调侃道: “我们哪知道啊,跟着走呗,你走前面,看到土匪了来告诉我们,我们上前抓住。” 有一个团丁听出了味,跟着起哄: “你堂堂文家大宅的管家,来头不小,看见土匪自己动手抓就行,我们在后面给你呐喊助威。” 另一个团丁更是直接嘲讽。 “哈哈哈……你轻点抓,别让土匪吓尿了。” 陈管家自讨没趣,瞪了几个团丁一眼,又走回和石宽并排。 他们是往柳家店方向去的,因为石牛山就是柳家店后面的山一直翻过去,据说翻过十几座,就是石牛山了。 到了柳家店后面那小山村,太阳刚好冒出山头。 柳老汉背着布袋,脚穿草鞋,手拄着一根棍子,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见到了石宽等人前来,立刻迎上前去。 “石队长,要不要先进屋吃碗玉米糊糊再上山?” “不用,我们还是赶路吧。” 石宽早就安排小申前来竹山拐找柳老汉,问问谁知道去石牛山的路了。 事情也就有这么凑巧,柳老汉年轻时进山装夹子,曾到过仙人拐。他知道石宽给赏钱大方,就揽下了这活。他不怕土匪,土匪只要钱要女人,对他这种老头没有兴趣。 “也好,我布袋里带了包谷饼和红薯,饿了可以吃。” 第232章 狗咬狗 出了竹山拐后山的毛竹林,就是一片片茶籽山,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刮草,为立冬过后捡茶籽果做准备了。 刮草的山民见到柳老汉带这么多人上山,却不像是来刮茶山的,就问道: “他柳叔,你这浩浩荡荡的,是要去哪啊?” “去石牛山仙人拐。” 柳老汉是个老实人,也不会隐瞒。 那人听说是去仙人拐,颇为惊讶: “你这是要去当土匪呀?” 柳老汉笑了笑,回答道: “我这一大把年纪,还当什么土匪呀,土匪又不要爹,要爹我给他当一个。” 石宽不想这事搞得人人知道,怕一会柳老汉把事说出来,就故意咳嗽了两下。 柳老汉也是懂的,也就不作声了。 从这几句简短的交谈中,石宽知道山民们并不怎么害怕土匪。平时听到那些传言,要么是老人吓小孩,要么是被添油加醋的,他的心也就多了几分淡定。 过了几座茶山,后面就是森林了,一开始时,森林里的道路还是比较好走。到了正午后,路边的草就变得很密,很多地方人要挤着才能走过去。众人也都累得喘粗气,特别是牯牛强和小申两个要挑担的,汗水已经湿透衣服,头发都没有一处是干的了。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山岗,也比较开阔了,山风吹来,人勉强提起了一些精神。石宽停了下来,望着前面依然连绵的大山,问道: “柳叔,还有多久才到石牛山啊?” 柳老汉把布袋取下来,拿出了一个竹筒罐,喝了一口水,又把竹筒罐递给石宽,指着山顶有一块突出大岩石的山,说道: “看到那石头没,像不像一头卧着的水牛?那就是石牛山。” 俗话说望山跑断腿,石宽有点泄气了,埋怨道: “还有这么远啊,申时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到?” “先吃点东西,把肚子填饱了,一会加点脚力,能赶得到的。” 柳老汉走惯山路,还是比较乐观的。 陈管家早已经累得不得了了,直接躺到地上,有气无力的说: “这些土匪,为什么要当土匪啊,这么远的路,想要下趟山都难,要是我老婆被劫到山上,我干脆就不要了。” 那些团丁也累,不过没像陈管家这样,他们也坐下,各自拿出水壶和干粮。 庄龙咬了一口米饼,调侃道: “你有几个钱啊,老婆又不耐看,劫你老婆还不如抢头猪,扛回山上还能吃上几天。” 在文家大宅,陈管家也是个人物,哪里受得了这种气,骂道: “我老婆是不耐看,但我有了,你有老婆吗?” “你……”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一句话就把庄龙塞得不知怎么回答,他扔掉米饼,从腰间拔出朴刀,架到了陈管家脖子上。 “你想干嘛?” 陈管家怕土匪,却不怕这些团丁,刀架到了脖子上,也敢怒瞪回去。 “你敢骂我们龙哥没有老婆,你就是文家的一条狗,你算什么?” 其他几个团丁,也是没有老婆的,骂庄龙也等于是骂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不服啊,一拥而上。 陈管家在文家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反而和护卫队那些队员们相处得挺好。看到陈管家被欺负,牯牛强和小申哪能坐视不管。 牯牛强一下子就抽出了扁担,冲了过来,横在几个团丁面前。 “你们骂谁是狗,你们不是牛镇长家的狗吗?” 小申倒是不介意被骂是狗,他说道: “大家都是狗,但是你们几条夹尾巴狗想咬人,那就要看看我们的扁担答不答应了。” 庄龙仗着有刀,并不害怕牯牛强和小申。他把刀提起来,高过了那横着的扁担,耀武扬威的喊叫: “都给我放聪明点,刀锋锋利,划伤了你们,我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牯牛强就把扁担一撩,把庄龙的朴刀拨过一边,大声骂: “就你这熊样也敢吼这么大声,吃屎去吧。” 庄龙这才发现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把刀从陈管家脖子移开了。他懊恼啊,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刀已经被打落。 石宽一直在旁边冷漠的看着,眼看两边的人就要打到一起了,这才大吼一声: “够了,一群窝囊废,刀都握不稳,还想打架,留多点力气一会走路啦。” 那几个团丁不害怕牯牛强和小申,对石宽却是有点忌惮的。人就是这样,地位低的,遇上地位高的,天生就有一些畏惧。一个个的站在那里,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陈管家早已经蹬腿滚到一边去了,他狼狈的爬起来,气急败坏,指着那几人的鼻子骂: “牛镇长让你们来是对付土匪的,你们却对付我,回去了我非得找牛镇长说理去。” “行了,土匪都没看到,自己倒先起了内讧,都给我把刀收起来。” 真的打起来,两条扁担肯定打不过六把刀,石宽还真怕闹起来坏了大事,所以才出言镇压下来的。 是庄龙先动手的,他知道理亏,也就不再说什么,晃了晃脑袋示意几个手下把刀收回。 两边的人各自安静下来,吃东西的吃东西,喝水的喝水。 休息了一会,继续赶路,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 这边的路虽然还是很蒙,但面向北方,风比较大,倒也凉快。 下午,太阳逐渐偏西时,来到了一座悬崖旁。柳老汉停住了脚步,转回身对大家说: “这里就是仙人拐,再往前走我就没有去过了,我也只能把你们带到这里。” 石宽看了一下那地形,路下面的是万丈深渊,路背是斜坡,树木不高,尽是一些黄草。悬崖很长,一直延伸到一处峡谷。那谷底冒出团团白雾,时不时飘向这里来。 看着很险峻,也像是到了仙境,怪不得被称之为仙人拐。 石宽让小申和牯牛强把担子放下,自己走向前一点,双手做喇叭状,拢在嘴前,大声呐喊: “哎!宋江二位大哥,我们来啦。”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好久了才渐渐消失。 山还是山,林还是林,风继续吹,雾仍旧飘,没有任何的回应。 第233章 刀疤脸 牯牛强有些气馁,丧气的说: “土匪该不会骗我们白跑一趟吧?” “你脑子也不傻啊,怎么会这样想。银元都挑来了,还会让我们再挑回去?” 小申用手指戳了一下牯牛强的额头,坐到了那箱子上迎风纳凉。 牯牛强觉得小申说的对,但也还有些疑惑。 “他们不是要钱吗?怎么钱送来了却不见人影,真是的。” 石宽有点怀疑是几个团丁跟来,那些土匪有些顾忌,所以没有出现。 没看到土匪,那也不好交流啊,他说道: “等吧,现在应该才是申时,时间还没过呢。” 没办法,一行人只好坐下来休息等待。 因为吵过架的缘故,庄龙他们离得有两三丈远,也不和这边人说话。 等人是非常难耐的,石宽都站起身眺望了好几次,也没发现任何情况。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后,前面峡谷里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最开始是石宽听到的,他竖起耳朵,矗立不动。后来小申也听到了,一起侧耳聆听。 歌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阿娘生我十八载,我却上山当大王。阿爹说我是山贼,我说阿爹不知福。不种田来不种地,有酒有肉吃到饱,不养桑来不织布,身上不缺衣和裤……” 一个脑门油亮,眼小如豆,嘴唇上两撇稀稀拉拉胡须的矮个子,从到的那边慢慢走来,那贼歌也是他唱的。 待人走近了,石宽抱了一个拳,招呼道: “这位大哥,敢问你是否是乌桂山的好汉?” 那矮个子也不回礼,猥琐的一笑,说道: “是乌桂山的,但不是什么好汉,我们叫山贼,也叫土匪,哈哈哈……” 石宽深提一口气,沉着的说: “我们按照你们的要求把银元送来了,怎么不见宋江二位首领?” 矮个子瞄了一眼那几个木箱子,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芒,又笑道: “这种小买卖,我们大当家的都懒得来,二当家的嘛,不是已经在你们身后了吗。” 这话把所有人都惊住了,猛的转回身去。看到那六个团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伙人擒住,朴刀全部被夺走,反而喉咙上被尖尖的匕首抵住,一个个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为首的一个人戴着草帽,帽檐还是压的很低,只能看到一半的脸。不过石宽已经认出了是在牛镇长家外面遇见的刀疤脸。 他心里慌乱,土匪们能在他们毫无觉察之下把六个团丁擒住,绝非等闲之辈。同时也暗自庆幸听了小申的忠告,不带家伙来。否则现在被匕首抵住喉咙的,可能就是他们几个了。 石宽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对刀疤脸说道: “江大哥,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我们按照要求,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如数带来了。你怎么还把我们的人给擒住了?” “石队长,你也别怪我多心啊,我只让你们把钱送来,但你们却把这些废物也带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刀疤脸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一边抖着脑袋走过来。 陈管家吓得身子不断发抖,他害怕土匪会对他们怎么样,便抢着帮回答: “好汉,这……这几个人不……不是我们带来的。他……他……他们是团丁……” 刀疤脸回头瞄了一眼那六个团丁,再回过头来,张嘴笑了。 “原来是团丁啊,该不会是想来剿我们的吧?哈哈哈……” “哈哈哈……” 众土匪们也跟着狂笑起来,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这里的山皇帝,团丁来剿皇帝,那是可笑至极。 笑声回荡在山谷,本来是蛮好听的,只是这种情况,就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了。陈管家又说: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只……只想花钱消灾。” 石宽也跟着把话接上,说道: “是啊,钱我们带来了,三太太人呢?” 刀疤脸是见过团丁里面的一些人的,选择相信陈管家的话,他朝脑门亮的矮个子甩了一下脑袋。 那矮个子就走到牯牛强面前,蹲了下来,把箱子打开,掀开了包着的红布,白得耀眼的银元立刻展现出来。 他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元拨乱,从中间拿出了一枚,用两指的指甲顶住,猛的吹了一口,迅速放到耳边。 银子清脆的震动声在他耳边响起,他满意的笑了,把银元扔回箱子里,回刀疤脸。 “二当家的,是真料。” 刀疤脸也露出了笑容,把头抬起了不少,那吓人的刀疤看得更清楚。他一挥手,对身后的手下说道: “抬走。” 身后那些土匪,立刻冲过来了几个,就要把箱子抬走。小申急啊,一脚踩到了箱子上,看向石宽。 石宽也伸出一只手,拦在的那几个土匪面前,说道: “钱我们带来了,人呢,你总不能把钱带走了,也不让我们把人看到吧?” 刀疤脸不说话,仰着头,一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另一手用了锋利的匕首在脸上刮。只见那乱糟糟的胡子纷纷掉落,随风飘走,有的还飘到石宽这边来。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整张脸就被他刮干净了,他摸了摸下巴,把匕首收起。慢慢走过来,几乎贴到石宽才停下。 石宽心如鼓跳,但仍然强装镇定。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那就一定要据理力争,不然岂不是被笑话了吗? 他知道和这些土匪对着干意味着什么,同时心理也判断刀疤脸不会对他怎样,不然就不会说那么多废话,直接把人杀了,抬上银子回去就行。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好久,刀疤脸率先开口了。 “行,你是第一个敢和我提要求的人,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跟我来吧。” 刀疤脸说着,晃晃悠悠的朝矮个子走出来的方向走去。 石宽朝牯牛强和小申看过去,说道: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三太太接出来。” 其实能不能见到方氏,石宽心里也没底。都到了这一地步,也只能按照土匪设下的路走了。 第234章 多肉虎 走了不远,拐了两个弯,看到了一处草棚。里面有一男一女,女的大约三十多岁,长得那叫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男的也是这个年纪,不过看起来比女的清秀多了。 那女人走出草棚,声音浑厚中带着点沙哑。 “二当家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刀疤脸笑了,指了指身后的石宽。 “你不把他当人啊,哈哈哈……” 那女人也笑了,笑得特别淫,上下打量着石宽。 “还算俊了,要是再白一点,我就更喜欢,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石宽被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也懂得两人对话的意思。心里暗暗叫苦,被留在山上和这女人睡觉,那可以现在就跳崖了。 他抱了个拳,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这位大姐,我是来带我家三太太走的。” 那女人有些不高兴,又看向了刀疤脸。 刀疤脸走进草棚,坐在一个大麻袋旁边,手按在那大麻袋上,叹了口气说: “多肉虎,你要男人那还不容易吗。这个嘛,你就别想了,别坏了我们的规矩。” 另外一个男人在多肉虎肩上打了一拳,骂道: “山上那么多男人你不想,偏偏想那些小白脸,弱不禁风的,你能舒服吗?” “去去去,舒不舒服是我的事,别趁机碰我。” “我趁机碰你,你真敢说哦……” “……” 两人叽叽喳喳的吵着,也一起走进了草棚。 石宽自然也是跟了进去,待那两人吵停之后,看向刀疤脸。 “人呢?” 刀疤脸晃了晃的那个麻袋,阴笑不语。 那麻袋动了几下,应该是装着人的。石宽迅速弯下身来,动手去解开那麻袋。 果然没错,才解开了一点点,就看到了黑乎乎的头发。他把麻袋往下剥,人的一半也露出来了。 里面正是方氏,麻袋里太闷,方氏一身的汗,那散乱的头发粘在脸上,人也晕晕乎乎的。 可能是接触到了新鲜空气,她人很快清醒,看到了石宽,惊讶的站了起来。 不过人还没站稳,便又立刻蹲下,双手抱着膝盖,头也深深埋着不敢抬起来。因为她身无片物,光溜溜的,怎么敢见人啊。 石宽被震住了,前几天看到疯癫的唐氏,他没有现在的表情。现在看方氏,那是着实被震住了。 他也是看到过方氏的,现在还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太近了。刚才方氏站起来的一刹那,肚子离他的眼睛不过一尺多远。 多肉虎没注意到石宽的表情,见方氏这样,就开口骂道: “害什么羞啊,又不是没被看过。” “能不能把衣服还给我?” 方氏都不敢看石宽,扭头过去,哀求着多肉虎。 这些天来,她一直是跟着这个胖女人,受尽了折磨,今天被推来这里时,多肉虎看上了她身上的衣服,就给扒了下来。 石宽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退后几步,说道: “就这样子让我把人带走,那多少也有点不合适吧?你们乌桂山个个都是好汉,想必不会……” 刀疤脸是不知道方氏的衣服被扒的,他说道: “多肉虎,你还是把衣服给他吧,她那衣服你也套不进。” 二当家的开口,多肉虎也不敢怎么样,一脸的不高兴,朝那旁边的男子吼道: “没听二当家的说了吗,去把那衣服拿来。” “你扒的却要我去拿,真是的。” 那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估计在乌桂山,多肉虎的地位比他高一点。 虽然方氏双手抱着膝盖,但依然遮挡不了多少,石宽也不避讳,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山上那么多男匪,方氏还那么漂亮,这几天定是不会好过的。石宽问刀疤脸: “你们没把我家三太太怎么样吧?” “哈哈哈……” 这话把刀疤脸和多肉虎都弄笑了,方氏也蹲在那里,脸红得像茄子。 刀疤脸笑罢,阴阳怪气的说: “信里说得清清楚楚,我们是借用,借用借用,不用那算什么借用啊。” 话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石宽也不用再问下去。方氏被玷污了也好,反正他只管来赎人,其他的嘛,管不了那么多。 衣服拿来了,扔到了方氏面前。 方氏顾不得那么多眼睛盯着,就在草棚里穿起来。 石宽当然也是看着的,不过目光不像那个小土匪一样贪婪。 方氏穿好衣服后,刀疤脸弹了弹手指,阴阴的说: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撞到我的刀口上了。” 这些年当土匪也不好过啊,在合贵县这边抢劫过往商贩,已经没有多少可抢了。他们就决定干一票大的,于是年初就开始到周边去踩点。 和文贤昌赌博那次,就是到龙湾镇去踩点的。也正是在文贤昌身上得知,文家有大把的钱。 所以很不幸,文家被他们选中了。他们的目标是文家大少爷文贤安,只是文贤安出行都是带着一大群人,不怎么方便出手,最后目标定在了方氏。 方氏慌里慌张,上前就抓住石宽的手,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石宽却有点担忧,谨慎的问了一句: “我把人带走咯?” “留下来我们也不安排饭,你们不走,我们可要走了。” 刀疤脸起身,从草棚的后面走了。 方氏推着石宽,小声催促: “快点走啊,他放我们走了,快点。” 尽管心里还是担忧,但是石宽还是把方氏拽走了。走了十几步,回过头来看,并没有看到有人跟来,心里更加慌了。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都加快脚步,一路小跑,拐了两个弯,也确实是没有人跟来。这才放慢了脚步,缓下来喘口气。 虽然是慢跑,但也估计是方氏平生跑得最远的路了,她挣脱石宽的手,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跑不动了,歇一会儿。” 土匪都没跟来,其实也没必要跑。这路吧,不是很窄,但一边是悬崖,摔下去必死无疑,歇一会就歇一会吧。 石宽坐到路边,斜靠在路背上,看着方氏胸脯剧烈起伏,突然说道: “当初你想割我的东西给老爷泡酒,现在却还得我来救你,讽刺啊。” 第235章 廉价的赌注 方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确实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石宽在这里不叫她三姨娘,也不叫文老爷做爹,说明是记仇了。 “我……我……” “别担心,我不会不带你走,我只是想告诉你,莫欺少年穷,有朝一日也能把你压下。” 石宽还真的只是这个想法,他对方氏并没有什么仇恨。如果当时方氏说的不是要割他那玩意,而是说割耳朵或割手指,他或许早就忘记了。 那玩意是命根子,无法忘记。现在说出来,也只是想出口气,并没有别的意思。 石宽没别的意思,方氏却有啊。她看了一眼后面,又看了看前面,脸红彤彤的,走近了一步,支支吾吾。 “你……你现在……现在要压我吗?” “什么?你说什么?” 方氏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石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的疑惑。 方氏尴尬啊,虽说她看见过石宽的,也曾在心里想,要是能和石宽一起共赴云雨,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那只是想法,多么不要脸的事都可以在脑子里想,反正又没人知道。真正的行动,就不一样了。她比石宽大那么多,自信还是比较漂亮诱人的,可石宽毕竟不是小混混,不一定能看得上她啊。 “我说……我说……你要是想睡……想睡我,那就来吧。” 石宽终于搞明白方氏的意思了,天气热,方氏只穿着一件旗袍,还被扯烂得一边开叉都快开到腰肢,大半个pg露了出来,还是让人舍不得把目光离开的。 说实话,要是在平时,方氏对他说这种话,他绝对不会犹豫,一下子就扑过去了。现在这环境这氛围,都不合适,况且方氏突然这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图。 他努力保持心里平静,慢慢的说: “你要干嘛?” 话不说明白,只会让人更加难堪,方氏的脸已经红到了极点,索性直接说了。 “你也知道我被那几个土匪玷污了,这事不能让老爷知道,我可以给你,只求你帮我保密。” 原来是这个样子,石宽笑了,笑得有点渗人。为了保持在文家的地位,竟然愿意出卖身体,可偏偏又害怕自己身体不纯被知道,这是多么的可笑啊。 方氏以为石宽是嫌她现在太邋遢,就又咬着嘴唇说: “只要你把这事烂在心里,你现在不要,什么时候要了,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女人最廉价又最宝贵的就是身体,现在的石宽不一定缺钱,方氏只能是用身体来当赌注了。她站在那里,无助的看着石宽的脸,等待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石宽站了起来,贴近了方氏。 方氏心怦怦直跳,脖子不自在的微微扭动着。她想,自己还是充满魅力的。 石宽的手贴着方氏白净的大腿伸过去,手掌张开。 方氏不由得有点得意,只要是男人,无论老少,都过不了美人关。她绷紧了身子,等待pg被大力的一抓。 可是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石宽并没有抓她的pg。只是扯住了那被风吹得翻飞的袍摆,拉到了前面来,冷冷的说。 “我没兴趣,你最好把自己遮严实一点,不然前面的陈管家和牛镇长那些狗腿子,可能会有兴趣。” 石宽不想要,方氏既高兴又失落,而且更加的羞了。她都想跳下悬崖,一死了之,可又没那个胆。 “陈……陈管家也来了?” 石宽不再回答,松开那袍摆转身向前面走去了。 方氏不敢停留啊,她抓住袍摆,遮住那露出一半的pg,紧紧的跟在石宽身后。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面一声声哀嚎,石宽心的一慌,跑了上去。 到了之前停留处,看到哀嚎的不是文家的人,而是那六个团丁。一个个胸前血迹斑斑,手捂耳朵。 “怎么回事?” “真不是人啊,刚才来了一男一女两土匪,竟然动手把我们的耳朵都给割了。” 庄龙哭丧着脸,左手捂耳,右手还拿着一个已经变成茄子色的耳朵。 小申走过来,幸灾乐祸的解释: “刚才从后面跳出来一男一女两土匪,要把银子抬走,这家伙逞能说了两句,结果全部被割了耳朵。” 不用说,石宽就已经知道了那女匪是多肉虎,而且这坡后面有秘径,所以才这么大方的放他和方氏两人回来。 没有了土匪,方氏又回来了,陈管家就想表现一下,冲过去抓住方氏的手臂,关心的问: “太太,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有任何事,他们只是要钱,没对我怎么样。” 人越想掩盖什么,就越会往那方面说。方氏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她生怕自己被玷污的事被发现,慌乱的开口。 “没事就好,老爷派我来把你带回去,你现在安全了。” 陈管家来这里,几乎快成累赘,但他不要脸的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多亏你们了,我的衣服,我的衣服被勾烂了,能不能,能不能把你的给我遮挡一下。” 方氏当然知道陈管家是在揽功,既然想要功劳,那她就给一点功劳。话都说出口了,相信陈管家也不会不答应。 陈管家目光向下,看了一眼那雪白的大腿,可比他老婆的诱人多了。现在不是看这个的时候,他解开衣服扣子,奉承的说: “我就解,太太你金枝玉叶,不能让别人看了。” 其实都被土匪玷污了,看又有什么所谓,只是现在要装。方氏把陈管家的衣服拿过来,围在了腰间。 天气热,陈管家也只是穿了一件单衣。上衣一脱掉,就是那白皙松弛的肉了。想着来时的路,好长一段都是蒙蒙的野草,他不由得又有些后悔起来。 那庄龙,看到方氏已经回来了,站起身来,骂骂咧咧的。 “兄弟们走,跟来这个鬼地方,耳朵都丢了,还不招人家一声问候。” “走吧,一会土匪杀回来,另一边耳朵也不保哦。” “好好待在家里不好,又没有钱拿,安排我们来壮什么胆。” “好心没好报,我们受伤了,他们却冷眼相看,回去,不要留在这里了。” 那几个团丁怨声载道,其实也是怕土匪,率先跑回去了。 第236章 一家高兴一家愁 柳老汉仰头看看天,又看了一眼路的那一头,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天也快黑了,我们也快点走吧。” “走,快点走。” 方氏是非常慌的,被柳老汉这么一说,就更加的慌了。她想推着石宽走的,只是刚刚被拒绝,又不好意思。转而过去抓住牯牛强的衣摆,似推又像拽。 “你们走前面,我在后面,快点。” 石宽跳上路背,把路让了出来。 见方氏不跟着自己,陈管家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走在方氏的身后,拍着马屁。 “太太,别害怕,由我们保护着你。” 柳老汉走在了最前头,一群人跟在身后。 来的时候没什么,回去就像是在逃命,大家的脚步明显的加快,这可苦了陈管家和方氏。 陈管家的上衣给方氏遮挡屁股了,还没走多远,就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疼和痒,那是被道路两旁的野草划伤了。 方氏是个富家女人,哪里走过这样的山路啊,深一脚浅一脚,不到百步就摔了两跤。她来的时候是被两张板一前一后夹着,外面再用一张席子卷起,然后由土匪轮流着扛来的。她只知道时间好久才到,哪里知道路还这么难走。 要命的是,一个多时辰后天就黑了,有火把照着,路也是黑黑乎乎的,东撞西撞,好几次险些翻下路底。 可能是怕被土匪追来,大家都走得比较快,历尽了千辛万苦,到了午夜过一点,回到了龙湾镇。 刚踏进文家大宅门楼,方氏的脚就彻底软了,摔倒在地,双腿不断发抖。 “我走不动了,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帮我叫长庚和矮丙出来,抬我回去。” “太太,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到家了别怕,我去禀报老爷。” 陈管家双手在身上乱抓,尽管看门的老陆已经提着灯笼跑去禀报了,但他还是要请。去了会显得自己更辛苦,功劳更加大。 方氏是因为没回到家时,脑子里一直记着要走,不走就可能再被抓,所以脚上不知道累,到了家里,知道安全了,腿就一下子失去了动力。 石宽和牯牛强他们也累,但不至于像方氏这样。一个女的躺在这里也不是个样,石宽卸下了看门小间的门板,让牯牛强和小申两人抬着走。 才一会儿时间,整个文家大宅就热闹了起来,盏盏灯笼光亮起。 最开始是巡逻的护卫队员发现人被赎回来了,兴奋得大喊大叫。随后就是文老爷带着一帮随从跑来迎接。 方氏的院子里,又是一夜不眠的文贤莺听到了消息,冲到院门口,和众人一起汇合了。一时间哭啊、叫啊、喊啊,乱成一片。 把方氏抬到了东厢房,石宽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也看了他想见的文贤莺一眼,转身走了出来。 他太疲惫了,人带回到了家,剩下的事就让其他人干吧。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澡也不洗,衣服也不换了,直接进房间,搂着慧姐就睡。 慧姐被吵醒了,揉着朦胧的睡眼,刚想发脾气,见到是石宽,立刻焦急的问: “你去哪了,那么多天不见到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很多天了吗?” 石宽本来是侧着身子搂慧姐的,发现这样并不能解除身上的疲乏,就仰躺过来,扳过慧姐的一条大腿,压在了身上。他累,但也需要老婆压着,这样睡着才踏实。 “嗯,好多天了。” 其实也就是一天一夜,但因为不辞而别,又听到一些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慧姐就感觉很多天了。她腿搭在了石宽身上,头也就顺势枕到了那臂弯里。 石宽闭上的眼睛,困得都不想回答了。 不过慧姐也不再问,和石宽一起睡,她心里也踏实。 第二天,文家张灯结彩,小摆了十几桌,文家主子和下人们一起庆祝方氏平安回来。 石宽在文家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就连文老爷看他的目光,也和以前发生了变化。 这边兴高采烈,牛镇长那边就颇为恼火了。他看着耳朵缠纱布的庄龙,一拳打在了桌子上。 “欺人太甚,不把我的牛镇长放在眼里,我的人给他保驾护航,耳朵都丢了,他却酒都不请我喝一杯。” “镇长,不单是文老爷不把你当回事,他的那几个人,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去的时候就各种刁难,还骂我们是你的狗。要不是我顾全大局,当时就打起来了。” 庄龙半弯着腰,可怜兮兮的向自己的主子述说。 “那文敬才是故意要陷害我,让你们带着刀,他们就什么都不带,土匪自然就把气出到了你们身上。这口气,我牛宝林咽不下。” 越说越气,牛镇长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必须得火上浇油,才能报自己被割耳朵之仇。庄龙跟在牛镇长屁股后面,煽风点火的说: “镇长,那赶紧去文家大宅搜一搜,看看有什么叛乱的证据吧?” “废物,你说叛乱就叛乱啊,文家是那么容易搜的吗?” 牛镇长走到了窗前,看向窗外,思考着问题。 “那该怎么办?” 其实庄龙都搞不清楚叛乱是怎么回事,叛谁了才是叛乱。他只是平时听文贤瑞说城里的事时,听到了这个词,现在也就用上。 牛镇长在窗前站了好一会,突然抬起了右手,慢悠悠的说: “你找个人去把叶八叫来。” “叶八是谁?” 庄龙还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有些疑惑。 “是文家的下人,在陈管家身边干活,耳旁有块大黑痣。” 牛镇长都没回过头,依然看向窗外。叶八那家伙来过几次,每次都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他还是相信叶八这个人。 叫叶八来,不一定要带什么消息,也可以听一下建议。出卖主子的人,建议往往都是最毒最狠的。 “是,我这就去。” 庄龙一个转身就走了,他想看看叶八是谁,有什么本事能得到牛镇长的重用。 “等等。” “啥事?” “尽量少让人知道我找叶八。” “好……” 第237章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日落时分,天要将暗不暗。叶八被请来了,是从牛镇长家后面的一条小巷里来的。这里是牛镇长家的后门,平时只有牛公子赌钱半夜三更回来方便出入。 现在叶八从这里进来,神不知鬼不觉。他被庄龙带上了二楼最右边的一个小单间,进去时,看到牛镇长已经坐在那里,备好了茶水,他受宠若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问道: “镇长,这么急找我来为了何事?” 牛镇长不说话,只是伸手示意叶八坐下来。 庄龙沉不住气,代替牛镇长说了。 “你家主子不把我们镇长放在眼里,镇长要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知道谁才是龙湾镇的主。” 叶八坐了下来,看牛镇长默认庄龙的话,便捏住那腮帮琢磨。不一会,他说道: “想要给他厉害瞧瞧,那只有抓住把柄才行啊。我觉得可以告他们通匪,这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庄龙点点头,配合着说: “我也提议去搜查他们家,告他们叛乱,只是镇长……镇长说这没用,没……” “你那叫提议吗,你那叫胡说八道,什么根据都没有就去搜,找不出了怎么办?给人家赔礼道歉啊?” 一直不说话的牛镇长打断了庄龙的话,表情还有点嫌弃。 庄龙瞬间缩着脖子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平时他大摇大摆,是给镇长脸上争光,现在耳朵都被割了,那是丢人现眼啊。 叶八拿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狡黠的说: “镇长,不需要去搜,你只要去质疑就好。” 牛镇长眼皮撑起,饶有兴趣,身体向叶八这边倾斜了一点,问道: “怎么质疑?” 叶八的小眼珠转了转了,把茶杯放下,小声的说: “文家三太太被绑架,要银元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这不是小数目。我听说他们当时商量,想弄假钱掺杂,还想和土匪讨价还价,只有一个人默不作声,还自告奋勇的要帮去送钱,这不让人奇怪吗?” 牛镇长是端起茶一边喝一边听叶八讲述的,听到了后面颇为震惊,茶水也就喝的不顺畅了,呛了一下,他放下茶杯剧烈的咳嗽,咳完了才憋着脸焦急的问: “你说的是石宽那小子?” “正是。” 石宽这次把方氏带回来,在文家的地位立马提高。叶八很担心对自己不利,他不能让石宽记起他这号人,然后给点苦果子吃。他要在石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给弄倒,以除后患。 牛镇长揉了揉胸口,让刚才呛到的那口气更加顺畅些,疑虑的说: “这确实比较可疑,不过他还不算真正的文家人,到时文老爷一撇清关系,似乎也动不了他们什么啊?” “能动得了就动,动不了就让他们自己动,你想想,你去提出质疑了,文老爷不会怀疑吗?怀疑了肯定就要斗起来,我们坐山观虎斗就好。” 叶八说完,得意的靠过一边去。他很佩服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就能想到如此狠毒的妙计。 牛镇长刚才还有些紧绷的脸,慢慢的舒展开了,他一拍大腿,说道: “妙,果然是妙,来喝茶。” 其实这计谋和庄龙所想的差不多,只是庄龙没这口才,说不得那么精彩。他也只有给叶八和牛镇长倒茶递水的份。 三个人又一起聊了很久,这才散开。 庄龙把叶八从后门送走了,文贤瑞却走了进来。看到茶几上还有两副杯子,就问道: “镇长有贵客来啊?” “有啊,你不就是我的贵客吗。” 牛镇长心情好,脸上笑眯眯的,招呼小翠又给重新上了一壶茶来。 文贤瑞刚在文老爷那里吃过酒席回来,心情也是很好,他没心思是问牛镇长招待了哪位贵客,直接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镇长,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说呗!” 文贤瑞也算是一起合作的伙伴,不是外人,牛镇长很放松,靠到了那洋椅子上,双手张开搭在两边。 不等小翠把茶端上来,文贤瑞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了: “我刚才去我大伯家吃饭了,听他们说了土匪如何凶狠的事。心想土匪干了我大伯家这一票,很有可能就会盯上我们货币改革委员会,我们得未雨绸缪,想些办法。” 这时,二十多岁,还颇有些姿色的小翠把茶水端了上来,半蹲在茶几旁,把紫砂茶壶里的残茶倒出来,换上新的茶叶,还给添上了水。 牛镇长也不避讳小翠,直接问道: “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防范?” 文贤瑞则是等了一会儿,等小翠退出小间,这才又开口: “你不是有了乡团吗?只是这乡团武装得不到位,起不了什么震慑作用。” 牛镇长来了兴趣,他的这些团丁,对付老百姓还可以,要是对付土匪,那只有被割耳朵的份了,问道: “要怎么样才能起震慑作用?” “枪啊,有枪杆子在手,哪个土匪敢靠近。” 文贤瑞说完,喝了一口茶。他没摸过枪,但见过枪,省城里那黑帽子警察,人手一把,走到哪里都不敢有人靠近。还有那些穿着黄衣服的军队,样子松松垮垮,但背了枪在身上,也就让人不敢招惹。 牛镇长多多少少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他也知道枪杆子的厉害,不过他却问: “我也想要,可哪里来呀?” 文贤瑞笑了,笑得有些不自然。 “买呀,你官都可以买来,枪还怕买不到吗?” 牛镇长陪着笑,不过却是有些尴尬。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怎么买。” “我知道啊,明天我们就进城,以镇公所的名义,准能买得到。” 开始有这个想法时,文贤瑞就已经想好了。到安平县的保安大队那里去买,凭省城财政局刘主任的面子,不怕他们不卖。 “好,那我明天就进城。” 牛镇长相信文贤瑞有这能力,高兴极了,这真是好事连连啊。有了枪在手,不但不要害怕那些土匪,那以后对付文家,也是有了底气。 两人又一起继续喝茶,聊到了半夜,这才散去。 第238章 重新接触 文家大宅里,热闹过后一片安静。文老爷手按在方氏的肩膀上,一起走回了房间。 方氏有些忐忑不安,进了房间后就含情脉脉的脱衣服。今晚必须把文老爷服侍得飘飘欲仙,这是关键的一步。以后在文家能不能说得上话,全靠这一晚了。 外衣脱去时,文老爷就把方氏往床上按坐下来,扯了扯里面那件小衣服,表情复杂的说: “莺儿她们还真是,搞了这种衣服回来,不洋不土。” 在这种时候,男人评价这种小衣服,多半是有想法了。方氏有些期待,贴近了一点过去,娇柔的说: “我倒觉得蛮好看的,又合身,比起那些肚兜和裹胸布好多了。” 文老爷也觉得好看,要是穿在了小蝶的身上,应该会更好看,只是他不好意思向女儿开口。他手在那小衣服上抚摸着,眼珠子却咕噜噜的转: “这次你被土匪们劫去,受了不少苦吧?” “没有,一点苦都不受,土匪还蛮讲义气的,只认钱。如果你不让石宽及时把钱送到,那我可能就会被他们玷污了。” 方氏心里慌啊,急忙为自己辩解,脸上都潮红了。 “嗯,石宽好样的,没人敢去,只有他敢。” 文老爷把手从方氏身上抽回,他阅人无数,方氏这种表现,怎么会读不懂。方氏不说,他也不想深究。文家已经够乱了,不能再乱下去。 “是啊,日后,我要好好感谢他,现在……现在天也不早了,我们睡吧。” 方氏躺了下来,顺手把那小衣服给取下,钻进了薄薄的被单里。 “你睡吧,好好的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文老爷不为所动,在方氏的脸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站起身来,伤感的走出房间。 候在外面的阿珠,见到文老爷走出来,立刻避开了一点,头低低的,也不问话。 文老爷知道阿珠为什么要退后,他想不明白,稍微有点姿色的,都想方设法接近他,这阿珠相貌平平,有什么好躲的? 他懒得理会阿珠,一甩衣袖走了。 阿珠走到房门前,轻声的问道: “太太,要洗一洗吗?” “洗个屁呀,什么都没做,我睡觉了,别来吵我。” 方氏心里烦啊,她掀开的那薄薄的被单,双手双腿大张,眼睛直直的望着床架顶。 老爷动都懒得动她一下,那她基本就废了。她想不明白,身上也没什么伤痕,连个淤青都没有,怎么就被看出来了呢? 早知这样,还不如留在山上跟那些土匪好,虽然粗鲁些,但有劲。而且在山上,不会缺男人,男人们只会为了她争风吃醋。 石宽和文贤莺再次见面,那是在仙人拐回来后的第七天,文贤莺来到了他家的院子里。经过了母亲被劫持的事,文贤莺好像安静了许多。 “姐夫,今天有空吗?” “有吧?那就有吧。” 现在护院队的事,基本交给了牯牛强和小申,石宽可以说是无所事事。他对文贤莺的突然到来,有些不知所措,回答也就比较混乱。 “那陪我去看一下学校吧,现在已经过门安天窗了 ,停工休息几天,马叔叫我每天去看看。” 文贤莺说话时眼睛不怎么往石宽身上看,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能和文贤莺一起出去,石宽那叫一个高兴啊,只是嘴却像是被鬼扯了一样,说道: “高枫和罗竖呢,叫他们陪你去好了。” “不叫,你不去就算了。” 文贤莺说完一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普普通通的一个转身,石宽却像看到了忧伤,心都快碎了,嘴又被鬼扯道: “那我就陪你去吧。” 听到了跟上来的脚步声,文贤莺也愿意给石宽这个面子,放慢脚步等待,石宽上来并排了,才一起走出去。 石宽心里有很多的话,可就是不知从哪一句入口,他感觉文贤莺也有些话想要和他说,干脆就等待。 就这样,两人慢悠悠的并排着,就连脚步都默契的整齐着。唯一遗憾的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到了石磨山脚下,原本那还有一些荒蒙的路,早已经被每天来干活的人踩得滑溜溜。抬眼望去,半坡上的学校都已经初具规模,可以想象得出,收山后盖上瓦片,那是什么一个样子了。 这里的路就没那么宽了,两人不再并排,而是一前一后,刚走到场地前,碰到古得金从山的另一边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竹筒,每个竹筒都套着一只山老鼠。 “呦,大叔,是不是看到我来了准备好菜招待我啊?” 不和文贤莺说话,那总要找个人说啊,石宽先开口了。 古得金在这里帮看墙,也顺便帮看场地,傍晚收工闲着没事了,就搞几个竹筒去装山老鼠打发时间。他提起手里的猎物晃了晃,笑道: “你爱吃那我就煮啊,我那里还晒有二十多只,天气热了还不好留。” “快点动手,午饭就在你这吃了。” 这不能说是山珍,但也是难得的好货了。冬天时集市上也有人拿来卖,二十多只准要五六十毫钱了。 古得金不计较这些,只要有人爱吃,他就舍得拿来煮,朝文贤莺问道: “三小姐,你敢不敢吃。” “这有什么不敢的,中午你煮吧,我也在这吃。” 文贤莺还没吃过山老鼠,但听说过那肉非常好吃,也想尝试一下。最主要的是,找到了个契机和石宽说话。 “你这大家小姐也敢吃这个,真让我另眼相看哦。” 其实石宽比文贤莺憋得更难受,已经顺着这山老鼠的话开始谈起来。 “让你另眼相看的事多了去。” 文贤莺有些骄傲,把脑袋斜过另一边。 “比如呢?” 话已经说出口,石宽就不想停下来,紧追不放。 文贤莺又恢复了一点点调皮,炫耀着说: “比如我还会泼墙,古老头告诉我的。” 一般泥土冲的墙体,这种天气不能让它干太快,否则会开裂,所以每天都要往墙面上泼一些水,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石宽却啧啧说: “想不到你还会这些呀,我给你提水,你泼给我看。” 第239章 一个好人 “古老头,我们去泼墙咯了,你做好了午饭叫我们哦。” 文贤莺嘴角向上弯起,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自然的笑容。 也不知为什么,和石宽在一起,心情就是好。可能这是心理上的接受吧,就像是院门口的两个石墩,她每次在那里停留,都会坐到右边的那个石墩上。并不是左边的石墩有什么缺点,也不是右边的风景比较好。 石宽接了两桶水,也不用扁担,直接两手提起来就走,那瓜瓢在桶面上一荡一荡的。 “你还挺有力的嘛。” 这不是在拍马屁,文贤莺是真心觉得石宽有力气。哥哥文贤安比石宽壮得多,但绝对提不起这两桶满满的水。有力的男人,怎么都受女人喜欢,除非特别丑,特别的猥琐。 到了那一堵堵墙下,下面一点的已经干出一些小裂纹。文贤莺舀起水,对着那墙面均匀的泼洒过去,煞有介事的说: “这泼墙可不简单,不是想泼就泼,要掌握个度。泼多了,墙面都滑去,那就没用了,搞不好之前补的墙还会剥落。泼少了也不行,没湿到里面,一下子就干了。墙就像人口渴了一样,渴了就给他喝一点……” 文贤莺泼了一点,石宽就帮提桶走向前一点,光听不答,时不时扭头偷笑两下。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听老人絮絮叨叨。 泼完了一桶,又提一桶来,从东一直泼到西,文贤莺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停下手里的活,定在那里问: “你有没有在听啊?” “听了啊,我感觉以后谁娶了你,一定得拿棉花塞耳朵。” 石宽咧嘴坏笑着,想不到文贤莺竟然能一路说过来。古得金教她时,绝对不会说这么多。 文贤莺脸微红,举起那水瓢就往石宽脑袋上砸,娇羞道: “你在笑话我。” 知道不会使劲砸的,石宽都不躲闪,只是在被敲了之后,才抬手捉住文贤莺粉嫩的手臂。 文贤莺和石宽距离还是有差不多两步远的,手被抓住,人家不由自主的靠上前来,差点撞到了一起。她的脸更加的红了,低着头不敢看石宽,低声细语: “你怎么不躲。” “不想躲。” 石宽慢慢的把文贤莺松开,距离这么近,肚子都快碰到一起了,他说话微微颤抖,预感着会有些事发生。 果然,哐当一声,文贤莺把水瓢扔在地上,一下子就把他抱住了。 他的手也被搂住,有些不自然。但更不自然的是的心,他不明白文贤莺为什么会这样,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文贤莺不是那种放荡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搂抱男人。她脸贴着石宽的脖子,喃喃的开口: “谢谢你!” 石宽有些莫名其妙,把手抽了出来,举在半空,不敢回抱过去,问道: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我娘救回来。” 文贤莺脸在那脖子上摩挲了一下,闻着那略微的汗味。她想过要做一顿好吃的招待石宽,也想过买两套文贤瑞穿的那种衣服当报答礼物,却从没想过会突然抱住。 真的,早在一分钟之前,都还没有过这种想法,只是不知怎地就把石宽抱住,说了这些话。 “这……我……我也叫她三姨娘……救她……救她是应该的……” 石宽这才搞明白,天气热,两人的衣服都穿的比较单薄。他能感受到那温温热热,软软乎乎的贴着,说话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最应该去的是我哥,可他贪生怕死。” 文贤莺抱得更紧了一点,石宽的胸膛不算宽阔,但依靠着很踏实,她很享受。 “对,哦不对,他不一定是贪生怕死,是被我抢先去了。” 石宽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慢慢坠落,停在了文贤莺的腰间,也慢慢的拥抱。美人终于在怀了,脸轻轻磨蹭着那发丝,这种感觉真舒服。 不知道是久不和石宽说话了,还是因为氛围不同,文贤莺总有很多话要说。 “你是为了我,那天晚上我要把自己给你,你不要,我就知道你是真心为了我。很多时候,我都把你当成坏人了,从那晚之后,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这些话一点都不让石宽感动,反而懊悔不已。真应该在刚才文贤莺一把他拥抱,就要吻过去。 那天晚上他不要,是不想趁人之危。现在是文贤莺主动拥抱他的,那可就不是了啊,最多只能算趁热打铁。 只是刚才不吻,现在文贤莺说出这话了才吻,那就毁掉好人的形象了。他不想当好人,被当做了好人,也只得认下来啊。 石宽无奈,还很失望,但也是激动的,他支支吾吾的,不知要说什么好。 “我……我……”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懂得。” 文贤莺身体轻轻蠕动着,手向上搂了一点。抱着石宽真舒服,只是这种拥抱不道德,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文贤莺心里是矛盾的,这种矛盾感很久就有。 你懂个屁,我想睡你,现在就想,你把我说成好人,我还怎么睡啊? 石宽在心里骂着,睡不了了,那就抱吧。文贤莺的手向上,他的就向下,按住那两瓣pg,想要把两人融为一体。 文贤莺磨蹭着石宽脖子的脸停了下来,石宽的这种动作让她感受到了一些异样。她虽然没有和其他男子拥抱过,也没有过任何男女之事,但不是傻子,不是不懂得的。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而且热得火辣辣的。好想把石宽推开,但又好像有一股力量不让她这么做。 石宽是个正常男人,和慧姐结婚了,却没能有那种事。肯定会憋得很难过,自己也算是比较漂亮的女子,这样子紧紧的拥抱着,那有反应也不奇怪。 这样一想,文贤莺反而有点同情起石宽来。便假装不知道,任由石宽多么的用力抱着,不做任何反抗。 她的心跳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简直可以用颤抖来形容。而且身子也绷得紧紧的,一动都不敢动。 第240章 吃不到好油 “三小姐,宽侄,回来吃午饭啦!” 古得金那有点嘶哑却有劲的声音一下子就把两人惊醒,互相推开了。 文贤莺的脸还是红红的,她尴尬的朝那边的喊道: “好嘞,马上就过去!” 石宽很是舍不得,但也逼不得已。这个拥抱,文贤莺应该说是没有杂念的,而他脑子却乱七八糟的想着,停下来也好。 “你从那边走,我提桶从这边回去。” “嗯!” 两人很有默契,一左一右回到了古得金那低矮的小棚。所谓的默契,不过是掩饰,他们都知道这见不得人。 古得金炒的不是今天上午提回来那些山老鼠,而是晒着的那些,晒得半干的炒来才好吃。拍多点姜片,加上点蒜叶,那香味,山脚都能闻得到。 “哇,太香了,我口水都流了,好想先抓一块吃。” 先回到小棚的文贤莺,抽着鼻子蹲到了木板钉成的简易小桌前,闻着那香味,真的快流口水了。 突然,耳朵旁伸出一只手,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了一只老鼠棒腿,从她的头顶掠了回去。 不用看,就知道是石宽抓菜吃,文贤莺回手拍了过去,骂道: “你多少岁了,还学小孩抓菜吃。” 古得金把碗筷洗了拿过来,笑哈哈的: “幸亏只是你们两个人来,再多一个人还真的要抓着吃了,只有三双筷子。” “无所谓了,筷子而已,随便折根树枝就可以代替。” 石宽一边嚼着香喷喷的棒腿,一边走到对面搬了张矮凳坐下来。看着文贤莺微怒的脸,故意挤了挤眉毛。 古得金已经把碗筷拿过来分给两人了,可文贤莺好像不服气似的,也伸手去抓了一件肉,为自己辩解: “你抓我也抓,好像我不会似的。” 古得金从床底摸出一壶酒来,晃了晃,笑着说: “你们俩都是小孩,酒不多,就不给你们喝了,自己打饭去。” 文贤莺把肉含在嘴里,腾出手来,在桌子腿抹了抹,含糊的说: “你请我们吃这么好的菜,我帮你倒酒吧。” “这怎么使得啊,三小姐你金枝玉叶,帮我这老头倒酒,雷公不劈呀?” 话虽这样说,但古得金还是把酒壶递了过去,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在场,偷偷享受一下大家小姐帮倒酒,那也是可以的。 文贤莺拔开了壶塞,却不往古得金碗里倒,而是先倒到了自己的碗里,调皮的说: “我们是客人,有酒不给客人喝,你好意思吗?” “你这女子,不像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反而像是我家隔壁那整天光着脚的大妞,哈哈哈……” 有人多的时候,古得金一个雇工,是不敢跟主子说这种话的。文贤莺这人没有什么架子,在人少时说一点也无妨。 山老鼠肉香,三个人聊得又开心,嘻嘻哈哈的,好不快乐,笑声飘出了低矮的小棚。 古得金这里剩的酒确实是不多,只有小半壶,每人也就分了那么一点点。大家都是小口小口的抿,谈天说地。 几口酒下肚,文贤莺吃得差点不顾形象了,舔着嘴唇说道: “我第一次吃这山老鼠肉,以为不过像猪肉牛肉这些一样,没想到这么的好吃。” 做的菜得到认可,古得金颇为得意,敲了敲桌子腿,说道: “我还是用菜油来炒的,如果有茶油,那会更加的香,骨头都不想吐哩。” “那怎么不用茶油啊?” 这都已经够好吃了,听说用茶油还要好吃,文贤莺就有些疑惑。 石宽眼睛斜了一眼过去,有些许的不高兴,不悦的帮答: “龙湾镇有多少户吃得起茶油的,你爹把油都卖到外地了,再过几年,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茶油是什么了。” “不卖到外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吃不起,吃点菜油和猪油,那也不错了,吃吧,吃吧,一会凉就不那么好吃了。” 古得金头微仰起,嚼着那山老鼠肉,回味着茶油炒山老鼠肉,那还是他年轻的时候,当时他爹还在,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了半瓶油脚,过滤一下,也得到了好多。 文贤莺是知道她家的茶油基本都卖到外地的,刚才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却问出了问题来。 茶子林长在龙湾镇的山上,是这里的山民刮草采摘,拿到了她家的榨油坊来榨。帮干活榨油的还是这里的人,但这里的人却吃不上油。 这种事情不单单发生在油上,也不只是发生在龙湾镇,很多地方种田的人吃不上饭,采桑的人没有衣服穿。为什么会这样,她陷入了沉思。 石宽见文贤莺不说话,便坏坏的夹了一个老鼠头放到她碗里,调侃道: “突然不说话,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了,吃个鼠头,补一补脑子。” 山老鼠肉可以吃,这鼠头嘛,看着就有点恶心了。刚才文贤莺也夹到过好几次,都是放回菜碗里不敢吃的。现在她却不反驳,闭着眼睛放进嘴里。 看着文贤莺脸上表情有些痛苦,只是嚼着不吞下去。石宽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说道: “不敢吃就扔走嘛。” 文贤莺没回答,只是把骨头吐了出来,其余的皮和脑浆,强忍着内心难受,咽下了肚子。 香还是那么的香,只是心里难以接受。不过她让自己接受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自己也不懂得。 吃过了午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只是很显然,文贤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健谈。 告别古得金,走在回家的路上,石宽还为刚才鼠头的事感到有些内疚,说道: “我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吗,你不敢吃,不敢放回菜碗里,那夹回来给我就行,怎么硬撑着吃下去。” 文贤莺报予了一个不自然的笑,说道: “吃得的东西有什么敢吃不敢吃?”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文贤莺甩了一下手,微笑着走在了前面。 看着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石宽搞不明白文贤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吃了山老鼠头,脑子变坏了? 第241章 证据 路上不再说话,就这样一前一后,相隔两步,回到了文家大宅。 在文家大宅门楼前,看见牛镇长带着几个团丁走过来。今天的团丁,可就威风了,每个人都或挎或提一杆长枪,枪口黑洞洞的。 只不过有好几个人耳朵上都贴着纱布,特别是那庄龙,让人看着就觉得好笑,石宽不由停下脚步,等待他们前来。 “牛镇长,你这是要带他们去打猎啊?” “是想去打猎,就不知道今天这个猎物,能不能被打下。” 牛镇长斜眼看着石宽,阴阳怪气。 庄龙刻意走向前,把手里的枪晃了晃,完全忘记了耳朵被割掉,神气活现的说: “认识这个吗?汉阳造,比那些鸟铳强上一百倍,「砰」的一声,几百步以外的大水牛都要倒下。” 什么是汉阳造石宽不懂,还真以为是鸟铳呢。听这话的意思,感觉有点针对性,不像是去打猎,他就小心翼翼的问: “你们……你们是来找谁?” “找你呀,也找你爹,走,进去和你爹聊一聊。” 牛镇长一脸的轻蔑,再次打量了一下石宽,还在石宽肩膀上推了一下,往文家门楼里走。 文贤莺感觉到牛镇长他们来者不善,略显慌张,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 牛镇长放慢了脚步,和文贤莺并排着走,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文小姐,你们文家最近发生了挺多事,可能是出了内贼,我们今天来帮你们找一找。” “我们文家的事,用得了你来管吗?” 话虽然这样回答了,但文贤莺明显没有什么底气。文家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是不是有内贼,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呢。 “我是龙湾镇的镇长,我有这个义务啊。去通报你们老爷,我有要事要找他。” 牛镇长和文贤莺说完,还对那几个看门的人吼着。 石宽心里一直寻思着,牛镇长一伙人要来干嘛,也就不说话,一起往里走去。 走了一半的路,就看到文老爷带着木德和几个随从走出来。见到了牛镇长,先打了个拱手,然后沉着的说: “牛镇长,听说你有急事找我,我未设安排,还请见谅。” “不必多礼,我们去哪里坐坐?” 牛镇长晃了晃了肥胖的身子,左右看看。 “这边请。” 文老爷指着方氏院子的方向,他不想把人带回自己的院子,这也是为什么跑出来迎接的缘故。 一行人到了方氏的客厅,罗竖和高枫见这阵仗,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也跟着进来听。 落座后,牛镇长目光看向了石宽,阴阳怪气: “敬才兄,你招了个好女婿,挺能干的啊。” “镇长你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看这气氛,文老爷已经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也不吩咐下人上茶。 牛镇长掀开了他那绸子短衣,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毛瑟手枪,吹了吹枪管,然后放到身边的桌子上。那动作显然还有些不太熟悉,毕竟这手枪他也才摸了几次而已。 “那我就直说了,石宽,你和乌桂山的土匪是什么关系?” 摸出手枪已经让大家心慌慌了,这一声大喝,更是把所有人都给惊住,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同样也慌张的石宽。 一路上,石宽都在想,牛镇长此行的目的应该就是针对他,果不其然。他强装镇定,不知所以的答: “我和他们的关系,就像你和他们的关系一样,互不认识啊。牛镇长,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懂,你不要吃着文老爷的,却又想着文老爷的。老实交代,这次土匪要去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你分了多少?” 牛镇长眼睛直直的盯着石宽,身旁的几个团丁,全都握紧了手里的枪,庄龙更是把枪口对准了石宽。 整个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都在等待石宽说话。 经历了仙人拐的事,石宽的心理素质已经强了许多,在这种场合,虽然还比较害怕,但仍能维持淡定。他不紧不慢,说道: “牛镇长,有一个词叫血口喷人,你现在就是在血口喷人,你怀疑我和土匪里外勾结,证据呢,证据在哪里?” 这时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牛镇长,是啊,药可以乱吃,话就不能乱说了。事情重大,指责一个人和土匪勾结,那是要有证据的。 牛镇长不慌不忙,抬手对庄龙晃了晃。 庄龙就走上前一步,有点结巴的说: “到了仙……仙人拐,你和那土匪头打招呼,直接叫他江大哥,你们早就认……认识了,还敢说不是勾结。” 石宽都不记得他有没有说过这话了,庄龙能讲出来,那应该就是有,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不过还好,想到了一个证人,就说道: “我和他确实是认识,见过一次面,当时他和另外一位来到街尾的老丁家打牌九,二少爷输了很多钱,被他们押在了那里,二少爷派人叫我去,所以就认识了。” 这话说得不怎么有说服力,文老爷脸阴沉沉的,瞪向了石宽,喝道: “石宽,我早就知道你和那逆子在一起,干不出什么好事来,快说,是不是你和他一起勾结土匪的?” 文贤莺打心里不愿意相信石宽会做出这种事,但是结合大家现在说的话,确实感到疑点重重,也走出来一步问: “姐夫,你和那土匪头仅仅只是认识吗?” “这事我说了你们都不会信,可以把二叔找来,他也知道,还有老丁和李金花。对了对了,还有牛公子,他们当时都是在场的,可以作证,我只是被二少爷叫去。” 一想到牛公子,石宽就不怎么慌了,牛公子和土匪赌了两个晚上,比他还熟悉,要说勾结,那也是有份的。 “胡说八道,我们家公子怎么会认识土匪,你乱说,我一枪崩了你。” 这回紧张的轮到庄龙了,这种事不能扯到牛公子身上,他举起枪拉动枪栓,他是今天才第一次摸这玩意,根本不熟悉,拉了几次都没拉得上。 第242章 小心走火 “且慢!” 尽管看到庄龙不是真的要开枪,罗竖还是站了出来,挡在了石宽面前。伸着一只手,一脸的严肃。 “你是谁?” 庄龙很是气愤,把枪杆在罗竖面前晃了一下。 罗竖没有半点慌的,手把那枪管按住,轻轻往下压,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叫罗竖,是贤莺邀请来教书的。这枪你还不太会使吧?小心别走火了。” “原来是个臭教书的,没你什么事,给我闪开一点。” 庄龙记得在家时是怎么弄这枪杆子的,到了这里,不知道是心急还是咋的,怎么都拉不上了枪栓,有些气急败坏。 这时高枫也站了出来,和罗竖并排到一起,张开两片嘴唇。 “你怎么骂人?在这里要听牛镇长和文伯伯的,你就一小兵,也敢越位,拿着枪在这乱指。” 这话说得文老爷很没面子,他原本还想看石宽怎么应付的,这会不得不出面了。他捏紧拳头,不重的捶了两下桌子,说道: “镇长,这是在我文家,你多少也得给我点面子吧?” “废物,还不退下。” 牛镇长对庄龙大喝了一声,随即转向的文老爷这边,脸上堆起笑容: “敬才兄,多有冒犯,只是你这女婿,你看……” “木德,你带几个人去把二爷,还有老丁他们请来,见到牛公子的话,也一并邀请到这里来。” 文老爷也是有点怀疑石宽的,但他更想知道土匪和这些人的关系。 “好咧!” 木德得令出去,跟随文老爷这么多年,他深知文老爷那话的意思。其他人能不能请到不要紧,重点是一定要把牛公子请到。 屋子里的人又重新坐回位置上,文贤莺一直不作声,她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回想着石宽的往事,试图寻找着什么。 这事情在文家迅速传开,很快门口就聚满了人。文贤安和陈管家也随后赶到,进入到客厅里。 半个时辰后,文二爷、老丁还有牛公子都被找来了。 文二爷一进来,就朝大哥和牛镇长致意,略微紧张的说: “原来那刀疤脸就是土匪头啊,怪不得看着那么吓人,石宽说的是实话,我们都不认识,认识了谁还敢去啊。” “对呀,要是知道他是土匪,哪敢和他赌钱啊,那天晚上我还跟着输呢。” 这种事情马虎不得,赶紧得澄清啊,老丁也帮忙着叙述。 牛公子就有点不以为然了,他瞥了牛镇长一眼,不耐烦的说: “不就是个土匪吗?你们把他抓住就好了,人都抓不住,是你们没本事,反而怪起我们来。” 平时去赌点钱也就罢了,现在帮着外人说话,牛镇长气啊,猛的一拍桌子,板脸说: “从今往后,你再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牛公子哪里知道父亲是要整石宽或是文家人啊,依然有点不服,回敬道: “我怎么知道什么人不三不四,你又不给我筛选出来。” 事情还不是很明白,场面就已经乱糟糟了,文老爷也忍不住,脸色铁青,大吼一声: “别在我家说你们的家事,快说你们和那土匪是怎么认识的。” 这里最想把事情说清楚的不是石宽,而是老丁。他没实力没背景,搞不好的话,人头什么时候掉地都不知。 “很多赌钱的人都爱去我家,这个带那个,那个又带这个,我们也不知道谁把土匪带来了,再说他们当时也只是赌钱,没干其他的,谁会知道啊……” 老丁很努力的把刀疤脸和宋老大来赌钱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牛公子嘛,时不时也会说上几句。 事情弄清楚了,和刀疤脸他们最不熟的反而是石宽。牛镇长就有些泄气了,在家时想的,石宽怎么会自告奋勇前去赎人,这些也就没有说出来,带着几个团丁愤愤的走了。 文老爷走到石宽面前,拍了一下那肩膀,说道: “石宽,让你受惊吓了。” “我没什么,只是爹您受那牛镇长的气了。” 石宽确实是有点被吓住,不过更多是感受文老爷对他也不信任。心里暗骂:我把你老婆救出来了,你还怀疑老子,当时真该把你老婆睡了。 “这个牛镇长,仗着有个破印子,对我文某人蹬鼻子上脸的,定不会让他好过。” 文老爷一拂衣袖,愤愤的走了,他心里对牛镇长也是多了几分愤怒的。 大家都围过来对石宽说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唯有那文贤安不声不响,追着文老爷出去了。 出了院门,他加快脚步,小跑着上前,小声且谨慎的喊: “爹!” 文老爷回过头,看文贤安这个样子,知道是有要紧的事,面对木德和几个随从说: “你们先回院子,我和贤安说两句。” “是!” 木德他们几个,应了一声走了。 文老爷也不停下来,双手背在身后,继续向前走。听到文贤安快靠近了,才慢慢的问: “你有什么事?” “牛镇长他们欺人太甚,拿着几杆破枪,在我们家里舞来舞去的。” 文贤安追了上来,一直保持着慢半步的距离跟着。 “他是公家的人,我们奈何不了啊!” 文老爷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奈何不了是一回事,但不能让他们骑到我们头上来啊。” 文贤安还是那样恭敬,虽然是父子,也经常一起谈事情,但是这该给的尊敬还是要给的。 “你有什么办法?” 也怪不得文老爷喜欢这个偏房生出的儿子,处理事情还是很有手段的,不像文贤昌那逆子。一想到文贤昌,文老爷心里就有气,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文贤安等父亲咳嗽完了,这才小声的说: “也不是什么办法,他们有枪杆子,那我们也弄点来,有枪在手,谅他们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 “怎么弄?” 文老爷来了兴趣,停下脚步,还略微转回身来。 “买啊,他们能买到,我也能。” 文贤安回答得很干脆,他并非信口开河。从今天早上听说,牛镇长那些团丁个个手里都有枪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事。 第243章 谁漂亮 文老爷十分的信任文贤安,都不问怎么买,而是咬着牙沉沉的说: “那你就买,他们有十把,你给我买上二十把,气势上压他们一头。” “好,那我这几天就着手。” 这事吧,文贤安自己就可以做决定,只是事有点大,还是要知会一下父亲的,他说完就要走。 文老爷突然想起什么事,又叫道: “等一等。” 文贤安扭回身来,低声问: “爹,还有什么事?” 文老爷目光环视了半圈,这才悠悠的说: “你对石宽这人怎么看?” 文贤安只是看不起石宽,并没太多恶意,父亲这样问,让他不敢直说,模棱两可的道: “他嘛,干点活还可以,以后照顾我姐,那也行了。” 文老爷斜视了一下地面,看着那西斜的影子,抬起脚步往自己的心脏部位踩,踩一步走一步。 “他这人敢去仙人拐把你娘赎回来,证明胆子不小,留在我们文家,始终是个威胁呀。” “爹,你不会怀疑他真的和土匪有勾结吧?” 文贤安紧跟着文老爷的身后,脑子里咕噜咕噜的转着。 “没有证据,我不怀疑,但不能不防。” 如果牛镇长今天不来,文老爷还不会有这种想法。 “那你想怎么办?” “既然只是防,那就把他分出去。” “他入赘到我们家都还不到一年就分,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 “现在不到一年,过年不就到一年了。” “哦!” 文贤安点了点头,明白了。 两父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分开了。 这天下午,沈静香梳妆打扮了一番,挎着精致的小包,和文贤瑞走出家里,扭着腰肢说道: “你大嫂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你漂亮啊,她一乡野村妇,又生了孩子,现在好像又怀上了,哪能比得上你呀。” 不管在任何人面前,那都得说沈静香漂亮,不然准要拉上半天的脸,这点文贤瑞是知道的。其实在他心目中,大嫂梁美娇要比沈静香漂亮。特别是那胸脯,好像是水做的,只要是走路,就会有些抖动,幅度不大,却让人看得心痒痒。 “唉!你们这地方,人都不多几个,又能有什么美女,不知道他们今天请我们吃饭是要干什么?” 其实沈静香是非常自卑的,总感觉自己长得不够美。这表现在她见到一个漂亮一点的,就要对比上。她不知道只要和人家对比,自己就已经输了。因为没有她漂亮的,她也不屑去对比。 “我也不知道,醉仙居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楼,有人请,那我们就去呗。” “不过是一个小菜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去。” “在家也没什么事,出来走走嘛。” 文贤瑞和沈静香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往醉仙居酒楼走去。 在醉仙居二楼沿街靠窗的小间里,文贤安夫妇已经在那里等待。菜已经全部端上来了,都用碟或碗盖着,免得冷了。 等久了,梁美娇就有些不耐烦,埋怨道: “不就是贤瑞吗,在家里请就行,还要到这里来。” “你不懂,在这里会让他更有面子。” 和梁美娇不同,文贤安不温不燥,还闭着眼睛靠在椅子背上养神。 “你请你的,把我也拉来,真是的。” 梁美娇确实不懂,一般男人谈正事,都把女人给支开,今天这文贤安,却还要把她带来。 说话间,跑堂的已经把文贤瑞和沈静香带了进来。文贤安连忙起身相迎,打趣道: “哎呀,贤瑞啊,你总算是把沈专员带来了,你看我们筷子都等直了。” “筷子都等直?哈哈哈……” 沈静香一时想不明白,明白后哈哈大笑,完全没那大家小姐形象。 几人客气了一番,相互落座,敬酒吃菜。 沈静香夹了一块白切鸡,蘸着那姜汁放入嘴里。才一入口,就感觉到了那鲜美,一改来时的不屑,夸赞道: “想不到这小小的菜馆,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来,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那是因为沈小姐你来了,这鸡肉才变得好吃的。让贤瑞多给你夹一点,我这隔得有点远,就不帮你夹了。” 文贤安一点都不喜欢沈静香这种空有皮囊,内无一物的女人,但还得拍马屁呀。 “不必,我自己来就行。你搞这么一桌丰富的招待我们,是为了何事啊?” 沈静香这个人也还是有点洁癖的,就是她爹给她夹菜,她也不吃,幸亏文贤安不给她夹,不然她准扔到桌子下。 文贤安装作不好意思,看了一下身边的老婆,又看回沈静香,谦虚的说道: “你看你嫂子土里土气的,这衣服没几件看得顺眼,下次你回城里,能不能给带几套像样点的衣服,就像你这种,那样我也有点面子。” 梁美娇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红。她今天穿的确实是普通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土里土气吧?文轩安这是怎么了,要如此的奚落她。 一说到这方面,沈静香就来了兴趣,眉飞色舞的。 “这还不是小事吗?我看嫂子也算是美人胚子,就应该穿上旗袍,把胸脯给勾勒出来,迷死那些男人。” “别迷死人家,迷死我就行,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这是二十个银元,你先拿着,不够我再补。” 文贤安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钱拿出来,还装作笑咪咪的盯着沈静香的胸部。其实像沈静香这种女人,他是不屑一顾的。 沈静香没有去拿那些银元,瞥向了旁边的文贤瑞。 文贤瑞心神领会,轻轻的咳嗽一声,慢慢的说道: “安哥,我们是货币改革委员会的专员,都用兑换券,你这给我们银元,不是让我们知错犯错吗?” 前面铺垫了这么久,文贤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他还得装一会,说道: “这有什么错,你们拿银元回去换不就行了。” 文贤瑞把那一摞银元拨到跟前,拿起了一点又放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现在人人都换兑换券,银元都不流通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固执?” 第244章 买枪 文贤安向后靠去,换了一副神态,也慢慢的说: “贤瑞啊,不是我们固执,是谁也不知道这兑换券能用多久,万一哪天用不了了,不就成了一堆废纸吗?” “你敢怀疑蒋zx做不久?这是要杀头的。” 同样,沈静香也改了一副面容,板着脸瞪向文贤安。 文贤安哪里会被吓住,他抖了抖肩膀,狡猾的说: “不敢,我都不认识什么zx,我只是担心这兑换券几年后就用不了而已。” “安哥,现在形势是这样,人人都在用这兑换券……” 大伯一家可是大户,随便给土匪就一万银元,拿下大伯家,这货币改革才算成功。所以文贤瑞不像沈静香那样生气,而是耐心的,喋喋不休的,又给讲了一大通。 文贤安倒也还耐心,静静的听着,听完了这才叹了口气说: “唉!我也知道形势是这样,但是我们不甘啊,这样吧。你不是给牛镇长买了枪吗?你帮我们家也买上一二十把,买回来了,我就叫你大伯抬银元去换兑换券。” 听文贤安的话听到一半,文贤瑞的心就开着加速跳动。这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换了兑换券可以赚一笔,帮买枪,那又可以赚一笔,两头赢啊。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小声的问: “你们要枪干嘛?” 看文贤瑞的脸色,文贤安知道事基本已经谈成了,心里十分淡定,也向前倾了一点,回答道: “这不是闹匪患了吗?买枪当然是为了保家护院。” 文贤瑞扭头回去看向沈静香,这种事他不敢定夺,还得沈静香来做决定。 “你大哥求你,那你就帮忙一下呗,自家人不帮忙,难道还要帮别人啊。” 沈静香的头脑比文贤瑞的还简单,她想到的也是两头赚,更深处的根本不会想。还怕文贤瑞不答应呢,在桌子腿下踢了两脚过去,和颜悦色的说。 “那我就在进城一趟。” 文贤瑞心里高兴啊,举起酒杯,向大家敬酒。 事情谈成了,两边都欢喜,推杯换盏,就一些价格的细节又慢慢谈。就连梁美娇,似乎也明白让他一起来的原因了。 那天在学校墙根下拥抱过后,石宽和文贤莺就恢复到之前正常交流的样子了。只是想再发生点什么,似乎是不太可能,因为文贤莺每次见面,都只叫他jf,而不是在jf和石宽中间轮换。 为什么会这样刻意的叫jf,石宽当然懂得,那是给他们都还未正式开始的爱恋,画上了句点。 “jf,我带我姐去婈儿家,你要不要去?” 文贤莺又来了,蹦蹦跳跳的,还没进门就开始叫起来。 石宽躺在竹椅上,双手伸过头,打了个哈欠,懒散的说: “不去,没意思。” “不去算,我姐呢,姐,去婈儿家玩,去不去?” 文贤莺跳过了门槛,挨着竹椅大声的喊,手指胡乱的在石宽的脸上拂过。 这撩人的动作,石宽哪里忍得住,抓住那手就往嘴里送,轻轻的咬着。 “jf!” 文贤莺还是很mg的,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摸石宽的脸了。也知道石宽咬她的手,是种暧昧的表现。 一声「jf」把石宽的心情全部喊没了,他把手吐了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要是在往时,文贤莺准会把手指在石宽胸口上擦拭,嘴上还会骂骂咧咧。现在却只是把手抽回,又朝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嗓: “姐,你在哪,要不要去玩?” “要啊,我来了……” 慧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没一会就跑到了客厅。现在她不怎么需要石宽陪着玩了,只要知道石宽在家就行。刚才她就是独自一人在后院,拿棍子抠那知了猴的洞,也已经玩了好久。 “我们去找婈儿玩。” 文贤莺又重复了一遍。 “好,他不去吗?” 慧姐自然是很高兴,不过见石宽躺在竹椅上一动不动,就有些奇怪。 “他懒死那么懒,不想去,我们走吧。” 文贤莺挽着慧姐的手,往外面走去。 “去就去吧,不去你们说我懒。” 石宽双腿高高抬起,又猛的砸下,身体借着那惯性,一下子就站直了起来。他改变主意是真的想离文贤莺近一点,即使不能做什么,那听听声音,看看那欢快的身影,也是蛮舒服的。 还有就是,他总感觉越来越少了陪慧姐了,一起去,也算是一种陪伴吧。 “他是懒虫,我们走快一点,不等他。” 无忧无虑的慧姐拽着文贤莺想跑,却也还回头看着石宽。 天气热,文贤莺可不想跑,她拉住慧姐,贴着耳朵说: “他是懒虫,哪里跑得动,我们不用跑的。” “嘻嘻嘻……” 慧姐跳缩着脖子笑,也凑近了文贤莺的耳朵,神秘的说: “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他的虫很y,每晚都s起来。” 文贤莺大概知道慧姐说什么,但也不敢确定,就又问道: “什么虫啊?” “就是这个啊。” 慧姐一边小声说,一边比划着。 文贤莺瞬间懂了,慧姐果然说的是那方面,她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手指戳了一下慧姐的肋骨,压低声音骂道: “不能说这种,说这种会被雷公劈的。” 慧姐吐了一下舌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有些惊恐,不敢再说下去。她只知道连在一起会被雷公劈,没想到说这个也会惹怒雷公。 文贤莺深深提了一口气,很是同情石宽。石宽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却成了文家的一个工具。听说过女人守活寡的,现在真真实实的看见男人也守活寡。这是一个悲剧,是文家和石宽共同创造的悲剧。 她开始理解那天在桥洞下石宽的做法,任何一个男人憋了这么久都会发疯。而石宽那样,应该是已经忍无可忍。 她甚至开始有点后悔,那天应该不顾及那么多,从了石宽便是。或者是假装挣扎,事后再大吵一架,应该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第245章 你是贼 达拉着脚步,看着两个皮鼓一扭一扭的,石宽说道: “你们两姐妹嘀咕什么,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文贤莺回过头,看了石宽一眼,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你是好人,我以后都不会说你的坏话的。” 虽然不太懂得文贤莺这话的意思,但是听到了「好人」这两个字,石宽就不想说了。 石宽不回答,文贤莺也不再说下去。在她心目中,石宽就是好人。不是好人的话,身边的慧姐早就被强迫了。 到了文贤婈家,才进门就看到潘氏走出来,文贤莺嘴甜的问道: “婶,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啊?” “哪能去哪,瑞儿又进城办大事了,我这不是去牛镇长那看看静香吗?” 以前潘氏在文家人面前还有些抬不起头,现在儿子文贤瑞是省城派回来的专员,那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她逢人便夸,现在文贤莺都不问起,她也能提到。 “我不找瑞哥,找婈儿呢。” 文贤莺没有仔细品潘氏的话,不然定会奉承上几句。 提到了文贤婈,潘氏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陪文贤莺搞什么学校,整天把两老头带回家里来,还不如找个好点的婆家嫁了算。 “她啊,疯疯癫癫,训俩老猴呢,那个罗竖和高枫也在里面,我没空和你说了,自己进去找他们吧。” “那好,我进去了。” 文贤莺挽着慧姐的手,一蹦一跳的进去了。 石宽和潘氏打了个照面,微微点头,也跟着进去。自从上次被文贤婈骂是狗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还是在那间屋子,不同的是现在是罗竖在站在那一块板子前。 学校抓紧时间完工中,因为降低了学费的原因,很多乡亲们来咨询什么时候招收学生。文贤莺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过了中秋就开学,所以现在得赶紧把娄秀才和陶先生教会了。 他们是新教学,不同于传统的私塾。娄秀才和陶先生,要先学会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才能胜任这份教学工作。 虽然陶先生和娄秀才以前也知道《九章算法》之类的,但转换为这种圆圆滑滑的阿拉伯数字,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接受程度。 文贤婈和高枫俩人在下边陪坐,见到了文贤莺等人来到,高枫招手说道: “癫癫,快来,听罗老师讲课。” 文贤莺等人走进去了,罗竖有些不好意思,扬着手里的粉笔头说道: “贤莺,要不你来教吧。” “不要,还是你教吧。” 文贤莺挨着高枫坐下,仰望着前面高高大大的罗竖,觉得还挺有模样的。她不由扭头看向另一边依靠着墙壁的石宽,把两人拿来比较。 当然两人是不同一层面的,文贤莺也不知自己比的是什么? 慧姐在另一边挨着文贤婈坐,心里非常的激动,她没见过这种阵势呢。 “这是乘法口诀表,刚才你们已经写了一遍,现在我们熟读,争取今天能背下来。” 罗竖在上面一丝不苟的念起来,陶先生和娄秀才就像街头两只被训得服服帖帖的猴子,颇为正经,跟着一起念。 高枫调皮呀,捅了捅左边的文贤莺,又对右边的文贤婈使眼色,像群孩子一样,也跟着高声一起朗读。 罗竖只是刚开始有些尴尬,几秒后就从容面对,反正是跟读,又不是在捣乱,没有必要不好意思。 一时间屋子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还真有点置身于学堂的样子。 这让慧姐觉得更加好玩了,她也有模有样的跟着读,不过时不时回头朝石宽招手,示意石宽坐到她身边来。 石宽自然是不会过去,他不想当猴子,况且也听不懂在教什么。被慧姐招手多几次了,干脆走到外面去,不看这种。 文二爷家虽然不是那种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但也挺大的。天井后的房子后面,还有几间房子和小空地。 石宽漫无目的的在那里穿梭着,忽然看到了一棵冬枣树,上面挂满了白白黄黄的枣子。现在冬枣还没红,但也是可以吃的,而且这时候吃脆脆甜甜,更加的好吃。 有得吃的不去吃,怎么对得起鼻子下这张嘴啊,石宽想都不想就走过去,站在枣树下摘起品尝。 读书声还在悠悠传来,他吃枣子的声音也回震在口腔。 过了好久,肚子都快吃饱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住手。” 石宽回过头去,看到是文贤婈,正扬着那白裙飘飘走来。他心想吃了几个枣子,不会就被当做贼了吧,心虚的问道: “怎么了,是你家种的啊?” 文贤婈差点就被这话逗笑了,不过她在石宽面前一向是不苟言笑的,说道: “长在我家里面,不是我家种的,难道还是你种的啊?” “你家的就你家的呗,吃几个还能怎么样?” 石宽把手里那啃了一半的枣,又扔进了嘴里,熟练地吐出枣核。 吃了也就吃了,这也没什么,不过文贤婈看不惯石宽这种吃了还无所谓的样子,就骂道: “我姐叫你跟着一起念书你不念,偏要来学坏当贼。” 如果是换做另外的人说这话,那全当调侃,只是从文贤婈的嘴里说出,石宽就感到特别的刺耳,回敬道: “嘴巴干净一点,别贼呀贼的。” 文贤婈都想扭身走去上茅厕了,听石宽这样说,心里非常不服,走上前了一点,挺起胸脯,挑衅的说: “没经过我同意,自己来偷吃的就是贼,我就说你是贼了,怎么样?” 上次被骂是看家护院的狗,这次又被说是贼,石宽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他咬牙切齿,低声吼道: “你再说一句。” 文贤婈还没觉察到危险来临,她也从来没怕过石宽,更向前了一点,说道: “贼,你就是贼,我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近在眼前,石宽眼里冒着凶光。突然他左手揽住文贤婈的细腰,右手一下就抓了过去,恶狠狠的说: “那我就贼给你看。” 第246章 给我道歉 文贤婈完全傻住了,打死她也不敢相信石宽会如此的大胆。也就是被抓得有点疼了,她才清醒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冰冷的说: “松手,向我道歉。” 要向文贤婈道歉,这怎么可能啊。石宽不仅不道歉,还加重了一些力道。 “要道歉也是你向我……” “啪!” 石宽话都没说完,文贤婈就扬起了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道不道歉?” 这一巴掌的力道可真大,石宽头都被打歪了,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炭火灼过一样。他扭回头来,盯着文贤婈因愤怒有点扭曲的脸,一言不发。 “啪!” 文贤婈又是一巴掌,她被石宽搂得脚尖都有点踮起,这一巴掌出不了太大的力,但也是打得响亮的。她怒瞪着,依旧冷冰冰的说: “道不道歉?” 石宽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他想不到文贤婈如此的野,打了一巴掌还敢打第二巴掌。 “你再敢打,信不信我把你扛到那边小屋,把你睡了?” 文贤婈都不回答,直接又扬起了手。 这次石宽是有准备的了,右手松开,抓住了文贤婈的手腕。说实话,如此倔强的女人,他是第一次看到,心里不免有些虚。 挣扎了几下挣不脱,文贤婈就抬起膝盖撞,嘴里还是那句话: “向我道歉。” 这女人不好惹,幸亏是贴到一起的,那膝盖也撞不到什么。如果是稍微隔得有点距离,那要害不被撞破才怪。石宽松开了文贤婈的腰肢,右手也向前推了一下,把人推开。 “道歉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先向我道歉。” 石宽说完,转身就走,他还提防着屁股会不会被文贤婈飞来一脚。刚才也只是太气了,否则不可能敢在这里抓文贤婈。 同时他也在提心吊胆,害怕文贤婈会吼叫。走出了十几步,身后还是静悄悄的,心才放下了不少。 文贤婈的眼睛里冒着火,一直注视着石宽直到消失,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摸。不,不能说是摸,她感觉是抓或者拧,现在都还在发痛,里面肯定是起了红印的。 为什么不挣扎,不喊叫,其实她也搞不懂。现在石宽不道歉就走了,她也同样不想告诉父母或者慧姐等。但是这口气一定咽不下,一定会找石宽报仇回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懵了,还是怎么,石宽糊里糊涂就走到了甄氏那一边去,恰巧碰到了甄氏倚在门口嗑瓜子,就定在了那里看。 乍乍见到石宽,甄氏也是一愣,抓着瓜子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停住了。 俩人就这样子对望着,好一会儿,甄氏才鄙夷的问: “我说石队长,你这半边脸怎么,涂了胭脂啊?” 左右没人,瞄了一眼屋里面,空空的,好像也没有人。石宽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突然一把把甄氏推进了屋里。 甄氏竟然不拒绝,进了屋后一个漂亮的转身,把门给关上了,只是嘲讽道: “受了委屈,来我这寻求安慰啦?” 石宽没有回答,一下子把人抱起,走进侧边的房间。 他不是受了委屈,却是来寻求安慰。刚才和文贤婈,只顾着吵架,都没感受手上是什么感觉,现在遇到了甄氏,那不是正好吗?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有情绪的发泄,结束后,也没有任何一点点停留,直接穿衣服走人。 石宽感觉和甄氏一起,就像是两头动物,两头不认识的动物,碰到了,本能的交织一下,然后各奔东西。 上次结束后,是石宽躺在床板上冥思了许久。这次换成了甄氏,连肢体都一样,双手双腿张开着,仰望床顶。 甄氏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和石宽这样,她不是失宠的女人,文二爷会在固定的时间,在她的房里留宿,她也不是得不到满足的人,可为什么会和石宽一起? 世间上的事,有时就是那么莫名其妙,那么琢磨不透。 晚上,石宽正在家里酌着小酒,文贤莺又来了,而且脸色不太好。进门了也不打招呼,自己就坐在桌子旁边。 石宽忐忑不安,以为是文贤婈的把上午的事说出来了,试探着问: “你怎么了?哭丧着脸?” 慧姐本来是坐在文贤莺对面的,也捧着碗挪到这边来,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问道: “是不是三姨娘不给你吃饭,你肚子饿了,要来我家吃饭?” 文贤莺仍旧是坐着,两人都不回答。她兜里装着一封信,那是石宽的,心里很纠结,要不要交出来。 看到这样子,石宽疑惑不已,又问道: “该不会是真的饿了没吃饭吧?” “肯定是,脸都饿青了,我叫桂花打碗饭来。” 慧姐就是感觉文贤莺饿了,伸长脖子就要叫候在外面的下人。 文贤莺伸手把慧姐拉住,无神的说: “别叫,我吃过了,肚子不饿。” “那你这是怎么了?” 慧姐颇为关心,伸手过去摸文贤莺的肚子。 文贤莺把慧姐的手拉开,面对石宽,下定决心的说: “七爷死了,你快回家处理后事吧。” 这宛如晴天霹雳,把石宽震得人都定在了那里。七爷不是他的亲爷爷,但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可能,上次回去他还这么精神,你是不是想逗我,故意这么说的,这种事,别拿来开玩笑啊。” 文贤莺脸上冷冷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缓慢的说: “我不骗你,是真的,下午我在大门口碰见了柱子,他说的。” 石宽食指指着文贤莺,颤抖的晃着,脸上浮现出难看的笑容,说道: “你别装了,就你这点小把戏也想骗我,柱子要是来了,怎么不找我,而找你?” “嘿嘿!” 文贤莺冷漠的笑一声,又说道: “我娘被土匪劫持了之后,整个文家上上下下,如临大敌,陌生人靠近大门口一丈远就被赶走了。柱子那獐头鼠目的,能进得来找你吗?” 石宽的笑容渐渐消失,文贤莺说的不错,他喃喃问道: “你说的……说的都是真的?” 第247章 七爷身世 “你赶紧回去吧,柱子是下午来到的,他说早上去看七爷,就发现七爷死了。” 文贤莺头微微抬起来一点,表情略显复杂,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石宽放下酒杯,进房间里装了些钱,然后直接奔出了家门。今天早上发现七爷死了,那就证明是昨天晚上死的。自己不赶回去,那今晚还得睡一晚冷床板,这对死者是不敬的,他必须赶回去。 慧姐莫名其妙,她张大嘴巴问: “七爷是谁?他怎么会死的?” “姐f这次去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你要是不习惯,我带你回奶奶那住吧。” 文贤莺说这话时,眼泪悄然滑落。她并不是为七爷的事感到伤心,她和七爷仅有过一面之缘,不可能有多少感情,死了也就死了。 她伤心的是那封信的内容。 石宽一路狂奔,鞋子都跑掉了,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回到了石鼓坪。 此时天黑黑的,他家的那间客厅挂上了一盏明亮的马灯。整个石鼓坪村,就只有石大叔家有这种马灯,谁家要是办酒事,就会去借来挂上,现在挂到了自己的家里,那七爷一定是真的死了。 走进了屋里,六叔他们已经把七爷从床板上抬下来,摊在铺了一层稻草的地上。旁边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是七爷生前请人为自己打造的。 “七爷!” 石宽步履蹒跚,慢慢走向那具佝偻瘦小的尸体。 来帮忙的人,这才发现石宽回来了。柱子上来就给了一拳,咬牙骂道: “你还知道回来,在文家当上了姑爷,吃香喝辣的,还记得这养你的七爷。” 石宽感觉鼻子一热,血液就流了出来。他抬手擦了一下,没有还手,也没有怪柱子。和七爷不是亲人,但也算是亲人。他却是最后一个赶到的,被打是活该。 六叔过来把石宽和柱子隔开了,劝道: “回来了就行,先处理后事吧。” “现在是要擦身子是吗?我来擦。” 石宽很是着急,到旁边墙壁上撕了几个蜘蛛窝,堵住那流血的鼻孔,就蹲到七爷尸体旁。 “是啊,你要是不回来,那只有我们来给七爷擦身子了。” 六叔言语中带着点埋怨,农村人很注重这个仪式,身体不擦干净的人,到了地府也会被鬼嫌弃。 干净的热水已经有人端来,石宽动手去解开了七爷的衣服。他是晚辈,只有他来做这事情才是合情合理。 衣服全部扒下之后,在明亮的马灯下,展现的却是一个不一样的七爷。所有人看了都目瞪口呆,嘴巴张圆。 原来七爷竟然不是一个男人,准确的说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没有命根子,扁扁平平的,只有两个稀松的gw挂在那里。 惊讶之余,柱子开口说了。 “很久以前就听人说七爷是皇宫里跑出来的太监,果然是啊。” “以前有人说七爷是太监被听到了,七爷是要拿石头砸人的,后来也就没人敢说。” “太监就太监呗,为什么要隐瞒啊?” “……” 来帮忙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石宽也终于明白清明回来挂纸那一次,七爷为什么要蹲下小解了。他和众人一样,对七爷的身世充满了疑惑。 现在七爷已死,这些谜团也就无法解开,留作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实世间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带入到泥土里,成为永远的秘密的。和坊间流传那些没头没尾的一样,七爷确实是皇宫里的太监。 光绪年间,他是珍妃身旁的小太监。 虽然净了根,却净不了心,偷偷的和宫女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因为他嘴甜,相貌又不错,还有蛮多宫女委身于他的。 他也是有些本事的,发展到了最后,竟然勾搭上一位失宠的偏妃。 身边女人众多,只是苦于没有真正男儿身啊。 他心有不甘,潜心研究一些旁门左道,希望自己那玩意还能长出来。也钻研那些如何取悦女子之术。 好景不长,在一次和那失宠的妃子取乐当中,被人发现了。这可是要杀头的啊,他连夜通过关系逃出了皇宫。 京城是不敢待下去了,只得四处流浪。他也只是个小太监,身无一技,最后沦落为乞丐。 几十年后,来到了南方,被石宽的父亲石虎捡了回来。 他研究的那些还没用过,恰巧想着要为石虎报仇,他自己又没啥本事,便把这套用在了石宽的身上,想让石宽用这种方式给石虎报仇。 当然他认为他研究的这些是可以非常强壮,夜御数女的。实际能不能,他不知道,石宽也不知道,毕竟石宽只睡过胡氏和甄氏。 七爷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了,现在不必探究,毕竟人都已经死了。石宽拿毛巾帮七爷擦干净身子,穿着一套红色的新衣服。 这套红色的衣服还是当初他扯布回来送给石妮,石妮拒绝,后来拿给七爷裁衣的。七爷做回来应该没穿过,现在当成了寿衣。 穿好衣服,抬入棺材。就开始商量请酒的事了,之前石宽没回来,六叔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以为就几个左邻右舍把人抬出去埋了就行了。 “阿宽啊,看你是应该有点钱的,准备弄几桌啊?” “这个我也不懂,需要搞几桌搞多大,全凭各位叔伯商量,用多少钱我出就是了。” 石宽说着,掏出了十个银元放在桌子上。 有钱就好办事,六叔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吸着旱烟说道: “七爷是外乡人,也没个亲戚在这里,那就把我们石鼓坪村的人全请完就可以,大人小孩的全部算上,也就七八桌人。” 另一位上了点年纪的人也说道: “嗯,七爷养你这么大,理应风风光光的,我看要办足十碗,有扣有蹄还要有鸡……” 七爷一死,以后石鼓坪村估计也就很少回,变成陌生也不一定了。说是风风光光,其实是想让酒席上丰丰富富,石宽也不计较这些,说道: “就按你们说的,有扣有蹄,还有鸡,办足十大碗……” 第248章 不该看的信 第二天,石宽家才是真正的热闹,杀猪杀鸡的,洗菜摆桌的。 石宽头缠白布,坐在家门口前的狗洞旁。有客人来了过去跪一个礼,没有客人时靠在旁边想事情,目光有些呆滞。 中午过后,张二婶过来说: “有人来了,阿宽,快过去行个礼。” 石宽迷迷糊糊,眼睛半眯着走过去,「扑通」一声就跪下。昨晚一夜没睡,他头低得都贴到了地面。 来人双手捧住他的脸,把他扶起来。那手软软的,似曾有几分熟悉,他不由提起了点精神,抬头看去。 “是你!” 来人是文贤莺,一脸愁容,还带着小芹和两个男下人。 文贤莺不说话,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她走进客厅,在七爷的棺材头前烧了三炷香,又拜了三拜,然后出来上了礼金。也不留下来吃饭,带着随从又走了。 这时候的石宽才觉得文贤莺有点不同,昨晚去告诉他七爷死了就是这种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道理来说,柱子下午就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了,这种事情慢不得,可文贤莺为什么拖到晚上才去告诉他? 百思不得其解的石宽找到了柱子,问道: “昨天你到龙湾镇找我,发生了什么事?” 柱子昨晚因为愤怒打了石宽一拳,现在也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 “你……你成了文家姑爷,地位高了,我们这些乡……乡下人……” 石宽有点急,打断了柱子的话。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有没有和文家那些人闹?” “我倒是想闹,那也要靠得近才可以闹啊,幸亏我看到三小姐从外面走回来,这才告诉她,让她把信给你。哪知道你现在架子高了,请不动了,快半夜了才回到家。” 柱子说话时,言语还是带着点怨恨的。他昨天早上从老营村赵寡妇那里回来,以为到七爷这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哪知道七爷已经硬在床上了。 他赶紧找隔壁的六叔他们过来,他们看了七爷的尸体后,发现枕头下有一封早就写好给石宽的信。 因为也要叫石宽回来处理后事,于是就让他带着信去龙湾镇了。他以为很容易见到石宽的,哪里知道大门都没能靠近。 好在下午碰到了文贤莺他们几个回来,便去拦住把话说了。文贤莺对他没有好印象,半信半疑,也爱理不理。 没办法啊,他只有将信交给文贤莺。他相信石宽看了信之后,立刻就会回来的。哪里知道都快半夜了,才两手空空的回来。 其实到了这里,石宽就应该围绕着那信去猜测,文贤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今天人多,到处都是说话声,他听柱子的话就听得不太清楚,把最关键的信听成了捎口信。 听错两个字,意思就完全变了。捎口信就是七爷死了,让他赶快回家,这没什么要思考的,所以他还是弄不明白,文贤莺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话说文贤莺拿了柱子给的信,并没有直接去找石宽,而是回家后偷偷打开看了。一看那信的内容,她整个人的心情便不好起来。 信是七爷好早就写好了的,应该是她和石宽一起回石鼓坪之后,因为信里也提到了她,内容是: 宽,吾不久将逝,未睹汝报深仇,死难瞑目。汝虽与柱子类,行苟且之事,不务正业,然吾知汝性本善。吾于汝求不甚高,若不能杀仇人,亦当眠遍诸女,以雪耻焉。彼三小姐,性亦善,汝若喜之,娶之为妻可也;若不喜,亦可释之。 这样的信,让她颇为震惊,都不知道该不该告知父亲。 思来想去,她不愿相信石宽的仇人是她们文家,信中提到的三小姐,也不是她文贤莺。 所以才在晚饭后去告诉了石宽,信她已经按照原样粘好,也准备交给的,只是到了石宽家,她就纠结了。 信中说三小姐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她今天刻意坐着滑竿赶来,给七爷烧了三炷香,送最后一程。 七爷的棺材在客厅里又停了一晚,第二天才抬出去埋的。没人捧棺材头,石宽不是他的儿子,只是怀抱着阴阳饭在前面帮带路。 七爷的坟就埋在石虎的旁边,这是他生前就一直念叨着的,石宽如他所愿。 处理完七爷的后事,石宽又在家里待了两天,这才回到龙湾镇。 整个文家大宅,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一如既往,只有多日不见的慧姐问东问西。 这事他也没有告诉其他人,文贤莺应该也是没有说出去,所以没有人知道吧。 即使是老太太和文老爷知道了,那也应该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从他和慧姐结婚,整个文家上上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求他一定要带几个亲朋好友来就知道,他不过是文家的一条狗。讽刺的是,文贤莺给他狗爷上香了。 石宽自己摘了点柚子叶,泡水洗去一身晦气出来后,文老爷的随从五根到了。 “石队长,老爷找你有事,让你到三太太那一趟。” “哦!那一起走吧!” 洗过了柚子叶澡之后,石宽并没感觉到有多精神,反而有点颓废。对,就是「颓废」。 路上,五根不说话,石宽感觉有些不自在,也就没话找话。 “五根,你还没讨婆娘吧?” “没呢,没爹没娘,又没人给说媒,这辈子怕是难找上婆娘了。” “老爷院子里那么多女的,让他给你许配一个。” “嘿嘿!算了!” 平时耀武扬威,狗仗势欺人的五根,这时竟然有点害羞起来。 石宽打了个哈欠,没有再问下去。 来到方氏的家的客厅,牯牛强和小申几个护院队的小头头也在那里,还有表情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文贤安。石宽小声问道: “爹,把我叫来,有什么事?” “你是护院队的队长,我敢不叫你吗?” 文老爷出言嘲讽,对石宽这段时间不怎么带护院队直接表示了不满。 石宽把头一缩,也就不敢再问了。 第249章 第一次开枪 文贤安走过来,对石宽说道: “招呼他们几个,把这几箱银元抬上,去牛镇长家。” 石宽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已经放有四个漆黑的箱子,和前段时间挑去仙人拐的一模一样,大小也相当。他忍不住问一句: “抬这么多钱去干嘛?” “换纸票子啊,走吧。” 文贤安带头,走出了客厅。 几个护院队队员们连忙抬起箱子,跟了出去。 石宽更加疑惑了,前几天还是那副坚决不换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就来了个这么大的转变?再说去换兑换券,就两个人帮挑去就行了,怎么还要这么多人跟去,难道是怕半路上被劫? 见文老爷的脸色不太好,石宽也就不想问太多,默默的跟了去。 到了牛镇长家,这里已经没有刚开始那几天那样大排长龙。该来换钱的人基本都已经换了,不想换的也在观望当中。 牛镇长带着几个团丁,还有文贤瑞他们站在门口等待,见到文老爷带人挑着担子来,连忙迎上前。 “敬才兄,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来来来,里边请。” 文老爷打了个拱手,笑道: “人人都换了,我家要是不换,那不就变成烂铜废铁了,唉!形式是这样,我们无法改变啊。” 文贤瑞看着那四个箱子,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就这四个箱子,能装多少人银元啊,大伯家就这点钱?进到了屋子之后,他说道: “大伯,安哥,那我们就废话少说,开始清点吧?” “等一等,钱我们都抬来了,那枪……” 文贤安伸出了一只手,把想要上前的文贤瑞拦住,他话故意说了一半,等待看文贤瑞是什么反应。 文贤瑞当然懂得啊,和牛镇长对视了一眼,就对旁边的庄龙一挥手,晃脑说道: “把那几个箱子抬出来。” 庄龙也和几个团丁使了个眼色,进屋抬出来两个长条形大箱,还有四个四方形的小箱。 文贤瑞上前把其中一个长箱打开,上面覆盖着一层稻草,他把稻草拨开一点,就看到了一杆杆漆黑的步枪。 “都在这里,二十把步枪,两把手枪,这四箱小的是子弹,共四千发,你数一数看。” 文贤安和文老爷眼睛里都同时冒出了光,但也都是强压住兴奋,文老爷走上前弯腰提起一把长枪,左右看了看,扔给了石宽,幽幽的说道: “石宽,有了枪,你就要把护院队给我带好,下次管他什么山的土匪来,都把他们一锅端了。” 石宽从来没摸过枪,他张开双手接住,没料到这枪会这么的沉,腰杆子都随着弯了一下。他既欣喜又忧愁,尴尬且小声的说: “爹……我……我不会开枪啊。” 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大家站得也比较近,石宽的声音虽然小,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庄龙咧开嘴哈哈笑了,嘲讽道: “我说石队长啊,这有枪不会用,那就是一根烧火棍啊。” 石宽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过片刻后就恢复了原样,他也不害羞了,说道: “想必龙哥是会用的,你就教教我们吧?” “我……” 庄龙看向了文贤瑞和牛镇长,他不敢私自决定。 对于文贤瑞帮文老爷买枪,牛镇长是同意的。文贤瑞能买得到,那文老爷多花点钱,费点心思,也一定可以买得到,阻拦没用。 再者他认为,文家要是有了枪,那依旧是龙湾镇最显眼的,土匪要惦记,还是会惦记到文老爷身上,所以他倒也大方,摆了摆手,说道: “庄龙啊,你就教他们怎么用吧。” 庄龙心里爽啊,俨然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哥的样子,也拿起一杆枪,取了一颗子弹填入枪膛里。双手举起,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那枪管里冒出了青烟。幸亏石宽也见过别人打鸟铳,不然准被这一声巨响吓到。 庄龙把枪扔回长箱子里,拍了拍手,得意的笑道: “刚才看清楚了吧,你要是胆子小,千万别乱开枪。” 这其实也不难,石宽刚才是认真的看了的,就是把那圆角角拉上来,填入子弹拨回,然后像打鸟铳一样扣动扳机。 之前是因为不懂,忍了庄龙的嘲笑。现在看懂了,哪里还能受这气。 他也拿了一颗子弹,学着庄龙的样子,填入了枪膛里。 “有龙哥这么详细的教了,我要是还不会,那这个队长也白当了。” 石宽说着,毫不犹豫的举起枪,对着天空就扣动扳机。 “砰!” 枪响了,子弹打出去了,枪管也冒出了青烟,可是石宽却倒地了。他只学了庄龙的样,根本没料到还会有这么大的后座力,倒下也是自然的。 “哈哈哈……” “石队长,你怎么自己打自己呀?” “是不是吓尿了,看看裤裆湿了没有?” 几个团丁笑得前俯后仰。 石宽羞得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脸红红的,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回敬几个团丁。 “真是没用。” 文老爷感觉脸都被丢尽了,低声骂了一句后,扭头对五根说: “你们看看够不够数。” 五根和几个跟来的随从,连忙去数那长枪和子弹。 文贤瑞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不是对他的不信任吗?他上前一小步,说道: “大伯,侄儿这可是没捞一分的好处,帮你进城买了这些武器回来,你……” 文老爷一点都不觉得理亏,还打断了文贤瑞的话,说道: “哦,数目嘛还是要对一下的,这些钱你也数一数,刚好一万个,家里还剩下几百,就不拿来换了,留着以后要打个手镯或者什么的。” 文贤瑞之前是不知道这四个箱子里装了多少银元,现在听说才一万个,气得身子都有点发抖。不过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朝牛镇长看去。 牛镇长可就老练得多了,他早就预计文老爷不可能把全部银元拿来换的,这只是个过程,只要银元还在龙湾镇,那就不怕不拿来换,他笑道: “敬才兄,你这几辈子人打拼下来,也就这点家产吗?” 第250章 九点半钟是什么钟 文老爷叹了一口气,装作无奈的说: “积蓄是有一点的,被那逆子败得差不多,又被土匪要去这么多,也就所剩无几了。” “那你家那还真是逆子啊。” 牛镇长对文贤瑞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沈静香和包圆圆也就蹲下去数钱了。文老爷不愿意拿出来兑换的,再怎么问,还是不会拿出来,不如不问。 到了这时石宽才明白,抬来的这四箱银元是拿来兑换的,枪是怎么来的就不清楚,刚刚出过丑,他也不好意思问。 两边的人都数好,拿了兑换券,把枪和子弹抬上就往回走。 到了文家,文老爷拿着兑换券回去收了。而文贤安却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煞有介事的说: “你们每人一杆枪,再拿上十颗子弹,务必要学会怎么使用,十天后,我来检查,要是百步开外打不中南瓜的,扣五十元。” 现在大多数都用兑换券了,五十元也就是五十锑毫,这也是蛮多的。不过大家都看着那枪挺稀奇,扣不扣月钱嘛,倒没人讨论。 “来,你一杆,你也一杆……” 文贤安把枪分给了护院队队员,也分给了木德和五根他们。那两把手枪嘛,自然是留给他和文老爷的。 二十把枪,护院队占了十六把,其余四把分给文老爷的随从,刚好分完。 文贤安又到了石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没开过枪,摔倒也正常,可你是队长,以后就不能出这样的丑了,你多拿十颗子弹,把本领练好,别给我们文家丢人。” 石宽非常感动,都想弯腰鞠躬了,他握紧拳头,坚定的说: “我一定带领好护院队,不让牛镇长那几个狗腿看扁的。” “嗯,好样的,把这剩下的子弹抬到我院子去收好。” 文贤安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鼓励的话可以说,反正又不需要出钱,能把石宽的心收住,好好的为他们文家效力,那也是不错的。 石宽把枪背在背后,亲自和队员们把子弹抬去了文贤安的院子。子弹只有这么多,打完就没了,自己又不会造,他理解文贤安为什么每人只分十颗。 文贤安这人,心思还是挺重的,子弹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想随便放,便命石宽抬进他的睡房。 睡房可是比较私密的地方,都已经过了午后蛮久,梁美娇却还躺在床上休息,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小被胡乱搭在身上,露出那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 有文贤安在,石宽不敢怎么看,不过即使只是看了一眼,也知道梁美娇是怀上孩子,估计年后不久就会生了。只是平时穿的衣服宽松,没注意看而已。 文贤安也是进来了才知道老婆还在床上睡,有些不好意思,就说道: “就放这里吧,一会我自己推到床底就好。” 石宽当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啊,临走前用余光又瞥了一眼梁美娇。这女人长得蛮漂亮的,却是蛇蝎心肠,上次自己的眼睛就差点被她挖出来。 睡过了甄氏之后,他就知道无论多么高傲的女人,只要过了那一关,就会变得服服帖帖。他想定要找个机会,把这梁美娇也睡了。 他心里还想,那文贤婈也是那么的傲,这些看起来应该都只是表面的,被睡了之后,说不定温顺得像只小猫,不然也不会那天被摸了之后,啥事也没闹出来。 从文贤安院子出来,路过的方氏的院门口,恰好看到文贤莺和高枫还有罗竖一起走出来。从老家回来后,石宽还是第一次看见文贤莺,又想起了文贤莺那奇怪的举动,便加快脚步喊道: “贤莺。” 文贤莺过头回来看了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朝前走。 问都不答,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吗?石宽追了上去,问旁边的高枫和罗竖: “她怎么了,是不是耳朵进虫子,没听到我说话?” 高枫也有些奇怪呀,文贤莺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她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抖了抖肩膀,说道: “可能是进虫子了,晚上睡觉我帮她掏掏。” 石宽都这样问了,文贤莺还是不回头,罗竖就知道肯定是闹了些小矛盾,帮打圆场道: “她啊,性子有些倔,过一两天就会好回来的,你别介意。” 这时文贤莺突然就转回身来,也没表现出什么愤怒,更没有歉意,平平静静的说: “我耳朵没进虫,性子也不倔,只是这几天不想和你说话,明白了没有?” 石宽当然不明白呀,不过他却说: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话了再说。” 说着他又对罗竖说: “罗兄,你教的那些课蛮有意思的,我也想去学,你可不可以教我?” “可以啊,明天上午九点半钟,你到贤婈家去。” 不管石宽出于何种目的说这话,罗竖都要答应啊。 石宽只知道时辰,哪里懂得这种说法,兴趣点一下子就转移过来了,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问: “九点半钟是什么钟?” 高枫忍不住笑了,露出一口编贝般的白牙,她调皮的插话。 “九点半钟就是挂在寺庙里敲的那种钟,不过比那种小一点。” 石宽寺庙都没去过,但是这样的解释他能明白,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哦,还有这样的叫法啊。” 罗竖不喜欢捉弄人,他笑了笑,说道: “她骗你的,不过意思也有点相同,九点半是一个时间点,就是明天上午巳时,你准时到就好。” “没有骗他,寺庙那些钟撞响了,也是时间点啊,哈哈哈……” 高枫挽着文贤莺的手臂,嘻嘻哈哈的走了。 看着高枫随风摆动的裙子,石宽也笑了。这女人有意思,明天他去定了。 只要去了那里,就有机会和文贤莺接触,接触多几天,即使是文贤莺不说,那他也应该能猜测得出文贤莺为什么会这样了。 至于那个文贤婈,他不怕,如果文贤婈敢再威胁他,让他道歉,他也还敢再抓。而且下一次抓的话,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 第251章 救命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石宽记得昨天和罗竖的约定,带上了慧姐出门。 他心里还是有些惧怕文贤婈的,带上了慧姐那就好办多了。文贤婈硬要和他计较的话,可以推慧姐出来抵挡一下。 才出院门走了几步,就见牯牛强急匆匆的跑来,他问道: “慌里慌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牯牛强长枪背在身后,右手抓着枪带,左手摸了一下脸,莫名其妙。 “我慌里慌张了吗?” 其实石宽只是见牯牛强急匆匆,慌里慌张是他联想到说的。 “都写到脸上了,快说吧,有什么事?” “大少爷不是让你带领我们练枪法吗,兄弟们都等不及了,让我来看看你出门了没有。” 牯牛强说完,还用手在另一边脸也摸了一下。 石宽这才记起枪的事,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小声的说: “昨天你也看到了,我自己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带你们练,能练出什么名堂。我去求辅导员,看他懂不懂得什么招数,你先和兄弟们练一下,下午我就去。” “哦,那我……那我走了……” 昨天石宽摔的那一跤,牯牛强都觉得没面子。他也听说过护院队和文贤莺最开始的事,挠了挠脑袋走了。 慧姐盯着牯牛强背后的枪,满脸的惊奇,傻傻的问: “要不我们也回去把枪背上,我帮背,我不嫌重。” “不行,大黑说了谁都不允许碰,不然就会收回去,你背出来,不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吗?” 从昨天把枪拿回来,慧姐就像看见怪物一样,一直围着看,还想上手摸。石宽怕她弄出乱子,就用这个谎言来哄骗。 一说到大黑,慧姐就不敢出声了,走路都贴近了石宽不少。 牯牛强刚才说的那确实是个事,他也才刚会开枪,怎么懂得枪法来?文贤莺既然能教纪律,那枪法应该也懂,一会儿去了还得请教请教。石宽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和文贤莺说话的借口。 到了文贤婈家那小间里,罗竖和陶先生他们早已经到达,今天是文贤莺站在那小木板,工工正正的在木板上写那些阿拉伯数字,下面还画着一道道横。 石宽看不明白,心里却觉得文贤莺比不了罗竖。捏着那粉笔每写一下,裙摆和那娇小的身躯就会跟着微微晃动,这谁还有心去学呀。反正要是他坐在下面,只会去盯那屁股,不会看木板上写什么。 慧姐倒是比石宽好学,一来就坐到文贤婈的身旁。 这也让文贤婈发现了石宽,不过她只是扭头回来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就像那天根本没有被抓一样。 越是这样,石宽就越感到不安,他不敢坐这边,去到另一边和罗竖一起坐。 罗竖见到了石宽,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不影响前面的文贤莺和两个老学生。 石宽也不敢说话啊,假模假样的盯着文贤莺写字,实际上是看那屁股。哦不对,今天看的后背。 文贤莺她们里面穿的那种小衣服,外衣薄一点的话,是可以看到一些痕迹的。他看到过慧姐直接穿,那种感觉没有现在隐约朦胧的诱人。 罗竖是个老实人,即使是他也看到文贤莺背后那隐隐约约的痕迹,但他没想到石宽是专门盯着那里的,还以为时宽如此聚精会神,认真的学习呢。 他轻撞了一下了石宽,示意走出屋子去。 石宽以为自己的丑态被发现了,脸一红,起身离开了。 到了外面的空地,罗竖手里拿着粉笔,蹲了下来,说道: “我从头教你吧,在里面你从中间学,那是学不到知识的。” “哦,好啊!” 石宽慌乱的回答着,也蹲了下来。 “别紧张,你上过私塾,就很容易的,一天学不会,我们就两天,两天不会还有三天呢。” 罗竖一边说,一边在青石板上写下了「1,2,3」。 第一次来这里时,看见文贤婈教陶先生和娄秀才的,就是这几个字。石宽还有印象,马上指着那「1」说道: “这个我知道,念做一。” “嗯,对的,它对应的就是我们方块字的「一」,意思也是一样的。” 罗竖耐心的教着,把那粉笔掰断了,递了一半过去。 石宽这人聪明啊,没多久便认识了1到10,还能歪歪扭扭的写下来。 以前在学堂听范先生教书时,他是最没心思的一位,现在可能和罗竖两人年龄差不多,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他写得也是特别认真。 不知不觉,那不大的坪子上,几乎都被他写满了。写着写着,脑子里就产生了一些疑惑。他指着那个「10」字,问道: “为什么它由两个字组成,却只念一个字的音?” “你给我道歉,我就告诉你。” 回答的人不是罗竖,而是文贤婈。石宽吓了一跳,人都歪过一边,坐到了地上。 刚才太过于专注,竟不知道罗竖什么时候走了,换来的是双腿夹着裙摆,同样蹲在旁边的文贤婈。他紧张结巴的问: “你……你怎么会……怎么在这里?” “废话,这是我家,我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快给我道歉。” 文贤婈板着脸,眼珠也是白多黑少。 刚才罗竖进去拿粉笔,她问要干嘛?罗竖说了是教石宽认字,她就说她出来教。那天的事她不可能就这样过去,一定要讨回一个说法的。 石宽屁股向后挪了半尺,他虽然有点害怕文贤婈那股倔强劲,但其实他心里也是很倔强的,回答道: “除非你先向我道歉,不然我不可能道歉的。” 文贤婈抬起了手,威胁道: “信不信我又扇你?” 现在自己跌倒在地上,文贤婈又有所防备,如果回抓过去,应该是抓不到的,所以石宽识时务的说: “信,你敢扇我就叫人。” 文贤婈就是那种既犟又不废话的人,石宽敢和她顶撞,那不是自找苦吃吗?她高高扬起的手,一下子就扇了过去。 石宽也是有所防备的,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去抓文贤婈的手,但可以滚啊。腰肢一扭,就滚到了一旁,同时嘴里真的大声喊着: “救命啊!” 第252章 破功 文贤婈简直是哭笑不得,上次她被抓了都没有叫救命。这次石宽都还没被打到,却已经喊起救命来。她本来想追过去继续打的,现在也没了心思。 石宽的那一声救命,叫得还是蛮响亮,蛮惊恐的。远处屋子里的几个人,一下子就全跑了出来。 罗竖看到石宽半躺在地上,似乎又没有什么危险,疑惑的问: “石宽,是不是你喊救命?” “对,是我喊的,刚才有一条蛇从我屁股下钻过,我吓得滚到了一旁,现在心跳还没恢复。” 救命是喊了,只是不能把为什么喊救命的事说出来啊。石宽是会撒谎的,他还假装把手放在胸口,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 “蛇?跑到哪里去了?” 一无所知的罗竖,还真的以为遇到了蛇,拿起一根棍子,和陶先生娄秀才一起四处观看。 “那边,黑黑的,像是田吹,跑得可快了。” 石宽煞有介事的指向一旁,他原本想说头是三角形的,那样会更恐怖一点。不过知道一般头三角形的毒蛇,都是一些行动缓慢的懒蛇,也就不说出来,免得谎言被戳破。 那陶先生是真的相信石宽的话,对文贤婈说道: “叫你爹搞点雄黄粉来洒一洒,蛇虫就不敢靠近了。” 文贤婈不予理会,双手交叉抱胸,冷眼看着石宽。她也不去戳穿,就这样静静的看石宽表演。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文贤莺都忘记了现在不和石宽说话,上前关切的问: “大不大,有没有上次的那么大?” 文贤婈不戳穿,石宽就更卖力的表演了,他爬起来用手做个圆圈状,绘声绘色的说: “有这么大呢,幸亏没被咬到,这可是毒蛇啊。” 慧姐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蛇呢,她并不害怕,一脸的好奇,张开双臂,比划着问石宽: “有多长,有这么的长吗?” “差不多呢?” 石宽瞥了一眼文贤婈,表情带着挑衅。 文贤婈读懂石宽的意思,眼睛半眯,看似随意,却带着无限的恨意。她心里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整得石宽心服口服的向她道歉。 蛇是不会找得到的,太阳也正当午了,文贤莺对陶先生和娄秀才说: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也学得差不多,明天就不用来了,回到家多动员一些有娃儿的家,我们正式开学时来报到。” “哦,好的,那我们就先回了。” 断断续续,也来学了差不多一个月。陶先生和娄秀才,都被这种新型的教学方式吸引住,他们也很想投入到新的领域当中去。 陶先生和娄秀才一走,那文贤莺和罗竖他们也该回去了,来这里陪衬,是相互锻炼胆量,免得到时候站上讲台了,面对一大堆调皮的孩子不知所措。 既然刚才都已经和文贤莺说话了,那石宽就不能了冷场,继续说下去啊,他没话找话: “到时开学了,让慧姐也去呗,反正她又不会捣蛋,坐在下面老老实实的听课。” “是啊,三妹,你让我也去。” 只要是新奇的事,慧姐都想参加,她仰着脸看文贤莺,眼神里尽是期待。 一大群八九十岁的孩子,中间夹着一个大人,不说像不像样,那些孩子有没有心学都是问题。文贤莺又怎么可能答应,不过她不直接拒绝,而是说: “姐f一起去,你就可以去,不然我们没时间看你。” 慧姐就把脸扭向石宽这边,等待石宽答应。石宽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是不会去的,他说: “我倒是想去,可护院队那边还要我带,你这辅导员现在都没去辅导过了,他们都很想念你呢。” 文贤莺这才想起了之前和护院队的日子,同时也发现自己竟然和石宽说话了,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开玩笑的你也当真,我现在可没什么辅导的了。” “谁说你没有,你在城里念过书,一定打过枪,下午去教教我们吧。” 石宽这话说得是蛮认真的,他真以为在省城读过书的,对枪很了解,不然文贤瑞怎么能买到枪,还会开枪。 文贤莺白了一点过去,说道: “我去省城是念书,又不是去当兵,哪会开枪啊,你们自己琢磨。” “你不就是生我气,不愿意教吗,真是小气,你有什么事求到我,我就不能拒绝,必须要帮你。我有事找你了,你就这副样子。” 石宽说着,也装作有点气愤的样子。现在明说文贤莺是生他的气了,就看文贤莺怎么答。 文贤莺心里非常无奈,本来因为那封信的事,还没想好怎么和石宽摊牌的,现在被石宽逗得说话了,还是用这种像小孩吵架一样的方式,弄得她真想发笑。 她把旁边的罗竖拽过来,推到了石宽面前,说道: “舞枪弄棒是男人的事,让罗竖去教你们,别来烦我。” 这还正合罗竖的意,他一点都不推辞,谦虚的说: “我族上有兄弟当巡警,我也玩过几回他的枪,略懂一二,石宽兄弟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研究研究。”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现在不要说略懂一二,就是略懂一二的一半,那也可以当师傅了。 石宽立刻拽住罗竖的手,生怕会飞走似的,说道: “别研究了,我们都听你的,快跟我们走。” 罗竖回头看了一下文贤莺。 文贤莺恨不得把石宽赶走快一点,就烦躁的挥挥手。 石宽和罗竖两人走了,高枫却犯起了嘀咕。她和罗竖俩人也算蛮熟的了,很多不能公开谈的话题,都已经谈过。可从未听说过罗竖还有个族上的兄弟,在省城里当巡警。 刚才罗竖和石宽说时,她在旁边看到罗竖的眼神似乎有点飘忽,她判断罗竖是在说谎。 罗竖为什么要说谎?难道另有隐情? “哼,石宽又把我丢在这,我不理他了。” 慧姐对于石宽不把她带走,心里很不舒服,一跺脚就扭过身去。 高枫的思绪被打断,也就过来劝慧姐: “你不喜欢和我玩,还是不喜欢和你三妹玩?跟那俩臭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第253章 练枪 石宽拽着罗竖,脚步带飞。很快就走远了,哪里还注意到身后发脾气的慧姐。 进了文家大宅不远,看到方氏带着阿珠,还有文崇浩的奶妈孙姨,急匆匆的朝文贤安的院子跑去,神色慌张。 石宽有些疑惑,伸长脖子问道: “三姨娘,发生什么事了?” 方氏都没有回答他,只有阿珠瞥了一眼过来,不过也是什么话都不说,急急的跑走了。 既然不说,石宽就不再问了,在这文家大宅里,出不了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是大事,那她们也不会不说。 罗竖同样有些疑惑,只是石宽问都得不到答案,那他问也是没用。 两人一起走去了护院队员们的宿舍,途中,石宽还回了家,把枪和子弹拿出来。 护院队员的住处前,几个还没轮到巡逻的队员在门口或坐或靠,把玩着手里的长枪,其中就有牯牛强。 隔着大老远,石宽就叫嚷起来。 “兄弟们都在吗?来来来,快拜师傅。” 牯牛强他们望了过来,还有些不解,待人走近了,怯怯问: “是拜你还是拜罗先生?” “当然是拜他啊,我算个什么。今天我请他来教你们枪法,包百发百中,一个子弹能打死一串土匪。” 石宽很是得意,好像请到了一个师傅来,他就会光宗耀祖了一样。 罗竖连忙抬起手来摆了摆,认真说道: “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没那么厉害,大家不要信石队长的。” 确定了罗竖是来教他们打枪的,队员们一下子就围了过来。毕竟会打枪了才是真本领,抱着杆枪就算是蹦着走,那也是狐假虎威。 “师傅,走吧,去老太太院门前的坪子上教,那里宽阔一点。” “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这是打枪,子弹「嗖」的,院墙都会被打塌,要去到野外去。” “对呀,昨天你没看到队长打了吗?半个时辰后,我才听到轰轰的一声响,估计弹头才落地。” 这些队员们,对怀里抱着的枪杆子,就如盲人摸象,一知半解都还达不到。 罗竖不感到可笑,整个国家有太多这样愚昧的农民,他们没见过四个轮子的汽车,没见过会纺纱的机器,甚至没见过鹰钩鼻的外国人。这不是他们的错,是国家积弱积贫,使得他们还没办法见识这些。 “我们就到老太太院前的坪子就行,今天不打枪,我们先学会瞄准,院墙不会倒塌的。” “好,那就去老太太院前的大坪子上,我去把其他兄弟叫回来。” 最兴奋的要数牯牛强了,昨晚一整晚,他都是抱着枪杆子睡觉的。现在他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把那些巡逻的队员一起叫回来。大白天的,巡逻也就是做做样子。 到了老太太院前的大坪子上,巡逻的人也来到了。石宽举起手,大声的喊: “快点,集合了,别拖拖拉拉的。” 好久没有这样子过了,队员们也颇为兴奋,快速的排成两列。这些都是之前文贤莺来给他们辅导时教的,只是后面文贤莺不来了,大家又变回懒懒散散。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石宽板着脸,有模有样的喊着口令。他不知道为什么喊口令一定要板着脸,只是之前文贤莺就是这样,他也就跟着学。 罗竖笑了,指着远处的墙,说道: “一会我到那边去画十六个点,教大家如何瞄准。” 阿彪有些不解,问道: “不是教打枪吗?直接教我们开枪打南瓜行了,瞄准那点干嘛?” 要练枪法就先学瞄准,这点石宽还是明白的,他怕说得不好,也就不说,看向罗竖。 罗竖很耐心,解释道: “开枪容易,要打得准就难了,你们每人只有十颗子弹吧?砰砰砰几声子弹打完了,那还拿什么来练?所以我们要从最基础的开始。” 小申是整个护卫队里懂得最多的,他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阿彪,说道: “你懂什么?一口想吃成大胖子啊,罗先生教,你认真听,照做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阿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举起手来,将功补过的说: “罗先生,那我帮画点吧。” “好,你和小申都去,在墙面半人高处,每隔三尺画一个拳头大的圆圈点。” “好嘞。” 阿彪和小申屁颠屁颠的跑去了,那些没被安排到的队员,还有些羡慕呢。 圆点画好了,罗竖看了一下距离,让大家一字排开,先教握枪的姿势。 “我们握枪的时候一定要把枪托顶在肩膀上,两腿一前一后撑着,子弹打出去,会产生很大的后坐力……” 石宽也是虚心的跟着队员们一起学的,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昨天握枪的姿势都不对,怪不得会被那后坐力撞翻在地。 今天学的是站姿,罗竖先拿过石宽的枪,示范了一下。 “枪管上凸出来的那一点是准星,枪栓这里也有一点,我们眯起左眼,贴近这里,瞄准墙上的圆圈,几个点连成一线……” 示范完了,罗竖把枪还给石宽,耐心的一个一个去指点,纠正。 下午的太阳正毒,很快就把大家晒的汗晶晶的,但因为兴奋,没有一个人埋怨,都在认真的学着。 罗竖还找来了小石块,绑在大家的枪尾上,增加枪的重量…… 一直训练到了太阳偏西,就要坠入山头了,这才结束。石宽收获颇丰,抹着额头的汗珠,过来对罗竖说: “你教的真好,都是真本领,不像贤莺,只会让我们列队喊口号,都是一些虚的,根本没用。” 那些队员也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 “是啊,明天上午就开始呗。” “瞄准得我眼睛都花了,现在眼前还有那圆点浮现着。” “我感觉我现在要是开枪的话,能把天上的鸟都给打落下来。” 罗竖不和这些队员闲扯,只是说: “明天上午我就不来了,你们可以自己练,下午我再来教大家卧姿的。” 罗竖回答完了那些队员,才回答石宽的话: “贤莺教你们列队和喊口号,也不是虚的,这是基础,每一个队伍都要有的基础。” 第254章 小产 石宽和罗竖又聊了一会,就各自回家。 他觉得罗竖这个人,和文贤莺确实有着很大的不同,罗竖沉着老练,身上还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就像刚才说文贤莺,听起来平平无奇,仔细回味,又有点像是在讲道理。 刚到家里,石宽把枪放下,正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慧姐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蹦到了他的背后。搞得他都差点站不稳了。只好双手弯过身后,把人给托住。 慧姐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生气,在石宽的背后,把头伸到前面来,很是神秘的说: “告诉你一件事,弟妹生了。” “胡说八道。” 石宽把慧姐背到一处椅子上放下来,他记得昨天看到梁美娇的肚子还只是有点凸起,不可能生这么快。 慧姐不愿意下来这么快啊,即使被放到了椅子上,也双腿向前勾去,认真的说: “就是生了,不信你问秀英。” 一旁的秀英见惯了慧姐和石宽腻来腻去,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好意思的。石宽都没有不好意思,她一下人就更管不了那么多,一边给石宽倒茶来一边说: “是小产了,慧姐哪里懂得这些呀。” “小产不是生吗?” 慧姐还真的是不懂,松开了石宽,过去追问着秀英。 “当然不是,你不懂,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秀英在一旁和慧姐解释着。 石宽在这边就思绪飞扬,梁美娇小产了,他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兴奋。 其实当初梁美娇,也只是在气愤之下说要挖他的眼睛,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记仇。可是不知怎的,每次见到梁美娇,他就会想起那事,就会在心里诅咒。 要说这梁美娇啊也挺倒霉的,能吃能睡,也没什么烦心事,昨天晚上和文贤安睡觉,她把一条腿搭在文贤安的大腿上。 她的本意是搭在文贤安大腿上舒服一点,如果文贤安觉得重了,就会拿一个枕头给她架上。这就是夫妻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直接说明。 可文贤安偏偏会错意,以为她想要了。又或者是文贤安自己真的想要,反正就进行了,她也没拒绝。 结束后不久,她就感到肚子有些微微痛,当时还不太注意。第二天小解就见红了,才知道是触动了腹中胎儿。 赶紧让下人叫文贤安去二叔那里抓一副保胎的药,药熬好吃下去,情况并未好转,肚子反而越来越痛,沉沉的要往下坠。 又让人去告诉了母亲,只是不等方氏赶到,血就已经沿着裤管流出来,她小产了。 第二天,石宽和牯牛强背着枪到门楼前走一圈,准备回到大坪子前练习瞄准。 看到阿珠把李一眼从外面带进来,牯牛强便停在那里,傻傻痴痴的看着。 石宽见他那副傻样,用肩膀撞了一下过去,调侃道: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珠姐找李一眼来收你了?” “做什么啊,我只求三不五时能把她抱一抱,那也知足了。” 牯牛强还是脖子伸长,目光都舍不得挪回。 石宽从牯牛强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名堂,立刻坏坏的问: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随意的抱珠姐了?” “哪能随意,每次都苦苦哀……” 牯牛强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停住,回过头来拍了一下石宽的大腿根,转而说: “别说我了,说说你和二小姐,都这么久了,肚子咋没见有动静呢?” 一句话就把石宽问得哑口无言,像是被架到了火上烤一样。牯牛强是他好哥们,又不好意思生气,只得转身丢下一句: “走吧,看人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以为你没见过女人呢!” 牯牛强并未觉察到石宽的尴尬,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什么,他被石宽的话吸引住了,跟着往回走,焦急的说道: “她就是这样子说我的,可我哪里忍得住不看啊。” “忍,这点都忍不住,还想讨老婆啊?” 石宽不想再和牯牛强说下去,加快脚步在前面走。 牯牛强挠着后脑勺,若有所思:怎么女人这么的不体会男人啊?他每次约阿珠出来,都是苦苦哀求,软磨硬泡,才可以把人抱住。但是想要有进一步动作,把手往衣服里伸,就会被阿珠打开,还骂他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女人他当然见过,大少奶奶这么漂亮的都被他前前后后看光光呢。只是他喜欢的只有阿珠,阿珠也知道他的心思,可就是不给他过过瘾,每次都憋得难受,这也太不体会男人了。 石宽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有老婆,每天晚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却让他忍,这能忍多久啊。 这是人看人,只看到表面风风光光,不知背后的痛苦。石宽是有苦说不出,也不知该向谁说。算起来他和慧姐结婚也快半年,梁美娇肚子里的孩子都小产了,他却连种子都还无法播种下去。 回到了大坪子,已经有些队员自己在那练习瞄准,就连文老爷的随从五根他们也都闻讯赶来,加入到训练当中。 石宽心情不好,也不和其他队员打招呼,自顾自的练习。别的人是按照罗竖昨天教的,在枪尾吊石头,他不但吊了石头,还自己创造了一些方法,迅速的旋转身体,然后马上举枪瞄准那圆点。 一开始他旋转过来,原点在哪都找不到,或是找到了,瞄准了半天,才发现那是别人的圆点。 也不知道练了多少次,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这才有点熟练,转过身时,能迅速的让枪口对着那圆点,而且目光和准星架好连成一条线。 “五根,木德,你们都在这呢,大少爷叫你们去一趟,对了,石队长,你也要去。” 石宽回过头来,看到来喊的人正是阿珠,他便看向旁边的牯牛强。 牯牛强见到了阿珠,心里就像吃到了蜜一样,急忙问: “我呢,有没有叫我去?” 阿珠白了一眼牯牛强,说道: “你是什么人啊,也想去?” 第255章 小蝶的呕吐 牯牛强自讨没趣,缩着脖子站在那里不敢再说话。 石宽觉得有些奇怪,阿珠叫的人都是文老爷的随从和他,难道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他把枪背在了身后,和木德五根几个人走了。路上,他刻意和阿珠靠得很近,小声的问: “大少爷叫我们去干嘛啊?” “老爷叫的,搬子弹呗!搬到老爷院子里去放。刚才李一眼来跳了一圈,又掐指算算,说是那几箱东西放在大少爷床底下,犯到了少奶奶,得赶紧移走。” 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阿珠也就大方说出来。 “哦,这样啊。” 一般家里有女人怀孕了,动刀动土的都不能随便来,东西也是不能随便放的,这点石宽清楚。可这梁美娇都小产了,才要把这些东西搬走,石宽很想笑。这李一眼啊,真会骗钱。 到了文贤安院子里,文老爷和方氏还有李一眼等都在,除了李一眼,其他人脸上都是不怎么好看。 方氏带着几人进了文贤安的房间,指着床底下那四箱子弹,有点嫌弃的样子,说道: “把这几箱东西搬出来,真是不祥之物。” 不祥好啊,石宽幸灾乐祸的钻进床底,把那几箱子弹给挪出来。这东西还怪重的,一个人抽不动,得两个人一起抬着。 石宽他们几人抬起了子弹箱,走出了屋子。 文老爷和李一眼走在前头,延续着他们之前的交谈。李一眼说: “这子弹是凶器,放得不对,那会犯影,放对了可以惩凶辟邪,说不定四太太过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别的我也不求,只求她不那么疯疯癫癫,安静下来就好。” 文老爷走路也好,说话也好,总喜欢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人生所有一切天注定,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但是我们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引导往好的一方面去。” 李一眼那只独眼浑浊,说话十分矛盾。但是因为他手上拿着那两块神秘漆黑的烂铁,也从来没人质疑过他。 石宽听两人的谈话,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就是梁美娇小产了,方氏认为有邪气,便叫人去请李一眼来做法,文老爷对李一眼还是蛮信任的,也来观看。 李一眼装神弄鬼,捣鼓了一番,算出了梁美娇床底下有凶器,这就更让文老爷相信了。他也把自己院子里的事情说一说,当然也提到了唐氏。 李一眼掐指一算,说文老爷院子里的邪气更加重,而且都附到了唐氏的身上。文老爷自然是要李一眼帮化解呀,李一眼也会来事,就让把梁美娇床底下的凶器,抬去文老爷院子里去镇邪。 文老爷的院子不是谁都可以进的,抬这子弹的人手不够,石宽上次进过,所以文老爷也就让他来帮抬了。 到了文老爷院子,李一眼敲着手里那两块烂铁,嘴里念念有词,各个房间都去走动,还去了西厢房。 今天的唐氏不发疯,只是头发有点凌乱,人很憔悴,没有一点精神,由小蝶陪着。李一眼就围着唐氏转圈,这里敲敲,那里指指。 石宽看着唐氏那平静没有波澜的样子,有些心酸。他也希望李一眼能把所谓的邪气驱离,不然照这样子下去,不消一年,唐氏就会死去。 石宽和五根是共同抬一个箱子的,他抬累换手时,看见五根看唐氏的眼神有些怪,好像是同情,又好像是贪婪,总之是让他琢磨不透。 也不知道是被李一眼那,如蜜蜂飞舞般的念叨搞得心烦意躁,还是身上那股酸臭味熏得反胃。那小蝶一下子就松开了唐氏,跑出屋子,蹲到一个角落呕吐起来。 这时候,面无表情的唐氏,却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李一眼在西厢房唱唱跳跳一会儿,又来到东厢房,最后在文老爷的书房停了下来,指着书桌前的那张太师椅说: “就这里了。” 文老爷有些疑惑,不解的问: “这里什么?” “把这椅子移走,把那几箱凶器摞在这里,以后你就坐在上面,不出三日,整个院子的风气定有重大的改变。” 李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石宽听了,也不管文老爷是什么反应,示意五根把箱子放下。别看这箱子不是很大,可是重得很啊,他们一路抬到了院子,还要跟李一眼转来转去,早就想放下了。 文老爷那是相当的信李一眼啊,亲自把那张太师椅挪开,对石宽他们说: “放到这来,木德你去库房把那张黄猄皮铺到上面,以后我就坐在这了。” “对,你是文家的主,有你镇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一会把这张符贴在上面,逢九不能开箱。” 李一眼瞥了一眼石宽,好像是认识,又好像有点陌生,他不予理会,把符递给了文老爷。 在书房忙活完之后,大家也就退了出来,走到外面,看见小蝶已经回到西厢房门前,不过脸色铁青。 石宽想起了上次回家在村头碰见石妮呕吐,村里人说是怀孕了。小蝶这个样子和石妮颇为相像,该不会也是怀孕了吧? 这样一想,石宽不由朝小蝶那肚子看去。肚子倒没有太明显隆起,不过那胸要比之前看到大了许多。 之前用两个荷包蛋贴在上面来形容都不为过,现在至少是两个鹅蛋,还是生的鹅蛋挂在那里,也已经有些挺挺的感觉了。 小蝶要是怀孕了,那也不奇怪,文家这么多男家丁,光棍的也不在少数。一起勾搭去钻个破屋什么的,那也是常有的事。 这里的木德和五根就是两光棍,说不定就是其中一位把小蝶的肚子搞大的呢。 要是这样子,那小蝶离被赶出文家也就不远了。石宽摇了摇头,走出了文老爷的院子。他又想起了自己和慧姐,小蝶不想怀孕的,却怀上了。他只是想和慧姐睡,却困难重重。 这世间呀,真是拼命想的想不到,一心想藏的,偏又藏不住。 小蝶确实是怀孕了,只是石宽哪里想得到,怀的却是文老爷的种。 第256章 逃跑 因为手里有枪,也还处在新鲜期的缘故。石宽晚上也会和队员们一起去巡逻,大半夜了还不想回家。 回家也是难受,慧姐给抱给碰就是不能连,还不如在外面走到困了再回家睡觉。 晚上,各家各户的门都关了,巡逻有些枯燥,石宽就把牯牛强拽出队伍,使了使的眼色。 牯牛强心神领会,假装肚子不舒服,就和石宽一起离队走了。他还以为石宽有什么好事要和他说呢。 石宽和牯牛强走到大宅子的后面,到了一处堆放稻草的地方,张开双臂躺了上去。 “有什么好事?” 牯牛强趴着,双手把上半身撑起,心情十分的愉悦。 石宽哪有什么好事,纯粹是觉得枯燥又不想回家那么早,牯牛强这么问,他也不能没有点好事啊?双手枕在脑后,坏坏的说: “你不老实?” 牯牛强莫名其妙哦,坐了起来,嗡嗡的说: “我怎么就不老实了?” “我今天去大少爷那,问了阿珠姐一些事,她说你不但把她摸了,还睡了。” 石宽胡乱瞎说着,他知道牯牛强最喜欢聊这种。 牯牛强知道被石宽调侃了,也不生气,而是色色的伸手过来抓,说道: “你就别取笑我了,你快告诉我睡女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那种差不多眩晕,浑身麻麻的?” 石宽笑了,把牯牛强的手拨开,说道: “你想知道啊?那明天晚上买一包牛肉干,提上一壶酒,到我家去,我慢慢的和你说。” “你这么多钱了,还要吃我这穷哥们的,我……” 牯牛强举起拳头,想要朝石宽打去,但是在半空中,却连同声音一起停住了。 石宽有些疑惑,小声问道: “怎么啦?见鬼了啊?” “嘘!你看那边,那俩人鬼鬼祟祟,是要干嘛?” 牯牛强嘘了一声,把手挡在了石宽的嘴前。 石宽一咕噜坐起来,顺着牯牛强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巷道里果然有两个模糊的人影,正走走停停,朝这边走来。他小声的嘀咕着: “是不是哪家婆娘出来偷人了?” “别出声,最好到这里来偷,让我们过过眼瘾。” 牯牛强也是这样想的,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男人啊,哪个不想窥探这种花花事,石宽目不转睛,还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俩狗男狗女到来。 人影还真的是往这边走的,越来越近,夜色中看不清脸,却能分明确实是一男一女。石宽的心不由砰砰跳起来,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劲啊,那男的背后还背着一杆枪,不会是他们护院队的队员吧? “你是不是想睡我?到那边去吧,老爷不会发现的。” “太太,千万别出声,我带你逃跑。” “逃跑?跑去哪啊?我不想逃跑,你不和我睡我就回去了?”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两人的交谈,那不是五根和唐氏的声音吗?石宽和牯牛强都震惊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五根推搡着唐氏,压低声音说: “小声一点,你回去会被打死的,我带你出去,去找二少爷吧。” “二少爷,你是说贤昌吗?他也是想睡我,你不和我睡,我就不去。” 唐氏现在应该是处于发疯和平静的边缘,满嘴的胡话,只是还没到脱衣服大喊大叫的地步。 看管这么久了,五根还是蛮了解唐氏的,他哄骗道: “行,一会我就睡你,我们先出到外面,这里不安全,一会那些巡逻的狗过来,就被发现了。” 如果说他们这些护院队是狗,那五根他们就更加是狗了,牯牛强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一下子从不高的稻草堆上蹦了下来,举枪对准了五根,骂道: “好你个五根,敢骂我们是狗不说,还想把四太太拐跑,我这就把你送到老爷那去。” 五根吓了一跳,刚才已经明明见护院队的走到前院去了,怎么这里还剩下一个? “强……强哥,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我……我……” 唐氏却是一点都不慌,她走了过来,一手搭在牯牛强强肩膀,另一手就往下伸,嘴里色色的。 “你是不是也想睡我,走吧,你们一起。” 牯牛强刚才还挺硬的,被这一碰差点就软了下来,跳到了一边结巴的说: “四太太……你……你别这样……我……” 在这空档,五根一下冲了上来,把牯牛强的枪夺了,枪口也对准了过去,紧张的说: “强哥,对不起了,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假装看不见,放我和四太太走,我就放了你。” “你……唉……” 稻草堆上还有石宽,因此牯牛强并不害怕,他只是为自己这么轻易的,就被夺了枪感到窝囊。 “别动!” 早在五根和牯牛强说话时,石宽就从另一边爬下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自己兄弟的胸口被枪口顶着,他也举起枪顶在了五根的太阳穴上。 这是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五根万万没想到,石宽竟然也在这里。他慢慢把枪垂下来,说道: “石队长,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石宽脑袋一晃,示意牯牛强把枪拿回去,也颇为紧张的说: “我都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倒问起我来了。” 唐氏刚才摸不到牯牛强,现在看到石宽也跳出来了,心里窃喜,双手握拳停在胸前,笑嘻嘻的说: “哇!石宽,你也想睡我啊,太好了,今天我发财了。” 真是哭笑不得,睡觉和发财有什么关联?石宽瞥了一眼唐氏,没有说话,等待五根说出事情的缘由。 五根叹了一口气,一副老天无眼,又认栽了的样子。 “石队长,强哥,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四太太在老爷的院子里经常被打,再这样打下去,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要被打死了,我于心不忍,想把她救出去,唉!碰到了你们,算我倒霉。” “嘿嘿!” 石宽冷笑着,说道: “你是想救四太太出去,还是想把她拐走,供你泄y?” 第257章 我儿听话 既然都已经被抓住了,那横竖都是死,五根倒也无所谓,懒散的说: “四太太那么漂亮,出去养上几个月,也是白白嫩嫩的,我不否认我有那心。我也知道她和二少爷有一腿,要是找到二少爷,把她交给二少爷也可以。现在居然被你们捉住了,我也不想废话,走吧,去老爷那,他搂着小蝶估计也完事了。” 五根说完,拽着唐氏的手,又无可奈何的说: “走吧,你命不好,逃不出去。如果有我陪你一起死,你也该知足了。” 这时候的唐氏,反而像是有点清醒了,小声的问: “怎么,你不带我逃了?你带我逃走,我可以给你睡的。” “我没福气,还是下辈子再睡你吧。” 现在被带回去,文老爷一定会把他们两人浸猪笼的。五根有些丧气,后悔不早一点把唐氏睡了。那样即使是死,也是死在牡丹花下。 “站住。” 石宽一声低喝,他不想让说话声惊动到其他人。 五根愣了一下,转回身去。 “怎么了?” “你逃出去后,会不会对四太太好?” 石宽声音还是很小,不过却沉着有力。 五根惊住了,不敢置信的问: “石队长,你……你要放我们走?” “只要你对四太太好,那你带她就走吧。” 石宽说着,把那黑洞洞的枪放下。五根说得不错,要是把俩人扭送去老爷那里,必死无疑。唐氏和文贤昌的事,和他多少有些关联。唐氏这样子死去,其实也是他害的,他的良心过不去。 五根跪了下来,也推着唐氏的脚弯处,激动的说: “太太,跪下,给恩人磕头。” 唐氏是个疯子,怎么会磕头。五根也不管了,「咚咚咚」的磕了三个,然后站起来,拽着唐氏就走。 石宽和懵着的牯牛强,也跟在了身后,一直到了文家大宅的后门。石宽亲自把门打开,送五根和唐氏出去。在这里,他曾经送过文贤昌,现在又送唐氏,不知是不是巧合。 跑了几步,唐氏突然甩开了五根的手,回来把石宽抱住。 “贵儿,我的贵儿,娘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那么胆小。” 石宽知道唐氏又迷糊了,把他当成了文贤贵。他感受到了唐氏的伤心,因为温热的眼泪已经滴在他的肩膀上了,他想都没想,就扮演起文贤贵来。 “娘,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我不会胆小的,我以后要做个强盗,让谁见了都害怕。” 唐氏在石宽的脸颊上亲吻了几下,头也不回的就走。 看着唐氏和五根消失在夜色中,牯牛强和石宽走回了院子里。牯牛强把门栓上,担心的说: “你把他们放走了,明天老爷发现怪罪下来,我们整个护院队都要遭殃。” 石宽把头仰向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爷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承担。” “你承担得了吗?” 牯牛强的言语是比较埋怨的,他回头看了一下那小门,又把门栓给拉开,然后推着石宽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宽就带着慧姐往老太太院子里去。 虽然是去老太太家,但是因为太早了,慧姐还有些不愿意,嘟着嘴说: “这么早把我拉出来干嘛?” “去奶奶家,你不想奶奶吗?” 在起床时,石宽就这样对慧姐说了,现在又说,不是要强调什么,而是心虚。昨晚他对牯牛强说要一个人承担,实际心里挺害怕的。一整晚都不怎么睡得着,他想到老太太那去,万一被怪罪下来,也有老太太帮撑一下腰。 “你们真是怪,我想回奶奶家时,你们又让我听话一点,不要老回去烦奶奶。现在我听话了,又说我不想奶奶了。” 慧姐依旧嘟着嘴,闷闷不乐,不过脚上却比刚才迈大了步子。也许这是她的起床气吧,属于一个傻子或者孩子的起床气。 “嘿嘿,是我想吃奶奶那里的豆豉粥了,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石宽攥紧慧姐的手,生怕会弄丢了似的。其实慧姐才是他最大的挡箭牌,没有慧姐,老太太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想不到石宽也会向她撒娇,慧姐脸上露出了笑容,歪着脑袋撞了一下过去,说道: “好啦好啦,我陪你去,像个小孩似的。” 到了老太太家,估计下人们也才刚打开院门,那火生打着哈欠立在门口,还不知道该找什么活干。 慧姐甩开了石宽的手,蹦跳着跑进去,扯开嗓门大喊: “奶奶,奶奶,我们来了,石宽这孩子想吃豆豉粥。” 老太太还在房间里由阿芬服侍着起床呢,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由笑了: “这孩子,自己是孩子,却说石宽是孩子。动作麻利一点,梳几下盘个结,用簪子插过去就可以了。” “老太太是想慧姐了吧,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阿芬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加快,还是细心的给老太太梳着头发。 说话间,慧姐已经推开门蹦进来,挽着老太太,头往身上蹭,幸福的说: “奶奶有没有想我啊?” “想,我怎么不想了啊,石宽呢,你不是说石宽想吃豆豉粥吗?” 老太太抚摸着慧姐的头,满脸的笑容。慧姐走后,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那孩子走得慢,一点都不听话,家里有得吃的,偏要来你这吃什么豆豉粥。” 慧姐模仿着大人们平时说她的话,还挺有模有样的。 “呵呵呵……” “长大喽,我的慧姐是大人咯。” 老太太和阿芬都笑了,老太太确实觉得慧姐长大了,人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还是那样傻里傻气,却不那么黏人了。这种黏人不是说像现在这样靠在她怀里,而是不需要人陪,也不爱大吵大闹。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也是偷偷去石宽院子几次,看到慧姐自己一个人玩自己的,也就默默退出来。这样是最好的,这样才是长大了。 当初把慧姐交给了石宽,算是交对人了。 第258章 虚惊一场 老太太家的豆豉不是普通的豆豉,是加了虾米,牛肉的。这仅仅只是炒菜时用来做的调料,就已经这么丰富了,怪不得石宽喜欢吃。 当然,老太太也不可能只是拿豆豉拌粥来招待石宽和慧姐,光是一个早餐,桌子上就大碗小碗摆了五六样菜。 每一样菜都很合胃口,石宽却吃得没什么味,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可一切都那么的平静。 吃过了早餐,又在老太太家逗留了好久,无法赖下去了,石宽这才懒洋洋的要走。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而且还是文老爷亲自来。石宽还没走出老太太家客厅,就看到文老爷带着木德几个随从来了,脸上看不到气势汹汹,但也不平静。石宽心里颤抖,立在门框旁,也不敢出声。 “石宽,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老太太这。” 文老爷的语气并不凶狠,不过也有点咄咄逼人。 慧姐本来要跟着石宽走出来的,但是见到了文老爷,就不由自主的躲到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最不喜欢看儿子这样板着脸,也脸阴阴的替石宽回答了: “怎么啦,石宽来看我,不允许呀?” “娘,我是找他有正事。” 文老爷知道老太太护着石宽,也就不那么大声。 都这时候了,石宽如果还不说话,那就不只是心虚了,他谨慎的问: “爹,找我有什么事啊?” 进了屋来,木德殷勤的搬过一张椅子给文老爷。文老爷却没坐下,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你找几个人,在后门那里盖间小间,以后专门派人在那里守。” 为什么要在那里盖小间,石宽心知肚明啊,可还要假装不知道。 “爹,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太太也觉得有些奇怪,帮忙附和道: “又没什么人从那里进出,守什么啊守?” 文老爷踱步到老太太身边,略为伤心的说: “娘,爱霞跑了,被五根那畜生昨晚拐跑了,就是从后门跑的。” “啊……那还不叫人去追?” 老太太十分惊讶,她一手扶着太师椅的沿,坐了几下也都没能坐正。这消息对她来说太过突然了。 “那个叫什么牛的,昨晚就带人去追了,到了今天早上,也没能追上。” 文老爷仰起头,更加的伤心。自从发现唐氏和文贤昌有染之后,他就对唐氏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他伤心的是,唐氏的跑,证明文家真正开始的衰落了。 石宽听得云里雾里,那个什么牛肯定就是牯牛强。牯牛强昨晚就去追唐氏?这是怎么回事啊? “爹,这么重大的事,怎么昨晚不叫我?我去看看。” 石宽说完就走,他要去找牯牛强了解清楚情况,不然在这里说多了,只能是露馅。 文老爷摆了摆手,并未挽留。李一眼说过。有凶器镇宅,不出三天,那些邪气就会被驱离。还真的是,不但邪气跑了,人也跟着走了。 唐氏这么一个他不需要到的女人走了,他不会觉得心疼。只是被一个下人拐跑了,他感到很没面子。 石宽跑到护院队的宿舍,没见到牯牛强,甚至都没有看到一个队员。他又跑去文家大宅后面的小门,在路上,他听到了一些议论,也明白了昨晚是怎么回事。 原来呀,牯牛强这人,还是有几分聪明劲的。昨晚和石宽分开后,他就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件事。他想与其等事情来找,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跑向了前门,找到了巡逻的队伍,慌里慌张的叙说。说他刚才跑到后面去解手,碰到了五根和四太太跑了,他一个人追,追不上,又还不会开枪。 带领巡逻的是阿彪,急忙派人去把休息的弟兄一起叫上,从后门跑出去追赶了,当然也派人去禀报了文老爷。 牯牛强带着阿彪他们是往反方向追赶,就算是追到天亮,那也是不可能追到的。 而文老爷这边呢,和小蝶两人完事后,已经舒服的躺下睡着了。突然被急切的拍门声吵醒,起来一看,见到是心腹木德。 木德告诉他说唐氏被五根拐跑了,他才大吃一惊,衣服也不披,跑去了西厢房查看,哪里还有唐氏的影子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小蝶这种这么嫩的姑娘了,经常睡过之后,不让小蝶回西厢房去。昨晚就是那样,让五根在外面守着。哪里知道五根却惦记上唐氏,给拐跑了。 这是他自己用错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石宽和整个护院队,也就幸运的躲过一劫。 到了文家大宅的后门,牯牛强和护院队队员们果然就在这里,而且还围了一大群人,那文贤安也在。 人跑了,后门就成了替罪羊。文贤安见到石宽走来,就说道: “石宽,从今往后,不管前门后门,你们护院队都要派人轮流来把守。还有,打完手里的十颗子弹,再去老爷那领十颗,你一定要把这枪给我练得熟练了。” “也是啊,之前才十颗子弹,我们都还没敢开枪,只是练习瞄准。” 这应该算是歪打正着吧,又多得了十颗子弹,石宽心里暗自窃喜。 “还有,把这门拆了,装一个新的,牢固点的。” 事情是发生在文老爷身上,但是文贤安这个文家未来的主子,同样也很没面子啊。 “爹刚才都告诉我了,还要在这里建个小屋,派人把守。” 石宽说话时,目光偷偷瞄向牯牛强。那牯牛强也在看他,脸上颇为得意。他心里也就乐了,心想一定要为牯牛强做点事,最好是让阿珠和牯牛强睡了,这样才能对得起这个大忙。 “爹对你说了,那你就按照他的意思办。” 文贤安一甩衣袖走了,他心里烦啊,老婆小产,四姨娘还被拐跑了,再加上文家这半年来,连续发生的一些事。总让他感到不安,好像有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在文家大宅上空似的。 他走向文老爷的院子,在这个家里,最坚定的同盟只有他们父子俩,他想去和父亲说说话。 第259章 我是你妹 唐氏被拐跑,那文老爷的院子也不再是什么不能随便进入的了。不过到了文老爷的院子里,文贤安却没看到人,只得又走出来。 还是在回家的路上,两父子碰上面了。毕竟是两父子,倒也还是有点默契的。文老爷先开口了。 “贤安,你在这啊,那陪我走一段吧。” “爹,我也正是来找你呢。” 文贤安疾步上前,身体微微躬下,以示尊敬。 木德他们几个随从,见两父子要聊天,也就识趣的离开。 文老爷也不想走了,就到旁边垒起的石头基上,吹去表层的尘土,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我们文家的人丁是越来越少了。” “是啊。” 昨天老婆刚小产,一说到这事,文贤安就有点伤神。 “你要考虑一下再娶一门偏房,让我们文家人丁兴旺才行。” 文老爷是感觉自己老了,这么多年也没能让几个老婆再生出一儿半女来。兴丁这事,只能寄托到文贤安身上。 文贤安听了,心也有点小小的触动,哪个男人不想妻妾成群,左拥右抱啊。但也有点疑虑,小声的说: “美娇才刚刚小产,我就要……” 不等文贤安把话说完,文老爷就抬起手制止住: “我只让你把这事放在心上,又没让你明天就娶回来。” “哦,那我就让娘看有合适的人家,给物色一个来。” 文贤安心里喜啊,他和梁美娇结婚才两年,本不应该这么快就纳小的,现在是爹发话,那也没人敢说什么。 “你自己也用点心,把石宽弄出去前,就把人接回来吧。” 文老爷还是想利用石宽的,不过他不想把人留在身边。他总感觉石宽这人以后对文家会是威胁。 又聊了一会,俩人就分开了。事情不多,说清楚就行。 回家的路上,文贤安的心情明显比来时舒畅多了。他不是不想女人,是没有文贤昌那么乱。 这娶偏房嘛,也和娶正妻差不多,不一定要门当户对,但绝对不能太差。在龙湾镇那些地主老财,乡绅土豪。他们家的小姐,文贤安也几乎认识。不是长得太丑,就是品行不符合,也没哪个看得上的,该娶谁做偏房呢? 文贤安陷入了无限的遐想当中,走着走着就碰到了妹妹文贤莺,还有罗竖和高枫。 高枫今天没有穿裙子,而是一条笔直的西洋背带裤,洁白的长袖衬衣装在了裤子里面,头顶上戴着个灰色的鸭舌帽,看起来更增添几分俏皮。 有了,高枫不是最佳人选吗?虽然还不知道家庭状况咋样,但是是城里的姑娘,漂亮又大方,绝对能配得上他这个文家的大少爷。 文贤安眼里冒出了光,殷勤的问候: “贤莺,高小姐和罗先生都是城里人,别老带他们了去你那破学校帮忙,想把人家累死啊?” “哼,你不帮我的忙就算了,怎么还唆使他们两个不去呢?” 本来见到了哥哥,文贤莺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听到了这样的话,本能的就有些不高兴。 “贤安,这我可要批评你了,你怎么能说你妹妹的学校石破学校呢?你这叫胳膊肘子往外拐,吃里扒外。” 高枫这人啊,来到文家久了,无论是对文老爷,还是方氏,都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对文贤安嘛,就更不需要太注意了。 “呵呵呵……我错了,高小姐说得对,其实我只是心疼她,一个大家小姐,玩够了找个好人家嫁就行了,还要办什么学校,给自己添这么多烦恼。” 很罕见,文贤安放下身段,也和他们说起笑来。 这太反常了,文贤莺都觉得有点奇怪,只不过不好当面问为什么。她说道: “你说心疼我,谁信啊,当初问你借几个钱,脸色难看的要死。现在我们要去干活了,你要是真心心疼我,做一顿好吃的等我们回来。” “好好好,那我就叫他们准备食材,做一顿好吃的,将功补过,好好的疼一疼你。” 文贤安虽然是和文贤莺说话,但眼睛的余光却在高枫身上瞟来瞟去。之前不太注意,只认为高枫很漂亮,现在留意了,发现不仅漂亮,还有一股特别的气质,那是在龙湾镇这些小地方的女人所不具备的。 高枫搂住文贤莺的手臂,把头靠在了那肩膀上,羡慕的说: “你哥真好,就一两句话,就被你套住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什么我套住啊,你没听他说吗?是将功补过,他也只是口头说说,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哩。” “真的,大丈夫岂有说话不算数,你们回来早一点……” 罗竖站在旁边插不上话,他也不想插话。他觉得文贤安这个人城府很深,眉宇之间又透露着一丝狡诈,不是能深交的人。 聊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高枫依然挽着文贤莺的手臂,一边走一边对旁边的罗竖说: “你看看人家,对自己的妹妹多好,你就知道整天捧着个书本,怪不得贤莺要请你来教书。” “嘿嘿,我不是没有妹妹吗,有妹妹,我也对她好。” 罗竖一身洗得有点发白的蓝色长衫,和高枫还有文贤莺有点格格不入。他说话也是面向前方,没有看向旁边两位美女。 高枫像是一下子抓住把柄一样,松开了文贤莺,蹦到了前面,倒退着走。 “我不是你的妹妹吗?去年在你们印刷厂,你就叫我妹妹了,你想耍赖是不是?” 罗竖脑子一下子回想起了去年,他刚到印刷厂工作,高枫就和另一个同学去看他。工厂不是随便的可以进去的,高枫当时骗那些人,说是他的妹妹,才被放了进去。现在想起来,还是蛮好笑的。 “那是你骗人家,又不是真的。” “我当时叫你哥,你是答应了的。不管真假,我都是你妹,你总不能否认吧?” 罗竖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高枫满意,她心里失落得很。这个男人,说几句假话来哄一哄都不会,真是木头疙瘩一个。她又跳了回去,继续搂文贤莺的手臂,而且还是搂另一边,刻意和罗竖隔开远一点。 第260章 撮合自己 其实这个高枫,一直在暗恋着罗竖,不然也不会在罗竖到印刷厂工作了,还要去找。 高枫是个活泼开朗的女人,在爱情方面,她也想寻求那种特别浪漫的过程。因此暗恋了这么久,也从未想过要开口表白。 不是她胆怯,更不是害羞。她只想让罗竖悄悄的发现,她是喜欢他的。更幻想着罗竖知道后向她表白。 所以她一直有意无意的跟罗竖走得很近,今年罗竖收到文贤莺的信,说要来龙湾镇教书,她也自告奋勇的要来当老师。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一份不太明显的感情,什么时候才能被罗竖觉察。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碰见石宽和牯牛强推着个小车,车上还装着一些旧木板。走在前头的罗竖就问道: “石宽,你这是要去哪啊?” “去找周木匠做几个门,你们去哪?” 石宽明知故问,他知道罗竖和文贤莺她们是去石磨山,学校快盖好了,最多一两天就可以收山上梁盖瓦片了。现在去是干一些头头尾尾,工人们干不到的活。 “做门啊,让强哥和他们拉去行了,你和我们去石磨山呗。” 罗竖也是已经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的,在后门盖小间还有换门,这些事都不大,便邀请石宽去石磨山。 石宽真的想去,刚想答应下来,却被后面的文贤莺抢先开口了。 “不要他去,那门是我爹亲自叫他做的,他先忙这边的。” 这话让时宽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知道文贤莺心里还有气,可到底是什么气他却不知道,真是难受死了。 “不去就不去,我还没那空呢。” 石宽推着小车走了,文贤莺也是气呼呼的,拽着高枫从另一边超越了过去。 昨天晚上唐氏才刚刚逃跑,今天晚上石宽就是想偷懒,那也不敢啊。吃饱了晚饭,就背着枪出来,积极的和护院队员们巡逻。而且为了防止搞事的人钻空档,他们现在是三个人一组,分散了巡逻。 石宽是队长,就随意的加入到一组去,走到陈管家家门前的时,天还没完全黑,估计陈管家也是刚吃饱,叼着根小牙签在门口乘凉,见到了石宽,客气的说: “石队长,要不要进来喝两杯?” “多谢你的美意,下次吧。” 石宽左右看了看,也就走了。其实他觉得这巡逻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即使是昨天晚上的五根和唐氏,那也不是巡逻发现的。 各家各户的院前走了一圈,最终来到了方氏院前。石宽向里面瞅了一眼,发现阿珠从前廊走过,便叫了声: “珠姐!” 阿珠听到了,就走出来,到了门口处,问道: “有什么事吗?” 石宽本来没有什么事的,只是路过了打声招呼而已。阿珠这样问,他就想到了再撮合阿珠和牯牛强走近一点,便回头对那几个队员说: “你们先走,我和珠姐说点事?” 那些队员们刚走远一点,阿珠便焦急的问: “是不是强哥出事了?” 石宽想说牯牛强的事,阿珠就先问了起来。他心里就觉得这俩人的好事要成了,笑道: “他能出什么事啊,只是让我帮约你去老地方见面。” 阿珠脸一红,转身就往里走,只留下一句话: “不去。” “哎哎哎,别走啊。” 这才说几句话啊,就要走。石宽连忙跳进了门槛,伸手把阿珠拦住。 阿珠是害羞她和牯牛强的事被石宽知道了,也知道肯定是牯牛强告诉石宽的,俩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肯定把那些细节也说了,所以才不好意思的。 被拦住后,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咬着牙低声说: “昨晚才出事,他还有那胆,找死啊。” 也确实,昨晚唐氏才被拐跑,今晚就让他们俩人去约会,是有些不妥。撮合不成牯牛强和阿珠,那就撮合自己吧。石宽看着院子里明亮的灯光,转而说道: “那你帮我把三小姐叫出来,我找他有点事。” 阿珠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侧着身往里走了。 石宽看着阿珠那害羞的背影,觉得女人就像河滩上的石头,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形状和特性,没有一个是相同的,阿珠就是有棱有角的那一个。停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 “你说是有人找他,别说是我。” 阿珠还是没有回答,小跑着冲进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这时候,那守门的段老七在里面提着一个大茶壶,慢悠悠的走出来。 “石队长,你在这啊?” “是啊,里面好像蛮热闹的,在干嘛?” 石宽也只是随意的问,他看到今晚挂的灯比较多,判断应该是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段老七说道: “大少爷叫人弄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把老爷也叫来一起吃。” 文贤安要请老爷吃饭,不应该是在自己家吗,怎么会来到了这里请?石宽有些疑惑,也就和段老七坐在门口闲聊起来。 没多久,文贤莺走出来了,也不和石宽打招呼,径直走出门外,左右眺望。 石宽连忙走出来,指着右边说: “那边呢,他在那边等你。” 文贤莺没回答,不过真的往右边走去了。 石宽心里偷笑,心想文贤莺平时蛮聪明的,现在也被他这小把戏给骗了。 俩人一直走,拐了一个弯。到了文贤昌的院子前,文贤莺突然停住了脚步,定在了那里问: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没找你啊,不是……不是我找你的。” 这么突然的问,反而让石宽不敢承认了。他也不知道文贤莺怎么知道是他找的,难道是阿珠没按他的要求传达? 其实文贤莺出到院门口,左右眺望不见有人,就已经知道石宽找她。后来石宽又自作多情的出来说话,就更加的证明了。她双手盘在胸下,冷冷的问: “不是你,那好吧,那我就走了。” “别走,是我找你。” 好不容易把人叫出来单独在一起,石宽可不能就这样放文贤莺回去,立刻张开手臂,拦住了去路。 第261章 你把我当成了米饭 文贤莺冷笑一声,骂道: “一个大男人,还玩这种把戏,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石宽不好意思,把枪带背紧了一点,挠了挠头,吞吞吐吐的说: “找你……找你是想问……问你这几天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好像也没惹到你呀。” 文贤莺看了一眼道的两头,又看了一眼文贤昌那凄凉的院门,挑衅的说: “想知道啊?那敢不敢进里面去?” 这话是石宽之前用来激甄氏的,现在却被文贤莺拿来激他。他甚至都怀疑那天和甄氏的事,是不是被文贤莺看到了。 “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怕我就行。” 文贤莺没在说话,先一步踏上文贤昌院门口的台阶。今晚巡逻的队伍没多久就过来几个人,她不想和石宽站在这里说话被看到,所以才想到要进院子里面的。 她也不怕和石宽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她相信今晚石宽绝对不会对她怎样,要是真对她动手了,那是天意,也不必要再去反抗。 进了院子,把门关上,里面空荡荡的,每走一步都像听到回声。距离中秋节不远了,月色把地面照得蛮清晰的,也很柔和。 文贤莺怕一会和石宽争吵起来,会被外面路过的人听到,并没有在前院停留,还一直往里面走去。 石宽心跳莫名其妙的就加速,这文贤莺是想来告诉他事情,还是做那种事?难道是想通了,想委屈于自己吗? 过了中堂,文贤莺这才停下来,回过头静静的看着石宽。她的问题只有一个,但却不知怎么开口。 文贤莺不走进房间,石宽就知道刚才自己想的是多余的,天下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他被文贤莺这样盯着,心里有些发毛,不自在的问: “看我那么准干嘛?又不是没看过。” “你是不是和我们文家有仇?” 文贤莺终于鼓起了勇气,把话说了出来。这件事憋在她心里,其实也是很难受的。不管是怎么样的结果,反正都是要弄清楚。 石宽心里一愣,还不太搞得清楚是咋回事,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石家和我们文家,是不是有深仇大恨?” 文贤莺很淡定,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石宽听得清楚了,只是不知道文贤莺到底知道了什么?同时他的心也有点虚,不敢直接面对,退后了半步,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是不是疯了啊,我们有什么仇?有仇你爹和老太太还会招我入赘吗?” 文贤莺多么的想两家确实是没有仇,在石宽这种古怪的表情里,她也读不出什么重要的意思来。石宽不承认,或许是真的没有,又或许是不知道。她换了一副语气,好像责怪的说: “没有仇,那你都已经娶了我姐,怎么那天在桥洞底下,还对我那样?” 石宽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还在为那件事斤斤计较。他痞痞的一笑,歪着脑袋说: “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只不过像是兄弟一样,没那回事。你那么漂亮,又一起被关在那桥洞下,我忍不住,那就,嘿嘿,就了呗!” 文贤莺把这事拿出来说,只是用来搪塞。实际上她想到了找石柱子来问清楚,石家和文家到底有没有仇。因此她也就不动声色,配合着说: “色狼,没结婚前你是怎么忍的?” “那又不同了,肚子饿了可以忍,但是肚子饿了,面前又摆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还怎么忍得了。” 石宽盯着文贤莺的胸脯,很大胆的盯着。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你……你把我当成米饭了。” 文贤莺假装生气,转身走了出来。 和文贤莺在一起,即使是没那事,只是简单的说说话,那也是蛮惬意的。石宽舍不得她走啊,就说道: “走啦?把我叫进来,就这么的走啦?” “再不走,我这碗米饭就被你吃了。” 文贤莺心里偷偷发笑,石宽这比喻,还蛮贴切的。 石宽急了,又说道: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要是我想吃,那天你就逃不掉。” 这话文贤莺倒是相信,不过现在是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她稍微停了一下,回头说: “你和我说过,柱子那相好的家里有好几个孩子,过几天学校开学了,让他把大那两个带来念书吧。” “他能养得起那几个娃就不错了,还带来念书。” 石宽的心很快就被文贤莺的话带偏过去,也跟着走出来。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要他的钱。” “真的啊?” “那还有假。” “你真好,外面都说整个文家心最善的就是三小姐,果然是这样。” “哼!少来拍我马屁。” 两人就这样聊着,走出文贤昌的阴森森的宅子。 半夜,石宽巡逻累了,就回自己家去。天气热,慧姐就穿着一件小裤和小衣服,被子也不盖,见到他躺到床上,眼睛半睁半眯,不知道是醒还是睡着,一个翻身,就把大腿搭在他的身上。 每逢这种时候,就是石宽最难受的时候,刚开始他还会去搂抱过一下瘾,久了发现了越是搂抱越难过,所以现在他学会了一动不动。 脑子里回想着今晚和文贤莺短暂的时光,突然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呀,在桥洞的事,文贤莺早就原谅了他,不然也不会有那天在墙根下的拥抱。 结合着今晚文贤莺第一句问的那话,他隐隐约约觉得,文贤莺确实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他在文家就危险了。 不行,还得找机会试探试探,看看文贤莺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事情。 看着身边的慧姐,他想,要是文贤莺真的知道他要对文家报仇,那就不能放过慧姐了,强行的来,那也要把人睡了。 还有好久都没见过面的杨氏,也不能再手软心软了。 其实他对杨氏,后面的那两次,好像也并没有心软,可就是没能得逞。唉!他这仇,报得也太窝囊了。 这一晚石宽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心事,一起涌了上来。搞得都鸡叫了,也还没能把眼睛闭上。 第262章 帮忙 第二天早上,石宽才吃饱早餐,揉着肚子准备到后门那去,指挥一下护院队们把那小间建好,却看到了文贤莺来到了。他有些奇怪,对客厅里还没吃饱的慧姐说: “你三妹来了,邀你去玩,还不快点吃。” 慧姐连忙捧着碗走到门口,傻傻的问: “是不是真的?” 经过了昨晚一谈,文贤莺对石宽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她嘴角向上挤,露出那浅浅的酒窝,笑道: “是真的,也邀他去,就不知道他去不去?” 慧姐扭头回来看石宽,笨笨的问: “你去不去?” 现在是可以和文贤莺开些玩笑的了,石宽假装不高兴。 “我不去,你妹昨天说过不让我去的。” 文贤莺看慧姐碗里的粥也快喝完了,抓起那碗,送到了慧姐的嘴边,灌了下去。 “你吃快点,他不去我带你去。” 粥有点稠,灌进嘴里时溢了点出来,粘在了两腮上。慧姐顾不了那么多,把粥咽下,抬袖一抹,就兴奋的说: “走吧,我们走快一点,不然他一会肯定跟我们的屁股。” 秀英赶了出来,着急的说: “小姐,慢一点,擦擦脸再走吧。” 文贤莺把碗递给了秀英,俏皮的笑道: “不用擦了,她都抹干净了。” 看着姐妹俩手牵手走出去,石宽把那枪杆子背上,也跟在后面。在文家的这些日子,其实挺舒服的,舒服到他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需要和文贤英一起,找寻一些不一样的乐趣。 现在天气虽然还很热,但已经不是夏天了,早晨道路两旁已经沾有一些露水,特别是上石磨山这段路,那些杂草上,都挂着亮晶晶的露水。 到了场地上,看到学校的墙已经全部夯好,墙面被拍得光滑,墙头已经削尖,好多工人已经坐在上面,下面的工人,把一条条削得有一面平的杉木递上去。 这是要架梁钉板,明天就可以盖瓦进新屋了。石宽感叹,这进度还是蛮快的。 罗竖和高枫还有文贤婈已经先一步来到,此时正站在预留出做操场的坪子上,看着工人忙忙碌碌。 高枫瞟见了文贤莺打趣道: “你们三个人慢吞吞的,老实交代,在后面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了。” “枫枫,癫癫在后面没有偷偷摸摸。” 慧姐傻里傻气的,走上前帮解释。 罗竖则是把石宽拉到一旁,指着地面上堆着的一堆木板,说道: “时间比较急,贤莺之前也没做好准备,要叫木匠造出一批桌子,那也赶不及了,你看能不能钉一些像古得金那里那样的简易桌子,先暂时着用一下。” “这东西没有暂时的,暂时就变古时了。小孩子顽皮,简易的没几天就被他们弄坏了。” 石宽自己当过学生,知道这些事。 罗竖来到龙湾镇时,恰逢文贤莺和石宽闹矛盾,所以后面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文贤莺都是和他商量,他看着这一堆木板,面露愁容。 “那怎么办?” 石宽到处看了看,挠了挠头,说道: “好办,你刚才都说简易一些,那就让它更简易。” “怎么个简易法?” 罗竖颇为着急,急切的问。 “在地上钉上一排排的木桩,然后把木板钉上去。座椅也是,钉一排矮的,这样不但牢固,还不花时间。就是不知道丢没丢她的面子。” 石宽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最后瞥向了文贤莺。 罗竖看得懂石宽比划的,脑子里豁然开朗,他右手握拳,一下子打在了自己的左掌上,脸上尽是喜悦之色。 “这样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同意的,她一定会同意的。” 罗竖的声音比较大,把文贤莺她们三个都给吸引住了,围了过来。 “什么事搞得你那么激动啊?” 罗竖把手搭在石宽肩膀上,用力的摇了摇,回答着文贤莺: “我早就让你叫石宽来帮忙了,这不,今天才一来,就帮把桌椅的事给解决掉了。” “怎么解决的?说说看。” 文贤莺也是一脸的期待,盖个学校太多事了,房梁、瓦片什么的,都是快用到了,或是古得金等提起,她才着急的去寻找,整个人忙得是团团转。她感觉这几个月以来,人都好像瘦了一圈。 罗竖按照石宽刚才说的,比划着说了一遍。 文贤莺听了心里大喜,这种时候,能顺利开学才是她最大的面子。再说了,她筹集来的那些银元,已经用去了大半多。如果再去请木匠打造桌椅,先不说时间上来不来得及,就说用钱方面,那也会让她囊中所剩无几,所以能有这么简单的事,她自然是十分高兴啊。 高兴是高兴了,文贤莺却想上去打石宽几拳,埋怨道: “你怎么早不来,早来就不要让我这么头痛了。” 石宽倒是想来呀,不是文贤莺自己莫名其妙的和他不说话吗?他很想回怼过去,但觉得这时候还是给点面子的好,便说道: “现在来也不迟,反正也要等到盖了瓦,进了新屋以后才开始搞。现在上面有人干活,时不时有东西掉下来,不好弄。” “进新屋?你以为我还要摆几桌啊,明天盖瓦以后,给工人们多加点菜就行了,哪还有时间请客摆酒。” “吝啬,这么大个学校盖成了,你不请客也就算了,至少请我们几个吃顿好的吧。” “……” 要是在平时,文贤婈肯定会帮忙顶上几句,可是今天,她却袖手旁观,冷冷的盯着石宽。以前她对石宽只是看不起,觉得是个穷人家的人,高攀上了文家这棵大树。 现在却是恨,她的思想观念并不是很保守的那种,但是被石宽那么嚣张的摸了,而且还拒不道歉,心里非常的不爽。 石宽也是注意到文贤婈的,目光会时不时的瞟过去。只是他领教了文贤婈的厉害,不敢再去招惹。就算是说话,也尽量避免碰到一起。 还好,大家都没发现两人有什么异样,还是在一起说说笑笑。 第263章 再次威胁 今天来到场地,却是没什么活,只是看着工人们上梁,时不时帮指点一下。 太阳大,石宽不喜欢站在外面,就到古得金的棚子里去躺下,侧着身子看慧姐围绕着几个人转来转去。 突然他看到古得金一个人默默的,站在远处的一个小土包上,看着落成的学校,目光久久不愿意离去。那瘦小的身子,在风中有点孤单。 学校就要盖成了,古得金的工作也就结束,这学校的每一面墙,都是他用木掌拍过的,不久就要离去,确实是会有些伤感。 石宽爬了起来,走向那小土包,到了古得金身旁,蹲了下来,打趣道: “老家伙,学校盖成了,你马上就可以领钱回家,又可以到赌桌上威风一回了。” 古得金并没有雀跃之色,盘腿坐在那土包上,掏出了旱烟填上,吸了两口,这才慢慢说道: “这些钱啊,肯定会在赌桌上输掉的。” 石宽纳闷了,既然明明知道会输掉,那为什么还要去赌?他把肩上的长枪取下放到一旁,也盘腿坐下,不解的问: “不赌不行吗?” “不赌?不赌我能干什么?” 古得金依然看着屋顶上那些工人,好像有些失神。来这里的两个多月,他确实是不赌了,因为每天晚上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不可能左手和右手赌。 他的老婆很早就死去,牯牛强长大了经常外出找活干,就算是在家里,一天到晚也说不上两句话。 他很孤独,只有在赌桌上,赢钱了会让他十分的欢乐。输钱了嘛,那也有一帮赌友在一起分析是怎么输的,他觉得赌场里比家更有烟火气。 石宽是有点懂得古得金的心思的,不然也不会走过来,陪在这里一起坐。听了古得金这伤感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秋风把古得金那浓郁的烟雾吹过来,扑扇到他脸上,他感觉喉咙发痒,好想打喷嚏。 过了好久,古得金把烟吸完了,把那烟斗在旁边的石头上敲了敲。石宽看着这动作,觉得古得金也只不过是农村普普通通的一个老人,就说道: “强哥讲了个女的,估计这一两年就会结婚,你知道吧?” 古得金身子微微一震,把那烟斗插回腰间,他是听来干活的那些护院队员们说起,牯牛强和三太太院子里的一个女下人眉来眼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现在听石宽亲口说了,应该是有点眉目,便小声的问: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是你们隔壁五里排的,那还有假啊。” 石宽捡起一颗土疙瘩,随手掷向前方。 古得金叹了一口气,落寞的说: “家都被我拆了,哪个姑娘还愿意嫁给他?” “拆了不会重新盖吗?你看这么大的学校,好几排连着,还不是眨眼的功夫就盖起来了。” 石宽以前觉得古得金是个狡猾的人,现在觉得那不过是外表,内心应该还是存有善良的一面。 “你跟我来。” 古得金站了起来,拍了拍粘在屁股上的尘土。 那尘土飞扬,搞得石宽眯起眼睛也要站起来,拿起了那长枪,跟着古得金走。 两人一起回到了那矮棚,古得金掀开床上的席子,摸出了一个用芭蕉叶包好的东西。展开来了,里面是五个银元。 他把那五个银元放到石宽手里,不自然的笑了。 “你帮把这些钱给大头,我也没啥说的,你给他就是了。” 石宽颇为感动,却又不好表达,只得打趣道: “你这老家伙,竟然还能存钱。” “幸亏是在这里,晚上鬼都没一个来作伴,不然也早就输完咯。” 古得金把那已经干了的芭蕉叶折起来,收进了衣兜,又走向那小土包。 石宽没有跟去,他把手里的银元抛了抛,装进衣兜里。古得金来到这里这么久,牯牛强都没有来看过,甚至为了避免碰上,也不来这里干活。 石宽想一定要在古得金走前,让牯牛强来一下。牯牛强要是还那么倔,不肯来的话,那就让他还钱。 石宽正在思考问题时,文贤婈飘然而至,那裙摆上还沾着一些草屑,进了矮棚之后,只是犀利的盯着,并未说话。 石宽略微紧张,紧了紧肩膀上的枪,退后了一步,有些慌乱的说: “你……你要干嘛?” “向我道歉。” 文贤婈脸绷得紧紧的,像是被一层薄雾遮住,使她那漂亮的脸蛋覆盖上了一层狰狞。 这人怎么这么倔呀,只要单独在一起,说的就是「向我道歉」。石宽烦了,认真的说: “首先,那天是你先骂我是贼的,所以你也有错,你先向我道歉,我就向你道歉。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你骂了我,我抓了你,互相扯平。” 文贤婈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一字一字的说: “我给你机会向我道歉,你不道歉,以后我会让你很难看的。” “现在就让我难看啊,来呀。” 石宽知道旁边还有这么多人,文贤婈不会怎么样,也就很嚣张的挑衅。 文贤婈只是目光狠狠的射了过去,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矮棚。 看着那背影,石宽也是有点心软的。要是文贤婈的语气再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他也就道歉了。毕竟是私底下道歉,又没人知道,不丢面子。 只是这文贤婈每一次都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这怎么能让他服啊。 中午过后,一行人就从石磨山回来,到了文家大宅前,正要进去。 文贤莺却突然想起什么事,说道: “你们后天不是要去钉桌椅吗?那现在去买一点洋钉吧,不然一忙又忘记了。” “哦,是的,我和石宽去买,你们先回去。” 罗竖微笑了一下,示意石宽一起去。 石宽正要回答,那文贤莺又说了。 “我和你们去吧,说不定又想起什么要买的。” 文贤婈不想回家那么快,玩起慧姐的手臂,对高枫说: “让他们去吧,我们回去,肚子都饿扁了,也不知道小芹那妮子把午饭做好了没。” 第264章 赌是为了乐 三人来到集市的洋货铺,买了两斤洋钉,还有一款铁丝,见确实是没什么买的了,也就准备打道回府。 才出集市头,石宽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他,立刻变成湿水的炮仗,哑了下来。 文贤莺和罗竖觉得有些奇怪,顺着石宽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坐在一辆牛车上,那一头乌黑的粗辫子十分显眼。 这不是石妮吗,应该是正和丈夫林庄一起来卖柴,现在准备回石鼓坪了。那前面牵着牛头,生怕牛会蹭到来来往往的人的就是林庄。 文贤莺不认识石妮和林庄,但见过一次面,知道是石鼓坪村的,便小跑了上去。 “哎!姑娘,要回石鼓坪了是吧?” 石妮坐在木板车上,因为肚子已经隆起不少,身体就有点向后倾,单手撑住车板。听见有人叫唤,还不敢应答,因为不确定是叫自己。 看了两眼漂亮的文贤莺,觉得有些眼熟,这才怯生生的问: “你……你是在叫我吗?” “是啊,我叫文贤莺,石宽是我姐福,认得吗?” 怕石妮不认得,文贤莺又指向不远处呆若木鸡的石宽,很是兴奋。 “哦!是你啊。” 石妮恍然明白,却是有些尴尬,看了一眼石宽,便又把目光匆匆收回。 石宽见到石妮的一刹那,是准备视而不见,往家里走的。哪里知道文贤莺像个人来疯,先跑上去打招呼了。现在又指向了他,只好走过去。 “妹妮,和林庄一起来赶集啊?” 石妮点点头,不做回答。 那林庄则像是小孩见到生人似的,小声而简单的说着: “是啊,来卖柴火。” 石宽现在看到挺着肚子的女人,心里就不舒服,既然不回答,那他也就懒得问了。 文贤莺却是很积极,就像见到多年不见的老熟人一样,问道: “要回去了啊,柱子在家吗?” “你是说村西头的柱子啊,他不怎么在家,现在常住在老营村赵……赵惠萍那。” 石妮是想说赵寡妇的。可又觉得在打扮这么得体的小姐面前,说这么粗鲁不合适,就改呼名字。 文贤莺有些失望,不过脸上立刻又浮现出笑容,她掏出一张二十元的兑换券,塞进了石妮的手里,说道: “你帮我找一下他,让他来龙湾镇找我好吗?” 石妮把钱往回推,脸不知怎么的就憋得通红,说道: “我帮你传话就是了,这钱你拿回去。” “一点小心意,你就收下吧。” “不用,林庄,还不快走。” 俩人为了那钱,互相推着,最后还是文贤莺败了下来。她攥着手里的票子,看石妮慢慢离去,心想这么淳朴的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石宽已经知道文贤莺是为了什么,只是背后真正的目的却让他产生疑惑,文贤莺真的只是让柱子,把赵寡妇那两个大孩子带来念书吗?这也太过于热情了吧,热情得不太真实。 “你这么善良,那把古得金也留下来呗,他一回家就废了。” “为什么?他不想家啊?” 文贤莺还沉浸在刚才那小小的兴奋当中,脸红扑扑的。 罗竖也觉得石宽这话好怪,看了过来。 “他是个老赌鬼,回去不消三天,你给他的工钱保准输完,说不定连身上的那几件衣服也要输掉。” 古得金现在穿的衣服,有两套是当初胡氏给石宽的,石宽结婚时,老太太给准备了许多新衣服,那些衣服穿不上了,他便拿给古得金穿。别看是旧衣服,在穷人堆里,这些衣服比新买的粗布衣服还要好。 “这个古老头,那给他活干就不赌了吗?” 文贤莺还是蛮喜欢古得金的,说话风趣,干活又不偷奸耍滑。 “不知道啊,到你家里当下人,估计也是会跑去和其他人赌,唉!这老家伙真是没救了,在家里房梁都被他拆去卖掉。” 石宽晃了晃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有的人想帮,都不知道怎么帮好。 “在山上他就不赌了是吧,那就继续留他在山上。” 文贤莺歪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得意的往前走了。 “留在山上,学校盖成了,还有什么活要干啊?” 石宽不懂文贤莺的意思,很是疑惑。 罗竖帮答道: “怎么会没活,活还多得很呢。学生们住宿的,得有个人管管吧,学校的一些器材,还有现在剩下的这些东西,都要人守呢,到时我也要住到上面去。” “住宿?那些小娃儿要在学校住宿?你也要去?你不赌钱吧?” 罗竖的一段话,让石宽产生了一堆的问题,不过他也为古得金重新找到活干而高兴。 “一些路途远的学生,不住宿怎么行。我不赌钱,呵呵呵……” 罗竖难得的笑了,他是被石宽的话逗笑的。石宽话里潜在的意思,就是他去那里住了,会不会和古得金两人赌起来。 石宽自己都觉得好笑,要是文贤昌不跑掉,那估计三不五时自己也会被拉去赌。自己就是一个赌钱的人,却担心别人赌不赌。 唐氏被五根拐跑了,文老爷的院子也就不那么神秘,之前被赶出去那些男下人,也可以随意的在里面走动了。 文老爷让几个下人把西厢房收拾一下,对小蝶说: “以后你就住这边吧。” 小蝶有些欣喜,她能独自住在西厢房,那就证明是被老爷认可,以后也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的了。她含笑做了个万福,幸福的说道: “谢老爷。” “别谢了,以后会点。” 睡小蝶的事,其实整个院子的下人,也几乎都知道,没必要隐瞒,所以文老爷也就直言不讳。 会点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会点伺候啊,小蝶脸微红,点了点头。只是这时肚子又一阵翻腾,一股酸水涌上喉头,她连忙跑到角落,蹲下呕吐起来。 文老爷倒也还蛮疼小蝶的,等她呕吐回来了,问道: “最近你是怎么了,老是呕吐?” “我……我可能是有了。” 小蝶说话时脸羞羞的,头微微低下,还抬起手,用手背半遮住脸。 第265章 中秋 “有了?” 一开始,文老爷还不太明白。不过片刻后就知道了什么意思,立刻伸手过去,抚摸小蝶的肚子,激动的确认。 “你是说你怀上了?” 小蝶脸红得发紫,却是幸福得很。她点了点头,轻声的「嗯」了一下。 文老爷感觉自己气都快呼不上来了,激动得弯下腰,抱住了小蝶,想要把人给抱起。只是一用力,腰上那老伤就犯。痛得他半蹲着,嘴巴歪扯,倒吸凉气。 “老爷,你怎么了?” 小蝶吓得嘴巴张圆,心想该不会是自己怀孕,触犯了什么吧? “当时被那逆子搞的,扶我到那边去坐下。” 文老爷说话时,额头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这腰上的痛,药酒不知擦了多少,总不见好转,三不五时,一不小心又扭到一下。这次是最痛的,几乎要了他这老命。 不关自己的事,小蝶也就舒了一口气,赶紧把文老爷扶到一旁台阶上。 “你先在这坐着,我给你搬张椅子来。” 文老爷慢慢坐下去后,顺手把小蝶抓住。 “你别去了,多注意一点,别让我儿子动到。让木德去搬吧,木德,木德。” “来了,老爷,有什么吩咐。” 木德正在西厢房里指挥下人们干活,听到了老爷的叫喊,急忙跑出来。 “给老爷搬张椅子出来,再拿个枕头给他靠上。” 小蝶今天正式被老爷承认,感觉自己身份提高了不少,也敢代替老爷说话了。 文老爷抓着小蝶的手,不断摩挲着,满脸的爱意,问道: “多久了?” “我不知道,可能两三个月了吧。” 小蝶心里甜蜜蜜的,她家里穷,兄弟姐妹八个,从小到大没有一餐是吃过饱的,要不是到文家来当下人,她早就被父亲卖掉了。 现在攀上了文老爷这棵大树,就成了姨太太,以后的日子可就风风光光,扬眉吐气了。 木德把太师椅搬了出来,和小蝶两人搀扶老爷坐上去。 文老爷看着远处的屋顶,那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文家怎么可能会衰落下去? 他之前以为种子再也没用了,现在看来是那几个老婆的田不行,种到了小蝶这块田上,不就发芽了吗? 文家人丁兴旺的事,不能光靠文贤安,还要靠他这把老骨头啊。其实他也不老,刚四十出头,还正当年呢。 这天是中秋节了,文贤莺的学校已经盖成,工人们欢天喜地的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餐,也算是给自己过节了。 文贤莺的学校盖成,一直都不怎么关心的文贤安却张罗起庆祝来。他弄了许多牛肉,鸡肉,还有猪排骨,在方氏的院子里点起了炭火,准备着晚上边烤肉,边赏月。 当然,赏月是假,为了接近高枫才是真。既然是为了接近高枫,那就不能把老婆梁美娇带去,他以老婆才小产过,不能吃这些这么重油,就打发在家里了。 文老爷也被邀请去同乐,吃完饭后,他整理了一下行头,就准备出门。 小蝶也跟在身后,现在的她,应该跟着文老爷出入一些场合,让大家认识认识。 走出了院门口,文老爷却停住了脚步。小蝶感到有些奇怪,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忘拿了什么?我回去给你拿。” 文老爷脸上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说了: “你回去吧,还是别跟我去了。” 小蝶这两天一直有些兴奋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她惊讶且不敢相信的问: “怎么了,刚才你不还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让下人们做就可以,别去凑那热闹了,油气太重,我也是去一会就回来。” 文老爷把手按在小蝶肩膀上,轻轻的抚摸几下,便把人往院里推。 “哦!” 小蝶心里失落啊,但也不敢问太多,刚才那一句都是氛围烘托到了,脱口而出而已。她虽然是文老爷的小老婆了,但终归是下人出身,而且又没明媒正娶,就连向文家几个重要的人宣布都没有。文老爷不让她去,那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去。 看着小蝶瘦小且落寞的身影,文老爷心里也有一点内疚。他是喜欢上了小蝶,但不会给小蝶任何名分。 他娶了四个老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是善过的,所以他不想再娶老婆了。小蝶只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能跟在他院子里,那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也不应再求什么。 到了方氏的院子里,炭火已经生起来,肉也已经用竹签串起,架在一旁,飘出了阵阵的香味。 文贤莺,文贤婈,还有高枫和罗竖,在旁边有说有笑。他儿子文贤安也在一旁,不过样子有点严肃,好像融入不到一起。 文贤莺自己动手烤鸡腿,见到了文老爷,立刻举起来摇晃道: “爹,你来啦,快坐到这里来,我烤个鸡腿给你吃。” 文老爷是不稀罕吃什么鸡腿的,他来只是想过节了,和大家接触接触,让文家的气氛更好一些。 他以为文贤安会把老太太,还有其他几房的一起请来的,没想到就几个年轻人。他觉得文贤安这事做得有点欠缺,就说道: “你撒太多辣椒粉了,我可不敢吃,怎么贤贵和慧姐他们没来?” 这话把刚才还嬉笑的几人,一下子给说安静了,都看向了文贤安。这种场合,没有慧姐在场,似乎缺少了灵魂。 文贤安比较尴尬,慢慢站了起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忘……忘记叫他们了。” “那赶紧让人去叫啊!” 高枫嘴快,立刻就帮回答。 知子莫如父,从文贤安的脸色,文老爷就判断得出,不是忘记叫,而是刻意不叫。为什么不叫他们来,自然有儿子的道理。他摆了一下手,帮忙解围道: “不用叫了,忘记就忘记了,现在才派人去叫,显得没诚意,石宽还不一定好意思来呢。” “就是,我下次摆一桌单独请他们。” 尽管是解围了,但文贤安还是感到不好意思,浑身的不自在。 第266章 再次撮合 文贤婈心里对石宽还有气,她本想今晚来,再给石宽一个机会,向她道歉的。但她也知道石宽不会那么轻易屈服,现在石宽不来,刚好让她开心过一个中秋夜,所以也帮文贤安说话。 “就是烤点肉吃,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不叫他们来就不叫呗。” 大家听了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烤肉吃,不过氛围显然没有刚才那么欢乐了。 为了让大家更加欢乐一点,文老爷说道: “贤莺啊,给我和你娘烤一个,不要放那么多辣椒,我去和你娘说说话,烤好了叫我们来吃。” “哦,娘在这边花园里呢。” 看文老爷要走去东厢房的意思,文贤莺就指向了后院。 文老爷走向后院,看到方氏独自一人靠在一根柱子上,仰望天空,就说道: “怎么不去前面和孩子们热闹啊?” 方氏刚才都已经失神了,听到说话声,这才回过头来。 “孩子们闹孩子们的,我这一把年纪,还去凑和啥。” “看你唉声叹气,怜月悲秋的,干脆去和茗月做伴好了。” 文老爷觉得方氏现在有点像杨氏以前,方氏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心知肚明,一个被土匪睡过的女人,他文敬才是绝对不会再睡的。这不是方氏的错,他也不怪方氏。 “二姐?” 方氏失态的笑了一下,她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沦落到和杨氏一样的地步。她以前都懒得正眼看一下杨氏,现在,呵呵,她不愿想下去…… “走吧,去前面走走,我叫贤莺烤了两个鸡腿,你一个,我一个。”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在距离方氏两步远的地方转回身去。 从仙人拐回来,文老爷除了不再碰她以外,其他任何照旧。方氏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挑刺,而且就算是有刺,那也不敢去挑。她叹了一口气,跟在文老爷身后,朝前面走去。 生活啊,最难过的就是这样。不挨打不挨骂,明明被冷落了,外面的人还看不出。 到了前面,吃了个鸡腿,又和年轻人聊了一会,文老爷就借故走了。 方氏想起了差不多同病相怜的杨氏,便让人烤了好些东西,装进食盒,带上阿珠,前往杨氏那里去。 出了门走不远,迎面碰上了石宽,还有几个护院队员。石宽曾把她救回来,因此现在每次见面,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嘲笑,她诚恳的问: “石宽啊,今晚是中秋,也不在家陪慧姐,还要出来巡逻啊?” 如果是在平时碰面,那石宽也就随便应一声就走了,只是今晚不同。今晚他身后还有牯牛强,而方氏身边还带着阿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石宽脑瓜子转了转,说道: “准备走完这一圈就回去,你这是要去哪啊?” 方氏指了一下阿珠手里提着的食盒,有些懒散的说: “去你二姨娘那,送点吃的,在和她聊聊天。” 石宽答: “哦,阿珠是我认的姐,我想带她去我家里一起吃点酒,看看月亮,可不可以?” 这点小要求,怎么能拒绝,方氏拿过了阿珠手里的食盒,说道: “去吧去吧,一年到晚也没多少自己的时间,去吧。” 阿珠却不愿意,她看到牯牛强在石宽身后痴痴的眼神,就不想前去。她不是不喜欢牯牛强,而是觉得太难为情了。 “太太,我不去,这食盒太重了,你拿不动。” 石宽根本不给阿珠拒绝的机会,指着另外的两个队员吩咐道: “你帮太太拿食盒,还有你一起跟着去。等太太回来了,再送到家门口,千万别出差错了。” 那俩队员也是知道牯牛强和阿珠这点破事的,心神领会,抢过了食盒,并把阿珠隔开,高声回答: “队长放心,绝对让三太太平安的去平安的回,不会少一根毫毛。” 都这样了,阿珠也就无法逃避,等方氏走远了一点后,说道: “月亮还不是那个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好看,有你一起看的,什么都好看。” 牯牛强不傻,见到石宽把两个队员支开了,就知道是给自己和阿珠搭桥,连忙上前一步。 阿珠把脸扭过一旁,装作厌恶的样子,小声骂道: “石宽请我去吃酒,又不是请你,你掺和什么?” 牯牛强一下子就蔫了下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石宽觉得好笑,但是好人做到底,还是不能看牯牛强束手无策的,帮忙说道: “强哥也是我兄弟,我请姐你去吃酒,不请兄弟,那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阿珠不回答了,石宽有意要把她和牯牛强拉到一起,那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其实嘛,她心里还是非常的感谢牯牛强的,要不是每次见面,牯牛强都要抱啊摸啊的,她自己就会约出来见面。 到了家,看见慧姐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香炉,里面燃着三炷香,旁边还摆有月饼和一些吃的。 “慧姐,你这是干嘛?” 慧姐回过头,嘻嘻傻笑。 “我请嫦娥下来和我玩,一会就来了。” 石宽哭笑不得,指着身后的牯牛强和阿珠,说道: “不用请了,嫦娥和吴刚都来了。” “真的啊,你来给我当嫦娥,你当吴刚是不是?” 其实慧姐也是知道根本请不来嫦娥的,她只是在家里面太寂寞,想找人和她玩。她过来拉着阿珠的手,很是激动。 石宽一下子就读懂了慧姐,颇为心酸。不过他觉得慧姐应该要面对这些,他是来文家报仇的,以后肯定会离开,面对孤独是迟早的事,从现在开始慢慢适应吧。 牯牛强和阿珠都知道慧姐是什么人,也就配合着说: “是啊,小姐你要我们当什么,我们就当什么。” 坐在屋檐下的秀英,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和石宽说: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说烧香可以把嫦娥请下来,她要烧,那我们拦不住啊。” 石宽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说道: “拦什么拦啊,我都想烧香请呢。帮我去热一壶酒,搞点花生米,再炒几个菜,一会你和大山他们也喝点。” 第267章 愿意嫁吗 酒菜弄好,分为两桌,一桌是秀英和大山他们在前庭。另一桌就是石宽和牯牛强几个了。慧姐今晚不知是咋了,忘记了那酒的辣劲,也吵着要喝。 喝就喝吧,反正喝醉了就睡觉,跑不到哪去,石宽也就不管。 慧姐的酒量真的是够烂,其他人的脸都还没开始红,她就又醉倒,由秀英和土妹扶回房睡觉了。 石宽和牯牛强还有阿珠,继续在那里推杯换盏。突然,他从兜里摸出了五个银元,摞在了桌子上,煞有介事的说: “你们俩谁看得出这五个钱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珠基本都是陪着喝酒,不怎么说话,现在也不作声。 牯牛强就瞪着眼,笑道: “假钱呗,去牛镇长那换换不了是不是?搞点黄豆杆烧灰,放水去泡一泡,就看不出来了,给我,明天帮你拿去换。” “假你的头,这是你爹留给你娶婆娘的。” 要不是有阿珠在旁边,石宽准会往牯牛强脑门上弹一下。这钱是文贤莺上个月发给古得金的,当时还没有换兑换券,古得金也没有来赶过集,所以一直收的是银元。 牯牛强微微一愣,随即不屑的把嘴一扯。 “你说是那老家伙的?你骗谁呀,他能有钱给我?” 阿珠瞪了牯牛强一眼,骂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爹就是爹,什么老家伙。” 好不容易等来阿珠说一句话,竟然还是骂的,牯牛强连忙解释: “你不知道,他是个老赌鬼,家里房梁都被拆去卖了,这次回去,我估计他锅碗瓢盆都拿去变钱,不叫他畜生,已经是够客气了。” 刚才阿珠只是瞪眼睛,现在听牯牛强强这么说,却是板起了脸来。 “没有他,哪有你,他即使是千错万错,是杀人放火的恶魔,那也还是你爹,你能说出这话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真是弄巧成拙,牯牛强支支吾吾,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好。 这回石宽就忍不住了,拼命的帮牯牛强说好话,哪知道却一步一步的在拆台。他弓起手指,敲了一下过去,也骂道: “是啊,什么叫不肖子,你就是,钱他都让我拿来了,你还这么的说,真是的。” 牯牛强揉着脑袋,有点发懵: “真……真是他给的啊?” “那还有假。” 石宽把那天在山上的事,添油加醋的,当然是偏向古得金的说了一遍。 牯牛强强还有点不相信,不过看了阿珠犀利的眼神,也不敢说什么。 石宽指着那钱,换了副语气,说道: “这钱你们两个谁拿?” 牯牛强把手伸出一半,又怯怯的缩了回来,看向阿珠。 阿珠又白了一眼过去,说道: “看我干嘛,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石宽趁热打铁,把钱推到了阿珠面前。 “你始终是要嫁给强哥的,你不帮管这钱,那谁管啊?” 本来喝酒脸就有些红,被石宽这么一说,阿珠的脸就更加红了,头低低的,小声说道: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我才不嫁。” 牯牛强有些急,起身蹲到阿珠的面前,抓住了那双手。 “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阿珠把手甩开,没有回答。 石宽知道这就是默认了,帮阿珠缓解道: “哪有你这样问人家的,她不愿意嫁给你,那之前还会和你出去吗?今晚还会来和你吃酒吗?” 牯牛强又去抓住阿珠的手,求证道: “是不是啊?石宽说的是不是?” 阿珠还是没说话,把脸撇向另一边,不过却没有再把手抽开。 石宽怕又弄巧成拙,便说道: “行了行了,都默认了,还摸人家手,还把不把我放眼里啊。” 牯牛强也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放开,拿起那五个银元,放到阿珠的手心里,傻傻的说: “这钱还是你拿着吧。” 阿珠不再拒绝,攥紧了那五个银元。牯牛强长得不丑,虽然不是很优秀,但也坏不到哪里去。嫁给他,那可要比嫁给张球好万倍。石宽都帮把话说到这程度了,再拒绝的话,也会伤牯牛强的心。 第二天,是八月十六了。石宽带着几个护院队员,去盖好的学校钉简易的桌子板凳。 队员里就有牯牛强,虽然还是很排斥和古得金见面,但有石宽和阿珠昨晚的劝说,也不得不来。 最重要的是,阿珠竟然也跟着文贤莺他们来了,来了之后就把古得金的床单被套拆下来洗。 这把古得金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一整天除了帮忙石宽他们打打下手,就是有事没事往阿珠那边凑,脸上笑眯眯的,总想找点话说。 反而是那牯牛强,只是来到时被石宽逼着去和古得金打一声招呼,后来就没说过话。 下午,牯牛强他们被文贤莺带去清理阳沟,在教室里钉桌椅的只有石宽和罗竖了。 石宽把那些修的一头尖尖的杉木桩子打入地下去,罗竖就蹲在那里帮扶桩子,和看高度合不合适。 石宽看罗竖也会干活,不像那些城里人,就问道: “你在城里好好的,怎么要来到这乡下受苦受累啊?” “天下穷苦人,在哪里不是要受苦受累。” 石宽打好了一个桩后,罗竖眯起一只眼,就像是瞄准射击一样,看和前面打下去的桩高度对不对。 石宽就不像罗竖那样,他只是拿过一块木板,架到了打好的桩上面,随意一对比,就知道哪边高哪边低了。他对罗竖说的话有点不相信,又说道: “你是穷苦人,谁相信啊,穷苦人能在省城里那么大的学校读书?” 罗竖拿过身旁的锯子,把桩头打批又高出来的一点锯平,并不回答自己是不是穷苦人,而是说: “很多穷苦人是没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的,所以我受贤莺邀请,来这里教书,让更多穷苦的孩子学习文化,将来报效国家,让我们的民族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里。” 石宽不太理解罗竖的话,有点不屑。 “读书真的那么有用吗,我也读过几年书,现在还不是这个样子。” 第268章 启蒙 活也干了一阵,该坐下休息一会了,罗竖拿起一颗洋钉,举起来说: “你知道这颗钉子为什么叫洋钉吗?” “洋人造的呗。” 石宽把那大木锤垫到屁股上,也坐了下来。洋钉、洋火、洋铲什么的,都是洋人造的,这些他还是懂的。 罗竖把玩着那颗钉子,表情有些许的严肃,慢慢的说: “对,洋人造的,所以叫做洋钉。就这么一颗小小的钉子,我们却造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石宽是在反问,也是在自问。 “因为我们没有文化,没有技术,造不出来那些机器,欧美国家都已经有飞机大炮了,我们却连飞机大炮是什么都不知道。” “飞机大炮是什么……” 这一个下午,石宽都在好奇的问这问那。 而罗竖也是耐心的讲解,还讲了许多石宽听都没听过的道理。总之就是要学好文化,掌握了知识,才能知道的道理。 罗竖懂得好多,而且为人也随和,石宽应该是比牛镇长和文贤瑞他们还要厉害的人。 也不知什么时候,应该是阳沟清理通了,文贤莺蹦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嘿,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的入迷。” “没,就是瞎扯一些,明天再来钉一天,就能搞好了,晚上你可以写个告示,看定在什么时候开学,公布出去。” 罗竖站了起来,把他那长衫前面打的球解开,抖出粘着的木粉和尘土。 “就按原来计划的,定在二十吧。” 学校建好了,现在的文贤莺啊,脸上整天带着笑意,言语特别欢快。 罗竖稍微算了一下,说道: “八月二十,那就是10月3日,还有几天时间,石宽,这几天你都要来帮忙哦。” “怎么八月二十,又是10月3日,你们搞什么鬼哦?” 石宽根本不懂得10月3日是公历,疑惑不解。 “呵呵呵,以后你多跟点罗竖就懂了,今天就先干到这,收工回家吧。” 文贤莺一高兴就又想伸出手去摸石宽的脸,不过伸出一半就单腿立起旋转,转身蹦出教室门了。 回家的路上,石宽又问了罗竖怎么有两个日子的事。当然罗竖又告诉了他,不单有公历、农历,还有其他国家的历法。 石宽觉得罗竖简直就是刘伯温,什么都懂得,这让他更期待第二天再来一起干活了。 “阿宽,三小姐,你们去哪了。”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前时,突然看到柱子从旁边窜出来,大声叫嚷。 石宽这才想起文贤莺让石妮帮带话,让柱子来龙湾镇,他心里又想起了那个疑团。之前文贤莺是让他把柱子叫来的,可他都还没来得及回去,文贤莺就迫不及待了,这背后肯定有事。 “柱子,你来啦。” 石宽还在想事情时,文贤莺就从后面蹦了上来,热情的和柱子打招呼。这就让他更加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嗯,来了,三小姐你叫我来,我敢不来吗?” 柱子是不知道文贤莺叫他来有什么事的,但是他这一生都没被这么漂亮的女人邀请过,还是大家小姐,所以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来。而且还不到中午就到这里了,左等右等,等到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有怨言。 “那天你让我转交给石宽的信,我放在衣服兜里,回去洗澡换衣服,小芹就拿去洗了,等我发现时,信都已经成了一团渣。这事我不好交代呀,所以把你叫来说一下。” 文贤莺把早就想好的话,流利的说了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她知道信的是迟早是会被石宽知道的,所以编了这个谎言,那就完美的藏了过去。 “就为这事啊。” 柱子有点被耍的感觉,但是人家当面说了,又不好发作。还有他觉得石宽在文家的地位应该是蛮高的,不然三小姐也不可能自己不敢和石宽说,要把他找来。 “信?谁给我的信啊?” 一直插不上嘴的石宽,满脸的疑惑,他认识的人大多数都是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怎么会有人写信给他? “七爷写的,他死时我们在枕头下看到的,六叔说是写给你的,当时我就带来了……” 柱子把那天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也为当时打石宽那一拳感到内疚,原来石宽根本就没看到信。 “信里写了什么?” 石宽知道柱子不认得字,就扭头回来问文贤莺。 “我又没看,我怎么知道啊。” 文贤莺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 “哎呀,可惜了,说不定是七爷从宫里带出来什么金银财宝,埋在哪个地方,告诉我去哪里挖的,现在信成了渣,我当不了财主了。” 石宽看似在无所谓的自我调侃,其实已经知道文贤莺把信看了。他刚才是故意问文贤莺的,要是信真的被洗湿,那就不会说「我又没看」了。人在说谎时,想隐瞒什么就会说什么。 他之所以确定文贤莺看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文贤莺太淡定了,淡定到看不出破绽。没有破绽,那就是破绽。 其实文贤莺还是有一些慌乱的,她不敢和石宽说太多,就又去和柱子聊: “这么大老远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你那个叫赵惠什么的,她家那两个大的孩子,到了念书的年龄,我们的学校过几天开学了,把他们送来吧,你和石宽是哥们,我不收钱。” “还有这种好事?” 柱子从来没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过,现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了石宽。 石宽拍了拍柱子的肩膀,说道: “是啊,不过这么远他们要住宿,被窝、米、菜、柴火可要自己带哦。” “那是肯定,那是肯定,总不能白来读书,还白吃吧。” 柱子很是激动,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就这样子定了,二十开学,你带他们来报到,我好登记一下,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哥俩好好聊聊。” 文贤莺报予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和高枫他们进了门楼。 第269章 较量 文贤莺他们一伙进去了,石宽就把柱子拉往集市: “走,我们去吃一顿。” “不吃了,我还要赶回去呢,现在晚上有月光,不怕。” 以前的柱子只要听到有吃的,那肯定是两眼发光,如今却一反常态,不想占这小便宜。 石宽打了一拳过去,骂道: “是不是七爷死那天晚上我回去晚了,还在生气?” “我生你气干嘛?我就是想……想早点回去。” 柱子是想把这好消息快点告诉赵寡妇,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种事石宽还能看不出吗?石宽脖子向后倾,斜眼看了过去。 “快说,是不是舍不得赵寡妇?” 一个人啊,就不能有女人,一旦有了个女人,什么时候都牵挂着。被说破了,柱子也就不再隐瞒。 “是……是的,在这里又没地方住,一会和你吃饭,吃到半夜,还得麻烦你……” 石宽看了一下天,虽然太阳还没下山,但两人在一起吃不免要喝点,也就不想挽留了,说道: “你这家伙,对赵寡妇是动了真情啊,走吧,去帮你买点菜带回去。” 柱子的心又是一阵触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惠萍之前拿东西砸你,你还这么好,唉!” “我是买给你,又不是买给她,再说了,我和她一个女人计较这些干嘛?” 石宽是不计较,但也没好心到要给赵寡妇买菜,他是担心柱子以后被文贤莺收买了,所以也买点好吃的贿赂。 现在集市上基本是收摊的时候,东西很便宜,石宽花了不到五十元,就把柱子的双手都挂满了。 柱子觉得这哥们可以啊,不断的夸赞: “兄弟,你真够意思,有用到我的地方,只要开口,我绝不含糊。” “别说这些,七爷写的那封信,六叔也没看过吗?” 石宽的话头一转,就又说到了信的事上。 “封得好好的,谁拆开来看啊。” “那也是,你说七爷会在信里写什么?” “还不是交代你光宗耀祖……” 石宽和柱子聊了很多,走到了石拱桥头,见也确实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便让柱子回去了。 他倒是希望柱子被文贤莺收买,那样的话,以后还可以在柱子那里慢慢得知。只是这似乎又不太可能,文贤莺和柱子今天才第二次见面。中间这一段日子,不可能单独跑去石豉坪的。 接下来的两天,石宽都去新学校和罗竖一起干活,把那长桌长椅钉好了,还架上了从周木匠那里拼来,涂得漆黑的黑板。 文贤婈也是来的,不过没在和石宽说一句话,也更不单独找机会要石宽道歉,一切都在平静中进行。 来帮忙的还有文贤安,因为高枫每天都泡在这里,他要接近高枫,所以也来了。带着一些下人,来帮干一些头头尾尾的活儿。 也正是因为文贤安带着众多的人来,在十九这一天,还不到中午,所有的活都干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天那些人带着娃儿来报到了。 石宽身上出比较多的汗,痒痒黏黏的。他看到大家都挤在那引来的水槽旁洗手擦脸,就不想凑这热闹,沿着之前架水槽开出来的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 来到了那小溪旁,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扑通」一声就跳进了那小瀑布冲成的水潭里。 够凉爽了,这不比挤在那里只能洗手洗脸爽多吗?石宽惬意的揉着头发,搓着手臂。 小水潭不深,蹲下去也还不没头,但还是蛮宽的。搓洗干净了,他还不想起来,伸直双腿,闭上眼睛让自己漂浮在那里。 水一没过耳朵,就变得特别的安静,就连那瀑布冲下来的声音也没听到多少,舒服极了,他都想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身体有点冷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爬起来,望向岸边刚才脱衣服的地方。 石宽才站了一半,腰杆都还没伸直,便又立刻慌张的蹲了下来。因为岸边站着表情冷漠的文贤婈,双手握着他的长枪,而他的衣服已经不知所踪。 不用想,肯定是文贤婈所为,石宽急了,问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也许是瀑布水流声太大,文贤婈没有听到,依旧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应该是在那里看了有一会儿了,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羞涩之色。 “是不是你藏了我的衣服?” 明明知道是文贤婈藏的,石宽还是明知故问,这没衣服穿,怎么回去呀? 文贤婈是能听到石宽说话的,她冷笑一声,说道: “我给过机会让你道歉,你不道歉。现在我要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叫我奶奶,然后诚挚的道歉。” “我要是不按照你的要求做呢?” 被一个女的如此欺负,石宽是断然不能接受的,况且还是他一直不屈服的文贤婈。 “不按我的要求做,那你就去死?” 文贤婈把枪抬起来,右手食指搭在了扳机上,说的话咬牙切齿,应该是十分的恨的。 “只要你敢开枪,我就认了。” 石宽缓缓的站起来,也不害羞。文贤婈都不害羞了,他一个男的害什么羞啊。他更加不相信文贤婈敢开枪,那只不过是吓唬人的而已。 果然,文贤婈手有些发抖,声音也有些颤: “你考虑清楚,我的手指一动,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石宽都懒得回答,走出水潭,到了岸边,寻找着衣服。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过来立在文贤婈的面前,挑衅的问: “我的衣服呢,藏到哪了?不拿出来我就扒你的穿回去。” 文贤婈是真的不敢开枪,也不可能开枪,她只是为了出一口气,不必要杀人。现在心思被看穿了,真是又气又急。她把枪口顶在石宽的胸膛上,往前推了一下,骂道: “不向我道歉,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石宽把那枪杆拨开,又向前迈了一步,得意极了。 “要我道歉是吗?那再给我抓一下,我可以考虑道歉一丁点。” “你混蛋,不道歉你就摘芭蕉叶围着回去。” 文贤婈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没有了,她想不到石宽竟然如此倔强,只是道歉一下都不愿意。 第270章 针尖对麦芒 文贤婈吓唬石宽,石宽也吓唬文贤婈。他走上前抓住了那衣领,把人向上提了一点,恶狠狠的说: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告诉我衣服藏在哪,我就把你扒了。” “你敢!” 文贤婈的脸气得红红的,眼睛却依旧倔强的瞪着。 “一!” 石宽用数字回复了文贤婈。 文贤婈的心底防线就要崩溃了,她很想哭。不过还是有一股力量告诉她,不能哭,哭就彻底的输了。 “你敢的话,肯定在文家待不下去。” 石宽根本不受威胁,启动双唇,冷漠的又喊出: “二!” 文贤婈咬着下嘴唇,拿那枪杆子撞了过去,帮把数字接下去。 “三!” 很多事情双方都不想做,但是因为各自的倔脾气,往往又做出不可预测的来。石宽都还没喊「三」,文贤婈却喊出了,石宽的气就往上蓄了一点。 “你别给脸不要脸。” 文贤婈把枪松开,抬手挥了一巴掌,反唇相讥。 “到底是谁给谁脸了?” 都这种情况了,还被扇一巴掌,石宽的气瞬间就蓄满了。他一下子把人推倒,怒骂: “打我,我叫你尝尝打人的滋味。” “你想怎么样?” 这时候文贤婈才感觉石宽的动作不同了,心开始有点慌。 只是已经迟了,石宽的气在胸腔里无处可放,必须要发泄出来…… 在新学校那,文贤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左看右看,没发现石宽,面对罗竖嚷道: “我姐福呢?去哪了?” 罗竖看了一下四周,没见人影,有些疑惑,回答道: “刚才洗手时还见的,怎么一下没了踪影?” “我好像看到他走了,应该是先回去了吧。” 文贤安插着话,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高枫身上,对石宽那只是好像。 石宽这么大人了,又在这么熟悉的地方,肯定不会走丢,所以大家也没多留意。 “贤婈也不见,应该是两人先走了吧。” “真是的,回去也不等一下。” “谁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啊。” “走了走了,快回去吧。” 小水潭里,水柱冲下来冒起了一个个的泡,就像人的眼泪,永远流不完。 岸边的文贤婈,眼角也淌出了泪水,流进了耳朵窝里。她双眼无神的望着蔚蓝的天空,石宽这个畜生,竟然真的对她动手了,心不甘啊。 石宽爬了起来,看文贤婈流泪的脸,也稍微有点束手无策,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我的衣服呢?藏在哪了?” “你是一头畜生,不配穿衣服。” 文贤婈言语冷冷,话就像一粒粒豆子,从嘴里一个一个的挤出来似的。 本来石宽都已经很同情文贤婈了,哪里想到还是这个样子。 “你信不信我再……” “信,你就是一畜生,怎么会不信。” 文贤婈躺着一动不动,目光定在天空中那一朵,同样一动不动的白云上。她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这样吗?是因为你的嘴太臭,左一句畜生,右一句畜生,换做别人早把你的嘴巴撕烂了。” “畜生畜生畜生,你石宽就是畜生。”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文贤婈一点都不害怕,如果还能想到更恶毒的话,她同样会说出来。 石宽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睛里露出复杂的表情,他死死的盯着文贤婈,半晌过后,又把那双手给按住…… 文贤婈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到天空中那朵白云变薄,变稀,最后和天空一样,一起沦为了蓝色。石宽也气馁的爬起来四处寻找衣服,她才失神的坐起来,默默的原路返回,下山去了。 石宽寻找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在瀑布的上头,一处石头堆下,发现了衣服的一角。 他急忙把石头撬开,拿起衣服穿上。心里暗骂:这女人,是铁了心的要藏他的衣服,藏得这么的好,真是差点要摘芭蕉叶围回去了。 石宽蹲在瀑布上头洗去手上的泥沙,目光往下看。见刚才和文贤婈躺着的地方,有一小块红色的血迹,他陷入了沉思。 下了山来,石宽的脚步却一步比一步慢,最终停了下来。文家大宅,又或许是龙湾镇,还能走回去吗? 思索了一阵,他紧了紧肩膀上的枪,又迈开了脚步。 文贤婈应该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从面前面几次就可以看出。所以他又有些肆无忌惮,往那个别人给他的家走去。 果然,一切都平静如初,就像波澜不惊的湖面,从未被人丢下过石头一样。 文贤婈是彻彻底底的认输了。她回到家后,就灌满了一大桶水,然后褪去衣服泡了进去。她把头全部埋入到水面下,直到肺都快憋得扁了,才冒出水面,大口的呼气。 在她的心里,石宽只不过是个比小痞子好那么一丁点的人,啥本事都没有,机缘巧合,靠老婆混成了一点点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天却把她睡了,还连续的两次。 她输了,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愿意在采取什么报复。这种人碰一下都要嫌手脏,同坐一条板凳,屁股也会长疮。 以后再也不会理这种人,甚至说一句话,她在心里发誓。 第二天就是文贤莺学校开学的日子了,文贤婈当然不能缺席。她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一番,就去找文贤莺和高枫。 到了文贤莺西厢房门口,见两人还在里面,就大声喊道: “你们两个怎么还磨磨蹭蹭的,我都在大门口等了好久了。” “还早呢,那些人不会来这么早的,别急别急。” 话虽然说不急,但高枫却推着文贤莺走出来。 “你昨天怎么自己回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出得门来,文贤莺也就随便的问了一句。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文贤婈说得轻描淡写,左脚微微踮起,右脚一蹬,一个漂亮的转身。可这一个转身,却看到了她最不想看的人。 石宽在侧边的耳房里,帮忙罗竖把行李搬出来,两人的目光刚好对视。不过她只是微微的怔了半秒,便若无其事的问: “罗竖,真的搬到学校去住啊?” 第271章 独匪 罗竖站在石宽身后,肩上扛着捆绑好的被褥,并没发现什么异样,随口回答: “是啊,路还挺远的,不想早晚来回走,住到学校方便。” “哦,看你东西不多,不用我们帮忙,那我就先走了。” 文贤婈扭头就往外面走去,步伐还一颠一颠的。昨天的文贤婈已死,今天的文贤婈是全新的,她不必为看到一条肮脏的狗,而感到心情不好。 石宽是被罗竖叫他帮忙搬东西的,他想过几十种遇见文贤婈的方式,只是没想过会如此的平静。他也知道文贤婈现在的表现是装出来的,以前的话不那么多。 文贤婈装,那他也装,这是最好的结果。他扛起罗竖的柳条箱,一言不发,也一起往石磨山去了。 出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就看到一小群人围在那,石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放下了柳条箱,握着那长枪挤了过去。 “干嘛?干嘛,你们都挤在这里干嘛?” 看到有握枪的过来,面色还挺凶的,那些人连忙退后,一个个不敢出声。 看门的老陆帮说道: “他们是送娃来念书的,找三小姐,我让他们到学校去等,只是去了一部分,又来了一部分。” 石宽这才注意到,这些人大多数都带着小孩,也就把枪甩回到背上,指着后面一蹦一跳走来的文贤莺说: “她就是三小姐,也要到学校去,大家跟着去吧,不要挤在这里了。” 人群立刻一阵骚动,纷纷议论: “这就是三小姐呀,这么漂亮,像个天仙似的,怪不得心那么善。” “以后谁要是能娶到,那就有福咯。” “一点都不像地主家的女儿……” 文贤莺听到了这些赞美,心里美滋滋的,挽着高枫和文贤婈上来,雀跃的说: “你们都是带孩子来念书的吧?” 有一个人帮回答道: “是啊,学费低了,我们穷人也能送得起,在哪交钱啊?” 看这些人,文贤莺就有满满的成就感,她预估第一年不会有多少人送孩子来念书的,没想到现在这里就聚了这么多。 “大家别急,一会到了学校,由这位罗先生负责记名造册,一个一个的来。” 又有人回答: “我见过他,是省城里来的吧?一看就不像我们乡下人。” “是啊,罗先生和高小姐都是我请来教大家读书识字的。” 文贤莺很激动,把高枫和文贤婈往前推了推。 “原来是省城里来的先生啊,来我帮扛东西。” “有什么要拿的吗?我也帮拿。” 那些人都很热情,也不管罗竖同不同意,抢着把肩头的东西扛上了。石宽是和罗竖一起的,那柳条箱也被人提着了。 大家簇拥着罗竖还有文贤莺几个,就像是众星捧月,叽叽喳喳,问这问那。那些调皮的小孩,还蹦到了前面,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好不热闹。 石宽看起来不像是斯文的人,但因为跟着一起走,也有人问这问那。一个三十多岁,两边肩膀打着补丁的男人问: “先生,你背着这洋枪,是来教武的吧?” 石宽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想什么,那是学校,又不是武馆,还教武的。他有些无奈,说道: “我不是先生,我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送他们去学校而已。” 那人恍然大悟,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原来你就是石队长啊,现在土匪猖獗,他们几位先生确实是要你保护。” 土匪不就是来劫过一次方氏吗,怎么就说猖獗了。石宽觉得这人应该和孩子一起来念书,多认得几个字,就不会乱用这些词了。他胡乱回应着: “嗯……是要保护,要保护。” 那人感受不到石宽是在应付他,还眉飞色舞的说: “现在这些土匪啊,也和你一样,有着洋枪哩。” 石宽来了兴趣,之前去到仙人拐,那江老二,还有多肉虎他们,都没有拿枪啊。这人怎么就信口开河,说土匪也有枪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枪的?” “都看到了,还咋会不知道。” 那人一本正经,说话时眉毛都向上挤,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样子。 看他也不像说谎,石宽就疑惑了。 “你是哪个村,什么时候看到的?” “我是鲤鱼坝的,不但我看到,好多人都看到哩。前几天,一个头套布袋,只在眼睛那里挖出两个孔来的土匪,拿的就是和你肩上一模一样的洋枪。跑到了我们村里来,抢了五六户人家呢。”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绝对是在现场的,不然装不出那表情来。 石宽纳闷了,竖起一根手指,求证道: “就一个人?” “对呀,你想说我们胆小,一个人也不敢反抗是不是?他拿的可是枪啊,我们都是肉做的脑袋,哪敢去和他碰,一看到他进村,家家户户关门躲起来。最后是几个没来得及跑回家的,还有坝尾张二家,门栓坏的,被他冲了进去。抢了半袋米,还有一些钱,抓了三四只鸡。你说这土匪也真怪,抢钱抢米抢畜生,那也就罢了,锅头都扛走,这是什么世道啊。” 那人说到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前只是听说土匪的故事,现在是看见土匪进村。看来土匪在山上,也是混得不咋样,他们这种穷村都要来抢。 听那人的述说,石宽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五根,那个土匪会不会是五根? 五根带着唐氏,跑是跑不到哪里去的,除非能向文贤昌那样,雇船跑去县城,不然只有上山为匪一条路。 如果那个土匪真的是五根,那离被抓回来也不远了。五根单枪匹马,只有十颗子弹,多出现几次,也就不会再有人害怕。 唉!都说被逼急了才上山为匪,五根这是自己找的,真不知该不该同情。 “嘿!阿宽。” 正在石宽沉思时,柱子从边上窜了出来。 “你干嘛,吓我一跳。” 石宽回头看去,看见赵寡妇也来了,屁股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鼻涕挂在脸上的小孩。 第272章 不准打脸 那两小孩正是赵寡妇的孩子,大的叫冬生,小的叫二妮。两人怯生生的扯着赵寡妇的衣摆,他们是第一次来到龙湾镇,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既好奇又害怕。 面对石宽,赵寡妇显然是不好意思的,他低着头,看石宽的脚,好一会了,一把扯过两个小孩往前推,说道: “快给石爷磕头。” 石宽都被搞得愣住了,他连父亲都还没当,现在就当爷了。在两小孩就要跪下时,连忙出手扶起。 “别给我磕头,给那边那奶奶磕,是她……” 石宽是想说文贤莺给你们免的学费,只是话说了一半了就停住,因为他知道这话不能说下去。这一带穷人太多了,比赵寡妇家庭困难的多了去,如果别人知道,那也会有要求文贤莺免学费。 赵寡妇是感谢石宽买的那些菜,那比她们过年还丰富了。这里人多,石宽不让磕,那就不磕了,她脸红红的,十分不好意思。 “石队长,当初我有眼不识泰山,把你的手弄破了。” “没事,都已经好了,柱子是我兄弟,不说那些。” 就是想生气,那见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也生不起来了,况且还过去了那么久。 文贤莺瞧见了这边,就走过来,看到石宽翻着那手掌,大概猜测是说上次的事,就调侃道: “不就是手被扎破了吗?这么久还斤斤计较,真是的。柱子,你这兄弟处得不行啊,还不如人家狐朋狗友。” 柱子和石宽本来就是狐朋狗友,他尴尬的笑了,连忙扯过赵寡妇: “他就是三小姐,还不快感谢。” 一番千恩万谢完后,文贤莺就和赵寡妇还有柱子拉起家常来,石宽反而被晾到了一边。 聊了没多久,文贤莺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就问道: “你们俩人现在在家干什么活?” “能有什么活干啊,前些年生活难过,茶山也卖完了,现在是有草药挖就挖点草药,没草药挖,就东一天西一天。” 聊到了生活,赵寡妇就一脸的惆怅,今年有柱子来帮忙了,生活还勉强过得下去。要不像往年一样,只有陪那些老光棍睡觉。她一个人拖着五个孩子,脸上早就起了皱褶,那些老光棍来,给的钱也十分少,生活好难过啊。 “我们学校这些孩子还都小,自己做饭吃有些困难,我打算把他们拿来的米菜集中到一起,统一做饭,不如你们俩人来帮忙呗。” 文贤莺还想知道文家和石宽一家到底有没有仇,问石宽问不出的,把柱子安排到这里来,那以后就有机会了解了。 来帮忙煮饭,肯定是有工钱的,这是好事啊,赵寡妇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也不管旁边那些人是什么目光,「咚咚咚」的就磕起了头。 磕头的不尴尬,被磕头的文贤莺却是很尴尬,她连忙把人扶起,还拉着一起大步向前走,避开了众人惊愕的目光。 旁边一起跟着走的人,也是听到两人谈话的,知道赵寡妇和柱子捡了一份好工作,心里那个羡慕啊。 石磨山上的学校操场上,也早已经聚满了人,他们大多都是把小孩带来念书的。 以前的私塾,没有多少人去念书,那是因为要的学费还是有些贵,大家都不舍得。 现在只要一百元兑换券就可以学一年,那很多人还是愿意把孩子送来的。最多的当属柳家店的,当初文贤莺说过,凡是通过柳老财带来的,都少二十毫呢。 也有一部分是来看热闹的,这在龙湾镇算是大事了。 今天只是来报到,统计一下人数和年龄,好确定如何分班。文贤莺他们几个忙得不亦乐乎,就连范先生和娄秀才也要帮忙。 石宽就闲得不得了了,背着杆枪走来走去,无所事事。不是冤家不聚头,再说了,地方就这么点大,不可能不碰面的。 在石宽准备到大枯树旁边的茅坑解手时,碰到了文贤婈单独从那边走回来。想要避开,那已经是无法避的了。 之前总是不愿意道歉,感觉那是吃亏。现在石宽觉得自己是蛮过分的,而且文贤婈也有些可怜,就迎了上去,伸手拦住: “贤婈,昨天对不起,你要想打我,找个地方,我给你打。” 文贤婈鄙视着石宽,这种假惺惺的话,她根本不想听,甚至在心里怀疑,石宽是想把她骗到偏僻处,再次实施侵害。 其实石宽说对不起,还是非常不情愿的。只是刚才突然闪出了这个念头而已,既然已经说了,但是面子还是要的,又补充道: “我答应让你打,但不能打我脸,你出手这么狠,把我脸打肿了我可不干。” 这是道歉吗?这根本就不是道歉。文贤婈把石宽的手拨开,一闪身,从容的走了。 石宽有点看不懂文贤婈,不知道是用刚烈还是倔强来形容,或者这两者都不是。不打就算,反正已经道歉过了。 看着那苗条的背影,心里反而有些得意。不是很高傲吗?还不是照样被他睡了。 现在让石宽最为惋惜的,是昨天只顾出气,没有仔细品味。都没来得及感受一下黄花闺女,和胡氏甄氏她们有什么区别。 他感到小腹肿胀,连忙跑向了茅厕,停止了这种遐想。 之后的几天,文贤婈她们在学校教书。石宽没什么正当的事,也就没有去学校,和文贤婈没有见面,事情也就渐渐的淡了下来。 这天下午,所有护院队队员,以及文老爷的随从,都聚在了老太太院门前的大坪子上。文贤安和文老爷两人背着手站在旁边,不远处的墙根下,一块钉起来的木板架子上,放了一个拳头般大的石头。 这是文贤安要检阅文家的队伍,看看浪费了二十颗子弹,枪法到底怎样。只是之前说的打南瓜,现在变成了打石头,而且体积相对更加的小。 文家各房的,还有那些闲空的下人,也都围在了一旁,交头接耳,准备观看哪位是威震乌桂山的神枪手。 第273章 比试 在罗竖的教学之下,这些人早就学会了开枪,并且熟知枪支的构造。领的那二十颗子弹,也已经全部打完了。 不过也有例外,石宽的就没有打完,他不是不想打,是偷偷的留出来了六颗。子弹可是好东西,留出来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 今天是要看谁的枪法准不准的,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过石宽却有点小小的失望,那是因为文贤莺要教书,没办法前来观看。 他感觉自己的思想有时很矛盾,既怀疑文贤莺对他有什么阴谋,又什么都想表现给文贤莺看。 文贤安走到了队伍前面,表情严肃,慢悠悠的开口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今天是证明你们自己的时候了。我说过要是打不中的,扣五十元。我也不想做坏人,光罚不奖,谁要是打中了那个石头,奖赏五百元。” 话才说停,小申就举起了手,说道: “少爷,你之前说是打南瓜,现在却是打石头,难度大很多啊。以我们现在的水平,能打中的绝对不超过三人。” 文贤安脸色立刻阴了下来,眼神犀利的盯着小申。他之所以换成石头,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真本领,现在听小申这么说,便怀疑这帮人只是徒有虚表了。 “依你之见,如何才能打得中。” 听文贤安的语气很不高兴,但为了大家不被扣钱,小申还是大胆的谏言了。 “我在县城待过一段时间,见过那些大兵打靶,他们都是在一块木板上画一个一个圆圈,最外面的圆圈也有南瓜般的。只要打中圆圈,那就算中了。” 文贤安还想说什么,文老爷却抬起手。 “就按你说的,寿之,去找块板和毛笔来。” 文老爷是觉得按照申说的这个好,打不中的就不说了,打中的看谁能打到最中心,那也是鉴别本领强弱的方法。 父亲发话了,文贤安也就不好说什么,等待陈管家把木板找来。 老太太也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欣赏,她知道这些人没多少工钱,就因为打不中,被扣掉的话也不太好,就开口说道: “安儿,依我看,罚就不必要了,都是给我们文家做事的,凡是打中的,除了五百元的奖赏以外,我还让他们做上一桌,好好的招待。” “那就依奶奶的吧。” 估计老太太也就图个热闹,看着高兴,文贤安也就不再反驳。 那些队员们听了,心里可高兴了。打不中不要罚钱,打中了还有奖赏,可得好好的瞄准啊。 老太太来的时候,慧姐就凑过去了,现在她又来到石宽身边,昂着头问: “你会不会打得中?” “打得中你给我连吗?” 石宽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冒出了这话来。幸亏声音不大,还有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不然可就难堪了。 慧姐白了一眼石宽,嘟着嘴回到了老太太身边。这是她第一次白石宽,明知道她最怕雷公劈,石宽还说出这种话来。 石宽有些尴尬,他对慧姐基本没有什么欲望了。说出这话可能和这几晚的梦有关,自从那天和文贤婈在山上之后。他每一晚都会梦到睡女人,只不过梦里的都是陌生的,各种各样的女人。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该找个时间和甄氏偶遇了。 没多久,陈管家就把一块宽大的木板找来了,他和小申在木板上画了六个套着的圆圈,代替了之前的那块石头,树在围墙前面。 “每人只打一发子弹,只要打中圆圈内的,那还领十颗子弹备在身上。打不中的,就只能领五颗,谁先来。” 文贤安踢了一下身旁装子弹的筐子,看向了众人。 “我先来。” 木德自告奋勇,也是想急于表现,提着枪就走出了队伍。 “给我争气点。” 木德可是文老爷的心腹,他十分看重,亲自弯腰捡起了一颗子弹,朝木德扔了过去。 木德动作很潇洒,接过了抛来的子弹,无名指和小指一抠,就把枪栓拔起。与此同时,拇指和食指捏住的子弹,快速的压进了枪膛里。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引得观看的人群发出「哇」的一声惊叫。 木德得意的看了一眼文老爷,然后走到了地上划着的线条前面,托起枪,歪头闭眼瞄准。 「砰」的一声巨响,只见百步以外的那块木板一歪,斜向一旁倒下。 “哇,打中了打中了!” “木德真厉害。” “这个是开门红啊!” “……”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声,文老爷也是颇为得意,这个心腹总算没给他丢脸。 陈管家和小申迈开步子跑过去查看,小申大声喊道: “打在第四个圆圈以内,打中啦。” 木德把枪甩回到后背,看了一眼众人,骄傲得很。 “下一个谁来?” 文贤安也高兴,只要是打中的,他都高兴。 石宽抓紧着枪带,却没有任何要走出去的意思。木德是文老爷的心腹,又是当初打他的人。他现在出去,打不中丢脸,打中了抢走木德的光彩,容易让人记恨,还是隔几个人再走出去。 那阿彪有点傻里傻气的,勇敢的走了出来。不过开枪之后,那块竖起来的木板纹丝不动,倒是后面的墙面冒起了一阵烟尘。 不用走上前查看,肯定是打不中的。他垂头丧气,晃了晃脑袋,走回了队伍。 接着又陆陆续续走出了几个人,打中圆圈内的,只有小申一个人。其他的要么不中,中的也是在圆圈外。奖赏和好吃的,肯定是没有了。 慧姐已经忘记了石宽刚才说的话,又走了过来,摇着他的手臂说: “你怎么还不打啊,快点,你去打啊。” 石宽看到牯牛强走出来了,就说: “等一等,阿强打完后我就打。” “好啊好啊,你一定要打中,不能输给他们。” 慧姐兴奋极了,使劲地摇着石宽的手臂,终于轮到她的丈夫出场,她鼓励的方式只有这种,如果还会其他的,肯定会都使出来。 第274章 孤独 牯牛强还是挺有魄力的,装填子弹虽说没有木德那么快,但是十分沉稳,每一个动作都让大家感到十分的有劲。 他也不拖拖拉拉,不像有的人提起枪,瞄准了半天也不扣动扳机。他把枪托起,只是稍微瞄准了一下,就把子弹射了出去。 这一回,那块木板又被打倒了,人群里又是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小申和陈管家飞奔过去,查看了中靶情况。 “我操,第三个圈以内,都快压到第二个圈的线了,神了啊。”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成绩了,文贤安也忍不住跑过去查看,果然是差点压到了第二个圈的黑线。他不由的回头多看了牯牛强两眼。 远处陪着方氏一起的阿珠,手心都快抓出汗了,听到牯牛强有如此好的成绩,心里美滋滋的,激动得差点叫了出来。 全场最不激动的,或者说是最不为牯牛强激动的,那只有慧姐了。她把石宽推了出来,昂着头,骄傲的说: “这有什么厉害的,我老公是队长,肯定打得更准。” 慧姐说完了,又跑到老太太身旁,殷勤的帮老太太捏肩膀。 “奶奶,石宽很厉害的,你信不信他打得很准?” 如果是别人出来说这种话,那人群肯定是一阵哄笑。可是慧姐是文家的二小姐,文老爷和老太太又在这里,谁敢嘲笑啊。 即使是没人嘲笑,文老爷也觉得这女儿傻里傻气的,丢光了他的面子。不过看老太太笑容满面的抚摸着慧姐的手,也就没说什么。 老太太仰头向后,蹭着慧姐的手臂,笑呵呵的说: “信,我当然信。” “信就好,枪声很响,会吓到你的,我帮你堵耳朵。” 有人信就是支持,慧姐才不理会别人是什么眼光,两手捂住了老太太的耳朵。 石宽已经习惯了慧姐这种样子,也就没觉得有多尴尬。反而趁大家注意力在慧姐身上时,多拿了一颗子弹,藏在掌心里。 他走到了地上那条线前,俯卧了下去。 别人都是用站姿,他就选用这种卧姿。之前和罗竖交谈时,知道卧姿是最稳的。为了发挥得更好,他就选择了这种姿势。 “打个枪怎么还睡到地上了?” “之前看到罗先生教他们时,就有睡在地上打的。” “队长果然就是队长,与众不同啊。” “……”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的夸好,也有的不以为然。 文老爷就是不以为然的其中一个,他觉得石宽是在班门弄斧,如果一会打不中的话,定要出言羞辱一番。 和方氏一起并排着的杨氏,看到了这样的姿势,却是脸上微红。人啊,不管是男是女,有时候脑子里就是会冒出一些龌龊的想法。她此时就想起了之前被石宽按在身下的样子,应该和这种姿势差不多。 之前各种躲避石宽,后来石宽真的不来纠缠了,她反而感到了失落。也正是这种原因,刚才方氏去约她来看热闹,她才出来的。现在脑子里会有那种联想,也就不为怪了。 “你说石宽能不能打得中?” “躺着能干出什么好事,我觉得难。” “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要是打中了,今晚你就到我那去住,和我聊上一晚。” “要是打偏了,那你也到我那去住一晚。” 杨氏和方氏这对同病相怜的姐妹,小声的交谈着。她们的孤独,只有她们两人才懂。 “砰!” 枪响了,木板也倒了下去,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声。慧姐冲了出去,抓住石宽的头,兴奋的摸来摸去。 方氏叹了一口气,幽声说: “二姐姐,你赢了,今晚我可就要去和你睡咯。” “不一定,还不知道有没有打在圆圈里面呢。”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杨氏心里已经知道是绝对打中了,而且是打中最中间那个小圆圈。因为那块木板是直直的向后倒去的,不像之前别人打中的歪过一旁。 果然等小申和陈管家跑过去验靶时,两人眼睛都瞪大了,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兴奋的大喊: “中啦,中最中间的圆圈,还是中心点。” 要知道最中心的圆圈不过拳头般大,这还中到了中心点。文老爷有点不相信,亲自走过去查看,结果令他口服心服。 “哎哟哟,你们在这干嘛?比武招亲啊?” 一个不合时宜,像个蛤蟆一样闷臭的声音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牛镇长带着庄龙几个,出现在了人群边缘。后面还跟着有点不知所措的老陆。 文老爷脸色不怎么好看,站起来慢慢的走到牛镇长身边。他不先和牛镇长说话,而是朝老陆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你出去看门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我……好……” 老陆不敢说什么,鞠了一躬就跑出去。他看门的职责就是不让无关人员走进文家大宅,这牛镇长算不算无关人员,他无法确定,想把人拦住,也没那个胆,所以只好跟着进来了。 牛镇长知道闯进来不占理,所以就抱了一个拳,再次开口: “敬才兄,我是有十分要紧的事,需要来找你啊。” 文老爷把玩着一颗子弹壳,冰冷的嘲讽: “什么大事让镇长你亲自窜进我们文家来?” 用到了「窜」字,牛镇长就有些不高兴,但也不好发作。他扫视了一眼众人,慢悠悠的说: “我听说你家最近少了一个人,还带跑了一杆枪,是不是?” “文某管教不严,确有此事,让镇长你操心了。” 文老爷猜测牛镇长是来取笑他老婆被下人拐走,胸口发热,目露寒光,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管教严不严,那是你们文家的事,这人跑出去了,三天两头蒙着面出来抢劫村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文老爷胸口的热,差点化成血吐出来,不过还是被他忍住了。他手里的子弹壳停止转动,咬牙切齿的回敬: “既然是抢劫村民,那不该是你牛镇长的事吗?你派人下去把他打死就行了呗。” 第275章 翻脸 牛镇长嘴角向上扯起,得意的晃着脑袋。 “我想叫人去把他乱枪打死,这不还有四太太在吗,把四太太也打死,我不好交代呀。” 无论是谁,在文老爷面前提起五根和唐氏,那就是一种羞辱。文老爷气的脖子都发抖,手里的子弹壳「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出了我文家的门,就不是我文家的人,打不死是你这当镇长的没本事。” “你……” 牛镇长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当镇长这么多年,还没哪个人敢当面说他没本事。 庄龙看不得主子吃亏呀,他站了出来,趾高气扬的叫嚣: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要是去围剿了,把人打死,拖回来游街示众,到时别说我们不给你面子。” “石宽,送客。” 文老爷一拂衣袖,转身就走。 前几天鲤鱼坝有个蒙面匪出来抢劫村民,那里的保长前来报告了。昨天晚上果子沟的保长又来,说蒙面匪到他们那抢钱抢被褥。 根据两位保长诉说的,牛镇长和庄龙他们分析,这个所谓的匪,只是文家大宅跑出去的五根。 既然是文家跑出去的下人,那就交给文家来管,免得到时动刀动枪的,伤到自己的团丁不好。所以他们一行人今天就来到了这里,没想到文老爷是这种态度。 牛镇长那个气啊,伸手指着文老爷的背影,破口大骂: “文敬才,你要是真不管,我还真带人去打死,送到县城去。你文家出了土匪,到时你吃不了兜着走。” 文老爷像是没听到,头也不回。 文贤安倒是没有文老爷那么气,他伸出一只手,从容的对牛镇长说: “我爹说了,出了文家的门,就不是文家的人,哪来文家出土匪?” “你们俩父子别神气,在龙湾镇,和我牛某人作对,绝对不会好过的。” 牛镇长气稍微顺了一点点,那双小眼睛半眯,鄙视着文贤安。 平时各种借口来扣拿索要,文贤安早就看不惯牛镇长了,今天撕破了脸,也就没有必要惯下去。他都没回答牛镇长,而是看向石宽,威严的说: “石宽!” 作为文家护院队的队长,这种时候必须出来维护文家的威望。石宽上前一步,把站在前面的庄龙轻轻往后推。 “这里是文家,是民宅,你们私自闯进来,就是到县城去说,那也不占理吧?” 庄龙本来还想高傲的晃一下肩膀的,听到了私闯民宅,也就没了底气,看向牛镇长。 要告到县长那去,文老爷还真有那本事,牛镇长也不敢怎样。怪只怪自己考虑不周,太鲁莽的带人来了。他一甩手,愤愤的说: “庄龙,我们走。” 石宽朝旁边那些血气方刚,脸上带着愤怒的队员一晃脑袋,一起跟着牛镇长他们身后。 围观的下人里面,有一个平时受过那些团丁欺负的,见到牛镇长他们灰溜溜的走,就起哄道: “石队长,你这是赶牛吗?” “哈哈哈……”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牛镇长气的咬牙切齿,回过头来看,这么多人里,也找不出是谁说的。 “敢骂我们牛镇长是牛,是那个找死的,出来。” 文家的大人说话过一点也就罢了,下人也敢如此挑衅,庄龙哪里还忍得了,把背后的枪甩到前头来,指向了人群。 余下的几个团丁,也都纷纷把枪取下,手指搭在扳机上。 “你们想干什么?” 石宽立刻拉起枪栓,把藏在掌心的那颗子弹填入枪膛,举枪对准了庄龙。 其他的队员手里没有子弹,但也本能的把枪举起,齐刷刷的对准了牛镇长他们一伙。 牛镇长今天可是受够了窝囊气,长这么大了,拳头都没有人敢对上他,现在竟然被这帮人用枪指着。他浑身哆嗦,嘴唇颤抖: “你……石宽,你有种。” 这真是太长志气了,文贤安都没留意到石宽的子弹,上前来,得意的说: “牛镇长,小心枪走火啊,谁伤谁死,那就不好说了。” 自己只带来了几个人,对方有近二十杆枪,占不了便宜的。牛镇长现在后悔了当时同意文贤瑞帮买枪,他伸手按住旁边一个团丁的枪杆,强忍心中怒气,冷冷的说: “走!” 确实是不占上风,庄龙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枪收起,和牛镇长朝外面走去。 而护院队和文老爷那几个随从,却是举着枪一步一步的逼在了牛镇长他们的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边的是镇长呢。 到了文家门楼前,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见此情景,一个个驻足观看,惊讶不已。 今天是文家扬眉吐气的日子,所以那些没有打中木板的人,也一起被请到了老太太院子里吃一顿大餐。 这顿大餐不再是老太太出钱的,而是文老爷亲自安排下人做好。他也来和这帮人用餐,并且和石宽一桌。 动筷子之前,文老爷举起酒杯站起来,朝石宽点了点头,高兴的说: “石宽,不,我要叫你石队长,今天你可把我们文家的气势给发挥了出来,我非常的感激。来来来,各位队员们一起来,我文某敬大家一杯。” 石宽也是会客气的,举着手里的酒杯: “对,我是你的女婿,也是石队长,只要拿起枪杆子,就要保护文家的安全,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那些团丁算个啥啊,敢在我们护院队面前耀武扬威。” “别说是牛镇长了,就是县长省长,敢这么突兀的闯进来,那我也要拿枪指着他的头。” “这年头,有枪在手,谁还怕谁呀。” “……” 队员们一个个开腔,沉浸在今天这解气的胜利当中。 “来,干了。” 石宽酒杯朝大家摆了半圈,一仰头,把酒全部灌进了喉咙里。 菜品丰盛,大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的,一个个也就贪婪的动起筷子,好不热闹。 文贤贵和几个女眷坐在老太太客厅里,大家开心的喝酒吃菜,他却时不时往外面看。石宽和那些队员豪迈的样子,好像吸引住了他。 第276章 懦弱的少年 老太太碰了碰文贤贵,说道: “贵儿,你吃扣肉吗?我给你夹一块,肥的隔出来不吃。” “吃,我自己夹就行了。” 文贤贵伸手去扣肉碗里夹了一块,应该是比较肥,大家都不愿意夹的。 “把肥肉咬出来吧。” 老太太还在心里叹气,这孙子真的是太老实,太胆小了。筷子都不敢伸选一点,或者是选一块比较瘦的。 “不用咬出来,我敢吃。” 很出乎意料,文贤贵竟然一反常态,闭着眼睛就咬了一大口,那油渍都从嘴角挤了出来。 这一口把老太太和众人都看傻了,看着文贤贵想吞又吞不下去的样子,坐在对面的杨氏于心不忍,说道: “贵儿,吃不下就吐出来吧。” 文贤贵没有回答,眼睛也没有睁开,这肥肉越嚼越腻,是不能再嚼了。他一狠心,整口的吞了下去,不过口腔里还是很腻,喉咙也发痒,想要反胃呕出来。 他连忙拿过老太太面前的酒,灌了一口下去,那油腻的劲才被压下去了一些。他又把酒还给老太太,懦弱的说: “奶奶,对不起,我喝了你的酒。” 老太太不知道这孙子今天是怎么了,她也不敢问,怕惊吓到,就小声的说: “没事,你想喝就喝吧。” 因为还要守护着文家的安全,护院队们也不敢多喝,掌灯时分就已经散去。 来到了老太太这里,多多少少也要去和老太太说一会话,石宽就没走那么快,和慧姐到了老太太客厅里。 那些女眷们早就已经吃饱了离开,客厅也已经收拾的和往常一样了,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院子里渐渐少去的人,有些发呆。见到石宽和慧姐走进来了,才为之一振: “石宽啊,那洋枪被你把弄得还真顺手。” 石宽还没回答,慧姐就先到老太太的身边,抢着帮说了。 “厉害吧,他是我丈夫,肯定很厉害的。” “呵呵呵,厉害厉害……” 老太太抚摸着慧姐的手,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便隐晦的对石宽说: “你们晚上一起睡了没。” “睡了,现在我不喜欢抱着他睡了,一身的汗。” 回答的还是慧姐,她以为的睡就是单纯的睡,哪里知道睡还有另一层意思。 石宽有些难为情,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回答。 老太太懂了,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慧姐,悠悠的说: “难为你咯,对她还这么包容。” 老太太这话是对石宽说的,慧姐却以为是说给她听。她不懂睡的另一层意思,却知道包容。她把头靠在了老太太的手臂上,一副大人的样子。 “他是我丈夫,不包容难道还打他骂他啊。” 这时候文贤贵从旁边走出来,他应该是等了很久,也在心里练习了很多次怎么说话的,开口不结巴,还有点坚毅的味道: “姐福,我想跟你一起。” 石宽和老太太都愣住了,扭头看去。石宽好奇的问: “贤贵,你在奶奶这住得好好的,跟我干嘛?” “我不是跟……唉……我是跟你……” 文贤贵一紧张,话又说不清楚了。 老太太是懂得这孙子的性格的,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你要说什么?好好的说,不着急,姐福不会骂你的。” “你是不是把我的宝宝养死了?” 慧姐养的那头母猪,可能是太恋旧,之前跟着到了新家不久,就又偷偷跑回来。母猪已经太肥了,慧姐就不怎么喜欢和它玩,跑回来就跑回来。 文贤贵是住在慧姐之前的房间,母猪回来了自然也是和文贤贵住在一起。慧姐不要那母猪了,但还是有感情的,所以立刻就想这事,跑了过来,抓住文贤贵的手臂。 文贤贵胆子本来就小,被慧姐这样吓唬,那还得了啊?石宽上前把两人隔开。 “你的宝宝好着呢,刚才我还听到它哼哼,别把你弟弟给吓傻了。” 让人意外的是,文贤贵竟然敢把手一甩,提高了声调说: “我不会被吓到的,以后再也不会被吓到的。” “好,你不会被吓到,告诉我,你刚才说要跟我干嘛?” 今天的文贤贵真是太奇怪了,竟然敢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来,石宽感到着实的惊讶。 其实文贤贵能说出这些话,已经是鼓足勇气了,他现在都想哭,身体微微发抖。 “姐福,我要跟你学打枪。” 这回石宽和老太太算是明白文贤贵说什么了,更加的惊讶,不约而同的问: “你为什么要学打枪?” “我就要学,你教我,我给你磕头了。” 说到后面,文贤贵还真的跪下磕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石宽抓住了文贤贵的一条手臂,把人拖拽起来,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骂道: “你哭我就不教你了,快点停住。” “我不哭,我不哭了。” 话说不哭,但眼泪还是哗啦啦的往下流,尽管左右手交替擦拭,还是止不住。 “我的祖宗哎,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到文贤贵哭了,老太太心里那个急呀,双手撑着一只眼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慧姐却不管这么多啊,食指勾起,在自己的鼻梁上刮,嘴里念道: “羞羞!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死人了。” 石宽知道胆小的文贤贵,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要学开枪,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又想起了唐氏跑的那天晚上对他说的那些话,便伸手去把眼泪擦掉,安慰道: “姐福教你,明天早上你早点去找我。” “嗯!” 文贤贵的哭声基本被自己忍了下去,不过还是一抽一抽的。 石宽又安慰了几句,便带着慧姐回家了。他是真的想教文贤贵开枪,敢开枪的男人,胆子肯定会变大。不然以后别说是讨老婆,就算是别人的老婆躺下给他睡,那也不敢的。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学开枪,先不管了。这种老实人,刚才都不说了,硬逼的话也不会说出来。只有在以后慢慢交流中,一点一点的去了解吧。 夜已经降临了,整个文家大宅依然笼罩在无边的夜色当中,并没有因为今天的胜利增添一丝光亮。 第277章 借胆 次日早上,石宽和慧姐才刚坐在桌前准备喝粥。阿芬和老太太就来到了,仔细看去,发现身后还跟着怯生生的文贤贵。 石宽和慧姐对视了一眼,老太太却先开口说话了。她把文贤贵从身后拽了出来,说道: “这小祖宗,昨晚说的都是真的,早上硬是哀求我把他带来,要跟你学打枪呢。” 土妹搬过了一张椅子给老太太坐下,那文贤贵就又站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石宽看了后,笑了: “贤贵,你这么胆小,要不别学打枪了,学别的吧。” “不,我就要学开枪,我胆子会慢慢大的。” 文贤贵抬起了头,表情有点倔强。 石宽招了招手,又说道: “那你过来,学开枪先练胆,坐到这来。” 文贤贵还真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在石宽旁边的一张空椅坐下。 在文贤贵屁股将要触碰到椅子时,石宽突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文贤贵一下子就弹跳了起来,单掌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吓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胆小鬼,我看你胆子吓破了没有?” 慧姐嘻嘻哈哈,放下了碗绕过桌子,到了文贤贵身边,伸手去摸那心窝。 拍的那一下桌子,把老太太都搞得懵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这边,不知道石宽要搞什么。 “好,这次竟然没哭,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学不了开枪,也把胆子练大一些。” 石宽伸手把文贤贵拉坐回来,还去拍拍他的后背。 慧姐玩心大啊,也猛的拍一下桌子,然后又迅速去摸文贤贵的胸口,笑呵呵的。 “胆子没破,还在跳呢,咚咚!咚咚的。” “姐,别烦我。” 文贤贵这回是真的没被吓住,或者是没那么惊吓,他抬起手,把慧姐挡开了。 老太太终于明白了石宽为什么拍桌子,这样子也好,总比整天待在她院子里不敢见人强,她默认了让石宽带着文贤贵,说道: “贵儿啊,那以后你就好好跟着姐福,学点本领。” “嗯!” 文贤贵虽然还是有些胆怯,但回答得比较坚定。 聊了好久,等到石宽他们吃饱早餐,老太太又交代了一番,这才带着下人离开。 教文贤贵打枪,那可要先有子弹啊,石宽可不想把自己刚领着那十颗子弹拿来教。 “贤贵啊,刚才说了练枪先练胆,走,去爹那问他给点子弹。” “我……” 文贤贵有些慌,看向了慧姐。 这时候的慧姐,理解能力变得很强,她把头晃过一边,不高兴的说: “你看我干嘛?我不陪你去的。” 要去找文老爷,文贤贵压根就不敢去,以前他还和娘一起住,每次文老爷来,他都是远远的躲开的。为了能学会打枪,他已经一整夜在说服自己了,现在还真的是想有人陪去。 慧姐也怕文老爷,这个石宽是知道的,他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笑道: “打枪是男人的事,带她这女人干什么,我们两个去就行。” 文贤贵不回答,点头默认了。要练自己的胆,那就不要拉这么多人给自己壮胆。只是去找父亲,又不是做坏事,没必要怕的。 两人一起往文老爷院子走去,在门口碰上了木德和几个下人在那闲聊,文贤贵就又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躲在石宽的身后。 只要是在文家,任何人见到文贤贵和石宽两人在一起,那都会感到非常奇怪。木德也不例外,疑惑的问: “石队长,今天这是怎么了,三少爷竟然和你一起来巡逻?” 石宽笑了,拍了拍肩膀上的枪,说道: “不是巡逻,是来找老爷借胆来了。” “借胆,此话怎讲?” 木德更加疑惑了,和那几个下人一起伸长脖子,等待石宽说借什么胆。 石宽也不隐瞒,回头看向文贤贵,打趣道: “这走路都不敢迈大步一点的三少爷要我教他打枪,而且还挺认真的,那不得来老爷这借点胆啊。” “胆?子弹是吧?呵呵呵……老爷在家,我去告诉他。” 文贤贵要学打枪,这是稀奇事啊。木德忍不住笑了,他也想看看老爷是什么反应,殷勤的跑进去帮禀报。 看文贤贵有点害怕,石宽就拉着他的手,往院里走去,刚穿过前堂,就见到文老爷和小蝶走出来。 “爹,贤贵他想……” 石宽的话都还没说完,文老爷就抬起手制止住。他盯着石宽身后的文贤贵,慢慢的围着转了一圈,把人都看毛了,这才开口说话: “你要学打枪?” “嗯!” 文贤贵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把那一个字挤出去,就把半边脸借着石宽的肩膀躲了起来。说出这一个字,他感觉心都松了。 “是你自己想要学的?” 这个儿子,文老爷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有时候甚至会在心里怀疑,能不能活过三十岁都是问题。因此刚才听木德禀报,他就感觉天要变了似的,立刻走出来。即使是真的见到人来了,也还是不太敢相信,非要自己询问过。 “嗯!” 文贤贵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这回石宽闪身走到一旁,他无处可躲。只好紧张的,缩着脖子站在那里,眼睛不敢看人,盯着自己的脚尖。 “好,这才是我文敬才的儿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文老爷非常满意,从小蝶手中的皮包里,取出了他那把毛瑟手枪。 文贤贵慢慢抬起头,看着那手枪,摇了摇头。 这时刚才在门口的那些下人,也都走进来观看。 文老爷晃的晃手里的枪,慢悠悠的说: “这是手枪,比你姐福肩膀上的长枪还要方便。你要是敢杀一只鸡,那我就把手枪送给你。” “我……” 文贤贵不敢答应,看向了石宽。 石宽鼓励道: “这可是好东西呀,要是送给我,别说是杀鸡了,杀老虎我都敢。” 文贤贵的嘴唇颤抖,看着那把手枪,良久过后,才勉强的挤出一句话: “我……你……你先借我几颗子弹,我……我和姐福,和姐福先学会开枪。” 第278章 五姨太的向往 这话一出,那些围观的下人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叹息。这三少爷太没用了,就这样子还学打枪,能不能把枪握稳都难说哦。 文老爷也是有些失望,不过文贤贵既然敢来找他,那就还有一些希望。他把枪塞回了皮包里,递给小蝶,说道: “你不敢杀鸡,子弹就没得借,什么时候敢杀了,再来找我。” 文贤贵气馁了,过去抓住石宽的手就往外扯。 石宽并没有急于走开,不自在的帮文贤贵辩解: “爹,慢慢来,他这样子很不错了,以后胆子会越来越大的。” 文老爷点了点头,但依然是冷漠的说: “我还是那句话,他要是敢当着我的面杀一只鸡,啥事我都同意。” 别看文贤贵懦懦弱弱,还是有些劲道的,拽得石宽身体都差点踉跄。石宽只好边退出去边说: “老太太把他带来跟我,那我就……就……” 看着两人离去,文老爷又看了一下小蝶的肚子,在心里叹息:这个出来,不管是男是女,千万不要像文贤贵一样。 这文贤贵以前就是小蝶伺候的,现在小蝶变成了伺候文老爷。她看着曾经的主子,有些感慨。 文老爷和她一起虽然不再避讳下人,但也没带去和老太太还有其他几房说过话,就这样子不上不下的,她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她转身往回走去,幽怨的说: “这贤贵呀,胆子这么小,不知道哪一点像你。” “你说什么?” 文老爷也回过头去,声音有些严厉。他听这话,感觉有点刺耳。 小蝶马上发现自己过分了,退回来半步,单手挽着文老爷的手臂,带着点慌张的说: “没什么,我娘九月初一生日,我想回去看看。” “嗯!” 文老爷的声音缓和了许多,向前迈步。刚才也只是小蝶说那话,要是其他人说了,可有好看的。 “到时你和我回去吗?” 刚才那话不能说,这话还是可以的。小蝶试探着,如果文老爷和她一起回去,那五姨太的位置就坐稳了。不答应,那她就只是文老爷相好的。 “到时再说吧。” 文老爷把手抽出来,背在了身后。 小蝶心里凉了半截,要当上这五姨太,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文贤贵拽着石宽回到家里,就坐到了一旁,也不说话。 慧姐跑过来,蹲到了前面,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傻笑道: “你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借不到子弹的,幸亏我不去,否则肯定被大黑鼓眼睛瞪的。” 文贤贵把慧姐的双手拨开,屁股一转,面向的石宽这一边,哀求道: “姐夫,你就用你的子弹先教我呗!” “呦呵!你还知道我有子弹啊?” 石宽坐到桌子旁,在那茶壶里倒出一杯冷茶,一口气灌完。来回走了这么远的路,口都渴了。 “知道!” 文贤贵老实的回答着,他只是胆小,并不是充耳不闻。他没去看打枪比赛,却也听回来的下人说谁打的最准,谁领了多少子弹。 “打枪不是说打就打的,还是要练胆量的,你先跟着我吧,我看你什么时候可以了再教。” “对,什么时候你不哭了,我就让他教你。没有我的同意,他敢私自教你,我就打他。” 慧姐也是会欺负人的,和比自己还弱小的文贤贵在一起,她就感觉自己是个大人。到了石宽身边,抬起手装作要打的样子。 慧姐是傻子,文贤贵可不是,不过他不知怎么开口反驳,也只能默认了。 练胆量怎么练?不能总靠拍桌子吓唬人吧?要怎么样才能把文贤贵的胆量真正练大起来?石宽也不知道。 现在他想去文贤莺的学校一下,找罗竖问点问题。干脆就让文贤贵和慧姐在家,和慧姐玩得熟一点,胆量也许就来了。 还没到学校,那朗朗的读书声就传入了耳朵,让石宽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学校的操场上,柱子和赵寡妇,还有古得金三人,蹲坐在那里选叶菜。学生们吃的菜都是从家里背来的,这些叶菜留不久,要先吃掉。 柱子眼尖,石宽的头才刚冒出来,他就已经看到,立马咧着嘴笑: “阿宽,你也太不够兄弟了,这么多天了也不……” 柱子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赵寡妇拿手里的菜根敲了一下,他扭头看过去,看到赵寡妇眼睛白多黑少,正瞪着他。他一脸无辜,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赵寡妇也是让柱子明白的,骂道: “嚷这么大声干嘛,文校长说了,不能大声喧哗,影响孩子们上课,你忘记啦?” 柱子这才知道为什么挨敲,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 “这不是阿宽兄弟来了吗?” 石宽见此情景,暗自庆幸自己没先开口。他要是开口的话,肯定会大声嚷,那少不了会被文贤莺骂。 他走过去,坏笑道: “赵婶,柱子的脑瓜越来越不灵了,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去偷吃的鸡忘记,原来是被你敲的啊。” 赵寡妇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说: “石队长,你来了,我拿个板凳给你坐。” 古得金现在有伴了,人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快乐。他放下手里的菜,准备掏出烟斗抽一袋,问道: “宽侄,大头现在咋样?” “好得很,你还担心他。” 石宽和三人聊了一会,就想去看看学生读书是什么样的,放轻了脚步,向一间教室的窗户走去。 那些他和罗素两人一起钉的长条桌椅上,一个个头发焦黄,衣服沾着泥土或者草屑的孩童,或坐或趴,有的双手托着腮帮,有的索性蹲下桌子,玩他的小东西。 前面用两根木头架起的大黑板前,一位头发扎起,露出白皙脖子的少女,手拿粉笔,在上面写着一些汉字。 不需要看脸,就知道那是文贤婈。石宽有些郁闷,和文贤婈水火不容,怎么看到的第一个就是。 他正准备转身溜走,去第二间教室看看,文贤婈就写完字,转过身来,一下子看到了他,四目相对。 第279章 一言不发 这时候要是溜走,那就显得懦弱了。石宽站定,两边嘴角向上挤,做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文贤婈的目光只是在石宽脸上稍微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就看向了她的学生,发现了那些搞小动作的,拿起桌子上的教鞭猛的拍了一下,吼叫道: “都看向黑板,谁要是再不认真,我就下去打手掌心了哈。” 虽然是女教师,但发起威来,那些调皮的学生还是挺害怕的,一个个端正坐姿,目视前方。 石宽知道文贤婈把他视而不见,觉得无趣,也就走了。 第二间教室是陶先生在教学生1~10以内的加法,他不想看,就从两间教室中间的通道钻进去。 里面还有一排教室,刚好看到文贤莺不知从哪里回来,钻进了一间屋子。他也跟着进去,发现罗竖也在里面,才知道这是老师们的办公室。 “你干嘛?走路无声无息,要吓死人啊?” 文贤莺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就感觉后面有人跟来,飞快的回头。看到是石宽,有些微怒。 “我敢大声吗?刚才外面赵寡妇都说了,文校长说过不能大声喧哗。” 石宽坏笑着,好多天没看到文贤莺,那头发又被修剪过,整整齐齐的垂在耳后,人好像更加漂亮了,感觉现在觉得空气都带着香味。 “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说好听一点,叫人家萍姨嘛?寡妇寡妇的,真是。” 文贤莺嘴里骂着石宽,眼睛却出卖了自己,放着光彩。对于石宽的到来,她倍感欣喜。 “你狗嘴吐得出象牙,你吐一个试试。” 和文贤莺顶嘴,简直是享受,石宽乐此不疲的回应着。 “不和你说这些,没个正形。” 文贤莺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办公室里还有很多椅子,不需要给石宽找座位。 “我也懒得和你说,我找罗竖呢。” 石宽在罗竖对面的桌子前,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罗竖听着两人顶嘴,却好像没什么反应,放下手里那一张张用白纸钉成的小本本,问道: “找我干嘛?” “短枪好还是长枪好?” 早上看到文老爷的毛瑟手枪,石宽就产生了想法。如果是短枪好,那必须让文贤贵敢杀鸡,到时拿长枪去换。换不了的话,那也借来玩玩。 “各有各的好处,长枪射程远,短枪就便于携带。你就为了这事找我啊?” 罗竖有些好奇,石宽为什么会问这问题。 石宽还以为罗竖笑他幼稚,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过一本小本本,掩饰道: “没呀,我来找柱子玩,也来顺便看看你,一时想起,那就问喽。” 旁边的文贤莺没闲住,又帮搭腔了。 “罗竖,他只是顺便来看你的,都没把你当朋友,你别理他。” 罗竖笑了,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批改作业。 石宽也胡乱翻起了那小本本,看到里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些汉字,像极了以前自己在范先生那写的。 “好,那我主要是来看你这文校长的,行了吧。” “我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看罗竖吧。” “当然好看啊,貌若天仙。哎!罗竖,貌若天仙的貌怎么写呀?” “你想学啊,那一会跟我去课堂去。” “别教他,哈哈哈……” 三人在办公室里聊着,早已经忘记了不能大声喧哗,不过说的也不是太大声。 聊了不久,就听到几声「当当,当当」的敲铁声,紧接着整个学校沸腾了起来。学生们尖叫呐喊,奔跑。 石宽不知道这是干嘛,还有点紧张,问道: “怎么了?” “不告诉你。” 文贤莺非常调皮,歪头笑着。 还是罗竖不愿意逗石宽,说道: “下课了,让学生们休息几分钟。” “哦!” 石宽一知半解,他知道几分钟是时间,但不知道是多久。 这时候,高枫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进办公室,后面还跟着文贤婈。 石宽见到文贤婈,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停止了交谈。 那文贤婈却是径直走向他,并在身边停了下来,眼神蔑视的盯着,也不说话。 石宽被看得心里发慌,忍不住结巴的问: “干……干嘛?” 文贤婈不回答,依旧死死的盯着,仿佛目光要把石宽扎成千疮百孔。 文贤婈不说话,高枫就帮回答: “你坐她位置了,坐旁边去,旁边是范先生的,他课间不回来。” “哦!” 石宽赶紧弹跳起来,站到一边去。 文贤婈抽起那张椅子,走出了办公室。 这异样的表现,把所有人都看呆了,高枫冲着门口喊道: “贤婈,你抽椅子去哪?” “去洗一下,脏。” 文贤婈抛下简短的几个字,头也不回走了。 办公室里的人,除了石宽,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文贤莺也没心思和石宽调侃了,认真问道: “你把她怎么了?” 把她睡了,但是这能说吗?可又不能不答啊,石宽抖了抖肩膀,装作无辜的样子,编了个谎言: “就是钉桌子那天,我说她像慧姐的宝宝,她就生气了,现在还没消。” 文贤莺信了,石宽这家伙确实有可能会说出这种话,真是哭笑不得,骂道: “你真是没脑子啊,说什么不好,说这个。” 高枫忍不住笑起来,她是知道慧姐养有一头肥肥的母猪的,名字叫宝宝。要是说文贤婈的母亲潘氏像宝宝,那还有点恰当。可文贤婈这么漂亮,这么苗条,怎么也联系不到宝宝啊。真不知道这个石宽,脑子里是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你呀,活该。” “说都说了,活该就活该呗。” 石宽没往范先生的位置坐下,紧了紧肩上的枪,也走出办公室。留在这里,等下文贤婈回来了,会更加的难堪,还是走吧。 到了外面的操场,柱子他们已经把菜摘得,装在一个大盆里,抬到了那水槽下清洗。不过现在却把位置让给文贤婈洗椅子。 远远的看着文贤婈拿洗盆的刷子,一遍遍的刷那椅子面,石宽心里很不爽,也就没有走过去,而是到操场边,和赵寡妇那带来学校,但还没有去读书的三个小孩玩。 第280章 画虎成猫 文贤婈洗好了椅子,就放在操场上晒,接着走到屋檐下,拿起一根铁棒,敲悬挂在那里的一块烂铁。 「当,当当,当,当当!」 钟声响起,在操场上嬉闹翻滚的小孩们,立刻又奔跑回了教室。 石宽看着文贤婈纤细的身影,心里暗骂:下回我要连续睡你三次,让你彻底的屈服,看你还敢这么嫌弃我。 骂归骂,情感上还是觉得对不起的。文贤婈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他给玷污了。以后要是嫁人,洞房花烛夜,丈夫看不到落红,那会怎么想啊? 石宽并没有离开,和那三个小屁孩在那里玩泥巴,目光却时不时盯着文贤婈的教室,注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时间过去了好久,和那几个小屁孩做泥巴树叶菜,都已经做了几次满汉全席了,终于看见文贤婈从教室里出来,朝远处的大枯树走去。 机会来了,待文贤婈过了转角,石宽也起身,匆匆的跟过去。 他这可不是去偷看,也不是要去成其好事,而是去道歉,真诚的道歉。 和文贤婈现在的关系卡着,那十分的不好受啊。道歉了,取得原谅,说不定以后关系就近了一步,可以拥抱这粉嫩的…… 光想心里就美滋滋的,道歉绝对不是吃亏,石宽就不由加快了步子,在离茅厕不远的地方,躲到草丛后面。 一会儿,文贤婈从茅厕走了出来,可能是受石宽的影响,脸色仍然没多好看。可那石宽却是阴魂不散,又从草丛里蹦出来,伸手把她拦住。 她吓得身体向后退半步,那只是本能的反应,她并没有太慌。这个畜生要是再敢把她拖进草丛里,那她绝对会杀人。 石宽看着文贤婈冷冷的眼神,把心里想好的台词说出来: “贤婈,我向你道歉,你让我怎么做都行,打脸也可以了。这样见面不说话,憋着难受啊。” 文贤婈现在已经不需要道歉了,石宽不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是最好的道歉。她不想和石宽有多一秒的接触,直接朝操场那边喊道: “柱子,来接我回去。” 竟然叫人了,石宽连忙闪过一边,把道让了出来。刚才所设想的,一点都没发生。这个臭女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之前三番五次,逼着他道歉,现在自己这么真诚的来了,却理都不理,真是琢磨不透。 文贤婈迈开步子走了,她叫的声音不是很大,柱子应该没有听到。但看石宽的反应,也不像是要把她怎样的样子。因此她并没有跑,而是优雅的走着。 这种样子,应该能把石宽气的半死,她的心情竟然好了不少。 果然,石宽看着那一扭一扭的身影,咬牙切齿,手在空中狠狠的挥了一拳。 唉!算了。石宽本来想留下来和古得金以及柱子吃个午餐的,现在没了心情,招呼也不打,就往回走。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看到大黑痣和一个伙计,勾肩搭背的从里面出来。他觉得这两人的动作过于亲密,有点怪怪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叶八心虚,把手从那伙计肩膀上挪开,小跑到石宽面前,点头哈腰: “石队长,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已经请过假的。” “哦,那去呗。” 石宽心里纳闷,自己又不是这俩人的主子,这种事干嘛要来和他说啊? 天气热,他也不想在外面待太久,也就没有多加理会,往家里走去。 才走进自己家的小院,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可以想象,那不是捧腹大笑,就是捶桌狂笑。到底是什么事,让家里这几个人笑成这个样子? 他加快脚步迈进去,看到秀英和土妹他们几人,已经笑得蹲在客厅门口,站不起身来了。 再往客厅里看去,他也忍不住笑了。那文贤贵额头上,不知道是被墨汁还是什么,画了一个「王」字,鼻头被涂黑,两腮各画了三道横。像猫又不是猫,像虎又不成虎。 “贤贵,你搞什么啊?” 文贤贵气呼呼的,眼睛瞪着站在一旁的慧姐。 看慧姐手指头漆黑的,石宽一下子就懂了,这都是慧姐的杰作。 “你把弟弟画成这样了,被奶奶知道了不得打死你。” 慧姐却不以为然,得意的笑道: “奶奶感谢我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打我。他胆子小,我把他变成老虎,胆子就大了。” 这时秀英也扶墙走进来,脸胀红得像猪肝,帮解释道: “慧姐硬要画,我们拦她就撒泼,没办法啊。” 石宽知道这些下人,有时候也是想看热闹,故意不拦的,他不好说什么,只得黑着脸骂: “还不带他们去洗干净。” 原来这慧姐和文贤贵在一起,就把文贤贵当成傻子了,一会吩咐干这个,一会吩咐干那个。这还没完,还跑到厨房抹了锅底灰,要给文贤贵画老虎。 文贤贵老实巴交还懦弱,在老太太家住都不敢怎么说话,现在在慧姐的家里,又怎么敢反抗。 最开始时还跑着躲了几下,可哪里躲得过慧姐,被擒住了摁在身下动都动不了,只得任由慧姐胡做非为。 秀英把两人洗干净了带进来,慧姐还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我画得这么好,像真的老虎一样,你一回来就让洗,哼!” 石宽把文贤贵拽过来,问道: “你怕不怕你姐?” 文贤贵没有回答,却敢白眼瞪过去。 石宽觉得和慧姐在一起,确实是能锻炼文贤贵的胆量,便把肩膀上的枪取下来,靠了过去。 “先摸摸枪,看你能举多久。能举一炷香的时间,明天还来找我。” 文贤贵有些兴奋,刚才被欺负的阴影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学着平时看到的样子,把枪举起来。 “他是笨蛋,没看到你那天是卧下去打枪的。” 好不容易碰上比自己傻的,慧姐的那个心啊,老想着怎么欺负,一脚对着文贤贵的屁股就踢过去。 或许这不叫欺负,这叫人性,叫本能。两人在一起,强的肯定会对弱的有优越感。 第281章 恶毒 文贤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下去。他没摸过枪,这回真真切切摸到了,很是欣喜,没顾上理会慧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就像是一个古董商,在鉴赏一件宝贝。 看着文贤贵这个样子,石宽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少年蓄谋一件大事。 这时候,大山带着木德走进来,打断了石宽的思索: “姑爷,老爷家的木德来了,说找你有点事。” 石宽的家比较随便,熟悉一点的人直接进来都可以,即使是不太熟悉的,通报过后,也可以跟着大山一起进来。 “哦!什么事啊?” “老爷请你去一趟,说有点事要商量。” 来到石宽的家,木德还是比较有礼的,说话时身体微微躬下。 “那走吧,我还想先吃午饭的,不吃了。” 石宽也不把枪拿回,反正子弹在自己的口袋里,那是一把空枪,让文贤贵玩吧。他起身,和木德走出去了。 他猜想文老爷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早上去时,就会和他商量了,因此脚步也走得比较快。 到了文老爷家,看见文贤安也在那,表情比较轻松,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爹,你找我啊?” “嗯!坐下,喝杯茶,贤安带来的普洱饼茶,你尝一尝。” 文老爷说话慢悠悠的,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板着张脸。 “哦!” 石宽偏到一旁坐下,才一会,小蝶就端茶上来,给他倒了一杯。由小蝶亲自端茶,那说明这茶还是挺好的。 品了一会儿茶,文老爷才不急不慢的说: “石宽啊,依你看,五根和那个贱人会跑到哪里去?” 文老爷没有问出问题之前,石宽都是不敢怎么喝茶的。现在问出,茶也不那么的烫了,他的心就松了许多,喝了一大口,抬袖印了一下嘴唇,回答道: “肯定是上山当土匪去了。” “你也这么认为?” 石宽的回答,令文老爷眼前一亮。 “不当土匪,他能去到哪去!” 石宽是不能不这么回答,回答其他的没人信,也显得自己没有头脑。 文老爷点了点头,又慢慢的说: “嗯,他不可能躲在龙湾镇,隔壁黄峰镇,我也派人去查过,没有背枪的人出现了,那只有是上山了。” “爹,你是不是知道他躲在哪座山了?” 石宽心还是有些紧张的,五根和唐氏是他放走的,要是人被抓回来,就有可能供出他和牯牛强。 文老爷没有回答,低头继续品茶。一旁的文轩安开口了: “你说牛镇长他们会不会去缉拿五根?” “不会,这种没利益的事,他才不会去做,这么多年了,你看他除了收税,还干过什么啊?” 石宽这说的倒是实话,不管哪个村出了强盗小偷,告到了牛镇长那去。牛镇长最多放放话,从来就没有去真正的处理。要是有了什么纠纷,有哪一方给钱多的,倒是比较积极。 “他不去缉拿,你可以留意一点。” 文贤安说话,眼睛贼溜溜的,意思要明不明。 石宽微微有点愣,还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文老爷把茶杯放下,小声的说: “石宽不是外人,你就直说吧。” 文贤安这才又说: “五根竟然敢拐跑四姨娘,这胆子也太大了。他手里有枪,现在出没在那些小村,你要想办法把我们的枪拿回来啊。” “哦!那我平时多出去走走?” 石宽知道了这一对父子的心,其实他也想找到五根,劝五根别在这里出没了,要想真正的当土匪,那就跑去乌桂山去。 文老爷点点头,表情十分阴险,狠毒的说: “嗯,没事你多出去走走,要是找到他,可以把他杀了,这人留下来,肯定是个大患。” “杀人?” 石宽心一惊,脸色都有些变。 文贤安又帮腔道: “对,杀人。你不用慌,你是我们文家的人,杀他七个八个,也出不了什么事。” “哦!” 早就听说过文家在龙湾镇,牛镇长也要忌惮三分,现在听来,应该是不假。杀人这么大的事,在这对父子口里,好像没什么似的。 喝了一会茶,也没什么正事了,石宽就离开。 回到自己家,才一进院门,就又听到里面一阵闹腾,他跑进去一看,只见慧姐拿着一根棍子,追着文贤贵满院子的跑。 “跑啊,你一个拿枪的搞不过我拿棍的,羞不羞啊?” 文贤贵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嘴巴张得像离开水面的鱼,哪里有力气回答。 石宽冲上去,抢走了慧姐手里的棍子,骂道: “画老虎我不说你,这拿棍子打人,就不能放纵了,还不快给我住手。” “我没打人,就是赶着他跑。” 慧姐不服气,又想把棍子给夺回来。 那文贤贵见没人追了,一下子躺倒在地上,枪也扔到了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秀英就坐在阳阶上,她帮慧姐解释: “真不是打人,他们就是闹着玩。你说要给三少爷练胆,慧姐就拿棍子赶他跑,说这样胆子才大。” “真是这样?” 石宽看向慧姐。 慧姐把棍子一扯,有点委屈的样子。 “他是小孩,我能打他吗?” “呵呵呵……不打就好,把你弟的胆子练大,功劳有你的一份。” 石宽还真觉得这样行,受得了慧姐折磨的人,胆子不变大,那也会变厚。 文贤贵躺在地上,脑袋歪过了这边,盯着慧姐,眼睛里藏着一丝怨恨。慧姐是没有打他,但拿棍子捅他的背后,逼着他跑,不跑就使劲捅,谁能受得了啊。 跑吧也没什么,可慧姐在后面疯狂取嘲笑,完全不把他当一个男人。他是身和心,都受到了屈辱啊。 石宽走过去,蹲到了文贤贵身旁,把那脑袋板正,笑着问: “明天还敢不敢来?” “你明天教不教我开枪?” 文贤贵用反问回答了石宽,言语带着微弱的倔强。 石宽在文贤贵的脸上轻捏了一下,又笑道: “我的子弹就那么几颗,不能随意的给你打,你来吧,哪天我认为你胆子真的够大了,我就给两颗你试试。” 第282章 装聋作哑 第二天早上,文贤贵还真的又来了,而且只由下人火生陪着来。这在石宽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石宽本想带文贤贵到护院队那,跟着一起走几圈的,没想到护院队的阿彪急匆匆的跑来,慌里慌张的说: “队长……不……不好了,又死人了。” 石宽脑袋嗡的一响,紧张的问: “谁死了?在哪?” “二太太家的春生,就死在前面门楼旁,被人杀死的,全是血。” 阿彪显然看见了死者的惨状,不然不会这么惶恐。 “春生?” 石宽在脑子里回忆着这号人物,并不太熟悉。 阿彪看出了石宽不认识,就又说道: “长工范叔的侄子,才去二太太家不久。” “走吧,去看一看。” 反正出了人命,他这当队长的,总是要到场的。石宽也就不再问那么多,把文贤贵丢在家里和慧姐了。 跑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有文家的下人,也有外面闻讯来看热闹的。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喉咙都被割破了。” “我看这小子八成是睡了哪家的婆娘,被人家给下毒手了。” “别胡说八道,睡婆娘最多打一顿,能这样吗?” “石队长来了,大家让一让。” 石宽走上前去,看到一个大布袋套着一个人,布袋口开着,里面人的脑袋和半截胸膛露出来。果真是惨不忍睹,那喉咙被割开,喉管都看到了,血液染湿了胸前的衣服,已经凝固在那里。 再仔细看一下,这个春生不是昨天和大黑痣出去买东西的那个人吗? 石宽拍了拍身边的阿彪,说道: “去通知牛镇长。” 阿彪还有些犹豫,吞吞吐吐。 “那天……那天……” 石宽知道阿彪说的是那天翻脸的事,淡定的说: “别管那天了,出了人命案,必须得先通知牛镇长。” “哦!” 阿彪极不情愿,但还是跑去了。 看了大布袋外面,并没沾有什么血迹,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这肯定是在其他地方杀了,而且停放了蛮久,才装进布袋里,被扔到这的。 石宽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见到看门的老陆,就问道: “是谁发现的?” “早上一个小乞丐打这过,看见地上有这布袋,就打开了。他才看一眼就吓得魂都没了,撒腿跑了。后来旁边的路人说死人了,我才过来看了,发现是二太太院子里的春生。” 老陆神色也有些慌张,这样的惨状,没人看了心里不发毛的。 “昨晚你什么时候关门的?” “戌时,当时还没有的,今天早上我开门就看到了,也没留意,以为是谁暂时放在这的东西呢。” 没多久,文老爷带着随从也走出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冷冷的问: “通知牛镇长了吗?” “我要阿彪去通知了。” 石宽赶紧回答。 文老爷走回到门楼前,对一个随从说: “你去把老范叫回来,另外找陈管家,多发几百元钱。” 说着又回头对石宽说: “你就在这等牛镇长,看他怎么处理。” “好!” 石宽应了一声,他觉得文老爷好冷漠,自己的下人被杀害了,就这区区几句话,连看都不想多看几眼。 穷人啊,拼死拼活为主子干活,吃了连一条狗都不如。 在文老爷背着手,就要走进门楼里时,有人叫嚷道: “牛镇长来了,快让开。” 那些看热闹的人瞬间就分出了一条道,让牛镇长和几个团丁跑过来。 文老爷也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来,一言不发。 带头的是庄龙,他耳朵上的纱布早已经拆掉,为了不让人看到那缺了一只的耳朵,他把头发蓄长了不少,现在刚好遮住。 庄龙一到尸体旁,立刻手捂口鼻,大声的说: “凶杀案,肯定是凶杀案。” 石宽有点想笑,这么明显的,谁不知道是凶杀案啊。 牛镇长挺着大肚子走过来,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把目光往周围看去,最后停留在文家高大的门楼上,煞有介事的说: “死的是文家的下人,又被扔到文家门楼旁,这是和文家有仇啊。” 围观的人群立刻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对呀,肯定是和文家有仇,这是要杀鸡儆猴,做给文老爷看呢?” “文家得罪太多人了,肯定会遇到一些刺头,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可不是吗?上次三姨太就被土匪给劫了。” “……” 文老爷一步一步走向前,到了牛镇长身边,抬手在牛镇长那圆鼓鼓的肚皮上拍了一下,低声有力的说: “牛镇长,你可别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只能证明你肚子里都是草,没有一点真材实料。” 牛镇长还真是一个草包,听不出文老爷言语里的嘲讽,抬高声音说: “仇家杀死你们文家的下人,又扔到了大门口,这么明显的事,三岁小孩都知道是针对你们文家的,怎么能说是胡说八道呢。” “是不是针对文家,任凭大家猜测,只是这人死了,是谁杀的,这可就是要牛镇长你查明了。” 石宽觉得牛镇长和这些团丁的反应很奇怪,死人这么大的事,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反而关心起了是不是和文家有仇,为了弄清真相,他也就插嘴试探牛镇长。 牛镇长微微发愣,不过随即回过神来,把手搭在了石宽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 “年轻人,在龙湾镇出了命案,我牛镇长责无旁贷,一定会查的。但是涉及到你们文家的仇,这可能就有点难咯,查不查得出,我也不敢保证啊。” “只要不装聋作哑,一定是能查得出的,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简直是包公身旁的庄龙赵虎啊。” 石宽刻意把张龙说成庄龙,说完了还坏坏的一笑。 刚才听不出文老爷揶揄他是草包,牛镇长现在听得出石宽骂他装聋了。他竟然不生气,走到了庄龙身旁,拍了拍那肩膀,说道: “装聋一点的好,他们文家的势力那么大,谁敢不装聋啊。” 第283章 寻找真相 文老爷不想和牛镇长在这言语较量,走回文家大宅去了。牛镇长也只是随便看了看,带着团丁也走了。只留下石宽在这里,人命不值钱啊,普通人死了,那就当一条狗死。 半个多时辰后,已经出工的老范赶了回来,看到侄子的惨状,嚎啕大哭。 这时候陈管家也已经出来了,安慰着老范,协助老范处理后事。 石宽陪了一会,觉得没什么事要帮忙的,也就走回去。他心里想着,难道真的是文家的仇人随便杀一个下人,警告文老爷?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只是这不成了打草惊蛇吗?和文老爷有仇,那伺机杀死便是,没有必要杀死一个下人,让文老爷有所提防啊。 各种猜测在他脑里交替出现,每一种都有可能,又好像都不可能。 回到了自家的小院,不出所料,又是鸡飞狗跳。慧姐在院子西边狂笑不停,他知道文贤贵那胆小鬼又被欺负了,无奈的走过去。 只见慧姐背靠着茅厕的门,双脚撑地。 “快叫我好姐姐,叫了我就放你出来。” “不叫,臭死我也不叫。” 和慧姐玩,确实是能提升胆量,还不到两天的时间,文贤贵就已经敢顶嘴了。 石宽真是哭笑不得,过去把慧姐拉开,说道: “你把他顶在里面,你不也一起陪着闻臭吗?” “秀英不和我好了,我叫她拿根棍子来给我顶,她不帮,我只有自己在这顶喽。” 趁文贤贵来蹲茅厕,慧姐就跑来把门顶住,她还觉得自己挺有理的。 傻子就是傻子,既然真心想顶人在里面,干嘛不先找根棍子来。石宽也不想说了,把门打开,放文贤贵出来,骂道: “你呀你,长得高高大大的,连一个女人都斗不过,唉!” 文贤贵憋得满脸通红,不是因为臭的问题,而是和慧姐吵,可又吵不过,就变成了这样。他愤愤的出来,瞪了一眼慧姐,就朝客厅走去了。 “那摇椅是我坐的,你不能坐我的,敢坐我又把你弄哭。” 慧姐突然惦记起了摆在客厅旁的摇椅,立刻甩着膀子追了过去。 石宽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说狗仗势欺人,慧姐不是狗,也不知道仗了谁的势,敢这么的欺负文贤贵。 春生无缘无故的死了,他家里人去到牛镇长那哭了半天,请求查出真凶,但最后还是被打发走了。 在文家这边,倒是安排陈管家给了一点钱抚慰。还有就是杨氏出钱给买了一副棺材,让他们把春生抬回去。 石宽知道春生会像丽娟还有桂芳一样,死得无声无息,要不了多久了,就会被人淡忘了。 他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也想找出真凶。这天下午,就来到了陈管家的总管房。 马上又到发月钱的日子了,陈管家忙忙碌碌,对着账本,都没注意到石宽走进来。还是那帮打下手的叶八看到了,连忙打招呼: “石队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这里?” 石宽看叶八眼神有些许的紧张,不由得尖锐的反问一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叶八显得更慌张了,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极为的不自然。 “你是怎么说话的?” 陈管家抬起了头,先骂了一句叶八,这才又向石宽打招呼: “石队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来我这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闲了到处走走,经过你这里就进来坐坐。” 石宽慢慢的晃着,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大黑痣。他现在是看谁都觉得有点不一样,大黑痣比别人更加的不一样。 “还不快去给石队长倒茶。” 陈管家瞪了叶八一眼,过来陪石宽一起坐。 总管房不是住人的地方,茶水就在房子里,叶八连忙拿过两个茶杯,紧张的帮倒起茶来。 “你和春生很熟吗?” 石宽还不知道大黑痣名字叫叶八,就这样突兀的问着。 “不是很熟,平常见过几次面,认识,认识。” 叶八显然很紧张,倒茶的手都有颤抖。 “哦!那天你和春生出去,买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石宽继续提问着,同时目光还是紧紧的盯住。他知道这样子盯一个人,会让人心里发虚,说谎的话肯定会不自然。 “不知道,出去了我们就各自分头走,我买了东西走两圈,没看到他,我就自己先回来了。” 叶八给石宽倒完了茶,迅速的挪到城管家这一边,像是躲避瘟神一般。 “怎么了?” 陈管家觉得石宽似乎有什么事,也就疑惑的问。 “没什么,也就随便问问。” 石宽知道春生不可能是叶八杀的,就叶八现在微微颤抖的样子,也杀不了牛高马大的春生。但是春生的死,应该和叶八有关系。 他不再问下去,一下问太多,不仅问不出什么名堂,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和陈管家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喝完了茶,再坐一会,石宽就走了。 他没有回家,而是往杨氏的院子走去。春生是杨氏院子里的人,还要到那里问问。 现在杨氏的院子,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才一进门,就感到一片生机。那些干活的下人,走来走去。 “玉兰,你家主子呢?” “在茶房和三太太聊天呢。” 玉兰只是看了一眼石宽,又要忙自己的活去了。 石宽也不理会这些人,径直朝茶房走去。茶房在哪,他是知道的,就是那晚他跳窗出来的那间。 路上,碰到了老高头,老高头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石队长,来走走啊。” “是啊,好久没来和你聊天了,我先去找你家主子说点事,一会来找你。” 本来碰到了老高头,是应该停下脚步聊一会的。可石宽想起了那天晚上跳窗的事,就会联想到杨氏那白皙的。想到了这,心里就蠢蠢欲动,还是快一点去见到杨氏吧。 到了嘴边却无法咬到的,总是会令他产生向往。可能这就是,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吧! 第284章 驱赶 到了茶房,见杨氏和方氏在一起喝茶,宛如一对多年的老姐妹。石宽还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二姨娘,三姨娘,你俩好闲情啊。” “唉!都是没人要的,自然就凑合到一起了。” 方氏幽声回答,言语中带着哀怨。 石宽不知道文老爷不再触碰方氏,听这话就觉得有点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杨氏没有问过方氏,但两人一起聊多了,多多少少也从一些词句中知道一点,她不想在石宽面前说这种事情,就问道: “你来干嘛?” 有方氏在,石宽不好出言挑逗,就原原本本把此行的目的说了: “春生是你院子里的下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是当队长的有责任,就来问一问情况。” “哦!你要问什么?” 杨氏对下人还是蛮好的,那天看着春生的家人把春生抬回去,她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她是一个女流,又不能干什么,现在石宽要来管这事,自然是十分的配合。 “他和谁有过仇口没有?” 石宽自己在茶几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一直怀疑是文老爷的仇家干的,但也不能排除春生自己有仇家啊。 杨氏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会,说道: “他才到我这不久,没听说和谁吵过架,有没有仇口,我还真不知道。” 茶房里没有下人在,方氏就帮石宽倒了一杯茶。现在她对石宽,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是在仙人拐,石宽不要她,回来后也不透露出半点消息,她就更加把石宽看重。 石宽抿了一口茶,又继续问: “那他平时和谁走得最近?” “和老高头,他们俩人都是棋迷,一有时间就坐到一起。” 杨氏回答得很快,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石宽,那样子竟然有点像十七八的少女。 这女人啊,无论什么年龄段,都有吸引男人的魅力。特别是杨氏这种,要不是有方氏在,石宽绝对会冒险再次扑上去。 春生爱和老高头一起,那还不如去问老高头。可是石宽坐下就不想走了,便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也不管和春生有没有关系。 方氏在旁边,一直不怎么插得上话,过了不久,就站起身来。 “二姐姐呀,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二天再来。” “好,那我也不留你俩,我送你们到门口吧。” 其实石宽后面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就已经让杨氏起了警觉。方氏说走,她就委婉的把石宽也赶走。 话都这样说了,石宽也就不好意思留下来,只得起身一起离去。出到了院门口,不忘对方氏埋怨: “这二姨娘真是的,这么直接把人赶走。” “呵呵呵……不走你想留下干啥?” 方氏是不懂得杨氏和石宽那点事的,也只是胡乱的问。 这反倒让石宽发觉说错话了,连忙改口: “谁要留下来,就是她说那话太不近人情了。” “怎么样才算近人情?难道要留你下来过夜啊,咯咯咯……” 方氏现在的心特别的孤独,恨不得抓住一点话头调侃。 不能再说这话题了,不然一会就露馅,石宽就把话扯过一边去: “阿珠呢,怎么不见她跟你一起来?” “她呀,今天不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我就没让她跟来……” 两人闲聊着,并排走出去。 在转弯处,突然就碰到陈管家从另一边走来。那陈管家也是看到了两人的,先打招呼: “三太太,石队长,你们这是去哪?” “能有哪去,上次你拿衣服给我围回来,我还没谢你呢,过几天我去你家,和开凤坐坐吧。” 其实有之前短马褂的事,方氏一直避免和陈管家有过多的接触,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想要感谢陈管家。 陈管家受宠若惊,文老爷的这几位太太,还没有任何一个到他家坐过呢。 “那好啊,我让家里那位备点酒菜,随时恭候。” “那就明天吧,明天我去。” “好哩!” 石宽一句话都不说,观察着两人的表情,他发现方氏说话时,那种心情就像他想见到杨氏一样。 该不是方氏和陈管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可看陈管家的样子,又不像是有那种事的人啊。 晚上出来巡逻,石宽和小申他们一组,来到杨氏院门前时,小申伸长脖子往院里面看,石宽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 “你干嘛,像个贼似的探头探脑。” “嘻嘻,队长,二太太院子里有个姑娘,长得蛮俊俏的,我瞧瞧能不能瞧见。” 都是熟悉的好兄弟,小申丝毫不隐瞒,讲出了心里的想法。 “是不是叫玉兰啊?” 在杨氏的院子里,只有玉兰还是姑娘,石宽一下子就想到了她。 “好像是吧,我不认识,你认识啊,那帮我撮合撮合呗。” 小申用肩膀撞了一下石宽,小声的说着,避免另外两位兄弟听到。 石宽晃动着右手食指,一脸的坏笑。 “你小子,原来是惦记着玉兰啊,你先走,我这就进去帮你问。” “真的啊?” 小申喜形于色,他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哪想到石宽如此义气。 石宽逗小申,把脸绷紧。 “你不信我,那就算了。” “信,谁说不信了。” 小申把石宽往院门口推,自己跑向前,追赶着那两位兄弟去了。 石宽是讲义气吗?不全是,他也惦记着杨氏呢。好久没找机会和甄氏一起,身上的那些神经早就不安了。 进了院子来,不能直接去找杨氏啊,那样太明显了,他先溜到下人们住的地方,找到了老高头。 和老高头闲聊了一会,又记起杨氏说春生和老高头俩人比较要好,就问道: “这春生平时有没有和人发生什么口角啊?” “他这人啊,嘴比较碎,啥事都想掺上一嘴,和他吵过架的人多了去。” 老高头吸着旱烟,想都不用想就说出口了。 石宽有些疑惑,皱着眉头说: “他嘴碎?怎么我听太太说,他没和人吵过架?” 第285章 近了一步 “太太又不常下来走动,哪里知道这些。前几天牛镇长带人来的那天,他还趁乱说是赶牛,你说嘴碎不碎,被知道了,那不得给打一顿啊。” 老高头说完,吧唧吧唧的抽着烟,似乎对这个棋友还有些思念。 也就是这一句话,就把石宽的精神头给吊起来了,他紧追不舍,又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说的?” “当时我就在他身旁,怎么不知道。” 老高头含着烟斗,却说得斩钉截铁。 “你会不会听错啊,这可不是开玩笑哦。” 老高头上了点年纪,眼睛耳朵都有点不太好使了,石宽还怕他听错,再一次的确认。 这填着的烟就是吸得快,老高头吸了几下,斗里就已经只剩烟渣了,他把烟都在旁边敲了一下,说道: “这么近我还能听错啊,旁边是那陈管家的随从,不信你去问他。” “耳朵旁有块大黑痣的那个?” 之前怀疑大黑痣和春生的死有关,现在看来,这方向是对的。 “是啊,他姓叶,排行第八,叫做叶八。” 后面老高头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石宽又闲聊了一会,就离开,去找杨氏去了。 杨氏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就这样披散着和玉兰走在院子里纳凉,看见石宽朝她们走来,心里有些激动,也有略微的慌乱。 “石宽,你不去巡逻,来我这干嘛?” 这带着防备的话,更加激起石宽的挑战欲,他咧嘴一笑,说道: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不然我来你这干嘛?” 玉兰是个下人,有客人来了,那就赶紧去准备,她低声说道: “我去备茶,太太,是在茶房里喝,还是回客厅?” “去茶房里吧,那里凉快一点。” 没等杨氏开口,石宽就先帮答了。茶房多少偏僻一点,一般没什么人经过,回客厅的话,那就只能睁眼看了。 “好!” 应了一声,玉兰就去准备开水了。 杨氏隐隐约约感觉石宽要干嘛,心里竟然有些期待,不过她却开口小声警告: “你别乱来啊,被他们撞到了,你我在文家都呆不下去。” 从这一句话就可以听出,即使是乱来了,杨氏也不会有过分的反应,最多像前几次那样想方设法逃跑。石宽的笑道: “这里是你的家,这回你总不能家都不要逃出去吧?” “你怎么总是这样?” 杨氏咬着下嘴唇,像个少女一样盯着石宽。 石宽恨不得抱过去,但在这里没个遮挡,他还没那么胆大妄为,就说: “你越是不给我,我就越想,始终有一天我会不顾一切的。” “真是不可救药。” 嘴里骂着,可心里却向往极了。杨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胡氏一样,放下所有的余念,敞开怀抱迎接石宽。 “走啊,去茶房,在这里站着干嘛?” 石宽想推杨氏一把的,最终还是忍住。 夜风吹着杨氏的发丝飘动,有几缕飘到了唇边,她呼气把头发吹来,倔强的说: “不去,你有事就在这里说。” “你怕什么,我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这里动你啊,我想问玉兰的事,边走边说吧。” 杨氏不走,石宽就先迈开了脚步。 石宽一走,杨氏就不由自主的跟了去。她抗拒的只是外表,内心火热着呢。 “玉兰?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不是还没嫁人吗?” 杨氏跟上来了,石宽的步伐就加快一点,他刚才说自己没那么大胆,那都是假的。杨氏处处防备着,只有在这种情况,才会有机会得逞。他要走快一点,在玉兰还没有把水提来之前,伺机下手。 杨氏有些疑惑,还带着醋意,微怒道: “怎么,你还看上我家玉兰了啊?” “我只看上你,玉兰另有人看上。” 石宽表情坏坏的,没能睡上,那说一说这种话也算是过瘾了。 杨氏不生气,反而有点美滋滋的,避开了涉及自己的部分,说道: “是谁这么胆大妄为?” “说这种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家,玉兰还没结婚,又没许有婆家,那有人看上不是正常吗?说什么胆大妄为哦。”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茶房。里面黑灯瞎火,石宽也没有走进去。进去的话,那就太明显了,杨氏是肯定不会跟进去的。 杨氏已经被石宽的话吸引住了,她也没有走进去,不过防备却放松了。 “到底是谁呀?你拐弯抹角的。” 不走进茶房,其实是最好的,这里可以看到长廊的另一头,有人过来尽收眼底。而那一头的,却不怎么看得清楚这边。石宽趁杨氏不备,一下子就把人搂了过来,贴近了说: “是我们护卫队的小申,人非常聪明,配玉兰不输。” 出乎意料,这次杨氏竟然没有挣扎。那是因为知道在这里不可能会有下一步,她只是微微颤抖着说: “小申?哦,长得还可以。” 大的下一步肯定没有,杨氏没有反抗,那小的下一步肯定是有的。 “你是玉兰的主子,你和她说说呗。” “要我做媒呀?” “做成一桩婚,比你念了十年的佛还好。” “那……那一会我……我问问。” “小申能不能讨到婆娘,就靠你了。” “唉……我……想不到我成了媒婆……” 回廊的那一头,玉兰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提着水壶走来了。 石宽恋恋不舍的放开杨氏,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杨氏也迅速扯了一下衣服,挪开了几步。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不反抗,这是怎么了?是堕落了,还是沉沦了? 等玉兰走到时,杨氏竟然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埋怨了一句: “动作这么慢,以后嫁了婆家,肯定要吃不少苦头的。” 玉兰知道这不是骂,也就不害怕,回应道: “我家穷,肯定是没人要的,正好不要吃苦头。” “只要是个女人,哪有不嫁的道理,你现在还没许有婆家吧?” 杨氏推开了茶房的门,带头走了进去。 石宽则是回味着刚才的场景,这回不反抗,那下一回应该也不会反抗了,这算是前进了一大步啊。 第286章 杀猪 玉兰还不知道一会的主角是自己,她把马灯挂上,动手泡茶,笑道: “说了我家穷,哪有人家看上啊,我这一辈子,就只能伺候太太您了。” “穷一点有什么,又不是招女婿,我给你说门亲吧。” 杨氏坐了下来,想起了当时自己的亲事。当时可没人来问她,都是问了她的爹娘,爹娘同意了,才来直接告诉她的。 意识到了是说自己了,玉兰的脸就红了,头低低的,声音也变得小起来。 “太太也要是觉得合适的,那就帮我做主吧。” “合适,是他们护院队的,就不知道你觉得合不合适。” 出奇的顺利,让杨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看向石宽。 “小申,申正勇,你见过的。” 石宽也是十分激动,这说亲好像比买菜还简单。其实啊,这些穷人家的女孩,哪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全凭父母媒妁之言,就像当初的阿珠,要是没经过那一阵闹腾,现在估计已经是张球的婆娘了。 “是他啊!” 玉兰轻声说了一句,就羞涩的不敢答了。 “是啊,你没看上?” 石宽初初还以为玉兰不答应呢。 玉兰和小申其实算是认识的,虽然都没有说过话,但是小申每次巡逻到这里,两人都会心灵契合的互相看几眼。她对小申的印象也不错,急忙答道: “不是,挺好的。” 这事就算成了,剩下的就是安排正式见面,杨氏趁热打铁: “那石宽你就和小申说,什么时候见个面吧。” “好,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玉兰,现在没什么事了。” 小申的事解决了,石宽还想把自己的事继续呀。刚才杨氏虽然不反抗,但也只是过过瘾,没有真正的那个。所以他就隐晦的,想把玉兰给支开。 这杨氏就不干了,她的接受度还没那么快,赶忙说道: “今晚也没其他什么事了,玉兰你就在这陪我。” “哦!” 玉兰心里还美滋滋的,完全没注意到两人谈话的另一层意思。 石宽可就郁闷了,这杨氏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甚至说是享受,现在却不想创造条件?他趁玉兰没有看向他这里,使劲的朝杨氏眨眼睛。 杨氏假装没看到,和玉兰说起话来: “玉兰啊,你家兄弟几个啊。” “三人,上有一个姐姐,嫁人了,二哥还没结婚……” 听着杨氏和玉兰叽里呱啦的聊,石宽都不想插嘴。他知道今晚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不走,杨氏可能会让玉兰陪到半夜。 唉!喝过茶之后,石宽终于无奈的站起身。 “你们聊,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偷懒。” “去吧。” 杨氏答得很快,眼睛里有种胜利的光芒。其实她的行为和内心总是相反的,如果石宽只停留在这一步,不想要睡她。那她可以每天都在一起,只是这是不可能的,她知道石宽不会放过她,始终有一天,会抵挡不住的。 出了杨氏的院子,石宽去把好事告诉了小申。小申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他就反应平平淡淡。 这是小申的好事,又不是他的。聊了一会,他就烦躁的回家睡觉了。 次日,文贤贵来了,但却是由老太太,还有两个下人一起陪来的。石宽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小心翼翼的问: “奶奶,贤贵怎么了?” “唉!他闯祸咯。”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自己到一旁坐下来。 文贤贵跟了过去,站在老太太的身后,低着头,手抠着自己的衣摆。 石宽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文贤贵在这里整天被慧姐欺负,回去向老太太告状了。现在看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他就更加疑惑了,进一步问道: “闯什么祸?这人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老太太在屋子里扫视了一眼,没看到慧姐,就无奈的说: “这小子,平时胆小如鼠,昨晚不知发什么癫,竟然抡椅子把慧姐的宝宝给砸死了。” “真……真的……” 石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事不可能出自文贤贵之手啊。 这时文贤贵抬起了头,怯怯中带着倔强,说道: “他天天欺负我,我气不过……气不过就打了。” 文贤贵说完,眼泪竟然流了出来。 尽管石宽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告诉他,这是真的。都说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文贤贵应该是被慧姐欺负得忍无可忍了。 “你哭什么哭,这让我怎么向你姐交代呀。” 老太太把文贤贵拽了出来,想打又下不去手。文贤贵和慧姐俩人都是她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石宽从思索中跳了出来,朝文贤贵招了招手,说道: “把眼泪擦掉,过我这里来。” 老太太以为石宽要打人,连忙说: “别打他,娘没了,爹又不怎么理,怪可怜的。” “不打,我哪敢打他啊,猪都打得死,我打他,他打我怎么办?” 石宽轻松的调侃着,把那俩跟来的下人都逗笑了。 文贤贵还是有点怕石宽的,听到了这样的话,也就不怕,擦掉眼泪,慢腾腾的走过去。 石宽拍了一下文贤贵的后背,平缓的说: “把宝宝打死了,你姐发威,又把你堵茅厕里怎么办?” “堵就堵呗。” 文贤贵一脸委屈的样子,说的话小得不能再小。 “猪是你打死的,那你就要把它埋了,不然你姐看到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秀英把院子西边的一小块空地,挖出来种上了菜,每天早晚都要去弄上一会。慧姐今早起来,就和秀英去那边了。石宽得在慧姐回来前把事情解决清楚,其实他想好了办法,不过还想为难一下文贤贵。 文贤贵没有回答,他也根本没有主见。 老太太知道石宽的意思,有点忧心的问: “这样行吗?” “行,慧姐很久没有提起宝宝,不让她知道,过久点就忘记了。” 石宽是了解慧姐的,如果不提到宝宝,慧姐也是不会主动提起。 “只能这样了,等她提起,再做打算。回去,把那死猪弄去埋了。” 老太太比较急,起身就要回去,不能等慧姐回来。 第287章 胆量 不知道是担心被慧姐报复还是咋的,文贤贵也跟着老太太一起走。他回去其实也不能干嘛,石宽就出口叫住。 “贤贵你别走了。” 文贤贵定在那里,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石宽,不知所措。 石宽把人拉住,坐到了桌子前,说道: “你回去了,一会慧姐回来发现你没到,那不是更加怀疑,所以你就留下来吧。” “哦!” 文贤贵这才忐忑不安的留下来。 石宽捏了捏文贤贵的手臂,软绵绵的,他想不明白,就这手,怎么能把肥胖的母猪打死。 “宝宝真是你打死的?” “嗯!” 现在文贤贵已经没那么慌了,老老实实的回答。 “它就这么听话,任由你打?” 石宽还是有点不相信,继续追问。 “不听话,它想跑,可是跑不快,就被我打了。” 那母猪太肥了,走路肚皮拖着地,呲啦呲啦的一晃一晃。想要跨越一个门槛,没人帮忙的话,最起码要半盏茶的功夫才能跨出来。那被打跑不了,也是有可能的。这事还是太不可思议了,石宽又问道: “你打它,它不叫吗?” “开始那几下,它是叫唤的,火生他们也听到了。我不停手,继续砸,火生他们赶到时,它就不叫了,只有腿还在那里乱蹬,没多久就不动了。” 这可能是文贤贵出生到现在,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言语里,似乎蕴藏着一丝快感。 宝宝被打死了,石宽不心疼,反而拍着文贤贵的肩膀,得意的笑道: “行啊,杀猪你都敢了,那杀鸡也不在话下,走,我们去爹那,杀一只鸡给他看,把那手枪拿回来。” “不要,我不敢,我不敢……” 刚才还有些淡定的文贤贵,马上又摇起了头,还是退后了两步,恢复了那懦弱的样子。 “别怕,要不我们先在家练习杀鸡。” 杀猪是偶然的,杀鸡是刻意的,这跨越还蛮大,文贤贵不敢,石宽就想让他慢慢的练。 “不,我还是怕……” “胆小鬼,你怕什么?” 文贤贵还没说完,慧姐就从外面蹦着进来,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扭了半圈。 往天也应该是经常这样被捏,文贤贵都有些防备了,脑袋一甩,就挣脱了出来,转身站到了石宽身后,鼓着眼睛瞪慧姐。 慧姐还追了过来,嘴里嚷嚷道: “快告诉我你怕什么,不说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文贤贵不回答,只是以石宽为中心转圈躲避慧姐。 石宽把慧姐拉住了,说道: “他是怕你,你再搞他,胆子就破了。” “不会的,我天天摸,天天都还跳动呢。” 傻傻的慧姐,分不清楚胆和心,她还以为跳动的地方就是胆呢。 “行了行了,我吃过粥了,你快去吃粥,不然一会我们出去玩不带你。” 能让慧姐停下来的杀手锏,那只有说出去玩了。 果然,慧姐马上生性了下来,甩开石宽的手,坐到了桌子前,拍打着桌面。 “秀英,我要吃粥,帮我打粥来。” 秀英走了进来,却不是要帮慧姐打粥,而是把人拽出外面: “先洗手,你这手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 石宽还真的等慧姐吃饱粥,要把慧姐带出去。好久没有陪过慧姐,今天就陪陪她。 等慧姐吃饱,把秀英也带上,四人一起出了门。 走了不远,碰见方氏和阿珠走来,石宽打招呼道: “三姨娘,又去二姨娘那啊?” “不去,去开凤那坐一会,下午再去你二姨娘那。” 方氏很随意,声音有点懒,好像看了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哦!珠姐,有空到我那坐坐。” 有方氏在,石宽不好意思直接提牯牛强,便这样藏头露尾的说。 阿珠当然懂得,却不回答,只是脸红红的微微点头。 辞别了两人,石宽他们又继续往外走,出了文家门楼,往集市方向走去。 慧姐就喜欢人多,高兴得一蹦一蹦的,叫嚷道: “哦,赶集喽,又去赶集喽,还有没有狗一起相连,你带我去看。” 这慧姐啊,时不时就会蹦出这种让人难堪的话来,石宽不能让他往下说,便立刻答道: “看什么狗啊,我们去看鸡。” “看鸡?好吧,我们去看鸡。” 文家大宅里不允许养狗,慧姐对狗的兴趣比较大。鸡嘛,倒是经常见,她的兴奋点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石宽刚才就是随口说说的,不过说出来后,还真的想去看鸡了。 一行人来到集市卖鸡鸭的地方,石宽挑了一只肥肥的老母鸡,问了价钱,就让摊主给称了。 要买食材,基本都是大山的事,今天怎么石宽自己亲自来了,秀英有些纳闷,问道: “这么早就买了,一会就回去啊?” “不回,去学校走一走,中午在那里吃饭,买只鸡拿去。” 石宽付过了钱,把那只绑了脚的老母鸡递给了身边满脸好奇的慧姐。 菜青虫都敢玩的慧姐,却怕这老母鸡,一下子就退了几步,惊慌的说: “我不拿,它会叮人的。” 秀英把那老母鸡接住,笑道: “终于有一种是你怕的了。” 石宽心血来潮,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文贤贵,问道: “你怕不怕?” 文贤贵没有回答,同样退后两步,在无声的告诉,他也是害怕。 “你姐骂你胆小鬼,真是不错,你要是敢拿,那你就不是胆小鬼了。” 石宽故意出言讥讽,猪都能打死的人,绝对不应该怕一只鸡。 文贤贵看了一眼慧姐,好像想到了什么,怯怯的说: “我敢拿。” “敢你就拿啊!” 石宽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文贤贵慢慢的伸过手去,快触碰到老母鸡时,那老母鸡「咯咯」的挣扎了一下,他又吓得把手缩回。 石宽把老母鸡夺了过来,抓住了文贤贵的手,一把摁住。 “抓紧了,别让它跑掉,跑掉中午就没得吃了。” 文贤贵嘴角都嗤呲了起来,手举得远远的,生怕那老母鸡会对他怎么样。很快他就发现,那老母鸡再怎么挣扎,都是无法弄到他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 第288章 不可原谅 慧姐好奇啊,隔着石宽,探头过去问: “你不怕它你吗?” 征服了这只老母鸡,文贤贵心里又有了那种打死母猪的快感,他把鸡往这边扬了一下,报复的说: “叮你。” 慧姐一闪,从石宽这边又躲到秀英那边。 “你敢拿它来吓我,信不信我下次把你整哭?” 文贤贵当然相信慧姐会这么做,不过好不容易有了个法宝在手,可以治住慧姐的,他可不想轻易放弃。只是有石宽在这里,又不好怎么样,只得说: “你就整天知道欺负我,我都没让它叮你。” 这时候的石宽,想要平衡一下两人,就说: “是啊,你整天欺负你弟,你弟吓一下你怎么啦?” 慧姐不高兴了,撅着嘴说: “你还是不是我丈夫啊,帮他不帮我,哼!” 这话把秀英弄得忍不住笑了。 石宽可不管慧姐啊,继续说道: “我是帮理不帮亲,你欺负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的感受?” “秀英,我们走,我不要他了。” 慧姐拽着秀英的手,大跨步的前进,嘴里气呼呼的。 文贤贵心里那个爽啊,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他真想拿着那只鸡去追慧姐,把慧姐吓到胆子破去。 慧姐生的气都是表面的,路过文家大宅门楼前,并没有拖秀英回去,而是继续往前走,去学校的方向。 没多久,就到了学校。一听到了那些读书声,慧姐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跑了过去,从那教室的后门钻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就安静的坐下来。 那间教室正是那天文贤婈教书的那间,石宽连忙追了过去,发现教书的不是文贤婈,而是高枫。 他尴尬极了,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就去把慧姐往外面拽。这些小孩都在读书,慧姐在这捣乱,可不好啊。 慧姐最喜欢这种环境,之前在文贤婈家,她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下面听课的。石宽要把她拉出去,她哪里会愿意,双手抱着那桌子腿,不高兴的说: “我是学生,你拉我干嘛?” 那些刚才还在跟着高枫一句一句读书的孩子,立刻被后面的情景吸引住,齐刷刷的看过来。 有些调皮的,开口嘲笑: “哈哈哈……这个老学生。” “不对,是大学生。” “明明是胖学生。” “哈哈哈……” 石宽真想上去对着那些孩子一个一个扇耳光,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啊。慧姐不愿意出去,拖拽又不敢太用力,只得在那僵着。 高枫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婉婉而言: “石宽,别拉了,慧姐想听课,你就让她在这里听吧。” 高枫的话等于是给石宽一个台阶下,人拉不走,硬要拉的话,只会闹出更大笑话。慧姐坐在这里又不吵又不闹,那就让她坐吧。 石宽松开了手,又朝高枫鞠了一躬,退出了教室。 高枫在里面却有些严肃,对那些孩子说: “刚才你们谁嘲笑的?” 这事当然没人敢承认啊,学生们一个个低着头。 高枫敲了一下身旁的桌子,并没有骂人,而是委婉的说: “学习不分年龄,她大一点怎么了?她愿意学,而你们呢,父母拿钱来交,还辛辛苦苦的背米背柴来。有些同学却趁我一不注意,就在下面搞小动作,不认真听课。你们学不到知识,对得起每餐吃的那一口饭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也不知道那些孩子有没有听得进。反正教室外的石宽,确实有一些感触。 “告诉你们,范老师和娄老师这么大年纪了,也曾像那位姐姐一样,坐在下面安安静静听我讲课,你们有什么资格笑人家……” 高枫还在里面给学生训话,石宽慢慢走过操场,到了一间比较小的屋子里。这里被用作了学生的食堂,柱子和赵寡妇正在里面干活呢。 “三少爷,你松手啊。” “我……我手好像抽筋了。” 秀英和文贤贵两人对话,石宽走了进去,看到文贤贵弯着腰,表情有些痛苦。他过去帮把文贤贵的手掰开。 看到那只老母鸡翅膀下毛比较少的地方,都被抓的淤青了,笑道: “你抓这么大力干嘛?你看,翅膀都差点被抓断了。” 文贤贵掰着手指活动,很是尴尬,吞吞吐吐的: “我……我怕它跑掉,就一直……一直抓着。” 怕鸡跑掉是一部分,心里高兴又是一部分,所以就越抓越紧,抓到手都抽筋了。 “中午把这只鸡炖了,我们在这里吃午饭。” 石宽没空理会文贤贵,和柱子他们交谈起来。 过了秋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短,没多久就已经到了中午。随着「当当」的敲击声响起,那些小孩便蜂涌而出,一个个的往食堂这边跑。 柱子还有赵寡妇以及古得金,有条不紊的给这些孩子分饭。一碗白米饭上面,淋上一勺南瓜汤,就是孩子们的午餐了。 老师们的午餐也是在这里吃的,他们要等到孩子吃饱了,才会来用餐,所以都不着急。 在孩子群中,石宽最先看到的是文贤婈,她手拿一个搪瓷碗,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石宽是想避开文贤婈的,不过想着一会吃饭肯定是要碰面,也就靠在墙根,等人走过来。 走得很近了,文婈才发现石宽来了,她震了一下,立刻改变路线,想要绕道走。 石宽上前拦住,不自在的说: “贤婈,我向你道歉,你又不接受,要你打我,你又不打。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原谅?” 文贤婈停在那里,心中冷笑。这事还有得原谅的吗? 不闪身从一旁走,就已经让石宽感觉文贤婈的气快要消了。他连忙又说: “你是还没想到用什么方法来惩罚我对吧?不急,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惩罚我,我都认。今天我买了一只鸡来,一会一起坐下来吃。” 文贤婈听到了这句话,立刻转身向后走去。石宽买来的鸡她肯定不会吃,吃了也没味道。 石宽傻傻的站在那里,耳边孩子们喧闹,他脑子里却万籁俱静。文贤婈应该是不会原谅他,这一生都不会了。 第289章 心灵相通 “嘿!什么事让你良心发现,买只鸡来招待我们啊?” 在石宽还在傻愣时,文贤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下子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石宽在想,如果当初在桥洞下把文贤莺睡了,那文贤莺也会不会像文贤婈这样? 见石宽精神恍惚不说话,文贤莺有些疑惑,又问道: “怎么啦?几天不见你变哑巴了啊?” “如果我把你睡了,你会不会变成哑巴?” 石宽说话了,但仍像一尊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文贤莺的脸刷了一下就红了,咬唇骂道: “你是不是疯了,莫名其妙。” 本来见到石宽,心情非常的好,哪里想到等来的却是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文贤莺气得转头就走,不再理会。 这时高枫和罗竖他们也陆陆续续来了,石宽也就恢复了正常,和他们一起走进食堂。 小桌上,柱子已经把满满一大盆的鸡肉端了上来,大家把桌子围得满满当当,有说有笑。 赵寡妇看了一下四周,问道: “文老师呢,刚才我还看到她,这会怎么不见人了。” “她肚子不舒服,不想吃了。” 这时候的石宽竟然有点理解文贤婈,被拽来一起吃饭,反而会更加尴尬,于是就随便帮说了个谎。 文贤莺还在为刚才的话有些不高兴,她白了一眼过来,骂道: “乱说,人家活蹦乱跳的,你说人家肚子痛。” “她刚才和我说的,不信你就自己去问。” 石宽不想说太多,甚至语言有些冷漠。 “她不想吃就不要打扰了,女人谁还没三天两头肚子痛啊,吃吧,吃吧。” 高枫这几天就是来月事,那种滋味挺不好受,她断定文贤婈也是来了,所以这样说。 文贤莺是女人,虽然她来的时候就像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她知道大多数女人都会有,这种事也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也就不答了。反正不过是一只鸡,她们都不缺。 大家就纷纷动起筷子,聊这聊那。 吃饱了午饭,慧姐一直缠着高枫,要留下来读书。 石宽心情有点烦,就独自一人往旁边走去。不知不觉已经离学校好远,他坐到了一块石头上,远眺前方。 和女人睡,那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就连和甄氏在一起,也能让他感受到惬意。可偏偏睡了文贤婈,不但没有任何好回味的,反而让他有些痛苦。唉!人为什么不能像动物一样? “你一个人在这干嘛?” 那条小路上,文贤莺也从转弯处冒出身影来。虽然石宽说话怪怪的,惹她不高兴,但是她发现了石宽单独一个人往这里走,还是跟来了。 “想事情呗,还能干嘛?” 石宽懒懒的回答着,看都懒得看向文贤莺一眼。 文贤莺走到了石头前面,仰望着石宽。 “你有心事?” “谁还没点心事啊。” 石宽依然还是那副模样,甚至有点不友好。 如果是另一种语气,文贤莺应该会和石宽吵一架,现在却莫名其妙有点心疼,温和的说: “说给我听听?” “你偷看了我的信。” 石宽突然就蹦出了这句话来,他是会怀疑文贤莺,但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事,今天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说出来。 文贤莺脸一红,条件反射般否认: “我没有。” 从这表情,石宽就确认了文贤莺是看过来。他往石头面一躺,双手枕在了脑后,无所谓的说: “没有就没有吧,看了也无所谓。” 文贤莺走到石头旁,侧着屁股坐上石头面,认真的问: “你今天到底是干什么了?” “我想睡你啊。” 石宽痞痞的回答着,看着文贤莺那头发垂下来,在风中摆动,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么好的美景,他却说出这么突兀的话来。他的心里一半平静一半乱,总想说出些话来惹文贤莺生气。 出乎意料,文贤莺却没有生气,只是咬着下嘴唇小声骂: “不可理喻,我看你是中邪了。” 石宽一下伸手把文贤莺拉下来,张嘴就吻了过去。 文贤莺愣了一下,双手撑住石头面,不过片刻后便软软的放松了。石宽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才会这样子。就让他抱抱吧…… 关于感情,很多时候都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的。石宽只是抱着文贤莺拥吻,并没有做其他什么。甚至良久过后,还把人给推开了。 “你走吧,在这里一会我肯定把你睡了。” 文贤莺却没有离开,把那飘散的头发捋到脑后,坐到了石宽的身旁,望着前面被风吹的弯下腰的杂草,深呼一口气,冷静的说道: “我看了你的信。” 石宽一下子蹦坐了起来,但没有逼问文贤莺,而是跳下的石头面,丢下了一句古怪的话。 “真不要脸,我说要睡你都不走,你不走我走。” 走就走吧,文贤莺也不去追,把话说出来了,她心舒畅了很多。 偷看石宽的信,那是极为不道德的事,时时刻刻让她感到心不安。现在说出来了,至于什么仇不仇的,那留下以后和石宽正面相对。 她惊奇的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石宽了,刚才拥吻时,她的舌头很配合。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她还只是咬紧牙齿。 石宽有可能和她们文家有仇,她爱上了一个仇人,多么不可思议啊。这路注定以后是不平坦的,也注定会遍体鳞伤。是赴汤蹈火?还是急流勇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陷入了沉思当中。 究竟何为心灵相通呢?或许石宽与文贤莺便是最好的诠释吧! 此时此刻,石宽心中暗自思忖着:若是七爷从未留下任何信件,又倘若文老爷向来与自己家毫无牵连。 更甚至想,假如和慧姐从不认识,那么所有的一切是否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然而,这世间之事啊,总是错综复杂、纷乱如麻。命运的丝线相互交织,编织出一幅令人眼花缭乱的画卷,让人难以捉摸其中的奥妙。 第290章 怀疑 慧姐一直纠缠着高枫,说下午还要听课。石宽也就不等了,把文贤贵也一并留在山上,自己先回来。 回到文家大宅,鬼使神差的转到仓库那边走一走,又遇到了叶八。他走上前去,突然把手搭在叶八的肩膀上。 “牛镇长他们来的那天,春生说了什么?” “他说赶牛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叶八都来不及准备其他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哦,那天我都没听清楚,牛镇长姓牛,怪不得听着这么的生气。” 石宽说完就走了,留下心跳如鼓的叶八。他只知道春生的死和叶八有关,到底有什么关联,需要这样一惊一乍的来吓唬叶八,真相肯定不久就会暴露出来。 石宽直接去文贤安院子里,他要和文贤安商量点重要的事。进了院门,看见文崇浩跌跌撞撞的在回廊里走路,后面跟着的是小产过后,脸色依然没有完全恢复的梁美娇。 他刚想说话,那文崇浩应该是见到了不怎么熟悉的人,有点紧张,一下子就往前摔去。他本能的冲上前两步,在就要磕到地面时,把人给接住,抱了起来。 即使是这样,文崇浩还是吓得哭了,转头回去,可怜巴巴的喊: “妈……妈……” 梁美娇心疼儿子啊,也冲了上来,把儿子接住就往怀里抱。 “摔到了吗?我的小浩浩,耳朵长长的,不要害怕。” 石宽不敢松手太快,手也顺势的压了过去。他心有点慌,上次只是看了一眼就要被挖眼睛,这回触碰到了,那还得了?连忙把手扯了出来。 “贤……贤安在家吗?” “不知跑到哪去了。” 梁美娇显然是没有注意到,或者是认为这不是故意的,没有去计较。毕竟石宽的身份今非昔比,不再是之前的下人了。 没有责骂,石宽的心也就放松了下来,还有点后悔刚才抽出来太早了。梁美娇的语言,让他听出了一丁点的哀怨。 “哦,我有点事,想要和他说说呢。” “想要找他,明天一大早来这里堵门就看到了,不然你人影都看不到。” 梁美娇抱着文崇浩,一抖一抖的哄着。她这段时间心烦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产过后,文贤安不仅没有多少关心,还经常半夜才回来。问了说是去母亲那坐,去母亲那哪会这么勤快,她是不相信的。 既然不在家,那石宽也不好意思留下来,说道: “那我走了,啥时候碰上了再说。” 走就走呗,梁美娇只顾哄宝贝儿子,都没有理会石宽。 事情还真是凑巧,到了文家大宅的中轴线上,却碰上了文贤安带着两个下人从外面回来,两下人怀里抱得满满当当,也不知道是啥东西。 “贤安,我正去你家找你呢。” 石宽紧了紧肩头的枪,迎接了上去。 “找我干嘛?” 文贤安有些疑惑,这石宽几乎是从没主动找过他的,难道有大事? “走,找个地方坐坐,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石宽急呀,上前就把手搭在了文贤安的肩膀上。 果然是有大事,文贤安不习惯这种热情劲,把石宽的手拨开,回头对那两下人说: “你们先把东西抱回去,放到三太太那,别搬回家里。” “哦!” 俩下人应了一声,走了。 石宽疑惑了,是啥东西呀,非要搬到方氏那去? “有什么大事?我们边走边聊。” 文贤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等待石宽迈开步子。 石宽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不再去想那么多。他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其他闲杂人,这才压低声音说: “二姨娘家那春生的死,我有点眉目了。” “哦!” 相对于石宽的煞有介事,文贤安却回答得轻描淡写。一个下人被杀,查不查得出真凶没那么重要。 石宽看出了文贤安的冷漠,急了,加重了语气: “可能是爹或者是你的仇家,勾结里面的人,里应外合干出来的。” 文贤安这时才有点上心,吸了一口气,谨慎的问: “到底咋回事?你说来听听。” 石宽就把叶八的事从头到尾,添枝加叶的说了一遍,末了还着重强调: “经过我这两次的吓唬,他肯定也知道自己被怀疑了,这一两天绝对会出去找背后的人想对策,你派个可靠的人,跟踪他,自然就会找到真相。” 石宽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文贤安也有些隐隐的担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要不我们去爹那,和他说说吧。” “和他说可以,但他的人太显眼了,不能去跟。” 石宽之所以来找文贤安,就是想让文贤安找人去跟。他们护院队的人和文老爷的随从一样,都是显眼,跟踪了只会暴露。 文贤安想了一会,说道: “我会派毫不起眼的人跟的,这事还是有必要和爹说一下,走吧。” “你去和他说就行,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石宽不喜欢文老爷,更不喜欢文老爷院子里的那种气氛,就找了个借口。 “好,那我走了。” 就这点事,自己去说也行,正好有点事,要单独和父亲商量,文贤安也就不勉强了。 慧姐去了一次学校,就像是着了魔,第二天还非得去。石宽拗不过,只得让她和秀英一起去。 自己则是带着牯牛强和小申,还有胆小的文贤贵,背着枪去了鲤鱼坝。文老爷让他多出去走走,他还没去过,装模作样也要去一去啊,不然问起来不好交代。 鲤鱼坝和竹山拐分属一条河的两边,竹山拐在这边的山脚下,鲤鱼坝在那边离山脚就有点远。但两个小村都是背靠大山,而且那条小河的源头,听说还是在乌桂山上。 到了那里,问了保长和村民,有的说土匪是过河过来的,又有的说是往山后面跑,没有个准确的信,问不出什么名堂。 石宽他们也就不管了,反正就是下来走一走,也不打算碰上什么土匪。这年头,碰上蛇打缠都不要紧,千万别碰上土匪。 第291章 遇到土匪 回来的路上,小申又喜又忧,征询石宽的意见。 “队长,我家那么穷,你说玉兰会不会嫌弃?” “嫌弃个鸟啊,你看我家够穷了吧,阿珠还不是不嫌弃。” 牯牛强嘴快,抢在石宽面前回答了。 小申不屑的看一眼牯牛强,说道: “我能和你比吗,你老早就把珠姐睡了,说不定现在肚子都已经开始大,她不跟你还能跟谁呀。我这连面都还没有正式见,不得不担忧啊。” 其实牯牛强最多也就是抱抱阿珠,手趁乱在腰和肚子上刮蹭几下罢了。但是他在弟兄们面前却吹嘘如何如何厉害,见几次面就把阿珠给睡了。他和阿珠的那点破事,石宽是知道一清二楚的,现在在石宽面前,他哪里还敢把话接下去,缩了缩脑袋,退后和文贤贵一起并排了。 石宽也不想点破,继续和小申说: “我看玉兰对你很有意,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今晚把人约到我那里,正式见个面。” “那好,回去我买点酒菜,让大山帮做了,你就让他们来吧。” 有石宽帮说话,小申也有了一些底气。其实穷苦人,哪个不是嫁给穷苦人,又有多少是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的。 “石队长,土匪……土匪又来了。” 身后传来鲤鱼坝李保长上气不接下气地呐喊,众人连忙回过头去,看见李保长没跑几步就摔一跤,像是被鬼赶似的跑了来。 这怎么还真的有土匪啊,石宽立刻紧张的把肩膀上的枪甩了出来,摸出一粒子弹填上。 古牛强和小申也有样学样,填弹入膛,把枪托起,紧张的四处张望。 李保长跑到了石宽面前,又「噗通」的跌了一跤,他没顾得爬起来,慌张的说: “快去,土匪……土匪又进村了。” “真的?刚才怎么没看见?” 这才离开了有多远啊,石宽有点不太相信。 “刚刚……刚刚才来的,我送你们出来,回……回到村口,就看见了。还是头戴布袋,手里拿着枪呢。” 李保长爬坐了起来,面如土色,抬手遥指前面的村庄。 “走,我们去看看。” 牯牛强胆子大,没等石宽下令,就先往村子里跑了。 石宽看了一眼同样吓得浑身发抖的文贤贵,说道: “你和保长在这里等我们,别乱跑了。” 说完朝小申一晃脑袋,也追赶了上去。 三人跑回了鲤鱼坝,远远的就听到鸡惊慌的鸣叫,还有狗的狂吠声。看到的几家房子,都是大门紧闭,窗户关上,和来时完全变了模样。 这真的有点像躲土匪的样子,三人又加快脚步,飞奔进去。 那牯牛强时傻时精,一进村就叫嚷起来: “哪来的土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跪下来给你强哥磕三个响头,我饶你一命。” “你傻啊,怕土匪没看到我们吗?” 小申骂了一句,便往旁边靠,不让自己那么明显的暴露。 可能正是牯牛强那一声如牛的吼叫,把土匪给惊住了。从一家院子里跑出了一个蒙着脸的人,一手抓着两只胡乱挥翅膀的鸡,另一手拿着一把枪,把枪对着这边指了过来。 “快躲开。” 看那样子像是要开枪了,石宽连忙大吼一声,滚到路旁的一条旱沟里去。 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响起,他抬起头朝那土匪看去,土匪已经拿着鸡跑远。看那背影,已经确定是五根了。 五根带着唐氏逃跑,村落不敢住,只有上山一条路。山上没吃没喝的,也只能是下来抢东西了。 石宽的余光看见小申半跪在路上,枪杆已经托起,正瞄准那奔跑的土匪。他连忙跳了出来,抓住了枪杆往上抬。 「砰」的一声巨响,刚才还鸡犬不宁的村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那土匪回过头看了一眼,又慌乱的走了。 小申很是疑惑,扭头看向石宽。 石宽叹了一口气,松开了那枪杆。 “放他一条生路吧,只不过是抢了一些吃的,又没伤人,何必赶尽杀绝。” 牯牛强傻傻的走过来,说道: “好像是五根。” 石宽没有说话,挥了一下手,示意往回走。 从石宽的表情里,小申已经读出了一些内容,但是现在不方便问,便催了一下牯牛强。 “走啊,还傻愣住干嘛,你也想抢几只鸡啊。” 三人走出村外,回到了李保长和文贤贵的身边。石宽装作惋惜的样子,说道: “慢了一步,被他跑了。” 李保长的心基本平复了下来,舒了一口气说: “跑了好,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来我们鲤鱼坝了。” “刚才那一枪差点把他打中,估计他都吓尿了,以后哪里还敢来。” 小申是懂得配合的,他怕牯牛强会说错话,就抢在前面说了。 “希望吧!” 李保长心有余悸,不断的抚着胸口。 几人东拉西扯,又聊了好一会,实在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就分开各自回家。 走了约两盏茶功夫,在一处没有人的地方,突然又「砰」的一声巨响,把众人吓得都蹲到了地上。 这声音近在咫尺,还闻到了一股火药味,三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 只见那文贤贵,双手握枪,对着天空,整个人已经呆在了那里。 刚才走路时,文贤贵说要帮背枪,石宽也不防备,把枪给他了。枪膛里的子弹还没退出来,哪想到他竟然敢在后面开枪。 石宽惊讶不已,站了起来。 “是你开枪的?” 这话就是多此一问,文贤贵没有回答,头慢慢的垂下来,看向自己的裤裆。那里暖暖的,尿已经流了出来。 “三少爷,可以啊,想不到你也敢开抢。” 牯牛强走过去,虽然都已经明明看到文贤贵手举着枪,自己话也这么说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过去把枪拿过来,闻了闻那枪栓的地方,果然还残留有火药味。 “阿强,把你的枪给三少爷,让他再打一枪。” 石宽真是又惊又喜,也不问文贤贵为什么要开枪,他只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胆小鬼到底是如何开枪的。 第292章 掉河 牯牛强没有把自己的枪交给文贤贵,而是把枪膛里的子弹退出来,填上了石宽的那把枪,才递过去。 “三少爷,来,再打一枪。” 文贤贵身体发抖,有些犹豫,想接又不敢接,看向的石宽。 “打啊,你不是想学打枪吗,现在打啊。尿裤子有什么要紧,我小时候被村里的狗吓得屎都出呢。” 文贤贵脑袋动了动,最终把那枪接过来,学着之前看到护院队员们训练时的样子,把枪托抵在了右肩肩膀上,毅然决然的扣动扳机。 “砰!” 枪又响了,文贤贵只是身体向后退了半步,并没有其他的。这让他自己都感到震惊,嘴唇抖动着,小声呢喃: “我敢开枪了,娘,我敢开枪了,我胆子大了。” 因为激动,石宽并没有认真听文贤贵说什么,只是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你小子行啊,第一次开枪就如此的稳,我第一次还被震得摔倒在地呢!” “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了。” 文贤贵从那呢喃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认真的解释。其实刚才他对空开的第一枪,不知为什么,反而没有被震着。 他是以为石宽是骗他的,骗他来陪慧姐玩,根本不会教打枪。所以才要帮背枪,还故意走在后面,趁几人不备,举枪扣动扳机。 他都不知道枪里有子弹,只是单纯的认为石宽不教他,那自己就慢慢的学,先学会扣动扳机吧。 谁知道枪里是有子弹的,而且开枪之后石宽也并没有责骂,还给予了鼓励,这才知道把石宽错怪了。 “管他几次,回去我们就去爹那,问他给枪给子弹,你要是不喜欢短枪,到时我和你换。” 石宽把长枪拿回,背到自己肩上。他是一直惦记着那把毛瑟手枪的,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把毛瑟手枪插在腰间,雄伟的样子。 “我……我的裤子。” 文贤贵的注意力却再次回到自己的裤子上了,脸红红的,尴尬得不得了。 这话把三人都逗笑了,石宽指着前面那条小河,说道: “下去洗一洗,我也闻到尿骚味了。” “哦!” 文贤贵的脸更加红,急急忙忙走到那河边。这个河段没有乱石滩,河边就是一个小土坎。他蹲了下去,手都未能够到河面,便又不好意思的回头看。 石宽看出了名堂,忍不住说道: “你不会下河去洗吗?这水又不深,没淹过你的膝盖呢。” “我……我不敢。” 文贤贵又露出了那种怯怯的模样。 真是无奈呀,这种人非要逼着才胆大,石宽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在那肩膀上一推,说道: “你裤子都湿了,直接跳下去就行,有什么不敢的。” 和石宽想的不一样,文贤贵不是跳下去的,而是头一低,整个人就冲了下去。「噗通」一声,水面溅起了水花,同时他也在水里双手双脚乱划,惶恐的大喊: “救命……咕咚……救命啊……” “哈哈哈……三少爷,你是在逗我们对吧?水这么浅喊救命。” 牯牛强和小申俩人再一次笑了,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还有人不会水的。 石宽没有笑,却也没有下去拉文贤贵。他只是以为河底的石头滑,文贤贵站不稳而已,他要让文贤贵自己站起来。 “救命啊……救命……咕咚……” 虽然是水边的人,但文贤贵长这么大,离开文家大宅的时间加起来应该还不超过十天,河更是只见过没有碰过。这样冲下来,本来就让他吓死了,哪里还能站稳脚跟,扑腾扑腾在水里拼命的挣扎,还连着被呛了好几口水。 看着似乎不对劲了,石宽才把枪甩走,伸腿下河,抓住文贤贵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牯牛强和小申也下到岸边,拽住了文贤贵的手脚,慌乱的拉上岸来。 “三少爷,你真是旱鸭子啊?” 文贤贵哪里还顾得回答,剧烈的咳嗽着,把胸腔里的水咳出来。背后已经贴着大地,他也并没感到踏实,有种死后劫身的感觉。 咳完了,呼吸也顺畅一些了,他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牯牛强和小申两人吓得不知所措,石宽从河里上岸,拧着自己的裤管,也不去劝,而是说到: “哭吧,哭过几次胆就大了。” 哭累了,也觉得无趣了,文贤贵就自己爬起来,很不自在的说: “回……回去吧……” “就这样回去,不把衣服脱下来拧一拧?” 看文贤贵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石宽也有些心疼。 牯牛强也附合道: “是啊,脱下来我们帮你拧一拧。” “不用了,走吧,哎啾~” 文贤贵打了个喷嚏,先迈开了脚。他这个人不仅胆子小,而且还害羞,在外人面前,让他脱衣服,怎么好意思啊。 不想脱就不脱吧,石宽也不管了。几人一起回龙湾镇去。 第二天文贤贵没有到石宽的家里来,听说是受了风寒,洗了姜片葱头澡,在家里睡觉呢。 今天是领月钱的日子,石宽惦记着那些钱,也就没有去看文贤贵。太阳才冒出一杆多,他就迫不及待的往总管房跑。 不过才出的院门拐了两个弯,就遇上了文贤安。 “石宽,我正要找你呢,走,去爹那里。” “哦!也好,我们昨天去了鲤鱼坝,碰上了土匪,正好要去和爹说一说。” 月钱领不领就在那里,不会跑掉。老爷那肯定得去,不去的话说不通。 “什么?真的遇上土匪了?是不是五根啊?” 一说到土匪,文贤安就有些紧张。 “蒙着头看不清,看那身影有些像,隔得太远,我们开了几枪都没能把他打中。” 文贤安和老爷都怀疑那土匪是五根,石宽也就不能另怀疑别的,实话实说了。 “你们还交手了啊?” “是啊。” 交谈中,石宽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不过把文贤贵开枪那一段隐瞒,说成是他们三人都开枪了。 事情说清楚,也到了文老爷的院子。 文老爷不需要去领月钱,正搬一张摇椅躺在院子的回廊上纳凉呢。 第293章 鲤鱼跃龙门 见到两人一起前来,文老爷知道是有事,伸手示意小蝶把他扶起来。他这腰啊,躺下来容易,要坐起来就难了。 “爹,还真是那老牛头使的坏。” 小蝶是父亲的相好,不算是外人,因此文贤安也不避讳,直接开口就讲了。 “哦!说说看。” 文老爷眉毛一挑,兴趣浓厚。 尽管不被当作外人,但小蝶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起身去备茶了。 “昨天我让万三跟踪叶八,一晚上就有了结果,昨晚傍晚时,叶八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你猜他是去哪了?” 文贤安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叶八千刀万剐的样子。 文老爷没回答,石宽就先答上了: “镇长家。” “对,就是那老牛家,一定是去告密了。” 文贤安捏紧了拳头,样子狠狠的。 石宽是没有怀疑牛镇长的,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来。他之所以回答得对,是因为文贤安一开头就先透露了。 “牛镇长?如果是他的话,那似乎也合情合理。那天我们那样对他,他很没面子。春生嘴碎,说他是牛,被叶八去告密了,他们把春生弄死,给爹你一个下马威,那也是有可能的。” 不管是真是假,文老爷也是这么怀疑的,他半眯眼睛,想了一会,恶狠狠的说: “他这个官不过是用钱买来的,我们要把他给弄下来,风水轮流转,明年镇长改姓文。” 石宽吓得胆都一颤,这可不是小事啊,要把牛镇长弄下来,死的不单单只是春生一个人了,说不定龙湾镇会下起一阵腥风血雨,他不敢再搭话。 文贤安却有些担忧,谨慎的问: “这……这行吗?” “你有空就去县城,找你姐夫托人打点打点,这世道还没钱打不通的门路。” 文老爷也握紧拳头,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 “那边……那边里面……我……咳咳……” 文贤安吞吞吐吐,似乎还有另外的事要说。 知子莫如父,文老爷一下子就知道文贤安的意思,稍微停顿了一下,使着眼色说: “那边啊,那边我安排好,你就着重处理这事吧。” “哦,好!” 文贤安应了下来,这时小蝶也带着一个下人,把茶盘茶壶等端来了。 有了另外一个人加入,话题也就戛然而止。或者是说,文老爷和文贤安不想再谈下去。 石宽不怎么喜欢和文老爷说话,去鲤鱼坝碰见土匪的事,已经对文贤安说了,更不想再对文老爷重复一次。不过他却惦记着那把毛瑟手枪,婉转的说道: “爹,嫌贵他胆子大了。” “胆子大,敢杀鸡了吗?” 这段时间,文老爷也是听闻一些文贤贵的事,所以并没有感到太惊讶。 “敢,杀鸡这么简单的事,他一眯眼睛,把刀一拉就做了。” 这话是古得金说的,那天去学校杀鸡的时候,石宽硬逼着文贤贵去看。文贤贵当然是很害怕的,杀鸡的古得金就说了这话。现在文贤贵都敢开枪了,石宽相信杀鸡应该也敢。 “那好,什么时候你把他带来,杀一只鸡给我看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文老爷还是想看一看他这个废物儿子到底行不行的。 “行,我安排,他惦记着你那把短枪呢,肯定很勇敢的。” 石宽心里高兴啊,文贤贵惦不惦记不知道,反正是他是帮惦记了。 这时文老爷却反悔了,他不自在的咳嗽两下,说道: “枪嘛,有的,贤安这次进城,也去打点打点,贤瑞都能买到,我就不信我们买不到。” 话没有完全说明白,但是石宽却听懂了。这不是骗小孩吗?就算是文贤安去县城又买到了枪,那长枪和短枪还是有区别的啊。 可即使明知被骗,那也无法反驳啊。人家骗的是自己的小孩,他管不着。 两父子又在为进城和文家的一些大小事聊着,石宽和小蝶两人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有在被问到时,才会应承上那么一两句。 石宽不想说话,是因为文老爷说话不算数,狡诈奸猾,他不耻为伍。 小蝶则是因为是个边缘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插不上话。 在文老爷家呆了近一个时辰,石宽如坐针毡,彻底呆不下去了,就起身告辞: “爹,我看也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去领月钱了,领完了还要到门楼那,那里有扇门松了,去修一修。” “好,你去吧。” 也确实没什么事,有的事都是不想当着其他人面说的,文老爷把手挥了挥,放石宽走了。 石宽弯腰退出,正要舒一口气时,文老爷又叫道: “等一等,让小蝶收拾一下,也和你一起去。” 小蝶有些慌乱,问道: “我……我陪他去?” “嗯,你也有月钱领,一起去吧。” 文老爷回答得比较淡定,眼睛里却蕴藏着老奸巨猾。他不想给小蝶任何名分,但安排小蝶和文家的主子一样领月钱。这样即使是小蝶以后生了儿子要闹,那也是矮上半截,闹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也有……” 小蝶受宠若惊,话说了一半就说不出了。今天是文家主子领月钱的日子,她也可以去领,那就说明已经当上了主子。 “怎么没有?你不是我文敬才的女人吗?” 其实小蝶这反应,文老爷就已经知道不可能闹得起了,他故意不说是姨太太,而只说是女人。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小蝶,又怎么能品得出文老爷的话,弯腰鞠了一躬,回去收拾了。 穷人就是穷人,现在突然可以领大把的月钱了,她竟然连只像样的钱袋都找不出。 出了院子,和石宽一起并排着走。小蝶感觉自己的胸脯比往时更加挺了。 石宽心急,想快点领到月钱,走路也就比较快。无奈小蝶慢腾腾的,他也不好催促,只能放慢脚步陪着。 小蝶之前只是一个下人,不可能会走出这种傲慢的脚步,今天是她刻意装的,特别是身旁有人经过时,就更加走得慢。在她的印象里,那些贵妇小姐,都是这样走路的。 第294章 陈管家的好事 路上,遇到了文贤莺,应该也是去领月钱出来的。石宽看着那俏丽的身影,心里非常后悔,昨天在学校旁的石头面上,那完全是你情我愿了,怎么就不动手把人睡了。 感情就是这样,机会来时,往往会装清高,或者因为别的事情,让机会跑掉。过去了又懊悔不已,恨这恨那。 石宽还在胡思乱想,文贤莺就已经走到了面前了,并且主动开口: “今晚我去你家吃饭,多做点好吃的。” “为……好吧。” 石宽都有点傻了,胡乱的回答着。等他想好了要说什么时,文贤莺已经裙摆飘飘,离开了好几步。 昨晚招待玉兰和小申,他们的事算是成了。今晚招待文贤莺,难道也要成好事? 石宽心里忐忑不安,想东想西。昨天晚上杨氏作为媒人,也是陪着玉兰来的。他很想再和杨氏搞点什么,可是根本找不到机会。 现在又想着文贤莺,那他对文贤莺的还是爱吗?绝对不是,都不用想,他自己就给自己否定了。 包括对杨氏的,那都不是爱,都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他不是一个好人,他是和文老爷一样,想着别人的女人的坏人。 石宽很矛盾,如果这不是爱,那他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不会自责了。 石宽和小蝶走的这一条路不是正道,是要先经过陈管家的家,这才到总馆房。隔得老远,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陈管家的家。 因为没有看到正脸,一时也想不清是谁,只是觉得很熟悉。那人绝对不会是陈管家的老婆姜氏,姜氏那五短身材走不出这种步子。 “刚才走进陈管家家的那个是谁?” “没看到,你眼花了吧。” 小蝶都没有看那里,不过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她就这样说。这样说到底能代表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说,地位就好像高了一点。 石宽都没有品小蝶的话,阳光比较耀眼,他也怀疑自己会不会眼睛花,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所有的景物依然,应该不会是眼睛花的。 进了总管房,那陈管家已经把账本合起,准备走出来了。看到两人前来,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说道: “你俩才来,我还以为今天不来领了呢。” “有钱领不来,留在这里生子啊?” 石宽打趣着,在陈管家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安,为什么会这样?他搞不明白。 闲聊了一会,陈管家就翻开账本,首先翻到了小蝶的那一页,他羡慕的说: “小蝶呀,你以后也是文家的主子了,老爷批你每月领一万五千元,和石队长一样多呢。” “哦!” 小蝶听了,心里却十分不高兴。她是知道唐氏以前每个月领三百个银元的,三百个银元就是三万兑换券,她现在只能领一半,那说明老爷还不把她当成五姨太啊。 因为心里有气,小蝶领完了钱,也不等一起同来的石宽,愤愤的走了。 石宽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领了他和慧姐的,走出来就躲进了一个角落里。他感觉陈管家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躲起来观察。 果然,没一会儿,陈管家就关了总管房的门,走出来左顾右盼,然后快速的跑回自己家,推门走了进去。 回自己的家,却像做贼似的鬼鬼祟祟,没有事是假的。石宽跑了回来,贴到了那门缝往里看。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他又推了一下门,发现门从里面拴住了。 这就让他更加疑惑了,他决定看个究竟,于是到远处坐下,耐心的等待。 没有多久,陈管家家的门开了,首先是陈管家探出了半个脑袋,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人,便又缩了回去。 随后钻出了一个青衣灰裤的女人,这女人正是之前石宽看见走进去的,也是三太太方氏。天啊,石宽紧张得身子往后缩了缩,陈管家和方氏有一腿? 这么的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姜氏还在里面,就敢做出这种事? 石宽只是猜对了一半,方氏和陈管家确实是好上了。不过没有大胆到姜氏在里面,就敢进屋一起。而且他们今天也才是第一次,第一次就被人发现,也算够倒霉的。 不对,应该说还没被发现。因为石宽只是猜测,并没有去问究竟。等方氏走远后,也从另一边走了。 原来呀,方氏前几天来陈管家家做客,偶然因为掉了一点小东西,就和陈管家同时弯腰去捡,两人的手自然就碰到了一起。不知为什么,又都停留了片刻,才各自抽离。 这个过程姜氏和陪来的阿珠并不在场,不然两人也不可能这么大胆。 当然,这是陈管家主动的。触碰到方氏的手时,不由对比起自己婆娘的手,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所以大胆的摸了一会。 方氏不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被这样的摸,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要是在以前,她绝对不会正眼看一下陈管家的,可是如今不同了。 她依然是文家最有地位的女人,但是受尽了冷漠。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往往就是她的门最松懈之时。所以她也不把手抽回,任陈管家摸的。 不需要言语,只靠几个意涵深厚的眼神,俩人就懂得了以后该怎么做。 今天,方氏刻意不让阿珠做陪,自己前来领月钱,而且还选择了接近中午的时间。文家的主子没有多少个,这个时间段早就都来领过了。而且她还知道,那个左一句右一句叫她好姐姐的姜开凤,已经于昨天回娘家了。 到了总管房,果然只有陈管家在。两人心猿意马,眉来眼去。 陈管家更是,把月钱给方氏时,就把人拉入了怀里。 方氏也不拒绝呀,只是担心在这里会被其他人撞见。 陈管家出来看了一下情况,便让方氏先去他家,他把账本收好,关了门就回去。 哪里知道阴差阳错,方氏走进陈管家那未锁住的门时,偏偏就被从另一头出现的石宽给看到了。 第295章 摊牌 石宽回到家,把那钱收好,也不去什么前门修门了。脑子里满是方氏离开陈管家家,那不安中带着一丝满足的样子。 自从那次被文老爷打,扔到了后面的耳房,听见方氏说的那番话后。他对方氏的印象一直不好,认为方氏是一个坏女人,现在终于得到了佐证。 文老爷呀文老爷,你一生行坏,四处去睡别人的婆娘,今天也轮到自己的婆娘被别人睡了吧。 因为要招待文贤莺,整个下午石宽也不出去了,帮忙大山他们,弄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就等着美人光临了。 文贤莺也不是随意说说的,学校放学后,就和慧姐一起回来了。而且应该是早就和慧姐说了,慧姐一回到家,就大声的叫喊着: “石宽,三妹今晚要到我们家吃饭,你做好了吗?” “好啦,你们再不回来,饭菜就凉了。” 石宽是已经看见文贤莺进来的,所以这么说。 “三妹,我就说石宽对我很好,一定会做了,你信了吧?” “信了,信了。” 文贤莺话不多,和慧姐一起去洗手。接着就开始用餐了,期间也一样,光喝酒吃菜,不怎么发言。 文贤莺沉默,石宽也就不好怎么开口。 倒是慧姐,一会问问石宽,一会又问问文贤莺,在两人中间搭起了一座桥梁。 一杯酒下肚后,脸有些红,身体也有些微微发烫。文贤莺这才说起正事,问道: “我想和你说七爷的信,你是想现在谈,还是一会说?” 这去省城读过书的人都这么直接吗?虽然慧姐是傻子,不大会明白说什么,但也不能这样啊。石宽有些招架不住,连忙答道: “吃饭不谈事,吃饱再说。” “那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 文贤莺不再喝酒,有一杯酒给自己勇气就行,喝多了反而会误事。 石宽却是给自己再倒了一杯,他早就想到了文贤莺今晚来就是为了信的事,他还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但预计今晚会和文贤莺吵一架,说不定好日子就要结束,今晚是最后一餐好菜。 “我不需要什么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慧姐莫名其妙啊,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傻傻的问: “一会你们俩人要打架吗?为什么要打,就不能看我的面不打吗?” “我们是文打,不是武打,不会死人的,你放心。” 石宽心里想,就是因为看你的面,不然早就打起来了。 “什么是文打?” 慧姐既紧张又好奇,忍不住把椅子挪近的石宽一点。 “文打就是光动嘴不动手,我要是打赢了,你明天仍旧可以和秀英去学校。我打输了,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石宽这话看似在逗慧姐,其实也是心声。 慧姐又把椅子挪向了文贤莺,哀求道: “三妹,你让他赢好不好,我不想见不到他。” 文贤莺夹了一块鸡胸脯肉,放进慧姐的碗里,叹了一口气说: “你别担心,他油嘴滑舌的,我不一定打赢他。” 慧姐不在说话,默默的扒着饭,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晚饭后,石宽骗慧姐,说不能跟去,不然自己就会输掉,然后就出门了,也不等文贤莺。 他去往了文贤昌的院子,如果文贤莺不知道他去那里的话,那就不配和他说事情了。 在路上,他碰到了老高头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嘴上叼着烟斗。 “老高头,把你的烟斗借我一下,明天早上还你。” “石队长你说什么啊?你又不抽烟,借我烟斗干嘛?” 老高头以为石宽开玩笑呢,不以为然。 石宽到了跟前,却一把夺过了那烟斗,把烟嘴的那一头在衣摆上擦了擦,叼进了嘴里: “以前不抽,现在抽了。” “你……好吧。” 要不是石宽的话,老高头可就发火了。一个竹子根掏成的烟斗,又不值钱还不好看,拿了也就拿了吧。 烟斗里还有残烟,石宽吸了一口,咳嗽不止。 已经走出几步的老高头回过头来,这石宽是怎么了,这也不像学抽烟的样子啊。年轻人有时候喜欢特立独行,不是他这种年纪的人可以理解的。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走了。 文贤莺和石宽是心有灵犀的,即使是石宽这样走出去,也没有告诉她去哪里,或者是去哪里等。但是她的脚步却准确无误的,把她带到了文贤昌的院门前。 天还未完全黑下来,这时候的行人最少,她推开文贤昌家门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旱烟味,有点像看门的段老七抽的那种。 段老七绝对不会来这里,在里面的只能是石宽。即使是知道石宽不抽烟,她还是十分的笃定。 进到了中庭,上次两人交谈的地方,果然看见石宽坐在一处阳阶上,不熟练的抽着旱烟,那烟袋挂在烟杆上,在下巴前垂了下来,极其的不协调。 文贤莺不问石宽哪来的烟斗,而是把那早已准备好的信件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石宽没有接住,冷冷的说: “天暗了,看不清字,不看了。” “你不是有洋火吗?为什么不敢看?” 文贤莺说话也是冷冷的,石宽不想看,她就帮把信从信封掏出来。 石宽还是没有接住,逃避着说道: “我不认识几个字,一根洋火照下来,都还没看完三个字呢。” “那我读给你听。” 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文贤莺都已经能背熟了。 “那你读吧。” 逃避是没用的,始终是要面对付。文贤莺铁了心要挑明,那就来吧。 “宽,吾不久将逝,未睹汝报深仇,死难瞑目……” 文贤莺背了一句就停下来,小声的问: “你要报什么仇?谁家和你有仇?” 石宽心虚,从那烟袋里取出烟丝又填上,继续抽烟,极不情愿的说: “反正不是和你有仇!” “不和我有仇,好,那我继续念。” 相比于石宽,文贤莺倒是冷静许多,又背诵道: “汝虽与柱子类,行苟且之事,不务正业,然吾知汝性本善。吾于汝求不甚高,若不能杀仇人,亦当眠遍诸女,以雪耻焉。” 第296章 不愿面对 后面的文贤莺不想念下去,怔怔的看着石宽。 石宽不太懂得文言文,但字面的意思结合七爷之前对他说的话,还是基本明白的。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七爷本来就对他说过很多次。 唯一不妥的就是信竟然被文贤莺看到了,这就有点难搞了。这烟太臭了,实在没办法再继续抽下去,他把烟渣敲出,装入了兜里,说道: “看我干嘛?” 文贤莺知道石宽是不想面对,那怎么行啊,她都已经挑明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要不要我一个一个字的解释给你听。” 想过无数次要怎么面对,可是真正来临了,却全都不记在心上。石宽不知怎么应付,索性不回答。 文贤莺把信签装进信封里,折了一下,塞进石宽的衣兜里。 “你心里很明白七爷让你干嘛,你既然和我们文家有仇,为什么还要娶我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谁说和你们文家有仇了,七爷说了吗?你不要胡乱的怀疑好不好。” 石宽突然找到了解套的方法,揪住七爷信里没有指名道姓而不放。 “那你说是和哪家有仇?张家李家还是黄家?” 这封信文贤莺已经反反复复的研究过,她确定石宽的仇人就是她们文家,后面的三小姐明明就是说她,如果不是的话,不会有那么多巧合。 “好像是张家吧,七爷之前说过,是在县城里的,我都没去过县城,怎么报仇啊。唉,这么好的光景,说那些干嘛。” 再怎么会撒谎的人,也会有纰漏的时候,石宽这次撒的谎,他感觉自己都不想相信,便伸手过去把文贤莺搂抱住,想掩盖自己那不通顺的话。 文贤莺伸手挡住了石宽就要吻过来的嘴,把头撇过一边去。她并没挣扎,说道: “抱我干嘛,睡遍诸女,是想先从我下手吗?” “你说什么,把我想成那么的坏,我有那么的坏吗?” 石宽无趣,又把手松开了。 “我不知道你坏不坏,如果我们文家真是你的仇人,那我给你睡,放过其他人。” 文贤莺站在那一动不动,表情很是伤感。 看见文贤莺这个样子,石宽急了,提高声音说: “我都说了是县城的张家,你怎么不信?” 文贤莺确定石宽的仇人就是她们文家,但是不知是什么仇。能称得上雪耻的,那也应该不是小仇。如果她能够化解这些恩怨的话,她是乐意的,付出自己也无所谓。 石宽松开了手,她却主动抱过去,头枕在石宽的肩膀,轻轻的摩挲,幽声说道: “冤家易解不易结,你想睡我,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 石宽的双手张开,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最终也搭在了文贤莺的腰上,不说话。他做梦都想把文贤莺睡了,可是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又怎么睡得下去。 “七爷说你的性子善,我相信,在桥洞下,你放过了我,我就更加相信了。你和我姐结婚这么久,依然不强来,说明你的性子不但善,还非常的有良心,我没看错人,你是一个好人。” 这样子的拥抱,不做其他任何的,是文贤莺感到最惬意的时刻。她享受着那结实的肩膀,自言自语。 石宽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好人,好人不会睡了胡氏还想着文贤莺。好人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把文贤婈的清白给毁了。好人不会现在不听控制的蠢蠢欲动,把文贤莺抱得更贴近自己。 其实这么明显,文贤莺不可能不感受到。只是这么一个受尽煎熬的男人,她不愿意躲开,反正都答应给睡了,这点又有什么。 不过她也知道石宽不会把她睡了,至少这一段时间都不会。要不然,手就不可能这么老实。 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脚都站麻了,只是谁也不愿意松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声,还有一男一女低声的说话,这才把两人惊得分开。 “有人,会不会发现了我们?” 侧耳聆听了一会,文贤莺又紧张的往石宽怀里靠,还有些瑟瑟发抖。她和石宽虽然啥事都没有发生了,但仅仅只是被发现出现在这里,那就已经是没脸见人了啊。 “别出声,肯定是那家的下人出来偷欢了,往这边走。” 石宽也是很紧张,搂着文贤莺的肩膀就往旁边去。也是在这时候,看着周围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才知道俩人已经相拥了多久。 两人蹑手蹑脚的,沿着中庭的边缘,慢慢往外面走去。 他们不想参与到这种香艳的事里来,可事情偏偏把他们给绊住。在通往前院必经的中堂里,那一对男女已经在那里拥吻缠绵了。 这真是没办法,走又走不出去,只得停在那里。听着那不时传来撩人的声音,两人尴尬不已。 还好,中堂里比较黑,看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否则会更加的尴尬。 那俩人应该也是提心吊胆的,结束后就匆匆离开,不敢逗留。以致石宽和文贤莺都来不及分辨,是哪家的下人。 当然,那俩人走了之后,石宽和文贤莺也立刻溜出来。他们能发现别人,别人说不定也会发现他们,这里始终不是久留的地方。 出来后,两人也没有多说话,各自分头回去。 文贤莺的心不像来时那么乱了,虽然石宽不愿意承认两家有仇,但话已经说清楚,她相信这仇最终会淡下去的。 到了家里,见自己西厢房的客厅还灯火通明,不由估算了一下时间。都这个点了,高枫即使是还没休息,那也应该早就回房,谁还在客厅啊? 她走上阳阶,听到里面说话的却是哥哥文贤安的声音,不由有些恼火。这些日子以来,文贤安老爱往她这里跑,也不知道要干嘛。 推开门进去,见高枫坐在一旁,茶几上还摆着一本书,表情有些无奈。而文贤安则坐在另一边,夸夸其谈,见到她推门进来了,这才有点愕然的停止住。 第297章 心事 “哥,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很晚了吗?没多晚吧。我在和高枫说点事情。” “什么事这么重要啊?非要说到这个时候。” 文贤莺有些不高兴,也不和高枫打招呼,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文贤安起身追了过来,解释道: “高枫和你同住一屋,我觉得有些不方便,就想着把后面那耳房收拾干净,让她睡那里。” 文贤莺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高枫,瞬间就明白了。哥哥是看上了这城里来的大美女,才会这么上心的。 “也是哦!高枫愿意的话,那就搬过去呗。” “我……” 高枫欲言又止,她是既愿意也不愿意。来到这里时,她想睡客房,文贤莺却拽着她一起同睡,说有伴聊天。 到了别人家,别人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呗,再说俩人确实很久没见面了,也想聊些私密的话,就同意。 后来因为开学了,俩人晚上都要备课,也就没有什么要聊的,在一起同睡一张床,反而不那么方便了。 这段时间文贤安经常过来玩,和她聊得也蛮多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就说到睡房的事,还说到她也喜欢文贤莺房间里挂着那种纱漫。 文贤安就说帮她和三太太说一说,安排一间耳房单独住,她是同意了的。 可没想到文贤安托人到城里买回来的纱幔,今晚来征求她意见怎么装饰房间。她这才意识到文贤安的动机不纯,是想娶她做姨太太。 先不说她会不会做别人的姨太太,她不远千里来到了这乡下,是为了罗竖啊,怎么可能再和文贤安有什么瓜葛。 只是自己答应了搬过去,而且文贤安又没有挑明,所以这事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头痛得很。 “没什么,你搬过去也好,安静一些,反正我们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想聊天就过来。” 文贤莺看不出高枫对哥哥是怎么样的,也就只能这样说。 “唉!好吧,天不早了,那我们休息吧。” 高枫很无奈,不知怎么说才好。现在文贤莺回来,也就顺着这个借口对文贤安下起逐客令。 文贤安哪里知道高枫心里想的是什么啊,心里还美滋滋的。他对高枫可谓是煞费苦心,知道一个城里的小姐,不可能轻易答应做他的姨太太,只得先在物质上把人打动。 第二天去到了学校里,等会第一节就是高枫的课,她却无心教学,到了文贤婈办公桌前,半趴着问。 “贤婈啊,石宽那家伙还来恶心你吗?” “你一大早上怎么心情就这么好?” 文贤婈最讨厌的就是石宽,和石宽有关的一切,她也不想提起,更加不想谈。 “我心情好吗?我怎么就不觉得?” 高枫站直了身子,往自己的左右肩膀看了看。明明是心情不好,怎么给文贤婈的感觉却是好心情? “是啊,看你嘴角上扬,总是想笑,心情不好能这样吗?” 文贤婈确实是觉得高枫心情好,她以前也和高枫一样,每天早上起来无忧无虑,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想喊叫一下。自从被石宽那只畜生玷污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好心情,她都甚至忘记了自己还会不会笑。 高枫又抬手摸了一下脸,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心烦时是这种表情吗?怎么会相反着来,怪不得相处了这么久,罗竖也没发现她是喜欢他的。 “我心情不好,正想来和你调课呢。” “调课,好吧,你想调第几节?” 文贤婈没有过多语言,虽然她不认为高枫是心情不好,但调课就调课呗。 “第一和第二节。” 高枫说话时,用眼睛余光看向旁边的罗竖。罗竖就像是个不长耳朵的木头人,她和文贤婈这么大声的说话,也都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好,那我准备一下。” 刚说完话,那「当当」的上课钟已敲起,文贤婈拿起一本书就走出去。 办公室里就还只剩下娄秀才了,不对,还有木讷的罗竖。罗竖第一第二节也没课,高枫也正是知道罗竖没课,这才要和文贤婈调的。 她把手伸出去,遮挡住罗竖面前的书本,小声的说: “陪我出去走走。” “我看书呢。” 罗竖都没有抬头看高枫一眼,把书本从那白嫩的手掌下扯出来。他就是这么一个正经的人,这么嫩滑的手摆在了眼前,也不会趁机去摸一下。 “游老师来信了,你不要看吗?” 高枫有些失望,她有时候都会怀疑,罗竖只不过是一个长着男人外表的女人,不然就是和尚也会看过来一眼。 “游老师写信给你?” 罗竖这才抬起头,表情有些不相信。 “是啊,你不想看就算。” 高枫说完,转身走出去了。 游老师名叫游云凤,名字里有个凤字,却是实打实的大男人,五十多岁了,博学多才,留着半尺长的黑密胡须,就在他们读书的学校任教。罗竖和他的关系非常好,甚至来这里教书,那也是一起商量过的。 游老师写信给高枫,而不写给他,罗竖感到一丝奇怪,也就把书页折了一个角,把书本合上,跟了出去。 从学校旁的那条小路往前走,到了一处大石头前,这里视野开阔,高枫停住了,顺手折了一根芒草花,看向对面山头升出来还是橘红色的太阳。 “信呢?在哪里,给我看一下。” 如此的美景,罗竖竟然不屑一顾,一心只想到了信上。 “我没带来。” 高枫有些不高兴,胡乱的甩着手里的芒花。芒花还沾着早晨的露水,脱落了下来,却无法像蒲公英一样飞向远方。 “没带来?哦!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罗竖这才发现高枫今早有所不同。 “我有心事,你帮得了我吗?” 高枫微微歪着头,看向罗竖,似笑非笑。可就是这个样子,更加彰显她那俏皮的美。 “我们都是城里来的,算是老乡了,我不帮你帮谁呀。” 罗竖话说得很真诚,确实两人在这里是老乡,有什么事理所当然先找对方倾诉。 第298章 不解风情 高枫把那芒花递给了罗竖,幽怨的说: “我要嫁给别人当小老婆了。” “什么?” 罗竖都怀疑自己听错,抓住芒花的手一用力,就把那花杆折断了。 “文贤安要娶我当姨太太,你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啊?” 高枫白了一眼罗竖,转身继续往前面走。 罗竖把那芒花扔掉,冲到了前面把人挡住,着急的说: “高枫,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思想不可能这么封建,还给人当姨太太吧?” 罗竖的着急,倒是让高枫有点意外,这应该是罗竖第一次对她现出关怀,该不会是开窍了吧?她又露出了笑容,调皮的说: “怎么,我给人当姨太太,你吃醋了啊?” 罗竖脸红了,很是焦急。 “我和你说正事呢,别开玩笑。” 看见罗竖这样子,高枫感到很甜蜜。 “那你是不想让我嫁咯?” “都这个年代了,妇女要解放,你不能倒退。要是你真心喜欢大少爷,也要让他离婚,才可以嫁给他啊。” 高枫这个样,好像不是要嫁人的,罗竖有些琢磨不透,言语也不再那么着急。 “让他离婚,会不会破坏他的家庭啊?” 难得罗竖在乎她一回,高枫也就调皮的开起玩笑来。 虽然已经有所怀疑,但罗竖依然还是一本正经的。 “这个……这个确实有点不道德,你不应该这么去做,要是你俩真心相爱,那也先要让他处理好原来的家庭关系。” 高枫又歪头一笑,抬手到罗竖面前晃了一下,说道: “和你开玩笑的,不过也差不多是真的。” 罗竖松了一口气,问道: “怎么回事,又是开玩笑,又是真的?” 高枫收起了笑容,把这段时间文贤安经常去找她说话,又给安排房间,买了纱幔等等说出来,末了忧心忡忡的说: “贤安可能是看上我了,这可怎么办?” “这不还没说吗?你这样就怀疑人家不好。” 这不是什么大事,罗竖彻底的放松了。 高枫挥起粉拳打了过去,嘟着嘴骂道: “还说我们是老乡,就这么的敷衍,难道真正要他向我提亲了,你才着急吗?” 这一拳不痛,罗竖却向后退了半步。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这不找你来了吗?” 高枫有些生气,一转身体,背对着罗竖。 既然不是相爱,确实不应该让事情发展下去,罗竖挠了挠脑袋,沉吟片刻,陡然发声: “要不,你也搬到学校来住吧。” “好啊,我今晚就搬来,这样他应该就死心了。” 高枫非常的高兴,找罗竖商量,还是找对头了。美中不足的是罗竖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按住她肩膀,把她扭转过来。 “那回去吧,晚上我一起和你回文家大宅,帮把东西搬来。” 孤男寡女在这里不适合,事情解决了,那就应该回去。 “回去那么早干嘛,我还想看一下太阳。” 高枫知道罗竖不解风情,但还是尽量挽留一下。 “太阳一会就耀眼了,没什么好看的,我那书还没看完,回去继续。” 罗竖是真的不解风情吗?不全是。国家积弱,百废待兴,有志男儿,不应该只想着儿女情长。 高枫再一次的失望,不过这种失望她都已经成习惯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她不怕等,即使是等到了白发苍苍,等得来的,那也是幸福。 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的文贤婈,她没有什么失望的,有的只是淡淡的担忧。 她的月事一直都是很准的,相差不会超过两天。可这次都过去了一个星期,还没有如约到来,这就不得不让她担忧了。 她是懂得一些这方面知识的,该不是怀上石宽的孽种了吧?就是那两回,真的有这么巧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月事没有来,只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影响了而已。要是真的怀上了,怎么不会呕吐,怎么不感到头晕嗜睡? 每次想起这事,文贤婈都会不断的怀疑,又不断的否定。导致她总是心不在焉,很简单的课,都讲错了好几回。 文老爷很信任木德,他以前同样也很信任五根,五根却把唐氏给拐跑了,所以现在再怎么信任,那也会留个心眼。 这天早上,他背着手来到石宽家,像是有些着急的样子,说道: “石宽啊,你陪小蝶回一趟她娘家,我今天有事去不了。” 因为是文老爷来,大山都不敢冲进来通报,所以石宽是直接见到文老爷的,没有任何的准备,心里有些许的慌乱。 “小蝶回娘家,有什么事啊?木德呢?” “今天九月初八,她爹生日。这娘们,上次说是初一,初一过了又说记错,说是初八。唉!陪她回去一下,炫耀一回也就过了。” 对付女人,文老爷有的是招数,花点钱无所谓,想在他身上捞到其他的,那是不可能的。他背着手在石宽的客厅转了一圈,看向门外的天空。 “那好吧,我这就去。” 石宽把靠在桌子沿的枪背上肩,准备跟文老爷一起走。文老爷交代的事,他也根本不敢反对。 文老爷没有回过头,知道石宽已经准备好了,便迈出了客厅。 “你们坐滑竿去,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陪你一起回去了,木德还在院门外等我。” “哦,好的。” 有滑竿坐,晚上肯定还有一顿丰盛的大餐吃,那也不算是一趟苦差,所以石宽也并不怎么抗拒。 出了院门,和文老爷分头而走,到了文老爷的院子里,那小蝶已经把滑竿雇到,要带回去的东西也一并准备好,只是脸上一点都不高兴,拉得长长的。 “小蝶,你家住哪,我还不知道呢,远不远?” “有滑竿坐,不要你出力,远又有什么。” 小蝶挥着一条汗巾挡在嘴唇前,坐上了那放置好的滑竿。 这语言显然不太友好,石宽也就没有往下问,屁股一转,也躺到了另一杆滑竿上。 “起轿上路!” 抬滑竿的几名大汉一声吆喝,就把人给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出门而去。 第299章 狭路相逢 队伍还是蛮壮观的,两顶滑竿,四个竿夫,四个下人,光是走出文家大宅这一段,就已经风风光光。文老爷的几个老婆当中,任何一位回娘家,都没这么显眼过啊,把那些路过的长工下人,一个个看得伸长脖子。 出了门来往西走,石宽也就知道小蝶不是什么好人家来的。往西去的只有三个村,一个后水,一个鳝排,一个烂泥坪,都是龙湾镇所辖最穷的村子,无田无地没有茶树山,村民就靠打鱼为生,听说开船送货的廖老大也是那一带的。 也许是路上太寂寞了,小蝶主动和石宽说起话来。 “石宽啊,回到我家里,你不能再叫我小蝶了?” “不叫小蝶,那叫什么?” 这段路还比较宽敞,两顶滑竿是并排着走的,石宽把头侧向了小蝶那一边。天气还热,穿的衣服单薄,看到半躺下的小蝶,肚子并没有太明显的鼓起。 小蝶挥舞着那汗巾,也把头扭过这边。 “我姓田,叫我田太太吧,小蝶小蝶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谁家的下人呢。” “哦……田……田太太。” 好不容易攀上了文老爷这棵大树,但是却没有名分。这么风光的回去给父亲做生日,文老爷还不一起来,确实会让小蝶不好和村里人交代,石宽也是理解的,叫田太太,那就叫田太太吧。 小蝶之所以让石宽叫她田太太,而不是什么五姨太,那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见石宽答应了,她又对那些下人说: “你们都听到了吧,这两天都要叫我田太太,以后嘛,爱怎么叫还怎么叫。” “听到了。” 下人们回答得有气无力,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是下人,即使是不情愿,那也得老老实实的去配合。 “田太太,你家住哪啊?” 去一个地方而不知道是哪里,就有种要踩空的感觉,心里不踏实,所以趁这机会石宽再一次询问。 “烂泥坪!” 小蝶终于回答了,不过又把头收了回去,看向前面。她又想起了文老爷,脸色再次变得不好看起来。 她娘确实是九月初一日生日,老早就和文老爷提起过,以为老爷会和她回去的。结果不是推这就推那,到了初一那一天,干脆就不见人影。 文老爷对她耍花招,她也不能全部接纳啊。晚上睡觉时,就谎称肚子里的胎儿好像有点异样。那文老爷一下子就上心了,这里吃补药,那里又喝好茶。 她有些得意,便又说九月初八是她爹生日。这回文老爷不再逃避,早两天就陪她一起买好了东西,准备初八这天风风光光回去的。 哪里知道老麻雀还是没那么容易上套的,今天早上临出发了,就说有急事回不了,让石宽送她回去。她的心情嘛,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九月初八根本就不是她爹的生日,她爹以前是外乡来补祸头的,是个孤儿。有人找补祸头了,那就有一顿饱的。揽不到活时,只有挨饿的份。 她爷爷家全是闺女,看见她爹还年轻,就问愿不愿意做上门女婿?这等好事,她爹当然愿意呀,这才在烂泥坪村落下了脚。这种人爹娘都没有,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诞辰。 她之所以说是她爹的生日,就是想弥补一下九月初一没回去,在村子里挽回点面子而已。 外面道上秋风凉快,很快就把小蝶吹得清醒了。文老爷不和她回去,那也没什么,这不有石宽这个队长作陪吗?面子肯定是丢不了的。文老爷跟着一起回去的话,还会问起她爹,到时还要费心思去解释一番。 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不少,又扭头过来和石宽说话。 “石宽啊,听说你们石鼓坪也是蛮穷的,地主都没有一个。” “我们村小,地都不多一点,哪来的地主。” 石豉坪村日子过得最好的,那要数石大叔家了,可石大叔连小农都算不上。石宽不由得笑起来,小蝶评判一个村富不富有,那是看这个村里有没有地主。按照这个标准来,石鼓坪村还真是穷。 “你不是成了我们文家姑爷吗,以后分家出去,搬回石鼓坪,你就是最大的地主。” “照这样说,你们家以后也是烂泥坪的大地主咯。” “一样一样,不说这些了,让人笑话。” 小蝶不说,心里却是美得不得了。当不了五姨太,和方氏杨氏她们没法比,但和石宽还是可以平起平坐的。俩人都是由下人升上来,又都是同领一万五千兑换券。 走出了不远,路就变得窄了起来,两顶滑竿不能再并排,一前一后,中间还隔着俩下人,两人的聊天也就终止掉。 滑竿虽然简陋一些,却比坐轿子舒服多了,一悠一悠的。加上凉风习习,没人说话,石宽就打起了瞌睡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阵说话声,他懒懒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和几个人迎面相遇,因为路面不够宽,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那些下人仗着石宽背有枪,并没有多客气,开口骂道: “走路的不让抬轿的,还讲不讲道理呀?把我们队长惊醒了,一枪把你们几人都崩了。” 那几人都带着斗笠,还微低着头。石宽躺在滑竿上比较高,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回呛道: “你们队长是谁呀?我倒想见识见识。” “石队长,这几个不长眼的想见识你。” 那个下人还真朝石宽这边大声喊叫起来。 “兄弟,走路的确实应该让抬轿的,你们就让一让吧。” 石宽话语很平和,他不想和几个农民争吵,那没有什么意思。 “这是谁定的规矩呀,我要是不……” 矮个子显然不服,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个瘦高个扯住了衣摆。他也就乖乖的把话吞回去,并且还靠到了路边,把道让了出来。 “怎么?不是要见识我们队长吗?告诉你,我们队长脾气不大,不然你的脑袋早就开花了。” 这边争赢了,那下人就更加得意,抖着肩膀挑衅了两下,这才往前走。 第300章 胆大妄为的土匪 这种吵架没有什么意义,石宽懒懒的闭上眼睛,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在和那些人擦肩而过时,他又好像得到了某些预感般的睁开眼睛。 恰巧这时那位矮小的男人仰起了头,朝他看来。那细小的眼睛和有点猥琐的脸,让他觉得有点面熟。 想要回想起在哪里见过时,滑竿已经抬过去了。这种见过一两次,有些印象的人多了去。困意再次袭来,他也就没有细想,继续眯眼睛睡觉。 烂泥坪并不远,滑竿晃晃悠悠,不到中午就到了。才一进村,那些鼻涕挂在脸上的小孩就一路簇拥,一直跟到小蝶家那低矮的树皮房,也没有离去。 烂泥坪村穷得叮当响,没有人坐过滑竿,也没有外人坐滑竿到过。不单小屁孩们稀奇,大人们也是围过来看啊。 小蝶可是赚足了面子,在家门口把带回来的藕糖瓜子等,分给邻居和那些小孩们,满脸堆笑: “前些日子我娘生日给搞忘了,我爹又不知是啥时候生日,今天回来就给他俩一起庆祝一下,晚上一起过来吃饭啊。” 村民们并不知道小蝶已经高攀上大树了,只知道坐着滑竿,还带这么多人回来,肯定是发财了,纷纷拍马屁。 “你就是贵人多忘事啊。” “田大娘家闺女孝顺哦,百忙之中还抽空回来给补生日。” “我们一定到的,乡里乡亲,哪有不到的道理。” “……” 小蝶的爹娘还在河边收钩子呢,听到人说小蝶锦衣华服,荣归故里。半信半疑,跑回了家里,果真看到女儿变成了贵妇人,上前抱住就是痛哭啊。 人太多乱糟糟的,石宽挤出人群,找了个木墩坐下歇脚,和一个竿夫靠着一起看热闹。 哭够笑够,小蝶就和左邻右舍商量怎么办这酒事。 农村办酒也简单,有猪有鸡有鱼就可以,这些嘛,只要有钱,那就很快。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全员出动,杀鸡斩鸭,烧水借桌子,忙得不亦乐乎。 很快,整个烂泥坪也都知道田大娘家祖坟出冒青烟了,她家姑娘在文老爷家当上了姨太太,都羡慕得不得了。 石宽是外人,没有去帮忙,抱着枪杆到处去逗那些小屁孩。他也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知道小蝶是随母姓的。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酒席很晚才开始,但这不影响大家热热闹闹。石宽也不理会那么多,反正有得吃有得喝。 在烂泥坪待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一起床,就感觉有些冷,屋外面起风了。现在正值晚稻灌浆时节,受这寒露风一吹,今年的收成恐怕要不好咯。 石宽叹了口气,紧了紧那单薄的衣裳,出了房间。 小蝶已经和田大娘在那眼睛红红的了,回来了三天,今天是要回文家的日子了,多少有些不舍得。 石宽却暗自窃喜,到了这里虽然吃喝不愁,但毕竟穷乡僻壤,没什么玩的,早点回去早好。他洗好脸见还没得吃早餐,便去帮那几个竿夫把滑竿抬了出来。 吃过了早餐后,在小蝶和家人依依不舍之中,起轿回龙湾镇。 因为翻风凉了,大家又没有带有多余的衣服来,一个个缩着脖子避风,没有说话。 才进到龙湾镇,就听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议论,说龙湾镇变天了。牛镇长家昨晚枪声不断,还死了两个人。 石宽一听,连忙从滑竿上跳下来,冲往了牛镇长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文家和牛镇长交火了,死的人千万不要是他们护院队的啊。 才到牛镇长家外面,就看到围了一大圈的人,他左挤右挤,也是别人看到他背着枪,让开了一点,才挤到了里面。 只见牛镇长家大门口躺着牛二,地上的血流了一滩。再往里看了,还躺着一个人,应该是团丁。牛镇长和庄龙几个,正在旁边走来走去。 “爹,你养的这几个废物,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是脓包,倒不如多给点钱给我,让我来当这个头头,还能保护咱们家呢。” 寻声看去,牛家那小洋楼的二层边边,牛公子披着一件厚衣,从那窗户探出半边身子,流里流气的。 “你个混账东西。” 外面围着这么多人,儿子却说出这么不给面的话,牛镇长气得浑身都哆嗦,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摁住痛打一顿。 “我再怎么混账也是你儿子,你看你那些人,有什么卵用。” 牛公子平时是对这些团丁不闻不问,也没有恩怨的。他昨天晚上半夜赢钱了回来,把包圆圆弄醒,一起在油灯下数钱。 牛公子难得赢这么多钱,包圆圆高兴啊,就主动缠着要做那好事。兴奋之时,牛公子也不拒绝。 只是刚到紧要关头,楼下就叽里呱啦一阵乱叫,紧接着还响起了枪声。这怎么还能继续下去啊,牛公子吓得半途而废,躲进了被窝里。 今天早上天亮,枪声也早已停住了,他惊慌的下楼,这才知道昨晚有土匪来打劫他们家。看门的牛二,还有一个团丁被打死了,而土匪毫发无伤。 最为讽刺的是,听说土匪只有一杆枪,其余的都是挥舞着朴刀,竟然把院子里的团丁打得落花流水,最后枪还被抢走了四把。 所以现在他忍不住了,出言嘲讽。 牛镇长捡起了一块昨晚土匪丢进来的断砖头,朝牛公子掷去,大声骂道: “你有用,你要用昨晚怎么不下来呀?” 牛镇长这么肥胖,上个楼梯都费劲,怎么有可能把砖头打到二楼。牛公子根本就不在意,甚至脸上还带着点坏笑,回敬道: “又不是来抢劫我,我下来干嘛?他们是来劫你的,我看你昨晚肯定是吓得钻进床底,不敢出来的。” 这话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大笑,牛镇长指着儿子,嘴唇发抖: “你……你……” 这时候包圆圆和文贤瑞,还有沈静香从屋子里走出来。包圆圆心有余悸的样子,手按着胸口说道: “爹,钱还在,一张都不少,只是门被敲坏了。” 第302章 抓人/改回 石宽稍微缓了口气,努力保持平静,不屑的说: “是啊,这么大个家族,丢个把人和枪,那不很正常吗?” “不正常,你们说是丢,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放出去的,昨晚的土匪里只有一杆枪,而且拿枪的就是五根,你们想颠覆我牛镇长,是不是?” 牛镇长这话说得可就沉着有力了,那小小的眼睛被他撑得像是要开裂似的。 “血口喷人,什么颠覆啊,我不懂。” 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又是如此的气势汹汹,石宽紧张得把枪从背后甩了过来,双手紧握。 那肥肥胖胖的牛镇长,这时候却异常的敏捷,一把的抓住了那枪管,愤怒的说: “血口喷人,你枪都亮出来了,还说我血口喷人,来人啦,把他捆起来,明早送到县里去,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文家,也敢和我作对。” 不容石宽解释,那些团丁已经蜂拥过来,把石宽牢牢按住。 楼上的牛公子看到这场景,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茶喝完,缩回身子,躺回到床上去。连续两个晚上赌通宵,困得不得了,昨天晚上也是天快亮了才得眯一会儿,赶紧再睡个觉吧。 他知道石宽也只是被拿来出气,绑上一回罢了,去不了县城的。即使是被送去了县城,那也不是他想关心的。 石宽被牛镇长绑住的事,在龙湾镇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当然也很快的就传到了文家大宅里。 文老爷和文贤安,还有陈管家,此刻一起在文老爷的客厅里商讨对策。 文老爷握着拳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大声怒骂: “这个牛宝林,欺人太甚。” “老爷息怒,我们也是有把柄被他抓住,没办法啊。” 陈管家晃着脑袋,似乎很忧心。其实他心里平静得很,石宽被不被抓,那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能叫证据?五跟当土匪又不是我安排的,他凭什么这样?” 再怎么说,石宽也还是文老爷的女婿,而且还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就这样子被抓去,他的面子也不好放,所以是非常生气的。 “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想想办法怎么救人吧,要是真被送到县城了,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文贤安还属于比较冷静的,他并没有那么着急。 这时候门外文贤莺搀扶着老太太,还有慧姐,也匆匆的来了。 一进门,老太太就用拐杖敲击着地板,伤心的说: “你们想多久了?光在这里这样那样,人就会出来吗?去救人才是正经事啊。” “奶奶,人一定会救,这不是在想个稳妥一点的办法吗?” 文贤安起身,也过来要搀扶老太太。 谁知老太太挥起拐杖,把文贤安挡在一边,又杵了一下地板。 “等你想到办法,人要吃了多少苦了。” “是啊,哥哥,阿爹,护院队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就等你一声令下,去牛镇长那要人呢?不管是任何原因,我们都要先去,他要讲理我们就讲理,他要不讲理,我们人多也不怕。” 文贤莺是听下山帮买盐的柱子说的,她当时就把粉笔一扔,跑了回来。在省城读书时经常看到警察抓那些gf,拉出来游行的惨状使她看得害怕。她知道只要一被送去县城,那就是老虎也得脱一层皮,她不想石宽受到伤害。 平时最怕文老爷的慧姐,也从老太太身后探出脑袋,怯生生的说: “爹,救救石宽,我怕他会死。” 看了大家一眼,文老爷站了起来,一挥衣袖,沉声喊道: “走,找那老牛讲理去。” 文老爷都做主了,文贤安和陈管家也就不再说什么,跟着一起出来。 其实文老爷是听文贤莺说护院队的人都已经聚在外面了,不得不出去。那些人一个个血气方刚,没有一个人带领,一会准出乱子,搞出更大的事情来。 他这样带着队员们去,也更有面子,更有雄威。能把人要回来的话,在龙湾镇可就是说一不二的了。 出到了院门口,果然看到所有的护院队员,以及一些平时受到石宽恩惠的长工下人,当然还有罗竖,都站在了外面。有枪的握紧了枪,没枪的扁担锄头也都拿在手上,一个个义愤填膺。 “各位,今天牛镇长可以随意把石宽抓去,明天就可以随意抓你们,所以这口气我们一定要出,都跟我走。” 随着文老爷一声令下,所有人雄赳赳气昂昂,跨大步子往外面走去。 这些人加起来一起得有五六十个,一出文家大宅门楼,就像是裹挟着一阵杀气的风。那些街上行走的人,看到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也跟在队伍后面,前去看热闹了。 此时已接近傍晚,牛镇长正在家里宴请醉仙居的魏老板,以及湾前的黄先生。 这俩人在龙湾镇也算得上是个人物,魏老板不用说,有钱还广交好友。黄先生嘛,八十好几,祖上曾中过举人,博学多才,德高望重。 牛镇长请两人来就是为了石宽的事,他要把石宽扭送到县城去,理由有了,但是还不够充分,所以请两人来吃饭,再出点对策。 本来还打算请文二爷来的,可文二爷是文家的亲戚,有点不妥,也就作罢。不过请来的人也只是走走过场,让外面的人觉得合情合理而已。把石宽送进大牢,那是已经下定决心了的。 饭桌上,大家正在互相敬酒,突然小翠走过来,惊声呼叫: “不好了,文老爷带着一群人过来,把家给包围住了,个个手里都拿着枪。” 魏老板和黄先生听了,屁股都差点坐不稳,这浑水他们不该趟。只是牛镇长有请,不得不来。现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牛镇长却是一点都不怕,拍了一下桌子,猛的站起来,怒吼道: “倒反天罡了,仗着有几杆破枪,也敢包围我镇长家,庄龙,抄家伙,跟我出去。” “好!” 一起同桌吃饭的庄龙应了一声,马上离桌,出去招呼弟兄们去了。 第303章 抢人 牛镇长和魏老板他们几个下了楼来了,看到文老爷他们一群人已经堵在了门口,气急败坏的喊道: “文敬才,你想造反是不是?” 文老爷把那长袖卷起,审视了一下这个环境,不紧不慢的说: “造反不敢,讨个理还是敢的。” “你要讨什么理,你家姑爷通匪来劫我,还背枪前来,意图对我下手,难道你也想吗?” 不管怎么样,罪名安上,理就占了先。牛镇长先声夺人,气势汹汹。 后面跟出来的庄龙还有几个团丁,可就没有那么神气。他们的枪被抢去了四把,子弹也所剩不多,没枪的弟兄还要把之前扔走的朴刀拿出来。而对面文家的人,十几杆枪,人也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哪里还敢嚣张。 “你说石宽通匪,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是诬陷。还有他是我们护院队的队长,去到哪里不背枪啊,背枪来到你这里就是想对你下手,那你也太脆弱,太疑神疑鬼了。” 平时对外人还算温文尔雅的文贤莺,此刻一点不顾自己大家小姐的形象,像个泼妇一样,说话时还把胸脯挺向前,问得个像连珠炮似的。 “放人,不放人我们就冲进去了。” “背枪有罪,那杀猪拿刀的也有罪咯?非要说我们反,那也是你逼我们反的。” “别和他废话那么多,冲进去把队长放出来吧。” “……” 牯牛强和小申他们,可就不管那么多了,大声吼叫着,一步步向前逼近。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话慢慢说,别动刀动枪的。” 黄先生身体发抖,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冷静。 都这时候了,别说是黄先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不管用。牯牛强一挥手,就把人推得向后仰去。 幸亏魏老板在后面把人接住,不然黄先生这一大把年纪,摔跤的话可就不好受了。 这阵势不得了,要是被他们冲进来的话,石宽被劫走不说,楼上那些刚藏好的银元,也有可能被抢走。 牛镇长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知道这种时刻硬拼不得,只有靠气势来镇压。他一把夺过庄龙手里的枪,对空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一声巨响,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而牛镇长却大声吼道: “我是镇长,是g家委任的官员,这里是官员的府邸,你们敢冲进来就是和g家对抗,明天大批的军队就会下来,把你们一个个抓去,家里人也一个不放过。” 这一招还真有点管用,所有人都不敢向前,毕竟民和官斗,历朝历代没有多少是赢的。 罗竖站了出来,他手里没有枪,也没拿有刀。但那高大的身材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不温不怒,缓慢开口: “牛镇长,你是g家委任的官员不假,但你也要秉公办事,不能胡乱抓人啊。刚才所说的通匪和意图对你谋杀,这些证据都不足。换句话说,你现在应该放人了。” 有了牛镇长那气势的一枪,庄龙又嚣张了起来,挤身上前,摇晃着膀子说道: “怎么证据不足,五根带枪跑出去,参加了土匪,这回来劫我们镇长,还杀了人,这不是事实吗?不是通匪吗?” “五根带枪跑出了文家大宅,这是事实,无可争辩。但人去哪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你说他加入了土匪,你看见了吗?” 罗竖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说话直盯庄龙的眼,毫不畏惧。 “看见了,昨晚我就看见了。” 其实五根是谁庄龙都不知道,也就是在唐氏被拐跑后,他听了一些花边的消息,才对这个普通的名字有所印象。昨晚他也根本看不清土匪,就连对方来了多少人都不清楚。此时却一口咬定说看到了五根,就是想加害于石宽。 “你看见了,和他说了什么?” 罗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 庄龙有些压迫感,却不怎么慌,胡编乱造道: “我问他就一杆枪也敢来闯镇长官邸,是不是自不量力?他说石队长带着人在后面跟来,这不是通匪吗?” “石队长如果是他的同伙,他却向你透露出来,那这些土匪脑子肯定不好使,不是傻,就是呆。” 罗竖冷笑一声,说完转而面向了牛镇长。 庄龙也发现了自己的谎言并不那么符合逻辑,但还是硬掰下去。 “脑子好使的人还会去当土匪吗?你真是,说出这种话来。” 罗竖突然一转身,又盯着庄龙,紧紧的问: “对,脑子好使的都来当团丁了。你说你和他对话,当时肯定是互相开枪打的,距离不会太近,说的话也要很大声,那其他人听到了吗?牛镇长他们在楼上听到了吗?” “这个……这个谁说要说很大声的,谁说会隔得很远的?我和他就像现在你和我一样,面对面的,没……没人听到。” 庄龙心虚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罗竖可不会就这么放过,又逼了上前,目光和语言一样犀利: “面对面,近距离,你怎么不把他拿下,是你不想他想打他,还是他不会开枪打你?通匪的是你吧?” “我……我……” 庄龙彻底的乱了,缩着脑袋,身体歪过一边。 罗竖还在继续,密集的语言如一颗颗子弹射了出来。 “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五根逃出去是当土匪,只有你知道,为什么知道,不用我过多阐述了,牛镇长,真正通匪的是他,你还不把他抓起来?” “废物,退一边去。” 牛镇长用枪托撞了一下庄龙,非常的愤怒。他是不相信庄龙通匪的,生气是因为自己的手下一步一步往人家的套里钻。 罗竖还是给牛镇长面子的,转而又温和的说: “庄先生不可能是匪,我们石队长也不是,你们是因为两家有些矛盾,需要出口气罢了。我们石队长被关了一天,这口气也出了,现在可以把他放出来,让他回家了吧?” 这个人不简单啊,理和据现在自己都不占。僵持下去还有可能把这帮人惹怒,既然给台阶了,那就下吧。牛镇长心里非常不爽,但还是陪着笑脸说: “我们两家没什么矛盾,我都是秉公办事,无论谁有通匪的嫌疑,我都会抓来。现在既然证据不足,那就把人放了吧。” 第304章 寡妇 文贤莺瞪向了庄龙,厉声呵斥: “听到没,还不快把人放了。” 没办法啊,庄龙只好乖乖的转身回去,走向关押石宽的小房间。 文老爷看向了罗竖,和牛镇长一样有些想法。这年轻人逻辑清晰,才思敏捷,不是个简单人物,怎么会甘心来龙湾镇这小地方来当教书匠呢? 黄先生因为被推了一下,现在站得远远的,生怕会被剐到碰到。 没多久石宽就被推出来了,身上还像被捆粽子一样,缠着密密麻麻的麻绳。 “石宽……” 文贤莺见状,顾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了过去,动手给石宽松绑。 石宽却有些不好意思,手脚被松开后,并没有感谢文贤莺,而是麻木的上前两步,对文老爷一等说: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 啥事都没做的文贤安,这时候表现出关心来,上前抓住石宽的手臂,关切的问: “他们有没有打你?” “没有,就是被捆的太紧了,也不知道这血还走不走得通。” 大家都已经加了一件外套了,石宽且还是单薄的单衣,他把衣袖挽起来,看手上那一条条淤青的痕迹。 这帮人真狠,也不怕把人给绑死。不过现在手还能活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魏老板松开颤抖着的黄先生,出来举着双手压了两下,便又抱拳朝文老爷等施礼,做中道: “敬才兄,我看这都是误会,宝林他作为镇长,对有所怀疑的对象请来询问一下,那也是上头赋予他的职责,现在误会解清,我看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文老爷没有回答,眼神如刀看着牛镇长。 反倒是石宽自己,显得比较轻松,活动了一下肩膀,说道: “牛镇长请我来的方式,也太过热情了一点,我这回去,估计得两三天才捧得起饭碗啊。” “我们走,不和他们说那么多,奶奶和二姐还在家里等着呢。” 这时候的文贤莺,已经发觉不能在众人面前,和石宽有过多的接触,不敢动手去拉人。 罗竖好像看懂了这一切,过来把手搭在石宽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也说道: “回去吧,天也快黑了。” 牛镇长是这里的天,即使是被绑了,那也不能怎么样。石宽本来还想多说两句的,见罗竖都过来劝,也就和众人一起回去了。 看着人渐渐走远,牛镇长把手里的枪狠狠的朝庄龙扔了过去,背手走进了屋子里。今天这事本来以为可以压文家一头了,没想到到头来出丑的竟然是自己。 和文家这结算是结下了,他牛宝林以后绝对不会放过文家任何一个人,包括那教书的罗竖。 在石宽的院子里,慧姐和老太太,还有杨氏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翘首以盼。她们也不知道文老爷带人出去,能不能把石宽带回来。 慧姐,一会就到门口看看,却又都失望的回来,伤心的到老太太跟前,傻里傻气的问: “奶奶,石宽回不来的话,我是不是就成寡妇了?” 老太太忍不住挥手对着慧姐嘴巴,扇了一巴掌过去,不过那只是吓唬吓唬而已,没有用力。 “闭上你的臭嘴。” 慧姐长这么大还没被老太太打过骂过,这次两个一起来,让她感到有些委屈,退到了杨氏的身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杨氏抚摸着慧姐的头发,温柔的安慰: “石宽一会就回来了,不信你听。” 慧姐还真的竖起耳朵聆听,也真被她听到外面一阵隐隐约约的嘈杂,她高兴极了,立刻蹦出去。 “回来了,石宽回来了。” 还没跑出院门,牯牛强就已经冲进来,大声的嚷嚷: “队长回来了,队长和老爷他们一起回来啦。” 得到了确切的信息,慧姐脚却发软了,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哇……哇……我不是寡妇……我不要当寡妇了……哇……” 满脸高兴,奔跑回来通风报信的牯牛强,被这个样子吓得不知所措。 杨氏急忙追出来,想要把慧姐给拽起来,只是慧姐太胖,她都拽不动,只好安慰道: “别哭了,你快起来,你哭这么难看,一会儿让别人看到了。” 慧姐也不想哭,可就是收不住啊,依旧在那哇哇大哭。 那嘈杂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到了院门口,石宽在众人的簇拥下,踏进了自己的家门。 看见了文老爷,这时候慧姐却不敢哭了,一咕溜的爬起来,也不敢去拥抱石宽。 石宽和老太太还有杨氏一一见面,大家坐在一起嘘寒问暖。 人回来了,那也就没什么事了,半个多时辰这样,文老爷就让大家散去,自己也走了。 杨氏和文贤莺是最后两个走的,从石宽一回来,杨氏就吩咐大山煮了十几个鸡蛋,让大山晚些帮用蛋白给石宽敷那些淤青。 蛋白热敷过去,能迅速的活血化瘀。这种事情她不方便自己一个人做,所以就拉着文贤莺一起。 文贤莺是想留下来亲自给石宽敷的,只是她知道那样不合适,也就走了。 天气凉了,要盖上被子。 晚上慧姐和石宽一起挤在被窝下,慧姐竟然伸出手臂。给石宽当枕头,傻傻的说: “你不会让我当寡妇的,是不是?” 石宽不知道慧姐怎么会莫名其妙说出这种话,不过感觉出是在关心他,也就歪了一下脑袋撞过去,说道: “我都没死,你当什么寡妇啊。” 慧姐抡起手,学着老太太的样子,在石宽嘴巴上拍了一下,骂道: “你嘴巴这么臭。” 虽然每晚睡在一起,没有那种事,但是慧姐也是有感情的。石宽第一次体会到和慧姐之间特殊的情义,本来想把那手臂移开,枕在枕头上的。这会他心安理得的枕到了那手臂上。 他伸手去把慧姐另一边肩膀扳过来,两人面对面,互相拥抱着。他用鼻尖顶着慧姐的鼻尖,轻柔的说: “我嘴巴很臭,你不也不嫌弃吗?” “我说的是那种臭。” “哪一种臭啊?” “哎呀,你不懂,明天去问奶奶吧。” “……” 第305章 谎言 文贤安带着俩下人,提着柳条箱,一大早来到了龙湾码头。他扯了扯罩在长衫外面的短马褂,从容不迫的踏上了去往县城的公船。 开公船的范明见到文贤安来了,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 “大少爷,您这是要去县城办事啊?” “是啊,你这船两边也该加个帘子了,天气凉,风大,回头我让下人送几匹布来,你弄一弄吧。” 文贤安不同于文老爷,他是懂得收拢人心的。这船大家进出县城都要坐,弄几匹粗布做一下窗帘,大家都会记住他的好,这是花小钱买人心。 范明高兴啊,殷勤的把文贤安往最好的位置领,笑得合不拢嘴。 “那太好了,我替龙湾镇所有老百姓谢谢你。” “这是小事,不必如此。” 最好的位置自然是船舱后面,这里比较沉不会晃,虽然看不到前面的风景,到现在天气转凉了,前面的人还起到挡风的作用。 那里已经坐了几个要去县城办事的人,见到文贤安走过来,都识趣的把位置让开。 文贤安坐下后就靠着闭目养神,他无心欣赏什么风景。此次去县城,那是要打点关系买枪的。 这年头只有枪杆子才能说上硬话,前几天要不是他们人多枪多,任凭罗竖那小子怎么花言巧语,牛镇长也是不会把人放出来的。 他进城还是有一件大事,就是弄一辆单车回来送给高枫。高枫那妮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他给安排好的房间不住,偏要搬到学校去。 这城里的妹子想法就是多,他就不信弄了辆,龙湾镇的人都没见过的单车回来,还收不住高枫的心。 唉!今年的事情多,山里的洋烟果都到采摘的时候了,父亲却安排他去县城。 文家的祖先第三代文传辉,医术不怎么样,却爱研究一些旁门左道。他发现了药柜里那治胃痛的药膏,其实就是清zf禁制的y片。 这东西吃起来提神啊,恰好他又接了岳父的榨油坊,被他研究来研究去,把那做y片的洋烟果壳研磨成粉,和当年的茶果一起压饼榨油。 不出所料,榨出来的茶油任凭谁吃了都得上瘾,不再想吃其他的油。 这是他们祖上传留下来的秘方,本来也没有什么,不透露出去就是。只是那洋烟菜呀,久不久就会被官府禁一次,不得公开种植。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们派上几个亲信,在山里开垦了一块地,秘密种植,秘密收割。 五根之前也是亲信中的一员,现在逃出去了,明年可就要另辟地方种植咯。 文贤安沉思之时,突然听到一阵骚动,睁开眼来看,发现是那文贤瑞和沈静香也来了,还被那范明带到他这里来。 “文专员,巧了,你大哥也去县城,你们就坐在一起吧。” “安哥,你也要去县城啊?” 文贤瑞朝文贤安抱拳施了一礼,坐到了对面。 “是啊,好久没去看过欢姐了,去一趟,顺便了解一下药材的行情。你们这是要去哪?” 文贤安没有说真话,文家收购药材一直只是被他们拿来掩盖一些事。 “回一趟省城,静香她爹六十寿诞,不去一次也不像话。” 文贤瑞同样没有说真话,做寿是假,去省城是真的。他是要去省城请示沈主任,派人下来把那些银元运送回去,光凭他和牛镇长,是不敢把那么多银元运走的。 沈静香看了一眼文贤安,带着傲气说: “你们在县城还有个大姐呀,贤瑞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不然我们到县城落脚时,也该去看望看望。” 文贤安顺着沈静香的话回答: “那这回一起去呗。” 沈静香马上就有些不自在了,挪了一下屁股,推辞道: “这回时间紧,一到县城我们就要赶着时间回去,还是下次去吧。上回说了,要帮嫂子置办几套漂亮的衣服,这回回省城我就给你带来。” “哦,好!那我就替美娇谢过了!” 文贤安也听出沈静的意思,胡乱回答一句。 这时船开了,好几名船夫用长长的竹竿卖力的把船撑离,平静的水面划出一条岔开的水线。 从龙湾镇一直到安平县,这一段的河面都是这么平缓无波。这也方便了靠桨和竿为动力行驶的古老木船,不过即使是顺水去一趟县城,竿夫们也累得气喘吁吁。回来要逆水而行,就更加吃力。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的石宽,伤情彻底好了。在家里也无聊啊,便想去学校看看,找柱子聊聊天,顺便和文贤莺说几句。 那天被放出来,不好意思和文贤莺说话,但是去到学校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石宽独自一人背着枪走出文家大宅,外面的路人很多已经认得他。羡慕也好,拍马屁也好的打着招呼,他抱拳向大家致意,便向北走去。 越向北走人就越少,不过他感觉身后总好像有人跟着一样。回头看去,只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人,挑着一担青菜大步向前。还有一个赶牛的大叔,慢慢悠悠的,再就别无他人了。 他停住脚步,让挑担的和赶牛的走到前头,自己才走。但是走了好长一段路,那种感觉还在,再次回头看去,人影都没有一个。 石宽不由哑然失笑,不会是被牛镇长绑了一次,心就慌慌,产生阴影了吧? 正当他又迈开腿向前走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石队长,你是不是在找我啊?” 他吓了一跳,把枪取下来,朝发出声音的路旁指去。见到那个挑菜的男人躺在一丛芒草背后,两条腿屈曲叠着,斗笠把整张脸都盖住,那一担青菜也放在旁边。 “你是谁?” 中年男人把斗笠抬起了一点点,随即又放下来,轻松的说: “石队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就这么一点时间不见,就把我忘了,哎呀!” “你是宋老大?” 那声音有点熟悉,石宽记起来了,正是在老丁家把文贤昌押住的宋老大,那可是乌桂山的土匪头啊,他不由紧张的托枪对准。 第306章 不按套路打架 宋老大把腿放下坐了起来,那斗笠自然就回正到头顶上。他随手扯了一条野草叼在嘴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石队长,你别急呀,枪栓都还没推上呢?” 对哦,枪里都还没子弹呢。石宽一阵惊慌,连忙摸向衣兜。这时只觉眼前一黑,那宋老大整个已经蹦起来。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枪就已经被夺走。 刚才只是太突然没反应,错误不能犯第二次啊。没子弹的枪也就是一根棍子,没有什么可怕的。石宽跨步跳过一旁,扯出那根扁担就朝宋老大打去。 大部分的人只要知道他是土匪,那都已经是浑身颤抖了。这个石宽竟然敢扯扁担打来,而且动作如此之快,着实令宋老大大吃一惊。 他连忙横枪举在头顶,挡住了那一扁担。因为挡得慢一点,手都还没有完全伸直,力道不够。那打来的扁担把他震得手臂发麻,人也踉跄向后退两步。 “你小子,身手还可以嘛,给人家看家护院,实在可惜。” 石宽不答,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打斗中,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耗掉一点力。他把扁担收回,横着又扫了过去。 这回宋老大可就注意了,那枪杆子侧身一挡又把扁担给挡住了。可他只注意到扁担,没注意到石宽打过来时竟然松手了。 石宽不是傻子啊,知道这样打不一定能打过宋老大,打不过那也要把枪夺回来呀。所以他横扫那一扁担是虚招,松手后立刻过这边,抱住了宋老大的大腿,使劲的向上一撬。 这属于小孩打架的方法,宋老大更加是没料到,人向后一翻,就倒在了地上。要命的是他那斗笠,此刻盖向了前,遮挡住视线。 “小子,你会不会打架啊?” “打得赢你就行。” 现在石宽算是占回了一点上风,也敢出言嘲讽了。他顺势骑了上去,抓住那枪就往宋老大的脖子上压。 有斗笠挡住视线,宋老大根本看不清。等到把斗笠甩开,枪杆已经压住脖子,气都快喘不出来了。他只得拼命的双手向上撑,想要把枪给撑开。 只是他现在是躺倒在地,肚子又被骑住,力气发挥不出来啊。枪越压越紧,他的脸也憋得越来越红。 “呸!我们与你乌桂山无冤无仇,劫了一次也就罢了,现在还想来抢我的枪,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咳!呸!” 石宽最开始吐了一口痰到宋老大脸上,还觉得不过瘾,又把口腔里的浓痰再次弄出,对着那眼睛就吐去。 吐痰既能羞辱对手,又可以糊住眼睛。只要能打赢,管他什么招数。石宽拼尽力道把枪杆往下压,能把宋老大弄死,那他在龙湾镇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有痰糊住眼睛,宋老大看天空都是模糊的,他呼出的气也已经十分艰难,头脑开始发胀。完了,这一大半生横行乡里,杀人无数,没想到今天要被一个傻小子给弄死,真是阴沟里翻船啊。 “咚!” 一声闷响,石宽也觉得眩晕,眼睛里冒出来许多红红绿绿的星星,不受控制的飘散到四方。他扭头回来,看到一张熟悉猥琐又狰狞的脸。这不是去小蝶家让路的那个人吗?他还记起了这个人就是仙人拐上,唱山歌的那个小眼睛土匪。 石宽张嘴想说话,可是人已经摇摇晃晃歪过一边,什么也说不出了。 等他醒来时,双手双脚已经被捆住,嘴巴里塞满了菜叶,躺在一处乱草丛中。 脑袋还是那么生疼,感觉头皮绷得紧紧的,肯定是被打得起了一个大包。他晃着脑袋四处看去,见右边有一个矮小的男人背对着他,从那两条岔开的腿中间看去,一条黄浊的水柱直泻下来。 妈的,拉尿也不走远一点,那臭骚味都飘到跟前了。他蠕动着,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那矮小男人扭过头来,咧开满嘴的黄牙。他抖了抖裤子,向另一边喊道: “老大,这小子没死,又活过来了。” 石宽歪头蹭去嘴里的菜叶,不顾嘴巴麻木,开口骂道: “你才死了,背后下黑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宋老大走过来,距离石宽两步远的地方蹲下,扭嘴一笑,说道: “你打架不按套路,吐口水都用上,那灰鼠打你一棍怎么了?” “嘿嘿嘿……那节木头腐了,没能让这小子脑袋开花,算他命大。” 被叫做灰鼠的猥琐男人过来踢了一脚,又蹲下来把石宽的身子翻过来,看那已经肿起了半寸高的脑袋。 “说吧,你们要把我咋样?” 石宽摇晃着肩膀,甩开了灰鼠的手,脚蹬着向后退了一点。人被抓住了,算他倒霉,想要干什么就来个痛快的。 宋老大拍了拍手,人站起来深呼了一口气,反问道: “你想要我们把你怎么样?” 石宽冷笑一声,不屑的说: “我想要怎么样?我想要你们把我放了,能同意吗?” 宋老大朝灰鼠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把他放了。” 灰鼠满脸疑惑,喃喃发问: “把他放了?” “对,放了。” 宋老大坚定的回了一句,然后走回一旁,把那杆长枪提起。 纵使有疑虑,老大的话,灰鼠也不敢违背,不情愿的过来解开石宽的双手双脚。 石宽并不高兴,反而在心里哀叹起来。文贤莺啊文贤莺,你几次送到我面前,我都没把你睡了。我今天被这土匪头打死,那你明年也该到我坟头上炷香啊。 出乎意料,手脚解开后,宋老大竟把枪扔了过来。他慌乱的接住,疑惑万分。 “你……你真的要放我走?”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戏言。” 宋老大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石宽。 放走了还不走,那不成了傻子吗?石宽不再问那么多,撒开腿就跑。 跑了几步他又觉得不对劲,宋老大跟了他一路,枪又不要,这是为什么啊?这种事藏在心里搞不清楚,那比死还难受。宋老大既然要放他走,那肯定是不会要他性命的,于是他又折了回来。 第307章 顺便打个劫 宋老大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调侃道: “怎么?石队长还有什么东西落下?” 石宽把枪背到肩上,找了块凸起的土堆坐下来,手慢慢的去揉那肿胀的脑袋。没有回答宋老大的问题,而是问道: “我们仅仅见过一次面,没有任何的瓜葛,你今天来找我干嘛?” “我不找你,是你的一位老朋友托我来看看你。” 宋老大嘴角微微舒展开,似笑非笑。 “我的老朋友?是谁?” 石宽很是惊讶,撑大了眼睛。不过一撑眼睛,那紧紧的头皮像是受到了刺激,又隐隐作痛。 “五根,他不是你的老朋友吗?” 宋老大这回是真的笑了,却笑得有点邪乎。 石宽惊讶至极,失声叫道: “五根?他真的当土匪了?” 宋老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石宽。 那久未开口的灰鼠忍不住了,歪着脑袋说: “你小子说话不中听,什么当土匪呀,是弃暗投明,不过还没通过我们的考验呢。” 当着土匪的面说土匪,那就好比当着婊子的面说婊子。石宽也觉得有点不妥,低下了头来。 五根当土匪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跑去了乌桂山。那四太太……唉!石宽叹了口气,不敢想下去。这都是命,命中注定要受尽男人的玷污,那也是无法改变的。 “他托你来看我,有什么话带吗?” “有!” “快说。” 宋老大却不急,来回踱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 “他感谢你救命之恩,说会照顾好四太太的。” 这话又令石宽着实感到意外,不由脱口而出: “照顾好四太太,那你们是没有把四太太怎么样?” “我们是有原则的,她不是我们绑的肉票,再漂亮那也不会动一根汗毛。” 宋老大似乎有些不高兴,外面怎么传他们都好,但是传对女人怎么样,这就让他在乎了。他们山上也有女匪,但没有哪个男匪敢乱来,除非女的自己愿意。 这时灰鼠又补上了一句: “五根那小子也是条汉子,谁要是打四太太的主意,他就跟谁拼命。虽说我们一点都不怕他,但我们敬重他。这以后嘛,要是四太太耐不住寂寞,想起我们来,那我们也不会拒绝的,呵呵呵……” 石宽完全相信这些话,他站起来抱了一拳。 “那我就替四太太感谢山上的好汉,告辞!” 看着石宽渐渐远去的身影,灰鼠忍不住了,低声问道: “老大,你放他走,怎么枪也还给他啊?” 宋老大没回答灰鼠的问题,而是一挥手,转身道: “走,回山。” 其实宋老大是刻意要认识一下石宽的,这才在劫了牛镇长家后还和灰鼠留下来。只不过在文家大宅前蹲了两天,也没见到石宽出来,今天才好不容易见到。 上次石宽敢带人去仙人拐,他就已经刮目相看。这次又听五根说石宽为人仗义,就想来结交一下。只是没成想命都差点丢了,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五根这人没说谎,说牛镇长家那些团丁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一点都不经打。这回来了还真是这样,回去后一定要把五根留在山上。 话说来劫牛镇长家,那完全是个意外,不在考虑当中。他们只是在山上听说龙湾镇这边出了一个独匪,打着他们乌桂山的旗号,四处抢掠。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却关乎名节呀。他们乌桂山的人马,向来只抢劫富商地主,不会去抢那些穷得自己都想当土匪的村民。所以要下山寻找这个独匪,清理干净,恢复名誉。 这种小事情,不需要多少人来。本来宋老大自己都不想来的,但他这个人好赌,对赌具也十分爱护,听说龙湾镇这边有个匠人,用牛角刻出来的骨牌十分精美,所以就顺路带领几个小兄弟来了。 土匪是他们的职业,哪座山上能藏人,他们远远一看就知道,所以找到五根并不费什么劲。只是找到人后发现有点不一样,这个五根竟然还带着婆娘当土匪。 后来问了才知道,这并不是五根的婆娘,而是文老爷的四姨太。 他们当时是想杀了五根和四姨太,然后拿枪回山的。那五根不想死啊,就出谋划策说:杀了他只得一杆枪,不如去龙湾镇弄多几杆枪。 哪个当土匪都不想要枪啊,可是他们也知道拿刀去抢枪,那简直是以卵击石,自找死路。所以根本不采纳五根的话,又要动手杀人。 五根再次求饶,说牛镇长的那些团丁才拿到枪不久,和他一样还不熟悉。而且个个都贪生怕死,稍微用点计谋,那把枪抢回来也不是难事。 枪的诱惑还是很很大的,宋老大当时想了一会,也觉得牛镇长那些人只不过是徒有虚表,没有一点用处。便留下一个人看守五根,带着其余的人溜进了龙湾镇。 他们这些大老粗,计谋是不怎么会用的,只是潜伏到了后半夜,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才硬攻了进去。 牛镇长家的那些人还真是没一个有用的,不到三言两语,牛二就被逼起来开门了。那些团丁虽然有枪在手,却不如小孩拿石头打人。 不过他们也是不敢有过多的动作,抢了几把枪和子弹后,就仓皇而逃。毕竟是没有踩过点的,也不知道牛镇长家到底还有没有其他更厉害的武器,抢到了东西也没伤亡,那就赶紧走吧。 石宽脑袋晕晕,也不去什么学校找文贤莺了,径直往回走。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遇见木德匆匆忙忙从里面出来,他也懒得打招呼,正想侧身而过,木德却先向他发话。 “嘿……这不是石队长吗?怎么脏兮兮的,差点没认出来。” “倒霉死了,刚才去学校,半路摔了一跤,脑袋都撞晕了。” 石宽不得不回答一句,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往里走。 那木德却扭转身子,跟随着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老爷正让我四处找你,走,去老爷那,别耽误了大事。” 第308章 叶八之死 石宽疑惑了,脚步反而放慢了下来。这文老爷最近是咋了,有什么事总找他商量,是器重他这个姑爷了? “大少爷呢,他去了没有?” 木德看着石宽的脑袋,那不长的头发一根根竖起来,确实有些怪怪的。 “大少爷一早就去县城了,你这脑袋好像大了不少,真的撞到了啊?” “哦!那走吧。” 自己没看到,但能感觉是大了一点,石宽也懒得解释了。文贤安去了县城,文家也就没几个能商量事情的人了,怪不得老爷要找他。 到了文老爷的院子里,看见小蝶单独在院子里晒着那稀薄的太阳,石宽问了一声: “田太……哦……小蝶,老爷呢,他在哪。” “他是你丈人,得叫爹,别和下人一样老爷老爷的。” 小蝶嘴上不怎么高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个石宽潜意识的叫她田太太,那就说明心里把她当成太太了。 “哦……” 石宽有些尴尬,他也只是见了面要随口问一下而已。其实木德把他带来,自然知道老爷在哪里。 两人一直往里走,到了老爷的书房前,木德并没停下脚步,也不喊叫文老爷,继续往后院而去。 到了一间了小屋子前,木德掏出钥匙插入了门把上面宽厚的铜锁。 石宽的脑子里又产生了疑问,这门子锁住,老爷不可能在里面,木德这是要干嘛? 看出了石宽的疑惑,木德一边推开门一边小声说: “别大惊小怪的,老爷让我带你来这里,看一下要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 石宽的疑惑并未减退,反而更加的重了。他踏进门去,立即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房间里太昏暗,窗户也不打开,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大概知道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应该是很久没有人进来,才会有这种味道。 木德把门关上,还给拴住了,上前两步,踢着地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小声的说: “这个家伙啊。” “什么家伙啊?” 石宽还是不明白,蹲了下来,伸手去摸。刚一触碰到,立刻就知道是一具尸体,吓得连忙向后蹦去,脑袋撞到了一个杂物,痛得眼泪都渗出了眼角。 “小心点,别害怕。” 木德掏出洋火,点亮桌子上的一盏小油灯。 房间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那地上躺着的确实是一具尸体。石宽心狂跳不止,过来仔细辨认。 “这不是跟陈管家干活的叶八吗?他怎么会死在这的?” 木德找了块木头垫在屁股下,有些得意,说道: “我弄死的,出卖老爷,今天才弄死,已经便宜他了。” 也不需要问为什么了,一定是文老爷让木德把叶八弄死的。石宽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问: “现在怎么办?让我和你挖个坑把他埋了,还是半夜扔下玉龙河?” 说到扔下玉龙河,木德就想起了当初的桂芳,也是躺在这里。如果桂芳不被捂死的话,那他可能还会得多睡几次。 当时最恼火的是五根,一切准备就绪,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不过现在五根拐跑了四太太,那可就占了大便宜。 木德抬脚踩到叶八脑袋上,左右晃了晃,狠毒的说: “不埋也不扔,老爷的意思是让牛镇长看看。” “那就扔到牛镇长家门口啊。” 石宽想到了春生也是被扔到文家大宅门楼前,那是多么的挑衅。如果把叶八埋了,或者扔下玉龙河,确实不能够解气。 木德从牙缝里往回吸了一口气,凝重的说: “前两天他家才出大事,这会招了许多人来,门前百步之内都是戒备森严,扔不去呀。” 扔到别的地方,就不那么解气,也不对等了。石宽捏着下巴尖,认真思考了一阵,突然笑道: “有了,我有个办法不用扔到他家门口,却能让牛镇长气得头发都脱落的。” “什么办法?” 木德伸长脖子,急于想知道是什么好办法。 石宽却想卖关子,站了起来,坏笑着说: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没办法啊,人家不愿意说,那木德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去。 在石磨山下的学校操场上,高枫正张开手臂,挡住前面的一个孩子,而好几个小孩扯住她的衣服后摆,忽左忽右的躲藏,他们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呢。 罗竖坐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高枫给他的信。确切的说是游老师给高枫的信,他央求了好几回,高枫才给他看的。 信是这样写道: 高枫,你和罗竖去安平县执教已有数月,甚是想念,近况可好?我和你父见过几次面,他说你都不曾写信与他,甚为失望。还望有时间多和他交流。 安平县龙湾镇偏居一方,民风彪悍,虫蛇出没,他担心你,不同意你去,那也是所有家长的担忧,你不必记恨。 替我问候罗竖,去之安之,强身健体,防风御寒。 师游云凤上。 强身健体,防风御寒。罗竖是知道游老师对他说什么的。国民d某汉z府反g命,杀害了他们的许多同志。某京z府也蠢蠢欲动,所有的工作都转到了地下。老师是让他到这来发展力量,壮大g命队伍,等待有时之需,揭竿而起。 他愧对老师的厚望,来这么久了,别说发展人员,就是任何工作都还没开展啊。 这个地方,任何人都是只顾着自己的一日三餐,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问,就像是古得金和石柱子,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当,当当!当,当当!” 下课的钟声响起,一大群孩子从各个教室奔跑出来。上体育课的那几个小孩,也都散开来了。 罗竖的思绪被打断,抬头朝那悬挂铁块的地方看去,只见文贤莺正把敲击的铁条放下来,动作落落大方。 文贤莺倒是他想发展的对象,有知识文化,又见过世面。可来时游老师就和他说过,文贤莺是地主的女儿,背景成分复杂,务必小心谨慎。 他也知道游老师的担心,可除了文贤莺,还真不知道这里有谁可以发展了。他把信折了起来,塞进信封,站起身朝高枫走去…… 第309章 传世之宝 凉了几天,天好像又要转回来。一大早就是南风吹,不再有往天早上那种凉意。天还灰蒙蒙的,东边上空那颗启明星还没有落下。 廖老大去附近的赌友家赌了一晚,口袋空空,打着哈欠,踏着那木屐「哒哒哒」的回龙湾镇码头。清晨的空气清新宜人,却止不住他昏昏欲睡的双眼。 到了石拱桥旁,抬脚迈了上去,隐约瞧见旁边放有个大箱子。 谁家这么粗心,这么大的箱子都落在这啊? 突然他又停住脚步,扭头回来揉揉眼睛仔细看,确实是一个大箱子,两边还安有铜环,虽然比较旧,但完好无损,不像是被人丢弃的。 他看了一眼四周,小镇静悄悄的,还没有人开始走动。他立刻跑过去,查看那只箱子。 上面有一只铜锁牢牢锁住,推了一下沉甸甸的,应该是装了不少好东西。趁箱子的主人还没到来,赶紧找东西来撬开,拿点东西去换钱,弥补回昨晚的损失吧。 他东张西望,没发现什么东西可以撬或砸这箱子的。这是在大街上,也不会有这些东西,他一翻身。下了石拱桥下,寻找了两个拳头般大的石头,又攀爬回来。 不好,前面有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拖拽那大箱子。他冲了上去,威声喝道: “住手,不要动我的箱子。” “你要脸吗?扔在大街上的也敢说是你的箱子。” 瘦小个子是个小乞丐,他刚才睡在前面一处人家不收回去的摊档下,还在做着美梦呢,被廖老大的木屐声吵醒,气得不得了。 小乞丐恨不得廖老大走快一点,过了石拱桥消失掉,他好继续再睡一觉。可是那廖老大才踏上桥两步又回来了,好像发现什么东西。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楚,等廖老大翻越下桥底寻找东西时。他立刻从那破摊下钻出来,到了石拱桥旁一看。 好家伙,是个大箱子,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得趁廖老大没有回来,把箱子拖走,占为己有啊。哪里知道寥老大比他还上心,才眨眼功夫又爬回来了。 “扔在大街上也是我先发现的,你个臭要饭的,快点滚开。” 廖老大冲上去,一把拽住小乞丐甩过一边。 小乞丐年纪虽小,但也是有脾气的,他一下子爬了起来,捡起廖老大跑掉的一只木屐就打了过去,骂道: “见者有份,凭什么你独占,你要是不分我,我立刻大声喊叫,把所有人都叫出来。” “好你个臭要饭的,敢打你老子,你是不是想死啊?” 那木屐打在脑门上,痛得眼泪都飙出来,廖老大忍不住这口气。也顾不上什么大箱子了,随手就把手里的石头砸过去。 小乞丐身手还是蛮敏捷的,跳到旁边一闪,就躲过了石头。他见廖老大气势汹汹的样子,应该是不打算分他了,立刻扯着嗓门大喊: “街坊邻居们,快起床出来看热闹啊,石拱桥头有一箱金子,撑船拉货的廖老大想据为己有,大家出来啊。” “叫,我让你叫。” 输了一晚的寥老大,正憋着一肚子气呢,另一个石头也砸了出去。 “杀人啦,廖老大杀人啦……” 小乞丐年纪虽小,但也是这一带的痞子了。平日里溜来溜去,这里去撞一下人家,摸摸口袋。那里又去看看哪家门没关严,顺走点东西。 要是被抓住了,是年轻力壮的,还会把东西还回去。一些远处村庄,看起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就耍赖耍横,或寻找机会逃走。 廖老大常年混迹在码头,对那几个乞丐也是有所了解的。他早就想抓来打一顿了,现在这机会正好。 一老一少,在清晨的石拱桥旁你追我赶,互相叫骂。很快就把桥两边的居民给吵醒了,大家纷纷出门前来观看。 “你老大不小了,和一个小乞丐计较什么?” “黄金呢?黄金在哪啊?” “一大早就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睡呀。” “哎呀,真有一大箱黄金在这啊。” 出来的街坊邻居,有埋怨的,有看热闹的,当然很快大家也就发现了桥头上,那个安静的大箱子。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远山的颜色也依稀可辨。人们不再关注什么打架,而是都围到了大箱子前面。就连廖老大和小乞丐两人,也停下了手,一起靠过来。 “这上面有字。” “写的是什么字?认识的念念呗。” “还看不太清啊,你们都把头挪开一点,别挡住光线。” “挪什么挪啊,我有洋火。” 随着那个好事的人划燃洋火,照在箱子面上。只见箱子里面用刀子刻着一行字,识字的人慢慢念了出来。 “牛宝林家传世之宝。” “果然是宝贝呀。” “牛宝林不是牛镇长吗?他家传世宝贝怎么放到这来了?” “可能是被贼给偷了,太重了抬不走,扔到这了吧。”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随着天渐渐亮起,而且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既然是牛镇长家的传世之宝,那谁也不敢砸开来看啊,更不用说据为己有了。 “我们给牛镇长抬回去吧。” “对,抬回去,让他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不敢打开来看了,那抬去镇长家看看热闹,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还是敢的。这群人七手八脚,这个抓铜环,那个捧箱角。就像蚂蚁抬食一样,很快就把大箱子抬到了牛镇长家门前 牛镇长还躺在那柔软的床上扯着呼噜呢,就被夫人捏住鼻子弄醒了。他有点不高兴,翻过身子又睡去。 “你还不快起来,楼下乱哄哄的,又出事了。” 牛夫人是早起的,她看到街坊把那大箱子抬来,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于是匆匆上楼来请老公下去。 听说又出事了,牛镇长这才掀开被子滚了起来。 “出事?什么事啊?” “你家的传世之宝被人抬到楼下了。” 牛家有什么宝贝钱财,牛夫人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对这个所谓的传世之宝疑虑重重。 第310章 对酒 牛镇长也是有预感的,他不再说话,穿衣服下床,下了楼。 庄龙和几个团丁已经持枪站在那里,他们倒不是不相信牛镇长家有传世之宝。而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感到有些紧张。 “庄龙,打开看看。” 牛镇长心里忐忑不安,他害怕箱子里是炸弹或者什么之类,也不敢靠得太近,离得远远的。 庄龙不怕,走上前举起枪,用那枪托使劲砸了几下,看似牢固的铜锁「咣当」一声就被砸开了。 他打开了箱盖,看见里面是一张破毯包裹着的东西。又把那毯子打开,不过才打开一半,人就立刻蹦回几步,大惊失色。 “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慌张?” 箱子打开了,并没有爆炸,牛镇长也就没什么顾虑,瞪了一眼庄龙,向前走去。 “是……是叶八。” 原本以为箱子里不是金条也是银元的,没想到打开之后是个死人,这预想落差太大,所以让庄龙感到慌乱,说话都结巴了。 牛镇长没有走到前面,却也已经看到了箱子里蜷缩着的叶八。也许是装箱的人故意为之,这样蜷缩着,还硬要把叶八的脑袋扭向上面,使得箱子一打开,就看到那死不瞑目的样子。 “谁……谁干的?” 牛镇长也是手指都气得哆嗦,指着那一帮人怒不可遏。 有些热闹是看不得的,那帮人做梦也没想到大清早抬来的竟然是死人。这个不吉利呀,牛镇长发怒,他们可就要遭殃了。人群一下子就退后了好几步,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有胆大的不想惹祸上身,把廖老大和小乞丐揪了出来,撇清关系。 “是他俩,一大早哇哇的叫,把我们都吵醒了。” “对,就是他俩,说这箱子里是什么黄金。” “我们看到了,箱子面上刻有「牛宝林家传世之宝」,这才抬来的。” 廖老大和小乞丐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不断的磕头。 “镇长,冤枉啊,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只是发现……” 廖老大和小乞丐一边求饶一边把事情说出来,心里面之前所想的好东西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剩下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谁心里有鬼谁自己清楚,这事都不用查,牛镇长就知道是文敬才干的。而且还给他巨大的羞辱。 前一阵子,叶八跑来告诉他,说那天在文家大宅里,骂他是老牛的是一个叫做春生的下人。他和庄龙一合计,决定把春生给弄死了。 那是给整个文家大宅的人一个下马威,也是给文敬才警告。在龙湾镇他牛宝林才是天,想要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就不要和他作对。 今天文敬才把叶八也弄死了,还在箱子上写下什么「牛宝林家传世之宝」,这不是明摆了要跟他作对到底吗? 文敬才呀文敬才,那就看谁笑到最后吧。牛镇长袖子一甩,怒骂道: “起来,凉你们也没胆做出这样的事,把箱子抬到外面树下,罚你们去把他家人叫来领尸。” “谢青天大老爷啊……” 廖老大和小乞丐如同死后重生,感谢不已。 两人动手去抬那箱子,可箱子笨重得不得了,根本抬不动。扯开毯子的一角,才看到下面铺满了一层石头。他们挪了好久,才把箱子挪到了树下。 牛镇长脸色铁青,留下庄龙在这里处理事情,自己转身回屋了。心里暗骂着: 叶八啊叶八,让你千万小心,你还是被人家发现了。你的死只怪你,怪不了我啊。 在文老爷家后院的另一间小房子里,石宽和木德俩人正盘腿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床上还摆着两张四方凳子拼成的小桌,上面有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盘牛肉干,一壶酒,两个酒杯。 木德脸有些红,举起酒杯敬了一下,打着饱嗝说道: “在龙湾镇,谁要是和文老爷作对,那准没有好果子吃,叶八那小子,吃里扒外,勾结牛镇长,死有余辜啊。” 昨天晚上两人忙差不多到了天亮,这才用小推车把死叶八推到了石拱桥头,累得可是上气不接下气。回来弄了点小酒,一直喝到现在,石宽也是有些醉晕晕的,他不举杯,只是敲了两下桌子,表示回敬。 “是啊,太不自量力了,五根要是逃得慢一点,也一定会死掉。” “唉!五根可是老爷的心头大患啊,抓不回来,老爷寝食难安。” 说到五根,木德就没有那么得意了,也为文老爷感到叹息。 石宽撑着那血红的眼,晃了一下脑袋,不解的问: “跑了就跑了,不就只是一杆枪而已吗,咋就成了心头大患了?” 木德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抓了几粒花生米抛进嘴里,惋惜的说: “你不懂啊,枪无所谓,人不弄死,那可是要出事的。” 石宽听出了木德话语背后好像有什么秘密,立刻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道: “出得了什么事,难道他还敢带人杀回来不成?” “那他还没这个胆,只是他知道了一些事,走漏出去的话,会有点麻烦啊。” 木德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两肩抬起都快触碰到自己的耳朵,他晃了一下昏胀的脑袋,把酒气喷出来。 五根一逃跑,他就受文老爷的命令,带着几个人各村各寨去追缉,可都没有找到。没能把五根抓回来,文老爷显然不高兴,他的心里也不爽啊。 “什么事情?” 因为比较激动,石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身体都向前倾了不少。 木德突然发现文老爷还不是那么的信任石宽,不然那些事也应该知道,所以他不敢透露出来,便又拿起了酒壶,给两人的酒杯满上。 “也没什么事,就是拐跑了四姨太,老爷没面子。来来来,我们喝酒,不管那么多。” “也真是,这五根想要女人,和老爷说一下,老爷还能不许几个吗?偏要打四太太的主意,这回好了,上山为寇,这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木德已经起了警惕,石宽也就不能再问下去,胡乱的答一些有的没的。 第311章 发簪 这是在文老爷的院子里,石宽和木德都不敢太放肆,喝了个六七成就结束了,不过脑袋也已经是晕晕沉沉,各自分头离开。 出了文老爷的院子,就听到三三两两的下人在聊叶八死亡的事,石宽还假装不知情,这里凑过去听几句,那里又去问几声。 他心里爽啊,那天牛镇长把他关在狭小的小屋里,老半天了水都不给一口喝,也没有人进来问个一言半语。今天得知牛镇长被气得浑身发抖,那也算是出一口恶气了。 叶八是文家的人,即使是装模作样,也要派个人去通知他家里人来啊,石宽又头重脚轻的朝陈管家家走去。 “管家,管家。” 陈管家的门开着,石宽把脑袋伸进去喊叫。 “哎哟,是石队长啊。找我们当家的去账房找啊,他这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会在家里,其余时间不是在老爷那就是在账房。” 姜氏从里屋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方氏,俩人就像好姐妹,从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在一起聊得挺开心的。 石宽都有点怀疑那天看到方氏和陈管家,躲躲闪闪的进屋,不是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了。这方氏睡了别人的丈夫,还能装作这么若无其事,心机够深的。 “哦,我路过,看到你家开门,就先问问。三姨娘,你也在这啊?” “嗯,你听说了没有,又有下人死了。” 方氏应了一声,挥着手里的汗巾走上前来。 “听说了,是平时跟陈管家干活的叶八,我这不是来问问是哪里人,好让人去告诉他家里人吗。” 石宽从上到下看了一眼方氏,前段时间的那种哀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迷人的韵味。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转变?他搞不清楚。 姜氏是最爱谈论这种事的,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紧张兮兮的问: “他是怎么死的?怎么会被装到木箱里,还说是牛镇长家的传世之宝,是不是去偷了牛镇长家东西,被打死的?” “我也不知道啊,现在人在牛镇长家,也不敢去问,我得赶紧找陈管家去了。” 石宽真是服了这个女人,脑袋里净想些不符合逻辑的。要是被牛镇长打死的,那还会在箱子上刻那几个字吗?他有些担心牛镇长也和姜氏一样没有脑子,想不出其中的讽刺意味,那他和木德就白忙活了一晚上了。 “别去找了,老陈早就派人去郭家庄了,你知道什么情况,跟我们说说呗。” 姜氏拿了一张四方凳递过去,不愿意放走石宽。石宽作为队长,知道的肯定比她多,能问出点什么来,在和别人聊天时,她也好有谈资啊。 喝了酒要醉不醉,人就特别懒不想动,既然陈管家已经知道,安排人去通知了,那石宽也就懒得走,接过那四方凳就坐在门口,和两个女人聊起天来。 从叶八的死,聊到春生和桂芳,又聊到了老聋婆。这些人都是莫名其妙的死掉,猜想就特别多。 当然期间也会时不时说到胡氏,只不过胡氏是文家的主子,不敢聊太深,一触碰到,大家都会识趣的避开。 其实和女人聊这些有的没的,也是蛮有意思的,特别是和潘氏聊。聊到激动时,不但脸上表情丰富,那眉毛也会动来动去。 聊了老半天,也没什么聊的了,石宽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我去前面走走,看看有什么情况,到时再回来和你们说。” “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不聊了。石宽走,那我也一起走了。开凤,有空去我那坐啊。” 方氏也有些累了,趁机起身告辞。 “好嘞,闲了我就去,你别嫌我烦哦。” 姜氏也不挽留,起身送两人出门口。 回来的路上,石宽随口问方氏: “三姨娘,你出来怎么不带珠姐?” “又不出外面,只是在大院里走走,懒得带了。” 方氏回答得有点慌乱,她是去找陈管家行那好事的,把阿珠带在身旁,那不等于拿根绳子把自己套住吗? 有句话说,女人最大胆的时候,就是t男人的时候,这话说得有点根据。 叶八离奇的死亡,整个大院里上上下下,都是在谈论这件事。方氏却趁大家心慌慌时,跑去总管房找陈管家。她也不忌讳那叶八平时就在这里干活,反而觉得叶八不在更加的方便。 她和陈管家把总管房门闩上,就在里面肆无忌惮起来。这地方看似很不安全,其实平时除了文家的几个主子,也不会有什么其他人来。所有的人也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做那见不得人的事。 匆匆完事后,她还去了隔壁和潘氏聊天。自从和陈管家有事以来,她去杨氏那的次数少了,反而和潘氏变得亲密起来。 石宽不愿意去猜测方氏的心理,其实方氏和哪个男人都和他无关,即使是被他知道,也不想理那么多,他又胡乱的说道: “我这个姐呀跟你可就舒服了。” 方氏心里有鬼,就不想说关于自己的事,她压低声音,神秘的把话题岔开: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人模狗样的,却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啊?” “不知道,是谁呀?” 石宽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开,好奇的问。 方氏看了一眼前后,随即小声的说: “二爷家的甄莲。” “她怎么了?” 石宽一愣,停住了脚步。在他的印象里,甄氏是个十分高傲的人,对什么事都不屑一顾,和「鸡鸣狗盗」这个词沾不上边啊。 “你别一惊一乍的,也别不相信,人不可貌相,我开始也不相信,直到发现了这个。” 方氏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根银发簪来。 这发簪很普通,大多数女人都有,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石宽疑惑的问: “怎么了?她偷你的发簪,被你抓到了?” “不是我的,一根小小的发簪,她要是要,我给她就是,她是偷别人的,这种人就是爱贪小便宜。” 方氏把发簪把玩了一下,又装回了兜里。 第312章 讨公道 一听说不是方氏的,石宽就没太在意了。一般的女人都爱捕风捉影,一点点小事都要放得大大的。他看向了前面,无所谓的说: “又不是偷你的,怎么能说是鸡鸣狗盗啊。” “不是偷我的,是偷……” 方氏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侧边的道上,文老爷带着小蝶缓缓走出来。他连忙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谦卑的问候: “老爷,你出来走啊。” “嗯,你们在聊什么?聊得挺欢啊。” 带着没有任何名分的小蝶在身边,文老爷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还比较热情的打招呼。 反倒是小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头低低的,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方氏好。 石宽也是不自在呀,出言解释道: “爹,刚才和木德喝酒,出来走走,遇见了三姨娘,聊了会。” “哦!陈管家那随从的事,你知道了吧?” 往日的文老爷,基本都是一脸严肃的,今天羞辱到了牛镇长,脸上随和了许多。他装作是局外人,一知半解的样子。 这种事不能说出来,石宽也是知道配合的,说道: “听说了,陈管家已经派人去通知他家里人前来。” “很好,叶八是在我们文家干活的,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等他家里人来了,你带人过去,让牛镇长给个说法。” 木德和石宽办的事已经够绝了,但文老爷还不满意,他要闹得牛镇长不得安宁。 石宽明白文老爷的意思,点头坏笑: “好,等叶八家里人来了,我一定带他们过去,把事情往大了闹。” 文老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由小蝶挽着手,慢慢的走了。 石宽和方氏在前面的岔路口也各自分开,回想起刚才说的话,隐隐约约觉得那发簪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的都想不起来。 也许是女人对发簪这种东西特别在意,方氏早上出来时,碰到了甄氏去杨氏家串门,两人闲聊了几句。分开时,甄氏的衣里掉落出来一根发簪。 那是一段黄土路,发簪掉到地面并没发出太大响声。她上前捡起,正要归还给甄氏,却发现这个发簪很熟悉。 她之前去杨氏那一起同住,晚上睡觉时,杨氏把发簪取下。她顺手就拿起来看,看到簪头上刻有一个龙头。当时有些不解,问说「这发簪不是男的吗?你怎么用这啊?」 杨氏当时解释了,说这发簪是一对,是她娘家代代传下来,传给她的。要是结婚了,就把龙头簪送给夫君,凤头簪自己戴。 前朝的男人都已经不再盘发,发簪只是作为定情信物而已。而她经媒人介绍才嫁给文老爷,刚开始时并没有感情。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也没送出去,自己留着。 前些日子,自己插的那凤头簪不知遗落到哪了,就拿这根龙头簪出来用。 方氏捡到的是凤头簪,但看那做工和样式,就断定和杨氏的龙头簪是一对的。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甄氏老爱往杨氏家里跑,去了那里也不怎么聊天,就是看看走走。方氏便怀疑这凤头簪是甄氏偷的,所以收在了怀里,没有还回去。 她想等有时间了,再去和杨氏说,要提防甄氏这个贼。 中午才过不久,石拱桥上就响起了唢呐和忧伤的锣鼓镲声,在几名道士身后,两名不到十岁的小孩披麻戴孝,旁边还有一位少妇,和两个六十多的老头老太,哭哭啼啼,一步三抹泪,朝牛镇长家走去。 这几人是叶八的妻儿老小,道士是石宽给请来的。叶八是死在外头,请来招魂入位。 这要是在平时,那也没什么好看的,可今天不同啊,这是和牛镇长有关。那些赶集的,做买卖的,都撂下了手里的活,簇拥着几人前往牛镇长家。 当然,石宽和一帮护院队的,也是在旁边跟着。 “我的儿啊,你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死了都不能站直身体,要被塞进这箱子里来呀?” 一到牛镇长家门口,叶八的老母亲就冲到了前面的大树下,拍着那大箱子,哭得死去活来。 “牛镇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夫君老实本分,一生不做坏事,却招此毒手,你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给我们一个公道啊。” 叶八的妻子一跪三爬,双手拍打着地面,也是满脸的泪水。 一时间孩子哭大人叫,唢呐哀鸣,乱成一片,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把守在门口的庄龙等人也是弄得束手无策,只得进去禀报牛镇长。 牛镇长这一天可是烦躁得很啊,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饭都吃不下,这会又被闹得头痛欲裂,真想出来把这些人都打死。 只是这种事不能鲁莽,否则会激起众怒,便拄着一根文明拐出来。到了两位老人跟前,把人扶起来,装作哀伤的说: “你们都放心,歹人杀死的是你们的儿子,却是在杀我的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冲着我牛宝林来的。所以这事我不会不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他们绳之以法。” “青天大老爷,你说话可要算数啊。八儿一死,我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可就不知怎么活了,讨不回公道,那也只有死在这里,我儿冤枉啊……” 叶八的母亲头发凌乱,抓着牛镇长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牛镇长苦不堪言,这个劝几句,那个又安慰几下。 石宽找准了一个时机,跳出来大声说道: “牛镇长,大家都知道叶八是替你而死的,不然歹人也不会在箱子上刻什么,牛宝林家传世之宝。虽说你没有责任,但于情于理,你也该出口棺材,再给点钱抚慰抚慰啊。” 围观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是啊,明明是仇家杀一个人让牛家沾染晦气,可以说这个叶八是为了牛镇长而死的。” “可不是嘛,出口棺材,给点钱,那也是应该的。” “人都已经死了,不能让他就这样弯在箱子里啊。” “……” 第313章 来龙去脉 牛镇长举起了那根文明拐,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我牛某人作为一镇之长,也不是没有良心的,棺材钱我出,还会给家属一笔钱,让他们好好过下去。文老爷作为叶八的东家,那也应该略表心意,你们说是不是。” 牛镇长说完,故意扭头去看石宽。文老爷没有来到,那石宽就是文家的代表。 石宽也不慌,对大家环视了半圈,朗声说道: “那是自然,我爹早就安排我请了道公来做法。这人无缘无故被杀死,冤屈无处伸,入土了也不得安眠,必须把魂儿给召回来啊。” 那些围观的人,又交头接耳起来。 “入土为安,魂不归位,入土也不安啊。” “说得极是,这种冤鬼一定要请道公来做法,不然以后要出来下人的。” “文家也算可以了……” 这文明拐是牛镇长以前在城里学着那些绅士买来的,后来觉得自己不跛不瘸,整天拿着还碍手,也就没用上。 今天是被气的脚都软了,这才拄出来的。他真想一拐对着石宽的脑袋敲下去,心里暗骂:你们这是在出钱吗?这是在嘲讽我牛宝林,想把事情搞得收不了场。 “文家怎么做,我管不了,我只能凭着自己的良心去做。庄龙,带老先生去选购一副上好的棺材,派人把叶八抬回郭家庄。” “好!” 庄龙和几个团丁走过来,把两位老人隔开,也算是给牛镇长解了围。 看热闹的人跟着去看买棺材,牛镇长家也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牛镇长回到屋子里时,胖胖的牛夫人走了过来,忧心忡忡的说: “宝林啊,我们家这是流年不运还是咋了,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我看是不是请李一眼来跳一跳,把那些灾星小鬼避开才是。” 牛镇长很疲惫,靠到了洋沙发上,闭起了眼睛。 “你看着办吧,李一眼是道家,我觉得还要找个和尚来,一起给做做。” 在文家大宅里,方氏当晚就带着阿珠去了杨氏那。她可不是去串门,而是去那住。 发簪的事在她心里藏不住,她也想动员杨氏不要和甄氏走得太近。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同床共枕才会说的更加细腻。 脱衣上床,杨氏还没有把发簪取下,她就把那龙头簪拿出来,递了过去。 “你还认识这东西不。” 自己用了多年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杨氏看到银簪上刻着的凤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当时一发现发簪不见,她就知道是丢在了胡氏的院子里。后来等石宽走了之后,她溜回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一段往事只能是她自己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啊。因此她在后来和方氏说时,只是胡乱说找不到了。现在方氏当着她的面拿出来,又怎么能不感到惊讶,她结结巴巴地问: “怎么……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方氏以为杨氏是失而复得高兴的,没有觉察出惊讶背后的故事,就撅着嘴说: “二爷家的甄莲啊,我今天早上看见从她里衣里掉出来的。这人平时故作清高,其实贪得很。一定是她到你这里,趁你不备,偷偷的给顺走了。” 发簪是来自甄氏的身上,杨氏就更加惊讶了。甄氏是外面的人,不太可能会进到胡氏的院子里去,那是怎么得到她的发簪呢? 见杨氏还在发愣,方氏又说了一句: “这种人啊,少和她来往。她之前也爱去我那,我不怎么理她,没想到她盯上了你。” “嗯,是,少理一点。” 杨氏木讷的回答着,脑子却在自己和石宽,以及甄氏三个人身上来回联想,试图寻找出答案来。 甄氏去方氏或者杨氏家串门,不是为了聊天。她每次都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找方氏或者杨氏只是为了和她们比一比。如果杨氏不重新被文老爷宠,她也不会去找杨氏。 至于是去比什么?方氏和杨氏不知道,甚至甄氏自己都不知道。要说比衣服漂亮吧,去了也没一言半语,或者任何动作是展示自己衣服的。要说比身材吧,她知道自己不如方氏和杨氏。 这天甄氏又来了,天气回暖,还穿着那岔开到大腿根的旗袍。脚蹬沈静香穿的那种高跟鞋,像猫一样踩着优雅的步子到了杨氏家里。 “他婶子,你来了,快进来坐,我得了一饼好茶,正想请你一起来尝尝的。” 见到了甄氏,杨氏热情的把人请进屋。 甄氏进屋, 瞥了一眼四周,傲慢的说道: “不用了,我在家里净了口,不吃东西,闲来无事,找你坐坐而已。” “那就坐吧,我也刚喝过茶,不想再喝了。” 杨氏也是知道甄氏不会喝茶的,每一次来,不管是糕点藕糖,还是山楂瓜子,从来都不曾吃过,她招呼也只是出于热情。 “这龙湾镇也真是个鬼地方,巴掌大点的地,还没个地方消遣,真是要把人憋死了。” 甄氏在玉兰的服侍下落座,就开始埋怨起来。 “那是你啥都看不上眼,要是看得上眼的,就是出门三丈,也够你玩上一整天了。” 杨氏已经习惯了甄氏这种,每次来也没什么正事,都是怨这怨那。 甄氏两条腿并拢,微微斜摆着,她扯住旗袍的前摆把膝盖遮住,叹了一口气又悠悠说道: “唉!看来我不属于这里,肯定是前世投错了胎,才会在这小地方的。” 俩人平平淡淡的聊了好一会,杨氏突然说: “你上次来,落了件东西在我这,我去拿来给你。” “什么东西呀?” 甄氏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一下。要不是杨氏说有东西落在这,她都准备起身离去了。 杨氏起身回房,拿出了那根银发簪,摆到了甄氏的面前,面不改色的说: “这东西我看了像是老物件,你丢了一定很着急。” 出乎意料,甄氏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屑的说: “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放哪了呢。你喜欢就拿着吧,我也用不着。” 第314章 深度怀疑 杨氏还以为甄氏会大吃一惊,至少也是颇为尴尬的,没想到却会是如此平淡的表情。他有点不敢置信,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么贵重,这么精美的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精美?不就是一根发簪吗?刻着个凤凰,俗气死了,你要吧。” 甄氏拿起翻看了一下,随即又嫌弃的放回。那样子就像是触摸到一条死鱼一样,完全不像装出来的。 “那我就收下了。” 这本来就是杨氏的东西,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没有问到有用的东西,心里不舒服而已。 “收吧,屋子里有点闷,我不坐了,出去走走。” 要说甄氏完全波澜不惊,那也不是。她确实是不喜欢这根银发簪,不过不知为什么却又总爱带在身上。现在她懂了,那是因为是石宽遗落的。 石宽这人也是,一个大男人玩什么发簪啊。这发簪有可能是慧姐的,想到慧姐那蠢蠢的样子,她就更加的嫌弃。送给了杨氏也好,免得留在身上,自己也跟着变傻。 甄氏走后,杨氏拿着那根发簪久久不能平静。直到玉兰走进来了跟她微微行了个礼,这才回过神,把发簪收入了怀里。 “玉兰,你有什么事?” “二太太,我想请几天假,回家一趟。” 玉兰脸色微红,话说得小小的。 杨氏这个人还是很好说,不过请假回去是为了什么事,这个还是要问清楚的。 “你不是才请过假不久吗?怎么又要请假了?” “小申说要去一趟我家,所以……所以……” 玉兰支支吾吾,话没有说完,不过她相信杨氏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果然,杨氏会心的一笑,准了。 “这样啊,那你就回去吧。本来我这当媒人的是应该带小申上你家的,但是路途遥远,我怕走,就不去了。小间里有藕塘红枣吃不完,你就装一点带回去吧。” “谢谢太太了,你是金枝玉叶,不敢劳烦你,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玉兰心里美滋滋的,跟上这么个好主子,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她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也不需要什么媒人带去见父母,只要一句话通就行。 最重要的是,她在石宽家和小申正式见面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带去了二少爷那废屋。当时不知咋的,糊里糊涂就被小申给睡了。 当然她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幸福提前了一点而已。后来小申再约她出去时,也不拒绝,反正都有了第一次,那第二第三次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虽然委身于小申了,那还是不能太随便的。得赶紧回家和双方父母说清楚,早点把婚事办了,要不然拖到肚子隆起,就没脸见人了。 话说这小申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让玉兰第一次跟出去,就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出来吗?那也不是,这完全是拜牯牛强所赐。 原来呀,牯牛强平时总在弟兄们面前吹牛,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把阿珠给拿下了。还总结出几点经验,说不论什么女人,只要答应跟着一起出去,那就肯定是中意上了,不然不会跟出来。 她还说这个时候男人就要趁热打铁,被触碰手了就等于可以搂抱,可以拥抱了绝对不要害怕,直接吻过去。 小申对这一套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合情合理,找不出什么事证来反驳,所以就用到了玉兰的身上。 这事情还真的是够好笑,够讽刺的。牯牛强夸夸其谈总结出来的经验,结果自己好几个月了,最多只能和阿珠抱抱,脸颊互相蹭蹭。 到了小申这里,第一次约玉兰出来,就在半推半就中,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下了几场雨,早晚已经变得比较凉了。那天本来想去学校跟文贤莺表示一下感谢的,结果半路和宋老大打架,也就没去成。后面发生了叶八的事,更是搁置了下来。 老话说得好,菜要趁热吃,凉了就没胃口了。这话套在石宽身上,那也是一样的。后面有空了,却好像找不出理由去见文贤莺了。 过了这么久,俩人都没见过面,就连是在路上偶遇,那也没有过。石宽的心就渐渐烦躁,走路看到身旁的小树,都想过去打一拳。 今天火生把文贤贵带来,他想泄一下心里那烦躁的心情,便带文贤贵出来,到街尾的老丁家去。 这个文贤贵啊,自从上次掉进了河里,回来就患上了伤寒。吃药泡澡将近半个月,直至昨天,身体才恢复了过来。 他惦记着跟石宽学打枪学本领,所以今天又来找石宽了。 到了老丁家门口,要进门时,石宽附到文贤贵耳旁,轻声说了一嘴。 文贤贵听了脸一下红到了耳朵背,怔了一会儿,咬着牙说: “我干!” 石宽笑了,笑得坏坏的,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鼓励道: “好,这才像个男人,你要是敢做了,我绝不食言,走,进去吧。” 文贤贵点了点头,迈着坚毅的步子,和石宽一起并肩走进去。不过无论他怎么给自己壮胆,那手和脚还是有些微微颤抖的。 石宽扯着嗓门,大声朝里面喊叫: “老丁,老丁,成场子了吗?” “喊什么啊,这么早来送钱,怕你输不完啊!” 李金花在里面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扭着腰肢走出来。见到了是石宽后,立刻改变了语气,又笑道: “原来是石队长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天杀的,怎么,今天有雅兴来玩两把?” 之前耍钱的那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应该是没成场子,石宽有些失望,回答道: “是啊,手痒,想来玩几把,看来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他们从昨晚一直玩到今天快中午,现在都回去睡觉了,估计要吃过晚饭后才会成场子,这位小子是……” 李金花瞄着文贤贵,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好奇。 “他是三少爷文贤贵,我带他来见识见识。” 石宽看向了文贤贵,同时也使劲的眨了眨眼睛。 第315章 混小子 因为文贤贵几乎不怎么出来走动,所以整个龙湾镇,即使是李金花这种老街坊了,也没能够认出来。 “哦!原来是文家的三少爷,怪不得气度不凡。坐,我给你们倒茶去。” 文贤贵不敢回答,脸红红的跟着石宽的身后,走进了老丁家的外间。 老丁现在正在补觉,家里只有李金花一个人。李金花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和石宽说一些赌场上的趣事。 文贤贵则是默默的坐在那里,目光跟着李金花的身子移来移去,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茶也不会喝。 一杯茶下肚,石宽感觉腹有些胀,便起身调侃道: “你家这茶就是见效快,我得去放放水先。” 常年和这些赌鬼打交道,什么话李金花没听说过,并没有什么尴尬,还回敬道: “去吧,别淋到裤脚哦。” “别说我吹牛,我可是迎风淋三丈,才不像你家老丁那样。” 石宽说着,走出外间,朝老丁家茅厕走去。 才出门走了几步,就听到了李金花在里面「啊」的一声尖叫。他折回身来,刚到门口,碰到文贤贵慌张的从里面冲出来,跑向大门口。 他朝里面看去,见李金花有些花容失色,问道: “怎么啦?” 李金花捋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丝,又扯了一下旗袍后摆,骂道: “这混小子,好的不学学坏的。” 石宽一听知道文贤贵那小子是得手了,他刚开始还以为文贤贵不敢下手的,哪知道,趁他不备,偷偷的来了。 这是他今天心情烦躁,故意逗文贤贵让自己开心的。在门口时他和文贤贵耳语,说要是敢摸一下李金花的,那他就天天把枪给文贤贵背,每三天还给一个子弹打。 他只是逗文贤贵,都没打算会答应,哪里知道文贤贵不仅答应了,还真的摸了。这事他得假装不知情啊,问道: “什么好的坏的?” “没事,快去屙你的尿,别湿在裤子里了。” 李金花的回答也是出乎意料,她竟然帮文贤贵隐瞒,不说出来。 “一惊一乍的,老丁听到了,还以为我把你咋样了呢?” 石宽抓着裤头,又跑向了茅厕。 还没有人来赌钱,在这坐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上完茅厕回来,石宽说道: “还没成场子,那我走了,看一下那家伙跑到哪去了。” 李金花不挽留,平日占她便宜的都是那些油油腻腻的赌鬼,今天这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毛头小子,竟然也这样,真是天底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 石宽追了好远,也没看到人影,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想追了,放慢脚步。 “姐福,我在这。” 在一条小巷口的转角处,文贤贵懦弱的躲在那里,把石宽叫住了。 石宽回过头,走向前,一手撑在墙壁上,调侃道: “行啊,你小子,摸哪里了?” “屁……屁……” 文贤贵脸涨红得里面的血液都快要爆出来,头低低的,要不是那嘴唇蠕动,还判断不出他在说话。 石宽邪魅的笑了,坏坏的说: “怎么样,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你……你说话算数,把枪给我。” 文贤贵前半部分还是很小声的,说到了后半部,便把头抬起来,声音也坚毅许多。 枪的魅力就这么大吗?自己说过的话,那就要兑现。石宽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反正把枪给文贤贵背,那就等于有了个跟班。 “你背吧,小心别让它走火。” “嗯!” 文贤贵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立刻把枪接过来,他并没背上,而是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和我出来好不好玩?” 石宽转回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学着文老爷的样子,慢悠悠的向前走。什么叫老爷?老爷就是自己什么都不用拿,枪都有人帮背着的。 “好玩!” 刚才摸李金花时的提心吊胆,现在全部转化成欣喜若狂。文贤贵感到十分的满足,长这么大了,终于知道快乐是在冒险中得来的。 “那下次我带你去赌钱,吃狗肉,去不去?” 石宽想起了放唐氏和五根走的那天晚上,唐氏回来抱他时,他扮演文贤贵,说以后要变成一个人见人怕的强盗,这话以后不会成真吧? “嗯,你带我去的,我就去。” 现在的文贤贵,似乎胆子大了许多,说话也不那么犹豫了。 石宽不再问下去,真怕自己一语成谶。 在街上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石宽就带着文贤贵往家里走了。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他停住了脚步,有点傻傻痴痴的看向前面。 因为文贤莺步伐轻盈,衣袂飘飘,像一个仙女般和文贤婈从前面走来。当然文贤婈也很漂亮,不过是穿了裤子,似乎也看见了他,脚步放慢下来,缺少的那种仙气。 碰面就碰面,能不能别两人同时碰啊。这一会叫他怎么打招呼?石宽的心里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嘿!贤贵,你好啦?” 久不见面,文贤莺竟然也不知如何和石宽开口,便问起了身后的文贤贵来。 “嗯!” 文贤贵虽然不再那么胆怯,但言词简短。 “贤莺,我……我好久……” 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但石宽怎么能忍得住,结巴的问了一句,又看向文贤婈,欲言又止。 文贤婈都没有正眼看石宽,而是没话找话。 “贤贵,去姐家一趟,姐有点东西送给你。” “我……” 文贤贵只答了一个字,就看向石宽。他现在就像是刚出生不久的牛犊,还没有自己的主见。 “那你去吧,胆子大一点。” 石宽也知道文贤婈是为了避免不让文贤莺看穿,这才停下来说一句话的。他不想让文贤婈尴尬,就让文贤贵走了。 自从有记忆以来,文贤贵还从没去过二叔家,和这堂姐也没说过几句话。如果没有石宽那句「胆子大一点」,那是给什么东西他也不会去的。 “那我去了,一会到哪找你?” “家里啊,找不到就在家里等。” 本来就是要回家了,但是碰见了文贤莺,石宽脑子里幻想着一会,会不会到哪里去走一走,所以让文贤贵到家里等。 第316章 喂油的船 文贤贵和文贤婈离去了,石宽和文贤莺俩人站在原地,却不知要说什么话。 石宽脚尖划着路面,文贤莺则是双手放到身后,身体微微左右旋转。稀稀拉拉的路人在他们身边走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沉默了一会,两人都同时看向对方,傻傻的笑了。 文贤莺先开口,说道: “你变傻了,要把这个地面抠出一个洞钻进去呀?” “你还不是,傻傻的站在这里,如果是夜晚的石拱桥头,别人还以为你是流莺呢。” 应该是久不见面,石宽觉得文贤莺变得更加漂亮了,每一根头发丝都闪着光泽。 文贤莺却白了一眼过来,骂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叫文贤莺,什么流莺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脱口而出,不是故意的。” 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石宽连忙道歉。这要是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说错话不硬拗过去了就算了,怎么可能会道歉。 文贤莺不计较,很有默契的晃着肩膀往前面走去,并不回家里。 “你之前说古老头是个赌鬼,我还不太相信。” “怎么?他现在又赌上了?和谁赌啊?” 前几天下人领月钱,古得金和柱子他们是文贤莺雇的人。但是老太太心疼孙女,把他们也划分到文家的长工里面,是在总账房领的月钱。 石宽当时就有些担心,这古得金来文家大宅领钱,会不会认识其他的人,旧疾复发啊。看来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和你的好兄弟柱子啊,还能是谁呀!” 文贤莺不喜欢这种陋习,有些不高兴。也正是因为不喜欢,这才对石宽说的。 “柱子?这两天我要去一下,把他们臭骂一顿。” 石宽这时才想起,柱子也是一个老赌棍,和古得金在一起,那真是臭味相投。 “赌不赌是人家的自由,你骂什么?你还想干涉人家的自由啊?” 话虽这样说,但是文贤莺还是希望石宽去说一下的。柱子和古得金都是她的雇工,不管赌输赌赢,都会影响到干活。 石宽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白天不干活也赌?” “白天那倒不至于,晚上两人用个石头磨成的骰子赌到半夜,都吵到高枫睡觉了,高枫告诉我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码头上。河的那一头传来一阵低频的轰鸣声,这在龙湾镇十分的罕见,所以两人都看向了河面,谈话也就中止掉。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河面上出现了一艘小船极速的行驶而来,船头把水花都溅得飞过两边。 “这是什么船啊,划得这么的快?” “应该是机械动力的。” 文贤莺喃喃细语,她也有些疑惑,不敢太确定。在龙湾镇这个地方,两个轮的单车都还没有一辆,应该不会出现机械动力的船。 “机械动力?那是什么啊?你能不能不咬文嚼字,说清楚一点啊?” 对于石宽来说,机械动力就是个新词,到底代表着什么,他还根本不懂。 “就是烧油的,不用人划桨的。这是谁家的啊?怎么把船开到这里来?” 船已经比较近,文贤莺已经确定这船就是,省城江面上行驶的那种机械动力船,只不过体积小了许多许多,看着更加奇怪而已。 听文贤莺说,那也听不明白。石宽和看热闹的人一起涌下码头,等着看这一艘会自己跑的快船。 没多久,那艘并不大的船就减速靠向了龙湾码头,轰鸣声也停止掉。船头站着文贤瑞和好几个陌生人,船里堆放着许多物品。应该是比较重,把船的吃水线都压得很低很低。 船还没停稳,就有好事的人大声问道: “文专员,你这船是喂了什么啊,会叫还会跑?” 文贤瑞乐意在这帮人面前炫耀,得意的说着: “喂洋油吃的,你们谁去帮通知一下牛镇长,让他带点人过来卸洋灰。” “洋灰是啥,是石灰吗?” “你们不懂,等你们有钱就知道了。” “说说呗……” 文贤瑞和看热闹的人一问一答,当然看热闹的人里面也有献殷勤的,已经帮跑去通知牛镇长了。 文贤莺见石宽也是一脸的好奇,就在旁边耳语: “洋灰就是水泥,是石头打磨成粉,加上一些其他的成分,可以用来建房子,非常的牢固。” “那你们家这么有钱,怎么不买点回来,把房屋修得稳稳当当的?” “有钱也要水路通才行啊,这么笨重的,靠那竹竿撑的船,能拉得多少啊,再说了,这东西也还不是全面普及,不是随便能买的。” “叫你爹也买一艘这种吃洋油的船啊。” “不也是你爹吗?你怎么不去叫?” 其实文贤莺也不知怎么解释得清楚,就拿这话来塞过去,堵住石宽那问不完的嘴。 这时文贤瑞和那几个人跳下了船,刚才一直躲在船舱里的沈静香,也来到了船头,弯下身子等文贤瑞抱下船呢。 看热闹的那些男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等待着文贤瑞把沈静香抱下来,会有些顾不全的,让他们看到一些东西。 果然,文贤瑞虽然连着沈静香旗袍的后摆一起抓住了,但还是露出了不少雪白,以及半截丝质的裤衩。 那些目不转睛的男人,一个个干咽着口水,直到人下了船,款步走过来,还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沈静香很快就发现了文贤莺和石宽,走过来傲慢的说: “哎哟,贤莺你也来看热闹啊,你哥托我给嫂子买了几套漂亮的衣服,唉!忘记给你也买一套。回去告诉你哥嫂,让他们晚上到我家来拿吧。” “哦!” 文贤莺看不惯沈静香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便捅了一下石宽的大腿,示意要回去了。 石宽哪里舍得走啊,说道: “回去那么快干嘛,我要看一下水泥。” 石宽不走,文贤莺就自己走。她一甩肩膀,都没在说话,不高兴的离开了。 沈静香鄙夷的看了一眼石宽,一转身又回到了文贤瑞身边。她对这个石宽,也是比较嫌弃的。 第317章 一巴掌 “让开,让开,别挡道了。” 一阵凶狠的叫骂声在身后响起,看热闹的人纷纷把道让了出来。 只见那庄龙带着好几个团丁,耀武扬威的赶来了。 牛镇长今天受了点风寒,就没有跟来,只是让儿媳妇包圆圆代替来迎接两位专员。 十分难得,牛公子今天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也跟了一起来。 见到了石宽,牛公子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挤了过来,撞了一下肩膀说道: “黄峰镇的梁先生又来了,想要玩点大的,今晚在老丁那里,去不去?” “晚上我没空啊,白天那还有可能去凑一脚。” 石宽不是没空,而是不想去赌钱。赌钱就是为了赢钱,他现在有钱了,还去熬夜,闻那些脚臭汗臭干嘛。 “你是舍不得家里那胖婆娘吧?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腻呀?” 牛公子比文贤昌还要好赌,而且只要是有赌,什么女人不女人的,那都可以抛之脑后。 包圆圆长得没有慧姐那么胖,但也是珠圆玉润,她不喜欢自己这么胖,更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胖字。 尽管四周一片嘈杂,但是牛公子说的话还是被她听到了,她一脸的不高兴,走过来瞪着眼说: “干活啊,跟来又不帮干活,来这里干嘛?” “我干什么活?让我帮搬水泥呀?” 牛公子看向从船上把水泥抱下来的团丁,一脸的嫌弃,走过了一边去。 “姐福,你在这啊。” 那文贤贵,在文贤婈那拿了一盒糕点就回来,在石拱桥头碰见了文贤莺,知道石宽在这里,就把糕点给文贤莺,自己跑了过来。挤到石宽身边时,背后的枪不小心剐蹭到旁边的包圆圆。 包圆圆不认识文贤贵啊,乍一看背枪的,还以为是自家团丁呢。揪住了肩膀扳回来,一巴掌就扇过去,怒骂: “你眼瞎了啊,不去搬水泥,来这凑什么热闹。” 无缘无故被扇了一巴掌,文贤贵还不敢哭,缩到了石宽身旁,手捂着脸,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女人。 “你……” 石宽气啊,手指指到了包圆圆的面前。因为是个女人,他也不好替文贤贵还手。 包圆圆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但是她是认识石宽的,她抬手把石宽的手打过一边,瞪着眼睛骂: “你什么你,我也是你能用手指指的吗?” 走到旁边的牛公子是认得文贤贵的,看见这边起了冲突,连忙过来搂住包圆圆后退一步,呵斥道: “你这婆娘,打人也不先看看,他是文老爷的三公子,还不快道歉。” 包圆圆这才注意看文贤贵衣着华丽,确实不像普通的下人。人都打了,要她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是放缓了一些语气,说道: “是他的枪先剐到我的,凭什么让我道歉?” 牛公子只是爱赌钱,并不是那种骄横跋扈的人。包圆圆不愿意道歉,那他就代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三少爷,石队长,女人家不懂事,别计较那么多,我替她赔不是了。” 石宽和牛公子没有什么交情,但也没有交恶,人家愿意道歉,那就算了,反正打的又不是自己。他看向文贤贵,问道: “牛公子帮道歉,你看怎么样?” 文贤贵只是懦弱,可长这么大了,还没哪个敢打过他啊。他眼睛里蕴藏着怒火,没有说话,却记住了包圆圆这个蛮横的女人。 石宽就知道文贤贵不敢回答,扭回头来说: “我们家三少爷不想和女人计较那么多,你诚心道歉,那就算了。” “对,三少爷如此宽宏大量,日后必有出息,改天我请你和石队长到醉仙居喝一杯。” 牛公子冲俩人抱了个拳,也就拽着包圆圆去文贤瑞和沈静香那了。他当然不是怕文贤贵或者石宽,只是给石宽一个面子,才帮道歉而已。 船上抬下来的东西只是一包包牛皮纸包的东西,还有几个长的方的木箱,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看文贤贵那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石宽就说: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文贤贵紧紧的跟着石宽,走出了人群,没有什么人在身边了,这才问道: “刚才打我那女人是牛镇长家儿媳?” 石宽觉得有些好笑,包圆圆不认识文贤贵也就罢了,文贤贵也不认识包圆圆,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吗?他调侃道: “怎么?你想找她报仇啊?” 文贤贵天真的点点头,愤怒的回答道: “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我恨死她了。” “那你敢杀了她吗?” “不敢!” “不敢怎么报仇?” 石宽觉得文贤贵这次病好了之后变了很多,具体变在了哪里,又觉察不出来。 文贤贵揉着那还有些火辣的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他心里却在想,不管怎么样,这仇是非报不可的。 “姐福,我想搬来和你同住。” “怎么?不怕你姐欺负你了啊?” 石宽很奇怪,这文贤贵怎么突然就冒出这想法,不由扭头过去多看了两眼。 文贤贵紧了紧肩头上的枪,小声的回答: “不怕,她是我姐,又是傻……我不和她计较,不理他就是。” 这话说得让石宽刮目相看,虽然那没有说出来的两个字,让他心里有一丁点的不爽,但还是说: “你要是想过来,那就过呗,自己找间屋子收拾干净住下就是。” “你帮和奶奶说一下,我怕她不愿意。” 说到了老太太,文贤贵的言语就有些伤感。他虽是文家的主子,却像是没有根的浮萍,飘来飘去,唯有老太太牵挂着他。 石宽好像感受到了文贤贵的心情,也有些淡淡的忧伤,叹了口气。 “你一走,奶奶身边又没人了,怕他会不习惯哦!” “要不……要不我还在奶奶家住吧!” 文贤贵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石宽不再回答,顶着萧瑟秋风往前走。这天阴沉沉的,应该一两天之内又要下雨。那些贵妇们今年穿旗袍的日子,应该所剩无几了。 第318章 保乡团 文贤贵还是比较老实,和石宽一起时,就帮背着枪。回老太太家了,便又把枪还回来。 但他还是十分惦记着枪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跑来了,不需要石宽吩咐,自己到一旁把那枪杆子背到了身后。 慧姐和石宽正在吃早餐,看见了这个样子,心里就不爽啊,拍着桌子问: “这是我丈夫的枪,你怎么一来到就背到身上?” 文贤贵都懒得理慧姐,直接站到石宽身后。 被谁漠视都好,被文贤贵漠视,那肯定不行。慧姐「啪」的一声放下碗,走过来就要夺枪,骂道: “快放下,这枪是我家的。” 文贤贵自然是不会放手的,慧姐从这边来,他就往那边绕去。 “姐福让我帮背的,你管不着。” “你胡说,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慧姐不依不饶,忽左忽右的绕着桌子追文贤贵。 这哪还能安心吃早餐啊,石宽只能大声叫道: “别追了,是我让他背的,以后他天天就来帮我背枪。” 这话不知咋的,突然就伤到了慧姐,她停下脚步,委屈的站在那里,撅着嘴,鼻子还动了两下。看样子,一会就要哭出来。 石宽是懂得慧姐的,自己是她的丈夫,竟然不站在她这一边,怎么叫她不委屈,只得安慰道: “你是大人了,弟弟还是个小孩,你和他计较什么,快坐下来吃早餐吧,一会秀英看到,可要笑话你了。” 慧姐找到了台阶下,也就收回了那委屈的表情,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吼道: “快过来帮我揉肩,不然以后不准来我家玩,哼!” 石宽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摁住了葫芦又起瓢,刚把慧姐劝住,一会又要劝文贤贵了。 还好文贤贵不倔,忍气不吞声的到慧姐身后,双手按在那肩膀上揉捏起来。 “我不和你计较,这个家姐福说了算,他让我来,你挡不住。” “你想捏死我啊,不会轻一点吗?” 慧姐输了一点点面子,却赢回了许多的里子,人也就不像刚才那样了。 “不会,我最轻就是这样了。” 听着文贤贵的回怼,石宽知道他这次生病了好了之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了。 吃过了早餐后,慧姐拽着秀英又继续去学校听课,临出门前,伸出舌头,挤眉弄眼。 “略略略……我去读书,你不能读。” 文贤贵恨不得慧姐出去快一点,也就没有回答,免得无休止的吵下去。石宽却对他说: “一会我们也去学校。” “我不想和姐吵架,去学校干嘛?” 文贤贵还有些疑惑,石宽该不是见他吵不赢,要追去吵到赢为止吧? “谁让你吵架了,我们去学校啊。” 昨天已经和文贤莺见面了,今天哪里还忍得住不去。再说了,去学校也是有正当理由的。那就是要教训一下柱子,别惦记着古得金的那些钱。 石宽和文贤贵不着急,在文家大宅里转了一圈,交代了一下护院队们,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嘿!嘿嘿!嘿!嘿嘿……” 出了文家大宅门楼,就听到左边石拱桥方向,传来一阵不太整齐的口号声。熙熙攘攘的人挡住,也看不清。石宽回过头去问看门的老陆: “前面那是干啥?” “牛镇长家的团丁出来操练呗!都已经走了好几圈了。” 老陆也走出来,和石宽一起看过去。 “这不是耍给那些街坊看吗?这个老牛头,尽玩些虚的。” 前些日子就看见牛镇长家新招了许多团丁,石宽以为是要防备乌桂山的土匪,没想到现在是出来巡街,吓唬老百姓,他有些不屑。 老陆却有不同的看法,小声说道: “这一回不一定是虚的了,我看那枪应该有三十多杆,没枪的手里也拿着刀,他家那地方不够这帮人施展啊。” “这么多的枪?” 石宽颇为吃惊,昨天跟着水泥卸下来那些长箱子,应该就是新买回来的枪。这回牛镇长枪多人多,还真不能随便招惹了。 “可不是嘛,听说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做保乡团,还要招人哩。” 老陆伸长着脖子,踮起脚尖,似乎想从那人头上看过去。 石宽本来想带着文贤贵上前看一会儿热闹的,听到了这样说,产生了些许的畏惧,也就打消了这念头,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路上他一直在想,龙湾镇以前没有枪,那还算平静。现在枪越来越多,估计以后就不会安宁咯。 到了石磨山,还没走上那操场,就看到罗竖和文贤婈两人隔着好几步,一起低头在那走路,不知聊些什么。 看见了文贤婈,石宽心里总会有些内疚,知道一会文贤婈见到他,肯定又是扭头就走的。就轻声对文贤贵说: “昨天婈姐给糕点给你吃是吧?” “嗯!” “一会你就对她说糕点很好吃,问她还有没有。” “我没吃啊,不都给莺姐了吗?” 文贤贵有些郁闷,昨天都对石宽说了,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石宽在文贤贵肩头轻捶了一下,脸上带有些不悦。 “你不会骗吗?去,就按我说的。” “哦!” 文贤贵就更加疑惑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谎啊。 两人一踏进操场,果然就被文贤婈看到了,她也不高兴的对罗竖说: “我走累了,先回去,你自己在这走吧。” “嗯,石宽来了,我和他聊几句也回去。” 罗竖心有些大,根本没发现文贤婈有什么异样。 文贤婈才转身要走,文贤贵就傻里傻气的喊起来。 “姐,姐,你昨天给我的糕点了很好吃,还……还有吗?” 那盒糕点今天早上被文贤莺带来了学校,文贤婈就知道文贤贵根本没有吃。而且文贤贵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不会主动问人。现在肯定是旁边那石宽唆使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意,她都感到厌烦,头都不回的答道: “我再也不会给东西给你了,不要来烦我。” 文贤贵莫名其妙啊,昨天还对他那么好,现在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他看向石宽,不知所措。 第319章 约赌 石宽自讨没趣,本来以为通过文学贵把文贤婈扯住,即使两人不说话,那在同一环境里,也会慢慢的近乎,那久了还是有机会道歉和好的。 哪里知道这个文贤婈一点机会都不想释放,无可奈何的说: “你婈姐心情不好,别和她计较。” “哦!” 文贤贵紧了紧枪带,莫名其妙。 文贤婈的举动,把罗竖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等石宽和文贤贵走近来,略显尴尬的问候: “石宽,今天有空来玩啊?” “这小子想学打枪,我寻思学校操场宽阔得很,不如就让他来这里打滚吧。贤贵,看到那土包没有,趴到那去,练习瞄准。” 来学校主要是想看文贤莺,可现在文贤莺就在旁边的教室里走来走去,看学生们写字。而且也看到了他们前来,那就不能这么直接了啊,石宽又把文贤贵推出来当挡箭牌。 文贤贵心里郁闷,怎么又说到我呢。不过说到了练习瞄准,他还真有那个意思,索性说: “那我去练了。” “去吧去吧。” 石宽挥挥手,让文贤贵走了。 罗竖看不出文贤婈有什么异样,却看得出石宽说的话有点假,问道: “真的只是带三少爷来学瞄准?” 石宽有些慌乱,恰好看见前面柱子从厨房里抱着两个南瓜出来,就说道: “不……那倒不是,我听贤莺说,柱子和古得金两个天天晚上赌,是不是?” “是有这么回事,唉,你们这里的男人好像基本都好赌。” 罗竖回头看去,也有些埋怨。这山上一到晚上就静悄悄的,那石头骰子扔进碗里,叮叮当当的,声音特别清脆,有时他在看书,也会被惊扰到。 “这家伙,我非得来教训他一顿不可。” 石宽说着就走过去,装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到了柱子面前,又问道: “柱子,你干了什么好事?” 柱子准备把那南瓜外面的老皮削掉的,见石宽这个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仰着头无辜的回答: “我怎么了?” “你找谁赌不好,找古得金赌,想把他那几个钱全部赢完,再回去把屋地卖了和你赌吗?” 石宽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柱子的脑门,有点像老子训儿子。 “不就是耍点钱,你至于这样吗?真是的。” 柱子很不高兴,不过两人是这么多年的狐朋狗友,也不好意思当面发作。低下头去,一下一下的削那南瓜皮。 石宽原本不想骂柱子的,最多只是打算说一两句。现在事赶事骂上了,就没有办法收住,继续骂道: “你说得轻巧,你是我兄弟,阿强也是我兄弟,他明年就要完婚了,现在是上无片瓦,你想让他连立锥之地都没有,那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骂声不大,却也引得里面的古得金和赵寡妇出来。古得金把手在胸前旧衣服做成了围裙上抹了抹,劝道: “宽侄,没那么重要,大家都是伙计,玩两把开心开心而已。” “开心?你倒是开心了,为了你们家日子好过一点,我舔着脸和文校长说,让她安排你到这里来干活,你却不思悔过,还对得起我吗?对得起阿珠姐三不五时来帮你洗衣服吗?” 骂人确实会让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舒服,石宽骂上了瘾,对古得金又是一顿劈头盖脸骂去。 “宽侄,消消气,消消气。我没输,赢了,你回去时帮我拿去给阿珠,我帮不了多少,能帮一点是一点。” 古得金拍着石宽的后背,脸上露出舒适的笑容。 旁边的赵寡妇可就不一样了,脸阴阴的。她和柱子现在已经是住到一起,俨然是一家人了。柱子天天晚上输,这一个月的活等于是帮古得金干了,心里自然是很不爽。 可是男人们赌钱,作为女人家,她又不敢出声。再说了,最开始时,她还是支持柱子的,想把古得金的那几百块都赢过来,那样就可以添置好多东西了。谁曾想到,柱子竟然连一个老头都赢不了。 石宽哭笑不得,这样的结果,完全不在意想之中啊。搞得他一时都不知道,是该继续骂还是夸奖了。 罗竖觉得这些人太愚昧了,决定要说道说道,便过来拍了拍古得金的肩膀,笑着说: “金叔,好手气呀,今天中午我也和你们赌一把,怎么样?” “罗老师有这个雅兴,那我们就一起玩玩呗,是不是啊,柱子?” 一个老赌鬼被人约赌,岂有不赌的道理。趁这段时间运气好,古得金想都不想就应约了。 赵寡妇也想柱子把输的钱赢回来,推了推柱子。 “罗老师,你不会和我们开玩笑吧?” 想着没见罗竖赌钱,又是这种文质彬彬的样子,可能都不会赌。新手的钱是最容易赚的,柱子跃跃欲试。 “没开玩笑,你们快点把午饭做好,吃饱饭后,我们玩一个时辰,下午还要继续上课呢。” 罗竖一本正经,内心却带着点蔑视,没有再多说,转身走了。 最觉得不可置信的是石宽,他顾不得柱子和古得金,跟上了罗竖。 “你真的要和他们赌钱?” “是啊,你要不要一起玩?” 罗竖回答的轻飘飘的,脚步都没停下来,好像这只是弯腰拣张树叶这么简单的事,都不值得拿来一谈。 「当,当当!当,当当!」 下课的钟声响起了,那些孩子们蜂涌般冲出教室。开始还显得有点宁静的石磨山,立刻喧闹了起来。 石宽是不相信罗竖要赌钱的,罗竖不愿意和他说清楚,他就跑去问文贤莺。 “贤莺,别走,等等。” 早在石宽和文贤贵来到操场上时,文贤莺就已经从教室的窗户里看到了。往天她上课都是很认真的,今天却有点盼着值周的高枫去敲响下课钟。 钟声响了,她也出来了,却突然装作没发现石宽,径直朝后排的办公室走去。石宽把她叫住,她脸上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回头来说: “有什么事啊?站了近一个小时,我想回办公室坐坐了。” 第320章 赌石子 办公室里有文贤婈,石宽不想再跟进去招惹了,说道: “当老师还怕累,怎么当的啊。” “当老师就不能怕累了啊,不要以为你是队长,就可以主张这些歪理。” 高枫抱着一本书在胸前,小跑过来,凑到了两人跟前。 石宽今天不想和她们贫嘴,指着走向后排的罗竖说: “罗老师发疯了,你们知不知道?” “你才发疯了,好好的诅咒人家干嘛?” 高枫把书本对着石宽的脑袋就砸了一下。 跟着小孩子一起玩耍的慧姐,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跑过来,嘟着嘴质问: “你打他干嘛?” “他脑瓜不好使了,打一下就会好回来,不信你打一下试试。” 高枫嬉笑着,把书本递给了慧姐。 慧姐玩心大,一下就忘记要维护石宽了,接过书本也敲了过去。 “好使了没?” 石宽把慧姐的手拨开,继续说他的事。 “罗老师中午要和柱子他们耍钱,你们说奇不奇怪?” “你别乱说,罗竖会和他们玩?” 文贤莺听了自然是一脸的不相信,都想夺过慧姐手里的书,接力敲打石宽了。 石宽一本正经,认真的说: “真的,不信你进去问,或者去问柱子。” “我去,你敢骗我们,回来我把你砸晕。” 不消文贤莺跑去,勤快的慧姐已经奔跑开了。 看石宽这副认真的样子,高枫也渐渐相信了,喃喃说道: “没看出他今天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真的疯了?” “你还不相信,他还约我中午要不要一起玩呢。” 终于有人开始相信了,石宽有些得意,看向了文贤莺。文贤莺相信的话,他会更加高兴。 没一会,慧姐就慌里慌张的跑出来,说道: “真的,罗老师真的中午要赌钱,还叫你们中午一起去观看呢。” 这回文贤莺也相信了,不过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罗竖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和这些雇工一起赌钱? 中午吃饱了饭,大家都没回房间休息,就围在食堂的小桌旁,等着看了罗竖要怎么「发疯」。 文贤婈是非常厌恶和石宽一起的,为了看这天大的怪事,破天荒的没有匆匆离开,也留了下来。 古得金和柱子早就把桌子收拾干净,拿出了骰子和陶碗坐在那里等罗竖了。 罗竖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坐下,对旁边的石宽说: “你也坐下来吧,一个大男人不玩两把算什么男人啊。” “玩啊,都到这里了,不陪你玩一下,那也说不过去呀。” 罗竖越是说这种话,石宽就越不相信他会赌钱,坐了下来,看罗竖到底要搞什么。 古得金抓着那骰子在手里转来转去,笑眯眯的开口: “是玩左右,还是玩庄闲?” 石宽是赌过钱的,知道什么是左右,什么是庄闲。不管左右还是庄闲,都是赌大小。左右就是左边为大,右边为小。赌大的就下左边,赌小的则在右边,由一个人帮掷骰子。庄闲就不同了,庄闲是由一个人做庄,其他三家下注。看谁掷出的点数大,庄家大过哪一家的就吃哪一家,小的就赔。他不作声,看向罗竖和柱子。 是罗竖约赌的,柱子也不作声,由罗竖决定。 罗竖不急不慢,双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说道: “实不相瞒,我从来没赌过钱的,不知道怎么玩法,你们不会吃我的空子吧?” “瞧你说这话,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吃什么空子啊,我们玩小一点,最大不允许超过二十元,来吧来吧,我做庄。” 古得金掏出了花花绿绿的兑换券,摆在自己的面前。 罗竖并没有跟着把钱拿出来,而是说: “谁做庄都可以,但是你们得先把我教会啊,这样吧,今天我还不会,就先不赌钱,我们先赌石子,等我会了,今晚再和你们玩。” 和石宽所想的一样,罗竖果然不是真的赌钱,不过现在还是没弄清楚到底要干什么,他继续不作声,默默的等待着。 看着蛮紧张的场面,却是赌小石头玩的,这不是小孩子把戏吗?高枫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开口骂道: “罗竖,你吊我们一个上午的胃口了,就玩赌石头给我们看了,不会是玩不起吧?” “嘿嘿……这不得谨慎一些,先学会吗?” 罗竖干笑两声,竟然有点嬉皮笑脸的样子。 古得金也是非常失落,不过他理解罗竖,为了培养一个赌友,赌石子就先赌石子吧。 “柱子,先去捡点小石头来,罗老师还没玩过,我们就这样赢他的钱也不光彩。” “我去帮捡。” 慧姐最爱看热闹了,不管是赌钱还是赌石子,有得看就行,反正赌什么她都不懂。她跑了出去,捧了一把碎石走进来。 一听说不是赌钱的,柱子瞬间就没有了兴趣,但是石宽和古得金都没有离开,他也只得继续作陪。他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 “那我们就玩每人十个石子吧,玩半个时辰就去眯一会儿。” “好好!” 大家各自分了十个小石子,在古得金的讲解中,开始玩了起来。 罗竖似乎兴致很高,玩了一会,拿着一个小石子说道: “如果是真正的话,那这些小石子就是钱咯?” “那当然啊。” 柱子懒懒散散的回答,他面前已经赢了好多个石子,真正的赌钱他就输了,这种瞎玩的赢回来有什么用。 罗竖不被柱子的情绪带坏,还是饶有兴致的说: “那你们平时赌,肚子饿了要不要拿点钱买吃的?” 石宽隐约觉得罗竖要搞事情了,便开口回答: “要啊,你要不要拿这石头买点东西吃?” 这是调侃的话,罗竖却巴不得,马上就接住,回过头去,把那小石子递给慧姐: “对,买点东西,二小姐,买你一点东西。” 这不是过家家吗?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慧姐却当真,笑呵呵的拿过石头,还到旁边捡了一片烂菜叶给罗竖。 “好吃的来喽,罗老师拿好。” 罗竖一点都不尴尬,对石宽他们说: “你们也都饿了,都买一点。” 第321章 用心良苦 在场所有的人都错愕了,高枫更是疑惑不解。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她真想过去摸一下罗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被烧坏了。她把眼睛撑得大大的,惊讶的说: “罗竖,石宽说你疯了,看来不只是疯,你还降智了。” “你看热闹就行,我降智就降智吧。” 罗竖说完,还把身子前倾,在柱子和古得金以及石宽三人面前,各拿了一颗小石子,说道: “现在不是真的赌钱,模仿模仿,模仿得像才有争赌钱的感觉,你们都买点吃的哈!” 古得金和柱子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罗竖不是傻子,但怎么会玩这样的事?罗竖是老师,比他们都聪明,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继续玩下去。 这罗竖啊,还真的将模仿进行到底,过了不了多久,又开口说: “你们平时赌钱,都要抽一点上来交给房主吧?” 石宽已经有点忍不住了,回答说: “要啊,那叫水钱,谁赢了都会给一点,你想干嘛?” “不干嘛,那现在看是柱子赢得最多,那水钱就他给,给两个不算多吧?” 罗竖也不管大家是什么反应,直接伸手到柱子的面前,拿了两个小石子,回头塞给了文贤莺。 “你给我干嘛,我看热闹又不玩你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文贤莺拿着那俩石头,很是嫌弃,给了一旁的慧姐。 “学校是你的,水钱当然就得给你,继续玩,我们继续玩。” 罗竖也不理会文贤莺是什么表情,招呼着已经有点烦的古得金和柱子。 石宽似乎是看出了一点名堂,他把气沉下来,对还是想回应的文贤莺说: “既然罗竖说这是水钱,那你就拿着吧,当回小孩也挺好玩的。” “破锣,是不是一会又该吃晚饭,每人还得收一个小石子啊?” 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文贤婈,也终于忍不住蹦出一句话来。不过她一说完就后悔了,有石宽在场,她开什么口啊。 石宽挺会抓住机会的,马上就开口接上。 “是啊,你要是觉得到吃晚饭时间了,那我帮你把小石子收过去。” 本来就不自在的文贤婈,见石宽接住自己的话,立刻感到恶心,转身就走出食堂。这小孩子的游戏好看好玩,她却不想看了。 石宽一下子就失落下来,心想当时怎么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硬着要睡文贤婈呢?这一点都不快乐,还搞到现在话都没得说。 如果还有再来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再睡了,管文贤婈有多漂亮。 大家的目光都焦聚在桌子上,也没谁注意到文贤婈的样子。 罗竖真有点打蛇随棍子上,笑着说: “对,你说要吃晚饭,那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这回柱子和古得金不需要罗竖来收小石子,自己就把石子递给了慧姐,他们都想看看罗素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可能是调侃,又可能是配合,柱子还给了三个小石子,说道: “我赢钱了,那这晚饭就要吃好一点的,给我和惠萍打壶酒,再弄只烧鸡来。” “好咧,小二一会为您送上。” 在这里最高兴的要数慧姐,她拿过柱子的三个小石子,模仿着醉仙居跑堂的语气,准备「烧鸡」去了。 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就连被柱子开玩笑的赵寡妇,也露出了笑容。 罗竖一会找这个理由收了一粒古得金的小石子,一会又找那个理由拿石宽的。没有多久,场上四个人的小石头所剩无几,加起来都不到十粒了。 这样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啊,古得金不愿意配合了,说道: “罗老师你也会玩了,那就到此为止吧,晚上我们玩真的。” “金叔,你别走,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见古得金要离席而去,罗竖连忙把人叫住。 “有什么话啊?” 古得金屁股都已经挪动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留下来。 石宽知道罗竖要真正亮出自己的底牌了,欠了欠身子,竖起耳朵聆听,生怕会一不小心错过。 果然,罗竖敲了敲桌子问: “刚才我们赌了这么久,你们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 大家都在回想,停了一会儿,古得金怀疑的问: “柱子老是赢,是不是他出老千了?” “去去去,我要是出老千,和你真赌的时候怎么不出啊?” 柱子一脸不高兴,瞪了过去。他是会出一点点老千,却不会拿到古得金身上试。大家都是一起干活的伙计,赢钱凭真本事,出老千那去外村赌就可以。 想想也确实是,古得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再说话。 “你们真笨,这都没有发现,赌着赌着,钱都到我手上了呗。” 慧姐捧着手里那一堆小石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罗竖站了起来,抓了一把慧姐手里的石头,语重心长的说: “对啊,赌钱本身不会产生任何价值,但在赌钱的过程中,我们却要消耗掉手里的钱。最终钱越来越少,以至完全消失掉,还有可能负债累累。” 石宽终于明白了,罗竖这不是要学赌钱,而是替他教训古得金和柱子这俩赌鬼。 罗竖还没说完,继续说道: “赌钱不是生产力,不仅消耗掉仅有的一点钱,还荒废时光。赌了钱,地里的庄稼没人管了,赌了钱,家里的墙体剥落,没人修补了。” 古得金感觉罗竖是在说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的低下头。 罗竖还真的着重挑古得金来说。 “金叔,你儿子大头明年可能就要结婚,你之前把家拆了卖掉,现在是赢回来了一点,想要弥补回自己的过错。我也相信你还会赢,可有赢就有输啊,你赢了那就有人输。” 罗竖说着又转向了柱子,继续说道: “你赢钱柱子就输钱,柱子现在和惠萍重新组成了家庭。你赢钱回去帮帮大头盖房子,那柱子就要拆掉房梁去卖,换回本钱来继续和你赌。” 见说到了自己,柱子就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脖子,支支吾吾的说: “那倒不至……至于,我……我怎么会干出那种事。” 第322章 铁马 这个时候,石宽就不想给柱子面子了,插上一句: “会不会拆房梁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家里除了房梁还值几块钱,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不还有床板吗?还是楠木的。” 柱子不服气,但回答得理不直,气也不壮。 赵寡妇掐了一下过去,把柱子的谎言戳穿,骂道: “就你上次搬过去的那几块床板?狗屁楠木,壮儿蹦一下就断了,里面全部是虫粉,还想骗我说是楠木。” 柱子那个尴尬啊,缩着脑袋也跟着不说话了。 罗竖趁热打铁,又说道: “赌徒赌红了眼,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金叔之前是拆房梁买,你家房梁不值钱,那会不会把婆娘也卖掉啊?不卖婆娘,那会不会卖那几个小崽子?” 到这时候,文贤莺也知道了罗竖的用心良苦,配合着说: “我看完全有可能,男人一赌晕了头,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些。” 高枫说话比文贤莺更加大胆,她没说得这么隐晦,直截了当: “不卖也可以,赌输了就把婆娘抵押出去,让别人睡呗。” 赵寡妇想起了之前的苦日子,感触颇深,把头埋在膝盖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罗竖还没有要停下来,又扭头回这边说: “金叔,我刚才说你还会赢,那是抬高你了。据我所知,你赌了几十年,输多赢少,偶尔赢那么几次,也是要等到赌场的人都走光了才离开。这才有了你拆家去卖的故事……” 在罗竖停顿换气的空隙,石宽帮忙把话接上。 “只要你还赌,你赢了多少钱都不是钱,最终是要在赌桌上输掉的,不然你们村里人也不会叫你古穿桌了。你能把房梁拆去卖,下次就有可能把大头结婚用的钱偷去,大头结不了婚,你们古家就绝后,你是最大的罪人,你死后列祖列宗也会把你赶出古家族谱……” 古得金赌钱不是没被人说教过,只是没有任何一次有今天这么震撼的。特别是罗竖那什么消耗?什么生产的论述,直击他的心灵。 下午,石宽和文贤贵要走了,古得金跑着追出来,手里拿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兑换券。 石宽微笑着,调侃道: “怎么,真怕你们古家绝后,把钱拿去给强哥还债,让他们早点结婚啊?” 古得金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 “不是,你……你帮把这钱……把这钱还给柱子。” 石宽惊讶至极,虽然他也觉得罗竖的说教方式很能打动人,但是这把赢回来的钱再还回去,还是第一次看到啊。 “你真的要还回去?我看还是算了,下次别赌就行了呗。” “唉!柱子把他和惠萍的工钱都输得差不多了,我看到惠萍这几天干活一点都没有精神,满脸愁容,心里也不是滋味,还回去吧。” 攥着那花花绿绿的兑换券,古得金很是不舍得,但还是一狠心,塞进了石宽的手里。 男人之间的话不需要说太多,石宽按住古得金的肩头,摇晃了一下,说道: “我替柱子感谢你。” 石宽扫视了一眼整个操场,学生还没下课,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角落的一头,赵寡妇那三个还没到入学年龄的小孩在玩泥巴,他沉重的走了过去。 “小丽,这是你家的钱,拿回去给你娘收好。” 小丽是赵寡妇的第三个小孩,黄乱无光的头发,由两根绳子扎在头顶,一晃一晃的,倒也可爱。只是两边脸颊沾着的鼻涕,已经半干枯了,有些难看。 她昂着头,怯生生的看着石宽,不敢说一句话。她年龄虽小,但也是知道这钱是可以买东西的,哪里敢接啊。 另一个还要小一点的男孩,倒是胆子大,一把就夺过了钱,兴奋的往家里跑。 “娘,我们有钱了,很多很多的钱。” 赵寡妇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孩子手里果真拿着钱,惊讶不已。她看到了这边的石宽,好像明白了什么,跑了过来。在半路抢过孩子手里的钱,抡起手掌对着那孩子的屁股就扇下去,嘴里骂道: “叫你问石爷给钱,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这还能引起误会,石宽连忙跑上去,把那眼里含着泪,却没哭出声的男孩拽过来,解释道: “他没问我给钱,是古得金还给你们的。” 赵寡妇傻了,根本不敢相信,看着操场那一边身影落寞的古得金,喃喃地说: “他……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叫柱子以后别赌钱了,以前自己一个人,赌输了倒无所谓,现在你们这一大家子,赌输了,吃什么穿什么?” 这话是石宽说的,但赵寡妇却像是从古得金或者罗竖口里听到,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突然就跪下给石宽磕了三个响头。 在石宽还没反应过来,赵寡妇已经含着泪花爬起,又跑向了古得金。 石宽看着赵寡妇也给古得金磕了三个头,心里有些感慨,不想看下去,和文贤贵一起走了。 罗竖不应该只是老师,他和柱子还有古得金就只是认识,并无深交,却煞费苦心的用行动讲了这么大一个道理,这是为什么?石宽想不明白。 石宽觉得罗竖不应该只是老师,但在心里把罗竖摆在什么位置,他也不知道。他越来越觉得罗竖是个谜团,所作所为是很多人想不明白的。 回到文家大宅,迎面撞到阿彪和几个队员走过来,阿彪喜形于色,先向他开口: “队长,大少爷从县城回来了,还牵回来了一匹铁马,怪好看哩,你快去看看。” “什么铁马啊,瞧你神经兮兮的,话都说不清楚。” 马就是马,哪里还有什么铁的铜的。这一带地方只有牛没有马,石宽猜测阿彪是没见过,才会说的如此夸张的。 “谁神经了,就是铁马,没有脚,只有两个轮子,抓着他的两个耳朵就会跑了,嫌我说得不清楚,你就自己去看吧。” 阿彪确实是没有见过马,也没见过文贤安牵回来的那种铁马。他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而已。 第323章 猝不及防 看阿彪说得那么认真,石宽也来了一些兴趣,对旁边的文贤贵说: “瞧他说得这么神奇,那我们去看看吧。” “嗯!” 现在的文贤贵可不管那些,石宽去哪他就去哪。 才刚走近文贤安家院子,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声,肯定都是来看什么铁马的。 进到了院子,见方氏和陈管家的老婆潘氏等都在,围着一辆两轮的铁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贤安,他们都说你牵了一匹铁马回来,就是这啊?” 看那两轮的铁车,确实很新奇,石宽激动得还没靠近就叫了起来。他和慧姐结婚最大的收获是过上了好日子,还有就是见到了文贤安,不需要卑躬屈膝的叫大少爷,而是可以直呼其名。 “不叫铁马,叫做单车,是高枫的,他叫我在县城里给她带回来,可惜美娇不会骑,不然我也买一辆给她。” 文贤安脸上尽是喜悦之色,拍着那辆单车的座椅,爱不释手。 身后的梁美娇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文贤安说单车是高枫叫帮买回来的,她一点都不相信。高枫是城里人,见识比文贤安广得多了,会要文贤安帮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值得存疑。 结合前段时间来看,文贤安肯定是看上了高枫那城里来的狐狸精,买这个东西来讨好人了。其实文贤安要娶小的,那她也不可能阻止。只是这事不和她说一声,心里就是不舒服。 “哎呀,我年纪大了,哪还能学会骑这种洋铁马。还是像贤贵这样年轻的好,三两天学会了打枪,还敢出来到处见人了。” 潘氏看这单车也看了蛮久,新奇劲过了,也就把注意力移到了文贤贵身上。 “三少爷这才像个男人嘛,以前看起来还以为是唱戏的花旦呢?多出来走走,明年让老爷给你娶门媳妇。” 文贤贵脸红红的,一句话不说。他虽说不像以前那么胆小了,但是和潘氏这种搔首弄姿的女人,他厌烦得很。 大家都在调侃文贤贵,石宽却过去近距离的观摩那辆单车,看着那闪闪发光的车架,发出啧啧赞叹。 “这洋铁马怎样才会跑啊?是揪住这两只耳朵吗?” “什么耳朵啊,这是把手,跨上去,蹬住这两只脚踏就能跑了。” 平时不苟言笑的文贤安,这会却认真的介绍起来。 “你骑骑看呗。” “我不会骑,高枫和贤莺他们在省城读过书的就会。” 石宽就更加好奇了,天真的说: “这叫什么来的,单车对吧?还挺有脾气欺负人,不在省城读过书不能骑。” “你乡下来的,不懂。” 文贤安本来不想嫌弃石宽,是石宽自己说出这么没脑的话。他这次进城,虽然只带回来了一辆单车,但是收获颇丰,在姐夫赵老爷的安排下,打通了不少关系,不但过段时间可以去县城买枪,连镇长这个职位的事,也谈得有些眉目。 晚上吃完饭,石宽和往天一样出来走一圈,和护院队员们碰碰头,就准备回去了。在路上,碰到了玉兰,就上前调侃: “呦,玉兰啊,舍得回来这么快,怎么不见小申呢?” “他迟一天回,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玉兰脸红红的,不过心里却甜甜蜜蜜。她带小申回了家,也去了小申家,两边的父母都非常同意,就等选个好日子完婚了。 因为家里穷,小申的大哥当上门女婿入赘到黄峰镇那边去了。这等天大的好事,小申要去告诉大哥。 玉兰念着杨氏的好,想早点回来服侍杨氏,便没跟小申一起去黄峰镇。 “哦,找我有什么事?该不会是这么快就看好日子,准备请酒了吧?” 石宽继续调侃着,有些事啊,一旦对路,那就像破竹一样,哗哗的一下就到底了。 玉兰也不害羞,幸福的说: “还没那么快,等看好日子了少不了你的份,你多准备点份子钱吧。是我家太太找你有事,叫你去一趟。” “哦!他找我有事?”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呀,杨氏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今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石宽脑子里还在思考,脚上却已经迈开了步子。 “你去了不就知道咯,她也没告诉我。” 玉兰在前头走着,领着石宽往回走。 因为脑子里各种猜测,石宽都顾不得调侃玉兰了,一路上无话,一直到了杨氏的院子里。 现在早晚已经蛮凉的了,杨氏披了一件厚料的衣服,正在客厅的马灯下看书,突然看到玉兰领着石宽来,心里有些慌乱。她已经想好了今晚要和石宽说什么话了,但是没料到石宽这么快的就来到,所以有些措不及防。 “太太,石宽来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用准备茶水吗?” “不用。” 看杨氏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同,也不知道把石宽叫来干嘛?主子的事,下人不好过问,玉兰也就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石宽当然也发现杨氏和以往有所不同,客厅里没有其他下人在,便压低声音,坏坏的说: “怎么,想通了,主动找我了啊?” 石宽所说的想通了是什么意思,杨氏当然懂得,他不羞也不躁,平静的回答: “想通了,你想去哪里说话,说吧?” 刚才只是调侃的一说,杨氏却真的这么回答。这可把石宽吓了一跳,该不会是真的想通了吧?难道说杨氏以前都是装的,现在忍不住了,要主动投怀送抱? “我说的是真的,你……你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 “谁和你开玩笑,你说是去茶房还是大姐的旧屋?” 杨氏不认真,但也不是开玩笑,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石宽搞不懂,有些半信半疑,他谨慎的试探着问: “那……那我们就去素梅的院子。” “好!” 杨氏简短的应了一句,迈开腿就先走。 石宽的心不由怦怦直跳,苦苦追求,却追求不到的,现在真的到来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错过。 这大晚上的,一男一女不能走得太近,他等杨氏走出去了好一会儿,这才跟了出去。 第324章 斩断 夜晚的文家大宅静悄悄的,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凉风吹过,让人感觉有些清爽。胡氏的院子更是静得出奇,推开门的瞬间,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杨氏可不怕,她和胡氏可是好姐妹呢,就算有灵魂存在,胡氏的灵魂也不会伤害她的。 进了门,借着那微弱的光亮,她又一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从这里开始的,那就在这里结束吧。 在转角处等了一会儿,石宽终于兴高采烈地来了。 石宽刚才走到胡氏院门口,看到院门已经被推开,心里就有底了,他知道杨氏肯定是想通了。这种出乎意料的幸福才更让人兴奋呢,他坚信杨氏就在上次逃跑的地方等他。 一转过角,果然看到夜色中的美人在那静静地倚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随着夜风飘进了他的鼻子。夜太漫长,他等不及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人抱住。 杨氏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稻草人,也不出声。 以前一定是装的,现在虽然想通了,但还是不好意思。石宽的心里是这样的想杨氏的,这符合七爷说的外冷内热。 他不怪杨氏,虽然来得晚了一些,但毕竟还是来了,这又有什么所谓。 在石宽陶醉在这份情感之中时,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渐渐的顶住腹部,滑手探下去,触摸到杨氏的手捏着一根冰凉的东西。 “你干嘛?” “没干嘛,给你看一样东西。” 杨氏言语冰冷,东西她早就握在手了,只是还有点不忍心打断石宽。她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在沦落之前把东西亮出来。 石宽还在心里想,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爱在紧要关头弄出点事情来,显得自己有多重要?他把那东西接过,扔到一旁,有点急的说: “一会再看,这里黑灯瞎火的,看也看不清楚。” “不,那东西对我很重要,你先看了。” 杨氏终于有了点小小的反抗,把石宽给推开。 听杨氏这么一说,石宽还真觉得那东西挺重要的,于是就朝着刚才扔下的地方摸去。虽然夜色有点黑,但他很快就摸到了那个长条形,一头大一头小的东西。 “这是……发簪?” “对呀!” 杨氏心里有点小失落,石宽居然要摸第二次才认出这是发簪。 在这个地方,又是同样的人,石宽这下终于明白过来,心里瞬间有点小慌乱。 “是你插的那根发簪?” “是呀,以前是我的,后来变成你的,再后来变成别人的,现在又回到我手里。” 风呼呼地吹进杨氏已经敞开的衣服里,冷得她直发抖,不过她的心更冷。她心里正想着一个故事,她不希望这个故事是真的,她盼着石宽能讲出另一个故事来。 “你想说啥?” 杨氏没直说,石宽却一下就听明白了。就他们这几个人的事儿,要是听不出来,那他不就是个大傻瓜嘛。 “我不知道,我想听你说。” 杨氏的语气冷冰冰的,她多希望能和石宽紧紧相拥,靠在他那温暖的怀抱里。可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了。 这发簪怎么又回到杨氏手里了呢,石宽也不想再去追究了。这一刻他也不想再隐瞒,他把杨氏两边的衣服拉紧一点,挡住那冷风,说道: “我把甄莲睡了。” 就这么短短几个字,杨氏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她多希望石宽说的和她想的不一样啊,可偏偏就是一样的。 石宽之前有了胡氏,心里还惦记着她。惦记着她吧,又把甄氏给睡了。这样的男人,她还能接受吗? 石宽虽然看不到杨氏流眼泪,却能感觉到她很伤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仰望着夜空。 “我是个男人,和慧姐,嘿嘿……呵呵……” 石宽干笑了两声,一开始是自嘲,后来变成酸楚。笑过之后,他又猛然的转身回来,低声且古怪的说: “我是个男人,是个坏到极点的男人,我忍不住了,甄莲正好撞上来,不睡白不睡。” 「啪!」 杨氏一巴掌甩到了石宽的脸上,她冰冷的骂着: “我差点眼睛瞎掉,看错了你。” 脸上火辣辣的,但石宽没有捂住脸,只是怔怔地盯着杨氏。这样的杨氏,也才符合他心中住着的杨氏。 俩人就这样互视了好一会,夜色太暗,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最终,杨氏一扭身走了。在这场不该有的感情当中,她失败了,败得完好无损,却又是遍体鳞伤。 石宽攥着那根发簪,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过了可能有半个时辰,有可能只是一炷香的工夫,听见隐隐约约有人说话。 “带我来这里干嘛?阴森森的。” “这里安全,绝对不会被人看到。” “你别净想那些歪的,我可告诉你,不到结婚那天晚上,我是不会给你的。” “你想哪去了,我不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吗。” “哼!我怎么知道你老不老实。” 天啊,这不是牯牛强和阿珠吗?看来不只是他觉得这个地方安全,别人也会这么想啊。就好比上次和文贤莺在文贤昌的院子里,那也是有人会去的。 石宽赶紧贴在墙根下,不要自己被发现。他也不想去打扰牯牛强和阿珠这一对。 只是事与愿违,牯牛强拉拉扯扯,拽着阿珠就是往这边走来。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也得等,还清债了就结婚。” “那还要好久哦。” “不还清他的债,我就和你结婚,我觉得理不通,对不住人家。” 牯牛强和阿珠的声音越来越近,石宽看了一下周围,能躲藏的地方很多,只是这夜色模糊,看不太清楚。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走动了难免会碰到东西,那就不是躲,而是自我暴露了。 被发现那是肯定的了,石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站了出来,开口问道: “珠姐,阿强……” 石宽的话还没说完,阿珠和牯牛强就吓得紧紧抱在一起。这死了两个人的院子,本来就已经恐怖阴森,又突然冒出这么个声音来,不被吓破胆才怪。 第325章 好事多磨 牯牛强每次约阿珠出去,都觉得不过瘾,而且他知道小申都已经把玉兰拿下了,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痒痒。 他以前总是约阿珠去文家大宅后面,可现在那里新装了门,有人守着,还时不时有人走动,已经不是两人独处的好地方。 于是他就想到了胡氏的院子,好不容易把阿珠哄了进来,没想到居然有人比他还快一步。因为太紧张,他都没听出是石宽的声音,就喊了起来: “谁呀,你是谁?” 和杨氏的好事没成,可不能让牯牛强占便宜啊,石宽把那根发簪收起来,嬉笑着说: “我是你大爷,珠姐刚刚说了不让你乱来,你倒好,趁机就抱住了。” 这么长一段话,当然能听出来啦,夜色虽然有点暗,但看人还是能看个大概的。阿珠羞红了脸,把牯牛强轻轻推开,低着头问: “你怎么在这儿呀?” 心想之前和杨氏进来应该没被发现,石宽就开始胡诌: “我路过,看到这门好像被人推开过,就进来看看,原来是……” “你别乱冤枉人,我和阿珠也是第一次来,真倒霉,碰上你了。” 牯牛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他来这儿就是想和阿珠的关系更进一步,谁知道石宽这家伙像只兔子一样守在这儿,把他们俩给抓住了。 牯牛强和石宽是兄弟,说话可以随便点,但阿珠听了可不高兴,挥起拳头就打了过去,撅着嘴骂道: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把我骗到这儿来,你要是等不及,那就别等了,你的钱我欠着,以后再慢慢还你。” 阿珠话一说完,一甩胳膊就溜了。她是真讨厌牯牛强吗?那可未必。两人出来约会,好巧不巧被石宽撞个正着,多难为情啊,借着这个由头开溜,就没那么尴尬啦。 “哎!你知道我不是那么想的,我……我……” 心上人跑了,牯牛强哪还有心思搭理石宽,转身也追了出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珠那点小九九,石宽看得明明白白。他才不用跟出去劝呢,慢悠悠地回自己家去了。 和杨氏的故事算是画上句号了,杨氏那贞洁刚烈的性子,要是真被他给睡了,岂不是破坏了心中的美好形象。 石宽也不打算以后再跟杨氏有啥牵连,就找了把铜锁出来,又跑到胡氏的院子前,把院门给锁上。 甄氏嘛,也算了吧,本来就没啥感情,纯粹就是发泄一下心里积压的烦闷。以后还是断了吧,免得被杨氏和自己瞧不上。 这么想着,石宽就把手里的钥匙用力朝远处扔了出去。 文贤安和梁美娇,带着一个下人,拎着礼物去了二叔家。和二叔住在同一个镇上,就隔着一条遇龙河,可他也有快一年没去过了。 他们没走正门,而是先到了三草堂药铺。一进门,就看见文二爷坐在柜台前给人开药方,赶忙打招呼: “二叔,您还这么忙呐?” 文二爷抬起头,从柜台里走出来,说道: “是贤安啊,你们来了,快坐快坐,我让人给你们泡茶。” “不用啦,我们是来找贤瑞的,怕他不在家,特意从这儿进来问问您。” 时间还早呢,文贤瑞和沈静香肯定还没去牛镇长那儿上班。文贤安之所以从这儿进,就是想让二叔看到他拎着礼物来了。 “他们还在家啊,你们有什么事?” 听说是找文贤瑞的,文二爷也就随口问了一句。 梁美娇扭着腰肢过来,把下人手里的礼物拿下,放到了桌子上,帮忙回答: “静香前段时间不是回省城了吗?我托她帮我带两套城里的衣服,她叫我们来拿,今天闲安才有空陪我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进去,不然一会他们可就要出门了。” 文二爷是何等老奸巨猾,就为了几套衣服,文贤安会亲自陪着梁美娇来?那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有别的事。 “那我们就进去了,等你有空了我再来,我们叔侄俩好好聊一聊。” 文贤安客套了两句,就从那小门钻进去。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从这里来,反而引起了文二爷的注意。 过了中堂,进入天井,刚好碰见了甄氏也一扭一扭的出来。文贤安想打招呼,却被甄氏先开口了。 “哎哟,贤安少爷,是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稀客稀客!” “这么久不来看望婶子,让您见笑了。” 文贤安倒是很恭敬,说话时还微微的弯了点腰。 “不年不节的,看望什么啊,你是来找贤婈的吧?” 甄氏把甩着的汗巾夹到了腋下,她没有热情,即使是有,那也是片刻的。 “我们来找贤瑞,他还在家吧?” 梁美娇看不起甄氏,不想停留太久,直接帮答了。 “哦,找贤瑞呀,那我不阻挡你们了。” 甄氏说完一扭一扭的走了,梁美娇看不起她这种性格的人,她心里也有看不起的,那就是沈静香。说是去找文贤瑞,那也是去找沈静香啊。 所以她脸色阴了下来,不想有过多的语言。她本来只是想出到门口看一下过往的人的,现在却想去文家大宅走一走。 屈指算一算,已经有九天没有和石宽偶遇了。这次去碰上,肯定会被拽进某个偏僻的角落的。 以前对这种事她不是很想,碰上也不拒绝,反正随缘。今天心里却有点隐隐的发痒,就好像有神灵指引般,一定得找个理由前往。 现在换兑换券已经过了高峰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忙,文贤瑞和沈静香去货币改革委员会的时间也就比较晚。 这趟回省城,收获颇丰,沈主任还给了新的任务,他和沈静香很高兴。这一切都是靠沈静香得来的,为了表达感恩,这几天晚上他都很忙活。 昨晚更是把沈静香伺候得都快云游了,今天就起得更加晚。才用过早餐,就听到了文贤安在窗户外面叫。 “贤瑞,沈专员,你们在家吗?” “这么早就叫叫叫,报丧啊。” 沈静香还穿着睡衣呢,翻了一下白眼,小声骂着,起身回卧室里换衣服了。 第326章 不欢而散 文贤瑞可不能和沈静香一样,他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把人迎了进来: “安哥,嫂子,你们可算来啦,我和静香正念叨着你们呢。” “哟,这么巧啊,找我们有啥事儿呀?” 文贤安大步迈进屋子,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沈静香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让他有点不习惯。这香味太浓了,容易让人往妖艳那方面想,他还是喜欢高枫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味道。 “上次在醉仙居,你不是让静香给嫂子带几套漂亮衣服吗?我们给带回来啦,本来还想着给你们送过去呢。” 其实为了这衣服,他都差点发火了,都通知了两三天了,还不过来拿,真把自己当大爷啦。 “你们帮忙买回来就已经很感谢啦,哪能再麻烦你们送过来呀,前两天忙,今天有空了,就和你嫂子一起来啦,沈专员呢?” 文贤安说是陪梁美娇来取衣服,其实是来打探保乡团的消息的。文贤瑞从城里带回来这么多枪,还有那改装过的柴油机小船,他可是早有耳闻,就想来了解了解是啥情况。 沈静香在里面换好了衣服,也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声,她抱着给梁美娇买的衣服走出来,笑嘻嘻地说: “来啦来啦,我听到你们说话,赶紧把衣服拿出来,嫂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这布料这么好,针线也这么细密,是出自名家之手吧?” 梁美娇走过去,和沈静香热热闹闹地聊起了衣服。 文贤安和文贤瑞一屁股坐下,下人麻溜地进来给倒上了茶。 闲聊了几句,文贤安就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贤瑞啊,听说你最近又帮牛镇长弄了好多枪回来呀。” “那可不,土匪太猖狂了,咱们货币改革委员会得自保啊,人多枪多,才能镇得住那些土匪呢。” 这事儿整个龙湾镇都传遍啦,文贤瑞也就没啥好藏着掖着的,直接说了出来。 文贤安拿着茶杯盖子,慢悠悠地刮去茶水上面的浮叶,轻声说道: “你说要保护货币改革委员会,震慑土匪,可牛镇长的想法就不一定跟你一样咯。” “他能有啥想法?” 文贤瑞微微一愣,眼神充满警惕地看向文贤安。 文贤安轻轻咳嗽了一下,没有直接挑明,只是说道: “你也晓得最近我们家和牛镇长之间有点小矛盾,唉!咱们可是堂兄弟呀,有啥事都得互相照应着,牛镇长毕竟是外人。” 文贤瑞可不傻,自然能听懂文贤安的言外之意,他也不紧不慢地说: “安哥,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上头要加强龙湾镇的武装力量,那咱们只能配合咯。就像你家那些银元,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儿,咱们货币改革委员会啊,这次又要接管黄峰镇那边的工作啦,所以说还是得识时务。” “那是那是,我们现在也都用兑换券了,那些银元拿去买东西,也没人敢要啊。” 文贤瑞好心提醒,文贤安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谓点到即止嘛。他家里的银元,是绝对不会再拿出来兑换了的,之前兑换的那些,已经够用了。 至于文贤瑞说的什么兼并黄峰镇那边的工作,这个也不需要询问,这是明里的事,始终是会知道的。 文贤瑞所说的兼并黄蜂镇的工作,是沈主任让他们兼顾周边一些乡镇的银元兑换,毕竟这里面油水大着呢。 从县城拉回来的那些水泥,就是要盖一个坚固的小隔间,把兑换回来的银元锁在里面,以防万一。之前兑换的那些银元,已经由跟回来的特派员和几个便装军人运送走了。那艘吃油的船,亮相了一下这封闭的小镇,也跟着消失掉。 和文贤瑞的交流,似乎有点小尴尬,才半个时辰不到,文贤安和梁美娇就起身道别。 有了新衣服,梁美娇却没啥开心的样子,回家的路上,脸一直阴沉沉的,也不吭声。 文贤安觉得气氛有点闷,忍不住开口问: “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衣服,你咋还不高兴呢,是不是这衣服你不喜欢呀?” “我哪有不高兴,是你不高兴吧?” 梁美娇还是那副表情,说话还带着点怪腔怪调。 文贤安这下真的有点不开心了,不过这不开心,可不是梁美娇说的那种,而是语气和态度。他的脸也沉了下来,反问: “我哪里不高兴了,夫妻之间有啥就直说,别这样拐弯抹角的。” 梁美娇和文贤安虽然是经媒人介绍结婚的,但婚后两人感情挺好,也算甜甜蜜蜜。现在文贤安让她直说,那她就直说了。 “你只给我买了衣服,不给那城里来的高枫买,你心里能舒服吗?” 文贤安微微愣了一下,心里挺佩服梁美娇的细心,他知道高枫的事瞒不住了。仔细想了想,这事早晚得说,还不如现在就坦白,于是说道: “没给她买衣服,买了辆单车,你不会生气吧?” “我哪敢生气啊,你是一家之主,娶老婆纳妾,也轮不到我不高兴。” 梁美娇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走,故意和文贤安拉开一点距离。是啊,她只是个女人,不高兴又能怎样呢? 在这个世界上,为啥男人生下来就比女人高一等?男人有钱了可以娶妻纳妾,女人却只能忍气吞声,还得把丈夫照顾得妥妥当当。 文贤安也不追上去,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着。梁美娇有些情绪,那也可以理解。 那辆单车,昨天就已经和下人推去了学校。高枫看到单车时,满脸欢喜。只是当他深情款款说是送的时候,高枫却说不要。 他知道高枫不好意思,放下就走。女人嘛,明明心里喜欢得很,嘴上都会说不要的。就像是之前买的纱幔,现在不也挂到了学校的宿舍里了吗。 其实他的妻子梁美娇都已经够漂亮了,就是少了一点城里女人那种优雅的气质。把高枫顺利的娶为姨太太,那他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二美围绕在身边,一静一动,真是给个皇帝也不换啊。 第327章 拒绝 话说那高枫,瞧见单车的瞬间,心里那叫一个美。毕竟在城里她可没单车,就见过别人骑。 一听说是送给她的,马上就懂了,文贤安这家伙还没死心呢。当下就给拒了,谁承想文贤安脸皮厚得很,直接就搁这儿了。 学校里人多,她也不好意思推着车去追,只好留了下来。一整晚,她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文贤安这差不多就是跟她表白了,这可怎么办啊? 一大早,厨房那边刚亮起灯光,古得金和柱子他们打着哈欠,起来给孩子们熬粥的时候,她就起来了,直奔罗竖的宿舍。 “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 罗竖昨晚看书看得晚,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呢。听到这急促的敲门声,懒洋洋地应着。 “我,高枫,快开门。” 高枫心里烦得很,说话也急。 听着这着急的语气,罗竖以为出啥事了,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蹦到门口,把栓子一拉。 “咋啦?” “衣服也不穿,赶紧穿上。” 罗竖就穿着一件单衣和一条大裤衩,高枫瞅见了,脸有点红,但还是把罗竖的手一扒拉,侧身挤了进去,一屁股坐在床上。 罗竖这才发现自己有点狼狈,赶紧过来抓桌上的衣服,胡乱套上。 “不好意思,你叫得急,我就没注意……没注意!” “哈哈,你个大男人怕啥,又不是没穿。” 这不经意的关心,让高枫心里甜丝丝的。其实天还早着呢,又是在屋里,就有点微弱的光从窗户透进来,啥也看不清。 罗竖把衣服扣子系好,站在一边,一脸疑惑地问: “这大早上的,把我叫起来干啥呀?” 高兴了没一会儿,高枫又耷拉着个脸。 “哎呀!我这回怕是真要成人家姨太太咯。” 罗竖知道高枫在夸大其词,也知道她说的是文贤安那档子事儿。 “你都搬到学校住了,他还要来缠着你啊?” “我看他是不死心,非要把我弄进他家门,当他的小老婆不可,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高枫双手撑着床沿,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地蹬着腿。 罗竖看出高枫挺着急的,却觉得这不是啥大事,问道: “他请媒人来提亲啦?来的话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请了,在我宿舍门口蹲着呢,你去帮我拒绝呗。” 很明显罗竖还没睡醒呢,高枫气得嘟起嘴,翻了个白眼。不过她也知道即使是翻两眼过去也没啥用,天还没亮呢,人家根本看不见。 “真的啊?” 罗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往房间外走去。 不过刚走到门口,他就回过神来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哪有人天还没亮就请媒人来提亲的,于是又折了回来,认真地问道: “你跟我开玩笑的吧,这么早找我,到底啥事儿啊?” 这个罗竖啊,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高枫没好气地回答: “你没看见吗?就在那儿放了一晚上了。” 听这口气,又不像是开玩笑,罗竖半信半疑,又走了出去,朝高枫宿舍门那边瞅了瞅。外面的光线好一些,他清楚地看到一辆单车立在那儿,回来疑惑地问: “你说的是那辆单车?” “对呀,他昨天推来送我的,这不跟媒人来提亲一样嘛。你不会现在才知道他送单车给我吧?” 高枫也是很疑惑,这事在昨天可轰动了,老师和学生们都围过来观看,罗竖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其实罗竖还真的不知道,文贤安昨天傍晚来学校他是知道的,他和文贤安没有什么话说,也就没有出去,哪里知道是送单车啊。 “你没拒绝吗?” “拒绝了,可他强行放下就走,这不是要逼我吗?” “我看文贤安也不是那么无理的人,怎么会这样啊?” 高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难为情的小声说道: “可能是我之前要了他的纱幔,他误会以为我接受了吧!” 这么一说,好像一下子就说得通了,罗竖长舒一口气,嘟囔着: “当时我就说别要他的,你偏不听,现在让人误会了吧。” “我是让你来帮我出主意的,不是来听你唠叨。” 高枫有点不爽,怼了回去。其实要这纱幔,完全是个误会。她是真喜欢这颜色的纱幔,当时文贤安送她,她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喜欢她,等反应过来,已经收下了。要是再还回去,多让人没面子呀,所以就留下了。 罗竖琢磨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说: “等贤莺来了,跟她商量商量吧,她正缺人呢,你要是不干回城里了,她还得四处找人呢。” “对,直接跟贤莺说,让她帮忙传个话,也算是给文贤安面子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高枫又开心了起来。 “嗯,直接拒绝掉,省得以后再有别的麻烦。” 罗竖心里也不希望高枫嫁给文贤安,作为新时代有文化的女性,不能再延续封建社会那一套,得提倡一夫一妻,自由恋爱。 心情一好,感觉就不一样了,高枫从床上蹦起来,轻盈地转了一圈,手指在罗竖一本正经的脸上轻轻划过,俏皮地问: “我这么挑挑拣拣的,以后会不会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啊?” “我们都要为了理想而活,不能为了生活而将就,没事我就走啦。”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是在自己房间,罗竖也觉得不太合适,转身溜出了房间。 “快滚,快滚!” 高枫气鼓鼓地又一屁股坐回床上,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答案。罗竖就算说不出“没人要我要啊”这么浪漫的话,那也该说点别的,别这么木讷嘛。 唉!罗竖就是这样的人,不解风情,不会逗女人开心。他总是那么认真、专注地对待生活和工作,让人觉得他似乎没有时间去享受浪漫。 这也是她一直不敢表白的部分原因,她害怕罗竖根本就不想娶妻生子,甚至可能会对她的感情不屑一顾。如果表白被拒绝了,那该多尴尬啊!她的自尊心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吧,她愿意一直等到罗竖向她表白的那一天,无论多久。 第328章 心不在焉 清晨,太阳才在厚厚的云层里露出一小脸儿,文贤莺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去学校的路。往日她都是到文家大宅门楼前等着,等文贤婈到了,再一起结伴学校。 今天她刚在那儿站定,看门的老陆就告诉她别等了,说文贤婈已经提前半盏茶的功夫走啦。 她觉得挺奇怪,倒不是怀疑老陆骗她,而是琢磨文贤婈咋就不等她了呢? 到了学校,她没先去办公室,而是转向旁边的茅厕。天气凉爽,早上又喝了粥,先去蹲会儿茅厕吧。 巧的是,正好碰到文贤婈从茅厕的方向走过来,她赶紧打招呼: “婈儿,今早咋不等我就自己来了?” “我忘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就自己先来了。” 其实文贤婈压根就没想起来,要不是文贤莺这会儿问她,她的脑子还迷迷糊糊的呢。 “你呀,年纪轻轻的,咋这么忘事呢?还是让二叔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调理吧。” 这几天,文贤婈老是心不在焉的,好像有啥心事。文贤莺都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就是这几天看了本书,太入迷了,熬夜熬得太晚,有点没精神。” 文贤婈使劲儿表现出自己没事的样子,匆匆和文贤莺擦肩而过。 熬夜看书确实会让人没精神,文贤莺也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哇哇”的呕吐声,赶紧回头。 只见文贤婈蹲在路旁,脖子一伸一缩的,嘴巴上还挂着口水。她又快步走过去,着急地问: “你咋啦?” 文贤婈又连着吐了几口酸水,这才抹了抹嘴巴,摆手说: “没事没事,茅坑太臭了,有点恶心。”“哦!” 见是这样回答,文贤莺也就不理会了。 以往蹲茅厕,文贤莺总会扯住衣领包过来捂住自己的口鼻。可今天她却故意把手松开,还抽动了两下鼻子。 这茅坑是建在野外的,周围就用木板围了一圈,跟个吊脚楼似的,下面还是空的呢。就算有点味道,山风也早就吹得没影儿了。用衣领捂住口鼻,纯粹就是心理作用罢了。 再说了,老师和学生的茅厕是分开的,上面干净得很。就算有那么一丢丢臭味,也不至于让人呕吐得这么厉害吧? 文贤莺觉得很奇怪,总觉得文贤婈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不肯说出来。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文贤莺还在琢磨这事儿呢,就被守在外面的高枫给叫住了。 “癫癫,拉肚子也别蹲那么久啊,我看你进去都半小时了,才出来。” 高枫是和罗竖在一块儿的,文贤莺有点害羞,没好意思一起开玩笑,红着脸说: “别瞎说,你才拉肚子呢。” “哎呀!没拉肚子你就走快点儿,去那边的小土坡,我有重要的事儿跟你说。” 高枫急得不行,说话的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跺了跺脚。 “什么事啊,马上就上课了,不能到办公室说吗?” 虽然这么问,但看到高枫和罗竖已经朝操场边的小土坡走去,文贤莺也只好跟上去。 才走了没几步,周围都是那些嬉闹追逐的小孩子,也没人注意他们说什么,高枫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我马上就要当你嫂子啦,你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 文贤莺的哥哥里面,就只有文贤昌还没娶媳妇呢,不过文贤莺知道高枫说的是文贤安。她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倒也不觉得太惊讶,说道: “当我嫂子不好吗?好多姑娘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呢!” 高枫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瞪过去,嘴里嘟囔着: “你倒是想得挺美,你咋不嫁给我哥,当我嫂子呢?” “你就别跟贤莺瞎扯了,赶紧说正事儿!” 罗竖难得地着急了一回,抢过高枫的话头。 “好啦,啥正事,快说!” 文贤莺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就等着高枫亲口说出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那小土坡前,罗竖一脚踩在一块没搬走的石头上,手肘撑着膝盖,帮忙说道: “贤安之前给高枫送纱幔,又安排房间,昨晚还把那么贵重的单车送过来,高枫觉得他是想娶高枫回去当姨太太呢。” “哎呀,不是觉得,是我的感觉告诉我他肯定会这么做,相信我,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 高枫因为着急和烦躁,也打断了罗竖的话。 “他要娶你当姨太太,那你就当呗,我们家条件又不差,过门了肯定能让你吃得饱穿得暖!” 高枫平时就喜欢和文贤莺开玩笑,这次文贤莺可抓住机会了,也回敬道。 “你还幸灾乐祸呢?” 高枫心里都快急死了,哪还能受得了这些,挥起小拳头就砸了过去。 拳头还没到呢,文贤莺就手一伸给拨开了,乐颠颠地说道: “有姨太太的福都不享,找我干啥呀?” “他是想让你帮忙把这单车推回去,还给贤安,你也跟贤安说一声,高枫不会给人当姨太太,现在也不想谈婚论嫁。这事儿你去说,贤安也有面子,以后大家见面,也不用避开着走。” 瞧高枫着急样,肯定是不能把事情说清楚的,罗竖赶忙帮她说了出来。 其实文贤莺早就想提醒文贤安,告诉他不要打高枫的主意的。只是她看高枫好像不怎么在意,可能心里还有那么点意思,也就懒得说了。现在确定高枫是拒绝的,立马就认真了起来。 “行吧,我回去跟他讲讲,都啥年代了,还想娶小老婆,真是的。” “你可得帮我好好说,别让他往这方面想了,不然我就收拾行李回家,不帮你教书。” 高枫阴着脸,很恼火的样子。明明是求人家办事,却用这种威胁的语气。好在她和文贤莺关系好,用什么语气都无防。 “你敢,你答应过要在这里陪我三年的,你要敢溜回去,我就到你家去哭天抢地。” 文贤莺说完一转身走了,教书看着挺简单,可每天到了学校,都得准备老半天呢。 第329章 撞人 其实文贤莺也不会骑单车,放学后就跟慧姐她们有说有笑地把车推回家。 路上,文贤婈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啥。文贤莺为了让她开心点,就说道: “有车不会骑,还推着走,多不划算呀,婈儿,你坐上来,我们推着你走。” “啊!哦!不要啦,慧姐坐上去吧,推慧姐。” 文贤婈听到文贤莺跟她说话,过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实在没心情玩闹,就把这好事让给了慧姐。 慧姐一开始还有点不乐意呢,这么好的事咋就没轮到自己?结果马上就梦想成真了,高兴得一下子就爬上了车,嘴里还念叨着: “推我推我,快点呀,你们都来推我。” 可能是慧姐太胖了,也可能是帮忙推车的秀英没留神,慧姐还没爬上单车呢,单车就往另一边歪过去了。 文贤莺就在旁边,赶紧伸手去扶,可还是来不及啊。慧姐和单车一下子就把她和秀英给压在了下面。 “二姐,你太胖啦,把我和秀英都压扁了。” “我的脚被卡住了,小姐,这下该你们推我了吧。” 秀英虽然是个下人,但是跟慧姐还有文贤莺她们在一起,也敢嘻嘻哈哈地开开玩笑。 “哈哈哈,谁让你们不多吃点,这么瘦,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起不来啦,婈儿,快来拉我一把。” 慧姐整个人都摔在单车上面了,还真不好爬起来,只能伸手等着旁边的文贤婈来帮忙。 “你们呀,不会骑就老老实实推着回去呗,还骑啥骑。” 要是放在以前,文贤婈肯定会在旁边笑个不停,等笑够了才会过来把人拉起来。可今天她却乖得像个下人一样,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人和车都拉起来了。 这被车压着虽说有点疼,不过开心更多哟!文贤莺和秀英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文贤莺瞧见文贤婈一脸落寞,正想找机会搭话呢,慧姐就把她拽到了单车旁,托着她的屁股说: “你上去,你瘦些,我们推你。” “正好我腿摔疼了,走不动啦。” 文贤莺也是个爱玩的主儿,哪能拒绝啊。双手紧紧抓住车把,晃晃悠悠就跨了上去。 慧姐和秀英两人,一边一个,把单车往前推。 “卖东西咯,卖我家三妹咯,五块钱一斤,便宜卖咯……” “慢点,慢点,别推太快,一会儿翻沟里去了。” 这可是头一回骑车,文贤莺哪懂什么要领啊。她在上面又慌又兴奋,压根儿没把慧姐的话放心上,双手死死抓住车把,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声。 几个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地奔跑着,只有文贤婈一个人慢悠悠落在了后面。 学校离文家大宅本来就没多远,再加上现在这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很快就到了人多的地方。 即便有两人扶着,不用担心平衡问题了,可这人一多,文贤莺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方向也控制不住了。她这会儿已经不觉得好玩了,反而有些心慌,嘴里大声喊着: “放手放手,别推了,我要下来。你们快闪开,不然我要撞着人了。” 慧姐正玩得高兴呢,哪管那么多,一个劲儿地使劲推,害得另一边的秀英都跟不上,只好放手了。 “哈哈哈……不够快,再快一点你就飞起来咯。” 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不管认不认识文贤莺,都纷纷往道路两旁避让,毕竟能骑上这种铁马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偏偏就有这么个人,死活不让道,大剌剌地站在路中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宽。 石宽下午和文贤贵跑到河滩上,想找水鸭当靶子,练练枪法。水鸭倒是瞧见了,每人打了两发子弹,连根鸭毛都没捞着。 水鸭和那些江鸟都被吓得不敢飞回来了,眼见天色不早,他们就往回走。刚走到这儿,就瞅见前面的行人纷纷往两边闪,文贤莺骑着那单车风驰电掣地驶来。 石宽还是头回见人骑这单车,而且还是熟人,那叫一个好奇啊。在他的印象里,这单车想停就停,想跑就跑,压根儿没想到要闪开,咧着嘴傻笑着杵在那儿。 单车是有刹车的,可文贤莺不懂啊。不懂就算了,还忘了把车头偏一下,直直地就朝石宽撞过去了。 “你不要命啦,快闪开……” “开”字还没说出口,车就已经撞上石宽了。遇到阻力,车后轮“嗖”地一下飞起来,把文贤莺给掀翻了。 自己是怎么摔下来的,文贤莺完全不知道。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半趴在石宽身上了。 “你干啥呀,咱俩无冤无仇的,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快把手松开。” 在车要撞上的瞬间,石宽还是知道往旁边偏一下的,可惜已经晚了,一边裤腿被撕破,大腿上还被刮了一条血痕,人也摔地上了,浑身疼得要命。 文贤莺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好像抓错地方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娇嗔地骂道: “叫你躲开你不听,这下可怪不了我哦。” 慧姐一溜烟儿地跑到跟前,不仅没去扶石宽起来,反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还略带几分得意地说: “石宽,哈哈,这一撞可真准呀,是我推的哦,你疼不疼呀?” 石宽揉了揉屁股,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瞅着那被撕破了一大块的裤子,没好气地白了慧姐一眼。 “撞得准?再准一点,你可就要守寡咯。” 路旁那些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还有几个爱捣蛋的家伙嚷嚷着: “石队长,没撞到关键部位吧?” “这铁家伙啊,看不到它嘴巴在哪儿,居然还会咬人呢。” “三小姐可舒服了,摔下去还有人肉垫子呢。” 文贤莺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也顾不上慧姐和秀英了,甚至连单车都不要了,像只小兔子似的,甩着肩膀一溜烟儿跑回文家大宅去了。 第330章 意外见面 见石宽应该没啥大碍,就是裤子破了个口子。慧姐也不想在这儿多待,朝着路旁的文贤贵吼道: “你把这单车推回去,不许骑,要是骑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慧姐和秀英走了,文贤贵不高兴的把背后的枪摆弄好,过去扶起那单车,嘴里还嘀嘀咕咕: “你们倒是玩得开心,这烂摊子留给我收拾。” 刚才那一摔,力度可不小,单车的车把都歪到一边去了,看着怪别扭的。 石宽还不知道这单车已经被文贤安送给高枫了呢。自己的裤子破了,狼狈得很,继续待在这儿也是被路人看笑话,他就跟文贤贵说: “把它推回去吧,记得跟你哥说清楚,这单车可不是我们摔坏的。” “嗯!” 文贤贵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也只能一手前一手后地推着单车往回走。 到了文贤安的院子门口,刚要进去,就瞧见文贤莺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虽然已经没什么隔阂了,可刚才那一抓还是挺难为情的,所以谁也没说话,只是红着脸互相瞅了一眼,就擦身而过了。 进了院子,看到文贤安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双手背在身后,估计是碰上啥烦心事了。石宽也不敢像平常那样,小心翼翼地说: “贤安啊,她们刚才把这车推回来,不小心摔……” 文贤安猛地扬起一只手,看都没看石宽和单车一眼,很不耐烦地打断道: “我知道了,把车放那儿,你们走吧。” 听这语气,肯定是心情不太好,石宽也不敢多嘴,赶忙帮文贤贵把单车的脚撑撑好,缩着脖子溜出了院子。 “石宽,回来!” 都走到院门口了,文贤安又在后面喊,石宽只好战战兢兢地走回去。 “咋啦?有啥事要我帮忙不?” 文贤安轻舒了口气,慢慢地说: “这单车是我给贤莺买的,你给她推过去哈。” “好嘞!” 石宽也不多问,推着单车,就往外走。文贤安的事他可不想掺和,还是赶紧溜吧。 在门口没跟进去的文贤贵,满心狐疑,忍不住问道: “咋又推出来了?” “走错门啦!” 这单车要是送给文贤莺的,那之前咋说是帮高枫买的呢?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不过石宽也不想问文贤安,等会儿问问文贤莺就知道了。 “走错门?” 文贤贵抓了抓脑袋,有点迷糊。 到了文贤莺家,那方氏正在中庭看着阿珠浇花呢。 “三姨娘,贤莺在不?我把她的单车送过来啦。” 看着那歪掉的车把和石宽撕破的裤子,方氏愣了一下,然后朝西厢房指了指: “在里头呢,这是咋回事啊?” “我也不晓得咋回事,贤安说这单车是给贤莺的。贤莺,快出来拿你的单车咯。” 石宽知道文贤莺在屋里,不过见了方氏,总得打个招呼不是。 文贤莺在屋里听到石宽的声音,哥哥把单车送给她,还挺意外的,不过这倒是个保全面子的好办法。她走出房间,说道: “那你帮我推进屋来吧。” 石宽把车推进去,好奇地问: “这车不是贤安给高枫买的吗?咋变成你的了?” “高枫钱不够,就转给我了。咋了,你想要啊,两千块,拿来吧。” 文贤莺说着把手伸到了石宽面前,这单车到底多少钱她可不清楚,随口胡诌个数字,糊弄石宽而已。 刚才她直接了当的就把高枫的话转告了,文贤安脸色铁青。现在文贤安说把单车送给她,那她也就配合着帮编造了这个谎言。 小芹没在屋里,石宽大着胆子在文贤莺的手上拍了一下,笑嘻嘻地说: “我又不会骑,要它有啥用?你要是不想要,那送给我得了。” “去你的,哪有这等美事。” 文贤莺照着石宽的屁股就是一脚,不管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可舍不得把单车送出去。刚才骑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喜欢上了。虽说不会骑,但这东西琢磨琢磨总会的,不然第一个人是怎么骑上去的呢。 外面有人,小芹也随时可能回来,这儿可不是打闹的地儿。石宽没多停留,一瘸一拐地走了。 吃过晚饭,石宽按老规矩出来溜达一圈,然后就回家了。他没认识几个字,有书也看不懂,最难过的就是晚上。 回到家,他本想直接进卧室的,却瞥见客厅里坐着个熟人。那不正是文贤婈吗?咋会在这儿呢? 石宽正琢磨着是假装没看见呢,还是进去打个招呼,文贤婈已经站起来了,冷冰冰地喊道: “石宽!” 平常总想找文贤婈说上几句话,哪怕被骂,心里也能舒坦点。可文贤婈一直不给他机会,现在她竟然来家里了,还主动跟他说话,石宽反倒心里七上八下的,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是贤婈呀,你咋来了?” 慧姐坐在一旁陪着文贤婈,听到石宽的话,撅着嘴说道: “咋滴?你不乐意婈儿来找我玩呀?” “我找石宽有点事儿,得出去聊聊。” 文贤婈刚才和慧姐在一起时,还是蛮放松的,这会儿却绷着个脸,也不管石宽和慧姐啥反应,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帮我把枪拿屋里放好,我出去一趟。” 石宽把枪递给慧姐,心里七上八下的,也跟着出去了。文贤婈这副模样来找他,肯定没啥好事,他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慧姐接住了枪,傻傻的看着两人离去,她感觉今天的文贤婈有些怪,石宽也跟着怪。两人到底要干什么啊?她不会懂。 文贤婈和石宽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出了院子,沿着文家大宅的中轴线,又出了门楼,径直朝学校的方向走去。相隔没几步远,可谁都不吭声,活像一对要去同一个地方的陌生路人。 没走多远,周围就变得冷冷清清的,石宽停下脚步,冲着前面喊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有啥事儿就在这儿说呗!” 文贤婈也停了下来,慢悠悠地转过身,冷冷地说: “怎么?你害怕啦?怕我宰了你呀?” 第331章 千刀万剐 “你要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你要我怎么道歉,或者怎么补偿,都好说,你讲嘛。” 石宽寻思着文贤婈还是心里不痛快,找他来算账咯。 “谁说我不想杀你的,我真想把你大卸八块,杀个千遍万遍都不解恨。” 文贤婈话一出口,突然就伸出一只手,死死掐住了石宽的脖子。 这不过是文贤婈的情绪发泄罢了,随她掐吧。尽管喉咙里的气瞬间被堵住,呼不进去也吸不进来,可石宽愣是一动不动,由着她掐。 “你毁了我,你就是个大坏蛋,坏蛋中的大坏蛋。” 掐脖子还不够解气,文贤婈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啪”的一声甩在了石宽的脸上。 疼就疼呗,没法呼吸也无所谓,只要文贤婈能消消气,干啥都行。石宽憋着气,脸上挨了一巴掌又一巴掌,头开始发晕,就连没被打的那半边脸,也因为供血不足,有点麻麻的。 哎呀,不对劲啊,文贤婈这可不只是想解气,是真要下狠手啊。是反抗呢还是听之任之?石宽的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 不行,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掉。这种憋屈的死法肯定不能让文贤婈解气,而且死得也太没价值了。石宽抬起手,正准备把那只手掰开,却在明亮的月光中看到眼泪从文贤婈的眼角滑落下来。 他的手一下子就改变了方向,哆哆嗦嗦地贴到文贤婈的脸上,轻轻擦去那滚烫的泪珠。 也不知道是文贤婈心软松开了手,还是他缺氧太久晕过去了。反正身子一软,人就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耳边还回荡着那声嘶力竭的骂声。 等石宽迷迷糊糊醒来时,文贤婈早就没了踪影,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刚才那一阵晕乎,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河风凉丝丝的,他的脑袋也清醒了过来。不过他就是不想爬起来,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过去的事情。 都说黄花大闺女最让男人心动,可他从来没感受到一丁点儿快乐。不管是在文贤婈家屋后枣树下的抓揉,还是在石磨山小溪旁的实际行动,都没有那种感觉。 他觉得文贤婈也肯定不快乐,不然不会这么恨他。 一场让双方都不开心的相遇,怎么就发生了呢?今晚过后,就算文贤婈的气消了,那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二天早上,文贤莺像平常一样去学校上课,在大门口同样没有等到文贤婈。因为有昨天先走的先例,她心里也没啥抱怨的。 反而因为平白无故得到一辆单车,心里美滋滋的,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她和高枫还有文贤婈都不会骑单车,不过罗竖会呀。在省城的时候偶尔看到罗竖骑过,以后可以让罗竖教教,学会了就能骑车去学校啦。 到了学校,走进办公室,却没看到文贤婈,她觉得有点儿奇怪。不过也没来得及多想,因为高枫已经坐到她面前了,紧张又期待地问: “癫癫,回去跟你哥说了没?他啥情况?” “能有啥情况?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完全是你自作多情。” 文贤莺假装不屑地嘲笑高枫。 高枫却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最好是我自作多情,不然以后碰面了,那得多尴尬啊。” “哎呀,该来的尴尬还是躲不掉呀,我对外说那辆单车是你手头紧转让给我的,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啦。” 文贤莺立马又换了种语气,她和高枫常常会相互打趣,或者来点不伤和气的调侃,不过大多都是因为她沉不住气,最后输给高枫。这次也不例外,才一个回合,就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了。 “原来自作多情的不是我,是你贤安大哥呀,快跟我讲讲,你是咋跟他说的?” 这次被调侃,高枫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击。昨晚她又一宿没睡,一直琢磨着这事呢,这会儿当然迫不及待想知道经过。 这事得提前商量好,不然很容易说漏嘴。所以文贤莺也不想再兜圈子,把昨晚她跟文贤安说的话,还有单车是怎么到她手上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了,既保住了文贤安的面子,又让整个过程顺理成章,高枫开心得不得了,捏了一下文贤莺的下巴,俏皮地说: “我的文校长呀,你的安排真是太周到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我帮你找个婆家吧。” “呸!快把你的爪子拿开,你自己才需要找婆家呢。” 文贤莺白了高枫一眼,把她的手拨开,还顺势拍了一下。 这时,同样住在学校的陶先生走进了办公室,两人的打闹也就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儿,罗竖走了进来,好奇地问: “这都上课时间了,贤婈咋还不来呢?” 今天可是文贤婈值周,文贤莺瞅了一眼桌上的小闹钟,都过去十多分钟了,赶忙站起身说: “这家伙昨天跟我讲熬夜看一本书,估计睡过头啦,等会儿有她两节课呢,你去帮着顶一下。” 说完,她就小跑着出去,敲响了挂在前排屋檐下的那块沉铁。 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文贤莺还是有点不放心,时不时就跑出来瞅一眼,可还是没瞧见文贤婈的影儿,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到中午最后一节课,她终于坐不住了,连午饭都不吃,直接撒腿往龙湾镇跑,路上别人还以为她被坏人追赶呢。 到了二叔家,刚进门就看到潘氏,她手扶着旁边的一根柱子,喘着气问: “婶儿,贤婈呢?” “瞧你急的,贤婈去县城了,她没跟你说吗?” 文贤莺这么一急,把原本悠闲的潘氏也弄得有点慌了。 “去县城?不应该啊,她还有课呢,去县城也会跟我们说一声,调调课的。” 这时候的文贤莺预感特别不好,也不管潘氏啥表情,直接朝文贤婈的房间冲了过去。 第332章 离家出走 文贤婈的房间门半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没人,被褥椅子啥的都收拾得利利落落的。这可是她的一贯风格,没啥特别的。 “不是说了去县城嘛,你还来看啥?” 潘氏也跟了进来,文贤莺这风风火火的,把她也弄得心里毛毛的。 文贤莺没搭理潘氏,走进去东瞧瞧西翻翻,一下就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两个信封。 信封上都写着字呢,一封写着“贤莺启”,另一封写着“父母亲启”。 “她肯定是离家出走啦,出去的时候你们也不看看她有没有啥不一样的。” 文贤莺说着话,已经迅速撕开了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把信纸抽出来,一边看一边念: “贤莺,我不告而别,真是不好意思。你回乡办学,有理想有抱负,我没能陪你一起走下去,实在是没办法呀。帮我跟高枫、罗竖说再见。” 信挺短的,连署名和日期都没有。 潘氏在旁边听着,整个人都抖起来了,嘴里嘟囔着: “真的离家出走了?我的婈儿,这到底是咋回事呀?连娘都不要了。” 看着潘氏身子晃悠,好像要摔倒似的,文贤莺赶紧伸手扶住,安慰道: “这几天我就觉得她有点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出了啥事,会不会是被二叔骂了?” “没有骂,你二叔可从来不骂孩子,倒是我会唠叨几句,另一封信是写给我们的不?我不识字,你快给婶念念。” 潘氏一直觉得这个女儿最乖了,都不用她操心,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感觉天都要塌喽。 文贤莺很不喜欢看别人的信,上次偷看七爷写给石宽的是个例外,因为隐约感觉会和自己有关。现在是潘氏吩咐的,她也就不管那么多了。撕开信来看,读给潘氏听: “爹,娘。女儿不孝,未能陪伴在身边,请谅。女儿要进城办些未完成的事,三年五载后再回,到时一家共团圆。不辞而别,是怕你们不允,现在离开,还请勿念,宽心。” 信同样不长,也没说进城干啥,一看就是匆忙写的。文贤婈肯定在龙湾镇遇上啥特别的事儿了,不然不能就这么走了。文贤莺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是啥人啥事儿啊?能让文贤婈做出这么突然的决定? 潘氏的眼泪都出来了,拍着胸脯哇哇大哭: “贤婈啊,你咋就这么走了,你还让不让娘活了啊?文家是造了啥孽,要这么惩罚我潘静霜……” “婶婶别哭啦,咱去找二叔问问咋办?” 文贤莺身上没汗巾,就从潘氏腋下把汗巾拽出来,帮着擦眼泪。 那潘氏好像一下子回过神来,一把抢过汗巾,噌噌噌就往门外跑。她那胖乎乎的身子,把地板震得咚咚响。 “对,找她爹去,派人把她追回来。” 文贤莺也跟着跑出去,可平时慢悠悠的潘氏这会儿跑得贼快,她愣是没追上。她来过二叔家好多次,但没走过中堂那小门,这时候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走,就往大门口跑,想从那儿绕过去。 刚到大门口,脚都要迈出门槛了,结果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要死啦,走路都不看……贤莺,是你呀,咋这么冒冒失失的?” 被撞的人是甄氏,她刚从文家大宅回来,心情可差了。今天都故意在石宽面前晃悠三回了,可那石宽就跟入定的老僧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别提把她拉到啥破屋里了。她心里可纳闷了,石宽这只猫,咋就不吃腥了呢? “贤婈出事了,我得赶紧找二叔去。” 文贤莺顾不上跟甄氏道歉,侧身就跑出去了。 文贤婈出事了?这可让甄氏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起来。她跟文贤婈无怨无仇的,可不知咋回事,就是感觉心里美滋滋的,也许是因为文贤婈不是她儿子文贤豪吧。 到了三草堂药铺,那潘氏已经在那儿哭得稀里哗啦的了。文二爷站在一旁,黑着脸,没好气地骂道: “有啥事你倒是快说啊,哭哭啼啼的,啥都说不清楚,真是女人家家的,就是不靠谱。” 潘氏确实是说不清,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不知道哪句是重点。她看见文贤莺走了进来,就赶紧跑过去拉住: “快……快跟你二叔说,贤婈她……她走了。” 文贤莺把信递给二叔,简明扼要地说道: “贤婈这几天有点怪怪的,今天上午没去学校,我就觉得她肯定有事,跑过来在她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两封信。” 文二爷接过信,快速地看了一遍,可不像潘氏那样哭天抢地的,反而有点不以为意: “不就是离家出走嘛,还说什么走了走了的,我还以为真的遭遇不测了呢。” 这话可把潘氏给气坏了,她冲过来对着文二爷就是一顿乱捶,嘴里还骂着: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贤婈可是你的亲闺女,你就这么不当回事儿……” 文二爷大手一挥,将潘氏拨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女儿大啦,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可不能把她拴住哟。她信里不是说了嘛,有没办完的事儿,那就让她去呗。时代不一样啦,男儿能志在四方,女儿也可以嘛,咱们当爹娘的,别瞎掺和。” 文二爷说得头头是道,可潘氏还是气鼓鼓的,嘴巴撅得能挂个油壶,嘟囔道: “我就觉着你不上心,你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找不回来可咋办哟。” “你上心,那你说上哪儿找去啊?现在雇条船追过去,能追得上吗?省城那么大,你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比你我都明白,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你瞎操什么心?就当她是又去省城读三年书不就得了?” 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文二爷只是不想把担心挂在脸上罢了。关键是,女儿信里说要去办没办完的事,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他觉得文贤婈比文贤瑞聪明多了,干的事说不定更要紧呢。 二叔都这么说了,那文贤莺也不好再多说啥。安慰了潘氏几句,就找了个理由走了。 第333章 委以重任 由于文二爷的淡定,文贤婈离家出走这事儿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也就只有少数几个人晓得。 文贤莺和高枫他们各种猜测,都找不出一个文贤婈出走的合适缘由。 这事就石宽一个人晓得肯定跟自己有关,他觉得文贤婈是被自己睡了,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所以不愿意待在龙湾镇。 这就好比有些女人被欺负了,一时想不开,要么投河要么上吊一样。文贤婈只是离开,这让石宽心里多少还有点欣慰。 日子并没有因为文贤婈的离开有太多变化,还是一天天地过着,一转眼就到了收晚稻的时候。 这天晚上,石宽家一下子就迎来了文老爷和文贤安两位。这可把慧姐吓得赶紧溜回房间不敢出来,石宽也是又惊又喜,紧张地问道: “爹,贤安,你们一起来我这儿,是有啥重要的事儿啊?” “有,非常重要。” 文老爷说着,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两人一起来,石宽都不敢叫土妹上茶了,自己亲自来。他一边把茶叶放进茶壶里,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很重要,那是啥事啊?” “前段时间我不是去县城了嘛,我们联系到了一个倒卖军火的,明天我和爹要去县城把军火拿回来,不能让牛镇长压我们文家一头。这一去少则五六天,多则十来天,家里也没有个能靠得住的男人,就拜托你多费点心了。” 文贤安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他替文老爷不紧不慢地把事情说了。 “这样啊,那……那我就多溜达溜达,有啥事就找老太太和陈管家商量商量呗。” 如今的文家可不像以前那般人丁兴旺了,文贤昌不知去向,文贤贵也才十六岁,文老爷和文贤安这一离开,家里就只剩下石宽这么一个大男人了。 “嗯,陈管家这人我不太放心,以后你得接替他的位置,要多学着点,把稻子收回来,还有那些佃农的租子,也到时间去收了。” 文老爷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他说话时,眼睛还随着石宽手里的茶壶滴溜溜地转。 “哦!” 石宽听了手都有点哆嗦,他一直以为文老爷很看重陈管家呢,没想到还是留了一手。跟在这种人身边做事,可得时刻小心着点了。 还真让石宽猜对了,文老爷就是那种阴险的人。他让石宽暂时管理文家的大小事务,不过是先给点甜头,等到今年过年,就会把石宽给分出去了。 文家只能有一个当家的,现在是文老爷,以后就是文贤安。像石宽和文贤贵这样的,都得被分出去,只能给文家当侧翼。 其实去县城的只有文老爷,文贤安是要去山里,把那些成熟的洋烟果壳偷偷摘回来。等这些事都办完了,就该采摘茶果,准备开榨榨油了。 文老爷和文贤安走了以后,石宽和陈管家就开始忙着收晚稻了,有了早稻的经验,也不觉得有多累,反而因为不用再等着插秧,显得悠闲自在。 这天石宽跑到地里,哄着文贤贵在那帮忙守着发牌,然后自己就偷偷跑掉了。这文贤贵啊,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像个粘人的橡皮糖,还真是有点烦人呢。 他刚过了一个小岗,就瞅见甄氏俏生生地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还一副不情愿让开的样子。他便笑嘻嘻地凑上前去,调侃道: “哟呵,舍不得我呀,都追到这儿来了?” 以前甄氏和石宽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话都没几句,石宽一拉她,她也不抗拒地跟着走。可现在,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傲娇地说道: “就你这一身汗臭味,我才不想让你碰我呢!快说,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石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和甄氏亲近了。说来也怪,以前最多十天,他就会按捺不住,绞尽脑汁地去和甄氏来个“偶遇”。可现在,人都站在眼前了,他却丝毫没有那种心痒痒的感觉。 这是咋回事呢?是他厌烦了?还是甄氏失去了魅力?又或许两种都不是。他想不明白,也不想让甄氏明白,于是嘴上依旧油腔滑调地说道: “我石宽想要啥样的女人没有啊,只是最近心情不佳,没那兴致。” 甄氏突然猛地伸手过去,瞪大了那双凤眼,气鼓鼓地骂道: “你个混蛋,玩了老娘就想甩,把我当什么啦?” 石宽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却也没发火,仍旧没个正形地说: “你还想接着玩是吧,那我今晚去你那儿。” 甄氏还以为石宽回心转意了,松开了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就在这儿吧,我们去那边。” 石宽挑了挑眉,晃着脑袋说: “不去,我就想去你家,当着文二爷的面。” 甄氏这才晓得自己被耍了,扬起手就要给石宽一巴掌,可手还没碰到石宽的脸,就被他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了。她又羞又恼,忍不住骂道: “你真是个大混蛋!” 石宽手一甩,身子一侧,就这么走了,还丢下一句: “我 俩都是混蛋,现在本混蛋不想继续混下去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甄氏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在她和石宽的这场“游戏”里,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要是她今天没在这儿拦住石宽,那就是她赢,赢得风风光光的。可她就是来了,就是憋不住这口气。 她家也有田在这一块儿,几次偶遇,石宽都对她爱搭不理的,她那骄傲的心啊,就这么碎了一地。所以今天她自告奋勇带着雇工来收割稻子,就想再拦住石宽,找回点面子。 要是石宽能跟她一起钻进旁边的草丛,那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甄氏。可谁能想到,石宽不但不领情,还这么不给她面子。 确实,她和石宽都是混蛋,要不是混蛋,当初咋就不拒绝呢?要不是混蛋,咋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儿呢? 远处的稻田里雇工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她一屁股坐在路边,看着石宽远去的背影,也没好意思再追上去。这事儿还没别人知道,那就保住这最后一点脸面吧。 第334章 斗牛 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石宽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快到家时,瞧见庄龙几个背着枪,懒懒散散地迎面走来。 自己的枪这会儿在文贤贵身上背着呢,就算有枪在身,也没必要和庄龙他们硬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他朝路边走去,一头钻进了草丛里。 可他不想惹事,事却偏要找上他。路就这么宽,他能看见庄龙,庄龙自然也能看见他,在那头扯着嗓子喊: “石队长,怎么一瞧见我们就往草丛里钻呢?” 石宽无奈极了,只得回过头,回了一嗓子: “我在撒尿,你要不要也来一块儿撒呀?” “嘿,还真别说,我也尿急了。” 庄龙小跑过来,也钻进草丛,在石宽身边解开了裤头。 “我这人撒尿得看心情,有人在旁边我撒不出来,你自己在这儿撒吧。” 石宽压根儿就没尿,也不想在这儿闻这尿骚味儿,就退了出来。这时,他瞧见了另一个熟人——牛公子。 牛公子戴着个斗笠,左手不停地扇着风,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石宽觉得奇怪,就打了个招呼问道: “牛公子,你怎么跟他们在一块儿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家主子不在家,可把我给气死了。” 牛公子是个夜猫子,白天很少出门,现在收晚稻时节,小阳春的太阳毒得很,他哪里受得了。 这话把石宽给整迷糊了,回道: “我们家主子不在家,跟你有啥关系,能把你气成这样?” “能不气吗?我来收治安税呀,你家主子不在,我上哪儿收去?” 原来呢,牛公子最近点儿背,手头紧巴巴的。每天回家都得跟家里要钱去翻本,牛镇长气坏啦,就让他去收治安税,收到钱就有赌本,收不到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所有赌徒都这样,为了能有赌本,就算是抓屎来闻都乐意。收治安税这事儿多简单啊,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这咋收?上哪儿收?收谁的?他一概不知,只好把庄龙叫出来,一是壮壮胆,二是有个伴儿。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啦,你快去收吧。” 往月的治安税,都是牛镇长派人提前打好招呼,让陈管家代扣的。再过几天就是下人们领月钱的日子了,确实也该收治安税了。石宽可不想掺和这事儿,只想赶紧溜。 “站住,文老爷和文大少都不在家,那文家不就是你说了算嘛,来来来,你对对账,把这钱交上来。” 兜里没钱,牛公子就像没奶喝的小牛犊似的,揪住石宽就不撒手。把那记着税收项目的本本塞了过去。 “你别找我,往月找谁收的,你就找谁去,这事儿我可管不了。” 石宽哪敢接这个账本啊,双手举得高高的,连连往后退。 这时候庄龙从草丛里跑出来了,让人意外的是,他居然帮着石宽说话: “公子,这税还真不能找石队长收,不然就乱套了,还是得去找陈管家。” “陈管家,陈管家,他又不在大院子里,这大太阳的,你让我上哪儿找去啊?” 牛公子气得把那本本一扔,发起脾气来。 庄龙赶忙上前,陪着笑脸说: “刚才我们不是去问了嘛,陈管家在垌口监工呢,咱们去那儿吧。” “嘿哟,走走走,赶紧带路,我今天就不信收不到钱!” 冤有头债有主,这治安税都是陈管家帮忙代扣的,牛公子也没辙,只能懊恼地甩甩袖子,大步向前。 庄龙捡起账本,紧紧跟在牛公子身后。 其实这次去,就算见到了陈管家,那也肯定收不到税呀,时间还没到呢,谁会提前交税呢? 明知道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但庄龙还是得去呀。谁让这是牛镇长的吩咐呢,牛镇长就是想让牛公子吃点苦头,省得他整天只知道回家要钱。 石宽可不知道牛公子身上没钱了,还以为他改邪归正,找了个正经差事干呢。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心里犯嘀咕:为啥官府能收老百姓的税,老百姓就只能老老实实交钱呢? 再看那牛公子,心情烦躁地到了垌口的田间,倒是看到不少人,可就是没有陈管家的影子,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 回到家,看到牛镇长半躺在洋沙发上,双脚搁在茶几上,晃来晃去的,牛公子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大声嚷嚷道: “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还有那么多钱,就是不给我用,难道要带到地府去吗?” 平常牛公子可不敢这么说话,牛镇长听了,气得够呛,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扶手上,“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哆嗦着骂道: “你个不孝子,我的钱就算烂在那里,也不会给你用,你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老子的钱儿子用,天经地义,你不给我用就是天理难容!” 这牛公子想钱都快想疯了,刚才还白跑了一趟,肚子里的气就像火山一样,“砰”的一下就爆发!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牛镇长推倒在沙发上,伸手就去掏兜。 “你想干啥?反了你啦?” 牛镇长虽然被推倒,可毕竟是当爹的,哪能怕儿子呀,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你敢打我?那我可就不客气喽!” 牛公子也不含糊,挥手就还了回去,俩人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正在房间里午睡的牛夫人,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赶紧爬起来。一出房门,看到这俩父子的样子,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大喊: “来人啊,庄龙你们快来呀,要出人命啦!我的天呐,这是作了啥孽呀,你们俩咋自己先打起来啦!” 这俩父子都憋着一肚子气呢,谁也不肯服软,牛夫人叫得越响,他们打得就越凶。 等庄龙他们赶来的时候,牛镇长的衣服都被扯破了,鼻子也流血了。牛公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左边脸上被抓了三道长长的血印子,鞋子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众人好不容易把他们分开,可他俩还是气喘吁吁的,互相瞪着对方,活脱脱就是两头斗红了眼的公牛。 第335章 假戏真做 就在牛镇长家不远处,大概两三百步的地方,那儿正热火朝天地用火砖盖着房子呢,那可是以后的货币改革委员会呢! 包圆圆和沈静香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儿溜达,顺便监监工。忽然,一个团丁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慌里慌张地说: “少奶奶,不好啦,公子和镇长打起来啦!” “瞎说啥呢!” 包圆圆有点儿生气,但心里也有点儿犯嘀咕。 “真的呀,镇长都被打得吐血了,公子也一瘸一拐的。” 那团丁手舞足蹈的,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咋会这样呢?” 包圆圆这下不得不信了,也顾不上搭理沈静香,撒丫子就往家跑。到了楼上,在偏房里瞅见了丈夫,还有婆婆。 还真跟那团丁说的一样,丈夫右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左脸就跟被猫挠了一样,嘴角还挂着血丝,在那儿呼哧呼哧直喘气。婆婆就在旁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劝着。 “这到底咋回事啊?咋会这样啊?” 牛公子觉得以后在家里是别想弄到钱了,就把脑袋一歪,气鼓鼓地说: “这家里我是待不下去了,你的私房钱呢,拿出来给我,咱搬出去。” “我哪有私房钱啊。” 包圆圆不是没有私房钱,只是这事儿还没弄清楚,她可不能随便拿出来。她走过来,拽起衣服下摆,给丈夫擦擦脸上的血迹。 牛公子咋能不知道妻子有私房钱呢,他把包圆圆的手一扒拉,不领情地说: “我可是你老公,你不支持我,那以后可别怪我不客气啦!” “谁说不支持你了,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跟我说说呀?” 虽说牛公子好赌,不过对她还算不错,两人结婚这几年,也没咋红过脸,包圆圆还是向着牛公子的。 牛夫人长舒了一口气,眼泪汪汪地说道,把事情经过跟包圆圆讲了个遍,最后还说: “这么爱赌,就算有金山银山,那也得输个精光啊,这可怪不得你爹。” “你也不帮我,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得,居然都没人帮我,那我也没办法,大不了一死了之。” 牛公子话一说完,就甩开身边的两人,朝那窗户大步走去,抬腿跨了出去。 “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你可是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呢。” 牛夫人平时不怎么待见这个儿子,可真要跳楼了,那还是得管管的。别看她身体肥胖,动作却十分灵敏,一个箭步就冲过来把人抱住。 包圆圆也赶紧过来拉住牛公子的手,带着哭腔说: “你今天这是咋啦?就为了那么点赌本,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是不是想把这个家给闹翻了啊?” 牛公子才没那么傻要跳楼呢,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他干脆就再闹大一点,说不定老婆和母亲一心软,就给他钱了呢。 所以他也挺会装的,一只脚踩在窗檐上,另一只脚挂在窗台,手还拼命挣扎着,一副不想活的样子,边哭边嚷: “你们都瞧不起我,我活着还有啥意思,那个老顽固更是,舍得花钱买那么多枪回来,也舍不得给我点钱。你们总说我爱赌,我不赌能干啥?要是我也有个店铺,或者做点小生意,哪会像现在这样啊?” 说实在的,牛公子这表演实在不咋地,谁会信啊,牛夫人说: “你爹给你安排了多少体面的工作,你干了吗?你要是会做生意,那可真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咯。” 牛公子可不想寻死觅活的,可他挣扎得那叫一个欢实,俩女人力气小,一下子就被他给挣脱了,脚底下一哧溜,“嗖”的一下就掉下去了。 不过呢,也算是这小子命大,掉到一半的时候,手“咔”的一下抠住了窗檐。虽说没抠住,但好歹也缓冲了一下。再加上楼下早有团丁伸手在那接着呢,掉到地上的时候,根本就没啥事儿。 这下可好,本来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牛夫人和包圆圆赶忙跑下楼去。 “你要是真想干点啥,娘给你钱,可别干傻事了啊。” “我也有点私房钱,你要就拿去花。” 牛公子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啊,这一摔可真值,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留着吧,我这么不上进,你们给我干啥。” 牛镇长在一楼也跑出来了,心里也是挺担心的,没想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儿来。不过他可不愿意认输啊,变着法儿地骂道: “你有能耐你就走,雪娥,你给他钱,看他能整出啥幺蛾子来。” 牛镇长发话了,牛夫人也就默许了,拍着儿子的背,无奈地说: “你进来,跟娘说说你想干啥,娘给你钱就是了。” “我才不稀罕你们的钱呢,哼!” 这钱肯定是到手啦,牛公子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头却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立马打开口袋把钱装进去。 在牛夫人和包圆圆的软磨硬泡下,牛公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下了她们的三万元兑换券。 钱是到手了,可不能就这么去赌啊,不然以后再要钱可就难了,所以还得装装样子。 “这破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明天我就进城,不混出个名堂来,我就不回龙湾镇。” “别这么说嘛,只要你是真心想做事,就算亏了也没啥,做生意嘛,有赚有赔很正常啦。” 包圆圆被牛公子刚才那逼真的表演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劝着丈夫。 听到儿子要去县城闯荡,牛夫人那叫一个舍不得啊,平时看儿子横竖都不顺眼,这会儿却哭得稀里哗啦的,这边嘱咐几句,那边又交代几声。 这一晚牛公子没去赌钱,而是早早洗了澡,抱着包圆圆就睡了。想着第二天就要分开,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和包圆圆折腾到鸡叫,这才累得呼呼大睡。 第336章 被迫离家 第二天大早,龙湾镇码头边上,一个团丁帮着拎着柳条箱,屁颠屁颠地跟在牛公子身后。牛夫人和包圆圆这俩呢,眼睛哭得像核桃,在一旁难舍难分的。 “快上船吧,我送你上去。” “别送啦,又不是见不着了,你们快回去吧。” 牛公子去过县城,心里正琢磨着到了县城后,怎么去赌场大展身手呢,哪还顾得上包圆圆那几滴快掉不掉的眼泪。 “我就要送!” 比起牛公子的无情,包圆圆可真是有情有义。她一把抢过团丁手里的柳条箱,噌噌噌就先踏上了那晃晃悠悠的船搭。 送就送呗,反正总不能跟着去县城吧,牛公子也不在意,就跟着包圆圆的屁股后面上了船。 牛夫人实在看不下去这离别的场面,含着泪转身先走了。 包圆圆和牛公子在船上,那叫一个难舍难分,要不是还有别人在,估计早就又抱在一起了。 再怎么舍不得,也总有分开的时候。开公船的范明在船头摇着铃铛,扯着嗓子喊: “去县城咯,还有谁没上船的,赶紧的,船马上要开啦!” 包圆圆这才不管别人的眼光,对着牛公子的嘴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匆匆下了船。 “等一下,还有一位客人呢。” 只见码头上石宽、文贤贵,还有另一个外地来订购茶油的客商,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这客商是昨天到龙湾镇的,可真不凑巧,文老爷和文贤安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所以今天早上就准备走了。石宽这会儿是文家的临时主人,自然得送送人家。 文贤贵帮那客商扛着包袱,风风火火地跑下码头,也不瞅前面,“嗖”的一下就踏上了那连接着船头的踏板。 那包圆圆也正巧从踏板上下来,她先下的,文贤贵看都不看就踏上来,她心里那个气啊,堵在那儿,傲娇地说: “信不信我再赏你一巴掌?” 文贤贵这才注意到踏板上有人,他年纪虽小,道理还是懂一些的。走路的得让干活的,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凭啥要他让? 上次挨的那一巴掌,他心里还记着呢,所以硬气地杵在那儿,回嘴道: “你敢打……打……我就把你推下河去。” 这个文贤贵啊,这段时间胆子确实大了不少,可真遇到事儿,还是有点慌,说话都不利索了。 包圆圆是因为和丈夫分开,心情不太好,这才跟文贤贵较上劲的。她本以为文贤贵会乖乖退让,哪晓得会是这样。她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打。 文贤贵到底还是年轻了点,包圆圆这一巴掌打过来,他肯定是不敢把人推下河的,只能在那巴掌快要扇到脸上时,赶紧往后退。 行动上输了,嘴上可不能吃亏,他小声嘟囔: “你这恶婆娘,以后我一定要把你睡烂。” “呵呵……就凭你?” 包圆圆压根没把文贤贵放在眼里,虽说文贤贵站着比她还高了,但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 文贤贵退到了岸边,没再还嘴。他能想到的最厉害的话,就是刚才那句了。没把包圆圆唬住,他也没招了。 这时候,石宽扶着那客商也下了码头的台阶。他没听到包圆圆和文贤贵在吵啥,还笑嘻嘻地说: “哟呵,包专员,你这是来送情郎呀?” 包圆圆白了他一眼,没搭理,噔噔噔上了台阶。到了台阶顶上,又回过了头。 石宽和文贤贵把那客商安顿好,船就解开绳子,撑离了码头。他跟那客商挥挥手,然后踏上台阶。 包圆圆在台阶顶上目送牛公子,这时看到文贤贵走上来,想起刚才的话,忍不住笑了,哼了一声,调侃道: “三少爷,听说你连蚂蚁都不敢踩,现在是咋回事?胆子大了这么多?” 文贤贵没吭声,眼睛里却冒着火。 石宽只当包圆圆在开玩笑,就帮忙回答: “跟了我这么久,胆子还不大,那不白跟啦,咋的,你想试试他的胆子?” “哈哈哈……他的胆子?是不是一捏就破那种?” 包圆圆脑袋一甩,转身扭着那腰肢走了。 文贤贵盯着包圆圆的背影,目光一直没有挪开,直到石宽走过来撞了他一下,才冷冰冰地开口: “我上午不去田里了。” “不去田里,你干啥?” 石宽本来都往前走了一步,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又转了回来。 “田里根本没啥活要干,你就天天骗我去守着,咱也可以像陈管家那样,早晚到一次就行。” 文贤贵说话的时候,还是盯着包圆圆离开的方向,都没看石宽一眼。 石宽乐了,坏坏地一笑。 “才几天就被你学精了,你也想偷懒,那就不去呗,看这么准,是不是想女人啦?” “就是,我们快跟上她。” 也不待石宽反应,文贤贵就迈着小步走了出去。 “嘿,还真是呢,你喜欢这种丰腴的,那等爹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给你寻摸一个。” 这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石宽压根儿没想到文贤贵竟会说出这种话,脚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文贤贵闷不吭声,紧了紧肩膀上的枪,慢悠悠地走着。 石宽却像打开了话匣子,嬉笑着说: “丰腴的好啊,软绵绵的,大多数男人都想这样的。你小子还是会享受,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包圆圆回到了家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自然而然地继续往前走。前面那栋新建的房子,全是用火砖和石灰砌的,又宽敞又结实,虽然还没完工,但已经能想象到日后的恢宏大气。 她以后就要在那里面工作,体体面面的,所以每天都想来看看工程进度。 这会儿墙已经砌到一人多高,马上就能铺楼面了,工人们正忙得热火朝天,她也没有走进去,只是在边头转了一圈。 刚要转身回去,就瞅见石宽和文贤贵两人也尾随而来,心里不禁有些诧异,这两人要干嘛?她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那儿等着。 第337章 醋意十足 待石宽和文贤贵走近了,包圆圆就傲慢的嘲讽: “石队长,上次你被我爹抓了后,就再没敢来过这儿吧?今天从这过,有没有心里直发毛呀?” 石宽心里直犯嘀咕,他和牛镇长是有点不对付,可跟这包圆圆没啥矛盾啊,咋突然就冷嘲热讽上了? 不过人家都出招了,他也不慌不忙地接招: “你们牛家现在人多枪多,我确实有点怕,不过我又没干啥坏事,大白天的,总不能又把我抓起来吧?” “哈哈……大白天的,大白天的你们跟着我干啥?” 包圆圆平时不咋爱说话,这一开口也是怪犀利的。 文贤贵心里憋了一肚子火,马上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谁跟着你了,这是大路,只准你走,不准我们来呀?” “你这小子以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是会尖牙利嘴了。行啊,我现在往这边走,你们要是再跟着,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尾随了。” 包圆圆自知理亏,骂完就朝家里走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石宽他们也不好再转身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石宽还在给文贤贵传授他的那套经验,回头瞅了一眼包圆圆,说道: “你别看这种女人凶巴巴的,可一旦被你收服,那就乖得跟小猫似的,所以你别怕……” 在龙湾镇溜达了一圈,下午,石宽和文贤贵才慢悠悠地去了垌口的田里。 路上,要经过文贤莺的学校,想着好久没去了,就绕过去瞅一眼。 还没到操场呢,就听到文贤莺那像黄莺一样悦耳的声音。 “哎呀呀,要倒啦,要倒啦!” 石宽一听,赶紧加快脚步冲了上去,结果刚一露头,就呆住了。他瞅见了一个特别让人不爽的画面,文贤莺骑着单车,身子一歪,就倒进了罗竖的怀里。 文贤贵在后面见石宽停下了,忙催促道: “咋不走了呀?” “我们走吧。” 石宽转过身来,推了文贤贵一把,掉头往回走了。 文贤贵可郁闷坏了,不知道石宽这是撞见啥了,嘴里嘟囔着: “不是说顺便去一下学校嘛,咋又不去了呢?” “没啥好看的,别吵到那些孩子上课。” 其实石宽心里也明白,罗竖是在教文贤莺骑单车,文贤莺不会嘛,那摔倒了,罗竖去扶一下,也挺正常的。可这画面他看着就是不得劲,心里还怪别扭的。 原来啊,那单车放在文贤莺家里都快十天了,车把歪了,她也不会弄。昨天跟罗竖闲聊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事儿。 傍晚放学了,罗竖就跟着文贤莺一起回到了文家大宅。只见他双腿夹住前轮,双手用力一扳,车把就给扳正了。 文贤莺觉得可神奇了,就缠着罗竖教她骑单车。罗竖也没拒绝,说把单车骑回学校去,操场宽敞,没课的时候可以在那学。 这不,刚才她和罗竖都没课,就把单车推出来学了。可还没骑满三圈呢,就被石宽给瞧见了。 石宽和文贤贵去了地里,工人们还没收工呢。他俩就跑到旁边,把兜里的子弹全打完了,可气还是没消呢。 没几天的一个傍晚,石宽刚从陈管家那儿回来,正准备迈进院门,就听到“叮铃铃”的铃铛声。他回头一瞧,嘿,原来是文贤莺骑着单车,那叫一个潇洒地过来了。 石宽站在原地,歪着脑袋,半眯着眼睛,也不吭声,脸上也没啥表情。 文贤莺可高兴了,跟只小兔子似的,到了他跟前,一把抓住刹车,然后腿一甩,来了个漂亮的弧度,下了单车,笑嘻嘻地说: “你居然不躲,就不怕我撞到你呀?” “你现在有高人指点,哪还会撞人哟。” 石宽的话有点酸溜溜的,晚霞中的文贤莺美是美,可他觉得那是妖艳,专门勾引男人的。 “那可不,名师出高徒嘛,我才学两天,就能让罗竖放手了,你想学不,以后我教你。” 文贤莺还没察觉到石宽的醋意呢,熟练地把车后座一提,脚一勾,单车的脚撑就撑起来了。 “我才不学呢,我又不是你们读书人。” 石宽不想再聊下去,转身就走进了院子。 “哟,这么好玩的新鲜玩意儿你都不感兴趣啦?是不是今天被谁骂了,心里不痛快呀?” 文贤莺已经发现石宽有点不对劲了,不过没往自己身上想,也跟着进了院子。 “除了爹谁还敢骂我呀,我没那兴致。” 石宽甩了甩袖子,连等都不等文贤莺,直接进了客厅,往那摇椅上一躺,不自在地晃悠着。 谁都有不高兴的时候,文贤莺也不追根究底,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到石宽旁边,双手撑着下巴,俏皮地说: “干点活儿烦恼就没啦,明天帮我干活去呗。” “什么活儿啊,我没空,稻谷还没收完呢,你找别人去。” 要是搁在平常,石宽保准半夜就颠颠地跑去帮文贤莺把活儿给干了,可今儿个却麻溜地给拒了。说是麻溜,其实也没那么麻溜,不然咋还会问是啥活儿呢。 “不帮拉倒,我找阿强去。” 文贤莺嘴巴一撅,站了起来。她的好性子也是有个限度的,石宽这么对她,她才不会没脸没皮地继续哀求呢。 要说这活儿吧,也就是来跟石宽知会一声,石宽答应了也是让牯牛强他们去干的,那还不如自己直接去找牯牛强呢。 看着文贤莺气鼓鼓地走了,石宽心里有点儿小后悔,但还是咬咬牙没把人给叫住。 过了一会儿,秀英和慧姐也回来了,她们是走着回来的,可没有文贤莺骑单车那么快。 文贤莺的事儿在石宽心里头就跟有只小爪子在挠似的,痒痒得很,他忍不住对秀英拐弯抹角地打听。 “学校还有啥活儿啊,还得专门来家里找下人帮忙干?” 秀英被问得一头雾水,鼓着眼睛,疑惑地说: “没啥活儿了啊,没听三小姐提起过。” 慧姐走到桌子前,自顾自倒了一碗冷茶,“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抹了抹嘴巴说道: “有呢,我听她跟高老师说,让你去把操场前那截土台阶给弄弄好,好让单车能骑下来。” 第338章 换钱 还是因为骑单车这事儿,石宽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他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拒绝得太对啦,要是把那土台阶改成缓坡,不就成了给别人做嫁衣嘛!这种傻事儿他才不干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石宽心里还是痒痒的,忍不住搂着慧姐问道: “那个罗竖教三妹骑单车的时候,会不会像我抱你这样抱住三妹呀?” 慧姐盯着床架顶,想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一脸神秘地说: “是呀,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三妹摔倒的时候,罗老师就赶紧去抱住,你说他是不是想连三妹呀?” “肯定是,男人都没个好东西。” 石宽心里那个酸哟,自己都看到了还问,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那你是不是也不是好东西?” 慧姐有时候可不笨,认真地反问起来。 “我……我怎么会是呢。” 石宽回答得有气无力,松开了慧姐,翻过身去,看着那看了无数遍的床架格子。心里发问:他难道就是好东西? 石宽不抱慧姐了,慧姐反而侧身过来抱住他,嘴巴凑到他耳朵边,小声地说: “我告诉你哦,你可别告诉别人,罗老师还抱过高老师呢,还是面对面的。那个高老师也真是的,抱了好久都不松手,真不害羞。” 这对石宽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声音都提高了一些问道: “真的呀,你在哪里看到的?” “操场啊,罗老师也教高老师骑单车呢。” 慧姐对这种事儿也挺感兴趣的,就跟墙根下闲聊的那些妇女一样,说得眉飞色舞。 石宽一下子就泄了气,原来还是骑单车,那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矛盾体,文贤莺学骑车,他就不高兴。高枫学骑车,做的比文贤莺还过分,他却觉得平平常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牯牛强他们去学校帮忙修路了,石宽这家伙还真能忍得住不去。每天就跟文贤贵这儿晃晃,那儿晃晃。可这越晃吧,心里就越烦躁,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爱上文贤莺了。 这天他在家里睡大觉,突然就想起老太太给他保管的那些银元,赶紧跑去拿出来瞅瞅。银元好好的,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他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现在大家都用兑换券了,也不知道过些年,这银元还能不能买东西?他也晓得文老爷还有好多银元没换,可文老爷家大业大,就算都不换,那现在收回来的兑换券也相当可观。但他们家可不一样,真要留那么多银元下来吗? 石宽心里挺不安的,他是想拿去换了,又怕文老爷知道了怪罪他。想着之前还没用兑换券的时候,他还有些银元,赶忙拿了出来。 到了客厅,没瞅见有人,他就朝外面喊: “贤贵,贤贵,你在哪儿呢?” “来啦,什么事啊?” 文贤贵脸红红的,急匆匆跑过来,他刚才在外面空地上拿枪练习刺杀呢。之前去学校的时候,他问过罗竖,这枪没子弹了该咋整。罗竖告诉他,可以当棍子当刀使,还随便教了他几下刺杀,现在他们子弹打完了,就搞起这个了。 石宽把钱袋往桌子上一扔,说: “咱们去牛镇长那儿,你敢不敢去?” 听着钱袋里银元碰撞的声音,文贤贵知道是去换钱,满不在乎地回答: “怎么不敢去?是他们让换的,又不是我们非得找他们换。” 石宽笑了笑,自嘲道: “牛家那恶媳妇凶巴巴的,我还以为你害怕不敢去呢。” “别小看人,惹恼了我,我把他们全家给崩了。” 文贤贵鼓着眼,牛家的恶媳妇,说的就是那个包圆圆,他一想到心里就气呼呼的。 “那走吧,把钱拿上,我们去换点兑换券。” 石宽大摇大摆地走出客厅,有文贤贵这么个小跟班,可真是方便不少呢,啥事儿都不用自己动手,钱袋子嘛,当然也交给跟班拿着。 出了院子,道路两边晒着的谷垫上晒着黄澄澄的稻子,阳光亮闪闪的,虽说有点刺眼,倒也不算太毒。眼看着就要入冬喽,太阳也变得小气起来。 走到石拱桥边,就瞧见远处牛镇长家的保乡团喊着口号,乱糟糟地跑过来,这人数可比平时看到的少了一半呢。石宽心里犯嘀咕,这些人都跑哪儿去啦? 跟保乡团碰上的时候,石宽瞅见带头的是个少了只耳朵的,仔细一瞧,原来是之前一块儿去过仙人拐的阿发,就笑着打招呼: “阿发,几天没见,你都当上小头目啦?” 阿发可得意了,还不忘挖苦两句: “哟,这不是石队长吗?以前带着十几个手下,今天咋就剩你一个了?” 石宽才不跟他计较呢,笑呵呵地说: “一个都没啦,他可不是我的手下,是我们家三少爷,你不认识吗?” “哦,原来是三少爷啊,看着软趴趴的,我还当是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小子呢!” 这段时间文贤贵常常出来溜达,大多数人也都认识他了。阿发当然也认识,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那些团丁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石宽本来还想问问今天为啥人这么少呢,这下可好,自讨了个没趣,还是赶紧走人吧。 再往前走就是文二爷的三草堂,今天文二爷不怎么忙,正站在门口看外面人来人往呢,看到石宽和文贤贵,热情地招呼: “石宽,贵儿,上哪儿去呀?进来喝杯茶呗。” “没去那,就是去换点兑换券。” “那不要紧,进来喝杯茶吧。” “二叔这么热情,我也就不客气了。” 盛情难却,想着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石宽也就走进去了。 文贤贵最不喜欢见到自己的长辈,每次和他们坐在一起,都是如坐针毡。他脸红红的,支支吾吾说道: “换了钱……我们还要……还要去田里呢,今天最后一块……一块田,他们收工早,得去早一点,还是别喝茶了吧。” 第339章 大事 石宽自然晓得文贤贵的这点小毛病的,于是笑着说道: “平常也没个空来陪二叔唠唠嗑,如今二叔得闲,哪能在乎那点儿时间。换钱是小事儿,要不你去换,我在这儿陪二叔。” “那……那成吧,二叔……我……我这就走了。” 文贤贵浑身不舒坦,只想赶紧开溜,他跑了几步,又有点小犹豫,独自一个人去换兑换券,这可是头一遭,心里还真有点儿犯怵。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总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到了牛镇长家门口,往里一瞧,冷冷清清的,就几个团丁拎着枪在门口溜达。 有个团丁大概是不认识文贤贵,瞅见他背后背着枪,立马紧张起来,举起手里的枪,把枪栓一推,扯开嗓子吼道: “你谁呀?来这儿干啥?” 文贤贵心里一阵发慌,紧紧抓着枪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另一个团丁认得他,抬手把那名团丁的枪压了下去,说道: “他是文家三少爷,别那么紧张。” 这时文贤贵赶忙接上话,结结巴巴地说: “是……我是三少爷,来……来换钱的。” “换钱就换钱呗,背杆枪,我还当是来打劫的呢!今儿个没人在,文专员和沈专员都去黄峰镇了,明儿再来吧。” 不认识三少爷,可也是听说过的,那名团丁知道文家和牛家的恩怨,自然没个好脸色。 倒是那个认识的团丁,心地比较善良,又帮着说道: “文专员和沈专员都去了,我们家包小姐还在呢,好像去前面溜达了,你要是急着换,就去把她叫回来吧。” “哦,好嘞,谢啦!” 文贤贵顺着那名团丁手指的方向,慌张地向前跑去。他可是堂堂文家的三少爷,居然要跟牛家的团丁说谢谢,这也太那个了吧。 其实文贤贵为啥要跑过来,他自己也稀里糊涂的,没人在就回去呗。反正换不到钱,石宽也不会骂他。 跑到前面新砌的那栋房子前,正巧碰见包圆圆从里面走出来,他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杵在那儿了。 包圆圆也有点傻眼,站在门口,问道: “你瞪我干啥,挨了我一巴掌,心里不爽啊?” 文贤贵压根没瞪包圆圆,就是眼睛睁得大了点。被包圆圆这么冤枉,心里的小火苗“噌”就冒起来了,说道: “谁瞪你了,你有啥值得我瞪的,肥婆一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包圆圆那个气呀,她知道有人背地里说她胖,那些不好听的,她也就当耳旁风了,这个文贤贵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这还了得。 文贤贵其实还是有点怂的,不敢重复,赶紧说道: “我来换钱,快帮我回去换。” “我可没工夫搭理你,只要有我在,你的银元就别想换了。” 包圆圆刚才可是听得真真的,所以就算文贤贵不重复那些话,她也是气得够呛。 “你……” 要说生气,文贤贵可比包圆圆气多了,他“嗖”的一下就把枪从肩膀上扔下来。 “我咋了,你还敢开枪打我啊?” 就算看到文贤贵紧紧抓着枪,外面又没有行人经过,但是包圆圆一点都不害怕,她知道文贤贵就是个怂包。 “打……没子弹,我……” 文贤贵做的事儿可真是让包圆圆瞧不上眼啊!包圆圆说要动手,他就立马把枪栓给拉了起来。这枪没子弹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傻乎乎地给说出来了。 “哈哈哈……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哟!” 包圆圆笑了,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笑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文贤贵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这可比他知道母亲被一个叫五根的下人给拐跑了还要丢人呢!他紧紧咬着牙关,一步步地朝着包圆圆逼了过去。 包圆圆慢慢地止住了笑声,她从文贤贵的眼神里看到了熊熊怒火,不由得心里开始发慌,一点点地向后退去,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你……你要干啥呀?” 文贤贵“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啥也没说,一下就冲了过去。 “救命啊,来人啊,这个怂包要……” 包圆圆话还没说完呢,嘴巴就被文贤贵给捂住了,然后被拖进了那还没建好的屋子里。 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啊!外面的大道虽说不是主街道,可平时也总会有那么三三两两的人路过,这会儿却安静得很,没有一个人能听到包圆圆的求救声。 石宽和文二爷正在喝茶呢,一开始就是东拉西扯,聊些有的没的。到后来,石宽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打听道: “贤婈去省城也有段日子了,有没有捎信回来呀?” “没有呢,这丫头性格跟个男孩子似的,才不会写信回来呢。在省城读书的那三年,都是她哥写的信,她一个字都不舍得给我们写。” 文二爷对这个女儿那可是相当欣赏的,他总觉得以后他家能出人头地的肯定是文贤婈,而不是文贤瑞或者文贤豪。 “哦,那她在城里有没有啥亲戚呀?” 和文贤婈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但毕竟睡过人家,石宽还是有些担忧。 “没有呢,我有个老朋友,之前去省城读书就是他帮忙安排的。” 文二爷那叫一个淡定,他对自己的女儿可是知根知底,绝对不是那种离开父母就走不动道的人。 “那说不定是去找你那位朋友了,你有空写封信问问呗,知道她去哪儿了,心里也能踏实点。” 没有文贤婈的消息,石宽心里也怪难受的。他琢磨着把这事告诉文贤莺,让文贤莺写信或者找人打听一下。 其实他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去见文贤莺,肚子里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也该见面啦。 石宽和文二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文贤贵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这文贤贵一脸惊慌失措,进门连二叔都顾不上打招呼,就拉着石宽的手,紧张兮兮地说: “快走!” “咋啦,见鬼啦?” 石宽那叫一个纳闷,人都被文贤贵拽出座位了,只好踉踉跄跄地跟着往外走。 第340章 生死不明 文贤贵还是怕文二爷起疑,回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工人们收完稻谷了。” 文贤贵才出来走动没多久,变化还挺大,文二爷还以为真是家里有啥事要去田里,也就没多问。 石宽心里却清楚肯定有大事发生,出了门没走多远,就赶紧问道: “怎么回事,是谁出事儿了吗?” “回家,先回家,快点。” 文贤贵吓得不行,拽着石宽都快跑起来了。 一路小跑回到家,文贤贵赶紧拴上门,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说: “我把……我把包圆圆……给睡……睡了!” “啥?” 石宽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一把抓住文贤贵的肩膀,使劲晃了晃,想把人晃清醒。 “我说……我说的可都是真……真的,她气我……我实在受不了,就……” “你先坐下,喘口气再说。” 看文贤贵这副样子,还真像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石宽把人按在椅子上,又倒了杯茶。 文贤贵咕噜咕噜把茶喝下去,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刚才的事说清楚。 石宽也有点慌神,紧张地问道: “她死了没?” “不知道,我跑的时候,好像看到她头还动了一下。” 刚才挺大胆的,这会儿却吓得浑身发抖。文贤贵眼神里的恐惧,就像兔子见了狼。 石宽稍稍松了口气,立刻拉起文贤贵,喊道: “以防万一,你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走,跟我走。” 文贤贵完全没了主意,只能依靠石宽了,石宽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两人从文家大宅的后门偷偷溜出去,绕了个道去了石磨山,到学校时,都已经中午了,正好赶上师生们吃午饭。 石宽也不敢和文贤贵大摇大摆地去找文贤莺,而是从旁边悄悄溜到了罗竖的宿舍,然后把人推进去。 “你先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我去找你姐商量商量。” “嗯!” 文贤贵可听话了,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听话也不行啊。 石宽走出来,在操场边的小土包上,找到了正捧着碗吃饭的文贤莺,上前拉住她的手就走。 旁边也是蹲着吃饭的高枫和罗竖面面相觑,不知道石宽要干什么?两人是一个大家庭的,也不好问。 前几天叫石宽来帮忙修路,这家伙不知道在生啥闷气,就是不肯来,文贤莺到现在心里还觉着不得劲呢,扯着嗓子嚷嚷: “你干啥呢?我的碗都要掉啦!” 石宽另一只手接过文贤莺的碗,压着嗓子说道: “别嚷嚷,出大事啦!” 一听说大事,文贤莺就想起母亲被土匪给劫走了,心里也有点发慌,说话的语气都变了,着急地问: “什么大事啊?”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石宽拉着文贤莺到了罗竖的房间门口,把她推了进去,自己转身就把门给插上了。 文贤莺这才瞧见文贤贵在里面呢,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忙问: “到底怎么回事啊?” 文贤贵平时很少主动跟石宽以外的人说话,这会儿居然开口了。 “姐,我闯祸了。” 看文贤贵那吓得惨白的脸,文贤莺也觉着这事儿不小,赶紧上前安慰道: “闯啥祸啦?跟姐说,别怕别怕。” 文贤贵瞅了一眼石宽,然后低下头,小声嘟囔着: “我把牛镇长家的包圆圆给睡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呢。” 话还没说完,文贤莺就朝旁边的石宽挥起了拳头,一阵猛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把他给带坏了吧,这下可怎么办?”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石宽侧着身子,举起胳膊一边挡着一边躲着,嘴里还辩解着: “我带坏他什么了?这是他自己干的,我也莫名其妙呢。” 文贤贵也赶紧过来拉住文贤莺的手,帮着解释。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一时气不过,这才……这才……” 事情都已经这样啦,就算把石宽打死,那也没啥用啊。文贤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有点小懊恼地说: “就是他的错,他没带你之前,你多老实呀,现在倒好,整天背着杆枪到处溜达,哪还有点少爷的样子。” “真不怪他,是我自己……” 文贤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话说到一半,干脆闭嘴,一屁股坐回到罗竖的床上。 “都是那包圆圆活该,觉得贤贵好欺负,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一巴掌,后来还……” 文贤莺不打了,石宽这才过来把文贤贵和包圆圆之间的那点事给说了出来。当然啦,他肯定是向着文贤贵的,把包圆圆说得那叫一个坏。 文贤莺听了之后,还是有点埋怨石宽,不太高兴地说: “那现在怎么办?” “先让贤贵躲你这儿,我回去探探那包圆圆到底死没死,然后再想办法。” 被文贤莺误解了,石宽也不生气,那小粉拳打在身上,虽然有点疼,但是还挺舒服的。 “也只能这样了,你快去快回,放学之前一定要回来跟我说。” 文贤莺也没啥好办法,只能照石宽说的做了。 “那我走啦。” 匆匆忙忙跑过来,才待了这么一小会儿又要走,石宽还有点舍不得呢。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得回去搞清楚啊。 那包圆圆啊,除了被文贤贵睡了,其他什么事没有。 一开始她被文贤贵拽进屋里,那是拼命挣扎、大喊大叫啊。谁知道这文贤贵跟发了疯的公牛似的,掐住她的脖子。 文贤贵年纪不大,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力气可大着呢。她根本打不过,又看那发疯的样子,知道反抗肯定会被掐死,索性就脑袋一歪,假装晕过去了。 害怕的不单只是她,其实文贤贵更加的害怕,只是匆匆的几下就跑了。她确定文贤贵跑远,不会再折返回来了,也就连忙“醒”过来,整理好衣服也回家去。 到老家,她没有去打开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门,而是进房间仰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失神。 刚才所发生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来得那么突然,又消失得那么快,都感觉不是真的。 第341章 平安无事 自己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玷污了,而且还是胆小如鼠的文贤贵,这事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而且也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了,凭着牛家现在人多枪多,肯定是能把文贤贵抓起来,打个半死,然后送进大牢的。 可是她被玷污的事,也就全镇皆知了。那样的话,还怎么有脸见人,还怎么在牛家待下去? 这样一想,包圆圆就坐了起来,对着那梳妆镜把头发重新梳了一遍,衣服整了整。还把沈静香送给他的口红涂满双唇,然后若无其事的下楼,打开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门。 文贤瑞、沈静香还有公公,领着一帮保乡团的人去黄峰镇那边开展工作了,只留她在这儿守着,她可不能偷懒关门大吉啊。 现在来换银元的人不多,一天也就十来个,稀稀拉拉的。她坐在桌子后面,悠哉悠哉地拿着把指甲锉,慢慢挫着刚才被弄断的指甲。 到了下午,等来的第一个客人居然是石宽,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直起身子坐好,问道: “石宽,哦不,石队长,你来这里干嘛?” 这石宽啊,在这附近溜达了两圈,也没瞧出牛家有啥不对劲的地方,门口那几个站岗的团丁,也是无精打采地靠在那儿,心里正犯嘀咕呢。 他拎着上午装好的那小袋银元,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看到包圆圆一点儿也不像刚被人欺负过的样子,心里就更纳闷了,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来换钱呀,这儿不就是换钱的地儿吗?” “哦,换钱啊,换多少,拿来。” 包圆圆把手伸出来,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脸上还硬挤出一丝笑容。 “我也不知道多少,你数数呗。” 石宽把钱袋放到桌子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包圆圆,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儿伤心难过、要死要活的表情,可啥也没看出来。 包圆圆故意挺了挺胸膛,一把抓住那只钱袋,也没把银元倒出来。 “石队长,你可是有家室的人,这么盯着我看,不太合适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这衣服挺好看的,想回去也给我家里那位做一件,快换钱吧,我还等着用呢!” 石宽赶忙收回目光,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怀疑文贤贵是不是在撒谎。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包圆圆可不敢把这事儿当真,毕竟这可关系到她的名声和家庭地位。要是让牛公子知道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过,那就不一定还会要她了。 数好了银元,换回一沓五颜六色的兑换券,石宽折了两下,把兑换券塞进了钱袋里。 走出牛镇长家的时候,他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一样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下午,他来到了学校,学校已经开始上课了。有个教室里传来了响亮的读书声,领读的正是文贤莺。他晃着肩膀走到教室的后门,靠在门框上。 文贤莺一眼就瞧见了石宽,心里正惦记着文贤贵的事呢,赶忙放下书本,走出了教室。 “怎么样,人没死吧?” “死不了,活得好好的呢。” 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看文贤莺了,这里光线明亮,石宽两眼放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我是认真的,你别这样好不好?” 文贤莺见石宽这副模样,急得不行,真想伸手去拧他一下。 “我也是认真的,她好着呢,我刚和她换了钱回来。” 这里还有孩子在教室里,说话不方便,石宽转身朝后排罗竖的宿舍走去。 “你不会骗我吧?” 文贤莺将信将疑,跑到石宽前面,倒着走。她心里琢磨着,包圆圆就算没被文贤贵掐死,那也肯定会要死要活的,不可能像石宽说得这么轻松。 “骗你干啥,就贤贵那胆小如鼠的样子,把人掐晕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怎么可能掐得死。” 石宽还真这么判断的,他认为文贤贵就是把人掐晕,有没有胆量把包圆圆睡了,那还是另外一回事。 文贤莺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至于包圆圆为什么活得好好的,不哭不闹,她不好意思问下去,毕竟那问题太尴尬了。一会石宽肯定会自己说的,也就转回身,朝罗竖的房间走去。 在房间里,罗竖正陪着文贤贵。文贤莺害怕文贤贵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不敢让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就去告诉了罗竖,让罗竖来作陪。 门“嘎吱”一声开了,文贤莺和一脸轻松的石宽出现在眼前,罗竖赶忙问道: “怎么样了?” “好啦好啦,我还以为贤贵要在你这儿多待个十天半月的呢,现在没事啦,一会儿就能跟我回去咯。” 石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慌张得不行的文贤贵,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罗竖的床上,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文贤莺看着他这副样子,真想上去给他一拳或者踢一脚,可罗竖在旁边,她不好意思,只能嗔怪道: “你正经点行不,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别让我们担心啊。” 石宽也没坐起来,就这么躺着,把自己刚才看到的和分析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文贤莺听了,这才觉得挺合理的。 文贤贵呢,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罗竖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文贤贵说: “经过这次的事,以后你可别这么冲动啦,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人家不跟你计较的。有道理你可以跟她讲嘛,用这种极端的方法,那可不行。g法可是很威严的,要是真捅上去了,人家才不管你是什么三少爷,直接把你抓去关大牢。” “嗯!” 文贤贵嘴上轻轻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罗竖说的g法,在他心里就是个笑话,根本没啥用。他娘被那个贱人小蝶毒打,被五根拐跑的时候,g法在哪儿呢? 他觉得这世上,只要拳头够硬,那就是法。乌桂山的土匪下来把三姨娘劫走的时候,他爹不也只能乖乖交赎金吗? 叶八他们死了,没人帮伸出拳头,只能做个冤死鬼。 要是今天他能像乌桂山的土匪那么威风,哪怕当着牛镇长一家人的面,把那包圆圆给睡了,也没人敢吭声。 第342章 变狠 回家的路上,石宽笑嘻嘻地说: “你小子开这荤,可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啊。” 有了刚才在学校的那些想法,文贤贵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恶狠狠的回答道: “她要是再敢欺负我,我还敢把她睡了。” 石宽心里猛地一惊,连忙扭过头去,再次打量文贤贵一番。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内心这么刚,以后肯定是个狠角色。 “等爹回来了,我得跟他说,给你找个媳妇,省得你到处惹事。” “你可不像罗老师那么会讲道理,我这是被人欺负了,又不是娶个媳妇就能解决的。” 因为和石宽比较熟,文贤贵也敢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可把石宽愣住了,他刚才那么说,就是想转移话题。文贤贵不仅不顺着他的意思,还敢反驳。这家伙,绝对不只是个帮他背枪的小跟班。 文老爷还没回来,文贤安确是回了。两人就在大门口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文贤安。 文贤安刚回来,喝了杯茶就出来溜达。以后这个家就是他的了,得多操点心。看到两人回来,他走上前问道: “稻谷都收完了吗?” “收完啦,今天是最后一天,爹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今天偷懒没去田里,石宽可不想碰到文贤安,不过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也不好不回应。 文贤安右手握成个空拳,挡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说: “爹怕你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就让我先回来。” “哦,没啥忙的,每天就是到处逛逛。” 石宽随口回答着,心里却想着,文老爷这哪是怕他忙不过来,分明是不信任他。 文贤贵一直惦记着肩膀上的枪,也敢走上前说话。 “大哥,我们没子弹了,啥时候发子弹啊?” 文贤安眉毛一挑,眼睛瞪得老大。都说文贤贵变了,今天一看,还真是变了不少,居然敢问他要子弹。他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子弹嘛,那可是用来打土匪的。土匪都还没来呢,你们就把子弹打光了,等土匪真来了,你们拿啥打呀?” “刀不磨会生锈,拳不练会生疏。天天背着枪却不能打,等土匪真来了,也只能瞎比划,没点真本事,怎么保护文家?那不是去送死嘛,有啥用?” 这句话前半部分是罗竖在房间里跟他聊天时说的,他活学活用,又加了点自己的想法,也跟文贤安说了。 “哟呵,不错啊,说得一套一套的。等会儿跟我去爹那儿,我先把木德他们的子弹给你,你可得省着点用啊。” 木德他们几个其实是跟着文贤安去了山里,现在已经回家了。文贤安见文贤贵难得说这么多话,就想先帮他弄点子弹。 一般人这时候肯定会千恩万谢的,可文贤贵却不按套路出牌,说道: “我才不想省呢,最多留几颗在身上,其他的都拿去练枪法。” 这小子脑子是被那个大师开过光了吗?现在说的话跟一个多月前简直判若两人,搞得文贤安都不知道咋回答了,只能笑道: “等爹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分一杆枪,这样你就不用整天抢你姐夫的了。” “爹答应过要给我短枪的,他回来我自己问。” 睡了包圆圆之后,文贤贵反而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强了,别人自然就弱了,所以他话也多了,胆子也更大了。 文贤安还真的说话算话,带着文贤贵和石宽直奔文老爷的院子。他还打算找木德他们要几颗子弹,先分给文贤贵呢。 到了文老爷家院子,就瞧见小蝶正坐在桌旁,优雅地捏着一片藕糖往嘴里塞。乍一看,还真有大户人家姨太太的范儿,不过那一举一动间,还是透着下人的卑微劲儿。 石宽不禁感慨:这人呐,打从生下来就定了,本性难改哟!朱元璋没当皇帝前是个农民,当了皇帝穿金戴银,也还是藏不住那股子农民的糙劲儿。 “田太……安好。” 在烂泥坪叫了几天田太太,石宽这嘴都改不过来了,一开口差点又说错。 小蝶心里可美了,觉得这是石宽对她的敬重,高兴地说: “是石宽啊,你们来啦,我让下人给你们倒茶。” “不用啦,我们是来找木德的,就不麻烦你了。” 说话的是文贤安,因为小蝶的身份有点尴尬,他每次来都不怎么跟她多说话。 小蝶的脸“唰”地就阴了,撑起了的半个身子,又坐了回去。她本想借着姨太太的身份做点事,可这个挨千刀的文贤安,居然连她这点小小的念想都给掐灭了。 文贤贵盯着小蝶那起码有四五个月大的肚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之前文家大宅里传得可凶了,说他娘被毒打,叫得那叫一个惨。 他第一反应就是小蝶干的,以前他还有自己的家时,爹可喜欢来跟娘过夜了,所以他才不相信是爹打的。 小蝶那时候还不是娘的贴身下人,只是负责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可这小丫头,心思全在爹和娘身上,还特别羡慕当时还没有突然死亡的桂芳。 娘一出事,其他下人都被打发走了,就这小蝶被留了下来。没过多久,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她和爹好上了。所以他就怀疑这一切都是小蝶在搞鬼。 木德他们一听说文贤安来了,赶忙出来相见。文贤安让他们每人拿出几颗子弹,他们也不敢不从啊。 拿到子弹,文贤贵就像赌鬼抓到了银元,爱不释手。不过他一秒都不想多待在这里,催促着石宽赶紧回去。 在这儿也没啥事儿,还总感觉气氛特别压抑,石宽也是巴不得快点离开。在路上,他乐滋滋地说: “可以啊,我都弄不到子弹,你居然敢开口要,等爹回来了,一定要让他给那把短枪,到时候我也过过手瘾。” “就怕爹说话不算数。” 文贤贵是真心想要把手枪,可心里也没底。毕竟上次石宽帮忙问,爹就已经耍赖皮了。 第343章 河堤上的相见 傍晚,文贤贵回老太太家了,石宽站在院门口,刚想转身也回去。一抬眼,就瞅见文贤莺那略显单薄的小身板,骑着那辆高大的单车,一阵风般地朝他这边来了。 单车这稀罕玩意儿,配上一个俏姑娘,怎么看都应该是很登对的。可石宽总觉得哪儿有点别扭,兴许是心里头还在意着文贤莺被罗竖抱住那事儿呢。 文贤莺这回可不像上回那样,大老远就调皮地摁着铃铛,而是一脸淡淡的忧愁,到了石宽跟前,慌慌张张地跳下车来。 “贤贵回去啦?” “嗯,你找贤贵还是找我?” 石宽心里头怪别扭的,又有点酸溜溜的。 这回文贤莺总算听出点味儿来了,白了他一眼,说道: “找你,行了吧。” “行,啥事儿啊?” 石宽这家伙就爱给自己找不痛快,被骂了心里还美滋滋的。 文贤莺飞快地瞅了瞅左右,见没别人,这才压低声音说: “我有好多事儿要跟你讲,晚饭后八点,我在贤昌那屋等你。” “八点是什么时候?” 女人啊,就是不能惯着。前几天不搭理她,这会儿倒主动找上门来了,石宽心里头乐开了花。 “戌时,知道了吧。” 文贤莺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有时候跟石宽说话,还真费劲。不像跟罗竖,能敞开心扉地聊,往往只提一个点,对方就能明白一大片。 “哦,好嘞,不过别去贤昌那屋了,你就在外头河堤上等我吧。” 上次和杨氏在胡氏的院子里,差点就被牯牛强和阿珠撞个正着,石宽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犯嘀咕,所以就换了个地儿。 “河堤就河堤,那我先回去啦!” 文贤莺就是想跟石宽说说话,没其他的想法,所以在哪儿见面都成。她把单车车头一拧,单脚一踩脚踏,蹬了几下,然后优雅地跨了上去。 如今学校操场边那土台阶全都改成斜坡了,还加宽了一直延伸到外面河边的大道。她能直接从学校骑单车回家,早上再从家骑到学校。 早晚的风凉飕飕的,吹得脸都有点疼。不过对于刚学会骑单车的她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心里惦记着约会,石宽早早地就吃完饭,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连指甲都抠了个遍,然后来到外面的河堤上。 文贤莺还没到,这没啥,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乐意等。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时间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他心里渐渐就有点冒火。 就在他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文贤莺才在那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现身。他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迎了上去,没好气地说: “这么正儿八经地把我约出来,却来得这么晚,你到底想干啥呀?” “晚吗?最多也就八点过几分!” 其实文贤莺早就吃完饭、洗完澡了,就是她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还没到时间,所以就没那么快出来。 “好啦好啦,你的八点九点,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几点。” 文贤莺今晚的装扮可真是时尚又洋气,外面套着一件鹅黄色的呢子大衣,都快长到膝盖啦。天气还不算太冷,所以里面就穿了件夏天的白色花边衬衣,大衣也没扣扣子,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潇洒。石宽心里正憋着气呢,强忍着没多看,转身就朝学校方向走去。 文贤莺一下子就明白石宽为什么气鼓鼓的了,她说的八点确实是戌时,可戌时是从晚上七点就开始了啊。她赶紧追上去,调皮地笑道: “你是不是戌时一到就来了?” “那我不来,让你等久了,你不得大发雷霆啊。” 石宽把自己的怨气,变着法儿说了出来。 “你呀,还是跟慧姐多去我们学校听听课吧,不然什么都不懂,会吃亏的哟。” 这也太好玩了,文贤莺想笑又怕刺激到石宽。她左腿跨过右边,右腿又跨过左边,就这么交叉着往前走。 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还走这么奇怪的步子,石宽觉得可爱极了,心里的气也慢慢消了。他还特意放慢脚步,让文贤莺快上半个身位,闻着那淡淡的香味,说道: “我才不去呢,那罗竖啰啰嗦嗦的,跟个老太婆似的。” 文贤莺微微愣了一下,转过头来。 “你之前不是挺佩服罗竖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嫌他啰嗦啦。”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听多了可不就啰嗦嘛。” 罗竖真的啰嗦吗?那绝对不可能。罗竖这人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挑重点说,能不说的就不说。石宽还以为自己已经不介意罗竖抱文贤莺的事儿了,那都是没见到人的时候心里还能平静。这一见到人,心里还是会有点儿小纠结的。 “那我啰嗦不啰嗦?” 文贤莺还没领会到石宽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他说的啰嗦是在讲台上不停地讲呢。 “不知道。” 石宽不想回答,心里还有点小别扭。 “嘻嘻嘻……” 文贤莺笑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变换成轻快的步伐,一蹦一跳地向前走去。那大衣被风吹得两边翻飞,有点侠气,又有点仙气飘飘。 石宽就这么一直跟在后面,也不吭声。 两人越走越远,周围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走到去学校的岔路口,文贤莺突然转过身来。跟在后面的石宽完全没防备,下意识地就张开双臂,把人给抱住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两人都毫无准备。四目在月光下相对,谁也没有主动松手。 就这么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石宽的头慢慢地歪了过去。 文贤莺心里其实也挺期待的,嘴唇动了动,不过却抬起手挡在了两人的嘴唇之间,有些慌乱地说: “我有话要问你!” 石宽心里清楚,只要一说话,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心里有点烦躁,闷声问道: “什么话呀?” “你前几天不来帮我修路,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啊?” 文贤莺今晚约石宽出来,主要还是为了七爷信的事情。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她有时候也会和柱子聊天,聊的大多都是石宽。 也不知道是柱子不小心说漏嘴了还是怎么的,说有一次两人一起吃狗肉的时候,石宽居然问起了文家的女人。她一下子就又想起了那封信。所以忍不住,又跑来找石宽了。 第344章 一个想问,一个想说 心里藏着事儿,总归是让人不自在。既然文贤莺问起,那干脆就直说呗。石宽舔了舔嘴唇,把文贤莺的手拱开,酸溜溜地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罗竖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石宽咋会问出这种问题呢?文贤莺在石宽脑门上戳了一下,说道: “你是不是魔怔了,我喜欢他干啥?” “他高高大大的,又是城里人,还那么有见识。我要是个姑娘,我都喜欢了,你会不喜欢,谁信呐?” 石宽心里那个酸哟,都快把自己酸倒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随口就来呀,他不过是我请来的老师。” 文贤莺当然知道石宽喜欢她,所以对这样的逼问,心里是又开心又气恼。 可不是嘛,指证一件事总得有证据吧,石宽也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你每个月就给他八百块,他在城里印刷厂上班可不止这个数,为啥要来给你当老师呢?肯定是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才会来的,你可别不承认。” 文贤莺气得真想给石宽一拳,她往石宽肩膀上推了一下,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可石宽把她搂得紧紧的,只好说道: “八百块是他自己要的,我还说要给他一千呢。他不要那么多,我总不能硬塞给他吧。你就凭这个说我喜欢他。那枫枫呢?她也从城里来帮我教书,拿的也是八百块,那她也喜欢我,或者我也喜欢她咯?” “他教你学单车,你就给他抱啦。你要是不喜欢他,能让他抱吗?” 说了老半天,石宽这才说到了点子上。 文贤莺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明白是最初那两天学单车摔倒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了石宽,才惹出这么大的误会。她又推了几下,还是没推开,就在石宽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嗔怪道: “这样就算相爱的话,那就算是吧,快放开我,别来烦我啦。” “就不放。” “我都喜欢上别人了,你还抱我干啥?” “我爱你,我不许你喜欢别人,更不许别人喜欢你。” 石宽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虽然他和文贤莺彼此都清楚是相爱的,可像这样直接说出口还是头一回。 这句话把文贤莺也给震住了,刚才还扭动着想要挣脱呢,这会儿立马就安静下来了。 石宽根本不给文贤莺反应的时间,立马就亲了上去。 这一刹那,风好像都变得温柔了,水似乎也停止了流淌,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山川、树木、还有脚下的土地,路旁的石头,都在静静地看着他俩。 其实文贤莺一直都很清醒,也非常享受这份本就属于她的甜蜜。只是在石宽喘着粗气,把她推到路旁,慢慢放倒的时候,她冷静地开口说: “石宽,我也爱你,可不想我们的爱变得不纯洁。” 石宽从一开始要亲的时候,就知道今晚又会像之前那样,进行不下去的。果然,文贤莺在这关键的时候又把道德拿出来说事。他才懒得管那么多呢,一边继续亲,一边回答: “我爱你,你爱我,有什么不纯洁的,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爱东想西想,烦不烦人啊?” 文贤莺并没有阻止石宽,依旧镇定自若地说道: “我不希望我们的爱背负骂名,你快住手,我们就此打住,以后各走各的路。” 石宽这家伙啊,就喜欢吃软的。要是文贤莺挣扎辱骂,那他可能就会像文贤贵对包圆圆那样了。可文贤莺偏偏这么安静,搞得他就算心里有一团火,也被一盆水给浇灭了。 他松开手,坐了起来,郁闷地嘟囔: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来什么骂名呀?” 文贤莺也坐了起来,凑到石宽身边。把还没被脱掉的大衣裹紧了些,从后面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悠悠地说: “天在看呢,地也明白,你我心里都清楚,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会有个看不见的枷锁锁住我们。” 可不是嘛,文贤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特别。石宽是真心不想伤害她,不然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命运也太会捉弄人了,既然让他和慧姐在一起了,怎么又偷偷把文贤莺推到他面前。背后有文贤莺温暖的拥抱,石宽却气鼓鼓地捶了一拳地面,愤愤地说: “什么枷锁啊?你们文家是我的仇人,我就是来报仇的,来把你们文家的女人都睡个遍的。” 空气一下子又安静了,文贤莺今晚约石宽出来,是想问七爷的信。刚才问那些事只是个铺垫,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呢。 石宽一心想把这事瞒住,结果一激动,竟然不小心说漏嘴了。 想知道的不知道怎么问,想隐瞒的却一不小心说出来了,这事儿还真是有意思。 其实七爷信里写得挺明白的,文贤莺就是想从石宽这儿再确认一下。所以她还是没松手,只是略带忧伤地说: “你选了我,想先拿我下手,是不?” “这还用选?你们文家的女人都是我的目标,我想睡哪个就睡哪个,这不,刚好轮到你了呗。” 本来只是想气一下文贤莺,没想到又说错话了。这一错,就跟连环炮似的,停不下来了,石宽现在就是这状况。 女人大多心细如发,文贤莺一下就听出了不对劲,用头轻轻顶了一下石宽的耳朵,更伤心地问: “轮到我?那你睡了谁?” “睡了……” 这时候石宽才发现自己嘴瓢了,他顿了顿,心想反正都说了,干脆再气她一下,然后接着说: “睡了二叔的偏房甄莲,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是你家的事儿,满不满意得看你自己,唉!” 文贤莺终于松开了手,伤心地站起来。离开了石宽温暖的后背,冷风呼啦啦地往没扣好的衣服里钻。 她扣好扣子,系上腰间的布带,像丢了魂儿似的,朝学校走去。她不信石宽会睡了甄氏呢,哪有人会承认这种事,伤心是因为她和石宽。 第345章 斩断情缘 石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把人抱住,强调说: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哦,你怎么是这反应呢?” “是真的就真的呗,老天要这么捉弄人,那就捉弄好了。” 文贤莺连把石宽的手掰开都懒得弄,心里想,为什么文家和石宽是仇家呢?自己又为什么会生在文家呢? 石宽压根儿没听懂文贤莺说的话,手胡乱的动着,气呼呼地嚷嚷: “你根本就不爱我,爱我才不会这样。” 文贤莺没吭声,也没动弹,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她心里巴不得石宽为了报仇,把她给睡了。反正她也控制不了,也就没什么负罪感,更不会对不起谁了。 可石宽的手就那么来回动了几下,然后就松开了。她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又愣了几秒,然后脖子轻轻动了一下,小声嘟囔: “你不报仇啦?不睡我,那我可走喽。” “睡你个头啊,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让我瞧见。” 石宽气坏了,既生自己的气,也生文贤莺的气。文贤莺不挣扎,这也是一种无声的挣扎呢。他不会睡,再说了,他也觉得有一把道德的枷锁套在自己脖子上。刚才手乱动,也就是心里特别不甘心,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这下文贤莺是真的不说话了,迈着大步朝学校走去。连之前想好要问两家到底有什么仇都不问了,她打心眼里觉得石宽是个好人,如果真要报仇的话,早就报了。她不问,就是想让这仇恨慢慢消失掉。 石宽捏紧拳头,在夜空中狠狠地挥了几下,都能听到那呼呼的拳风声了。要是真那么在意脖子上那把枷锁,那为什么和慧姐结婚了,还跟胡氏藕断丝连?还去招惹杨氏?这把枷锁难道只是针对他和文贤莺吗? 他怔怔的看着文贤莺离开,直到那身影融合到夜色之中,彻底的分辨不清楚,还是没有离开。 文贤莺一个人是不敢走这夜路的,这一次却很无畏。脑子里都被烦恼给占据了,也根本不会害怕。 既然她和石宽两人是不能相爱的,那就彻底的斩断吧。她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清晰的想法,伤心的咬了一下嘴唇,脚步更加的快了。 为什么要走去学校,可能是因为不愿意再回头吧。到了学校,路过罗竖宿舍前,窗户里还透着模糊的灯光。她尽量放轻脚步,越了过去,到高枫的宿舍前,轻轻敲那门。 高枫刚从罗竖那回来,衣服都还没有脱呢。听到敲门声,马上想到是罗竖。刚才在那里那么久,罗竖都不动于衷,难道这会开窍了?她兴奋的折回到门口,迅速把门拉开,准备张开手拥抱过去。 可是夜风裹挟进来的香味告诉她,来人不是罗竖,而是文贤莺。幸亏没有冲动抱过去,不然可就尴尬了。 “贤莺,怎么会是你?” “想你了,来和你睡,不欢迎吗?” 欢不欢迎,文贤莺都已经挤身钻了进去。因为心情烦乱,她并没有发现高枫穿戴整齐,屋子里却没有点灯。而且大晚上的她来敲门,也不问一声,就这么快的来开门。 “你是校长,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敢不欢迎吗?” 同时高枫也因为慌张,没有注意到文贤莺这么晚了来投宿,这也是极为不寻常的。把人迎了进来,又把门给拴上。 各有心事的两人,都心不在焉的聊着。 第二天早上,罗竖起床推开了门,面向东方舒展了一下手臂,瞄见文贤莺和高枫两人从房间里出来,肩并肩的走去洗漱。 他还以为眼花了,扭过头认真的看去,真的是文贤莺,好奇的问: “贤莺,你是不是看错时间了,来这么早?” “对呀,这么早看见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文贤莺歪头一笑,调皮的开着玩笑。 “哪有。” 罗竖不喜欢开这种玩笑,走回房间拿上洗脸盆和毛巾,也跟着走去水槽的地方。 高枫在前面回过头,嘲笑道: “你这书呆子,昨晚癫癫跑来跟我睡都不知道,要是有人来偷东西,把整个学校搬走了,你还蒙在鼓里呢。” 昨晚高枫没有觉察到的问题,罗竖一下子敏感的觉察出来,问道: “贤莺昨晚来跟你睡,怎么回事啊?” 突然被这么问,文贤莺有些慌乱,胡乱找了理由回答: “没事,和我娘吵了两句,一赌气跑出来了。” “原来你是吵架了才来和我睡的啊,我还以为你这么的想我呢。” 高枫假装生气,白了一眼过去。 “哎呀,这不正好有个理由来陪你吗,来陪你了还嫌,真是的。” 文贤莺是突然到来,没有准备有毛巾什么的,去洗漱也是和高枫共用,她手里空空的。便撒娇的靠过去,挽住高枫的手臂。 “去去去,隔开一点,肉麻。” 高枫佯怒,把文贤莺推开。 罗竖插不上话,却知道文贤莺不是和方氏吵架。两人各自有房,不在同一屋,吵架了各回各屋就是,不会跑到这里来。 所以文贤莺是说谎,为什么要说谎,文贤莺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洗漱完毕,罗竖沿着操场旁的小径散步,这是他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大约走上十圈这样,柱子他们就会把早餐做好。 才走了不到半圈,文贤莺就跟了过来,调侃道: “枫枫说你是假装锻炼,只走不跑,像个老头一样,还真是哦。” “走一下筋骨松就行,跑步干嘛,跑完一身汗,又要换衣服,不然难受一整天。” 罗竖说的是实话,他身体好着呢,不需要刻意去锻炼。 文贤莺走过来,并着肩加入到了散步当中。她刻意调整步伐,保持和罗竖一致。 “你到我这里来教书,不怕找不到老婆吗?” “来这教书,和娶不娶到老婆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这问题让罗竖有些奇怪,忍不住扭头去问。 文贤莺也就是没话找话,随口问的。她想让自己爱上罗竖,或者让罗竖爱上她,那样和石宽就可以彻底断了,所以才故意来接近的。她想了一下,悠悠的说: “这里都是乡下女人,你城里的人,肯定看不上的,那不耽误你成家了吗?” 第346章 移情别恋 罗竖抬起头,迎着早晨的冷风,远眺了一下,说道: “有句话叫做尚有父母在,儿子满六十也不能做寿。我们不能学古人那么封建,但也要做到儿子本分啊。” “你怎么了,我问你成家立业,你就说起作寿来?” 文贤莺非常的奇怪,罗竖一直都是思路清晰,说话做事井井有条的人。今天一大早就问东答西,不知说什么? “嘿嘿……你们这里山好水好,你看玉龙河蜿蜒清澈,就像一条玉带,多么美好啊。” 罗竖真的是问东答西了,他本来是想借做寿的事表达国家沉沦,哪里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的,只是觉得比喻不恰当,而且还不到和文贤莺说这些的时候,便胡乱说到山水之上。 “小姐,小姐你在这啊,可把我找苦了。” 这时操场前的斜坡上,小芹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到了操场上,还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在那喘息呢。 “找我干嘛?发生什么事了吗?” 文贤莺转回身,小跑向小芹。在操场边,她看到石宽离去的背影,更加的疑惑。 “你一夜未归,我担心啊,一起床就去告诉太太,我们所有人把家里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你,多亏石队长把我带到这来,不然还不知你在哪里呢。” 小芹说完,扭头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石宽了,就又说道: “石队长呢?明明和我来到这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文贤莺明白,石宽肯定是瞧见她和罗竖两人并肩散步,心里的醋瓶翻了,然后闷不吭声,调头就走的。这样最好,如果石宽留下来的话,她还要故意挽住罗竖的手呢。 “我看到他走了,我没事,你回去吧。” “真是的,也不等我一下,我先休息一会儿,缓口气再回去。” 文贤莺为什么一夜不归,作为下人的小芹不敢问,人找到了没事就好,回去告诉方氏就是。 “嗯,今晚买只鸡回来,弄桌好菜,我要请罗老师去吃饭。” 见到石宽,文贤莺心里并不高兴,要斩断这份情是很难的,但一定要做,而且还要做得坚决一些,她决定叫罗竖回家吃饭了,还要让石宽知道。 这时罗竖也走到了身旁,好奇的问: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要请我吃饭?” “好日子啊,你教会我骑单车,那不得庆祝一下啊?” 文贤莺歪着脑袋,努力让自己脸上展现出笑容。罗竖也是个不错的青年,如果能结合在一起,两人一起守住这个学校,教书育人,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也要庆祝啊,正好我好久没有去你家了,走走也好,放学了我就和高枫一起去。” “不,这一顿我只请你一个人,下一顿我单独请高枫。” “哦,这样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文贤莺突然来学校和高枫一起睡,这就已经让罗竖生疑了,现在又说要单独请他吃饭,这更加反常。 “没有心事,就是请你吃饭,你去不去嘛?” 文贤莺有些急,想要和罗竖好这种事,不是上街买菜,给了钱就可以拿走的。也不能直接说出口,不急才怪呢。 “我去,有好吃的能不去吗,那放学了我就自己走。” 罗竖是认定文贤莺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向他诉说,所以尽管只请他一个人去,他也答应了。 “这还差不多。” 文贤莺微笑着一甩手,轻盈的跑开了。 那石宽啊,一早上就被人叫醒,说文贤莺失踪了。他是知道文贤莺在哪里的,不能直说啊,只好带小芹去学校找,同时也看一下文贤莺的。 哪里知道刚到学校,才走上那土坡,就看到了文贤莺和罗竖两人,肩膀都快碰到肩膀的走路。 之前学单车,那还说是不可避免,现在走这么近,又怎么能让他看得下去,所以他声都不出,转身就走。 这个文贤莺,可能早就和罗竖好上了,昨晚拒绝他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他和罗竖比,确实比不上。罗竖不论从长相,才识,还有身份来说,都比他胜上一筹。他感到沮丧极了,回到了家里,还没得吃早餐,就让土妹帮暖上一壶酒。 一大早就要喝酒,这可不寻常啊。土妹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敢问,只好去帮暖了。 吃早餐的时,见石宽一粒花生米一口酒。有时都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慧姐就嘲笑他: “真丑,快变成老头了。” “你知道个屁,快去上你的破课。” 石宽晃着脑袋,没有好气的骂着。 从认识石宽到现在,慧姐还没有被骂过,也是生气起来。她把碗往石宽面前一推,就站了起来撅着嘴说: “哼!不吃了,秀英我们去学校。” 不吃就不吃,石宽也不劝,还灌了一大口酒。 晚上放学了,文贤莺先回来,罗竖后面才到。进了文家大宅,他没有先去文贤莺家,而是来到了石宽那里。 文贤莺单独请他吃饭,他是不会去的。平时见文贤莺和石宽的关系也不错,所以便想约石宽做伴去。 到了石宽家里,在客厅门口,罗竖就叫了起来: “石宽,石宽,在家吗?” “在,像头猪一样躺着呢,吐了一大堆,地上印了一圈,哈哈哈……” 回答的是慧姐,她放学了回来,听下人们说石宽喝得醉醺醺的,躺在床上睡觉,她就跑进去看。当然石宽吐的东西已经被大山用灶灰掩盖,也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地上还能看到那一圈痕迹。她觉得好笑极了,听见罗竖在外面叫,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出来。 罗竖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疑惑的问: “吐了?生病了啊?” 土妹在一旁帮小声的答道: “哪是生什么病啊,一个人喝闷酒,喝了大半天,我都帮他暖了四次,不醉才怪。” “他喝酒醉有没有发癫?会不会又唱又跳?” 慧姐可不管石宽怎么样,满脑子想着好玩的事。在她印象里,喝酒醉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的。她最爱看那种喝酒醉的走路东倒西歪,嘴里还唱着戏曲。 第347章 不浪漫的晚餐 醉成这副模样,肯定没法陪去吃饭了。罗竖晃了晃脑袋,瞅着天真可爱的慧姐,灵机一动,开口道: “醉成这样,就没法和咱们一起去吃饭咯,慧姐,走,咱们去文校长家吃饭,她家有好多好吃的呢。” “三妹?她做好吃的咋不叫我呀?” 慧姐的兴致瞬间被勾了起来,仰着头问道。 罗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这不派我来叫你了嘛。” “哦,我晓得了,是叫我和石宽一块儿去的,现在石宽喝醉了就没他的份儿,对吧。” 吃的对慧姐吸引力不大,不过去了那里人多热闹,所以她兴致勃勃的。 罗竖笑着点了点头,夸道: “对呀,真聪明。” “我现在读书,更聪明啦。” 慧姐一蹦一跳地先出门了,去找文贤莺,她可没啥顾虑。 小芹在家早就把饭菜准备好了,就等罗竖来。趁这空当,文贤莺又去洗了个澡,换上漂亮衣服,还喷了那瓶一年才用三四回的香水。 正满心期待着美好时刻的到来,外面传来了慧姐那孩子似的声音。 “三妹,你做啥好吃的啦,早不跟我说,非要这时候给我个惊喜呀?” 文贤莺平时可喜欢慧姐了,这会儿听到这声音,却莫名有点厌烦,原本挺直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从梳妆台前站起来,推开门走出去,没好气地说: “谁跟你说我做好吃的了?” “罗老师呀,他去叫我们的。好香呀,你是不是擦了那绿色的水呀?” 慧姐凑到跟前,鼻子贴着文贤莺的身体,使劲儿地闻着。 文贤莺差点就破口大骂了,这个罗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呀,约他来吃饭,居然把慧姐给带来了。 这时罗竖也踏进了她西厢房的门口,她不悦的迎上去,板着脸问道: “是不是和我吃饭你觉得没味道,非得有别人在?” “我……我本来是想叫石宽一起来的,谁知道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得醉醺醺的,没办法……就只好把慧姐带来了。” 罗竖还以为文贤莺是嫌慧姐太闹腾呢,急忙解释道。 这时候,文贤莺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石宽的名字。她立马转过身,坐到了桌子前,说道: “都过来坐下吧。” 说完又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小芹,把菜端上来啦。” 见文贤莺脸色不太好,慧姐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在一旁坐下,问道: “是不是石宽没来,你不开心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文贤莺无奈地说: “是啊,他这个大好人不来,饭菜都没那么香了,你以后可得把他看紧点,别哪天跑了找不着,那你可就伤心咯。” “嗯,我每天去学校前都会去看他的。” 慧姐还真是傻乎乎的,完全没听出文贤莺话里的意思。 这种毫不掩饰的表情和话语,罗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他觉得文贤莺和石宽之间可能闹矛盾了,所以才这么讨厌石宽。请他来吃饭,说不定是想让他当中间人,帮忙调解调解。于是他沉住气,先不吭声,也坐到了桌子旁边。 文贤莺想把石宽忘掉,可哪有那么容易呀,沉默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向罗竖打听道: “你刚才说石宽喝醉了,要不要紧啊?” “没事啦,啥事没有,我进去看的时候他睡得可香了,我使劲按住他脑袋晃了好几下都没醒呢。” 提到石宽,慧姐立马来了兴致,抢着帮着回答了。 文贤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肯定是昨晚拒绝了石宽,石宽才会借酒浇愁的。唉!醉吧,多醉几次慢慢就放下了。 小芹把做好的菜端上桌,三人开始吃饭。饭桌上就慧姐时不时问这问那的,文贤莺和罗竖基本不吭声。 本来是一顿浪漫的晚餐,结果变成了三人同桌,不管是谁,都开心不起来吧。 吃到一半,罗竖试探着问: “贤莺,你和石宽是不是闹别扭啦?” 文贤莺微微一怔,知道是刚才自己的失态被罗竖看出来了。她和石宽的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想了想,说道: “是跟他吵了一架,不过都是些小事,过阵子就好了,你以为我找你来吃饭是为了这事啊?” 罗竖点点头,那慧姐也是歪着脑袋等着文贤莺说出到底是什么事。 文贤莺当然不会说啦,她假装烦恼地说: “我找你来是为了我的个人大事,和石宽没有任何关系。” “个人大事?你要结婚啦?” 罗竖惊讶得很,夹菜的手都在半空中停住了。 “哪有那么快,有媒人来找我娘,说黄峰镇镇长的二公子看上我了,问我的意思,我当时就给回绝了。我娘可生气了,当时就吵了几句。” “就为了这事啊?” 早上听文贤莺说和三太太吵架,罗竖还以为是假的呢,难道是真的因为这件事? 媒人来牵线,跟母亲拌嘴,这可都是真的。不过不是昨晚发生的,而是好几天前了。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就随口说了几句而已,文贤莺现在就是拿这事儿来说事呢。 “可不是嘛,我娘想让我早点嫁出去,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可我这学校才刚起步,还没稳定下来呢,哪有心思去考虑那些。再说了,那二公子长啥样?年纪多大了?我都不晓得,怎么可能答应嘛。” “也是哦,你要是结婚了,就得去黄峰镇那边了,学校这边的事就得放下了。你年纪还小,连二十岁都没满呢,不用着急嫁人。” 一般这种事罗竖是不乐意掺和的,不过文贤莺说得也在理,他就随口附和了几句。 “是不着急,可我不急,我娘急呀,隔三岔五就请媒人来,把我弄得头都大了。” “你就是因为这事儿心烦啊?” “可不是嘛,你说怎么办?” “这……这还真不好办,你娘托人给你找婆家,那也没法阻拦啊。” “我有个主意,不过得你来帮忙。” 文贤莺身体往前凑了凑,说得神神秘秘的。 罗竖看着文贤莺那眨呀眨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什么主意?要我怎么帮忙?” 第348章 高老师 文贤莺瞅了瞅同样好奇的慧姐,然后才回过头来对罗竖讲: “你就假装跟我交往,这样她就不会成天担心我嫁不出去了。” “那可不行啊,绝对不行,这不是坏了你的名声嘛!我可不能做这种事。” 文贤莺刚说完,罗竖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种事,就算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干的。 文贤莺想到罗竖会拒绝,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她心里那个失落啊,身子抖了抖,拳头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娇嗔地说: “都是假的嘛,让你装一下都不肯帮忙。” “这种事可不能乱开玩笑啊,哪天我去跟三太太说,让她别太操心你的事就行,假装这事还是算了吧。” 罗竖把手摆得跟风中的树枝似的,要不是文贤莺提出来,换成别人,他早就起身走人了。 “他不玩我玩,我来当男的。” 慧姐这脑子,还以为这是玩过家家呢,兴奋地把话接了过去。 还好有慧姐帮忙接话,文贤莺才没那么尴尬,她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 “算了,他不帮忙就算了,下次有媒人来,我直接答应嫁人算了。” 文贤莺心里本来还想着,如果罗竖答应了,以后就假戏真做,慢慢培养感情,她就不信以自己的容貌,罗竖会不动心。现在连假的都开始不了,真是太让她受打击了。 饭还是照样吃,不过又回到了慧姐叽叽喳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的状态了。 吃完饭后,罗竖没多耽搁,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文贤莺也不挽留,反正没按她的计划来,把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大半夜,文贤莺正睡得迷迷糊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隐约还好像在叫她的名字。这可真奇怪,大半夜的,能有啥事儿啊? 她披上外套,走出房间门。小芹已经掌着油灯从侧房走出来,脸上也是一脸惊讶。 “是罗老师,这么晚了,他们来干啥?” “去开门看看呗。” 文贤莺听出来了,不仅有罗竖的声音,还有柱子,以及其他一些人,叽叽喳喳的,好像挺着急的样子。 门一打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她不由得把外套裹紧了一些。外面的人提着灯笼,亮堂堂的,她还看到了石宽。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呀,这么多人?” “高枫不见了。” 罗竖急匆匆地跨进西厢房,脸上满是焦急。 “怎么回事啊?” 文贤莺也是吓了一跳,和小芹一起让开道,让外面的人走进来。 “吃完饭后,我回学校,天还没全黑呢,就去找高枫借本书,没见着她人。当时我也没太在意,晚点儿再去,她房间门关得死死的,里面没人,我这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又去了,还是没人。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赶紧把古得金和柱子叫醒……” 柱子这人就爱出风头,趁着罗竖说话停顿的空当,赶紧把话接上。 “吃完晚饭后我们就没看到过高老师了,惠萍说当时见她走下了操场这一边,以为是饭后出去散步,现在想肯定是逃跑了。” “又没人抓她打她,逃跑什么啊。我看八成是被豺狼叼走,或者是掉下红薯坑了。” 石宽在外面,双手抱在胸前,说话有点奇奇怪怪。 罗竖这才注意到所有的人都进屋了,只有石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面。他一下子跨步出来,把人往屋里拽,焦急的说: “什么红薯坑啊?你进来说。” “我酒还没醒,在外面吹着舒服一点。” 石宽的酒是还没有完全醒,不过这不是他不进屋的理由。是因为文贤莺和罗竖同时出现在他眼眶里,他感到不舒服。只是现在还是被罗竖给拽进屋了。 这一代的农民种地,都会在旁边挖一些深坑,把要留到明年的红薯或者木薯杆,放到井坑里,用芒草盖好,上面铺上一层薄土。这样就可以储存到明年,用来做种苗了。 很多山地旁都会有这种废弃的坑,文贤莺没种过地,但也是知道的,她焦急的问: “你是不是知道学校旁边哪里有这些坑啊?”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闲着没事,整天在你们学校周边转悠。” 石宽回答着文贤莺,言语比较抵触。 文贤莺知道石宽为什么这样,想骂,可现在又不是骂人的时候。 古得金还是比较热心肠的,他一挥手,说道: “我知道,我平时去装老鼠,周边都走遍了,大家准备火把,去找找人吧,这么冷的天,这么娇嫩的城里小姐,在外面蹲一晚上可受不了啊。” 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有人这样提议,那就赶紧去找吧。护院队和一些下人们,也都纷纷的回应: “走吧,走吧,去做点火把。” “多叫点人,去把那些长工也叫来,人多了才好找。” “是啊,有锣的拿上几面锣,一边敲打一边寻找。” “……” 众人们纷纷走出屋去,向石磨山出发。刚才那人提出的敲锣找人,这也是山里人的一种习俗。有的人遇到鬼打墙,走不出来了,就会晕晕沉沉的蹲在石头旁或者树根下。敲锣找人是为了能够听到声音,把人给震醒,和寻找的人取得回应。 只是一大帮人把小小的石磨山找了个遍,每一处废坑都看了,每一条野道都找了。锣声震天,夜鸟惊飞。一直找到了天亮,露水把所有人打得疲惫不堪,也没能找到高枫的一只鞋,或是半个影子。 有人开始泄气了,说: “高老师长得那么水灵漂亮,肯定是哪个歹人瞧见了心里痒痒,把人劫回家做婆娘了。” 柱子还是坚持他之前说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依我看就是逃跑了,她一个城里来的娇小姐,哪能在这穷乡僻壤安下心来,可又不好意思和三小姐说,所以就偷偷跑了。” 还有人说: “有没有可能是去河边洗手,一不小心扎到了河里去,有些人是旱鸭子,一下河就起不来咯。” 第349章 你是黑是白 大家又找了一整天,连路人都问遍了,可还是没任何消息。 罗竖心里那叫一个慌啊,高枫可是跟着他来龙湾镇的,这要是人丢了,过年回城可怎么跟高枫家人交代哟! 高枫一失踪,文贤莺也没精打采的,直接给学生放了五天假,整天待在家里唉声叹气。 虽说高枫不是文家人,可整个文家上上下下,都被忧伤笼罩着。 谁能想到,第三天下午,高枫竟然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还是和文老爷一起回来的呢!准确点说,是高枫到了龙湾码头,正巧碰见文老爷,然后就一起回来了。 文老爷还在码头雇了几个工人,把从城里带回来的几个沉甸甸的木箱给抬回来了。 这才走到文家门楼前,看门的老陆就迎了上来。他也不先给文老爷问个好,反倒是一脸惊讶地问高枫: “高老师,你跑哪儿去啦?我们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找了你两天呢!” 文老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扭过头好奇地瞅着。 高枫有点手忙脚乱,赶忙解释道: “前两天突然碰到个同学,是黄峰镇那边的,他约我去玩几天,我一高兴就去了。当时太兴奋,不小心就给忘了告诉贤莺,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误会。” “哦,是这样啊,那你赶紧去跟他们解释解释,省得他们干着急。” 文老爷说话不紧不慢的,还真是稳如泰山。倒不是因为高枫不是文家人,他就不关心,而是他觉得高枫在撒谎。 要是黄峰镇真有人跟高枫一起在省城读书,那这么久了,早就该过来串串门了。再说了,黄峰镇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也没听说哪家把孩子送去省城读书的呀! 进了文家大宅,文贤莺和罗竖听到消息后,飞奔了出来。 文贤莺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一下子扑到高枫身上,紧紧抱住他,还在那肩膀上咬了一口,幽怨地说: “你这家伙,跑哪儿去啦?” 高枫还是把之前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同时目光扫向旁边的罗竖。她从罗竖的眼神中看到了之前的担忧和现在的欢喜。心里不禁感叹,也只有自己失踪了,罗竖才会这么担心,这么着急。 文贤莺才不会怀疑高枫呢,因为高枫在去他们学校之前,还在另一所学校读过书,有个黄峰镇的同学,这再正常不过了。 她只是觉得高枫一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没以前那么活泼了,于是松开手,关心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在那边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 “可不是嘛,他家突然发生了变故,只读了一年书就辍学回来了。现在家里可落魄了,窗户连个糊的东西都没有,下锅的米都是找邻居借的呢。” 高枫知道自己心情不太好,干脆顺着文贤莺的话,随口编了个故事。 “哎呀,你受苦啦!走,快回去,我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 “好!” 高枫又瞅了瞅罗竖,这个男人真是个木头,看到自己平安回来,就算插不上话,也该过来拍拍肩膀或者表示一下呀。就知道傻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文贤莺的西厢房,一群人立刻围了过来,还有的人陆陆续续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她也耐心地一一回答,可就是没看到石宽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她好不容易闲下来,又去找文贤莺,说: “石宽怎么还没来呀?不知道他在忙啥呢。这几天他也够操心的了,让小芹去把他叫来一起吃饭吧。” “好吧,那我去叫小芹。” 文贤莺可不想叫石宽,这几天除了寻找高枫时必要的交流,她几乎没跟石宽搭过话。虽然心里有点难受,但她还是能忍的。 现在高枫开口了,她也只好叫了。不叫的话,反而会显得很奇怪。 石宽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小芹去叫他的时候,他满口答应,结果等到吃饭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只有慧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石宽一个人坐在桌子前,一只脚踩在板凳上,手肘撑着膝盖,晃着手里的酒杯,眼睛有点迷离,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看到大山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高老师,好酒好菜你都不吃,跑我这来干啥?” 高枫走进来,朝大山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坐到石宽对面,手轻轻地敲着桌面,轻声说道: “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再好的酒也喝不醉,再香的菜也没味道。” 这话说得有点江湖气息,石宽瞪大眼睛,也轻声回道: “看来你这次不是去黄峰镇,有什么事,快说。” 高枫有点佩服石宽,居然能看出来,还这么淡定。她也不隐瞒,把头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 “云来客栈,有位贵客在等你,你去一趟吧。” “哦!你是黑还是白?” 这个高枫呀,看起来真不像高枫,倒像个江湖卖药的。 高枫真是没办法,回了一句: “我不黑也不白,你要是不去,文家可就要倒霉了。” “这么严重?那看来我非去不可了。” 石宽说完,把手里那半杯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他也不问高枫是怎么回事,和文贤莺闹成这样,心里烦得很,正需要找点刺激的事情来做呢。 这样未知的人物,未知的事情,又这么神秘,正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今晚酒又喝得有点多了,走路轻飘飘的。出了院子,直奔大门口。 巡逻到大门口的小申见石宽这个样子,开口问了一句: “队长,你要去哪啊?” 石宽把那有点眯的眼努力撑开,看见了小申背后的枪,感到这次出去会见,很可能有什么意外,便说道: “让所有的弟兄提起十二分精神,看好了前后门,小心有闲杂人员混进来。” “哦!” 平时的石宽,碰见巡逻的队员,最多过来拍拍肩膀,不会如此交代。小申也隐约感觉会有什么事,也就不再问石宽去哪了,机械的回应了一句。 第350章 盲约 外面的小风把石宽给吹得清醒了些,他紧了紧衣服,从文家大宅溜达出来。这会儿时间还早,昏暗的街道上还有零零散散的人。 眼瞅着快到云来客栈了,有个戴着礼帽、穿着长衫的大高个从旁边小巷冒了出来,到了石宽跟前,也不知道让个路。 石宽可不想惹麻烦,既然对方不让,那他就让呗。于是身子一歪,准备从左边过去。 哪成想那高个子也挪到了左边,这下石宽可忍不了了,喷着酒气骂道: “嘿,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找事儿啊?赶紧闪开,等我把事儿办完了,再来陪你好好玩玩。” “石队长,你这是要去办什么事儿啊?” 那个人把头上的礼帽往上推了推,脑袋也抬高了一点儿。街道两边那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倒是看得挺清楚。 这声音听着挺耳熟,脸虽说有了点儿变化,但是石宽一下子就认出了是乌桂山的土匪头宋老大。心里咯噔一下,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晃着脑袋说: “宋老大,你胆子可真大啊,这里离牛镇家可不远,你就不怕他们来把你给抓了?” 宋老大嘴角一咧,算是笑了,他不慌不忙,小声回道: “这里离你们文家大宅也不远啊。” 石宽这才想起乌桂山的土匪也抢过文家,真得佩服这些人,得罪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敢在这儿大摇大摆地露面。 “是你找我的?” “对啊,上次分开以后,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想找你喝两杯。” 宋老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 出来见的居然是土匪,石宽可不敢掉以轻心了,他左瞧右瞧,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说道: “喝酒容易误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有啥事你就直说。” 宋老大“嘿嘿”笑了两声,戏谑道: “我要是在这儿说了,你敢听不?” 石宽心里还真有点犯嘀咕,站在这大街上和一个土匪头子说话,一会儿说的肯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要是被哪个路过的人听到,传了出去,那他可就真成通匪的了。 他瞅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云来客栈,压低声音说: “你敢说我就敢听,不过你约我来的是云来客栈,在这大街上谈事情,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把害怕说得这么婉转,宋老大还是头一次碰到。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害怕其实是小心谨慎,干大事的人嘛,小心谨慎点也是应该的。于是他也不再挑衅,说道: “你石队长是我兄弟,我怎么会在这儿招待你呢,你要是不怕,就跟我走。” 石宽没再吭声,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老大把头上的礼帽往下压了压,迈步向前走去。可他走的方向并不是云来客栈。 石宽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腿跟了上去。云来客栈不过是个幌子,这些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土匪,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落脚点说出来。 两人回到了石拱桥,走到了河对岸,又朝着龙湾码头走去。码头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船,船舱里都挂着昏黄的油灯,一闪一闪的,倒映在河面上,还挺漂亮的。 刚走下码头的台阶,石宽就又看到了一个熟人,就是那个贼眉鼠眼的灰鼠。 灰鼠跑到两人跟前,也不吭声,回头瞄了一眼,没瞧见有尾巴跟着,然后把两根手指头塞进嘴里,对着河面吹了个响哨。 不一会儿,一艘没挂灯的小船就撑到了码头上,灰鼠带着石宽和老大“噌”地一下跳上了船。 上船后,石宽惊讶地发现撑船的居然是多肉虎。一个女人家晚上撑船,动作还这么麻溜,看来乌桂山的土匪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闷不吭声,“哧溜”一下钻进了船舱,借着河面那点微弱的光,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 灰鼠进来后,点上了一盏挂灯,又掀开船舱的木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酒菜摆好,笑嘻嘻地说: “石队长,你可真有面儿,我们老大特意吩咐准备了好酒好菜,就等你大驾光临呢。” 宋老大把礼帽一摘,在旁边一坐,打趣道: “石队长说喝酒误事,他不喝了,我们几个自己喝。” 所谓的好酒好菜,就是一些冷盘,像花生米、牛肉干、荷叶包鸡之类的。石宽抢先抓了几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叹了口气说: “我都上了贼船了,还管什么误不误事啊。” “哈哈哈……” 宋老大和灰鼠,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船已经离开码头,漂在河中间了,多肉虎把手里的竹竿往河道里一插,也走进船舱,紧挨着石宽坐下,还拿肩膀蹭了一下,色眯眯地说: “石队长啊,贼船小,屁股都转不开,贼山可大了,上了贼山,那才有意思呢!” 宋老大抄起酒壶,给大家伙儿都满上一杯,笑道: “多肉虎啊,你就别打石队长的主意啦,人家身边美女如云,可瞧不上你哦。” 多肉虎倒是脸皮厚,对着石宽抛了个媚眼,还说道: “他身边那些个,都是大鱼大肉,哪有我这小葱豆腐好,而且啊,大鱼大肉吃多了,不也得尝尝小葱豆腐嘛?” “哈哈哈哈……” 宋老大和灰鼠又是一阵大笑。 石宽当然明白多肉虎的意思。土匪嘛,大多都比较豪爽,他也不往心里去,举起酒杯说道: “你们费这么大劲儿把我请到这船上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宋老大也举起酒杯,跟石宽一样,把酒杯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缓缓说道: “那肯定不是。” “那是啥?” 石宽步步紧逼。 宋老大眼珠子转了两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借枪。”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晚上喝的那些酒,差点被这两个字给吓醒了。土匪要借枪,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借啊。他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酒杯慢慢往前伸,和宋老大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收回来,小小地抿了一口。 “宋老大,我只听过借钱借米的,借枪还真是头一回听说,真是新鲜啊。” 第351章 贼船说贼事 宋老大“咕咚”一声把杯里的酒喝个精光,“啊哈”一声,好让酒劲缓一缓,然后狡黠地说: “我听说,你们文家和牛镇长好像有点小矛盾哦。” “是有那么点。” 石宽抓了块牛肉干,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心里琢磨着宋老大到底啥意思,所以也不敢多说话。 “那你肯定知道借枪杀人吧。” 宋老大头低着,眼睛却从眉毛下面偷偷瞄着石宽,想看看他有啥反应。 石宽又一次惊得合不拢嘴,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要跟牛镇长火拼啊?你们有仇?” “没仇,我们就是想要枪,这年头,没枪出去打劫人家都不怕咱们啦。” 宋老大还是低着脑袋,比石宽稍微斯文点,拿筷子一粒一粒地夹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谁不知道你们是土匪,把枪借给你们,还能要得回来?” 虽说已经上了贼船,但该问的石宽还是得问清楚。 旁边的灰鼠可坐不住了,把筷子一放,不高兴地嘟囔: “我们宋老大给你面子,不然不把那漂亮妞还回去,你们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把枪送过来。” 听了这话,石宽才知道高枫是被土匪给劫走的,心里满是疑问,问道: “你们费这么大劲儿,把高老师劫走,又把她放了,就只是让她给我传话?” 多肉虎白了灰鼠一眼,埋怨道: “都怪你这小眼睛,看不了三寸远,把那什么高老师当成你们家三小姐了。” 石宽又是一惊,原来这伙人的目标是文贤莺,只是不小心把高枫给劫走了。他惊讶地问: “听说你们当土匪的有个规矩,那就是三年不回头,劫过一次,那三年都不会再来,上次就把我们家三太太劫走了,现在又打算对三小姐动手,这不厚道啊。” 多肉虎换了个表情,伸手在石宽胳膊上轻轻一拍,娇笑道: “让你跟我们上山一起干大事,你还不乐意,你看你,连这规矩都不懂。三年不回头说的是洗村,那些小村子小寨子的,都是农民,最多有点鸡鸭猪啥的,把他们抢光了,不得三年才能再养起来嘛?所以才说三年不回头。但你们这些财主就不一样啦,钱那是源源不断地来,哪能不来第二次呢。” 石宽听了,觉得还挺有道理,原来不是土匪仁慈,而是穷人家抢过一次后,确实没啥可抢的了。他叹了口气,又问: “我们文家虽然有点钱,但你们来得也太频繁了吧。” “这就得怪你们文家的主子文老爷咯。” 这时,那宋老大又开口了。 感觉事情要水落石出了,石宽赶紧转过头,追问: “我们家老爷怎么惹到你们了?” 宋老大坏坏一笑,冷冰冰地说: “没惹到我,但惹到我那五根兄弟了。” “五根?他真加入你们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跟五根一联系,好像都能说通了,石宽一听到五根的名字,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原来啊,上次宋老大他们抢了牛镇长家之后,就邀请五根上山入伙。 五根没别的办法呀,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那是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养活,也就同意上山了。 五根以前对文老爷那可是忠心耿耿,可看到文老爷连自己老婆都毒打,心里就开始动摇了,想着以后自己要是犯了错,下场肯定比唐氏还惨。 让他救走唐氏的原因可不止这个哦,有一天,他按照文老爷的指示走进西厢房,正准备把唐氏吊起来的时候。 手不小心被桌子沿的毛刺扎了一下,当时迷迷糊糊的唐氏居然跟他说,让他去墙上找个蜘蛛窝包起来就没事啦。 他心里清楚唐氏是个善良的人,这么善良的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所以才铤而走险把人带走的。 到了乌桂山之后,虽然那些南匪的眼睛都在唐氏身上转来转去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动手。土匪头还让手下隔出一小块地方,让他和唐氏单独住在一起。 这让他觉得土匪都比文老爷好多了,看着唐氏从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对文老爷的恨意那是越来越深。 于是,他不停地在宋老大面前念叨,让宋老大再去文家干一票。 抢了牛镇长家的几杆枪之后,宋老大对这些枪那是喜欢得不得了,真想再多弄几把。这不,还真被五根说动了,打算对文家动手。 这次他只想要枪,不想再要什么银元了。不过经过上次在龙湾镇大闹一场之后,牛家和文家肯定都有防备了,自己手里就这么几杆枪,肯定是办不成事的。 五根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说只要先抢到人,那就会有枪了。他们几个头目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那就干呗。 原本的计划是让灰鼠带人在石磨山脚下等着,等每天都要来回的文贤莺路过的时候,把她抢到山上来。 在女儿当中,文老爷最疼的就是文贤莺了,到时候让他拿枪来换人。 他们行动的时候可没让五根参与,为啥呢?因为好多人都认识五根呀! 那灰鼠可不认识文贤莺,只是听五根说,文家甚至龙湾镇最漂亮的就是她了。 最漂亮的那肯定最扎眼,这事儿应该不难办。可谁能想到灰鼠居然错过了文贤莺,而那高枫呢,因为知道罗竖去文贤莺家吃饭,心里有点小不爽,吃完饭也跑过去了,想着当面质问一下。结果就因为长得漂亮,被灰鼠当成文贤莺给劫走了。 在附近山上密林里等着的宋老大和五根他们,等灰鼠把麻袋扛过来,一打开麻袋口,这才发现,劫来的居然是城里来的高小姐。 这可闹了个大乌龙,文家肯定已经有防备了,想再回去找机会劫持文贤莺,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们就打算把高枫带回山上,要么当个压寨夫人,要么让兄弟们开心开心,也不算白跑一趟。 那高枫吓得尿都快出来了,急中生智就说自己是石宽的相好,还说石宽肯定不会放过这些土匪的。 第352章 借枪 还别说,这话还真挺顶用,五根和宋老大一听,立马就变卦了! 五根心里想着石宽当初放他一马,在鲤鱼坝还不追击他,那可是大恩人呐。恩人的相好,哪能去玷污,所以就向宋老大求起情来。 宋老大也觉得石宽是条好汉,虽说都有老婆了,还和这个高枫勾搭在一起,但那也是大多数男人的喜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枫平时跟石宽的关系也就那样,这回却因为石宽逃过一劫。 不把高枫带回山上去,那就只能放了她咯。高枫来的时候是被装在麻袋里的,就算不装在麻袋里,让她自己回去,那也找不着路啊。 宋老大他们这次劫人没成功,还弄了个麻烦回来,得把高枫送回去。 都说贼不走空,白跑一趟他们可不乐意,想来想去,还是得弄点枪回去。 弄文家的嘛,已经不太现实。在龙湾镇有枪的除了文家,就剩牛镇长了。可牛镇长家现在可不比以前,兵强马壮的,更不好下手。 不过宋老大可不是一般人,就喜欢干点出人意料的事。这不,就有了把高枫放回去,向文家借枪这一出。 明白了宋老大的意思,石宽惊得不行,他抿了一小口酒,一脸为难地说: “你也知道在文家,我就是个外人,这事儿我可没法答应你。” 宋老大不仅没生气,还给石宽的杯子满上酒,说道: “我晓得你做不了主,不过你肯定清楚我们乌桂山是什么样的人,这事要是没谈拢,那两家可就得结仇咯。” 石宽琢磨了好一会儿,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把刚倒满的酒一口闷进肚里。他咳嗽了几声,擦掉嘴角流出来的酒渍,说道: “我回去尽力劝劝老爷,如果成了,两天后的午时,就在土地庙外的那棵柳树下碰头,如果没成,还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老惦记着文家。” “行,希望咱们下次见面,手里拿的还是酒杯,不是刀枪。” 宋老大说完,也痛痛快快地把酒干了。 多肉虎也晓得这时候该送客了,走出船舱,把那竹竿拔起来,撑船靠回了码头。 石宽跳下船,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家已经喝了不少,刚才在船上又喝了两杯,可这酒却越喝越清醒,走路也稳当了。 进了文家大宅,又碰见小申,小申过来打招呼: “队长,没出啥事吧?” 石宽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小申的肩膀。 “加强巡逻,从今晚开始,让老陆天一黑就关门,大家没事少往外跑。” “好!” 小申不晓得发生了啥,但是感觉到气氛有点紧张。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石宽却还往文老爷的院子里走去。这事得赶紧跟文老爷说,同不同意都得早点想好下一步咋走。 到了文老爷院子前,院门还大开着,俩下人守在门口。石宽大步上前,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抬腿就迈了进去,嘴里说道: “我找老爷有重要的事!” 其中一个下人赶忙伸手拦住石宽,一脸为难: “石队长,您先等等,老爷和大少爷正在里头谈事呢,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文贤安也在里面?那可真是太好了!石宽一把拨开那下人,直接闯了进去。 “没听见我说这是重要的事吗?耽误了,小心你的脑袋不保哦!” 敢这么直接闯进去的,多半都是些有分量的人,那下人也不敢多加阻拦,只得赶紧跑向前头,大声喊道: “老爷,石队长来了,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我们拦不住啊!” 到了文老爷的东厢房前,只见木德已经站在门口,他可不是来阻拦的,而是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石队长,您来的正好,老爷刚才还派我去找你呢,一直没找着人。” “哦!” 石宽心里有点疑惑,跟着木德走了进去。 屋子里马灯高高挂起,亮堂堂的跟白天一样,文老爷和文贤安分别坐在桌子两边,地上放着好几个长箱子,还有被扯出来的稻草,箱子里全是黑漆漆的汉阳造步枪。 之前文老爷说过要去县城买枪,没想到这么快就顺利买回来了,石宽心里不禁有些小激动,兴奋地问: “爹,这么多枪,一共有多少杆啊?” “三十五杆,明天你就到各院子里去挑选些灵活点的下人,扩大我们的护院队,绝不能让老牛头压住我们。” 文老爷手捧着茶杯,表情很得意。他这枪可不是县城保安团里的,而是之前的老军阀倒卖的,一共就这么多,还有好几大箱的子弹,他全都给买回来了。 石宽乐颠颠地走上前去,一把抄起一杆枪,熟练地拉动枪栓,喜欢得不得了。忽然,他瞥见箱子角落里还有一把文老爷的那种短枪,二话不说,立刻把长枪扔到一边,拿起那把短枪,惊喜地问: “这把是不是给我的呀?” “看你这么喜欢,就给你吧。” 文老爷也挺大方,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这把手枪还真是他特意给石宽准备的。当时那个倒卖军火的老军头想留着自己用,文老爷好说歹说,才一块儿要了回来。 “那太谢谢爹啦。” 石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左摸摸右摸摸,就是舍不得插进裤头里。 “吃晚饭的时候都不见你人影,你跑哪儿去了?” 和文老爷相比,文贤安的言语就显得有些冷冰冰。 石宽这才回过神来,把手枪插进裤头绳里,表情严肃地说: “爹,贤安,刚才乌桂山的土匪来找我了。” 文老爷吓得手一抖,茶杯都晃了起来,茶水洒了不少,他手忙脚乱地把茶杯放回桌子上,紧张地问道: “你说什么?” 石宽看了一眼同样被吓得不轻的文贤安,又回过头去看木德。 木德虽然也很惊讶,但还算机灵,赶紧就把门关了起来。 石宽往前凑了凑,把一个装满子弹的箱盖合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压低声音说: “那土匪头子想找我们借枪呢。” 一向沉稳的文贤安,这回也稳不住了,伸长了脖子,着急地问: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第353章 钓鱼 石宽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讲清楚了,至于他跟宋老大是怎么认识的,则是说上次去仙人拐的时候认识的。 听完这一通,木德拍着木箱就开骂: “土匪的话能信?那不是老虎借猪,有去无回嘛!” 文贤安有点拿不定主意,看向了文老爷。 文老爷琢磨了一会儿,问起石宽来。 “依你看,这枪我们是借还是不借?” 石宽从另一个箱子里掏出几粒子弹,在手上把玩来把玩去。他试着开口说道: “他们要是想抢我们的枪,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劲找借啊,直接抢不就完了,或者下次再绑我们的一个人。他们能把高老师放回来,说明还是有点信誉的。借不借嘛,还得爹您自己拿主意。” 文老爷又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握拳用力捶了一下桌面,果断地说: “借,我们借!” 文贤安大吃一惊,赶紧把桌子上的茶杯挪开,用抹布擦掉被震出来的茶水,小心翼翼地问: “爹,他们可是土匪啊,先不说这枪借了能不能还回来,就这事本身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一定可得小心点啊。” “这屋里就我们四个八只耳,没有第九只耳朵出来,怕什么。要是能把老牛头的威风给压下去,就算枪要不回来,那也值了。再说了,这些江湖人士,大多都挺讲义气的,他们既然说是借,应该就会还回来。” 文老爷眼睛滴溜溜一转,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土匪们到底会不会还枪。但他知道,如果不借,他们文家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文老爷都拍板定了,文贤安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应道: “那我们就少借点,这批枪还没人晓得呢,五根也只晓得我们手里有十九杆枪,我们借他十杆,也算是很够意思了。” 文老爷点了点头,摸着下巴尖,又对石宽讲: “枪就借十杆,子弹可以多拿些。你得跟他们讲,把事办得漂亮点,可别把麻烦引到我们文家来。” “好嘞,我后天就去跟他们说,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一定得做到滴水不漏。” 也不晓得咋回事,文老爷同意借枪了,石宽居然还替宋老大高兴起来。 几个人在那儿又商量了好些事,过了午夜,这才各自散去,回家睡觉。 第二天,石宽都没出门,在家足足睡了一天,一直到第三天中午,才装作上街溜达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到了土地庙。 他在那儿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宋老大来,有点泄气,该不会是宋老大他们等不及,跑回山上去了吧? 正想回家的时候,传来一阵叮叮叮的铁块敲击声,还伴随着一阵吆喝。 “叮叮糖咯,谁要叮叮糖咯。” 只见远处一个背着背篓,手里拿着两块铁的叮叮糖贩子走过来。那不就是灰鼠嘛!他头上包着条毛巾,那吆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所谓的叮叮糖就是麦芽糖,因为凿开的时候会发出叮叮的声音,所以就叫叮叮糖。 石宽笑了,难怪这伙人敢在龙湾镇大摇大摆地走,原来每个人都是农民或者小贩,跟普通人没啥两样,谁能想到他们是乌桂山上的土匪呢。 “卖糖的,多少钱一两啊?” “五豪钱一两,十豪就给三两,这位小哥你要多少啊?” 灰鼠滴溜溜一转眼睛,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放下背篓,摆出一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模样。 石宽有心逗他一下,笑着说: “现在都流行用兑换券了,你还收毫子,就不怕被保乡团抓走啊?” 这里没什么人经过,灰鼠倒也不怎么担心,只是把声音压低了不少,说道: “我还盼着他们来抓呢!怎么,你家老爷答应借了?”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还有些细节,得我亲自跟你们老大谈一谈。” 石宽也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灰鼠把背篓上的油纸揭开,叮叮当当敲出一些麦芽糖,同时压低声音说: “沿着河堤往前走,走到头,我们老大在河边钓鱼呢,你去找他谈吧。” “好嘞,给我来十块钱的。” 虽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石宽的后半句话还是说得特别大声,仿佛真的在买麦芽糖。 灰鼠更是配合得很,称了三两麦芽糖,用牛皮纸包好,递给了石宽。 石宽付完钱,还顺手从背篓里抓了一块碎糖塞进嘴里。这糖甜滋滋的,含在嘴里慢慢嚼,一块能嚼上好半天。 走到河堤尽头,果然看到前面的石头滩上,宋老大戴着斗笠在江边钓鱼。 石宽走过去,在宋老大身边坐下,瞧了瞧那鱼篓,里面还真有几条鱼。 “在哪儿把枪给你们?” “多少支?” 宋老大早就料到文老爷会借枪,所以听到石宽的话,一点也不惊讶,只关心能借多少支。 “十支,子弹三百发。” 石宽望着河面,心情格外平静,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跟人交谈。 河面上浮标一动,宋老大眼疾手快,猛地一甩杆,嘿,钓上来一条巴掌宽的大鲤鱼!他一边给鱼解钩,一边乐呵道: “文老爷出手还挺大方的嘛!” “那可不,你们光知道要枪,这动机有点不纯,我觉得你们该去弄点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钱,然后在顺便把枪捡回去。” “弄钱?哦,我懂了,还是你脑子灵光啊。” “不行不行,我也就只能给人看看家护护院,你们可得把事儿办漂亮了,可别让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就不用兄弟你操心啦。” “叫我石队长!” 石宽说着,扯过一根野草,在尾巴上打了个结,然后把刚钓上来的鲤鱼串起来,单手掂了掂,好像觉得不够,又从鱼篓里拿了两条,一块儿串到草绳上。 宋老大头也不回,继续挂饵钓鱼。石宽强调是队长,不是兄弟,却把他的鱼拿走了,也没留一分钱。这欲迎还拒的样子,可真有意思。 河面的船儿,一会来,一会往。岸边快要掉光叶子的柳条无力的垂着,它们都像垂暮的老人,不管这世间发生的任何事。 第354章 老虎嘴上拔毛 牛夫人有个习惯,那就是晚饭后必定要去河堤溜达一圈,无论春夏秋冬,雷打不动。今儿个也不例外,领着小翠不紧不慢地走着。 “小翠啊,你来我们家可有五六个年头了吧?” “夫人,我十七岁来的,如今都二十二岁啦。” 小翠微微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牛夫人身后。 “哎呀!一晃都五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在我们家里头,你要是有看上的,就跟我说,我去帮你说媒。这样嫁了人,也能留在家里。” 牛镇长家虽说也是富贵人家,可不像文老爷家那样,老婆子仆人一抓一大把。他们家的下人统共就三个,小翠是跟着时间最长,也是最年轻的。 小翠的脸微微一红,羞涩地说道: “夫人就别打趣我了,我还没那心思呢,就让我再多伺候您几年吧。” “你是没听明白我的话吧,我说让你在保乡团里挑一个,这样离我们也近点。” 牛夫人还是很看重小翠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我晓得,我不着急。” 其实都二十二岁了,哪个姑娘能不着急啊。只是小翠这姑娘啊,心比天高,那些山野村夫,她哪里看得上眼。 牛夫人和小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就离开了喧闹,走到了相对冷清的河堤头。 说冷清吧,也不尽然。那枯黄的柳树下,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见两人过来,眼睛就滴溜溜地乱转。 小翠最讨厌这种男人了,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她瞪着眼睛就骂了起来。 “看什么看,小心挖掉你们的狗眼,这是我们镇长夫人,也敢如此放肆。” 那俩男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个身着灰衣的慢悠悠地走过来,色眯眯地说道: “这妹子有点辣,正合我意,那老的嘛,还有点风韵,就留给你咯。” 另一个穿黄衣的也甩了甩袖子,晃着肩膀说: “哈哈,你可真懂我,我就好这口,老点也无妨。” 牛夫人一听,心里明白这是碰上流氓了,气得够呛,自己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被这般调戏,她抬手一指,气得声音都发颤: “你们……你们也太放肆了,知道我是谁吗?” 小翠也赶紧冲上前,张开双臂护在牛夫人面前,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跪下认错,不然等会儿有你们好受的。” “哈哈哈……这妹子让我下跪,那我就跪咯。” 灰衣男子迎了上去,蹲下身子一把将小翠扛了起来,一只手抱紧腿弯,另一只手不老实起来。 小翠原以为这两人只是嘴上占占便宜,不敢真动手,哪晓得他们这么大胆,顿时慌了神,双手在灰衣男子背上乱抓,大声呼救: “庄龙,你们在哪儿呢,快来呀,救命啊。” “哟,妹子,刚才不是还挺硬气的吗?这会儿怎么喊起救命来了。别怕别怕,我们找个地方开心开心去。” 灰衣男子才不管小翠怎么捶打,怎么乱蹬腿,不紧不慢地扛着人就走。 那位黄衣男子,还真是不挑,过去搂住胖乎乎的牛夫人,也是连拉带拽的。 “原来您就是镇长夫人啊,难怪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白嫩,走吧,咱们也去快活快活。” 牛夫人扬起手来要扇人,结果手一下子就被那人给捉住了,她想抬脚去踢吧,可自己又太胖,腿都抬不高,只能气呼呼地骂道: “你们这些小无赖,赶紧住手,我们家的保乡团马上就到啦,等会儿把你们打得像筛子一样。” 河堤这头虽然有点冷清,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走动。他们正拉扯着呢,就被其他路过的人给瞧见了。 也不知道是牛镇长平常太嚣张跋扈,欺负老百姓,不得人心呢,还是咋回事,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一个个都像躲瘟神一样。 真是奇怪,那穿灰衣服和黄衣服的,好像也不着急把人带走,而是慢悠悠的,拉拉扯扯,把动静搞得老大了。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才把人带出去几百步。 这也太嚣张了吧,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跑去报告了保乡团。 这还得了?居然有人敢动牛夫人,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吗? 庄龙都顾不上上楼去告诉牛镇长,大手一挥,就冲着那些团丁们喊道: “兄弟们,抄家伙,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我干掉。” 团丁们纷纷拿起枪,跟着庄龙冲了出去。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谁先把那两个歹徒打死打伤,那肯定能像阿发一样混个小队长当当。 脚步声噼里啪啦的,门口那些走路的路人赶紧闪到两边,生怕被撞到。 “好大胆的家伙,这里可是牛家的地盘,也敢在这里闹事。” “肯定是从外地来的,不认识我们牛夫人。” “跑快点儿吧,不然等会儿人都跑了,还立什么功啊。” “……” 到了河堤头,就看见前面几百步远的地方,小翠的裤子都被扒下来了,牛夫人也是衣服乱糟糟的。有个着急立功的团丁,立刻拉动枪栓,“砰”的一声打了过去。 庄龙吓了一大跳,抬脚就把那团丁踹了个四脚朝天,扯开嗓子就骂: “你活腻啦?你当自己是神枪手啊?要是打中夫人了可咋整?” 其他那些正准备拉动枪栓的团丁,听到这一嗓子,这才回过神来不能开枪。有人扯着嗓子喊: “冲啊,赶紧把夫人抢回来,可不能让歹徒得逞咯。” 一伙人稀里哗啦就冲了上去,歹徒才两个,他们才不害怕呢。 可还没跑一半呢,也不知道是谁又开枪了。不对,这枪不是团丁开的,也不是走火。那枪声又密又急,是朝着团丁们去的。 已经有团丁“哎哟”一声倒下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是中了埋伏,一个个吓得调转头,鬼哭狼嚎: “是土匪啊,不是歹徒!” “快跑啊,肯定是从乌桂山上下来的。” “他们用的啥枪啊,这枪声也太密了。” “……” 第355章 调虎离山 庄龙没往回跑,他趴下来仔细观察,发现子弹是从背面的草丛里飞出来的。不过他估摸着对方人不多,马上扯着嗓子大喊: “你们这些胆小鬼,夫人不救啦?谁要是敢跑,小心我一枪崩了他!” 当兵的听令,当团丁的也一样,老大都发话了,谁还敢跑啊?跑回去,那不是等着挨牛镇长一枪嘛。 那些团丁们也赶紧纷纷趴下来,有些还糊里糊涂的,问道: “土匪呢?土匪在哪儿呢?” “在这边呢,没看到龙哥往这边打吗?” “都给我集中火力,土匪最多不过五个,谁打死了都有赏哦。” 看不到人,只知道子弹是从草丛里射出来的,所以这边的团丁们,都是装了子弹就盲目地朝那边射,也不知道打中没打中。 怪了,才打了一会儿,草丛那边就没动静了。庄龙稍微抬起头,看了看身边,说: “有生,你过去瞅瞅,土匪肯定被我们打死了。” 那个叫有生的小年轻,是前段时间才招来的,啥都不懂,他乐颠颠地就站起来。 “好嘞,我们这么多枪,那些土匪还不得被打成马蜂窝……” 有生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他身子一抖,晃了几下就倒在地上了。 “他娘的,居然使诈,兄弟们,别上当,给我狠狠地打,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庄龙咬着牙骂了一句,又继续朝草丛里开枪。 那些团丁也噼里啪啦地拉着枪栓,把子弹装进去。 可是草丛那边依然是静悄悄的,任凭团丁这边怎么打,就是不回击。但是谁要是敢出头站起来,那保准就被打倒。 这可有点难办了,想冲吧又不敢冲,只好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时不时地放上一两枪。 前面那两个穿灰衣服和黄衣服的男人,也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扯着嗓子朝这边大喊: “你们这群胆小鬼,连救两个女人都办不到,还敢叫什么保乡团,我们也没兴趣跟你们玩了,把她俩还给你们吧。” 说着,灰衣服的手还在小翠身上摸了一把,就把人往前一推,然后和黄衣服的一起迅速滚到一边不见了。 小翠和牛夫人哪还顾得上害羞啊,被放了之后,赶紧跑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庄龙,快救我们回去。” 庄龙没动,有个不长记性的团丁,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爬起来就往那边跑,嘴里还喊着: “夫人,别怕,我来救你们啦。” 这人的命比之前的有生长了那么一点点,他才跑了几步,也中弹倒下了。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随便站起来了。只有小翠和牛夫人两个,慌里慌张的,手扯着衣服遮着,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土匪们也懒得浪费子弹,两个女人手里又没枪,打死也没啥用。 就在这时,河堤的另一头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喊声: “龙哥,别打了,快带弟兄们回去支援,土匪们在抢货币改革委员会,火力太猛,我们扛不住啦。” 庄龙一拍大腿,骂了一句: “哎呀,不好,我们中了土匪的调虎离山计,弟兄们,赶紧撤。” 进攻的时候不敢,撤退的时候一个个倒是跑得飞快。团丁们纷纷爬起来,往回狂奔。 谁知道这正好给了埋伏在草丛边小沟里的宋老大机会,一直憋着没吭声的他,这时候大声吼道: “打,给我狠狠地打,多打死一个就多一杆枪。” 土匪们老早就把子弹给填满啦,“呼啦”一下就从小沟里蹦了起来,对着逃跑团丁的屁股,“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胖揍。 这时候的团丁,哪还有心思趴下啊,只恨自己不能多长两条腿,跑得再快些,眨眼间又有三四个倒下了。 那胖乎乎的牛夫人,大腿上也挨了一枪,扯着嗓子嚎哭: “我中弹啦,我要死啦,庄龙,等春富回来,你可一定要告诉他,我是爱他的,他可是我亲生的啊。” “不会死的,夫人,有我保护你呢,不会死的。” 庄龙还算挺忠心的,赶忙跑过去架起了牛夫人,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回拽。 小翠也顾不上自己只穿着一条裤衩了,也架起了牛夫人的另一边胳膊,和庄龙一起把人给拖了回去。 团丁们早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了,根本没心思再打下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朝身后放了几枪,也不知道打没打对地方。 好在宋老大他们一心只想要枪,没心思穷追不舍。捡走了被打倒的团丁身上的枪,还把兜里的钱和子弹搜刮得干干净净,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等庄龙他们一群人回到镇长公馆的时候,战斗早就结束了,地上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守在家里的五六个团丁,基本上都被打死了,只有阿发一个人耷拉着一只胳膊,还去搀扶那早就被吓得两腿发软的牛镇长。 “老爷,你还好吧。” 牛镇长双腿张得老大,气呼呼地,抖了抖那湿漉漉的裤子,说道: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的吗?” 庄龙把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的牛夫人交给另一个团丁扶着,然后跑到牛镇长身边,懊悔地说: “我们中计啦,土匪故意羞辱夫人,引我们出去,他们好来抢兑换券。” 这话反而让牛镇长提起了精神,他扭头往屋里瞅,急得大喊: “钱,快去瞅瞅保险柜有没有被他们撬开。” 原来呀,枪声一响,牛镇长就感觉要出大事儿了,他当时正在屋里踱步呢,琢磨着这土匪也太大胆了,居然敢打他夫人的主意。肯定是庄龙他们去解救失败了,土匪都冲到这儿来了。他吓得魂都没了,到处找地方藏起来。 楼下打得那叫一个热闹,喊杀声震耳欲聋,他躲在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等到枪声没了,也没人嚷嚷了,还是不敢出来。 是那阿发上楼找人,瞧见有尿液从门下面流出来,这才在门后面找到了他。 从阿发嘴里听说土匪们走了,他这才哆哆嗦嗦地下了楼,人还没站稳呢,庄龙他们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第356章 战后 众人急急忙忙冲进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大敞着,门边挂着的那块牌子已经被裂开掉到地上,安静的躺在那里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乱得像个战场,那秘密隔间也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但因为是厚厚的水泥砌的,还算完好,里面放着的银元和兑换券,应该是保住了。 “圆圆,圆圆。” 牛镇长突然想起有人回来报告,说夫人在河堤那头受了辱,当时包圆圆就冲了下来,说要把桌上那些资料账本都锁进小隔间里,这么久都没见着人,该不会是被土匪掳走了吧? 阿发晃着受伤的胳膊,在墙角和门边到处瞧了一遍,急得不行,也跟着喊: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 一个团丁指着一张被撬翻的桌子,兴奋地喊道: “在这儿呢,小姐在这儿呢。” 所有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只见包圆圆双手抱着头,跪不像跪,趴不像趴的缩在那里,浑身直打哆嗦,这么多人说话,她好像都没听见。 牛镇长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尿味了,按住包圆圆的肩膀晃了晃: “圆圆,没事啦,土匪跑啦。” 包圆圆吓得不轻,都没听出是自己公公的声音,把手往身后一甩,惊慌地说: “别杀我,钱都在里面,别杀我。” “土匪跑啦。” 牛镇长使劲把包圆圆翻了个身。 包圆圆看到都是自己人,这才身子一软,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地上,哭着倾述。 “这土匪隔三岔五就来一趟,啥时候是个头啊。爹,这专员我不想干了,那边房子一弄好,就把货币改革委员会搬过去,再也别放我们家了。” “唉!” 牛镇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货币改革委员会呀,看着像财神爷,其实就是那探出墙头的梨子,动不动就被人顺走一个。 “镇长,镇长,钱没事吧?” 这时候,早已经下班回家的文贤瑞听到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这次没事,下次可就不好说了,贤瑞啊,你得想个办法才行。” 在龙湾镇一向威风凛凛的牛镇长,这会儿居然也可怜巴巴、无计可施起来。 文贤瑞好像没听见牛镇长的话,挤开人群,去看那小隔间,见还挺牢固,这才松了口气,手拍着胸脯。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哎哟哟,哎哟哟,疼死我了,我怕是见不到春富了。” 春富就是牛公子,牛夫人斜靠在外面,哼哼唧唧地叫着。 大家只顾着看钱有没有被抢走,把外面受伤的牛夫人给忘了。赶忙又跑出去,手忙脚乱地把她架起来,连同那些受伤的团丁,一起去了文二爷的三草堂。 在文家大宅,文老爷一听到河对岸传来枪声,就搬了把梯子靠在墙上,爬到顶上竖起耳朵听。 高处的风可真大,吹得他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可就是舍不得下来。枪声停了好一会儿,他估摸战斗结束了,这才露出好久都没有过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老牛头啊,老牛头,跟我文敬才作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小蝶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挺着个大肚子走出来,有点慌张地说: “肯定是土匪来打劫了,你爬那么高,小心被流弹打中,快下来吧。” 文老爷转过头,乐滋滋地说: “打不着我,永远都打不着我,快叫他们再给我弄点酒菜,把石宽叫来陪我喝两杯。” “这才刚吃完晚饭呢,怎么又要喝啦?” 看到竹梯有点晃悠,小蝶赶紧走过来扶住。 “没事,我能下来……哎哟,我的腰,我的腰又闪着了,快……快找人把我弄下去。” 真是乐极生悲,文老爷正想好好庆祝一下呢,谁知道一转身,动作没对,腰间的老毛病就又犯了。疼得他既不敢把腰伸直,也不敢把腿迈下去。 “又扭到啦,你别动,我这就去叫人。木德,永连,你们快来呀,快把老爷弄下来。” 小蝶手忙脚乱的,因为怀着身孕,也不敢跑太快,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喊。 木德他们在前庭,听到呼喊,急忙跑过来。这么高可不好把人弄下来呀,就搬来了桌子,一张一张地叠起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七手八脚地把文老爷给抬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嘴快,跑去告诉了石宽。石宽来了,文老爷却没法陪酒了。 他躺在床上,背后垫着几个枕头,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苦着脸说: “石宽,本来想和你喝一杯的,现在喝不成了。” “没关系,等你腰好了再喝,到时候我来准备酒菜,请你和贤安到我那儿去喝!” 石宽是第一次进文老爷的房间,显得有点局促。看到小蝶的衣服也放在旁边,就知道小蝶的西厢房只是个幌子,人早就住到这儿来了。 “好说好说,今晚酒喝不成了,但事还是要跟你说的。” 文老爷说完,朝还在房间里的小蝶晃了一下脑袋。 那小蝶倒也识趣,一声不吭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关上。 石宽心里有些紧张,知道文老爷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人不由走近了一些。 估摸着小蝶已经走远,外面也不会有人靠近了,文老爷这才压低了声音说: “我要见宋老大。” 石宽一惊,紧张道: “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不怕?” “不怕,我还要见五根。” 文老爷说得非常坚决,他知道这不是去冒险,而是去结交朋友,或者说是去谈生意。 石宽大概知道文老爷的意思了,心里有些乱,胡乱说道: “刚才外面枪响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等我派人出去探听一下,再做打算吧。” “不需要探,一定是宋老大他们得手了,等他们再约你见面,你就把我的意思传达到。” 文老爷胸有成竹,他不仅判断宋老大他们完成得很顺利,还预判他和宋老大一定会见面的。 石宽不敢顶撞,只得说: “好的,等他们约我见面了,我就把你的话照直说去,就是不知道那五根敢不敢来见你?” 第357章 碰头会 “他要是有胆子,就该来见我。” 文老爷的眼睛慢悠悠地往上瞅,最后定在那不会吭声的房梁上。五根知道他太多秘密啦,他俩必须得见一面。 见文老爷这么有把握,石宽也不再吭声,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第二天呢,牛镇长夫人受辱的事,就传到隔壁的黄峰镇啦。 把牛夫人说成是三十多岁的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长得那叫一个妩媚,远在乌桂山的土匪都坐不住了,慕名而来。 牛夫人瞧不上那些土匪,就吵起来了,两边的人干起架来,这中间牛夫人中弹,伤到了大腿根,再过去三寸,那宝贝可就保不住咯。 抬到了文二爷的三草堂,文二爷医术高明,把子弹头给取了出来,还缝合得一点疤都没有。 其实啊,牛夫人都五十多了,被子弹打到的地方只是大腿外侧,离那宝贝远着呢。而且宋老大他们精心谋划的声东击西,也没什么人提起。 石宽在街头巷尾逛了一天,把听到的事一点点拼凑起来,才大概弄清楚事情的全貌。 昨天那一战,牛镇长的保乡团死了十一个人,枪却丢了十三杆,为啥有的人没死枪却丢了?这就不知道啦。 除了死的,还有七个受伤的,加上牛夫人这个编外人员,那就是八个。货币改革委员会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财产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土匪那边,听说也死了一个兄弟,尸体没找到,应该是被抬走了。 他知道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等着呗,等宋老大还会不会来找他,当然也是等还枪。 三天过去了,宋老大仿佛被一阵狂风给吹跑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石宽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土匪就是土匪,土匪的话要是能信,那他们就不是土匪啦。 他有点儿垂头丧气的,又往文老爷的院子走去。 擦了药酒,在小蝶的悉心照料下,文老爷的腰基本恢复了,正悠哉悠哉地在院子里散步,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呢。看到石宽愁眉苦脸地走过来,他主动打招呼道: “石宽啊,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爹,我看咱们那些枪是要不回来喽。” 石宽也不藏着掖着,有啥说啥。毕竟这主意是他出的,要是真要不回来,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文老爷却不以为意,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举到半空中,淡定地说: “不会的,这事儿还没完呢,等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枪自然就会回到咱们手里。” “希望如此吧!” 石宽有点儿无奈,他把别在腰间的短枪挪了挪,免得那枪管顶着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一路小跑着进来,禀报说: “老爷,护院队的阿彪求见,说是有个乞丐把信扔到门楼里面了。” 文老爷乐了,也不搭理那下人,反而对着石宽说: “你瞧,这不就来了嘛!” 石宽将信将疑,又有点儿好奇,赶忙对那下人说: “快,快去把阿彪带进来,我倒要看看是啥信?” “好嘞!” 那下人屁股一扭,麻溜地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阿彪就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看到石宽,打了个招呼: “队长,你也在呀?” 石宽理都不理,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抢过那原本要呈给文老爷的信,“嘶啦”一声撕开就看。 那信压根儿就不是给文老爷的,而是专门写给他的呢!信可短了,就一行字:石队长,今晚老地方见。 信没署名,可石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肯定是宋老大写的。老地方他也清楚得很,一激动就跑到文老爷跟前,嚷嚷道: “来了,他们约我今晚见面呢!” 文老爷连信都不瞧一眼,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说道: “别忘了那晚我跟你说的事儿!” “记住啦!” 石宽乐呵得不行,就这么走了。文老爷可是他的仇人呢,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啥。 这天晚上,石宽滴酒不沾,天刚黑不久,就跑到龙湾码头了。 灰鼠早就在那儿等着了,一瞧见石宽,就把他领上了船。 撑船的还是多肉虎,打了胜仗正美着呢,石宽上船的时候,还故意用那胖乎乎的屁股去撞了一下,打趣道: “石队长,你还是考虑考虑,跟我们上山吧。” 石宽没吭声,一头钻进了船舱,宋老大已经在那儿坐着了,面前的板子上,摆着一只烧鸡。 “恭喜宋老大,这一仗你们打得真漂亮,收获不小啊!” “那还得谢谢你们家老爷够意思啊!” 宋老大一摆手,让石宽坐下。 石宽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扯了个鸡腿,边啃边说: “我家老爷说你也是个爽快人,不管啥东西,有借有还的。” 这话让宋老大有点儿不乐意了,不过他就喜欢石宽这直来直去的性子。 “兄弟,枪我已经放在三小姐学校背沟里了,你们去拿就行。你这也太瞧不起我宋某人了吧,我要是不还你,还会把你叫出来吗?” “我姓石,单名一个宽字,嘿嘿,叫我石宽就成。” 见宋老大脸色不太好,石宽就不再提那茬儿了。宋老大说枪已经放在学校后头了,应该不会有假。 石宽又一次拒绝被叫做兄弟,宋老大心里就明白了,这人肯定不会上山的,看来今晚在这船上摆的宴席,是白瞎了。他把烧鸡的另一条鸡腿也扯下来,慢悠悠地塞进嘴里。 “在地主家干活,规矩可多了,你居然还能待得住,真是能屈能伸啊。” 石宽听出宋老大是在挖苦自己,也不生气,晃了晃脑袋,不紧不慢地说: “五根不是跟你们上山了吗?咋没瞧见他人呢?” 宋老大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问: “你想见他?” “我不想,我家老爷想。” 石宽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五根,他巴不得五根能跑到省外去,永远别回来,这样他私自放人的事,就不会被发现了。不过文老爷想见五根,那他也想赶在文老爷之前,和五根见上一面,说点事儿。 第358章 渐行渐远 宋老大打了个响指,没进船舱的多肉虎立马心领神会,把船撑得跟飞一样,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跑。 没过多久,估计是离龙湾码头老远了,连一盏渔火都瞧不见。这时却和另一艘船碰上了,灰鼠一个大跨步,“嗖”地一下就跳上了另一艘船,麻溜地把两艘船的绳子绑在了一块儿。 石宽心里正犯嘀咕呢,就见那艘船上过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让人看了就心里发毛的刀疤脸江老二,另一个正是五根。 五根进了船舱,“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石宽面前,“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石队长的救命之恩。” 石宽可不像别人想的那样把五根扶起来,而是继续啃着那鸡腿,不紧不慢地说: “五根啊,我可没救过你,咱们也就是认识,没啥太多交情。” 五根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石宽的意思,拱了拱手,一脸严肃地说: “我晓得该怎么做,肯定不会连累到你。” 石宽叹了口气,伸手在五根肩膀上拍了拍,又接着说: “老爷想见你们老大一面,也想见见你,你觉得怎么样?” 五根和宋老大都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江老二一屁股坐下来,见两只鸡腿都被撕没了,只好抓着那只鸡翅膀,使劲一扯,大大咧咧地说。 “那姓文的能耍出啥花样来,看在他这次借枪给我们的份上,我看可以跟他见一面。” 宋老大听了江老二的话,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五根。 五根没吭声,低着头在那儿琢磨。 石宽见五根之前都保证过了,也就不担心他俩见面了,笑着说: “你跟老爷的那些恩恩怨怨,迟早得解决,你现在又不是他的手下,怕什么啊。” 五根想了一下,忽地抬头,一咬牙说道: “行,那我就去会会他,我俩的旧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宋老大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一转,应道: “那就明天上午巳时,就在上次你想弄死我的地方碰面。” “我弄不死你,是灰鼠差点没把我给弄死。” 这时候的石宽还是很会活跃气氛的,他这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逗得前仰后合。 小船晃晃悠悠,河面风平浪静,可昔日安宁的小镇,再也没法平静了,这里注定要有一场大热闹。 学校的孩子们又来上课了,不过文老爷和石宽,在孩子们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把藏在背沟里的枪支给拿回去了。 他俩没走,而是留了下来。 文老爷自从学校建成剪彩那天来过一次后,就再没来过。现在他来了,可把文贤莺高兴坏了,领着他到处参观。 石宽留下来是要陪文老爷一会儿去见宋老大的,当然他也很乐意看到文贤莺。只是这乐意是藏在心里的,表面上却是冷若冰霜,陪文老爷参观时,一声不吭。 文贤莺也不搭理石宽,到了办公室,见只有罗竖一个人没课,正坐在办公桌前,就故意走过去介绍。 “罗竖可是我们学校的大功臣,课程安排,教学大纲制定,都得靠他。” 文贤莺说话时,故意拉起罗竖的手,亲昵地拍了两下。 罗竖觉得有点太亲昵了,赶忙把手抽出来,向文老爷微微鞠了个躬,嘴里还客气着。 石宽气得牙都快咬碎啦,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扭头就走了出去。刚走到前排通道上,那“当当当”的下课钟声就响起来了,孩子们像潮水一样从教室里涌出,原本安静的石磨山瞬间变得喧闹起来。接着,碰见高枫走了过来。他有点气鼓鼓的,说道: “高枫,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吃到喜糖喽!” 高枫还有点懵,凑上前问: “谁呀?是你要娶小老婆啦?” “还能有谁,罗竖和文贤莺呗!” 石宽就是想把心里的不痛快发泄出来,说完就走。 高枫本来就对罗竖和文贤莺有点怀疑,只是出了事后,心情还没完全恢复,没去找罗竖问个清楚。现在听石宽这么一说,马上就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了操场边的小土包上,这里没那么多小孩围着,安静多了。高枫问道: “你看到他们在一起了?” “没看到,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俩就得滚到一张床上去,不信你等着瞧。” 石宽心里正憋着气呢,说话也没多想,想到啥就说啥。 罗竖是个什么样的人,高枫心里还是有数的,滚到一张床上去,应该没那么快。不过再想想文贤莺那么漂亮,胸脯鼓鼓的,自己有时候都想摸一把。要是文贤莺主动,那罗竖可就不一定能忍住啦。 这么一想,她就低下头。回想起自己暗恋罗竖这么多年,还不远千里跟到这连公路都不通的小镇上来,不由得有些伤心。 “你明天有空不?我请你去醉仙居喝酒。” “你要请我喝酒?这不大合适吧!” 石宽虽然气得脑袋发晕,但还是察觉到高枫有点不对劲,没敢轻易应下。 高枫自然明白石宽的心思,打趣着说: “我跟宋老大他们讲,我是你的相好,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我才得以保住清白,就冲这,我也得请你喝一顿呀。” “哦,这样啊,那行,等我过阵子有空了再说吧,这几天事儿多,喝酒也不痛快。” 其实事情也没多到连喝顿酒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高枫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石宽还是有点自恋,觉得高枫可能是对他有意思。 这也不能怪石宽想入非非,谁让他女人缘那么好呢,虽然到手的没几个,还都是历经波折的。 高枫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有几次光是看她走几步路,他就浑身躁动了。要是能把高枫睡了,那可真是美事一桩。不过他现在心里只有文贤莺,哪还能装得下别的女人呢? 石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记得自己以前只要是见到女的,不管美丑,第一眼肯定是看那胸脯的。现在好像没了那种心情,碰上了没什么姿色的,甚至连多瞧一眼都不想。 第359章 互相伤害 文老爷今儿个心情好,一直陪着文贤莺这儿走走,那儿逛逛。石宽实在憋不住了,只得凑上前去说道: “爹,时候不早啦,我们是不是……” 文老爷抬头望了望天,估摸了下时间还早,刚要开口,石宽又抢着说话了。 “我们还是早点去,这样才显得更有诚意嘛。” 这点小心思文贤莺哪能瞧不出来呢?她心里头有些不痛快,撅着嘴骂道: “爹好不容易来我学校一趟,你催啥催呀,要走你自个儿走呗,腿长在你身上,又没人拦着你。” 这泼辣劲儿,倒有几分文贤婈的影子。有文老爷在,石宽也不想跟文贤莺斗嘴,索性把头扭到一边不吭声了。 和土匪碰面,可跟见那些来买茶油的客商不一样,还是得认真对待才行,于是文老爷赶忙出来打圆场: “你这丫头,还没嫁人呢,说话可不能这么凶巴巴的,我和宽儿确实有点事儿得去处理,我就先走啦,下次瞅准机会再来看看。” “爹,你觉得罗竖这人怎么样?” 文贤莺这一句可不是故意气石宽,她也晓得罗竖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如果她爹也觉得罗竖不错,那就找个人去跟罗竖挑明了说。成不成的总好过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地暗示,关键是暗示了罗竖也没什么反应。 这么直接地一问,把文老爷都给问懵了,不知道文贤莺的真正意思,只能稀里糊涂地回答: “好!是个相当不错的小伙子。” 石宽的心呐,就像被刀子狠狠绞了一下。他都有点开始恼恨文贤莺了。心里暗暗骂道:你怕被人说三道四,不愿意跟我好,那也就算了,干啥要这么气我呢? 情是人作为高级动物最复杂的东西,明明两个人相爱着,却都在互相伤害。 石宽和文老爷溜溜达达来到学校和外面大道的岔路口,左瞧右瞧也没见着宋老大他们的影儿,就晃到一边儿去了。这地他熟啊,之前不还和宋老大在这儿干过架嘛!他俩挑了两块儿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 估摸着时辰还早着呢,这么干等着也怪无聊的,文老爷就开口问道: “石宽呀,你觉着陈管家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呀,长工下人们可听他的话了。” 其实在石宽心里,那陈管家就是个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横眉竖眼的主儿,比他还像条哈巴狗呢。 这种场面话,文老爷不爱听。他捡起块小石头,在屁股底下那块大石头上这儿敲敲,那儿敲敲,慢悠悠地说: “他也就有那么点儿用处,会管人,再就是胆子小,不敢贪太多钱。我本来想让你顶替他的,可你连账都不会做,我也重用不了你哟。” 石宽听了,那叫一个吃惊,文老爷明知道陈管家吃钱,却一直没戳穿,还把人留在身边这么久,这心思可真够深的。 “啥?他……他居然还吃钱?” “吃,不过不多,一个月也就几百块,就当我多雇了个长工。” 这么大一个家,上百号人要吃要喝要拉要撒的,能管得井井有条也不容易,陈管家动点手脚,每个月多记几百块,文老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文老爷把陈管家留在身边,却又把吃钱的事儿告诉他,这才是最吓人的。石宽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摆手。 “我可不行,写自己名字都费劲,做账那更是没门儿。” “文的不行,那你就来武的呗,你也知道我们新买了那么多枪,这几天就开始招人,训练队伍吧。” 看着石宽这副模样,文老爷脸上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坏笑。 “行,等这事儿办妥了,我就去挑人。家里这些人可不够,估计还得从外面招一些呢。” 石宽恭恭敬敬地陪着文老爷闲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好一会儿。 “补锅喽~铁锅裂缝,铜盆沙眼,都能拿来补哟。” 远远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吆喝声。石宽一听就知道是灰鼠的声音,心里不禁感叹,这灰鼠可真是个能人,卖糖补锅样样都行,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儿都饿不着肚子,咋就上山当土匪了呢? “爹,他们来了。” “哦!” 文老爷有些意外,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衣袖,在那儿等着。 等了一会儿,灰鼠挑着补锅担子走近了,石宽扯着嗓子喊道: “补锅的,我这有两只脸盆漏水了,得用棉花塞住,快上来给我补补。” 灰鼠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回道: “没厂没房,没个家,哪来的脸盆,小哥你可别逗我了。” 石宽知道灰鼠这是在问他有没有带其他人,就又说道: “湖北的打铁,湖南的补锅,我知道你湖南人的手艺好,特意拿着盆在这儿等你呢。” “多谢小哥看得起,那我这就上去给你补。” 灰鼠放下担子,左看看右看看,自己没上去,而是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礼帽,穿着黑色短襟汗衫的,还有一个头包毛巾,一直低着头走路的人就出现了。 这俩人就是宋老大和五根,石宽的心砰砰直跳,真怕五根一会儿和文老爷见面,两人会打起来。 眨眼间工夫,宋老大和五根就到了跟前,宋老大首先冲石宽抱了一拳,说道: “石队长,我们又见面了,这位就是文老爷吧。” 不等石宽回答,文老爷就抢先也朝宋老大抱了一拳,文绉绉的说: “正是文某,想必你就是宋首领吧?” “不错,我就是宋江二匪中的宋老大。这次多亏文老爷仗义,我们才收获颇丰。从今往后,你文家所有的人,我们乌桂山不会再动半根毫毛。” 人家都借枪了,那自己也不能没有点表示,用钱财来回报,那不符合规矩,所以宋老大给了文老爷这个承诺。 别看这只是一句话,真的能遵守承诺,那可比千金万银重得多了。文老爷面无波澜,悠悠的说: “那我就太感谢宋首领了,牛宝林是我的死对头,这次你们把他重挫,我有点礼物相送,还请笑纳。” “哦?什么礼物?” 宋老大有些吃惊,紧紧的盯着文老爷的双手。 第360章 恩威并施 文老爷把那短褂往上一提,又把长衫的下摆一撩,腰间的手枪就露了出来。他手没去碰,只是慢慢看向了宋老大。 宋老大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要是文老爷的手去摸枪,那他肯定得把匕首拔出来,一刀扎过去。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面无表情,冷冷地问: “文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送你呀,你可是堂堂大首领,总不能跟那些小喽啰一样,扛着长枪跑来跑去的。” 宋老大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可逃不过文老爷的眼睛,他心里暗笑,这个人他是吃定了。 “真的?” 宋老大还有点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当然。” 文老爷两指捏住枪柄,慢悠悠地把手枪拿了出来,递到了宋老大的手里。 这短枪可真是个稀罕玩意儿,宋老大一把接过,喜欢得不得了,嘴里念叨着: “文老爷,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谢谢宋首领抬爱,我这还有点好东西,你们在山上用得着。” 说着,文老爷又掏出了一包东西。 这次宋老大可不含糊了,一把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包里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膏还是药,还散发着一股奇香。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文老爷不紧不慢地看向旁边的五根,缓缓说道: “五根知道。” 五根有点懵,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然后对着宋老大摇了摇头。 文老爷冷笑一声,骂道: “白跟了我这么多年,这都不知道。” 虽说已经离开文老爷了,但文老爷的余威仍在,五根连话都不敢搭,怯生生地往后小退了半步。 宋老大把那包东西抛了抛,好奇地问: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鸦片!” 文老爷从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这可把宋老大和石宽都惊得合不拢嘴,鸦片这东西他们只听说过,可没亲眼见过。听说早些年城里有好多这种烟馆,后来改朝换代,军队把烟馆都砸了,鸦片也就慢慢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出现。 宋老大忍不住,又打开那小包,把鸦片拿出来,放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疑惑地问: “你送枪给我能理解,送鸦片给我,是什么意思啊?” 文老爷把双手背到身后,来回踱着步,不紧不慢地说: “我可没要害你,这鸦片是好东西,山上雾气大,要是有个腰酸腿疼的,你抠下一点含在嘴里,立马就好。还有刀伤胃疼腹胀气,都能拿来用。我在山里种了一小片这洋烟菜,就是研磨成粉,给省城的陈军长送去的。他们把这粉末煮成膏,就成了这鸦片,每个部队都会备上一些,也留了点给我,我就送一团给你。” 鸦片不是洋烟果割出来的浆吗?怎么还要熬成膏?不过宋老大也没多怀疑,一只鸡不管是炒还是炖,最后不都是入口香吗。他把鸦片收进怀里,再次抱了一个拳。 “文老爷考虑得真周到,那我就收下了。” 文老爷收起脸上得意的笑容,走到五根身边,停下脚步,眼神犀利地盯着他。 五根被盯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又后退一步,壮着胆子说: “文敬才,我……我现在可不是你的下人了,别……别对我指手画脚的哈!” “嘿嘿……翅膀硬啦,会飞啦,居然敢直接叫我的名字咯。” 文老爷冷笑两声,那目光却像两把利剑,瞪得五根藏无可藏。 反正都已经闹掰了,再怕也得把话说清楚,五根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说道: “我可不是你的下人了,有啥不敢叫的,我们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你想怎么算呀?” 文老爷的声音不高不低,可那气势却稳稳地压住了五根。 石宽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场面,赶紧走过来,双手把两人隔开一些,劝道: “别生气,别生气,主仆一场,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嘛。” 趁着石宽伸手的工夫,五根又往后退了两步,声音虽然高,却带着点颤抖: “你做的那些坏事我都清楚,只要你放过我和四太太,我就绝对不会说出去。” “哈哈哈哈……” 文老爷仰头大笑,笑完,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 “我做的坏事?种洋烟菜吗?你刚才也听到了,那是帮陈军长种的,谁能管得着?我之所以跑到山里去种,就是不想太招摇,免得给陈军长添麻烦嘛。没错,我是做了不少坏事,不过无毒不丈夫嘛,这点小事都不敢做,还怎么干大事。我还杀了人呢,对啦,就是那个桂芳,当时还是你帮我捂死的呢,这又能怎么样?谁敢把我怎么样……” 文老爷的嘴,就像地龙蜂的洞口,不停飞出毒蜂,把五根逗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宋老大斜着脑袋瞅着,也没吱声阻拦。这世道不就这样嘛,有钱有势就能横着走,杀人就跟杀鸡似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文老爷骂完,把袖子一甩,走了回来,换了个轻松的语调说道: “那贱人的事你也清楚,现在我也把她折磨够了,你把她带走吧,我也懒得计较。只要你别让她在龙湾镇露脸,不然我可不会轻饶你们。” 五根啊,来之前心里还琢磨了一套硬气的话,一路上还默默背着。结果到了这儿,一句都憋不出来,现在文老爷说要放过他们,还赶忙爬过来磕头。 “多谢老爷的大恩大德,我五根肯定不会把四太太带到龙湾镇来,更不会让别人知道。” 文老爷转过身,对石宽说: “我身上没带钱,你替我给这蠢货六百块,他走的时候还有一个月工钱没领,现在结清,我跟他就两清了。” 石宽都有点懵了,原来毒打唐氏,这都是真的,还有桂芳的死,就是文老爷指使的。他不敢想太多,今天这结局也是他可万万没想到,赶紧从兜里掏出了六张百元大钞。 第361章 下聘 瞅着那六张红彤彤的兑换券,五根心里还有点犯怵。 石宽走过去,把券塞进五根兜里,挤眉弄眼地说道: “主仆一场,之前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啦,以后各走各的路,你快走吧。” 五根瞄了一眼宋老大,宋老大把枪往腰间一插,把那对襟汗衫一合,又抱了抱拳,说道: “后会有期哈。” 宋老大扭头就走,五根也赶紧跟上。 那灰鼠挑着补锅担子,顺着原路回去,响亮的吆喝声越来越远。石宽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身边的文老爷好像变得有点陌生,轻声说道: “他们走啦,我们也走吧。” “嗯!” 文老爷连嘴都懒得张,从喉咙里哼出一个字。这一趟见面,他感觉比做成一笔大买卖还舒坦。 文贤瑞和牛镇长都觉得乌桂山的土匪羞辱牛夫人是调虎离山之计,却不晓得宋老大玩的是假调虎离山,就是想搅乱大家的视线,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去抢兑换券。这样就没人会想到跟文家这边还有关系。 不管这些计谋能不能成吧,反正枪到手了,牛镇长那边也吃了大亏。 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让土匪这么嚣张啦,所以文贤瑞又进城了,这回他一个人去,把沈静香留在了龙湾镇。 人们闲暇时,还是会把这件事拿出来当聊天的话题,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也慢慢没人提起了。 这段时间,石宽忙着挑选和招收新队员,没再去学校了,偶尔在路上碰到文贤莺,也会很识趣地躲开。眼不见心不烦,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了。 这一天,他和文贤贵走在路上,文贤贵眼巴巴地望着他,哀求道: “把你的短枪给我别两天呗,之前都说好短枪是给我的,现在你拿到手了,连让我摸一下都不肯。” 短枪别在腰间,那得多神气啊!要是让文贤贵别了,那自己不就成了他的小跟班了吗? “长枪打得远,你年轻力壮的,就得扛长枪,玩啥短枪呀?” 文贤贵都不知道求了多少次了,石宽总是这副态度,偶尔让他把玩两下,马上又收回去。所以他也懒得再求了,嘟囔道: “不给就不给,你比爹还小气。” “哈哈哈……等你娶媳妇了,爹就送你一把。” 石宽笑着打趣,这时看到前面文贤安走了过来。 文贤安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大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 “石宽,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文贤贵闷着头不说话,石宽笑着回答: “贤贵说想拿我的短枪别两天,我说等他娶媳妇了,爹就送他一把。” 看着文贤贵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文贤安就知道石宽没答应,笑着说: “帮哥办点事,哥的短枪给你玩一个月。” “真的?什么事儿啊?” 文贤贵知道文贤安也有短枪,顿时喜出望外,快步走到前面。 文贤安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 “帮我挑担去五竹寨。” “担呢?在哪儿?” 能玩枪,别说是挑去五竹寨了,就是挑着粪桶满街跑,文贤贵也乐意啊。他迫不及待地抓住文贤安的手,恨不得马上把人拉走。 石宽却有点纳闷,问道: “你去五竹寨干什么?” 文贤安又一次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 “去五竹寨赵二家下聘。” “下聘?真给贤贵娶媳妇啦?” 石宽愈发疑惑,瞅瞅文贤安,又瞅瞅文贤贵。 文贤贵也是满脸通红,惊讶得不行。 文贤安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轻言细语道: “贤贵还早呢,还得再等个一年半载,是我要娶个小的。” “哦,怪不得你今天脸上一直挂着笑,原来是有好事啊。” 石宽终于搞明白了,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文贤安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一耸,又放松下来,说道: “我们家现在男丁没几个,爹催我赶紧娶个小的,我也只能听爹的咯。” 其实呢,文贤安是被高枫拒绝后,心情郁闷得很。那梁美娇还幸灾乐祸,时不时就冷嘲热讽,他实在受不了,就托人帮忙找找。 文家大少爷要娶小的,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介绍的和推荐的,那可多了去了。 五竹寨的赵二娶了湾前黄先生的侄女,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招了上门女婿,小女儿赵丽美,今年刚满十八,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赵二一直想给小女儿找个好人家,听说文贤安要招小的,就托人去说了。 文贤安是见过赵丽美的,那模样和身材简直没话说,立马就答应了。这种事嘛,也不想拖拖拉拉的,今天就去下聘。 虽说赵二家只是个普通的农民,但和黄先生沾亲带故的,文贤安也不能太随便。得叫上家族里的兄弟一起,好显摆显摆身份。他本来是想找石宽的,看到文贤贵,干脆把两人都叫上了。 石宽心里略略发酸,文家少爷娶小老婆,那简直跟上街买菜一样轻松。他这个文家姑爷可就没这福气咯,别说是娶小老婆,就是提都不敢提,文老爷和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的。 唉!他算是被文家这个大牢笼给困住了。 说是帮忙挑担,其实就是陪着去一趟罢了,挑担的活儿还是交给下人去干。一伙人五六个,挑着几匹新布,还有一些猪肉和糖果,就兴高采烈地往五竹寨去了。 这些都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媒人早就谈妥了,到了那儿,就是吃吃饭、聊聊天。 赵老财是赵二的堂叔,也来一起作陪,和石宽自然就是了聊到文贤昌和牛公子,只是现在这两位大赌徒,都不在龙湾镇了。 那赵丽美估计也是个春心萌动的主儿,按照规矩没出来一起吃饭,却时不时地假装出来上个茅厕或者洗个手,露个脸,偷偷打量一下未来的情郎。 石宽看到那赵丽美,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不过他瞧这人一脸媚态,走路都没风还自个儿晃悠,绝对不是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心里暗暗琢磨,以后文贤安的家里怕是要不得安宁喽。 第362章 喜事连连 吃完饭,该办的事都办完了,也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在路上,文贤安因为马上就有美人伴睡了,所以满脸笑容,兴致勃勃地说: “我们文家呀,马上就要喜事不断了,过去的那些倒霉事,都要一扫而光咯。” “喜事不断?还有谁要纳小的啊?” 上午就说过文贤贵娶妻还早着呢,可除了文贤贵,也没别人了呀,石宽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文贤安一下子要娶两个小老婆?这也太离谱了吧,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儿。 文贤安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 “不纳小的,嫁妹子也是大喜事呀。” “嫁妹子?你是说贤莺要嫁人啦?嫁给谁呀?” 文贤安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把石宽震得身子都晃了晃,他立马就想到了罗竖。 果然,文贤安又不紧不慢地说: “哎呀,姑娘想嫁人,我们也拦不住呀,罗先生是城里人,嫁到城里去,那可是个好归宿,就是不知道罗先生是怎么想的?” 石宽本来心里就乱糟糟的,听了这话更迷糊了,赶忙追问道: “不是说要嫁人了吗,怎么还要看罗竖的意思?” 文贤安叹了口气,说道: “唉!这贤莺呀,也不知道罗先生喜不喜欢她,自己就先喜欢上人家了。她让我帮她问问罗先生,所以就这么回事咯。” 石宽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更着急了,又问道: “贤莺让你帮问,那你问了没有?” “还没呢,我听说罗先生家里条件一般,贤莺又那么漂亮,哪有不同意的。” 文贤莺可是龙湾镇出了名的大美女,十里八乡的少爷公子们,谁不惦记着?只要自己去开口,罗竖肯定会同意的。这一点,文贤安还是很有信心的。 石宽心里可没底呢,他也不能让文贤安有信心,比比划划地说: “我觉得这事可不能鲁莽,不能随随便便就去问。你看罗竖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说不定是好多姑娘心里的首要人选呢。他说不定在城里已经有了心上人,你这么一问,要是他拒绝了,那文贤莺的脸往哪儿搁呀?” 文贤安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他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问道: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才好呢?” “先别问,等我悄悄去打听打听,看看他在城里是什么情况,要是真没心上人,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石宽可不能让文贤莺嫁出去啊,不管是嫁给罗竖还是嫁给别人,他都得拦着。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和文贤莺几乎没什么可能,但不管那么多,先拦着再说。 文贤安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就多费点儿心,去打听打听。” “好的!” 石宽随口应着,后面文贤安再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文贤莺,文贤莺的笑,文贤莺的怒,文贤莺的一切。 回到文家大宅,文贤安自己回家了,石宽对还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文贤贵说: “别跟着我啦,自己找地方玩去,我有要紧事要办呢。” “哦!那我去哪儿啊?” 文贤贵每天不是跟着石宽,就是在老太太那儿,现在时间还早,让他自己去玩,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玩呢。 石宽无奈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了文贤安,赶忙说道: “去找你哥呀,他不是说要把手枪给你玩一个月吗?你现在不去找他,明天他可就反悔啦。” “哦!” 说到了手枪,文贤贵立刻撒开脚丫,追赶文贤安去了。 望着文贤贵渐行渐远的背影,石宽轻舒一口气,转身轻快地朝门外走去。他要去找文贤莺,当面对质个清楚。在回来的路上,他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可越想心里越不痛快,越不痛快就越觉得刻不容缓,索性他也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的了,现在就去找。 去学校的这段路,平日里少说也得走上一盏茶的时间,可这会儿,也就够洗个茶具的工夫,石宽就到了。 还没下课呢,刚踏上操场,就听见罗竖在教室里领着学生们读课文。石宽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当然啦,他可不是要去揍罗竖,这光芒是不自觉地冒出来的。 第一间教室里是娄秀才,石宽直接略过了。第二间教室就是罗竖的,他看都不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第三间教室安安静静的,陶先生在里面。石宽径直从通道走到后排,文贤莺肯定在办公室里。 果然,刚到门口,就闻到了那熟悉的淡淡香味,那只能是文贤莺的,不会是别人。 石宽大踏步走了进去,面向外面的高枫瞧见了,有些吃惊,问道: “石……石宽,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石宽没吭声,走到背对着门口的文贤莺身边,一把抓住那只手,冷冷地说: “出来,我有话跟你讲!” 文贤莺一头雾水,不知道石宽要干什么?但她可不想见到石宽,拼命地挣扎。可没办法,石宽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紧紧地抓住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她刚才正在写字呢,把那钢笔高高举起,吓唬道: “松手,再不松手我可扎下去了。” 石宽才不怕呢,不仅不松手,反而威胁道: “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抱你走啦!” “不出。” 文贤莺可倔强了,她没拿钢笔扎石宽,而是噌地一下站起来,气鼓鼓地瞪着。 石宽也不说话,另一只手一伸,就要把文贤莺拦腰抱起来。 文贤莺一看石宽来真的了,赶紧把钢笔一扔,抓住那只手,无奈地说: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呀?” 石宽还是不吭声,拉着人就往外面走。 文贤莺心里那叫一个不情愿啊,但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出去,回过头对高枫说: “枫枫,等会儿你帮我敲一下钟,这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就因为我得罪了他一点点,现在就来找我算账啦。” “好!” 高枫虽然看到石宽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想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就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第363章 咬你一口 出了办公室,穿过操场。教室里的罗竖,还有在厨房旁边干活的柱子他们,全都诧异地看了过来,不过也都没多嘴。 文贤莺就像个贪玩不想回家的小孩,被家里大人扯着,一路拉拉扯扯着来到了学校旁边,之前和石宽一起躺过的石头前。她用力一甩胳膊,气鼓鼓地问: “你要干什么呀?” 这里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没别人,石宽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紧紧地盯着文贤莺。 “你是不是要嫁给罗竖?” 其实文贤莺心里已经有点大概明白了,所以也没太吃惊,反而挺淡定的。 “我嫁给谁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嘛?” “你爱的是我,你说我管得着吗?” 石宽都快抓狂了,两只手死死抓住文贤莺的衣服,把文贤莺都快拎起来了。 文贤莺抓着石宽的手腕,努力让自己站稳。她也不否认,平静地说: “我是爱你,但这是我这辈子干得最蠢的事,爱上了不该爱、不能爱、不可以爱的人。所以我决定爱上别人,结束这段孽缘。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不可能,你是我的,我不许你嫁给任何人。” 石宽的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了,双手用力地晃着。文贤莺的脑袋就像在一棵细弱的树上挂了个大果子,眼看就要被晃下来了。 头发乱飞,都飞进嘴巴里了,文贤莺也懒得吐出来,轻声但坚定地说: “你拦不住的,我已经决定了。” “我让你决定,我把你睡了,再告诉所有人,看你还怎么决定。” 石宽彻底疯了,他把文贤莺推倒,大喊着扑了上去。 文贤莺的脑袋“砰”地一下砸到了地上,还好没有碰到石头或者树根,不过还是疼得她眼泪都渗出来了。这眼泪呀,也许有一半是因为无助。她双手张开,一动不动,任由石宽胡作非为,也不做任何反抗。 “你要睡,那就睡吧,我就是这命,也没办法。” 无声的抵抗往往是最强大的力量,石宽突然在文贤莺露出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嵌进肉里了,可就是不松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含糊地骂着: “混蛋,你们全家都是混蛋,我跟你们全家势不两立。” 文贤莺疼得直咧嘴,倒吸着凉气,可还是没有去阻止石宽。这是石宽的仇,得让石宽报了。 石宽的舌头都尝到鲜血的腥味了,这才松开嘴,看到那白嫩的香肩已经被他咬出了血,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痛恨。他从上面滚了下来,双手不停地砸着地面,怒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你是文敬才那个狗东西的女儿。天下那么多女人,文敬才不去勾搭,偏要勾搭我娘,我要报仇,我要睡回他的女人……” 文家和石宽是仇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石宽的亲口证实。文贤莺的眼泪刚才还只是一点点渗出来,现在却像泉水一样,不停地往外流。 石宽不可能是在娶了慧姐之后才知道两家是仇人的,既然早就知道,还娶了慧姐,这肯定是一种报复,而她只是这仇恨中的一个可怜虫罢了。 文贤莺斜眼看去,石宽的双手已经打得鲜血淋漓,表情那叫一个痛苦。她心里感慨,要报仇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呢。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也不去拉那已经被石宽扯开的衣服,就让那轻浮的风随便侵扰吧。 石宽打累了,眼泪也哭干了,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斜睨着文贤莺那雪一样洁净、水一样无辜的身子,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你嫁吧,你嫁给罗竖吧,你不是不好意思说吗?那我去帮你问。” 文贤莺还是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她听到石宽离开的脚步声。她多希望石宽刚才把她睡了,然后去告诉罗竖,告诉高枫,告诉古得金,甚至回去告诉慧姐和爹。那样她就可以无所谓了,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可惜石宽没睡,石宽和她一样,都是有血有肉,还知道羞耻的人,他们都跨不过那道无形的鸿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上的血都凝固了,她感觉有点冷,这才无助地坐了起来。把那被扯断的小衣服拉了拉,又把外套扣上,脚步蹒跚地走回学校。 学校里,学生们都下课了,吃完晚饭,正挤在水槽边,洗着自己的碗筷。远处罗竖和高枫,近处柱子和赵寡妇,还是和她来的时候一样,矗立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也不吭声,穿过那条通道,走到后排办公室旁边,把那单车推了出来。她脚踩上踏板,蹬了好几下都没蹬上去,人还差点摔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时候如此的不顺利?这就是命运吗? 罗竖快步跑到古得金身边,推了推古得金。 古得金心领神会,解下腰间的围挡擦了擦手,扔给罗竖,然后小跑到文贤莺身边。 “三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文贤莺没说话,但也没拒绝,算是同意了。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她的同事兼好姐妹高枫来做的,可高枫却冷冰冰地站在一旁。 她不知道石宽刚才回来时和大家说了什么,大家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想知道了,世间的很多事,往往都是不能控制方向的,要把她带到哪里去,那就去哪里吧。 “估计你也驮不了我,还是陪我这老头走一段吧,我来推车。” 古得金说着,也不管文贤莺同不同意,过来就抢住了那车把。 人在脆弱时,最怕突如其来的关心。古得金的关心文贤莺懂得,她把头扭过一边去,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她真想像古得金一样变成老人,老人就不需要再去操心爱谁嫁谁了。 文贤莺不说话,古得金也就不再说,作为一名老者,他只要陪着回去,那已经足够了。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再说了,他也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想窥探年轻人的心灵。 第364章 女队员 文贤莺之前的衣服被扯开了一些,又因为是仰躺着的,肩膀上的鲜血就没沾到衣服上。她现在把衣服一裹,回家也没人能发现。 她让小芹烧了满满一大桶水,把自己整个泡进去。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估计石宽也该放手了,可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文贤莺跟平常一样,骑着单车去学校,就是左手使不上劲,毕竟左肩被咬伤了,还隐隐作痛。 她刚推车上小土坡,进了操场,就看到罗竖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以前她看到罗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今天却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 罗竖好像也有点不自在,两只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 “贤莺,我有话跟你说,咱往这边走走。” 文贤莺没吭声,推着单车跟罗竖沿着操场边走。 走了几步,罗竖像是鼓足了勇气,认真地问: “贤莺,石宽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原来石宽昨天真跟罗竖说了,文贤莺顿时觉得特别难为情,脸一下子就红了,手都快把车把捏碎了。不过说出来也好,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嘛!于是她大声回答: “对,我配得上你吗?” 罗竖本来是看着前面的,这会儿转过头,盯着文贤莺那漂亮的脸蛋,看了好几秒才说: “一个人的名声可不能拿来开玩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你看我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光。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要把我拉进这趟浑水里,但是我告诉你,你是个女孩子,别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 文贤莺一脸诧异,人的眼睛真能暴露内心世界?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就算罗竖看出她并非真心喜欢,那也会装傻充愣继续交往,占点便宜也不错嘛。难道罗竖是圣人不成?居然无动于衷。 “我是真的喜欢你,要是你愿意,我马上就能嫁给你。” “嘿嘿!” 罗竖不自在地笑了两声,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接着说道: “要是你碰上烦心事,想找个人当挡箭牌,找我也行,但可别这样哦。时间一久,什么烦心事都能过去,看开点啦。今天还是你值周,看你心情不太好,我就先替你啦。” 看着罗竖渐行渐远,文贤莺有点急了,又大喊道: “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信?” 罗竖没站住,只是稍稍停了一下,转头回来说: “哦对了,高枫身体不舒服,请假去三草堂抓药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她的课我帮着代。” 文贤莺气得直跺脚,一松手把车把放开了,单车失去平衡,“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委屈了,当面跟一个男人表白,居然被这么无情地拒绝了。 “老师,你的铁马倒啦,我们来帮你扶起来吧。” “大家快过来呀。” “这铁马不吃草,没力气啦。” “……” 操场上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听到声响,全都一窝蜂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单车扶了起来。 文贤莺本想放声大叫的,可在自己学生面前,怎么好意思叫出口呢? 那高枫早早地就到了文家大宅门口,她没进去,而是瞅见文贤莺骑着单车出来,这才赶紧躲到一边,等文贤莺走得没影儿了,才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她身体好得很呢,昨晚一夜没合眼,现在还精神头十足,精神得她都要来找石宽喝酒了。 到了石宽院子前,那大山正在扫门前的落叶,高枫开口问道: “石队长呢,在家不?” “还没起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起得这么晚。” 大山把扫把立了起来,靠在怀里,让腰放松一下。 “他心情不好,约我来喝酒了,你去把他叫起来吧。” 石宽家比较随性,不需要请示和通报什么的,高枫自己就直接进去了。 大山跟着高枫进了屋,去叫石宽了。 过了好一会儿,石宽才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的出来了。他想起高枫那天说过要请他喝酒,就懒洋洋地说: “这么早来找我喝酒,酒楼门都没开呢,要不我让大山弄几个菜,就在这儿喝吧。” 看石宽这副模样,肯定也是想借酒消愁,高枫就故意逗他说: “你不是石队长吗,整个龙湾镇现在就数你最威风了,难道还不能让个酒楼老板给你开门?” “走,这就去。” 石宽哪能受得了这话,把那松垮的裤头系紧了一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高枫心里那叫一个美啊,石宽真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这酒还没喝呢,她心情就好多了,笑着说: “走就走,你脸都还没洗呢,不擦一擦?” “擦什么呀,眼屎又不会掉进酒杯里。” 石宽在脸上随便抹了两把,大步向前。 这时文贤贵也风风火火地来了,肩上扛着长枪,腰间还别着手枪,那叫一个威风凛凛。一看到石宽,他立马拍着腰间,兴奋地说: “姐夫,我哥真把枪给我啦!” 这可让石宽吃了一惊,本以为文贤安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给了。不过他这会儿可没心思问这些,随口说道: “给你了你就好好玩吧,今天就别跟着我啦,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昨天就被赶过一次,今天被赶也就见怪不怪了,文贤贵心里有点不乐意,但还是问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是有句话叫不醉不归嘛!什么时候喝醉了什么时候回,你有两把枪,借我一把玩玩呗。” 这话是高枫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又有几分认真。 “这个……” 文贤贵有些迟疑了,枪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他可不敢轻易做决定。 石宽却走过来,一把从文贤贵肩膀上拿下枪,递给高枫,说道: “高老师问你要,你还犹豫什么?怕爹骂你啊?别怕,就说是我给的,高老师现在就是我们护院队的女队员了。” “哦!” 有石宽撑腰,文贤贵也就没啥好顾虑的了,只要不拿他腰间的手枪,其他都好说。 第365章 一对失意的人 高枫拎着那沉甸甸的长枪,既惊讶又有点小担心。 “我什么时候成了护院队的女队员啦?” 石宽头也不回,笑嘻嘻地说: “不是女队员你拿枪,你当我真有那么大能耐啊。” “有没有能耐,我也不是女队员呀。” 本来就是句玩笑话,没想到这枪还真到自己手上了,高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石宽也明白高枫的担心,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 “别担心,我打算把柱子也招进护院队,专门负责你们学校的安全。不然土匪再来,谁来吓唬他们呀?” 高枫笑了,似乎也明白了石宽的意思,说道: “我懂了,你是想把罗竖也一起算进去,这枪是让我拿回去给他的吧?” “谁让你给他的,你要是敢给他,我一枪崩了你。” 一提到罗竖,石宽就特别生气,猛地把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对准了高枫的脑袋。 高枫一下子就呆住了,不明白石宽为什么这么生气,不过她知道石宽不会开枪,也不是针对自己,就抬手把枪慢慢地推到一边,轻声说: “别拿枪指着女人,拿枪指着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石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把枪收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走吧,喝酒去。” 就这样,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人,一下子就安静了。只有初冬的风声,伴着那不太整齐的脚步声。 文家的那些下人们,看到高枫一个女人竟然背着杆长枪,都觉得很奇怪。不过因为是和石宽一起走的,也没人敢问。 不只是文家的人好奇,就连外面大街上的路人,也都齐刷刷地投来好奇的目光,一直把两人送到了醉仙居酒楼。 时间尚早,醉仙居酒楼尚未开门迎客。石宽也不晓得那魏老板住在何处,登上台阶后,便使劲儿拍门,高声喊道: “掌柜的,掌柜的,快开门呀,我们要喝酒!” 门内无人回应,过了一会儿,魏老板就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并非听到石宽的呼喊声,而是有人前去通报了。护院队的队长和一个背着枪的女人一同前来,这可不是小事,可不能随便应付,他赶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石队长,今儿个心情这么好,这么早就来光顾我们酒楼啦?” 心情有些烦闷,石宽自然没什么好语气,说道: “怎么,嫌我们来得早,不想做这生意啊?” “哪儿能啊,快请里边坐。” 魏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锁,将那门板一张一张地卸下来。这么早有客人上门,本应是件好事,可他心里却有些犯难,什么都还没准备好,真不知道拿什么来招待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石宽走进堂内,直接上了二楼。这醉仙居他也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和文贤昌一起来的,让他点菜,他还真不擅长,只得对跟在身后的魏老板说: “先给我们上两壶好酒,菜嘛,有什么上什么,快点哦,别让我们等太久。” “好好好!” 魏老板连连答应,这也算是给他解了围。虽说什么都没准备,但先上点冷盘,再杀只鸡,还是来得及的。这种人通常只是为了喝酒,对菜并不讲究。 到了二楼,选了之前和文贤昌一起进过的雅间,石宽便走了进去。 魏老板和两人寒暄了几句,就退出去让伙计把酒和花生米,以及一碟牛肉干,先端了上来。 石宽也不管那么多,自己动手把酒杯满上,冲着高枫就举起了杯。 高枫颇为优雅,和石宽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不过却是粗鲁的一饮而尽。醉仙居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辣得很呢,把她呛得连续咳嗽了好几下。 石宽非常自恋,慢慢的夹着花生米,等高峰咳嗽停了,斜眼问去: “你是不是喜欢我?” 高枫有点听得不太清楚,舔了舔嘴唇回应道: “什么?” 石宽晃着脑袋,眼睛看向了高枫那鼓起的胸脯。这是一段时间以来,他再一次如此认真的看一个女人,坏坏的重复道: “你爱上了我?” 这回高枫可是听得千真万确,其实上一句她也是听得清楚的,只不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哼了两声,极其奇怪的问: “你哪里看到我爱上你了?” “不爱我,你为什么找我喝酒?” 一个女的找男的喝酒,不是为了表示爱慕之情吗?石宽认为高枫就是这样的,他可是护院队的队长,有女人爱暮那也不奇怪。 “找你喝酒就是爱上你了啊?” 高枫真是哭笑不得,石宽虽然长得不丑,但性格懒散,思想闭塞,怎么可能是她喜欢的人? 看高枫这神情,这语气,石宽也有些没底了,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但还是不能服输啊,他把筷子放下,懒懒的向后靠去,说道: “喜欢就喜欢吧,可是我没办法娶你啊,文家招我为姑爷,就是想把我锁在慧姐身上,我是表面风光,其实活得一塌糊涂,要娶姨太太,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都这个时候了,高枫也不能顾及石宽什么面子了,直言说道: “得了吧你,我不说你是歪瓜裂枣,还真把自己当成宝了啊,我请你喝酒就是为了感谢,还有就是心烦,特别的烦,想要和你说说话而已。” 嘿,还真是闹了个大乌龙,石宽那个尴尬哟,不过他反应快,直接不搭腔,反而问道: “你整天乐呵乐呵的,活像个小跳蚤,能有啥什么烦心事哟。” 高枫一把将酒壶拽过来,往酒杯里倒酒,酸溜溜地说: “我没有爱你,但是爱上别人了,可人家根本不理我,烦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有这档子事儿?你长得这么漂亮,路边的公牛见了都得叫两声,还有人不理你?不太可能吧?” 石宽的目光又在高枫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下,他还真有点信了高枫的话,不过可完全没想到,这么活泼的一个人,居然也有烦恼,看来人都是一样的,不分贵贱,都得吃饭拉屎。 第366章 李连长 常听文贤莺说石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高枫这回可算是信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你怎能把长相和爱情搅和到一块儿呢?长得美或丑,都有人喜欢和不喜欢呀。” 石宽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挠挠头问道: “那是谁这么傻,这么漂亮的大美女都不接受啊?” “不是不接受,是他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他。” 高枫望着窗外,心里琢磨着,在爱情这事儿上,不都是男的更主动嘛,就算罗竖不知道她的心意,那面对一个天天在一块儿的女人,也该主动表示表示呀。难道罗竖也怕被拒绝,不敢说出来? 见高枫不肯说是谁,石宽就只能自己瞎猜了。高枫的生活圈子就那么大,他稍微一想,就张嘴说道: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罗竖啊?” “才不是呢,别乱猜,我不会告诉你的,说了估计你也不认识。” 出乎意料,高枫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否认,这是为什么呢?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石宽并不关心高枫喜欢谁,他只关心自己喜欢谁,所以也没兴趣追问下去,只是随口说道: “你刚才说那蠢货可能都不知道你喜欢他,那就是你没跟他说呗,你都不敢说,还谈什么呀。喝酒,喝酒,来!” 是啊,没有桥也没有船,那可不就是跟河两边的陌生人一样,永远也走不到一块吗。高枫拿起酒杯,和石宽轻轻一碰,叹道: “怎么说啊,难道要像贤莺托你给罗竖传话那样说吗?” 昨天从大石头面回来,学校还没有下课的,石宽气呼呼的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罗竖和高枫,他到罗竖面前直接说,你小子有福了,贤莺喜欢你,想不到来教书还捡了个老婆。 当时罗竖听了是一脸懵,更惊讶的是高枫,当时就像那淋了水的鸡,直接张大嘴巴坐在那里。现在想到,还有些可笑。 只是石宽笑不出啊,这是他的伤心事,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着: “你确实不会喜欢罗竖,罗竖那家伙道貌岸然,招惹贤莺喜欢了,怎么可能再惹得你喜欢,唉,你说贤莺也是……” “停停停!你说谁道貌岸然呢?” 高枫不能忍受石宽这样说罗竖,没等石宽说完,立刻出言打断。 石宽只沉浸在自己的伤心当中,哪里去品高枫的话,还强调着说: “就是罗竖啊,说他道貌岸然说轻了,应该说衣冠禽兽,贤莺是校长,是他的上头啊,他怎么能喜欢自己的上头呢?” “上级,不是上头,你说的有点道理,可贤莺一个上级喜欢下级,那不是更加的不符合道理吗?” 高枫到底是文人,石宽非要这样说,她也无法阻止,只得就后面的事辩论。 “就是,两人都是王八蛋。” “别这样骂人家,说不定只是贤莺一厢情愿呢?” “不可能,如果只是贤莺一厢情愿,那昨天罗竖怎么不反驳?” “鬼知道他啊,贤莺怎么会让你帮说的。” “她就是剥削,是这个词吧?见我好欺负,什么事都让我帮做……” 正菜还没上桌呢,这俩人就边喝边聊上了,没一会儿就有点晕乎了。不过他俩都是点到即止,谁也不肯把自己心里的事儿往外掏。也许他们只是想找个人唠唠嗑,可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小秘密。 眼瞅着都过了中午一点了,这俩人的舌头都快打结了,桌上的白切鸡热了好几回,愣是没吃几口,酒倒是灌了好几壶。 “不行啦,不……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要吐……吐啦。” 高枫喝得耳根子通红,她伸手把面前的酒杯一推,“哐当”一声掉地上了,然后手撑着椅子边,想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石宽的眼珠子都变得混浊了,就跟蒙了一层雾似的,看高枫的时候脑袋晃来晃去的,还咧着嘴笑: “你就吹……吹牛吧,说自己多能喝,这才第五……五壶,哈哈哈……要不要,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别过来,你……你那色眯眯的样子,不就是想……想趁机占我便宜吗?哈哈哈……我才不会上当呢。” 高枫最后使了把劲,总算是站起来了,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去。 “我摸你……对……我……我……我就是想摸你,城里的妞儿,我还……还没……掌柜的,结账。” 石宽喷着满嘴的酒气,从身上掏出一沓钱,少说也有六七百块,他看都不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也起身去追高枫了。 “城里的妞儿有啥了不起的?还不……还不都是人,回去摸你的……” 这一喝醉啊,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高枫加快脚步,谁知道,刚出雅间门,就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向前栽了过去。 不得了,这前面就是楼梯口啊,高枫“咕噜噜”就滚了下去。还别说,她这命可真好,才滚了两下,背上的长枪就“咔”一下卡在楼梯扶手上了,人也稳稳地停在那儿,没继续往下滚。 “什么玩意啊?哟,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楼梯转弯处,一个穿着军装的三十多岁男人先是被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就被高枫那红扑扑的脸蛋,还有敞开的领口给吸引住了,杵在那儿动都不动。 高枫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想站又站不起来,那叫一个狼狈。她这位置刚好居高临下地对着那军人。那军人的眼神比石宽还色眯眯的,而且是赤裸裸的那种色。她赶紧捂住胸口,扯开嗓子大骂: “看什么看?妹妹你的头,我是你……你奶奶!” 那军人抬手在面前挥了挥,把酒气扇散开,撇着嘴说: “还挺泼辣的嘛,还有杆枪,不简单哦。” “李连长,她是这儿学校的老师,这枪……这枪……” 说话的是军人旁边的文贤瑞,文贤瑞进城后,把龙湾镇土匪闹腾得厉害的事跟沈主任说了,沈主任挺重视,跟其他同事商量了一下,就派李连长跟着一起来龙湾镇了。 第367章 烂醉如泥 李连长其实就是个副排长,到这儿才升为连长的,身边也就俩部下,没什么实权。他的长官曾团长跟沈主任关系好,沈主任来找曾团长说龙湾镇的事,他就被派过来了。 曾团长可精着呢,派李连长来龙湾镇,明面上是让他带领保乡团剿匪,实际上是想扩充队伍。保乡团哪天一变身,那不就成他的加强连了嘛。 李连长今天才来到龙湾镇,文贤瑞和牛镇长就在醉仙居酒楼给他设宴接风,这不才刚走上楼梯,就碰上了高枫这个美人滚了下来。 在城里,李连长只是个小副排长,整天过得那叫一个憋屈。可到了这儿,情况就大不一样啦,他摇身一变成了长官呢! 只见他慢悠悠地把手横在文贤瑞面前,自己则上前两步,另一只手伸到高枫跟前,轻轻捏了一下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嬉皮笑脸地说道: “哟,原来是老师啊,教书育人,怎么还这么……” 李连长话还没说完呢,突然就被一股黄色的脏水喷了个正着,他吓得赶紧往后退,可还是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 旁边的文贤瑞,还有跟在后面的牛镇长,也都遭了殃,被那难闻的呕吐物溅了一身。 原来啊,高枫被卡在那儿,本来就已经难受得不行了。谁知道后面的石宽也站不稳,咕噜噜滚下楼梯,那屁股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她的后背上。这一撞,可把她肚子里的酒菜都给撞出来了,“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你……你是不是眼瞎啊,这可是省城来的李长官,看我不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之前牛镇长对高枫和罗竖这两个城里来的人,还算比较客气,现在被喷了一身臭,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把高枫给拽下来。 “镇长别生气,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两个喝醉的人计较啦,我已经通知文家的人了,他们马上就到,马上就会把这两人弄走的。” 说话的是魏老板,不管是牛镇长还是文家,他都惹不起。上次被牛镇长请去吃饭,他就后悔得不行。现在两边的人在这儿碰上了,可千万不能打起来啊。 正说着呢,大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申和牯牛强带着十几个队员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喊道: “我们队长呢,他们在哪儿?偷偷来喝酒也不叫上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在这儿呢,快来呀,你们队长醉啦!” 魏老板压根儿没等牛镇长和李连长有所反应,就急匆匆地回答了。石宽和高枫喝酒的时候,他就跑上来瞅过好几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俩今天指定得喝得烂醉如泥,所以早早就派人去文家大宅通风报信了。 这时候牛镇长也瞅见了高枫身后手舞足蹈的石宽,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刚想张嘴说点啥,就被李连长抬手给拦住了。 李连长拽了拽衣摆,把衣服上沾着的脏东西抖了抖,什么也没说,闷头转身走下楼梯。这呼啦啦冲进来的十几个护院队员,各个肩上都扛着枪,看着可不好惹。他初来乍到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牛镇长心里头那叫一个憋屈,可也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下去,把路给让了出来。 牯牛强捏着鼻子走上楼梯,瞅见他俩这狼狈样儿,忍不住就逗上了: “队长啊,队长,这就是你们偷偷摸摸跑出来喝酒,不叫上我们的下场,现在摔着了吧。” 在雅间的时候还没醉成这样,这么一滚,石宽就觉得天旋地转的。人虽然醉得迷迷糊糊的,但牯牛强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他费了老劲儿撑起身子,让自己好受点儿,脑袋从高枫的咯吱窝里钻出来,含含糊糊地说: “你又不傻……傻……我这么美,美人出来,还能把你……你带上啊。” 前面有长枪堵着,后面又被石宽顶着,高枫浑身不自在,她擦了擦嘴角粘着的黏糊糊的东西,拍了拍石宽露在外面的脑袋,一脸嫌弃地说: “强……强哥……快把这家伙弄走,别让他占……占我便宜。” “呵呵呵……” 瞧着这俩迷迷糊糊的人,牯牛强没心思打趣了,他赶忙上前抵住石宽的脑袋,让那股劲儿小点,把卡住的长枪拽出来,接着朝外大喊一声: “小申,把魏老板那两扇门板拿过来,这俩醉鬼,指定是走不动路了。” “得嘞,哈哈!” 人太多,小申压根儿挤不上楼梯,听到牯牛强这么说,忍不住乐了起来。 队员们也不管魏老板愿不愿意,从门边拿了两块门板过来,手忙脚乱地把石宽和高枫两人抬上了门板。 高枫吐过之后,肚子稍微舒服了些。石宽被这么一折腾,那可太难受了,走到大门口,被外面的冷风吹了一下,也“哇”地吐了出来。 魏老板在店里瞅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直叫苦。不过石宽在桌子上放了那么多钱,也算是抵住了。 喝醉酒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没什么好瞧的,但这是两个带枪的人,其中一个还是城里来的娇小姐,那就有看头了。大街上,人们像看稀奇似的盯着,还一路跟着到了文家大宅门口。 石宽被抬回了自己的院子,高枫则被抬到了学校。 正赶上学生中午放学,还没到上课时间,文贤莺看到小申他们把高枫抬回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受了重伤,走近一闻,一股浓烈的酒气,这才晓得是去喝酒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一路上胡言乱语的高枫就开始骂她了。 “别碰我,石……石宽那家伙说……说你是婊子,你别碰我。” 文贤莺那个气呀,但也不好发作,只好把队员们带到高枫的房间。有的抬脚,有的捧头,把像粪坑里的蛆一样扭动的高枫弄上了床。 高枫眼睛迷离,半睁半眯,都不知道她看不看见文贤莺,但依旧在胡言乱语: “哈哈哈……罗竖这种木……木头也有人爱,真是乱了……乱了。” 第368章 深夜的话语 罗竖也闻讯赶来,他把队员们赶了出去,打了一盆水来,不好意思的对文贤莺说: “她醉了,别听她乱说,你帮她擦一下。” “谁说我醉……醉了,我不要她擦,我要你帮我……哈哈哈……你不敢……你个胆小鬼……贤莺爱你……你也不敢爱她……” 高枫使劲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可哪里坐得起。 罗竖不理会高枫的话,把毛巾递给了文贤莺,然后默默走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文贤莺拿着那毛巾,慢慢走上前,她冷冷的盯着高峰的脸,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罗竖?” “我……呵呵呵……我才不和你抢……罗竖木头一个,木头……我能喜欢他?呵呵呵……” 高枫一边说一边扯自己的衣服,刚才在路上,她又连续吐了两次,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衣服裤子也都沾上,黏黏糊糊的 文贤莺不再问了,帮忙把高枫的衣服褪去,用那冰凉的水一点点的擦拭着,她希望高枫快点醒,不想听到这种针对她的话。 可那高枫哪里懂得这些,仍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石队长看人很准……他说……他说你坏……哈哈哈……果然是坏。” 文贤莺一开始对高枫还有点恼怒,不过听多了,这气就转移到石宽身上去了。她心里暗暗嘀咕:不就是没在一起嘛,至于跟外人唠叨个没完吗?还这么诋毁我,这种人,幸好没有继续爱上。 清凉的山泉水让高枫终于闭上了嘴,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两节课过去,罗竖有点不放心,轻轻推开了高枫的门。房间里的一幕,可把他给惊到了,盖在高枫身上的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床下。高枫不着一物,睡得正香呢,鼻子里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心里直犯嘀咕,文贤莺帮着擦完身子,就这么直接盖被子啊,好歹也给穿件小衣服吧? 其实也不能怪文贤莺,当时高枫那嘴跟个开合得河蚌似的,说的话句句扎她的心,能给擦干净再盖上被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罗竖可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一个女人,还是这么曼妙的,他的眼睛就跟被钉住了似的,直勾勾地看了好几久。 最后还是有股神秘的力量,把他的目光给拉了回来。他轻轻地关上门,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又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给高枫盖上。 现在都入冬啦了,白天有太阳还能顶一顶,等太阳一下山,那可就冷飕飕的。他把自己房间的椅子搬过来,和高枫的椅子一起挡在床前,防止被子再掉下去。 忙完这一切,他又悄悄地退出来,关上门,把那小圆木插销插上。 高枫是半夜才睡醒的,白天吐得太多,肚子里空空的,她被饿醒了。掀开被子后,看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并没感到多惊讶,不过找衣服穿上时,她看到了床前那张用油漆写了个“罗”字的靠背椅,就有些愣住了。 愣也只是数秒钟,因为她实在饿得都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肚了,哪里还有时间细想。穿了衣服就去开门,门被人在外面插上,就猛拍猛喊: “罗竖,快开门啊,我饿死了。” 罗竖和高枫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他一直担心高枫,到现在也还没睡,听到了叫喊声,立刻放下书本走出来。 门打开了,高枫埋怨道: “插什么门啊,我自己不会在里面插吗?真是的,帮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 “哦!” 罗竖没有过多言语,转身就去厨房。 高枫突然发现自己比之前凶了许多,这种凶只是针对罗竖。而罗竖却像个没有脾气的仆人,她不由得有点傻,扶着门框发起呆来。 过了不久,罗竖捧着一个碗,小心翼翼的走了回来。看着那身影,高枫有些感动,却又心安理得的坐回床前,等待罗竖把粥放到面前。 罗竖放下碗,顺手把小油灯也点亮。 房间里一下就亮堂了起来,高枫也看清了那是一碗剩饭了煮开的粥,那粥水被锅巴染得黄黄的,上面剩菜都没飘有一点。不过她食欲大增,埋头就吸起来,有几缕夹不住的头发丝都掉进碗里了也不管。 “慢点喝,小心烫到。” 罗竖站在一旁,温和的看着这一切。 高枫突然很想哭,但是抵挡不住这深夜的“美食”。她也不把头抬起,甚至都不捧碗,只是一手把碗倾斜了一点,另一手不断的搅动筷子,把那温热的粥灌进了肚子里。 粥水温暖了她的心,整个人也感觉舒服多了。她把那舔得干干净净的碗推到一边去,仰面躺倒在床上,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贤莺?” 罗竖有些愣住,但没有犹豫,立刻就回答: “喜欢,我喜欢每一个人,热爱这片土地。但不是爱情方面的喜欢,我只是个穷教书匠,哪里配得上她啊。” 这回答一点都不让高枫感到意外,因为在她心里早就替罗竖这样回答了。现在从罗竖口里亲自得出,她心里还有点美呢。 “人人平等,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贤莺都喜欢你,你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别开玩笑了,你是贤莺的好姐妹,还不了解她吗,她就是烦家里人给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这才拿我出来当挡箭牌的。” 罗竖一边说,一边拿起那只空碗,另一只手还提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张椅子,准备要走出去。高枫平安无事,他就要离开了。 这一句话却让高枫有些意外,她是听说过方氏托人给文贤莺找婆家,难道真的是这么回事?她又把身子撑起,坐直了起来,疑惑的问: “真的是这样?” “那还能怎样?” 罗竖停了下来,和高枫四目相对。 高枫从来没有和罗竖这样对视过,才几秒钟,就感到不适应,把头偏过一边去,小声的说: “哦,这样啊,那你走吧。” “嗯!你把门关一下。” 罗竖两手都不闲着,拿着椅子和碗往外走去。 第369章 当老爷了 高枫站起来送罗竖出去,到了门口,忍不住又问: “谁把我弄上床的?” “贤莺呗,你吐得稀里哗啦的,她帮你收拾干净的。” 罗竖回答得有点小慌张,该不会是高枫发现了什么吧?那都是特殊情况,可不是故意的。脑子里高枫的身体又冒了出来,他晓得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画面了。唉!真是罪过哟。 “哦!真贴心,还拿两张椅子挡在床前,明天我得好好谢谢她。” 高枫多了解罗竖啊,罗竖声音里那点小颤抖,她就晓得怎么回事了。她羞得赶紧低下头,心里却暖呼呼的。 “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喝醉的时候,把人家骂得可难听啦。” 罗竖说完,加快脚步走了。 高枫转过身,把门关上,自己就靠在门上,手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从罗竖那有点慌张的动作,她就确定自己睡着的这阵子,罗竖进来过。而且自己光溜溜的样子,肯定也被看光了。 她的脸那个烫啊,感觉肯定红得像苹果。这样子被喜欢的人看到了,其实也是一种特别的表白,就是不晓得木讷的罗竖会不会有感觉。 跟高枫喝完酒之后,石宽心情没变好多少,但也没坏到哪里去。早上起来,头疼得要命,赶紧跑去洗了个冷水澡,这才舒服了一些。 慧姐早就和秀英去了学校,估计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他吃完早餐,闲得无聊,在家里转了好几圈,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又不晓得具体是啥。 待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这才刚出屋,没走几步,就听到木德在身后喊自己。 他回头一看,木德后面还跟着文老爷呢,赶紧收敛了一下表情,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爹,您也出来溜达呀?” 文老爷不紧不慢地走近,这才开口说话: “石宽啊,这都好些日子过去了,队伍还没招齐呢,得抓点紧哦。” 看到木德肩膀上的长枪,石宽就想起昨天让文贤贵把枪给高枫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提一下。 “我会抓紧的,我想让贤莺学校也安排几个人,不然像上次那样……” 文老爷当然知道石宽要说什么,这种事可不能多说,他抬手打断石宽的话。 “我知道,你尽量安排就行。” “好嘞!” 其实招人可容易了,有饭吃又不用干活,还有月银拿,整天就扛着个枪到处溜达,想当护院队员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石宽想得长远一些,不想直接从外面招人,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招满。 “过不了多久,我们的榨油房就要开榨了,文家可不能出一点差错,你得多费点心。” 扩充护院队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文老爷一般是不会直接过问的,不过他听说牛镇长那里请来了一位穿黄军装的真正军人,心里就有点发怵,所以碰到石宽,就多嘱咐了一句。 昨天自己逞强把枪给了高枫,石宽还担心不好解释呢,现在看来也没啥问题,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和跟文老爷闲聊了几句,就各自走开了。在文家大宅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走到外面大街上,琢磨着去魏老板那里,让他派人把门板扛回去。 走到石拱桥旁,见那里围着一群人,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看,便也走过去。 他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整个龙湾镇的街坊,也几乎认得了他。看到他前来,不用叫喊,自然就让出了一条道。 走近一看,原来那里贴着一张告示,是保乡团要招丁,要招一百名呢。这不是对着干了吗?文家要扩充护院队,保乡团也招丁,这没完没了了啊? 石宽用舌头抵着腮帮,晃了晃脑袋正准备溜出去,冷不丁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一瞅,肚子里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蹿起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只手“啪”地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好小子,还认得我不?” “认得认得,石队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我这小乞丐一马吧,我也是为了填饱肚子,迫不得已啊。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我可不敢对您不敬啦。” 原来这人就是偷石宽银元的小乞丐,自从石宽当上队长后没多久,他就认识了。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被石宽撞见,今天这里人多热闹,他也忍不住凑进来瞧瞧。 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咯,因为身后站着的就是石宽,他本想从旁边挤出去的,结果还是被发现了,想跑也跑不掉了。只好苦着一张脸,身子慢慢软下来,半跪半蹲在地上告饶。 要是之前只是被偷了钱,那石宽倒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可后来还被反咬一口,说他偷了大娘的鸡蛋,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今天好不容易把人逮着了,可得好好收拾收拾,石宽拔出腰间的短枪,用枪尖不轻不重的敲着小乞丐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 “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你就把之前怎么害我的事跟大家讲讲就成。” 围观的人一听,一个小乞丐居然敢害护院队的石队长,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嚷嚷起来。 “哟呵,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拿个破碗也敢跟拿枪的斗。” “到底咋回事啊?快说说是怎么陷害石队长的?” “啧啧啧,光脚的还真不怕穿鞋的,居然有这等事啊,不过穿鞋的只要一抬脚,光脚的就得趴下咯。” “……” 小乞丐瞧着柔柔弱弱的,可心里头那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石队长真能说话算话,只要他把事抖搂出来就放他一马?哪能这么容易哟!所以他压根儿没提那些事儿,只是“扑通”一声跪下,一个劲儿求饶。 “石队长,不对,石老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啦,以后每次见着您,我都给您磕头,喊您老爷……” 嘿,自己也有人叫老爷啦,石宽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啊!磕头吧,多磕几个,最好磕得脑袋上起个大包,那才叫过瘾呢!他抖着腿站在那儿,正琢磨着接下来该咋收拾这小乞丐呢,就瞅见围观的人群,很自觉地又让出了一条道来。 第370章 勃朗宁手枪 放眼看去,只见庄龙和那李连长慢慢走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小兵,以及几个保乡团的团员。 石宽这人属于烂醉如泥,却还能记得发生什么事的人。他看这架势,感觉麻烦了找上头来了。 那李连长还真有点长官的样子,戴着白手套,迈着四方步走到跟前,皮笑肉不笑的说: “呦,这不是石队长吗?好一把毛瑟手枪,还是二十发子弹的。只不过指着一个小乞丐,算不上什么好汉啊。” 石宽是听罗竖说过这手枪叫什么毛的,当时记不太清楚,现在再次听说,便记住了毛瑟这两个字。他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枪收了回来,说道: “他偷了我的银元,我不拿枪指他指谁呀?” 那小乞丐见到有人给自己出头了,立刻跪爬过去,躲到了李连长的身后。 李连长瞧了瞧那小乞丐,最多不过十四五岁,这年纪最适合当兵了,他笑着回答石宽: “枪应该指着c匪啊,这种小鬼头,不就偷了你几个钱吗,你堂堂石队长也不缺这点钱,就当是散财得了。” c匪在石宽心里比乌桂山的土匪还神秘,他只听过没见过。听说官府正四处捉拿,任何人抓到都有赏银拿。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他把毛瑟手枪插回腰间,有点不屑的说: “我只是个队长,你可是连长啊,你应该才不差这点钱,难道你想替他还给我?” 李连长脸色有些难看,又回头看了一眼小乞丐,缓慢的说道: “他现在是我的兵,你还要他还吗?” 刚才也只是觉得李连长没有多凶,石宽才敢说出那番话的,现在看到李连长严肃了起来,也就不敢那么放肆了,笑着说: “既然他是你的人,那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他恭恭敬敬的给我赔个不是,以前的事就过去了。” 之前不相信石宽会放过他,那是因为旁边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物,现在有李连长在,想必就会是真的了。小乞丐连忙站出来,腰一弯,就要给石宽鞠躬。 那李连长一下子就伸出手,挡在了小乞丐跟前,然后从腰间的皮带盒里,抽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慢悠悠地走到了那张布告前,还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突然,他举起枪,对着天空“砰”地就是一枪。 围观的人“唰”地都缩起了脖子,半蹲了下来。胆小的还赶紧捂上耳朵,浑身直发抖。 李连长眼神锐利,盯着众人,大声喊道: “想不被人欺负,那就来当兵!有枪在手,乌桂山的土匪来再多,我也能一下子把他们都消灭掉!” 石宽刚才没跟大家一样缩脖子,不过也有点被吓到了。李连长不让小乞丐给他赔礼道歉,这应该是跟他较上劲了。他不吭声,也没溜走,就想看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这么激情澎湃、有号召力的话,大家却没什么动静。可能是还被刚才那枪声吓得没回过神吧。 其实庄龙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走到李连长面前,对着大家,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大家别害怕,李长官可是从省城来的正儿八经的军人,和我们以前的保乡团可不一样。他在德国受过很好的训练,德国你们知道不?远得很呢,要坐三个月的远洋客轮,还得坐飞机‘咻’地转一圈,才能到那儿。那儿的人啊,个个都长着鹰钩鼻,红头发,脖子上套个布套,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只知道那个国家到处都是四个轮子的洋盒子,每个人顿顿都吃猪肉牛肉,都不吃青菜。他们为什么那么有钱?就是因为会打仗。就像刚才李长官手里拿的这手枪,他们一发子弹打出去,就能打死一串土匪。所以你们来当兵,就再也不用怕乌桂山的土匪啦!” 其实德国在哪儿?长成什么样的?庄龙这糙汉子一点都不知道,他就是跟着李连长,听李连长讲的,现在添油加醋,拿出来忽悠大家罢了。 那李连长也没什么真本事,所谓去德国受训,都是他瞎编乱造,吹牛给自己撑场面的。没当连长前,他连手枪都没碰过。现在手里这把勃朗宁手枪,还是曾团长给这光杆连长的送行礼,意思是升官,不是下放。 庄龙这一通忽悠,还真把那些围观的人给说动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我听说过,那洋人可厉害啦,当年义和团那么猛,不也得服软,满q还得割地赔款呢。” “看这长官的模样,跟之前的保乡团就是不一样,威风得很,土匪见了肯定得绕着走,我回去就把我那不成器的三儿子拉来当兵。” “是啊,当兵还有月钱拿,全家都不用受人欺负,多好的事儿啊。” “我要当兵,长官,在哪儿报名呀?” “……” 有人一带头,其他人也一拥而上,把李连长和庄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这情形,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石宽悄悄地挤出了人群。 李连长招兵买马,要是真只为了防乌桂山的土匪,倒也没什么。就怕他跟牛镇长勾结起来对付文家,那可就麻烦咯。 石宽忧心忡忡,也不去魏老板那儿了,转身往回走。不过路过文家门楼时,他没进去,而是朝着学校的方向去了。 这条路熟悉得很,可这次不是去找文贤莺,石宽心里沉甸甸的,一点儿都不舒坦。不找文贤莺,却又偏偏和文贤莺见面了,才一走上操场,就见文贤莺从对面款款走来。 文贤莺一瞅见石宽,刚抬起的脚在半空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就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龙湾镇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他俩又同住一个大宅子,想不见面都难。 走到石宽跟前,她站住脚,冷冰冰地问: “你来这儿干什么?想睡我报仇呀?等我上个茅厕回来就让你睡。” 石宽原本想跟文贤莺擦肩而过,什么也不说。这样能显得自己更有骨气,或者说更潇洒些。可文贤莺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打得他措手不及,抬手指过去,嘴唇哆嗦着说: “你……你真不要脸。” 第371章 愤怒 “你不是说我是婊子吗?婊子要什么脸?” 文贤莺眼皮耷拉着,面若冰霜,话语里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哀怨。 “快滚!” 面对这样的文贤莺,石宽根本没法沟通,他气呼呼地一甩手,转身走了。 远处的柱子瞅见这边的情形,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没料到石宽竟然朝他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好奇地问: “你怎么啦?跟文校长吵架啊?” “吵你个头,今晚去文家领枪,以后这儿要是出什么事儿,就拿你是问。” 石宽心里正窝着火呢,原本是要好好跟柱子说的话,这会儿全没头没脑地就说了出来。 柱子听得云里雾里的,疑惑地问道: “领枪?不让我在这儿干啦?去护院队干活月钱一样不?” “谁让你去护院队了,你只管拿枪。” 心情不佳,石宽也懒得跟柱子多费口舌,说完转身就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柱子还是没搞懂石宽的意思,还以为当护院队也能在学校食堂干活呢,乐颠颠地跟了上来,讨好地说: “这么说能领两份月钱啦?” “想得倒美,赶紧做饭去,别跟着我。” 石宽回头就是一脚,当然,并没有真踢。 不管有没有两份月钱,能有枪玩,那也是美事一桩啊。柱子也不生气,转身走了。 石宽来到高枫上课的教室前,斜倚在门框上,歪着脑袋往里瞧。 尽管有老师在前面讲课,但那些小孩,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看向石宽。 高枫气得想骂人,可昨天才一起喝过酒,这会儿骂人似乎不太合适,于是走过来轻声说道: “你靠在这儿干什么呢,影响我上课了。” “让他们自学一会儿,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往常石宽来学校都不会影响学生的,今天心情不爽,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高枫晃了晃肩膀,满脸无奈地走了出来。走到操场中央,她停下脚步,问道: “什么事啊?赶紧说!” “你的枪呢?” “在房间里呢,我去拿给你,真小气。” 石宽一把拉住有点气恼想走的高枫,换了种轻松的语气说: “站住,别拿了,那枪以后就归你保管了。” 高枫甩开手,有点不乐意,拉长了脸说: “我才不管呢,去拿给你吧。” 高枫可不是柱子,不能随便惹,石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昨天都说好了,你是我们护院队的女队员,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管也得管。” 高枫微微愣了一下,回道: “真的呀?”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我都跟老爷说过了,学校以后就靠你和柱子两个人保护了,每人每月二十颗子弹,今晚我让柱子给你带回来。你们俩以后就是文家护院队学校分队的队员啦,你有文化,就由你来管着柱子。” 想着有个女的当护院队队员,还挺有意思的,石宽说完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高枫只觉得脑袋有点晕,昨天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现在居然成真了。这枪不要好像还不行,她想了想,也笑着说: “这学校确实得有两杆枪保护着,可我是个女的,不如给那蠢货吧,他和柱子两人适合挑这重担。” 石宽知道蠢货说的就是罗竖,这是昨天自己说的,没想到高枫现在也这么说,心里莫名就舒畅了起来。不过他可不答应,说道: “我都跟老爷说好了,把你和柱子纳入护院队,现在改不了啦,就得是你!” 文贤莺上完茅厕回来,特意往这边走,石宽和高枫的谈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凑过来插嘴说: “改不了就答应呗,枫枫,枪械方面有什么不懂的,找罗竖就行,家里那些护院队员,基本都是罗竖教出来的。” “好嘞!就这么决定啦!” 听了文贤莺的话,高枫乐颠颠地应了下来。这枪以后就是他和罗竖之间的桥梁,还真的得要啊。 石宽却一下子拉下了脸,这不是帮倒忙嘛!他一甩袖子,什么也不说,气呼呼地走了。 打这天起,石宽和文贤莺还真跟仇人似的,见了面也不躲,就是谁也不搭理谁。 再看牛镇长这边,李连长也顺利地招到了兵,那些兵每人都领了一套松松垮垮的军装,每天像模像样地训练着,看着可比之前的保乡团像样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十八,再过三天就是冬至了。这天龙湾镇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儿,第一件是文贤安迎娶赵丽美。 还没到中午呢,赵丽美就穿着一身红衣裳,打着系了红布的油纸伞来了。没有花轿,当姨太太的可不能坐花轿,不光不坐花轿,连文贤安都不用去迎接,派了接亲的队伍,就把人给接回来了。 文家上上下下,那叫一个热闹,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就梁美娇板着个脸,受了赵丽美的敬茶后,就躲回房间不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牛镇长家的公子牛春富从城里回来了,那可真是风光,带回来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路一扭一扭的女人。 这牛公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他到县城压根不是为了做生意,刚踏上那滚烫的土地,心里就盘算着去哪儿赌钱。 安平县可不是龙湾镇,虽说赌钱的人不少,但他一个都不认识。没办法,只能在旅馆里窝着,烦闷了就去j院找乐子。 就在j院,他结识了j院的黄老板。这黄老板也是个赌徒,在j院的一个房间里摆上麻将桌,和p客j女们一玩就是大半天。 牛公子就跟绿头苍蝇嗅到了屎味一样,很快就成了麻将桌上的常客。 刚开始也就是小打小闹,图个乐呵,慢慢地那些j女都被晾在一边了,每天就只有黄老板、牛公子,还有两位同样好赌的p客,他们的赌注越下越大。 赌钱就会有人输,终于有一天,倒霉的黄老板把全部家当都输光了,连j院都抵给了一个p客。那p客是个贩米的,没有铺子,索性把j院改成了米铺。 第372章 新人礼仪 趁这机会,j女们也纷纷回家或者找别的出路了。牛公子也是赢了不少钱的,他干脆就把几个有些姿色,还愿意继续干这行的j女买下来。 他来县城是和家里说做买卖的,虽然赢了钱,但也不是什么买卖啊。不如把这个四j女带回龙湾镇,在龙湾镇开一家j院,那也是给自己立业了。 牛公子的归来,让牛镇长全家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啦!他们打死都不敢相信,牛公子竟然也能衣锦还乡。虽说开j院这事儿不太光彩,可毕竟也是个生计,不好开口反对呀。 当晚,牛公子搂着包圆圆上床睡觉时,包圆圆就把牛公子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娇声说: “你摸摸看。” 牛公子还以为是小别胜新婚,包圆圆想那事儿了呢,心里那叫一个美,手就慢慢的游走起来,嬉皮笑脸地回答: “更滑溜了呢。” “就只有滑溜呀?” 包圆圆拍了一下那还想往下挪的手,又给拽了回来。 牛公子觉得有点奇怪,只好又仔细摸了摸,说: “好像瘦了点儿,是不是想我想得吃不好睡不好啊?” 包圆圆把脑袋往牛公子怀里一钻,嗲声嗲气地说: “真笨,是有了。” “有了?你说的是那个……” 牛公子一开始还有点懵,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把包圆圆的脸扳过来,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包圆圆羞得满脸通红,就跟刚结婚那晚似的,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结婚都两年多了,包圆圆的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现在突然说有了,牛公子兴奋得“噌”一下掀开被子,一屁股坐了起来,把包圆圆的睡衣往上撩了撩,盯着那肚皮,嘴里念念有词: “我要当爹啦,我要当爹啦?” 包圆圆把睡衣往下拽,又把那被掀开的被子拉过来,把两人给捂住,嗔怪道: “哎呀,掀被子冷死人啦,瞧你高兴的,还早着呢,明年六月左右你才能当爹呢。” 牛公子乐坏啦,抱着包圆圆就是一阵猛亲,亲够了才问: “结婚这么久都没动静,怎么现在突然有啦?” 包圆圆心里有点小慌慌,把脑袋往牛公子肩膀上一靠,不让他瞧见自己的脸,羞答答地解释: “你也晓得结婚这么久,可你什么时候有那天晚上那么卖力气呀,就知道赌赌赌。” 想起离家前的那晚,简直没把包圆圆当人,一直折腾到快天亮,还真是结婚以来最卖力的一次。这就跟农民种地似的,不卖力可就没收获哟,牛公子也就没有过多怀疑,傻呵呵地笑了,把包圆圆的头又拽回来,两个脑袋紧紧挨着,说道: “那我今晚再加把劲,生个双胞胎。” “你真傻……” 包圆圆温柔得很,牛公子没有问其他的,她心里这才松了口大气。 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牛公子的,她还真有点拿不准,毕竟牛公子才走没几天,就被文贤贵那家伙给强行上了。 刚开始月事没来的那个月,她整天提心吊胆的,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可她又不是李一眼,哪能算得出来呀。 文贤贵当时慌慌张张的,没几下就跑了,按概率来讲,应该不会这么巧。可她又寻思和牛公子都两年多了,要是牛公子的,那应该早就怀上了,不会赶在这一趟吧? 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每日惶恐不安,后来一咬牙,不管是谁的,那都是牛公子的。要是牛公子还没回来,她本来打算过阵子就跟婆婆说的。现在牛公子回来了,那可得紧紧抓住,绝不放手。 在文贤安家,梁美娇可没有包圆圆那么惬意。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丈夫这会儿正抱着别的女人睡觉呢,越想就越觉得别扭。 她气呼呼地拧着自己的肚皮,暗骂这肚皮太不争气了。要是当时没小产,文贤安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娶小老婆的想法。 天都大亮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还没睡多久呢,外面就有人“啪啪啪”地拍门,她不耐烦地吼道: “谁啊?这么早,吵什么吵,叫丧啊!” “咳咳!” 外面传来文贤安那故意的咳嗽声,紧接着又说道: “美娇,是我,我带丽美来给你请安了。” 梁美娇这才反应过来,赵丽美作为偏房,过门的第一天早上是要来给她请安的。她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文贤安在外面,她还是得给点面子,只好慢吞吞地爬起来,打开门栓,看都不看一眼就转身回到床边坐下。 文贤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色黑得像锅底,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今天好歹也还是他的大喜日子,梁美娇却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他能高兴才怪呢!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进来,一句话也不说。 赵丽美心里也不痛快,但她是新人,不敢造次,只好跟着走了进来。到了梁美娇面前,她半蹲着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 “姐姐,妹妹来给你请安了。” 梁美娇斜了一眼过去,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这时,跟着来的下人捧着一个铜盆走了过来,铜盆边上搭着一条崭新的毛巾。 赵丽美把毛巾浸湿,拧到半干,然后展开铺在手上。 “妹妹给姐姐净脸。” 梁美娇没吭声,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赵丽美把毛巾轻轻地搭在梁美娇的脸上,轻轻的揉了揉,就又放回了盆里。 老人们常说,要是今天不摆足了架势,那往后可就要被骑在脖子上拉屎的。所以梁美娇也拿捏着姿态,慢悠悠地把左手抬高了那么一点儿。 在家的时候,母亲和婶母早就教过赵丽美一些做偏房的礼仪,她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又把毛巾洗了洗,拧到半干,帮梁美娇净手。 左边净完了净右边,伺候完梳头又穿衣,忙完了这一切,早就过去了半炷香的功夫。 梁美娇却只是轻轻一挥手,淡淡地说: “行啦,你可以下去了。” 第373章 对抗 赵丽美却没有急着离开,依旧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 梁美娇稍稍抬起眼皮,又重复了一遍: “你能走了,没听见我说话吗?” 赵丽美当然听到梁美娇的话,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梁美娇应该递一个红包,那才算是真正的完成啊。她扭头看了一眼文贤安,眼神颇为无助。 文贤安是个男的,不太懂得这些礼仪,也就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梁美娇。 梁美娇这边自然也是有方氏和老太太叮嘱过的,而且红包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枕头底下。她刚才只是一时忘记,现在看赵丽美这个样子,马上就想起来。 她起身走回床前,不过却在距离床铺两三步的地方改变了主意,坐到床沿上,又懒懒的仰躺到床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 “困死了,昨晚不知道哪来的野猫叫了一整晚,都没让人睡好觉,我再眯一会儿。” 红包红包,也就是图个吉利彩头,里面有多少倒也无所谓。可这倒好,直接不给了,赵丽美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不过她还是努力憋住没发作,一甩手气鼓鼓地走了。 梁美娇心里那叫一个美,扯过被子把自己一蒙,又美滋滋地睡了个回笼觉。 昨天是正餐,今天照样有十大碗可以吃。石宽来得晚了点儿,大家差不多都坐下了。他远远瞧见文贤贵、文贤莺、文贤瑞、文贤豪,还有慧姐和沈静香这几人坐在一桌,旁边还有空位。 他可不想跟文贤莺有什么交集,就从旁边溜过去,想找别的桌子坐下。可慧姐眼睛尖,一下就瞧见他了,站起来拼命招手,扯着嗓子喊: “石宽,来这儿,这儿还有位置,我专门给你留的。” 慧姐人胖,嗓门也大,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了。还好都是文家的亲戚朋友,还有院子里的长工下人,大家都知道慧姐是什么样的人,也没人笑话。 石宽就挺尴尬的,躲是躲不掉了,要是不过去,慧姐能一直叫到他过去,甚至还会过来拉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其实现在虽然不是正餐,但座位也不能乱坐,石宽本来就被安排在这一桌。他走近了,到那个位置前,却没坐下,而是跟对面的文贤贵说: “贤贵,你过来,我俩换个位置。” 这位置本来左边挨着沈静香,右边挨着慧姐的。可慧姐屁股一挪,就变成左边挨着慧姐,右边挨着文贤莺了。 石宽不想跟文贤莺坐那么近,才提出要换位置的。可文贤贵跟慧姐是死对头,他更不想坐过来,就一口回绝: “不换,这位置是姐专门给你留的,你坐就是了。” 哟哟哟,才这么一小会儿不当跟班,居然就敢顶嘴啦。石宽着实有点惊讶,同时也明白自己这段日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文贤贵在身边晃悠。 “昨天我碰见了李一眼,他说这几天西方对我不利,快过来换换。” 石宽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乐了,尤其是那沈静香,笑得胸脯直颤。笑完,就打趣道: “我说石队长呀,你是不是脑子犯迷糊啦,你坐的这位置是东方,你要是和贤贵换了,那不就成正西方了嘛?” 石宽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留神方位弄错了,不过这点小问题,他还是能圆回来的,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说道: “你懂什么,坐的是东方,对着的可是西方,我是说对着西方不利。” “贵儿,别跟他换,昨天我也碰见李一眼了,他说这几天东方对你也不利,你可不能换过来。” 这话是文贤莺说的,她的语气也是逗趣,可实际上是和石宽对着干。她晓得石宽不想坐这儿就是不想跟她挨近,石宽表现得这么讨厌,她哪能忍得住不吭声? 石宽这人也是受不得气,文贤莺这么一说,他就一屁股坐下来,故意道: “不换就不换,李一眼的话,我也没当回事。” 其他人不知道石宽和文贤莺有矛盾,还当是正常的开玩笑逗乐呢,都没往心里去。 倒是慧姐认真了,石宽一坐下她就凑过去问: “你现在不和三妹玩儿啦?那等会儿她夹到鸡屁股,你还帮不帮着吃?” 这一问,石宽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旁边的文贤莺也是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想起上次去柳家店的事,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和罗竖的事,被石宽给搅和黄了。不过她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毕竟这感情本来就是她自己硬凑的,还没真正开始呢,黄了就黄了呗。 虽说她故意疏远石宽,但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今天一起说了几句话,估计今晚又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咯。 为了不夹到鸡屁股,文贤莺这顿饭居然连一块鸡肉都没夹,吃得那叫一个没滋没味。 石宽可就不一样了,大口吃肉,歪着脑袋把菜往嘴里送,怎么吃着舒服怎么来。其实这也是一种对抗,至于为什么要选这种没啥意义还丢面子的对抗方式,他自己也搞不懂,估计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了。 吃完饭,石宽用袖子擦了擦嘴,走到文贤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吃快点呀,你又不爱吃肉,扒两口饭就行了,走,陪我溜达溜达。” “嗯!” 其实文贤贵还是挺喜欢和石宽在一起的,只是被赶了几次之后,就不好意思再去石宽那儿了。他把没吃完的饭一放,起身就跟着石宽走了。 现在的文贤贵,可不像以前那样斯斯文文、懦懦弱弱的了,从刚才放碗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身上已经有了点儿痞气。石宽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边走边问: “这段时间你都玩啥了呀?” “哪有啥好玩的,每天就练练枪,到处逛逛。” 文贤贵说话的时候还拍了拍斜挎在腰间的木盒子,那毛瑟手枪早就借满一个月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还给文贤安。还特意按照枪的形状,让古得金做了个木盒子,不用像石宽那样把枪插在裤腰带里。 第374章 面目狰狞的少年 “就得多出来逛逛,瞅瞅你现在可比以前大胆多啦……” 石宽还在那东拉西扯,却发现文贤贵根本没在听,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别处。他顺着文贤贵的目光一瞧,嘿,前面是一桌下人坐的桌子。 阿芬和火生他们正坐在那大快朵颐呢,下人们平常可吃不上啥好的,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这会儿肯定得吃到肚皮滚圆才罢休。 阿芬的衣服后摆有点短,每次伸手去夹菜,后腰就会露出一小截白花花的肉。石宽觉得文贤贵是在看阿芬的腰,或者是那屁股,就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坏坏地问: “看什么呢,难不成是上次睡了包专员,让你开了窍,现在想女人啦?” “别瞎说,我才不想呢!” 文贤贵被说中了心事,有点不自在,赶紧把石宽的手从肩膀上甩开。 “想就想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要是碰见爹,我肯定帮你跟他提一提。” 看着旁边快跟自己一般高的文贤贵,石宽心里不禁感叹,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只知道偷鸡摸狗,柱子老是去偷别人家的肚兜裤衩回来乐呵,自己也只会拿柱子开玩笑,从来没想过女人这档子事啊。 文贤贵还真是想女人了,而且想的就是阿芬。阿芬虽然长得一般,又是个下人,但胜在年轻啊。女人只要年轻,就有吸引力,哪怕长得不是很漂亮,也总能让男人心里痒痒的。 说实在的,文贤贵睡包圆圆,那是没什么感觉的。可能有那么一丢丢,但都被紧张给淹没了,根本没察觉到。 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哦,自那以后,他就对女人多留了个心眼。前段时间石宽不让他跟着了,他就闲得发慌待在家里。现在他可不像从前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啦,在家里也会到处溜达溜达。 有一回他在后院,瞧见阿芬钻进花丛里,左瞧右瞧了一下就把裤子往下一褪,蹲了下来。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同时心里也像有人击鼓,“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他晓得那阿芬是憋不住了,又懒得跑去茅厕,所以就躲在那解决,只是没料到他也在后院呢。 打那回起,他就对阿芬格外留意,如今阿芬背后露出那一小截腰,他就会想起那天的情形,所以才会有点失态的。 和石宽溜达了一圈,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就自个儿回家了。家里空荡荡的,老太太八成是和二姨娘三姨娘一块儿唠嗑去了,还没回来呢。下人们嘛,多数都忙着收拾碗筷啥的,所以这会儿基本也都不在家。 他走了几步,寻思着要不回房睡个觉,等中午暖和点了,再出去耍耍。这时却听到了脚步声,有人回来了。 他扭头一看,哟,可不正是那阿芬嘛,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赶忙喊道: “阿芬,去瞅瞅我柜子里的那些衣服有没有发霉,等会儿出太阳了,拿出来晒晒。” “哦!” 阿芬应了一声,小跑着走向慧姐之前睡的房间,推门进去。 文贤贵不慌不忙地跟了进去,心像打鼓似的怦怦直跳。 阿芬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进了房间,打开文贤贵装衣服的柜子,弯着腰在那拾掇。 文贤贵在后面,盯着那晃晃悠悠的身子,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两下。 阿芬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儿闷,仿佛有股热气在悄悄靠近,她猛地一回头,果然瞧见文贤贵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呢。她心里有点儿慌,结结巴巴地问: “少……少爷,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文贤贵吞了吞口水,往旁边的床努了努嘴,说道: “过去,陪本少爷睡一觉。” 阿芬一下子就愣住了,人也哆哆嗦嗦地一屁股坐在了箱子上,羞得那小脸儿跟红苹果似的。 “少爷您可别乱说,我就是个下人,你……你……” “你一个下人,本少爷睡你是看得起你,赶紧的,睡完了我给你一百块钱。” 也正因为阿芬是个下人,文贤贵才这么肆无忌惮的,他可是文家的三少爷,谅阿芬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对于文贤贵要睡她这件事,阿芬一开始只是觉得惊讶和慌乱,这会儿却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有点儿生气,说道: “少爷,您……” “别啰嗦了,赶紧过来,一会儿可就有人回来了。” 文贤贵迫不及待地打断阿芬的话,还上前一步把人给拽了起来。 文贤贵在文家虽然没啥实力,但毕竟还是文家的少爷,所以阿芬几乎不敢反抗,稍微挣扎了几下,就被拉到床边,倒在了那张大床上。 阿芬家里穷得叮当响,母亲早就没了,父亲又娶了个后妈,她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也就是后来到文家当下人了,才活得像点样。她需要在文家这份稳定的工作,所以明知道文贤贵只是想睡她,以后不会给她任何名分,那也只能从了,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贤贵终于心满意足了。他摸出了钱,很讲信用地抽出两张面值五十元的兑换券,扔了过去,有气无力地说: “你走吧,可别被人瞧见了。” 阿芬很不想拿那钱,穿戴整齐后,最终还是忍不住拿了,一言不发走出了屋子里。 文贤贵把旁边的手枪盒子拿过来,垫到了后脑勺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床架顶,久久的不转动一次。 有钱有拳真好,想睡谁就睡谁,敢反抗的,手枪一指,那也得乖乖的就范。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活了,他堂堂的一个文家三少爷,竟然活得比一个下人还要懦弱。 如果早一点像今天这样,那也就没人敢欺负他娘,现在也不会母子分离了。他想他以后绝对不能作一个好人,好人最没用,只会被人欺负。小蝶和五根,你们就等着吧,一定会将你们亲手碎尸万段的。 文贤贵还有些青涩的脸庞,不知不觉变得狰狞起来。 第375章 春香楼 冬至的这一天,文家榨油坊开榨了。这不关石宽什么事,他和文贤贵无所事事的出去逛街。这一天来摆摊的人也会特别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看到买到。 走在街上,听到身边的人不断的议论,说牛公子在醉仙居酒楼旁开了一家j院,这可是龙湾镇有史以来的第一家,那些姑娘可都美着呢。 这些天只是听说牛公子带了四个城里的女人回来,石宽心里还犯着嘀咕,心说那包圆圆的心可真大,居然能容得下牛公子一下带这么多女人回来?没想到居然是开j院。 “我们也去瞅瞅呗?” 文贤贵向来不爱凑热闹,不过这会儿也听得心里直痒痒,拽了拽石宽的手,就想往醉仙居的方向走。 石宽可是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文贤贵的提议正合他意,咧嘴笑道: “走着!”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来到了醉仙居前。只见旁边早就围了一圈人,从那些人的头顶望过去,只见一栋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屋子,门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匾,还用红布盖着边缘,上面写着“春香楼”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石宽心里偷笑,这牛公子不光会赌钱,还挺懂男人的心呢,就这“春香楼”三个字,让人一看就浮想联翩。 “各位街坊邻居,公子老爷们,本春香楼今日开张,还请诸位多多捧场。我们的姑娘那可都是俊俏得很,最会伺候人啦,保准让您满意……” 那牛公子站在台阶上,红光满面,不停地朝大家拱手作揖。那四个不怕冷、穿着旗袍的女人,一个个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在那儿挥舞着手里的汗巾跟着吆喝。 牛公子身边只有包圆圆一个人陪着,大概是为了和那些j女区分开,所以没有过多打扮。这也不奇怪,开j院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牛镇长和夫人估计都拉不下脸,没来。 石宽和文贤贵没挤进去,就在边上瞧热闹,没想到被牛公子瞧见了。春香楼刚开业,知道的人不多,有钱的主儿也不会在这么多人围观时往里钻,所以到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看到石宽,牛公子哪肯放过,赶忙招呼那几个j女走了下来。 “石宽,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也没摆酒请客,多有怠慢,今天你既然来了,可得给我撑撑场面,快进来坐。” “这……这……” 这么多人看着,多难为情啊,石宽不好意思地把牛公子的手推开。 牛公子可不管这些,对那四名j女说: “这位石大爷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这位是文家三少爷,你们可得把人伺候好了。” 那几个j女立马围过来,一边一个挽住石宽和文贤贵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 “原来是石大爷呀,怪不得看着这么英俊潇洒,我叫阿香。” “哎呀,三少爷真是一表人才,出类拔萃啊,快进来坐坐吧。” 那些人把那鼓鼓的胸脯往两人胳膊上蹭,又是拉又是拽的,石宽和文贤贵哪招架得住?迷迷糊糊就被带进春香楼了。 门口站着的包圆圆,看到文贤贵,没了往日的蛮横,不过也不敢甩脸色,只是把头扭到一边,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上了楼,进了一个房间,石宽和文贤贵被按在一张桌子前坐下。那个叫阿香的,动作更大胆了,都快贴到石宽身上了,说道: “石爷,别紧张嘛,我们都不紧张,你紧张啥?金玲,去让他们弄点酒菜上来,好好招待两位爷。” 石宽紧张得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别这样……慢慢来……慢慢……” 一个搂着文贤贵的j女,发出一阵豪荡的笑声,扭着腰肢说: “哈哈哈……香姐,我看他们是紧张啦,要不我们分开两个房间呗。” 小地方的人没怎么见过大场面,紧张也在情理之中,阿香娇俏地看了一眼石宽,打趣道: “石爷,你是不是真的很紧张呀?” “紧张……真的紧张……人……人太多了。” 石宽不由自主地就回答了,连心里的话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嘻嘻嘻……” 阿香也笑了,不过笑得比刚才那人收敛一些,笑完,她把石宽拉起来,故作神秘地说: “那我们去那边,就我们俩,你就不会紧张了。” “好!” 这时候的石宽,脚都不听使唤了,阿香拉着他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走。 阿香屁股一摆一摆,回头又对那几个人说: “一会儿让人把酒菜送到我房间来。” 说完,挽着石宽一扭一扭地走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石宽被阿香身上那股浓郁的香味熏得有点晕乎乎的,不过离开了刚才那吵闹的环境,也感觉舒服多了。 两人进了隔壁的房间,里面有张床,粉红的帐幔,床上铺着团花锦被,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床前有张小桌子,两人刚坐下,就有人端上来一壶酒,还有一碟花生米,一碟牛肉干,以及一些枣果藕糖。 阿香倒了两杯酒,紧紧地挨着石宽,把酒递了过去。 石宽接过酒,一口喝干,然后马上紧紧抱住阿香,大口喘着气。不过也就只是抱着,没再有其他的举动。 阿香“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放下自己那杯酒,轻轻拍了拍石宽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别紧张嘛,你刚刚不是说要慢慢来吗。” 抱了一小会儿,石宽就松开了手,坐直身子,用手在胸口上抚了抚,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对,慢慢来。” 阿香又“咯咯咯”地笑了,她再次给石宽的酒杯斟满酒,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块藕糖,塞进石宽嘴里,说道: “石爷,听说你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手底下管着好几十号人呢。” 平常总是盼着有人喊他爷,这会儿真有人喊了,石宽反倒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嚼着那块藕糖,含含糊糊地说: “嗯,你叫我石宽,或者队长就好了,别爷啊爷的。” 第376章 第一个客人 “石宽?哦,居然有人叫这个名字。” 刚才在春香楼前,就听牛公子叫过,当时没太注意,这会儿从石宽嘴里说出来,阿香反倒觉得这名字挺有趣的。她笑意盈盈地举起酒杯,朝石宽晃了晃。 石宽把嘴里的糖渣咽下去,也举起酒杯跟阿香碰了碰,不过这次没有一饮而尽,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 “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呀,你是从哪儿来的?” “合贵县的,可远啦。” 一般客人第一次来,都会这么问,阿香以前都是随口胡诌的,这次不知怎的,说了实话,可能是听说从这里翻过十几座山,就到合贵县了吧。说完,她就把一条腿搭在石宽腿上,还一晃一晃的。 石宽把手放在阿香腿上,不是抚摸,而是轻轻把她的腿放下来,接着又问: “你怎么会干这行呢?” 这句话也是绝大多数客人必问的,以前碰到这种问题,阿香就知道有好事儿了,马上会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说自己家里穷得叮当响,被后妈卖了,只能流落风尘之类的。通常客人都会心生同情,然后给些赏钱和小礼物。要是能挤出几滴眼泪,那以后就财源不断了。可今天她却不想这么说,拿着酒杯晃来晃去,挑逗地说: “怎么?你想给我赎身呀?” “想给你赎身的人多了去了,哪能轮得到我哟。” 这会儿石宽已经淡定多了,说话也变得油滑起来。 石宽不愿意摸她的腿,那她就去摸石宽的呗。阿香把手放在石宽膝盖上,像摸一个圆滚滚的球一样,一下一下地滑着,又说: “想给我赎身的男人是挺多,不过都是些老头子,要是有你这么年轻的给我赎身,说不定我还真乐意呢。” 石宽抓住阿香的手腕,又一次把那手放下去,还是圆滑地说: “我倒是真想为你赎身,可家里有了婆娘,我也只能是有心没胆咯。” 这两下子,让阿香有点意外,这石宽是不喜欢她呢,还是真的没胆量?瞧他那嘴甜的,不应该啊。 她继续明里暗里地撩拨着,不知不觉,几杯酒下肚,身子开始发热。虽说今天新开张没什么客人,但她也不想在石宽身上耽搁太久,于是起身坐到床沿,动手去解那旗袍的侧襟。 “我看你现在也不紧张了,来吧,让我好好伺候你。” 石宽看过来,眼睛直勾勾的。他把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掏出钱在手里晃了晃,慢悠悠地说: “我该给你多少呢?” 阿香一下愣住,解衣服的手也停住了。这时候不应该是扑过来抱住她吗?怎么问起钱来了呢?她还以为石宽是怕被坑,想了想说道: “睡一次一百,酒菜五十,我们是楼里的,可不是外面的流莺,不会坑你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石宽从那沓钱里抽出一百五十元的兑换券放在桌上,还用酒杯压着,然后站起身来。 “我当然放心,牛公子的店,他能坑我吗。今天没兴致,我就不玩了,下次再来找你。” 阿香呆住了,还真有不吃腥的猫啊。可看这人的表情,又不太像啊。她可是这四个姐妹里最漂亮、最年轻的了,难道还入不了石宽的眼? 等石宽走出去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不用伺候,还有钱拿,可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忌讳,干她们这一行的最怕每天的第一个客人不行,那样一整天都不会太顺利。石宽不但是她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还是在春香楼的第一个,这以后恐怕都得不顺了。 石宽还真的是不行了,因为太紧张,就是抱着阿香时也都没什么反应,所以才不接受挑逗的,他也怕尴尬出糗啊。 下了楼,牛公子在一旁殷勤的打招呼,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逃似的离开了。 回到了文家大宅,碰到杨氏和方氏并肩行走,身后跟着玉兰和阿珠。 从仙人拐回来后,方氏每次见到石宽都格外热情,这次也不例外,她甩着手里的帕子,主动地打招呼: “石队长,瞧你这急匆匆的,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石宽摸了摸脸,感觉有点热,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哪有急匆匆?” “都写在脸上啦,不信你问二娘。” 石宽看向杨氏,因为有之前发簪的事,有点难为情,眼神只在她脸上晃了一下,就不自觉地往下移。也不知是看到了啥,他突然想起从那板缝里偷看杨氏的场景,心里竟然蠢蠢欲动起来。 杨氏的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她没搭理石宽,而是对方氏说: “走吧,去晚了都不知道开凤出不出门呢。” “好哩!那我们走啦。” 方氏跟石宽说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她跟陈管家一起次数多了,也怕被人发现,所以隔三岔五就约杨氏去找姜开凤聊聊天,掩人耳目。 石宽挺惊讶的,刚才和阿香在一块儿,一点反应都没有,见到杨氏就来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走了没几步,玉兰就小跑着回来,在石宽跟前小声说: “二十六我和小申结婚,不摆酒席啦,就弄几个泥炉,请双方的至亲吃顿饭,到时候你也来哦。” “哦!” 石宽呆呆地应着,好像这事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玉兰走后,他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躺在客厅的摇椅上,望着外面的天空,半天都不眨一下眼。 晚上吃完饭,他在院子里晃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慧姐瞧见了,悄悄溜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开心地说: “哈哈哈……吓到了吧。” “吓到了,吓得我魂都快没了。” 实际上石宽的余光早就看见慧姐过来了,怎么可能会被吓住,他一甩手,又回到那摇椅上躺下。 “你真胆小,这都被吓到。” 慧姐得意洋洋的过来,蹲在摇椅旁边。 他胆小吗?他是胆小的人吗?肯定不是。石宽突然蹦了起来,说道: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早点睡吧。” “睡就睡,有什么大不了的。” 石宽经常撇下她一个人出去,慧姐都已经习惯了,也没有生气,只是还会像往常一样嘟着嘴。 第377章 奇怪的行为 出了门,石宽径直地朝方氏的院子走去。这个点儿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偶尔能听到护院队员巡逻的脚步声,“唰唰”的,还挺带感。 方氏院子里灯笼已经高高挂起,段老七正窝在角落里哼着他那跑调的小曲儿。石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没跟他打招呼,段老七倒也不在意,毕竟石宽现在可是文家大宅里的大红人,爱进就进呗。 这天儿冷得很,院子里也没啥人溜达。石宽直接来到西厢房,“嘎吱”一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屋里就小芹一个人,正坐在桌子前,把收回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准备拿去放呢。小芹见到石宽这么突然地闯进来,脑袋不由自主地就朝文贤莺的房间瞅了一眼。 小芹这细微的小动作,石宽一下就明白了,不用开口问,他就知道文贤莺在房间里,立马大步走过去推开门。 “进来也不知道叫一声。” 文贤莺正坐在书桌前,拿着钢笔写字呢,头也没回,还以为是小芹进来了,就随口嘟囔了一句。 “哎,叫不叫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省省。” 石宽吊儿郎当的,走路还一摇三晃的。虽说文贤莺是背对着他的,可他还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二流子。 文贤莺听到石宽的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猛地转过身,磕磕巴巴地问: “你……你来干什么?” 小芹压根没想到石宽会闯进小姐的闺房,赶紧追着跑进来,手忙脚乱地解释。 “小姐,我以为石队长,他……他……” “行了行了,没事,你出去吧,我跟他有点事儿要说。” 文贤莺心里清楚,石宽不会平白无故来这儿,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哦!那要不要把门关上?” 小芹有点拿不定主意,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石宽这会儿可没什么好顾虑的,晃着脑袋笑道: “别关,你就在门口守着,要是看到我对你家小姐动手动脚,赶紧叫唤。” 文贤莺狠狠地白了石宽一眼,对小芹说道: “关上吧,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哦!” 小芹轻声应了一句,把门关上就退了出去。今天的小姐和石队长可真怪,不过她就是个小丫鬟,不好多管闲事,主子让她走她就走呗。 石宽盯着房间门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文贤英那气鼓鼓的脸,故意说道: “我才不会对你怎么样呢,也没兴趣,女人嘛,到处都是。你知道不,牛公子在醉仙居旁边开了家春香楼,春香楼是干什么的你晓得吧?” 龙湾镇就那么大,发生点啥事不到一天,基本上就传遍每个人的耳朵了。文贤莺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她不晓得石宽想干什么,只是气呼呼地瞪着他,也不说话。 石宽往前凑了凑,微微弯下腰,坏笑着接着说: “春香楼是个j院,里面有四个姑娘,那长得可真是漂亮啊,我今天去逛了一圈,那个叫阿香的,皮肤又白又嫩,又软又弹……” 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了,咬着牙骂道: “下流!” “哈哈哈……” 石宽得意地笑了起来,拉过一张椅子就坐在文贤莺面前。他为啥要跑来跟文贤莺说这些呢?是为了显摆吗?这有什么好显摆的?他也不晓得,反正就是来了,说出来心里特别舒坦。笑完,又说道: “你别不信,我和贤贵一起去的,明天你可以去问问他。” “滚!别弄脏我的椅子。” 文贤莺气得想抬手给石宽一巴掌,可又觉得那样会弄脏自己的手。 石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笑嘻嘻地吹了吹那张椅子,怪声怪气地说道: “哟呵!弄脏啦,那我给吹一吹呗。” 文贤莺那个气呀,抓起钢笔,咬着下嘴唇,胸脯一起一伏的。 石宽来这儿就是为了气文贤莺,现在目的达到了,他比文贤昌赢钱时还要高兴呢。他伸出手指在文贤莺下巴尖轻轻一挑,坏坏地说: “怎么了?生气啦?我又不是你丈夫,你生哪门子气呀。” 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了,拿起钢笔对着石宽的脸就刺了过去。不过在快刺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她也就是气,还没到要伤人的地步。 石宽根本没把脑袋挪开,他巴不得文贤莺刺呢,刺得越深越好。可没想到,他只看到笔尖射出一团黑水,然后就觉得脸上一凉,那带着怪味的笔水溅了他一脸。 这钢笔他只见过文贤莺拿来写字,哪知道还会有水喷出来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抬手一摸,放到眼前一看,手黑乎乎的,不由得惊讶地问: “这……这是什么啊?” 就算石宽的脸已经变成了大花脸,可文贤莺因为气到了极点,还是笑不出来,她没好气地回道: “毒药,能把你毒死化成污水的毒药。” 石宽才不信呢,他把手指放在舌头上舔了舔,坏笑着说: “毒药好啊,那我走啦,回去等死,明天你们文家又要办丧事咯。” “快滚!” 文贤莺终于爆发了,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拍,站起来就把石宽往门外推。 石宽倒也不勉强,到了门口自己开了门,一眼就瞅见小芹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缩回身子。不用想,刚才肯定是趴在门板上偷听呢,这也正常,一个文家的姑爷钻进小姐的房间,还在里面闹出那么大动静,谁能不好奇来瞅瞅。 小芹一看到石宽的脸,就跟戏台上的丑角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就憋了回去,一脸尴尬地说: “石……石队长,您……您这是咋了?” “没什么,我想跟你家小姐睡,你家小姐嫌我没洗澡,我就走呗。” 石宽也是豁出去了,也不管小芹什么反应,直接就秃噜了。 文贤莺那叫一个气啊,对着石宽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在里头喊着: “小芹,把这无赖赶走,以后不许他踏进咱们家一步。” 第378章 不学好 “石队长……” 小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但也知道石宽和文贤莺的关系不一般了,她支支吾吾的,都不知道该咋跟石宽说了。 既然已经成功把文贤莺惹毛了,目的达成,石宽也不想在这儿待着了。所以他也没难为小芹,哼着小曲儿,抖着肩膀,得意洋洋地走了。 文贤莺倚在门背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小夜灯,没多久就觉得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石宽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呀?不能做夫妻,难道就非得把对方贬低得一无是处吗?对哦,石宽跟她们文家有仇的,有仇那就报呗。把她睡了,把她杀了,她都毫无怨言,可偏偏是这种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她感觉到嘴角咸咸的,这才抬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走回到床前,衣服也不脱就直接躺下睡觉。 夺母辱父之仇,哪能说放下就放下的,石宽要这么做,那就随他去吧。文贤莺心灰意冷,真恨自己生在文家,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吃着最美味的饭菜,却承受着最大的痛苦。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不过是老天爷手中的一颗棋子,老天爷要把她放在哪里?那就只能在那里。 文贤莺也想明白了,不管多大的事儿,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慢慢过去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熬着。 第二天,到了学校后,她就和其他老师把课调了,骑着单车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一头冲进老太太的院子里。 老太太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走着,她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走路的时候脚都抬不高。她估计没几年就要去地下见丈夫了,所以特别珍惜能走路的机会,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溜达好几圈。 这文贤莺在门口也不把单车停好,而是往旁边一扔,人就走了进来,弄出好大的动静,把老太太都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去,骂道: “拉着个脸比驴还长,谁惹你啦?” “没人惹我,贤贵呢?” 文贤莺的气都写在脸上了,嘴上说没生气,可三岁小孩看了都知道她正气鼓鼓的呢。 “贵儿?这小子这段时间完全变了个人,唉!没个娘在身边,也就没人管了,你当姐的,别和他计较那么多。” 说起文贤贵,老太太就有点小郁闷。以前吧,这孩子胆小怕事,总担心他适应不了社会的残酷。可现在呢,他天天往外跑,又得担心他学坏,变成第二个文贤昌。 “我找他是有事儿,又不是要打他骂他。” 以前每次到老太太这儿,文贤莺都会像个小尾巴似的,在老太太身边蹭来蹭去,撒撒娇,说点好听的。可现在她没这心情了,直接朝着文贤贵的房间走去。 天虽然不算太早了,但她猜文贤贵肯定还没起床呢。走到门口一推,果不其然,门从里面拴住了。她抬手就拍,嘴里喊着: “贤贵,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文贤贵在里面其实早就醒了,不过天气冷,他舍不得离开那暖和的被窝,所以就赖着没起来。他也知道文贤莺来者不善,要是叫他“贵儿”,那就是没事,叫“贤贵”,那肯定没好事儿。 文贤贵还是有点怕这个姐姐的,于是赶紧扯过被子,把头蒙住,假装没听见。 文贤莺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继续拍着门,还提高了声音: “起不起来,不起来我可就踢门啦!” 听这架势,还真要把门踢破的样子。文贤贵终于扛不住了,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走一边说: “来啦,来啦,这么早找我干嘛呀?” 文贤贵“嗖”地一下拉开门栓,然后又像只小兔子似的,“噌”地跑回去,一屁股坐到床上,双脚一抬,屁股一扭,手一伸,“哗啦”一下把被子扯过来盖上。这一连串动作那叫一个顺畅,简直是行云流水。 文贤莺走到床前,也不找个凳子坐坐,就那么直直地站着,绷着一张脸,凶巴巴地问: “昨天你跑哪儿去了?” 文贤贵心里有点发毛,把大半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强装镇定地说: “没去哪儿啊,就是随便逛逛。” “还说没去哪,你是不是和石宽去春香楼了?” 文贤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以前对这个弟弟那可是又心疼又爱护,现在却恨不得抄起棍子给他几下。 昨天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们被拉进春香楼的时候肯定被熟人瞧见了,文贤贵有点后悔,结结巴巴地回答: “你说那……那事啊,牛公子和解福是好朋友,他让我们去……去捧个场,我们就进……进去了,喝了两杯酒,就……就出来了啊。” 这明显是假话,文贤莺怎么可能信,她抬起手,指着文贤贵的鼻子,声音也高了八度。 “就只是喝酒?” “那还能干啥。” 文贤贵一转身,把脸扭到一边。去那种地方也不是啥大事,可他这年纪,总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就等于是承认了,文贤莺气得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她嘴巴张得大大的,脖子伸了好几下,才骂出一句来。 “以后你少跟石宽出去,他是个混蛋,你也想变成混蛋吗?” “谁是混蛋了,你说谁是混蛋了?” 就在这时,老太太在丙妹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听到这边吵吵嚷嚷的,心里很是不安。 “奶奶,前两天我在学校不小心弄断了她几根粉笔,我还没来得及道歉呢,她今天就找上门来啦。” 文贤贵生怕文贤莺继续闹下去,一听到老太太进来,赶紧跳下床,跑到另一边扶住老太太。这都是他瞎编的,肯定没用,所以他一边说一边冲文贤莺挤眉弄眼。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可不能惹她生气,文贤莺很无奈,只能违心地附和道: “哪是几根啊,是一整盒呢。” “不就一盒粉笔嘛,说几句不就完了,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吗?” 老太太有点埋怨,说完又转头骂文贤贵: “你也是,弄断了就道个歉呗,那么犟干啥?” 第379章 花公 这事就算解决了,文贤贵有点小得意,赶忙说道: “姐,对不起哈,行了吧。” “哼!” 文贤莺一甩袖子,走出了房间。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文贤贵以后会比二哥文贤昌还要坏。 文贤贵松开老太太,坐回床上,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却落在了瘦弱的丙妹身上。 这丙妹身上没什么肉,不过脸蛋倒是挺漂亮的。跟阿芬比起来,还是更耐看些。得找个机会,和丙妹也睡上几回。 自从那天睡了阿芬之后,文贤贵可是真正尝到了甜头。昨天在春香楼,更是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仙境。那个叫金玲的女人,伺候人的功夫真是一流,搞得他都舍不得从那张床上下来。 老太太嘱咐了文贤贵几句,就出去了。 去天香楼这事儿也真是有趣,石宽就抱了一下阿香,连嘴都没敢亲,就大摇大摆地跑去跟文贤莺说他pj了。 而文贤贵呢,明明是睡了金玲,还差点乐不思蜀。被文贤莺找上门来质问,却死活都不承认。 等老太太他们外面消停了,文贤贵麻溜地穿戴好,出来匆匆扒拉几口早餐,就撒腿去找石宽了。 石宽没在家,他是在护院队那脏兮兮的休息室里寻到的。彼时石宽正跟护院队员们玩骨牌呢,谁输了谁喝水。赶巧石宽输了一大瓢,被文贤贵在外头这么一喊,就耍赖皮跑了出来。 “找我干什么呀?叫这么大声。” “这边说。” 文贤贵有点小紧张,说话都不敢大声,拽着石宽的手就往旁边走。 “什么事儿啊?还弄得神神叨叨的,难不成天要塌啦。” 昨晚在文贤莺那显摆了一番之后,石宽一扫这段时间的阴霾,心情那叫一个美。 文贤贵回头瞅了瞅身后,见没人跟来,就压低声音说: “昨天我们去春香楼的事儿,被人知道啦。” “知道就知道呗,又不是偷也不是抢,你怕什么。” 石宽满不在乎,脸上还挺得意的呢。 文贤贵可不这样,见石宽声音这么大,差点抬手捂住他的嘴,压着嗓子说: “那可不一样啊,是我三姐知道了,早上还盘问我来着?” “呵呵呵……那又怎样?我们是男人,长着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睡女人嘛?你爹,你大哥二哥,还有我,谁没睡过几个女人啊,大惊小怪的,你别搭理她。” 这话是跟文贤贵说的,可石宽却巴不得文贤莺在旁边听到,那样他会更得劲。 石宽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反正文贤贵也想不出啥反驳的话,于是就坦然接受了,说道: “那倒是,谁让我们是男人呢,男人不这样,还算什么男人啊。” “有出息啊,你可算开窍啦!走,我们去老丁家溜达溜达。” 想起昨晚文贤莺说别把文贤贵带坏了,石宽偏不,他还就想带,如果文贤贵愿意跟着他,他就要把文贤贵培养成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人。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文贤贵挺胸抬头,走在了前面,这正合他的心意。 一个想使坏,一个想学坏,就这么一拍即合,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快到老丁家的时候,两人居然碰到了李连长,李连长身边还跟着已经穿上军装的小乞丐。石宽可不想跟李连长有什么冲突,就撞了一下旁边的文贤贵,说: “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那两个灾星挡路呢。” “你怕他们?” 文贤贵现在胆子大了不少,身上又挎着枪,所以也不怎么害怕。 被文贤贵这么一激,石宽的腰杆又硬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 “我怕什么?又没造反,他们能把我咋了?走。” 其实李连长也没打算把石宽怎么样,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队长,他还没放在心里。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李连长整了整衣服下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慢悠悠地走过去,问道: “石队长,上次那美女呢?怎么不跟你在一块儿了,换成这傻小子啦?” “你身边不也是个傻小子吗?” 石宽顺着李连长的话就回了一句,脸上还挂着笑。 李连长回头瞅了一眼小乞丐,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没美女带啊,要是有,就不带他咯,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文贤贵被说成是傻小子,心里有点不高兴,就回答道: “我们去耍钱,你会吗?” 有点意思,来到了龙湾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李连长双手背在身后,在文贤贵面前来回走了几步,上下打量着,问道: “你们是怎么玩法啊,说来听听?” “说了你也不懂,解福,我们走吧。” 文贤贵回看了一眼过去,就推着石宽要走。 “呵呵呵……” 李连长干笑几声,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乞丐姓龚,名字是什么不记得了。是个外乡人,一岁时爹就没了,只好跟着娘改嫁。谁承想,继父是个酒鬼,喝醉了还打人,娘实在受不了,在他三岁那年就跟隔壁的王老二跑了。 打那以后,他跟着继父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个收鸭毛鹅毛的小贩,只要有鸭毛鹅毛,就能换几块硬糖吃。 他没有鸭毛鹅毛,却幻想小贩能掉出一两块糖来,好捡起来尝尝是什么味的,就一直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等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很陌生时,已经离家老远,都不知道路回去了。 出来就出来吧,反正他也不想回那个充满棍棒的家,就这么一路流浪。今天去人家地里挖几个红薯,明天溜进东家偷喝两碗玉米糊,最后来到了龙湾镇,碰巧遇到个中年乞丐,两人挺聊得来,就住在了这儿。 当乞丐脏兮兮的,脸跟小花猫似的,中年乞丐就叫他花龚,叫着叫着,就成了花公,别人还以为他姓花呢。 花公看着石宽他们走远,凑过来殷勤地说: “连长,刚才那人可是文家的三少爷,可不像我这是个傻小子哦。” 第380章 美人 李连长慢慢地把手搭在花公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欣赏的说道: “原来他就是文家三少爷呀,他傻,你可比他机灵多了。” “那也是连长你教导有方,你不带我,我现在指不定还在街上讨饭呢。” 多年的乞讨生活,让花公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拍马屁的功夫那是相当了得。 花公确实是挺精明的,不然李连长也不会让他跟在身边。李连长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笑着说道: “看来你对这一带的人和物很熟悉嘛,那个城里来的老师,你应该也比较了解吧。”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哪家的公婆吵架了,娘家人可能都还不知道呢,他们这些乞丐就已经清楚得很了。罗竖和高枫这两个城里来的人,一举一动自然也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你是说那个女的吧,她叫高枫,听说前阵子还被土匪打劫过一次呢。” 李连长一下子来了兴致,他也是知道一些高枫的情况的。被土匪劫走的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赶忙问道: “还有这回事?”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觉得八成是真的。” 高枫失踪的事,那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一开始就有传言说是被土匪劫走了。后来她突然回来了,说是去了黄峰镇,花公可不相信这个理由,毕竟也太牵强了。 “真的假的都无所谓,我想见见这位,你给我带路。” 那天在醉仙居见到了高枫,虽然高枫有些狼狈,但还是难掩那漂亮的脸蛋。李连长就看了那么一眼,就一直记在心里,今天突然想起来,当然得去见见。 “好嘞,路有点远,得走上一盏茶的时间,要不要坐滑竿去?” 花公真的是个非常称职的跟班,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很周到。 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那不算远,但李连长为了更有面子,大手一挥,很是豪爽的说: “那必须要啊!”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滑竿佬叫来。” 花公话一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龙湾镇的滑竿佬,大多都在石拱桥头等活,很少有在街上溜达的。 花公很快叫来了一杆滑竿,李连长躺上去,悠哉悠哉地朝着石磨山去了。 到了学校,李连长第一个看到的美女不是高枫,而是文贤莺。 文贤莺的美和高枫大不一样,文贤莺很是文静,缓缓地走在操场边上,时不时抬头看看远方,就像一根秀美的竹子,在春风中轻轻摇曳。他看得口水都快流了,手虚空地拍着滑竿边缘,着急地喊道: “停停停!快把我放下来。” 滑竿佬刚把滑竿放下,还没停稳呢,李连长就迫不及待地下来了,还扯了扯衣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花公一下就明白了李连长的心思,凑过来小声说: “那位是文家的三小姐,叫文贤莺,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李连长没有回话,付了滑竿钱,然后大步走过去,笑眯眯地问: “文校长,这么有闲情雅致,在这儿欣赏风景呢?” 文贤莺早上找文贤贵质问过之后,就又回到了学校。因为和其他老师调了课,上午没什么事。她心情不太好,不想待在教室里,就到外面操场上散步。 李连长到操场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心里正纳闷他怎么会来这里呢。李连长跟她打招呼,她赶紧回应道: “长官,您来我们学校有什么事吗?” “哎!别叫长官,我姓李,小名叫长兴,你叫我小李或者长兴就好。” 李连长加快一些脚步,走到文贤莺面前,伸出了手。眼睛也不断的打量着,只听说过文家三小姐长得漂亮,却不知道如此的漂亮。他以为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是孕育不出这么漂亮的人的。 出于礼貌,文贤莺还是伸出手和李连长握住,大方的说: “哦李长官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来走走,听说你们这里有两位城里来的老师,来了解一下。” 李连长虽然恨不得把文贤莺搂抱在怀里,啃个遍,摸个够,但是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只是浅握,拇指在那细腻的手背滑了一下就松手。 尽管动作很轻揉,但文贤莺还是感受到了一些异样,她也稍加观察了两眼李连长,然后就抬手往那两排房子指,说道: “这样啊, 那请到办公室去坐吧。” “好的好的。” 李连长如沐春风,脑子里已经暂时忘记了高枫,跟着文贤莺往办公室走。 其实高枫正在最边头的一间教室里监督学生们写作业,她从窗户里看到了李连长的到来。她这人喝酒醉了就记不起事,李连长在她的印象里十分模糊,不过李连长这人倒是经常听人说起,现在又听说是来找自己和罗竖的,心里隐约感到来者不善。 罗竖现在没课,就在办公室里,她也没法跑去和罗素商量。 文贤莺把李连长带到了办公室,指着罗竖说: “这位就是从城里来的罗老师,还有一位正在上课,一会下课了我让她来见你。” “不急不急。” 见到罗竖,李连长眼睛猛地一亮。罗竖给人的感觉,不仅温文尔雅,还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到底是啥呢?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 罗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上前和李连长握手,笑着说道: “您就是李长官吧,久仰久仰。” “正是在下,罗先生怎么会来这儿教书呢?” 李连长握住罗竖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捏了捏,他觉得这手的食指有点粗糙,跟那些老农的手似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罗竖却一点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给李连长和花公倒着茶,说道: “之前我在城里的印刷厂干活,我那活儿成天都得沾水,手都被泡得长沙虫了,且枯燥又无聊。后来文校长写信问我,愿不愿意来当老师,工钱跟印刷厂差不多,还轻松,我就来了。” 第381章 疑问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回答简直天衣无缝,李连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来扫去,突然就看到罗竖刚才坐的座位旁边,靠着一杆长枪,那枪的半截正露在桌面外头呢。 罗竖看到李连长盯着那杆枪,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端着茶走到李连长面前,淡定地解释道: “这枪是文家护院队的,咱们学校也分到了两把,以防万一嘛。我对枪挺感兴趣的,就拿来研究研究。” 李连长没急着喝茶,而是走过去提起那枪,熟练地拉出枪栓,发现子弹已经上膛了。这可比之前保乡团的强多了,那些团丁的子弹永远都在衣兜里揣着,要用的时候才手忙脚乱地往枪膛里塞,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他面不改色,慢慢地把枪放下,说道: “这样啊,那你们学校谁是护院队的队员?” “是我,还有外面炒菜的厨子石柱,长官有什么吩咐?” 门口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高枫一闪身走了进来,和文贤莺并肩站在一起。她早就跟文贤莺道过歉了,虽然还有点小别扭,但也算是和好了。 这可真是大饱眼福啊!两位风格迥异的大美女站在眼前,门口射进来的光把她们笼罩着,更加光彩照人。李连长都不知道该选谁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 “你是护院队的?” “对啊,我们石队长有眼光,要发展女队员,我就被他选中了。我最崇拜的就是花木兰,所以就加入啦。” 高枫向前一步,腰一弯,隔着桌子就抓住了枪尾,把枪拿了过来。然后在空中一抛,枪支潇洒地转了个身,枪托又稳稳地回到了她手里。这些日子以来,全靠这杆枪拉近她和罗竖的距离,她一有时间就缠着罗竖练枪,现在枪玩的比护院队的队员还麻溜呢。 她也担心李连长会找罗竖的麻烦,所以还没下课就先回了办公室,恰巧碰到李连长说枪的事。 “有眼光,却是挺有眼光的,你还真像花木兰,就该耍耍枪棒!” 李连长着实被高枫那套潇洒的动作给惊到了,他心里的天平又开始往这边倾斜,要是能把高枫娶回家做妻子,那和自己岂不是雌雄双杰? 高枫可不吃李连长这套,把枪往身后一甩,问道: “我刚听说李长官是来找我们的,我们是犯啥事了吗?” “哈哈哈……高老师真会说笑,难道非得犯事了才能找你们?我们就不能一起喝喝茶、唠唠嗑吗?” 漂亮女人可不都是温柔似水的,高枫就属于那种带刺的玫瑰,李连长反倒觉得更有韵味了,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你是军人,我们是教书先生,一个是秀才,一个是兵,那岂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咯。没什么好聊的,罗竖,今天轮到你敲钟了,到点了,还不赶紧去。” 今天本来是高枫值日,但她怕罗竖在这儿会吃亏,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罗竖觉得高枫不够稳重,成不了大事。什么事都没有,就这么防着,真要有事,那不是加速暴露吗?不过高枫也是一番好意,他也只能领情,说道: “哦!那我去敲钟了。” 不光罗竖觉得高枫办不了大事,文贤莺也这么认为,看她那表现,跟城里到处抓的那些 g 党分子简直一模一样。她心里还真有点把两人往 g 党分子那方面想了。 罗竖出去了,高枫也跟着出去了,待在这儿不舒服,她可不想待。 “高老师,稍等一下。” 李连长没看出高枫的异常,不过他倒是看到了高枫那翘挺的屁股,这样的美人,怎么能这么快就放走呢?高枫这会却不慌了,回过头来问: “李长官,还有什么事啊,该不会是想请我们所有人上醉仙居酒楼吃一顿吧?” 李连长从罗竖的办公桌前离开,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绕着高枫转了半圈,把脑袋凑过去,在高枫耳边轻声问道: “高老师,上次你被土匪劫走,怎么就那么顺顺利利地回来了呢?” 高枫刚才还镇定自若,这会儿却惊得脸色都变了,手忙脚乱地说: “没……没有的事,都是外面乱传的啦。” “是吗?” 李连长这么近距离地闻着高枫身上散发的香味,哪里还顾得上斯文,抬手用手指勾住高枫的下巴,往上轻轻抬了一点。 “咳咳……李长官。”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文贤莺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李长官的动作。她实在看不惯这种不尊重女性的行为,这里可是她的学校,容不得有人如此放肆。 高枫也回过神来,一把拨开李连长的手,骂道: “李长官,请您自重。” 都怪高枫太迷人了,李连长一时没忍住。他也知道这样是追不到美人的,赶紧把手缩回来,强词夺理道: “高老师你误会啦,我看到有只蚊子叮在你下巴上,帮你赶一下而已。” 花公向来最会维护主子,也在一旁帮腔道: “冬至这段时间太阳大,有些蚊子又跑出来了,我刚才还拍了一只呢,不过现在的蚊子比较笨,就趴在人身上不咬人了。” “哼!” 高枫正想反驳都入冬了哪还有蚊子,就被花公抢了先,一时不知道说啥好。她一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看着高枫远去的背影,李连长又扭过头看了看文贤莺,有点难为情地说: “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文校长,下次我请你们所有老师去醉仙居搓一顿。” 文贤莺都懒得回答,她知道以后麻烦会不断,这个李连长肯定会有事没事就来这里的。 李连长自讨不趣,走出了办公室。这时恰巧下课的钟声响起,整个学校立刻变得乱糟糟的,喧闹不已。 走出了不远,他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高枫的味道。 花公知道李连长的心思,踮起脚尖靠近过去,小声耳语: “连长你是看上了那姓高的对吧,我有一计,保你抱得美人归。” 第382章 折腾 李连长喜形于色,拉着花公溜下操场,确定没人瞧见后,才压低声音问: “你有什么妙计,快说来听听。” 花公也怕被人听见,凑到李连长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李连长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期待,逐渐变得喜笑颜开,他摸了摸花公的脑袋,乐呵道: “不错啊,你可比那三少爷机灵多了。” “嘿嘿,小意思,小意思,具体怎么做,还得看连长您的。” 能不能做一个真正的人,以后都得靠李连长,所以花公对李连长的事,那叫一个上心。 两人美滋滋地笑着,大摇大摆地走回龙湾镇了。 高枫却战战兢兢,躲在角落里看到李连长和花公离开后,赶忙跑出来找到文贤莺,急切地说: “癫癫,下午把你的单车借我用一下呗。” “你要去哪儿?” 文贤莺有些好奇,眨巴着眼睛问。 “找石宽商量点事儿。” 因为太紧张,高枫都来不及编个借口,直接就说了出来。这单车本来是要送她的,她不要,最后就到了文贤莺手里,文贤莺让罗竖教骑车,她也跟着一起学,现在也能骑着到处跑了。 一听到石宽,文贤莺就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 “不借!” 高枫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文贤莺怎么回事?她知道文贤莺和石宽有点矛盾,可这是她借单车,跟石宽半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不借了呢? 话刚出口,文贤莺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个语气说: “那你骑去吧,别让那个石宽碰我的单车,我烦死他了。” “哦!” 原来是讨厌石宽,那也能理解,高枫没往心里去,急匆匆地又走了。 由于上午和文贤莺调了课,下午高枫就变得清闲啦,吃过午饭,她就推出文贤莺的单车,风风火火地出发了。 她可没把枪背在身上,在龙湾镇,一个女人骑单车就够引人注目的了,要是再背把枪,那还不得被围得水泄不通啊。 其实,这枪是给她的,但大多数时候是罗竖保管。而且她对枪也没什么兴趣,要不是因为罗竖,她可能碰都懒得碰。 高枫骑车的技术可比不上文贤莺,能骑上去,下车就难了。而且单车太高,她在操场上练习时,总得找个坎,把脚踩在上面才能下车。 这不,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口,她就冲着看门的老陆大喊: “我不会下车,别挡道啊。” “我没挡啊。” 以前文贤莺进出也是直接骑车的,老陆都习惯了。可高枫这么一咋呼,把他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生怕自己会像石宽一样被撞得一瘸一拐好几天。 “那就好,你别动,我找个地方下来。” 高枫把车头拐进文家大宅,眼睛到处找有没有坎,或者凸起的石头,好让她能稳稳当当地跳下来。结果却看到了一个她一直有意回避的人,那就是文贤安。 榨油坊已经开工了,文贤安也搬到那边住了,只不过今年是和赵丽美一起。刚才听说儿子文崇浩有点不舒服,他就回来看看,在家里出来到这就碰上了高枫。 赵丽美已经取代高枫成了他的姨太太,他也差不多放下对高枫的那份心思了,不过见到人,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听到高枫说下不来,他赶紧过去抓住单车后座,另一只手扶着车把。 单车一晃,高枫也跟着晃了过来。就像之前学车时那样,“扑通”一声倒在了文贤安的怀里。 文贤安可不是罗竖啊,有美人主动送抱,哪有不抱的道理,他顺手就把高枫搂进了怀里。 “高枫,你……你……” “对不起,对不起……” 本来就已经够紧张的了,现在更是紧张得不行,高枫都忘记了要挣脱开,只顾着一个劲儿地道歉。 “没事,你是不是还不太会骑呀?” 文贤安对高枫有意思,不过他还算有点公子哥儿的风度,手没有乱摸,只是轻轻按在高枫的肚子上。怀抱着高枫,可比抱着梁美娇或者赵丽美舒服多了。可能男人都这样,没有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一幕恰好被赵丽美给瞧见了。 因为结婚第二天就被梁美娇羞辱,赵丽美心里一直憋着气,变着法儿地缠着文贤安,不让他有半点儿精力去梁美娇那儿。 今天文贤安说要回来,她就把人推进房间,折腾了好一阵子。文贤安走了,她还是不放心,怕文贤安整天和自己在一起,也想尝尝梁美娇的滋味。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跟了回来。 她刚走到外面的大路上,就看到了门楼里的这一幕,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文贤安是文家的大少爷,也是文家未来的当家人,能娶她当二姨太,自然也能娶别人当三姨太、四姨太。自己要对付的可不止梁美娇一个,还得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啊。 高枫和文贤安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脸一红,挣脱开文贤安的怀抱,推着单车小跑着离开了。 到了石宽的院子前,她把单车往墙根一靠,就走了进去。 “石宽,在家吗?石宽……” 院子里,大山正劈着柴,土妹和桂花坐在阳阶上做针线活呢。高枫满脸通红地走进来,土妹见状,摇了摇头说: “他不在家,上午就出去啦,还没回来呢。” “那我就在这儿等会儿,渴死我了,有茶不?” 高枫倒是随意得很,走到土妹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用手扇着风。 “有呢,我给你倒去。” 土妹把篮子放地上,又把自己坐的凳子拿过来,让给高枫坐。 这一等,可就等了快两个时辰,高枫也从阳阶上挪到客厅,躺在那张摇椅上,都快睡着了,这才听到石宽在外面吹着口哨进来。 她一下子蹦起来,大声嚷道: “你去哪儿啦,我等你好久啦,才回来。” 石宽在院外看到了单车,还以为是文贤莺又来了,所以才故意吹着口哨的。结果一看是高枫,不禁有些惊讶,问道: “你等我干什么?又找我喝酒啊?” 第383章 你有胆量吗? “你还有闲情雅致喝酒呢,出大事啦!” 高枫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把揪住石宽,左瞧右看,想找个安静的地儿把人拉过去。可惜这儿不是她家,她不太熟,愣是没找到这么个地方。 石宽一下就明白高枫的意图,把人带到隔壁一间偏房,这屋子以前胡氏住过一阵,后来就空着了。 “什么大事啊?看把你紧张的。” 高枫也顾不上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还顺手把门给拴上,急急忙忙地说: “今天李连长去学校找我了。” 男人找女人,难免让人往那方面想,石宽不以为意,说道: “找就找呗,他一个当长官的,你能嫁给他也挺好的呀。” 高枫扬起拳头就在石宽胸口捶了一拳,嗔怪道: “你要死啦,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呢?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他知道我被宋老大劫走的事儿了。” “啊!” 石宽一听,也是大吃一惊,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高枫走到桌子前坐下,把今天李连长去学校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可怜巴巴地问: “怎么办呀?” 石宽捏着下巴,眉头紧锁,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只好说: “你就咬紧牙关,不管谁问,都别承认。我跟老爷商量出办法,再去告诉你。” “嗯!你不会扔下我不管吧?” 都还不清楚对方会怎么做,确实也没啥好对策。只能等事情怎么发展了,高枫双手抱着胳膊,感觉凉飕飕的。来龙湾镇是为了寻找美好的爱情,没想到却被卷进这些麻烦事儿里,真是倒霉呀。 石宽把手搭在高枫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笑嘻嘻地说: “你喜欢的人又不是我,却怕我丢下你不管,这是什么道理哟?” 虽然石宽笑得有点贼兮兮的,但没什么占有欲,高枫不会感到厌恶,也没太当回事,只是肩膀一抖,让那手滑了下来,回应道: “没个正经,我要是喜欢你,你敢要吗?老爷不把你腿打断,赶出文家才怪呢。” 这话一下就戳中了石宽的软肋,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半。别说是高枫开玩笑,就算是真的,那也绝对不可能啊。娶了慧姐,他就只能做文家的一条忠犬,就算别的母狗把屁股凑过来,他也不能闻一闻。 “唉!这都是命啊,出去吧,我去找老爷,你要不要一起?” “我才不去呢,我先走咯。” 高枫起身打开门栓,走了出去。文老爷整天板着个脸,每次见到,都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被宋老大他们劫走的事,她只跟石宽说过,石宽有没有告诉文老爷,她不清楚,她只晓得自己不能掺和太多。 送走高枫,石宽并没有去文老爷的院子,而是站在院门口发愣。他和高枫之间,还有他和文老爷之间,那可是两个不一样的故事呢,去找文老爷,该怎么个说才好呢? 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石宽在那儿想啊想,也不晓得过了好久,突然听到慧姐嘻嘻哈哈的笑声,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 只见文贤莺骑着单车,后座坐着慧姐,慧姐搂着文贤莺的腰,两条腿张得大大的,大喊道: “快点,三妹你踩快点,还不够快呢。” 文贤莺把车风驰电掣般地蹬到了石宽面前,一个急刹车,单脚踩住脚踏,另一只脚轻盈地在前面一拐,利落地跳下了单车,然后扭头对慧姐说: “到啦,你还不下车呀。” 慧姐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赶忙松开手跳了下来,跑到石宽跟前,兴奋地说道: “三妹太棒啦,今天载我回来,一路上都顺顺当当的,竟然没有摔跤。” 石宽没吭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文贤莺。 文贤莺扶着车把,也毫不畏惧地回望着石宽。 就这么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石宽沉不住气,走上前,吊儿郎当地拍了一下车把,说道: “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这无赖了吗?怎么又出现啦?” “送我姐回来不行啊,要你管?” 文贤莺的语气虽然还是有点冲,但明显没前两天那么生气了。 “哦,不用我管,那送到家了,你可以走咯。” 石宽转过身,故意把手搭在慧姐的肩膀上,像好哥们儿似的走进院子里。 文贤莺把单车脚撑好,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嘴里还嘟嘟囔囔: “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我来我姐家,我姐不赶我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和石宽这样勾肩搭背,感觉还挺有趣的。不过慧姐听出两人似乎有点小摩擦,就推开了石宽,转而和文贤莺勾肩搭背起来,说道: “别怕,我不会赶你走的,他要是敢赶你,我就去告诉奶奶。” 文贤莺这个时候来他家,肯定是有事相求,等会儿肯定会找个借口跟他说的。石宽心里偷着乐,打趣道: “你们都姓文,我一个姓石的可不敢惹,我还是找个地方打盹儿去咯。” 还真被石宽给猜中了,文贤莺真就是来找石宽的。不过就这么大剌剌地过来,多不好意思呀。所以等高枫骑车回学校的时候,她就跟准备走路回家的慧姐说,可以带她一程。 慧姐老早就想坐文贤莺的单车了,可文贤莺总说自己技术不行,不敢带人。今天居然主动邀请,那必须得坐啊!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扔下秀英,麻溜地爬上了单车后座。 文贤莺可是第一次骑车带人,而且带的还是这么胖乎乎的慧姐,一路上那叫一个小心谨慎,好在有惊无险,顺顺利利就到了。 石宽哧溜一下钻进了刚才和高枫聊天的那间小屋,往没铺棉被的木板床上一躺,两脚一翘,悠哉悠哉地晃着,就等着文贤莺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他斜眼一瞧,可不就是文贤莺进来了嘛。 “我一个大男人在这儿睡觉,你来干啥,要陪我睡啊?” 为了不让下人们瞎想,文贤莺没关门,慢悠悠地走到床前,在离床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陪你睡,你敢睡吗?” 第384章 这都是命 这还真不敢呢,以前石宽可是绞尽脑汁想把文贤莺弄到手,可文贤莺放弃抵抗后,他反倒怂了。不过他也清楚,文贤莺所谓的不抵抗,其实就是有力的反抗,他嘴硬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过来呀,脱啊,我一个大男人,你说我不敢。” 两人说话都轻声轻语的,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文贤莺就知道今天的石宽还算理智,便说道: “我不想跟你吵,我有正事问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石宽啊石宽,总觉得在文贤莺面前得粗鲁点、坏一点,这样才能占上风。 这段时间被石宽气得都快习惯了,文贤莺也不在意,冷淡地问: “高枫今天找你干嘛?” “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看我长得人模狗样,她想巴结我,来跟我睡一觉呗。” 为了气文贤莺,石宽连高枫都搬出来了。他也知道文贤莺不会信,所以毫无顾忌。 “你说话能不能嘴巴干净一点,我俩的事,扯别人干嘛?” 显然,文贤莺听出了石宽话里的意思。 “呵呵呵……” 石宽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了,笑而不语,还故意当着文贤莺的面在大腿边挠痒痒。 文贤莺的脸有点红,赶紧言归正传: “今天我听李连长问高枫,问她上次是不是被土匪劫走了,你肯定知道是不是被土匪劫了?” 石宽有点惊讶,看来这事不简单,他转过身,一只手撑着脑袋,反问: “那你觉得是真的吗?” “是!” 文贤莺回答得毫不犹豫,高枫说去黄峰镇了,这理由太勉强,根本站不住脚。 石宽倒是爽快,直接就说了。 “高枫那是替你背锅呢,乌桂山的土匪本来是要打劫你的。” 看石宽那表情,不像是在逗乐子。文贤莺身子抖了抖,没吭声,等着石宽接着往下说。 石宽把脚从床上挪下来,在文贤莺身边慢悠悠地晃着圈,把宋老大他们下山劫人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文贤莺耐心地听着,那小心脏啊,跳得那叫一个密集!要是当时灰鼠没劫错人,她早就被土匪们给睡了个遍,或者直接成了那什么宋老大的压寨夫人了。 以前只是听说她爹有些坏事儿,没想到居然这么坏,她感觉心都在滴血。表情变得特别严肃,等石宽又一次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冷冰冰地问: “我爹害了你一家,你怎么不跟五根联手,把他给杀死呢。” “把他杀了,你会不会伤心啊?” “会,他是我爹。” 文贤莺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要是真那样,她可不只是伤心,估计得疯掉。她爹可是整个文家的顶梁柱,要是没了,文家可就垮啦。 石宽本来对文老爷也没那么大的恨意,他娘和文老爷搞到一起,也不能全怪文老爷。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要恨也得连他娘一起恨,他连他娘都恨不起来,对文老爷能有多少恨呢? 毒死他爹,文老爷是主谋。可这事儿都过去好久了,他爹长啥样他都记不清了,更别提有啥感情了。为父报仇这事,可以说是可报可不报的。 后来娶了慧姐,成了文家的姑爷,就更别提报仇的事儿了。杀了文老爷,他自己没好日子过不说,无辜的慧姐也得从天堂掉到地狱。 只是后来一点点的接触,知道了文老爷的为人,那报仇的心才会久不久在心里冒出来一下。不过自己怎么报仇?是不是一定要杀死文老爷?那在他心里还没有个定数。 不管能不能得到文贤莺,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他心底深深爱着文贤莺呢。气气文贤莺也就罢了,把人弄得伤心欲绝可绝非他的本意。 这时,慧姐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喊: “石宽,三妹,开饭啦,你们在哪儿呢?” 文贤莺回过神,轻声说道: “我要在你家吃饭。” 石宽带着点儿小情绪回答道: “是你姐家,我哪敢拦你呀。” 两人转身,正要走出小屋,慧姐却突然闯了进来。 慧姐看到两人都在里面,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就把文贤莺拉了出去,故意躲开石宽,凑到文贤莺耳边,小声问道: “你俩躲在这儿,是不是连到一块了?” 文贤莺已经明白“连”是什么意思了,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推了慧姐一把,压低声音嗔怪道: “你瞎说什么呢?” 慧姐有点儿不乐意了,松开文贤莺,又跑到后面挽起石宽的手,仰着脸神秘兮兮地问: “你刚才在这儿是不是把三妹给连了?” 石宽不像文贤莺那么大反应,轻声回答: “我要是把她连了,你会不会哭鼻子?” “才不会呢,雷公劈你们又不劈我。” 要说慧姐傻吧,那也不全傻。说不傻吧,还真有点儿傻。 “你刚才听到雷公响了没?” “没有。” “没有我怎么可能连她?” 在小芹面前能说些过分的话,在慧姐面前可不能乱讲,所以石宽赶忙极力否认。 慧姐挠挠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再追问了。 客厅里,土妹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几人洗了手坐下,都不吭声,气氛那叫一个尴尬。 文贤莺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在石宽家吃饭,就算有事儿,回家吃了再过来也不迟嘛,弄成现在这样,饭菜都没那么香了。 她也不晓得慧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难道是她跟石宽两人明显得让人怀疑?跟石宽关系好的时候怎么没人怀疑呢?现在关系这么差,反倒被怀疑上了。 匆匆忙忙吃完饭,文贤莺还是没走,跟石宽说: “你吃快一点,一会儿我跟你去爹那儿。” “你要去?” 跟文贤莺讲了那些事,去文老爷那儿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只是文贤莺要跟着去,这倒是让石宽有点吃惊。 “嗯!你不会不让我跟去吧?” 这事情本来文贤莺才是主角,所以她可不想在一边儿看热闹,石宽要跟爹商量什么,她也得掺和掺和。 第385章 放肆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碰巧同路罢了,你可别说我是跟你屁股后面就行。” 石宽说话的语气还是不太友善,但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两边腮帮子鼓得像小松鼠一样,这其实也就算是同意了。 慧姐其实也想跟他们一起去玩,只是要去的地方是大黑那里,所以她干脆连话都不想说了。 吃完饭,两人朝文老爷的院子走去,一路上还是沉默不语,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哟,石队长啊,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我这就去跟老爷通报一声。” 说话的还是上次拦住石宽的那个下人,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远远地看到就打个招呼,然后让一个同伴在门口守着,自己则先跑进去禀报了。 石宽这次也不打算硬闯,等了一会儿,等文贤莺到了,那下人也禀报出来了,这才跟着进去。 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文老爷刚刚吃完饭,站在天井前含了一口水,仰头漱了漱口,然后“噗”的一声把水喷了出来,把水杯递给下人拿走,这才不紧不慢地看过来。 “石宽,莺儿,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重要的事,我拦不住他。” 石宽微微弯着腰,对着这个仇人,还是表现得很谦卑。 文贤莺看了一眼石宽身后的文贤莺,觉得有些奇怪,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 “哦,那到书房来吧。” 石宽和文贤莺跟在文老爷身后,挺着个大肚子的小蝶也从客厅走了出来,文家的大小事情她都想掺和一下,可就是没有一样能掺和进去的。 一进书房,文老爷就一屁股坐在铺着兽皮的子弹箱上,瞅了一眼小蝶,沉着脸问: “你进来干嘛?” “我……我……” 小蝶本来都准备坐下了,被这么一问,顿时尴尬得要命,心里也有些气恼。她这个名不副实的五姨太,也太低调了吧,除了跟文老爷睡觉的时候有点像五姨太,其他时候简直就是个稍微有点地位的下人。 文老爷才不管小蝶是什么表情呢,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说: “告诉他们,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哦!”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小蝶也只能乖乖听话。看这情形,她估摸肯定是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儿,说不定是在商量分家呢。因为她曾经听到老爷跟文贤安说过,过年就要把石宽分出去,现在离过年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了。 急性子的文贤莺,等小蝶一走,马上就说: “爹,你得积德行善啊,你看看乌桂山的土匪都打上我的主意了,要不是他们抓错了高枫,你现在可就没我这个女儿了。” 文老爷也有点发愣,没有回应文贤莺的话,而是看向石宽。 石宽之前只是跟文贤莺说土匪劫人的事儿,后面土匪怎么来借枪,文老爷又怎么送枪,这些都被他巧妙地略过了。他赶紧接着文贤莺的话,给文老爷使了个眼色,讲了李连长找高枫的事。 文老爷听得很认真,两根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等石宽讲完了,他的手指也停下了,吸了口气,说道: “这个李连长,可不好对付啊,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李连长倒好办,我是怕他和牛镇长勾结在一起,那还是要来对付我们文家,这就有点不好搞了。” 如果是李连长的话,无非就是找找事,出出风头,那牛镇长可实实在在是文家的对头啊。 文老爷眉头皱成了一团,琢磨了老半天,忽然眉头一扬,说道: “甭管他们怎么闹腾,我们都先忍一忍,拖上它个一年半载的。等我把那老牛给弄下来,后面的事儿就好办啦!” 上次跟文老爷还有文贤安一块儿密谋的时候,石宽就听到说要把牛镇长给整下台,当时他没太当回事儿,这会儿听文老爷这么一说,估计是有戏了。 “现在可不是我们找麻烦,是他们想整我们啊!” “这不是还没整嘛!整了再说,吃点小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只要死咬着不承认我们和乌桂山有任何瓜葛就行。” 这事儿说大不大,就是有点小麻烦,主要是还牵扯到文贤莺。要是高枫不是文贤莺请来的,那就简单多了,直接杀人灭口,那就一了百了。不过文老爷相信石宽既然能跟宋老大打交道,处理这些小事儿,那肯定是小菜一碟。 文老爷的话跟没说一样,石宽有点小失望。不过现在确实也没出什么事,只能是多留神,多防备,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现在来跟文老爷讲一下,真要有事儿发生,心里也有个底,不至于太慌张。 “这个我晓得,我会让人多盯着李连长和牛镇长,有什么动静,到时候再商量。” “嗯!贤莺,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和石宽单独说一会儿。” 这种事情,文老爷可不想让女儿掺和太多,这就下起了逐客令。 特意跑过来,就说了一句话就被赶走,文贤莺老大不乐意,撅着嘴站起来: “爹,有句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文家今天会惹上这么多麻烦,都是……” “放肆,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一个千古帝王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文老爷是最疼爱文贤莺的,但也不是没有管教,文贤莺这简直是以下犯上,他哪里还能受得了,猛的一拳击在了桌子上,瞪着眼睛怒吼。 从来没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文贤莺吓得有点懵,眼泪一下子就滑落了出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石宽也是被吓住了,屁股离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看了看文贤莺,又看了看文老爷,也不知道要该和谁说话。 文贤莺只是站在那一小会,然后掩面跑了出去。即使是娘也不可能左右爹的思想,她只不过是个女儿,以后是要离开文家嫁出去的,又哪里够得分量说。 第386章 鸦片 文老爷觉得屋里的气氛太沉闷啦,等文贤莺走远后,换了种轻松的语气对石宽说: “走,陪我到外面走一走。” “好的!” 石宽也不多话,他寻思着刚才有文贤莺在,文老爷可能有些话不方便说,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 出了门,来到外面的天井,石宽接过一个下人手里的灯笼,跟在文老爷身后。 “我过两天要去城里一趟,家里的事你可得多帮贤安分担点。”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好的!” 石宽心里有点小紧张,文老爷不在家,万一李连长那边搞点事情,还真不好应付。 “你别紧张,不会出什么事的。在龙湾镇,一个小小的李连长,翻不出什么浪花。” 文老爷看出了石宽的担心,又叮嘱了一句,慢慢朝后院走去。 石宽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聊的问题和刚才在书房里说的差不多,也没多啰嗦。他也觉得文老爷把他留下来,肯定不只是聊这些,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院,路过了之前叶八停尸的那间屋子。这里静悄悄的,一点风声都没有,不由自主的让人感到有些恐怖。 走了一会儿,文老爷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片空地问道: “你知道这地里种的什么吗?” 那块地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文老爷这么一问,石宽也觉得挺奇怪,提着灯笼上前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地原来应该是种花或者种菜的,现在是冬天,所以什么也没有。 “爹,没看到种什么啊?” 文老爷抬头看了看夜空,慢悠悠地说: “现在是没有,等开春了我就在这撒上洋烟菜种。” “你不是在山里种的吗?怎么在这里种?” 石宽非常的疑惑,就这后院的一小块空地,又能种出多少啊? “山里种的是研磨成粉,这里种的割浆做成鸦片。” 文老爷说完,扭头过来犀利的看着石宽。 石宽大吃一惊,明白了什么陈军长用那些粉末提炼成鸦片,再回送给文老爷,那都是假的。文老爷为什么要告诉他这里也种上洋烟菜?他不得而知,但感觉到有什么阴谋要发生。他装傻充愣,小声的问道: “就在这里种?” “嗯!整个龙湾镇,认识洋烟菜的没几人,我在这种了,也没人知道是什么。” 这点文老爷说的倒是事实,洋烟菜开的花非常漂亮,偶有下人来到这里,看到了也以为只是奇花异草。当然这里是不允许什么人进来的,通常能来的也只有木德几人。 “哦!” 石宽不知道文老爷告诉他这些是要表达什么,也就没有多问。 石宽不问,文老爷还是主动说出来,他说道: “我的鸦片都是我亲自割的,就连木德也不知道用途。” 石宽听了,感到更加的惊讶,试探着问: “那你割来干嘛?” “以前没什么用,也就当一味药材,自己留着玩。后来嘛,嘿嘿,给了宋老大,我估计不久他就得来找你要。” 文老爷得意的笑着,那脸在灯笼光的映衬之下,尽是阴险。 鸦片是会令人上瘾的,这个石宽也稍微懂得一点,他以为文老爷之前是真正的要给宋老大止疼驱痛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你怎么知道他会食用?” “他是一条狗,狗哪有不啃骨头的。我要不告诉他是鸦片,他可能还会放在那里置之不理,他知道了是鸦片,就一定会尝试。” 文老爷话说得非常自信,他不喜欢赌博,但这是一场只赢不输的赌博,他赌了。 石宽感到背脊都发凉了,这文老爷太可怕了,但他还是不知道,文老爷告诉他这些,是有什么意图。 “那……那……” “多点接触李连长,看看他是不是能被控制的人,如果是,来我这里拿上一团。” 李连长这人,文老爷倒是和他打过几次照面,没有了解,拿捏不准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说当初宋老大他都没见过,但从仅知的一些情况,他判断能拿捏得住,而且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长呼一口气,说道: “你是想让李连长成为我们的人,为我们所用。” “嗯,聪明。” 文老爷点了点头,他并不觉得石宽有多聪明。要是真聪明的话,也不会在他说这么多才领会了。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会交给文贤安去做,做得好了,李连长自然和文贤安也会认识,做不好,那是石宽的事,处理起来比较简单。 “我先找机会和他接触,能说服得成我们的人,那是最好的。如果无法说服,再来找你要鸦片。” 人啊,思想为什么要这么复杂?为什么相互之间要算计来算计去?石宽感叹不已,但是他已经身在其中,无法脱离。 “嗯!” 文老爷又甩起脚,慢悠悠地向前溜达。 石宽紧紧跟在后面,琢磨了一阵,他也琢磨出个门道,不会算计的人,那肯定当不了大财主,老实本分的,就只适合刨地种田。 溜达了一会儿,文老爷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花儿开了就结果,果子里有好多好多的种子,这些种子都要散开,各自发芽。” 这没头没脑的话,石宽还以为文老爷要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呢,赶紧接话道: “对呀,这是自然法则嘛。” “嗯!你跟贤安他们就像这些种子,你成家都快一年了,我琢磨着年前就把你跟慧姐分出去单过。” 原来刚才那一句是个引子,文老爷真正想跟石宽谈的是分家的事儿。 “哦!” 石宽虽说有点吃惊,但也在意料之中,他虽然是入赘到了文家,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只是没想到这事儿来得这么快,不过之前文老爷就说过,就算分了家,每个月也有月钱拿,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鸦大离巢,虎大离母,世间万物,哪有不分的道理。早分早适应,自己过那还舒服一点。 第387章 傻女 这淡定的回答,反倒让文老爷有些诧异,他不由地回头瞅了一眼,接着说道: “慧姐可是我女儿里最让我不放心的一个,我可舍不得你们走得太远。这阵子你要是有空,就把四姨娘的院子拾掇拾掇,你们住进去。到时候在北边开个门,也算是分家啦。垌口的那片良田,划一百亩给你,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干,还得回来接着带这个护院队。” “太谢谢爹啦,家里有什么事,我肯定都会回来搭把手的。” 石宽那是真心感激,要知道当年文二爷被分出去时,也才只得了良田两百亩,旱地若干,还有那间药铺。他不过是个姑爷,就能得到一百亩的上好良田,一下子就变成地主了,这可比鲤鱼跃龙门还跃得高啊。 “别谢我,对慧姐好点儿,别让她受委屈就成。” 文老爷虽然不喜欢慧姐,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多少还是得给点儿的。 从文老爷院子出来,石宽悠哉地躺在床上。眼睛跟两粒珍珠似的,一直盯着床架顶。 既然鸦片不是陈军长送回来的,那这个陈军长肯定是个幌子,说不定根本就没这个人。文老爷为什么要编出这么个人来呢? 还真让石宽给猜着了,哪有什么陈军长啊,要是真有陈军长,跟文老爷关系那么铁的话,那他们买枪也不至于这么麻烦了。 文老爷在山里种的洋烟菜,拿来磨成粉倒是真的,只不过不是送去城里,而是送到了文家的榨油坊。此刻文贤安正打开榨油坊的门,把一袋洋烟菜粉末提进去。他来到水碾旁,把那些粉末倒进了碾槽里,和那些被碾碎的茶果粉搅拌在一起。 这些掺杂了洋烟果壳粉的茶果粉,明天就会被工人们装进那一排大木桶里面蒸煮,然后装饼榨油。 有洋烟果壳粉的茶油,味道独特,吃上两三回保准上瘾。这也是他们家的茶油,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能卖得上这么高价格的原因。 这个秘密,每一代文家人只有一个知道,那就是文家的长子。上一代是文老爷文敬才,这一代就是他文贤安,下一代嘛,不出意外的就是他儿子文崇浩了。 之所以叫做秘密,那就不能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文贤安每年都会搬到榨油坊来住,就是为了方便每天晚上进来添加洋烟菜粉末。 木德和五根他们,只知道山里种有洋烟菜,还天真的以为是被和收购回来的草药,一起送到城里呢,哪里知道是送到这眼皮底下的榨油坊。 文贤安把一袋的粉末搅拌好,又悄悄的溜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赵丽美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从身后贴了过来搂抱住,嗲声嗲气的说: “你怎么有这个习惯,每天晚上泡了澡回来都要去蹲茅厕,一蹲还蹲那么久。” “你也知道是习惯,习惯能改得了的吗,就像有些人早上一起来就要去茅厕一样。” 文贤安转回身去,也把赵丽美抱住。这个赵丽美啊,太会折腾了。刚才在那热水池里就被缠着玩了一次,现在看这样子,应该是又要了。重要的是很会撩人,每次他心里想拒绝,可动作上却不听话,就像现在这样子。 “哎呀,不说那些屎啊尿啊的了,把我抱上床去,看你抱不抱得动。” 赵丽美欢快地扭动着身子,有模有样地学着高枫依偎在文贤安怀中的姿态,还把文贤安的手拽到自己的肚子上按着。 以前和梁美娇在一起,虽说也是恩恩爱爱,可总是有些放不开,他说什么梁美娇就做什么,可不像赵丽美这么会来事儿。文贤安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一场冬雨一场寒,今天天空又下起了香杆般大的小雨。撑着油纸伞走路的人们,总是喜欢把伞往前倾一些,想着能挡住点吹来的冷风。其实没什么用,风还是会钻进脖子,他们还是得把脖子缩进外套里。 就算是这样的天气,慧姐也没有停下前往学校的脚步。这一阵子,她不仅认识了好多字,还会写“文贤慧”三个字了。 到了学校,还没到上课时间,慧姐就去找文贤莺。由于慧姐的特殊情况,她进出办公室基本没人管。 不过平时没到上课时间,慧姐基本上都是和小伙伴们玩耍,很少会来办公室,今天看到慧姐来了,文贤莺就觉得挺奇怪,开口问道: “你怎么来这儿了?” 办公室里还有娄秀才和罗竖,慧姐就没吭声,走到文贤莺身边,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道: “我有话跟你讲,快跟我出去。”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呗。” 文贤莺扭过头看着慧姐的脸,那小脸蛋被风吹得红彤彤的。 慧姐晃了晃肩膀,又说道: “不能在这儿说,会被别人听到的。” 这话声音挺大的,娄秀才就笑着打趣道: “哎哟,二小姐你也有秘密啦。” “那当然,你们不许偷听哦。” 慧姐拉着文贤莺的手,就往外面跑。 文贤莺不忍心坏了慧姐的兴致,便配合着走出来,到了一处角落,停下问道: “好啦,这儿没人啦,什么好事呀?快说!” 慧姐把脑袋在文贤莺身子左右两边各探了一下,这才缩回去,颇为认真地说: “石宽昨天是不是想连你?” 文贤莺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还以为慧姐昨天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今天一来这儿还是这个话题。虽然脸红,但这儿没别人,她还真挺想试探一下,于是反问道: “要是我和他连了,你会不会生气呀?” 慧姐把头摇得像个小拨浪鼓,傻笑着说: “不会,我可害怕被雷公劈了,我才不生气呢,如果他要连你,你就给他连呗。” “那这样啊,我就不怕被雷公劈吗?” 慧姐这么固执地坚持一件事,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文贤莺不想走开,想好好诱导一下,让慧姐把背后的事情说出来。 第388章 晴天霹雳 “雷公才不会劈你呢!” “为什么呀?” “我也不晓得,雷公就只劈我,不劈你,也不劈三姨娘和陈管家。” 说这话的时候,慧姐的小嘴就撅起来了,她和石宽结婚的那晚,雷公响了老半天。可前阵子文贤安娶赵丽美,雷公连个屁都没放。这雷公摆明了是跟她过不去,也不晓得她上辈子是怎么得罪雷公了。 “三姨娘和陈管家?” 文贤莺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话听着就跟真的被雷公劈了似的,把她的脑袋都劈得暂时空白了。 “对呀,三姨娘被陈管家连了,你可别往外说哦。” 慧姐立马又变回那傻乎乎的样子,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不能让文贤莺把这事说出去。 文贤莺的身子直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你是怎么晓得三姨娘被陈管家连了?” “石宽不跟我玩,有一天我就和秀英出去玩,我躲秀英的猫猫,就钻到总管房后面去了,从那个小窗子看见三姨娘在里面,他们两个偷偷的连起来了。” 原来呀,有一天学校放假,慧姐闲得无聊,就跑出去玩了。 总管房后面是一条臭水沟,还长满了荆棘。因为这里不是谁的私人地盘,也没人来清理,平时连野猫都懒得从这里过,谁能想到慧姐为了躲猫猫,竟然钻到那里去了。 钻进去也就算了,碰巧当时方氏和陈管家两个人,正在里面肆无忌惮的挥汗如云呢。 这可把慧姐看傻眼了,同时她也晓得一男一女偷偷在一起,肯定是在干那事。所以昨天看到文贤莺和石宽在小房间里,她马上就想到了这件事,才会那么问文贤莺和石宽的。 文贤莺的脑子像被一群蜜蜂围着转,嗡嗡直响,感觉天好像要塌啦!慧姐可不会撒谎,她娘和陈管家的事儿那肯定是真的。 慧姐瞧着文贤莺像丢了魂儿似的,小脸儿煞白,心里有点儿慌,赶紧抓住那两只胳膊,用力地晃了晃,着急地问: “你怎么啦?该不会真被石宽连了吧?” 文贤莺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睁开,苦笑着说: “你不会告诉别人哈?” “嗯嗯!我肯定不说,也不生气。” 慧姐还当文贤莺问的是被连的事儿呢,一个劲儿点头。在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就数文贤莺对她最好啦,她怎么会生文贤莺的气呢。而且她可讨厌,可害怕被连了,每次石宽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儿意思,她就会跳着脚跑开。文贤莺不怕,那就让石宽连呗。反正她只要她跟石宽在一块儿,石宽不跑掉就成。 文贤莺知道慧姐误会了她的意思,也不想解释,伸出小指头,轻轻地说: “来,我俩拉钩。” 慧姐把胖乎乎的小指头和文贤莺的小指头勾在一起,奶声奶气地念着那几百年都不变的誓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一整天,文贤莺都感觉晕晕乎乎的,连中午饭都不想吃。以前只是听说别人家有这档子事,没想到现在居然轮到自己了。 就算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令人羡慕的家庭,也跟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得经历这些烦恼和忧愁。这么一想,命运对谁还真是一视同仁呢。 傍晚,她没骑单车,而是推着走,和慧姐还有秀英一起慢悠悠地往家走。 因为下雨,道路有些泥泞,慧姐凑过来问道: “你是不是怕摔倒,屁股上沾上大粑粑,就不敢骑车啦?” “嗯,我是会摔倒的人。” 文贤莺有些呆滞地回答着,两眼茫然。 秀英听出这话不太对劲,担忧地问: “三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 文贤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摇头否认。 文贤莺都说了没事,秀英也不好再追问,只是说道: “看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呢。” 有事也得说没事啊,文贤婈不在,出了这种事,都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就算文贤婈在,也不好意思开口。这么大的事,只能深埋在心底,文贤莺觉得好无助。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前时,看到庄龙领着十几个人,脚步匆匆地向前跑去。虽然一个个都穿着军装,可看起来就像一支杂牌军,或者说更像一群土匪。 现在的保乡团已经不叫保乡团了,改名叫龙湾预备连,庄龙也已经晋升为副连长。他每天早晚都会带着队伍跑上一段路,街坊们都见怪不怪了。 文贤莺回到家,在天井里遇到了母亲,她突然觉得很陌生,冷冷的看了一眼,就走回自己的西厢房。 “这姑娘,见了人也不问一声,真是越大越没礼数了。” 平时的文贤莺,嘴巴那叫一个甜。今天看起来却像是谁欠了她十万九千七似的,方氏不由得在小声嘀咕。 文贤莺依稀能听到母亲在说话,可她压根儿不想理,甚至都不看客厅里的小芹一眼,一下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芹瞅见文贤莺这副模样,心里直犯嘀咕,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轻声问道: “小姐,您是打算先洗澡再吃饭呢,还是吃完饭再洗澡呀?” “我不饿,没胃口。” 文贤莺坐在书桌前,双手插进头发里,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太太让珠姐端了碗鸽子汤过来,我给你热热吧。” 文贤莺以前是和方氏一起吃饭的,后来高枫和罗竖来了,年轻人嘛,生活习惯不太一样,就分开了,自己在西厢房这边开小灶。再后来高枫和罗竖都去学校住了,她也没再回去和方氏一起。不过只要有什么好吃的,方氏都会让阿珠送点儿过来,当然啦,逢年过节,母女俩还是会一起吃饭的。 “我不想喝,你喝吧,我想眯一会儿,别来吵我。” 中午没吃饭,到现在也不觉得饿,文贤莺心里乱糟糟的,一头栽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 第389章 高枫被抓 没过多久,估摸天已经黑透啦,外面突然变得闹哄哄的,文贤莺一把掀开被子,探出了小脑袋。 这不是罗竖的声音嘛,听着好像挺着急的呢,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儿了。文贤莺赶紧跳下床,小跑着过来打开了门。 罗竖和古得金俩人在客厅里,正缠着小芹说事儿呢,一瞅见文贤莺开了门,赶忙迎上来搭话: “贤莺,不好了,那些官兵把高枫给抓走了!” “庄龙他们?” 文贤莺立马就想到回来的时候看到庄龙那一行人往前头走,敢情是去找高枫的麻烦了。 “就是他们,非说高枫通匪,我们拦也拦不住,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把人带走。” 罗竖急得不行,平日里的那份淡定都没了。 文贤莺这下也彻底慌了神,声音都变了调: “这可咋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古得金年纪稍大些,遇到事儿也相对沉着些,他开口说道: “柱子已经去找石队长了,我刚才也去通知了大少爷,三小姐你别着急,等他们来了再商量办法。” 文贤莺脑子里也立刻浮现出石宽的身影,紧紧握着拳头在身前晃悠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石宽,怎么还不来啊,真是急死人了。”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石宽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也不管不顾的,上来就揪住罗竖的衣领,愤怒地骂道: “你这家伙,高枫的枪给你玩了这么久,你居然连个人都看不住,还算什么男人啊。” 罗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石宽对他有怨气,所以才让柱子去喊石宽,自己先跑到文贤莺这儿来了。他等石宽把话都说完了,这才抓住石宽的手腕往一边掰去,说道: “好了好了,现在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得赶紧想想怎么把人救出来才是正事儿。” “这还用想吗,柱子,快去通知弟兄们,带上家伙,跟我走!” 石宽松开罗竖,把人往后面推了推,然后大手一挥,风风火火地就往外面走去。 那柱子刚才可没石宽跑得快,这会才呼哧带喘地跨进门口,听到石宽的话,转身又要往外跑。 “都给我站住!” 外面院子里,文贤安双手背在身后,扯着嗓子一声吼,把所有人都给喊住了。 他今晚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下嘴唇,心里就犯嘀咕,觉得可能要出点什么事儿。这不,吃饱了出来溜达溜达,就碰上古得金了,说高枫被人带走了。他让古得金先到这儿来,自己在后面慢慢琢磨琢磨。 高枫得救,可绝对不能让石宽把护院队给带去,不然这事儿可就闹大了。高枫就是个外人,又不是他的姨太太,哪能这么兴师动众的。 石宽对文贤安还是有点犯怵的,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那不救人啦?” “救,谁说不救了。可你要是带上护院队员一起去,是想跟预备连的人干一仗吗?你们打得过人家吗?” 文贤安不紧不慢地踏上台阶,走进屋子里。 一句话把石宽噎得没话说,预备连现在可有一百号人呢,而且跟当初的保乡团可大不一样了,他们这几十号护院队员,到了那儿,能拿人家怎么样? 文贤莺急得直跺脚,过来晃着文贤安的胳膊说: “哎呀,哥,那你倒是快说说该怎么办呀?” 文贤安稳稳当当,环顾了一下众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现在我们只晓得高枫通匪,其他的什么都不晓得,可不能鲁莽行事。依我看呐,还是先派个人去牛镇长那儿问清楚情况,回来再做打算吧。” “大少爷说得对,这样你们就先在家里等,我和石宽去跑一趟。” 这话是罗竖说的,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瞅了瞅石宽。他想着在这种情况下,石宽应该不会记仇,会跟他一块儿去的。 石宽还真就记仇了,他白了罗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不吭声。要去也是他和文贤安去,罗竖不过就是这里的教书先生,去了能有啥用啊?不过看文贤安的意思,好像不太想去,那他也只好这样了。 文贤莺走了过来,才不管这么多人盯着看呢,拉起石宽的手,说道: “走,我跟你去,我是校长,枫枫也是我请来的,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罗竖有点难为情,同时也有点担心,他举起一只手,说道: “贤莺,你一个女孩子家,恐怕不……” “没什么好恐怕的,这是责任和担当。” 文贤莺说着就拉着石宽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其实石宽也不太想和文贤莺一起去,两人的矛盾还在白热化阶段呢,就这么去了,像什么样子啊?不过文贤莺的气场完全把他给镇住了,是啊,担当和责任这两个词分量可重了,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到,她一个女的,居然这么勇敢。那作为男人,如果不去的话,那可就太窝囊了。 石宽迈开步子,顺势把文贤莺的手甩开,说道: “去就去,我是男的,别拉我的手,拉拉扯扯的,多不像话。” 文贤莺不吭声,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曾何几时,石宽那可是找尽各种由头来亲近她的,如今连手都不愿碰了。 没办法,其他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宽和文贤莺走出去。 到了外面的大路上,石宽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又立马加快脚步跟上了文贤莺。他刚才在家洗澡来着,毛瑟手枪还搁在桌子上呢,柱子来叫得急,出来时都没把手枪带上。 本来是想回去拿上的,不过转念又一想,文贤安刚才说了,预备连现在是人多枪也多,他就算把枪带上,也没什么用,所以干脆就空着手,这样还显得自己更有胆量呢。 到了牛镇长家门口,好几个士兵端着枪在那儿站岗呢,石宽走上前去,拱了拱手,说道: “各位,我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石宽,来找你们李连长,麻烦进去帮忙通传一声。” 第390章 对峙 那几个士兵上上下下打量了石宽和文贤莺好一会儿,他们其实也认识石宽和文贤莺,这会儿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怪声怪气地调侃道: “哟,这不是石队长和石夫人嘛,看着还挺登对的嘛,找我们连长有什么事啊?” 文贤莺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咬着嘴唇,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不是他夫人呢,我叫文贤莺,是学校的校长。” 说话的那个士兵嘴巴还是挺利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贤莺的胸脯,色色地说着: “你不是他夫人,难不成是我夫人?我可没那好福气哦。我看你俩高矮胖瘦都差不多,要不就凑合凑合,当他夫人得了。” 旁边的几个士兵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嚷嚷道: “小六,这么漂亮的小姐你还挑三拣四的呀,要是当我夫人,我能三天三夜不下床。” “哈哈哈……你是想把自己干秃啊。” 另一个士兵也跟着起哄。 一时间,各种荤言秽语不绝于耳。 文贤莺气得差点把银牙咬碎,她躲到了石宽身后,狠狠地瞪着这几个无耻之徒。 石宽倒没怎么动气,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几个人肯定是得到了上头的授意,不然哪敢这么嚣张。这就叫狗仗势欺人,要是搁以前,他也会这么干,毕竟能调戏文贤莺这样的大美女,谁心里会不舒坦呢? 石宽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个叫小六的士兵跟前,贴着他的耳朵,却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兄弟,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听过没?” 小六还是挺机灵的,一下就明白了石宽的意思。文家和牛家不就一个在河东,一个在河西嘛!文家得势的时候牛家就弱势,牛家得势了,文家也会失势,风水轮流转嘛。要是做得太过分,等下次文家强大起来,吃亏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想通了这一点,小六赶忙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说: “石队长,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嘴欠,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啦。” “嘿嘿嘿,那麻烦去通报一下李连长。” 石宽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也没再计较。 小六知道石宽来这儿是为什么,可他不敢直说,只能支支吾吾的。 “石队长,您……您是来找高老师的吧。高老师可不是我们……我们连长带回来的。” “那就是牛镇长,牛镇长和姓李的不是一伙儿的吗?” 文贤莺有点儿急了,忍不住又站出来说道。 “李连长是李连长,牛镇长是牛镇长,李连长只是暂时住在牛镇长家,而且他今晚不在这儿。” 小六眼神躲闪,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先低下去了。 石宽觉得有点儿奇怪,正想再问问,里面就传出了阿发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啊?吵吵嚷嚷的。” 小六赶紧回头,对走出来的阿发说: “张排长,石队长来找连长。” 阿发现在也当上排长了,他没搭理小六,晃着那条还不太灵活的胳膊走到石宽面前,小声问道: “石队长,李连长不在家,您是不是要找牛镇长?” 阿发这话,让石宽听着总觉得是提前想好的。他心里暗暗猜测,高枫肯定没事儿,绝对是毫发无损的。 今晚这事儿可能就是一场戏,要想让高枫安全回去,就得配合着把戏演完。 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石宽还是挺小心的,也小声回答道: “那就麻烦您帮我通报一下牛镇长。” “您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阿发说完,一路小跑着进去了。 石宽瞧着那生硬的语言和不咋协调的动作,心里就断定,这十有八九就是一场戏。他不动声色地回头瞅了眼紧张的文贤莺,忍不住暗自发笑。 没一会儿,阿发就跑下来了。 “石队长,三小姐,快请进!” 这戏演得也太假了,石宽真是服了,搞不懂这帮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回头跟文贤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跟着阿发走了进去。 上次来牛镇长家,他是被五花大绑着推进去的,这次虽说不是大摇大摆,但也还算淡定。 上了二楼,到了牛家的客厅,就看见牛镇长和庄龙俩人坐在茶几前。那庄龙为了遮住缺耳,留了一头长发,又戴了顶军帽,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石宽先冲两人抱了抱拳,笑着打招呼: “牛镇长,庄副连长,二位好兴致啊!” 牛镇长和庄龙俩人不冷不热的,庄龙还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问: “石队长,找我们牛镇长有什么事啊?” 文贤莺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哪能受得了这种慢吞吞的对话,一下就站了出来,气呼呼地问道: “庄龙,你别装糊涂!你凭什么乱抓我的老师?” “哟哟哟,这不是文校长嘛,平时看着挺文静的,怎么到这儿就这么大火气啊?” 那庄龙歪着身子,手肘撑在洋沙发面上,一脸戏谑的表情。 石宽把手搭在文贤莺的肩膀上,稍微用了点力按住,劝道: “别急别急,有话好好说嘛,牛镇长可是个敞亮人,不会对高老师怎么样的。” 文贤莺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急躁,只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往上吹了口气,把那扑到脸上的乱发吹开。瞧见旁边有个座位,便气鼓鼓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石宽也在文贤莺身旁坐下,淡定地看着牛镇长。 牛镇长倒是挺爽快,挪动了一下那胖乎乎的身子,开口道: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高老师是我让庄龙带人去抓的,原因嘛,你们心里有数。” “我们不清楚,还望牛镇长大人给我们讲讲清楚。” 柱子来找他时,就说庄龙以高枫通匪为由把人抓走了,石宽这会儿却故意装糊涂。 牛镇长哈哈笑了起来,朝着候在另一边的小翠挥了挥手,说道: “高老师通匪,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石宽故作惊讶,眉毛一扬,打趣道: “还有这等事?高老师长得这么水灵,要是和土匪有牵连,说不定就不是通匪,而是土匪头的压寨夫人了,你说是不是?” 第391章 唇枪舌剑 牛镇长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把目光投向了庄龙。 庄龙赶紧把身子坐直了,有些不自然地说: “压不压寨夫人,那是土匪的事,我们只晓得外面有传言说高老师和土匪有往来,那自然就得抓人。” 石宽微微一笑,立刻回答: “你也说是谣传,谣传的事你也拿来当真啊。” 庄龙的脸马上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又说: “谣……谣传也是有根据的,我们去黄峰镇查了,根本没有人是她的同学,这个他解释不清楚,那谣传就是真的。” 文贤莺本来也想插上几句嘴的,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庄龙说去黄峰镇查过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可就不好解释了,她无奈地看向石宽。 石宽用余光瞥见文贤莺看过来,不仅没有迎上去,还装作没看见。他心里快速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拿定了主意: “上次高老师失踪,其实不是去黄峰镇的同学家,而是被土匪给掳走啦。” 这话一出,不但牛镇长和庄龙惊得合不拢嘴,就连文贤莺也惊讶得不行。这石宽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呀,怎么把这事都给说出来了? 小翠把茶水端了上来,在石宽和文贤莺面前分别放了一杯,然后就退了回去。 牛镇长和庄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讶过后,才不解地问: “你刚才不是说高老师长得漂亮,土匪劫走了,怎么又会给放回来呢?” 石宽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去上面的浮叶,轻轻地抿了一口,叹了口气说道: “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们啦,我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多少还是有点名气的,高老师被土匪掳走后,心里一害怕,就把我的名号给报出来了,那土匪头子居然就把她给放了。” 庄龙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茶几,站起身来就要指着石宽大骂一通。 “胡说八道,土匪哪有这么好心,好不容易把人掳走,就凭你的名号就放人,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 石宽面不改色,等庄龙骂完,又停了一小会,这才开口说: “你是不是还想说高老师勾结土匪,把土匪引来打你们保乡团啊?” 庄龙好像被石宽提醒了一样,立刻回应: “对,老爷,他招了,就是他们和土匪勾结,前来攻打我们的,把他拿下。” 牛镇长和庄龙的反应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把一手抬起来,制止住庄龙。板着脸看着石宽,声音沉沉的说: “你继续说下去。” 石宽心里很冷静,他知道说出真相牛镇长不会相信,毕竟太离奇了,也不可能相信。所以真真假假,就让这帮人去猜呗。 “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我和那土匪头宋老大还是有点交情的。所以他们给我面子,当然就把高老师放了。也许是他们下山一趟,不愿意空手回去,这就来劫你们咯。” “老爷,他……他也通匪,阿发,带人上来,给我把这贼人给拿……” 庄龙气急败坏,挽起衣袖就要过去擒住石宽。不过被牛镇长看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又只好缩了回去。 石宽站了起来,笑着把外套扯开,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里面。他知道有时候示弱就是进攻,说道: “我知道庄副连长不会相信我,也知道不能和官府作对,所以都没带枪来,也准备了让你们把我抓住。” 牛镇长抬手示意石宽坐下来,仍旧用了不大不小的声音阴冷的问道: “说说你和宋老大的交情。” “说就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和他认识还得亏了牛公子,这你也知道。不过真正有交情是我带着银元去仙人拐,他敬重我是条汉子,也不耍花样,所以称呼我一声兄弟。” 石宽说完,又慢慢的坐回了位置之上。 庄龙终归还是忍不住,被牛镇长制止了两回,还是要出来反驳。不过这次他温和了许多,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说: “你那也算是汉子,当时要不是我们几个陪着你去,估计你都得尿裤子。” 接二连三的被庄龙反驳,石宽也是忍不住了,决定要给点打击,便轻蔑的说: “是不是汉子那也不是我说的,你是汉子,为什么耳朵都被割了还不敢吭一声。” 这句话简直是杀人诛心啊,庄龙气的头发都快冒烟了,“蹭”了一下又站了起来,骂道: “就是你勾结的土匪,当时我们都被割了,就你们几个不被割,这就足以证明你们和土匪是一伙的。” 石宽把双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话我都说完了,他们来劫高老师,就是想搞点钱花花,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人在这里了,不信就把我抓起来。” 文贤莺很是焦急,心里暗骂石宽。编什么理由不好,偏偏要说出真相来。要是牛镇长他们这么通情达理的话,就不会把高枫抓起来了。 牛镇长并没有要抓人的举动,缓慢的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 “你和高老师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报你的名号。” “这还要我明说吗?我是护院队的队长,比较威风,又长得一表人才,自然就有女人青睐,她报我的名号又有什么奇怪。” 石宽恬不知耻,得意的说着,说完还不忘看了文贤莺一眼。 如果不是在这场合,文贤莺肯定会给石宽一个大白眼的。现在她只担心着高枫的安危,哪管石宽怎么胡说八道啊。 石宽所说的一切,在牛镇长看来,似乎都合情合理,找不出什么毛病。重要的是他都不想抓石宽,他的对头是文敬才,石宽只是个勉强能上台面的人物。今晚还是先给李连长一个大大的人情,把李连长拉拢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牛镇长把面前都已经凉了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靠到了那椅子背上,懒懒的说: “你说的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不过她确实是见过土匪的,我也不能就这么的放了,你说是不是?” 第392章 岔路口 聊到这儿,文贤莺突然就开窍了,忙不迭插嘴道: “你想要多少钱,直说呗,我尽量凑给你,不过你可别漫天要价啊。” 石宽也觉得兜来兜去,无非就是要钱。可要是只为了钱,这场戏似乎也太简单了,他瞅着牛镇长,等着看他什么反应。 牛镇长手指悠闲地敲着沙发扶手,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 “三小姐,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哪能随便要钱啊?高老师的嫌疑可大着呢,你们要是想保她出去,那就交点保释金吧。” “意思都一样,你就说个数吧。” 文贤莺有点不耐烦了,脸拉得老长。 “五万,这不多吧,你们把钱拿来,让高老师写份保证书,我就放她走。” 牛镇长随意地举起一只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傲慢地吐出这几句话。 五万都能抵当时的五百个银元了,还说不多。不过人在人家手里,只能任人摆布,文贤莺也懒得和这些丑恶嘴脸的人讨价还价,腾地站起来说: “五万就五万,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筹钱。” 文贤莺总是风风火火的,搞得石宽也有点措手不及,只好也站起来准备一起回去。这时牛镇长却突然来了一句: “等会儿,你们就不想先看看高老师吗?” 石宽和文贤莺对视一眼,又缓缓地坐回座位上,他心里明白了,之前的都是铺垫,正戏这才刚开始呢,于是说道: “那我们就先看看人,这买卖嘛,也得先看看货,牛镇长真懂行。” 这话有点逗趣,不过牛镇长也不在意,朝庄龙摆了摆头。 那庄龙似乎还没进入状态,稍稍一怔,随即“哦”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文贤莺也想看看高枫,便耐着性子在那儿等着。 没过多久,庄龙一个人跑上来了,面露难色,凑到牛镇长跟前,嘀咕了几句。 牛镇长脸色微微一变,过了片刻,又恢复了平静。说道: “真不凑巧,高老师被人带走啦。” “谁?谁带走的?晚上又没船,谁能把她带走?你们是不是想反悔啊,两个大男人,谈好的价钱居然不作数。” 文贤莺气不打一处来,手指颤抖着指着牛镇长和庄龙,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石宽却一下子就猜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淡定得很,不慌不忙地问道: “是不是李连长把高老师带走了?” 庄龙的表情有点怪异,有点紧张地回答: “就是李连长,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石宽心里暗暗冷笑,这么差劲的演技,能看不出来吗?不过表面上还是得配合一下,说道: “在龙湾镇,除了李连长,还有谁敢在你镇长家把人带走啊。” “那是,那是!” 庄龙不自然地点点头。 文贤莺却还没搞明白状况,依旧气呼呼的。 “你们两个大男人,别在背后耍那些阴招,要是高老师有个什么闪失,我可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老师没事,我们回去吧,五万块钱虽然不是很多,但大晚上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凑齐的。” 石宽又站起来,主动拉起文贤莺的手,往楼下走去。 才出门口,都还没迈下楼梯呢,文贤莺就把手甩开。石宽的表现令她非常不满,她可不愿意让这样的人牵自己的手。 石宽微微一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来时是文贤莺想拉他的手,回去怎么就变成他主动拉文贤莺的手了?好笑的是,两人都不愿意被拉。 下了楼,文贤莺噔噔噔的走在前面,也不等石宽。 石宽不慌不忙,走到那几个士兵旁边,还轻松地问了小六一句: “你们李连长和高老师去哪儿啦?” 小六知道还得继续演戏,不过心里清楚这出戏差不多圆满了,就压低声音说: “他带着高老师从后门出去了,去哪儿我可不知道。” “谢啦!” 石宽拍了拍小六的肩膀,去追文贤莺了。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可因为是冬天的晚上,还下着点毛毛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文贤莺在城里买的小皮鞋,踩在这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在这灯光昏暗的夜晚,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点空荡荡的,还有点害怕。 文贤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等着石宽跟上来。感觉到石宽到了身后,就嘟囔道: “我钱不够,又不想找别人借,你借点给我吧。” “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呀?你又不是我婆娘。” 这时候的石宽,其实并没有太生文贤莺的气,而是用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回答道。 文贤莺怎么也没想到石宽会这么说,她身子一转,回头狠狠地瞪了石宽一眼。不过马上又转了回来,满不在乎地说: “不借拉倒,我找老太太借去。在文家,我还能借不到钱?” “老人家的钱,可不能让你这么乱花。我去跟她说,让她别借给你。” 在这浑浊的街道上,还是能看清文贤莺那明亮的眼睛,石宽心里还是有那种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只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不愿意面对现实,想抱就抱了。现在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已经不可能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 她去找老太太借钱,石宽是不可能会去阻止的,可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文贤莺很不理解,又稍微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你走错了。” 看着文贤莺那生气的背影,竟也是那么的动人。石宽真想像五根那样,把人给拐走了,管别人背后怎么议论。 “你才走错了,人生的路会有许多岔道,走错了,终点就不一样了。” 文贤莺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可能是在提醒石宽,情缘已经斩断了,那就要彻彻底底的断掉。藕断丝连,受伤的不仅仅是自己。 石宽也能大概明白文贤莺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回应,又说道: “你走那边是见不到高枫的。” 第393章 搅局 这话让文贤莺直接就呆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回头一脸疑惑地问: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想去瞅瞅高枫吗?” 石宽微微侧着头,他就爱这么看着文贤莺,趁着今晚两人关系还不赖,得多看几眼。 “高枫不是被李连长带走了吗?” 对于石宽的话,文贤莺将信将疑。不过这家伙也总能整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刚才在牛镇长家表现得那么沉着,说不定早就想好办法了呢。 石宽不搭理文贤莺,转身往左拐。 这边是通往集市的那块空地,白天小贩们把摊位摆得满满当当,晚上就空荡荡的。不过旁边的醉仙居和春香楼,还是灯笼高高挂起,晚上也照常开门营业。 快走到集市的空地时,街道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文贤莺瞅着春香楼门口那两个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心里有点不舒坦,开口问道: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该不会是要和我一起去买春吧?” 文贤莺这一提,石宽才想起来春香楼,还有那皮肤雪白的阿香。他转过身,盯着文贤莺看了两秒,抖着腿,流里流气地说: “春香楼我就不带你去了,要去也是我白天自己去。旁边的醉仙居倒是可以上去坐坐,走吧。” 文贤莺一听,狠狠地瞪了石宽一眼,什么也不说,转头就走。都这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带她来喝酒,真是莫名其妙。 石宽也没去拽人,只是慢悠悠地说: “高枫在上面,你不想见见高枫吗?” 这一整晚,文贤莺感觉自己就像被石宽当猴耍了似的,她气鼓鼓地转过身,没好气地说: “你能不能别总是神神秘秘的呀,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不好吗?凭什么说高枫在上面?” 石宽咧嘴一笑,笑得有点贼,他抬手往醉仙居大堂里一指,那里有抱枪而坐,正悠哉悠哉吃着花生米的花公。 花公文贤莺是认识的,她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花公和高枫能有什么关系,不过看石宽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又将信将疑的,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花公在大堂里看到文贤莺和石宽,只是稍稍怔了一下,并没有要阻拦或者询问的意思,石宽这下更加确定高枫就在楼上了。 反而是跑堂的小二,肩膀上搭着一块布,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三小姐,石队长,这么晚了你们也来喝酒呀?” 文贤莺没搭理他,直接踏上了楼梯。石宽回了一句: “李连长约我们,我们上去跟他喝两杯。” 小二有点纳闷,但也没阻拦,只是扭头看了看花公。 龙湾镇不大,晚上来喝酒的人不多,楼上就左边靠街的那间雅间里还亮着灯。文贤莺走到门口,果然听到里面传出高枫的声音。 “李长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没通匪啊,这罪名我可不能认。” “罪不罪名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我把你放了,庄龙和牛镇长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说了我谢谢你,可我真没通匪。” “好好好!我相信你没通匪,来来来,我们干了这杯。” “我已经喝了不少了,我要回去了。” “别着急嘛,这么美好的夜晚,难得咱俩这么有缘,就再喝一杯。” 文贤莺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稍作迟疑,轻轻推开了门。里面明亮的马灯高悬着,高枫和李连长正相对而坐,方桌之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可却似乎没怎么动过筷子。 “李连长,你不是说要请我们全体老师来醉仙居吗?怎么现在就只偷偷请高老师一个人呢,这可不太像话哦!” 高枫和李连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高枫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那眼泪啊,都快流出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招着手,高声喊道: “癫癫,你怎么才来呢?我都快急死啦!” 李连长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赔上笑脸: “哟,是文校长啊,这不是情况特殊嘛,没来得及请你们。来来来,快一块儿坐下。” 石宽从文贤莺身后像只灵活的小狗一样,哧溜一下就挤了进去,满脸堆笑地说: “李长官,您可不能光请老师不请我啊,既然我都来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石宽话说完,人就已经到了桌子跟前,伸手抓起一块肥美的鸡胸脯肉,“吧唧”一口塞进了嘴里。末了,还把手伸到了李连长面前,本想拿他的衣服擦擦手指上的油,不过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又赶紧缩了回来,在自己的衣角上擦了擦。 今晚的事情大多都在李连长的计划之中,他本以为来的人会是文贤莺和文贤安,或者是文贤莺和那个罗竖,谁能想到竟然是这个有点猥琐的石宽。 刚才石宽站在文贤莺身后,外面光线太暗,他也没看清是谁。现在看清了,心里不禁有些厌恶,他板着脸说: “石队长,你能不能文明点啊,拿双筷子夹着吃嘛!” “哦!我这人粗鲁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拿筷子夹。” 石宽可不想招惹李连长,不过嘛,倒是想稍稍捉弄一下他。他嘴里的鸡肉还没嚼完呢,就又伸手去拿李连长的筷子,夹了一块猪蹄肉,愣是往那几乎没剩多少空间的嘴里塞。 李连长气得呀,真想动手打人,忍不住多骂了几句: “你……你怎么这样呢?” 石宽的嘴都快动不了了,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含含糊糊地说: “我……我怎么啦?” 这石宽啊,平时是有不少乡下人的一些陋习,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文贤莺一下就看出来他是故意的,强忍着笑,走过来一把夺过石宽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李连长面前,骂道: “怎么回事?你拿李连长的筷子夹菜,还问怎么回事,也太奇怪了吧。” 石宽把嘴里嚼得还不够碎的鸡肉和猪蹄使劲咽下去,用手在胸口拍了好几下,这才翻了个白眼,回答说: “什么奇怪呀,是他让我用筷子夹的,这儿又没有多余的筷子,不用他的,难道用高老师的啊。” 第394章 烦心事 高枫之前还是满脸愁容呢,被石宽这一连串的举动逗得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起身拍了拍石宽的肩膀,又把文贤莺拽到另一边坐下,笑着说: “石队长是个大老粗,没那么多讲究,李连长是军人,在战场上用沾满血迹的手抓饭吃都稀松平常,才不会计较这些呢。” 李连长心里其实挺不爽的,可高枫都把话撂那儿了,他也不好意思发火呀。只见他黑着个脸站起身,走出雅间,扯着嗓子朝楼下喊: “小二,再拿壶酒来,再加两副碗筷哈。” 石宽在里面对着李连长的背影指了指,还对文贤莺和高枫挤眉弄眼的,三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偷笑。 花公出了个好点子,李连长自己又稍微改动了一下,觉得演完这出戏,肯定能跟高枫的关系突飞猛进。 这戏其实挺简单的,就是让庄龙大张旗鼓地去把高枫抓回来,然后他再闪亮登场,来个英雄救美。本来一直都挺顺利的,可谁知道快结束的时候,石宽这家伙突然冒出来了,真是太扫兴了。 李连长回到雅间,没好气地问石宽: “你来这儿干什么?” 石宽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堆满笑容,笑嘻嘻地说: “我们听说高老师被抓了,可急坏了呢,就赶紧去了牛镇长那儿。好说歹说,花了五万块才把高老师保释出来。本来想让牛镇长带我们去看看高老师的,结果发现高老师已经被你带走了,我就一路找过来啦,可算找到这儿咯。” 李连长心里也清楚,高枫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跟自己好上的,得慢慢培养感情才行,所以才把高枫带到这儿来喝酒。 他还故意留了些线索,好让找高枫的人能顺藤摸瓜找到这儿。本来还想着还至少要等一个多小时呢,没想到和高枫的屁股还没坐热,人就已经到了。 保释金嘛,这可是跟牛镇长商量好的,就是随便说个数,让这出戏更逼真些。现在石宽提到了,那他就把戏演完呗。 只见李连长猛地一拍桌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嚷嚷道: “真是荒唐,我把人带出来,他竟敢要保释金。你们交了没?交了的话跟我走,我给你们要回来。” “还没呢,李连长您真是太仗义了,那我们可就太感激,也不用再去凑钱啦。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小二还没把碗筷送来,石宽就一把抓过高枫面前的酒杯,自己把酒倒满,却不给李连长添酒,直接举杯伸了过去。 李连长和石宽没怎么打过交道,还以为石宽就是个没规矩的乡下糙汉呢。这下更不把石宽放在眼里了,他端起自己的酒杯,稍稍示意了一下,不屑地说: “看样子石队长在文家的地位不低啊,都能代表文家谢我了。” “那可不,全靠我家那傻婆娘,我才混了个队长当当,代表可不敢当,今晚就我们几个,我就先带头谢过您啦。” 石宽说完,仰头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还粗俗地“啊”了一声,那尾音拉得老长。 带她找到了高枫,文贤莺心里挺高兴的。可石宽说慧姐是傻婆娘,这就让她有点不高兴了。她狠狠瞪了石宽一眼,嗔怪道: “真是没个礼数,你这是敬酒吗?就知道自己喝,给李长官倒酒了没。你就不能等小二把碗筷拿来,大家一起敬吗?” “这不是一高兴就忘了嘛,我……我……” 不管文贤莺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反正石宽是打算继续装粗鲁了。在李连长面前可不能表现得太机灵,最好是被当成笨蛋,这样以后才不会有麻烦。 当局者迷,高枫现在也等于是旁观者了。她一直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这时小二把碗筷拿了上来,大家也就开始喝酒吃菜,说一些客套的话。 酒过三巡,菜又添了一轮,四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文贤莺担心夜长梦多,略带歉意地说道: “李连长,时间不早啦,要不我们就散了吧,下次再找机会喝。” “行,下次再聚,那我先去结账。” 上次没忍住捏了高枫的下巴尖,差点把好事搞砸了,这回李连长不着急了,很有绅士风度地答应了文贤莺的提议。 石宽却还没尽兴呢,见大家都起身准备下楼,也不好说什么,抓了碗碟里剩下的鸡爪,边啃边恋恋不舍地站起来。 下了楼,结完账,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到了石拱桥头。 石宽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惹李连长不高兴,这不,他把手里的鸡爪残骨扔掉,微微弯着腰,一脸不好意思地说: “李连长,送这么远了,就别再送啦。” “哦!好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那我就不送啦,回见!” 牛镇长家在南边,文家大宅在北边。李连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到这儿来了,只好尴尬地说几句听起来挺有深度的话。 高枫心里松了一口气,出了醉仙居酒楼,李连长还跟着,她心里有点慌,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把人赶走。现在石宽帮她说了,可真是感激不尽啊。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各自回家。李连长和花公朝南,石宽他们三人就跨过石拱桥。 快到文家大宅门楼前时,文贤莺打趣道: “枫枫,你这命可真好,以后就是军太太咯。” “叫你笑话我,看我不掐死你。” 虽说平平安安地被放出来了,但高枫知道以后麻烦少不了。被文贤莺这么一调侃,有点恼火。掐文贤莺的时候,可不像平时那样轻轻掐一下,还真使了点劲呢。 冬天穿的衣服厚,再怎么用力也掐不到肉,文贤莺腰一扭,人就躲开了,呵呵笑道: “我可没笑你,看李连长的架势,以后肯定是我们学校的常客,你顶得住吗?” “唉!真是麻烦!” 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和罗竖之间没有什么进展,倒是这些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此刻她这想见到的是罗竖,可是罗竖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出现在这里。 第395章 归来 “还有得麻烦呢,一会让贤莺告诉你,我们在牛镇长家怎么说的,下次李连长找你,别把话说岔了。” 把人给带回来了,石宽的兴致就不怎么高,说完了这话,就去拍门让老陆开门。 高枫瞅了文贤莺一眼,她不知道他被抓了之后的事,石宽和文贤莺在牛镇长家到底说了什么?听这口气,好像也是个大麻烦,高枫心里啊,更加的乱成了一团麻。 虽说高枫只是学校的老师,可也算是文家的人,老陆自然是很上心的。他压根儿就没睡,石宽刚一拍门,他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哗啦”一下推开那厚重的门,把人迎了进来。 不仅老陆没睡,罗竖也一直在文家大宅等着呢。古得金他们都围在文贤莺的西厢房里,他却时不时不安地出来溜达。 这不,刚走到门楼前,就瞅见高枫他们三人进到宅院了,立马像只兔子一样冲了过去,伸出双手,兴奋地大喊: “回来啦,你们可算回来啦,有没有事啊?” 看到罗竖冲过来,高枫就稳稳地站在原地,她可不是高兴得愣住了,而是站好等着罗竖过来把她抱住,然后转上好几圈。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高枫都已经做好脸红心跳的准备了,结果罗竖到了跟前,却没抱她。只是抓住她的手使劲晃了晃,估计都不到三秒钟,马上又去抓文贤莺的手了。 罗竖还是激动得不行,握着文贤莺的手晃了几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又转到石宽面前。 也不知道是因为男女有别还是怎么的,他对石宽反倒张开了双臂,一下子就抱了过去,还在他后背上捶了一下,说道: “谢啦兄弟!” 石宽心里还对罗竖有点气呢,反应没那么热烈,就任由罗竖抱着。对那声“兄弟”也有点抵触,回了句: “行啦行啦,外面冷得要命,赶紧回去吧。” 罗竖这才松开手,又对旁边的高枫说: “嗯,快回去吧,大家可都等得着急了。” 高枫不吭声,牵着文贤莺的手,往方氏的院子走去。她心里嘀咕,罗竖明明很关心自己,怎么就不来个大大的拥抱呢?这时候就是紧紧的抱住三分钟,也没人会说啥闲话呀。 西厢房里,杨氏方氏她们,都还在那儿等着呢。一见到高枫平平安安回来,大家立马把她围住,问东问西的。 高枫心里可感动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原来呀,晚饭后,她正想去找罗竖研究研究枪呢。结果庄龙带着十几号人,跟土匪进村似的冲进了学校,那些学生吓得哇哇乱叫,她赶紧跑过去拦住庄龙,问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庄龙来学校找的就是她,还说她通匪呢。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些手下就把她的双手抓住,抵住臂膀给推走了。 她看到赶出来的罗竖和柱子,正在跟庄龙交涉,可庄龙根本就不理。 然后她就被押到了牛镇长家,被关进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那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她在里面又喊又叫的,根本没人搭理。 求生的欲望让她对着那门又拍又踢的,这下倒是有人进来了,不过却是拿着一条绳子。三下两下就把她的手脚给捆住,嘴巴还被一块破布塞住了,然后人又出去了。 这时候天都黑了,那间只有一扇小窗户的屋子里黑乎乎的,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不过心里一直有个信念,那就是罗竖肯定不会不管她,一定会来救她的。 大概过了两个钟头,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麻得不行啦,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紧接着门就开了。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来的人会是罗竖,激动得身子扭来扭去,嘴里还发出“嗯嗯”的声音。结果借着灯笼的光一瞧,来人居然不是罗竖,而是穿着军装的李连长。 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肯定是那天对李连长态度不好,李连长今天来报仇啦。要是李连长只是抽她几鞭子,那她也就忍了。可要是李连长敢对她动手动脚,那她就一头撞死算了。 没想到啊,李连长压根儿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反而走过来给她松了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庄龙。说什么庄龙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把一个女人绑得这么紧之类的话。 嘴里的破布一被拿掉,她惊讶地问李连长要把她怎么样。李连长大大咧咧地说要放她走,她听了也不管是真是假,抬腿就跑。 可是刚跑出去几步,就发现到处都有士兵守着。而且牛镇长家还挺大的,她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好又退了回来。 李连长却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要亲自送她回学校。她将信将疑的,也就答应了。 旁边的花公跟李连长说,就这么把人放了,怎么跟牛镇长交代?李连长却满不在乎,说他李连长做的事,在龙湾镇还没人敢拦。 然后,她就被李连长带着左拐右拐,从一扇小门离开了牛镇长家。 李连长还真的要送她回去,不过走到醉仙居酒楼前面的时候,却说还没吃晚饭,要上去吃饭。 她心里清楚得很,知道李连长的意思,想着既然都把她给放了,那陪吃一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李连长胆敢在上面动什么歪心思,她大不了从楼上跳下去,所以就答应了。 到了醉仙居酒楼,那花公居然没跟着一起吃饭,她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不过好在李连长没对她怎么样,只是嘴上说了些往那方面爱慕的话。 她还是有点担心李连长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把她灌醉了,等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再对她动手动脚。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酒也不敢多喝。 就在她坐立不安、心乱如麻的时候,石宽和文贤莺出现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枫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完了,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说道: “虽然是被李连长放了,不过还是得感谢大家,尤其要感谢石队长。石队长人呢?怎么不见人影啦?” 第396章 力不从心 大家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然没看到石宽。 在方氏院子看门的段老七说: “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石队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人没跟着进来,肯定是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他可能是累了。高老师回来了,那我们也散了吧。” 这会儿都过了午夜了,时候可不早了,不赌钱的古得金早就熬不住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分析道。 确实是不早了,罗竖也跟着附和道: “好了,那就散了吧,谢谢大家啊。这么晚了,高枫你也别回学校了,就在这儿跟贤莺睡吧。” 大家嘻嘻哈哈地,各自散去。 古得金和柱子也不回学校了,和罗竖三个人一起去了护院队,跟那些队员挤一挤睡。 古得金和牯牛强这对冤家父子,在这个这种契机上,居然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当然啦,没回去的还有文贤安。都这么晚了,他也就没回榨油坊那边,而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高枫被抓的事,一下子就在整个文家大宅传开了,梁美娇当时也听到了,还跑过来凑了会儿热闹。 她对高枫可没什么同情心,甚至巴不得高枫被抓走呢。在方氏的院子里听了一会儿,她就回去了,正睡得香呢,就听到拍门声。她还以为又出啥事了,听到说话才知道是文贤安。于是起身去开门,没好气地说: “不搂着你的小狐狸精睡,跑回来干什么?” 掐指一算,都有半个月没回这间屋子了。梁美娇还是那么美,文贤安忍不住把梁美娇抱在怀里,捏了一下,略带歉意地说: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能去哪呀。” 梁美娇把文贤安的手推开,走到床前,又躺回那暖和的被窝,背对着外面,嘟囔着: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啊,再晚点回来我都要去偷人了。” 文贤安也跟着钻进被窝,从背后搂住梁美娇,说道: “我这不回来了嘛,别生气啦。” 虽说没有久别胜新婚那么夸张,但这么久没在一起了,梁美娇心里还是有点想的。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随文贤安折腾去了。 说实话,梁美娇确实很漂亮,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更加迷人。但文贤安没什么精力,他折腾梁美娇,只是因为心里愧疚,想做点补偿罢了。 夜静悄悄的,房间里却不太安静,帐幔轻轻晃动着。不过没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就偃旗息鼓了。不对,是文贤安半途而废了。 他非常的懊恼,这是他结婚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下了床,点亮小油灯,倒了一杯冷茶独自坐在桌子前闷喝。 梁美娇知道文贤安,肯定是被赵丽美那贱人掏空了,也躺在床上生闷气。这种事嘛,她还不好当面说,否则就是打击了文贤安的士气。 赵丽美这女人啊,一定是妲己转世,来到她们家里,这个家以后就不成样子了。梁美娇越想越气,就想着一定得找机会把这贱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就着高枫那档子事,第二天晚上,文贤莺又到石宽家来了。不过,她是吃过饭后,才慢条斯理地晃悠过来的。 石宽早就吃过晚饭了,这会儿正蹲在客厅门口,拿着块破布给手枪上油呢。瞅见文贤莺走过来,他举起手枪瞄准,眯着左眼,坏笑着喊了一声: “啪!” 文贤莺白了他一眼,压根没搭理,从旁边走进客厅,有点愣愣地坐了下来。 石宽把那擦得锃亮的手枪往腰里一插,把破布往墙角一扔,转过头来打趣道: “怎么啦,今晚又来我家蹭饭啊?不好意思,我们都吃饱了,碗筷也都收拾好了。” 文贤莺还是没回石宽的话,眼睛无神地望着外面。昨晚她和高枫俩人一直聊到天亮,聊了许多许多,她特别想把自己的烦心事倒一倒,可话到嘴边好几次,就是张不开嘴。这种事跟高枫说,好像也不太对劲。琢磨了一天,她决定来找石宽聊聊,可石宽这副德行,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这时候慧姐洗完澡出来了,一蹦一跳地跑到文贤莺身后,趴在她背上,晃悠着问道: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又想拉着石宽出去?我准了,我让他跟你出去,你俩出去就行了。” 顺着慧姐的话,文贤莺就扭过头来问: “你敢不敢跟我出去?”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经过昨晚那一出,石宽对文贤莺又燃起了一点小期待。所以这话在他听来,简直就是邀请,他脑袋一甩,就做出要往外走的架势。 文贤莺把慧姐的手扒拉开,回过头来,特别感激地说了一句: “二姐,我爱你。” 慧姐可真逗,一下子就捂住了文贤莺的嘴,笑嘻嘻地说: “我是女的,不能爱哟,这都不明白,真傻。” 这时候秀英也把慧姐换下来的衣服拿回来了,文贤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慢悠悠地走出客厅。 石宽顺手拿了个灯笼,跟在文贤莺身后。这时候天还没黑透呢,暂时还用不着点灯笼。 要去哪儿跟石宽谈事儿呢?文贤莺还没想好呢,带回家吧又不太愿意。就在这外边说吧,冷风吹得飕飕的,而且时不时还有护院队员从旁边走过。 走着走着,她发现身后石宽的脚步声好像往另一边偏去了,回头一看,问道: “你要去哪儿呀?” “你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儿,还问我去哪儿?” 石宽没头没脑地回答着,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文贤莺觉得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石宽看穿了,索性也跟着石宽走。反正她也不知道要把石宽带到哪儿去,还不如让石宽带着她走呢。 石宽一直走到了以前唐氏的院子门口,掏出洋火,把灯笼点着,递给了文贤莺,指了指那上了锁的大门,说道: “以后这儿就是我家啦,可别不认得路哦。” 文贤莺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问道: “什么?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胡话?” 第397章 不一样的黄莺鸟 石宽摸出钥匙,打开那沉甸甸的铜锁,推开门走了进去。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舒一口气说道: “你爹要把我分出去,以后我就在这儿住了。这大门得堵上,在那边新开个门,也算是独门独户喽。” “咋怎么还没满一年就分了呢?” 得知缘由后,文贤莺还是挺惊讶的。 “你爹怕我待得越久,就要你家越多财产呗。” 石宽转过身,见文贤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便关上了门,还把门给闩上了。这地方太久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尘,手一碰到那门闩,就感觉有点沙沙的。 这一举动让文贤莺心里“咯噔”一下,石宽该不会还没死心,又想和她睡了吧?她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有点期待。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枷锁,只好无奈地说: “什么你爹我爹的,你不也叫他爹吗?” “呵呵呵……你读的书多,肯定知道认贼作父这个缘故,我叫他爹,那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认贼作父嘛。” 石宽从文贤莺手里接过灯笼,左右照了照,朝东边走去。唐氏的院子他没怎么来过,还真不太熟悉。 她爹就是石宽的仇人,文贤莺被噎得一时语塞,只好慢吞吞地跟在石宽身后。 冬天的天说黑就黑,刚才在院外还能隐约看见路。进到里面来,除了灯笼照亮的地方,其他地方都看不见了。 石宽推开唐氏以前住的东厢房,把灯笼挂好,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文贤莺的双臂,呼吸也急c起来。 来了,刚才猜测的来了,文贤莺身体微微颤抖,心跳如鼓。她咽了一下口水,没有说一句话。 俩人就这样子对视了许久,终归是石宽先忍不住,他一下把文贤莺抱进怀里,脸庞在文贤英的耳鬓厮磨,急切的说: “我们走,我们把慧姐一起带走,去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吗?” 去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了,那样就可以和石宽无忧无虑的在一起。文贤莺还真有点向往,她没有回答,怔怔的站在那里。 石宽知道文贤莺还在考虑,或者说是权衡利弊,他不能让文贤莺想这么久,便把头抽了回来,吻住了那有点干涩的嘴唇。 灯笼光里,两人紧紧贴着站在光圈之下。一开始文贤莺还比较被动,慢慢也配合着回吻起来…… 文贤莺可绝不是个普通女子,她情操高尚,绝不容许自己身上有任何污点。就在衣服一件接一件往下掉时,她猛地一下推开石宽,喘着粗气说道: “石宽,不行啦……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学生,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呀。这里还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舍不得离开……” 石宽惊得张大了嘴巴,傻乎乎地盯着文贤莺。他心里清楚,文贤莺放不下的可不是那些学生,也不是舍不得离开家乡。而是还被那道枷锁给困住了,就算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没人议论了,自己的良心也还是会过意不去的。 石宽眼神复杂,看了足有两分钟。这大冬天的,没活动两下,身体很快就抖了起来。石宽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凑到文贤莺耳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文贤莺,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石宽,你等等,等等嘛……” 望着石宽离去的背影,文贤莺又绝望又难过,扯开嗓子哭喊着。可石宽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文贤莺紧紧握着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手、胸膛、肚子、腿…… 她真想把自己给揍死,干嘛要把石宽推开呀?她爹到处拈花惹草,她娘也背着大家跟陈管家好上了,她就是一对没道德的人生出来的女儿,何必在乎那么多呢?像她爹她娘那样,偷偷摸摸地和石宽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嘛? 打累了,身子也发凉了,她也想通了,把衣服拿起来套上。 她爹归她爹,她娘归她娘,而她就是她自己。不是每一棵歪脖子枣树,都得结出劣枣。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她不是荷花,她是一只孤孤单单的小黄莺,就该生活在空气清新、没有任何杂质的森林里。 何必在意石宽呢,本来就决定不再爱了。她曾经跟石宽讲过,人生的路有好多岔口,走错了终点就不一样。现在她要把自己拽回来,朝正确的那条路奔去。 穿好衣服,她把脸上的泪痕擦掉,拿下挂在墙上的灯笼,走出了屋子。外面的凉风把她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不过也让她更清醒了,她晓得今晚做对了。 娘和陈管家的事儿也别跟谁讲了,就藏在心里得了。就算跟石宽说了,又能怎么样?能改变现实吗? 这么一想,她笑了,笑得有点可怜。不过她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美美的,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就是证明。 慧姐一个人待在家里,她蹲在床前,把平时收集的好多小木头块,分成两堆摆在床上,嘴里嘟囔着: “现在轮到坏蛋登场啦,好人出来打,呀呀呀呀呀,打呀打呀,坏人快被打败喽。” 正当她把那小木块搅成一团,好人和坏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石宽突然冒出来,大手一挥,就把那些小木头块全给拨走了。她站起来,气鼓鼓的,双手叉腰吼道: “你干什么?” 石宽盯着慧姐,眼睛里冒着火苗。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这眼神有点熟悉,慧姐突然就感觉到危险来临,撒开腿就跑,嘴里还说着: “不要连我,我找奶奶去。” 石宽哪里能让慧姐逃跑啊,双手一揽,就把人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咬牙切齿的骂着: “我管你找谁,就是找大黑,今天我也要把你连了。” 在文贤莺那里受了那么大的气,而且还憋了这么久,他得找个人来出出气啊。回来就看到了慧姐蹲在这里,这不是正撞到他枪口上了吗? “奶奶,秀英,救我。” 慧姐慌啊,大声的喊着。 第398章 不忍心 “叫,我让你叫!” 石宽一下子蹦上床,捂住了慧姐的嘴。 慧姐虽然力气大得很,可面对现在长得颇为壮实的石宽,还是很难挣脱开呢。不过石宽想轻松制服慧姐,也没那么容易。两人就这样纠缠扭打在了一起,一时间床板被捶得“”咚咚”直响。 石宽回来时,坐在客厅的秀英就感觉不太对劲,这会儿听到屋里的叫喊声,马上跑过去拍门,焦急地问: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石宽也不是无法无天的人,听到秀英的喊叫,赶忙回了一句: “没事,我们好着呢,秀英你忙你的……哎呀,你是小黑啊!” 因为和秀英一说话,石宽就有点分神,手不知怎的就伸到慧姐嘴里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他被慧姐狠狠咬住了,疼得哇哇直叫。他举起另一只拳头,高高扬起,怒目圆睁地瞪着慧姐,不过最后还是没砸下去。慧姐又没做错什么,他怎么能打一个没有错的人呢? 也许是石宽的惨叫声,又或许是那拳头没砸下来,慧姐竟然松口了,也不再挣扎,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石宽。 这眼神哟,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忍心再欺负,石宽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时外面的秀英,又着急地拍着门: “你们到底怎么啦?” “没事,就是和慧姐闹着玩呢,现在不玩了,不好玩。” 石宽看了一眼那被咬得出血的手,懊恼地翻身躺到里边去了。 慧姐就像是被按压到水底的皮球,一下子就浮了上来,跳下床去。不过她跑了几步,又慢慢的转回身来,靠近那张床,脸上还带着些恐惧,小声的问: “你刚才真的只是打闹吗?” 石宽没有回答,他不想欺骗慧姐,但也不愿意承认。手掌被咬伤的只是冒出了血水,并没有流淌。他把手掌收回来,在胸口的衣服上印了印,又伸直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激烈的碰撞声了,秀英也就以为是真正的打闹,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慧姐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被自己咬伤的手,委屈的说: “谁叫你和我开这种玩笑,明知道我最怕被连的,下次还这样子,我把你的手咬断下来。” 石宽还是没回答,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不会对慧姐这样。有本事的就直接把文贤莺给睡了,还要让文贤莺感到心服口服。 石宽越是不说话,慧姐就越觉得内疚。他把鞋子蹬掉,爬上了床,把石宽那只手搂在怀里,说道: “要不以后你连三妹去吧,我帮你和她说,让她给你连。” 石宽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声的叹息出来。他来到文家不是报仇,而是受虐来了。 第二天,石宽又睡到了快中午,这才懒洋洋的起床,简单的填饱了肚子,就往老太太家走去。 到了老太太家,看到火生正在院门口垒柴火,他也不打招呼,抬脚就走进去。心情不好,就算是碰到文贤安,他也不想开口。 火生是个下人,他可不敢假装没看到啊,就主动问道: “石队长,来找老太太呀?老太太不在家,去二太太那串门了。” 石宽都不回答,直接走进去,他是来找文贤贵的,老太太不在家正好。 问话都不回答,火生有点尴尬,无奈的晃了晃脑袋,继续把劈好柴火垒上去。 石宽来到了老太太的客厅,只见小玉一个人低着头坐在那里,似乎精神有点不佳。听到了脚步声走进来,也不抬头看一看。 刚才不和火生说话,石宽这会却问起了小玉来: “三少爷呢?他在家吗?” “不知道,可能去撞墙了。” 小玉依旧低着头,她声音不大,却包含着一丝怒火。 一个下人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说自己的主子,石宽感到非常奇怪,就又上前两步,再次问道: “你说什么?” 这时小玉也发现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说错话了,连忙抬头辩解: “没,没说什么,我是说三少也可能去装枪了,哦,练枪了。” 装枪,撞墙。这两个词语的音蛮接近的,难道是自己听错,又或者是小玉舌头捋不直说错了? 看着小玉那略微有点红肿的眼,以及那慌乱的表情,时光知道发生了一些事。只不过他现在烦着呢,哪有精力去管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下人,便不再吭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都不晓得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昨晚在文贤莺那儿受了气,回到家又被慧姐闹上那么一出,真是窝囊透了。他得找个女人睡一觉,让自己的心情能好点。 找谁睡呢?当然是春香楼的阿香啊。睡阿香合情合理,不会有人说闲话,还能名正言顺。所以今天就来找文贤贵一起去,哪晓得要找文贤贵的时候,文贤贵却没影儿了。 石宽在整个文家大宅里转了两圈,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在文贤昌的院子前碰到了小申,他真想拉小申一块儿去。可一想到小申和玉兰刚成婚没几天,不能带人去干这缺德事。 小申见石宽脸色有点难看,就问道: “队长,今天怎么回事啊,酒没喝够,还是酒不够烈啊?” “烈个鬼,连个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贤贵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石宽没好气地嘟囔着。 小申却打趣道: “不就是喝酒嘛,干嘛非得找三少爷,找我喝不行啊?” 旁边另一个队员就出言调侃: “人家三少爷才够分量,你是什么啊,也配和队长一起喝。” “不和你们扯了。” 石宽没心情,懒得和这些队员瞎扯,转身就走。 小申感觉石宽找文贤贵不一定是为了喝酒,或许还有什么事情,就在后面回道: “是啊,我怎么能比得上三少爷,三少爷在我们休息室里打牌呢,去找他吧。” 石宽还真的往护院队休息室走去,他只是带文贤贵去了一次老丁那里,当时文贤贵还摇头说不会打,怎么现在那么快就会打上了? 第399章 流泪的小玉 还没到护院队的休息室呢,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骨牌搅动声。 护院队这活儿,那可是整个文家最轻松的了!每天除了巡逻、睡觉,就是围坐在那张脏兮兮的简易桌上打骨牌。有钱的时候耍点小钱,没钱了就谁输谁喝水,把肚子灌得咕噜咕噜响。 石宽走进去,果然在那烟雾缭绕的屋子里瞧见了文贤贵。文贤贵这家伙,真是三天不见就大变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会儿竟然叼着一根用黄纸卷成的小烟,半眯着眼睛,正和那些队员们打牌呢。那张还稍显稚嫩的脸,跟这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石宽咳嗽了两声,把飘到跟前的烟雾扇了扇,说道: “贤贵,行啊,才几天不见,就成老赌棍啦!” 文贤贵把手里的牌递给旁边的队员,站起身来,有点难为情地说: “哪有啊,我们没赌钱,就喝水,你看这一大桶在这儿呢。” 离领月钱的日子还早着呢,石宽也清楚这帮人没什么闲钱赌。他晃了晃脑袋,示意文贤贵出来,说道: “走,我们去个好地方。” 文贤贵一听,就知道石宽找他准有好事,乐颠颠地跟了出来,到了外面,好奇地问: “去哪儿啊?” 石宽把脑袋歪过去一点,压低声音,坏笑着说: “春香楼。” 文贤贵心里那个美啊,上次从春香楼出来,他做梦都想着那很会折腾的金玲呢,只是文贤莺来质问过他,就不敢再去了。这次石宽又来约他,哪能忍得住不去吗? 对于女人,文贤贵可是尝到了甜头,这几天他又找机会把阿芬拽来睡了一次。不过阿芬相貌平平,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想着把那丙妹也搞来睡上一次的,可丙妹这段时间老是跟老太太形影不离,他根本无从下手。 今天早上他睡得比较迟,小玉应该是忙完了早上的活,就等着给他倒净桶了,就在外面的喊,可不可以进来倒净桶。 那小玉也是没什么相貌,可是身上的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又加上还年轻,倒也让人颇为动心,他心里的念头就起来了,让小玉进来。 外面静悄悄的,他知道老太太肯定是和其他下人出去溜达了。所以胆大得很,把小玉骗到了床前,一下子就把人抱进了被窝。 小玉不同于阿芬啊,不但拼命的挣扎,还扯着嗓门叫喊。 情急之下,他把枕边的手枪取出来,抵在了小玉的脑门上,恶狠狠的威胁,再叫就开枪打爆脑袋。 小玉是知道这手枪的厉害的,哪里还敢反抗。纵使有千般的不愿意,也得老老实实的任由摆布了。 结束后,还威胁小玉,要是敢说出去,那就杀了她全家。小玉一脸愤怒,却也无奈,气冲冲的走了。 他却躺在床上得意洋洋,小玉那怒目圆睁的样子,让他感到别有一番风味。上次睡阿芬,还花了一百元呢,这回一个子都不花,有枪在手,那就是好啊。 虽然才睡过还是黄花闺女的小玉,但金玲那妖媚的样子,还是又迅速的占据了他的心灵。 走在大街上,石宽昂首阔步,文贤贵却有点畏手畏脚,钻进春香楼时,也是低着头。 “牛公子,今天怎么不欢迎我了?是钱赚够啦,不想赚我这点小钱?” 石宽才不在意呢,一进门就对着坐在旁边打盹儿的牛公子喊起来: 牛公子一个激灵醒了,赶忙陪着笑说: “哟,是石队长啊,稀客稀客,快上楼去,阿香可想你了,跟我念叨好几回了,说你怎么还不来。” “我这不是来了嘛!” 石宽好像生怕街坊不知道他来春香楼似的,说话声音大不说,还往外面瞅,给自己来个亮相。 文贤贵尴尬得不行,拉住石宽的袖子,把人往楼上拽,压低声音说: “别这么大声,上去吧。” 牛公子也就没跟着上去,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龙湾镇虽然不大,可他这春香楼的生意好得很呢,尤其是晚上,那些客人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来了。每天晚上都得大半夜才能关门,可把他累坏了。 他都想把包圆圆叫来这里帮忙管事,好让自己有点空闲时间去玩几把牌。可包圆圆嫌这活儿丢人,说开业那天在这儿站一天,就不知道脸往哪儿搁了,说什么也不肯来。他想着包圆圆有孕在身,也不好强求。 那几个j女忙了一晚上,才刚起来没多久呢。大白天没啥客人,她们正无聊地嗑着瓜子,突然看到石宽和文贤贵两个人上来了。 干这行有个老规矩,不能主动去抢别人的客人,上次是阿香和金玲招呼两位的,这次也应该由她们先去招呼。 阿香一扭一扭地走上前,一把挽住石宽的手,就把人往自己房间里拖: “哟呵,石队长呀,你可算来了,我都快想死你啦!” 胳膊被阿香那细滑的小手抓着,阵阵热量隔着衣服传导过来。石宽心里直痒痒,心想今天可不能像上次那么怂了,不然传出去,还怎么见人哟。他抬手在阿香的下巴上轻轻捏了一下,坏笑着问: “你哪儿想我啦?” 对于石宽的这番举动,阿香只觉得他幼稚得很,不过还是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娇嗔地说: “哎呀,哪儿都想,你进来瞧瞧不就知道啦?” 两人进了阿香的房间,还是在那张小小的桌子前坐下。现在那些打杂的下人都轻车熟路了,两人刚一坐下,酒盘就已经端了上来。 阿香把酒杯倒满,举起酒杯,娇俏地说: “来,石队长,我们先干一杯。” “好嘞,有美女相陪,哪能不喝呀。” 石宽也端起酒杯,色眯眯地看着阿香,正准备一口闷。 阿香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住,笑道: “哎!不是这么喝的哟。” “那怎么喝呀?” 石宽很是疑惑,他这才第二次来这种地方,是不是还有什么规矩没搞清楚呀?他目光在阿香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那里圆鼓鼓的x脯上。 第400章 冲突 阿香把手往前伸了伸,轻轻勾住石宽的手,眼神中透着一丝暧昧,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娇嗔地说道: “我们得喝个交杯酒,这样才有趣呢。” 石宽可是头一回听说交杯酒,不过听这名字,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好好好!那我们就喝交杯酒。” 两只手勾在一起,把两人的脑袋都拉得快要碰到一块儿了。这交杯酒听起来倒是挺浪漫的,可喝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主要是不能一口喝完,不然会把对方给拉倒。就算是慢慢喝,动作幅度也不能太大。 正当酒杯快要碰到嘴唇,刚想尝上一口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了。石宽扭头看去,发现是牛镇长身边的红人庄龙,他心里有些不高兴,正准备开口询问,庄龙却先开了口。 “哟!这不是石队长吗?原来你也有这爱好啊?” 看庄龙这副模样,显然不是偶然闯进来,倒像是来找麻烦的。石宽放下酒杯,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不紧不慢地说: “庄副连长,你我都是大老爷们,我的还没被割走呢,怎么就不能有这爱好了?” 庄龙还没娶婆娘呢,牛公子回来开这春香楼,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就借口来捧场,隔三岔五就来光顾。 他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来了这里就喜欢点最漂亮的阿香。今天好不容易偷个闲又跑来了,却听说阿香要陪石宽。他现在可不怎么怕石宽,反而想跟石宽比比高低呢,所以就莽撞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庄龙本来是想坏石宽的好事,惹石宽发火的,没想到才第一个回合,就被石宽给噎住了。他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门扇,咬牙切齿地大骂: “石宽,你竟敢取笑我?” 本来就是要嘲笑,石宽却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双手一摊,痞痞地说: “我哪敢嘲笑你呀,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你耳朵不是被割没了吗?我的还在呢,这能叫嘲笑吗?” “你……别以为我怕你!” 庄龙气呼呼的,把背在身后的枪一下子甩到前面。可他刚把枪举起来,右手食指还没来得及伸进扳机环里呢,就看到石宽已经飞快地从腰间把手枪拔了出来,黑漆漆的枪口已经对准他的脑袋。这下他可不敢乱动了,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愣愣地站在那儿。 石宽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到庄龙身边晃了晃手里的枪,得意洋洋地说: “庄副连长,你有枪我也有枪,可惜你比我慢了那么一小步。在龙湾镇敢对我吆五喝六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可惜不是你庄龙哦。” 看着情景,阿香也走了过来,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抓住一个人的枪管,往下压了压,笑着说: “哎呀,你们都是熟人,何必这样呢,小心枪走火了,那可就麻烦大啦。” 看到石宽的枪被压下去了,庄龙又开始神气起来了。 “石宽,你别得意,我可是牛镇长的人,还是预备连的副连长,惹恼了我,你可没好果子吃!” 阿香其实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庄龙,虽说他是客人,可每次来都小气巴拉的,抠门得要命,还总说什么是自己人,睡了之后扔下个百八十块就走。 想着庄龙是在牛镇长家做事的,也不好怎么样。只是她每接一个客人,要交给牛公子的钱都是一样的。庄龙少给她,她可不敢少给牛公子呀。所以她现在也忍不住了,绷着脸骂道: “庄龙,别给脸不要脸啊。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牛少爷开的场子,你也来闹事,还真以为你这副连长很大啊。” 这几句骂,让庄龙一下子就蔫了。可不是嘛,这可是牛公子的地盘,他本应该来维持秩序的,却带头捣乱,这不是要砸牛公主的场子吗? 要跟石宽斗,那也得换个地儿,而不是在这儿。还好阿香提醒得早,不然把牛公子惊动了,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庄龙把枪往背后甩去,心里还是有点不爽,骂骂咧咧: “看在阿香的面子上,今天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碰到,有你好看的!” 石宽那才是真给阿香面子,他懒得搭理庄龙,坐回到座位上,端起那杯酒,一口气全灌进了肚里。 阿香关好门,也坐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真扫兴,一点兴致都没了。” 石宽拿起筷子,拼命往嘴里夹花生米,边吃边问: “你是不是也陪那个半边耳睡过啦?” 阿香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 “我们干这行的,哪能挑客人啊,别说是半边耳了,就算是半边腿,只要给钱,我们也得乖乖躺下。” 石宽其实挺同情阿香的,做这事儿就跟吃饭一样,得好吃的才能吃得下去。可阿香他们根本没得选,不管是鸡肉鸭肉,还是绿皮青蛙肉,反正到了碗里,就算想吐也得咽下去。他又把钱袋子掏了出来,拿出一百五十元兑换券,放在了桌子上。 阿香还是挺吃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轻声问: “你又要走啊?” 石宽本来是真想走的,庄龙睡过的女人,他可不想碰。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可能会伤了阿香的自尊,于是他改了口,说: “酒还没喝够呢,哪能这么快走,我先把钱付了,省得一会儿喝晕了给忘了。” 石宽虽然没直说,可阿香却懂得了,这个男人不会碰她。干她们这行的,巴不得男人快点完事,可现在她居然还有点小失落。 “你是不是嫌我呀?” “怎么会呢,要是嫌弃就不会再来第二次啦。” 石宽不愿意承认,继续闷头喝酒吃菜。 “唉!你可是唯一一个进我房间,却不想睡我的人。” 嫌弃就嫌弃吧,她就是这么个情况,干这行这么多年了,有时候连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阿香也抄起筷子,她不饿,也不馋,跟个屎壳郎滚球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碟边的花生米。 第401章 破罐子破摔 说多下去不好,石宽也就没有做声,只管自己吃,就连倒酒的时候,也不给阿香倒上一杯。 这房间里既没有打情骂俏,也没有动手动脚。要不是在春香楼里,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对夫妻,或者是两姐弟在一块儿吃午饭呢。 文贤贵那边,可不像石宽就知道吃吃吃,人家老早和金玲钻进被窝里了。 那金玲呢,也中意这个文贤贵,毕竟这么年轻,看着都比其他臭男人顺眼。完事儿后她抱住文贤贵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娇嗔道: “喜不喜欢我呀?” 金玲的年纪可比文贤贵大多了,喜欢肯定是谈不上啦,要说喜欢,也就喜欢在床上那点事儿。文贤贵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坏笑着说: “我喜欢姐姐,你就是我姐姐。” “你别开玩笑啦,你可是文家三少爷,我哪敢当你姐姐哟。” 这甜言蜜语,一下子就把金玲哄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手摸着文贤贵的后脑勺,心里还真有点美滋滋呢。 文贤贵现在可真是坏,手还不老实,小声嘟囔着: “在床上你是姐姐,在床下我是三少爷。” “年纪轻轻,就这么坏。” 金玲忍不住了,手挪到他后背,捶了起来,不过这哪是打人啊,分明是在打情骂俏嘛。 两人在床上嬉笑打闹着,金玲都不想再接其他客人了。最后还是文贤贵估摸石宽那边也该结束了,这才下了床。 “我也该走咯,下次再来找你,你可得再整点新花样。” “就知道要花样,我不理你了。” 金玲假装生气,先走出了房间。她是真有点喜欢这个文贤贵,不然哪有什么花样,巴不得快点结束呢。 文贤贵就好这口,他一把将刚才扔在床角的外套扯过来,那外套直接把金玲的枕头给掀翻了,枕头底下居然露出一只银镯子。 文贤贵麻溜地穿上外套,瞅了一眼门口,见金玲已经出去了。他便迅速把那只银镯揣进兜里,又把枕头整理好,然后出来关好门。 他可不差钱,别说是银镯子,就是金镯子也见过不少,没什么稀罕的。可他就是手痒顺走了,那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比刚才和金玲在床上还要刺激。 酒喝得有点燥热,石宽刚想起身,文贤贵就在外面敲门。他过去开门,和文贤贵对视了一会儿,都没吭声,不过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根本不需要言语。 虽说都笑了,可一个是发自内心的笑,一个是强颜欢笑。 文贤贵在金玲那儿又学到了新东西,还白捡了个银镯,他当然是真高兴。 石宽却只能陪着假笑,他根本不适合来春香楼这种地方,来了只会更憋闷,不来吧别人又不知道他有多坏。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石宽只要一有点心烦,就会约文贤贵去春香楼。当然,去了还是找阿香,不过依然没有和阿香发生那种事。 两人还挺有默契,就只是喝酒聊天。石宽也终于搞清楚阿香为什么要干这一行了。 原来阿香和邻居华哥是一起长大的,那叫一个青梅竹马,十七岁的时候就和华哥睡一块儿了。两人还私定了终身,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 只可惜,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敌不过现实的残酷。最后华哥的爸妈让他娶隔壁村的姨表妹,说是亲上加亲。也不知道是华哥睡腻她了,还是贪恋姨表妹家有钱,最终是抛弃了她。 她伤心了啊,两家离得这么近,华哥娶姨表妹过门,那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过得下去?所以收拾包袱离家去了县城。 她可从未去过县城,在县城里人生地不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一位“好心”的大叔主动和她套近乎,请她吃饭,又帮找地方住。 当然,半夜大叔还是爬上了她的床。也出乎意料,她竟然不拒绝。华哥不要她了,那谁要还不是一样。 就这样,她跟着那大叔生活了起来,兜兜转转,到了一个叫做柳道县的地方。 那大叔可不是真心要和她生活啊,她被卖到了j院里,大叔拿着一笔可观的钱跑了。 在j院里她本是想反抗的,可瞅见其他姐妹被打得惨不忍睹,那小心思立马就偃旗息鼓了。反正她也是没人要的,华哥不要就不要呗,大叔不也没看上她嘛!那还不如踏踏实实当j女呢。 她倒是想踏实,可事儿偏不让她踏实。才在j院待了没几天,她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老鸨自然也发现了。那可不行啊,于是她又被转手卖了,这次卖到了安平县,也就是黄老板那儿。 黄老板接手后,一瞧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大着肚子,那可赚不着钱啊。赶忙找了个郎中,开了几副药,让她吃了下去。 嘿,那药还真神了,没几天,肚子里的孩子就化成了几团淤血排了出来。这样也好,反正她都不晓得孩子是谁的,生出来也是遭人欺负。打这以后,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j女,迎来送往的。 石宽呢,也会和阿香聊些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真涉及到自己的,他可绝口不提。他和阿香就是一对闲聊的人,算不上朋友。 文贤贵来春香楼,可不单单是为了找金玲,偶尔也会去隔壁的胖梅和凤仙那儿快活快活,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和金玲在一块儿。 他拿了那个银镯子,就给金玲送了颗珠子。那珠子是他偷偷从老太太房间拿的,也不晓得值不值钱,反正就是为了不让金玲怀疑他偷了银镯子。 其实金玲压根儿就没怀疑过文贤贵,那银镯子也不是她的,而是五竹寨赵老财的。头天晚上,赵老财来睡她,兴许是有急事儿,火急火燎地就走了,把一只银镯子落在她床上。她瞧着成色挺好,顺手就塞到了枕头底下。后来找不到那银镯子了,她还以为自己塞到哪个旮旯里,给忘了呢。 文贤贵送她珠子,她倒是记在心上了,每次都使出浑身解数,把文贤贵招待的舒舒服服。 第402章 面子 石宽和文贤贵逛春香楼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没一会儿就传遍了,自然也飞到了文家几个主子的耳朵里,不过这种事谁也不好明说。 这天,文老爷从县城回来,刚进门,就把小蝶叫进了房间,拿出了买回来的礼物。 小蝶开心得合不拢嘴,眼睛放光地把这些衣服、棕色的小皮鞋,摸了又摸,说道: “老爷,你对我太好了,只可惜我还要等好久才能伺候你呢。” 小蝶长得瘦瘦的,肚子却越来越大,走路都得用手扶着腰了。文老爷怕她像梁美娇那样,所以才主动没和小蝶那个。他走到小蝶身后,一把抱住,轻轻抚摸着那圆滚滚的肚子,怜惜地说: “别这么说,你现在只要吃好穿好,把我的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就是对我最好的伺候。” 文老爷以前可很少说这种甜言蜜语,小蝶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弯过手来,摸着文老爷的头,娇嗔道: “要是我生了个女儿,你会不会不喜欢呀?” “看你说的,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我文敬才的种,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文老爷都十几年没有自己的孩子了,现在小蝶怀上了,他高兴得不得了,那会管是男是女 小蝶这人呀,一有点好处就爱乱说话,这不,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你说慧姐和石宽结婚都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该不会是她不会生吧?” 文老爷把手松开了,坐到一边,脸色有点不好看,说道: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她那么多干嘛?” 小蝶压根没瞧出文老爷脸色有什么变化,慢悠悠地挪了过来,到了身后,双手就去捏文老爷的肩膀,嘴里还嘟囔着: “我看她呀,是生不了孩子的,那肚皮上全是肥肉,怎么可能生嘛。真是苦了石宽咯,当个上门姑爷,又不敢提纳小的事,就只能天天往春香楼跑。” “他去春香楼?” 文家大宅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几乎都晓得石宽去春香楼了。就文老爷还蒙在鼓里,听到这话,他着实惊到了,立马扭过头来。 小蝶还当文老爷爱听呢,讲得更起劲了。 “可不是嘛,他自己去也就罢了,还把贤贵也一块儿带去,他俩现在简直是一个鼻孔出气,干什么都要凑一块儿。” “真是太不像话了!” 男人逛j院,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嘛。可他家的男人去逛j院,那不是自降身份嘛!文老爷气得不行。 当晚,他就带着木德去找石宽,结果提着灯笼到石宽家时,才晓得石宽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估摸着可能是去春香楼了,差点就把护院队的人叫来,把人给抓回来。可那样做太丢文家的脸了,只好作罢。 找不到人,心里的气没地儿撒呀,就又跑到老太太那儿去了。 老太太向来早睡早起,这会都准备睡觉了,见儿子来了,就问: “你这是怎么了,一回家就拉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你钱似的。” “娘,我是有事儿跟你说呢。” 找不到石宽,文老爷也想明白了,还是让老太太抽空去跟石宽说说,他自己去说反而不太好。 “我知道你找我有事,没事你也不会来我这里。” 老太太由丙妹搀扶着,又坐回到客厅的太师椅上。 以前不管什么事儿,文老爷那都是稳稳当当,不急不躁的,可今儿个因为牵扯到他姑爷和小儿子,就有点坐不住了。下人茶都还没给倒上呢,他就急吼吼地开口了: “你晓得石宽和贤贵那俩臭小子,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不?” 同时提到石宽和文贤贵的,那能有什么事儿。老太太早就听到那些传言了,她手一抬,给丙妹使了个眼色。 丙妹心领神会,低着头就出去了。那木德见丙妹走了,也不敢多待。 屋子里就剩娘儿俩了,老太太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是想说石宽去春香楼的事吧?” “对呀,我们文家在龙湾镇那可是显赫家族,他俩老往那种地方跑,这不是给祖宗丢脸嘛!” 文老爷气得不行,说话的时候右手握拳,猛地一下砸在左掌上。 老太太拿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脸上也不太好看,压低声音道: “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你还怕别人听不见呐?” 文老爷有点懵,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娘,您这是咋啦?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这事我也听说了,你就由着他去吧,这孩子不容易啊。” 老太太慢慢地靠在椅背上,语气中满是忧伤。 文老爷更纳闷了,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老太太跟前,手搭在老太太的膝盖上,疑惑地问: “他哪儿不容易了?来我们家当上门女婿,一下子就成了人上人,还有什么不容易的?” “唉!你也晓得你闺女是个什么人,根……” 老太太叹着气,话说到一半,就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慧姐?慧姐怎么了?多少人想娶慧姐,都还没那个福分,她再怎么傻,那也是文家的小姐,石宽能娶上慧姐,那是他祖坟冒青烟。” 老太太帮石宽说话,文老爷一点都不服。 老太太琢磨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话挑明,她轻轻拍了拍文老爷的手,压低声音说: “慧姐可不傻,就是有点不懂事,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跟石宽圆房呢。石宽可是个大老爷们儿啊,憋得难受了去春香楼那个也没什么,总比在外边拈花惹草的强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文老爷心里的疙瘩一下子就解开了,甚至还有点同情。这看得见摸不着的,可比饿肚子还难受呢。 “那……那他也不能带着贤贵去啊?” “唉!贤贵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也管不了他咯。” 一提到文贤贵,老太太就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个混小子,等我改天找他来好好教训一顿,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文老爷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就告辞了。 第403章 走在歪路上的三少爷 再瞧瞧那石宽,这会儿没跟文贤贵一块儿在春香楼里,而是跑到学校找柱子和古得金喝酒去啦。文贤贵呢,则大大咧咧地坐在老丁家的赌桌前,跟一群赌徒玩起了干子宝。 文贤贵的手气还真不错,手里总是捏着票子,根本不用从兜里往外掏。赌场可太容易让人忘了时间,等他憋得不行出来小解时,才发现都过了午夜了。 他从来没这么晚回过家呀,门楼的老陆和守院的火生那儿都好说,可要是想回自己房间,就得从老太太窗前经过。老太太这人后半夜睡觉可警醒了,就算有只老鼠在外面跑,都能听得见。他倒不是怕老太太,就是怕老太太知道他这么晚才回来,肯定会唠叨个没完。 不回去吧,那肯定也得挨骂。赌场都快散场了,留下来也钻不了李金花的被窝,还是回去吧,脚步轻点,说不定能躲过老太太呢。 文贤贵也不跟那些刚认识的赌友打招呼,抖了抖裤头就走出了老丁家。 街道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瞧不见。就是时不时会有野猫从旁边钻出来,现在的他可不怕这些了。 夜风凉飕飕的,直往脖子里灌,刚走到外面的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倒退着行走,背对着风,好不容易回到了文家大宅,叫醒了老陆,又让火生把院门打开。 快到老太太窗前时,他突然往旁边一拐,哧溜一下就跑到下人们睡觉的地方去了。 这么冷的天,要是能抱着个暖和的身体睡觉,那得多美呀!这些下人们基本都是俩人睡一个小房间,小玉和丙妹睡一间,阿芬和一个洗衣服的婆子一间。这两天那婆子请假回去了,正好成全了他。 他鬼鬼祟祟地溜到阿芬的房门前,轻轻推了推门,门居然在里面拴住了。这可难不倒他,旁边不就是窗户嘛,窗户下面就是阿芬放床的地方。 他马上跑到窗户下面,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拍到第三下的时候,阿芬就在里面紧张又小声地问: “谁呀?” 他把嘴巴凑到窗户缝边,也小声回答: “是我,快开门,我快冻死啦。” 阿芬一开始还以为是廖婆子大半夜来了呢,这才回应的,结果听到是文贤贵的声音,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想干什么?” 文贤贵可兴奋了,嬉皮笑脸地说: “能干什么啊,你让我进去不就知道啦。” 这还用问吗,文贤贵来找她,除了那事儿,还能有啥?阿芬紧紧抱住被子,不好意思地说: “不行,太晚了。” “晚什么呀,你把门打开,我有个镯子要给你。” 文贤贵从金玲那里拿来的银镯在身上放了好几天了,也没什么用。他就想着把它送给阿芬,好换来后半夜的暖和。 “我不要,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阿芬才不想要什么镯子呢,她只希望文贤贵别来烦她,于是又躺下,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文贤贵有点着急了,吓唬道: “你到底开不开门?不开门我可喊啦。” 就算是蒙着被子,阿芬还是能听到文贤贵的声音,而且好像真的比刚才大了一些。阿芬害怕了,要是把不远处的小玉和丙妹惊动了,那她的丑事可就藏不住了。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把文贤贵放了进来。 文贤贵得意极了,立刻钻进那温暖的被窝里去,边动手边说: “识趣点好,惹急了我,镯子不给你,还要把你打一顿。” 阿芬哪里敢反抗,任由文贤贵胡来。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想着这个人怎么就会变成了恶魔,仅仅在几个月之前,还是连蚂蚁都不敢抓的一个懦弱小子。 文贤贵这人也没坏到骨子里去,多少还是有点信用的。事儿办完,他就从床头的衣服里掏出那只银镯,往阿芬手上套。 “瞅瞅,我对你多好,下回可别再忸忸怩怩的啦!” 阿芬心里真想把这银镯给扔出去,可这毕竟是她用清白换来的,就算扔了,清白也回不来,只好违心地收下了。 睡小玉一分钱都不用花,睡阿芬不仅花了一百块,现在还送了个银镯,文贤贵心里又有点犯嘀咕,觉得有点亏。他眼珠子在黑暗里转了转,又开口道: “我看你不太想给我睡,是不?” 阿芬哪敢直说啊,只是拐着弯儿地说: “少爷,我就是个穷人家的孩子,长得又不好看,您以后就别来缠我了,行不?” “你真不想跟我睡?” 文贤贵把阿芬扳过来,又问了一遍。 这次阿芬鼓足了勇气,终于点了点头,小声应道: “少爷,我怕。” 在黑暗中,文贤贵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坏笑着说: “你要是怕,我也不勉强。只是没人陪我,那可不行哦。” “那你想怎样?” 阿芬还真以为文贤贵会放过她,心里竟然有点小开心。 “不跟你睡也行,那你让丙妹来陪我睡。” 文贤贵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你……” 阿芬惊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文贤贵现在不仅是变了个人,肯定是被什么恶魔附身了。 “你什么啊你,你帮不帮?” 文贤贵晃着阿芬的肩膀,一个劲儿地逼问。 “这种事我怎么帮啊。” 阿芬心里清楚,自己可惹不起文贤贵,哪敢拒绝呀,只好这么胡乱的应付着。 “你只要答应帮我就成,我自有妙招。” 其实文贤贵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法子,他就是一时兴起,突然想干这件事罢了。只要阿芬点头帮忙,那丙妹肯定也跑不掉。 “我……我不晓得……你不是老往春香楼跑吗?怎么还惦记着丙妹呢?” 阿芬结结巴巴的,丙妹年纪比她还小呢,她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儿。 文贤贵才不管那么多呢,一提到春香楼,他就忍不住炫耀起来,捏着阿芬的下巴,坏笑着说: “春香楼是春香楼,那能跟你们比吗?她们都是些残花败柳,你们才是宝贝呢。” 第404章 下次再打 文老爷决定不跟石宽当面计较了,可石宽这倒霉家伙还是没能躲过被骂的命运,第二天中午就在大街上和文老爷撞了个正着。 石宽正和文贤贵俩人有说有笑地出来,打算溜达两圈就钻进春香楼快活呢,谁知一抬眼就瞧见文老爷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石拱桥头。想偷偷开溜那是门儿都没有,文老爷那俩眼珠子瞪得跟灯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呢,没办法,俩人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文老爷闷不吭声,目光随着他俩的脚步移动。 走到跟前,石宽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道: “爹,您是昨天回来的吧?”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文老爷沉着脸,说话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子威严,让人心里直发毛。 文贤贵缩着脖子,躲在石宽身后。他心里明白,知道他爹肯定要大骂一顿,所以就让石宽在前面顶着。 “没什么事儿,就跟贤贵出来随便逛逛。” 看着文老爷那副表情,石宽心里其实也有点发虚,他虽然强装镇定,可眼神却有些飘忽。 “你没事儿了是吧?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让你过年前搬到四姨娘的院子去,你收拾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文老爷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大声呵斥起来。 这段时间心烦意乱的,石宽还真把搬家这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知道自己理亏,可也得找个由头狡辩一下啊,于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 “我找人看了看黄历,明天才是吉日,适合动手,所以就没动呢。” “什么明天!今天你就给我收拾好!” 以前文老爷虽然也不太待见石宽,但还从来没这么凶过他,今天实在是气坏了。 “哦,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不能再多说了,说多了可就要吵起来啦。石宽一个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文贤贵也赶忙转身,跑得比石宽还快。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下一个被训斥的可就是他了。可偏偏事与愿违,才走两步,文老爷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贤贵,你给我站住!” 完了完了,叫的是贤贵,不是贵儿,这顿训斥肯定是逃不掉了。文贤贵只得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爹,您有什么事儿呀?” 路边已经有一些人停下来看热闹了,文老爷可不想在这儿谈事情,于是说道: “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哦!” 文贤贵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文老爷身后。为了想办法应对,他撞了一下并排走的木德,拼命地使眼色,想问问文老爷到底要问他什么事儿。 木德一脸茫然,双手一摊,嘴角向下撇,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木德可是文老爷的贴身随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文贤贵觉得他是故意不告诉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埋怨。 文老爷也是要回文家大宅的,他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着。而先走一步的石宽,早就一路小跑,进了文家门楼,眨眼间就没了影儿。 回到文家大宅,走在那中轴道上,甄氏扭着腰肢迎了上来。 这甄氏向来清高,不喜欢跟人打招呼,不过见到了文老爷,也只好问候一句: “大哥,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文老爷对这个甄氏没什么好印象,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当作回答,连脚步都没放慢半分。 甄氏自讨没趣,心里暗骂:看不起谁呢?和个下人勾搭到一起,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尚。 和后面的文贤贵擦肩而过时,她就把头凑过去,低声嘲讽: “你爹吃了母芋头,嘴巴说不了话,只能用鼻子应人。” 文贤贵心烦着呢,不想理会这个婶子,他连鼻子都懒得用,直接往前走。 甄氏心里气啊,今天来找杨氏聊天,杨氏却不知去哪串门了,她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接连被这俩父子忽视,她跺了一下脚,真想回头和俩人厮打起来。 回到了文老爷的院子,文老爷把文贤贵带进书房,板着脸问: “你现在的月银是你自己拿着还是奶奶给你保管?” “我自己拿着。” 文贤贵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也不敢找位置坐下。 “下次领月钱,我让奶奶给你收着。” 文老爷不想直接的骂文贤贵,便拿这钱来出气。不给文贤贵自己掌管钱了,看他还怎么出去花。 这可就等于要文贤贵的命了啊,以前的无所谓,钱对他来说是没用的东西。现在不同了啊,现在他要钱去春香楼,去老丁那里耍钱。让老太太给保管了,那不是断了他的水吗? “我都这么大了,自己可以保管。” 想不骂都难啊,文老爷“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 “你要钱干什么?给春香楼的婊子们送啊?你才多大点啊?想娶媳妇,明年爹就给你娶一个,你去那脏地方,丢不丢人啊?” 文贤贵的脸像变色龙一样,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头低得快埋到地里了,不过他心里还挺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着: “去春香楼就丢人,那钻秦老三婆娘被窝就不丢人啦?” 文贤贵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可还是被文老爷听到了,他那个气啊,这小子要是再不管,可就要变成第二个文贤昌了。他抓起书桌上的一只茶杯,高高举起,正准备摔出去,谁知道用力过猛,腰上的老伤又犯了,疼得他脸都扭曲了,哪还有力气扔啊。 “你这小兔崽子,过……过来……” 看着文老爷那痛苦的模样,文贤贵有点慌了神,伸出双手,却又不敢上前,紧张地问: “爹……你……你咋啦?” 文老爷强忍着疼痛,咬着牙,有气无力地说: “我咋了,我要揍死你这个不听话的家伙,赶紧过来。” 就算胆子再大,文贤贵还是挺怕文老爷的,还真就乖乖走过去了,缩着脖子站在文老爷面前。 “爹,你是不是闪到腰啦?要不……要不你下次再打我吧。” 第405章 搬家 文老爷也就是一时生气,在这种情况下,就是给他一把刀,他也下不了手啊,更别说打文贤贵了。他又气又无奈,痛苦地说: “把我扶到床上去,叫小蝶进来。” “哦!” 文贤贵没有先扶文老爷去旁边的床,而是把那举起来又不敢放下的茶杯拿下来,这才慢慢地把人挪到床上。从文贤贵被带进书房,小蝶就慢慢的凑过来偷听。知道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也赶紧推门进来,手忙脚乱的帮把文老爷的脚弄上床去。 且说石宽,气鼓鼓地来到唐氏的院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压根儿没动手收拾。他一个人,收拾个屁呀! 他这气还没消呢,突然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钻进了鼻子,抬头一瞧,只见甄氏双手抱在胸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你来这儿干什么?活腻了吧?” 心里正不爽呢,石宽自然没好话。 甄氏白了他一眼,脑袋一甩,不屑地说: “哟哟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石队长嘛!这是受了谁的气呀,坐这儿干瞪眼。” 石宽“嗖”地一下从台阶上站起来,瞪着眼睛,一步步朝甄氏走去,嘴里冷冰冰地蹦出几个字: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能怎么不客气?不就是想睡她嘛!甄氏从那眼神里就看出来了,她才不在乎呢。石宽睡她,那石宽就输了,她就把上次在垌口野外的气给赚回来了。 “我还当你有多硬气呢?最后不还是得找老娘。” 石宽蹲下身子,一把将甄氏扛了起来,走进东厢房。 东厢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就传来甄氏的叫嚷声: “你发什么疯啊?” 没听到石宽的回应,倒是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你个混蛋,有没有人性啊。” 甄氏的骂声越来越大,这要是院外有人,估计都能听见。不过这儿冷冷清清的,哪有什么人路过。 甄氏骂得越来越凶,还带着哭腔,最后不骂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头发乱糟糟地走了出来,脚步也有点不稳。 石宽肯定是疯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她可再也不敢招惹这个疯子了,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石宽舒舒服服地躺在唐氏原来的床上,“嘿嘿”地笑出了声,笑声由小渐大,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着,透着几分恐怖。 其实他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憋了这么久,总算解决了。这些天受的气,也算是消了不少呢。 第二天可不是什么黄道吉日,石宽也没找人翻过通书。他把护院队那几个闲着的弟兄,还有会泥水活儿的古得金给叫来了。主要是把原来朝着文家大宅开的院门给堵上,在北边新开一扇门。 古得金说院门往北开,穿堂风大得很,得在里面再砌一堵挡风的墙,不过那样得请人来看风水,不然怕会犯什么忌讳。 石宽忽悠古得金说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百无禁忌,大吉大利,让古得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实际上他觉得日子过得太憋屈了,有点变化才好,至于变好变坏,那就听天由命吧。 古得金还真就信了石宽的话,活儿太多忙不过来,他就每样都先开了个头。今天是个好日子,开了头以后慢慢做呗。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五天后,房子全都收拾好了,石宽也没管什么日子,当天就搬了进来。本来也没打算请客,就准备弄点好菜,让来帮忙的人吃顿好的就行。谁知道慧姐高兴得跟自己搬进新房子似的,早早就去通知了文贤莺和高枫她们,没办法,只好小摆几桌。 晚上,老太太和文老爷他们都来吃饭,陈管家夫妇自然也来了。晚餐挺热闹的,大家你来我往,笑嘻嘻地恭喜石宽,石宽也是满脸笑容地回应着。 最高兴的非慧姐莫属啦,吃饱饭,就领着这个、带着那个去参观。谁晓得别人都只是敷衍她,随便逛了一两个房间,就找借口溜了。 还得是文贤莺,耐心十足,陪着这儿瞅瞅、那儿瞧瞧,等来到西厢房时,那慧姐突然把门关起来,神神秘秘的。她好奇地问: “怎么啦,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看呀?” 慧姐手一挥,指着房里的东西,压低声音说: “这里可都是好东西哟。” 文贤英一脸疑惑,不解地问: “你以后要自己住这儿?” “不是啦,是你想住这儿,就可以偷偷过来住哟。” 慧姐兴奋得很,说话时手舞足蹈的。 文贤莺更疑惑了,又轻声问: “我为什么要偷偷来住这儿啊?” “你不会被雷劈呀,你想跟石宽连,就可以来住这儿嘛。” 自从瞧见了陈管家和方氏的事儿,慧姐就一知半解的,她觉得文贤莺和石宽很登对,是能凑一块儿连的。 这事儿慧姐有意无意都说了好几次了,可文贤莺还是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她咬着下嘴唇,又羞又急,过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问: “是不是石宽让你这么跟我说的?” “嗯!” 这事儿石宽根本不知道,可慧姐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可能她觉得这是件好事儿吧。 文贤莺哪知道慧姐也会说谎啊,只当是石宽还没死心,心里又羞又恼。 “你可不许跟任何人说这种事儿,不然我就不是你的三妹了,听到没?” “听到啦,我们拉钩。” 傻乎乎的慧姐把小拇指伸了出来,心里可乐开了花,好像自己做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儿似的。 文贤莺想起了上次和慧姐拉勾,那是要保密不说陈管家和她娘的事。心里很不舒服,怎么要拉勾保密的都是这种破事啊? 从西厢房出来,一眼就瞧见杨氏和梁美娇她们几个正围着老太太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呢,那陈管家的婆娘姜氏也在,可就是没看到她娘。她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趁着没人留意,她也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朝着总管房走去。 一点都没有意外,她刚悄悄钻进总管房后面那条阴沟,走到那扇窗户底下,里面就传出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第406章 解释清楚 那声音虽然不是在讲话,但她可太熟悉了,一下就听出是她娘的。她虽说没有过这种事,但也知道那是一种欢愉的表现。 她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反正脑子乱糟糟的。明明早就晓得她娘和陈管家好上了,可为什么还非得去亲自去证实一下呢? 她觉得这世上的人都太假了,连石宽也不例外。真正实诚的就只有慧姐,一个傻乎乎的人。 她恨她爹,恨她娘,现在也有点恨石宽了。石宽不是喜欢去pj吗?要是有j男,她也去p! 学校放假了,高枫和罗竖也打算回城过年去。 罗竖跟石宽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今晚来吃饭呢,他就想着跟石宽把误会解释清楚。瞅着石宽没那么忙了,就赶紧过来打招呼。 “石宽,明儿个早上我们就要回省城啦,来跟你道个别。” “哦,那一路走好啊,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我们这小地方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就只能祝你们顺顺利利的啦。” 石宽早就听说罗竖和高枫要回去了,他还特意让牯牛强去村寨里,买了些香菇干送给高枫。至于这个罗竖嘛,他就装糊涂,现在还直接说出这种话来。 罗竖当然知道石宽的意思啦,叫他来吃饭也是没办法,随口叫一声罢了。他并不介意,再说了,他的柳条箱里都塞满了别人送的土特产,也不缺石宽送的。 “太谢谢啦,你有空不?我想跟你聊点事儿?” “有啊,这边请。” 石宽抬手往院门外一指,自己先一步走了出去。他才不怕罗竖,感觉罗竖找他说事是在挑衅,正想和罗竖过几招呢。 太阳在山头还露着半张脸呢,这会儿也没风,就算石宽家门前正对着北边,只有一片宽阔的菜地,没什么东西遮挡,也挺暖和的。 俩人出了新开的门,在那冷冷清清的路上往西溜达着。 罗竖慢悠悠地走着,把脖子上的白围巾松了松,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文校长啊?” 前些日子有点儿飘,当着小芹和高枫的面干了些大胆的事儿,被那些闲杂人等猜测喜欢文贤莺,也是在所难免啦。石宽也不想藏着掖着,就想让罗竖知道,于是特肯定地回答: “没错,我就是喜欢她,胸大脸又白,我就喜欢她了。” 这话说得挺糙,还带着股子冲劲儿,罗竖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找石宽算是找对了。他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石宽的脸,说道: “我不喜欢文校长,我和她就是同事关系,不会跟你抢的。” “这……这……这什么意思啊?” 罗竖这么直白,反倒让石宽有点儿懵。要是这是在打仗,那他第一个回合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了。 “我不喜欢文校长,虽说她挺漂亮的。” 罗竖又重复了一遍。 这么长时间了,好像也没见罗竖对文贤莺有什么企图,石宽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大实话,就有点儿难为情了。 “你……你不喜欢她,她喜欢你呀。” “那我就没办法阻挡了,不过她好像被你挡住了,现在跟我都没什么话说。” 跟石宽这种人,就得三两句话把事儿说清楚,一点儿让人瞎琢磨的余地都不能留。罗竖说着,又继续往前走。 石宽更难为情了,罗竖说得没错,经过他去学校那么一闹,还真觉得文贤莺和罗竖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不少。 罗竖不但把自己和文贤莺的事儿说明白了,还直戳石宽的心窝子,走了几步,又说道: “我觉得你不该喜欢文校长,她也不能喜欢你。” “为什么呀?” 此时石宽的小心脏那叫一个脆弱啊,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反击,只会紧张兮兮地反问。 碰到这种状况,罗竖也不想把话挑明了,多少也得给石宽留点面子,于是就说道: “你个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主儿,她凭什么喜欢你呀?我估摸她名字有几笔几画,你可能都不清楚,你又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家?” 石宽听得是似懂非懂,当场就愣住了。正当他绞尽脑汁琢磨话里的意思时,一个响亮的吆喝声由西往东飘了过来。 “收鸭毛咯~鸭毛鹅毛鸡内金换洋火糖瓜,家里有的快拿出来哟。” 这声音不就是灰鼠的嘛!石宽赶忙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当初五根和唐氏逃跑的方向,走过来个矮矮小小的灰鼠,那肩上的担子都快碰到地了,活脱脱一个武大郎卖炊饼的模样。 灰鼠下山,那肯定是有大事要办。石宽慢慢的抖起腿来了,耐着性子等灰鼠过来。 灰鼠长得太有特色了,罗竖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了。 “收鸭毛鹅毛喽~鸭毛鹅毛鸡内金换洋火糖瓜……” 灰鼠溜溜达达地靠近,石宽故意装作不认识,亮开嗓子喊: “喂!收鸭毛的,我家今儿个刚宰的鸭子,你要不要鸭毛呀?” “刚宰的呀,还是湿的吧,那我可不要。” 有罗竖在旁边,灰鼠也跟着装不认识石宽。 “嘿,这不是废话嘛,刚宰的鸭子毛能不湿?难不成我是硬薅下来的呀?” “这位小哥别上火嘛,我是说湿的不要,你可以先晒晒干,过几天我还从这儿路过呢。” “过几天?过几天谁还跟你换呀。” “不换拉倒,我这老地方多的是鸭毛鹅毛,还稀罕你这点?天快黑了,我得回家吃饭喽,不跟你啰嗦啦。” 灰鼠嘟嘟囔囔地,好像有点不痛快,摇摇晃晃地走了。 就在这一搭一唱之中,石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搭理。 罗竖总觉得这个收鸭毛鹅毛的有点奇怪,可到底怪在哪儿,又说不出来。他明天就要回省城了,也没功夫去弄明白。 和石宽的事情也说清楚了,他瞧了瞧西山头。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只有一点红色的余晖还飘在上面,便说道: “没什么事,那我们也回去吧。” “好!过年你来了,给我带对小皮鞋吧,文专员穿的那种,要多少钱,带来了我给你。” 没有礼物送给罗竖,石宽却好意思让罗竖帮带东西,这脸皮也是够厚的。 第407章 再上贼船 罗竖这人有时还挺实诚的,他直截了当地说: “抱歉啊,我没穿过那种鞋,也不太懂,怕选不好不合你心意。” 石宽上下打量了一下罗竖,那褪色长衫下,是双普普通通的布鞋。说真的,要不是文贤莺那档事,他还挺敬重罗竖的。可现在觉得罗竖有点傻,大老远跑这来当教书先生,混得还不如陶先生呢。 “这样啊,那等有机会进城,我再自己选吧。” 毕竟罗竖是他今晚请来的客人,而且那些小误会也解释清楚了,没必要计较。石宽也就不再多说,朝家里走去。 进了门,就看到小蝶和文贤贵兴致勃勃地在挡风墙后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两人那表情,好像是什么好玩的事。石宽就把罗竖丢一边,走了过去。 “嘿!你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天马上就黑了,我们没带灯笼来,我去催老爷快点回家,谢谢你的热情款待哈!” 看到石宽走过来,小蝶就收起了笑容,找个借口溜走了。 文贤贵的表情也跟着变了,她看着小蝶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离开的背影,咬着牙嘴唇扯了几下。 石宽看到了这表情,走过去,轻轻拍了下文贤贵的肩膀,笑嘻嘻地调侃道: “她是你爹的女人,你不会连她也想睡吧?” 文贤贵和石宽之间,那可是无话不谈,什么玩笑都能开。他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 “这贱女人,我会睡她?弄死她还差不多。” 石宽有点吃惊,左瞧瞧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这才轻声问道: “你怎么啦?” 文贤贵一瞧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换上笑脸,答道: “没……没什么!这臭女人,竟敢管我爹的事儿,我爹去睡秦老三的填房,她在那儿叽叽喳喳,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石宽还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文贤贵的话,又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没什么,就是她来问我,爹是不是跟秦老三那婆娘有一腿。” 文贤贵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给带过去了,其实呢,刚才小蝶确实是来问他,文老爷和秦老三婆娘的事儿。 原来呀,之前文老爷把文贤贵叫进书房训话的时候,小蝶在外面偷听。文贤贵那句小声的嘟囔,她在门外居然也听了个大概。 小蝶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没个名分,就怕有别的女人后来居上,把她这五姨太的位置给抢了去,所以刚才在这儿碰见文贤贵,就过来打听一下咯。 冬天的晚上冷得很,客人们也不想多待,吃了饭闲聊一会儿,天还没黑就基本都走光了。 石宽也不洗澡,换了身不那么扎眼的黑色衣服,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龙湾镇,除了集市头的春香楼和醉仙居那一块儿还有点热闹,其他地方都冷冷清清的。 石宽不紧不慢地走着,快到云来客栈的时候,还故意放慢了脚步。他琢磨着宋老大的人肯定会在这附近,得让他们瞧见自己呀。 果不其然,没一会,一声低沉的咳嗽声在旁边响起。他寻声看见,旁边小巷口也靠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不用猜,那肯定是灰鼠了。 “我把鸭毛带来了,放哪去啊?” “跟我来。” 灰鼠只是小声的说出三个字,然后转身就走。 石宽也不多话,紧紧跟在后面。 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穿过略显喧闹的集市头,沿着河堤一路前行,最后来到上次宋老大钓鱼的地方。 灰鼠还是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舌头一顶,吹出一个清脆的口哨。不一会儿,就隐约看到一艘小船慢悠悠地划了过来。 这里可不是码头,小船靠不了岸,不过这可难不倒撑船的多肉虎。她把船停稳,将两条长长的竹竿架到岸上,搭成了一座简易的桥。 灰鼠回头瞅了一眼石宽,坏坏地一笑: “石队长,请上船!” 就两条竹竿,还没锄头柄粗呢,能过得去吗?石宽心里犯起了嘀咕,琢磨了一小会儿,伸出手,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道: “鼠哥,您先请。” 灰鼠自然明白石宽的心思,不屑地一笑,说道: “那我就先走一步,您随后跟上。” 话音未落,灰鼠已经纵身一跃,迅速地踏上那两根竹竿,眨眼间,人就已经站在了船头。 有人带头就是好,虽说现在是晚上,但河面上还是反射出一些亮光,让石宽看清了灰鼠是怎么上去的。 这两根竹竿明显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如果胆小,慢慢走过去,走到中间竹竿肯定会断,人也就掉进河里了。 得大胆点,再加快速度,横着脚,保证每一步都同时踩在两根竹竿上,再借助竹竿的弹性,一荡一悠,两三步就能登上船。 可不能让这伙人小瞧了,石宽深吸一口气,把袖子一撸,鼓足了劲儿,也飞快地跑了过去。嘿,还真挺顺利,这劲儿使得恰到好处,人就感觉轻飘飘的,还没到竹竿中间,人就已经弹到船上了。只可惜落脚没找好,差点把胖乎乎的多肉虎给撞下船去。 多肉虎也不生气,站稳后笑嘻嘻地打趣: “嘿,石兄弟,别那么猴急嘛,想和我一起睡,给我个眼神就成,哪用得着又拉又扯的。” 石宽尴尬得不行,赶忙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灰鼠可是一直都想和多肉虎睡上一觉,可多肉虎根本不正眼看他一眼。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出声说道: “石队长,身手真是了得啊。” “过奖过奖,你们老大呢?” 石宽往船舱里瞅了瞅,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多肉虎把那竹竿收回来,顺手往河床底一撑,将船往江心撑去,她乐呵呵地说: “我们老大在前面摆好酒菜等你呢!” “哦!那赶紧的!” 也不知道宋老大他们这次下山要干什么?石宽心里却莫名激动起来,他琢磨着这次肯定是要干一票大的。 第408章 赌友 小船悠悠地向前驶去,竹竿轻轻插进水面,发出“噗噗”的轻响。不多时,前方出现一艘稍大些的船,船里还挂着油灯,想必宋老大就在上头。 两船靠近,灰鼠一个箭步就跳了过去,麻溜地把绳索绑好。船舱里传来宋老大爽朗的笑声: “石队长,把你请到这儿,多有叨扰啊!” “这地儿好啊,水静鱼欢,一派祥和。” 石宽说着,跨步登上大船,钻进船舱。里头不仅有宋老大,江老二也在,还有两三个生面孔。瞧这架势,还真是要下山干大事的呀。 “祥和不了,我们到哪哪就别想安宁,你瞧,这只王八就倒霉咯。” 这是艘木船,船上居然还摆着个泥炉,锅头边缘热气腾腾。宋老大掀开锅盖,里面炖着一锅王八和老母鸡,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船舱顿时香气四溢。 石宽坐下,咽了咽口水,顺着宋老大的话问道: “不知道龙湾镇谁是宋首领您的‘王八’呀?” 宋老大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毛瑟手枪,笑道: “要是文老爷没把这枪送我,那‘王八’肯定是他。” 石宽也不客气,拿起早就备好的筷子,夹起一块王八肉就往嘴里塞,含含糊糊地说: “那现在‘王八’是牛镇长喽?” “哈哈哈……” 宋老大大笑一声,挥手让兄弟们围坐过来,接着又道: “在龙湾镇,除了牛镇长和你们文家能当我的‘王八’,其他的可不够格哟。” 石宽才不在乎宋老大说文家是王八呢,他自己都想骂文老爷是乌龟王八蛋。他晃了晃脑袋,一脸淡定,轻声问道: “前阵子才刚搞了牛镇长一回,现在你们又要搞他,这么频繁,就不怕韭菜都被割秃了,长不出苗来啊?” “这可怪不得我们,他不是搞了个预备连嘛?听说就是专门对付我们的,我们不得先下手为强嘛。” 宋老大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边夹菜边说道。 那多肉虎忙着给众人倒酒,也插嘴道: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们这些弟兄的年货还没个着落呢,不搞他,我们喝西北风去呀。” 石宽想了想,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小声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啦,牛镇长家现在可是兵强马壮的,那个李连长听说还是在外国受训回来的,恐怕你们搞不定啊。” “你说什么?把你请来,是把你当自己人,你居然敢小瞧我们。” 刀疤脸江老二平时不太爱说话,一开口就凶巴巴的。 石宽是见识过江老二的,他觉得江老二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比起宋老大可差远了,不然也不会被宋老大给吞并。他对这种态度也不吭声了,举起酒杯向大家示意了一下,抿了一小口。 宋老大眼珠子转了转,也没骂江老二,反而跟石宽说: “就凭我们这十几杆枪,肯定搞不定,这不找石队长你来一起商量嘛。” “我不干,我现在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也不缺钱,才不干这事儿。” 石宽立马就回答了,看起来好像不假思索,实际上从见到灰鼠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 多肉虎他们几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但也都没吭声,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宋老大开口。 宋老大倒是不着急,慢悠悠地喝了口酒,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石队长,你现在可是上了我这条‘贼船’啦,俗话说得好,上船容易下船难哟。” “你这是在威胁我?” 石宽看向宋老大,虽然声音不大,可也透着那么点儿威严。 “哈哈哈……我们哪敢威胁石队长您啊,是不是啊?” 宋老大哈哈大笑着,看向了多肉虎和灰鼠他们。 众土匪也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船都有点儿晃晃悠悠的,笑声把那些逐光游来的小鱼儿都给吓得四散逃窜。 笑完了,灰鼠眨着他那对绿豆眼,坏笑着说: “石队长,您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过了,我们老大是想跟您合作,怎么能说是威胁呢?” 石宽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唉,上了‘贼船’,身不由己啊,说吧,你们想怎么搞?” 这就对了嘛,灰鼠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了宋老大。 宋老大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一点儿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夹了口菜吃,这才说道: “预备连想跟我乌桂山作对,我肯定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不管是枪还是钱,都得弄点儿回去,不然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那倒也是,不过现在他们兵强马壮的,得好好琢磨琢磨。” “依你看,该怎么办呢?” “……” 小船里,这一帮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就好像牛镇长和李连长不过是他们案板上的一块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在文家大宅里,文贤贵这小子吃饱了撑的,又不想这么早睡,就晃悠到护院队的休息室里玩骨牌。这个月的月钱得过年前才发呢,所以大家兜里比脸还干净,也不赌钱,就赌谁输谁喝水。 文贤贵今晚点儿可真背,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输了两杯水。这大冷天的,冰凉的水灌进肚里,身体直打哆嗦,玩着也没啥意思。他就嚷嚷: “别玩喝水啦,喝多了等会儿还得往茅房跑,你们几个也懒,出门左拐没几步就随地解决,臭烘烘的,我们还是来点小钱吧。” “三少爷,我们也想玩钱啊,可这日子没到,我们的口袋还没来得及缝呢。” 那壮实的阿彪也觉得玩喝水没啥劲,可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那也是没办法呀。 文贤贵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往前探了探,脸上挂着笑: “我有啊,先借你们点,等你们领了月钱再还我不就得了。” “那敢情好啊,利息多少啊,利息太多我们可借不起啊。” 有个叫连三平的,特别喜欢玩骨牌,可每次都输,每天晚上喝水喝得肚子跟球似的,半夜还得起两三次床,所以他早就不想玩这喝水的游戏了。 第409章 一封信 文贤贵一瞧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立马挺直了腰板,掏出钱来,松松的展开在手心,豪爽地说道: “不要利息,大家玩得这么好,要什么利息啊。” “不要利息那我可借了,先借我一百块,我不多借,还得留点钱过年呢。” 阿彪这小子有点憨,心里总觉得会输,所以觉得借的一百块也得打水漂。 文贤贵倒是随意得很,数了五张二十元的,“啪”一下就拍到了阿彪面前。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也都纷纷找文贤贵借钱,这年头还有不要利息的,不借白不借啊。这个一百,那个两百,借了钱就围坐在那张简易桌前。 人多了不好打牌九,就改推牌九,不拿牌的也能在旁边跟着下注。钱最多的文贤贵,自然就当庄了。 都是小打小闹,最大的一注也不超过二十元,所以输也输不了多少,赢也赢不了多少,反正一群人嘻嘻哈哈,玩到了大半夜。大家和文贤贵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亲近了不少。 这天早上,文贤莺送罗竖和高枫两位上船。 石宽也来了,没和文贤莺说半句话,只是简单地和罗竖、高枫聊了几句。船一开动,他就转身走了,搞得文贤莺一头雾水。 石宽没往文家大宅走,而是过了石拱桥,到了牛镇长家。 那守门的还是小六,看到石宽,可不像上次那么热情,凑过来问: “石队长,这么早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啊?” 时间确实比较早,包圆圆还在家里呢,还没去不远处的新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石宽瞅了一眼牛镇长家那两层半的小洋楼,明知故问: “来找牛镇长,我这有封信,得亲手交给他,他在家不?” “什么信啊,我帮你交给他得了。” 小六把提在手里的枪甩到身后,走过来伸手要信。 石宽还真从袖里掏出一封信,不过没递给小六,只是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说道: “我说了是封很重要的信,得亲自交给他,你要是觉得你能担得起这责任,那我也能给你。” 看石宽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小六也不敢硬来,说道: “那你等会儿,我进去禀报一声。” 包圆圆正在前面的花圃浇花呢,她跟石宽也没什么仇,不过被文贤贵睡了之后,看石宽就有点不顺眼了,她走过来,一把夺过石宽手里的信,说道: “别神神叨叨的,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小六,不用去禀报了,直接把信拿进去给老爷就行。” 小六都跑出去好几步了,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不过没过来拿信。石宽上次说的那番话,他还记着呢,他就是个当差混口饭吃的,谁也不想得罪,他站在那等着石宽发话。 石宽把头凑近包圆圆,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 “可不是神神叨叨,这里面装的是乌桂山土匪传给牛镇长的话,你说重要不?” 一听说是乌桂山的土匪,包圆圆吓得把手里的信都扔了,好像那封信就是土匪头子似的。她往后退了一步,惊慌地说: “你……你真的跟土匪勾结了?” “勾不勾结,那得牛镇长定夺,你看我要不要进去呀?” 石宽稳如泰山,顺手捡起那封信。 “进……进去,小六,快把他押进去,哦不,是带进去。” 上次土匪攻进来,包圆圆吓得钻到桌子底下才逃过一劫,后来瞧见婆婆大腿根中弹,她好几个晚上都心慌得不行。如今石宽一提到土匪,她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靠近啊。 有了包圆圆这句话,小六也不用去禀报了,直接大手一挥,说道: “石队长,跟我来吧。” 石宽不慌不忙,晃晃悠悠地跟着小六走进小洋楼。上次来,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这会儿他左瞧右瞧,发现有钱人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墙壁刷得雪白雪白的。 那牛镇长喜欢睡懒觉,这会儿才刚起床没多久,身上还穿着那件厚厚的、像毛毯似的睡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见小六把石宽带进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小六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老爷,石队长有特别重要的事找您,我不敢耽搁,就把他带来了。” “什么事啊?” 牛镇长冷冰冰地问道,也不好发作。 石宽不吭声,上前把信递过去,就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下了。 牛镇长心里直犯嘀咕,慢悠悠地撕开信,把信纸展开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从严肃变成惊恐,看完信,手都开始发抖。他看到小六还在,赶忙说道: “去,快去把庄龙和李连长叫来,快点儿!” 小六不晓得信里写了什么,刚才在楼下石宽和包圆圆说的话他也没听见,不过感觉信里的事很重要,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就飞奔下楼去了。 这会,石宽倒有点装起无辜来,他无奈的说: “牛镇长,我也是没办法,那宋老大敬重我是条汉子,硬是要我做这个信差,我也不敢不同意啊。” “你……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牛镇长心慌,把关系都给说错了。 石宽差点笑出声,但还是憋住了,看来牛镇长还真是一个窝囊废,他开口说道: “可不是我主动找他们的,是他们找的我。今儿个早上我刚起床,连早饭都还没吃呢,就出去溜达了一圈,结果有个土匪跑过来,把信塞给我,还非让我亲自把信送给你。我当时还琢磨着要不要帮这个忙呢,毕竟我也惹不起他们,没办法,只好来了。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呀?” “这个嘛……等李连长来了再讲。” 牛镇长没让石宽看信,而是麻溜地把信折好,塞回了信封里。 其实这信呢,是石宽跟宋老大商量好了才写的,里面是什么内容,他心里一清二楚。不过这会儿还得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说道: “哦!行吧……那就……那就等……等李连长他们来了。” 第410章 明谋 货币改革委员会的房子已经建好了,那房子可大了去,李连长带着一部分士兵就搬到那边住咯,顺便保护那些兑换券。要跑过去通知他们,还得花上一些时间呢。 石宽和牛镇长就这么坐在牛家的客厅里,谁也不吭声,气氛那叫一个尴尬。还好没持续多久,庄龙就呼哧呼哧地先跑上来了。 庄龙刚才在楼下已经看到紧张得不行的包圆圆,还听到说什么土匪土匪的,一上来看到石宽,立马举起那黑乎乎的步枪,扯着嗓子喊道: “好哇,石宽,原来你就是土匪啊,今天可算让我们给逮着了,快给我双手抱头趴下!” 石宽还真怕庄龙一冲动就扣动扳机,不情不愿地举起手,不过也没那么老实趴下,只是嘟囔着: “你瞎说什么呢?我要是土匪,还能和镇长在这心平气和地坐着?” 牛镇长也觉得庄龙太鲁莽了,抬手就训道: “行了行了,把枪放下,真有土匪来了你可就抓不住了,在这神气什么呀。” 看着牛镇长的表情,庄龙反倒有点懵了,慢慢地把枪放了下来: “怎么?他……他不是土匪?” 石宽也把手放了下来,挪了挪身子,不自在地说: “牛镇长,信我也送到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你们这儿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大火气,万一一会儿把我给崩了,那我可就亏大了。” “石队长,你要去哪儿啊?” 就在牛镇长有点犯难的时候,戴着白手套的李连长慢悠悠地登上了楼梯。 李连长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穿着军装,而且腰间肯定要系上一条皮带,把衣服整得笔挺笔挺的,让自己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看到了李连长,牛镇长屁股连忙离开了沙发,迎上前去,焦急的说道: “哎呀,你怎么才来呀,快看看怎么应付吧。” 李连长坐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信,不过他却假装不知道,等待牛镇长拿给他那才有面子。 牛镇长也是慌坏了,把信递给李连长的同时,对庄龙呵斥道: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倒茶来。” 斟茶倒水这活平时是小翠干的,这会也不见小翠的踪影,庄龙不敢怠慢了,只得不情愿的跑去备茶了。 那李连长慢慢的取出了信笺,小声朗读: “宝林兄,年关将至,天寒地冻,弟兄们在山上食不裹腹,实在难熬,听闻你掌管着龙湾黄蜂两镇的银库,特向你借钱五十万,用于购买年货,望二十三日小年夜申时送到脚趾弯鬼坐岩前。——乌桂山宋江二匪敬上。” 李连长念完了,表情依然淡定,甚至还略带笑容,他晃了晃了信纸,说道: “早闻乌桂山土匪猖狂,现在看来还真够猖狂,都敢来找牛镇长借钱了。” 牛镇长一脸愁容,可就笑不起来了,他说: “这哪是借钱,这明明就是勒索啊。那帮恶匪凶悍得很,要是不满足他们的条件,这个年估计就没法过了。” 李连长目光在石宽身上扫视了一下,试图寻找出什么不一样的,顿了一会,他说道: “我既然来到了龙湾镇,那就不能让他们横行霸道,这钱你可以借给他们,但要让他们用命来还。” 庄龙泡好了茶,端了过来,一边给牛镇长和李连长倒茶,一边义愤填膺的说: “连长,你是要和他们干,对吧,我们攻上乌桂山去,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看他们还猖獗。” 牛镇长瞪了庄龙一眼,骂道: “瞎出什么主意,乌桂山是那么容易上的吗?合贵县的城防团上山剿了多少次,一个土匪也伤不到,反倒自己折了许多兵,你又不是不知道。” 庄龙脖子微缩,也就不敢出声了。想起他的耳朵,他又气不过,不把这些土匪的元气给戳一戳,他又怎么能甘心? 李连长看出了庄龙的心思,笑道: “我来到龙湾镇也几个月了,正想会一会宋江二匪,他们却找上门来了。庄龙,这回你的仇可以报了。” 庄龙刚刚沉下去的心,马上又浮了起来,谄媚的问: “连长,怎么给我报仇?” “我们可以……” 李连长话说了一半,故意停顿下来,看向了一旁的石宽。 庄龙刚才不给石宽倒茶,石宽正把茶壶扯过来,准备自己倒上的,见到几人都看向他,不由愣住,结巴的问: “怎……怎么了?” “怎么了,我们在商量大事,你在这干嘛?还不快滚。” 庄龙和石宽不对付,鼓着眼睛凶巴巴的吼着。 石宽心里暗骂:庄龙啊庄龙,你就知道狗仗人势,这回要是把你抓到,定让江老二把你另一边耳朵也割掉。他松开了那温暖的茶壶,有点不情愿的站起来。 李连长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招呼石宽坐下来,说道: “石队长可不是外人哦,快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呗。” 那牛镇长心里有点犯嘀咕,不自在地看了看李连长。李连长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牛镇长一脚,牛镇长心神领会,马上就明白了,转头看向石宽,换了副语气说: “就是嘛,石队长又不是外人,一起商量商量。你这是咋回事呀,倒茶还把石队长给落下了,什么意思呀?” 庄龙还不知道他俩在桌子底下有小动作呢,心里有点不爽,回应道: “哎呀,刚才一着急给忘了,石队长肯定不会介意的,我这就给他倒上。” 有人帮忙倒茶那自然好,石宽美滋滋地坐在那儿。他虽然没看到牛镇长和李连长在桌子底下的动作,但看到牛镇长脸上表情的变化,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他故意装作不明白,很谦虚地回答: “我……我和你们商量,商量什么呀?” 李连长又瞄了一眼牛镇长,脸上挂着一丝狡黠,坏坏地说: “宋江那两个土匪不是让你送钱去脚趾弯吗?那你就送呗,我这几天去把地形观察好,找个好地方埋伏起来,把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411章 羊入虎口 听了李连长这话,庄龙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用力拍了下手,兴奋地叫道: “妙啊,真是妙极了!脚趾湾那地方我熟得很,说是个湾,其实是两座山中间夹着一个口,口子前面有块两丈多高的岩石,直直地伸到河面,陡峭得很,叫鬼坐岩。只要在两边山上安排好人马,把他们一堵,他们就只能往河里跳啦,这次要是能抓住宋江那两个土匪,我一定要把他们的耳朵割下来当下酒菜。” 李连长一脸得意,他把桌上的几个杯子挪过来,说道: “你熟悉地形那就再好不过了,先摆给我看看,我再琢磨琢磨。” “好嘞!” 庄龙还真拿起茶杯左摆右摆,兴致勃勃地给李连长介绍起来: “这座叫鸡冠山,不高,这座是牛屎岭,也不高,两座山中间夹着一条沟,沟口流出来的小溪灌入的就是玉龙河,这一段河水可急了,把他们往河里赶,都不用打,淹都能把他们淹死……” 石宽在旁边没怎么听进去,他觉得李连长有点轻浮,不太像是要打伏击的样子,再结合刚才牛镇长的脸色变化,他心里明白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庄龙和李连长在那热烈地讨论着,李连长时不时转过头来问问石宽的意见,石宽都是小心谨慎地应付着。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茶水都喝了两壶,总算商量好了。由牛镇长亲自带着花头纸去,当然也不能全是假钱,至少上面那一半得是真钱,免得被土匪识破,坏了大事。 等牛镇长领着人安全撤退后,李连长立马带人去收拾土匪,土匪们只好往山口逃窜,到时庄龙在那儿又把路给堵上了。 这次是土匪来一个抓一个,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的。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肯定不会有问题啦。 大家都挺开心的,石宽当然也不例外,知道了李连长他们的计划,不管是真是假,起码心里有个底了。 他回到文家大宅后,就径直去找文老爷,路上碰到文贤贵,文贤贵对他挤眉弄眼的,想拉他出去,他理都不理。 到了文老爷的院子,木德早就等在那儿了,把他带到后院,进了之前叶八停尸的小杂物间。 在那儿,文老爷和文贤安已经恭候多时了。石宽还没坐下呢,文贤安就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样?顺利不?” “还算顺利,就是太顺利了,搞得我有点怀疑。” 石宽在木德旁边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把刚才在牛镇长家的事,还有他心里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文老爷眉头拧成了麻花,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你赶紧想办法告诉宋老大,看看宋老大是咋想的,回来再跟我们说。” “行,那我再去找宋老大。” 其实石宽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他和宋老大约好的时间是晚上,所以才先回文家大宅。 文老爷习惯性地轻轻敲着桌子,又叮嘱道: “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不能掉以轻心,你办事得灵活点儿。还有啊,这事只能咱们四个人知道,谁要是说漏嘴了,文家可就完蛋了。” “老爷,我的嘴你是知道的。” 木德感觉文老爷的警告是在说自己,连忙表起忠心。 几人在这小屋里又聊了一会,然后就散了。 石宽和文贤安结伴出来,到了岔路口,石宽不由自主的又往原来的院子方向走去。 文贤安有点奇怪,叫了一声: “你去那边干嘛?” “哦……我……我有个小东西一直找不到,我猜可能是落在旧屋里了,我去找找。” 石宽这才发现走错路了,但他不想和文贤安一起同路走,也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那我就先走了。” 文贤安也不想和石宽一起啊,昨天晚上他借口回家看儿子,没和赵丽美一同住在榨油坊。回家是看儿子了,但也和梁美娇同睡了一张床。还是和上次一样,他根本没法和梁美娇完整的睡一次,心里沮丧得很。他现在也不想回榨油坊那边了,只要一回去,被赵丽美看到了,肯定是又缠着做那事。他每次和赵丽美做那事,都是如鱼得水,可是今天却有点烦,有点厌倦了。 踩着熟悉的地面,石宽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被分出来另立门户,就不是文家人了。 来到原来的院子前,嘿,真巧,又碰见甄氏了。那甄氏正从院子里走出来,还没走到院门口呢,站在那儿,身子似乎还有些发抖。他晃了晃肩膀,笑嘻嘻地说: “你来这儿干啥呀?” “我……我……我来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甄氏心慌意乱的,话一说完,转身就要开溜。 石宽一个闪身冲了上去,伸手一拦,说道: “这是我家,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啥什么你家,你都被赶出去了,还说这是你家,你还要脸不?” 甄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上次被石宽粗暴地睡过之后,她现在弯腰都觉得疼,心里恨得牙痒痒。她觉得石宽不把她当人看,就想着报复一下。 她不能像石宽那样把人睡了啊,打又打不过,而且也不敢再去找石宽,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今天来文家大宅,不是找杨氏方氏串门,而是偷偷溜进石宽原来的院子里,在那供神的地方拉了一泡屎。她觉得这样石宽一家肯定会倒霉的,可还没溜出去,就碰上了石宽,这倒霉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了。 石宽上次是拿甄氏出气,这次本来只想逗逗她,没想到甄氏出口伤人,他又想动手了。 “我是不要脸,你不也一样吗?” “我……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叫了啊。” 甄氏越退越害怕,因为再往后退就退到院子里了,那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 “哈哈哈……要不要我帮你叫?我嗓门大些。” 石宽盯着甄氏的胸脯,已经决定要动手了。他现在胆子大,根本不害怕甄氏叫喊,而且凭他的直觉判断,甄氏也不敢叫喊。 第412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真是无赖。” 甄氏怒骂了一声,转身就跑。跑不出外面,那院子这么大,兜兜转转也许能躲过一劫呢。 石宽哪能让甄氏的计谋得逞,抬腿就追。 一个女的哪里能跑得过男的,才跑没多远,甄氏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住,摔倒在地。 石宽上前蹲了下来,抓住甄氏的衣领,不让她向后挪去,坏坏的说: “看来你比我还急嘛,自己就先躺下了。” 逃是逃不了了,甄氏只能卑微的求饶: “我给你睡,但你能不能不像头野兽一样?” “那就要看我的心情咯。” 石宽咬着牙,一把就扯开了甄氏的衣领。 在远处的柱子后面,陈管家慢慢的探出半边脑袋。他刚才闲得无事到处走,看见石宽站在院门口,好像和院子里的谁说话,他就走了过来。 哪里知道进到院子里,竟然看到这等好事。他不想英雄救美,现在的石宽已经是他惹不起的了,救不了。再说了这个甄氏平时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他也想看一下甄氏被欺负的样子。 越往下看,陈管家就越疑惑。这甄氏也算颇有姿色,怎么石宽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像是和仇人打架似的? 过了不久,甄氏骂骂咧咧,连滚带爬跑出来。他也连忙把脑袋收起,这事可不能被人知道啊。陈管家感觉做坏事的是他,而不是这对狗男女。 甄氏走后,石宽躺了一会,也爬起来整理好衣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往外走去。这个甄氏真是个及时雨,使得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放松,现在正好回去睡上一觉,晚上好去会见宋老大。 陈管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等到石宽走了老半天,才蹑手蹑脚地溜出去。他既没回总管房,也没回家,而是直奔方氏的院子去了。 大白天的,陈管家可没那胆子去找方氏,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到方氏的院子里,找方氏做那事儿。他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方氏,方氏现在可是他心头肉啊,这么大的事儿,自然得先告诉方氏。 自从去年出了短马褂那档子事儿,他就不太敢去方氏的院子了,可今天他想都没想就踏进了院子。这可把看门的段老七给惊着了,好奇地问道: “陈管家,好久不见你来,是不是要给各家各户统计买炭的事儿啊?” “哦,对对对。” 陈管家随口应着,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借口,居然被段老七给提醒了,正好拿来用。 文贤莺和慧姐从中庭走出来,一看到陈管家,马上就想起昨天看到的,沉着个脸,语气很不友好地问: “陈管家,你来这儿干啥?” “哦,三小姐,老爷吩咐要买一批炭过年,我来统计一下,你屋里要多少啊?” 文贤莺这副脸色,让陈管家觉得挺奇怪的,他又没得罪过这位三小姐,怎么就这样了? “我不要,你快走吧,没事儿别来这儿。” 文贤莺的火气根本藏不住,她也不会掩饰,直接冷冰冰地说道。 这就更奇怪了,陈管家停下脚步,也不敢再往里走了,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样啊……那……那我去问问三太太,看……” “她也不要,我说了没事儿别来这儿,你听不懂啊?” 文贤莺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变形了。她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态度不太好,可一想到这个人居然搂着她娘,就觉得一阵恶心,实在是忍不住。 陈管家完全傻眼了,这什么情况啊?他可不想继续在这待着惹麻烦,尴尬地应了一声,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陈管家的背影,慧姐有点担心地抬头问: “三妹,你这么骂陈管家,就不怕他不给你发月钱呀?” 文贤莺白了慧姐一眼,说: “你怎么这么笨呢,我们是主子,他就是个奴才,他敢吗?” 慧姐挠了挠头,好像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是主子似的。这傻姑娘的想法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那石宽是不是我们家的奴才啊?” 文贤莺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推了一下慧姐的肩膀,说: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呢?还想不想去买东西啦?” “去,走吧。” 慧姐虽然被说去买东西分了一些心,可心思还在想着石宽到底是不是奴才呢。 晚上,石宽又不声不响地出门了,这次不用去河边,而是一路向北,走到去学校的岔路口,就碰到了宋老大他们在那等候。 现在学校放假,就古德金一个人在那儿守着。这条路冷冷清清的,都没人走动。 和宋老大他们聊了好半天,被风都吹直打哆嗦,这才商量好对策。避免被人发现,也不再多聊,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回到家,慧姐还没睡呢,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他上床躺下,问道: “怎么啦,这么晚还不睡?” 慧姐凑了过来,眼巴巴地问: “你是不是我们家的奴才呀?” 石宽吓了一跳,这怎么还问出这种话来了,他琢磨了一下,说道: “你希望我是你们家的奴才不?” “不希望,你是我丈夫,我才不要个奴才当我丈夫呢。” 慧姐把脑袋埋进石宽的脖子里,恋恋不舍地蹭着。 “那我就不是奴才,我是这家的主人,现在我们分出来了,我们家姓石。” 石宽把被子往上一拉,紧紧搂住慧姐,意味深长地说了这番话。他心里琢磨着,自己不但要当这家的主人,还要当整个文家的主人呢。 一听石宽不是奴才,慧姐立马高兴了起来,兴奋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是奴才,我们姓石,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姓石。” 石宽哭笑不得,心里想,你连都不给我连,哪来的孩子呀?不过也只能安慰她说: “那肯定的呀,我姓石,孩子当然得跟我姓啦。你现在会写字了,有空就给孩子想个好名字,等生下来就不用找别人取名字啦。” “好!” 慧姐美滋滋地闭上眼睛,开始想名字去。 第413章 无名鼠辈 转眼间,小年夜就到了!有钱的人家老早就开始杀鸡宰鸭,没钱的人家也会买点猪肉回去供奉神明。当然啦,神的口味和人一样,人喜欢什么味儿,神就得闻什么味儿。 牛镇长家可没心思过小年夜,早就准备好了一箱子钱。他和阿发排长,还有几个士兵,换上便装,静悄悄地溜出了龙湾镇。 脚趾湾既不是村也不是寨,离龙湾镇还有段距离,得走上半个时辰呢。可能是大家都在家过节,一路上冷冷清清的,几乎没碰到什么行人。 到了脚趾湾,时间还早。那鬼坐岩下,只有河水哗哗地流着,勉强空出来的一小块滩面上,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阿发有点紧张,凑到牛镇长跟前,压低声音说: “他们会不会骗我啊,根本没人来拿钱啊?” “不可能,土匪哪有不要钱的道理,你过去喊一嗓子,他们一会儿肯定出现。” 牛镇长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也不知道李连长的判断对不对。要是不对,那他可就麻烦大了。 “好嘞。” 阿发跳了过去,站在鬼坐岩对面,双手拢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喊: “乌桂山的好汉,我们来啦,你们快出来吧。” 这声音可真大,在山谷里回荡着,可就是没人回应。 阿发看了看天,又喊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这申时的时间跨度太长,也不知道土匪到底什么时候来。几个人只好坐下来,耐着性子等。 没过多久,一阵轻快的歌声从山谷里飘了出来: “住在河边能钓鱼,住在山里会砍柴。砍了柴火集上卖,换得银钱买条鱼。鱼儿嘴大尾巴宽,拿回家里乐开怀。我是樵夫也有鱼,日子悠闲赛神仙……” 歌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山民服饰的矮个男人从山口走了出来,肩上没扛柴,腰间倒是别着把柴刀。阿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喊道: “嘿,砍柴的,你怎么空手不挑柴呢?” 矮个男人止住歌声,走到鬼坐岩下,捧起一捧河水咕噜咕噜灌进肚里,这才开口答道: “这位兄台,柴不就在你们手上吗?” 阿发一脸狐疑,左瞧右瞧,应道: “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啊,我们可不是樵夫,也不是渔民,就是打这路过,坐这儿歇歇脚罢了。” “哈哈哈哈……是吗?那我也是路过的,也在这歇歇呢。” 矮个男人仰头大笑,一屁股靠在鬼坐岩旁坐了下来。 牛镇长听出了矮个男人话里的意思,狠狠瞪了阿发一眼,压低声音道: “他就是土匪,都给我警醒点。” 阿发和那几个士兵顿时紧张起来,手不自觉地往肩膀上摸去,可李连长有交代,为了保证牛镇长的安全,他们没带枪来。 阿发慌里慌张的,又问了一句: “好汉,你是乌桂山的吧。” 这矮个男人正是灰鼠,他笑而不语,翘起二郎腿,在那晃悠晃悠的。 这时,阿发也认出了灰鼠就是上次去仙人拐,唱着歌出来的那个男人,怪不得歌声听着这么耳熟,他和牛镇长对视一眼,提起装钱的箱子,就朝灰鼠走了过去。 到了灰鼠跟前,阿发把箱子轻轻放下,恭恭敬敬地说: “好汉,我叫阿发,这位就是我们牛镇长,钱我们带来了,五十万,新崭崭的,都在这箱子里呢。” 灰鼠把二郎腿一放,麻溜地蹲到箱子跟前,喜笑颜开: “哟呵,你们还挺实诚的嘛,那这一笔财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灰鼠正打算开箱,牛镇长却大着胆子也蹲了下来,一只手按在箱子上,问道: “好汉,你是姓宋呢还是姓江啊?” 灰鼠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贼兮兮地说: “我既不姓宋,也不姓江,在乌桂山就是个无名鼠辈。” 牛镇长也不怀疑,宋江二匪的大名在合贵和安平两县那可是如雷贯耳,绝对不可能是这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同时他也坚信了李连长的话,宋江二匪肯定不会在这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他嘿嘿一笑: “好汉不想透露姓名,那我就叫你无名好汉咯。” “叫无名多难听啊,我说了是个无名鼠辈,你叫我鼠哥就行。” 灰鼠今天的任务就是拖住牛镇长,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牛镇长也笑了,打心眼里笑了,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碰上李连长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那就等着被一网打尽吧。他不动声色,压低声音说道: “鼠哥,钱我带来了,一分不少,可二位首领不出来露个面,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灰鼠拍了拍那箱子,发出闷闷的声响,里面的钱应该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他乐了: “牛镇长,一般能见到我们二位首领的,那可都是被抓去当人质的,你不会是想去尝尝当人质的滋味吧?” 牛镇长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些慌乱,但他还是强装镇定,不紧不慢地说: “钱我带来了,不见你们二位首领,这钱我可不能稀里糊涂地给啊。” “我们老大讲啦,只要五十万落袋,从今往后,各走各的道,我们乌桂山的弟兄就算从龙湾镇溜达过去,那也绝不碰牛镇长您家的一草一木。” 灰鼠眼睛虽小,可那眼神贼亮,直勾勾地盯着牛镇长。 牛镇长也不想在这儿多耽搁,拍了拍箱子,问道: “这话当真?” “不假。” 灰鼠回答得斩钉截铁,心里头却暗自发笑。 “那我就信你们这一回,钱留下,阿发,我们走。” 虽说这土匪就一个人,可牛镇长心里还是直犯嘀咕。能早点离开这儿,哪怕不回家,那也成啊。 灰鼠倒是不慌不忙,说道: “别急嘛,这钱我还没瞅一眼呢,你们就想溜。” 牛镇长心里一慌,跟阿发对视一眼,停下了脚步,不自在地说: “那你点点吧。” 灰鼠从身后抽出了柴刀,“哐当”一声砍在了那铜锁上,铜锁立马就歪到一边去了。他用刀刃把箱子撬开,一眼就瞧见里面铺满了花花绿绿的兑换券,一捆捆的,都用细绳捆得结结实实。 第414章 鬼坐岩下的较量 那箱子压根儿就没锁,铜锁就是那么随便一挂。谁能想到这土匪这么暴力,直接给砸开了,可把牛镇长和阿发他们几个吓了一大跳。 看着灰鼠一捆一捆地数钱,牛镇长给阿发使了个眼色,还挤了挤眼睛。 阿发心领神会,慢慢地握紧了拳头。要是这灰鼠翻到下面,看到了花头纸,那他可就要动手啦。这土匪就一个人,他们可是有五个呢,牛镇长再怎么不济,那也是有几分力气的,五个对一个,根本不用怕。 灰鼠虽然眼睛一直盯着那些钱,可好像也知道这几个人在想什么,数到一半就不数了,站起来拍了拍手,笑着说: “哎呀!我没读过书,这么多钱我可数不过来,你们不会少给吧?” 牛镇长和阿发都松了口气,阿发说道: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牛镇长虽然很不情愿给这笔钱,但给了肯定就够数,不信你就数,一张一张慢慢数。” “哈哈哈哈……成捆的我都数不清楚,你还让我一张一张数,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 灰鼠说完,脚尖一勾,就把箱子给盖上了。紧接着那脚又踩到了那把柴刀柄上,他的脚可比一般人的手灵活多了,随便动了几下,那柴刀就弹起来了。他在空中一抓,就把柴刀潇洒地放回身后的刀鞘里了。 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把阿发看得眼睛都直了,刚才还好沉得住气没动手,不然还不一定能搞定这个土匪呢。 “你不数,那我们就走啦。” 牛镇长心里也有点打鼓呢,能上山当匪的,那肯定都不是一般人,还是赶紧撤为妙。 “那我就不送啦。” 灰鼠咧嘴一笑,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他对这些人压根儿就瞧不上眼。在他看来,根本不用耍什么花招,直接拎个麻袋去牛镇长家,大喊一嗓子,牛镇长就得老老实实地把钱往里放。 牛镇长也不啰嗦,抬脚就走。他盼着一切都能按李连长的计划进行,这样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慢着!” 灰鼠可不想让牛镇长他们走得这么快,慢悠悠地又吐出两个字。 牛镇长腿都有点发软了,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轻声问道: “鼠哥,还有什么事啊?” 灰鼠嘴角一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牛镇长,你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把钱送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吧。” “有什么不对劲的?” 牛镇长紧张得不行,声音都在发颤。 灰鼠扭头瞅了瞅山谷里面,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家不是养了个预备连吗?这会儿正埋伏在两边的山头,准备偷袭我们吧?” “没有,我做事光明磊落,我牛宝林怎么会干这种事,你看看这山上风平浪静的,哪像有兵埋伏的样子?” 牛镇长心里直发慌,还好李连长有先见之明,没把兵埋伏在这儿,不然肯定会被土匪识破,到时候被一网打尽的可就是他们了。 灰鼠还真就看了看两边的山,不阴不阳地说: “好像还真没有哦,不过我们的人也没在这儿,今天来拿钱的就我一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呀?” “什么意外不意外的,我不懂你说什么,阿发,我们走。” 牛镇长哪还敢耽搁呀,一开始还只是大步流星地走,没走多远,就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灰鼠乐坏了,这帮人可真够怂的。难怪之前五根单人单枪,只要说是乌桂山的土匪,就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人呐,没见过老虎,但知道老虎凶猛,一听说哪座山上有老虎,就不敢靠近了。 他把那箱钱倒了出来,把下面的花头纸扒开,又把真钱装了回去,拎起箱子就开溜。 只是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太对劲,牛镇长是个胆小鬼,那李连长也是吗?他们真的不在山上设埋伏,难道在家里睡大觉? 没走多远,灰鼠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是计中计啊。李连长他们确实不在山两头设埋伏,而是在龙湾镇等他们自投罗网呢。不好,老大他们有危险! 这么一想,他赶紧把箱子一扔,撒腿就往龙湾镇跑。那箱子因为没上锁,滚了几下,里面的兑换券撒了一地。 在龙湾镇,乔装成农民小贩的宋老大他们,悠哉悠哉地朝着新的货币改革委员会楼房走去。他们可瞧不上那区区五十万,是想干一票大的呢。 把李连长他们都骗去脚趾湾了,那货币改革委员会就是一座空城,就算有几个人在,那也挡不住他们倾巢出动啊。 宋老大抱着一张卷起来的席子,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前,看见门口只有两个士兵懒洋洋地守着,就凑了过去。 那俩士兵平日里被李连长打骂了无数次,属于没啥上进心的那种。可今儿个却被安排来守大门,这可把他俩高兴坏了,还觉得自己突然被委以重任了呢,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啊!看到有人走过来,他俩立刻迎上去问道: “干嘛呀?干嘛呀?来这儿干嘛呀?” 宋老大微微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手里还有些银元,拿来换兑换券。” “快走吧,明天再来,包专员肚子疼,没来上班呢。” 那说话的士兵心里也挺憋屈的,眼瞅着快过年了,文专员和审专员都回省城去了,就剩包专员一个人在这儿上班。结果包专员今天刚来一会儿就说肚子疼走了,走就走呗,那把门关上啊,可她偏不,还开着门,让他们在这儿守着。 没人在这儿上班,那可太好了,宋老大心里偷着乐,这可真是老天爷帮忙啊。他没走,而是慢悠悠地把手伸进了席子里,不咸不淡地说: “银元咬口袋,包专员不在,那我也得换啊。” “哟呵!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那士兵说着,就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 宋老大的动作更快,手一抖,抱在怀里的席子就散开了,紧接着“砰”的一声,那士兵就被他近距离打中,直愣愣地仰面倒下了。 第415章 谁中埋伏 另一个士兵瞧见眼前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惊呆倒也挺好,省得浪费生命中最后那点儿力气。另一边的多肉虎可没功夫让他瞎琢磨,“砰”的一声就扣动了扳机。他只觉得脖子像被火烫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就倒下了,腿蹬了两下就彻底没了动静。 “老大,冲进去吧。” “好嘞!” 原本还挺谨慎的宋老大,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也就不多想了。 外面大街上的人,看到有人冲进货币改革委员会,再加上刚才那声巨响,这才反应过来土匪下山了。顿时,哇哇乱叫,四散奔逃。 冲进屋子里,宋老大没急着去找钱,而是跑向了后面。那两排营房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前面的竹竿上挂着或搭着好多衣服。 “哈哈哈哈……” 宋老大仰头大笑,今天一大清早,假扮乞丐的断指明就来禀报,说李连长天还没亮就带着队伍朝脚趾湾出发了。这会儿那些傻瓜,肯定还趴在鸡冠山和牛屎岭呢。 宋老大回过头,对冲闯进来的兄弟们扯开嗓子喊道: “搜,给我把他们藏钱的地方找出来。” “这边,老大,他们的钱全在这儿呢。” 从另一间屋子里,传来多肉虎那浑厚又兴奋的声音。 宋老大连忙跑过去,只见摆柜台那间屋子后面,还有一间没窗户的房间。房间里靠墙的地方用洋灰砌了一个又大又笨的柜子,那多肉虎正试图挪开看,可那大柜子就跟长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 “别挪了,把它砸开。” 早就听说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钱,都放在一个比石头还硬的大柜子里,所以他们准备了好几把开山斧,还有两个大锤子。 那些拿着斧头和锤子的兄弟跑过来,对着大柜子就是一顿哐哐哐的猛砸。 与此同时,几百步之外的牛镇长家,也是枪声大作。江老二听到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有枪声,马上就带着一部分兄弟朝这边疯狂射击。 今天守牛镇长家的只有六个人,他们根本不想恋战,枪声一响就全都钻进屋子里,把门关上,只是偶尔从窗户往外放几枪。 “怂包,你们就是一群没用的怂包,打都不敢打,我们今天只要钱不要命,你们躲着就躲着吧。” 江老二和兄弟们也只是在牛镇长的家门口守着,就像他说的,今天只要钱不要命,那些士兵们躲着不出来,他们也懒得进攻。 在外面和屋子里的士兵胡乱对射了一会儿,就听到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枪声激烈。江老二有点纳闷,李连长的人不是都去鸡冠山埋伏了吗?这哪来的枪声啊?他对旁边一个兄弟说: “黑牙,你去老大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嘞!” 黑牙刚站起来,脚还没迈开,马上就被一颗子弹打中脑袋,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倒了下去。 江老二却听出这颗子弹不是从窗户里射出来的,他立刻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到旁边去了,大声喊道: “兄弟们小心,有人在这边放冷枪。” 那些土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找地方藏起,把枪口对准了街道的另一边。 “你们跑不掉啦,快放下枪投降,还能留个全尸,敢反抗的都得被大卸八块。” 刚才那一枪正巧打中黑牙的脑袋,李连长那叫一个兴奋,扯着嗓子大喊。 看着街道这头,好多人躲在街边的遮挡物后面,时不时探出头放一枪,江老二就晓得他们才是真的中了埋伏,忍不住大骂一声: “投你娘,老子可不知道投降俩字怎么写,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 “哈哈哈……还嘴硬,打,打死土匪头的立一等功,打死小喽啰的也有二等功。” 李连长猫在一个墙角,他瞧见江老二了,又举起枪瞄准打过去,只可惜这一枪没那么准,子弹打在旁边的石头上,扬起一团尘土。 两边的人立马交火,枪声早就盖过了拉动枪栓的声音。 土匪人数少,主力都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又没受过训练,不会藏。没一会儿就又倒下好几个,虽然没全死,但也是疼得直哼哼,基本没什么战斗力了。 李连长这边的士兵,那是越打越勇,每个位置都有两个人,第一个打完枪就退到一边装子弹,另一个马上接着举枪射击。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把土匪打得落花流水。 这是在街道上交战,可不是在乌桂山的丛林里,江老二他们一点优势都没有,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只好往后撤。 “兄弟们撤,别死磕了,保命要紧,去找老大会合。” 剩下的那些土匪,早就被这强大的火力吓破了胆,江老二一喊撤退,那是撒丫子就跑。可这一跑就把自己暴露了,又倒下了好几个。 江老二那个郁闷哟,当土匪这么些年,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倒霉过。看着那一群黑压压的士兵冲过来,他哪还顾得上还手啊。 宋老大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好不容易才把那灰黑的大柜子砸坏一个角,外面的枪声就响起来了。一开始还以为是江老二那边遇到麻烦了,结果听到外面喊杀声一片,还有子弹打到了墙上,这才感觉不太对劲,赶紧组织反击。 可他们只有二十来杆枪,不少兄弟还是拿着大砍刀下的山,哪能扛得住外面凶猛的火力啊,被堵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里,根本出不去。 攻打宋老大的是庄龙,他牢记李连长的教导,没有贸然进攻。他清楚土匪们没多少子弹,只要慢慢耗着,所有土匪都得乖乖投降。 打了没多久,看到江老二带着几个人狼狈地跑过来,庄龙反倒有点慌了,连忙带着队伍后退,把江老二放进了货币改革委员会的屋子里。 李连长说过,最好是把土匪都关在屋子里,这样就跟瓮中捉鳖一样,一个都跑不掉。庄龙往后退,也是想让土匪们自己钻进陷阱里。 江老二一进来就喘着粗气说: “大哥,我们中计啦!” 第416章 覆没 宋老大也是懊恼得很,当初跟石宽商量的时候,石宽说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他还不当回事,现在果然中了人家的圈套。 “你快去看看有没有地方能跑,我们赶紧溜吧,兄弟们伤亡太大了,再打下去,我们乌桂山可就完啦。” “他奶奶的,这个李狗兴,只要老子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江老二骂骂咧咧,一溜烟儿地跑向后院。按照他们之前的地形勘察,后面就是玉龙河,可这院子周围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要怎么跳出去呢? 李连长和庄龙一会合后,火力变得更猛了,把屋里的土匪们打得抬不起头,根本无力还击。 打了十多分钟,里面都没子弹射出来了,估计人都死光了。李连长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示意士兵们停火,大声喊道: “宋江二位首领要是还活着,就赶紧把枪扔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过你们得爬着出来哟。” “哈哈哈……” 士兵们哄堂大笑,有几个还是之前的老保乡团团丁,这下可算出气了。被土匪们打了那么多次,每次都吃亏,这回在李连长的带领下,终于赢了一回。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火力这么集中,又打了这么久,李连长觉得这些没战术的土匪肯定都死光了,就大摇大摆地站了出来,整了整衣摆,让自己看起来更威风。他得意洋洋地说: “这些土匪太不禁打啦,跟我进去……” 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光闪过,他赶紧蹲下身子。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一个想跟着出风头的士兵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土匪居然还没死光,还有活着的!李连长吓得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吼道: “打,快打……” 刹那间,枪声再次密集响起,墙壁上尘土飞扬,木门也被打得千疮百孔。 宋老大和几个活着的弟兄靠在那墙壁上,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枪,他们一颗子弹都没有了。刚才那大刀片是多肉虎从一个死去的弟兄手里拿来,从被打坏的窗户掷出去的。他们现在只有守在窗户两边,门口两旁,要是有士兵冲进来,那就拼命了。 李连长骨碌碌地滚到一边,麻溜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扯着嗓子喊道: “一群顽固不化的山贼,统统给我收拾了!” 就在这时候,牛镇长家的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一个之前守在牛镇长家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急吼吼地禀报: “连长,不好啦,着火啦,火势可大了,我们几个人怎么扑都扑不灭啊。” 不用想都知道是牛镇长家着火了,肯定是有人在捣鬼,李连长对着旁边的庄龙喊道: “你带几个人在这儿守着,里面的土匪估计没剩几个活口了,我去瞅瞅是怎么回事。” “好嘞!” 打了这么久,里面除了扔出一把刀,就再没别的动静了。庄龙估摸也没几个土匪能喘气儿的了,李连长把这活儿交给他正合适。 李连长带着一大帮人走了之后,庄龙竟然蹑手蹑脚地靠过去,紧紧贴在门框旁的墙壁上,朝里面喊道: “你们要是现在投降,我还能饶你们一命,不然等会儿我们冲进去,可就把你们全都崩了。” 里面鸦雀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庄龙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一个士兵进去瞅瞅。 那士兵心里有点发毛,但也不敢不听话,从一侧慢慢挪到门口。把枪伸进去,闭着眼睛开了一枪。里面还是没反应,他大着胆子把脑袋探进去,一眼就看到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都一动不动的,立马兴奋地喊道: “死啦,土匪全都死翘翘啦!” 听到这一嗓子,庄龙赶紧探出身来。那些士兵也一窝蜂地冲进了屋子里。 果然,还真没一个土匪活着了,虽然一个个都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但确实都没气儿了。 “他娘的,一个活口都没有,谁是宋老大啊?” 土匪都被打死了,庄龙却没有特别高兴,他跨过那些尸体,一个一个地查看,想要找出他心中的宋老大。 “哐当!” 后院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庄龙立刻又把枪握紧,警觉地说: “注意啦,说不定还有活口藏在后面呢。” 现在这气势,让一个个士兵都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立刻冲向了后院。 “你们跑不掉啦,抓活的!” “哟呵,居然是个女的啊。” “连长,这里还有活的呢。” “……” 在士兵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庄龙也冲到了后面。在那营房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胖女人,双手紧紧握着枪,惊恐地对着这些士兵。 那女人的身后,还靠着几个受了伤的男匪。一条竹竿搭在了高高的围墙上,看样子是有人逃出去了,这几个受伤的没办法逃走。 庄龙知道这些土匪没子弹了,一点儿都不害怕,大摇大摆地走上去,笑嘻嘻地说: “还真是个女的啊,这年头女人都当土匪了,真稀奇。” 靠在角落里,一个肩膀上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大半边衣服的土匪哈哈大笑,说道: “多肉虎,老子是跑不了了,能和你睡这么多次,死也值了,你给我个痛快吧,我可不想落在这帮家伙手里。” “少啰嗦,是个爷们儿就把刀握紧,跟他们拼了,干掉一个不亏,干掉两个就赚了。” 这围墙太高了,他们刚才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受伤的兄弟拖到这里,实在是没办法把人弄出去了。就连多肉虎自己,也都爬不上墙头,还摔了下来。 听到土匪的对话,庄龙笑了,他把枪扔给旁边的一个士兵,空手走上前,摆开的架势,嘲讽道: “就你们这样还想干死我们啊,来呀,我和你们干,谁要是干赢我了,我就把他放走。” 那受伤的男匪,右肩肩胛骨已经被打断了,手根本抬不起来,另一边手手臂也中了两枪,他是无法还击了,只能豪迈的笑道: “老子是人,不是狗,哪需要你们放。” 第417章 半夜来客 那些士兵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嚷嚷道: “副连长,上啊,把那个女的拿下,让她在你身下求饶,你不上我们可就上啦。” “这女的长得够壮实,虽说丑了点,不过也能将就。” “哈哈……我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连长,要不把她留给我呗?” “……” 多肉虎虽然和不少男人有过关系,但听到这些下流话,还是气得够呛,她紧紧握住枪,朝着庄龙就刺了过去。 能当上副连长,庄龙也不是吃素的,还是有点本事的。他身子一歪,避开了枪尖。接着身子一闪,绕到了后面,对着多肉虎那胖乎乎的屁股就是一脚。 已经精疲力尽的多肉虎,被踢了个嘴啃泥,趴在地上。 那些士兵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把多肉虎拉了起来,当然更多的手是趁机在多肉虎胸口乱摸的。 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这些人大多都是想不劳而获的单身汉,这才来当兵混口饭吃。他们当中好多人,连女人是什么味道都没闻过。这多肉虎虽然满脸横肉,身材魁梧,但胸口也是鼓鼓的啊。 刚才让多肉虎给个痛快的那个土匪见此情形,两脚把一把刀夹住立起,身体往前一扑,脖子对着那刀刃就蹭了过去。 “好了好了,把他们都给我带回去,李连长说要送进城去领功呢。” 那些个不是腿上中枪就是手上受伤的土匪,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乖乖就范。 庄龙把土匪们押回牛镇长的家,李连长他们也带人把火扑灭了。火虽然烧得挺旺的,但因为刚烧了一会儿,波及的范围不大,也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火是灰鼠放的,他像只被烫到屁股的猴子,一溜烟儿跑回龙湾镇时,这里已经枪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啦。街道上的行人都被吓得没了影儿,就连平时那些上蹿下跳的狗狗也都躲得不见踪迹。 灰鼠跑到牛镇长家门口,看到前面乌泱泱的士兵正一波接一波地往货币改革委员会里放枪,他心里一咯噔,知道老大他们肯定被困在里面了。 他一个人又没枪,怎么救得了老大他们呀,急得他抓耳挠腮。突然,他灵机一动,跑到牛镇长家放了一把火,想把士兵们引到这边来。 也多亏了这把火,宋老大他们才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翻墙出去,跳进了冰冷的玉龙河里。 牛镇长家那六个进去的士兵,这会儿也不见人影啦。牛夫人和包圆圆他们早就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家里差不多跟空了一样。 天渐渐黑了,石宽在家里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的。外面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但刚才枪声响了那么久,估计没有好事。 宋老大他们去抢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钱,如果顺利的话,枪声不会超过十下。可这枪声这么密集,肯定是预备连没被调走,双方干起来啦。 这土匪才三四十人,枪也就二十多杆。预备连可有一百人,枪多子弹也足,宋江他们俩怕是凶多吉少咯。 那慧姐看石宽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凑过来傻乎乎地问: “你是不是骗我呀,今天都大年啦,不是什么小年夜?” 石宽正心烦呢,把人推到一边,说: “是是是,今天过大年,快去穿新衣服吧。” 慧姐撅着嘴,老大不高兴,嘟囔着: “哼,我就知道你骗我,过年了,别人家都放炮仗,就你舍不得花那点钱,不买炮仗回来。” 天啊,慧姐居然把刚才的枪声当成是街坊邻居放鞭炮。石宽简直哭笑不得,都不晓得该咋回答了。 这时候,大山一溜烟儿地跑进来,压低声音说: “老爷来啦。” 慧姐一听老爷来了,“嗖”地一下就钻回房间去了,也不管什么小年大年的了。 石宽正打算去找文老爷呢,马上迎了出去。一瞧,木德提着一盏灯笼,和文老爷一块儿急匆匆地走进来。 文老爷进了客厅,也不吭声,东瞅瞅西看看。 石宽心里明白文老爷的意思,把人领到了一间僻静的屋子里,有点紧张地说: “爹,我觉着乌桂山的人可能失手了。” 文老爷还是闷不吭声,木德把灯笼挂好,凑过来忧心忡忡地说: “确实失手了,我们可得小心着点儿,别让老牛头揪住啥小辫子啊。” “你去瞧过了?” 石宽紧张得不行,说话声音都有点儿发颤。 木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我在码头这边等消息呢,没瞧见人,不过听说乌桂山的人全被堵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里了,估摸着是被一锅端了,要是死了倒还好,就怕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啊。” 石宽吓得脸都白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就像木德说的那样,宋老大他们要是全死了,那也就死无对证了,要是有活口,把他给供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文老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到石宽跟前,冷冰冰地说: “宋江那俩人在乌桂山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能那么容易就死翘翘。等他们下次来了,你就把这玩意儿交给他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我文某人帮忙的,我肯定全力相助。” 石宽接过那个袋子,鼻子轻轻一嗅,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奇香,心里马上就明白里面装的是黑乎乎的鸦片。他心里不禁有点惊讶,这么大的事情,文老爷居然还能这么淡定。 “爹,我们是不是……” “别担心,照我说的做就行,什么事儿都不用怕,老牛头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文老爷气定神闲,淡定地打断了石宽的话。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自己认准的路,那就坚定地走下去。 文老爷都不怕,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那一百亩良田不要也罢。于是石宽也不再多嘴,把那包鸦片好好地收了起来。 半夜,石宽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给惊醒了。他紧张地摸出毛瑟手枪,紧紧地握在手里。 “谁呀?” 第418章 审问 “是我,古得金在外面呢,他说有急事找你。” 拍门的是大山,他的声音也有些慌张,这大半夜的古得金来叫门,肯定没什么好事。 “古得金?他来干嘛?” 石宽心里充满了疑惑,但还是一掀被子,麻利地穿好衣服下了床。 “我也不知道啊,问他他也不说,就一脸的慌张,非要等你出去了,当面跟你说。” 大山在外面压低了声音回答,夜晚黑漆漆的,只有他手里提着的灯笼,把自己的影子照在了墙壁上。 石宽穿好衣服,把手枪别在腰间,打开门和大山一起走了出去。 这大半夜的,大山可不敢让古得金进来。两人走到门口,只开了一条小缝,那北风就“呼啦啦”地灌了进来。 也不晓得是那风把古得金给吹进来了,还是他自己硬挤进来的。他一进来就慌里慌张地说道: “宽侄,不好啦,有……有……” 因为大山在旁边,古得金结结巴巴的,不敢把话说完。 石宽也晓得事情可能很重要,就推了古得金一把,然后回头对大山说: “我出去一下,你把门关好,小心点。” “好嘞!” 大山应了一声,就把石宽和古得金关在门外了。主子的事,不想让他知道的,他还是少打听为妙。 古得金拉着石宽走了一段路,终于憋不住了,停下来说道: “宽侄,你干什么坏事啦?土匪都找你来了。” 石宽吓了一大跳,心想肯定有土匪逃出来了,说不定还是认识他的宋老大呢,他抓住古得金的胳膊,不答反问道: “土匪呢?土匪在哪儿呢?” “在这儿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把亮闪闪的菜刀就竖在了石宽和古得金中间。 石宽转头一看,在那黑漆漆的夜色中,只见灰鼠已经站在旁边了。 “灰鼠,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什么,你可是上了贼船的人,赶紧跟我去救人,不然我把你劈成两半。” 那灰鼠也是急得不行,他放了火之后就躲在暗处,没一会儿就看见多肉虎等几个兄弟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给推了过来。 他一个人肯定救不了啦,老大他们又不知是死是活,没办法,只好先撤。回乌桂山?这时候可不能傻乎乎地跑回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还算自己人的石宽商量商量。 要找到石宽可不容易,不能大摇大摆地去,只能先溜到小学校里,在厨房里拿着菜刀吓唬守学校的古得金。 古得金跑去叫石宽了,他还是不放心,就悄悄跟了过来。他怕石宽胆小怕事不答应,这才逼不得已,拿刀出来威胁的。 石宽理解灰鼠的心情,也不跟他计较,把那菜刀推开,说道: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聊。” 见石宽和土匪这么说话,古得金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连忙说道: “回学校去,那儿没人打扰。” 外面冷得要命,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三人一路小跑,回到学校,钻进古得金那乱糟糟的房间里。 石宽问了灰鼠事情的来龙去脉,灰鼠也老老实实交代了。最后,就是让石宽想办法救人。 可千万不能再冲动了,得想个完美的办法,不然又得白送几条人命。石宽想了半天,抓住灰鼠的手,认真地说: “照你刚才说的,庄龙他们只是押着多肉虎他们几个,没看到宋江两位首领,我看他们肯定是跑了。你回乌桂山,不管见没见到二位老大,三天之后天黑了都来这儿碰面,我这边也回去商量商量。” 这时候的灰鼠也冷静下来了,他没别的办法,只能听石宽的。他把另一只手搭在石宽手上,严肃地说: “希望你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石宽把手抽出来,掏出文老爷给的那个袋子,塞到灰鼠手里,意味深长地说: “你都说了,我是上了贼船的人,想下也下不来呀。这包东西你交给宋老大,我希望三天之后你来时,不用把它还给我哟。” 灰鼠把那包鸦片揣进怀里,瞅了一眼旁边的古得金,又看回石宽。 古得金知道灰鼠在担心什么,抱了个拳,颇为豪气地说: “好汉放心,我虽然不是你们一伙的,但那牛镇长连我这小老头都要收税,我心里也不爽呢,我就和我宽侄一伙,嘴巴就只管吃饭,半个字都不会漏出去的。” “好!那事不宜迟,我这就赶回去,三天后见!” 灰鼠说完打开门,一溜烟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望着门外黑漆漆的,石宽叹了口气,挠挠头说: “古叔,把你卷进来了,以后怕是没安稳日子过咯!” 古得金站起来把门关上,掏出烟斗,一边往里塞烟一边说: “这世上的事啊,往往不是我们能想咋样就咋样的,就像我做梦都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个好差事一样,事情来了,那就坦然接受呗,管它是好是坏呢。” “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先走啦。” 石宽也站起来,把刚关上的门打开,挤了出去。不过他顺手就把门关上了,自己屁股自己擦,不能老是靠别人呀。 在牛镇长家,那可是热闹非凡,所有的房间楼道都挂满了灯,把整个房子照得亮堂堂的,就像这漆黑一片中的一颗明珠,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闪闪发光。 李连长和庄龙,还有早就回来的牛镇长,溜溜达达地走到了一层曾经关过石宽和高枫的小房间里。 牛镇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用手捏着牙签剔牙,另一只手还夹着根小烟,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们当中,谁是宋老大,谁是江老二啊?” “老娘就是,还不赶紧把我放开,好酒好肉地伺候着。” 多肉虎的双手双脚被捆得结结实实,手脚还连在了一起,只能跪在冰冷的地上,肩膀勉强靠着墙壁,才不至于摔倒。她不认识牛镇长,不过知道牛镇长是比她还要胖的一头大肥牛。 “你就是?” 牛镇长也不认识多肉虎,更别提宋老大和江老二了,他也就是听说过这几个名号而已。对于多肉虎的话,他也是将信将疑的。 第419章 游街示众 “你竟敢骗我们镇长,看我不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庄龙虽然也不认识宋老大,但他心里清楚宋老大肯定不是个女的。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多肉虎给踹翻在地。这还不算完,他的脚压根就没挪开,而是稳稳地踩在多肉虎那圆滚滚的胸脯上。 李连长整了整衣服下摆,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些。他倒不像庄龙那么粗鲁,只是开口劝道: “庄龙啊,别这么冲动嘛,你怎么就确定她不是呢?” 踩着的感觉还挺不错,庄龙很不情愿地把脚收了回来,一脸谄媚地说: “连长,我见过江老二,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我虽然没见过宋老大,但知道他和公子赌过钱,是个男的。” 李连长缓缓上前,蹲了下来,捏住多肉虎的下巴,往上抬了一点。然后文质彬彬地问道: “原来是这样啊,谁是宋老大和江老二?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一个女人家家,为什么要冒充他们呀?” “哈哈哈……你这条黄皮狗,只知道我们老大和老二,不知道我这个老三,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呸!” 多肉虎放肆地大笑起来,说完还朝李连长吐了一口唾沫。 李连长躲闪不及,被吐了个正着,差点一个踉跄往后倒去。他站起身来,摸着那又黏又浓的唾沫,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斯文,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打,给我狠狠地打,把她打得皮开肉绽,再用辣椒盐水泼上去。” 那些身受重伤、都不需要怎么捆绑的土匪见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才不怕挨打呢,都这副惨样了,被打死反倒是一种解脱。 庄龙可不想打多肉虎,至少现在不想,他不仅没动手,反而凑到李连长耳边轻声劝了起来。 “连长,抓住她时,弟兄们可兴奋了,就这样子打坏,有点可惜了。” 李连长知道庄龙的意思,把那只沾了唾沫的白手套扯了下来,扔向了多肉虎,坏坏的笑道: “说得也是,先犒劳犒劳弟兄们,明天拉去游街。” 李连长都能知道什么意思,多肉虎当然也知道,她蛮不在乎,狂笑道: “来吧,老娘还从没怕过男人,你们通通来吧,是你李狗兴先来还是大牛头先来?” “你这种货色,我们还不稀罕,这冬夜漫漫,你就好好享受吧。镇长,我们上去喝茶。” “好,喝茶喝茶。” 李连长和牛镇长又噔噔噔上楼去了,刚才的庆功宴吃得那叫一个饱,现在急需一壶香茶来消消食儿。 庄龙可没跟着上去,他冲左右两边的士兵眨巴眨巴眼,那些士兵立马心领神会,嬉笑着就把多肉虎抬去了隔壁房间。 那房间之前是货币改革委员会办公的地儿,现在人搬走了,空荡荡的,正好适合这帮如狼似虎的士兵们大展身手。 第二天,天空那叫一个晴朗,老早温暖的阳光就洒向了大地。仿佛要见证龙湾镇几十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被庄龙和一大群士兵折腾了一整晚的多肉虎,累得不行,头发乱得像鸡窝,脑袋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她被捆得严严实实,背后还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乌桂山女匪”五个大字。脖子上还套着一条绳子,被一个士兵牵着,在龙湾镇的鹅卵石街道上走着。 他们被抓住的一共有六个人,昨晚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疼,死了一个。剩下能走的也都被绳子牵着,走不了的就被扔到独轮车上,照样得游街示众。 队伍最前头是个敲锣的士兵,后面紧跟着把军装穿得笔挺的李连长。他可得意了,一只手按在腰间皮带的手枪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迈着一种怪模怪样,但他自己觉得威风凛凛的步子。 街道两旁挤满了街坊邻居和来赶集的附近村民,看着这一切,都不敢吭声,脸上既有惊恐,又有惊奇。 “当,当当!” 士兵每敲一下锣,跟在李连长身后的庄龙就来上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他指着两腿叉开、艰难迈步的多肉虎说道: “这就是当土匪的下场,年后再送去县城了,游行上三五天,就要奔赴刑场了。所以大家都要好好拥护z府,不要和z府作对……” 多肉虎以前那可是大大咧咧,跟山上的兄弟们睡觉都不讲究,现在却觉得羞愧得不行,都不敢把头抬起来。 以前和山上的兄弟睡,那叫一个舒坦,昨晚被庄龙这伙人一折腾,她才知道原来这事儿也能这么痛苦。今晚要是再被这么折腾,那估计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与其被折腾死,还不如自己了结,还能留个好名声。这么想着,她就稍微抬了抬头,从那乱蓬蓬的头发缝里往外瞅。看看哪儿有突出的石头或者柱子,一头撞上去一了百了得了。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上哪儿去找突出的石头和柱子啊?不过她眼睛一亮,看到了石宽。 石宽在人群里挤着,看到多肉虎看向自己,马上挤眉弄眼,回了个复杂的表情。可惜那多肉刚看过来,就被绳索一拉,踉跄着往前一撞,差点摔个狗吃屎,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的眼色。 其实那眼色也没什么,就是让她再坚持一两天,这边正想办法救她呢。 多肉虎找突出的石头没找着,后面独轮车上的一个土匪倒是想到了死的法子。他两条腿都中弹了,左边胸膛也中了一枪,呼吸都痛得要命,话都说不利索。 他可不想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瞅着地上那些硬邦邦的鹅卵石,身子一歪就栽了下去。当然,他努力让天灵盖着地。只听“砰”的一声,鲜血就顺着那乱糟糟的头发流了出来,人倒是没当场死掉,不过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啦。 一开始还安安静静的人群,看到这情形,立刻就炸开了锅。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再穷再苦也不能去当土匪啊,你看当土匪的哪里有好下场。” “唉!人不是被逼得无奈,谁又会上山为匪。” “这年头啊,当匪的还有一餐饱饭吃,没被抓住那就是土皇帝,被抓了,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 第420章 逃命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急啊,毕竟多肉虎可是认识自己的,要是扛不住折磨,把自己给卖了,那可就惨咯。 他一个劲儿地往前挤,想再找个机会跟多肉虎眼神交流一下,结果身后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他回头一瞧,嘿,原来是胡子拉碴的廖老大。 “你也来凑这热闹啊?” 石宽随口问了一句,就又接着往前挤。这节骨眼儿上,他可没心思搭理廖老大。 可那廖老大却也跟着挤了过来,还拉住他的手,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道: “我船上有人开赌局,就差你一个啦,跟我走吧。” “没工夫,我现在可不玩小钱,别……” 石宽有点儿不耐烦,又回头说道。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瞅见廖老大一个劲儿地眨眼。他刚才对多肉虎也差不多是这动作,难道被廖老大看见了,故意学他? 石宽和廖老大也就只是认识,算不上多熟,这挤眉弄眼的只能让石宽觉得奇怪。廖老大手上又加了把劲儿。 这下石宽懂了,廖老大不是找他去赌钱,而是有事儿。这廖老大能有什么事儿找他,还不能在这儿直说呢?他也没多想,就跟着廖老大挤出了人群。 一路上,廖老大都不吭声,一直走过石拱桥,又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石宽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这廖老大该不会真是找他去赌钱的吧? 到了码头,上了廖老大的船。廖老大把船撑走,石宽终于憋不住了,问道: “人呢?你把我带到这儿,人呢?” 廖老大微微一笑,把船撑得像离弦的箭一样快,嘴里还念叨着: “这可是大买卖,我这小破船可装不下那么大的佛,您跟我走,准没错!” 石宽“唰”地一下把腰间的手枪抽出来,晃了晃,吓唬道: “少给我耍花样,不然我这手枪可不长眼,管你是谁!” “石队长,我哪敢跟您耍花招啊,我也是受人之托,身不由己才来找您的。” 看到这手枪,廖老大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该害怕的,昨晚早就害怕过了。 看着廖老大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石宽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小船越划越远,离龙湾镇也越来越远,喧闹声也渐渐听不见了,只剩下竹竿入水那“噗通噗通”的声音。 没过多久,船就靠到了岸边,钻进了一处泥竹湾里。石宽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艘稍微大一点的船,看着还有点眼熟。 正当石宽努力回忆在哪里见过时,大船船舱里突然冒出半个脑袋和一杆枪,直直地指了过来。他吓得赶紧趴在船板上,不过很快就认出了那脑袋是江老二。 廖老大一看到大船上伸出来的枪杆子,立刻紧张得双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喊道: “二位头领,是我啊,人我给你们带来啦!” 其实江老二也看到了是石宽,他把枪收起来,当拐杖一样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 “石队长,你别见怪,我也是没办法,才用这种方式把你请来的。” 一场虚惊,石宽从船板上爬了起来,把枪插回腰间,好奇地问: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时宋老大也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 “哎呀,这事儿啊,说来话长,你过来了我再跟你细说。” 两艘船紧紧相依,石宽纵身一跃,跳进船舱,一瞧,里面还有仨土匪呢,这下他可知道抢货币改革委员会的损失有多大了! 原来呀,昨天江老二跑到后营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根竹竿,架到围墙上。他顺着竹竿噌噌往上爬,还好,外面居然是玉龙河!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 他赶忙又爬下来,急匆匆的跑回来告诉宋老大。谁知刚一进门,就被一颗打穿前面门板的子弹射中了大腿。 就他去查看情况的这么一小会儿,屋子里的兄弟们已经倒下了好几个,就连宋老大小腿上也挂了彩,没受伤的就只剩下多肉虎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兄弟们的子弹都打光啦,现在只能躲在墙壁后面干瞪眼。 就在这时,枪声停了,那李狗兴在外面得意洋洋地劝降起来。他气得七窍生烟,对着窗户就是一顿开枪。只可惜,他的子弹也没啦,只剩下枪栓撞击枪膛的“砰砰”声。 愤怒的还有多肉虎,他抓起旁边一位兄弟的大刀,“嗖”地就往外面扔。还别说,这手法还挺准,马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哎哟”一声惨叫。不过这也引来了更密集的枪声,把他们打得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枪声又停了,趁着这个空当,他赶紧和宋老大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有地方可以逃跑。 都到这时候了,逃跑可不丢人,保命最重要。兄弟们也不用多嘱咐,互相搀扶着往后面撤。 他只是大腿中了一枪,疼是疼了点,但还能爬上竹竿。到了墙头上,他又把小腿中枪的宋老大给拉了上去。 受了点小伤的基本上都能爬上去,然后顺着围墙哧溜一下就滑下来了。可那些受了重伤的兄弟,就没办法弄上来喽。 更悲催的是,多肉虎胖乎乎的,还是个女娃,爬了好几次都没爬上来。江老二正打算跳进围墙里,把多肉虎顶上去呢,结果庄龙已经带着士兵杀进来了,没办法,他只好先跳出围墙开溜了。 围墙外面到玉龙河还有几步路呢,不过他们可不敢再往两边跑了,一个个都“噗通噗通”跳进玉龙河,拼命往前游。 这时候天基本上已经基本暗了下来,游到河中央的时候,突然碰到一艘船划过来,他们赶紧靠了过去。 撑船的是廖老大,他本来在船上吃晚饭吃得好好的,后来听到对岸枪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就好奇得很呐,等枪声停了,就把船划了过来。看到宋老大他们几个脑袋在河面上晃来晃去,他也不知道是土匪啊,出于人的本能,他就伸出竹竿把这些人都拉上了船。 第421章 残兵败将 上了船才发现这些人手里都有枪,而且还有一个拿着手枪的用枪指着自己,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用枪指着廖老大的正是宋老大,枪这玩意儿可真是个好东西,虽然都没子弹了,但还是能吓唬住人的。 都是当老大的,廖老大却被宋老大逼着把船撑到了泥竹湾,这里藏着宋老大他们的大船呢。 还好有廖老大在,不然江老二他们身上带伤,就算能游到对岸,估计也得被冻死饿死。他们把衣服换下来烤干,又填饱了肚子,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回乌桂山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点小伤,回乌桂山的路那么远,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也不知道龙湾镇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就逼着廖老大白天去龙湾镇打探打探,顺便把石宽找过来。 廖老大害怕这些土匪,也不敢不听,更不敢中途逃跑,只能老老实实去了。谁知道把石宽找来了,才发现这些土匪的枪里根本没子弹。 现在就算知道土匪的枪里没子弹,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土匪的凶狠可是深深烙印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心里,可不敢招惹。 现在廖老大也上了贼船,所以石宽也没什么顾忌,把龙湾镇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江老二听说多肉虎他们像条狗一样被拉去游街示众,气得不行,一拳砸在船板上,大声吼道: “他奶奶的,我们杀回去,把人救出来。” 石宽最烦这种冲动行事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嘲热讽道: “怎么救?就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 江老二瞪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突然扑了过来,大骂道: “你奶奶的,竟敢瞧不起我……” 石宽还真就瞧不起江老二,包括宋老大。他坐着没动,等江老二扑到跟前,抬起脚就抵在江老二的胸口上,同时左手把手枪拔出来,对准了江老二的脑袋。 “你神气什么,这么大的本事,现在还需要躺在这里?” 石宽的枪里可是有子弹的,江老二可不敢乱来,只能乖乖地滑了下来。 还是宋老大有自知之明,他按住江老二的肩膀,把人往后面一推,无奈地说道: “石队长说得在理,我们现在去救那就是自寻死路,石头扔河里还能溅起个水花,我们怕是连个水花都冒不出来啊。” 江老二还是有点不甘心,靠在船沿上,气鼓鼓地说: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瞪眼,看着多肉虎他们被送去刑场?” “唉!都怪我,当初要是听石宽兄弟的,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中了他们的圈套。” 宋老大仰天长叹,眼睛却偷偷地瞄向石宽。他自己没招了,但知道石宽肯定有办法。 听到宋老大这么说,石宽的心也软了下来,不过嘴巴还是不饶人: “别叫我兄弟,我可不是你们兄弟,只是上了你们的贼船,必须得把多肉虎救回来。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等灰鼠来了,再想办法营救。毕竟灰鼠还好手好脚,不像你们这样。” 江老二平时挺稳重的,这次却被石宽气得够呛,他也没再回嘴,而是拔出匕首,刮起了自己脸上的胡茬。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意思是石宽要是不尽心把多肉虎救出来,那这梁子可就结下了。 宋老大哪能不明白江老二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拦着。他也清楚石宽虽然没说出具体的计划,但心里肯定有个大致的救援方向。上次他没听石宽的话,贸然行动,吃了大亏,这次他可不想再干扰石宽的想法了。 把乌桂山的土匪打得屁滚尿流,还活捉了好几个。按道理来讲,这应该是件大喜事,可包圆圆却愁眉苦脸的,她都不敢在货币改革委员会继续待着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一下班回到家,她就把钥匙递给了牛镇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爹,明年我不去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了。” 牛镇长躺在那洋沙发上,还有点迷糊,懒洋洋地回答: “明天也不用去上班啊,不是说好了今年就上到今天嘛。” 包圆圆一屁股坐到牛镇长对面,又强调了一遍: “爹,我说明年我不去上班啦。” 这下子,不光牛镇长听清楚了,就连在旁边拿着鸡毛掸子,这儿挥一下那儿挥一下的牛夫人也听明白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好奇地问: “圆圆,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呢。” 包圆圆不想去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其实是害怕那几个逃跑的土匪哪天回来找她报仇,所以心里怕怕的。不过她可没把这实话说出来,而是拉着牛夫人的手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有了,不想再那么辛苦啦。” “你说什么?” 这句话牛镇长可是听得真真的,他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立马坐直了身子,追问起来。 包圆圆和牛公子结婚都两年多了,一直风平浪静的,没什么动静。牛夫人都偷偷去土地庙烧了好几回香了,请求上仙赐她家香火。现在可算有了好消息,他高兴得伸手去摸包圆圆的肚子,结结巴巴地问: “你是说……你……你有身孕啦?” 包圆圆有点害羞,轻轻点了点头。 “我要抱孙子了,老天啊,我要抱孙子了!” 牛夫人那叫一个高兴啊,抓住包圆圆的肩膀晃了晃,又站起来没有目标的来回走动着。脚一边高一边低,发出“噗塌、噗塌”的声音。说来也奇怪,上次她大腿中了一枪之后,只是伤到了外侧,也不伤到筋骨,可是好了之后,走路就变成这样子。 牛镇长也是喜不自禁,目不转睛的盯着包圆圆的肚子,恨不得把那厚厚的棉衣看穿。他心里暗自夸赞牛公子,长这么大以来,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让包圆圆的肚子大起来。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去货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也不累呀,怎么就不去了? “圆圆,你不去上班,我也不太放心文贤瑞和沈静香两人啊,他们做假账,少分钱给我们怎么办?” 第422章 滋扰 包圆圆心里有些犯难,琢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 “爹,我好不容易怀上了,那边死了那么多人,杀气那么重,我怕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我还是不去了。” “不去就不去,在家好好养着,我家又不缺那几个钱,要去就让你爹自己去吧。” 知道包圆圆怀孕了,牛夫人高兴得不得了,简直要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不去上班就不去上班呗。 老婆都这么说了,牛镇长也不好反驳,只好说道: “那行吧,明年我自己多往货币改革委员会跑跑,你就在家安心养胎吧。” 这可还不是包圆圆的真正目的呢,刚才提到了死人,她又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我们家里也死过人,我想搬到春香楼那边去住,等孩子出生了再回来,你们看行不行?” “行!行!我同意。你爹也真是的,那几个土匪要死不活的,还往家里关,死在家里确实不吉利,过年前我得叫李一眼来跳一跳,把这晦气给赶走。” 牛夫人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挺相信的,所以也不管牛镇长是什么反应,她先答应下来了。 牛镇长也不好说啥,只能嘟囔着: “这不把他们都让李连长带到那边去关了嘛,之前我哪知道那家伙会死在这儿呀。” 见公公也不反对,包圆圆立马站起来,说道: “那我现在就搬过去,东西我这两天都收拾好了。” “好!你坐着别动,我下去叫人上来帮你搬。” 包圆圆的肚子都还没怎么显怀呢,牛夫人就怕她动了胎气,赶紧把人按在椅子上,自己一瘸一拐地跑下楼去了。 牛公子在春香楼那边有个自己的房间,可每晚还是会回来跟包圆圆一起睡。包圆圆呢,是在抓土匪回来关的那天晚上,听牛公子抱怨家里乱得跟战场似的,住这儿不吉利,这才动了搬去春香楼的心思。如今愿望成真,她那叫一个开心,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等包圆圆把东西搬到春香楼后,天都快黑透了。春香楼隔壁就是醉仙居,可包圆圆愣是没请帮忙搬东西的几个士兵上去吃一顿,就让他们自己回营房吃冷饭去。那几个士兵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的。 “胸脯大的女人就是小气,家里那么有钱,不请我们去醉仙居吃一顿,也该给几个钱,让我们自己买点好吃的,开个小灶嘛。” “你还想开小灶?刚才在那指手画脚,让你看了那么久那晃动的屁股,就当是给你的奖励啦,你就偷着乐吧。” “走快点,走慢了冷饭都被收潲水的曹婆子给拉走咯。” “走吧,走吧,砰!啊……” 随着一声枪响,最后说话的士兵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鹅卵石铺成的大街上。 其他几个士兵立马半蹲着身子,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左瞧右瞧: “谁?谁在开枪?妈呀……” 这真是枪打出头鸟啊,这位士兵因为叫得最大声,立刻就被第二枪打中了手臂,“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其他士兵见状,赶紧滚到旁边的门楼下,举着枪就胡乱射击,他们只知道枪是从身后打来的,根本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开的枪。 “土匪,肯定是土匪来了。” “连长,土匪又来啦。” “兄弟们,快来增援啊,这里有土匪。” “……” 士兵们边开枪边叫嚷,原本就没几个人的街道,瞬间变得跟被烟熏跑的蚊子窝似的,人影都没了。那些开着门的人家,也“砰”地一下关上了门,胆小的还把油灯给吹灭了。 怪了,土匪就开了几枪,怎么没动静了呢?不过枪声还是把住在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里的,一部分士兵给引来了。 带头的正是那已经升为排长的阿发,他喘着粗气问道: “土匪?土匪呢?在哪里?” 躲在门楼旁的那几个士兵走了出来,指了指前面,结结巴巴地说: “前……前面,刚……刚才就在前面开枪的,这会儿不见了。” “那还不赶紧追,傻站着干什么。” 上次打大胜仗阿发没赶上,这回他可不想错过机会,撒丫子就往前跑。 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前,庄龙和李连长也跑了出来,李连长拽了拽衣服下摆,又把腰间的武功带挪了挪,问道: “哪开的枪?” “不晓得啊。” 庄龙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懵地回答着。 这时,守在门口的一个士兵跑过来回答: “是那边,张排长已经带人冲过去了,听说又是土匪来捣乱了。” “他奶奶的,上次让他们跑了,这次还敢来。都跟我来,把他们抓了过年。” 庄龙拉动枪栓,把子弹推上膛,就朝前面跑去。 这时身后河堤头的方向又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把庄龙都搞晕了,他跑回来对着那个士兵就是一顿臭骂: “你到底听清没,土匪在哪个方向啊?” 那士兵懵圈了,一开始的枪声他确实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不过看到街道上有些人从前面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他就想当然地认为是前面,于是告诉张排长在前面。可现在这两声他听得真真切切,分明是在后面啊。 “我……这几天有点耳鸣,听不太清,好像是这边吧。” “真没用,都跟我往这边追。” 庄龙骂骂咧咧,大手一挥,就要领着士兵朝河堤头的方向跑去。 李连长却不以为意,他抬起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说: “别着急,听这稀稀拉拉的两声枪响,就晓得是那天跑掉的残匪,成不了大气候,也就是来捣捣乱罢了,你带人去追得上就追,追不上拉倒。” “是!” 庄龙可不这么认为,他心里清楚逃走的可是土匪头子,必须要把人抓住,不然就是纵虎归山。他带着一群士兵,脚步噼里啪啦的地就朝河堤头的方向冲了过去。 庄龙刚追出去没多久,阿发就带着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见到李连长还站在门口,就懊恼地嘟囔道: “这些土匪不晓得想干什么,放了几枪打死我们一个兄弟,就没影儿了。” 第423章 冷枪 李连长看着士兵们像抬死猪一样抬着一个已经断气的士兵回来,深吸了一口气,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 “土匪就是来捣乱的,沉住气,可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土匪还会用计?” 阿发抓着帽檐摆了一下,心里确实在想,这些土匪赢了几次,这一次大败只不过是偶然,还是得小心一点。 李连长没有再理会阿发,转身就想回屋。可是这时候枪又响了,还是阿发他们刚才追逃的方向。他心里暗自得意,回头晃了晃手指,那模样就像早知道会这样似的,得瑟地说: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他们就是故意来捣乱的,这边放两枪,那边又放两枪,想把我们骗过去。” “那我们还追不追呀?” 知道土匪是来捣乱的,可毕竟是土匪啊,阿发也不敢拿主意,还得问问李连长。 李连长把手一放,大步走进营房,甩下一句话: “让他们闹去吧,我们就守在这儿,等会儿庄龙回来了,也让他别动。” “哦!” 阿发应了一声,心里对李连长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在德国受过训的人。天都黑了,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跑去追,那不是正好中了土匪的套嘛! 阿发抱着枪,缩到门角避风,对手下的士兵喊道: “都给我精神点儿,别让土匪跑跟前放枪。” “是!” 那些士兵齐声回答,不用跑去追,可省事多了。 果不其然,就跟李连长料想的一样,前边枪声响了两遍,没见有士兵追去,就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庄龙也带着人气鼓鼓地跑回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些土匪都是胆小鬼,等我跑过去,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天太冷了,阿发缩在门角都不想起来,他笑着说: “来这儿避风吧,李连长早就让我别追了,就几个残匪,翻不起什么大浪。” “有烟不?来一根儿。” 这段日子,龙湾镇的杂货铺里居然有纸盒包好、卷成一小根一小根的香烟卖啦,抽起来可比那些烟斗香多了。庄龙本来是不抽烟的,可看到牛镇长抽烟时,那两指夹着,还挺有模样的,现在心烦,就顺口问问阿发有没有。 阿发可是个老烟鬼,没有这种小烟的时候,口袋里老是装着一个头都烧得豁开口的烟斗。现在有这种小烟卖了,他立马就把烟斗给扔了,专买这种小烟抽。只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根,朝走来的庄龙递过去: “有呢,来一根。” 庄龙走过来蹲下,接过烟叼在嘴里,撞了撞阿发的肩膀,坏笑着压低声音: “等会儿我们把那女匪拖进你房间,别让那帮家伙发现了。” 阿发掏出洋火,“呲啦”一声划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两张贼兮兮的脸。他吸了一口烟,狡黠地笑了。 “好嘞,抽完这根烟我就悄悄溜回去,你随后跟上。” 这些天,多肉虎可真是叫苦连天,每到晚上就被那些士兵们“骑”来“骑”去的,都快下不了床了。 庄龙也烦得很,一开始还很大方,让所有士兵都能享受,可一两天后就开始嫉妒了。多肉虎虽然只是个女匪,长得也不漂亮,可跟这么多人一起分享,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阿发当然也有这意思,只是他是排长,没多少话语权。现在庄龙这么一说,心里那叫一个美。狠狠抽了两口烟,就想转身溜进营房。 可就在这时,枪声又响起来了,而且声音还挺近,感觉那子弹就在前面街道上“嗖嗖”地飞。 庄龙捏着那小烟,吐了一口沾在嘴唇上的碎烟,气呼呼地骂道: “他奶奶的,看来是不让我们舒坦了。” “别中他们的圈套,李连长交代,让我们按兵不动,就在这守着。” 阿发惦记着多肉虎呢,又有李连长的发话,所以不受土匪的影响。 话说这土匪啊,估计是把这些士兵的心思给摸透了!远远地放了两枪,见没人追来,就鬼鬼祟祟地窜到跟前来。刚才那枪啊,就是试试水,见没什么动静,就又靠近了些,再放一枪,这不,把一个东张西望、紧张兮兮的士兵给撂倒了。 其他士兵那叫一个机灵,立马找个有利地形躲起来。都不用庄龙发话,就纷纷朝着枪响的地方开枪还击,还扯着嗓子喊: “土匪来啦,要不要追啊?” 庄龙把手里的烟头使劲一弹,扯着嗓子大骂: “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都给我藏好了,谁也不许把脑袋露出来!这天黑得跟锅底似的,谁知道土匪在哪?追?追个球啊!” 其实啊,这土匪不是真土匪,是石宽他们。早几天他和文老爷一商量,决定还是得帮多肉虎一把。于是呢,他就在护院队里挑了十几个靠得住的人,一个个都穿着黑衣黑裤,包头蒙脸,就等这晚,偷偷摸摸地来了。 按照石宽的计划,他们三人一组,分头行动,就是要把预备连搅得鸡飞狗跳,好让灰鼠和五根去救多肉虎。 他们可都是在这生活了好久的人,龙湾镇的街道上哪儿有个坑都清楚得很,干这捣乱的活那是再合适不过啦! 不过这也挺危险的,毕竟都在龙湾这儿生活,多多少少和李连长或者庄龙他们有过照面,可不能暴露了,要不然,那后果可就严重喽! 为了保证不出岔子,石宽叮嘱队员们尽量在远处开枪,反正就是要把预备连的士兵折腾得晕头转向,开了枪就跑,绝对不能让这些士兵追上。而且还得轮流开枪,让这些士兵们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状况。 计谋是好计谋,只是一阵过后那些士兵在李连长的交代下,就不配合了,全都守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前,不再走动。 石宽急呀,就壮着胆子,走到了跟前。哪里知道打死了一个士兵,庄龙竟然还说出这番话来。现在他身边就两个人,冲上去是不可能的,骚扰吧目的又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啊? 第424章 热弹 正在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小申从远处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到了跟前,压着嗓子问: “你们是哪位呀,瞧见队长没?” 因为大家都穿着黑衣黑裤,还把脑袋和脸都蒙住了,认不出人来也正常,石宽小声回答道: “我就是呀,这些家伙好像发现我们的意图了,一个个都当起缩头乌龟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申来找石宽,也是为了这事儿,他在集市头那边放枪,阿发带人追了一会儿就不追了,他也觉得这骚扰的法子不太灵。他琢磨了一下,说: “好姑娘禁不住媒婆劝,这些好狗肯定也受不了肉骨头的诱惑,你们继续在这儿骚扰,我回去准备点东西。” “准备什么东西?” 石宽有点迷糊,皱着眉头问。 小申微微一笑,说道: “火,子弹不好使,那我们就用火,上次灰鼠火烧牛公馆,这法子现在还能用。” “我有洋火,不用回去了。” 石宽也觉得小申的办法靠谱,把牛镇长家给点了,就不信李连长不带人出来救火,到时候再加上骚扰,那灰鼠和五根就能趁乱去救人了。 小申又笑了笑,神神秘秘地说: “洋火不行,我得回去准备,东西都是现成的,用不了多久,你就先在这儿拖住他们。” 这种情况也不适合长时间商量,看小申那信心满满的样子,石宽就让他去了。 庄龙他们按兵不动,那他就时不时放一枪,刚才小申不是说了嘛,好姑娘禁不住媒婆劝,他就不信庄龙的脾气那么好,能一直忍得住。果然,庄龙又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这些龟孙子,只会躲在暗处不敢出来,裆下要是带把,那就出来和我们正面打。” 都骂起来了,肯定是要忍不住了,石宽乐得不得了,撞了一下旁边的队员,示意换另一个位置又继续开枪。 “有种的不要躲啊。” “你们那胖女人天天晚上被我们骑,你们来呀,来救啊,真是窝囊废。” “哈哈哈……说什么乌桂山的好汉,我看就是乌龟山的。” “……” 当官的骂了,那些当兵的自然也忍不住。不但骂,还开枪回击,哪里有枪声响起,他们就往哪里开枪。 要是换做其他人,即使躲避得再好,估计也会被一两颗流弹打中了。可是石宽他们对这些地方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是可以躲避的,而且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打人,就是为了骚扰。有时人躲在墙角,手都懒得伸出去,就只是对空开枪玩。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嘭嘭”两声巨响,紧接着就看到牛镇长家那边冒出了火光。 石宽心里明白,那是小申回家拿东西来了,可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他还真没见识过呢。 与此同时,阿发的目光也被火光吸引了过去,他自言自语道: “这伙土匪还真会玩火啊,上次就烧了一回,这次又来烧,庄副连长,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进去拿桶救火啊。” 庄龙跟牛镇长关系挺好的,要不是有牛镇长,他还当不上这副连长呢。 阿发以前也是牛镇长家的团丁,还是有几分交情的,马上带着士兵回营房拿脸盆拿桶。 那些士兵本来就心烦得很,这下更是乱成了一锅粥。石宽他们可不想跟这些士兵正面冲突,一瞅见士兵们要出来了,赶紧躲得远远的。 士兵们的吵闹声,也把李连长给引了出来,他一出来,看到牛镇长那边火光冲天,还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爆炸,再也坐不住了,心里暗骂: “就几个小土匪,哪来的炸药啊?” 其实这哪是什么炸药,就是几个毛竹筒,灌了点桐油,塞上破布罢了。 这几天踩点观察的时候,小申就发现牛镇长家能烧的东西基本都被搬走了,就连之前被灰鼠放火烧过的墙面,也用石灰粉刷白了。 刚才石宽说有洋火,他自己身上也有洋火,可知道没什么东西能烧了,所以才要回家再准备准备。 这几天,那陈管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就让他们这些闲空的护院队员锯毛竹筒,说是要修筷子,把各家各户那些旧筷子换一下。这正合他意,就跑回去了。 文老爷和文贤安父子俩今晚都不敢合眼,就干坐着等石宽的好消息,毕竟要是输了,那他们可就藏不住啦。 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正好方便小申撒丫子往文家大宅跑。跟文老爷和文贤安讲清楚状况后,文老爷亲自跑到库房把那些留着刷家具的桐油给搬了出来。 小申就鼓捣出了这种被李连长当成炸弹的玩意儿,其实他的灵感就是夏天拿火把去照鱼。他晓得这桐油能烧挺久,就把火水换成桐油而已。 他哪晓得这东西扔过去落地还会爆炸,就单纯想把牛镇长家给点了,把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那些兵给引过来。 牛镇长还以为多肉虎他们已经被关到货币改革委员会去了,钱也不在这儿,土匪不会来捣乱了,就随便派了几个兵守着。 可他这几个兵,早就被牯牛强一伙耍得晕头转向,都开始骂娘了。谁能想到这会儿还有竹筒弹扔进来,虽说屋外没什么能烧的了,可那桐油溅到墙上,墙也烧起来。这一下可就乱套了,哭爹喊娘的。 牛镇长和牛夫人死死抵住门躲在屋里,外面的火没烧进来,可也把他们吓得尿都出来了。 牛夫人一边哭一边埋怨: “我说你这人,招惹那些土匪干什么?他们要五十万,你给不就得了,非得跟那李连长耍什么心眼儿,这下好了吧,我俩都要被烧死在屋里了。”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了,给了五十万,下次一百万、一千万你给不给?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快去拿盆舀水扑火。” 牛镇长只知道骂老婆,自己也是手忙脚乱,不知道具体该干什么,眼睛看这又看那,惶恐不已。 第425章 杀人灭口? 在牛镇长家,要说还有点用处的,那非小翠莫属了。她跑上跑下两回,瞧见只有前面着火,马上跑过来跟牛镇长讲: “赶紧把后面窗户砸了,跳下去吧,不然等会儿火就烧进来喽。” “砸呀,那还不赶紧砸!” 牛镇长那叫一个急呀,虽说已经听到前面叽叽喳喳,是庄龙他们赶过来救火了,可他还是怕死呀,身子哆哆嗦嗦地朝着家里的几个下人咆哮。 这一句话可把人点醒了,那些下人们赶紧找东西,哐哐哐哐地砸起窗户来。 在外面呢,庄龙和阿发他们已经带人来救火啦。当然喽,小申他们几个早就溜之大吉。 他们可没跑远,而是从旁边的小道绕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后面,依葫芦画瓢,点了几个竹筒又丢进围墙里。 李连长本来还琢磨着,是不是土匪又耍什么调虎离山的花招呢,一听手下来报告,说后院也着火了,这下彻底慌了神,赶忙让留守的士兵赶紧去救火。 一个地方被突破,石宽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带人往前凑了凑,对着手忙脚乱的士兵开上几枪。当然咯,还是打几枪就跑,趁着那些士兵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溜了。 牯牛强那边也一样,一时间,牛公馆和货币改革委员会这两个地方,又是喊,又是骂,又是开枪,又是着火,还有人慌里慌张、互相碰撞摔倒的声音,乱成了一锅粥,比白天集市上都热闹呢! 瞅准机会,灰鼠、五根还有文老爷的心腹木德,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货币改革委员会。 宋老大和江老二受伤没来,不过他们之前在里面待过,清楚货币改革委员会和后面营房的布局,能判断出多肉虎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已经和灰鼠他们做了交代。所以这三人冲进去,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 他们把门锁砸开后,瞧见多肉虎和两个还活着,但已经有气无力的男匪。 虽说都蒙着脸,可灰鼠那矮小的身板,还是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一个嘴唇干裂,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的土匪,激动地开口: “鼠哥,你们……你们可算来了,快……快把胖虎抬出去,别管我们,我们没什么用了。” 灰鼠一进来,就赶紧把多肉虎扶起来,架在肩膀上,听到那兄弟这么说,立刻大喊: “别嚷嚷,我们在堂前都拜过把子的,有肉一起吃,死了一起闯地府,你想让我背信弃义啊?” 那土匪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能来,我……我就很开心了,你们不来,估计……估计我也活不过今晚,别浪费力气了,这位兄弟,我眼睛花了,看不清你是谁,给我……给我俩个痛快吧。” 另一个肚子都烂了的土匪,也看着木德,豪爽地说: “兄弟,来吧,送我们一程。” 本来被抓的一共有六个土匪,当天晚上冻死了一个,第二天游街示众的时候又摔死了一个。后来被严刑拷打,又死了一个。他们俩身上伤得很重,还被泼了盐水和辣椒水,就更严重了。 五根看着这惨状,都不知道该怎么把人扶起来。 木德瞅了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抄起手中的毛瑟手枪,“砰砰”两下,就朝两个男匪射去。 “你……” 灰鼠松开多肉虎,立马将自己的长枪顶向木德的胸口。咬牙切齿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这是在救他们,也是救我们自己啊,他俩伤成这样,别说抬不出去,就是稍微挪动一下,可能就死掉。既然救不了,留着他们也是遭罪,还不如给个痛快。” 木德一脸淡定,抓住长枪枪管,说完就把枪管挪开,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多肉虎。 木德说得句句在理,可灰鼠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扯着嗓子喊: “你打死了我兄弟,打死了我兄弟啊!” 五根来参加这次行动,要和木德一起,心里就觉得怪别扭的,从头到尾都没吭声。这会儿他也凑过来,帮忙架起多肉虎的另一边肩膀,压低声音说: “鼠哥,这地儿不安全,赶紧走吧。” 灰鼠咬着牙,狠狠地捶了一拳墙壁,提着枪走出了屋子。 迎面走来几个端着脸盆的士兵,其中一个骂道: “你们不去救火,在这儿干嘛呢?” 愤怒归愤怒,但灰鼠还是很机灵的,他没开枪,那扣一次扳机就要填一颗子弹的枪,打不死这么多人,他随口回道: “连长让我们把这几个家伙弄出去,等会儿火就烧到这儿了。” “你们的命可真好,接到这么好的活儿。哎!你们一个个蒙着脸干啥?” 那些士兵端着水去灭火,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脸上和衣服都被烟熏得跟小花猫似的,忍不住抱怨起来。 “烟熏火燎的,感觉呼吸都要停滞,我恨不得想把眼睛也蒙上呢。” 灰鼠这家伙还真是能随机应变,他朝木德和五根晃了晃脑袋,示意他们赶紧走。 这乱糟糟的场面,又是大晚上,门口原本挂着的马灯早就被打灭了,现在只能靠着一闪一闪的火光来认路和看东西。有好几拨士兵和灰鼠他们碰到,却都没有人质疑和阻拦。 他们就这样把多肉虎给架了出来,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地点,来到了玉龙河边。廖老大早就已经撑船在这儿等着了,把人接上船后,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石宽他们已经回到了文家大宅,大火烧起来之后,他们又胡乱地放了一阵子枪,看到场面已经够乱的了,就悄悄地撤了。到了这一步,能不能把人救出来,那就是灰鼠他们的事了,他们可管不着。 这桐油的火可真是顽固,一桶水泼过去,火苗只是闪了几下,就又重新燃烧起来。害得李连长他们,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把火扑灭。 牛镇长家这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桐油烧干了,火也就慢慢变小了。 货币改革委员会这边可就惨了,好几间营房都被烧了,里面士兵们的铺盖和家当也没抢出来多少。 第426章 牛镇长有请 当天晚上,石宽没回文家大宅,只是叮嘱队员们要小心谨慎,千万别把今晚的事说出去,然后就回到自己朝北的房子了。 当然,那些队员们回到文家大宅后,文老爷和文贤安也是这么说的,还连夜给每人发了一千元,让大家好好过个年呢。 参与行动的队员们拿了钱,就都各自回去睡觉,可文老爷和文贤安却还是睡不着觉,尤其是文老爷,虽然觉得事情十有八九是成功了,可他的心腹木德还没到家,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出发前,他就把木德叫到一边,让他必要时把多肉虎几个都送走,省得以后有麻烦,还把自己的毛瑟手枪给了木德,他相信木德能判断出要不要结束多肉虎他们的性命,也知道怎么合理地结束他们的性命。 现在木德还没回来,他哪能睡得着呀。 文老爷一直坐到天亮,面前火盆里的炭火都只剩一层白灰了,才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一听就知道是木德回来了,因为别人可不敢这么直接地跑到他书房来,他立马就来了精神。 跑来的果然是木德,头套和面巾都摘了,身上的衣服有点湿,正冒着热气呢,一进来就左瞧右瞧,没看到有别人在,这才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文老爷亲自给木德倒了杯热茶,听他讲述的时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沉思。最后,他说: “你快去睡一觉,我去二爷那一趟,弄点药回来,你和石宽找个时间给宋老大他们送去。” “哦!” 木德大概明白文老爷的意思,也不多问,就回去睡觉了。 文老爷打了个哈欠,走出书房,看到天还太早,这时去文二爷那,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也回去眯了一会儿。 临近中午了,他才起床,洗漱一番带上两个下人,走去文二爷的三草堂。 在路上,到处都能听到行人们在叽叽喳喳地议论,说什么土匪像长了翅膀一样,竟然能飞进货币改革委员会后的营房里,把人给救走啦。又说什么乌桂山的土匪那可是以前梁山好汉的后代,一个个都厉害得很呢! 他不把这些话当回事,慢悠悠地往前走。还没走到集市头呢,他就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不动了,因为他看到前面走过来穿着军装、依然很威风,只是没戴白手套的李连长。李连长显然是冲他来的,他也只好停下来等着。 “文老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正想找您呢!” 昨天晚上打了败仗,李连长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的,但还是很不服气,这也是他亲自跑出来找文老爷的原因。 文老爷稳稳地站着,慢慢地抬起双手,不慌不忙地抱了抱拳,问道: “李长官,您找我有什么事呀?” “昨晚土匪又来捣乱了,搞得老百姓都睡不好觉,您知道这事吧?” 李连长说这话的时候,脸都黑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哦!我刚出来的时候听到大家在议论,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呢,还请李长官给我讲讲。” 文老爷可淡定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您先去牛镇长家坐一会儿,我还要去请黄先生和魏老板他们,一会儿就回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文老爷这么冷静,倒是让李连长起了疑心,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听说要请黄先生和魏老板,文老爷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了,赶紧答应道: “那我这就去。” 李连长也不跟文老爷废话,转身就走,不过走出去一段路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文老爷心里琢磨着,该不会是昨晚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吧?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但还是去了牛镇长家。 到了牛镇长家门前,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心里暗暗嘀咕:“这是走错地儿了吧?”要不是本地人,还真以为自己摸错门了呢。 看昔日那灰白墙面的牛公馆,如今变得黑漆漆的,活脱脱像个阴曹地府的阎王殿。 可就是这样,那牛镇长居然还拄着文明棍,站在门口喜笑颜开地迎客呢。一见到文老爷来了,他立马抛下往日的成见,热情地打招呼: “敬才兄,您可算来啦,快请进,先上楼喝杯茶!” 文老爷倒也不着急进去,又瞅了两眼那两层半的房子。虽说一片漆黑,但主体并未受损,多数地方只是被火给熏黑了,只有一层的几扇门和窗户被烧焦了一丢丢。他把背在身后的手抬起来,指了指那墙壁,似笑非笑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啊?” 牛镇长倒是不慌不忙,反而还自我调侃起来: “唉!都是那些土匪闹的,我们龙湾镇真是倒了大霉咯!” 文老爷正想回怼他一句,“你家出事,扯龙湾镇干什么”,就看到花公领着坐滑竿的赵老财来了。他也懒得计较,抬脚就走了进去。 牛家的下人把他带到了二楼,二楼的客厅里已经坐着文二爷,还有牛公子,以及镇上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文老爷上前跟大家挨个打了招呼,最后在文二爷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 “敬华,牛镇长把我们叫到这儿来,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啊?” “我也不晓得呢,估计是为了昨晚土匪来闹事的事儿。” 文二爷也是刚来没多久,心里正犯嘀咕呢。 “哦!” 文老爷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把旁边的位置让给了下人,好让他们上来倒茶。其实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都还蒙在鼓里呢。 一盏茶过后,黄先生和魏老板,包括石宽都被李连长请来了。 李连长不知什么时候又戴上了白手套,他把衣服下摆扯了扯,站到屋子中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 “各位,今天我和镇长把大家请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倒是早就有点不耐烦的牛公子说话了。 “你这人真是,我们又不是李一眼,能未卜先知,你要说就说快点,不然我们走了。” 第427章 募捐 李连长表情有点尴尬,看向了旁边的牛镇长。牛镇长狠狠瞪了一眼牛公子,骂道: “放肆,长官训话,你插什么嘴。” 牛公子脖子一缩,身体倾向了旁边的石宽,嘴巴里还是小声的嘟囔着: “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连长,训什么话,老子又不是他的兵。” 嘟囔声虽小,但李连长是能听到的,他脸色有点不好看,但还是继续说下去: “牛镇长用词用错了,我不是给大家训话,是和大家商量来的。” “商量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说话的是赵老财,他也有点不高兴,他今天本来想来赶集的,出门之前翻看了一下黄历,上面写着不宜出门,便窝在家里。哪知道没多久花公就带着两个士兵,还带着一顶滑竿来,说要请他到镇里来开会。他不想来呀,可人家是兵,又不敢反抗,只好来了。 李连长本想学学以前曾团长训话的模样,结果被牛公子和赵老财接连搅和了两次,兴致一下子就没了,肩膀一耷拉,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大家都晓得昨天晚上土匪又来捣乱啦,所以我把大伙请来,商量商量,捐点钱,把我们的预备连壮大起来,把土匪给彻底消灭,让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就跟被石头砸中的马蜂窝似的,嗡嗡嗡地吵了起来: “又要募捐啊,之前不是收了治安税吗?” “土匪又不来抢我们家,凭什么要我们捐钱啊?”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今天这个捐,明天那个税。” “……” 牛镇长一看大家都抱怨个不停,赶紧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我晓得大家有点不情愿,可这土匪实在太嚣张啦,连预备连都敢动,你们这些小财主小掌柜的,还能指望他们放过你们?大家出点钱,我们在各个村口岔道设岗,把他们挡在外面,大家不就都能过上踏实日子了嘛。” 这些个地主老财,一个个都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哪能这么爽快地就把钱捐出来呀,吵得那叫一个乱哄哄,把牛镇长和李连长的声音都给盖住了,场面一片混乱。 文老爷和文二爷倒是挺淡定的,他俩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也不掺和到其他人的议论当中。 文老爷心里清楚,这钱是肯定得捐的,反抗也没什么用。而且为了不让自己和土匪的关系被人怀疑,那稍微出点钱也无所谓,所以他干脆不吭声,等着看情况。 文二爷呢,就更简单了。他家公子文贤瑞和牛镇长的关系摆在那,就算他不想捐,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这些人吵得越来越起劲,有几个胆大的,直接站起来,准备开溜。 李连长一看这情形有点失控了,“嗖”地一下把腰间枪套里的手枪拔了出来,朝着天空“砰”地开了一枪。这一枪可真够响亮的,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愣,刚才还跟蜂窝似的屋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那几个站起来的老财,也灰溜溜地坐回了原位。 李连长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黑着一张脸说: “我们预备连现在的主要费用可都是牛镇长一个人掏的,我们要保护的可是整个龙湾镇呢!你们要是不想捐款,我也不勉强,明天我就贴张告示,说不再保护你们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可比刚才的枪声还吓人呢,虽说牛镇长和预备连平时也没起到什么大作用,但要是真把告示贴出去,那不就等于告诉土匪或者那些地痞流氓,可以随便抢了嘛,这可不好办呀! 黄先生在这群人里可是最有威望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预备连保一方平安,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出点钱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牛镇长一个人一直出吧,要养活这一百多号人,那得花不少钱呢。我看咱们还是分摊一下吧。” 到了这时候,大家基本上都知道没法拒绝了,但还是有一个人不太服气,嘟囔着说: “说什么是牛镇长一个人出,收的治安税钱不都在里面吗,还有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税,养着一百多号人,应该也够了吧。”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向来都是清正廉洁的,收的税都按照上面的要求交上去了,现在的预备连,还有之前的保乡团,那可都是我牛某人自己掏的腰包啊!” 牛镇长装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太假了。昨晚大火一烧,土匪也被劫走,他和李连长两人那叫一个心疼哟,最后琢磨出个让这些地主老财捐款的法子,好把损失补回来。 “那要捐多少呢,您给个数,看看我们能不能承受得了。” 那个人也是没办法,只能退一步求个安稳。 大局差不多定下来了,牛镇长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跟李连长对了个眼,然后说道: “那营房得重新修吧,每个士兵每月六百块呢,还有枪支弹药要补充,我算过了,每个月大概要十五万左右。当然啦,也不能全让你们出,你们就每人每年捐个十万吧,剩下的我牛某包了。” 牛镇长话一说完,那些人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不过语气明显没之前那么冲了。 “十万?要命了啊!” “一捐就十万,这年头地主也不好当啊。” “唉!我真羡慕我家那些下人,吃了就干活,干完就睡觉,不用操心这些烦心事。” “……” 牛镇长和李连长又对视一笑,好像已经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进了自己口袋。 就在这时,石宽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 “牛镇长,李连长,我不是地主,也不是掌柜,这儿没我什么事,我能不能走啊。” 牛镇长拄着手里的文明拐,慢悠悠地走到石宽面前,用那文明拐敲了敲地板,傲慢地说: “石队长,你都从文家分出来了,还得到了垌口的一百亩良田,你不是地主,谁是地主啊?” 第428章 混账东西 石宽本以为外面的人只晓得他们分家,不晓得他得了一百亩良田呢,毕竟他都还没开始种呢,本想着能蒙混过关,哪晓得还是露馅了。他摸了摸嘴唇,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想蒙混过关的可不只石宽一个,还有那牛公子呢,他受了石宽的启发,也晃着脑袋说道: “那我可不要了哈,我的春香楼才开张没多久,没钱呐。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大财主、大地主、大掌柜的,我就是个小龟t罢了。” “哈哈哈哈……” 牛公子的话让这些愁眉苦脸的人,瞬间就笑开了花。如今的妓院老板通常都是女的,被称为老鸨。要是男的,那就叫龟t,不过这称呼已经很久没人叫啦。牛公子这么一说,立马就唤起了大家的记忆。 龟t可真不是什么好称呼呀,牛镇长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把牛公子叫来就是走个过场,压根没真打算让他捐款。可这牛公子不晓得配合就算了,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来。他嘴唇直哆嗦,破口大骂: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龟t,你只要在龙湾镇做事,这钱就必须得捐,不捐我就叫庄龙把你的店给封咯。” 牛公子可真是个混蛋啊,在这种场合,一点都不给老爹面子,他晃了晃脑袋,不服气地说: “我说了我没钱,非要捐的话,那你去睡我们楼里的姑娘吧,一次两百,睡一次划一次数。” 牛镇长气得胸口直发紧,差点就喘不过气来,举起那个文明拐,就朝牛公子打去。 “你个混账东西,滚,永远别进我的家门……” 牛公子早就想溜了,只是这时候还得先躲开这一拐杖啊。他成天在赌场里混,动作可不怎么灵活,所谓的躲也就是缩缩脖子,双手抱住脑袋罢了。 石宽和牛公子离得近,两人多少有点交情,赶忙抓住牛镇长打下来的拐杖,帮忙劝道: “镇长别生气,您就这么一个儿子,打死可就没啦。” 牛公子本以为会挨一棍,没想到被石宽给救了下来,他可不敢再待在这儿了,感激地看了石宽一眼,立马溜下了楼梯,嘴里还嘟囔着: “以前找你要钱你不给,逼得老子离家出走,老子现在混得有模有样的回来了,以后也不指望你,这家我也不要了。” 牛镇长抓着拐杖,还想冲上去揍人呢,可他那胖嘟嘟的,哪有石宽力气大啊,扯了几下都没扯动。这时候李连长也跑过来拉住他,牛镇长没办法,只好连着石宽骂起来: “你快松手,老子教训儿子,关你什么事,明天不把钱拿来,有你好受的!” 劝个架还挨骂,石宽心里也不爽啊,手一松,牛镇长一个没站稳,“噗通”一下就向后倒去。还好李连长眼疾手快,在后面扶住了他,不然这老牛可得摔个四脚朝天。 石宽一看这情况,也不敢多待了,什么也没说,跟着牛公子的屁股后面,麻溜的一下就跑下楼去。 这一下场面又乱了起来,李连长把牛镇长扶好后,对着大家摆了摆手,说道: “都散了吧,这几天记得把捐款送来。” 这些人一个个都无奈地站起身来。尤其是五竹寨的赵老财,今天早上看黄历说不宜出门,嘿,还真准,一出门就得破财。 文老爷和文二爷下了楼,又回头瞅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墙面,酸溜溜地说: “等我们把钱送来,这老牛头又能把这墙面粉刷得漂漂亮亮咯。” “那能有什么办法,牛镇长是官,我们是民,自古以来民就不能跟官斗,捐就捐吧,就当花钱消灾了。” 文二爷晃了晃脑袋,大步走在了前面。这钱他会捐,不过也会让儿子从货币改革委员会里拿回来。 “敬华,我去你那坐坐。” 文老爷加快脚步,追上了文二爷。他今天出来本来就是要找文二爷的,这正好。 “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文老爷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他家两回,所以文二爷有点敏感,回过头来等着文老爷。 “也没什么事,这么顺路,就到你那坐一坐,我们兄弟俩也好久没有谈过了。” 有事也不能这么快说出来,文老爷背着手慢慢的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文二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大哥肯定有事瞒着,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他也懒得追问,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没走多远,就到了文二爷的三草堂,里面几个伙计正忙得不亦乐乎,给人抓药呢。文老爷指了指三草堂,示意就到里面去坐。 进了三草堂,文老爷看着那些药柜,不禁感叹: “我们文家祖上都是行医的,可我就是不得要领啊。还好有你,把这祖传的产业给拾掇起来,继续发扬光大。” 文二爷笑着招手让伙计看座,随口应道: “哪儿的话,我就是喜欢,就这么经营着呗。” 文老爷话锋一转,立马切入正题: “你给我挑点创伤药吧,家里那些护院队整天舞枪弄棒的,时不时就会有点小伤小碰,拿点回去给他们备着。” 文二爷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居然关心起下人来了。不过他脸上可没表现出来,顺着大哥的话说道: “哟,这些人啊,碰上大哥你这么好的主子,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哟。” 这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但文老爷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就顺着这话继续说道: “唉!这土匪太猖獗了,得把他们照顾好了,才能保家护院啊。那些预备连的饭桶,可指望不上。” “那是,那是!” 文二爷亲自去配药了。 今天早上从木德那儿听说,宋老大他们的枪伤都感染了,文老爷得赶紧弄点药送去。 木德杀了两个土匪,别说是灰鼠恨他了,宋老大他们肯定也恨。送点药过去,也好让他们的仇恨消消。 还有就是让宋老大他们快点好,赶紧离开龙湾镇。他们走了,自己才能过个安稳年。 木德杀死了那两个男匪,是他认为做的最不妥的一件事。要就不杀,要杀就连多肉虎一起杀掉,留下这一个,反而不好处理。 第429章 剪刀 抓好药后,文老爷让下人拿着,又和文二爷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文二爷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这药真的只是拿回去备用的吗? 这时,他那调皮的小儿子文贤豪从旁边的小门里偷偷溜了出来,正准备跑到外面的街道上去玩耍。文二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给拽了回来。 文贤豪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仰着头,好奇地问: “爹,你干嘛呀?” 文二爷弯下腰,在文贤豪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都好久没去看望奶奶啦,快去奶奶家跟奶奶说说话。” 文贤豪可不喜欢和老人家一起玩,他撅着嘴嘟囔道: “哪有好久啊,上个月喝酒的时候不是去看过了吗?” 文二爷指了指文老爷身边的那个下人,又压低声音说: “都一个多月了,你再去看一次,顺便看看大伯手里的东西交给谁了。回来告诉我,过年爹给你做一辆木头车子。” “真的吗?” 文贤豪一下子来了精神,前面醉仙居酒楼老板的儿子就有一辆木头车,是请后巷的周木匠做的,他可羡慕了,跟爹娘央求了好几次,都被各种理由给推脱了。 “当然是真的,我们拉钩,你回来告诉我大伯把药交给了谁,爹就带你去周木匠那儿。” 为了让儿子相信,文二爷还伸出了小拇指。 文贤豪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但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兴奋地和父亲拉起了钩。最后,他还是有点疑惑,问道: “到底是让我去看奶奶,还是看大伯把药给谁啊?” 文二爷有点尴尬,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 “看大伯把药给谁,顺便去看看奶奶。” “哦!” 这问题好绕,文贤豪的脑袋里只想着木头车,也不管那么多了,飞奔前去。 文贤豪这小子年轻,没什么心眼儿。跟着文老爷一路进了文家大宅,又到了文老爷的院门口,还想往里钻,结果被文老爷给瞅见了。 文老爷一扭头,有点纳闷,张嘴就问: “豪儿,你来这儿干嘛?” “我去看奶奶,跟着您屁股后面,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这都跟了一路了,也没见文老爷把那药材交给谁,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文贤豪心里就有点发毛,一转身撒丫子就跑。 “这小子,傻乎乎的。” 文老爷也不在意,乐呵一声就进院子里去了。 这文贤豪啊,还以为要得到木头车得完成两个任务呢,老老实实地又朝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下人,都收拾好东西回家过年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比平常冷清多了,文贤豪一路小跑着进了院门,在一个回廊拐角处,“砰”的一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差点没摔个大屁股墩儿。 他站稳了,揉着发疼的脑袋,定睛一瞧,是个女下人,名字好像叫什么玉。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他本来想张嘴骂一句的,可看到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只说了句: “你这人咋毛毛躁躁的,差点把我给撞飞了。” 文贤豪虽然不是这儿的正主儿,但好歹也是文家的人啊。小玉心里慌得很,赶忙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少爷,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算了,你走吧。” 文贤豪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接着往前走。 这时候,文贤贵从远处慢悠悠地走过来,那步子左摇右晃的,还真有点文家少爷的派头,他打招呼道: “贤豪,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来看奶奶。” 这段日子,文贤豪老是听母亲甄氏唠叨,说文贤贵这人坏得很,让他别跟文贤贵走太近。所以他一刻也没停留,径直朝老太太的客厅奔去。 “嘿,你跑啥呢?” 文贤豪不跑还好,这一跑,文贤贵反而来了兴致,想要捉弄他一下。 既然被叫住了,文贤豪也只好停下脚步。他有点不高兴,没好气地问: “干啥呀?” 文贤贵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手搭在文贤豪的肩膀上,眼睛望着已经跑远的小玉的背影,坏笑着问: “软不软呀?” “啥软啊?” 文贤豪一头雾水,眨巴着眼睛看着文贤贵。 文贤贵另一只手在文贤豪的大腿旁拍了一下,接着说: “胸脯啊,我刚看到你撞她胸脯了,软不软?” 文贤豪虽然还是个半大孩子,但对这方面也有了些了解,他把文贤贵的手从肩膀上推开,脸红红的说: “我哪知道啊。” “明天来跟哥玩,哥带你去感受感受。” 文贤贵相当于石宽的徒弟,他跟着石宽学了不少东西,现在也想收个徒弟呢。 文贤豪的脸更红了,抬脚就走,扔下一句话: “不跟你说了,我找奶奶去。” 看着文贤豪那青涩的模样,文贤贵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晃了晃肩膀,转身离去。 刚才他在杂物房看到小玉收拾东西,一时兴起跟了进去,把小玉逼到角落里又睡了一次。现在他浑身舒坦,精神饱满,去找连三平他们弄点小钱花花吧。 文贤豪来到老太太的客厅,一眼就瞅见了刚才和自己撞个满怀的小玉,这会儿正低着头跟老太太说着话呢。 “老太太,我想回家。” “不是说好了让你干到初五,等阿芬来了再换你回去嘛,咋现在就想溜啦?” 过年嘛,身边的下人们大多都想回家,可总不能没人照顾老太太呀。老太太就让小玉留下了,还答应在这过年多给点钱呢。不过小玉这会儿眼睛红红的,看来是真的想家了,老太太看着也有点心疼。 其实小玉是不想在这儿干了,之前被文贤贵强迫睡了一次,心里就怪别扭的,刚才又被睡了一回,她觉得自己实在待不下去了。现在看老太太这表情,估计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呢,她也有点不忍心,就轻声说道: “那行吧,我去洗衣服咯。” 小玉并没有直接去洗衣服,而是先跑到针线房,拿了一把破剪刀,剪下半边,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怀里。 第430章 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又是一个过年,这可是石宽成家后的头一个年呢。可这年过得,哪里有个年样,没爹没娘,没儿没女的,那名义上的妻子慧姐还老往文家大宅跑。所以这个年啊,过得稀里糊涂的,跟平常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慧姐不爱在家待着,石宽可就自由咯,成天往外跑,而且就只往春香楼跑。 他去春香楼就找阿香,每次都喝得晕乎乎的才回家。阿香也知道石宽来不是为了睡觉,所以也不挑逗他,每次他俩就跟一对酒友似的,天南海北地聊。 唯一有点变化的是,文贤贵不再跟着石宽去春香楼了。文贤贵不是不想去,而是白天不敢跟石宽去,晚上自己偷偷摸摸地去,有时候还留宿在金玲或者凤仙的房间里。就连那他认为四个人里面最丑的胖梅,也睡了几次。 这里面的情况挺有趣的,文贤贵是因为被文老爷骂了一顿,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可石宽呢,恨不得全龙湾镇的人都知道他逛春香楼,所以都是大白天的就大摇大摆地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八。 这天文贤莺正搭着一条毯子在膝盖上,坐在书桌前看书呢,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母亲。她又把目光收回来,紧紧盯着书本,一声不吭。 方氏把一个红包放到文贤莺面前,自己往床沿一坐。可屁股还没碰到床单呢,就被文贤莺叫住了。 “别坐我的床,叫小芹给你搬把椅子来。” 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文贤莺一直都不搭理她,过年那晚就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然后就一直躲在闺房里不出来。从大年初一到今天,也都是自己在西厢房这边煮吃,没到过他的东厢房去。 她实在有点担心,今儿个终于忍不住了,借着给红包的由头,就溜了进来。哪晓得这闺女居然连床都不让她坐,方氏有点小尴尬,只好挪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情愿的说道: “你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跟娘说话都这态度,读那么多书都白读啦。” “读书是为了懂礼义廉耻,又不是为了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文贤莺还在为母亲和陈管家那事心里别扭呢,所以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不过眼眶却有点泛红,像是要哭了。 方氏不晓得这闺女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只能憋回去。 “你怎么回事啊,说谁偷鸡摸狗呢?” “谁偷鸡摸狗,谁自己心里清楚,我要看书,别来烦我。” 文贤莺不敢看方氏,再看下去,眼泪就得掉下来了。其实她已经很克制了,不然肯定不会只用偷鸡摸狗这个词,而是说不守妇道。 方氏的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自己有什么事能让闺女这么讨厌?想了一会儿,她突然脸色大变,心里琢磨着肯定是被劫去乌桂山,被那些土匪给糟蹋的事被知道了。那石宽一直跟文贤莺走得近,这段时间突然闹掰了,肯定是有矛盾了,石宽把那事给说出来了。 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过了一会儿,不自然地问道: “是不是石宽跟你说了什么?” “不用别人说,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我都长大了,不要什么红包,你拿走吧。” 文贤莺头低低的,把那红彤彤的红包推到一边去。 方氏的心哇凉哇凉的,愣了一下,她气鼓鼓地骂道: “这个石宽可真不是东西。” 母亲不反思自己,把责任全推到石宽身上,这让文贤莺更瞧不上了,她没好气地说: “再不是东西,人家就算是条狗,那也是条干净的狗。” “嘿嘿……他干净?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和二叔的二房好上了,这种人干净?真是笑死人了。” 方氏一脸的嫌弃,她在仙人拐被救回来之后,一直挺敬重石宽的。可现在她特别瞧不起石宽,石宽能把她的事说出去,那她也能把石宽的事抖搂出来。 “你说什么?” 文贤莺彻底惊呆了,她转过头看着母亲,眼泪和膝盖上的毯子一起掉了下来。石宽之前跟她说过和甄氏睡了,她根本不信,她觉得那只是石宽故意气她。就连石宽去春香楼,她都觉得只是做做样子,不是真的。现在从母亲嘴里听到这话,她不得不信。 “我说啥?我……我亲眼瞧见的,就在……就在他原来的院子里,他把甄莲压在身下,这……这还能有假?” 其实方氏没看见,都是陈管家告诉她的。她之所以支支吾吾,那是突然觉得石宽应该不会把她的事告诉文贤莺,要告诉也是告诉文老爷,告诉文贤莺没什么用啊。都还不确定文贤莺为什么生气,就把石宽这破事说出来,有点不合适。 文贤莺的脑袋里好像住着一个蜂窝,嗡嗡的乱响,她一下子站起来,冲出门去。 方氏哪敢追啊,也不知道文贤莺要去干什么,等人出去一会儿了,才跟着出去,不过是去找陈管家了。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主意,遇到事了,当然得找男人商量。 文贤莺离开文家大宅,兴冲冲地跑到石宽家,刚到那新崭崭的门口,就扯开嗓子喊道: “石宽,石宽你快出来。” 土妹在院子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看到文贤莺气鼓鼓地跑进来,满心疑惑,愣愣地回答: “小姐,你找我们姑爷呀,他不在家呢。” “他死哪儿去了?” 虽然听到土妹这么说,文贤莺还是走了进来,东张西望,左瞧右瞧,恨不得立马把石宽给找出来问个明白。 很少见到文贤莺这副模样,土妹心里有点发慌,怯怯地回答: “他……他可能去春香楼了。” 文贤莺身子一转,又飞奔出了门外。她觉得自己好笨,早该想到石宽去了春香楼。石宽这个穷小子,一下子变成了人上人,肯定要把以前吃的苦都补回来呀。 想到这儿,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了。 第431章 去春香楼的女人 正月的天气依旧冷飕飕的,可河堤边的柳树却迫不及待地冒出了新芽。文贤莺比那柳树芽还要急切,风风火火地朝着春香楼奔去。 如今包圆圆不再去货币改革委员会了,大白天就坐在春香楼的前堂,说是帮忙招呼客人,其实什么也不用干,就坐在那儿嗑瓜子,看人们来来往往。 来买春的男人大多还有点羞耻心,不需要推推搡搡,自己就进门上楼,根本不用招呼。可当她看到文贤莺走进来,却眼睛瞪得像铜铃,赶忙迎上去,结结巴巴地问: “文……文校长,你……你来这儿干嘛?” 不光是包圆圆惊讶,春香楼外的人瞧见文贤莺走进去,也都好奇地停下脚步张望。毕竟这种地方只有男人会进来,女人都是躲得远远的。 文贤莺晓得包圆圆的疑惑,她满不在乎,绷着脸问: “怎么啦,我就不能来吗?是不是进来就得先给钱?多少,你说!” “不……不是……我是……我是……” 包圆圆不晓得文贤莺来这儿要干什么,瞧那架势又不像来闹事的,一时间都不晓得该说啥。牛公子白天睡觉,她都想去把牛公子叫醒,问问该怎么招待文贤莺这么个客人。 文贤莺见不是要先交钱的,她一甩头,就噔噔噔地上楼去了。她又不是不晓得这是男人来的地方,可为了找到石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上了楼,那些端茶倒水的伙计瞧见了她,同样惊得目瞪口呆,都不晓得该怎么打招呼,杵在那儿。她倒是干脆利落,张嘴就问: “石宽呢?石宽在哪儿?” 那伙计瞅了瞅最边头的房间,又瞅回文贤莺。他什么也不敢说,不过那小动作就已经把事儿告诉了。 文贤莺多机灵啊,那伙计刚才又是比划又是晃脑袋的,她一下就明白石宽在最边头的房间里了,噔噔噔地就跑过去,推了一下门,没推开,她就“啪啪啪”地拍起来。 这间房间正是阿香的,这会儿石宽也在里面呢,听到那急急忙忙的拍门声,心里挺纳闷,就看向了阿香。 在这只有四个姑娘的小j院里,阿香那可是头牌,客人老多了,经常有客人迷上她,一来这儿,也不管她有没有客人,反正就是要找她。她站起来,有点不高兴地走出去,嘴里还嘟囔着: “是哪个家伙啊,拍拍拍!拍什么啊拍。” 打开门,看到是个长得非常清秀的妹子。她也不惊讶,她不认识文贤莺,心里却一下就明白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叹了口气说: “你是石队长的夫人吧,长得这么水灵,都没把男人看住,看来还真是个傻……” 文贤莺也不答话,就狠狠瞪了阿香一眼,然后就挤进去了。 阿香刚才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倒不是被文贤莺瞪怕了,而是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听说石宽的老婆是个傻子,还胖乎乎的,可眼前这位明显不是啊,所以才赶紧闭上嘴不敢说了。 石宽做梦都没想到文贤莺会来这儿找他,虽然他来这儿就是想让文贤莺知道。现在人到面前了,他还是慌得不行,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文贤莺眼睛里冒着火,直勾勾地盯着石宽。 似乎来者不善呢,阿香心里有点犯嘀咕,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去找包圆圆和牛公子了。 石宽感觉浑身不得劲,结结巴巴地说: “能,没人敢……敢拦你,你……你想干嘛?” “你是不是睡了甄莲?” 文贤莺直截了当地问,虽然她已经信了母亲的话,但还是想听石宽亲口承认。 石宽倒是挺爽快,喉咙动了动,说道: “是啊,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要把你们文家的女人都睡个遍,下一个目标是……” “啪!” 石宽话还没说完,文贤莺的手就已经呼了过去,那劲儿可真大,打得她自己的手掌都有点火辣辣的疼。她咬着牙,气呼呼地骂道: “不要脸, 你真不要脸。” 这一巴掌可真疼啊,石宽的脖子都被打歪了。不过他却觉得特别爽,比睡甄氏最后脑子发懵的时候还爽,他慢悠悠地把头转过来,嘻嘻哈哈地笑了。 “我就是不要脸,我就是个不要脸的家伙,哈哈哈……我还要睡你呢,才这么几天没见,你这好像长大了不少,是不是过年吃太多好东西啦?” 为了让自己更不要脸,石宽伸出手去,就要去捏一捏。 文贤莺身子一晃,躲开了石宽的手,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不过这次没打到石宽的脸,被石宽紧紧地抓住了手腕。她也不挣扎,就这么冷冷地骂着: “放开我,别把我弄脏了。” “哎哟,你怕脏啊?你们文家那么脏你都不怕,还怕这个啊,来来来,我摸摸看你的脸脏不脏?” 石宽嬉皮笑脸的,另一只手抬起来,就往文贤莺的脸上摸去。 “呸!” 文贤莺不躲闪,“噗”地吐了一口唾沫过去。 石宽也不躲开,就那么直愣愣地让文贤莺的唾沫飞到脸上,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见他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手指在脸上刮了一下唾沫,然后放进嘴里舔了舔,还晃着脑袋得意地说: “吐得好,再吐点,我还想尝尝。” 文贤莺这下可憋不住了,她委屈啊,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她用力一甩手,挣脱开来,气鼓鼓地说: “我真是瞎了眼。” “瞎了?我看你这眼睛还挺亮堂的嘛。” 石宽虽然不明白文贤莺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文贤莺现在很生气,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嘛。 怎么就跑这儿来了呢?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文贤莺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今天估计是她最难过的一天了,心里对石宽仅存的那点儿好感,也都荡然无存。 石宽坐回小桌前,端起那壶里的残酒,“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仰头哈哈大笑。 第432章 发疯了 笑了不知道多久,石宽突然发现自己的眼泪也悄悄地流了出来。他是爱文贤莺的呀,只有这深深的伤害,他才知道自己的爱有多深。 这时候牛公子也晃悠过来了,瞅见石宽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心里头纳闷得很,就凑上前去轻声细语地问: “怎么了这是?” 石宽闷不吭声,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掏出钱来,抽出几张往桌上一扔,然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门外围了好些人,那凤仙本来正陪着客人的,也急急忙忙扣着衣服跑出来瞧热闹。毕竟在这儿天天躺在床上招呼男人,无聊透顶了,有点新鲜事儿,那也能给生活添点乐子不是。 石宽又哭又笑的,下了楼,漫无目的地溜达着。街道上那些人把他围在中间,也不晓得要干什么,估计是看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玩吧? 他走了一段路,那些人还在后面跟着。他一下就火了,撩起衣服,把手枪掏了出来,扯着嗓子吼道: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们?” 看热闹的人呼啦啦全跑开了,瞬间就躲得老远,谁也不想吃枪子儿啊。 身边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他又把手枪收起来,嘴里还嘟囔着: “你们这帮穷光蛋,看到我有钱就眼红,是不是啊?我就是有钱,就是有福气,能娶上好婆娘,你们嫉妒啊,有本事来咬我啊……” 石宽其实没有多醉,出了门被风一吹,脑子更清醒了。他就是想发泄发泄,装疯卖傻地发泄一下。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文二爷家门口,而那甄氏正靠在门口嗑瓜子呢,看到他摇摇晃晃走过来,整个人都傻了。 骂街有什么爽的,睡甄氏才能真正的释放。石宽盯住甄氏片刻,立刻大跨步走过去。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他才不害怕,就算是被文二爷看到了,那又怎样?文二爷敢打他吗? 甄氏见到石宽朝自己走过来,身子都打哆嗦。手里抓着的瓜子一撒,转身就钻回屋子里去。 这段时间的石宽是个疯子,现在又明显喝了点酒的,更加不能接近。上次被石宽强行睡后,她就没敢去过文家大宅。现在绝对不能让这个疯子有机可乘,惹不起那就躲吧。 可是这石宽真的疯了,竟然敢追进家里来。她想着第一次被石宽睡,就是在家里。石宽疯了,还真有可能把她再推进房间的。 这样一想,她房间也不敢回了。钻进了中堂,从那小门直接进了老爷的三草堂。 还未出十五,大多数人都迷信,即使是有病也不怎么来抓药。文二爷正悠闲的坐在柜台内,突然看到一年也不来一两次三草堂的甄氏,有些奇怪,问道: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我有慌张吗?可能是刚才突然被一只猫横穿过来,有点吓到了。” 甄氏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脸,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这里有老爷在,谅石宽多大胆,也不敢来把她拖走吧? 石宽可真够大胆的,居然也追过来了。不过他掀开门帘后,看到文二爷和一个伙计都在,立马就收敛了不少。 刚刚小老婆从这儿钻出来,话都还没说两句呢,石宽就也从这儿冒了出来,文二爷就更迷糊了,忍不住问: “石宽,你……你怎么也从这里来?” “哟!二叔,我来找贤瑞喝酒呢,没瞧见人,就从这儿出来了。” 追甄氏追到这儿,那纯属一时冲动,这会儿石宽清醒了不少,赶忙给自己找台阶下。 还在正月里呢,亲朋好友之间相互找着喝酒,再正常不过了。听石宽这么一说,文二爷也没多怀疑,只是不太高兴地说: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什么呀,贤瑞上班还没回来呢。” 石宽一拍脑门,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笑着说: “瞧我这记性,货币改革委员会都开门了,我还当他闲着呢。” 文二爷挥了挥手,驱散飘到鼻子前的酒味,一脸嫌弃地说: “别喝了,赶紧回去睡一觉吧,都醉成这样了还喝。” 石宽偷偷瞄了一眼甄氏,甄氏在那儿坐立难安的,好像还有点害怕,他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故意压低声音对文二爷说: “二叔,有没有z阳的药啊,给我来几副,春香楼那几个娘们可太s了,我得一个个把她们都拿下。” “没有,你喝醉了,我让小安送你回去吧。” 文二爷早就听说石宽去逛春香楼了,他巴不得大哥家鸡飞狗跳呢,心里偷着乐呢。不过现在石宽醉成这副德行,又有小老婆在,他也不好火上浇油,不然还真想给石宽开几副猛药呢。 “我才不回,我要去找女人,找女人!” 石宽继续装傻充愣,却也不拒绝那伙计的搀扶,晃晃悠悠地出了三草堂。 见石宽走了,甄氏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这是作的什么孽呀?当初为什么要跟石宽睡呢?石宽是年轻,可她真不需要啊。 难道仅仅是因为生活太无聊,想找点刺激?这下可好,想甩都甩不掉了,以后怕是都得东躲西藏了。 石宽回到家,倒头就睡,等他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他觉得口干舌燥,便走出厅堂。只见大山坐在那儿打盹呢!就扯着嗓子喊道: “都什么时候啦,还不做饭?快给我倒杯茶来!” 大山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表情那叫一个慌张。要知道,石宽平时可不怎么发脾气的!他赶忙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晚饭早就做好啦,看你睡得正香,没敢叫醒,我这就让土妹端上来。” 石宽也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实在是今天的事儿太烦人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瞅了瞅屋子里,平时总是蹦来蹦去的慧姐怎么不见影儿了?于是又问: “慧姐呢?她跑哪儿去了?” “她被三小姐接走了,说今晚不回来住。” 大山把茶水递给石宽,又马蹄儿似的奔向厨房,和土妹一起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这天儿冷得很,饭菜做好了不及时吃,就得先放到锅头里温起来,不然一会儿就得凉透了! 第433章 失手 慧姐被文贤莺接走今晚不回来住,正好,省得心烦。石宽也没当回事儿,对着端上来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不过吃着吃着又琢磨起来,文贤莺为什么要接走慧姐呢?这肯定不是偶尔为之,难道是不想让他和慧姐在一起了? 要是真不让他和慧姐在一起,把他赶出家门,那……那也不错,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该报仇就报仇,该当缩头乌龟就当缩头乌龟。 这么一想,石宽吃得更欢快了,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就又一个劲儿地往里塞。 一连三天,慧姐都没回来,他也没被文老爷赶出家门,他反而有点坐不住了。吃过午饭,他就畏手畏脚地走进了文家大宅。 他知道慧姐在文贤莺那儿,可不敢直接跑去,而是去了老太太那儿。他还不知道文贤莺接走慧姐的原因,得先去老太太那儿打探打探。 到了老太太家,还没走进客厅呢,就瞅见文贤贵穿着单薄的衣裳从侧边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揉着胳膊。他觉得挺奇怪,赶紧把人拦住,问道: “贤贵,这正月还没过完呢,你就热成这样,只穿这么点儿衣服啦?” 文贤贵是侧着身子跑的,根本没注意到石宽来了,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有点慌神,结结巴巴地说: “哪……哪有热啊,我的枪,我的枪……姐福,你……你来干啥?”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石宽更迷糊了,又仔细瞧了瞧文贤贵,发现他这衣服可不是夏天穿的,是冬天的里衣。他把文贤贵的肩膀一按,晃了晃,说道: “什么枪啊?家里来土匪了?” 这时候,小玉也从刚才文贤贵跑出来的方向走出来了,头发有点乱蓬蓬,小脸红扑扑的,就跟个熟透的苹果似的,看起来气鼓鼓的,见到石宽,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走过去了。 文贤贵看着小玉离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答石宽道: “我的枪啊,我刚才睡觉把它放在枕头边给忘了,你来干嘛呀?” 文贤贵慢慢恢复了镇定,石宽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就没再追问,反而问起慧姐来了: “我来找奶奶,你姐三天没回家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奶奶去二姨娘那儿了,我姐……我姐我不晓得啊,哎哟,好冷,我去睡觉咯。” 文贤贵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抖得跟筛糠似的,也不理会石宽,转身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看着文贤贵那副样子,石宽心里明白,这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自己。不过谁还没点小秘密不想告诉别人呢?所以他也没多问,转身也走了。 文贤贵回到自己房间,扯开衣服瞅了瞅左边胳膊,都有个红红的印子了,好在没被扎穿。 他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往那印子上抹了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这个死丫头真够狠的,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然她还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子。 原来啊,他刚才去护院队休息室那边闲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回来的时候看到小玉在房门口洗衣服,色心又起了,就走过去让小玉进屋去。 进屋里干嘛?小玉心里门儿清啊,她可恨死文贤贵了,怎么可能听他的,就站在那儿瞪着他,还顺手拿起旁边一根木棍。 这女人一反抗,文贤贵反而更来劲了,拔出手枪晃来晃去的。刀都打不过手枪,更别说一根木棍了。小玉非常无奈,一步一步的被逼退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里面,文贤贵把木棍一夺,就把小玉推倒在床上。老太太带着一班下人去了杨氏那里,现在正好让他肆无忌惮的施暴。 他把外套脱掉,就去扯小玉的衣服,小玉越挣扎他就越感到兴奋。可突然感到手臂麻痛,定眼看住,只见那小玉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破剪刀,那脸面怒目圆睁,举着剪刀的手又要扎过来。 刚才脱衣服时,枪都被甩到了床角,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赤手空拳不能和握剪刀的小玉搏斗啊。他侧身一翻,就滚下了床,鞋子也不穿,衣服也不要,就狼狈的溜了出来。 出到外面不远,就遇到了石宽。回想刚才小玉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怕。这小贱人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和他堂堂文家三少爷睡不好吗?假装反抗一两下就得了,竟然还来真的。 现在衣服和枪还在小玉的房间,不知道小玉有没有收起来。衣服倒还好,他有的是。枪可就不好办了,没有枪他就矮了半截。 且说石宽,从老太太的院子出来后,就直奔杨氏那儿去了。之前被杨氏拒绝后,他就再也没去过杨氏那儿。 杨氏和文贤莺呢,有点像又不太像。石宽心里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差别,不过他觉得不能再去招惹杨氏了,杨氏就像那水中的花,一碰就会碎。而文贤莺也是一朵花,一朵娇艳动人的花,正等着他去采摘呢。只是这朵花长在悬崖上,他还没找到路呢。 到了杨氏家,就看到阿芬、丙妹还有阿珠她们,在前院跟玉兰有说有笑的,石宽就知道老太太肯定在这儿了。只是方氏也在,等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玉兰虽然和石宽挺熟了,还是很恭敬地站了起来,说道: “石队长,您来啦,是找我家太太的吧?我这就去禀报一声。” “我找老太太呢,听说她在这儿,你去禀报一下,方便的话我就进去。” 来找杨氏多奇怪呀,石宽当然得说是来找老太太的。 “好嘞!您稍等。” 玉兰笑着转身走了,多亏了石宽牵线,她才能和小申在一起,现在肚子里都有结晶了,自然也就乐滋滋的。 相比之下,阿珠就有点闷闷不乐了,还了一年的债,也差不多快还完给张球了。可这都多亏了石宽,在石宽这儿拿了不少钱,这也是一笔债呢。虽说石宽的债不急,但有债在身,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啊。债没还完,脸上就没有过笑容。 第434章 爆发了 在玉兰去禀报的时候,石宽就跟几个女下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聊着聊着,丙妹好奇地问: “石队长,你现在有田有地了,怎么还这么悠闲呢?” 石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个地主啦!都快到正月十五了,谷种在哪儿了?犁田的牛呢?他压根儿还没想过呢!他瞅了一眼旁边不怎么吭声的阿珠,随口答道: “不着急不着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这不还没出九嘛,急什么?” “谁说你急了?我是问你怎么这么悠闲,是自己种还是租出去啊?” 因为常在老太太家碰面,丙妹她们跟石宽说话也比较随意,这种问题也敢问。 “呵呵,都行都行。” 玉兰禀报回来了,在远处冲石宽招手,石宽就随口胡诌着,抬腿走了过去。 到了杨氏家客厅,就见杨氏、方氏,还有陈管家的婆娘姜氏,正陪着老太太打麻将呢。看老太太那喜笑颜开的样子,手气肯定不错。 石宽不敢直接提慧姐的事,只好走到老太太身边,先拍了几句马屁: “奶奶,您今天赢了不少吧?我看您这荷包都鼓起来咯!” 老太太确实赢钱了,跟这几个人打麻将,谁敢赢她的钱啊?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陪她玩儿,故意输的。不过赌得也不大,这样赢钱她也挺高兴的,笑着说: “是赢了,今晚我请客,你们都上我那儿去吃啊。” “哎哟,我输得最多,老太太您请客,那我可得放开肚皮吃,吃回本儿来哦。” 方氏可是个精于世故的人,顺着老太太的话就逗趣起来。她斜眼瞥了一下石宽,心里琢磨着石宽有没有把她在山上,被土匪糟蹋的事告诉文贤莺,可石宽的脸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就你这小身板儿,能吃多少呀?记得把莺儿也叫过来,我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她啦。” 老太太年纪越大越喜欢热闹,她巴不得文贤昌也能回来,跟她一块儿坐在桌前,一起吃顿饭呢。 “好好好,慧姐也在我家呢,我叫她一起去。” 方氏在石宽脸上找不到答案,就故意把慧姐提出来,想引石宽跟她搭话。 这可正合石宽的心意,他马上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说: “唉!慧姐要是去了,我可能就吃不到奶奶您做的饭咯。” 老太太有点纳闷,也顾不上抓牌了,扭过头来问石宽: “怎么回事呀?你们小两口又闹别扭啦?” 石宽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抠着衣服边,小声嘟囔着: “我也不晓得呀,她在贤莺那儿住,都三天没回家了,我也不晓得哪里惹到她了,这不就来这儿问问您,帮我叫她回去嘛!” “还有这事儿?去,赶紧派个人去把莺儿和慧姐找来,我得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着急呀,连麻将也不打了,把牌往前一推,板着脸坐在那儿。她可不晓得这事,要是晓得的话,早就去弄清楚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氏,赶忙对旁边候着的下人说: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二位小姐请过来呀。” 其实方氏是知道一些的,那天文贤莺去春香楼,人还没到家呢,消息就传到她耳朵里了。后来文贤莺回来了,还带着慧姐一块儿回来,她就晓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儿。只是文贤莺对她还那么的冷,她又不敢问。今天石宽自己把这事捅出来,看来是要水落石出了,她也蛮期待的。 老太太动怒了,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就这样尴尬的陪坐在那里。 还好持续的时间不是太久,慧姐和文贤莺就被阿珠带来了。 那慧姐一进门,就蹦到老太太身边,挽着老太太的手臂,却是扭头过石宽这边,做了个鬼脸,说道: “哼!叫你去春香楼楼别的女人,现在知道想我了吧,我不理你了。”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得忍不住想笑,姜氏更是笑出声来。男人去买春,当妻子的要说,那也是在家关起门来说,这傻子慧姐,却像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用这种方式说出来,真是傻。不过她看到其他人都憋着,老太太更是板着脸了,马上收住笑声,反倒成了最尴尬的一个人。 当然,最尴尬的不可能是姜氏,最尴尬的是石宽啊。他去春香楼不怕人知道,可是慧姐在这种场合说出来,那还是很不自在的。 “我……我……谁告诉你的,你……” “我告诉的,你可以找奶奶告状,我就不可以告诉她啊,我还不让她回家呢。” 文贤莺确实是告诉了慧姐,说石宽去春香楼找女人了,还说石宽现在很脏,让慧姐不能去碰。这都是私底下说的话,哪知道慧姐到这里竟然说出来了。说出来就说出来吧,反正她也不打算给石宽面子。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阿芬,扶我起来,你们俩,还有你,都跟我回去。” 事情应该挺简单的,老太太也猜出了个大概。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想让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老太太生气了,跟着进来的阿芬赶紧把老太太扶起,搀扶回去。 慧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挽着老太太的另一边手,对石宽撅着嘴说: “不许跑哈,看奶奶要怎么训你!” 事情往这方向发展,出乎石宽和文贤莺的意料啊,两人头低低的,跟在了老太太身后。 到了老太太的客厅,老太太坐下,脸色还是非常的不好看,她把挽着她手臂的慧姐拨开,说道: “你出去,在外面等着。” “我出去?” 慧姐有些不相信,也有些不情愿,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你和石宽都出去。” 老太太以前对慧姐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今天这样的严肃,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一点不适应。 慧姐过来拽住石宽,把人往外面拉,嘟嘟囔囔的说: “你干了坏事,奶奶很生气,你就等着被骂吧。” 第435章 生气五天 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既然都已经做,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反正都得面对,石宽那叫一个淡定,和慧姐大摇大摆地走出客厅,在外面等着。 那些下人们也是很识趣的,麻溜地走了出来,就留文贤莺一个人在里面。 石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老太太肯定是要问文贤莺他去春香楼的事儿。 这事儿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以前去的时候就大概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他想了很多,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慧姐。这会儿看着气鼓鼓的慧姐,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轻声问道: “你恨我不?” “不恨,我就是生气,我要生气五天,三妹说不够,得让我生气一个月。” 慧姐可真天真,还伸出手比划着。 石宽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也顾不得旁边还有那些下人看着,一把把慧姐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这本来应该是个挺温馨的场面,可慧姐就是不开窍,把拳头抽出来,对着石宽的肩头就是一顿捶,然后挣扎出来: “还不到一个月呢,不许抱我。” 跟这种孩子气的人说话,就得用孩子气的方式,石宽又去拽着慧姐的手,霸道地说: “我是你丈夫,我不许你生气这么久。” “那能生几天气?” “最多三天,现在已经够了。” “不行,我要生气五天,还没够呢。” “……” 这两人在这儿争来争去的,把另一边的阿芬和丙妹逗得直咬嘴唇,想笑又不敢笑。想扭过头去不看呢,又觉得好玩,还想仔细听听。 其实慧姐压根儿就没生气,就是被文贤莺拽过去说了一通,被那股子语气和氛围一搅和,就觉得好像得生石宽的气才行。 她长这么大,连龙湾镇都没出过呢,根本不晓得j院是什么玩意儿。文贤莺隐晦地说石宽去春香楼找乐子,她听得稀里糊涂的,文贤莺让她不能回家,那她就不回家了。 两人正推推搡搡的时候,文贤莺出来了,板着个脸。走到跟前,不高兴地说: “奶奶叫你们进去。” 慧姐可神气了,刚才跟石宽争论,明显是她占了上风,她推了石宽一把,歪着脑袋说: “还不赶紧走,等会儿被奶奶骂了可不许哭鼻子。” 石宽倒是想哭一场,大哭一场说不定心情能好点。他和慧姐走进客厅,看到老太太的表情已经和缓了不少,心里不禁有些失落,看样子老太太是不会骂他了。 果然,老太太就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让慧姐过去。慧姐在她身边蹲下,老太太就摸着慧姐的头发,温和地说: “你愿不愿意跟石宽一起过啊?” “愿意!” 慧姐没撒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在慧姐的肩膀上拍了拍,有点愁绪地说: “那就好,记住他是你老公,你是有夫之妇,一会儿就跟他回去吧。” 在外面还硬要坚持生气五天呢,这会儿却忘得一干二净了,慧姐又点了点头,乖乖地把头靠在老太太的大腿上。 老太太看向石宽,还是用那亲切的语气,轻声细语地说: “石宽啊,对慧姐好点儿,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被骂反倒舒坦,这种语气只会让石宽心里难受。他又不傻,听得懂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也点了点头。 老太太心满意足,却也略带倦意,轻吐一口气,说道: “那你们回吧,把阿芬喊进来,我得歇歇喽。” “我扶您进去呗。” 在文家,对他最为宽容的可就是老太太了,石宽也不管老太太愿不愿意,上前就搀起来。 老太太没吭声,心里明白自己看这世界的日子不多了,她尽量少骂些人,等死后过了奈何桥,也能少些厉鬼来拽她。 把老太太扶上床后,两人走了出来,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谁也没说话。 到了外头,见文贤莺还在那儿等着,慧姐赶忙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娇嗔地说: “三妹,奶奶没骂石宽,还要我回家了。” 文贤莺气得一甩手,不让慧姐挽着,噔噔噔地自己走在了前头。刚才老太太已经跟她什么都说了,让她理解石宽,说慧姐不让石宽圆房,石宽对慧姐还没啥怨言,这就挺不错了。还说石宽是个男人,长着那玩意儿就是要睡女人的,不能睡老婆,不去睡别的女人,那不憋出病来嘛! 她实在想不通老太太居然向着石宽,可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反驳,一想到她们家和石宽的恩恩怨怨,头就疼得厉害,乱糟糟的,完全理不出个头绪来。 文贤莺在前面走,石宽和慧姐这对小夫妻就在后面跟着,进了方氏的院子。 那方氏也不知道是在等着瞧热闹还是咋的,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三人回来,脸色都不太好,她也不敢多问,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石宽也不好意思再进文贤莺的西厢房了,在院子里就站住脚,轻声对慧姐说: “你衣服也不多,自己去收拾吧,我在这儿等你。” 慧姐知道现在石宽和文贤莺关系不太好,也没强拽石宽跟去。 倒是那方氏,对身旁的阿珠晃了一下脑袋,眨着眼睛说: “你愣着干嘛?去帮慧姐收拾东西啊。” 文贤莺那有下人小芹,根本不需要到她来帮忙,但太太这么说,阿珠也不敢不去,抬脚就跟在了慧姐的身后。 待慧姐和阿珠进了西厢房后,方氏立刻站了起来,瞥了一下石宽,压低声音说: “这边来,我有话问你。” 石宽当方氏是想打听他怎么被老太太骂,本不想理的,可站在这里像个木头一样,浑身不自在,也就跟着走了。 到了一旁转角,方氏神神秘秘的问: “你和慧姐怎么了?” 石宽也不隐瞒,反正整个文家大宅,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了,他痞痞的笑道: “去春香楼睡女人呗,被你女儿知道了,义愤填膺,硬是要为慧姐打抱不平啊。” 一男一女说这种事,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自在,方氏却不以为然,说道: “这个贤莺啊,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古怪的很,都快一个月了,对我不闻不问,唉!” 第436章 回归 “他这是想男人啦,你赶紧给他找个婆家,要不然今年都不跟你说话咯。”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石宽就继续顺着这个调调往下说。他心里有一半希望文贤莺赶紧嫁出去,离他远远的,那他就清净了。可他也清楚,哪个男人要是敢跟文贤莺亲近,他绝对饶不了。 方氏白了石宽一眼,把手里的帕子一甩,嗔怪道: “没个正形的。” “正经男人谁去春香楼啊?” 石宽一脸的不屑,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 方氏伸手拉住石宽的衣角,又把人给留住了。 石宽把那只手拍开,慢悠悠地回过头,问道: “还有什么事啊?你该不会也跟她一样,想去春香楼逛逛吧?” 虽说现在对方氏比较尊重,可这种语气还是让方氏很不适应,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 “你……你……你没把我在仙人拐的事说出去吧?” “仙人拐?哦,那事儿啊,怎么,有人知道啦?” 石宽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事儿,坏笑着,晃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方氏的胸脯。方氏还是很漂亮的,衣服里面的风光他也见识过,和那些没结婚的姑娘比也不遑多让。以前在心里还有念头要把方氏睡了呢,可现在提不起兴趣了。可能是他现在已经睡过好几个女人了,不那么好奇了吧。 “没……没有,我就随口问问。” 方氏的脸红红的,倒不是因为被石宽盯着,而是觉得特别难为情。 “没人问我,我也不知道跟谁说去,你想让我告诉谁啊?” 石宽存心要逗逗方氏,就一只手撑着墙壁,抖着腿,活脱脱一个小痞子的模样。 “谁也别告诉,你要是告诉了别人,我就把你和甄莲的事也说出去。” 从前对石宽那可是又敬又怕,为啥呢?还不是因为有小辫子被石宽捏在手里。可如今呢,石宽的小辫子也被她抓着啦,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方氏把头一扬,不慌不忙地说完这番话,然后一扭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下可轮到石宽傻眼了,虽说他不怕事情败露,可真到了这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慌。这段日子确实太张狂了,被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儿。 再看看方氏那副样子,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其实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离开文家呗。这么一想,他又抖着肩膀走了出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时候阿珠已经帮慧姐收拾好衣服出来了,虽说只有几套,但都是冬天的厚衣服,也装了满满一大包。 “帮拿到家里去吧,我有点话跟你说。” 本来就是要帮着拿到石宽家的,听石宽这么一说,阿珠反倒有点心里没底,战战兢兢地说: “你的钱,我现在还没办法还,等还完了张球,我们就攒钱还给你。” “钱啊,好,哈哈哈……” 石宽乐了,他觉得阿珠真是单纯得可爱,牯牛强这小子可真有福气,能娶到这么个好的婆娘。 “钱?什么钱啊?” 慧姐有点好奇,瞅瞅阿珠,又瞅瞅石宽。 石宽本想拉慧姐的手,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没拉,说道: “我们的钱啊,你以后就是地主婆了,会有好多好多钱的。” “我是地主婆?地主婆好不好呀?” 地主婆这个称呼只有外人说,慧姐很少听到,感觉挺陌生的,也不是很明白。 “当然好啦,你是地主婆,我就是地主公。” “哈哈哈……我成地主婆啦。” “……” 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到了自己的家里,秀英帮忙把东西拿回去放,还对慧姐嘘寒问暖。 阿珠不敢走,等着石宽和她说事情呢。 石宽也是还记得要说的事的,问道: “你会种田吗?” “穷苦人家,哪有不会种田的。” 阿珠不知道石宽要问什么,小声的回答着。 “那就好,今天你也听丙妹说了,我有一百亩良田,我不想种,你就和阿强帮我种吧,种得的稻谷两家平分。你们现在没钱买谷种,买耕牛,都先在我这里拿,年底了算账就可以。” 阿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佃农的,没有点人面,没有点把式,地主还不把田租给你。 就算是能租到田了,那田租也是相当的高,收成不好的话,一年下来,给了租,自己也就所剩无几了。 现在石宽不讲租,所收的粮还平分。而且垌口的那一片田她也是知道的,都是保水田,肥沃得很,以前文老爷都是留给自己种的。那可是有一百亩之多啊,阿珠又惊又吓,腿都有点发软了,喃喃发问: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我姐,我还能骗你啊。” 石宽实在是无心种田,真正让他种田,也不一定会种,交给阿珠,那还得个人情。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阿珠激动得难以言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就给石宽磕头。 石宽没想到阿珠还会来这一套,连忙把人扶起来,说道: “你是姐,我是弟,你给我磕头,这有点不妥啊。” 阿珠差点笑了,这个姐弟只是当时说一说,没想到石宽一直当真。她这人嘴巴有点笨,也不知道说什么,磕头吧又磕不了了,干脆就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甩头就走。 这等好事,她还要去告诉牯牛强啊。 石宽回到房间,仰面躺在床上。 慧姐离家几日,逛了一圈也走进房间,半趴着躺到石宽身上,拨弄着那鼻子问: “这几天晚上你一个人睡,害不害怕啊?” “你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石宽任由慧姐玩弄,不答反问。 “不怕,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啊。” 慧姐挺认真的,装作一副老成在在的样子。 “那以后我们就分开睡,你睡这里,我睡别的房间,好不好?” 石宽突然把慧姐掀翻,还把慧姐那散到脸上的头发给拨开,表情颇为严肃。 第437章 结拜兄弟 “为什么呀?我都不气了。” 慧姐扑闪着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瞅着石宽。 石宽琢磨了好一会儿,寻思着咋说才能让慧姐明白,过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开口: “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对吧?” “嗯!” 慧姐眨巴眨巴眼睛,轻声应道。 石宽接着说: “那男的女的睡一张床,是要干什么,你晓得不?” 慧姐先是摇头,紧接着又赶忙点头,兴奋地喊道: “我晓得啦,男的女的睡一块儿,是要连在一起的。” “真聪明。” 石宽把鞋一甩,盘着腿坐了起来,给慧姐竖起个大拇指。 慧姐傻乐了一下,也坐了起来,不过兴奋劲儿就持续了一秒,马上就愁眉苦脸的,有点害怕又有点可怜巴巴地说: “可我不想跟你连,雷公会劈我的。” 石宽一只手搭在慧姐肩膀上,晃了两下,很是大度地说: “我不连你,这么久了我也没连你啊。” 仔细想想,结婚都这么久了,石宽确实有好几次想连她,可最后都忍住了,慧姐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打铁要趁热,石宽又继续说道: “男的女的睡一起,就是要连的,所以我俩不能睡一起,不然哪天我在梦里不小心把你连了,那可怎么办?” 一提到这情况,慧姐还真害怕了,她抖了抖肩膀,把石宽的手甩掉,自己双手抱在胸前,还往后挪了挪屁股,紧张地说: “不行,你不能做梦,你……你还是去别的房间睡吧。” “这就对了,我叫他们收拾一下,我搬到隔壁房间去睡。” 石宽笑了,把腿伸下床去。虽然不能和慧姐做那事,但是晚上抱着一起睡那也舒服啊。可是他现在要把这种关系戒掉,因为他觉得只要和慧姐睡在一起,那就是对慧姐和自己的亵渎。慧姐不适合成为任何人的妻子,只适合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活到老。 慧姐是同意石宽的做法的,不过要突然分开睡,还是有点舍不得的,她又一把把石宽抓住,扳了回来,委屈的问: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话把石宽问得有点愣,顿了一会,认真的说: “爱,但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是兄弟之间的爱。我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兄弟?我是女的,没有这个,怎么是兄弟?” 慧姐不能理解石宽的话,反而把问题往最简单的方面想去。 石宽哭笑不得,但还是用慧姐能懂的方式解释: “你不用有,我也不用割,我们就是兄弟。梁山一百单八好汉你知道吧?里面就有三个是女的,他们同样是结拜为兄弟。” 听到这样说,慧姐又有了兴趣,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小声的说: “不知道,女的怎么也叫好汉?” 为了让慧姐更加相信,石宽努力回忆起上私塾时,范先生讲的梁山故事,说道: “结拜成兄弟就是好汉了啊,那三个女的叫做一丈青扈三娘,还有个母夜叉孙二娘,就像你一样,力气很大的,不信你二天去问三妹。” 能说得这么详细,慧姐当然信了,她握紧了拳头,做出了一个孔武有力的样子,嗡声嗡气的说: “我是母夜叉孙二娘,谁敢惹我。三娘二娘,那一娘呢?你只收了两个,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叫……孤独嫂,绰号是什么我忘记了,你第二天去问三妹吧,她肯定知道。” 当时听范先生讲故事,石宽只顾听那精彩的内容,哪里还能记得全名字?再说了,光梁山好汉就一百零八,还有其他的一大堆,要记也记不全啊。 “好,那我们现在先去结拜。” 不管石宽是不是认真的,反正慧姐是认真了,这回她先把脚放下床,匆匆忙忙的把鞋子扣上,奔跑了出去。 话都说到这程度上了,就算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也要把事情做完啊。石宽也不犹豫,穿上鞋跟了出去。 什么事情都可以说说就算,但和傻子说的事情绝对不能。慧姐十分认真,出到外面,对坐在客厅阳阶上的秀英大喊: “秀英,香火呢?给我准备三炷香,还要一只鸡,一个猪头,快点快点,我要。” 秀英完全摸不着头脑,心说这傻小姐又抽什么风呢?她没答话,只是满脸狐疑地看向后面跟着跑出来的石宽。 石宽可没想到慧姐会这么较真,不过他决定陪着慧姐玩到底,于是开口道: “有香就够啦,不用整鸡和猪头的。” “这样能行吗?” 慧姐扭过头来,似乎觉得只用香不太够庄重。 “行啊,古人在外面没准备香,捧把土也就算了呢。” “那好,快帮我们找香来。” 秀英还是很纳闷,但见石宽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也就去帮忙找香了。 香找来了,土妹、桂花、大山三人也被引了过来。他们也是满脸疑惑,不知道主子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石宽把香拿过来,对秀英他们说: “你们别跟着看,我和慧姐要结拜啦。” 一听到结拜,大家都笑了,不过慧姐向来傻乎乎的,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所以也没人多问。 石宽和慧姐走到门口,面朝北方,把香点着,插在地上,然后一起并肩跪了下来。石宽说: “结拜得说誓词的,等会儿我说一句,你学一句。” “好嘞!” 慧姐正兴奋得不行呢,巴不得石宽赶紧开始。 石宽有板有眼地摆好姿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慧姐也跟着双手抱拳,一字一句地念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石宽。” “我石宽。” “不对,这句你得念你的名字。” “哦,对对对,我文贤慧。” “对,就是这样,咱们再来一遍。” “好的!” 石宽又重新清了一回嗓子,目视北方,衣摆微飘,郑重其事的念起来: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石宽。” “我文贤慧。” “在此愿结为异姓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慧姐匆匆跟着念完最后一句,立马就拜了起来。 第438章 鞋子 两人认认真真地拜完了,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石宽轻轻拍了一下慧姐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慧哥!” 慧姐也不知道是故意捣蛋还是真心实意,竟然也回了一句: “宽姐。” 这本来就够离谱的了,没想到这一句“宽姐”直接让石宽笑得在地上打起了滚。 院子里的秀英和大山他们,只看到石宽和慧姐在那跪跪拜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啥。不过看这情形,估计这俩人都有点不正常。 觉得石宽和慧姐不正常的还有罗竖,他从城里来,刚到文贤莺家,连口茶都还没来得及喝,就提着礼物来找石宽。 远远地,才刚转过围墙的拐角,就看到石宽和慧姐两人在门口拜天地,他还以为龙湾镇有啥特别的习俗,正月十二要在门口拜呢。 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因为面前什么贡品都没有,最后还看到两人都笑得躺在地上了,就觉得很奇怪。他走上前去,离得老远就大声喊道: “石宽,你们在干嘛呢,这么高兴?” 有外人来了,石宽也稍微收敛了一些,他一骨碌爬起来,看到罗竖走过来,就小声提醒慧姐: “我们结拜的事别跟别人说,这是秘密,知道不?” “嗯,那能不能告诉三妹呀?” 别看慧姐憨憨的,守秘密那可是一把好手。 一提到文贤莺,石宽刚才的兴奋劲儿立刻就没了,想了半天才回答道: “随便你,你要是不怕她笑话,就告诉她呗。” 慧姐倒是不怕文贤莺笑话,可她怕罗竖笑啊。她朝着罗竖努了努嘴,小声说: “罗老师来了,我先回去了,你可别告诉他哦。” 石宽咧嘴笑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可仔细一看,又透着点儿苦涩。有慧姐这么个有趣的兄弟,也挺不错的。他和慧姐可能是八字犯冲,这辈子怕是成不了夫妻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隐形兄弟吧。 罗竖大步走了过来,又一次开口问道: “你和慧姐在这儿捣鼓什么呢?” 石宽还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眼睛却盯着罗竖手里提着的东西,不答反问: “哟,你来了?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给我家送的礼吧?” 这语气听着不太友好,不过罗竖也不介意,毕竟两人的误会年前才刚刚解开,还得花些时间慢慢磨合。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微笑着说: “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们是朋友,新年新气象,我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吧。这是我从城里带的桂花饼,还有这是给你带的小皮鞋,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脚,就估摸了个尺码买的,你快穿上试试。” 这话可把石宽惊到了,年前他不过是随口让罗竖帮忙在城里买双文贤瑞穿的那种皮鞋。当时罗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怎么现在又给买回来了? 他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接过罗竖手里的袋子,把皮鞋拿出来端详。这鞋面亮得能照出人影,鞋底厚厚的,好像是用一种叫胶的东西做的,真是精致又好看。他忍不住赞叹,结结巴巴地问: “真……真给我买了,多……多少钱啊?” 罗竖倒是很大方,豪爽的说: “不是买的,我有个朋友是鞋匠,这是我叫他做的,他不要我的钱!那我怎么能要你的钱,送给你了。” “那敢情好,我试试看合不合脚。” 石宽瞄了一眼门边的石墩,“嗖”地一下就坐了过去,麻溜地脱下自己的布鞋,然后翘起二郎腿,小心翼翼又略显笨拙地把那双沉甸甸的皮鞋往脚上套。 罗竖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合适啊,可别白忙活了!” 石宽好不容易把鞋套进去,又在鞋头捏了捏,这才把脚放下来,在地上跺了跺,嘿,感觉还挺合适的!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这眼光真不错,知道我穿多大的,这鞋正合适!” 罗竖也终于松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大功告成了。 “你走两步试试看,走两步才能知道合不合脚呢。” 石宽还真的站起来蹦跶了几下,因为另一只脚还穿着布鞋,走路一高一低的,活像牛镇长的夫人。不过穿上皮鞋走路就是不一样,感觉自己一下子威风了不少。 他高兴得合不拢嘴,扭头一瞧,只见罗竖还是穿着那套洗得发白的长衫,长衫下面是一双旧布鞋。他不禁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你不是说鞋匠是你朋友吗?怎么不让他也给你做一双?” 罗竖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呵呵,我呀,我脚太臭了,穿不了皮鞋,穿上一天脱下来,能把半条街的人都给熏晕咯!” “这样啊,呵呵呵,那确实不能穿,快进屋,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 人家又是拿礼又是送鞋的,石宽也不好再像之前那样冷淡了,他热情地拉着罗竖的手,往家里走去。 “明晚吧,今晚要去贤莺那边吃,他都已经让人做好饭了。” 石宽开心了,罗竖自然也开心,能跟石宽拉近关系,可是他今年来龙湾镇的首要任务呢!一想到游老师交代的事情,他心里又不由得沉甸甸的。 本来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可石宽这会还较上劲了,不乐意地嘟囔: “她家能做,我就不能做啦?今晚你要是不在我家吃,这鞋我可就不要咯。” 说着,石宽还真就抬起脚,把那皮鞋给脱了下来。 “你可真是个爽快人,行,今晚我就在你家吃了。”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关系,可不能因为一顿饭给搞砸了,罗竖赶忙应承下来。 答应了也还得把鞋脱了呀,不然一只脚穿皮鞋,一只脚穿布鞋,那不真成了牛镇长夫人了嘛。石宽把皮鞋一脱,换上布鞋,扯着嗓子朝院子里喊: “大山,买回来的阉鸡还有两只没杀呢,你赶紧给我杀一只,再让土妹炖一只猪蹄,弄一碗扣肉,今晚罗老师要在我们家吃饭,我要和他好好喝一杯。” 第439章 头油 “好嘞,罗老师您来啦,您先在这好好玩着,我这就去准备,晚上让您尝尝我的手艺咋样。” 大山跟罗竖不太熟,不过他大哥的儿子是罗竖的学生,过年回家时,听侄子说学校的罗老师特别好,特别平易近人,他心里就挺敬重的。 “那就有劳你啦。” 罗竖这人还真是,对一个下人都客客气气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石宽和罗竖之前关系挺不错的,可自从出了文贤莺那档子事,两人关系就变得有点微妙。不过毕竟有基础在,现在关系恢复得很快,两人坐在客厅里有说有笑。 罗竖给石宽讲城里的趣事,石宽就给罗竖讲这里土匪下山的事,不过是以龙湾镇一个普通看客的身份来讲,没把自己和土匪的关系说出来。 在文家大宅里,文贤贵和连三平正悠闲地逛着。连三平背着长枪,文贤贵则是两手空空。他的毛瑟手枪那天落在小玉房间里了,后来他去找小玉,谁知道一见面,小玉就把手伸进怀里,摸出那把破剪刀,搞得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没有手枪在腰间,他依然是文家三少爷。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把头发从中间梳开,分到了两边,紧紧贴在头皮上。在整个文家大宅里,他的发型独一无二,所以还是三少爷。 连三平对文贤贵的头发十分羡慕,好奇地问道: “三少爷,你这头发是不是抹了油啊,这么亮。” “抹什么油啊,口水。” 文贤贵现在和连三平玩得可好了,连三平都快成他的小跟班。不过他就喜欢捉弄连三平。他的头发确实是抹了油,前两天去二叔家玩,觉得无聊,趁没人注意钻进了文贤婈的房间,在梳妆台上看到一个精美的瓶子,就顺手装进了兜里。回家一看,发现上面写着“头油”,就拿来抹在头发上了。这头油还真好用,香香的,梳头发的时候想往哪儿梳就往哪儿梳。 连三平才不信呢,斜了他一眼,说: “你又骗我,口水能有这么香。” “骗你干嘛,就是口水。” 文贤贵边说,边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双手一搓,顺着那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就擦了下去。 刚才连三平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文贤贵这么做了,心里就有点将信将疑了。 “真……真的啊?” “你都看到了,那还能有假?” 文贤贵白了连三平一眼,然后仰着头走了。 连三平也想学着文贤贵的样子,马上吐了两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就往头发上抹。只可惜他的头发像枯草一样干燥,别说是抹口水了,就是抹香油,也达不到文贤贵的效果啊。 文贤贵用余光看着连三平,坏笑着。他刚才其实根本就没吐口水,只是弄出了那个声音。没想到这个傻瓜居然信了。 连三平抹了几次,人就呆住了。文贤贵顺着连三平的目光看去,只见文贤莺的下人小芹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那不大的胸脯还很有节奏地一抖一抖的。他知道连三平在看小芹,就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坏笑着问: “你有没有睡过女人啊?” 连三平回过神来,赶紧吸了一口快要流出来的口水,说道: “没……没有,我哪有那个福气啊。” “好好跟着我,我让你尝尝荤。” 文贤贵说着,脑子里已经有了个主意,不禁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好啊,是不是要带我去春香楼啊?” 春香楼那可是高级地方,他们这些下人哪有那个钱去啊。那些护院队的人,领了月钱就会去石拱桥头找那些暗娼,连三平也想去,可去了几次,看到那些暗娼年纪都挺大的,就没兴趣了。他还以为文贤贵说让他开荤,是要带他去春香楼呢。 “春香楼有什么好的呀,我带你去玩更棒的。” 文贤贵其实早就有点腻味春香楼了,要不是那几个姑娘会勾人,他才不想去了呢。 比春香楼的还好?连三平的心都激动得快蹦出来了。这要是文贤贵现在在拉屎,他肯定立马冲过去帮忙擦屁股。跟着这样的主子,以后的日子肯定美滋滋。 这时候小芹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了,也不敢像刚才那样蹦蹦跳跳的了,她放慢脚步,低着头,轻声问道: “三少爷安好。” “好!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文贤贵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芹,虽然她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上也没什么装饰,但还是能看出有几分姿色,至少比他爹那个贱女人小蝶要耐看些。 小芹不敢抬头,却也感觉到文贤贵在看她,浑身都不自在,脖子都缩了起来。 “我去石队长家。” “去他家干嘛?” “去叫罗老师回来吃饭。” 小芹说完,也不等文贤贵回话,就侧身匆匆走开了。走远了之后,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文贤贵看着小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脑袋。小芹一直都在文贤莺身边,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走动,要怎么才能把她搞到手呢? 那连三平还以为文贤贵要帮他和小芹牵红线呢,一个劲地咽口水,嘴里还念叨着: “真漂亮,太漂亮了,要是能娶她当婆娘,我天天给她洗脚。” “你呀,就只有给人洗脚的命。赶紧吃饭,我也回去了。” 文贤贵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没了枪在身上,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回到了家里,一进院门就看见小玉在搬柴火进厨房,旁边没有其他人,他赶紧上前拦住,低声哀求: “小玉姐,你把枪还给我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敢那样对你了。” 小玉见到文贤贵,原本是要扔下柴火,伸手进怀里摸剪刀的,听到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也就放松了点戒备。毕竟在这里文贤贵应该也不敢对她怎样。她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 “不要叫我姐,我一个下人当不了你的姐,我不会还给你的,还给你拿来再欺负我啊。” 第440章 保证书 “我说了我再也不敢啦,你就把枪还给我嘛,我爹今天都问我为什么没带枪,我都不晓得怎么个回答,要是被他晓得我的枪不见了,那可就麻烦大咯。” 见到小玉不像之前那么凶巴巴的,文贤贵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往前凑了两步。 小玉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退,嘴里还嚷嚷着: “莫过来哈,过来我就拿剪刀戳你哦。” “要得要得,我不过来,你把枪还给我要得不嘛。” 小玉愿意跟他说话了,这就好办事多了,可千万别再把人吓跑咯,文贤贵赶紧停下脚步。 其实小玉并不是真的想藏文贤贵的枪和衣服,只是当天那枪和衣服就扔在她床角,要是被跟她睡一间房的丙妹看到了,那可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所以她就收拾好,装进自己的笼箱里头了。 后来文贤贵问她要,她心里头还气鼓鼓的呢,怎么个可能还回去嘛?现在文贤贵提到文老爷问起,她心里头就有点七上八下的了,要是文贤贵说枪是被她藏起来的,那可怎么办哦。 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你说话要算数哈?” “那肯定算数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应该是有希望了,文贤贵高兴得很,差点就举手发誓了。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你回去写张保证书,画个押,拿给我,我满意了,就把枪还给你。” 小玉虽然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是她晓得要写个字据,这样才能有个东西把文贤贵给管到起。 “好嘞,我马上就回去写,吃了饭我就拿给你。” 能把枪拿回来,别说是写保证书了,就是写认罪书文贤贵都心甘情愿。他马上飞奔回去,动手磨起墨来。 等他写好了,墨迹刚刚干。外面火生又在喊吃饭了,他赶忙把字据折好,揣进怀里头。 他们这些主子呀,吃饭喝汤都有下人伺候着,以前都是阿芬做这事儿,后来他把阿芬给睡了,这活儿就不知咋的落到丙妹头上啦。 他平常就喝一碗汤,吃一碗饭就饱了。今晚吃完饭,却没离桌,反而冲外面喊: “小玉,再给我盛碗饭来。” 老太太瞅了眼旁边的丙妹,挺疑惑,就开口问: “丙妹在这呢,你怎么叫小玉呢?” “我刚瞅见丙妹从茅厕出来,手都没洗,我才不要她给我盛饭。” 文贤贵随口胡诌,其实是想试探一下小玉。 丙妹在旁边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急得直辩解: “我没有,我……我刚才没去茅厕。” “好啦好啦,他不让你盛饭,你还乐得清闲呢。”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文贤贵是瞎扯,她正吃着饭呢,可不想听什么屎啊尿啊茅厕啊的,免得倒了胃口,就赶紧打住了。 小玉走了进来,一声不吭,拿起文贤贵面前的空碗。面对文贤贵对她挤眉弄眼,也假装没看见,转身就出去了。 文贤贵心里那叫一个忐忑,这小妮子不会是耍他吧,保证书都写好了,不会不算数了吧。等小玉把饭端上来,他又故意咳嗽了两声,小玉估计是憋不住了,白了他一眼,他这才稍稍放心。 饭端上来了,文贤贵扒拉了两口,就把碗一放,说: “不好吃,我不吃了,奶奶您慢慢吃。” “你就是不想吃,你这人,唉!” 老太太晃了晃脑袋,便也不再搭理文贤贵。如今的文贤贵,那叫一个狡猾,要是在饭桌上说上两句,不是嚷嚷肚子疼,就是叫嚷头晕,保准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所以她也懒得管了,她这一把老骨头,想管也管不了啊。 文贤贵溜到屋外,瞅见小玉和阿芬正站在阳阶上候着,便开口道: “小玉啊,我屋里有两件换下来的衣裳,你去给拿出来洗一洗。” 小玉站着没动,推了推身旁的阿芬。 阿芬虽说得了只银镯,可还是不太乐意跟文贤贵待在一块儿,小声嘟囔着: “他叫的是你,又不是我。” “连帮个忙都不肯,以后别想让我帮你了。” 小玉心里清楚,文贤贵是要给她保证书的,只是就这么过去,总归有些别扭,这才跟阿芬推来推去的。她极不情愿地,朝文贤贵的房间走去。 被个下人这般拿捏,文贤贵心里自然也不痛快,她紧跟着小玉,恨不能将人扑倒在地,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就睡上那么一回。 到了文贤贵房间门口,小玉没有迈进去,一只手伸进怀里,另一只手则伸到文贤贵面前,板着脸道: “拿来!” 这当口,文贤贵还是晓得不能惹小玉不高兴的,老老实实地掏出写好的保证书,递了过去,轻声问道: “我的枪呢?” “等我拿去给别人瞧过,写得没错我自然会给你。” 小玉也没把保证书展开,直接收进了衣兜里。 文贤贵立马就瞧出小玉不识字,赶忙又道: “别啊,你拿给别人看,那别人不就都知道了?我念给你听吧。” 可不是嘛,这种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可不能让别人晓得。小玉犹豫了片刻,想把那字据拿出来,塞还给文贤贵。 “你读吧,小声点。” 这一句小声点,立刻让文贤贵嗅到了什么?他心里暗笑,慢慢把那张纸展开,读了起来: “本人文贤贵,龙湾镇人,系文敬才之三子,因日前瞧见家里下人小玉x大t鼓,心起邪念,故用枪胁迫其脱衣上床,成其好事。而今感觉罪恶深重,特向小玉保证今后不再犯。” 文贤贵一边念一边斜眼看着小玉,因为知道小玉不识字,他念的和写的有些出入,就好比x大t鼓,这就是他故意加上去的。 小玉听得脸红红的,一把夺过了那字据,说道: “行了,今晚我把你的枪和衣服拿出来,我放在……放在什么地方,明天再告诉你去拿。” “不能直接拿来给我吗?” “不能。” 小玉把字据折叠好,收进了怀里,一转身就走。她还是留有心意,提防着文贤贵的。 第441章 擦枪走火 小玉走了,文贤贵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嘴里还嘟囔着:“这小贱人要是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晚,他也没心思去找连三平他们玩牌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到天亮才睡着。一大早,外面就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 文贤贵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下来,打开门一看,却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他正纳闷呢,刚想关上门回去接着睡,就瞧见地上有个包裹。 他蹲下来仔细一瞧,这不是自己的衣服嘛!他赶紧拿进屋,打开一看。他的毛瑟手枪和那个木头盒子,正乖乖地躺在衣服里面呢。 他心里那个美啊,乐颠颠地把手枪从盒子里拿出来,熟练地摆弄了几下,然后对着窗户“砰”地就是一枪。 那清脆的枪声就像一颗坠落的陨石,砸破了清晨的宁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散步呢,听到枪声,吓得腿都软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回过头来瞅。 文老爷正站在天井台阶上漱口,枪声一响,嘴里的水“咕嘟”一下就咽了下去。 文贤莺和高枫还在睡大觉,突然就“噌”地坐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 文贤贵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是太久没摸枪了,一摸到枪就忍不住扣动了扳机,等枪响了才反应过来,哎呀,可能要闯祸了。 果然,没一会儿,老太太就捂着胸口,在阿芬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一脸惊讶地问: “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没事奶奶,我就是太无聊了,开了一枪玩玩。” 文贤贵赶紧把枪收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大早上的开什么枪,想把奶奶吓死啊?” 老太太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一听说是胡乱开枪,这心才算是落了地。这个孙子啊,可不能再让他住这儿了,再这么下去,迟早得把自己给吓死。 这时候一个下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喊: “不好啦,火生死啦,老太太,火生死啦。” 老太太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又像暴雨砸在池塘里似的,怦怦直跳个不停。她紧张地问: “人呢,在哪儿呢,怎么死的呀?” “在前面屋檐下呢,可能是从梯子上摔下来死的,我看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叫他也不答应。” 那下人说话还是慌里慌张的,大早上就瞅见个死人,能不慌嘛。 前面屋檐下,正好对着自己的窗户,该不会是刚才开枪给打中的吧?文贤贵衣服都没披,穿着睡觉的里衣就跑了出去。 刚才枪响的时候好像是听到一声惨叫,要是真把火生给打死了,那可真是闯大祸了。 他的窗户和前面的屋檐中间还隔着一个小花圃,那花圃里种了几棵芭蕉,把视线给挡住了,没看到人也正常,不过开枪的时候枪口是往上抬了的呀?怎么还能打中人呢? 文贤贵匆匆忙忙地跑到前面屋檐下,看到火生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旁边散落着几根柴火,一把木梯正架在那屋檐下。 为了不让柴火被雨水淋湿,那些锯成一段一段的柴火,基本上都是堆在屋檐下的。这里的柴火堆得高高的,火生肯定是架着梯子上去把柴火扔下来,结果倒霉催的,被他的子弹给打中了。 文贤贵蹲了下来,一把抓住火生的肩膀,将人翻了个面儿。地上有一滩不宽的血迹,再瞅瞅火生的背后,也有血液渗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就晓得自己真真切切的闯祸咯。 这时候,听到枪响不明所以的文老爷,和木德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到火生躺在地上没了动静,文老爷赶忙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怎么回事儿啊?” 文贤贵的枪还别在身上呢,想耍赖是肯定没戏了,索性老老实实地承认,争取能从轻发落。 “是我,早上起来擦枪,一不小心……不小心走火了,谁晓得火生爬那么高,好巧不巧……刚好就被打中了。” “你呀,大清早的擦什么枪。” 文老爷刚才还以为是李连长那边发现了什么,带人打过来了,跑得那叫一个快,胸口都震得有点疼了。这会儿看到是文贤贵把下人打死了,气得伸手就去扭那耳朵。 “爹,疼,疼啊。” 文贤贵缩着脑袋,双手赶紧去抓文老爷的手,整个人也顺势向前一扑,“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其实也没多疼,文老爷抓他耳朵的时候,是连那衣领一起抓的,才扭了半圈,耳朵就从手里滑出去了,根本没拧到。他这么大声地喊疼,就是装可怜呢。 “疼,我打死你得了,你把人打死了,现在怎么办?” 拧不到文贤贵的耳朵了,文老爷就把手抽出来,顺势在那脑瓜上拍了一巴掌。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敢杀人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以前的文贤贵,看见别人杀鸡都要把眼睛闭上,现在自己杀了人,却没怎么慌张。他的求饶完全是装出来的,就连那挤出来的眼泪也是。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他家里人来了,拿你去抵命,我可不帮你,看你一天天不学好。” 在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里,杀死一个下人,那简直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文老爷这么说,也不过就是气头上的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抵命呢。 那老太太虽说已经不想管文贤贵了,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她也赶忙过来劝道: “别骂啦,赶紧让人去通知他家人,赔点钱把这事儿了了吧。还有牛镇长那边,也得派人去打点一下,可别让他把人抓走了。” 文老爷转身,四处瞅了瞅,绷着脸骂道: “寿之呢,怎么还没到?木德,你快去告诉寿之,让他去处理,再让石宽去牛镇长那里。这些人真是的,枪声这么大,都听不见吗?太没个规矩了。” 第442章 救援 正说着呢,陈管家提着袍摆,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出啥事儿了?” 小玉站在人群边上,头都不敢往里边探。她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要不是她大清早的悄悄把枪还给文贤贵,那火生也不至于死啊。虽说火生是死在文贤贵的枪下,可她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石宽其实也听到枪声了,可那会儿他正搂着慧姐睡觉呢。昨天罗竖来家里吃饭,没来得及让下人收拾房间,他就干脆搂着慧姐继续睡了一晚上。而且因为是最后一晚了,两人都紧紧抱着,谁也舍不得松开。 枪声响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呢,只是睁开眼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听到第二声枪响,就没当回事儿,甚至都没怀疑是有人开枪,搂着慧姐继续睡大觉。 这会儿听到大山在外面拍门,喊道: “姑爷,起床啦,老爷派人来叫你了,大院里出事啦。” “出事了?” 石宽嘴里嘀嘀咕咕着,双脚一蹬,掀开被子,鞋都没穿好就往外冲。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边跑边问: “怎么啦怎么啦?大早上的叫我干什么?” “好像说是死人了,我也不清楚,木德在外面等你呢。” 虽说现在还是在同一个围墙里,但进出的门口不一样了,所以大宅那边有什么事,这边也不会那么快知道,大山也只是听木德刚才提了一嘴。 听说死人了,石宽一摸腰间,发现枪没带,又转身跑回房间拿上枪,然后和木德一起往文家大宅奔去。路上,木德把文贤贵误杀人的事说了,他这才明白过来。 这事儿有点棘手啊,文家和牛家的关系那么僵,牛镇长能轻易放过文贤贵吗? 进了文家大宅,石宽没有跟木德去老太太院子,人都死了去看也没什么用。他转头去了方氏的院子,文家和牛镇长关系不好,但有个人跟李连长关系好啊,要是能说通李连长,那文贤贵肯定没事。 进了方氏的院子,那看门的段老七好奇地问: “石队长,听说三少爷杀人了,是真的吗?” “住嘴!什么杀人啊,是误伤,误伤懂不懂?你再敢乱说话,小心我把你嘴巴撕烂!” 这种事可不能乱传,不然更麻烦。石宽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张嘴就骂。 段老七没想到石宽会发火,人家是主子,自己就是个下人,只好缩缩脖子,退到一边,不敢再多嘴了。 石宽急匆匆地穿过中堂,来到文贤莺的西厢房前,扯着嗓子喊: “高老师,高老师你起来了没?” 小芹把身子探了出来,略带紧张地问: “石队长,你找高老师什么事呀?” “哎呀,有事,快叫她出来嘛。” 石宽急得不行,干脆自己走了进去,来到文贤莺的闺房门口,正准备敲门,门却开了。 文贤莺和高枫已经起床了,收拾打扮好了,正准备出门呢。文贤莺一见到石宽,就拉下了脸,没好气地问: “你来这儿干嘛?” “我找高老师,又不找你,你凶什么呀?” 其实石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找高枫商量也不一定要马上就去找李连长,这么急匆匆地闯进来,难道只是想看看文贤莺? 文贤莺有点懵,她只是有点不高兴,有很凶吗? 听说找的是自己,高枫就把文贤莺往旁边一扒拉,好奇地问: “找我?什么事啊?” “大事,贤贵不小心把火生给误杀了,得你帮忙啊。” 石宽退到客厅里,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倒了杯冷茶灌了下去。一大早就起来还没洗漱,说话总觉得嘴巴干巴巴的,喝口茶能舒服点。 文贤莺听了,也顾不上和石宽正在吵架,赶紧走上前来紧张地问: “什么?贤贵,贤贵杀人了?” “是啊,贤贵就不能杀人啊。” 石宽白了文贤莺一眼,把刚才木德跟他说的事讲了一遍。 文贤莺和高枫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啊,高枫都有点发抖了,问道: “你刚说要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啊?” 这时候罗竖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昨晚他是在石宽那儿吃的晚饭,不过还是回文贤莺这边睡的,之前他住的客房还留着呢。他早上起得早,正在院子里伸胳膊踢腿呢,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惊得他撒腿就往那边跑,已经先一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走回来,在西厢房门口听到石宽说的话,立马就明白石宽找高枫帮忙是什么意思回事了,一边大步跨进来一边说: “高枫,你能帮忙,那可真是只有你能帮忙了。” 高枫一听急了,白了一眼走进来的罗竖,没好气地说: “哎呀,你们别兜圈子了,我能帮什么忙啊,赶紧说!” “我猜石宽是想让你去跟李连长说道说道,让牛镇长别把这事儿当成杀人案来办。我说得对不,石宽?” 罗竖说着就扭头看向了石宽。 石宽对罗竖的洞察力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点头说: “对对对,那李连长不是对你有意思嘛?你跟他说句话,可比我们送金子银子都管用。” 高枫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可讨厌死李连长了,上回李连长把她放出来后,隔三岔五地就跑到学校去溜达,去学校不就是为了跟她套近乎嘛,那藏在脸皮底下的色眯眯,她能不知道? 现在要她用这层关系去说情,她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啊。可这是救人,又不好拒绝,只好撅着嘴说: “我……我去能行吗?” “当然行啦,一会儿我们去跟老爷商量商量,吃过早饭就去找李连长。” 高枫这话就相当于答应了,石宽心里可高兴了,扭头得意地看了一眼文贤莺。那意思是说,你看,还得是我才能帮你们文家解决难题吧。 文贤莺没瞧出石宽的显摆,只觉得他那眼神让人有点不舒坦,便对小芹道: “帮我打盆水来。” “要打到这儿吗?” 小芹也挺纳闷,随口问了一句。 “嗯!” 文贤莺和高枫都还没洗漱呢,刚才在屋里就只是梳了下头发。平日里早上洗脸漱口,都是去外面的阳阶上,可这回她怕错过了石宽他们的谈话,干脆就让小芹把水打到屋里来。 第443章 洗脸水 石宽和罗竖确实还在商量一些事情,他们觉得去找李连长,还是得去找牛镇长,不然牛镇长会觉得没面子,到时候事情说不定就不顺利了。 文贤莺一边洗脸一边听着,心里琢磨着石宽这人虽说有点坏,但办事还挺靠谱的,考虑事情也挺周全。洗完了脸,她随手就把毛巾搭在了那铜盆边上。 就在这时,石宽站了起来,走到文贤莺旁边,顺手抄起那毛巾,在铜盆里搅了搅,还扭头跟罗竖说: “就这么定了,去牛镇长那儿,高枫就别去了,我和你去就行。” 文贤莺和高枫都呆住了,惊讶地看着石宽。 石宽还没察觉呢,说完话,就把那毛巾拧得半干,展开在手心,往脸上擦去。咦,今天这水还是毛巾怎么有点香味呢?他心里有点疑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擦完脸,擦完脖子,还往两边耳洞和鼻孔上掏了掏。 石宽洗脸可不比其他人那么细致,洗两遍三遍都嫌不够。他就是把毛巾这边擦一下,然后翻过毛巾再擦一下,就算完事了。他把毛巾扔回铜盆里,一回头,看到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他,很是不解,轻声问道: “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居然用我的毛巾洗脸,你……” 文贤莺那个气啊,扯着嗓子嚷嚷着,那声音大得,感觉气流都要从耳朵里飞出来了。 石宽早上也是脸都还没洗就跑出来了,总觉得脸上怪怪的。刚才和罗竖谈事情太投入,他压根儿没留意到这是文贤莺的洗脸盆,更没发现是文贤莺用过的洗脸水,还当是家里下人给他端来洗脸的呢,拿起来就用。 难怪洗脸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文贤莺的味道呀。洗都洗了,又不是吃进嘴里的东西能吐出来,他心里虽然有点小激动,表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随口说道: “不就是用你的毛巾洗个脸嘛,怎么啦,你的脸是脸,我的脸就不是脸,还不能洗啦?” “噗嗤!” 用错人家毛巾洗脸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高枫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打趣道: “洗得洗得,你要是不嫌弃,那下次让癫癫把不穿的裤衩给你,你也拿去穿呗。” 文贤莺本来就已经气得不行了,被高枫这么一逗,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她回头狠狠地瞪了高枫一眼,骂道: “真是不可理喻。” 骂完,她端起脸盆就往外走。被石宽擦过脸的毛巾就这么扔了?那倒也不至于,不过得洗一遍,而且得她自己亲自洗,可不能让小芹帮忙洗。 自己做错了事,可不能老惹文贤莺生气呀,高枫调侃他,那他也得调侃回去。石宽晃了晃脑袋,坏笑着说: “癫癫的裤衩不好,还是你的好,你换下来记得给我哦。” “我的给你,你就不怕慧姐拿刀砍你啊。” 高枫当然知道石宽是在开玩笑,虽然脸有点红,但也不甘示弱地回应道。 罗竖倒是一本正经的,听到这种对话,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咳嗽两声,说道: “时候不早啦,先吃早饭,吃完早饭再去找文老爷商量商量。” 吃过早饭,石宽和文贤安提着礼物,急匆匆地朝牛镇长家走去。刚才跟文老爷商量好了,觉得罗竖陪着去不太够格,文老爷自己去又有点掉价,所以还是让文贤安一起陪着去。 牛家公馆早就焕然一新啦,被烧焦的门和窗户也都让周木匠给换上了。虽然看不出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但跟以前还是有很大区别,那就是门口换地方。 之前进出的门口给堵上了,在侧边原来货币改革委员会那儿,砸出个大窟窿,改成了出入的门口。这都是请李一眼来跳过之后,说在这儿开门才能大吉大利,事事顺心的。 石宽和文贤安走到门口,把从前面杂货店买的小烟,递了一根给守门的小六,客气地说: “你家镇长在家不?这还没过十五呢,还是新年,我们来串串门。” 小六接过小烟,在大拇指盖上磕了磕,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 “石队长,你们不会是单纯来拜年的吧?” “拜年是拜年,不过也有点小事想麻烦一下。” 石宽不抽烟,干脆把那包小烟都塞到小六手里。 小六狡黠地一笑,又低声说: “我就知道有事,怎么三少爷跟一个下人争风吃醋,还把人打死了,这下不好收场了吧?” “可不就是不好收场了,这不就来找牛镇长了嘛,帮忙通报一声呗。” 这也太让人吃惊啦!还没到一上午呢,传到小六这里,就变成了文贤贵和火生争风吃醋,文贤贵还把火生给打死了。这事儿得赶紧解决,不然越传越邪乎,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更离谱的版本呢。 “你等着哈,我这就去给你们通报。” 有烟抽,小六自然就变得特别勤快。 石宽和文贤安站在原地,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种事儿啊,往往都是越传越夸张,特别是像文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那传起来可就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小六就屁颠屁颠地跑下来,弯着腰说: “请进请进,我们镇长知道你们要来,正等在上面呢。” 石宽和文贤安有点惊讶,对视了一眼,没吭声,跟着小六走了进去。 从那新开的门走进屋子,又上了楼,就看到牛镇长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洋沙发上,旁边还摆着那个文明拐。 石宽赶紧上前,把手里的礼物放到茶几上,陪着笑脸说: “牛镇长,新年好啊!这点小礼物,您别嫌弃,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石队长啊,你这次来,是不是要交捐款啊?” 牛镇长把两只手平平地放在沙发扶手上,很是傲慢地说道。年前他就叫石宽把捐款交上来,石宽一直拖到现在都没交,他心里可有点不高兴呢。 捐款的事儿,石宽当然记得,他本来是想等大家都交了,他再交上来的。现在牛镇长问起来,他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 “交,交,这可是有利于乡亲们的好事儿,我怎么会不交呢。只是现在还没出十五,就把这么一大笔钱拿出来,感觉有点不吉利。等十五一过,我马上把钱拿来,绝对一文不少!” 第444章 小事不小 “对对,新的一年开始也要有个好彩头嘛,我们不是不交,是要出了十五才拿来,这点镇长您放心。” 文贤安在一旁也帮忙附和着,他家的钱也还没交。他们不是不想交,是要等牛镇长自己上门去收,那样才有点面子。现在有事要求于牛镇长了,这点面子也就不要也罢。 在这一带确实有这个习俗,不出十五不破财。既然两位都这么说了,牛镇长也就不好说什么,懒懒的回了一句: “我也就提醒你们一下,到时可别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那肯定忘不了呀!” 石宽拍着胸脯,一屁股坐到了对面。 人都来了就是客,何况人家还带了礼物,又是新年呢,总不能一直绷着脸吧。牛镇长瞅了瞅旁边的屋子,喊道: “小翠,怎么还不赶紧倒茶呢,没瞅见有客人来吗?” “来啦,来啦!” 小翠端着个茶壶,一扭一扭地走了出来。 牛镇长和俩人寒暄了几句,就问: “既然不是来交捐款的,那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儿啊?该不会真的这么好心来给我拜年吧?” “拜年,拜年,不过呢,确实有点事儿。” 石宽说到后面,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 “哦!什么事儿?” 牛镇长挑起一边眉毛,有点惊讶,又有点在他意料之中。文贤贵杀人的事儿,虽然已经传遍了大半个龙湾镇,可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还真没听说呢。 石宽和文贤安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色,然后不紧不慢地拍着马屁: “人人都夸牛镇长英明神武,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那可不,要是做的不好,那不得被老百姓们骂死啊。” 牛镇长平时可没少欺负老百姓,谁有钱谁就有理,不过这种好话,他还是挺爱听的。 “做得不好的就该骂,像牛镇长您这样做得好的,大家拥护都来不及呢,谁会骂呀。” 石宽还在不停地拍着马屁,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切入正题。 牛镇长虽然爱听好话,但也听得出这是在拍马屁,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问: “你们不是说有事吗?怎么还这么拐弯抹角的,不肯直说呢?” 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文贤安,见石宽这马屁拍得差不多了,再拍下去可就拍到马蹄子上了,赶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放在茶几上,往前一推,陪着小心说道: “是这么回事,我家贤贵呢,出了点小状况,还得麻烦镇长……” 牛镇长可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不过他就只是瞅了那钱一眼,连摸都没摸一下。文贤安后面没说出口的话,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咧嘴一笑: “原来是三少爷的事儿啊,是大事还是小事啊?” “不大,就是点小事,在牛镇长您这儿,能有什么大事儿啊。” 石宽心里有点小紧张,赶紧把话接了过去。 “小事,能有多小?” 需要拿钱来找他的事儿可都小不了,想把事儿变小,那得看钱给得够不够多了。牛镇长那叫一个得意,文家居然也有求他的时候,这口气可得好好出一出,茶几上这点钱,他可看不上。 “就是我家贤贵今天早上起来擦枪的时候,不小心走火了,也真是巧了,子弹射出窗外,把家里的一个……一个下人给打死了。” 文贤安这辈子还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呢,他觉得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跟拿刀割自己舌头似的,难受得要命。 这还真是“小事”了,牛镇长把眼睛瞪得溜圆,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把桌子上的那些钱又推了回去,说道: “大少爷,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你可别说是小事,赶紧回家把三少爷带来,交给李连长,争取从宽处理吧。” 文贤安心里清楚牛镇长这是记仇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看向了石宽。 石宽麻溜地挪了挪身子,把那钱又给推回到牛镇长面前,陪着笑脸说道: “牛镇长,这可不是杀人案,是误伤啦,是误伤,李连长也是这么说的哦。” “李连长真这么说的?” 牛镇长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难道石宽和文贤安已经找过李连长了?那李连长应该也知道他和文家的关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下结论呢? 文贤安也惊得合不拢嘴,在家商量的时候确实说要去找李连长,可这还没去呢,石宽怎么就说李连长答应了呢? 石宽生怕文贤安说错话,赶紧抢着说道: “是啊,就是误伤,小事一桩,李连长让我们安抚好家属,别把事情闹大了。他还说您才是这儿的父母官,让我们来找您汇报一下。” 牛镇长又慢慢地把那胖乎乎的身子靠回到沙发背上,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回答: “这样啊,那……那……那应该是小事,可能是小事吧。” “就是小事,这点小小心意,您就收下吧,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先走一步啦。” 石宽把那已经快推到茶几边缘的钱,又往前推了那么一丢丢,然后站起身来,给文贤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文贤安心里直犯嘀咕,可都说离开了也只好起身。石宽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下了楼,出了牛公馆,才走了几步,他就按捺不住了,急切地问道: “这都没去找李连长,你们怎么能乱说呢?” 石宽拉了拉文贤安的手,示意往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走,咧嘴一笑,说道: “现在去也不迟,走吧。” “不行啊,要是李连长也给我们使绊子,不帮忙,那可怎么办?还有,不是要找高老师一起去吗?” 文贤安还是不理解,认为石宽是在胡闹,以前石宽办事还挺谨慎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石宽好像想起了什么,挠了挠脑袋,又说道: “对,我都差点忘记了高老师了,我去李连长那就行,你回去把高老师叫来吧,直接叫去醉仙居,一会我和李连长在醉仙居等。” 第445章 又开枪了 “你还学会先斩后奏了,要是李连长不帮忙,那刚才那钱不是白给老牛头了吗?” 知道了石宽的意图,文贤安就更加不高兴了。刚才送给牛镇长的那些钱,也有三万元,不小的数目啊。 “放心,钱不会白花,你听我的,快点回去把高老师叫来吧。” 石宽把文贤安一推,也不理会那么多了,自己就往货币改革委员会跑去。 不高兴也没办法,石宽都要这么做了,文贤安也只好往家里走去。 石宽来到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口,就扯着嗓子对守岗的士兵喊道: “你们连长在不?我有要紧事找他,赶紧帮我把他喊出来!” 这边守岗的是个叫木旺的愣头青,和小六可不一样,他斜着眼问: “你不就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嘛,还真把我们当你手下了,咋呼什么呢!” 石宽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着急,说话声音大了些,不过该不客气的,他还是不客气,说道: “你虽然不是我的手下,但永远都是别人的手下,你得意个啥?不把李连长叫出来,坏了他的好事,有你好果子吃!” “哟呵,我就不帮你叫,你能把我怎么样?” 本来另一个一起站岗的士兵都准备去叫了,可木旺这人就是倔,他认定石宽和李连长关系不怎么样,所谓来找李连长,肯定是有事相求,所以根本没被吓到。 对付木旺这种人,石宽有的是办法,啰嗦下去也没什么用,他干脆拔出手枪,对着天空“呯”地放了一枪。 在这儿开枪,他就不信李连长不出来。李连长出来了,这个叫木旺的,就等着挨收拾吧。 木旺完全没想到石宽会开枪啊,立马把枪端起来,对准了石宽的脑袋,扯着嗓子吼道: “别以为你是文家的人就能在这儿撒野,老实点别动,等会儿我一枪崩了你!” 石宽当然不动,他把枪插回腰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笑着说: “小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一枪响,把院子里的士兵,还有旁边上班的文贤瑞和沈静香都给引出来了。 那文贤瑞可是听说过年前土匪来劫人的事儿,刚才枪一响,他“嗖”地一下就钻进了桌子底下。倒是沈静香胆子大些,枪响时虽然也有点慌神,但敢竖着耳朵听,听到外面有争吵声,知道不是土匪来了,这才拽着文贤瑞一起出来。 “石队长,怎么回事儿啊?” “我要找李连长,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不帮我通报,我就开枪了。” 想要见到李连长,就得把动静搞大点儿,所以石宽说话可一点都不客气。 文贤瑞那个气啊,刚才差点被吓尿了,原来只是因为石宽要找李连长。他和石宽毕竟是亲戚,也不好开口骂人,只能说道: “你……你真是没个规矩,在这儿开枪,他们把你崩了,你就是白死。” “要不是看在你是文家的人,我还真就开枪了。” 木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要他开枪打死石宽,他可没那个胆,只是把枪管在石宽脑门上一戳,恶狠狠地撂下一句。 这时候,李连长和庄龙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也走了出来。 庄龙一看到是石宽,心里就来气,走到前面,一下子就把石宽腰间的手枪给卸了,骂道: “这是军营,你敢来这儿闹事,给我把他绑了。” 那些士兵立马过来按住了石宽的双臂,他们也没带绳索,就一脚踹在石宽的脚弯处,把人踹得跪到了地上。 “李连长,我找你有大事儿啊,快让你这些兵松手。” 见到了李连长,石宽赶紧挣扎着喊道。 李连长溜溜达达地走到了石宽跟前,蹲了下来,傲慢地问: “石队长,我俩可不熟哈,别套近乎。你要是想来我这儿闹事,可得先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我哪敢闹事啊,我又不傻,来你这儿闹事不是自讨苦吃吗?我是真有事找你。” 石宽一边跟李连长说着话,一边冲他挤眉弄眼。他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高枫的事,只能这样暗示。 李连长还真瞧明白了,大手一挥,让那些士兵把石宽放开了。 石宽揉了揉被抓疼的肩膀,凑到李连长耳边,轻声说: “醉仙居,我请你喝酒,高老师也去。” 一听说高枫也去,李连长的脸立刻展开了笑容,惊讶的问: “真的?” “那还有假,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开枪把你叫出来啦。” 看李连长的表情,石宽就知道这事成了,他故意把脑袋往庄龙那边一歪。 李连长瞬间懂得石宽的意思,朝着庄龙喊道: “还不赶紧把石队长的枪还回来?” 庄龙都懵了,不明白李连长怎么被石宽给忽悠了?他难以置信地问: “连长,他……他是来闹……闹事的。” “闹什么事儿啊,误会,都是误会,没事了,大家该干啥干啥。” 李连长站起身来,潇洒地挥了挥手,还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他大踏步地朝着醉仙居的方向走去,还和石宽对视了一眼,那叫一个高兴。 庄龙只是个副连长,不敢违抗命令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枪递过去,还给了石宽。 石宽拿回枪后,故意大摇大摆地走到木旺身旁,还挑衅地晃了晃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就跟着李连长走了。 木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他压根儿没想到石宽和李连长还有这层关系,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要是石宽在李连长面前说他几句坏话,那他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沈静香双手叉腰,一脸不屑地看着石宽和李连长的背影,没好气地说: “这两人肯定有什么猫腻!” “别乱讲。” 文贤瑞生怕那些士兵们听到,赶忙跑过来把沈静香拉回货币改革委员会里。他觉得石宽这家伙有点野,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至于他和李连长有什么勾当,只要不损害到自己的利益,爱怎么就怎么。 第446章 先斩后奏 石宽和李连长来到了醉仙居酒楼,没一会儿,高枫也到了,不过文贤安却没来。文贤安之前可是对高枫有意思的,现在却要把高枫送去和李连长吃饭,虽说只是一顿饭,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呢。 那李连长一见到高枫,眼睛都看直了,“噌”地一下站起来,伸出手,那模样,就跟老百姓突然看到皇帝来了似的,满脸谄媚地说: “高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也不跟李某说一声呢。” 高枫见到李连长,心里就不太舒服,但还是硬挤出笑容,把手伸出去跟李连长握了握。 “我们昨天坐船到的,十五过后学校就开学了,提前来几天,收拾收拾房间啥的。石队长说要请您和我吃饭,我这不就来了嘛。” “好好好,来得好啊,哎呀,石队长可真有心。” 李连长左手紧紧抓着高枫的手,右手在那手背上不停地摩挲,能摸到这么柔软的手,他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石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替高枫觉得恶心,他在想,自己之前握住文贤莺的手时,会不会也这样?他可不想让高枫被李连长摸太久,赶紧喊道: “都坐下吧,大家都坐下,我让小二赶紧把菜端上来。” 李连长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松开,可那目光还是跟黏在高枫身上似的,舍不得挪开。 酒菜都上齐了,大家吃了一会儿,石宽在桌子底下踢了高枫两脚,高枫这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李连长,您也知道我和文校长是姐妹,感情……感情挺深的,她的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情深义重好啊,情深义重好啊,来,我敬你一杯。” 李连长光顾着看美人了,哪还有心思细品高枫的话,只是笑眯眯地应着。 这种情况简直太棒啦,石宽见机行事,根本不用李连长邀请,就快高枫一步拿起酒杯,把话头接了过来。 “李连长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来来来,为了咱们的情谊,干一杯!” 其实这个时候石宽最好别在这儿,可偏偏做东的就是石宽,要不是他,哪有机会跟高峰一起吃饭呢。所以李连长心里确实不太喜欢石宽在这儿,但还是得陪着笑脸说: “都是爽快人,来,干了!” 高枫只是轻轻跟两个男人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看着他们把酒喝下去,自己却端着酒杯一动不动。等他们喝完,又开口说道: “文校长的弟弟文贤贵,早上出了点小状况,不小心,不小心……” 石宽拿着酒壶给李连长倒酒,还没等高枫把话说完,就赶紧又说道: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这种小事交给李连长来处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对吧?” 高枫感激地看了石宽一眼,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石宽都帮她说出来了。 李连长还有点迷糊呢,但为了表明自己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当然就顺着石宽的话说了。 “对对对,小意思,在龙湾镇还有我李长兴办不成的事吗,你就放心吧,文校长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就好说了,那就好说了,文贤贵早上起床,在窗台前把那手枪擦来擦去……” 高枫也是个机灵的,立马就把早上文贤贵开枪打死火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时候,李连长才回过味儿来,哎呀,这事儿好像闹得有点大呢!不过呢,之前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现在也不好再收回来啦。既然高枫都说是误杀,那就是误杀呗,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的七叔八舅,死就死了呗,就当死了条狗。帮个忙,还能落个人情。他一把举起石宽刚斟满的酒,豪气地说: “子弹可不长眼睛,谁让那个谁大清早爬那么高啊,死了就死了呗,给点钱打发一下就行啦。” “那是肯定的,火生干活可卖力了,我们会给够钱的。唉,虽说误伤,可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事情算是解决了,石宽心里那叫一个美啊,但同时也为火生感到惋惜。死的是火生,他们忙前忙后的却是文贤贵,李连长甚至连火生的名字都记不住。 这次李连长没那么爽快地喝酒了,拿着酒杯在眼前晃了晃,又放回桌子上,有点犯难地说: “这忙我倒是想帮,可牛镇长那边……” “牛镇长那边好说,你都帮忙了,他还能怎样。他虽然是镇长,但不也得听你的嘛?我去找你之前,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听你的。” 挑拨离间这事儿,石宽也是手到擒来,而且还像在拍马屁,一点痕迹都没有。 既然已经跟牛镇长打过招呼了,那这事儿就是小菜一碟,李连长也就不再多想,又一次举起酒杯。 “不说那些烦心事,来来来,祝我们新的一年顺风顺水。” “顺风顺水……” 三个酒杯又碰到了一起,这一回,高枫终于轻轻抿了一口,而李连长和石宽两人,又是一口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宽和李连长都有点晕乎乎的了,时不时还称兄道弟起来。 只有高峰还是清醒得很,她的脸都还没有变红呢。一杯酒到现在这么久,也才喝了一小半。她可不能多喝啊,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狼,一个是狗。 狼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只要一喝醉,肯定就会被叼走。虽说那一条狗是在保护她的,可狗不一定打得过狼啊。 等离开了醉仙居酒楼,都已经是下午了。进了文家大宅门楼,就看到文贤安和文贤贵俩人守候在那里。 文贤贵看到人回来了,立刻冲上来,抓住了摇摇晃晃的石宽,焦急的问道: “姐福,怎么样?事情办妥了没有?” 石宽打了个饱嗝,把文贤贵的手拨开,反问道: “家里的事办妥了吗?” 看石宽这样问话,以及旁边高枫的神情,文贤贵就知道了自己没事了,有些懒散的说: “妥了,陈管家和他们商量,赔了八千元,外加一副棺材,都办妥了。” 第447章 狗命 “八千元,呵呵,陈管家真厉害,真厉害。高老师,你进去吧,我有点醉了,在老陆这眯一会先。” 石宽确实有点醉了,听到文贤贵说八千元加一副棺材,就把火生的家人给打发,就更加的醉了。 八千元那才多少啊?也就八十个银元,八十个银元换的兑换券,那还值不回应八十个银元了呢。 甚至拿去牛镇长那里打点的都三万元了,现在赔一条人命也就值这么一点。石宽感到很迷茫,很无望,不知道活在这个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石宽是真的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就被人给摇醒了。他努力睁开眼睛一瞧,发现是慧姐。 石宽心里有点纳闷,自己明明记得是在看门的老陆那儿睡的呀,慧姐怎么也在这儿呢? 石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慧姐就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道: “宽姐,我们回去吧,我拖着你回去。” 回去?石宽更迷糊了,他撑着坐了起来,仔细看了看那昏暗的房间,确实还是在老陆这儿,怪不得慧姐说要回去。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回答道: “哟,你这么好心,还特意来接我回去呀!” “那必须的,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 慧姐顺手捏了捏石宽的下巴,那模样有点像男人在挑逗女人。 石宽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来昨天刚跟慧姐结拜了,于是也轻声叫了一句: “慧哥!” “哈哈哈……” 慧姐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大山也把脑袋伸进了门里,问道: “还能走不?要不要用车子推你啊?” “要,必须要用车子推,这样才有好玩呢,把他抬出去,我去扶车子,我来推。” 原来,慧姐早就吃完晚饭了,听到老陆派人来通报,说石宽醉倒在他床上了,那床又简陋又臭的,怕照顾不好石宽,就问要不要把人推回来。一听说要用车推人,慧姐觉得挺好玩的,就赶紧把大山和秀英叫上,兴冲冲地跑来了。 石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下终于明白慧姐的意思了,连忙解释道: “不用推我,我自己能走,真的能走。” 他见大山要进门来扶他,赶紧撑着站了起来。可今天跟李连长喝得太多了,这一站起来,脑袋更晕了,身子一歪,就不受控制地往门边撞了过去。 “哈哈哈哈……你还说能走,出了大门就得摔进玉龙河,乖乖躺上来吧!” 慧姐在外面抓着独轮车的车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要不是得稳住车,估计她都直接蹲到地上去了。 秀英帮忙提着灯笼,她可不敢笑,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说道: “还是坐车吧,天黑了没人看见,不丢脸的。” 石宽还想自己站起来呢,结果被门口的冷风一吹,竟然有点想吐了,也就不再硬撑,把手递给了大山: “扶我起来吧,真是醉得厉害,没办法了。” 大山连拉带拽,把石宽扶到了独轮车上。他转头对慧姐说: “小姐,还是我来吧,姑爷有点重,不好推。” “不行,我来推!” 这么有趣的事,慧姐怎么可能错过,她也不管石宽有没有躺好,就迫不及待地往前推了出去。 石宽其实也没醉到不能走路的程度,不过被推着走感觉还挺好玩的。他把身子挪了挪,趴在车上,努力让自己的重量平均分布,笑着说: “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的,别推那么快,等会儿真把我推进玉龙河啦。” 秀英在后面边追边喊: “慢点,慢点,外面的路不平,不能推这么快。” 慧姐才不理会呢,头也不回,用力往外推,一下子就出了文家大宅的门楼,来到了大街上。 这里人多了起来,很多人都认识石宽,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小声议论着: “这不是石队长吗,怎么伤成这样啦?” “哪有受伤,分明是喝醉了。” “屁,我看是被文家扫地出门了。” “胡说八道,这不是文二小姐吗,看文二小姐那高兴的样子,是被扫地出门的吗?” “……” 议论声不大,石宽却也能听到几句。他哪还顾得上自己的狼狈模样,一仰头,扯着嗓子喊起来: “你们这些人嘴巴咋这么碎呢,回家搂婆娘睡觉不好吗?到处瞎咧咧。” “就是,我们是兄弟,要你们管?” 听到石宽开骂,慧姐也跟着掺和起来,不过她骂得可高兴了。 兴许是太高兴了,手一歪,重心就不稳了。石宽“噗通”一声被推倒在了路上。 “哈哈哈……” 路人哄堂大笑,不过这会可没人再敢议论了。 追在后面的大山赶紧跑过来把车扶正,说道: “小姐,还是我来推吧,你在旁边扶着就成。” “不用,他摔不痛的,我还要推,宽姐你快起来。” 慧姐正玩得高兴呢,才不管这些呢,一个骨碌爬起来,又去抓那车把,还一个劲地催石宽快点起来。 “我起不来了,快来扶我。” 都被人笑话了,石宽也无所谓了,干脆耍起赖来。 大山和秀英两人不明所以,手忙脚乱地过来把石宽搀扶上车。 这回大山在旁边扶着车,慧姐推得就稳多了。没一会儿,就推进了进家的那条冷冷清清的小道。 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前也冷冷清清的。庄龙走出门口,对着两边缩着脖子站岗的士兵骂道: “精神点啊,要是土匪来了,你俩这副样子,肯定是第一个死的。” 今晚站岗的还是木旺,他把肩膀上的枪紧了紧,得意地说: “土匪要是敢再来,我一枪崩了他的脑袋,绝对不会再留后患,庄连长你就放心吧。” “得了得了,少在我面前吹牛。” 庄龙双手背在身后,悠悠荡荡往前走去。他今晚没有把长枪背在身上,他觉得现在已经是副连长了,背着长枪像个小兵一样,哪天去跟镇长说一下,让他帮弄一把手枪回来,别着手枪在腰间,那才像一个连长。 第448章 面目狰狞 从货币改革委员会到牛镇长家,没几步路,可这中间没什么人家,也没什么光亮,路面黑漆漆的。庄龙加快了脚步,他要去牛镇长家喝茶呢,每天晚上陪牛镇长喝喝茶,这可是他和牛镇长保持关系的最佳活动。 正走着,庄龙突然感觉脑后有股风,他刚想回头瞅瞅,“砰”的一声,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他后脖子上了。他就觉得眼前冒出好多花花绿绿的颜色,然后人就晕过去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等庄龙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身子底下晃晃悠悠的,好像是在一条漂在水面上的船上。 再一看,面前坐着个光头和尚,棚顶上挂着的油灯,把那和尚的脑袋照得亮堂堂的。庄龙心里有点慌,扯着嗓子大喊: “你谁啊?快把我放开!我可是预备连的庄副连长,你不要命啦,敢把我绑到这儿来。” 那和尚慢悠悠地抬起头,脸上横肉一堆,眼神深邃,紧绷着一张脸。手里还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匕首,嘴唇动了动,冷冰冰地挤出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庄副连长,我就是不要命了,不知道你要不要命?” 庄龙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再看这和尚,好像也在哪儿见过。哎呀不对,这哪是什么和尚啊,这不是过年前被他“宠幸”过几次的女匪吗?他吓得脸都白了,身子一扭,往后蹬了两下。 “是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想睡我吗?我要让你一辈子都睡不了女人。” 多肉虎气鼓鼓地,“嗖”的一下蹦上前,伸手揪住庄龙的衣领,另一只手举着匕首,在庄龙的脸上比划着。 庄龙这下可吓坏了,那脸比苦瓜还难看,可嘴还是挺硬的。 “你别乱来啊,抓你的可不是我,是李连长,我就是奉命行事,你放了我,我回去帮你美言几句,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 这时候,有两个男人跳进了船舱,一个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另一个倒是挺高大的,就是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着怪吓人的。他们就是灰鼠和江老二,灰鼠开口问道: “这小子醒啦?” 多肉虎拿着匕首在庄龙脸上轻轻一划,然后松开手,恶狠狠地说: “醒了,给我准备好生姜蒜头。” 庄龙只觉得脸上一凉,就知道出血了。他不知道这女匪要生姜蒜头干嘛,但知道肯定没好事,再也不敢嘴硬了,连忙求饶: “姑奶奶,好汉,饶命啊,好汉。” 灰鼠和江老二根本没搭理庄龙,而是对视了一眼,有点别扭地问多肉虎。 “你真要吃啊?” “吃,不吃难解我心头之恨,别啰嗦,赶紧给我准备葱姜蒜。” 多肉虎瞪着大眼睛,脸上的横肉抖了几下,语气特别坚决。 灰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又跳下了船。 江老二不说话,走上前捏住庄龙的喉咙,把他的上半身提了起来。直到庄龙脸上的鲜血滴到手上,这才松手,转身也走了。 庄龙刚才被捏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会儿一屁股跌倒在船舱里,也顾不上疼了,一个劲儿地咳嗽。那恐惧啊,就像只小老鼠,在他心里头乱窜,他心里明白,今天是死不了,可肯定会比死还难受。 “大姐,哦不,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小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那么对您了……” “哟呵,知道错啦?可惜啊,晚喽!” 多肉虎嘴不饶人,手里的匕首也没闲着,挑起庄龙那快盖住耳朵的头发,然后猛地一拉。只听“嗖”的一声,庄龙那唯一的一只耳朵,就跟脑袋分了家,“啪嗒”掉到了船板上,还弹了两下。 “哎哟喂……我的妈呀……疼死我啦!” 庄龙那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船舱,脑袋仰得高高的,却是一动不敢动。没办法,手被绑着呢,想捂都捂不住。 那匕首可真锋利,过了好一会儿,鲜血才慢悠悠地渗出来。多肉虎捡起掉在床板上的耳朵,像个疯子似的狂笑起来。 “嘿嘿嘿……疼不疼啊,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疼呢。你这耳朵这么黑,肯定臭烘烘的,光放葱姜蒜,估计也不好吃,不过我可不在乎,我就好这口,哈哈哈哈……” 这时候,庄龙总算是明白了,这女匪是要割他的耳朵当下酒菜呢。他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满脸惊恐,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这就疯啦?一只耳朵哪够我下酒啊,还得再来点。” 多肉虎说着,推了一把庄龙的胸脯,把人推倒在船板上,手又迅速往下一抓,揪住了那裤头。 庄龙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透过那鲜血都能看到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刚才只是害怕,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不跳了,这女魔头简直就是个疯子,还是疯得最厉害的那种。他浑身直打哆嗦,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多肉虎面目狰狞,嘴唇扯起。她把庄龙的裤头一扯,手起刀落,麻利的又割下了一坨。 庄龙眼睛睁大,两腿一蹬,就晕死了过去。这一刀下去,他就再也不是男人了,这心理上的痛,远比身体上还要痛啊。 多肉虎捡起了庄龙的耳朵和那一团肉,脖子扭了两下,跳到了另一艘船上。 这艘船是廖老大的,此刻他正在生炉子。多肉虎说出要割庄龙的耳朵和鸟仔来炒吃,他就没再说过话。他并不觉得多肉虎有多残忍,反而挺同情的。 只有这样,多肉虎心里的仇恨才会才会慢慢降低。他也知道庄龙的不会是第一条,那些凌辱过多肉虎的士兵,最终都会被一个一个的割掉,成为美食。 多肉虎也不要别人帮忙,就用那匕首把庄龙的耳朵和鸟仔一点一点的切了,扔进的锅头里。 灰鼠和江老二,还有廖老大、五根、断指明,他们坐在船头,看着多肉虎在船舱里炒菜,一个个都不出声。 第449章 一条狗 多肉虎心里的恨,那可是人尽皆知,不过这其中的滋味儿,也只有她自己能明白。她一边欢快地翻炒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上次被救出来以后,她足足躺了三天,这才能够勉强下床溜达溜达,那里的红肿也才慢慢消退。她以前那可是每天都离不开男人,但是经过那次的事情以后,她对男人简直是恨之入骨。更准确地说,她是恨透了预备连的那些畜生。 她从江老二那里要来了匕首,然后把自己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一点儿一点儿地给剃掉了。她发誓一定要把那些曾经侮辱过她的男人,一个一个地给收拾掉,让他们永远也当不成男人。 宋老大倒是同意多肉虎去报仇,毕竟遭受了这么大的挫折,要是不把仇给报了,那剩下的这些兄弟们说不定也都得散伙了。 只是他们现在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要想和牛镇长的预备连对抗,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就商量着采取这种一点儿一点儿清除的办法。 当然啦,首先要清除的就是庄龙,而且按照多肉虎的意思,不仅要让庄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让所有预备连的士兵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第二天,龙湾镇的一个乡民在河堤头的道路上,看到了一个身上绑着木架子,摆成“大”字形状的人。 这人的头发被剪得一块儿一块儿的,就跟被猫啃过似的。脸上那叫一个血肉模糊啊,也不知道被割了多少刀,鼻子都给削平了,一只眼珠也给挖了出来。双手和裤裆也全都是血迹,根本就分不清是男是女,眼看着就快没气儿了。 那个人吓得要命,撒腿就往牛镇长家跑去报信。 牛镇长一听发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命案,立刻就怀疑是乌桂山的土匪干的,吓得浑身直哆嗦,哪里还敢有什么主意啊,慌慌张张地就去找李连长了。 两人带着一帮士兵,荷枪实弹,耀武扬威的跑去了河堤头。仔细辨认,这才发现伤者竟然是庄龙,赶紧抬了回来,往文二爷的三草堂送去。 经过了一碗热姜汤灌下去,庄龙才慢慢苏醒,眼睛一睁开,都还没看清楚人,就先恐惧的大喊: “不要,不要割我了,姑奶奶,都是牛宝林和李长兴的主意……” 牛镇长和李连长两人对视了一下,脸色十分不好看。牛镇长咳嗽了一声,低吼道: “庄龙,你胡说什么?什么我和李连长的主意啊?” 庄龙这才努力睁开另一边好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紧接哭丧着脸: “老爷,李连长,救我啊,那女魔头……那女魔头太狠了,他把我的命根……命根都割来下酒了,哇……” 刚才文二爷帮忙清理伤口的时候,牛镇长和李连长就瞅见庄龙的东西被割走了。这会儿听到庄龙哭得这么惨,还是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李连长翻了个白眼,拽了拽衣角,嘟囔着: “真没出息,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的像啥样……” 话刚说到这儿,突然想起来庄龙现在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至少没了男人的那个,于是赶紧换了个语气: “你一晚上不回来,还敢擅自离营,这会儿哭有什么用。” 李连长一开始还以为庄龙是去春香楼快活过夜了,哪能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琢磨着以后不管去哪儿,身边都得带几个跟班儿,不然也像庄龙这样被人割了,那可就完蛋咯。 “我没离营,我就是去找老爷了,谁知道他们半道上……半道上……哇……” 庄龙哭得那叫一个惨呐,他一瞧见牛镇长,就跟走丢的小孩儿找到家长似的。 牛镇长这会儿可不想当庄龙的家长,庄龙现在两只耳朵没了,鼻子也给削平,脸上横七竖八好几道口子,比半夜从坟堆里冒出来的鬼还吓人。最关键的是,十个手指头都被剁掉了,以后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吃白饭。牛镇长大发雷霆,吼道: “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 “是乌桂山的那帮残匪,哇……尤其是那个女匪,她简直不是人啊……” 庄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都晓得事情的大概啦,可再听一次,牛镇长还是觉得耳朵边的汗毛根根直立,双腿也不自觉地夹紧了。他虽然年纪大,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了,可那玩意儿还得保住啊,要是被割掉了,以后尿尿都得蹲着了。 庄龙都成废人了,牛镇长可不会把个废人留在身边,就板着脸说: “好啦,这仇我们会给你报的,你就好好养着,等好点了就回家去,免得土匪打过来,我们顾不上你。” “老爷,您不要我了?” 庄龙大惊失色,挣扎了一下,脸上和肚子下面的伤口更疼了,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什么不要你呀,是让你先回家休养,听不懂人话是不。” 牛镇长说着,一甩手,就走出了文二爷的三草堂。 李连长嘿嘿一笑,也跟着出去了。庄龙这人他不喜欢,被牛镇长赶走了正好。 回家休养,那不就是把自己赶走嘛,庄龙又不傻,当然听得出来。他傻乎乎地坐在那儿,眼神发直。他想起以前还是保乡团的时候,经常有人在背后骂他是牛镇长家的狗。他当时还挺得意的,觉得能当牛镇长家的狗,那可是一种荣耀呢。 现在他这条狗,还没无家可归呢,就被主人给赶走了。狗就是狗,只要没了牙不会咬人,那就会被抛弃。人呐,只要当了狗,就注定没什么好下场。 还是文二爷有点同情心,他拍了拍庄龙的肩膀,叹了口气说: “你以前得罪的人太多,一旦没有了牛镇长的保护,待在这里也是危险,还是赶紧雇一顶滑竿,回家去休养。我给你多开点药,钱我就不收你的了。” 庄龙在文二爷的说话声中,渐渐的回过神来,他不顾脸上的伤,失声笑起来,声音渐渐变大,渐渐变狂,又慢慢变痴。那伤口上撒着的药粉,在笑声中一点点的剥落,才刚刚有点愈合的伤口,一丝丝鲜血冒了出来…… 第450章 宽姐慧哥 庄龙被多肉虎割了命根的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下传遍了龙湾镇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男人都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走路时紧紧夹着双腿,生怕从哪个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光着头的女人,手起刀落也把他们的命根给割了。就连那些在街上溜达的公狗,似乎也变得老实了不少。 牯牛强也有点夹着腿,不过他可不是害怕土匪,土匪能回山上过年,他可是功不可没呢。 他是因为那天阿珠把石宽让他们种地的事说了,一高兴就紧紧搂住阿珠亲了一口,阿珠被吓得有点过激,不知怎么就一下子抓住了他那里。疼倒是不疼,反而让他觉得很幸福,所以现在听说庄龙那里被割了,就老是想着自己的这里,走路时也就有点下意识地夹着腿。 阿珠见牯牛强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就催促道: “你怎么扭扭捏捏的,石宽对我们这么好,你还这么磨蹭。” “谁说我磨蹭了,我这是……我这是太高兴了。” 从大道上进石宽家的这条路冷冷清清的,再加上又是傍晚,就显得更加冷清了。牯牛强加快了脚步,忍不住又从后面抱住了阿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阿珠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把牯牛强的手掰开,轻声骂道: “你又来了,整天就想着这些事情。” “嘿嘿嘿……你是我婆娘,我能不想吗?” 牯牛强傻笑着,不给抱了,那他就牵着阿珠的手。和阿珠确定关系这么久,虽然都没怎么正儿八经地抱过几回,但是每天能看到,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里没人,被牯牛强牵手,阿珠也就懒得挣扎了,嘴里又轻声回了一句: “谁是你婆娘啊,我们还没结婚呢。” “反正你跑不掉的,不管什么时候结婚,你都得是我的婆娘。” 每次和阿珠在一起,牯牛强的心情都会特别的好。虽然心里无数次幻想着能把阿珠扒光,一起做那美妙的事,但是他不急,他知道阿珠一定有一天自己羞答答的把衣服褪去的。 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只有他俩才懂的悄悄话,不知不觉就到了石宽家。跟大山打了个招呼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结果撞见慧姐裹着一床被子,屁颠屁颠地跟在石宽身后进了西厢房。 牯牛强觉得好生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晓得嘞,分房睡还乐呵成这样。” 大山也觉着挺怪,昨天慧姐就吩咐他把西厢房拾掇干净,说石宽以后要住这儿,他还以为小两口闹别扭了呢,可昨晚慧姐还欢欢喜喜地跑去把石宽推回来,瞧着也不像是吵架的样子,反倒感觉两人好得很呢。 问大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只能问石宽本人了,牯牛强扯着嗓子朝石宽大喊道: “队长,你搬过来住,咋也不叫我来搭把手呢?” 石宽早就瞧见牯牛强和阿珠进来了,只是自己手上还拿着些东西,就没顾得上打招呼。 那慧姐裹着被子活像个大侠似的,麻溜地帮石宽回答了。 “昨天就都忙完啦,今天我就跟他换一床被子,哪用得着你来帮忙哟。” 其实也是,慧姐现在可会来事儿了,那天晚上和石宽搂搂抱抱睡了一宿后,就觉得特别有仪式感,好像要分开似的。也不晓得为啥,她还就特别稀罕这种感觉,所以第二天就自作主张,给石宽整了个小惊喜,让下人们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 昨晚把石宽拽回来睡觉,才发现还没准备被窝,她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房间,把平时他俩盖的那床被窝抱过来给石宽盖上。 只是她自己盖了一晚上的新被窝,感觉浑身不自在,今晚又吵着要和石宽换回来。这不,刚才把被窝抱回去,现在又裹着新被窝走过来。到了石宽的床前,她连人带被窝“嗖”的一下蹦到床上,躺下后调皮地滚来滚去,嘴里还喊着: “宽姐,你的床又大又舒服!” 跟着进来的牯牛强更郁闷了,问道: “二小姐,你怎么叫他宽姐呢,他的也没被……” 慧姐虽然有点傻,但有时候脑子转得可快了。她把裹着的被子一摊开,噌地站了起来,打断牯牛强的话: “他没被割,庄龙那笨蛋才被割呢,我和他是兄弟,当然得叫他宽姐啦。” “呵呵呵……慧哥说得对,我们出去说。” 在牯牛强面前,石宽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不过也不想多解释。 宽姐慧哥,这可把牯牛强弄迷糊了,不过想想慧姐的性格,石宽和她开开玩笑,也挺正常的。大山他们在这都不觉得奇怪,他也就不多想了,跟着就走了出来。 到了客厅,牯牛强也不用土妹她们伺候,自己麻溜地倒了茶,又激动又急切地问道: “队长,阿珠说你要把垌口的田都给我们种,是真的不?” 石宽瞥了一眼牯牛强,笑着说: “你不信我,还不信珠姐啊?” “就是就是,话都不会说。” 阿珠也白了一眼牯牛强,站到慧姐身后,帮慧姐捏起了肩膀。 牯牛强嘿嘿傻笑着,紧张又激动地说: “你可真够意思,只是就我们俩,就算有三头六臂,那也种不完那么多田啊。” 牯牛强不说,阿珠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呢,这一说,还真让人有点头疼。这么好的事,他们居然没那福分享受,阿珠心里不禁又泛起一阵难过,捏着慧姐肩膀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石宽的脑瓜倒是转得挺快,喝了口茶,然后满不在乎地嘟囔道: “你呀,就是天生的穷苦命,自己干不了,不会请人帮忙啊?真是脑子不开窍。” “请人?” 牯牛强一时没反应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对呀,请人。你们夫妻俩帮我打理,请人做工的钱都从我这儿拿,等以后稻谷收了,除去成本,我们两家平分,多好,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石宽这可是第一次当地主,他还真当不来,再加上他也不太会种地,所以把这事儿交给阿珠和牯牛强,与其说是大方,倒不如说是没办法的事。 第451章 我是地主婆 他们没想到的问题,石宽都想到了,阿珠刚才还有点小郁闷呢,这一下又开心得不得了,手也接着帮慧姐捏起肩膀来。就连石宽说她和牯牛强是夫妻俩,她都忘了害羞。 牯牛强更是激动得不行,抓着茶杯的手抖个不停,茶水都快洒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我不就……不就成地主了吗?” 一听牯牛强要当地主,慧姐可不乐意了,把阿珠的手从肩膀上一甩,跑到石宽身边,撅着嘴说: “你骗人,你说让我当地主婆的,现在他成地主了,哼!” 石宽赶紧拉住慧姐的手,晃了晃,赶忙解释: “你别听他瞎说,他哪是什么地主啊,他最多就是我们的管家,给我们帮忙的,你地主婆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慧姐半信半疑,回过头去问阿珠: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阿珠的脸有点红,有点尴尬地回答: “真……真的,你才是地主婆。” “好,谁也别想当地主婆,地主婆只能是我。” 慧姐刚才还阴沉着的脸,马上又笑开了花,坐回原来的位置,还主动把阿珠的手放回到肩膀上。 这时,外面传来罗竖爽朗的声音: “谁这么好命,当地主婆啦?” “我啊,罗老师,是我,我是地主婆。” 慧姐可高兴了,飞奔出去,把罗竖给拽了进来。 今晚罗竖没穿长衫,而是穿了一件和文贤瑞读书回来时穿的差不多的衣服,不过也挺旧的。他进了客厅,跟牯牛强和阿珠打招呼: “阿强阿珠,你们也在啊?” “他如今可是我家的大管家呢,我家里也有管家啦!” 慧姐心情超好,兴高采烈地帮忙介绍着。 “什么管家呀,不就是个干活的嘛,罗老师您快坐。” 牯牛强有点不自然,赶紧搬过一把椅子让罗竖坐下,顺便把石宽让他和阿珠帮忙种田的事也说了出来。 罗竖听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你和石队长可真是有福气的人呐,石队长成了文家姑爷,分到了百亩良田,摇身一变成了有地的人。你和石队长是好哥们儿,也跟着成了有地种的人。可还有好多人呢,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却连属于自己的一小块地都没有。” “这世上穷人多呀,哪能人人都当地主,要是人人都是地主,那就没人种地喽。” 牯牛强听不出罗竖话里的意思,还以为罗竖是在羡慕石宽呢? 石宽以前和罗竖一起在学校帮忙钉桌椅板凳的时候,就听罗竖说过一些稀奇古怪但又挺有道理的话,他听罗竖刚才说的这番话,感觉又回到了那段日子。 现在他和罗竖已经冰释前嫌了,估计罗竖今晚来这儿,也是想和他聊聊那些稀奇古怪的话,石宽便不动声色,只是朝着候在门口的土妹喊了一嗓子: “土妹,罗老师来啦,快去端盘子装点糖瓜藕片出来。” “哦!” 土妹应了一声,就跑去厨房拿盘子了。 牯牛强和石宽那么熟,自然也敢开开玩笑,他仰起头,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说道: “罗老师来了,你就让土妹拿糖瓜出来,我和你珠姐来了,连茶水都得自己倒,你这区别对待可不太好哦。” “你一个泥腿子也好意思跟罗老师比,罗老师可是先生,你懂不懂啊。” 阿珠狠狠的瞪了一眼牯牛强,她喜欢牯牛强,但不喜欢牯牛强这种说话方式。 “哎!都是普通人,不要这样比来比去。” 几个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聊了个把时辰。 阿珠现在还是方氏的下人,不能在外头待太久,便轻轻推了一下牯牛强,然后跟石宽说道: “时候不早啦,那我们就先回去,等你跟三太太和老爷说了,我们就回家拾掇那田地。” 牯牛强还有些恋恋不舍,不过阿珠都这么说了,也只好起身道别。 “队长,哦不,兄弟,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就希望今年秋天我们两家都能多分到点稻谷。” 罗竖也站起来,拍了拍牯牛强的肩膀,鼓励道: “好好干,可别辜负了石队长的一番好意哟。” 慧姐刚才听了半天没吭声,这会儿也开口了。 “还有我呢,可别辜负了我这地主婆的一番好意哟。” 一句话,又把大家逗得乐开了花。 牯牛强和阿珠离开客厅,准备回文家大宅了。罗竖似乎心里藏着事儿,也跟着走了出去。 石宽咳嗽一声,适时地喊道: “罗老师,你这就走啦?” 罗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一脸惊讶,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 “你有事儿?” 石宽嘴角微微上扬,有点狡猾的说: “我没事,难道你没有事吗?” 罗竖又顿了一会,跟着笑起来。 “呵呵呵……那我就有点事,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石宽抬手指向门外,他不是想送牯牛强和阿珠,而是觉得外面没有人,正月十五马上就要到,有月色照耀着,两边要是有人走来,也能及时发现,是秘密聊天的好地方。 正好罗竖想说的事,也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也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一起往外走去。 走出了大门口,那北风呼呼的吹来,却也能隐约感觉到夹杂着一些春的气息了。两人往西边走去,走了一段路,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罗竖抬头仰望,看着天空那有点模糊的月亮,也不看石宽,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 “我想找人借一笔钱。” 石宽则是目光平视,看着那柔和月光照射下的原野,冷冷的回答: “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我。” “我觉得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说这一句话时,罗竖已经把头低下来,顺着石宽的目光看去。 不过这时石宽却抬起了头,看向了罗竖刚才看的月亮,足足过了有十秒钟这样子,这才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 “我不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但我想借钱给你。” 第452章 借钱还钱 石宽对罗竖这人挺好奇的,其实罗竖对石宽也有那么点儿意思。他虽然打定主意要找石宽借钱,但心里也没底,谁晓得石宽就跟能看透他心思似的,直接就说要借给他。 罗竖又惊又喜,瞅了瞅路两边,确实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 “我要借很多呢,你能借不?” “借不了太多,我又不是什么大财主,只能借给你八百个银元。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我才能借给你。” 石宽心里一直觉得,罗竖绝对不只是来这儿教书这么简单,说不定是个深藏不露,要干大事的主儿。这种人跟土匪似的,不能招惹,但也得了解了解。慧姐那些银元让他保管,他还真有点担心以后买不了东西,所以拿出一半借给罗竖。要是罗竖是个大人物,那在这风起云涌的年头,也算是多条路。 罗竖似乎在做决定,盯着石宽看了好久,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就是个穷教书的,教书能挣几个钱啊,我老表贩点布匹到湖广去卖,拉我入伙,所以我要借点钱。” 这显然不是实话,罗竖不想说。问一个不想说的人,那肯定是问不出结果的,石宽也就选择相信了,笑着说: “原来是做买卖呀,那挺好的,听你这口气,八百个银元都不一定够,那规模不小吧?” “够了,我正想开口跟你借八百个呢,这可太巧了。” 这钱借得也太容易了,前后都没说上十句话,就答应借钱了,而且还是这么大一笔,罗竖都有点不敢相信。其实八百个银元远远不够,要是能借上八千个,甚至八万个那就更好啦。 去年一整年,他们的组织在某冈山上,被g民z府军几次进剿会剿。今年一过年,听说又要组织更大规模的围剿。山上物资粮食紧缺,他们这些在外面地下的,决定要凑一笔钱,支援根据地的同志们。 过年回城的时候,游老师就希望他能帮忙筹点钱。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石宽,石宽还不算真正的地主阶级,应该比较好说话。 他准备了好多理由,连怎么开口都在心里排练了好久,结果真到开口的时候,一个字都没用上。 石宽倒是很爽快,拍了拍罗竖的肩膀,笑着说: “行,明天跟我去换兑换券。” “你刚才不是说有银元吗?借银元给我更方便。” 这年头,到处都发行纸币兑换券什么的,五花八门的,贬值速度还快,只有银元才是永远保值的硬通货。 石宽突然想起之前乌桂山的土匪,劫持方氏的时候,只要银元不要兑换券,就又问: “罗老师,你是哪路匪啊?” 罗竖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 “你觉得我像哪路匪?” “我看你像书匪,哈哈哈……” 石宽仰头大笑,这世上的匪啊,除了土匪,好像还有一种叫 c 匪的,神出鬼没,比土匪还彪悍呢!石宽本想说你像 c 匪的,可 c 匪是干什么的?吃什么穿什么干什么?他一概不知,所以就随口胡诌了个书匪。 不知怎么的,石宽说出书匪时,罗竖竟然觉得背上有点发凉,冷汗都冒出来了。他长舒一口气,扭头一瞧,外面大道上有个人影走过来了,便说道: “哟,那边有人来了,不会是找你的吧?” 这时候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而且这条路进来,就他家一户,石宽也觉得应该是找他的,便开玩笑道: “该不会是送钱来的吧?” 送钱也好,送什么都行,反正走进这条道的,都得留个心眼。石宽和罗竖慢悠悠地往回走,到了大门口就站在那等着。 那人越来越近,到了石宽家门口,借着灯笼光,终于看清是个男的,三十来岁,相貌平平,没什么特别的。 到了跟前,那人拱了拱手,大声问道: “请问这里是石宽石队长家吗?” “都快半夜了,你找石队长有什么事?” 石宽没直接回答,但也算是间接承认了。 那人把石宽和罗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突然伸出右手,在两人面前晃了几下,也不吭声。 罗竖觉得挺奇怪的,不过人家是来找石宽的,他也就没出声,静观其变。 那人的右手没有中指,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是乌桂山的土匪,叫断指明。上次把多肉虎救出来后,灰鼠就说下次联系让断指明来,因为他们几个都暴露了,怕被认出来。现在这人亮出右手,不就是告诉自己他是断指明嘛! 这种事不能明问,石宽只好试探道: “兄弟,这半夜伸手,是要钱还是要饭?” “不要钱也不要饭,我是来还东西的。” 那人正是断指明,他没见过石宽,但已经判断出眼前这个人就是石宽了。他相信石宽也已经认出他来,石宽不避讳身边的人,那他也不避讳。 “还东西?” 石宽脑袋飞快的运转着,他们好像没有借什么东西给乌桂山的土匪了啊,这要还什么呢? 断指明也没把话挑明,只是郑重地说: “是呀,我们也是很讲义气的,东西就放在上次那地儿,赶紧派人去取吧。” “上次那地儿是哪儿啊?” 石宽冲断指明比了个枪的手势。 断指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上次把枪借给乌桂山的土匪,他们把枪藏在了学校的背沟里。刚才那个手势,断指明点头了,那意思这次要还的东西也在学校背后。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好奇,乌桂山的土匪到底要还什么呢?他差点把罗竖给忘了,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啊?” 罗竖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只好在后面小声问。 石宽记起了罗竖,又走了回来,不自然的说: “不去,不去哪里,这么晚了去哪里呀,回去睡觉了,你今晚住我这,还是回贤莺那?” “我还是回贤莺那,不回去她以为我出事了呢,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罗竖也觉得有点不自然,聊了几句,就往文家大宅方向走去。 第453章 意外的银元 罗竖走后,石宽在院门前晃悠了半炷香的时间,然后“嗖”的一下钻进了月色中。 乌桂山的土匪这么神秘兮兮地来还东西,他不先去瞅一眼,这漫漫长夜,怎么可能睡得着嘛! 小学校里静悄悄的,所有的教室房间,都在朦胧月色的怀抱中呼呼大睡。石宽轻手轻脚地来到古得金的房间前,那如破二胡般的鼾声,从门缝里“哧溜哧溜”地飘了出来,古得金睡得可真香啊。 石宽慢慢地绕到了教室后面,来到之前土匪们还枪的地方。因为背沟后长满了杂草,把那本来就不太亮堂的月光遮得严严实实的,这黑咕隆咚的,半个身位的距离就什么也瞅不见了。 他沿着墙根慢慢摸索着,突然手掌碰到了一个东西,再仔细摸摸,感觉应该是个木箱子,连箱子四个角的铜片都能摸得到呢。 这会是什么玩意儿呢?石宽兴奋得心跳“砰砰砰”,像打鼓一样,赶紧把手缩回来,摸出了洋火,小心翼翼地划着。 随着小火苗“噗嗤”一亮,他瞅见了四个黑乎乎的木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这儿。这木箱子看着不大,却怪眼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夜静悄悄的,他只听到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什么都没想,手就哆哆嗦嗦地伸过去,打开了那铜环。 箱子开了,里面还有一块红布盖着,也不知道红布下面是什么东西,不过红布上躺着一个黄色的牛皮信封,上面用正楷工工整整地写着“文敬华老爷亲启”几个字。 石宽把信封拿开,也没去取里面的信纸看。倒不是他不敢看土匪写给文老爷的信,而是那强烈的好奇心,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先瞅瞅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 这时候火苗已经蹿到火柴棍顶端啦,火苗“噗”地一下就灭了,就剩下一小截红红的炭棍儿在那儿。他随手把那炭棍儿一扔,“刺啦”一声又划着了一根洋火。 洋火还没完全亮起来呢,他就急不可耐地把那红布扯开了,一道耀眼的白光一下就闪到眼前。 这是钱啊!一摞摞银元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虽然已经好久不用银元了,但是看着还是好亲切呀。他拨弄了一下,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可真好听,跟其他金属碰撞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一听就知道是成色特别好的真银元。 这宋老大他们要干什么呀?什么时候背着他跟文老爷借这么多钱啊?石宽感觉自己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快,忍不住又去打开另外三个木箱。一点都不意外,另外三个箱子里装的也都是亮闪闪的银元。 那洋火又灭了,石宽这回一下子掏出三根。划着一根,另外两根放在箱面上备用,随时准备接着点。他另一只手把土匪写给文老爷的那封信扯了出来看。 “文敬华老爷,之前借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现在如数还回。” 信挺短的,石宽不自觉地就念了出来,再一看那落款,还是跟以前一样,写着“宋江二匪”。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宋老大他们要把之前的赎金还回来。为什么还呀?断指明说过,土匪也是很讲义气的,文老爷帮过土匪,土匪不想欠这个人情。 也不管自己猜得对不对,石宽“呼”地一下吹灭了刚续上的第二根洋火,好像生怕别人也看到这么多银元似的。 这些银元,他曾经亲自护送去仙人拐,难道现在又要护送回文家大宅? 石宽只是思考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不能让这钱再回到文老爷手里。都说了见钱眼开,他也只不过是个俗人,见到那么多的钱,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再说了,文老爷是他的仇人,那怎么可能把钱送到仇人的手里。他抱起了一个木箱,就往后山走去,后山不远的地方有着几个废弃的木薯坑,先把钱放到那里藏起来。至于怎么跟文老爷交代,那以后再说。 来来回回跑了四趟,身上的衣服也分不清是被汗水湿透的,还是被露水打湿的。石宽累得气喘吁吁,又跑回了古得金的窗户外,听到那依旧时断时续的破二胡声,他这才放心了。今晚的事应该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再没别人知道了。 可他哪里知道,他觉得没人知道的事,偏偏就有人知道了。这人就是罗竖,罗竖这会儿正蹲在那废弃的红薯坑里,打开石宽藏着的那四个木箱子呢。 看到里面全是银元,罗素惊得脑袋都空白了一瞬。那封信已经被石宽拿走了,他想不明白这些银元是怎么回事啊? 罗竖很需要钱,可他不会把这些钱占为己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他把石宽盖在箱子上的那些杂草又放了回去,然后离开了后山。 也幸好罗竖及时走了,因为石宽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又折回来了,抱起一个箱子就往家走。都要回家的,总不能空手回去吧?先抱一箱银元回去再说。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了,昨晚忙活到差不多天亮,石宽累得很,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根本不想起来。不过他也没办法啊,还迷迷糊糊的呢,大山就在外面敲门了。 “姑爷,罗老师来了,他说是你约他来的。” 石宽伸了个懒腰,只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答应了借钱,就等于欠了别人的。人家现在来拿钱,他总不能躲着不见吧。 他找了两个钱袋子,从床底下把昨晚抱回来的那箱银元挪了出来。装了一袋八百个的,又装了一袋一千个的。满满一箱银元,都快见底了,还好不是自己的,不然得多心疼啊。 钱装好了,石宽又找了个大袋子,把两个钱袋子装上,有点不舍得的走出房间,到了客厅上,就把那大袋子放到了桌子边,坐了下来,懒洋洋的明知故问: “罗老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罗竖还以为是宽要反悔了呢,脸上闪过一丝的不安,小声的问: “昨晚我们说好的,今天我就……我就来了。” 第454章 丧家犬 “哈哈,原来是那事儿啊,等我先洗把脸哈。土妹,快给我打盆水来。” 石宽大笑着,还顺脚踩了下旁边的袋子。 袋子里的银元被这么一踩一摩擦,发出了独特的声响。罗竖一下子就明白了,知道石宽还是说话算话的,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瞅了瞅客厅里没别人,就又压低声音问: “石宽,你不缺钱,能不能再多借我点啊?” 这人怎么这样啊,得寸进尺的!石宽晃了晃脑袋,心里挺纳闷。 “罗老师,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怎么还临时加价呢。” 罗竖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的脸可从来没这么红过,就连当初看到高枫醉酒后光溜溜的,都没这么尴尬过。他这个文人,最讨厌出尔反尔了,不由得结结巴巴起来: “我……我……不好意思啊,就按昨天……昨天说的办吧。” 石宽这人就吃软不吃硬,罗竖这样,他反倒不好意思了,赶紧把脚从袋子上挪开,说道: “这里面大的那袋是一千个,你拿那袋就行。” 要不是为了给组织筹钱,罗竖才不会干这种让自己觉得丢人的事呢。他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明显有一袋多了一些。他也没多想,拿起大袋掂了掂,感受了一下重量,感激地说: “那我就谢啦,回头我写张借条给你。” “别别,你写借条我就不借了。” 石宽说得有点急,他借钱这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留什么把柄。本来借钱就是因为信任,有借条和没借条没什么区别。 “那好,告辞!” 趁土妹还没帮石宽打水进来,罗竖转身就走。 望着罗竖渐行渐远的背影,石宽不禁有些感慨。就这么一时冲动,又多借出去两百个,这钱啊,花得可真够快的。不过花了就花了,反正还没用到慧姐的钱,也不用受良心的谴责。 快到中午的时候,石宽又多拿了三百个银元,不紧不慢地朝着货币改革委员会走去。 前两天他就跟牛镇长说好了,过了十五就要把那十万元的捐款交上去,现在得先去把钱兑出来,顺便多兑一些,好让牯牛强买些耕牛农具啥的。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口,石宽看到文贤贵和连三平两人鬼鬼祟祟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文贤贵有点贼眉鼠眼,于是走上前去喊道: “贤贵,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缩头缩脑的,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啊?” 文贤贵都没注意到石宽来了,听到喊声才突然转过头来,他笑嘻嘻地说: “姐福,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能去干什么坏事啊,就是去老丁那儿溜达溜达,你去不?” “我不去了,我还有点事儿,你们去吧。”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感慨啊,这个文贤贵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才不小心杀了人,这事儿才刚解决完,就又这么轻松愉快地去赌钱了。以前只觉得文贤贵胆子小,得锻炼锻炼让他胆子大一些。现在可好,不但胆子大了,还变得坏透了,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文贤贵挑了挑眉毛,凑上前去,不怀好意地问道: “你能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又要去春香楼啊?” “春香楼?不去了,没什么好玩的,我要去牛镇长家,帮你擦屁股呢。” 春香楼确实没什么好玩的,该气文贤莺的也都气过,石宽都好几天没去了,突然这么一提,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久似的。 说到了擦屁股,文贤贵这才有点不好意思,表情收敛了许多,说道: “这次多亏你呀,不然还不知怎么收场了。” “唉!多亏了人家高老师,有机会你请高老师吃餐饭吧。” 文贤贵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石宽反倒不怎么喜欢了,脚下生风,走到了两人前面。 那文贤贵哪里晓得石宽心里的小九九啊,去老丁家正好跟石宽顺路,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杀死火生之后,他着实心慌了好一阵子,不过事情如此顺利地解决,让他觉得心慌简直就是懦弱的表现。自己可是堂堂文家的三少爷,别说只是误杀一个人了,就算真杀了一个人,那又怎样?只要有钱有枪,还不是能在龙湾镇的街道上横着走。 文贤贵不仅对误杀火生毫无愧疚之意,反而通过这件事,让他明白了钱就是万能的,所以他也打起了搞钱的主意。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走过了石拱桥,迎面碰上了脸和手都用破布缠着,走路两腿岔开,活像个螺旋腿的庄龙。 按理说庄龙整颗脑袋就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可如今这整个龙湾镇,哪怕庄龙藏在粪桶里,也会被人给闻出来,更别提被石宽给认出来了。 庄龙停下脚步,晃了晃肩膀,让挂在肩上的包袱更稳当些,他和石宽对视了几秒,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这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当狗。一旦当了狗,那就只有被抛弃被利用的份,区别只在于怎么个抛弃法罢了。” 石宽觉得挺奇怪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压低声音问: “庄副连长,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呵呵呵,龙湾镇哪有什么庄副连长,有的只是狗,庄狗野狗傻狗,哈哈哈……丧家狗……” 庄龙大笑着,完全不理会因为大笑而裂开的伤口。他的话是对石宽说的,也是对自己和所有人说的。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得懂,说完又晃了晃肩膀,走过石拱桥去。 他的家是在龙湾镇和黄峰镇交界的地方,远着呢。刚才牛镇长给了一些钱给他,让他回家去休养。之前的手下已经把他的衣服收拾好,用一块烂布包着,挂到了他的肩膀上。他想不走都是不可能的了,不走的话,最多三天就会浮尸在玉龙河上。 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以前只要走在大街上,就会有人龙哥龙哥叫个不停,现在在这鹅卵石铺成的路面,他就是一条狗,一条不值得可怜的狗。 唉!因果轮回,这都是报应啊。 第455章 赌鬼 看着庄龙那副惨兮兮的模样,连背影都透着股落寞劲儿,石宽忍不住直摇头。他想起了木德,那家伙现在可是文老爷跟前的大红人,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落得跟庄龙一个下场。他又联想到自己,自己是不是文老爷的一条狗? 文贤贵和石宽的想法可完全不一样,他把手搭在连三平的肩膀上,挤眉弄眼地小声说: “瞧见没,跟对人吃香喝辣,跟错人那可就得挨揍咯。” 连三平拍着胸脯,表起了忠心: “少爷,我知道您把我当人看,我对您绝对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石宽才懒得搭理这两人,若有所思地朝着货币改革委员会的方向走去。文贤贵和连三平则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朝着街尾的老丁家去了。 那李金花靠在门口嗑着瓜子,远远地看到文贤贵和连三平走过来,本想把路让开,可一想到上次文贤贵趁她不注意,居然偷偷摸了她一把,她就又故意堵在门口,还把手里的瓜子壳朝文贤贵扔去,娇嗔地骂道: “三少爷,今天怎么没去春香楼,反倒来我这儿啦?” 文贤贵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了那瓜子皮,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又扔给了旁边的连三平,坏笑着说: “哎呀!春香楼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老姑娘,实在没意思。要是能尝尝你这朵带刺的野玫瑰,那才够劲呢。” “我让你尝?那也得你有那本事啊。” 李金花一直觉得文贤贵就是个没长大的傻小子,虽说去过春香楼,可到底能不能睡女人,还真不好说。 现在的文贤贵,可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懦弱小子了,他走到门口时,故意停下脚步,拉住李金花的一只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压低声音问道: “你说我有没有本事?” 李金花竟然没有躲闪,还真的抓了几下,脸色起了些微妙的变化,叹了口气说: “还真是有牙本事了,唉!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那帮人给玩坏咯!” “趁还没有坏之前,你要不要玩玩?” 李金花比春香楼的那几个姑娘可要老得多了,可是天生就有一股野行,让人看了心痒痒,文贤贵也是不嫌弃呀。 “去去去,耍你的钱去,别来烦老娘。” 虽然文贤贵的触碰起来,要比老丁的生猛得多了,可李金花什么样的没见过,所以并不稀罕。手一松,把人往里推去。 文贤贵回过头来晃了晃脑袋,坏坏的笑了。这个李金花虽然比较老,脸都有点蜡黄了,但玩起来一定很有意思的。 跟在后面的连三平,可是把刚才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他走到李金花面前,也色眯眯的笑了笑,故意把身子往李金花身上贴去。 “啪!” 李金花骂都懒得骂,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来。 “你……” 连三平手捂着脸,愤怒的瞪着李金花。 李金花把手里残存的一些瓜子扔掉,拍了拍手掌,转身走回屋去,留下一句话: “你什么你,别以为肩膀上背着条枪就可以胡作非为,知道牛镇长家那庄副连长吧,惹恼了我,让你变成他那样。” 李金花不是女匪,但那话让连三平感觉裤裆一凉,不由的夹紧了双腿。千万别惹女人,惹恼了女人,那自己就有可能变成女人了。 连三平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气呼呼的跟着走了进去。文贤贵是少爷,少爷摸得的东西,他一个下人不能乱摸啊。 老丁家那小小的房间里,早被赌徒们挤得满满当当。虽说大白天的,可头顶上还挂着盏亮堂堂的马灯,灯光把那飘上来的烟雾照得明明白白,乍一看,还以为自己到了仙境呢。不过这仙境里可没神仙,全是些赌鬼、色鬼。 今天他们玩的是推牌九,一个脸上坑坑洼洼、嘴里叼着根小烟的秃头男人坐庄。瞧那兴奋样儿,手气应该不错,扯着嗓子大喊: “赶紧下注,赶紧下注,小注别下啦,五十起步。” “亮麻子,你这是要赶人走啊,想当初你可是恨不得五块钱分两回下,今天赢了点就在这充大头。” 说话的正是老丁,他倒不是输得多,纯粹是看不惯亮麻子那副德行。 那亮麻子深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噗”地吐出来,烟雾把自己的脑袋都给罩住了,他陪着笑说: “老丁,这可是你家,我哪敢赶人啊,我这不是想让大家玩得大一点,你老婆抽水也能多抽点嘛。” “三少爷来啦,谁给让个位,三少爷可是个大财主啊。” 有人瞧见了文贤贵,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这赌桌就跟社会一样,有钱有地位,再挤也有人给让位置。 文贤贵在老丁旁边坐下,挥了挥面前的烟雾,笑着说: “这不会是迷魂烟吧,把他们都熏晕了,钱都被你赢走咯。” 亮麻子跟文贤贵也赌过一两次,算是有点交情。他从面前的烟盒里拿出一根小烟,扔到文贤贵面前,也开起了玩笑: “三少爷,今天带了多少钱来给我熏啊?” “钱不是问题,能不能熏出来,就看你的能耐啦!”文贤贵笑嘻嘻地把面前的小烟递给身后的连三平,顺手掏出一沓钱摆在面前。 “哇……大蛇大蛇,要不三少爷你来坐庄呗。” 那些赌徒们一瞅见这么多钱,眼睛都放光了,恨不能立刻把钱都塞进自己兜里。 文贤贵赌钱没多长时间,就是图个乐子,没有一样是拿手的,他才不想当庄呢,乐呵道: “还是让麻子坐庄吧,我来下注。” “我坐庄,来来来,大家下注咯。” 亮麻子那被烟熏得半眯的眼睛,这会儿瞪得圆溜溜的,直勾勾地盯着文贤贵面前那厚厚的一沓钱。 赌徒们把桌上黑乎乎的骨牌搅和一通,噼里啪啦地叠起来,又热火朝天地玩开了。 文贤贵和老丁同看一门,玩得那叫一个高兴。 也不知道是前两天不小心杀了人,身上还带着晦气,还是怎么的,文贤贵今天手气可不咋样。不是摸个八点头杠子尾,就是庄家来个九点头对子尾,输多赢少。 第456章 赌场那些事 跟许多好赌之人一样,文贤贵这输得是越来越起劲,越输越想赌,结果越赌输得越惨,没一会儿,那一大沓钱就输得精光。 文贤贵那叫一个郁闷,使劲儿敲了敲桌子,瞪着那双跟铜铃似的大眼睛。 “老丁,先借我点,明天就还你。” 老丁早就输得没脾气了,坐在那儿看着呢。他跟文贤贵可没文贤昌那么熟,一脸的为难,说道: “三少爷,我……我也没钱了,你看我……” 文贤贵头一回找人借钱,老丁不肯借,他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地要。 另一个输得底儿掉的赌徒,见文贤贵好像要放弃,赶紧帮腔: “老丁,谁不知道你啊,输一点儿就在旁边干看着,你能没钱?借点给三少爷,也借点给我呗。” 本来都要扭头起身走人的文贤贵,一听有人这么问,立马又停下来等候。毕竟输得太憋屈了,他还想回本呢。 老丁的脸憋得跟猪肝似的,两手一摊,结结巴巴地说: “葱头六,你……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有钱……我自己还能在这儿干瞪眼啊?” 面前已经堆成小山的亮麻子,却好像有点不正常,他把那些钱胡乱一抓,塞进衣兜,笑嘻嘻地说: “我今天有事儿,就不陪你们玩了,老丁有的是钱,拿出来呗,你坐庄,陪兄弟们接着玩。” 那个赌鬼见亮麻子要跑,那叫一个不高兴,破口大骂: “麻子你要走啊?你走了我们还玩什么呀,大家都输钱了,玩手指数数得了。” “我有点事儿,今儿个就不陪你们啦!金花,快来收水钱咯!” 亮麻子把钱都收好了,就留了几张在手里,也不管那些赌鬼们什么眼神,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赌桌。 赢最多钱的人走了,剩下的人就算要赌也只能玩点小钱,文贤贵没啥心思再玩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骂咧咧地也走了。 一直在旁边陪着看的连三平赶紧凑过来,谄媚地说: “少爷,我身上有两百多块呢,要不您拿去扳本,再玩一会儿呗。” “玩个鸟呀,走咯!” 现在这整个场子的钱加起来也没多少了,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再说连三平那点钱,又能起什么用。文贤贵手一挥,压根没理他,大踏步地走了出来。 在房间门口,文贤贵碰到了刚拿了水钱正准备收好的李金花。他也不管身后有没有赌徒看着,更不管老丁还坐在赌桌旁边,对着李金花的胸口就抓了一把。 没想到,李金花居然没开口骂,只是白了他一眼。 文贤贵觉得有点意思,把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下次老子赢钱了,也多给你点水钱哈。” “就你这熊样还能赢钱?做梦吧你!” 李金花没骂,但也不可能让文贤贵随便乱摸,抬手就把文贤贵的手给拨开了,一扭一扭地走了。 文贤贵瞅了瞅自己,那可是锦衣华服啊,绝对是这个场子里穿得最漂亮的人了。怎么就不能赢钱呢?难道说赌钱还分年龄?年纪最小,输得就最多? 出了老丁家,他还在琢磨这个事儿呢,不过他好像突然就想明白了,那亮麻子肯定出老千了,不然怎么可能赢那么多呢。 老丁应该是看出来的,他不好说破,就在旁边袖手旁观不赌了。李金花常年混迹在赌场里,自然也是看出来,刚才和他说那话就是在暗示。 想到了这,文贤贵咬牙切齿,猛的拍了一下连三平的肩膀,问道: “知道那亮麻子是哪里的人吗?” “不知道,前面那个不是他吗,我去帮你问问。” 连三平晃着身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发现了亮麻子那秃亮的脑袋,迈起脚就追。 顺着连山平的目光,文贤贵也瞅见亮麻子没走多远,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手一伸就把连三平拉住了,冷冷地说: “别问,我们跟着他就成。” 连三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心狐疑,忙问: “跟他干嘛?” 文贤贵也不答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亮麻子那光溜溜的脑袋,大步向前走去。 那亮麻子压根儿没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他哼着小曲,晃着肩膀,美滋滋地走着。 赢了这么多钱,今晚可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路过秦老三的鹅肉摊时,他扯着嗓子大喊: “老三,还有鹅肉不?” 这时候,秦老三通常都已经回家了,只留下他那漂亮的填房在收拾摊子。那填房姓谭,叫美荷,她掀开帘布,探出半个身子,笑着说道: “你也不瞅瞅今儿个什么日子,这时候了还想有鹅肉,就剩几条鹅脖子,几只鹅掌了,你要不要?” 今天可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鹅肉确实挺畅销。亮麻子瞧了瞧两边的摊位,好像也没啥东西可卖了,只好无奈地说: “唉!鹅脖子就鹅脖子吧,都给我称了,还有鹅血不?有的话送我两个。” 鹅血那可是稀罕玩意儿,和鸡血猪血可不一样,买肉多的能送一点。这鹅血每天不到中午就都卖光了,美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想要鹅血明儿个赶早来。” 亮麻子赢了钱,心里那叫一个美,竟然把美荷的白眼看成了媚眼。他老早就听说这谭美荷风s得很,跟好多男人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看着美荷那胸前鼓鼓囊囊的,感觉都要把侧边的盘扣给撑开了,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色迷迷地说: “早点啊,要多早?半夜来行不?” 谭美荷自然明白亮麻子话里的意思,她一把抓住秤钩,把那几条鹅脖子,还有鹅掌一起勾起来,胡乱地挪了一下秤砣,本来只要二十块的,却随口说道: “二十五,没稻草了,自己用手拿着吧。” 亮麻子虽然没g引过别人家的婆娘,但也知道,所有婆娘被g引的时候,都会故意板着脸,说不出啥好话。所以他也不往心里去,直接掏出那厚厚的一沓钱,还在谭美荷面前故意晃了晃,然后抽出一张二十的,一张十块的,扔到了摊档上,笑嘻嘻地说: “我给三十,不用找啦。” 第457章 扭曲的脸 谭美荷眼睛一亮,不过心里可没起什么波澜。亮麻子那点钱,跟文老爷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今天文老爷可是约好了在老地方等她呢,她才不会为了这点小钱就因小失大呢。不过人家既然都给钱了,那还是拿几根稻草把鹅脖子和鹅掌绑一起得了。 “那我就谢啦,明天记得早点来,我给你留点鹅血哦。” “好嘞好嘞,那我先走啦,妹子。” 提着那几条鹅脖子,亮麻子又瞅了几眼谭美荷的胸脯,直到谭美荷转身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没有鹅肉,鹅脖子也不错嘛。亮麻子又买了些干辣椒、老姜块之类的配料,美滋滋地回家去了。 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整天不着家,妻子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因为过年都没钱,他也没好意思去把人接回来。现在他有钱了,妻子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也无所谓,要是能把秦老三的婆娘勾到手,那可比家里的黄脸婆好看多了。 出了龙湾镇,踏上乡道,人一下子就少了,稀稀拉拉的,有时候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道路两旁的草木还没发芽,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亮麻子可没受这环境影响,依旧哼着小曲,突然他就停下了,瞪大眼睛看着前面。 原来前面文贤贵和连三平两人,正抖着腿站在那里,那表情,看着可不太友善,八成是在等他呢。 “三……三少爷,你们……你们咋在这儿呢?” “钱都输光啦,今晚连饭都没得吃,只能在这儿等你,去你家蹭个元宵吃啊。” 文贤贵怪声怪气的,慢慢地朝亮麻子走过去。 亮麻子心里有点发慌,不知道文贤贵想干什么,只能强颜欢笑: “三少爷,您……您就别拿我开涮啦,我这点破菜哪能入您的眼啊?” “你赢我们少爷的那么多钱,就买这几根鹅脖子,也太抠了吧。” 连三平说话时,已经把肩膀上的长枪甩到前头,双手紧紧的握住。 亮麻子努力让自己淡定,但腿还是不由自主的抖起来,他把那几根鹅脖子举起,不好意思的说: “去……去得迟了,没什么东西卖,就捡了这么几根鹅脖子,凑合凑合……” 文贤贵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上前就大吼道: “亮麻子,你出老千赢我那么多钱,却肚子都不舍得填饱,留着给哪个野女人啊?” 亮麻子在村里面虽说不是什么霸王,但也绝对不是好惹的货色,他现在慌主要是慌在文贤贵腰间的枪上。他退后了一步,反驳道: “文贤贵,你别胡说八道,你哪里看到我出老千了。” 文贤贵本来就气得够呛,这会又被直呼其名,顿时火冒三丈,“噌”地一下跳起来,飞起一脚就朝亮麻子踹去。 亮麻子好歹也算是个人物,对付文贤贵这个嫩芽子,简直是小菜一碟。他连手里的鹅脖子都没放下,身子一闪,另一只手轻轻一捞,就抱住了文贤贵踢来的腿。 这下可好,文贤贵瞬间失去重心,“啪嗒”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个乡下的小混混竟敢如此对他,这不是反了天了吗?他也顾不上疼,一个骨碌爬起来,伸手就从那木盒子里掏出了手枪,对着亮麻子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那声音大得连风都被吓得不敢吹动了。亮麻子手里的鹅脖子“吧嗒”掉在了地上,人也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缩着脖子,半蹲半站,动也不敢动。 刚才那子弹就从他的耳边擦过,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浪,现在耳朵里“嗡嗡”直响,里面的耳屎都被震了出来。 其实文贤贵开枪的时候手稍微偏了一点,不然亮麻子这会儿绝对不可能还稳稳当当地站着。打死火生那纯属意外,真要开枪杀人,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 文贤贵把那枪管顶在亮麻子的脑门上,恶狠狠地说: “我说你出老千,你就是出老千,还敢不承认,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信,三少爷,我信,可我真的没出老千啊。” 都到这份上了,就算出了老千也不能承认啊,除非脑袋是韭菜,割了还能再长出来。亮麻子哭丧着脸,心里暗暗叫苦,早就听说文家三少爷变得凶狠了,他还不太相信,毕竟再怎么坏也坏不到哪儿去,现在可算是见识到了。 “快还回来!我们少爷的钱你也敢坑,活腻歪啦?” 连三平刚才被枪声吓得不轻,这会儿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长枪一甩,背到身后,立马过来翻亮麻子的兜。 光拿回钱可不行,文贤贵心里那口气还没出呢。他把那枪从亮麻子的脑门慢慢往下移,移到肚皮下面才停下,似笑非笑地说: “我文贤贵的钱你也敢坑,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知道牛镇长家那个庄副连长不?” “知道知道,三少爷,别开枪啊,我还没儿子呢,又是家里的独苗,得给家里留个后啊。” 亮麻子刚才脸色就不好看,这会儿真要哭出来了。要是文贤贵现在扣动扳机,那死不死的不好说,但脑子里已经闪过鸡蛋被打破的画面了,光是想想就够他受的了。 文贤贵看着旁边掉在地上的鹅脖子,还有那干辣椒和老姜头,脑子里已经想到了另外一幅画面,他嘴角一咧,坏笑着说: “你想保住香火,也不是不行,可你今天在我身上打主意,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在龙湾镇还怎么混呐。” 听说只是惩罚,亮麻子心里一松,赶忙回答: “我愿意接受惩罚,三少爷,你就惩罚我吧。” “这可是你说的哦。” 文贤贵脑袋晃了晃,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是我说的,我心甘情愿。” 亮麻子还不知道大难临头,还以为只是小小的惩罚。 “那好,你把这些辣椒和老姜头嚼碎,敷在这儿。” 文贤贵把枪管又往下移了一点,轻轻拍了拍。 第458章 恶煞 亮麻子一听,脸都绿了,这都能想得出来,文贤贵这也太不是人了,简直就是个大恶魔啊!可人家有枪,又心狠手辣的,想反抗那是不可能的。他两腿一软,慢慢地瘫坐在地上,要哭不笑: “三少爷,别……别这样啊。” 连三平也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惩罚,这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赶忙跑过去捡起那干辣椒和老姜头,递到亮麻子嘴边,还骂骂咧咧: “快张嘴,少爷的惩罚你还敢拒绝?” 这哪能张嘴啊,先不说敷在那儿会咋样,就说这张嘴嚼,一会儿不得肿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亮麻子赶紧抬手捂紧嘴巴,不停地晃着脑袋,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恐惧和求饶。 文贤贵一脚把亮麻子踢翻,踩在他胸膛上,用枪敲着他的脑门,坏笑着说: “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的,现在怎么反悔了,说话不算数,可不像个男人哦。” “哈哈哈……你不张嘴,那我可就塞进去了。” 什么叫狗仗人势?连三平这会儿可算是真正的做到了。他动手去掰亮麻子的手,把那老姜头就往他嘴里塞。 亮麻子一个劲儿地晃脑袋,紧紧咬着牙关,含含糊糊地求饶: “不要……三少爷不要啊。” 看着亮麻子求饶的样子,文贤贵兴奋得脸都变形了。不过他好像突然大发慈悲,一把推开连三平,笑着说: “别为难他了,我就再放他一马,你把辣椒和老姜头捣碎了,一会儿帮他敷上,要是他还不愿意,那我可就不客气喽。” “好!” 亮麻子的牙关咬得紧紧的,连三平都担心用力塞会被他咬上一口呢。而且硬塞进去也会被吐出来,那可就太浪费啦。于是,连三平把那辣椒和老姜头拿到一边,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捣鼓起来。 暂时不用受惩罚,亮麻子赶紧晃着文贤贵的腿讨饶: “三少爷,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在您面前耍了花招,实在对不住,您的钱都已经拿回去了,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可不是泰山哦,你刚才不是还直接叫我文贤贵嘛?不过,惩罚还是要有的,你别担心,我不会断了你的香火。今天不是元宵节嘛,等会儿你敷上这个,我请你去醉仙居吃一顿,吃饱了再给你安排个好地方。” 文贤贵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这姜汁辣椒末,他是一定要给亮麻子敷上的。 “我可不敢要您请,您就放过我吧,三少爷……” 亮麻子不停地求饶着,可他心里也明白,这恐怕是没什么用的。 旁边有一些路人路过,好奇地停下脚步。因为文贤贵和连三平手里有枪,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多问。 连三平把老姜头和辣椒捣得稀碎之后,亮麻子已经不再求饶了,求饶也没用,反抗又不敢,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太辣。 连三平可真够坏的,把那一大把碎末一股脑儿塞进了亮麻子的裤衩里,还坏坏的撕了点布条,把裤衩紧紧地扎起来,免得那有点发烫的碎末掉出来。 弄好了之后,文贤贵让连三平把亮麻子的裤头系好,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怎么样?辣不辣?” 刚敷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心里的恐惧却让亮麻子差点喘不过气,他紧张地点点头,说道: “有点辣,敷一会儿就好了,摘下来行不?” “不行,走,去醉仙居,我请你吃鹅肉。” 文贤贵说着推了亮麻子一把,还顺脚把地上的鹅脖子踢飞了。 与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不如当个饱死鬼,亮麻子也不指望文贤贵能放过他了,叉着两条腿,迈着奇怪的步子,朝龙湾镇走去。 文贤贵还不忘打趣,把手枪收了起来,拍了拍亮麻子的肩膀,说道: “看看你,多威风啊,有我和三平在你左右守护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从哪儿来的秃老爷呢。” “哈哈哈……秃老爷……” 连三平也跟着笑了,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跟文贤贵在一起就是舒坦,他感觉自己都有点老爷的派头了。 那些三三两两远远看热闹的路人,见几个人往龙湾镇去了,也就散了。 还没走到醉仙居酒楼,亮麻子就觉得热辣辣的发烫,走路时脚岔得更开了,嘴巴不停地往里吸着凉气。 亮麻子越这样,文贤贵就越高兴,他笑道: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等会儿给你喝好酒。” 亮麻子现在哪还有心情回答,拉着个脸,想哭又哭不出,想笑又笑不起。真是悔不当初啊,不该在那骨牌上动手脚,惹上了文贤贵这个恶煞。 到了醉仙居酒楼,魏老板一家和仆人正在大堂里吃饭,他那儿子捧着个鸡腿在门前蹦跶。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大多数人都会在家吃饭,看到了文贤贵一行人到来,魏老板有点疑惑,离开座位出来迎接: “三少爷,您这是要……” “来吃饭啊,你是开酒楼的,难道不欢迎我了呀。” 文贤贵说话比较冲,但脸上却是铺满笑容。 “欢迎欢迎,哪有不欢迎的,楼上请。” 瞧着边上那两位,活脱脱就是俩下人的模样,一个哭丧着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一个则得意洋洋,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魏老板心里那叫一个奇怪。不过人家既然是来吃饭的,那就麻溜招待着,别瞎打听那么多。 这脚刚踏上楼梯,文贤贵就嚷嚷开了: “给我弄一桌好菜,什么都行,每样都得多放辣椒,越多越好,酒也来烈的。” 这地方的人也喜欢吃辣椒,不过基本都是弄个辣椒盐水,夹菜蘸着盐水吃。直接往菜里加辣椒的,那可真是少见。魏老板瞅瞅旁边那个一脸坏笑、背着枪的,还有那个要哭不哭、叉着腿走路的,心里直犯嘀咕,怀疑这俩是北方湖广来的湖广佬。可再看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口音,又不太像。他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嘴,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第459章 火辣辣 不该管的事别管,魏老板弯着腰,谦卑的说: “成,那就来个酸炒辣子鸡,一个红油牛肉,再来一碟花椒排骨,咋样?” “好好好,记得多加点辣椒啊。” 文贤贵说话的时候,那笑声都快憋不住了。就这仨菜,其实也算不上多丰盛,可他却跟看到一桌满汉全席似的。 上到二楼,在一间雅致的包间里坐下。 亮麻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文贤贵这是故意要整他呢。此刻,他整个裤d都热辣辣的,连屁股和肚皮都感觉像着了火一样,真是有苦说不出。可他又能怎样呢?只能盼着这折磨快点结束,于是他小声哀求道: “三少爷,我不太饿,就不吃了,你们二位吃吧。” “你可是贵客,你敢不吃?不吃的话,我就折腾你到天亮,你信不信?” 文贤贵咬着牙,狠狠地瞪了过去。 一个人学坏可太容易了,这不,才半天的工夫,连三平就把文贤贵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他敲了敲桌面,坏笑着说: “你肚子不饿,等会儿我和少爷吃肉,你就负责吃辣椒吧。” “好好好!这个主意妙,你就吃辣椒喝酒。” 文贤贵正愁没什么更有趣的惩罚办法呢,听到连三平这么说,立刻竖起了大拇指。 “别呀,少爷,我吃不了辣椒的……” 亮麻子瞅着那窗户,真恨不得从窗户跳下去逃跑。 文贤贵一把摁住亮麻子的脖子,使劲往下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个混蛋,你不吃辣椒,那你买辣椒和老姜头干嘛?想骗我啊?” “我……我那是……” 亮麻子缩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过多久,酒菜就端上来了。文贤贵还真就不让亮麻子吃肉,让连三平把那些辣椒、生姜、还有花椒壳子全挑出来,威胁道: “赶紧吃,吃得本少爷高兴了,就赏你一块肉,不然就赏你一枪托。” “听到没有?” 连三平也把靠在桌子上的枪举得高高的,做出要砸下去的样子。 亮麻子那叫一个悲催啊,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抓起那些辣椒往嘴里塞。早知道就不多嘴了,说不定还能吃上几块肉呢。 那辣椒其实没多辣啦,可要是干吃辣椒,没别的菜或者水配着,那可就辣得够呛。才嚼了一会儿,亮麻子就觉得嘴唇又麻又痛,两腮也干涩得很,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吸气。 文贤贵光吃肉都觉得辣,瞅见亮麻子这副模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轻轻碰了碰酒壶,对连三平说: “秃老爷口渴啦,快给他来两口。” 连三平立马心领神会,把酒壶推到亮麻子面前,笑嘻嘻地说: “识相点哈,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哟。” 亮麻子还真挺识趣的,端起酒壶,对着壶嘴就猛灌。他心里也清楚,喝这烈酒下去肯定会更辣,可他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这时候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古人会饮鸩止渴,真到了口渴的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呀。 这酒一下喉咙,倒是舒服了那么一小会儿,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烫。嘴辣,喉咙辣,胸口辣,大腿根更是辣得要命,整个人就跟被火烤了似的。细密的汗珠,不停地从他额头、鼻尖冒出来,整张脸连同脖子都变得红彤彤的。 看到亮麻子这样子,文贤贵和连三平笑得前仰后合。 连三平打趣道: “少爷,他就光吃辣椒,怎么感觉好像胖了呢?” “是吗?哪儿胖了?” 看到亮麻子的嘴唇和腮帮都肿了起来,文贤贵心里乐开了花,却又想到了别的地方。 连三平当然知道文贤贵想问哪儿胖了,坏笑着站起来,对亮麻子说: “脱了,让我们少爷看看胖了没有?” 这时候的亮麻子嗓子都哑了,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着火,恨不能把衣服全扒光了,连三平让他脱,他还真就脱了。 反正在雅间里没有其他人,他像剥果皮一样迅速把自己的衣服剥掉,还比较冷的空气,迅速侵占了他的身体,使得身上的火降下来了一些。 文贤贵和连三平两人目不转睛盯着,他们被亮麻子那里给震惊住了。那里就像是被人扇过几百巴掌一样,又红又肿。 看了一会,文贤贵笑了,他亲自过去把亮麻子扶住,惊讶的问道: “爽不爽?” 亮麻子的嗓子眼儿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嘴巴张得大大的,只冒出丝丝的热气。 虽说亮麻子的声音比公鸭还要难听,但是文贤贵似乎还是听懂了,他乐呵着说道: “你想快活是吧?那就过来吃饭,吃饱了才有劲儿,我带你去隔壁的春香楼耍耍。” 亮麻子这副模样去春香楼,那场景瞬间在连三平的脑海中浮现,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过来一起把亮麻子扶回座位: “对,去春香楼,还不赶紧谢谢三少爷。” “谢谢三少爷。” 亮麻子还真就扯着那破锣嗓子道谢,他可不是感谢文贤贵带他去寻欢作乐,而是有吃的,终于可以给嗓子降降火了。 他不敢吃肉,捧过一碗连三平没吃完的饭,用手抓着就往嘴里猛塞。那白饭没有拌辣椒,正好能缓解一下嗓子的刺痛。 已经在想象胖梅或者凤仙会被亮麻子睡,文贤贵脸上满是坏笑,也不想再折磨他了,还十分体贴地走出雅间,朝着楼下喊了一嗓子: “小二,有粥吗?有粥的话端一碗上来,我们秃老爷渴坏啦。” 这大冷天的谁会煮粥啊,小二在楼下扯着嗓子回答: “没有粥,要不给您来碗白水泡饭?” “行,就白水泡饭了,赶紧端上来吧。” 文贤贵说完又回到了雅间,笑嘻嘻地逗着亮麻子: “本少爷知道你渴了,特意给你叫了碗白水泡饭,你说我是不是个大好人。” “是好人,您真是大大的好人啊。” 亮麻子那叫一个兴奋,声音都变了调,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第460章 春香楼来客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端着一碗白水泡饭走了进来,看到亮麻子光秃秃的,那里还油光锃亮,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亮麻子哪里还管什么害羞啊,立刻过来抢过店小二手里的白水泡饭,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 文贤贵则是笑的嘴里有多少颗牙都一目了然,他帮解释道: “我们秃老爷有这个爱好,你别见怪。” 小二不是见怪,而是怪上加怪,秃老爷,这个世上还有人姓秃的吗? 一碗白开水泡饭下肚,亮麻子顿时觉得舒服多了,说话也利索了些,他一边捡着被扔得七零八落的衣服,一边忙不迭地感谢: “三少爷,真是太感谢您啦!” “哈哈哈……等会儿再谢,走,我们去春香楼耍耍。” 文贤贵走过来,搭着亮麻子的肩膀,色眯眯地笑了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亮麻子居然没什么抵触情绪。这人啊,就是不能吃得太饱,所谓温饱思y欲,稍微舒服点儿了,他就开始惦记隔壁春香楼的姑娘了。一来他从没去过春香楼,二来被烫得那么红肿,他也想看看有没有坏掉。 在小二惊讶的目光中,三人下了楼,结了账,然后大摇大摆地朝春香楼走去。 这时候天刚刚暗下来,又赶上元宵节,所以还没什么客人这么早来光顾。包圆圆坐在大堂里,刚吃饱饭,正抚摸着那有点凸起的肚子呢,就看到文贤贵走了进来。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低着头待在那儿。 文贤贵平时来春香楼,多数时候都碰不到包圆圆,偶尔碰见了,包圆圆也会在他没进门之前就赶紧躲开。这次好不容易见着了,他还特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看到牛公子也在旁边坐着,却硬是要上前跟包圆圆打招呼: “老板娘,有没有姑娘闲着呀?” 想起当初被文贤贵强迫的事儿,包圆圆心里还是有个大疙瘩,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可没了以前的嚣张气焰,连话都不敢回,赶紧站起来躲到了牛公子身后。 牛公子还以为包圆圆是不好意思呢,赶忙帮着说道: “三少,你来得正好,这会儿我们的姑娘都闲着呢,你想挑哪个就挑哪个,快上楼请吧。” 文贤贵也是想起以前和包圆圆的那些事儿,心里不禁有些小得意,琢磨着有机会一定得再享受一次,就叹了口气,笑嘻嘻地说: “唉!你这儿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姑娘,我都腻啦!我听说城里的j院,要是姑娘不够,那老鸨可是会亲自上阵的呢,不知道你们这儿……” 开玩笑可以,可开这种玩笑就有点过分了哈,牛公子站直了身子,两眼像刀子似的,冷冰冰地盯着文贤贵,不紧不慢地说: “文三少,我牛春富这只猫不善,惹毛了也是会咬人的。” 欺负亮麻子那种人,文贤贵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像牛公子这样的角色,他还是得小心应付的,所以也不敢太放肆,只是坏笑着说: “你得多找点姑娘来,不然大家都玩腻了,你这店离关门可就不远啦。” 二楼上,那四个姑娘正坐在厅里玩牌等客人呢,一看到三位上来,马上就迎了过去。 金玲一把挽住文贤贵的手,娇声娇气地说: “哎呀,三少爷,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人家可想死你了。” 这会儿的文贤贵可真是一点都不害臊,当着连三平和亮麻子的面,就把手往金玲身上摸去,坏笑着说: “你想我哪里了?是想我兜里的钱吧?” 金玲也就尴尬了一小会儿,马上又笑开了花: “哎哟,三少爷,你这说的什么话呀,我们出来卖,不就是为了赚点小钱,想钱那不是很正常嘛,不过我更想你的人呢,哪次我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哈哈哈……你这小嘴可真甜,今晚你就别伺候我啦,去伺候这位秃老爷,把他伺候高兴了,有赏哦。” 文贤贵把手从金玲的怀里抽出来,一屁股坐到了没有过来迎接的阿香旁边。 阿香和金玲都有点懵。 文贤贵平时来这儿,可从来没进过阿香的房间,阿香也没主动g引过文贤贵。这会儿文贤贵主动靠过来,阿香反倒有点手足无措了。 那金玲也知道文贤贵没睡过阿香,现在看这情形,难道是文贤贵见异思迁,想睡比自己更漂亮的阿香了? 文贤贵瞧出了阿香和金玲的疑惑,他也不解释,只是对被胖梅挽着胳膊的连三平招招手,说道: “你过来,这位可是这里的头牌,今晚就是你的啦,好好玩,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话又一次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阿香可是这里最漂亮的,文贤贵居然不想睡,还让给了手下,这是闹哪样啊? 其实很简单,文贤贵觉得阿香是石宽的相好,就算有几分姿色,他也不想碰。让给连三平睡,那就不一样了。 要是真睡了阿香,阿香反而会觉得尴尬呢!现在说是要陪连三平,那可是好事,总比陪那脑袋秃亮、满脸麻子的亮麻子强。她立刻站起来,把连三平扶过来坐下,娇声说道: “哎呀,这位小哥,三少爷说今晚把我赏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我哦。” 连三平碰过最漂亮的女人,就是石拱桥头的黄大臀了,现在突然被阿香这么漂亮的搂着,话都说不利索,心都快化了。 “不……不会……不会……” 虽说来者皆是客,可金玲才不想陪着丑八怪亮麻子呢!她见文贤贵对阿香不感兴趣,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便试探着问道: “那三少爷你呢?你想让谁陪呀?” 文贤贵一把拉过刚才挽着连三平的胖梅,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在那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 “我今晚去胖梅的房间,刚才不是说了嘛,让你和凤仙一起陪我秃老爷,哈哈哈哈……” 亮麻子见连三平有头牌陪着,哪里还能坐得住,立马搂住了金玲和凤仙,在她们的脸颊上各亲了一下,声音沙哑地说道: “太谢谢三少爷了,一下子就赏了我两个大美女,这惩罚真是太好啦!” 第461章 猜疑 “是吗?那你们就快进去吧?” 文贤贵说着,又拽了一下金玲,不怀好意地嘱咐道: “一定要把我秃大爷伺候好咯,狠狠地伺候,我满意了,赏钱可就多咯!” 虽说有赏钱拿,可金玲还是有点不乐意,撅着小嘴和凤仙一起把亮麻子架进了房间。 最感到惊讶的要数胖梅了,在这四个人当中,她长得最不好看,平时文贤贵都是迫不得已才会选她,今天竟然主动选了她,可真是让她又惊又喜啊! 金玲进了房间,看到亮麻子急不可耐地脱去衣服,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文贤贵说有赏钱呢。 她和凤仙都是这行的老手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呀,才不会被亮麻子的样子吓到呢。 可亮麻子就惨喽,满心欢喜地以为有艳福降临,哪晓得被两个经验丰富的女人折腾得够呛,别说享受了,简直是活受罪,几个回合下来,就灰溜溜地躲到床底下去了,再也不敢出来了。 文贤贵把她们四个姑娘都包了一整晚,亮麻子躲起来了,金玲和凤仙也懒得理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她们天天迎来送往的,巴不得能好好休息一晚呢。 亮麻子在床底下冻得瑟瑟发抖,听到床上两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估计是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爬出来。 进房间前,文贤贵特意嘱咐过金玲,要好好“招待”亮麻子。亮麻子心里明白,这所谓的“招待”就是狠狠折磨,他可不敢在这儿多待,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穿上,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间。 左边的房间是文贤贵和胖梅的,这会儿已经安安静静的了。右边房间是连三平和阿香的,估计连三平长这么大还没和这么漂亮的女人睡过觉呢,现在房间里还有点小动静。 亮麻子估摸了一下时间,还没到半夜呢,不过整个春香楼里已经看不到帮忙的伙计了,楼下大堂也是黑灯瞎火的。他也顾不上多想,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打开门,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 说起来啊,文贤贵把四个姑娘都包了,牛公子就没什么事可做,早早地就把挂着的灯笼挑下来,关上了门。 自从开了这家 j 院,牛公子就忙得脚不沾地,连赌钱的时间都没了。今晚好不容易有空,他心里那叫一个痒啊,二话不说就直奔湾尾的老丁家去。 今天白天去老丁那儿赌钱的赌徒,基本上都被亮麻子赢了个精光,所以晚上来的人没几个,而且赌得也不大。 可谁能想到,好久不赌钱的牛公子今天手气好得不得了,不到两个时辰,那些赌徒手里的散票子就都被他赢光啦! 赌着赌着,大部分赌徒都只能靠伸手指喊数字了,再赌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牛公子只好扫兴而归。 谁知道到了门口,竟然看到一扇门板被拆开放到一边,那冷风“呼呼”地直往屋子里灌,他觉得好生奇怪,出门的时候明明把门关上了呀,这门怎么开了呢? 外面风挺冷的,牛公子也没多久想,把门关好,然后一头钻进后堂,那里有他和包圆圆睡觉的房间。 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瞧见包圆圆从侧边走了回来,衣服也没扣好,只用一只手抓住拢在一起。 白天还听旁边魏老板的婆娘和别人嚼舌根,说对面鹅肉档秦老三的填房,偷偷摸摸地背着秦老三,和文家大宅的文老爷在土地庙后的破房子里搞破鞋。现在看到包圆圆这副模样,再联想到刚才那没关的门,牛公子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揪住包圆圆的衣服,就往房间里拖。 “你刚才干什么?快老实交代,不然我打死你。” 和牛公子结婚这么久也来,牛公子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搞得包圆圆都有点懵了,双手松开,结结巴巴的: “我……我起夜呀,怎么了?” 包圆圆不抓住衣服了,就更加的衣衫不整。看着里面撩人的小衣服,牛公子就更加的气,手指着包圆圆的鼻子,咬牙切齿的骂: “起夜,起夜要t衣服吗?你是不是t人了?” “我没呀,哪天晚上不要起夜,你又不是不知道,脱衣服……这不是今晚太热了吗?你怎么这么说我?” 包圆圆说得不错,别看外面风呼呼的,可是房间里头却暖洋洋,不需时日,春天就要来了,今晚屋子里确实是比较暖,她睡觉时还穿上睡衣的,睡着睡着就感觉身子冒汗,索性把睡衣脱了去。 刚才起夜,她发现外面大堂灯已经熄了,知道没有人,便只是把衣服穿上,扣子也懒得扣,就去蹲尿盆了,想着在这后堂,也没有人会撞见。哪里直到被牛公子回来看到了,拿这个来冤枉她,她心里感到委屈极了。 牛公子自己可以在外面睡其他的女人,但是包圆圆要是和哪个男人有染,他心里可容不下。包圆圆现在这个样子,在他眼里看来,那都是装的,他把包圆圆又拽出外面大厅,指着那门骂道: “我出去时是把门关上的,刚才回来,看到门户大开,你怎么解释?” “什么解释啊?这门不是关的好好的吗?你今晚是怎么了?” 包圆圆被牛公子扯着,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真想奋起反抗,可又没那个胆子。 门是自己关严实的,拿这说事,似乎也没什么说服力,牛公子晃了晃脖子,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他还是不太信包圆圆真没什么事儿,又把人给拽回了房间,二话不说就扯下了那裤子。 不过包圆圆的裤子里头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牛公子这下子可没了辙,不过心里头还是有点儿犯嘀咕。他把裤子往包圆圆身上一扔,吓唬道: “别让我逮着什么把柄,要是被我逮着了,有你好受的。” 包圆圆那个委屈哟,连裤子都顾不上穿,一头扑在枕头上,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第462章 张球是土匪? 正月十六这天,是文贤莺的小学校开学的日子,安静了将近一个月的石磨山,又变得热热闹闹的了。 不过这份热闹跟古得金没什么关系,牯牛强和阿珠辞工回家种地去咯,家里正缺人手呢,古得金也跟着一块儿回去了,学校食堂以后就正式交给柱子和赵寡妇打理啦。 石宽也跟着牯牛强一起回家,因为牯牛强有点傻乎乎的,不晓得怎么雇人帮忙干活,其实是担心别人不信,雇不到人,所以就叫石宽一起跟着回去。 石宽也想去看看阿珠娘,就跟着去了。昨晚后半夜,他又跑去石磨山后面,把剩下的那三箱银元给搬回来了,这会儿困得直打哈欠。看着牯牛强和阿珠两人肩并肩走在前面,石宽心里可羡慕了,忍不住打趣道: “珠姐,你和阿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你看玉兰和小申,人家俩现在肚子都大起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阿珠和牯牛强本来挨得挺近的,被石宽这么一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和牯牛强拉开了点距离,红着脸说: “玉兰是玉兰,我是我,不把债还完,结了婚也心里不踏实。” “强哥,你听到没?用点心思把地种好,争取今年冬天就把我姐娶回家哦。” 石宽以前叫牯牛强强哥,后来自己成了文家的姑爷,觉得地位高了,就改口叫阿强了,不过有时候一不注意还是会叫回强哥。 “那必须的呀,你这么瞧得起我,我要是不好好种地,都对不起你呀。” 牯牛强憨憨的笑着,自从阿珠告诉他石宽要给地给他们种以后,他就基本处于兴奋的状态,每天晚上都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憧憬着以后美好的日子。 几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石宽的瞌睡感也渐渐的消失去。 在去往牯牛强和阿珠家的路上,还得路过鬼坐岩,再往前就是鸡冠岭啦。石宽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上次李连长故意设局,引宋老大他们上钩的事儿。 有些事儿有些人啊,真是不能想,这一想,马上就出现在眼前了。这不,前面李连长带着十几个士兵,推推搡搡地推着一个人走过来。仔细一瞧,被推搡的人竟然是张球。 张球长得那叫一个丑啊,就算只见过两次面,也深深地印在了石宽的脑海里,想忘都忘不了。 石宽走到前面去,轻轻碰了一下牯牛强的肩膀,努努嘴指着前面说: “那个人不是张球吗?他犯什么事啊,咋被李连长给抓起来了?” 牯牛强和阿珠也看到了,正纳闷呢,他摇了摇头,疑惑地说: “不晓得啊,难道李连长他爹也生怪病了,要把张球抓去帮忙看看……” 牯牛强话还没说完,阿珠就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牯牛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人。 张球的双手双脚虽然没被绑,但被几个士兵用枪杆顶着后背,吓得浑身直哆嗦,尿都快吓出来了。 走着走着,张球看到阿珠他们在前面,立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哭喊着求救: “阿珠,石队长,救救我呀,我不是土匪,你们快救救我啊。” 一肚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石宽心里那叫一个痒痒啊,等人走近了,忍不住就问: “李连长,他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李连长挺了挺胸膛,把衣服下摆整了整,还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 “石队长,还得多亏了你们把捐款交上来,你看我们这才刚设岗呢,就把土匪给抓住了。” “我不是土匪啊,长官,我就是个砍柴的,怎么可能是土匪呢,你们肯定是认错人啦。石队长,你和长官那么熟,快救救我呀。” 看到石宽和李连长认识,张球的胆子也大了些,往前跨了一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石宽面前。 就张球这副怂样也能当土匪?石宽都开始怀疑李连长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了。他瞅了一眼张球,满脸狐疑地看向李连长,问道: “他是土匪?这土匪也太窝囊了吧?” 这时一个士兵走过来,抬脚就把张球给踢翻了,还破口大骂: “管他窝不窝囊,他就是土匪,证据确凿,想赖也赖不掉。” “长官,这钱是我捡到的,我真不是土匪啊。” 过年前那些土匪被游街示众的时候,张球刚好也在龙湾镇看到了,他心里清楚,一旦被认定是土匪,那可就小命不保了,所以也顾不得疼,赶紧滚过来。又抱住了李连长的双脚,一个劲儿地求饶。 李连长把脚一抬,像踢皮球一样把张球踢到了一边,怒冲冲地吼道: “把他拖走,明天游街示众,三天后带到县城去。” “我不是土匪啊,救我啊石队长,阿珠,阿强,救我啊……” 被拖走的时候,张球还是叫得那叫一个惨,今天早上出门就踩到狗屎,可谁能想到,踩到狗屎不一定走好运,还可能是倒大霉呢。 阿珠傻乎乎地杵在那儿,眼睁睁看着张球被人拖走,嘴巴张得大大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等人都走得老远了,她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石宽的胳膊,用力地晃了晃,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张球才不是土匪呢,他怎么会是土匪呢?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啊?” “他被抓走打死了多好,就不用还钱给他啦!救他干嘛呀?” 虽说现在张球那颗歪出来的牙已经没了,但还是丑得要命啊,刚才被他抓住裤子,感觉那裤子都变脏了。石宽对张球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态度挺冷淡的。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阿珠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边眼角还挂着泪珠,苦苦哀求道: “石宽,你要是有办法,就救救张球吧,算姐求你了,好不好嘛?” 牯牛强也有点纳闷,这个张球那么讨厌,为什么还要救啊?他走过来把阿珠扶起来,嘴里还嘟囔着: “救他干嘛?你看看他当初那副讨厌的样子,是怎么对你的,你还去救他?” 第463章 狗屎 阿珠刚才说话声音还挺小的,这会儿却像发了疯似的,猛地把牯牛强推开,大骂道: “他是我的恩人,我的恩人我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要是这么没良心,那也别想娶我了,我阿珠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不会嫁给你的。” 听到阿珠这么说,牯牛强一下子就慌了,嘴巴张得大大的,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啥好了。 “阿珠……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古得金,这时候凑了过来,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说道: “宽侄啊,你要是有办法,就救救张球吧,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呢?” 这话倒是在理,明明知道张球不是土匪,要是不救,难道就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石宽琢磨了一会儿,果断地说: “救,就算他真是土匪,我也得救。” “那你赶紧去吧,张球胆子小,可别在路上就给吓死了。” 听到石宽答应救人了,阿珠也不推搡牯牛强了。她也不怪牯牛强,毕竟牯牛强是因为爱她才那么说的,而且牯牛强又不是她,自然体会不到她的感受。 石宽瞅了瞅这三个人,也不吭声了,扭头就往回走。 没一会儿就追上了李连长他们,还没靠近呢,就闻到一股尿骚味儿,他瞅见张球走路的时候腿都岔开了,后面的士兵还捂着鼻子,心里就明白了,扯开嗓子大喊: “李连长,这个土匪胆子也太小了,被你吓尿吧?” 李连长还没来得及回答,张球身后的士兵就抢着回答了: “尿不打紧,这家伙屎都从裤腿里滚出来了,真他妈恶心。” 李连长走在最后面,好像还没闻到屎味儿,抽了抽鼻子,骂道: “真拉屎啦?把他扔河里去,别熏着我了。” “真拉了,臭死我们啦。” 那些士兵们一边骂着,一边用枪管推着张球往河里走。 张球一个劲儿地讨饶,边退边往河里挪去。 士兵们没说张球拉屎时,石宽也没闻到臭味,这会儿倒是真闻到了,他赶紧捂着鼻子,把李连长拉上,往前走了一小段,然后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下来,看着那些士兵像逗狗似的戏弄张球。他小声问李连长: “这土匪看着不太对劲啊,会不会真抓错了?” “管他错不错呢,被我抓到了,就得让他掉层皮。” 李连长本来没那么生气,可看到这张球也太窝囊了,就被士兵们吓唬了几下,不光尿了,连屎都出来了,这才来气了。 听了这话,石宽也听出点意思,知道李连长心里也有点怀疑了,就问: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抓到他的?” “自己撞枪口上的,这种人还用我抓?” 抓住这么个人,李连长也挺恼火,从兜里掏出小烟,自己叼了一根,刚要点,看到石宽在旁边,就晃了晃,意思是问石宽要不要。 石宽也不客气,伸手拿过来,抽了一根,掏出洋火划着,用手挡着。两个脑袋凑到一起,点着了香烟。他把那还没烧完的火柴棍甩了甩,说道: “这种人抓回去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罚点钱,把他放了得了。” 这时候,李连长也相信张球不是土匪了,要是这种人都能当土匪,那可不是乡民怕土匪,而是土匪怕乡民了。他吐了口烟,呼口气说: “怎么?你和他认识啊?” “认识,我认的一个姐是他们村的,会看点小病。” 石宽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 “那我就给你个面子,让他家人带五千块钱来赎人。” 看着被赶进河里脱裤洗屁股的张球,李连长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抓回去喂那两碗饭呢。 李连长答应放人了,石宽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笑嘻嘻地调侃道: “就他也值五千块,要是我去当土匪,那不得值个五十万啊。” “你当土匪可就不值钱喽,最多值一颗子弹。” “哈哈哈……” 两人在那有说有笑的,好不开心。 原来啊,那些乡绅土豪们都把捐款交上来了,李连长他们也得干点实事啊。今天就带着士兵们到各村各寨转一转,看看在哪儿设个岗。 他们回到鬼坐岩时,突然听到旁边牛屎岭有人哈哈大笑,还喊着发财了发财了。那些士兵扛了枪,一个个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哪能容得有人在他们面前发财啊,立马就上山找人去了。 山上那个疯疯癫癫的人就是张球,手里还抓着一捆捆扎好的兑换券。 李连长看那些兑换券,还有个木盒子,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过年前牛镇长和阿发带来“借”给宋江二匪的钱嘛,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当时为了把这出戏演得更逼真,可是放了二十万的真钱啊,现在又全都拿回来了。这钱当初牛镇长说已经交给土匪了,现在却在这个张球的手上,那张球不是土匪还能是什么? 人赃并获,也不管张球怎么解释,李连长就让那些士兵把人给抓起来了。 其实这个张球啊,这一天的心情就像上天入地一样,起起落落的。他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本来想出去砍一担柴火拿到集市上去卖的,就把柴刀背在身上,出了门。 刚到村口,就踩到了一坨狗屎,这可真是有点倒霉啊!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去屋背山砍柴的念头,转而奔向牛屎岭。 其实呢,砍了柴是要挑到龙湾镇去卖的,牛屎岭可比屋背山离集市近多了呢! 这不,到了牛屎岭,他就惊喜地发现地上散落着一捆捆五颜六色的兑换券。他拿起一捆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真钱啊!他简直高兴坏了,手忙脚乱地把那些钱都捡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发财啦!发财啦!” 也不知道是财神爷眷顾他,还是怎么的,旁边居然还躺着一个精致的箱子。他二话不说,把那一捆捆的钱都塞进了小箱子里。 第464章 倒霉的人 只是这高兴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呢,张球钱都还没捡完,就瞅见几杆黑不溜秋的枪对着自己的脑袋了。 也活该装球倒霉,这些钱年前灰鼠就撒在这儿了,一直都没人发现,好巧不巧的,今天就让走了狗屎运的他给碰上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花这些钱呢,就已经被抓走咯! 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石宽倒是不着急,心想着李连长也不会浪费子弹枪毙张球的,就随手把手里的烟蒂一扔,笑嘻嘻地说: “那我走啦,通知他家人拿钱去镇里赎人去。” “告诉他家人,钱可给我准备足了,少一个子儿我都不放哦。” 和石宽这么一聊,李连长的心情已经好很多啦。之前的二十万找回来了,现在又多了五千,这些钱肯定会分一半多给他的,看来今年运气不错,该他发财咯。 石宽离开李连长后,就一路小跑去追牯牛强他们了。 阿珠和牯牛强还在为刚才的事闹别扭呢,一直都没说话,直到石宽追上来把事情一说,这才有了点笑容。 很快就到了牛角岭,这个寨子的人大多都知道了牯牛强和阿珠的事,他们一进村,就被那些闲人问起来: “古得金,这是你儿媳吧?长得可真俊,今年能过门了吧?” “看这牯牛强多好啊,可比张球那小子强多啦。” “这就是缘分呐,以后的日子肯定美滋滋的。” “……” 石宽刚才顺手拿了李连长的小烟,都忘记还回去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他笑呵呵地拿出来,散给大家,接着大家刚才的话头说道: “强哥可是我铁哥们,我呢,是文家护院队的石队长。我家有点闲田,就请强哥帮忙种啦,还得雇点人手,再弄几头牛。有想干活的,都去找他哟。” “这阿强,一下子就变成半个地主咯。” “嘿,真是命好啊,有这么个好兄弟。” “是要种田吗?你看我这身子骨,能不能去干活呀?” “……” 这附近的村寨都靠着山,没多少水田。大家一般都是在山脚开点荒地,种些苞谷和木薯啥的,也没什么别的活计。一听有人要雇工,呼啦一下全围过来了。 石宽对这些不太懂,就让古得金父子帮忙打理了。 都是一个寨子的,大家都熟得很,知根知底的。牯牛强挑了八九个年轻力壮、干活卖力的人。 事情办得挺顺利,牯牛强家的房子都拆了,就剩个半边棚子,这么久没人住,到处都透风漏雨的。他们也没多待,直接就去了五里排阿珠家。 阿珠母女俩一见面,那叫一个亲热,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这事儿就不用多说了。寒暄了一阵,在五里排又雇了五六个工人。石宽就跟着阿珠,去了张球家。 张球他爹张善会给人看病,家里条件还不错。他家的房子在整个五里排村那可是最气派的。虽说也是泥土夯的墙,盖的也是树皮,可那门庭前后都铺着青石板,走上去可舒服了。 张善年纪大了,不怎么出门走动。他抱着根拐杖,坐在门口的木墩上。看见阿珠带着石宽踏上了青石板,他有点不高兴,假装没看见,扭头看向对面的山。 阿珠才踏上青石板,就像只小兔子似的跑到了张善面前,微微低头,慌乱地说: “善伯,张球……张球他出事啦。” 张善眼皮都没抬,不紧不慢地说: “他能出啥事儿呀,就算真出事了,那也和你没关系。” “善伯,张球他被当成土匪,让镇上的李长官给抓走啦。” 见张善不信,阿珠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喊。 张善觉得张球最多就是和人吵个嘴,或者上山砍柴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阿珠这是大惊小怪,故意来装好人呢。他把目光收回来,又看向前面,有气无力地说: “抓走就抓走呗,这年头,能当土匪也不错哦。” 石宽不认识张善,见他这么傲慢,心里很不痛快,上前一把拉住阿珠的手,没好气地说: “姐,我们走,你都告诉他了,他爱信不信。” “善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不信呀。” 阿珠力气小,被石宽拉得踉踉跄跄的,可还是不忘回头跟张善解释。 张善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这个原本要成为他儿媳妇的女人,他以前那可是喜欢得紧呢,可现在听说她跟前面牛角岭的牯牛强好上了,他心里这火气“噌噌”地往上冒,哪还能平静得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还没踏上青石板呢,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善叔,不好啦,阿球他……他被镇上的官兵抓走啦。” “哐当!” 张善怀里抱着的那根木棍,一下就掉在了青石板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没歪倒到地上。村民的话,他哪能不信啊。看来儿子是真被当成土匪抓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阿珠一把甩开石宽的手,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把张善扶正,大拇指掐着张善的人中,赶忙安慰道: “善伯,你赶紧让人带钱去镇里赎人吧,现在只要被抓去,不管是不是土匪,没钱可就出不来啦,石队长跟李连长关系好,说了五千块钱就能把人赎出来,去晚了怕张球要吃苦头啊。” 张善也就是短暂地晕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可他是用惯银元的人,对兑换券这种大面额的说法不太熟悉,一听五千块,顿时就喘不过气来,嘴巴张得大大的: “五……五千块,这不是要了我张某人的老命嘛!” 阿珠有点难为情,从兜里摸出了昨晚方氏刚结的月钱,递了过去: “欠你家的钱,我暂时还还不上,这是我昨天领的工钱,我和阿强的,一共一千……一千块。” 石宽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掏出自己的钱,补齐了五千元,没好气地说道: “快拿去赎人吧,我的面子也不好使,去晚了被打伤冻伤,我可就管不了啦。” 第465章 虚惊 五千元兑换券呢,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过张家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只是这到手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张善一把接过钱,对跑来的那个村上人说道: “张富,我跑不动啦,你帮我跑一趟,去镇里把你球哥赎回来吧。” “好嘞,我这就去!” 那位张富是张球的族上兄弟,帮忙也是义不容辞的。他跑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对石宽说: “石队长,五千块真能把人赎出来吧?” “能啦,李连长亲口跟我说的,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这人跟人的信任怎么就这么低呢?石宽叹了口气,伸手到衣兜里,想摸根小烟抽抽解闷,却发现刚才都散给人家了,只好懊恼地抓了抓那空烟盒,扔到一边。 “就怕他不给我这个面子,要不,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呗。” 张富刚才就是一时冲动,答应去帮着赎人,真要去了,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慌,怕被当成土匪的同伙给抓起来呢。 这些农村人办啥事都得找关系,阿珠也觉得张富自己去不一定能把人赎出来,便也投来期盼的目光。 本来石宽就是跟牯牛强他们回村转一圈就要回龙湾镇的,牯牛强家现在连个棚子都算不上,石宽也不可能在这儿过夜。所以想了想,就回答道: “行吧,看在珠姐的面子上,我就陪你走一趟。” 张善刚才还对阿珠一脸的瞧不上,这会儿却变得千恩万谢的。 “石队长,我家张球没那福气跟你姐凑一对儿,这就是没缘分,没办法的事儿。不过我们都是一个村儿的,你就多费点心,把张球给弄出来吧。” 石宽没有吭声,他才不想跟这种人多啰嗦呢,对着张富晃了晃脑袋,转身就走了。 一路上,张富这问问那问问的,知道石宽是来雇人种田的,就死缠烂打地让石宽雇自己去干活,还说自己有头老黄牛,本来是养着生小牛卖钱的,可能是年岁大了,现在生不出小牛,可以一起带去干活。 本来按照古得金的估计,一百亩田有那么些工人就够了,可实在经不住张富的央求,石宽就答应了。 没过多久,三个人就到了龙湾镇,连在街上吃碗米粉的时间都顾不上,直接就奔货币改革委员会去了。 今天在营房门口站岗的还是木旺和另一个士兵。木旺现在已经知道石宽和李连长的关系不错,不敢像上次那么傲慢了。一看到人,他就赶紧迎上去,从兜里掏出小烟,很是殷勤地递给石宽,说道: “石队长,今儿个你也这么得闲,来找我们李连长呀?” 石宽也没客气,接过那小烟,还让张富也拿一根,笑着说: “哟呵,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们李连长呢?” “英雄所见略同嘛,你是队长,我们连长是连长,大家都带‘长’字,你们都是大英雄,英雄来找英雄,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木旺嘻嘻哈哈地笑着,说着一些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话,又殷勤地掏出洋火,划着了凑过去给石宽把烟点上。 “啥‘长’啊,我也是‘长’啊,难道我也是英雄?” 在旁边货币改革委员会里,走出了派头十足的阿发,他来到石宽和木旺的身边,在木旺手中,夺过了那小烟,取出一根叼在嘴里。 “张副连长你当然也是英雄,都是英雄,哈哈……” 木旺赶紧拍着马屁,庄龙被赶走之后,阿发就由排长直升副连长的,他不得不巴结啊。 阿发才不理会木旺呢,他扭头看向石宽这边,然后嘴对嘴地和石宽一起把烟给点着了,“噗”地喷了一口烟雾,笑嘻嘻地问: “找李连长有啥事儿呀?” 石宽以前可从不抽烟的,今儿个居然连续抽了两根,也没觉出有什么特别的味儿,反倒觉得喉咙有点辣辣的,不过抽烟这感觉可真是太有派头了,他也有样学样地把烟叼在嘴里,说话都变得拽拽的: “你们李连长不是抓回来一个土匪嘛,我就是来瞅瞅这个土匪长啥样。” 这话可把阿发吓得够呛,他手忙脚乱地把嘴里的小烟给取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 “土匪?土匪在哪儿呢?” 这下轮到石宽犯迷糊了,他眨巴着眼睛问: “你们李连长还没回来?” “回……回了,可我没瞧见土匪呀。” 阿发也是满脸的问号,今天上午他也带兵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就一头钻进了货币改革委员会。这里有胸脯鼓鼓的、屁股圆圆的沈静香,尤其是身上那股子浓浓的香味,他可太喜欢闻了。以前他只是个小排长,没那胆子走进来,现在他可是整个营房的二把手,面子大得很呢,所以有事没事就喜欢钻进来坐坐。他上午确实是看到李连长回来了,可真没瞧见什么土匪呀。 旁边的张富急得抓耳挠腮,夹着那根小烟,手舞足蹈地比画着,嘴里还念叨着: “就是那个长着胡子,瘦瘦的,眼皮耷拉,鼻子歪歪,牙齿还不整齐,有点往外龅……” 阿发一听,瞬间就明白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笑着说: “你说的是那个老头啊,他不就是李连长请来的郎中嘛!谁说他是土匪啦?” “郎中?” 石宽和张富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张富家里有老婆孩子,可老婆长得普普通通,对他也很冷淡,晚上办那事的时候就跟个木头人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时间一长,他就觉得没啥意思了。 听说镇里的春香楼来了几个姑娘,那叫一个妩媚动人。于是昨天他就偷偷拿了些钱,跑来龙湾镇,想好好享受一下。 谁知道昨晚春香楼的姑娘都被有钱人给包了,他连看都没看到一眼。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在石拱桥头找了个暗娼,睡了一宿。今天上午回去的时候,半路上看到张球被一群穿着军装的人押着,浑身湿透,不停地打喷嚏。 当时张球看到他,哭着喊着让他救命,说自己被当成土匪给抓了。难道当时看到的不是张球,是另有其人? 第466章 神医 见石宽和张富这般模样,阿发不禁心生好奇。 “是呀,你说的那个鼻子歪歪、牙齿乱糟糟的老头儿,可能是掉进河里啦,衣服湿哒哒的,跟着连长回来换了一身,然后就出去了,也不晓得去哪儿咯。” 衣服湿哒哒的,那肯定是张球没错了,张球虽然长得磕碜了点,看着显老,其实也就四十来岁。张富急得直跺脚,嘴里嘟囔着: “完了完了,连衣服都换了,肯定是被送去县城了,我可怎么跟善叔交代啊。” 那木旺听出了点门道,笑嘻嘻地说: “什么完了呀,是走大运了,我们连长带他去醉仙居酒楼吃香的喝辣的了。” 石宽一把抓住木旺的胳膊,晃了两下,追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他们出来的时候,我问了一下花公,花公是这么说的。” 木旺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把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石宽琢磨着“换衣服”“郎中”“醉仙居”这几个词,心想张球可能真的是撞大运了,扯了扯张富的衣袖,说道: “那我们也赶紧的,去看看还有没有剩菜剩饭给尝尝。” 张富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跟着石宽就走了。 到了醉仙居酒楼门口,就瞧见花公在那儿站岗呢,李连长和换了一身军装的张球,正坐在一层大堂靠边上的一张桌子边喝酒吃饭呢。 也不知道是李连长请张球吃的,还是张球为了能快点开溜,请李连长吃的。石宽和张富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还没走到跟前呢,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哟呵,二位在这儿喝酒呢,今天可让我给逮着了,说啥也得蹭一杯啊。” 李连长一扭头,瞧见是石宽,立马热情地招手: “哟,石队长来啦,快过来坐,一起喝一杯呀!” 石宽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可跟在他身后的张富却只敢杵在那儿,动都不敢动。石宽才不管这些呢,一撸袖子,指着张球,好奇地问: “他不是土匪吗,你怎么和土匪还有交情呢?” 李连长抬手叫店小二,让再拿两副碗筷过来,笑着说: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啦!我和张大夫那是不打不相识,这位是张大夫的亲戚吧?快坐下,来来来!” 张富又惊又喜,心里还纳闷呢,上午还跟个落汤鸡似的被押着走,这会怎么就成了贵客,还人模人样地穿上了军装。他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喉咙里只敢发出两声哼哼,一句话也不敢说。 石宽晓得张富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就替他说了: “这位是张球的本家兄弟,是来赎人的,我看现在这情况,应该是不用……” 李连长摆摆手,打断了石宽的话,说道: “不用不用,都说了是误会,不用赎啦!张大夫以后就在我们营房里帮忙做饭,顺便给我治点小毛病,也是我们预备连的一份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石宽眨巴着眼睛,看看李连长,又瞅瞅张球。 张球还处于半惊恐状态,他嘴唇往上翻了翻,又机械地合上,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会治点白蚀病,刚好长官……长官有这毛病,就把我留下试试……” “咳咳!” 李连长咳嗽了两声,示意张球闭嘴。 张球赶紧闭了嘴,改口说: “小毛病,小毛病……” 你猜怎么着,原来啊,张球被那些士兵赶下河里洗了个屁股后,上岸冷得直哆嗦,喷嚏一个接一个,没走多久就撞见了回家的张富。 这可又是根救命稻草啊,他哪能放过,扯开嗓子就喊救命。谁知道张富被吓得撒丫子就跑,头都不回一下。 就这一嗓子,又换来士兵们一顿枪托。他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士兵们知道他不敢跑,也没追进来,就在外面嘻嘻哈哈地笑。他瞅见草丛里长着些薄荷和九里香,赶忙扯了好些塞进嘴里嚼。 那些士兵笑他变成牛吃草了,他才不理会呢,继续嚼着,然后把嚼出的沫沫吐出来,抹在上嘴唇和两边耳后。刚才被赶进河里,现在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这肯定是要得伤寒的呀。这两种草药能快速驱寒辟邪,为了活命,他才不管士兵们怎么笑呢。 李连长倒是没笑,好像知道他的想法,就过来问他是不是懂医。 他哪敢不回答,说自己懂点偏方秘方,能治点小病小灾的。 李连长就问他能不能治白癜风?这白癜风又叫白蚀病,他跟他爹学过一点,就点了点头。 他太冷了,点头比鸡啄米还快呢。那李连长可高兴坏了,把士兵们赶到一边,撩起衣服给他看。 他看到那肚皮的裤腰带那地方,一团团的变白,已经很严重了。为了活命,他就说能治。 这病可把李连长折磨得快疯掉啦,稍稍出点汗就痒得不行,这倒也罢了,关键是不敢t衣服见人,所以在县城和龙湾镇,他连j院都不敢去逛。追了高枫这么久,也不敢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就怕万一被高枫瞧见给嫌弃喽。 在县城里,李连长那可是把各路郎中都找遍了,银子没少花,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如今看到他这奇怪的动作,就觉得他肯定有两下子。所以哪里还会把他当土匪呀,直接带回了营房,还找了套军装给他换上,带到醉仙居吃饭去了。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石宽可乐坏了,一个劲儿地帮忙吹嘘,故作神秘地说: “李连长,你这可真是遇到贵人了,张球在他们那一片儿那可是神医啊,不管谁家有人头疼脑热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还有个顺口溜呢,是这么说的:大病小病不用愁,去找排东丑张球。” 这顺口溜完全是石宽瞎编的,把旁边的张富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他怕被责罚,赶紧又板起脸,附和着说道: “神医倒不至于,但我们那儿的大人小孩,不管是磕着碰着,都来找我球哥呢。” 第467章 独自生活 李连长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美啊。他身上的白癜风,都快长满半边屁股,腰间胸口也都长有了,过几年说不定就爬到脸上,得赶紧治啊。店小二把碗筷端上来,他没顾上给石宽他们倒酒,先给张球满上,满脸笑容地说: “张大夫,您可得多费心,帮我把这小毛病给治好喽,以后您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那日子,美着呢!” “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张球心里那是又高兴又担心,能跟李连长混,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可这白蚀病,比牛皮癣还难治,他心里也没底啊。要是治不好,那可就不是好日子,是要命的事儿啊。 “张大夫,您多吃点,乡下可没这么好吃的吧?” 李连长在龙湾镇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想讨好张球,又拉不下脸,说话就有点别别扭扭的。 不管怎么说,张球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石宽和张富也不那么担心了,高高兴兴地喝酒吃菜,一桌子人嘻嘻哈哈,乐翻了天。 靠在醉仙居门口的花公,眼睛时不时往大堂里瞅,心里别提多别扭了。李连长请张球吃饭,这倒也正常,毕竟有求于人嘛。 请石宽一起坐,那也说得过去,石宽在龙湾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面了不打个招呼也不合适。 可旁边那个穿粗布麻衣的张富也能坐下蹭吃蹭喝,这就让他心里不平衡了。他花公对李连长那可是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的,连杯茶都没得喝,还得在门口守着。 花公心里虽然不爽,但也不敢对李连长怎么样,可对另外三个人,他可就有想法了,心里暗暗发誓,别让我抓到你们的小辫子,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春天说来就来,棉衣还没来得及脱,天空就轰隆隆地打起了雷,这日子也是,三天两头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这一天,从县城回来的公船上,文老爷和罗竖同时下了船。他们俩都是正月十六那天去的县城,现在又恰好同一天回到龙湾镇。 罗竖去县城,是要把从石宽那借来的一千个银元送到县城的南丰裁缝铺,交给罗掌柜。 他跟罗掌柜可不熟,观察了好几天,又对了暗号,这才确定对方是自己人。 文老爷去县城呢,名义上是去女婿赵老爷家,实际上还是为了镇长的位子。想把牛镇长拉下马,自己坐上去,这可不是光花钱、走关系就能搞定的。 还得经常跑动,和几位要员吃吃饭、喝喝酒,联络一下感情。现在事情算是有点眉目了,不过火候还不够,他估计还得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到时候龙湾镇可就改姓文咯。 文老爷回到文家大宅,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文老爷还是挺孝顺的,虽说平时不常来,但每次出远门回来,都要到老太太这儿坐一会儿。 他刚让随从把从县城带回来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老太太都还没顾得上打开,就开始抱怨了: “你那儿子啊,我是真管不了了,你找个地方让他搬出去吧,跟我住一起,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 文老爷知道老太太说的是文贤贵,他不怎么感到惊讶,但还是问道: “他又怎么了?” “哎呀,每晚都是三更半夜才回到家,醉醺醺的不说,现在还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到处弄得响咚咚的,我一醒来就睡不着了,受不了他的折腾啊。” 老太太说话时唉声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唐氏刚出事时,她是非常担心这个孙子的,可是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文贤昌以前也只是油嘴滑舌,游手好闲,并没有达到文贤贵现在的程度啊。 文老爷稍作思考,文贤贵虽说还未成家,可年龄也不算小了,让他搬出去独自生活,似乎也未尝不可,于是开口道: “石宽之前住的那屋子还空着,那我就让他搬到那边去住吧。” “那你赶紧让他搬呀,我真是受不了啦。” 老太太十分果断,没有丝毫留恋,她对这个孙子是真的不抱希望了。 “啊……”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就看到丙妹。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跑进来时神色还有些慌张。 文老爷瞪着眼睛,不满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吵嚷嚷的。” “少……三少爷……他……” 丙妹结结巴巴的,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听说跟文贤贵有关,文老爷立马站起身来,板着脸说道: “这小子,我正想找他呢。” 出了客厅,就瞧见文贤贵从侧边转角走过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文老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文贤贵刚从老丁那里回来,走到转角处,看到丙妹背对着自己,靠在一根柱子上。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其他人,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对着那屁股猛地抓了一把。 那丙妹就像只受惊的蚂蚱,“嗖”的一下就蹦出去老远,尖叫着冲进了老太太的客厅。 文贤贵现在可是把这些下人的心理摸得透透的,就算被他扒了裤子强行欺负,那也没人敢吭声。这丙妹进去也不敢告诉老太太的,他把那手举起来看了看,似乎在回味刚才抓的感觉,就看到了文老爷走出来了,精神为之一愣,恢复了之前老实巴交的样子,小心谨慎的问道: “爹,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不回来你还不把这个家闹翻脸了啊?”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怒气冲冲的走上去。文贤贵现在确实是大变了模样,可这和大部分财主老爷家的公子少爷都是一样的,他也找不出更多的由头来骂。 “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文贤贵心里还真如文老爷所想的那样,认为自己并没做错什么,所做的一切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骂,文老爷就说: “你也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家,不能老住在老太太这,明天你就找几个人打理打理,搬到石宽之前住的那院子去。” 第468章 一坨屎 其实文贤贵老早就不想在老太太这儿待着啦,感觉处处受拘束,还总有种寄人篱下的别扭劲儿。不过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被文老爷这么一说要搬走,心里头还是怪不是滋味儿的。他稍微点了下头,轻声嘟囔着: “哦!那我明天就搬过去。” 文老爷也没再多说什么,一甩袖子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文贤贵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房间,一屁股躺到床上,琢磨了一会儿,又忽地蹦了起来,径直走进客厅。 老太太还在那儿唉声叹气呢,他赶紧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问道: “奶奶,我爹要把我撵走啦。” “可不是你爹撵的,是奶奶我让你搬出去的,唉!人嘛,都得有自己的家,你还是出去自己过吧。” 老太太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无奈。 这气氛本来应该挺忧伤的,可文贤贵却完全没感觉,反而鬼机灵地问了一句: “那奶奶,谁跟着我过去服侍我呀?” 这可真是个问题,把文贤贵赶出去也就是一时之气,这些细节还真没仔细想过呢。老太太抱着拐杖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平时老跟着你的那个连三平,就让他跟着你吧,做饭洗衣服啥的,你去找陈管家,让他给你安排。” 陈管家安排过来的,肯定都是些老婆子,文贤贵才不乐意要呢。他又凑近了一些,笑嘻嘻地说: “明天我就要搬走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人啊。您这儿人这么多,不如分几个给我带过去呗。”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心就软了下来,说道: “那都是你爹的气话,你慢慢搬就行,下人嘛,你想要谁跟着你?” “阿芬、小玉、还有丙妹,我就看着她们几个顺眼,其他的我可不要。” 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年轻的就这么几个,文贤贵心里打着小算盘,想把她们都弄过去。到了那边,那还不是想睡哪个就睡哪个,简直美滋滋。 老太太白了一眼,这几个可都是她的贴身丫下人,怎么能全部分给文贤贵?不过她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把她们叫进来,看看她们愿不愿意跟你过去,愿意的话我也就不留了。” “我来叫!” 文贤贵已经等不及了,他甚至开始幻想弄一张大床,把阿芬、小玉和丙妹三人都弄到床上去。他从这边滚到那边能碰到软软的,再从那边滚到这边,也还能碰到软软的,甚至连脚边都能碰到。 出了客厅门口,文贤贵就扯着嗓子朝左右大喊: “阿芬、丙妹、小玉,你们快过来,老太太叫你们呢,一个个都跑哪去啦?” 不一会儿,阿芬、丙妹、小玉三人就急匆匆地赶来了。三人非常有默契,见到文贤贵,谁也没打招呼,直接走到老太太身边,等待吩咐。 文贤贵倒是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抢着开口,得意洋洋地说: “明天我要搬出去住啦,你们三个跟我一起过去,月钱在原来的基础上,我每人每月再多加一百元哦。” 老太太拉着小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有些舍不得地问道: “你们愿不愿意跟着过去呀?” 要是老太太不问,那三人可就没得选了,在文家做事,文家的主子让去哪就去哪。这一问,可就有选择的余地啦。 最讨厌文贤贵的小玉立刻说道: “老太太,我服侍您也有好几年了,我可不想过去。” 丙妹的屁股刚刚还被抓了一下,立马像拨浪鼓一样摇起了头。 “我也不去。” 阿芬胆子小,头低得快到胸口了,见这两人都表了态,也轻声细语地说: “她们……她们不去,我也不去。” 文贤贵本以为只有小玉会明确说不去,哪知道阿芬和丙妹也是这态度,顿时有些羞恼,抬手指着三人,骂道: “你们……你们竟敢这样对主子,是不是都不想干了?” “好啦好啦,她们是我的人,你凶什么凶。” 家里这几个孙子辈的,包括文老爷,都不敢在老太太面前这么嚣张,老太太气得不行,抓着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两下。不过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软了下来,又说: “阿芬,你就先过去帮几天忙,等陈管家那边找到人了你再回来。” 阿芬性格实在是软弱,不敢反抗,只能不情不愿地说: “那好吧,我听老太太的。” 都听老太太的,文贤贵这脸上可挂不住,他一甩袖子,气鼓鼓地回房间了。 第二天,他也不着急搬家,反正文老爷和老太太都不给他派人,那就慢慢来吧。不过该看的还是要去看一下,所以他又去了护院队的休息室,找到了跟班连三平。 那连三平每天就盼着文贤贵来,好跟他出去玩呢。一看到文贤贵,马上迎了出来,小声问道: “少爷,你怎么啦,今天脸色好像不太好呀?” “好个屁呀,被两个老家伙赶出来了。” 现在的文贤贵,对自己的心腹也敢说些忤逆的话了。 连三平还有些懵,疑惑地问: “老家伙,老家伙是谁呀?” 文贤贵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大踏步地向前走,嘴里说着: “走,去我新家瞅瞅,我要搬家啦,先去看看怎么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连三平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然就知道所谓的老东西是谁了。 两人不紧不慢地朝着原来的院子走去,一个昂首挺胸,一个点头哈腰。 没人住的房子就是乱,还到处都是灰尘,说话的声音在墙壁上弹来弹去,嗡嗡作响,听着还怪吓人的。 到了之前的客厅,在那供神的桌子上瞅见一坨卷卷的玩意儿,文贤贵走过去拿起来瞧,干巴巴硬邦邦的,一时半会儿还真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便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玩意要是搁在别的地儿,那他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什么了。可它出现在供桌上,那还真没往那方面想,一闻才知道原来是一坨屎,一坨已经被风干了的屎。 第469章 愤怒的三少爷 文贤贵那个恶心哟,连忙把干屎给扔了。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热流直往嗓子眼儿冲。 呕又呕不出个什么来,就吐了两口酸水,他抬手擦了擦嘴,刚想张嘴骂,这才发现那手竟然是刚才抓干屎的手。 “哇啦啦……” 这回却是彻底忍不住了,肠胃剧烈蠕动了几次,早上吃的那些东西,立刻像喷泉一样喷涌了出来。 连三平还懵着呢,赶忙过来给文贤贵捶着后背,着急地问: “少爷,怎么啦?您这是怎么了?” 文贤贵吐了好半天,感觉整个肚子都要被翻过来了,这才慢慢缓过来。他把刚才抓屎的那只手,在连三平衣服上使劲蹭了好几下,然后有气无力地说: “这老家伙竟敢耍我,我一定要以牙还牙。” “谁敢耍您啊,我把他弄来,让他给您跪下认错。” 连三平还是不明白文贤贵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文贤贵是他的主子,他就知道听主子的话办事。 文贤贵推开连三平,缓慢地站起来,指着刚才扔出去的那坨干屎说: “你把它捡起来,找个东西包好,我要拿去送给五姨太。” 文贤贵觉得肯定是他爹在整他,居然让人在他的新家神位上拉屎,这不是想压他一头嘛!所以他要反击回去。直接整文老爷他可没那个胆子,但整文老爷的那个野老婆,他还是敢的。 跟文贤贵混久了,连三平也知道文贤贵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小蝶,他一边走过去捡屎,一边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五姨太呀,不就是老爷的一个姘头嘛。” 连三平把那坨干屎捡起来,左瞧右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经过了差不多一整个冬天的风干,那原本还热乎乎的屎早就变了样。 他也像文贤贵那样闻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是一坨屎。不过他可没文贤贵那么娇气,没吐出来,只是迅速把脸转到一边,破口大骂: “谁这么缺德啊,竟然在神位上拉屎,就不怕遭雷劈啊。” 甄氏打死都想不到,自己就想让石宽稍微倒点霉,才在这儿拉了泡屎。可谁能想到,这一坨屎居然会引发一连串的大事呢。 文贤贵领着连三平来到文老爷的院子,那看门的瞧见文贤贵来了,稀罕得不行,麻溜儿地进去通报了。 文贤贵倒是挺有耐心,就在外头候着,不过心里头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这天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雨,空气闷得很。文老爷就让下人把那躺椅搬到回廊通风的地方,悠哉悠哉地在那儿躺着呢。 下人们把文贤贵带到了跟前,他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懒洋洋地说: “你不叫人把房子收拾好,跑这儿来干嘛?” “爹,我身边也没个能帮忙的人啊,我能叫谁收拾呢?” 文贤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东瞅瞅西看看,找着小蝶的影儿呢。 “什么事儿你都会干,找个人收拾你就不会啦,传出去我这老脸都没地儿搁了。” 文老爷还是懒得动身子,之前石宽搬家,根本不用他操心,自己找人就搬过去了。这文贤贵和石宽走得那么近,怎么连这点都没学到呢? 文贤贵当然知道文老爷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倒是知道让护院队那些人帮我一下,可这不是还有爹您嘛。这么大的事儿,我得先来跟您通报一声啊。” 这话可把文老爷给感动到了,睁开眼睛瞅了一眼,说道: “不用跟我通报,你也是文家的主子,该干啥干啥去。” “哦!爹,还有件事儿……” 文贤贵故意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瞧见小蝶挺着个大肚子从他爹的东厢房走出来,就把放在身后的手指勾了勾,示意连三平做好准备。 这种小动作,文老爷就是觉察了,也不会太大意,坐正了起来,疑惑的问道: “还有什么事啊?” “我的枪没有子弹了,挂在身上老觉得不踏实,要是哪天真有土匪来了,恐怕是吓人都吓不了,我来拿点子弹。” 最开始练枪的时候,文贤贵倒是用挺多子弹的,后来嘛,也就渐渐的少去,他现在兜里还有二十多颗子弹呢,问子弹那不过是个借口。 这毛瑟手枪跟那些汉阳造长枪用的子弹可不一样,平时就只给石宽和文贤贵发,现在还剩下好多呢。文老爷也没多想,站起身来,嘴里嘟囔着: “别没事儿就瞎开枪,打死人不说,这子弹也是用钱买的,开一枪就少一颗,得省着点用。” “我知道啦,爹,我就是偶尔去滩头打两枪,免得手生。不是有句话说嘛,刀不磨会生锈,拳不练会生疏。” 文贤贵这嘴现在是越来越会说了,比集市上那说书的老头还厉害呢。 文老爷不想再跟文贤贵啰嗦,背着手慢悠悠地朝书房走去,那些子弹箱都放在他书房里,当椅子坐呢。 文贤贵和文三平跟在文老爷身后,路过小蝶时,还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五姨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蝶看到文贤贵,本来还有点别扭的,毕竟之前还是自己的主子。可一听被称为五姨娘,立刻喜笑颜开,她那还撑着后腰的手都拿开了,轻轻一晃,娇柔的说: “贵儿真乖,都知道称呼人了,我这儿也没准备有红包,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谢谢五姨娘,不用让人送,您包好了,我让三平来拿就行。” 文贤贵这嘴甜得很,他知道在整个文家,没人把小蝶当回事儿,就连老太太都没正眼瞧过。叫小蝶五姨娘的,估计也就他一个人。他这是想让小蝶分心,好给三平制造机会。 小蝶还以为文贤贵就是惦记着红包里那几个钱,也没在意,笑着说: “好,那我这就去包,三平,你跟我来。” 小蝶是喜欢被叫做五姨娘了,可文老爷却不太愿意啊,进了书房后,板着脸小声的说: “别乱称呼,以前你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 第470章 生了(感谢春桥大哥大保健) 文贤贵心里有点瞧不上文老爷,心说你睡人家就睡人家呗,居然还大张旗鼓地把人领家里来,安排住在西厢房,却不敢让人家叫姨娘,也太窝囊了吧!他忍不住调侃道: “以前我叫她小蝶,现在还叫她小蝶,那爹,您的脸往哪儿搁呀?” 也不知道文贤贵说得太委婉还是怎么着,文老爷居然没听出来是在挖苦他。只是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要是真让这些人还像以前那样叫小蝶,确实有点怪怪的。既然不想收小蝶做偏房,那等孩子出生后,就在外面买套房子,让小蝶迁到文家大宅外面去住好了。 他慢悠悠地把盖在子弹箱上的兽皮掀开,有点晕乎乎地说: “子弹在这儿呢,自己拿吧。” 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以前每次来领子弹,最多也就给二十颗。现在可以自己拿,文贤贵手一伸进去,就拼命地抓,也不知道抓了几把,反正衣兜都快被塞得往下坠了,这才停手。 文老爷因为在想事情,也没怎么注意,文贤贵装满了衣兜,他还在那儿发呆呢。 文贤贵生怕文老爷回过神来,让他把子弹放回去,连招呼都没打,急急忙忙点了个头就跑出去了。 到了外面,连三平早就拿着红包在那儿等着了。文贤贵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快步离开了文老爷的院子。 牯牛强那边,已经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为了能更专心地种地,他们在垌口良田旁边搭了一排棚子,准备和那些雇工一起都搬过去住。 今天棚子都搭好,各种农具也都搬过去了,这才发现吃的东西居然还没准备,就跑到龙湾镇来买米,顺便也跟石宽汇报一下进度。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美,就和牯牛强一块儿出来,寻思着买点肉让牯牛强带回去,给那些雇工们打打牙祭。 俩人走到文家大宅门楼口,就瞅见方氏和赵丽美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了,他心里犯嘀咕,赶紧迎上去问道: “三姨娘,这是怎么的啦,该不会又碰上土匪了吧?” 这话一下子就让方氏想起自己被土匪掳走的事儿,脸“唰”的一下红了,忙回道: “哪能啊,小蝶见红啦,怕是要早产,老爷叫我们回去看看呢。” 赵丽美手捂着肚子,大口喘着气,不乐意地嘟囔: “歇会儿,走那么快干啥,再快点,我都要小产了。” “呸呸呸!可别瞎说,大吉大利的,小产什么呀。” 方氏伸手在赵丽美嘴前扇了几下,想把那不吉利的话扇跑。 这婆媳俩的你一言我一语,让石宽明白了两件事,一是小蝶不知道怎么的,可能要提前生了;二是赵丽美那还没显怀的肚子,估计是怀上了文贤安的孩子。 文贤安去年冬至才娶的小老婆,这就又怀上了。可自己连个正儿八经的婆娘都没有,石宽刚才还美滋滋的,这会心里就凉了半截。 他在心里暗暗诅咒小蝶快点生,都说这没足月的孩子不好养活。他还咒赵丽美一会儿摔一跤,把肚子里的孩子也给摔没了。凭什么他连个婆娘都没有,文家父子却一个接一个地有喜啊。 不过诅咒归诅咒,脸上可不敢表现出来,他也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说道: “这可是大事,你们女人家赶紧去瞅瞅。” 方氏和赵丽美也没多耽搁,喘了几口大气后,就朝着门楼飞奔而去。 牯牛强这嘴真是没个把门的,走远了几步就嚷嚷开了: “这文老爷可真行啊,都十几年了,那几位姨太太都没怀上,现在居然又要添丁啦。” “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种哟。” 石宽没好气地回着,脸色阴沉,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牯牛强这憨货,竟然没察觉到石宽的不高兴,还在那嚷嚷: “走啊,怎么不走了呢?” “我不去了,这点钱你拿着,买点肉回去给那些人加加菜。” 石宽把钱掏出来,拍到牯牛强的手掌心里,转身就走。 牯牛强还在那犯嘀咕呢,嘴里嘟囔着: “都走到这了,怎么又不去了呢,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事还在后头呢,石宽才走了几步,马上一个闪身又折了回来,凑到还有些发懵的牯牛强耳边,压低声音问: “今年你有没有去偷看过二少奶奶?” 对于这种事,牯牛强的反应倒是挺快的,他咧着嘴坏笑,没抓钱的那只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压低声音说: “那二少奶奶可真是够白的,那里也够大,要是能看一眼,可比吃两碗肥肉还得劲呢。” 石宽没跟着牯牛强笑,眼睛瞪得跟那庙里的泥像似的。 牯牛强心里一咯噔,还以为石宽要骂他呢,赶忙收起笑容,一个劲地解释道: “没有,我可没去看过,我现在谁也不想看,就想着阿珠,真的,我发誓。” 石宽才没心思听牯牛强发誓呢,他折回来问,就是想知道那个洞有没有堵上。听牯牛强这么一说,估计是真的也没再去偷看过,那就没必要问下去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又走了,只留下傻乎乎的牯牛强在那儿发呆。 说起来,牯牛强还真没再去偷看过。自从和阿珠在一起,他的心就被阿珠填满了,哪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美。刚才他那色眯眯的样子,可能是没吃饱,又空出一点点间隙来。 石宽回到家,往床上一躺就想睡,可心里乱糟糟的,根本睡不着。 天快黑的时候,他又出来到客厅喝茶。这时候,秀英撑着油纸伞,和慧姐一起从学校回来了。 慧姐还没进客厅呢,就把油纸伞一扔,跑到石宽身边,贴着他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 “宽姐,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 石宽才不相信呢,把头一歪,问: “你能有什么好事,是不是在学校把那些调皮的男孩子都打哭啦?” “才不是呢,是我多了一个弟弟。” 也不知道是哪阵风吹的,小蝶生产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慧姐耳朵里了。这可是件大喜事,所以她一回来就急着要告诉石宽这个结拜的好兄弟。 第471章 小池春意 原来小蝶是早产了,不过生下的却是个大胖小子,居然还活蹦乱跳的! 小蝶才怀孕七个多月呢,都说七生八死九成人,这小子可真命大! 小蝶今天中午睡了个午觉,起来觉得热得慌,就想换件外套。她刚从桌子上拿起外套,就带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她费了好大劲蹲下去,把那东西捡起来一看。 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像一坨屎,可屎怎么会跑到她衣服下面呢?她有点不敢相信,使劲捏了一下。 这屎虽然干了有点硬,但还是能捏碎的。没捏碎的时候,离得远点还闻不到味儿。这一捏碎,那臭味立刻像炸开的蒲公英,猛地就飘出来了。同时她也确定了这就是真的屎,心里一慌,把屎扔出去的时候,人也“扑通”一声往后倒去。 这一倒倒是没摔多重,可事儿可大了,她突然觉得肚子疼,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也动了,裤子还感觉有点湿,她赶紧扯开嗓子大喊: “来人呐,来人呐,我流血啦!” 外面的下人们听到喊声,赶紧冲进屋子,果然看到小蝶的裤子上有血。他们也不敢随便拿主意,又火急火燎地跑去找文老爷。 文老爷来了,知道是腹中的胎儿受了惊,又赶忙派人去叫杨氏,还有方氏等一些女眷过来。 等方氏和张美丽赶到的时候,杨氏和陈管家的老婆姜氏已经在那儿了,而小蝶的孩子都已经露出头了,她们赶紧手忙脚乱地烧热水给小蝶接生。 真是老天不开眼啊,文老爷坏事做绝,本来都以为他不会再有孩子了,没想到这时候小蝶一生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文老爷虽然也才四十多岁,可也算老来得子了,他那叫一个高兴啊,根本顾不得追究谁把屎放到了小蝶的衣服下了。 石宽得知小蝶生了,可不像慧姐那般高兴,他沉着脸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他之前诅咒小蝶,倒也不是有多恨她。只是自己没个孩子,心里有点失衡罢了。 在这种时候,人的脑子就容易胡思乱想,尽想些稀奇古怪的。他就琢磨着自己也睡过不少女人,胡氏命薄,走了就不说了。文贤婈呢,只睡了两次,怀上的几率也不大。可甄氏都睡了十几二十次了,怎么就怀不上呢? 石宽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行,不管在哪个女人的田,都种不出稻谷来,心情愈发烦躁了。 到了晚上吃饭,他就只喝了两杯酒,饭是一口没吃,就溜达出来了。 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他也不晓得要走到哪儿去,走着走着,就觉得眼前的路有点眼熟,定睛一瞧,这不是去榨油坊的路嘛! 也不知怎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赵丽美,好久没碰女人了,身体也有点按捺不住,那就去瞅瞅呗。 都走到这儿了,不去看一眼也太亏了。石宽猫着腰,钻进了那熟悉的墙根后面。 巧了不是,赵丽美好像就是在等石宽来看,石宽刚到那墙洞旁,她就走到热水池边,一边解着衣服,一边朝外喊: “你怎么还不来呀,磨磨蹭蹭的。” 这么久没亲近女人了,石宽那叫一个兴奋。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晚应该能把整个过程看个清楚了。他知道赵丽美是催促文贤安进来,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这个文贤安命怎么这么好?娶了两个这么漂亮的婆娘也就罢了,还能想到这么舒服的事来。 那文贤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溜达进来后,也不着急脱衣服进池子,而是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再过几天油就榨完喽,到时候就能搬回去舒舒服服睡大觉啦。” 赵丽美倒是动作挺快,已经先跳进热水池里了,她有点不开心,板着脸说: “你是觉得在这儿睡不舒服,想回去搂梁美娇是吧!” “哎呀,瞧你说的,我哪晚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啊。” 文贤安还真有点想梁美娇了,自从娶了赵丽美,他就跟被粘住了似的,根本抽不开身。这赵丽美也太会黏人了,搞得他想走都走不了。 要说对付男人,赵丽美还真有两下子,她伸手把水撩起来一些,洒向文贤安,娇嗔地说: “那过几天就要搬回去了,你还不赶紧过来享受享受这热乎乎的水。” 那池面热气腾腾的,赵丽美就像条大白鱼似的在那儿,别说是泼水这么勾人的动作了,就是光靠在池壁上,也让人心里痒痒的。文贤安哪里还忍得住,麻溜地把衣服一脱,跨进池子里来。 赵丽美知道这段时间把文贤安缠得太紧,文贤安都有点没精神了,所以她也不着急,只是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你说我肚子里的是个小子还是丫头?” “我哪知道啊,我猜肯定是个小子。” 这就是赵丽美的聪明之处,她不用去邀请,就这么随口一说,文贤安就乖乖地靠过来啦。 石宽躲在墙洞外,好奇地盯着赵丽美的肚子,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肚子也没怎么隆起呀,咋就怀上孩子了呢?”想到这儿,他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忍不住又开始诅咒赵丽美,希望她也能像梁美娇那样,孩子被流掉。 而池子里的俩人却浑然不觉外面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呢,还在愉快地交谈着。 只见赵丽美嘟着嘴,娇嗔地说道: “要是我生个男娃,会不会也跟贤贵和贤昌一样,没资格继承家业啊?” 文贤安轻轻地搂着赵丽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笑着回答道: “这可是我们文家的规矩,只有浩儿才有继承权。不过等我们儿子长大了,我多给他分点家业就是了。” 赵丽美调皮地把脑袋扭回来,突然冒出一句: “要是浩儿没养活,那是不是我们家儿子就能继承啦?”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文贤安顿时不乐意了,把赵丽美往旁边一推。 赵丽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游过去,妩媚地把话题岔开: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你还当真啦。哎!你知道小蝶今天为什么生了孩子吗?” 第472章 屎春生 文贤安还真被这话给带偏了,他挠挠头,倚在池壁上,嘟囔着: “生了就生了呗,能有什么讲究?” 赵丽美借着池水的浮力,像只灵活的小鱼,慢慢地飘进了文贤安的怀里,搂着那脖子娇嗔道: “当然有讲究啦,她这可是早产呢,能这么健康地生下来,真是谢天谢地咯。” 文贤安以为赵丽美又要唠叨那些生生死死的,脸色立马又变了,也不吭声,手也没去抱赵丽美。 赵丽美才不管呢,继续喋喋不休地说: “你知道不,小蝶本来不该今天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摸到一坨屎,然后摔了一跤,孩子就出来啦。” “还有这事儿?” 文贤安一脸惊讶,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在池子里泡了这么久,赵丽美也有点心痒痒了,她紧紧贴着文贤安,两张湿漉漉的脸像泥鳅一样滑溜溜地蹭着,笑嘻嘻地说: “都是真的,我当时就在场,还能有假?要是给孩子取个小名,我觉得就叫屎生吧。” 石宽在墙洞外面原本是想看点香艳场面的,结果被两人的对话吸引得挪不开眼,屎生这个小名也太贴切了,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可坏了事儿,赵丽美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刻松开文贤安的脖子,双手抱着膝盖蹲进水里,连头都快埋进水里了。 文贤安更是吓得浑身一抖,东张西望,紧张地大喊: “谁?”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倒也不害怕。他知道这下肯定是看不成了,心里还有点小失落呢。干脆捏着鼻子,怪声怪气地说: “一对野鸳鸯,掉进热水塘。煮也煮不熟,炖也炖不香。” “你谁啊你,竟敢偷看本少爷,活腻了啊?” 这会儿文贤安才晓得声音是从墙洞外面传来的,又羞又恼,好在有堵墙隔着。自己还没穿衣服呢,想把人抓住都没办法。 “你比那赖皮狗还磕碜,谁乐意看你呀,倒是二少奶奶还能瞅两眼,不过看了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稀罕的,小爷我走啦。” 石宽可真够胆儿大的,尽管捏着鼻子,还故意压低了嗓子。但说了这么多话,还是有可能被听出来的啊。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听出来就听出来呗,能怎么的,大不了离开文家,再找别的活路呗。 这种想法在之前跟文贤莺闹掰的时候也有过,他觉得自己这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彻底想开了。 池子里的文贤安,把脑袋凑近了那个墙洞,可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晃了晃那竹槽,指望能打到人呢,结果碰到的只是外面的石头,根本打不着人。他太紧张了,压根听不出来是谁,只能扯开嗓子骂道: “是哪个小兔崽子,被我逮到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外面根本没人搭理他,只有那被弄移位的水槽,水流哗哗地流下来。估摸偷看的人已经跑了,赵丽美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感觉自己大腿根旁边的水似乎更热了些,原来是她一放松,肚子里的尿就流出来了。 她赶紧站起来,慌里慌张地跨出水池,羞答答地说: “完了完了,都被人看光了,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文贤安气得火冒三丈,也跟着跨出了水池,他吼道: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绝对饶不了他!” 赵丽美鞋都顾不上穿,身上的水也不擦,就把衣服套上了,她羞得满脸通红,嘟囔着: “要是能被你知道,那龙湾镇的人可就都知道啦,我这是倒了什么霉,非要跟你来这池子里泡澡。” 文贤安紧紧握着拳头,懊恼地一挥。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人是故意捏着鼻子说话的,现在回想起来,还真不好分辨是谁呢。 懊恼归懊恼,但还是有一件事让他挺开心的,那就是今晚赵丽美没有再想尽办法缠着他做那事儿了。 他对这个赵丽美真是又爱又恨,每天晚上赵丽美一靠过来,他几下就忍不住了。长此以往,他肯定会身体虚空的,今晚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晚,也算是因祸得福啦。 文老爷的这个四儿子,按辈分应该是贤字辈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取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名字,叫文田夫。 也许是这名字太不合规矩了,所以大宅里的人都在私底下给文田夫取了个绰号,叫史春生。 这个绰号的由来,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有个姓史的人投胎转世,正好在立春这天从小蝶的肚子里钻出来了,所以就叫史春生。 其实哪有什么姓史的人投胎转世啊,就是几个嘴碎的下人在一起瞎聊,说文田夫是小蝶在捏屎的时候生出来的,所以叫屎春生。 没有姓屎的,就用了史姓。这个绰号和赵丽美说的屎生差不多,只不过传来传去,就变得有点神话色彩,成了史姓的人投胎转世了。 老来得子,文老爷高兴得合不拢嘴,他特意找人挑了个好日子,在二月十八这天办满月酒。 以前文家有什么事儿,都是请李一眼帮忙挑日子的,可这次却找了别人。这等好事没落到李一眼头上,他可不高兴了,背地里嘀嘀咕咕说了些坏话。 说什么这个史春生还没足月就来到世上,办个满月酒呢,也没到一个月就办了。这是双不足,以后肯定不会是个完人。 街坊邻居们听了,都只当李一眼是心里不痛快,故意编排这些事儿,没人往心里去,都眼巴巴地盼着二月十八这天快点到来。 毕竟文老爷说了,不但要在文家大宅里摆上六十桌,还要在龙湾镇的大街上摆长桌流水宴,不管是路过的商人还是乞丐,还是摆摊抬轿的,只要是人就能坐上去饱餐一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二月十八这天,连续下了好几天雨,这天却出奇地放晴了。不管是在文家大宅里,还是外面的大街上,都支起了炉灶,厨工们忙得不亦乐乎。 第473章 无助与绝望 整个龙湾镇,只要跟文家有点沾亲带故的,或者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被请来吃酒宴啦。这里面有两个人是最不想去的,倒不是心疼那几个封包钱,而是心里害怕。 其中一个是包圆圆,包圆圆那天晚上被牛公子误会了,虽说后来误会解开了,但两人心里还是有了个疙瘩,感情也没以前那么好了。 而且包圆圆还不太确定,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不管是谁的,她都被文贤贵那个坏蛋欺负过,再去文家,要是碰到了,那得多尴尬啊。 另一个人就是甄氏啦,她现在特别害怕石宽,只要一想到石宽,就会不自觉地夹紧双腿,跟只受惊的小鸟似的。 不过不去的话会更奇怪,所以两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去了。 人有时候就是不能怕,越怕什么,什么就越会来。 甄氏想着到了文家就去老太太那里,整天跟老太太待在一起,石宽就算是胆大包天,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了吧。 可谁知道石宽还真就敢了,甄氏和杨氏在老太太那里坐了一会儿,就有点肚子胀,起身出去上茅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石宽靠在转角处,得意洋洋地在那儿。 本来就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现在真的碰上了,甄氏不由得两腿发软,紧张地问: “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 这可真是老天爷给的好机会,石宽好久都没碰女人了,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天办酒席,他也没什么事干,就想着好久没找文贤贵了,过来看看。结果文贤贵没碰到,倒是碰到甄氏往茅房跑,这不是正好解决他的问题嘛! 甄氏都快哭了,绝望地说: “你别再逼我啦,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你这样缠着我,要是事情败露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啊。” “败露就败露呗,我就奇怪了,以前你不还挺享受的吗?现在看到我,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虽然是在文家大宅里摆酒席,但是热闹的是文老爷的院子和外面的大坪子。老太太这边,反而比平时还要冷清一些。石宽心里那叫一个美,正琢磨着找个好地方跟甄氏成就好事呢。 甄氏郁闷得不行,带着点哭腔嘟囔着: “哪个女人不怕你呀,你现在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 甄氏羞得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就跑。 这到嘴的鸭子,哪能让它飞了。石宽抬腿就追,笑着说: “你是嫌我不够温柔呗,这还不好办吗?你要是再跑,我可就更不温柔了。” 不跑难道等着被抓吗?甄氏才没那么笨呢,被石宽拦住了路,她就往旁边跑。她不敢大声喊叫,怕被别人发现,能躲一次是一次。 她哪有石宽跑得快呀,没跑几步,就差点被追上了。这时旁边有扇门,她想都没想就推开门躲了进去。 她哪知道,这是条死胡同,还没来得及转身把门关上,石宽就已经挤了进来。进了屋子,想跑也跑不掉了,她只能慢慢往后退。 “石宽,我都七老八老的了,也不知道你图我什么,家里的婆娘又白又胖,你不去找她,非要来纠缠我这个黄脸婆干嘛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看上你了,你还是乖乖听话,躺上去吧。” 这间屋子是文贤贵的,到了这会儿,石宽也顾不得那么多啦,反正文贤贵不在,那借一下又何妨。他坏笑着,一步一步地靠近。 甄氏也一步一步地后退,也许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她竟然退到了文贤贵的床边,双腿一碰到床缘,就往床上倒去。 这可真是送货上门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石宽扑了个正着,只能无助地哀求: “你轻点,别发疯了,我怕呀!” 不哀求还好,这一哀求,石宽指定不会轻点。他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呢,就想找文家的女人撒气。 这时候老太太已经由丙妹搀扶着,和杨氏等一行人去文老爷的院子了。这文田夫没满月之前一般是不会抱出来给人看的,今天满月了,那她们得去瞧一瞧。虽说都是女眷,也早就去看过了,但今天这一看,那才是正儿八经的看呢。刚才来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甄氏在哪?谁还会记得呀。 事情就是这么巧,老太太她们去看文田夫了,文贤莺却兴高采烈地跑来,邀请老太太去看她那还没见过面的小弟弟。 到了客厅,没看到老太太,她就到处转悠,找老太太的身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文贤贵的房间门口,还听到了里面断断续续的哀求声。心里好奇,推开那没关好的门。 才走过隔断,就看到了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这一幕可比她看到娘和陈管家时还要震撼。她惊得呆住了,杵在那儿动也不动,眼泪却不知怎的流了下来。 石宽完全没注意到文贤莺来了,还在那儿恨恨地骂着: “你少在那儿装啦,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文家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就是替老天爷来教训你们的。” 这时候的甄氏都快绝望了,有气无力地喊着: “我不是好人,你倒是快点……快点呀……我求求你啦,快点走吧。” 终于,石宽拿起衣服,“呸”地吐了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刚到屏风那儿,就瞧见文贤莺满脸泪水地站在旁边,他直接就傻眼了,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石宽傻了,文贤莺却回过神来了,抬手“啪”的就是一巴掌扇过去。这一巴掌可解不了她心里的气,紧接着又是一巴掌。 石宽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任由文贤莺使劲儿扇。他一直想惹文贤莺生气,想让文贤莺发疯。现在文贤莺真的生气、发疯了,他又心疼得不行,疼得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疼了。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矛盾,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明明不该爱的,爱得不可理喻。明明不该恨的,又恨得咬牙切齿。 第474章 亲眼所见 甄氏像一摊烂泥一样,软绵绵地瘫在文贤贵的床上,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她听到前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出于本能,她使劲把身子蜷成一团,然后一扭,转到了一边。 等她回过神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好衣服,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了文贤贵和连三平。她心里“咯噔”一下,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 “贵儿,你……你来这儿干嘛?” “这是我的房间啊,我不来这儿去哪儿?” 文贤贵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这个婶子好像是从他房间里走出来,他都还没搬走呢,难道就有人来抢地盘了? 听到文贤贵这么说,甄氏心里更慌了,手忙脚乱地说: “哦,你住这儿啊,我……我走了。” 看着甄氏离去的背影,那盘起来的头发松松散散,乱糟糟的。文贤贵觉得奇怪极了,今天这是怎么的了?人都这么奇怪! 刚才在路上,碰到了三姐文贤莺,甩着胳膊跑得飞快,脸上还挂着泪痕,问她也不吭声。没走多远,又瞅见了失魂落魄的石宽,也是问啥都不答。现在甄氏又这样,难不成都吃错药啦? “我先眯一会儿,等开席了你叫我。” 文贤贵跟连三平交代了一句,就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根本不用上锁,他也懒得锁,反正也没人敢随便进来。要是有男的敢私自进来,那就揍一顿,女的嘛,要是被他发现了,年纪小点儿的,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 他爹和老太太早就催他搬家了,可又没给他配下人,他就一直拖着,每天只搬一点儿,一直到今天,都还没搬完呢。 走到了床前,看到早上离开时弄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凌乱不堪,疑惑感再次袭来。他看到了床铺上竟然有几条长长的头发,不由仔细的看去。 这床铺上怎么好像还有点痕迹呢?伸手去摸了一下,黏黏的,味道有点熟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又什么都真正的不知道,心里的疑问就更加的多了。 下午酒席开席了,副桌那边竟然少了两个人呢!一个是文贤莺,另一个是石宽。 已经坐下的文贤瑞特别好奇,轻声嘟囔着: “石宽和贤莺跑哪儿去了,怎么不见来吃饭?” 旁边的沈静香一向不太喜欢文家大宅的人,轻声回了一句: “这一男一女同时不见,说不定躲到哪个角落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别瞎说,我来的时候还看见贤莺和高老师在一起呢。” 文贤瑞可不喜欢把人想得太坏,他没有附和沈静香的话。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旁边的慧姐听到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什么意思,她可是清楚得很呢。这种话不仅没让她生气,反而心里乐开了花,她倒是希望石宽和文贤莺连在一起,这样她就能有和石宽的孩子啦。 慧姐急匆匆地吃完饭,也不去找秀英,直接跑回了家。她要看看石宽是不是和文贤莺偷偷在家里“连”呢。 到了家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又跑到石宽的房间,人倒是看到了,可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只有石宽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她可不甘心,走到床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石宽摇醒,问道: “刚才你是不是和三妹偷偷跑回来连了?” “我倒是想呢,可惜我命苦,娶了你,你三妹哪还会跟我连啊。” 石宽特别沮丧,说了这些话,也不知道傻乎乎的慧姐能不能听懂。 慧姐傻傻地笑了笑,摸着石宽的脸说: “三妹真不懂事,我去跟她说。” 慧姐说完,肥肥屁股一扭一扭的,像只胖嘟嘟的鹅一样跑开了。 石宽也不拦着,事情都到这份上了,随慧姐说去吧。他现在就盼着来个五雷轰顶,最好把自己劈成灰,劈成一缕青烟,这样就什么也不用想了,也没烦恼了。 这慧姐也真是的,还真就跑回了文家大宅,哧溜一下钻进了方氏的院子。 一进院子,她就往西厢房奔,扯着嗓子大喊: “三妹,三妹你在哪儿呢,在哪儿啊?” 这时候,院子里的人基本都去大坪子吃席或者帮忙了,就门口的段老七在看家,哪有人搭理她呀。 不过这傻人的直觉还真准,他就断定了文贤莺一定在家里。没人回答,她就推开西厢房的门,钻了进去,然后直奔文贤莺的房门。 那门从里面拴着呢,她就知道文贤莺肯定在里面,于是叫得更大声了。 “三妹,三妹,你怎么不理我呢,快开门啊,开门让我进去。” 文贤莺还真在房间里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就这房间能给她点安慰了,她不回这儿能去哪儿? 她本来不想理慧姐的,可这慧姐不光大喊大叫,还噼里啪啦地拍门,再不开门,估计门都要被拍散架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把垂下来的头发往耳后一捋,过去开了门,一声不吭地又回到床边坐下。 慧姐可不知道文贤莺正难过呢,黏糊上去,趴在她肩膀上,神神秘秘地问: “你刚才不去吃饭,石宽也不去,你俩是不是偷偷跑回来连啦?” 文贤莺哪有心情跟慧姐说话啊,一把拨开慧姐的手,把脸转到另一边去了。 慧姐还是不罢休啊,坐到了文贤莺的身边,搂着那手臂说: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可以和他连,我不会怪你的。” 文贤莺实在是忍不住了,扭过头来说: “你知道别人怎么看你吗?别人都说你是个傻瓜,我看你还真是傻了,把自己的丈夫让给别人连。” 如果是被别人说是傻瓜,那慧姐肯定会嘟着嘴离开,可是文贤莺说,她就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说: “不是让给别人连,是让给你。而且他也不是我真的丈夫,他是我兄弟,我叫他宽姐,他叫我慧哥,我愿意把他给你。” 第475章 为母猪报仇 这段日子,时不时就听到慧姐嘴里念叨着宽姐宽姐的,文贤莺也没太当回事儿。她肩膀一推慧姐,嗔怪道: “她可是你丈夫,你明媒正娶的丈夫,怎么能说让就让呀?你能不能机灵点儿,别这么傻乎乎的?” 又被说笨,慧姐的脸色就有点儿挂不住了,她松开文贤莺的胳膊,小嘴一撅,反驳道: “你才笨呢,他爱我,所以我不要他当丈夫了。他当我丈夫,就会连我,我可不愿意。他不想逼我,所以就跟我结拜成兄弟了,这样我们就是假夫妻,真兄弟。真兄弟呀,你懂不懂?真笨!” “结拜?他就是忽悠你,逗你玩儿呢,你还当真,真是笨到家了。” 以前文贤莺几乎没骂过慧姐,今儿个实在是憋不住了。要是能把慧姐骂得更机灵点儿,她宁愿骂得更狠些。 “才不是呢,我们是认真的,我们还烧了香,对天对地发了誓,这还能有假?你都不晓得什么是结拜,梁山好汉你总晓得吧,石宽说了我是梁山好汉里的母夜叉孙二娘,力气大得很呢……” 慧姐这人呀,也是有点儿犟,被骂了也会还嘴的,她叽里呱啦,把和石宽结拜的事儿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就算有这档子事儿,文贤莺又怎么能信呢?她觉得这就是石宽花言巧语骗慧姐的,想把慧姐给抛弃了,就越发地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直戳慧姐的脑门儿,气呼呼地说: “你呀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母夜叉是什么你懂吗?母夜叉就是骂你傻,骂你笨,骂你胖得跟猪似的,你懂不懂呀?” “猪?我的宝宝呢?” 这一声猪,居然把慧姐的记忆给勾了起来,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只胖得走不动路,她都懒得一起玩耍的大母猪。既然文贤莺不想要连石宽,那她也懒得去费神了,干脆去找她的宝宝吧。 慧姐扭着她那肥肥的大屁股走了,文贤莺也懒得搭理她,她正心烦着呢,趴在书桌上,右手握着钢笔,中指灵活地把笔盖旋了出来,然后就在桌子上随意地画来画去。 宝宝可是陪伴慧姐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的,现在想起来了,她就把文贤莺和石宽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直接冲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去,兴奋地大声呼喊: “宝宝,宝宝你在哪里啊,妈妈来找你啦。” 老太太的院子里只有一个新来的汉子在看家护院,其他的人都还在大坪子上热热闹闹的呢。这个汉子是来接替火生的,叫阿拐,他可不认识宝宝是谁呀。这个慧姐傻乎乎的,他还以为是在玩过家家呢,就跟在慧姐的屁股后面,问道: “二小姐,你在找谁呀,宝宝是谁呀?” “宝宝就是宝宝呀,胖乎乎的,穿着花皮袄,你看到了吗?” 慧姐急得不行,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不管怎么说,阿拐也不可能知道呀,他只好哄骗道: “哦,穿花皮袄的呀,现在天气开始热了,可能他脱掉了,你就认不出来了。”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对了,它走不动了,一定是躺在床底下。” 慧姐开心地笑了起来,飞快地跑到她原来的房间。 那房间现在是文贤贵在睡,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进了房间,她迫不及待地趴到床底下看,结果除了几双臭鞋子,什么都没有。 她和文贤贵那可是冤家,心里琢磨着,肯定是之前文贤贵被她又打又骂,心里不爽,就把她的宝宝给藏起来了。 这可真是不得了,别人藏她的东西也就算了,文贤贵居然敢藏,那简直就是老虎头上拔毛啊! 慧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抓住文贤贵的被褥用力一扯,“嗖”地就甩到了地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你竟然敢藏我的宝宝,等我找到它,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阿拐也跟着跑了进来,看到慧姐这副模样,赶忙上前阻拦: “二小姐,使不得啊,使不得,这可是三少爷的房间,您把他的被褥都扔到床下,一会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惨喽。” “什么使不得,你和他就是一伙的,快说,把我的宝宝藏哪儿了,不说我可就动手挠你啦。” 慧姐一边说着,一边还真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挥舞着双手,朝着阿拐扑了过去。 阿拐只是个下人,哪敢还手啊,挡了几下没挡住,就赶紧抱头鼠窜,边跑边哭喊着: “二小姐,我真不知道谁是您的宝宝啊,您别抓我了。” 慧姐也没去追,继续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一时间噼里啪啦,柜子桌椅,屏风幔帐,只要她觉得能藏宝宝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 没一会儿,阿拐就带着文贤贵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文贤贵一进房间,看到原本整整齐齐的房间,变得跟被打劫了似的,各种东西乱七八糟,他气得跳脚: “姐,你这是干嘛啊?” 慧姐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文贤贵回来得正好,她跨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文贤贵,那架势,还真有点母夜叉孙二娘的味道,大声吼道: “我的宝宝呢?你把它藏哪儿了,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把它交出来,我就把你的皮给扒了。” 房间被弄成这副模样,文贤贵也气得不行,张嘴就来: “不就是头老母猪嘛!我把它打死吃肉了,你能怎么了?” “打死了?你把我的宝宝打死了?你……” 这简直比晴天霹雳还吓人,慧姐先是呆住了,紧接着像疯了一样扑向文贤贵,那双手跟鹰爪似的,一通乱抓。 文贤贵虽然坏,可没什么力气,哪经得起慧姐这么折腾啊。他别说还手了,连招架都招架不住,脸上很快就多了几道血印子。他一边躲一边喊: “你是不是疯啦,那老母猪都站不起来了,不打死还留着当祖宗供着啊?” “你打死它,我就打死你!” 能看出来慧姐和宝宝的感情那是相当深啊,她居然都哭了。也正因如此,她打得更狠了。 第476章 枪声又起 “三小姐,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啦!” 阿拐完全没想到文贤贵面对慧姐居然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赶紧过去拉架。这一着急,把二小姐和三小姐都给弄混了。 这时候去劝架,那不是自讨苦吃嘛!慧姐才不管那么多呢,谁靠近就打谁,而且还越打越来劲。 “你就是他的狗奴才,我连你一起揍,给我的宝宝陪葬去。” 阿拐倒是有点力气,可他是个下人,哪敢对慧姐动手啊,只能左躲右闪。 这一下,两个大男人被慧姐追得满屋子跑,屋子里也变得乱糟糟的,吵吵闹闹的。 慧姐主要追的还是文贤贵,没几个回合,文贤贵身上就到处都是抓痕了,那黑色的绸缎衣服,也被扯开了好几道口子。他不仅没有还手的机会,连骂人都骂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跑到门口,他赶紧跳了起来,还以为能逃出去呢。结果人还没落地,脚后跟就被追上来的慧姐抓住了,整个人就像青蛙一样,“啪”的一声摔在了门口。 慧姐是个憨憨,正在气头上呢,说不定真会把他打死。文贤贵这下慌了神,碰巧摔在地上的时候,那背在身上的手枪正好到了面前。为了保住小命,他赶紧拿出手枪,对着慧姐的脑袋,气喘吁吁地骂道: “你快放手,不然……不然我就……就开枪了。” 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文贤贵就怕慧姐。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慧姐一点都不害怕,不仅不松手,还用力一拉,把文贤贵给拽了过来,伸手就去抢那手枪。 文贤贵只是想吓唬吓唬慧姐,可不敢真开枪啊。再说被慧姐那像铁锤一样的双手抓住手腕,疼得他哇哇叫,没几下就把手枪给弄丢了。 慧姐常常瞧见石宽耍弄手枪,多少也了解些门道。枪一到手,她立马就把食指塞进扳机环里。文贤贵不敢开枪,可她敢呀!她举起枪,瞄准文贤贵,大喝一声: “你敢打我,我先打你!” 身后的阿拐见这情形不妙,急忙冲上来抓住慧姐的手腕,往上一抬。还好他反应快,动作也够灵敏,手腕才刚抬起一点儿,“砰”的一声,枪就响了。他甚至能瞧见那子弹贴着文贤贵的脑门飞过,打在青石板上,又转了个弯,不晓得飞到哪儿去了。 “杀人啦,我姐杀人啦,快来救救我啊!” 这一枪不仅把文贤贵的耳朵震得嗡嗡响,就连尿都飙出来了一些。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爬起来,撒开腿就跑。 “我就要杀你,你害死我的宝宝,我不杀你杀谁!” 愤怒的慧姐并没有被枪声吓住,反而不停地扣动扳机。不过这次手被阿拐抬得高高的,子弹只能嗖嗖嗖地往天上飞去。 也不知道响了多少声,反正弹壳不停地蹦出来,直到弹壳蹦完,扣动扳机也没声了,慧姐这才罢休,骂骂咧咧道: “你这死奴才,抓我干啥?快松手,不松手我连你一起崩了!” 阿拐可没摸过枪,只晓得枪不响了,不晓得子弹已经打光,又听到慧姐说要崩了他,哪敢松手啊?紧紧抓住,哭着求饶: “小姐,不,大姐,大大姐,你别崩我啊,我就是个下人,跟你没仇没怨的,别杀我啊!” 慧姐已经彻底抓狂啦,哪里还能听进去话呀,手被抓住,她就头一低,“吭哧”一口咬住了阿拐的手腕。 阿拐疼得龇牙咧嘴,只好松手。他也想活命呀,可不能干等着被宰,手一松开就赶紧往旁边滚去。 那儿有个养睡莲的大缸,现在不养了,就空在那儿。他像只灵活的大黄狗,“嗖”的一下就跳了进去。可能是太害怕了,所以是头先进去的,屁股却露在了外面,哆哆嗦嗦的,还不停地哀嚎: “别杀我,姐,小姐,饶了我吧……” 慧姐站了起来,对着阿拐的屁股又扣动扳机,枪声没响,她就自己配音,大喊: “啪!啪啪!” 说来也巧,那缸子不大不小,阿拐蜷缩在里面,紧张得要命。听到慧姐模仿枪的声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绷得紧紧的,膝盖和后背死死顶着缸壁,那缸居然被他撑开了,“啪”的一声碎在了那里。 慧姐没搭理阿拐,一溜烟儿跑出了中堂,去找文贤贵了。 刚才枪声响第一下的时候,外面就有些人呆住了,后来枪声连着响,大家就开始哇哇乱叫,胆小的直接钻到桌子底下。胆子大点儿的,撒开腿就跑。这枪声这么近,又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谁能不害怕呀?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鸡飞狗跳的。 文老爷也听到了枪声,他现在和乌桂山土匪的关系可不一般,知道肯定不是乌桂山的土匪来闹事。牛镇长和预备连那些人嘛,他也想过了,都请来喝酒了。就算两家有什么仇,也不至于在今天这个日子来寻仇。所以他立刻让木德带上护院队,朝着枪响的地方飞奔而去。 枪声不光把文老爷吸引来了,还把正在喝酒的李连长,还有阿发他们也引过来了。 穿过奔跑的人群,还没有到老太太的院门前,就看到文贤贵双手捂着后脑勺,脸上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跑出来。 “救命……救命啊,我姐杀人了。” 见到了木德他们,文贤贵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没命的奔跑过去。到了跟前,还被绊了一跤,他可顾不得上什么面子,爬着从木德的裤裆下钻了过去,躲在人群的背后。 “你姐,你姐是谁呀?” 木德纳闷极了,一时半会想不出是谁来。 李连长也不敢大意,听说杀人了,立刻拔出腰间皮带上的手枪,躲到了一张桌子后面,紧紧的盯着老太太的院门,不敢向前。 没一会工夫,慧姐出来了,手里拿着枪,对着前面的人乱挥,嘴里“啪啪啪”的喊着。 谁都知道慧姐是个傻子,所以即使是手里拿着枪,那也没人害怕。 李连长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把枪收回了枪套了,看向了还趴在后面的文贤贵,鄙夷且疑惑的问: “她是你姐,她杀人了?” 第477章 不好收场 文贤贵瞅见大家似乎都不害怕,麻溜地爬了起来,瞪大眼睛瞧着,忽地就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嚷道: “她……她没子弹啦,快……快把她摁住。” 李连长和木德,还有那些护院队员们,都没上前,他们瞧这情形,心里也估摸得差不多了,晓得慧姐没什么威胁,所以都没动手。而且毕竟是文家的二小姐,也不是说上去摁住就可以摁的。 慧姐听到文贤贵的嚷嚷声,又冲了过来,扯着嗓子吼道: “我打死你,给我宝宝偿命。” 这时候文老爷也呼哧带喘地赶来了,他手一伸就抢过了慧姐手里的枪,扯着嗓门骂道: “你发什么疯啊,这么多人瞅着呢,好看啊?咋不去那粪坑里头打个滚啊?” 慧姐刚才还跟疯了似的,一瞅见文老爷,脖子一缩,从旁边人的咯吱窝下头钻走了。 文老爷也没去追慧姐,扭过头来怒视着文贤贵: “怎么回事?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文贤贵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这事儿都过去老长时间了,谁晓得慧姐这会才来找他麻烦,他缩着脑袋,小声地嘟囔: “我……我哪晓得怎么回事,几个月前不小心把她的老母猪给整死了,她这会来找我算账,真是个傻不愣……” 今儿个可是办喜事的日子,这俩人居然闹成这样,文老爷哪还能忍得住,没等文贤贵把话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是你姐,你今儿个敢骂她傻,明儿个是不是也敢骂我?” 文贤贵捂着火辣辣的脸蛋,一声不吭,眼睛滴溜溜地转,先瞅瞅左边,再瞅瞅右边,然后一猫腰,转身溜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高枫和罗竖也赶了过来,站在远处好奇地张望。 李连长瞧见了高枫,赶紧扯了扯衣服下摆,又拽了拽腰间的皮带,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儿,他清了清嗓子,亮着嗓门说道: “文老爷,这枪可不能随便开呀,以后可得好好管教,大家都守点规矩,闹出人命可就麻烦啦。” 文贤贵之前误杀火生的事,还多亏了李连长帮忙。文老爷虽然还在气头上,但也不敢怠慢李连长,赶忙陪着笑说: “李长官,让您见笑了,我这儿子不成器,我一定严加管教。刚才开席我到处找您,都没找着,现在可算见到了,那我们去喝一杯呗。” 被人捧着的感觉,李连长可喜欢了,他斯斯文文地抬起一只手,假装刚看到高枫的样子,笑着说: “文老爷找我喝酒,是为了上次的事吧,上次的事还多亏了高老师帮忙,不如把她也叫上,我们一起小酌几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文老爷也只好顺着台阶下,看向不远处的高枫,笑着说: “高老师,罗老师,你们都在呀,那就一起去喝一杯。” 高枫肠子都悔青了,非要拉着罗竖来看什么热闹啊,这下好了,被色狼给盯上了,真是自作自受。不过还好,罗竖也被邀请了,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她很不自然地扭了扭那白皙的脖子,说道: “我……我……那我们就去吧。” 胖乎乎的牛镇长,坐在最边上的一张桌子上,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李连长,心里老大不高兴。 开席的时候,文老爷就已经举着酒杯各桌游走,刻意不到他和李连长这一桌来。现在这个李连长竟然这么没骨气,受邀去一起喝酒。看来他是高估了李连长了,心想这个李连长要不是曾团长派下来的,那和庄龙等也就是一样的货色。 文贤贵的房间已经是乱七八糟的,他不想叫人帮忙收拾了,更不想回那里去,省得又得被老太太念叨。他瞅见了帮忙打下手的连三平,没好气地说道: “你去把阿芬她们叫来,把我的被褥衣服什么的,都搬到新院子去,我今晚就不回那边去住了。” “少爷,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呀?” 连三平在衣服下摆蹭了蹭手,关心地问文贤贵。 文贤贵正烦着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吼道: “叫你去做事没听见啊,问那么多干啥?” 连三平不敢多嘴了,脖子一缩,赶紧溜了。 文贤贵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又对着旁边那些帮忙的下人嚷嚷道: “看什么看,三平是我的人,我让他去干活咋啦?今天这儿的活,都归你们干了,谁要是不满,那就卷铺盖走人。” 那些干活的下人可真是冤枉啊,无缘无故就被骂了一顿,心里那个憋屈哟。 刚才还有点不爽的连三平,听到身后的话,立马又高兴起来,把脑袋和胸脯都挺得高高的。 走到不远处,在一条巷子口看到了帮忙洗碗的小玉她们,就跑过去喊道: “小玉,阿芬,你们几个跟我走,三少爷今晚要搬去新院子住啦,去帮忙搬点东西。” “要搬你不会叫你那帮兄弟来啊,我们可是老太太的人,又不是他的。” 小玉一听到文贤贵就来气,也不管有没有其他下人在,翻着白眼就怼了回去。 自从被摸了一次屁股后,丙妹对文贤贵的印象也是差得很,她也跟着说道: “就是,老太太叫我们别理他的。” 印象怎么样先不说,文贤贵好歹也是文家的主人啊,丙妹可不敢像小玉那么泼辣,话说到一半,又转了个弯接着道: “老太太只让阿芬姐过去帮几天忙,你让阿芬姐去吧。” 连三平这段时间也听文贤贵念叨过老太太不讲情面,不给他人手的事。当下也没了主意,只能说: “那阿芬,你跟我走。” 阿芬性格比较软弱,心里虽然很不爽,但也不敢吭声,狠狠瞪了丙妹一眼,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连三平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谁看到文贤贵,那眼神都怪得很。文贤贵实在受不了,干脆跑到自己的新院子里等着。 没过多久,连三平和阿芬就挑着衣服被褥过来了。文贤贵眼睛一瞪,骂道: “怎么就你们俩,其他人呢?” 阿芬不敢答话,连三平没好气地说: “她们哪把你当主子看啊,一个个都拿老太太当借口,推三阻四的。” 第478章 搬新家了 没想到,文贤贵居然没有暴跳如雷,他只是晃了晃脑袋,然后摸出了钱袋子,掏出了两张百元的兑换券,似笑非笑地说: “在整个文家,就数你俩对我忠心耿耿地了,这点小意思拿着,一人一张。” 连三平立刻放下担子,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他接过那钱,谄媚地说: “少爷你真是太好啦,我连三平能跟着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阿芬也放下了担子,却没有伸手去拿那赏钱。上次拿文贤贵的钱,是被文贤贵睡了之后,以至于她现在看到钱都有点别扭。 文贤贵站起身来,走到阿芬身旁,抓起她的手,把钱塞过去,嬉皮笑脸地说: “怎么啦,不敢拿啊,别怕嘛,对我好点,以后赏钱少不了你的。” “这都能抵一个银元了,少爷给的,你怎么不拿呢?” 干一个月才五百元,现在赏钱就给了一百,哪有不要的道理,连三平觉得阿芬有点傻。 阿芬可不傻,她家里穷得叮当响,特别需要钱。要是别人给的赏钱,她肯定巴不得赶紧揣兜里。可这是文贤贵给的,她就犹豫了。 文贤贵才不管阿芬怎么想呢,把手抽了回来,指着那些房间说道: “今天我就正式搬过来啦,三平你以后就住这间,阿芬你住那间。” 阿芬急了,连忙开口说道: “三少爷,老太太只让我来帮忙几天,她没让我住过来呀。” “你不住过来,那晚上我有事儿了,谁来照顾我呀?” 文贤贵转过身,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芬。 阿芬赶紧低下头,手紧紧攥着那兑换券,怯生生地说: “三平……三平哥不就在这儿嘛?” “他晚上还要巡逻呢,能照顾得那么周全吗?连你也敢嫌弃我,真是……” 文贤贵扯着嗓子喊着,还把手举得高高的,假装要打人的样子。他心里清楚,阿芬胆小怕事,只要稍微给点压力,就会乖乖住下来。 果不其然,阿芬没了辙,只好应道: “那,那我就住几天吧,等你找到新的人,我再回老太太那儿去。” “这还差不多,麻溜收拾,把床铺啥的弄好。” 文贤贵心里乐开了花,阿芬现在被他吃得死死的,接下来就该轮到小玉和丙妹了。那小玉虽然有他的保证书,但那不过是一张纸,能挡得住他吗? 其实阿芬早就料到文贤贵让她住这儿,就是想打她的主意。可她一个下人,又能怎样呢? 想到这儿,她默默地把手里的百元兑换券塞进兜里。 果然,天刚黑没多久,文贤贵就过来推门,门在里面拴上了,他就随口找了个理由: “阿芬,我灰色那件对襟短衣跑哪儿去了,快帮我找找。” 阿芬才不信呢,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贴着门板说: “现在天还不热,用不着穿短衣,你那长袖的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啦。” “我热得很,赶紧开门,我的房间都不栓门,你栓啥呀。” 文贤贵推着门,用力晃了晃。听着那门板吱吱的响,阿芬知道是躲不过的,但还是心怀侥幸,直接说了: “少爷,三平大哥还在这,你不能这样啊,被看到了不好。” 阿芬都这么说了,那文贤贵也就不藏着掖着啦,嬉笑着说: “他老早就被我支开咯,你都好久没陪我睡啦,难道不想吗,赶紧开门,别磨蹭啦。” 阿芬的脸一下子红了,这事儿可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文贤贵就只是想睡她,连小蝶那样稀里糊涂的名分都不给,她当然不乐意啦。 “我……我……不要这样好不好嘛?少爷,求求你啦。” 文贤贵哪能受得了一个下人这样对他,有点不高兴,飞起一脚就踹在那门上,嚷嚷道: “你开不开,不开我可把这门踹烂咯。” 阿芬没办法呀,这里可是文贤贵的家,他还真敢把门踹烂。只好把门打开,可怜巴巴地说: “少爷……少爷你……” “你什么呀你,痛痛快快地把门开了不就完了,非得惹我生气。” 文贤贵捏着阿芬的下巴,回脚把门带上,推着阿芬一步步往床上逼。 落地哭三声,美丑天注定,这都是命啊,阿芬也没辙,半推半就,倒在了那床上。 一盏茶工夫,文贤贵心满意足地歪到一边,对着床架顶呼呼喘着粗气。 阿芬赶紧抓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推了文贤贵一把,不好意思地说: “快走吧,你快回去吧,一会儿三平哥就要回来啦。” 文贤贵只是晃了一下,压根没下床,反而坏笑着说: “你怕什么,我可是堂堂文家三少爷,睡个女人还用得着跟做贼似的?别推我,我今晚就在这儿睡咯。” “哎呀,不行不行啦……” 阿芬羞得满脸通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一个劲地把文贤贵往外推。 本来呢,睡完就该走人的,可刚才他就发现那没关严实的门外,有双眼睛正眼巴巴地往里瞧呢。文贤贵心里清楚得很,肯定是连三平那家伙,不过连三平跟了他这么久,看就看呗,他也没去阻拦。 这会儿他发现连三平还在外面没走,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干脆决定今晚就在阿芬这儿过夜了,倒要看看连三平能看到什么时候。 文贤贵赖着不走,里面的阿芬也没招啊。推推搡搡间,反而让文贤贵更来劲了。 连三平可不是专门跑来偷看文贤贵的,要说不是专门,那也有点专门。他现在可是文贤贵的人了,哪还有心思跟护院队的兄弟们出去巡逻啊。出去溜达了没一会儿,就偷偷摸摸地跑回来了。 自从上次跟文贤贵去了春香楼,他就越发地想女人了,本想回来偷看阿芬洗澡,谁承想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阿芬虽说长得普普通通,可到底年轻啊,某些地方可比春香楼的阿香耐看多了。尤其是在那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的小油灯映照下。连三平哪里还舍得走啊,一听文贤贵说要在这儿过夜,更是连脚都挪不动了。 第479章 要枪 热闹过后就是冷冷清清,整个文家大宅仿佛一棵年迈的老树,即便春天到了,也很难萌发出多少新芽。 自文田夫的满月酒之后,足足有十天,石宽都没迈进文家大宅一步。 这天,他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才伸着懒腰起了床。外面阳光灿烂,格外明媚。填饱肚子后,他琢磨着去垌口看看牯牛强他们。还没出门呢,文贤贵和连三平就找上门来了。 “姐福,好些天没见着你,我还当你去县城玩了呢。” “我连黄峰镇都没去过,怎么可能去县城?去了不得被人当猪卖咯。” 石宽有气无力地苦笑一声,说来也真是憋屈,他好歹也是个队长,居然连队里的小申都比不上,小申还去县城闯荡过两年呢。 文贤贵从兜里掏出一包小烟,递了一根给石宽,笑着说: “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石队长,李连长都得敬你三分,谁敢卖你呀。” “我不抽,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石宽摆了摆手,又把手垂了下来。龙湾镇的街上现在有两家杂货铺,里面都有小烟卖。烟也只有两种,一种贵些,十元一盒,叫黄鹤牌。另一种便宜,五元钱还送一盒火柴,叫七星牌。文贤贵递给他的这种是黄鹤牌,在他印象中,文贤贵可不抽烟,现在却买了盒烟来,肯定是有事相求。 被石宽识破了,文贤贵有点难为情,他把那根小烟塞回烟盒,整包递给身后的连三平,嘟囔道: “算你运气好,拿着吧,我姐福根本不抽烟,你还非说看见他抽过。” 连三平可是亲眼瞧见过石宽抽烟的,所以才给文贤贵出了买盒烟的主意,这会儿被这么一说,他也有点难为情了,赶忙替文贤贵说道: “石队长,托您的福,我又能得一包好烟啦,您不抽烟,可我家少爷的忙您还是得帮呀。” “什么忙你们倒是快说呀,不说我怎么帮?” 石宽自己说话有时也喜欢绕来绕去的,可这会儿却嫌弃起文贤贵来了。这个文贤贵呀,确实是变了不少,不仅坏,还通晓了人情世故,弄得他都有点不适应了。 连三平还想再替文贤贵说几句,文贤贵却拦住了他,自己摸了摸腰间的枪盒子,一脸尴尬地说: “姐福,我的枪,我的枪还在爹那儿呢,你能不能帮我要回来呀。” 石宽这才注意到文贤贵挎着的那个枪盒,里面空空如也,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 “谁叫你惹你姐的,这下吃苦头了吧。” 文贤贵似乎还有点后怕,把脑袋往客厅里伸了伸,确定慧姐不在里面。其实他也是算好了慧姐去学校了,这才敢来找石宽的。一提到慧姐,他就有点不高兴,嘴里嘟囔着: “我没惹她呀,谁知道她会那样,爹也是,也不问问清楚,就把枪给收走了,我这天天挎着个空枪盒,心里也不踏实呀,你帮我问问呗。” 以前石宽还想把文贤贵教坏呢,现在文贤贵真的学坏了,他又有点不想搭理了。于是故作难色地说: “你还是找别人帮忙吧,我可只会帮倒忙,到时候说不定你连空盒子都没了。” “怎么了?你也不乐意帮我啊?” 文贤贵有点吃惊,在文家这些人里头,就数石宽跟他走得近了,石宽都不帮他,那还有谁会帮啊? 石宽叹了口气,假装很伤心: “哎!不是我不帮你哈,是我跟爹闹了点别扭,好些天没说话啦,你没瞅见我现在都不去大宅那边了吗?爹现在还生我气呢,我要去帮你问,那能问得出来吗?” “这样啊?” 文贤贵挠了挠脑袋,觉得石宽说得挺对,因为确实有好些天没看到石宽去文家大宅了。护院队的那帮兄弟,也都是小申帮忙打理着。 石宽心里有点小得意,刚想再跟文贤贵说几句,就瞧见文贤莺从那堵墙后面走了进来。天气已经挺热的了,文贤莺又套上了蓝色的学生装,不过里面还加了件单衣。 文贤莺的脸阴沉沉的,这么好的阳光都没让她开心起来,那脚步更是忧忧郁郁,轻飘无声。要不是正好对着院门的那堵墙,石宽都不知道她进来了呢。 看到石宽突然不吭声了,文贤贵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文贤莺,好像又找到了救星,赶紧迎上去,笑嘻嘻地说: “姐,你也来啦,正好,你帮我去问问爹,让他把枪还给我呗。” 文贤莺根本不理睬文贤贵,就好像文贤贵不存在似的,眼睛都不往旁边瞟一下,直直地走到石宽面前,在离他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文贤贵觉得文贤莺有点奇怪,但他只惦记着自己的枪,也没多想,又跟了过去,再次恳求道: “姐,你听到我说话了没,帮我跟爹问问呗。” 文贤莺依然是没有搭理,只是看着石宽。眼睛里没有怒火,也没有怜悯,却像是有点无神。 石宽被看得心里直发毛,不过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文贤莺,文贤莺不吭声,他也闷着。 文贤贵连着叫了好几声,可这俩人就跟石头似的,没耳朵听不见,没嘴巴也不吱声。石宽帮不上忙,文贤莺又犯傻了。他可不想在这儿待着,把手伸到两人中间晃了晃,然后嘀嘀咕咕: “你们俩这是咋了?是约好一起中邪了吗?要是真中邪了,就眨眨眼,我去叫李一眼来给你们吹一吹,你们不吭声,那我可就走了,在这儿怪瘆人的。” 文贤贵走后,石宽和文贤莺又对视了好一会儿,感觉眼睛都快累坏了,他也憋不住了,终于开口说道: “你来我这儿干嘛?大山土妹他们都在前面开荒,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就不怕我把你扒光了睡呀?” 文贤莺嘴唇动了动,终于不再沉默,小声地说: “你和慧姐结拜兄弟,分床睡啦?” 石宽不晓得文贤莺想干嘛?他只知道自己没什么好瞒的了,什么都不用瞒了,坏笑着说: “是啊,不分床睡难道让我憋死啊?” 第480章 不许抛弃 虽然还是黄花闺女,但男人想女人会有什么反应,文贤莺也是知道的。和石宽一起说这种事,她可是一点都不害羞,也许习惯了,又或者是不屑。她的目光稍稍从石宽脸上挪开一点,脸上的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声音也高了几度,狠狠的挤出三个字: “你撒谎!” 石宽也有点懵了,他和慧姐的事,文贤莺又不是不清楚,怎么还说他撒谎呢? “我倒是想撒谎,可对你没有必要撒谎啊。我是男人,每晚抱着她睡却什么也干不了,难受到天亮,换成谁能受得了啊,不分床睡才怪呢。” “你能强行睡了甄莲,能不顾我反对扒我衣服。嘴皮子还挺溜,却搞不定一个傻姑娘,这不是撒谎是什么?” 文贤莺的语气冷冰冰的,甚至还带着几分嫌弃。 “我……我是……唉……” 石宽完全没想到文贤莺会这么说,一下子就卡语塞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是哈,慧姐虽然力气大了点,但他要是想睡,那也跑不了啊。要说他觉得慧姐有点可怜,不忍心下手,那也太扯了,好几次他都是霸王硬上弓,只是被慧姐侥幸逃脱了而已。 “你就是嫌她胖,嫌她傻,想把她给甩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文贤莺根本不给石宽喘气的机会,机关枪似的又说了一通。以前她还盼着石宽别伤害慧姐,现在却巴不得石宽赶紧把慧姐睡了,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怀上孩子。那样就没法抛弃了,她也能断了念想。 没错,她心里还惦记着石宽呢,虽然不想和他在一起,可就是忘不了。石宽这家伙坏得很,也没做过几件让她感动的事,可她就是没办法,她自己也很矛盾。 石宽的脸上肌肉抖了抖,慢慢地逼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文贤莺的腰,把人往前一拉,另一只手像鹰爪一样抓了上去。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对,我就是嫌她傻,七爷让我睡遍你们文家的女人,可她那么的傻,我哪有兴趣。” 文贤莺没有挣扎,被抓得生疼,下巴都有点发抖了,身体也有点向后仰,她仍是没有挣扎。她咬着牙,仰视着石宽,不甘的说: “所以……所以你就睡了甄莲?” 又能抱住文贤莺了,可石宽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手上都没有什么感觉,他把头凑近,都快贴到文贤莺的脸了,阴恻恻地说: “没错,甄莲是老了点,但是有味道啊,我不但睡了甄莲,还睡了胡素梅,下一步可能是杨茗月,可能是方翠……” 说到她娘,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恶着脸骂道: “你真不要脸。” 石宽早就料到文贤莺会打他,他也盼着被打,所以根本没躲。反而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要脸了吗?我还想睡你呢,只是你的太小,没什么味道,先让你再长几年。” 没想到都这样了,文贤莺竟然还没挣扎,石宽对她说这种侮辱的语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心里也始终相信,这都是心不由衷的。她强忍着疼痛,咬着牙骂道: “我不管你要睡多少人,你要是敢抛弃慧姐,我就跟你没完。” “就你?就你这样还想跟我没完,哈哈……你拿什么跟我斗。” 石宽这家伙狂啊,他松开了手。倒不是不够大,而是没什么感觉,抓着也没意思。他可真不想再惹文贤莺生气了,可不知怎的,又用了最恶毒的语言来惹文贤莺生气。 疼痛一消失,文贤莺马上站直了身子。她突然抬起膝盖,猛地撞了过去。石宽“哎哟”一声,立刻弯腰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她也跟着蹲下来,捏住石宽的下巴,往上一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可别小瞧女人,女人要是拼命,男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石宽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文贤莺说的这些他信,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文贤莺会这么对他。他疼得脸都扭曲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文贤莺。 文贤莺把那只手一扒拉,冷冰冰地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她来找石宽的时候,本来是想心平气和的,只要石宽不抛弃慧姐,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也不想提了。 可这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按她的计划来啊,她真不想伤害石宽的,现在可好,不光是感情上伤害,身体上也受伤了。 她不知道石宽会不会废了,如果真废了,那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得嫁给石宽,跟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走过了挡墙,出了院门,她往那石墩前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她握紧拳头,用力跺着脚,冲着前面正在开荒种菜的大山和土妹她们大喊: “我的单车呢,谁把我的单车偷走啦?” 这朝北开的院门前有片空地,以前杂草遍地,如今春天到啦,土妹他们闲着没事,就把草除了,开垦出来,打算种点蔬菜瓜果啥的。听到文贤莺这么大声一吼,一个个都直起了腰。 土妹和桂花胆子小,不敢吭声,大山就哆哆嗦嗦地回答: “贤贵少爷推走啦,他说你……他说你借给他骑的,我们……我们也不敢拦啊。” 文学莺刚才被抓得生疼,现在气得整个胸口都疼了,破口大骂: “我借给他?我都不跟他说话,借个啥呀?这个混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虽说文贤贵没开口问她借车,可到底是她弟弟嘛,推走就推走了,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只是刚才石宽又那么一闹,别说是文贤贵了,就是她娘来推走单车,她也得大骂几句呀。 不过骂也没用,人早就没影儿了。她只好气鼓鼓地甩着手往回走,她是趁中午下课来找石宽的,现在得一步一步慢慢踱回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还好那春风善解人意,吹着她的头发和衣角,飘飘摇摇的,可美了。引得那些提前破蛹的蝴蝶,也在身后翩翩起舞。 第481章 骑马上大路 且说文贤贵,见文贤莺对他爱答不理的,心里就有点小别扭。出了院门,瞅见文贤莺的单车靠着石墩那。他赶紧让连三平扶着,自己麻溜地跨了上去。 在旁边干活的大山他们瞧见了,刚问他这是文贤莺骑来的吧,他就怼了回去,说她是我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大山他们哪还敢吱声。 他虽然不会骑单车,但看过文贤莺和高枫他们骑,也知道点诀窍。骑得不太稳,就让连三平扶着呗。 他把单车骑回了文家大宅,没骑几步,就瞅见小蝶带着一个下人,抱着文田夫出来溜达。他心里可讨厌小蝶了,真想使劲蹬那脚踏,把小蝶给撞个跟头。 可小蝶不知道文贤贵讨厌她呀,上次文贤贵叫她五姨娘,她到现在还乐着呢。所以大老远就打了招呼: “哎哟,贵哥,你也会骑这洋铁马啦?” 这一声“贵儿”,让文贤贵立马改变了主意。他晃晃悠悠的,示意后面那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直喘粗气的连三平把车扶稳停下,然后生硬地跳了下来,嘴巴像抹了蜜似的说道: “五姨娘,出来晒太阳呀,来,让阿弟弟坐这洋铁车,以后长大了骑马上大路。” 这一带看人的手指螺纹有个顺口溜,是这么说的: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喝酒磨豆腐,四螺洗屎裤,五螺当大官,六螺骑马上大路。七螺巧,八螺奸,九螺死在大路边,十螺拾粪的。 骑马上大路,这可是好话呢。小蝶听了更是心花怒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她现在也学着那些阔太太的样子,走路一扭一扭的,屁股扭到了文贵面前: “贵哥真会说话,来,我们小田夫就骑一骑这洋铁马。” 文贤贵可真积极,没等那下人到跟前呢,就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孩子,轻轻地放在单车上。他喜笑颜开地说: “阿弟弟,骑大马喽,我们骑大马上路喽。” 这一举动可把连三平和那个下人惊得够呛,连三平手忙脚乱地,一只手紧紧抓住单车后座,另一只手赶忙去稳住车把。那下人也赶忙追过来,张开双臂护在文田夫周围,生怕有个闪失。 文田夫才一个多月大,什么也不懂呢,有人逗他就咯咯笑。 小蝶见儿子笑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她把连三平的手扒拉到一边,自己扶住车把,缓缓地向前推,嘴里还念叨着: “小田夫,坐好喽,我们坐三哥的大铁马上大路咯!” 就这样,四个大人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一个小婴儿,在文家大院的中轴线上嘻嘻哈哈地走着。 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在太阳底下活动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细汗,文田夫也被弄得有点不耐烦了,小蝶这才停下,从文贤贵手里接过孩子,笑着说: “好玩吧?好玩我们以后就天天来找贵哥玩。” 最累的要数连三平了,他实在想不通文贤贵那么讨厌小蝶,怎么还这么殷勤地讨好。他把单车推到一边,一屁股坐在路边大口喘气。 这时候文贤贵却叹起气来,有点忧愁地说: “唉!阿弟弟还太小,再大一点就能帮哥哥做事了。” 这么明显的忧愁,小蝶当然看得出来。她把文田夫交给旁边的下人,右手在脸上扇着风,说道: “贵儿,你有什么烦心事,要我们小田夫帮忙啊?” 文贤贵拍了拍挂在腰间的空枪盒,一脸无奈,说道: “有啊,你看我这盒子里枪都没了,要是阿弟弟长大了,就能帮我去爹那里要回来了。” 小蝶胸脯稍稍向前挺了挺,娇俏地一笑,说道: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想要把枪嘛,五姨娘帮你问啦。” “真的呀,那可太谢谢五姨娘了。” 这可是文贤贵精心设计的,小蝶果然如他所愿上了钩,本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可他实在是太喜欢枪了,还是忍不住兴奋起来。就连看小蝶那哺乳期间都没有多大的胸脯,也觉得顺眼多了。 “姨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就等着吧,今晚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小蝶又是娇俏地一笑,大家都说文贤贵这孩子现在学坏了,都不爱搭理。可她却不这么想,财主家的孩子,要是懦弱胆小,什么都不敢做,那还能叫财主家的孩子吗? 文贤贵心里那叫一个美啊,都恨不得把小蝶搂过来狠狠亲一口。不过他可不会这么做,小蝶可是他的仇人,他怎么可能亲她,要亲也是拿烧红的烙铁亲过去。 “五姨娘真好!” 坐在一旁的连山平,这时候才明白文贤贵的良苦用心,同时也学到了一招。那就是对自己讨厌的人,要装作若无其事,让对方放松警惕,等关键时刻再给对方致命一击,出其不意地把仇人给打倒。 小蝶其实是要去方氏那的,她给文老爷生了个小儿子,这不得到处去显摆显摆啊。所以又聊了几句,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看着小蝶那瘦小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连三平凑到文贤贵身边,竖起了大拇指,轻声说道: “少爷,高,实在是高啊,让屎春生他娘那个老屎婆给你把枪要回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文贤贵晃了晃脑袋,得意地说道: “高吧,好好学着点。” “嗯!那我现在……” 跟文贤贵待久了,连三平也学会了看他脸色行事,知道文贤贵心情好,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可这次文贤贵没如连三平所愿,既没说要去醉仙居,也没说要去春香楼,而是两眼放光地盯着旁边的单车,慢慢地说: “这铁马还真好玩,你今天就把我教会了,回头我也让人买一辆回来骑。” 连三平心里那叫一个失望啊,刚才推着就累得够呛,现在还要继续推,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嘛!不过他就是个下人,能有什么办法呢?哪怕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满脸堆笑,讨好地说道: “少爷,您快上来吧,我们也骑马上大路。” “好嘞!骑马上大路,哈哈哈……” 文贤贵大笑着,他坚信总有一天自己能骑马上大路,俯瞰众生。 第482章 斜阳下的影子 石宽被文贤莺撞的那一下,可真是疼得够呛。文贤莺走后,他愣是在那儿蹲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勉强撑着腿回到自己房间。 他感觉自己都要炸了,赶紧脱下裤子检查,发现好像没什么问题,而且还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傍晚,慧姐一放学就钻进了石宽的房间,掀开被子,伸手就摸了过去,还挺担心地问: “你该不会变成女人了吧?那岂不是要真的变成宽姐了?” 一听这话,石宽就知道是文贤莺把今天的事告诉慧姐了,心里那叫一个又好气又好笑,这种事也好意思说。既然文贤莺都说了,那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拨开慧姐的手,皱着眉头说: “是啊,这下你三妹该满意了吧。” 慧姐刚才还只是有点担心,这会儿直接变成伤心了,她蹲到床前,把脑袋贴在石宽的脑袋旁边,声音小小的。 “那以后你是不是要跟我一样蹲着尿尿了?” “估计是,说不定过阵子,我都能生孩子了。” 石宽知道慧姐肯定会把这事告诉文贤莺,所以故意这么说。 这么好笑的事,慧姐却没笑出来,眼睛眨巴眨巴的,眼泪好像都要掉出来了。 睡了一整天,现在精神头可足啦!吃过饭后,石宽就独自一个人慢悠悠地出了门,朝着西边溜达。 这条路安安静静的,一直往西走也不知道通向哪儿,反正一天到晚也没几个人从他院门口路过。不过这条路挺适合放松心情的,上次和罗竖在这儿走了一段,心情就好多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往前一点,也有些人开荒种菜,有些菜苗都已经冒出来了,给那黝黑的土地点点绿意。 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人跟着,赶紧转过身去。嘿,还真有人!太阳最后那点儿余晖,把那人照得怪可怜的,那已经淡去的影子,也是那么的愁眉苦脸。 这人就是文贤莺,中午踹了石宽一脚后,她就担心得不行。下午她有意无意地跟慧姐说了,刚才慧姐跑来告诉她,说石宽不行了,她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看到石宽一个人孤零零地往西走,那斜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就踩着石宽的影子,悄悄地跟着。一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影子不见了,石宽也回头了。 石宽和文贤莺的关系,那可是又爱又恨,又打又闹。这一刻他们算什么呢?谁也不知道。俩人就这么愣愣地站着,呆呆地望着,谁也不说话,只有一些早春的小虫在叽叽喳喳。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看对方的脸都有点看不清了,最后还是文贤莺主动了一些。确实是她主动了,不然她也不会告诉慧姐,也不会来找石宽。 文贤莺慢慢地挪着步子,走到石宽跟前。她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嗓子,轻声细语地说: “别离开慧姐,好不好?” 石宽闷不吭声,心里头那叫一个纠结呀,在报仇和享受生活之间晃悠来晃悠去的,眼前还有好多条路等着他选呢,他都不晓得该走哪条啦。 过了一会儿,文贤莺又开口说道: “慧姐可离不开你,你以前答应过我的,要好好待她,只要你不丢下她,你怎么样都行。” 石宽又像中午那样,一把将文贤莺搂进怀里,手也顺势抓了过去,他问道: “这样也行?” 这下子换作文贤莺不吭声了,她说的随石宽怎样都行,意思是不管石宽去睡谁,只要不抛弃慧姐,那就都没问题。当然也包括睡她,如果石宽还有那可以,那就睡呗。 有的人活着是为了自己,有的人活着还得为了别人。她不敢想象老太太走了以后,慧姐要是没了石宽,那得成什么样。慧姐太可怜了,为了慧姐,她愿意这么做。 “你以为中午那一脚,就能把我给踹废了?我可没那么脆弱。” 石宽说着,低头就亲了过去。 文贤莺也没把头扭开,虽说石宽说的话让她心里挺不爽的,但毕竟她是真撞了人家一脚。石宽没受伤,这也算是个好事,睡吧,不睡一下哪晓得接下来该怎么走呢? 可石宽其实并不想睡文贤莺,他亲文贤莺的时候,文贤莺的舌头就跟漂在河面上的木头似的,他的舌头往哪儿推,木头就往哪儿摆,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的亲吻,可不是他想要的。 况且文贤莺滚烫的泪水,没多久就滚落到了他的上嘴唇,他知道文贤莺也不想被他睡。他松开了嘴,冷冷的盯着文贤莺那模糊的脸,呼吸把那滚下来的泪水吹得改道。 在某种方面,他们两人都是心有灵犀的,文贤莺的唇被释放了之后,立刻反手搂住石宽,头枕在那肩膀上,嘤嘤的说: “我恨你。” “我也恨你,恨你们全家。” 石宽把头仰起来,他也想流泪,但是他不能流。 “你说你睡的甄莲,我相信。可当我亲眼看到,我就受不了。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伤我最深的人。就像我娘,我以为她是完美的,可她不是,她和我爹,和你一样,都那么卑鄙无耻。我娘高高在上,竟然和陈管家勾搭到一起,这是多么的荒唐。我爹把一个下人睡了,还不给人家名分,这还不打紧,三天两头去和秦老三的填房钻破庙。还有你,你竟然连甄莲都睡,呵呵……我知道你寂寞,我知道你难受,可是,呵呵呵………太无耻了,太不像人了。我竟然生在这样的一个家里,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爹的女儿,我都在思考,我该不该生活在这里……” 文贤莺眼泪一直的流,她也在喋喋不休,她把心中所有的不满,所有的疑惑,所有的困扰,全部倾诉在石宽这已经不再瘦弱的肩膀上。 石宽一直倾听着,手不断的在文贤莺的背后抚摸。他也知道自己不要脸,可能他是刻意的不要脸。他知道这世间很乱,特别是他和文贤莺之间,更是乱无头绪。 第483章 矮棚里的眼睛 石宽早就晓得方氏跟陈管家的事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文贤莺也知道了,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可他也不晓得怎么劝呐,只能由着文贤莺在那儿哭个不停。他只觉得肩膀都被文贤莺的眼泪给泡湿了,体温一烘,那眼泪都冒出一股股热气来。 天早就黑得透透的了,估摸着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文贤莺的话才慢慢变少,最后变成抽抽搭搭一下,又停上好一会儿,才再喃喃地说上一两句。 石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好不容易瞅准个机会,赶紧插了一句: “罗竖在城里干什么的?” 要是石宽一直不开腔,文贤莺都快当成抱着枕头哭了。这下他说话了,文贤莺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石宽,有点难为情地说: “他……他是个学生,后来是印刷厂的工人。” 石宽也怪不好意思的,他是为自己突然这么冒失地问这句话而尴尬。不过既然都问出口了,那就接着问呗,不过是更冒失地问另一个话题: “c匪是什么匪?” 文贤莺都被问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在这种气氛下,这个石宽竟然问这种话?这又不是跟她吵架,不回答又不太好意思,所以也就答了。 “什么c匪啊,人家是个正儿八经的组织,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呢。” “什么名字?” 石宽有些急,文贤莺的话刚说完,他就接着问了。匪分为几种,在山上的叫山贼,在水里的是水盗,但是通通都称之为土匪。这些都很好理解,唯独这个c匪让他搞不清楚到底是干嘛的? 文贤莺走到路旁的一根大木头上坐下,悠悠的说起来。 “g产d,他是g产国际下面的一个组织,有着自己的z策理念和纲领,他们所领导的队伍叫做zg工农hj,因为信仰红色,这才被称为c匪的。” 石宽似懂非懂,他非常感兴趣,走到了那木头旁,脚踩着那木头,又问道: “我知道了,因为他们的g产g妻,抢夺乡里,所以也是匪,对吧?” 尽管月色朦胧,看不太清楚人的表情,但是文贤莺还是白了一眼过去,说道: “什么g产g妻呀,那都是以讹传讹,胡说八道的,要是真这样,那谁还会去加入啊?” “那他们是干什么的?” 文贤莺这样说,石宽就更加感兴趣了,紧紧地追问着。 “我又不是g产d,我怎么知道啊?” 文贤莺又白了一眼过去,要说她全然不知,那也不尽然。只是石宽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解释起来,那不得解释到天亮啊。 得不到答案,石宽心里还是不甘啊,他的脚一下一下的推着那木头,还是追问: “我感觉罗竖很神秘,他可能就是你说的g产d!” “别乱说,这可是要杀头的,你想把他害死啊。” 罗竖确实是有点神秘,可谁又不神神秘秘呢?谁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是展示给别人呢?那不成了不穿衣服的人了吗?罗竖这么文质彬彬的,文贤莺怎么也不会把他和g产d联想到一起。 “我知道,我这不只是和你说吗,除非你去向牛镇长告密。” 石宽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罗竖是g产d,就凭罗竖问他借那么多钱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了,不过这事他不会和文贤莺说。 那木头被石宽这么一蹬一蹬的,晃晃悠悠,坐在上面还怪舒服的。文贤莺就这么跟石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人好像又和好如初了。 旁边菜地一个放土皮肥的矮棚里,有双眼睛从裂缝里贼溜溜地瞅出来。从文贤莺和石宽到这儿开始,他就一直在偷看着。 文贤莺和石宽搂抱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真恨不得石宽那抓揉文贤莺的手是他自己的。他盼着两人能来一场狂风暴雨,甚至都准备把地方让出来,让俩人到这矮棚里大展拳脚了。 可石宽太让他失望了,抓着抓着,手就松开了。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儿,不推倒扒光,睡上个三五回,反而听起哭诉来了。这可把他给急坏了,完全理解不了啊。 他也知道石宽和文贤莺的关系,还以为石宽是不好意思下手太快,等哭完了,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可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他难受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整个人都快憋疯了。石宽和文贤莺却又互相松开了对方,坐在这木头上谈天说地起来。 他心里那个气呀,真想冲出去把石宽推开,自己去把美人儿给睡了。可他就是个要饭的,连个家都没有,到处找地方遮风挡雨的乞丐,哪敢招惹腰间别着手枪的石队长啊。 文贤莺和石宽聊啊聊,好像要把这么长时间没聊的话,都在今晚给补上,一直聊到那弯弯的月牙都偏西了,这才起身回家。 矮棚里的乞丐更生气了,什么都没看到,把自己给难受得够呛。石宽和文贤莺一走,他就把手伸进衣服里了。 很奇怪,回到石宽的院门前,石宽去拍门把大山给叫醒。文贤莺竟然也停在那里等待,这么晚了,她独自一个人肯定是不敢绕这么大一个弯回到文家大宅的。 石宽也没提出要送文贤莺回去,门打开了,他自己走进来,也不邀请文贤莺进来。 不知怎地,文贤莺一言不发,跟在了石宽的身后,溜进了院子。 看到了文贤莺进来,大山使劲的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不过这是主子的事,他也不敢问,进来就进来了,他随后把门关上,又钻回自己的小屋睡觉去了。 石宽和文贤莺倒是挺有默契的,不需要言语,一前一后的穿过中堂,走向后面。不过是石宽走进了西厢房,而文贤莺走去了慧姐睡的东厢房。 慧姐起来开门,放文贤莺进来,她兴奋得很,一点睡意都没有,缠着文贤莺问: “你们连了吗?” “你就这么想让我被他连吗?” 文贤莺有点认真,盯着黑暗中的慧姐。她真希望慧姐不是傻子,把石宽给让了出来。她就是这么矛盾,无时无刻不想着被石宽连,又无时无刻警告自己,不能和石宽连。 第484章 越解释越乱 慧姐拉着文贤莺的手,坐到了床沿,很是认真的样子说道: “是啊,我没宝宝了,你们连起来生一堆的宝宝,我就可以当妈妈了。” 事情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绝对不会在人类里发生,文贤莺叹了口气,把外衣脱掉,钻入了被窝里,开始开导起慧姐来: “你知不知道连在一起是件很快乐的事?” 慧姐也迅速钻入被窝,侧着头枕在文贤莺的脑袋旁,她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让你和石宽连,你快乐,他快乐,我也快乐。” “你傻啊,快乐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让给我?” 说了一次慧姐傻,现在文贤莺就不顾忌了,既然要开导,那就用正常的语言,是傻就是傻。 慧姐的脑子很单纯,她直接就说: “你才傻,你们连了,我就快乐,要是连我,我就不快乐了,所以我不要和他连。” 这也是事实,如果一件事情让人觉得是痛苦的,那又怎么能快乐起来?文贤莺想着,光这样开导不行,得给她讲连在一起的好处,便又说道: “你觉得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 慧姐翻过身躺平了,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很多,比如和石宽一起骑马,一起玩竹节木偶打架,一起砸鞭炮,一起拿小棍引洞里的虫子,很多很多,和石宽一起,那就是快乐。” “如果你和他连,这些快乐就全都有了,为什么不和他连?” 文贤莺紧追不舍,慧姐不难看,甚至说还蛮漂亮的,只不过是肥胖了一点。如果和石宽有了那事,那石宽也就不会憋着难受,不会再去睡其他的女人了。 别看慧姐傻,说出来的话往往是最有哲理的,文贤莺的话才刚说完,她马上就回答了。 “这些快乐,我不是都已经有了吗?有了为什么还要和他连?要是被雷公劈死了,什么快乐都没有了。” 文贤莺一下子就不知该怎么答了,也许慧姐天生就是个小孩,永远的小孩,她要的快乐就是嘻嘻哈哈。那种快乐,可能就是一种痛苦。如果真的是痛苦,为什么要把她往痛苦里面引? 这样子想了,文贤莺也就不再引导,把脑袋歪过来,碰了一下慧姐的脑袋,小声的说: “睡觉吧,鸡都快叫了。” 慧姐却不急,仍旧问道: “那你什么时候和石宽快乐?” 文贤莺又叹了口气,现在慧姐把快乐和连当成一码事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把脖子缩进被子里,只露出鼻子呼气,含糊的说: “随缘吧。” 这句话,慧姐好像还理解了,也笑道: “对,不能强来,不过我觉得你们有缘分,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文贤莺起床了,才出到客厅,就看见了小芹焦急不安的坐在那里,她有些慌,紧张的问道: “小芹,你怎么来了?” 小芹连忙站起来,埋怨道: “还问我怎么来的?你一夜未归,我能不来吗?” 文贤莺脸红红的,上去扯了一下小芹,小声的说: “走,我们回去,别大声嚷嚷。” 小芹好像明白了什么,没在出声,跟着走了出来,到了院门外,这才意味深长的问: “小姐,你和石队长……” “别瞎说,昨晚我跟慧姐睡的,什么石队长啊。” 文贤莺的脸更加通红了,唉!昨晚应该回去睡的,无论多晚,即使是石宽不送,那也要壮着胆回去的。现在这样,怎么解释得清楚啊? 小芹也是因为和文贤莺关系比较好,这才敢问出这种话的。文贤莺昨晚一夜未归,她心里着急呀,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并没有先告诉方氏,而是先来石宽这里。 她这决定是对的,到了这里,才一进院门,大山就问她是不是来找文贤莺的,说文贤莺昨晚在这里过夜了。 在石宽的院子里过夜,换做谁都会浮想翩翩啊,她刚才才忍不住大胆的问了一句,谁知文贤莺竟然说是和慧姐睡,这就更加让她产生联想了。 她不是石宽院子里的下人,并不知道慧姐和石宽已经分开睡了。文贤莺说和慧姐睡,那不是三个人在一张床上? 文贤莺停了一会儿,好像也发现了什么问题,就又解释道: “我是和慧姐两个人睡,没有其他人,你千万别给我嚼什么舌根,不然我撕烂你这张嘴。” 不解释就已经够乱了,一解释那就是有事,小芹吐了吐舌头,低声说: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姐妹睡一晚,竟然还害怕别人知道,这叫怎么回事啊?文贤莺无奈极了,同时更加的心烦意乱。乱就乱吧,反正这种事无法解释清楚,索性不解释了,她又说道: “你转回去,告诉秀英,让她今天和慧姐去学校时等我,我和他们一起走去。” “为什么啊?” 小芹有些疑惑,怎么奇怪的事都扎堆的发生啊? “让你去就去,问这么多干嘛?” 因为心烦,文贤莺懒得去找文贤贵要回单车,免得看见文贤贵更加烦恼。文贤贵想骑单车,那就让他骑吧,自己走一段时间的路,或许能让心情有所改变呢。 “哦!” 小芹不敢多问,转身折回了石宽的院子。 还真别说,每天早晚和慧姐一起走路去学校,欣赏着河边的嫩柳,沐浴着春风,心情也蛮好的。 心情好也许是因为和石宽的关系进入到了另一阶段吧,不过也很奇怪,两人现在不互相仇视了,却又不说话,碰面了最多微微点点头,仿佛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再说文贤贵,一时不爽推走了文贤莺的单车,第一天不见人来要回,第二天也不见来兴师问罪,第三天还是风平浪静…… 都说越平静,后面的暴风雨就越大。这天他骑着单车到龙湾码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的河堤旁,停了下来,等待后面气喘吁吁的连三平追上来,就问道: “三平,你说这都第九天了,我姐还不来找我要回单车,她会不会攒着劲,到时怒揍我一顿啊?” 第485章 仇人相见 这几日跟着文贤贵骑单车,可把连三平累得够呛。他实在不想再拍马屁了,大喘气着接过话头: “我估摸……会……会,要不我……我们把车还了吧?” 看着连三平那气喘吁吁的模样,文贤贵坏笑着打趣: “昨晚又偷看个通宵吧?” 连三平本来就气儿不顺,被文贤贵这么一说,差点憋得一口气上不来。这几天晚上文贤贵几乎都会去找阿芬,昨晚更是像上回一样,一直睡到了天亮。这么好的事他当然要去瞧一瞧啦,只是没想到会被发现。不过看文贤贵这副样子,似乎并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他这才放心下来,可还是结结巴巴不好意思地说: “我……我没看……看了……” 文贤贵对自己的心腹自然不会责骂,反而还有点小得意,被看了似乎会更爽,他笑着说: “你慌什么,等我玩腻了,让你也玩几回,今天这单车我也骑得有点腻了,你推着,我们去学校还给我姐。” 连三平简直是又惊又喜,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差点没扶住文贤贵松手的单车。刚才是喘不上气,这会儿是说话都不利索了。 “少……少爷……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阿芬不过是个下人,文贤贵怎么可能娶她为妻呢,那玩腻了不给心腹玩,还能留着干嘛?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说: “只要对我忠心耿耿,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连三平那颗心啊,跳得像骤雨敲窗一样快,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心跳最快的一次了。他推着单车,紧紧地跟在文贤贵身后,急切地表着态: “少爷……我连三平最忠心的人就是您了,这您是知道的呀。” 文贤贵当然知道连三平忠心,所以才琢磨着把阿芬送给连三平玩玩的,他闷不吭声,悠哉悠哉地往前溜达。骑了这么多天单车,走走路感觉还挺舒坦的。 在连三平心花怒放的心情中,两人晃悠到了学校操场。 这时候刚好赶上学生下课,操场上闹哄哄的,那些挂着鼻涕的小鬼头满操场乱跑。 慧姐正和一帮孩子玩老鹰捉小鸡呢,她是最大的那只母鸡,张开双臂拦着前面瘦巴巴的老鹰。正好瞅见了文贤贵和连三平推着单车,从土坡上冒了出来,立马就站住了。 慧姐在一群小娃娃里太扎眼了,文贤贵才刚踏上操场就也瞧见了。见慧姐气鼓鼓地瞪着他,他也情不自禁地站在原地跟她对望。 这俩人就这么干瞪眼,还真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 那些小鸡们也都纷纷停了下来,就连那面黄肌瘦的老鹰也一起看过来。 连三平瞅见这阵仗,心里头有点发毛,不过还是给文贤贵打气壮胆,压低声音说: “少爷,二小姐估计还没消气呢,您现在有枪了,不用怕她。” 文贤贵还真有点犯怵,他这个傻姐姐发起疯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回要不是阿拐出手相救,他怕是早就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这会儿被慧姐这么一瞪,下意识地按住别在腰间的手枪,可千万别被抢走了。 心里头确实害怕,但也不能退缩啊,文贤贵也给自己鼓劲,结结巴巴地说: “我会怕她?一个傻妞儿,要不是看在石宽的面子上,我早就……” 怕一个人那是与生俱来的,想改都改不掉。文贤贵话都没说完,“嗖”地一下转身就往操场下冲,那速度,简直比黄梢蛇还快,因为他瞅见慧姐朝这边冲过来了。 宝宝的事儿还没解决呢,再次见到文贤贵,慧姐哪能轻易放过,她把身后的小鸡一甩,张牙舞爪地飞奔过去,嘴里还嚷嚷着: “恶鹰,恶贵,恶棍,你给我站住……” 那些小鸡们还以为这是在玩游戏呢,就连那只瘦弱的老鹰,也加入了小鸡的队伍。跟在慧姐这只大母鸡后面,浩浩荡荡地去追赶那两只“恶鹰”了。 “杀啊,杀老鹰吃肉啦。” “不许跑,乖乖站好。” “坏蛋来啦,大家一起去抓坏蛋啊。” “……” 这一下子,操场上其他不明所以的小孩,也都跟着跑了过来,那喊叫声,震耳欲聋,气势磅礴。 连三平可从来没见过这阵仗,文贤贵跑了,他也不能留在这儿啊。赶紧把单车车头一抬,一个转身。推了文贤贵这么多天车,他多少也掌握了一些骑车的窍门。两脚一蹬,就跨上了单车,往那土坡下面骑去。 毕竟只是懂了点窍门,还没真正实践过,这一下坡,就感觉耳边呼呼生风,完全控制不住了,他赶忙大喊: “少爷,快闪开,我不会停车啊。” 闪什么闪啊,文贤贵跑得比单车还快呢,他哪有时间回答,心里直埋怨连三平。本来就是来还车的,把车一扔跑了不就行了,还骑什么车啊,真是多此一举。 这时候,前面出现了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文贤贵跑得太快,根本没看清是谁,不过好像是李连长和花公。 正当他琢磨这两人来此所为何事时,连三平已经哇哇叫着从身边飞驰而过。就见那单车驮着连三平,直直地朝那两个军人撞去,其中一个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哎哟”惨叫一声,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连三平也从单车上飞了起来,扑向另一个军人,两人“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被扑倒的这位正是李连长。这一扑可不要紧,连三平压在他脸上的部位,恰巧是那撒尿的地方,兴许是撒尿时溅到了裤子上,还隐隐透着股尿骚味。李连长气得七窍生烟,一把将人推开,迅速拔出腰间的手枪,还没起身呢,就用枪指着连三平,破口大骂: “你个小兔崽子,连你爹都敢撞,活腻了是吧?” 连三平这才发现是李连长,赶忙赔不是: “长官,对不住啊,我哪知道您会在这儿啊,要是知道您在,我就算冲下路底,也绝不往您这边冲啊。” 第486章 意外之恋 文贤贵也跑了过来,把李连长举枪的手往下压了压,又捡起旁边掉落的帽子,手忙脚乱的,没往李连长头上戴,倒是戴到了自己头上,满脸堆笑地说: “李连长,都是误会,您别发火,改明儿我请您喝酒。”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身后那群小孩子也哇哇叫着跑了过来,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李连长都懵了,也顾不得跟文贤贵掰扯,站起身来,把枪指向那帮小孩。 慧姐不怕文贤贵,却是有点怕李连长,尤其是李连长现在还拿枪指着她。她立马停下脚步,站在那儿,完全不知道该咋办了。 母鸡都不敢动了,小鸡们更是不敢往前冲,一个个都杵在那儿。刚才还热闹得像万马奔腾呢,瞬间就变得静悄悄。他们心里慌得很,可又不敢往回跑。 “干嘛呢?干嘛呢?你们想干嘛?” 都是一群小屁孩,再加上一个什么武器都没有的傻姑娘。李连长一下子就不慌了,把手枪收起来,扯着嗓子喊。 “我要报仇,都被你们给搅和了。” 慧姐其实也不是特别怕李连长,现在李连长把枪收起来,她也敢回嘴了。 一提到报仇,李连长就想起史春生满月那天的事,觉得有点好笑,回头看文贤贵。这时候文贤贵已经趁乱跑远了,那狗腿子连三平也推着单车跟着跑了,就剩他的随从花公,捂着裤裆坐在路边,一脸痛苦。 李连长本来就不喜欢文贤贵,再加上刚才被扑倒,脑袋还疼着呢,心里就来气,挑拨道: “你没枪了,还报什么仇啊,晚上回去偷你丈夫的枪,然后偷偷摸摸躲到他身后,对着脑袋一扣扳机,大仇不就报了。” “李长官,你也太不地道了,竟然教唆我姐杀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孩子们都往操场下面跑,文贤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跑过来,到了这儿,就听到李连长说这种话,气得不行。 文贤莺的身边还跟着高枫和罗竖,李连长就连忙陪着笑脸说: “文校长,我这不是说笑吗,你怎么当真了。我要是让他杀人,那就帮她开枪了,高老师,你说是不是啊?” 这位李连长啊,隔三岔五就来学校溜达溜达,其实就是为了跟高枫套近乎。高枫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这次来也不例外,心里就有点儿不痛快,故意想让李连长难堪一下,便开口说道: “我晓得李连长喜欢开玩笑,今天帽子都不戴,是不是想逗我们开心啊?” 李连长年纪不大,头顶却已经秃了一圈。所以不管天气冷热,他都得戴着帽子,就跟屁股上长的白癜疯似的,生怕被人瞧见。被高枫这么一说,他赶紧捂住脑袋,低头去找自己的帽子。 可他的帽子早就被文贤贵给戴走了,上哪儿找去啊。他跑到花公旁边,一把扯下花公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这才又找回了自信,拽了拽衣服下摆,说道: “让高老师见笑了,我正好有事儿找你,走,我们去唠唠。” 李连长纠缠高枫的事儿,高枫跟罗竖都抱怨好几回了,罗竖一直没找着机会帮忙解决,这会儿他瞅准机会,抢着回答: “李长官,我也有点事儿想找您,不知您给不给这个面子,给的话我们仨就一块儿聊聊。” 李连长有点儿意外,歪着脑袋瞅了罗竖一眼,想了想,说道: “行啊,那我们就一块儿聊聊。” 文贤莺也不喜欢李连长,可她又没办法把李连长赶走,罗竖他们要跟李连长谈,那就让他们谈去吧。她对着那群好奇的孩子喊道: “上课啦,孩子们都回去上课,别在这儿杵着了。” 校长发了话,谁敢不听啊,那群孩子立马转身往回跑。刚才还挺安静的石磨山,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噢!上课喽,上课喽。” “没得看喽,上课喽!” “……” 孩子们和文贤莺走进教室后,罗竖和高枫就领着李连长来到了操场边的大石头旁。 罗竖先是朝着李连长抱了抱拳,谦虚地说: “在龙湾镇,牛镇长可是这里的父母官,您作为武将,而且还是曾团长亲自派下来的,那地位跟牛镇长也差不了多少。” 李连长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又理了理衣服下摆,直起身子,得意洋洋地回答: “那倒是,不过从职位上来说,我还是归他管。” 罗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接着说道: “我有件事,本来想找牛镇长给我们拿个主意,可又觉得您更合适,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出出主意?” 李连长有点疑惑,他跟这个罗竖也只是点头之交,没啥交情,怎么就找他帮忙解决问题了呢? “什么事?你说吧!” 高枫也纳闷啊,罗竖能有什么事要找李连长帮忙,她不是罗竖的好朋友吗?就算不找她,那也该找文贤莺或者石宽,怎么就找上李连长了呢。 罗竖看了一眼高枫,又看向李连长,无奈地说: “我和高老师是同学,也是一对恋人,我俩都十分欣赏对方,可她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俩就跑到这龙湾镇来教书了。可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您说我们该咋办呢?”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把李连长和高枫都给震得差点站不稳了。 李连长正琢磨着怎么追求高枫呢,这罗竖突然冒出来说是高枫的恋人,这不是给他当头一棒吗?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们是恋人?你怎……怎么可能是高老师的恋人,你……你……” 李连长心里有点不爽,可又找不到发火的由头,只能转头又对高枫说道: “高老师,父母的话那可不能不听,他们不让你们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啦,你可别让父母伤心哟。” 刚才的疑惑,在罗竖一开口,高枫就立马明白了,罗竖这是在帮她呢。她心里那叫一个美,连忙应和道: “李连长,你说的也对,可我和他是真心喜欢,分不开的呀。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可是这里的大领导,得帮我们想想办法呀。” 第487章 寻找证据 李连长的心,就跟昨晚煮的鸡蛋一样,早就凉透啦。他那个纠结呀,可是又不甘心,脖子晃了老半天,才憋得满脸通红地说: “这个……这个……罗老师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点事要单独和高老师说。” “那好,你和高老师在这聊,帮我们出出主意,怎么说服她父母,我先去备课了,拜托!” 罗竖又给李连长作了个揖,然后转身走了。李连长断然是不会帮忙的,他也不需要李连长的帮忙,因为和高枫两人根本就没有相恋,哪有什么忙要帮? 他这样说了,李连长应该会识趣的退出,不再来骚扰高枫,那目的就达到了。只是这样对高枫的名声不太好,可那也没办法啊。 罗竖走后,李连长有些气急败坏,直呼其名: “高枫,你不能和罗竖这小子走到一起。” “为什么?你不帮我们想办法也就罢了,怎么也阻止起我们来?” 高枫心里爽啊,能打击到李连长,而且还能成为罗竖的恋人,虽然只是假的,但也高兴啊,提高了声音问。 李连长又扯了一下衣服衣摆,把脖子伸长,又突然沉下来,阴着脸说: “罗竖可能是共d分子,你要是跟了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你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是共d份子,天天在这教书,共哪里去了?” 高枫虽然反驳着李连长,却是不以为然。她认为李连长只不过是吓唬她而已,心里还有点为罗竖能想出这么个办法而高兴呢。 李连长倒是挺认真的,看着教室的方向,有些阴险的说: “不光我这么认为,石队长也这么认为,我今天来就是查找证据的,要是被我找到,他就惨了。” “石宽?不可能,石宽不可能说。” 这会,高枫倒是有些着急了,不知道是真是假。有一段时间,石宽和罗竖的关系很一般,要是栽赃陷害那也有可能。只是在她的印象里,石宽好像不是这种人啊? “可不可能,你不会去问他吗?” 李连长晃着脑袋,得意的说着,说完又朝远处的花公吼道: “花公,行动。” 花公早就有点等得不耐烦了,立即拉动枪栓,把子弹推上膛。 李连长大跨步走向前学校的办公室,花公之前的一个乞丐朋友告诉了花公,说了石宽和文贤莺在石宽院门前那条道上搂搂抱抱的事,还说了听来的那些话。花公就来告诉了他,他不怎么觉得罗竖是g产d,但觉得可以利用这事来增加和高枫之间的感情。只是来到了这里,情况又变了,罗竖公布了和高枫的恋爱关系,那他就要真把罗竖当成c匪了。 现在高枫就有点慌了,连忙跟在李连长的身后,帮忙辩解: “李连长,你听我说,罗竖不可能是共d分子,他就是一穷学生,在学校高我一届,天天就只知道捧着个书在湖边看,毕业了在印刷厂里当一年的工人,去年就和我来到这教书了,怎么可能是共d啊。” 李连长没有理会高枫,而是加大了步伐,直接去了办公室。 这时候文贤莺和陶先生,娄秀才,三人都在上课呢。办公室里只有罗竖一个人,他看到花公端着枪走进来。李连长脸色阴沉,和高枫跟随而至,他有些惊讶,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帮我们想到法子了?” 高枫着急,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李连长抬手制止住了。李连长笑了笑,阴阴的说: “罗老师,我倒是愿意帮忙,可就怕你是共产d,那我就帮不了了。” 看李连长身后高枫焦急的样子,罗竖就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很是淡定,慢慢的说: “听说共产d深受老百姓爱戴,我倒是想认识认识,只是不知道谁是共产d啊?” “你别狡辩了,站起来靠到一边去。” 李连长迅速的掏出了勃朗宁手枪,指向了罗竖。他真有点后悔,应该多带几个手下来的,现在只有花公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震慑得住高大的罗竖。 其实花公举枪走进来的时,罗竖就已经坐着不动了。他可不想死,不能惹怒对方,让对方失手开枪把他打死啊。李连长这么说,他就举起手乖乖站起,靠到了墙边去。 “长官,你要怎么样?” “是啊,你要怎么样?” 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高峰完全意想不到的,她也颇为着急,走上前了两步。 李连长阴阴一笑,看向了高峰那因为激动而起伏的胸脯,咽了口口水,说道: “寻找证据,他要是普通人,那谁也冤枉不了他,要真是共d分子,那就对不起了。” 花公冲上前来,长枪顶着罗竖的胸膛,把人推到了墙根,大声吼着: “老实点,别动,一动我就打死你。” “我不动,你们找吧,什么是共产d的证据,你们就找吧。” 和游老师的书信都没有一封,罗竖是不怕被搜查的,心里淡定得很。 李连长把枪收回枪套里,扯了扯手上的白手套,开始在罗竖的办公桌上翻找。 罗竖来到龙湾镇这么久了,唯一接到的一次任务,也是过年回省城时游老师以口相传的,这里哪会有什么证据。李连长把桌子上的书每一页都翻了,桌子的抽屉都扯出来倒扣了,也找不到他想找到的东西。 这时候文贤莺和陶先生、柱子他们也被惊动前来。 文贤莺看见此情景,大声质问: “怎么回事?李长官,这是怎么回事?” 李连长没有回答,继续翻找。旁边的高枫帮回答了: “癫癫,李连长说罗竖是共d分子,这……这……” 这年头别说是共产d了,就是和共产d沾点边的,那都要被抓去杀头,文贤莺也慌了,结巴的说: “这事可……可不能乱说啊,李连长,没有证据,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翻找不到,李连长仍不甘心,站直身子,轻蔑的说: “对,证据会说话,把他押去宿舍,这里没有证据,宿舍该不会没有吧?” 第488章 大事不妙 “走,快带我们去宿舍!” 尽管枪指着罗竖的胸膛,花公的双腿却像风中的树叶般抖个不停。按说他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该如此胆小的。可面对罗竖,他就是止不住地发抖,也许是罗竖那临危不惧的气势把他给镇住了。 “那我走啦,这位小军爷,您的手可千万别抖,要是不小心把我给毙了,我可就成了冤死鬼啦。” 罗竖举着双手,慢悠悠地把李连长带到了宿舍。 罗竖的宿舍相当简陋,一床一桌一椅,再加上被褥衣服和生活用品,还有就是几本破书了。李连长把所有东西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能当证据的玩意儿。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一本叫《做什么》的杂志上,他蹲下身,把杂志捡了起来。 文贤莺在门口一个闪身冲了进来,一把将杂志从李连长手里夺了过去,脸涨得通红,说道: “这是我的书,罗竖你什么时候偷我书看啦?” 罗竖的脸都快变成绿色了,他本以为没什么证据了,没想到自己还留了本广州出版的《做什么》。这本杂志确实是组织的刊物,里面宣传的都是进步思想,很有可能被当成证据。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应对呢,文贤莺却抢了过去,还说出这么一番话。难道文贤莺是同志?这节骨眼儿上容不得他细想,只好配合着说道: “我……我就是那天看到你抽屉没关好,里面有书,我就……我就拿了。” 李连长眉头一挑,警惕地问: “文校长,什么书啊?也让我瞅瞅呗。” 文贤莺把书晃了晃,红着脸说: “是教女人怎么处理月事卫生,还有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书,你要看吗?” 李连长可不是什么斯文人,却老是装得文质彬彬的,文贤莺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好意思再怀疑了。毕竟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共 c 刊物,心里琢磨着要是真的是共 c 刊物,罗竖肯定也不敢这么随随便便放在这儿。他回头瞅了一眼罗竖,嘲讽道: “罗老师,真没看出来啊,你还看这种书呢。” 罗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 “这……这不就是好奇嘛。” 高枫刚才就注意到罗竖脸色变了,猜到罗竖可能有什么把柄要被李连长抓住了,她可担心坏了,甚至都有点怀疑罗竖是不是 g 产 d 了。现在文贤莺帮罗竖解了围,她也得帮罗竖一把呀。她也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了罗竖一巴掌,骂道: “你可真够无耻的,我真是看错你了。” “高枫,我……我……” 看着高枫离去的背影,又有枪指着,想追又不敢追,罗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文贤莺是听说过《做什么》这本刊物的,所以刚才一看到刊物名,就着急得不行,还冒险去抢过来。为了让这本书离李连长远点,她也走到罗竖面前,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说小声,其实也不算小,旁边的李连长肯定是听到啦。文贤莺讲完,一甩肩膀就溜了。他得赶紧把这本书藏好,可不能让李连长回过神来再找。 两位美女都把罗竖给骂了,李连长心里那叫一个美。他虽然没找到证据,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罗竖,他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喊道: “走,跟我回营房去,我要和牛镇长一起审你。” 证据都被文贤莺拿走了,罗竖也想赶紧离开,省得再有什么意外。其实他想不走也不行啊,那枪可指着呢。 罗竖被带走了,高枫和文贤莺这两颗心,刚落回肚子里,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人好端端地被带走,就算能出来,估计也得是伤痕累累了。 陶先生和娄秀才也被吸引过来了,那些挂着鼻涕的小娃娃,也都一个个趴在窗户上往外瞅,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高枫看了看大家,对柱子说: “你在学校帮着看好这些孩子,还有陶老师、娄老师,就拜托你们啦,我和文校长得去找一下石队长。” “你们放心去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柱子和罗竖关系不错,罗竖被带走,他正想去告诉石宽呢。现在高枫说要去找石宽,那学校也得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看着,他当仁不让地要留下来。 这时候文贤莺才想到要找石宽帮忙,赶忙和高枫跑了出去。 下了操场前的坡,高枫一把拉住文贤莺,一脸认真地问: “石宽会不会是出卖罗竖的人啊?” 文贤莺都呆住了,回答说: “怎么可能呢,他俩又没什么仇。” “可是李长兴刚才说了,石宽也怀疑罗竖是共产d。如果不是石宽去告密,那狗东西怎么会知道?” 很显然,这时候就连高枫都怀疑罗竖有可能是g产d了。 听了这话,文贤莺立刻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和石宽在一起,石宽说的那番话。她咬着下嘴唇,想了一会,一甩肩膀就往前走去,心烦的说: “找石宽去,我们当面问他。” 虽然怀疑是石宽去告密的,但这个时候除了石宽,好像也不知道要找谁商量了。高枫也没办法,只得又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风风火火,来到了石宽的家,没看到大山在看门,只见土妹在院子里忙活,就问道: “石宽呢?躲到哪里去了?” 这种兴师问罪的样子,倒是让土妹有些担心,紧张的回答: “他,他不在家,去垌口田了。” 不在家那就没有必要进去了,高枫和文贤莺又转身又走出院门,直往垌口奔去。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有点像是小跑起来。 也不知道是怨恨还是什么,高枫有点愤怒的骂道: “不是经常去春香楼吗?去垌口那么远,害得我们还要走去。” 这样骂人显然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文贤莺情不自禁的为石宽辩护起来: “他都很久没有去春香楼了,垌口有他的田产,他不去垌口去哪里啊。” 第489章 铜锣 其实这么久以来,高枫早就瞧出文贤莺和石宽的关系有点不一般啦,现在更是看出了端倪,忍不住问道: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石宽了吧?” 文贤莺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都不敢看高枫一眼,不过她还是大着胆子说道: “一条走不通的路,走了也是白走。” “这么说你是承认啦?” 高枫一个箭步冲到文贤莺面前,转过身来倒着走,这种事儿她可太感兴趣了,她可不想错过文贤莺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文贤莺没吭声,被高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她就低着头,盯着高枫往后退的脚。 不回答就等于默认,高枫伸手过来轻轻弹了一下文贤莺的脑袋,说道: “你呀,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他,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高枫虽然是好朋友,但未必真的了解她。她喜欢石宽,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在一起,似乎是件遥不可及的事儿,中间最大的阻碍是她自己,也许还有石宽。她觉得她和石宽之间,大概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吧,她无奈地笑了笑,小声嘟囔道: “谁晓得呢,再乱也总有一条路能走得通,可我和他之间就是无路可走。” “快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枫把手比成手枪的样子,调皮地指着文贤莺。 文贤莺又是无奈地笑了笑,把高枫的手推开,快步超了过去。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真戳你啦。” 高枫还真是调皮,在文贤莺的背后戳来戳去。 文贤莺才不想说呢,也受不了高枫的戳,索性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两人就跑到了垌口。这儿是两座矮山夹着一条小溪,经年累月冲积出来的小平原。也不晓得是啥时候被开垦成了农田,土地那叫一个肥沃,还常年不缺水。 属于石宽的良田就在小溪的东边,那可是好大一片,一眼都望不到边。山脚下搭了一溜儿低矮的草棚,估摸着就是牯牛强他们住的地儿。 文贤莺和高枫对了个眼神,喘了口气,又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那草棚前,用石头垒了几口灶。这时候,一位头发花白、背有点驼的老妇正在那儿做饭呢。阵阵青烟飘起来,衬着背后嫩绿的山景,看着还挺舒服的。 还没跑到呢,文贤莺就扯开嗓子喊起来: “大娘,这是不是强哥的草房呀?” 那老妇直起了不怎么直的腰,手搭在额头上,顺着声音看过去。两位娇俏的姑娘跑过来,活脱脱两只欢快的小黄莺。这么高贵的姑娘,可不会是牯牛强的朋友,她又把手放下来继续忙活。 文贤莺和高枫跑到跟前了,喘着粗气又问: “大娘,这儿是不是住着牯牛强强哥和阿珠姐呀?” “是啊,你们是?” 那老妇正是阿珠娘,听到这话,她惊得合不拢嘴。 文贤莺瞧出了阿珠娘的惊讶,赶忙用手捂住胸口,解释道: “我是镇里文家的三小姐,叫文贤莺,阿珠姐以前是伺候我娘的,我来找他们有点事儿,他们在哪儿呢?” 一听说是文家的人,阿珠娘更慌啦,手忙脚乱地搬来棚前的小矮凳,递给文贤莺和高枫,嘴里念叨着: “哎呀呀,原来是三小姐呀,您叫我家阿珠为姐,这可使不得,会折煞我这把老骨头的,他们呀,都在河边干活呢。” 顺着阿珠娘手指的方向,果然瞧见那已经变得小小的人,花花绿绿的,像小点点一样点缀在稻田上。 高枫跑得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一瞧人还在那么老远的地方,就有点泄气,嘟囔道: “还有这么远啊,我不想走啦。” 阿珠娘赶忙拿了两个粗陶碗,在矮棚的一个木桶里舀了两碗茶,乐颠颠地递给文贤莺和高枫,笑着说道: “二位小姐可是金贵身子,哪能让你们跑呢,我把他们叫回来就行。” 瞧着阿珠娘走路的样子,脚往两边撇,走得也不快,想来是以前裹过脚。高枫有点难为情,赶忙说道: “大娘,还是我们自己过去叫吧,我们喝了茶,歇一会儿就去。” “不用不用,我在这儿就能把他们叫回来。” 阿珠娘说着,慢悠悠地走到矮棚边。那儿用大木头搭了个架子,挂着一面铜锣。她抄起旁边的木槌,“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有节奏地敲了起来。那锣声响亮,传得老远。 高枫乐了,转头看向文贤莺。 “这有点像我们学校的钟呢,强哥去过几次我们学校,是不是偷学了我们的招儿呀?” 文贤莺还没开口,阿珠娘就抢着回答了。 “就是学你们学校的,不过可不是阿强弄的,是那古得金,他在这弄了面锣。我要是把饭做好啦,就敲上那么几下,他们就会回来。还真别说,挺灵的,省得我扯着嗓子喊,喊破喉咙也喊不回他们。” 喝了几口茶,文贤莺的气顺了不少,她放下茶碗,不好意思的问: “现在午饭都过了,晚上还没到收工时间呢,你就把锣敲了,那那些工人不得都回来啊?” “不会的,古得金这家伙可机灵了,当当!当当!当当!这么敲几下才是回来吃饭,我刚才那样敲,是要把阿强和我家阿珠叫回来。刚才石队长来了,我本来想敲的,结果石队长自己跑过去了。你们来了正好,不然我长时间不敲,都快忘了要敲几下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是来找石队长的,他不过来,那也没办法啊,看来还是得我们自己跑一趟咯。” 听到这样的解释,文贤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虽然是龙湾镇的人,也经常走路,但像刚才那样一路狂奔,还真是很少见呢。跑多了她可受不了,现在小脚板还疼着呢。 阿珠娘听女儿提起过,说文家三小姐特别善良,今天第一次见,她也有这种感觉。哪能让这么娇贵的小姐走到田间小路上,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她笑着说: “你们就在这坐着吧,等阿强和我家阿珠回来了,让他们再跑一趟帮你们叫,他们跑得可快了,一会儿就到了。” 第490章 都承认了 真是累得不行,听阿珠娘这么一说,文贤莺就心安理得地留下来了。接着喝那黄澄澄像藤水一样的茶,渴得要命,就算是这种粗茶,也觉得特别甘甜呢。 牯牛强跑得可真快,没一会儿就到眼前了。也许是觉得看那些工人干活没什么意思,石宽也跟着回来了,和阿珠落在后面一小截。 见到文贤莺和高枫,牯牛强满脸歉意。 “三小姐,高老师,你们怎会来我这儿呢,连张好板凳都没有给你们坐,真是对不住啊。” 文贤莺和高枫都站了起来,望着后面的石宽。文贤莺说: “田园风光多好呀,自由自在的,我可喜欢这样的生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来找石宽的,还把你和阿珠叫回来,那才不好意思呢。” 原来是找石宽的,牯牛强这才松了一口气,就他这样的人,哪会有大家小姐来找呀。他回头对石宽说: “你走这么慢,想让小姐等着急啦?” 其实石宽已经走得挺近了,也早就看到文贤莺和高枫了。他和文贤莺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隔阂,而且这里人又多,就有点难为情,对着高枫说: “高老师,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不找你找谁呀?这里是你的田产,又不是我的田产。” 说话的还是文贤莺,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石宽一起说话,总感觉怪怪的。为了让自己别那么别扭,文贤莺说话就有点冲。“ “高老师,你们是不是在学校里憋坏啦,趁着这大好春光,出来溜达溜达呀?你早说嘛,早说我就等你们一起了,害得我一路上无聊得很。” 明明是和文贤莺说话,可石宽却老是要扯上高老师,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们可没那闲工夫跟你红花绿柳,我来这边,是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文贤莺也不管牯牛强和阿珠那惊讶的眼神,自顾自地往另一边走去。 “急事?我还以为是美事呢,高老师你们两位大美女来找我,看来我是没那福气喽。” 现在的石宽,已经不想在文贤莺面前耍嘴皮子了,可今天又不自觉地耍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在掩饰,可自己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估计后面的牯牛强听不到他们说话了,高枫停了下来,对着走在前面还在喋喋不休的文贤莺和石宽说: “你们能不能让我插句话呀?” 石宽和文贤莺也停了下来,石宽说道: “好像也没人堵着你的嘴呀,你想说就说呗。” 高枫白了石宽一眼,很认真地问道: “是不是你去李连长那揭发罗竖了?” 这时文贤莺也盯着石宽,一步步向前逼近,说话也不客气。 “我和罗老师可是清清白白的,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仇,真是小心眼。” 石宽一脸懵,都不知道高枫和文贤莺在说什么,他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问: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啦?” “怎么啦?那天晚上你问罗老师是不是 c 匪,我就该留个心眼了,现在罗老师被李连长抓走了,你说是不是你告的密?” 文贤莺觉得石宽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可高枫起了疑,她也只能跟着怀疑啦。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因为被两人逼问,而是罗竖被抓走了。这个场景他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没想到真的发生了。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反过来质问起了两人。 “你们快说,罗竖到底是不是 c 匪?” 这话让高枫更加坚信是石宽告的密,她气冲冲地冲上去推了石宽一把,吼道: “原来真的是你去告发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别忘了,你通匪的事我也知道,我这就去告诉李连长。” 石宽才不怕被高枫误会呢,他一把抓住那只手,还是很严肃地问: “你还没回答我呢,他到底是不是 c 匪?” 高枫使劲儿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可石宽力气太大了,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就狠狠地瞪着石宽,咬着牙说: “他要是 c 匪,那我就是 c 匪婆,我和罗竖都把你当朋友,真是瞎了眼。” 石宽突然就笑了,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当初和高枫一起去醉仙居喝酒的时候,高枫说暗暗喜欢的人就是罗竖啊,自己怎么早没猜到呢。 “你喜欢罗竖,那好啊,既然罗竖不是 c 匪,那就赶紧想办法救他啊。他是怎么被抓走的,你们快告诉我。” 高枫有点懵了,看石宽这样子,不像是他去揭发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那李狗兴带着他的人来,二话不说,乱翻一通,就把人给带走了。” 石宽松开了高枫,对文贤莺说: “你的枫枫变傻了,连话都说不清楚,快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儿?” 文贤莺正在出神呢,心里琢磨着,不是石宽去告的密,那他们那天晚上在一起的事儿,肯定是被别人瞧见了。哎呀妈呀,那她被石宽又抓又揉的,岂不是也被别人看了个正着?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 “就……就是那么回事儿,突然就被抓走了,我们……我们……” “哎呀呀,你们俩可真是笨死了,问你们也是白问,快回去吧,我得亲自去找李连长。” 都说女人一遇到事儿就没了主意,这话还真是一点儿不假,石宽都懒得搭理她们了,一转身就往回走。 本来找石宽就是想商量怎么救人的,结果啥也没商量出来,石宽说要去找李连长,那她们也只能跟着咯。 文贤莺和高枫也顾不上脚底板酸痛,紧紧地跟在石宽屁股后面。 因为心里着急,这一路上他们都没吭声,只顾着脚下生风,没一会儿功夫,就回到了湾尾。 这时,他们看到前面站着一个女人,头发盘得可好看了,还插了一朵花。可能是太爱漂亮了,天气还没多热呢,就已经穿上了旗袍,不过上身加了一件短褂。那旗袍的下摆被春风吹得飘来飘去的,露出了白白的大腿。 第491章 爱是什么 那女人是甄氏甄莲,石宽一下就愣住了,停下脚步琢磨,这甄氏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文贤莺和高枫跑得慢些,也是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高枫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问道: “那不是……不是文二爷家的……的吗?咋……” 话还没说完,那甄氏就蹲了下来,从旁边一看,半个屁股都露出来了。石宽还当甄氏是要捡石头砸过来呢,谁知道甄氏脱下高跟鞋,转身就撒丫子跑了。他知道甄氏为什么要跑,就笑着回答: “哈哈哈……她撞见鬼了,不跑等着被鬼压啊。” “瞎说啥呢。” 高枫翻了个白眼,也抬腿跑了起来。她不是去追甄氏,甄氏那速度跟踩着风火轮的哪吒似的,她可追不上。她是趁着休息了一会儿,赶紧先跑,省得一会儿又得拼命去追石宽。 文贤莺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问,也跟着高枫跑了。 石宽觉得甄氏挺可怜的,碰上他这么个混蛋,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甄氏跟他睡了,让他在苦闷的日子里有了安慰,他却把甄氏吓得胆颤心惊,唉!真不是人。 他们三个回到文家大宅门楼前,奇怪的事发生了。罗竖居然完好无损,稳稳当当从前面走了过来。 看到罗竖毫发无损,高枫一下就腿软了,也顾不上还有人路过,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 “罗竖你个王八蛋,被抓走了一点伤都没有,怎么就出来了?” 这是急坏了,罗竖能理解,赶紧跑过来,把高枫扶住,解释道: “我好着呢,他们没证据,当然得把我放了啊。” 爱有多深,泪水就有多长。高枫哇哇的哭着,双手胡乱拍打着罗竖。此刻藏在心里的话,再也憋不住啦。 “你可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我们还以为你会被严刑逼供呢,跑得我脚都肿,都快走不动路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哭,路过的人都好奇地停下来看。石宽这个同伴,都替她觉得不好意思,就对罗竖说: “你什么事没有,害得我们跑这么老远,还不赶紧把她背回去。” 高枫的脸有点红,不过还是顺着石宽的话撒起娇来。 “就是嘛,我走不动啦,快背我回去。” “我……我去叫顶滑竿来,你先站起来吧。” 罗竖双手穿过高枫的腋下,用力把人提起来,然后就跑向石拱桥头,去找滑竿佬了。 高枫其实没那么累,走不动路那也不至于,罗竖这榆木脑袋,可把她气坏了,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骂道: “呆子,真是个大呆子。” 石宽笑了,凑过来,歪着头说: “你这小丫头片子,当初还说不喜欢罗竖呢,现在露馅了吧?” “我露什么馅了,你真是莫名其妙。” 都这么明显了,高枫还是不肯承认,不过她的脸红红的,说话也没什么底气,都不敢正眼看石宽。 “没露馅,没露馅,又不是喜欢我,露不露馅也不关我的事啊,呵呵呵……” 罗竖没事了,那心情就轻松多了,石宽也就趁机调侃起来。 倒是一旁的文贤莺,看着有些形单影只,慢悠悠地晃到文家大宅门楼里,从老陆那儿顺了一张板凳出来,一屁股坐下。 高枫和罗竖那可真是郎才女貌,要是能凑成一对儿,那可真是美事一桩。她长得也挺俊,怎么好事就落不到自己头上呢,成天围着自己转的,净是些烦心事。 抬滑竿的人,没一会儿就跟罗竖跑回来了。滑竿都到跟前了,不坐白不坐。既然罗竖脸皮薄,不好意思背她回去,那她就心安理得地上滑竿呗。 高枫往滑竿上一躺,暂时把石宽和文贤莺抛到了九霄云外,扭过头问道: “他们怎么就把你放了呢?” “刚才不都说了嘛,我什么事儿没有,他们不放我放谁。其他的,等回了宿舍,我再细细跟你讲。” 还真像罗竖说的那样,李连长把罗竖带回营房后,就赶紧把牛镇长给请了过来,俩人装模作样地开始盘问。可什么是 g 产 d,g 产 d 是干嘛的,他们这种小喽啰哪能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这审问不就成了走过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什么也问不出来。罗竖是城里来的老师,这身份多少比那些普通乡民要高一截,问不出个名堂来,也不敢再关着,只能老老实实地把人给放了。 滑竿晃晃悠悠地抬着高枫走了,石宽也懒得跟过去,高枫和罗竖都已经是一对儿了,他跟过去也没什么意思,便回过身来,这才瞅见文贤莺已经坐在那门楼旁边了。 高枫和罗竖一会就没影儿了,石宽本来是想和文贤莺说几句话的,可一时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就这么瞅了一会儿,然后也蔫头耷脑地回自个儿家去了。 文贤莺心里那叫一个不得劲,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不想回学校去,就这么傻乎乎地在那儿坐着。 老陆瞧着文贤莺有点恍惚,就凑过来问: “三小姐,你没什么事儿吧,要不要我去把小芹叫出来,陪你回家呀?” 文贤莺硬挤出个笑脸,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 “陆叔,你成天在这儿瞅着人来人往的,知道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不?” 老陆看着大道上的人,琢磨了一小会儿,不紧不慢地说: “还能是干嘛,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嘛,谁不是为了这忙忙叨叨的。” “那这些人里就没有为了爱情的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文贤莺的眼睛突然就有点朦胧,那可不是眼泪,倒像是一层薄纱,让她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都有点不真切,好像都是假的似的。 老陆打光棍儿,不到二十就来文家当下人了,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他哪儿晓得什么是爱情啊。既然不晓得,那也就不吭声。 他掏出烟斗,把那烟丝塞到烟斗里,吧嗒吧嗒地抽起来。那烟雾飘啊飘的,让眼前的景致也变得模糊了一小会儿。 对他来说,爱情估计就跟一日三餐似的,能填饱肚子就是爱情了,吃得好、吃得香,那就是好爱情。 第492章 不是敲诈 且说那甄氏,本是趁着这大好春光,出来溜达溜达的。哪承想在龙湾镇的边上,竟能撞上石宽这混蛋。她可不能再被抓住喽,上回那感觉,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他都感觉快脱皮了,所以撒丫子就跑。 她一开始跑得挺快,可没一会儿就累得慢了下来,这可怎么办,要是被追上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啦。 她左瞧右瞧,瞧见左边有块菜地,菜地和大路交界的地方,种了一排冬青树,是专门防着牛啊鸡啊进去偷吃菜的。 想都没想,她一个箭步就跨了过去,哧溜一下钻进了比膝盖还高的芥菜丛里。 这人呐,一旦被逼急了,什么潜能都能给激发出来,平常跨个高一点的门槛,都得扶着门框才能过去。刚才那一排冬青,都快到腰间了,她飞过去的时候,竟然连屁股都没刷到。 甄氏躲在芥菜丛下,连大气都不敢出,拼命把屁股往里收,生怕被发现了。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估摸那人已经走远了,她才敢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这春天的菜地,泥土湿乎乎的,刚才趴在这儿,手上、膝盖上,甚至连脑袋上都沾满了泥土,那叫一个狼狈啊。她心里暗骂:这个挨千刀的石宽,怎么就偏偏在这儿出现了呢。 “婶子,你这是干嘛呢?不会是来偷菜的吧?” 甄氏看着石宽他们远去的方向,心里正暗自嘀咕呢,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调侃,她慌忙转头一瞧,哟呵,原来是文贤贵那小鬼头,歪戴着一顶黄绿色的军帽,两脚撑地,大咧咧地跨在单车上。双手搭在车把上,吊儿郎当地瞅着自己,就没有好气的回了一句: “偷什么菜呀,你婶子我是那种偷菜的人吗?” 这略带嗔怒的话语并未让文贤贵胆怯,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甄氏,不怀好意地笑道: “婶子,你刚才趴在这儿,屁股撅得跟那大白狗似的,还一抖一抖的,我还当是谁家的大白狗在这儿撒欢呢。” “你……” 这小崽子真是没大没小,竟敢如此跟自己说话,甄氏气得七窍生烟,顺手抓起一只高跟鞋就朝文贤贵扔了过去。 文贤贵连躲都没躲,抬手就接住了飞过来的高跟鞋,乐呵道: “婶子,这鞋是城里买的吧?就送一只给我,那也不配套啊,要不把另一只也给我,我看看哪个妹子穿着合适,再送给她们。” 甄氏这才意识到自己扔出去的是鞋子,赶忙从菜地里走出来,扯着嗓子嚷嚷: “把鞋子还我,你个小兔崽子竟敢调戏你婶子,看我回去不告诉你爹,不告诉你二叔。” 文贤贵把那只高跟鞋翻来覆去看了看,不仅没还回去,反而话里有话地说: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哪敢调戏你啊,倒是文田夫满月那天,你睡我的床了,我看是你在调戏我吧?” 甄氏一听,顿时傻眼了,那天她刚从文贤贵的房间出来没几步,就撞见了文贤贵,本以为没被发现,没想到现在听这么一说,应该是露馅了,不由得结结巴巴起来: “我……我没睡你的床……别……别瞎说。” “你那绣有喜鹊的白裤衩都落在了我的床上,还说没睡。” 那天凌乱的床上只留下几根长头发,以及一些污渍,就没有什么了。不过这绣有喜鹊的白裤衩,却也不是文显贵胡说八道的。刚才甄氏趴在菜地里,虽说屁股尽量收起,但他在高高的单车上,那是能看到的。因为慌张,那旗袍都退到了腰间,垂过一侧,所以那裤衩也就露了出来,他可是在那里看了好久好久的。 这天底下,可能就只有甄氏的裤衩绣喜鹊了。她也是天底下最闲的人,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用干,闲得发慌,也就在裤衩上绣点东西啊。文贤贵能说出裤衩上绣喜鹊,她还真以为落在了床上呢,顿时慌了神,慌乱的说: “你……你都看到了?” 文贤贵下了单车,把单车撑起,把那只鞋拿过来扔给了甄氏,坏坏的笑道: “能不看到吗?不过婶子,我不会说的。” 甄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腿乱蹬着,嚎啕大哭起来: “死石宽,你个混蛋,叫人发现了吧,这叫我还怎么有脸见人啊,我……我不活啦……” 甄氏哪里舍得去死了,这么好的日子不过,她又不是傻子。她只是光哭没有行动,哭了一会,立刻停住哭声,可怜巴巴的看向文贤贵,焦急的问: “你刚才说你不会说的,是吧?” 文贤贵晓得跟甄氏在他床上那啥的是石宽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被这么一问,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 “不会说的啦,不过呢……”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你别讲出去就行。” 这时候,甄氏哪还有心思思考啊,满脑子就想着赶紧把这事摆平。 甄氏坐在地上,两腿还蜷着,里面的风光那是一览无遗,文贤贵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才晃了晃脑袋,压低声音说: “我要钱,你给我弄点钱花花,我保证一个字都不说。” “好说,你要多少?” 给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甄氏想都没想,文贤贵的话音刚落,她就立马回答道。 “一万块,不多吧?” 文贤贵伸出一根手指,轻声说道。都说福祸相依,中午才被慧姐追得满街跑,现在财神爷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也不敢太贪心,就先报了个一万。 “不多,你等着,明天婶子就给你送过去,不,明天你来我家拿。” 一万块钱对甄氏来说确实不算多,能让文贤贵闭嘴,就是十万她也愿意给。 回答得这么干脆,文贤贵都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要少了,他站起身来,又跨上了单车,空踩了几下单车的踏板,那后轮转得跟风火轮似的。 “那行,那明天我就去拿钱,唉!最近花钱太厉害,我兜里也没剩几个子儿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婶子,你可别觉得我是在敲诈你哦。” 第493章 会撒娇的高枫 “不会,那……那我走啦!” 甄氏麻溜地套上那双高跟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使劲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文贤贵又一次瞄了瞄甄氏那圆滚滚的屁股,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嘟囔道: “快走吧,不然那边来人可就麻烦咯。” 甄氏手忙脚乱的,看着还有点儿狼狈,头也不回地就开溜了。 甄氏长得还挺俊的,起码比文贤贵现在睡着的那些女人要漂亮多了,和包圆圆比起来,那也是不遑多让啊。尤其是刚才瞅见了那绣着喜鹊的裤衩,更是让文贤贵心里直痒痒。 不过甄氏可是石宽睡过的女人,他可不想染指,能看几眼过过眼瘾就不错了,钱嘛,自然是越多越好咯。 文贤贵为什么会在这儿呢?这还得从中午被慧姐追赶的时候说起。当时连三平不小心撞倒了李连长,场面那叫一个混乱啊,他脚底抹油,先开溜了。 没过多久,连三平也推着单车在后面撵了上来。他也不知道慧姐会不会跟过来呀,一把抢过单车,玩命似的蹬了起来。 之前骑单车的时候,连三平还能在后面跟着跑。可这一次没一会儿就把连三平甩得没影儿了,等他累得气喘吁吁,确定后面没人跟着的时候,自己都已经骑出龙湾镇,到了一个小村子了。 没人追了,风景又这么美,干脆就骑着单车到处溜达。溜达了好半天,远远地看见石宽被文贤莺和高枫两个人追着跑,他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就在旁边跟着。 后来石宽不跑了,文贤莺和高枫也追上来了,结果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打起来,这可让他有点儿小失望。 可就在这时,看到前面的甄氏却跑了起来,这回换到文贤莺和高枫,还有石宽三人穷追不舍了。这真是好戏连台啊,他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远远的跟着,想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毕竟离得太远了,两边的人,一边在村东,一边在村西,等他骑单车过来时,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有些懊恼,骑着单车慢慢的回去。也就在这时,发现了菜地里那圆滚滚的屁股。 他认出了这屁股是甄氏的,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能看屁股识人,而是那屁股旁边垂下来的旗袍辨认出来了。 他是想叫喊来的,可是那瑟瑟发抖的屁股甚是好看,也就懒得叫了。两脚撑地,把单车停在了那里,目不转睛的欣赏了起来。 本来以为只是饱饱眼福,哪里想到竟然诈出了甄氏和石宽的关系,还意外发了笔小财,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哼着小曲,慢慢悠悠的往家里骑去。 这单车嘛还不了,那就不还了,三姐想要那就自己来拿,不来拿以后就是他的了。 夜幕降临,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已经吃饱饭了,准备洗洗刷刷回宿舍去了。高枫却还躺在床上,虽说脚底板还是酸痛,但身上的那股困劲早已经退去,她就是想装,看看罗竖会不会来关心她。 不负她所望,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罗竖的声音: “高枫,得吃饭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高枫心里一阵窃喜,装作疲惫的样子,懒懒的回答: “我困死了,不想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怎么行呢,我都给你端来了。” “都端来了啊,那好吧,你帮我拿进来,门没栓。” “好的。” 紧接着门被推开,暮色的淡光中,首先进来的是罗竖的屁股。只见他双手捧着捧盆,用屁股撞着门,倒退着走进来。高枫看了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呵呵偷笑。 “你笑什么,刚才得吃饭时我来看过你,看到你还在呼呼大睡,就没有叫醒,这会天都快黑了,不能让你再睡那么久。” 罗竖走到床前,把那些重新热过的饭菜一一放到桌子上,又点亮了小油灯,房间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高枫还是没有起来,只是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她把双手伸出了被窝,撒娇的说道: “拉我起来,不拉我我就不吃。” 罗竖犹豫了一会,还是伸过手去。 “被人看到不好,下不为例啊。” 高枫都已经抓住了罗竖的手,本来要借力吊起来的,听到了这样的话,又不起来,坏坏的说: “我t衣服睡觉的,还是不起了。” 罗竖却把高枫给拽了起来,严肃的说: “别开玩笑了,t衣服睡觉还能留个袖子吗?” 见谎言被戳穿,高枫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脸红红的说: “上次我喝酒醉时,你是不是把我看了。” 这回轮到罗竖脸红了,立刻松开的手,也不敢正面看高枫,答非所问的说: “吃饭,汤都凉了。” 高枫把脚放下床,套进了鞋子里。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敢突然说出这话来。既然都已经说了,那就挑明了吧。 “看了就看了,我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真是的!” “我……我……对不起!” 罗竖那个尴尬啊,他恨不得风把油灯吹灭,天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样谁也不用看到谁了。他想逃离高枫的房间,可又迈不开步子,只得坐立不安的留在这里。 高枫也是不敢看罗竖,今天这些话,已经是非常大胆的了。说完了这些,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有筷子碰到陶碗,以及她呼呼吃饭的声音。 这样吃饭就是快呀,没多大一会功夫,一碗饭,一碗菜,还有一碗汤,就已经被她通通卷下肚子了。罗竖在一旁伸手过来,想把碗筷收起,她却迅速的把碗挪到一边,盯着罗竖的脸,认真的问: “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g产d?” 罗竖愣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 “共产d只不过是个符号,我只是个想把生活过好的人,如果共产d也是想把生活过好的,那我想成为那个符号。” 第494章 又有人被割了 得不到肯定的答案,高枫可急了,扯着嗓子喊道: “你到底是不是啊?” “你看我像吗?” 罗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晃着脑袋,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高枫当然希望罗竖不是,如果是的话,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得安宁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所以她顺着心里的想法,张嘴就来: “不像。” “那就对咯。” 罗竖把那些碗筷捡起来,丢进捧盆里,端着转身就往外走。 高枫突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不太对劲,又见罗竖要走。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蹭的一下站起来,从后面抱住罗竖,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嘟囔着: “不要当 g 产 d ,不要让担心你的人提心吊胆。” 罗竖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高枫喜欢自己,现在这话听着更像是在表白。可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啊,就算是高枫,也不能说啊。他感受着身后那温暖柔软的触感,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我手酸了,你快放开我,让我把碗拿出去洗。” “不放,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高枫还挺任性的,不过其实也是挺无奈的。她在城里见多了 g 产 d 人被捕,实在不希望罗竖有一天也会像她曾经见到过的那些人一样。 “男女有别,这样不太好。” “我才不管好不好呢。” “高枫,我真的不适合你。” 罗竖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还是把他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高枫今天可是铁了心了,她知道罗竖是口是心非,所以手一下子就往下滑去,紧紧地抓住,一点都不害臊地说: “你敢说不适合,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罗竖万万没想到高枫会这样啊,手里的捧盆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高枫这么的漂亮,他哪能不动心,他也是正常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反应。 他也想转身,把高枫扑倒在床上,可是他不能,过了好一会,他悬浮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放下来,掰开了高枫的手,冷静的说: “高枫,我就是g产d,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中,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吧。” 高枫彻底的惊住了,跌跌撞撞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她心里不断的怀疑,也不断的否认,她不想罗竖是g产d,可现在罗竖亲口承认就是g产d,这让她仅存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罗竖是g产d,她还能喜欢吗?跟罗竖在一起,那她爹她娘岂不是真正的不同意了?高枫纠结啊,刚刚第一次抓住男人的那里,本来让她兴奋又害羞的,现在却变成了惊吓。 罗竖弯下腰,捡起滚落到一旁的碗筷,默默的走出房间,并把门给关上了。他告诉了高枫,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是他知道高枫一定会为他保守这个秘密的,他信任高枫。 要是往常,吃过饭或者睡觉前,高枫一定会刷一次牙的。可今晚她忘记了刷牙,就这样钻进了被窝里,她睡不着,眼睛瞪大着。直到那小油灯里的油已经被燃尽,光亮慢慢的暗下来,依然是睡不着,她想了很多很多。 睡不着的还有李连长呢,刚才天快黑的时候,又跑回来一个满脸满手都是血的士兵,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检查,好家伙,这士兵的舌头、耳朵,还有裤裆里的那家伙什儿全没啦!不用说,肯定是乌桂山上的那些残废干的。当初没把那些土匪一网打尽,现在可真是后患无穷啊! 那士兵被送去文二爷那儿医治了,李连长感觉自己的裤裆凉飕飕的,赶紧让花公和张球扛着枪守在门口,自己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就算这样,他还是睡不着啊。 很显然,土匪现在是盯上他们裤裆里的这些玩意儿了,要是哪天自己也被割掉了,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李连长就跑到那个士兵的宿舍去了。只见那士兵头上缠着破布,双脚被一根木棍撑开绑住,坐在一张椅子上,疼得直哼哼。 那名士兵正好和木旺一伙在同一间宿舍,木旺一见到李连长来了,赶忙介绍: “连长,文大夫说了,这段时间不能让他的脚并拢,我们……我们只好把他的脚用木棍撑起来。” 这可不是李连长关心的,他扫了一眼,问道: “是不是土匪割的?你怎么会碰上土匪的?” “哇咦啊啊呀!呀咦嘎嘎哈,呜呼哇哇呀!” 那士兵舌头少了一截,疼得要命呢,根本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又急得不行,手舞足蹈的,想表达又表达不出来。 李连长真想一巴掌把那士兵拍死,可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想了想,问道: “你会不会写字?” “嗯啊嗯啊!” 那士兵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李连长转头对木旺说: “快把笔墨拿过来,让他写。” “好嘞!” 木旺应了一声,麻溜地去找笔墨了。 不一会儿,笔墨纸都找齐了,由于那士兵双脚被撑着,行动不太方便。其他人就搬来了一块板,放在了他面前。他先是伸出两根手指,又缩回去一根,咿咿呀呀说了一通,感觉实在是表达不清楚,这才老老实实地拿起笔,在那纸上写了“一个女匪,瘦,后来一个女匪,胖!” “胖女匪,是不是上次被抓来关着的那个?” 李连长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嗯!嗯嗯!” 那士兵一个劲儿地点头,又一个劲儿地摇头。 连长急得抓耳挠腮,吼道: “你快写,把事情经过全写出来,今天要是写不出来,我就把你丢进玉龙河去喂乌龟。” “呜呜呜……” 那士兵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跟决堤的洪水似的。他没读过多少书,写刚才那几个字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过现在能交流的方式,也就只有写字了。他没办法啊,只好又握起了笔,忍痛在那纸张上一笔一画的写起来。 第495章 小翠的春天 这字写得比乌龟爬得还慢呢,还时不时冒出错别字,李连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甩胳膊说道: “你们在这看着,让他慢慢写,写好了再找我。” 看着就心烦,李连长把手套使劲拽了拽,然后大踏步走出了营房。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来上班的文贤瑞和沈静香。 这消息经过一晚上的传播,龙湾镇的每个角落都知道了,沈静香也不管什么矜持了,好奇地凑过来,压着嗓子问: “李连长,听说土匪昨晚又下山了,把你的一个士兵给割了,是不是呀?” “唉,都怪我心太软了,早该把那些土匪一举消灭,现在……现在……” 李连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话都说不下去了。 那沈静香却有点得意,不知天高地厚地吐了吐舌头,接着说: “还好我是女的,不用操心这个,以后龙湾镇的男人们,都得夹着尾巴走路了。” 李连长那个气呀,真想掏出枪给沈静香来一枪,可沈静香是省城里沈主任的女儿,他可惹不起,只好悻悻地走了。 沈静香还不知道自己把李连长得罪了呢,转身对文贤瑞说: “要我说啊,你们男人那东西可不能乱用,乱用了肯定会有人收拾的。” “我可没有乱用,我一直只对你一个人好啊。” 文贤瑞对沈静香确实好,他知道要想往上爬,就得抱紧沈静香这棵大树,所以全心全意的,晚上连脚趾都帮着舔了。 沈静香娇俏地笑了笑,挥挥手道: “我晓得你对我好啦,我这不是给你提个醒嘛?快去开门咯。” 李连长到了牛镇长家,瞧见牛公子也在,不禁觉得有些怪异,笑嘻嘻地打趣道: “哟!牛春富,你不是自立门户了嘛?怎么又跑回你爹这儿,没钱花啦,要来找他讨啊?” “说什么呢,我牛春富是什么人,会稀罕他那几个臭钱?” 牛公子白了李连长一眼,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他可是发过誓,再也不踏进牛公馆一步的,可昨晚他不仅踏进来了,还在这儿睡了一宿,刚刚才起床,神清气爽地离开。 他回来可不是像李连长说的那样,是来问牛镇长要钱的。如今他开了春香楼,天天都有进账,已经不怎么缺钱了,根本不用看牛镇长的脸色。 自从去了老丁那儿赌了一把之后,他的赌瘾就又犯了,隔三岔五就往那儿跑,春香楼的事儿基本都扔给包圆圆打理了。 昨天他又去了,而且玩到快半夜才出来,路过自家门口时,居然看到小翠还在门口晃悠,忍不住上前问了几句。 小翠说是心里有事,烦得睡不着,这才起来走走。小翠有什么心事他才不管呢,他只觉得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就问家里有没有吃的。 牛家的公子爷,就算家里没吃的,那小翠也得现做啊,于是就把他迎了进去。 他想着回春香楼也是吃冷饭泡水,就跟着小翠进去了。 小翠忙里忙外,热热闹闹地给他做了一顿宵夜。他说小翠刚才还哭丧着脸呢,现在怎么就这么开心了。 小翠说能伺候他就开心,他一高兴就把小翠搂进怀里,亲了好几口。谁知道小翠竟然一点都不挣扎,反而还配合着抱紧了他。这叫他还怎么忍得住,就把小翠推进了房间给睡了。 也许是这段时间和包圆圆闹别扭,加之包圆圆的肚子也鼓起来了许多,他都好久没做那事了。这一睡小翠,竟然睡了两次,睡完了还舍不得离开,搂着到了天亮。 牛公子离开后,小翠像只红眼睛的小兔子一样,一下扑到被子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她都二十好几啦,还没嫁人呢,就是在等牛公子呀!她一个下人,本来觉得这种等待就是自己一厢情愿,没什么指望的。可没想到,今天竟然美梦成真啦,她能不高兴得哭鼻子嘛! “小翠,你怎么还赖床呢,李连长来啦,赶紧起来倒茶呀。” “来啦来啦!” 外面传来牛镇长的大嗓门儿,小翠赶紧擦掉眼泪,麻溜地下了床。她可不是什么大小姐,只是牛家的下人,做做梦可以,太阳一出来就得清醒咯。 今天早上小翠没在忙前忙后,牛镇长就觉得有点儿奇怪,刚才又瞅见自己儿子从小翠房间出来,他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他杵在小翠房间门口,等小翠一出来,就拦住她问: “昨晚你跟春富睡一块儿啦?” “嗯!” 小翠羞得呀,脸跟红苹果似的,头一扭,就跑开了。 牛镇长看着小翠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小翠出身贫寒,又不识字,怎么能当他牛家的媳妇呢?现在居然偷偷跟牛春富睡一块儿了,这可怎么办? 牛镇长也没多责备,转身回客厅,和李连长一起商量怎么对付那些土匪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翠洗漱好了,端着茶过来了。她瞅见牛镇长脸色不太对劲,心里就开始打鼓。 土匪来捣乱这事儿,可把李连长和牛镇长愁坏了,俩人商量了老半天,也没琢磨出啥好点子来。眼瞅着快中午了,他们就一块儿结伴去营房,看看那个士兵写得咋样了。 那个士兵也已经把事情已经过写完了,这回不再是口疼档疼,手写字也疼痛了。那字写的歪歪扭扭,忽大忽小,但还是能辨认的。 原来啊,这个士兵也姓李,叫李多,前几天被派到牛屎岭前的岗哨上站岗,昨天换班了,就和另一名叫柴丰的人一起回来。 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少妇,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特别是那胸脯,比常人的要大上那么一圈,看上去甚是诱人。 他俩见那少妇单独一人走在道上,就起了色心,上前调戏。 可出乎意料,那少妇非但没有害怕,也没有逃走,反而笑脸相迎,媚眼抛来抛去的。 他们两个都还是没有结婚的单身汉,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挑逗啊。不知不觉就跟那少妇走了,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了几个男人,都不容他们反应过来,就把他们打倒,缴了枪,并捆绑起来。 第496章 母老虎下山 他们被带到了河边的一个小棚子里,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个光头和尚。要不是看到那和尚胸前鼓鼓的,还真会以为她就是个和尚呢。 其实啊,这人就是之前被抓住的胖女匪,不过现在把头发给剃光啦。那胖女匪一瞧见他俩,就晃着手里的匕首,得意地笑了起来,还问他俩认不认识自己。 他们一下子就想起了庄龙,吓得腿都软了,哪还敢说不认识啊,只能哭哭啼啼地求饶。 那胖女匪可真是铁石心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说自己现在有个特别的爱好,就是爱吃男人的根鞭和耳朵,问他俩想先割谁的。 他们心里清楚,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只能拼命地求饶。可这根本不管用,那个把他们引过来的小少妇,手一伸就把他的裤头给扯开了,他只觉得一阵凉飕飕的,那玩意儿就跟身体分了家,紧接着他就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耳朵没了,嘴巴也肿得像个馒头,舌头还少了一截。还好没有庄龙那么惨,至少十个手指头还在呢。 他瞅了瞅四周,发现土匪们都没影儿了,连柴丰也不见了,自己的枪自然也被抢走了。他也不知道土匪是暂时走了,还是把他扔在这儿,反正手脚已经被松开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撒丫子跑啊,这才跑了回来。 李连长一看,气得直跺脚,浑身都哆嗦了,着急地问: “那小草棚在什么地方?你还认得路不?” “嗯嗯!咦啊!” 李多赶忙点头,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走,带我们去看看。” 李连长大手一挥,就要往外面走。 那李多面露难色,咿咿呀呀,指了指自己的好裤裆,又指了指脚。 李连长知道李多是走不动了,就板着脸对旁边的木旺说: “你找两根竹竿,把他连人带椅子绑好,抬去现场。” “是!” 木旺一个立正,转身走了。 牛镇长有些担心,谨慎的问: “这火残匪故意放李多回来,又把柴丰给扣住,是不是要引诱我们出动,然后半路伏击呀?” 李连长不以为然,冷冷的说: “就凭那几个残匪,我们大摇大摆的去,他敢伏击吗?” 这预备连百八十号人,别说是全部出动,就是去一半,那也能把那些残匪吓得远远的,伏击应该是做不到了。牛镇长有些疑惑,就又问道: “那你这是要去营救柴丰?” 柴丰昨晚没回来都没有人知道,况且也只是个小兵,营救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可不能直说,以免扰乱军心。李连长扯了扯衣服下摆,说道: “去看看,另外再交代那些弟兄们,一个个机灵点,别再以为有什么艳福降临,又上当丢了命根子了。” “哦!那还是得去一趟,不过得留一部分人在家里,预防他们声东击西呀。” 牛镇长现在是被土匪弄到怕了,所以处处小心提防。 “也好,就让阿发留在这里,其余人跟我走。” 其实李连长的目的是去那小草棚查看一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帮残匪肯定在暗中观察着他们,他出去走动走动,必能把残匪带动起来,这样就更利于他发现残匪的活动。 这帮人现在还称呼为残匪,要是再留久一点,肯定又会是一伙强大的力量,到时就不好动手了。现在他自己当诱饵,相信不需要多久,鱼儿就会上钩的。 木旺去准备竹竿还没有来,李连长就把花公叫到一旁,耳语了几句。花公心神领会,点头离开。 没多久,木旺就找来了两根竹竿,绑在了李多坐的那张椅子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滑竿,抬着晃晃悠悠的走了。 其实那柴丰现在已经在泥竹湾的木船上了,他双手被吊在船仓顶,不过那船本来就没有多高,双脚还是可以站在船舱上的,并没有多痛苦。 他只是心生恐惧,因为裤子被拉下,那光头的胖女匪和那漂亮的小少妇,一人一把尖刀,在他肚皮上拭来拭去,他不慌才怪呢。 多肉虎用了尖刀挑了挑,冰冷的说: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嗜好了,要是敢撒谎,那绝对留不下你这条。” “姑奶奶,我哪敢撒谎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千万要相信啊。” 柴丰之前都已经被吓尿过一次了,现在也十分的慌,可是没有尿流出来了。 旁边的小少妇可就没有这么耐心了,她脸上完全没有了笑容,走出船舱说道: “胡姐,我们现在又不缺钱,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把她割了吧。” “别呀,小奶奶,别割我,我是新来的,当初欺负胖姑奶,我也没有份,你们千万别割我啊。钱是个好东西,你们不能不要啊。” 柴丰急啊,虽然没有哭出来,但脸比哭还难看,他扭着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他家里已经攒钱准备给他娶一门亲,可别让婆娘都还没有娶到,那东西就没了啊。 多肉虎把匕首收了回来,也走出船舱和那小少妇说: “如今这世道钱怎么会怕多,只是要不要而已,等灰鼠回去告诉了老大,看老大怎么定夺再说,就先留他几天吧。” “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把她割了也可以办事,留着干嘛?我不吃,我吃的话现在就动手了。” 那小少妇一点都不害羞,瞥了一眼柴丰那已经缩进肚子里的东西,很是不高兴。 多肉虎也回头看了一眼,之前对她施暴的人,她都认得,这个柴丰确实是后面新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不是侵害过她的人,那就暂时留一下。 “荷花,这几天胃口不好,还是不吃那么快。” 柴丰松了一口气,命根子算是暂时的保住了,他有一种死后余生的感觉,又说道: “胖姑奶,能不能把我的裤子先提起来,我凉。” 多肉虎一甩手,就把匕首给掷了出去。那匕首紧贴着柴丰的肚皮擦过,铛的一声,插在了船板上面。她瞪着柴丰,骂道: “我只是胃口不好,但你要是啰嗦,我还是会动手炒来吃的。” 第497章 荷花上山 那柴丰吓得身体都僵住了,不过他这人就爱说话,越是害怕就越爱求饶,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胖姑奶奶,那就不麻烦您啦,我不冷,真不冷了,我有狐臭,身上也臭,您可千万别吃我啊。” “闭嘴!” 多肉虎也有点烦这柴丰,从被抓到现在,就没停过嘴,看来今天得饿他一顿,把他饿晕了,看他还有没有那么多废话。 “好,我不说话,我闭嘴,我不说话了。” 话多也不一定是坏事,柴丰就是因为话多,看到李多被割了,就一个劲地求饶,说可以帮土匪做事赚钱。这才引起了一个叫灰鼠的土匪的注意,问他有什么赚钱的门道。他说了出来,这才暂时逃过一劫。 多肉虎也没把那匕首拿回来,就故意放在那儿,要是柴丰敢耍什么花招,想用那匕首逃跑,那她可就不客气了。她把手搭在荷花的肩膀上,说道: “走吧,在这儿看着他怪难受的。” 荷花没吭声,纵身一跃,跳过旁边的一张竹排,等着多肉虎上来,一起靠岸准备做饭去。 岸上的五根已经找了好多干柴,正在刷锅淘米呢。他们这次下山,一共来了四个人。一个是多肉虎,一个是灰鼠,一个是五根,还有一个就是她了。 她是合贵县人,本来在崔举人家里当下人。崔举人都八十多岁了,放个屁都得有人扶着,可还贼心不死,看上她的美貌了。 崔举人动作特别慢,好几次想对她图谋不轨,都被她给挣脱了。可崔举人的儿子是个大孝子,知道了他爹的事,竟然让家里的下人把她绑了,抬进了崔举人的房间。她真是欲哭无泪啊,但也只得听天由命。崔举人可不光是想要霸占她一回两回,竟然要娶她为小老婆。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啦,好歹有个名分呢。可那崔举人也太能折腾了,才把她娶进门的头一个晚上,就猝死在床上了。 崔举人的儿子可不干了,他爹才享受了几天就没了,以后还得白养这个小娘,那不是亏大了嘛!所以就污蔑她是狐狸精附身,把崔举人给榨干了。 这污蔑就是个幌子,想把她赶出家门才是真的。可能是觉得她长得还可以,那崔举人的儿子竟然不顾她曾是父亲的小妾,也颜厚无耻的把她睡了。 这还不打紧,我要彻底搞臭她,还说是家里的那些男下人,一个个的也来把她糟蹋。 她心里那个恨啊,那些下人们平常跟她都挺熟的,关系也都还不错,可就是贪图她的美貌,竟然对她下了手。还有那些女下人,甚至还怂恿自己的丈夫使点劲的。 平时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她,在一个黑漆漆的晚上,在厨房里拿了一把柴刀,趁着大家都睡熟了,就挥刀乱砍。最后把崔家上上下下,十八个男丁,二十二个女眷,一个都没留,全给杀了。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把崔府烧成了灰烬。 干了这么大的事,在合贵县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她就连夜逃回了家,带上老母亲,上了乌桂山。 她只知道乌桂山上有土匪,但是土匪藏在什么地方,她可一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见了土匪,土匪会不会收留她,反正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只能上山试试。 也算是她运气好,还没走到乌桂山的深处,就碰到了下山办事的宋老大。当然啦,那时候她可不认识宋老大。 只是宋老大见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上山,觉得挺奇怪的,就随口问了一句。她就把上山躲灾的事说了,宋老大也没露出什么表情,说认识乌桂山的人,就把她带走了。 其实宋老大心里犯嘀咕,觉得她们可能是合贵县派来探路的 g 军,就把她们带到一个地方,让江老二他们关起来看着。 宋老大又去合贵县转了一圈,听说了崔举人家的事,这才信了她的话。回来后,也同意让她加入了。 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要是少了一样,那她可能就跟以前那些过路的商人一样,被抢个精光,还被掳到山上让那些兄弟们快活了。 不过现在的乌桂山可没以前那么风光了,就剩下那么几个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正需要招兵买马的时候,她居然有胆把崔举人一家老小都给杀了,那自然就被收编了。 乌桂山上本来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多肉虎,还有一个就是唐氏唐爱霞了。唐爱霞有点疯疯癫癫的,不喜欢跟女人说话,她就跟多肉虎成了好姐妹。 多肉虎姓胡,因为长得胖,身上全是肉,以前的兄弟们都叫她肉胡姐,肉胡妹。又因为一脸凶相,看着跟母老虎似的。叫着叫着,就变成了多肉虎。 她年纪小一点,不喜欢叫多肉虎外号,就改叫胡姐,而多肉虎也管她叫荷花妹。 多肉虎在龙湾镇被那些预备连的士兵凌辱了,她自己也被崔举人家的那些男人给糟蹋了,所以两个人都恨死男人了。这一商量,就决定下山去把预备连的那些士兵都给割了,以泄心中的愤气。 现在人手这么少,下山去干这些事可是很危险的,宋老大原本不同她俩下山。但也正因为人少,不能不重视每个成员的想法,所以就让五根陪着一起下山。 那灰鼠是乌桂山上长相最为丑陋的男人,之前山上的兄弟都有幸可以一亲多肉虎的芳泽,唯独他闻都不得闻一下。他知道自己丑,所以也没有怪多肉虎,还一直默默守在多肉虎身边。这一次多肉虎要下山,他不放心,也一定要跟下来。 其实多肉虎一直知道灰鼠喜欢自己,只是无奈灰鼠太丑了,她连睡都不想被睡。经过了上一次被抓和被救的事情后,多肉虎知道灰鼠对自己依然不离不弃,才对灰鼠有了非常大的改变。可是这时候已经觉得自己配不上灰鼠,也不再喜欢和男人做那事了,所以还是没有和灰鼠走到一起。灰鼠要下山帮她,她也不反对。 第498章 小翠的夏与冬 由于对那些士兵恨得牙痒痒,就算把人杀了也难解心头之恨。多肉虎寻思着,还是像上次对付庄龙那样,把人割了但不取其性命,好让其余士兵活在恐惧之中。 不过呢,他们人手实在太少,想要单独把一两个士兵弄出来可不容易,只能用最老套但又最管用的办法啦,那就是派长得漂亮、又是生面孔的荷花出马。 他们打听到预备连在牛屎岭下有个岗哨,那里有五六个士兵,于是就前去打探。还真是巧了,正好碰到李多和柴丰两人换岗。 男人嘛,哪个不好色呢。荷花这鱼饵还没抛出去呢,李多和柴丰就自己上钩啦。 这都是命啊,只能怪他们倒霉咯。李多和柴丰被带到了河边赶鸭人的草棚里,李多被割掉了命根子,柴丰话太多,暂时逃过一劫。然后被带到了廖老大的船上,到了泥竹湾。 虽然只有李多一个人被割了,但还是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在牛公馆守卫的小六就疑神疑鬼的,看到包圆圆穿了件新衣服回来,就怀疑是女匪,举枪就对准了她。 这可把包圆圆气坏了,肚子都气得鼓鼓的,她一手扶着已经挺大的肚子,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小六,气呼呼地大骂: “你眼睛瞎啦,连我都敢指。” 听到了声音,小六赶紧把枪收起来,一个劲地赔不是: “姑奶奶,阳光太刺眼,一下看花眼了,对不起,对不起。” 包圆圆才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呢,气鼓鼓地走进牛公馆里。 那牛夫人在楼上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况,赶忙下来把包圆圆扶上楼,心疼地说: “别生气啦,跟他们计较什么,小心动了胎气。” 见到了牛夫人,包圆圆就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忍不住渗出眼角,哭诉着: “妈,我可以不和他们计较,但有一个人我是必须要计较的,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谁这么大胆,敢惹我们家宝贝啊,你告诉妈,妈一定给你做主。” 牛夫人把包圆圆扶到了沙发上坐下,伸手去抚摸那隆起的肚子。 这时候小翠正好从侧房走出来,包圆圆就指着小翠大骂: “就是他,臭不要脸的,竟然勾引春富睡觉,没看到我还大着肚子吗?你要发骚勾引谁不好,这时候看来勾引春富,滚!给我立刻滚出牛家去。” 这真是晴天霹雳啊,小翠还憧憬着和牛公子睡,以后可就高人一等了。哪曾想到都还不到一天,就被正主给追上门来臭骂。她也是发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奶奶,夫人,我……我……” 牛夫人压根儿不知道儿子回来睡了小翠,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直勾勾地盯着小翠。 今天早上牛公子回到春香楼,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对包圆圆说睡了小翠的事,还一个劲儿地夸黄花大闺女就是好。她心里那个气啊,觉得牛公子肯定是怀疑她红杏出墙,故意来气她的。 这种事有了一就有二,她这一整天都在琢磨,觉得必须得拿个主意,于是有些人连晚饭都没吃,就赶回了牛公馆。这会儿她看小翠还在那装无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茶几上的一只空茶杯,就朝小翠扔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个小浪蹄子,还不赶紧滚,难不成还想在这跟我抢地盘啊?” 茶杯“嗖”的一声飞了过来,小翠一个没躲开,被砸到了排骨尾上,疼得她直捂肚子,蹲了下来。她可从来没想过要抢包圆圆的位子,就是心里喜欢牛公子而已,哪晓得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这事儿都已经发生了,也难怪包圆圆会发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好可怜巴巴地看向牛夫人,向她求救。 小翠虽然在家里挺受宠的,但跟包圆圆那还是没法比的,包圆圆现在可是怀着牛家的孩子呢,牛夫人自然是向着她。听说了这事儿,牛夫人也气得一脚高一脚低的走过来,揪住小翠的耳朵,恶狠狠地说: “有没有这事儿,你给我老实交代。” 小翠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呢,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哭着点头承认: “是……是的,夫人,我一直都喜欢少爷,昨晚……昨晚……” 还没等小翠把话说完呢,牛夫人手一推,“扑通”一声,就把人给推倒了。她双手叉腰,扯着嗓子骂道: “哟呵,好你个小翠啊,亏我平常那么看重你,你居然背着我勾引主子!你今天敢勾引少爷,明天是不是就敢勾引老爷啦?我们家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麻溜地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啊,我……我……” 小翠紧紧抱住牛夫人的腿,使劲摇晃着,她急得都快哭了,可这种事又怎么能解释得清呢。她其实并不想跟包圆圆争宠,可要是牛公子能娶她做小老婆,那她也是很乐意的呀。 “滚滚滚!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拿着赶紧给我滚出牛家!” 牛夫人把几张纸票像扔垃圾一样,“啪嗒”一下就砸在了小翠的脸上。她现在一心只想抱孙子,得把包圆圆给伺候好了才行,所以对小翠可没有半点儿怜悯之心。能把工钱结了,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啦。 这事儿完全超出了小翠的意料啊,看这架势似乎也没啥挽回的余地了,她只好无奈地把地上的那几张票子捡起来,一边哭一边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这时候牛镇长也回来了,包圆圆趁机又向牛镇长哭诉了一通。 牛镇长本来没打算赶小翠走的,但是包圆圆哭得这么惨,他也得给个面子不是,于是就趁机数落起其他的下人们来: “你们都给我看好了,当仆人的就得有仆人的样子,千万别越界,越界的就是这个下场,知道了不?” 其他几个下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去安慰小翠了。其实小翠平时就不太合群,他们也懒得去安慰。 就这样,小翠来牛家的时候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现在要走了,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不过来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走的时候已经是个破瓜了。 第499章 卖唱父女 小翠提着包袱,手捂着脸,抽抽噎噎的,穿过了不再热闹的集市,又过了石拱桥头。 龙湾码头方向走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卖唱的人,老的长得圆滚滚的,身材比较彪壮,头上包着一块脏兮兮的布子,那花白的胡须足有半尺长,看着油腻极了。不过二胡拉得倒是不错,那声音婉转悠扬,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那年轻的,长得很是俊俏,腰间系着一个绣花围裙,把那本就丰满的胸脯衬托得更加挺拔。她手里拿着一个圆碟和一根筷子,这会儿却没有敲打。 一老一少和小翠打了个照面,便停了下来,那老的说道: “姑娘行色匆匆,又面带泪痕,是有什么伤心事呀?” 这一问,原本只是小声啜泣的小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没有理会这一老一少,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跑去。太阳快落山了,得赶紧跑,不然天黑前可就到不了家啦。 那老者望着小翠的背影,轻声嘀咕着: “这人看着像是那牛贼家的下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呀?”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干活吧。” 这世上受委屈被人欺负的事多了去了,想同情也同情不过来呀,年轻女人推了老者一下。 老者回过身来,叹了口气,又继续拉起了手里的二胡,朝着文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只是有点奇怪,这一老一少明明是沿街卖唱的,路过文家大宅门楼时,却没有停下,而是径直往北走去。 到了石宽家那条小路,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到了石宽家门口,年轻女子就伴着老者的二胡声唱了起来: “手拿碟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声声唱出世间苦,老爷小姐乐开怀呀乐开怀。月儿弯弯照门楼,门楼里面酒肉香,门楼外边愁断肠……” “姑爷,外面来了对卖唱的父女,怎么赶都赶不走。” 大山急匆匆地走进客厅,向正在擦枪的石宽禀报。 其实在客厅里也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唱曲声。石宽还琢磨着是谁唱得这么悦耳动听呢,原来是卖唱的。声音好听人肯定也漂亮,他把枪往腰间一插,乐呵道: “我去瞅瞅唱得咋样,要是唱得好,就把他们请进来,今晚让你们好好乐一乐。” 出了门,见到那一老一少,石宽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老熟人嘛。一曲唱罢,他回头对大山说: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快进去吧,我再听一曲。” 唱得是真好听,大山也想继续听,可石宽让他回去,他也只能乖乖回去咯。 “行,那我先回去忙啦。” 大山走后,那老者微微一笑: “这位爷,赏几个小钱呗,我们再给您唱一曲。” 石宽瞅瞅路的两头,估摸大山已经听不见他们说话了,这才晃着肩膀,走到老者跟前,打趣道: “多肉虎,你这扮成男人,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这胸脯太鼓,容易露馅啊。” 既然都被识破了,那多肉虎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故意含着的胸挺得直直的,粗声粗气地说道: “石宽兄弟,你这眼睛可真够尖的啊,我家荷花妹子都没认出来,你一眼就瞅见了。唉,我这胸啊,长这么大真是没啥用。” 荷花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用圆碟遮住脸,紧接着说道: “石宽兄弟,胡姐都叫你兄弟了,那我叫你兄弟,你不会介意吧。” 一般美女说的话,都让人很难拒绝,石宽抱了抱拳,笑着回答: “五湖四海皆兄弟,叫就叫呗,不过我和你们可不是一路人哦。” 荷花听了有点不好意思,转头看向了多肉虎。 多肉虎心里清楚石宽的底线,赶忙解释道: “石宽可是大名鼎鼎的石队长,怎么会和我们这些草寇为伍呢。他虽然不是我们一伙的,但也是朋友嘛。” 石宽可不想和多肉虎套近乎,于是压低声音说道: “你胆子可真不小,刚刚才割了一个黄皮狗,这会儿又敢跑到我家门口来,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啊?” 多肉虎也凑上前去,轻声说道: “怕,不怕的话我就不用扮成老头子了。” “少废话,快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老大下山了,你难道不想去见见?” “不想。” 石宽说着一甩袖子,就要往大门里走。 那多肉虎动作迅速,一下就抓住了石宽的手,嬉皮笑脸地说: “有大买卖也不想做?” 石宽停下脚步,他现在不缺钱,还真没什么兴趣做买卖。不过还是应该去见见宋老大,他也还有点事要说,免得以后有麻烦,便冷冰冰地问: “在哪儿?” 多肉虎左瞧右瞧,确定四周没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老地方见,天黑后,去龙湾码头找廖大的贼船。” “好,让你家老大把好酒好菜准备好。” 说完,石宽就大摇大摆地回院子里去了。和这帮土匪打交道,虽然好处得到了不少,但他心里清楚,迟早会出事儿,所以能防着就防着,尽量少接触。 多肉虎也不纠缠石宽,和荷花交换了个眼神,收起乐器,迈着大步,迎着晚霞,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回到船上,多肉虎就把二胡随手一丢,也不管有没有人在,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给脱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 “我都缠得那么平了,腰都不敢直起来,那石宽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真有点本事。” 这里的人除了灰鼠和五根没和多肉虎睡过,所以多肉虎这举动,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宋老大笑着抬手: “石宽可不是看你的胸认出来的。” 其实多肉虎只是脱了外衣,缠着胸脯的布还在呢,她纳闷地摸了摸脸,说道: “难道是我脸涂得不够黑,还是声音装得不像?” “你的声音本来就像个男的,稍微再压一点,基本没人能听得出,就是这个胡子吗,一看就不像。” 宋老大站了起来,踱步到多肉虎身边,说完话之后,一把抓住了那假胡须,使劲扯了下来。 第500章 乌龟配王八 多肉虎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瞅了瞅宋老大手里的假胡须,好奇地问: “哪儿不像啦?” 其他人也都一脸狐疑,齐齐看向宋老大。 宋老大把假胡须抛了抛,笑嘻嘻地说: “胡子和头发能一样吗?这头发这么直,哪像胡子啊。要想像,也得找个头发毛毛躁躁的人来呀。石宽那么聪明,这哪能瞒过他啊。” 多肉虎挠挠头,觉得挺有道理。她捡起衣服,一下蹦上另一条船,丢下一句话: “勒死我啦,我先把这脱了。” 灰鼠也紧跟着跳过来,有点难为情,讪讪地说: “胖虎,这家伙还在这儿呢,要不要我把他眼睛蒙上?” 多肉虎瞧了灰鼠一眼,又瞧了瞧仍被吊着的柴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蒙啥蒙,就让他看,他要是敢乱动,还有那色心,我立刻把它给割了。” “胖姑奶,我绝对不敢有那色心,您这么胖,又不好看,我真的起不来。” 在这群土匪里,柴丰最怕的就是多肉虎了,手都被吊得没知觉了,人也累得快晕过去了,可一见到多肉虎过来,还是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柴丰的这番话没惹恼多肉虎,反而把灰鼠给激怒了,他“哧溜”一下钻进船舱,扯出钉在木板上的匕首,抵住柴丰的喉咙,恶狠狠地骂道: “你个小王八蛋,她胖她难看,你们还骑她,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灰鼠说着,把匕首往前推了推,鲜红的血液立刻顺着雪亮的匕首流了下来。 柴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解释: “鼠爷,我错了,胖姑奶漂亮,真的漂亮,我没骗您,当初我真没骑有她,您可不能冤枉我啊。” “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也跑不了,胖虎不割你,我来割。” 对于那些预备连的士兵,灰鼠比多肉虎还要憎恨,他把那尖尖的匕首又抽了出来,滑到了肚皮下面。 多肉虎一看,赶紧冲了进来,一把抓住灰鼠的手,叫道: “你要吃吗?不吃就别割,他当初可没有参与,你这么快把他弄死干嘛?” 灰鼠把手一甩,狠狠地骂道: “我要吃他的心。” 多肉虎知道灰鼠的心思,还是挺感激的。不过她可不是那种乱杀无辜的人,既然柴丰没有侵害过她,那她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为了让灰鼠消消气,她笑眯眯地对柴丰说: “你刚才说我丑,一会儿又说漂亮,这么矛盾,我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的。” 柴丰早就吓得直哆嗦了,听了多肉虎的话,赶忙拍马屁: “说你漂亮是真的,漂亮可不是只看身材苗条、皮肤白净,像你这样也有独特的美。” 多肉虎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就故意逗柴丰,她晃着那匕首,在柴丰面前晃来晃去,说道: “真的吗,我哪里独特了,哪里漂亮了?” “哪都独特,哪都漂亮,特别是你那……” 多肉虎全身上下确实都很独特,但要说漂亮,那可真算不上。唯一有点女人味的地方,也就是那胸脯了。柴丰话没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去。 多肉虎当然知道柴丰看的是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了个决定柴丰生死的主意,就娇俏地笑了: “这样啊,那我就让你看看,你要是能起来,说明你说的是真心话,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漂亮的,你要是没精打采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可要起锅烧油,把你割下来当下酒菜了。” “不用,胖姑奶奶,根本不用看啦,您就是美若天仙嘛!” 柴丰苦着脸,心里慌得不行。现在天气也没热到哪儿去,他被凉了一天,早就缩成一团,哪还起得来啊。而且这多肉虎长得也太磕碜了,他就是想有点兴趣,那也提不起精神呀。 多肉虎才不管柴丰怎么变着法儿求饶呢,抬手就要解开缠在身上的布料。 灰鼠心里不爽,伸手过来阻拦: “胖虎,你这是干啥,这不是让这臭小子占便宜了吗?” 多肉虎把灰鼠的手一甩,执意要这么做: “你不也想看吗,那你就留下一起看呗!” 灰鼠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过他还真就留下来了。多肉虎解开了那布条,他就直勾勾地盯着。不过那目光里没有贪婪,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表情。 这下可把柴丰难住了,不看吧,达不到目的。他拼命往那方面想,可看了还是达不到目的。一是紧张,二是吓得不敢乱动。这多肉虎长得也太丑了,要是换成那荷花,就算心里怕得要死,那可能也会有点反应的。 “胖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割我啊,我这一身臭,您肯定吃不下去的,求求您啦。我就是被风吹了一天,身子都麻了,不然肯定能起来的,您这么漂亮,肯定能起来的……” 在柴丰哭天抢地的求饶声中,多肉虎把衣服给换上了,没了那布条缠着,她感觉说话都顺溜多了。柴丰没有起来,她感觉也不算太糟糕,于是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这场荒唐的测试,也让她看清楚了灰鼠的心思。她瞥了灰鼠一眼,从船舱的另一头跳上了岸。 灰鼠也跟着上岸去,留下惊魂不定的柴丰。 走了没几步,多肉虎忽地一扭头,直勾勾地盯着灰鼠那比花生大不了多少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是不是想睡我?” “我……” 灰鼠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虽然不敢直说,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多肉虎轻叹了口气,随手搭在灰鼠的肩膀上,悠悠地说: “以前我最瞧不上的人就是你,可对我最好最忠心的也是你。我跟其他兄弟们睡觉,也就是图个乐子,可没想过要跟谁天长地久,他们也一样,山上没别的女人,就都把我当成了西施,其实谁都没当回事儿,就你傻乎乎的当真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灰鼠也鼓起勇气,把将多肉虎的手拽下来,紧紧地握在自己手心里: “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也没别的女人会喜欢我。我嘴还笨,不会说什么 甜言蜜语,我就觉得你跟我挺合适的,你就嫁给我吧,别再跟那些人勾勾搭搭的啦。” 第501章 生财之道 山连着山,崖对着崖,乌龟就该找王八。多肉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能有个真心疼自己的人,管他啥美丑呢。不过她还是把手从灰鼠的手掌里抽了出来,忧伤地说: “以前的我或许还值得你喜欢,现在我被那么多人糟蹋过,可配不上你了。” 灰鼠哪肯松手,一把将人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跟我在一块儿。” 多肉虎心里美滋滋的,也不挣扎了,只是说道: “你给我点时间,我现在心里还乱糟糟的,等我想明白了,你还愿意娶我,那我就嫁给你。” “好嘞,我等你。” 灰鼠也不催促多肉虎,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着。这一刻,他觉得比真的和多肉虎睡在一起还舒坦呢。 天完全黑了下来,只有水面上还闪烁着一点点幽暗的光,把虚幻和现实分隔开来。 大船上挂着油灯,就像黑暗中的一只眼睛。黑暗中的另一只眼睛,也在远处静悄悄地划了过来。 两只眼睛越来越近,大船船头站着的宋老大亮着嗓子笑道: “石队长,别来无恙啊?” “宋当家的,我们又见面啦。” 廖老大把两条船的缰绳绑好,石宽也不着急跳上去,先寒暄了几句。 宋老大哈哈大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山不转水转,南飞的燕子也有飞回来的时候,我们哪能不见面呢,石队长,请吧。” “我都闻到酒菜的香味了,哎呀!谁让我嘴馋呢,本来不想来的,可这脚啊,就像有蚂蚁在爬,痒得不行啊。” 石宽笑呵呵的说着,轻轻松松就上了大船。 大船上摆满了丰盛的宴席,多肉虎和五根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就差留在山上看家的江老二了。 众人纷纷落座,又寒暄了一会儿,便开始喝酒吃菜。过了好一会儿,石宽放下筷子,直接切入正题: “宋大当家的,你们说有大买卖,到底是什么买卖呀?” 宋老大没说话,看了多肉虎一眼。多肉虎心领神会,和灰鼠起身,上了另一条小船。不一会儿,就把光着膀子,饿得像一把勺一样的柴丰给拎了过来。 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柴丰饿得晕头转向的,闻到这酒肉的香味,立马就清醒了过来,瞪大眼睛,咽着口水问: “好香啊,我这是到醉仙居了吗?” 宋老大又使了个眼色,多肉虎用匕首挑了块鸡肉塞进柴丰嘴里,吓唬他说: “给你块肉吃,把你的生财之道说给石队长听听。” 柴丰这才发现石宽也在,惊讶得合不拢嘴,嚼着鸡肉的嘴都僵住了。 石宽可不怕,他知道,知道他和土匪关系的人,不是自己人,就是已经死了的人。他身子往后一靠,啥也不说。 多肉虎把匕首在柴丰面前晃了晃,接着吓唬他: “你那玩意儿我现在还不想吃,就先让它挂在你身上,你要是不听话,可别怪我这刀不认人啊。” “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那货币改革委员会把黄峰镇给合并了。不过距离有点远,那边的人不怎么过来换钱。牛镇长就决定了,每个月初一十五,带着钱去黄峰镇,方便乡民们兑换。过几天十五就该去第一趟了,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你们可以在半路上把钱给抢了。” 柴丰本来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鸡肉在嘴里嚼着,还没咽下去呢,那感觉就更饿了。不过他也顾不上把鸡肉吞下去,赶紧把所谓的生财之道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这可是他的保命绝招啊,得快点说,说慢了命可就难保啦。 这头一回换钱,那量肯定不小,绝对是条发财的好路子。石宽还是闷不吭声,把目光投向了宋老大。 宋老大夹起一粒花生米,“嗖”地扔进嘴里,边嚼边说: “现在牛镇长和那李长兴,跟我们乌桂山那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啊!这么好的机会,不管能捞多少,我都得干他一票!” “就是,干一票!李连长还以为你们没啥威胁了,根本没防备。我听张副连长说,就只派了五六个人押运过去,这机会多难得啊!” 那柴丰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煽风点火,他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可要是土匪们不行动,觉得这主意没用,那他还是得玩儿完啊。 “给他碗饭,让他把肚子填饱了,回小船去,别在这儿瞎掺和。” 宋老大就是想让柴丰亲口把这事儿说给石宽听,至于具体怎么行动,那可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 五根盛了一碗饭,浇了点汤,一块鸡肉都没夹,就递给了柴丰。 这时候柴丰也不挑了,只求能填饱肚子就行,于是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碗饭下肚,才半饱,他还想再吃,可五根却又把他推回小船,又给绑了起来。 大船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石宽悠哉悠哉地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好奇地问: “这么好的事儿,你们直接干不就得了,干嘛还要告诉我呀?” 宋老大狡黠地一笑,敲了敲船板,慢条斯理地说: “我们们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跟你说,还能跟谁说呢。” 石宽无奈地叹了口气,面露苦色: “宋大当家的,我不是不想参加,是参加多了容易露馅,到时候你在龙湾镇可就没了帮手,这肯定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宋老大就是想告诉石宽,把石宽紧紧地拴在他们这条贼船上,至于石宽参不参与,那都无所谓,他乐呵呵地说: “石队长要是觉得为难,那就在龙湾镇帮我们望风,要是有什么情况,帮我在后面拉一把,我们事成之后,照样有你的一份。” “多谢大当家的抬爱,那我就在这儿提前祝你们马到成功啦。” 石宽也不推辞,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他举起酒杯,向大家敬了一杯。 看到石宽都不参加还有钱拿,荷花心里有点不开心。但她刚加入没多久,又是个女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跟着举起酒杯,和大家一起一饮而尽。 第502章 贪钱 酒饱饭足,事情也聊得差不多,石宽打着饱嗝,用舌头剔着牙齿说: “时候不早,是不是该送我回去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邀石宽来也只当叙叙旧,石宽要走,那也没有必要留人。宋老大看向旁边的廖老大,说道: “廖大,那你就送送石队长。” 在宋老大面前,廖老大可就不敢称老大了,众人在叫的时候也就把老字去掉,变成了廖大。廖大起身,本分的应道: “好的,石队长,那我们走。” 石宽却没有动身,看向宋老大,意味深长的说: “宋大当家的,你邀请我来,不得你亲自送送我,那才够意思吗?” 荷花都不知道这个石宽到底有什么功劳,值得大家这么的敬重,她忍不住了,有点阴阳怪气的说道: “石队长,我可听说了,我们老大几次邀你入伙,你都推三推四。既不入伙,又不参与,还要我们大当家的亲自送你,这面子可够大啊。” 宋老大抬起手,示意荷花稍安勿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石队长可是贵客,我送送那是必须的呀!我都好几年没划船了,廖大你就在这儿歇着,我送送石队长就回来。” 宋老大都发话了,荷花也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石宽才不管那么多呢,和宋老大一起上了廖大的船。解开绳索,小船就朝着河中央慢悠悠地驶去,不一会儿,身后大船的灯光就看不见了。 夜晚的玉龙河安静极了,连竹竿入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划了一会儿,宋老大开心地笑道: “石队长,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儿,现在就我俩了,你就大胆说吧。” 石宽坐在船沿上,伸出一只手在水面上划了划,感受着船行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说: “大当家的,那鸦片用完了吗?” 宋老大稍稍一愣,难道石宽就为了这事儿?他心里有点犯嘀咕,轻声回答道: “用得差不多了,正想让你跟文老爷说说,再给我一团呢。” “我估计他也想再给你一团。” 石宽把手缩了回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认真地看着宋老大。夜色中的宋老大看起来特别温顺,就像一只跟着主人的小狗。 石宽这话似乎别有深意,宋老大有点摸不着头脑,便停下了撑船的动作,把长长的竹篙提起来,横在胸前,问道: “石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宽不希望宋老大被文老爷利用,这才下定决心说出来,他清了清嗓子,从很远的地方开始讲起: “鸦片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吧?” “知道。” “它会让人上瘾的,一旦上瘾,想戒掉可就难喽。” “我只是用它来止痛,又不吸,不会上瘾。” 聊天聊到这儿,宋老大的心也开始七上八下。文老爷说过鸦片是一味中药,可以治疗手脚麻木、止痛、治痛,甚至胃疼痢疾都能搞定。每次有点小痛,他就会抠下一小团含在嘴里,那味道虽然有点臭,但含了几次后,还真让人有点回味无穷。尤其是上次受伤后,含的次数多了,后来就算没有疼痛,也会忍不住抠一点来含,难道这就是上瘾了? 石宽嘴角轻蔑地扬了扬,接着说道: “上瘾的人可不会承认自己上瘾了,就算是不食用的人,知道这是鸦片,也会忍不住好奇,抠一点来尝尝。这就像文老爷说的,没有哪条狗是不啃骨头的。” 宋老大的心里开始泛起波澜,声音也变得怪怪的。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文老爷给你鸦片,就是想控制你的。” 石宽站了起来,从宋老大手里接过竹竿。他虽然从来没撑过船,但他知道要走自己的路,就得自己撑船。 宋老大却惊讶得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文老爷是要控制我啊,那之前借枪帮忙啥的,都是假的?” 第一次撑船,确实不太好掌握诀窍,不过河面够宽,也撞不到哪里去。船往这边歪了,那就往另一边撑呗。石宽阴笑着说: “那倒不是假的,他要利用你来对付牛镇长,借枪算什么。等牛镇长被扳倒了,你估计也已经上瘾离不开了,到时候不就成了他养的一条狗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就是文家的狗吗?” 宋老大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以前只觉得石宽有点胆量,还有点小聪明,现在看来,他真是大大低估了石宽啊。 石宽把竹竿收起来,让那小船自己航行,他蹲了下来和宋老大面对面,慢慢的说道: “我姓石,和文老爷不是一伙的。” 宋老大还是有点捉摸不透石宽,又问道: “你领他的钱,却又拆他的桥,这有点不厚道哦。” 石宽把脑袋凑到了宋老大跟前,两人的鼻子都快碰到鼻子了,这才停住,冷冷的逼问: “什么是厚道?厚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厚道了吗?你抢了那么多人的钱,杀了那么多人的命,你厚道了吗?” 宋老大苦笑了一下,这世间确实是没有厚道而言,人和人之间都是在利用,只不过利用得深和浅罢了。他不习惯和石宽这么近,脑袋歪过一边,身体也向后倾了一点,再次问道: “你和文老爷有仇?” 石宽也不习惯和一个男人这么近,把身子收了回来。他并没有说自己和文家的仇,而是把那竹竿递过去,笑道: “我贪,之前你还回来的钱,我贪了去。” 宋老大又是一惊,忙问: “真的?” “不假,所以我告诉了你那些,这也算是个交易吧。” 石宽认为宋老大是会替他瞒住这件事的,他之所以把这件事说出来,是希望乌桂山的人以后不要说漏嘴,他敢说出来了,如果乌桂山的人不替他瞒着,那就是不义。 宋老大不再问话,他站起来接着撑船。他相信石宽是吞了那笔钱,但绝对不是贪。 第503章 又是一年清明节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天气竟然没有像往年一样阴雨绵绵。石宽踩着干巴巴的鹅卵石路,溜溜达达地回到文家大宅门口,一眼就瞧见文贤莺那熟悉的身影在那儿徘徊。 这大晚上的,路上也没几个人,冷冷清清的,想装看不见都难。他慢悠悠地走过去,张嘴就来了一句: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瞎溜达,就不怕土匪把你给掳走啊?” 文贤莺本来以为石宽最多就是在她旁边站一会儿,然后就会悄咪咪地走开,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开口问话了。难得和石宽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话,她顺口就回了一句: “我要是真被掳走了,你会不会去救我呀?” 石宽稍微琢磨了一下,轻声嘟囔道: “土匪不会掳你呢。” “为什么呀?因为你是他们的好兄弟?” 反正也没别人听见,文贤莺冷不丁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石宽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赶紧把话题往一边扯: “明天清明,我打算带慧姐去石鼓坪,给我爹和七爷上个坟。”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文贤莺就是想找点事儿刺刺石宽,于是就打趣道: “到你爹坟前,你是打算告诉他你带了个兄弟回来不?” 石宽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这笑很快就变成了沉思,他想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你说我要是把慧姐给睡了,她会开心不?” 文贤莺一点都不觉得这个问题难为情,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慢慢悠悠地往河边的河堤上走去。 文贤莺不吭声,石宽就自己替她回答了: “她的脑子就跟七八岁的小娃儿一样,七八岁的小娃儿怎么可能懂得跟男人睡觉呢,我要是真把她给睡了,那不是给她造成最大的伤害嘛!” 这些话在慧姐和石宽结婚不久,文贤莺就想拿来警告石宽,可现在石宽却用来对她说了,颇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 石宽跟在文贤莺身后,又继续说: “其实我非常想睡她,胖嘟嘟的浑身都是肉,看了就流想口水,只是睡了她那不等于欺负小娃儿吗,我石宽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至于欺负小娃呀。” 文贤莺抓着河堤上那垂柳条,突然回头问: “所以你就和她结拜兄弟?” “对,结拜兄弟就断了念头,而且我们是真的结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石宽这句话说得非常认真,也许就是心里话了。以前抱着慧姐睡,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那方面的想法的。现在分开了,还真有点像兄弟那样相处了。 文贤莺是非常敏感的,马上就想到了后面的事,逼问道: “你是不是认为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睡我了?” 这还真不是石宽所想的,他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睡文贤莺,可这样复杂的问题却是还没想过。不过现在文贤莺说出来了,他想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就说道: “我和慧姐是兄弟,那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你错了,即使我也认为你和慧姐是兄弟,可是在外人的眼中,你们还是夫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文贤莺比较伤心,松开了那柳条,继续往前走去。 石宽急了,赶忙追了上去,声音都高了不少。 “我们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就成了嘛!” 这里离文家门楼还有一段距离,时不时还有人路过,文贤莺赶忙压低声音,嗔怪道: “那你去睡甄莲,去睡春香楼的那些个婊子,你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啦?” 石宽直接懵了,他好想解释去春香楼只是想借酒消愁,根本没碰那些女人。可这要是解释起来,他自己都得笑出声,虽说没睡春香楼的姑娘,可却实实在在地睡了甄氏啊,这都被文贤莺看到了,根本没法抵赖。 文贤莺走了一小段路,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就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到石宽还在老远的地方傻乎乎地站着,也不知道他是内疚还是咋的。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石宽跟上来,她实在忍不住,就往回走,到了石宽面前,轻声说道: “明天我想跟你兄弟去给大娘上坟,你去不?”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乱啊,他要回去给爹和七爷上坟,文贤莺就冷嘲热讽。那去给胡氏扫墓难道就理所应当了?他不吭声,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文贤莺。 时间也不早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石宽不说话,文贤莺也懒得等,抬腿就往回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石宽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文贤莺的手。可文贤莺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手一下子就从他手心里滑了出去。 清明节学校放三天假,慧姐不用去学校了,吃过早饭没多久,她就偷偷摸摸地钻进了石宽的房间,拿发梢去挠石宽的脸,把人给弄醒了,笑嘻嘻地说: “宽姐,起床啦,今天有好玩的事儿,快起来我们一起去。” 被文老爷分家出来,其实也蛮好的,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石宽睁着那稀松的睡眼,不乐意的说: “干嘛啊?一大早的。” “太阳都出山了,还一大早,快起来。” 慧姐可不管石宽是什么表情啊,抓住被子用了一扯,就把被子扔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石宽还真想发脾气,可以想到昨晚才对文贤莺说的那番话,也就忍住,蜷缩了一下身体,懒懒的问: “什么好玩的事啊?” 慧姐瞪大眼睛,没有告诉是什么事,而是指着那里,惊讶的说: “你又起来了,我让你连三妹,你偏不去连,这个整天起来会死人的。” 石宽这才发现自己的异样,连忙坐正起来,把扔在床尾的衣服裤子穿上。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你还没回答我呢?” 慧姐也是见过石宽那样的,并没觉得多奇怪,马上又转回正题,说道: “三妹说要带我去给我娘挂纸,今天风大,那纸飘飘扬扬的,肯定好玩,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去。” 第504章 天意不可违 真是傻子啊,去悼念亡母,竟然说是好玩的事。石宽无奈的摇摇头,问道: “贤莺来了?” “早就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也不管石宽有没有把衣服扣好,慧姐拽着石宽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到了客厅,看见秀英都已经把鸡都炖好了,还有些糕饼瓜果什么的,都装在一个竹篮里。文贤莺正蹲在边上,剪着白纸幡。 石宽还当文贤莺昨晚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要去给胡氏挂纸。他想想和胡氏的情分,觉得自己也该去给胡氏整整坟。所以什么也没说,麻溜地洗漱好,找了把刮子,往肩上一扛。 见石宽准备好了,秀英就随口问了一句: “姑爷,你不吃早饭啦?” “他身体这么壮,饿个两三天都没事。” 慧姐笑嘻嘻的,还动手捶了石宽一拳,然后过去拉住了文贤莺的手。 石宽低头瞅瞅自己,确实和刚来文家那会大不一样了。这都得归功于文家每个月给他那么多钱,把自己养得这么结实。可自己跟文家是仇人,这也太那个了。 文家那么多人,去给胡氏上坟的就他们四个,看着是有点冷清。不过一路上慧姐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倒也挺热闹的。 没多久就到了红枫岭,慧姐还记得她捧着阴阳饭来的地方,她指着那长满芳草的坟堆,第一次有点小伤感地说: “去年还都是黄泥呢,今年怎么就全长草啦?” “那可不就得给大娘除草嘛。” 文贤莺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动手刮起坟头的草来。 石宽也在刮草,不过他一声不吭。想起和胡氏的那些事儿,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不由得就有点小伤心,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过不了多久,那长满茂盛杂草的坟头,又变成了慧姐口中的一堆黄土。石宽点燃了香烛,把带来的贡品一一摆上,拉着慧姐一起跪下磕头。 那慧姐还真是傻啊,磕完了头,眨着那大眼睛问: “我们不是已经结拜过了吗?怎么还要结拜呀?” 石宽有点无奈,小声的说: “我们那结拜是告知天地,你娘还不知道呢,现在不得来告诉她一下吗。” 慧姐若有所悟,赶紧双手合十,有模有样的说起来: “娘,我和石宽已经结拜为兄弟,不再是夫妻了,你要保佑我们哦。” 本来只是逼不得已这样说的,谁知慧姐竟然大拉拉的说出来,石宽那叫一个尴尬,憋红着脸,看了一下秀英,又看了一下文贤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秀英知道慧姐根本不给石宽睡,加上慧姐又是个傻子,所以对他们结拜的事情也不感到多奇怪。 刚才石宽和慧姐跪拜时,文贤莺没有跟着一起拜。这会石宽和慧姐起来了,她单独跪下,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嘴唇轻轻启动。 慧姐默默的看着文贤莺嘴唇闭上,不解的问: “你怎么说话这么小声,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是啊,我说给大娘听的,为什么要大声啊。” 其实文贤莺刚才是和胡氏进行一场对话,她告诉胡氏,她已经疯了,要抢慧姐的丈夫。如果胡氏同意的话,那就留一根香不燃,这会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三根冒着青烟的香呢。 这香已经点燃了,香灰都已经落下了,又怎么可能会不燃。这不是痴心妄想吗?石宽是胡氏的女婿,胡氏又不傻,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说来也怪,这天上还挂着薄薄的太阳呢,突然就落起了稀疏的雨点,那雨点还特别大,钉得松动的黄土都溅起来。 好巧不巧,就有那么一颗雨点,在文贤莺的眼皮底下,直直的打落在一支香上。那起着白灰的香头一晃,瞬间就变成了黑炭色,灭掉了。 这雨就像被人洒下来似的,还没等人的衣服湿透呢,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文贤莺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盯着那还在晃晃悠悠的香杆,果然灭了一根,其他两根好端端的,还在慢悠悠地冒着青烟。 天意啊,这难道就是天意吗?难道她和石宽真的要成为一对儿啦?可是石宽睡了甄莲,又睡了春香楼的姑娘,在她心里已经不完美了,她还要和石宽在一起吗? “三妹,你怎么哭啦?” 慧姐凑了过来,摸了摸文贤莺的脸,也是惊讶得不行。 文贤莺赶紧把脸扭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擦掉那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哎呀,咋还流泪了呢,真没出息呀。都怪石宽,要不是他,自己肯定不会哭的。文贤莺虽然流泪了,但就是不肯承认,声音还提高了八度,说道: “谁哭了,是刚才雨水溅到脸上了,你别瞎说。” 慧姐挠了挠头,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的样子,嘴里嘟囔着: “是吗?我还以为你哭了呢。” 石宽可是亲眼看到文贤莺哭的,那眼泪珠子从眼眶里滚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他也不知道文贤莺为什么哭,也不想问。就默默地等着剩下的两根香烧完,把那贡品收拾好。 农村有个说法,说上坟香点不着,那是死者对生者有意见。胡氏肯定对他有意见啊,自己放弃生命成全了他和慧姐,结果他和慧姐却结拜成了兄弟,换谁谁能没意见啊。 清明节既是节气,也是节日,家家户户都会做点好吃的。石宽家今天去给胡氏上坟了,那自然也得整一桌丰盛的。晚上把罗竖和高枫也叫过来一起吃饭,当然啦,文贤莺也没落下。 文贤莺不想跟母亲一块儿吃饭,所以石宽刚一叫,她就乐颠颠地答应了。 石宽、慧姐,再加上文贤莺、罗竖、高枫,几个人围坐一桌。小芹和秀英她们几个下人则另坐一桌,大家有说有笑,开心极了。 吃完饭,又吃了水果,喝了茶,下人们忙着收拾碗筷,文贤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罗竖,你到底是不是 g 产 d 呀?” 那本《做什么》还在文贤莺手里,罗竖心里清楚,这种问题肯定是躲不掉的,这些天他也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回答。 “我听说 g 产 d 领导的队伍,那可都是穷人的队伍,他们专门打那些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还把地主的土地分给老百姓,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啊?” 第505章 星星之火 上次罗竖虽然成功脱身,但还是有很多疑问呢。石宽也想问问罗竖,到底是不是 g 产 d。现在罗竖这么回答,他就更怀疑啦,急忙抢过话头说: “我现在也是地主了,说不定哪天 g 产 d 就来把我给收拾了,可得小心点啊。” 文贤莺也低下头,好像在自言自语: “从古至今,穷人都仇富,这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哎!” 罗竖也察觉到了两人的细微变化,赶忙转换了一种语气,也是给自己否认: “我也只是听说啦,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们只打那些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你们两家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桂花正好走进客厅来收拾东西,她刚才也听到了这几人的对话,就帮腔道: “是啊,姑爷你对我们这么好,才不像地主呢,就算那个什么党来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再说了,那个什么党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三头六臂吗?为什么要怕他们?” 石宽怕 g 产 d 吗?其实也不是,g 产 d 是个什么样的帮派,谁也不清楚。不清楚的东西怕什么?他就是有点好奇而已,他笑着说: “我怕他们干嘛?我也是穷苦人出身,就是运气好点,当上了地主。他们要抢地主的田地,被叫做匪也不奇怪。” 组织的力量现在还很弱小,再加上 g 民 z 府的反面宣传,在群众中没什么根基。罗竖在心里暗暗叹气,要想取得土地革命的胜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他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桂花和大山他们也坐下,清了清嗓子,缓缓地问道: “你们家里有田地吗?” 桂花坐下,摇了摇头。 大山乐拿着块布,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谨慎地回答: “我家有差不多两块地,一块在河边,是洪水卷,就跟这客厅一样宽,只能用来种菜。还有一块在后山山脚,那地长长的,弯弯曲曲的,跟条蛇似的,加起来估计也有这里这么宽。以前是我爷爷开垦出来种烟的,种了好些年,地也变肥沃了,现在能拿来种包谷啦,我们家可不算地主哦。” 罗竖笑着点了点头,所谓的洪水卷,就是河滩地,洪水一来,地里的庄稼就全被冲走了,所以才叫洪水卷。还有种烟的地,原本都是石头多,坑坑洼洼的,根本算不上地。不过那种土肥的地种出烟油少,这种贫瘠的倒是适合种烟。一般种几年就不种了,有的人家会从远处挑土来填,几年后也能变成一块好地,用来种苞谷、黄豆啥的。其实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地,跟地主更是沾不上边。 他喝了口茶,看着大家,慢悠悠地说: “你们和石宽都一样,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可为什么有的人有地,有的人就没有呢?” 石宽一听,觉得罗竖好像是在针对自己,赶忙回答: “我家以前也穷啊,就那么点地,种的包谷还没收呢,就被鸟和老鼠给吃光了,还好娶了慧姐,这才当上了地主。” 慧姐虽然傻乎乎的,但也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她蹭到石宽身边,瞪着罗竖,气鼓鼓地说: “我们家又没偷又没抢,我好不容易当上地主婆,谁敢来分我家的地,我就上去咬他!” “慧姐,你别这么凶嘛,搞得我好像就是来分田地的g产d似的,下次到学校,我可不教你写字了。” 罗竖把身体向后仰,装作要生气的样子,把大家都给逗笑了,气氛也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话题是文贤莺提出来的,她可不想让话题跑偏,于是赶紧追问: “你刚才说有的人有地,有的人没地,这不就是g产 d 的思想,要分地嘛?” 罗竖把脑袋一扭,颇为认真地说: “我不晓得这是不是g产 d 的想法,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孟子都说了‘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种地的农民没有自己的田地,盖房的人没有自己的房子。这说明社会出问题了,得有人来治,这种思想可能就是治好社会病的药方。” 文贤莺可不服气,立刻反驳道: “女娲造人,用的黄泥和水,每个人的份量都一样。大家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得到属于自己的产业,只不过有的人懒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把自己的产业卖了,换点眼前的好处。卖产业的人没罪,买产业的人也没罪。总不能说把产业都卖光了,活不下去了,就要把卖出去的东西抢回来吧。” 罗竖特别喜欢跟他辩论的人,本来还以为会是石宽呢,没想到居然是文贤莺。就算是漂亮的文贤莺,他也毫不示弱,立刻开启了他那悠悠之口: “你这有点混淆概念了啊,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其实就是一种掠夺。穷人因为穷才卖地,富人却有了更多的地,这样一来,穷人更穷,富人更富,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社会矛盾也越来越深,这不就成了两个对立的阶级嘛。本来大家都是人,结果搞成了两个对立面,这社会还能没病?” “如果把富人家的田地都分给了穷人,那只不过是让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一个起点,天长日久,还是会有人变卖田产,富的人再次富起来,穷的人再次穷不下去,只不过是一个轮回而已。我承认这是社会的病,可谁能治得了。” “这就需要一种新的思想出现,寻找一个能平衡能永久持续的方法,把更多的人……” 高悬的马灯下,罗竖和文贤莺两人如同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俩也像两只斗气的小公鸡,谁也不肯服输,叽叽喳喳地争辩个不停,早把 g 产 d 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石宽和大山他们这些成天窝在龙湾镇的人,什么是阶级都不懂,面对这场争辩,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是半句也插不上嘴。 不过他们也没打算插话,虽然听不懂,可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仿佛从中看到了从来没看到的生物。 第506章 主动 高枫也在听着罗竖和文贤莺斗嘴,不过她一直都没吭声。天快黑了,罗竖和文贤莺也没争出个结果来,她没兴趣听了,站起来悄悄地走出客厅。 众人都觉得挺奇怪,石宽打断了罗竖和文贤莺的争吵,说: “高老师这是怎么啦,一声不吭就走了。” 文贤莺还以为高枫身体不舒服呢,也不和罗竖吵了,走了出来,追上高枫: “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啊,你不是才来没几天嘛?” 高枫干笑了两声,无奈地说: “我肚子好着呢,不是来那个,别乱猜啦。” “那怎么这副样子,一声不吭就走了。” 尽管高枫表现得好像什么事没有,但文贤莺还是觉得她有心事。 高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话锋一转问道: “你觉得罗竖是不是g产d?” 这时两人都快走到院门,说的话也没人听见了。文贤莺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说: “我觉得他不是,他就是爱较真,爱钻牛角尖,g产d都快被抓光了,哪有那么多g产d啊!” “呵呵呵,也许吧,你觉得他是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呢。” 高枫傻傻地笑了两声,双手背到身后,伸了个懒腰。罗竖已经告诉她自己是g产d了,她特别害怕别人知道,因为她喜欢罗竖。 文贤莺不知道高枫的心思,还开玩笑说: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啦,喜欢上他,我帮你去说啊。” 高枫没再说话,走出了院子。 文贤莺没跟出去,她觉得高枫今天有点怪怪的,就回到客厅,对还在喝茶的罗竖说: “疯疯变傻了,你出去看看。” 时候不早了,罗竖赶忙起身告辞。他一路小跑追了出来,总算是在院门外撵上了高枫。 这路挺宽的呀,可高枫就跟个没吃到糖瓜的小孩儿似的,故意左摇右晃,一条大道都快被她一个人给占满啦。 罗竖就老老实实地跟在高枫身后,也不上去打扰她。 高枫其实早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她不用回头看,就晓得是罗竖。不过呢,她也没吭声。 罗竖不说话,高枫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闷着头默默走回了学校。 首先要路过的是罗竖的宿舍,走在前面的高枫突然就停了下来,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晃着小手。 门没锁,就拿根木棍卡着。罗竖把木棍抽出来,走进屋里,点亮了小油灯。一回头,看见高枫也跟进来了,还轻轻把门给拴上了。他有点儿惊讶,轻声问道: “高枫,你有什么事儿吗?” 高枫慢慢走过来,伸手去解衣服扣子,一脸淡定地说: “我要加入 g 产 d。” 加入 g 产 d 就加入 g 产 d 呗,脱衣服干嘛呀,罗竖想去拦她,可手却僵得跟木头似的,根本抬不起来,他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是不是犯……犯迷糊啦?” “我爱你,爱了好多年了,你应该能感觉得到。我觉着你也是爱我的,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现在我知道了,要是我不主动,你肯定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说话时,高枫的衣服已经掉落在地上,正把手弯过后背去,取那搭扣。 那昏暗的油灯下,高枫的身体散发着光泽。让人看了忍不住咽口水,罗竖心跳如鼓,磕磕巴巴的说: “高枫,别……别这样,快把衣服穿……穿起来,我……我脑袋随时会掉到地上,你……你……” 高枫过来搂住罗竖,温柔无比,在他耳旁轻声的说: “我知道,所以我要加入g产d,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融为一体,你的理想也就成了我的理想,我的担心也是你的担心了。” “不要这样,枫枫……不……高枫,你都不了解g产d,你不要这样。” 罗竖抬起手,按在高枫柔软的腰肢上,想要把人推开,可掌心传来的温度使得他的手不听使唤。 高枫身子往前挪了挪,和罗竖一块儿“噗通”倒在那简陋的小床上,不过她的呼吸依旧平稳,轻声呢喃: “我了解你就好了,了解你就等于了解了全世界。就算我什么都不晓得,可你的脑子就是我的脑子,快带我一起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吧。” 都到这地步了,不管是意志力还是那原始的冲动,都没法再让罗竖磨蹭了。他稍稍翘起一只脚,就把高枫给掀翻了过去…… 小油灯也挺懂事儿的,窗外吹进来的那一点点小风,居然就把它给吹灭了。 小小的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就跟那些刚睡醒的小虫子在唱歌似的。春天的夜晚,就得有点春天的味道。 之前一连五六天都是春光明媚的,可这清明节一过,就开始下起绵绵细雨了。文贤贵不喜欢阳光灿烂,倒是挺喜欢这种天气。 用他的话说,这种不成滴的小雨最好。既不用打伞,还能看到那些晚开的桃花花瓣里晶莹剔透的。 他和连三平两人,骑着单车出了龙湾镇,在那些小村子小寨子里头晃晃悠悠的,好不惬意。 连三平呼哧呼哧地追了上来,指着远处的一伙人,忧心忡忡地问: “少爷,那不是牛镇长吗?你戴着这军帽会不会被他收回去啊。” 文贤贵自从捡到李连长的军帽,就觉得挺好玩的,成天都戴在头上。这会儿他跳下了单车,顺着连三平手指的方向瞅过去。果然看到牛镇长,还有文贤瑞和沈静香,以及阿发和四个背着长枪,无精打采的士兵,正从远处走过来。 他把单车丢给了连三平,摸了摸腰间的枪盒子,满不在乎地说: “他们有枪,我们不也有枪吗?一顶破帽子,量他也不敢找我要回去。” “就是,你堂堂文家三少爷,在龙湾镇也是个人物,这帽子是李连长的,也不关他老牛头什么事。” 连三平赶紧拍着马屁,这些天他和文贤贵游山玩水,看到哪个大姑娘小媳妇漂亮点的,出言挑逗,旁边人看了也不敢怎么样,所以他的胆子俞发的大,所以现在即使是牛镇长,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第507章 感觉被戏耍了 文贤贵也不骑车了,就让连三平骑着玩。他悠哉悠哉地在路旁菜地里揪了一根油菜花,拿在手里晃来晃去,就等着牛镇长他们过来,看看牛镇长能把他怎么样? 牛镇长这一行人呢,今天是要去黄峰镇那边,和黄镇长一起搞兑换银元的活动。到了文贤贵面前,一瞧文贤贵那帽子歪戴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问: “三少爷,你这帽子打哪儿来的?” 文贤贵可一点儿都不怕,还摆出一副挑衅的样子,晃着脑袋说: “捡来的呀!” 阿发晓得牛镇长要发火了,赶忙帮着说道: “三少爷,这可是李连长的军帽哦。” “我晓得是李连长的,他掉的,我捡的,有什么问题吗?” 文贤贵把那帽子摘下来,在手里晃悠了两下,又往头上戴。 牛镇长心里的火气终于憋不住了,声音抬高了一点儿问: “你晓不晓得哄抢军用物资,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文贤贵连私塾都没念过,就跟着哥哥姐姐学了几个字,哪里晓得这些啊,被牛镇长这么一吓唬,直接就懵了。 “我捡的,怎么就成哄抢了?” 沈静香向来就瞧不上文家大宅的人,她白了一眼过来,怪声怪气地说: “你捡的,你明知道是李连长的,还不还回去,这就是私吞,跟哄抢有什么区别?赶紧跑回去还给李连长,好好给他道个歉吧。” “这个……我……有这么严重?” 文贤贵一下就慌了神,之前那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他敢和牛镇长对着干,可李连长那可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物啊。 文贤瑞和文贤贵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自己的堂弟,于是他赶忙出来打圆场,缓慢地说: “不知者不怪嘛,你把这帽子交给牛镇长,让他帮忙带回去给李连长,等以后见到李连长了,多说几句好话就好啦。” “好嘞,那就有劳牛镇长您啦。” 文贤贵也是个看眼色的人,立刻摘下那顶军帽,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到了牛镇长面前。 牛镇长拿起那军帽,在手心轻轻拍了拍,不屑地说道: “算你小子识相,记住了,可别学你爹,跟当官的过不去,一个小土财主还想坐正席,真是自不量力。” “我知道,我知道。” 文贤贵心里虽然很不爽,但也只能点头哈腰。他们文家和牛家的那点恩怨,他还是清楚一些的。他心里暗骂他爹,就只敢对他大吼大叫,对牛镇长却只能忍气吞声,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牛镇长最大的对头是文老爷,对这个文贤贵嘛,也就是随口羞辱两句罢了。他懒得再搭理,晃着那胖胖的身体走了。 看着牛镇长一行人渐行渐远,文贤贵心里却开始犯起了嘀咕。刚才说的哄抢军用物资,这军帽算不算军用物资啊?真的会是死罪吗? 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上当了。要是真有这么严重,这么多天过去了,李连长怎么还不派人来抓他呢?这明显就是在吓唬他嘛。 “他娘的,居然敢戏弄本少爷,此仇不报非君子!” 连三平还摸不着头脑呢,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好奇地问: “少爷,你说谁戏弄你呀?” “就是那几个人,你给我记住了,以后有他们好看的!” 文贤贵气鼓鼓地指着牛镇长他们的背影,愤愤不平地骂道。 连三平眼珠一转,赶忙附和道: “莫欺少年穷,少爷你以后肯定能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少年穷?他真的穷吗?文贤贵似懂非懂,不过觉得这句话还挺顺口的。他瞅了瞅前面的村庄,摸了摸肚子,说道: “我有点饿了,我们进村找点吃的吧。” “好嘞,那我们进去,看看哪家有鸡卖,买一只让他们炖了。” “不要吃鸡,我都吃腻了,看看哪家有特别的小菜,弄点来尝尝。” “行啊,这个季节有水芹菜,炒着吃可香了,这些穷光蛋买不起肉,估计会摘水芹菜吃,我去找找。” “……” 一主一仆也不骑车了,就这么慢悠悠地推着车进了村。 真是凑巧,刚说到水芹菜,就在村口看到一个驼背的大娘,挑着一担簸箕,簸箕里装的正是水芹菜。这可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啊,连三平喜出望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扯开嗓子喊道: “挑簸箕的,少爷想吃你簸箕里的水芹菜,赶紧回去煮了吃。” 那大娘虽然驼背,但是眼神好耳朵灵,听到叫声就转过头来,有点不高兴地问: “谁家的少爷呀,你是哪家的少爷?” “我可不是什么少爷哦,我们家少爷在那边呢,那可是文家的三少爷哟。” 连三平一脸得意,把单车支好,挺起胸膛,手指向慢慢悠悠跟过来的文贤贵。 文贤贵虽然有点坏,但对钱那可是相当大方,他远远地就喊: “水芹菜呢?水芹菜在哪儿呢,多少钱呀?给我煮得美味点,我今天的午饭就在你家吃啦。” 大娘没见过文贤贵,可文家她是知道的,一听要给钱,态度立马就变了,笑嘻嘻地说: “谈啥钱呀,这就是河边的野菜,少爷想吃,我煮给你就是啦。” 不要钱的文贤贵可不想吃,他觉得这些穷人是想跟他套近乎呢。他摸出兜里的钱,掏出一张五十元的,在手里晃了晃,说道: “那你就赶紧回去煮,弄得好吃点。” 连三平乐颠颠地跑过来把钱接住,哪有还没吃饭就先给钱的道理,而且就一把野菜,给个五块钱都算多的了。他可不能让这张大票子落入驼背大娘的手中,得先拿到手,等吃饱了再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张五块十块的扔过去,这样就可以啦。 大娘家里穷得叮当响,连村里的保长都懒得踏进她家门一步,现在突然来了文家三少爷这么个大人物,这可真是太荣幸啦。她赶忙挑起簸箕,迈着小脚,一扭一扭地往家里跑去! 第508章 又中伏击 到了大娘家,文贤贵对这简陋的环境毫不在意,让连三平搬来一张长条板凳,坐在门口,倚着那几块木板拼成的门,正琢磨着水芹菜是啥样呢,突然就传来“砰!砰砰!砰砰砰!”的声音,他心里犯嘀咕,转头问那正忙碌的大娘: “你们村里有人办喜事,放鞭炮?” 大娘停下手上的活计,想了想: “没有啊,我没收到请帖。” 连三平支起耳朵仔细听,觉得这声音有点特别,紧张地说: “少爷,这好像不是放鞭炮,是在打枪啊。” “打枪?谁在打枪?” 文贤贵“嗖”的一下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去。他正愁没什么好玩的呢,有人打枪,那不得去比一比谁的枪法更厉害啊。 枪声离得不远,就在村子边上,稀稀拉拉的,却也响个不停,应该不是在闹着玩,而是在真枪实弹地交火呢。文贤贵心里也有点紧张,赶紧从盒子里掏出手枪,紧紧握在手里。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前面山脚下那几个士兵举着枪,对着路背山不停地射击,而文贤瑞搂着沈静香蹲在一个柴垛下面,沈静香双手捂着耳朵,哇哇乱叫。 文贤贵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只知道两边在交火,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扯着嗓子大喊: “瑞哥,怎么回事啊?遇到土匪啦?” 也许是听到有人喊,沈静香以为救兵到了,一下子挣脱文贤瑞的手,拼命往这边跑,嘴里还哭喊着: “救命啊,土匪打劫啦,快来救我啊。” 光听到枪响,连土匪的影儿都没瞧见呢。文贤贵这小子,还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也跟着跑过去了。 “土匪呢?土匪在哪儿啊?” 土匪要是这么容易被发现,那还叫偷袭吗?倒是沈静香这一跑,立马就被藏在山上树丛里的土匪给盯上了,一时间子弹全部往这边打过来,在沈静香周围的泥土上蹦来蹦去。 沈静香可是文贤瑞往上爬的梯子啊,他哪能让沈静香有个三长两短,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沈静香扑倒在地。 “别跑,会被打死的!” 沈静香一个女人家,哪见过这种阵仗,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危险,被扑倒了还在那哇哇乱叫。 文贤瑞紧紧抱住沈静香,打了几个滚,掉进了旁边的一条田沟里。他只觉得自己的腿突然一麻,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弹了。不过就算中弹了,现在还能喘气,应该是没打中要害。 好在掉进了田沟里,这下安全了,那些子弹在上面嗖嗖地飞过去,打不到了他们。 文贤瑞确实是中弹了,文贤贵可是亲眼瞧见的。他虽然没看到子弹打进文贤瑞的腿,但是看到在翻滚的时候,那腿上溅出了一滩血。他这才感觉到害怕,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赶紧猫到旁边的一个小土坡下面。 其实文贤贵离土匪还远着呢,就算他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土匪也懒得多看他一眼,更别说开枪了。 山上的土匪就只有多肉虎和荷花两个人,不过她们每人手里都有两把枪,那可是从李多和柴丰那儿抢来的。那枪虽然不是连发的,但是枪多了,底气就足了,把阿发他们打得都不敢抬头了。 “他娘的,这是哪来的小毛贼,大白天的就敢出来打劫。” 阿发本以为乌桂山上的土匪已经自身难保了,不会再那么大胆的出来晃悠了,没想到匪外还有匪。 牛镇长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他把脸埋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嚷嚷: “打,狠狠地打,可不能让他们把钱抢走了。” 今天要拿去黄峰镇的钱虽然不多,但也有二十万的兑换券呢,是装在一个牛皮包里,由文贤瑞拿着。文贤瑞和沈静香都已经滚到田沟里去了,哪还顾得上这个牛皮包,现在它正孤零零地躺在柴垛旁边。 听那枪声稀稀拉拉的,阿发估摸没几个土匪,说不定就是一两个流窜过来的小混混,也就不怎么害怕了,对身旁的士兵说: “你们俩,往那边滚,我们往这边滚,两面夹击,把他们给解决了。” 这些士兵们,平时叫得挺响亮,真遇到事儿了,一个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靠阿发近的那个士兵说: “滚?怎么滚啊?” 阿发气得抬脚就踹,大声吼道: “李连长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滚地分散兵力都不会了?” 那士兵嘴碎得跟柴丰似的,揉着发疼的大腿说: “你直接说滚地散开不就得了,叫我们滚,我们哪知道滚到哪儿去啊?” 阿发这次懒得踹了,把枪收回来对准那士兵,恶狠狠地骂: “还磨蹭,再磨蹭我一枪崩了你。” 那士兵推了一把旁边的士兵,把气撒在他身上,也骂道: “听到没,快滚啊,不滚别挡我的道。” 李连长平时也会给这些士兵传授些窍门的,那两个士兵生怕被子弹击中,倒是滚得挺快,眨眼间就滚出老远,藏到了一处石头堆后面。 阿发这边则和另外两名士兵朝相反方向滚去,如此一来,树林里的土匪就得同时应对他们两拨人,肯定是手忙脚乱啦。 不过来设伏的可不只有多肉虎和荷花,还有老奸巨猾的宋老大呢。上次吃了大亏,这次宋老大说什么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他把伏击地点选在这村庄边上,就是要让阿发他们掉以轻心,毕竟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埋伏呢。 而且他只派多肉虎和荷花两人在树林里,多肉虎和荷花的任务就是拖住敌人,打不打死都没关系,只要能把敌人拖住,那就大功告成了。 他和五根、灰鼠三人才是这次伏击的主力军。不过他们却躲在旁边的菜地里,并不直接参战。只要瞅准机会,把钱抢到手就好。 现在拿枪的阿发他们都已经被分散到两边了,正准备包围树林里的多肉虎和荷花。这里就只剩下个撅着屁股的牛镇长,这可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他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灰鼠,递了个眼色。 灰鼠和五根心领神会,三人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 第509章 老虎老鼠斗老牛 牛镇长他们来的时候,宋老大的眼睛就像粘在了文贤瑞的牛皮包上。所以一出来,他马上溜到了那堆柴垛后面,拎起了那沉甸甸的牛皮包。 灰鼠对牛镇长可是恨得牙痒痒,多肉虎被那么多人糟蹋,牛镇长绝对脱不了干系。他一个闪身到了牛镇长旁边,对着牛镇长那胖得像南瓜一样的屁股就是一脚。 牛镇长还在那嘀嘀咕咕呢,突然就被踢得四脚朝天,他从自己的手缝里看出去。只见矮小的灰鼠举着枪,那模样在亮光下居然还挺威武的。 “匪……匪爷,别……别杀我……” “你就是叫我亲爹,今天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灰鼠手一挥,枪管就直接塞进了牛镇长张开的大嘴里,没有丝毫犹豫,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牛镇长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双手也像面条一样软塌塌地垂在两边。他本以为自己会脑浆迸裂,结果刚才那声响只是金属的撞击声,子弹根本没从枪管里射出来。 灰鼠把枪管抽了出来,拉上枪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居然是颗臭弹,这是哪个混蛋造的子弹啊。” 这臭弹可比真子弹还吓人,牛镇长那硬邦邦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裤裆里也热乎乎的,他吓得尿都出来了。 臭弹只是让他多活了一会儿,他眼睁睁地看着灰鼠又摸出一颗子弹,麻溜地装进枪膛,然后又举枪对着他。 他已经吓得腿软,话都说不利索了,想跑也没力气,只好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听到了灰鼠扣动扳机的声音,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他的世界就彻底黑了。 只不过这次他竟然也没死,而且似乎也没感觉到有子弹钻进身体呢。他眨巴眨巴眼睛,定睛一瞧,只见那灰鼠的枪管已经抬了起来,正对着旁边,那枪管上还飘着缕缕青烟呢。 妈呀,这可真够吓人的,吓一次还不够,居然还要来第二次,这些土匪也太凶残了吧,不打死,要吓死吗? 牛镇长只觉得屁股也上热烘烘的,应该是屎也被吓出来了。 其实灰鼠也不是故意要吓牛镇长的,他刚要扣动扳机,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前面有个士兵转过身来。牛镇长手无寸铁的,要干掉简直易如反掌。但问题是,不能在干掉牛镇长的同时,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啊。所以他枪口一转,就朝着那士兵打了过去。 宋老大和五根俩人也回过神来,同时举起枪对着前面一通猛打。 阿发他们已经滚出老远,都准备要往山上爬了,突然遭到前后夹击,也是有点懵圈,哪还顾得上什么战术啊,只顾着找地方藏起来了。 打了一会儿,没看到前面士兵的影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干掉了。宋老大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然后喊道: “快走!” 灰鼠还是有点不甘心,手忙脚乱地又塞了颗子弹进去,对着牛镇长就是一枪,这才撒丫子跑开。 也是牛镇长命不该绝,刚才两边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恢复了一些知觉,爬出老远了。灰鼠这匆忙的一枪,并没有打中他的要害,而是射在了他的屁股上。 这下可真是疼得要命啊,他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牛春富你这个龟儿子,从来就没好好孝顺过老子,现在我都快死了,你躲到哪里去了呀,赶紧给我出来。你不出来,我就把所有家产都带到地府去,一个子都不给你留。” 躲在远处的文贤贵,本来瞅着眼前这一场惊险刺激的打斗,心里慌得一批,这会儿却被牛镇长的嚎啕大哭给逗得咯咯直笑: “这老牛,被土匪揍了跟他儿子有啥关系啊?” 连三平也跟着嘿嘿傻笑,他随声附和道: “他骂牛公子是龟儿子,说不定还真是呢,不然咋这么对头。” 土匪一眨眼就跑得没影儿了,文贤贵也从小土坡上站起来,拍拍手,打趣道: “走,我们去瞅瞅老牛会不会死掉,要是死了,把他手上那枚金戒指撸下来。” “他还有颗后槽牙也是金的,他笑的时候我瞅见了。” 连三平这回可真希望牛镇长死得快些,依文贤贵的性子,说不定能赏他颗金牙呢。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显然文贤贵也挺感兴趣的,把枪塞进枪盒,就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了。 “牛春富你个挨千刀的,你以为你开个窑子有俩臭钱,就可以不把我当回事了?我可告诉你,把我惹毛了,我让你窑子都开不下去。” 说来也怪,都这节骨眼儿了,牛镇长心里惦记的,还是他那大逆不道的儿子。 文贤贵嬉皮笑脸地来到牛镇长跟前,蹲下来,左瞧右瞧,只瞧见那屁股红一块黄一块,跟花脸猫似的,他逗趣儿道: “牛镇长,你这大肠是不是被打出来啦,这可怎么办啊?” 有人搭话了,牛镇长才停下打滚,扬起那葫芦似的脑袋,瞪着那小眼睛。 “是你小子,土匪呢,土匪跑哪去了?” “土匪早溜了,你要把他们喊回来呀,那我让三平去把他们喊回来。” 文贤贵现在不仅仅是人变坏了,嘴巴也变得很毒,他对受伤的牛镇长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牛镇长顾不得疼痛,晃了一下那葫芦脑袋,确实没看到土匪的影踪了,就破口大骂: “混蛋,你这个混蛋,肯定是你带土匪来劫我们的,我饶不了你。” “哎哟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刚才我少爷冒着生命危险在背后开枪,把土匪给打跑了,你现在却在这里放臭屁,诬陷说我们把土匪带来的。少爷,我们走,让他在这里死掉。” 跟文贤贵久了,连三平也是学会了无中生有,他把那提在手里的长枪甩过背后,做出要一走了之的样子。 说到了放臭屁,文贤贵才发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连忙扯过衣领捂住鼻子,站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 “牛镇长,那我们可走咯!” 第510章 歪打正着 要是文贤贵他们真跑了,牛镇长心里那叫一个慌啊,赶忙换了个语气。 “别走别走,有什么话我们好商量嘛,真是你们把土匪赶跑的?” “要不是我出手,你早就见阎王爷去咯。” 文贤贵闻到那股屎味,熏得他连退好几步。 也不晓得阿发他们是死是活?现在就自己一个人,牛镇长可不敢轻易得罪文贤贵了,赶忙哀求道: “我刚才太着急了,误会你们啦,这土匪说不定还会杀个回马枪,你们快救救我,把我带回龙湾镇吧,我好像受伤了,起不来啊。” 带牛镇长回龙湾镇,倒也不是不行。可这又臭又脏的,他还这么胖,要把人带回去,可真是个大难题啊。文贤贵犯了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山脚下传来了阿发焦急的声音: “镇长,镇长,你还好吧?钱还在不?” 文贤贵和连三平看过去,只见阿发的帽子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脸上好像被树枝划了两道长长的口子,不过还好,手里还握着枪呢,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事。 牛镇长听到阿发的喊声,就跟走丢的小猪仔听到母猪叫一样,立马又哭天喊地起来: “阿发,你死哪儿去了,快来救我啊,我快要死了。” 牛镇长这一嗓子,就跟决堤的大坝似的,那叫一个响亮,把田沟里的文贤瑞和沈静香也给引出来了: “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们啊,我们卡这儿动不了啦。” 这还不算完,阿发身后也传来了求救声,原来是个被打伤了,卡在荆棘丛里的士兵。 “连长,我在这儿呢,拉我一把,我出不来啦。” “先救我们,我们是省里来的专员,不能不救啊。” “连长,我是你的兵……” 一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那场面,简直比哭丧还热闹。阿发赶忙回头去拉那名士兵,顺便瞅了瞅其他三位是否还活着。文贤贵和连三平呢,则晃晃悠悠地朝田沟走去。 文贤瑞和沈金香其实并没有被卡住,只是那水沟有点深,文贤瑞的腿肚又不巧被子弹击中,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法挣扎起来罢了。 “瑞哥,你可别死了啊,嫂子这么俊俏,你要是死了,那可就便宜别的男人喽。” 田沟也不宽,滚下来的时候,文贤瑞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了沈静香身上。两人翻不过身,感觉就跟被卡住了似的。文贤贵弯下腰,抓住文贤瑞的后衣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上半身给拎了起来。 “脚,我的脚,轻点儿轻点儿。” 这时候的文贤瑞,心里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哪还有心思去计较文贤贵的调侃呢? 文贤贵和连三平手忙脚乱地把文贤瑞和沈静香给拎了起来,文贤瑞只是腿肚中了一枪,伤得并不重。倒是那沈静香,虽然没受伤,却也狼狈得很。 那田沟里全是淤泥,还有浅浅的一层水。她现在头发和整个后背都沾满了泥巴,活脱脱就像披了张树皮。 沈静香刚才也听到了文贤贵他们和牛镇长的对话,还真以为是文贤贵打跑了土匪,心里那叫一个感激: “阿贵,太谢谢你啦,谢谢你救了嫂子一命,以后要是有啥需要嫂子帮忙的,嫂子绝对义不容辞。” 刚才说打跑了土匪,本来就是骗牛镇长的,现在有人信了,那可得把这事儿当真啊,说不定以后还能谋到一些好处呢。文贤瑞拍了拍枪盒子,得意洋洋地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点小事儿,何足挂齿。”” 连三平也想揽一些功劳,他弯着腰提醒: “少爷,错了错了,是拔枪相助。” “别拔枪拔刀的了,你们管管我啊,我快要死了。” 有钱人都惜命得很呢,之前牛夫人被打在大腿根上,那也是哭得惊天动地,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现在牛镇长被打在屁股上,也跟被打在心脏上似的,吓得不行。 众人这才又走了回来,看着一身屎尿的牛镇长,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阿发扶着那个受伤的士兵走过来,脸色比哭还难看,嘟囔着: “镇长,我们损失可大了,其他三个兄弟都没了,就剩我和弄弟还活着,钱好像也不见了。” “别管钱了,快把我抬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那个叫弄弟的士兵肩膀受了伤,走路倒是没啥问题。文贤瑞是腿肚子受伤了,也能单腿站起来。牛镇长伤的是屁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爬不起来。他可害怕这些人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平时那么硬气了。 现在没受伤的,就只有自己、文贤贵还有连三平。那沈静香是个女的,还和文贤瑞是一对,肯定要扶着文贤瑞。他们三人可弄不了牛镇长啊,阿发一脸的为难。 文贤贵也是一脸的嫌弃,还是捂着鼻子说: “牛镇长,你这么胖,跟猪一样。我们几个瘦得跟猴儿似的,哪有力气抬你啊。” 这里面就属连三平稍微瘦一点,可也没瘦到猴的地步。牛镇长有求于人,也不敢还嘴,只能哀求: “我不管,你们可不能把我扔下,把我抬回去了,以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好处我都会记得你们的。” 有阿发他们在,自然是不敢扔下牛镇长不管的。文贤贵看了看旁边的村庄,说道: “我还让村里人给我煮水芹菜吃呢,你就在这儿先躺着,我去村里叫几个人,拆个门板把你抬回去吧。”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牛镇长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赶忙挥手道: “快快快,麻溜的。” “多叫些人来,把你瑞哥也一块儿抬回去,他也走不动啦。” 方才文贤瑞奋不顾身地一扑,沈静香那叫一个感动,有门板抬着,她自然也要给文贤瑞弄一幅啊。 “得嘞,瑞哥,等回去咯,你可得好好谢我哟。” 文贤贵爽快地应了一声,和连三平撒丫子往村子里狂奔而去。受伤的不是他们,这事也挺好玩的。 第511章 抬牛 刚才进村时,村里还有些老人和小孩晃悠呢。这会去,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连摇尾巴的狗都不见影儿了。这也不奇怪,枪声就在村子边上响起,谁不害怕呀?谁还敢在外面瞎转悠啊? 到了那大娘家,门也是紧紧闭着。连三平上前推了推,没推动,就抬手使劲儿拍,扯开嗓子大喊: “大娘,开门啦,我家少爷的水芹菜煮好没,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尝尝呀。” 拍了好一会,大娘终于确定就是刚才来吃饭的那俩人,这才打开门,一脸疑惑地问: “怎么回事儿啊,是打仗啦?” “打啥仗啊,打野牛呢,大野牛被打伤走不动啦,我的水芹菜煮好没?” 文贤贵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迫不及待地挤进门去,一眼就瞧见里屋门边站着个少女,正羞答答地看着自己,看着还有几分眼熟呢。 “什么野牛啊?我们这儿哪来野牛啊?” 大娘紧跟着走了进来,她才不信文贤贵的话呢,要说野猪倒还有点可能。 连三平知道文贤贵是在拿牛镇长开玩笑,赶忙帮着回答: “就是牛镇长那头大野牛啊,被土匪打伤了,趴在村外直哼哼,爬都爬不起来。你们村有年轻人在家不?帮忙找几个来,拆两副门板,把牛镇长抬回去。” “有钱拿哦,每人一百元,牛镇长可重了,多叫几个人来。” 文贤贵可真够坏的,他不想抬牛镇长,牛镇长那么重,让这些乡民们抬回去,那也不能白干啊。每人给一百元工钱,贵不贵他才不管呢,反正不用他出钱,他就不信牛镇长敢不给。 “一百元,好嘞,我这就去叫人,我家美金也来一份,她力气可大着呢。” 一百元可不是小钱啊,大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要不是她背驼了,她自己都想亲自上了。这么好的事儿可不能让给别人,她脑子一转,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几个亲戚。 “美金?你女儿叫美金啊,水芹菜呢,煮好了没,没煮好就让她在家煮,我肚子饿了,先填饱肚子再去管那老牛。” 文贤贵看向了那怯生生的少女,不仅觉得眼熟,连名字好像也在哪听过。 “美金,你快给少爷炒水芹菜,我去叫你三叔和满伯他们。” 大娘说着,迫不及待的夺门而出。 那美金走过来,给文贤贵行了个礼,脆生生地说: “三少爷,您想吃水芹菜呀,我这就去做。” 听到美金的声音,文贤贵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好奇地问: “你以前是不是在我们家当下人的呀?” “是呀,我以前在二少爷院子里干活的,二少爷走了以后,我们没活干就回家啦。” 美金以前就是在文贤昌院子里做事的,她当然认识文贤贵啦,只是不敢随便相认罢了。 “哦,原来你是在二哥院子里干活的呀,现在我院子里正好缺人呢,你要是想去干,等会儿就跟我回去吧。” 这么久了,文贤贵的院子里就只有连三平和阿芬两个人。这以前就在院子里干过活的,熟门熟路的,找回来正好。 这年头能有份活干,每个月还有点小钱拿,那可真是美事一桩啊,美金喜出望外,赶忙道谢: “谢谢三少爷,我等会儿收拾一下东西,就跟你们回去。” 没一会儿水芹菜就炒好了,再加点碎姜末,配上一碗白粥,那味道,啧啧啧,真是好极了。文贤贵吃得那叫一个香,一碗粥还没喝完呢,大娘就领着五六个男人回来了。 文贤贵心里琢磨着要坑一坑牛镇长,便笑嘻嘻地说: “才叫这么几个人啊,太少啦太少啦,起码得十五到二十个人呢,牛镇长家的钱多得都堆成山,都快发霉啦,正愁没地方花呢,快去叫人,多拆几副门板,他家有的是钱哈。” “好嘞!我这就去。” 大娘乐颠颠地又转身走了,今天可是财神爷大驾光临啊。刚才把家里的这些亲戚都叫上了,这会儿再去叫上那些关系好的,有钱大家一起赚,以后在村子里也能更有面子啊。 连三平心里明白,知道文贤贵什么意思,捂着嘴“嗤嗤”偷笑,然后压低声音问: “少爷,要不找几个人吹着唢呐在后面跟着?” “哈哈……这个主意妙啊。” 文贤贵也乐了,笑得嘴里的粥都喷了出来。这主意是挺不错,不过可不能真这么干,不然以后牛镇长还不得把他恨到骨子里啊。 粥也喝完了,大娘也把那些人叫过来了。嗯,还真有好多人,门板也拆了五六副,一块儿堆在大娘家门口,那场面,可真是够壮观的。 文贤贵的单车之前就停在大娘家门口呢,他蹬上单车,领着一群人就出了村子。当然,美金也把东西收拾好了,跟在队伍后面。 牛镇长这边呢,阿发已经帮他把裤子扒下来了,还弄了点水冲洗了一下,臭味倒是没那么重了,就是裤子没法穿了。 不过还好,阿发把那死掉士兵的军服扒下来,盖在牛镇长的肚皮下,多少也能遮点丑。 要怪就怪牛镇长太胖了,那些宽松的军裤都穿不上,只能拿军服这么将就着。 在山顶的一棵杨梅树上,石宽从树枝的缝隙里,看到文贤贵领着一群人乌泱泱地来了,把牛镇长,还有那三个死去的士兵,一起抬上门板,热热闹闹地往龙湾镇去了。他也就从树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家去了。 他现在也是上了贼船的人,可不能让事情出什么岔子。虽说之前跟宋老大说好了不参与,但还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好赶紧出来想办法解决。 还好今天的事情办得挺顺利,牛镇长也没死掉,要是牛镇长死了,那以后可能就麻烦了。 虽然没有唢呐声跟着,但是一镇之长被抬回龙湾镇,那还是非常热闹的。人们比多肉虎他们被游街那一次还要多。才一走到龙湾镇的大街,就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大家议论纷纷: “这牛镇长不穿裤子,我看了肯定是被那女匪给割了。” “人哪,不能太坏,太坏了必会遭报应的,镇长又怎么样,这不是被割了吗?这叫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这牛镇长是不是死了啊?好像都一动不动的。” “……” 第512章 臭味相投 牛镇长可不是被人抬回牛公馆的,而是一溜烟儿地跑去了文二爷的三草堂。牛夫人和包圆圆一听说,那叫一个急啊,二话不说就赶过去嘘寒问暖。 李连长那边呢,也是忙得像个陀螺,这文专员和牛镇长都受伤了,可真是大事不妙啊。他带着的那些士兵,一会儿跑到这,一会儿又跑到那。 整个龙湾镇,那叫一个乱啊,简直就像一锅煮开了的粥。 不过呢,有一个人倒是清闲得很,那就是牛公子。牛公子本来和小翠就没啥感情,也就是一时兴起睡了那么两次。 可小翠被赶走了,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面子嘛。没有牛镇长的同意,包圆圆可没那么大的胆子赶走小翠,所以牛公子就把气全撒在了牛镇长头上。这会儿牛镇长受伤了,他才懒得去看呢。 白天的春香楼本来就没啥客人,再加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跑去看热闹了,根本就没人来找姑娘。 牛公子和阿香她们几个,就只能坐在一层的大堂里,无聊得直打哈欠。 那文贤贵连哄带骗地让牛夫人给了那些帮忙抬人的人一些钱后,就和连三平带着美金回去了。路过春香楼门口的时候,看见几个姑娘在那扭来扭去的,他就觉得好久都没过来玩了,于是就让连三平先把美金带回去,自己则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美金虽然长得瘦瘦小小的,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牛公子还以为是文贤贵的相好呢,文贤贵一进来,他就张嘴问道: “文三,你又从哪儿弄来个小姑娘啊?” “带回来干活的,你以为都像你啊,随随便便就能带那么多姑娘来。不过这么久了,你也该再找几个新的,让我们也尝尝鲜。” 文贤贵现在可真是啥都敢说,当着那几个姑娘的面,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 牛公子以前和文贤昌老是对着干,关系不怎么样,不过和文贤贵那可是好得很,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姑娘去,这又不是招工人,张张嘴就有人来。” 文贤贵走过来,手一搭金玲的肩膀,另一只手就去捏,还笑着说: “鼠有鼠路,蛇有蛇道,你干这行的都不知道,那还干个啥呀。” 金玲也是有脾气的,她们几个姑娘就在这儿呢,文贤贵却还想要新的姑娘,她可不乐意。抬手就把文贤贵的手打开,嘴巴一撅说: “你不是想换个新鲜的嘛,还摸我干啥?老娘今天不方便,不招待你这贵公子哦。” 说实在的,文贤贵对这几个女人都玩腻了,要不是比那些正经女人多些花样,他才看不上呢。平时和这些女的嘻嘻哈哈的,就以为他没脾气啊?金玲这么一说,他马上后退一步,斜着眼骂: “哟,你以为你那是金的啊,我文贤贵想玩什么女人没有,非得玩你这破货啊?” 金玲没想到文贤贵会生气,还以为开个玩笑没事呢,这一下子就呆住了。 牛公子可不想失去文贤贵这个大财主啊,赶紧拉住文贤贵的手,笑着说: “文三,别跟她们计较,她们那玩意儿不就是给我们乐呵的嘛?走,我们去喝一杯,喝完出来再睡她们,我看谁敢不让你睡,我让她立马滚蛋。” “睡个屁啊,老子的兴致全被她给搞没了。” 文贤贵狠狠地瞪了金玲一眼,还是跟着牛公子进了后堂。 “别和他们计较,这几天老丁场子有没有大客人啊?” 牛公子还是会一点经营之道的,知道在自己的地盘,不能让人闹事。就赶紧把话题岔开,还回头朝金玲他们挤眉弄眼。 没过多久,下人们就把酒菜端了上来。其实这不过就是一场小争执,文贤贵也没怎么生气,和牛公子继续喝酒,不一会儿就聊到其他有趣的事情上了。 “文三,你刚才带回来的那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你是不是想把她藏在家里,对外说是下人啊?” “我一个少爷,玩个女人还用得着藏吗?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我倒是听说你玩了家里的一个下人,被你爹给赶走了,有没有这回事啊?” 这话可戳到了牛公子的痛处,他气得跳脚骂道: “不就是个镇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玩个女人,他也要管,今天你干嘛要把他救回来?不让土匪把他给打死算了?” 文贤贵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哎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他把你的女人赶走,你就找回来呗,放到你这春香楼来,看他能把你怎么样!” 牛公子一听,觉得有道理,心里暗自盘算着:对呀,家里人把小翠赶走,那我就偏要去睡小翠。最好把小翠的肚子搞大,生个小娃娃出来气气牛镇长。他心里有了主意,不过没说出来,举起酒杯说道: “来来来,喝酒喝酒,别提那些烦心事了。” “好嘞,喝酒!” 文贤贵也端起酒杯,他的目光在这后堂里扫来扫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一间小厅的后面是个大房间,从那屋檐下挂着的衣服来看,应该是包圆圆和牛公子的卧室。外面是个小小的天井,天井旁边还有个小房间,应该是堆放杂物的。旁边有一扇门,看那门的样子,应该是后门。 他睡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要数包圆圆了。只可惜那次慌慌忙忙的,都没尝出个中滋味。要是能偷偷溜进去,再和包圆圆睡一次,那可就美了。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心里却都各怀鬼胎,酒也越喝越没味道,一壶还没见底呢,就都不想喝了,然后就各自散了。 文贤贵回到家,看到阿芬正在收拾东西,便随口问了一句: “你这是要干嘛呢?” “少爷,您都找到人了,那我也该回老太太那儿去了。” 阿芬低着头,都不敢看文贤贵一眼。这些天,文贤贵每晚都来睡她,还有好几个晚上是在她房间过夜的。其实她对文贤贵也没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点舍不得呢,毕竟相处久了嘛。 第513章 左残右缺 文贤贵对阿芬有没有感情不好说,反正阿芬就在身边,想睡就能睡,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呢?他也不管连三平和美金还在旁边,一把抓住阿芬的衣领,就把人往自己房间里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也想离开我?我文贤贵是妖是魔,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少爷,少爷,您快放开我,我是老太太的人,只是过来照顾您几天的,现在……现在……” 从文贤贵这举动,阿芬一下就猜到他要干啥了,她又羞又急,可又不敢真的反抗,很快就被推进了房间。 果然,文贤贵连门都不关,就把阿芬推到了床上,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我对你还算不错吧,你要是敢走,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 “少爷,少爷,别这样,门还没关呢……” 可能是阿芬太软弱了,一下子就屈服了。这是她来到文贤贵的院子第一次在主人房被睡,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这里的主人,她只不过是主人玩乐的一个工具罢了。 这都是命,命里注定她是被人玩的,她不甘,但也只能认下。 美金在外面惊得合不拢嘴,这才第一天来干活呢,就碰到这种事,这活儿还能不能干啦? 连三平却贼兮兮地笑了,踮着脚尖过去把门关上,还不忘瞄两眼,然后回到美金身边,压低声音说: “阿芬可真有福气,能攀上少爷,以后可就有好日子过咯。” “嗯……嗯呢。” 美金红着脸走到一边去干活,被连三平这么一说,她也觉得阿芬挺有福气的。女人嘛,谁不想要个好依靠呢?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以前三太太四太太房里的贴身下人,谁没见过主子那啥呀。 这一次被睡了之后,阿芬就断了回老太太那儿的念想了。不过她还是睡在自己房间,每天晚上文贤贵过来,她也不再抗拒了。偶尔文贤贵会带她去主人房,她也不在那边过夜。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文二爷的悉心治疗下,牛镇长的伤好得挺快。不过没文贤瑞好得那么利索,可能是子弹伤到筋脉了,他落下了点小毛病,走路和牛夫人一样,一瘸一拐的。 还真是有缘的人才能做夫妻呢,牛镇长和牛夫人都胖乎乎的,现在还都瘸了,简直是绝配啊。 男左女右,牛镇长是左脚高右脚低,牛夫人是右脚高左脚低。他俩不一起走还好,只要一起走,那就是“噼里啪啦”,跟一对跳踢踏舞的旱鸭子似的,可滑稽了。 镇上有好事的人,暗地里给牛镇长夫妇起了个特别的外号,叫“左残右缺”,牛镇长被单独称为“左屁残”,牛夫人则被叫做“右臀缺”。这夫妻俩成了龙湾镇居民闲聊时的谈资。 龙湾镇虽然地方不大,但从来不缺少有趣的事情。这边“左残右缺”的话题还没冷却,那边文老爷的故事又开始了。 这天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大家正忙着买卖,享受着汗味和女人体香的交织。突然,前面的文老爷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手提着袍摆,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还不时地回头张望。 要说一个奔跑的男人,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这文老爷不仅光着脚,还没穿裤子,只是把长衫的后摆从两腿之间穿过,提在手中,勉强遮住了关键部位。这可就太引人注目了! “你个文敬才混蛋,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比禽兽还不如,竟然敢睡我的婆娘,看我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你有本事就别跑!” 文老爷身后一两丈远的地方,紧跟着手拿菜刀、凶神恶煞的秦老三。 听秦老三这么一喊,街坊邻居们立刻就明白了,肯定是文老爷和秦老三的续弦谭美荷的破事,被秦老三给逮了个正着。 文老爷和谭美荷的事情,龙湾镇的街坊邻居们几乎都知道,也就只有他们俩自己以为别人不知道,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秦老三其实也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但他并不怎么在意。一来文老爷是个有钱人,他的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不会被白睡。二来文老爷有钱有势,他也惹不起,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脖子再长,那也有气满的一天。风言风语他可以装作没听到,但是有的人冷嘲热讽,他就受不了了。 今天上午他在那鹅肉档上忙活,有一位绰号叫菜花虫妇人来他这买鹅肉,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档上,却扯着嗓子喊:美荷,美荷你又去哪了?还不来卖肉? 他还以为菜花虫眼神不好呢,就回答说美荷还没来。 那菜花虫就含沙射影的说:还没来呀,是不是还没弄完啊?我听说有种药很厉害,能让……呵呵……能让女的眼神迷离,哼哈不止,你是不是有这种药啊? 他还似懂非懂,以为这菜花虫都年过四十了,难道还瘾这么大?就尴尬的说道:这个我不懂,你找文二爷去吧。 那菜花虫却又故作神秘,凑近了坏笑说:不用找文二爷,文老爷就懂,不信你回家问你婆娘。 他一下子就懂了,脸气的一阵红一阵白。文老爷和他婆娘的事再装作不知道,那他可就是龙湾镇最大的笑料了。 送走了菜花虫后,他就把档口给关了,揣了把菜刀在怀里,朝土地庙走去。他惹不起文老爷,但吓唬吓唬,那也是给自己挣回一点面子啊。 到了土地庙,刚到后面的破屋墙根下,就听到了里面淫声秽语。他本来还想等文老爷办完了事,在伺机出现,装模作样的把人赶跑的。 可是里面的对话让他火冒三丈,那文老爷竟然问他婆娘,说他是不是像个公鸡一样,翅膀噗噗两下就结束? 那婆娘也还真是够不要脸,说公鸡都还比他有用,至少气势上凶猛。 他一天到晚忙着营生,哪有心思想那事,十天半个月也才记得一回,都老夫老妻了,那还不是快快完成睡觉去。 第514章 穷追不舍 谁曾想现在婆娘竟拿这事来和j夫一起嘲笑,而且越说越过分,他在外面听了,哪里还能忍得住。一脚踢开了那破门,把刀在墙壁上“哐哐”的砸了两下。愤怒地吼着:姓文的,你好大的胆,勾引我婆娘,快跟我到牛镇长那说理去。 文老爷正在紧要关头呢,突然被人撞进来,条件反射般的缩进了肚子里。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至少三个月都还有阴影,所以他也气啊,滚了下来,破口大骂:好你个秦老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想干嘛?拿这把破刀想吓唬我啊?我就站在这了,你敢砍吗? 都说老实人也不能逼得太急,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秦老三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找理由退让,现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退了,他热血往脑门一冲,提刀就大跨步跑过去,嘴里哆哆嗦嗦怒吼着:你让我砍的,我砍死你。 文老爷还以为秦老三不过是个软蛋,不敢真的动手,这会儿真冲了过来,才有点害怕,慌忙中拿起自己的衣服蹦过一边去。 谭美荷也是不知羞耻,衣服都不披就搂住了秦老三大腿,扯开嗓门大喊:你快跑,他疯了,快点跑啊。 秦老三只是气恼,还没到发疯的地步。他举起菜刀,用刀面朝着婆娘的后脑勺猛地拍下去,心想着又不是砍,这么拍一下最多就是疼,应该没啥大碍。哪晓得谭美荷眼睛一翻,脖子晃了几下,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了。 这下可把文老爷吓得不轻,他刚刚套上长衫,裤子都还没来得及穿呢,一瞅见这情形,撒腿就跑。 秦老三还以为自己失手把婆娘给弄死了,这杀一个人得偿命,杀两个人也还是填一命,得杀多一个赚上先。于是就追了出来,这才有了大街上你追我赶的疯狂场面。 文老爷都十几二十年没这么剧烈运动过了,这会儿却跑得飞快,脚底像是河边洗衣服妇人手中的棒槌,“啪啪”地拍打着鹅卵石路面: “秦家兄弟,别追啦,有话好商量嘛,你要……你要啥?我……我都给你……” “我要你的小命,你有种就别跑呀,我杀了大半辈子鹅,今天可要尝尝杀人的滋味了。” 秦老三觉得自己横竖都是个死,哪还会放过文老爷。所以一路紧追不舍,把前面的人群吓得纷纷往街道两边躲。 “救命啊,救命……快帮我把……把他拦住,我有……我有赏钱给……” 文老爷可不想把小命丢了,劝不住秦老三,只好向旁边的人求救。 秦老三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杀红了眼,谁不害怕啊,铁头也怕菜刀啊,要钱不要命那不是傻嘛?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帮忙的。 文老爷一开始还拽着长衫的下摆,想遮住他那丑陋的地方。这会儿为了逃命,哪还顾得上这些,手一松,拼命地往前跑。 长衫是挺长的,这跑动有了风,那就飘扬了起来,什么也挡不住,这真是上面大摆下面小摆啊。 街道两边的人,有许多是妇女姑娘家的,纷纷转过头去,不敢看这丑物。 也不知道文老爷是不是睡太多别人的婆娘,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他一路狂奔到石拱桥头,刚想抬脚迈上台阶,那腿肚子突然就剧痛,肌肉也迅速收缩起来,他的腿抽筋啦,“扑通”一声跪倒在石阶上。 眼看着秦老三就要追上来了,文老爷心里那叫一个惨啊: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我都还没活够呢,就要死在菜刀下了,老天不公啊!” “哈哈哈……你文敬才也有今天啊,我要学学土匪的样子,先把你的那玩意儿给割了,再碎尸万段,扔到玉龙河去喂鱼!” 秦老三跑到跟前,猛地跳起来,举起菜刀就朝文老爷的要害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清脆枪响,秦老三只觉得手腕一麻,菜刀“哐当”一声就掉到了地上。他扭头一看,手腕上多了个大窟窿,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鲜血正慢慢地往外冒。 再往河对岸看,那石队长举着毛瑟手枪正对着他呢,看那架势,说不定还会开第二枪。他也顾不上捡菜刀了,捂着流血的手腕,转身就跑。 这事儿啊,就是这么巧!石宽本来只是想上街溜达溜达,结果还没过石拱桥呢,就看到这边闹哄哄的。他定睛一看,嘿,那个没穿裤子的人竟然是他岳父文敬才,后面还追着个像疯子一样的秦老三。 他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看见秦老三举着刀要砍文老爷。这情况太紧急了,根本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拔出腰间的手枪,“砰”的一声就打过去了。 也得说文老爷运气好,这一枪打得那叫一个准,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秦老三的手腕上。 秦老三开溜了,他赶忙撵了上去,到了文老爷跟前,好奇地问: “爹,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那卖鹅肉的怎么要杀你?” 文老爷回过神儿来,心有余悸地说: “他发疯啦,快追上他,把他杀了,以除后患。” 这时候石宽也回过味儿来,让他帮文老爷杀人,那可绝对不行,不过也不敢回绝,就转移话题道: “爹,你怎么不穿裤子啊?” 文老爷这才发现,自己的那丑物还在那儿晾着呢,赶忙扯过长衫遮住,把那只抽筋的脚弯起来抬着,嗷嗷叫道: “我的脚抽筋啦,快帮我拽一拽。” 石宽把枪收起来,抓住文老爷的脚踝,使劲儿拽了几下,问道: “好点儿没?” “好点儿了,他奶奶的,疼死我啦。” 拽了几下,确实好了一些,文老爷把那长衫的后摆和前摆打了个结,就变成了一条连体裤衩。他双手撑地,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没了秦老三的追赶,他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石宽还是好奇文老爷为什么会这样啊?又开口问道: “爹,你跟那秦老三有什么仇,他为啥要杀你啊?” 第515章 死了 这种事文老爷哪好意思说出口啊,他瞥了一眼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闷头不响,扶着石拱桥的栏杆,一瘸一拐的朝文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石宽没跟着文老爷回去,转头回来问那帮围观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谁给讲讲?” 站在前面一个独眼的汉子,咧开那满嘴黄牙的大嘴,笑嘻嘻地说: “你爹睡人家婆娘没挑好时候,被抓现行了呗。” 石宽这才想起来文老爷和秦老三的婆娘有一腿,有点不好意思,就想脚底抹油开溜,说道: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睡个女人嘛?两厢情愿的事,要是秦老三那婆娘没那意思,这事早就败露了,是吧。” “那可不,秦老三那婆娘可浪了,平时胸也不裹一下,称个鹅肉都晃得人眼晕,文老爷不去睡,那张老爷李老爷也得去睡。” 说话的是一个头上包着毛巾的老汉,他看起来挺正经,对这种事挺不屑的样子。 老汉话刚说完,旁边一个三角眼的小伙马上就插嘴: “那你这刘老爷有没有去睡过啊?啥滋味,跟我们讲讲呗。” “你个小兔崽子,敢拿我开玩笑。” 刘老汉说着从腰间取下长长的烟斗,作势要往那三角眼的小伙头上敲。 小伙也是机灵,脑袋一缩,从别人的胳膊底下溜走了。 众人哈哈大笑,也开始议论纷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秦老三那婆娘要是不开这个门,别人也进不去。” “你说文老爷是苍蝇,那还真有点像,那东西那么小,也不知道那谭美荷图个啥。” “图钱呗,还能图啥。男人可以长得丑,还可以没本事,只要有了钱,什么事还办不到啊。” “……” “砰!” 众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呢,突然一声枪响。所有人“嗖”地一下缩起了脑袋,瞬间变得静悄悄。 这次开枪的可不是石宽,而是李连长。今天他刚好也领着花公在街上溜达,这街上热热闹闹的,突然人群就往一个方向涌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枪声,他还以为土匪又来了呢,赶忙追了过来,可根本挤不进去,就掏出勃朗宁手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 李连长把手枪收进腰间的枪套里,拽了拽衣服的下摆,扫视了一圈众人,扯着嗓子喊道: “你们干嘛呢,聚成一堆堆?” 众人哪敢吱声啊,只是把缩着的脑袋慢慢地伸了出来。 李连长看到石宽也在,腰间还别着手枪,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又开口问道: “石队长,刚才是不是你开的枪?没事瞎开枪,你不知道会引起恐慌吗?” “有事,有事,没事谁开枪啊,有大事呢。” 石宽现在可一点都不怕李连长了,他还想借着李连长的威风来羞辱一下文老爷。 李连长十分纳闷,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绕着石宽转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 “什么大事?说出来让我李某人听听。” “那集市头卖鹅肉的秦老三,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举着把菜刀就要砍我爹,被我在对岸瞅见了,那可不行啊,我就开枪把他的菜刀给打飞了,我这枪法不太好,稍微打偏了一点,打到了他的手腕,你看这地上还滴答滴答地流血呢。” 石宽指着地上的那些血迹,心里美滋滋的。刚才的事情闹得还不够大,现在加上李连长这一把火,那可就更有意思啦。 “啥?还有这事儿?那秦老三一向憨厚老实,他咋会拿刀砍文老爷呢?你别逗我了!” 这事儿也太突然了,李连长都顾不上跟石宽计较,那变着法儿显摆自己的枪法了,赶忙追问起来。 围观的那些人里,就有那爱凑热闹的,没等石宽回答,就抢着说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文老爷睡了秦老三的婆娘,秦老三能不拿刀砍人嘛……” 文老爷和谭美荷的事儿,李连长也听说过一些,他就好这口,立马幸灾乐祸地说: “真的啊?那文老爷也太大胆了,竟敢跑到人家家里去睡人家婆娘,没被砍死真是命大啊!” 又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跟着帮腔回答。 “那倒不至于,他们每次都是在土地庙后面那间破屋子里幽会,刚才跑的方向也是土地庙。” “土地庙?行啊,那我们去看看案发现场。” 李连长一听,冲花公挥了挥手,就朝土地庙的方向走去。看什么案发现场啊,其实就是去凑个热闹。 “哦……走咯走咯,看看文老爷的金屋去。”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呼啦啦地跟在李连长身后,热热闹闹地朝土地庙出发了。 石宽闲着也是闲着,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到了土地庙,在花公的指引下,李连长走进了后面的破屋。 好家伙,这次可真是来对了。刚一进去,就瞅见一张破席子上躺着一具白花花的尸体,那不就是秦老三的填房谭美荷嘛。谭美荷要比秦老三年轻上十几岁,而且长得十分耐看,皮肤又够白。即使是现在死了,也把李连长看得咽了好几口口水。 在李连长身后那些探头探脑的人,看到此场景,立刻发出惊呼: “原来文老爷把这个女人给搞死了,怪不得秦老三要跟他玩命。” “这得多大的劲,才能把人搞死啊,文老爷是不是吃药了?” “听说过男人马上疯猝死的,没想到女的也会死,啧啧啧……” “……” 死人了,那可不得了,石宽挤进人群,钻进了破屋。那谭美荷确实蛮漂亮的,即使是死了,也撩人得很。 李连长一下就伸出了手,把石宽给拦住,阴着脸喝道: “站在这别动,这是案发现场,不要破坏了。” 石宽钻进来可不是想看谭美荷的身体,他是想寻找看看有什么东西和文老爷有关的,李连长不让他动,他也就老老实实靠在墙边,目光一点一点的搜索着。 李连长把那白手套扯紧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张破席,首先蹲下把手在谭美荷的胸口上摸了摸。 第516章 丢失的裤子 这一摸可真就摸出了名堂,那胸口热乎乎的,还有平稳的心跳呢,他一下就晓得谭美荷没死,手就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摸去。 “嗯……” 谭美荷喉咙咕噜了两下,人一下就醒了过来,瞅见李连长正摸自己呢,人像弹簧一样“嗖”地弹了起来,顺手卷起那张破席子,骨碌到一边去,惊慌的大叫: “你……你干嘛啊?” 李连长那叫一个失望啊,外面那么多人瞅着呢,他想摸也不敢放肆地摸啊,只能装出试探的样子。结果才试探了一下,人就醒了,他还没过瘾呢。 他站起身来,把衣服下摆拽了拽,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点,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谭美荷,你不守妇道,跟文老爷在这儿勾勾搭搭的,你说你该当何罪。” 这时候谭美荷也瞅见外面站满了人,羞得满脸通红,赶紧用脚勾住旁边的衣服,迅速捂到身上。她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没有……都是文老爷……是他……呜呜呜……” 刚才被菜刀拍晕了,谭美荷都不晓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慌里慌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一着急就哭了起来。 李连长因为身上有白癜风,几乎都没敢睡过女人。这段时间张球给他弄了些草药泡澡,那些白斑块淡了不少,他就更想女人了。高枫和罗竖他俩搞到一块儿去了,他一个斯文人也不好去硬抢,那眼前这个谭美荷,总能玩玩吧?于是他一扭头,对着外面大声嚷嚷: “看什么看,本连长在办案呢,都给我滚远点!” 花公站在门口,被那些人挤得东倒西歪,李连长的一番话,让他瞬间炸毛,一个箭步跳进屋子,把背上的长枪“嗖”地一下甩下来,对着那些人拉动枪栓,扯着嗓子喊道: “听见没,都给我滚开,不然我这子弹可不长眼啊。” 谭美荷的身材虽然曼妙,但此刻被挡住了,也没什么看头。再加上还有枪指着,谁也不想挨枪子啊。于是众人纷纷往后退,嘴里还嘟囔着: “狗仗势欺人,不就是个小乞丐嘛,穿了身黄皮,还真把自己当条狗了。” “走啦走啦,一个烂妇,有什么好看的。” “看了会长针眼,我们在外层又看不到,反正针眼也找不到我身上。” “……” 花公气得七窍生烟,真想给那些人几颗子弹尝尝。可人数太多,他也不知道该打谁呀。而且那些人都走了,就算了吧。 他刚把枪收起来,准备去给李连长帮忙,就看到石宽还靠在墙边。他可不敢对石宽大呼小叫,只好转头对李连长说: “连长,他……” 虽然现在不可能在这儿就把谭美荷睡了,可李连长也不待见石宽啊,就说: “怎么了,石队长你也想留下来帮忙办案啊?” “我哪会办案啊,我是看花公刚才拿枪晃来晃去的,怕他误伤我,才不敢动的。既然李连长你要办案,那我就不打扰了,回见啊。” 石宽拱了拱手,猫着腰退出了破屋。刚才他把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文老爷的裤子和鞋,那文老爷的裤子和鞋到底去哪儿了呢?他心里直犯嘀咕。 文老爷在破屋和谭美荷睡觉的事,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龙湾镇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口口相传,说文老爷是公狗投胎,威猛无比,只要他一发威,没有女人能招架得住。 这可把那些还想往文老爷身上扑的女人吓得够呛,一个个都紧紧夹着双腿,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也会像谭美荷一样遭罪。 其实啊,只有那些真正和文老爷有过一腿的女人,才晓得文老爷是个什么德行。 这天晚上,石宽吃完晚饭,在门前的小道上悠闲地散步。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文贤莺亭亭玉立地站在前面。晚风吹得她蓝色的裙摆有点飘,再配上她那略带忧伤的表情,还真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不也在这儿嘛!” 文贤莺眼皮耷拉着,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好像蚊子叫。 石宽耸了耸肩膀,有点懵圈。 “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 “我就猜到你会来这儿溜达,所以我也来啦。” 文贤莺的回答有点怪,说完就转身慢慢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穿得少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石宽感觉文贤莺瘦了一大圈,心疼得不行。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晚霞中,那些红蜻蜓飞来飞去,好不自在。文贤莺和石宽走得慢吞吞的,也不说话,红蜻蜓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两只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地叠起了背。 走了一会儿,文贤莺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为什么我会生在文家啊?” “生在有钱人家多好啊,从小到大都不用吃苦,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石宽并没有责怪文贤莺,他说话的声音也小小的,小到只有前面的人能听见。 “我晓得一个人的出身没得选,可我生在这样的家里,也太丢脸了,我真想搬去深山老林,一个人逍遥快活。” 文贤莺扬起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段时间,伤心事太多了,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石宽和文贤莺心有灵犀,她才说了这些话,他就晓得是因为文老爷的事,让文贤莺觉得没脸见人。他赶忙劝道: “你呀,命中注定就不是吃苦受累的命,山里你住不惯的,你连菜都不会种,又怕蛇,只能当富家小姐。” 文贤莺又仰了一会儿头,突然一个转身,声音高了八度说道: “我才不想要,住不了山里我就住学校去,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人了,明天你帮我把东西搬到学校去。” 看到文贤莺脸上的泪痕,石宽缓缓伸出手,用掌心轻轻擦掉泪水,心疼地说: “我不帮你搬,我也是个不要脸的人,我连甄莲都睡过,会弄脏你的东西。” 第517章 意外之财 文贤莺嘴唇哆哆嗦嗦了几下,一把甩开石宽的手,肩膀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可不是嘛,石宽这人也是一路货色了,她怎么就成天跟这些人混在一块儿呢? 石宽连头都没回,他心里清楚得很,文贤莺背影看着都是伤心的,不看也罢。他这会儿可不想惹文贤莺不高兴,甚至都没了睡文贤莺的念头。他爱文贤莺,就盼着文贤莺能过得开心一些。 他虽然恨文家,但文贤莺和慧姐都是文家人啊。他就那么傻乎乎地杵在那儿,直到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消失不见,都没有要转身的意思。要不是背后冷不丁有只手搭在肩膀上,他估计能一直站到太阳从山后面冒出来。 “罗竖,你跟踪我?” “罗竖?罗竖是谁?” 背后说话的人可不是罗竖,而是宋老大。石宽赶忙转过身,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又问: “是你?” 宋老大把头上的斗笠往上抬了抬,不慌不忙地说: “是我,你还没跟我讲罗竖是谁呢?” 石宽没搭理宋老大,而是反问: “你来这儿干嘛?” 既然石宽不想说,那宋老大也不勉强,他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 “分赃呗!” 石宽一听就明白是劫货币改革委员会那笔钱的事儿,他知道宋老大这是要把他绑得死死的,心里那叫一个无奈,嘟囔着: “分什么赃啊,能不能说得好听点儿。” “哈哈哈……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说那么好听干嘛。” 宋老大笑了,他掏出了一盒小烟,递了一根给石宽。他确实是吃那鸦片上瘾了,每天都要吃一小团,不吃的时候就要拼命的抽烟。不过他不怕上瘾,不怕被文老爷控制。他一生杀人无数,什么场面都见过,一个小小的文老爷,又怎么能控制得了他? 心里乱糟糟的,石宽真想来根烟解解闷,他接过烟,叼在嘴里,等待着宋老大给他点上,然后满不在乎地问: “那赃呢,赃在哪?” “还在老地方,你自个儿去拿。” 宋老大也把烟叼在嘴里,给自己点上了火,晃了晃火柴梗,却没给石宽点。 石宽一听,这下可着急了,连烟都顾不上点,就抱怨起来: “学校都上课了,老放那儿多不安全啊。” “那地方可是风水宝地,我就认准那儿了,还得麻烦你跑一趟咯。” 宋老大似笑非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钱还真得去拿,不然被哪个调皮捣蛋的学生转到后面看到了,那可就麻烦大了。石宽把那根烟往耳朵上一夹,说道: “行吧,有钱不拿那才是傻呢,我这就去跑一趟。” “等会儿!” 宋老大却突然抓住了石宽的手,要只是来送钱的话,也犯不着他亲自跑这一趟啊,他肯定还有别的重要事。 石宽心里犯嘀咕,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啦?还有什么事?” 宋老大晃了晃脑袋,压低声音说: “有,帮我跟文老爷要一团来。” 虽然没明说,但石宽心里清楚,那一团指的就是鸦片,他不禁有些惊讶。 “你真不怕上瘾啊?” “不怕。” 宋老大回答得很干脆。 该说的利害关系都说了,宋老大还是坚持要,那石宽也没办法,只好说: “行吧,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问。” “不等,你明天给我送到廖大那儿去。” 宋老大把斗笠往下一压,转身就走了。 既然宋老大不着急,那石宽就更不着急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没完全黑呢,就不紧不慢地朝学校走去。 那些分给他的钱才是当务之急,虽然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也得赶紧拿回来啊。 到了学校,天已经黑得差不多啦。他可不敢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而是蹑手蹑脚地从大枯树下的茅厕旁边绕过去,然后哧溜一下钻进了背沟里。 他都来这儿好多次了,熟得不能再熟,很快就摸到了之前的位置。划亮一根洋火,照亮那背沟,一眼就瞧见一个四四方方的牛皮纸包,跟妇人家的首饰盒一般大。不用打开,他就晓得里面肯定是一捆捆扎好的兑换券。 石宽把洋火吹灭,抓起牛皮纸包就准备开溜,却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窗户亮起了灯光。虽然四周黑漆漆的,但他还是一下就判断出那灯光是从罗竖的房间里透出来的。 这人啊,就是有一颗好奇的心。石宽特别想看看罗竖一个人在这儿,是怎么度过这漫长夜晚的,于是他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罗竖的宿舍紧挨着高枫的宿舍,其实石宽更想瞅瞅高枫在干嘛,不过他心里清楚,高枫的窗户被好几层牛皮纸给糊得严严实实的,那还是他帮忙糊的呢。不从里面打开,在外面什么也瞧不见。 当时他还问过罗竖,要不要也一起把后窗糊了。罗竖却说只糊前窗,后窗得留着透气,反正这后面是背沟,又没人走动。 他走到那后窗下面,头还没探起来呢,就听到里面传来高枫的声音,高枫说: “你介绍我加入g产d吧,你干嘛我就干嘛,反正我就跟定你了。” 紧接着又传来罗竖的声音,那声音有点低沉,说道: “g产d是相信真理的组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加入的,得经受组织的考验才行。” “你不就是组织的一员吗?我们现在都是夫妻了,你还信不过我呀?” 高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听起来有点埋怨,但语气里可一点儿埋怨的意思都没有。 石宽心里咯噔的一下,这罗竖真的是g产d,而且和高枫还是夫妻了,这太让人意外了。 “我们还不是夫妻,我只是……只是……你跟了我,会受很多苦的。” 罗竖的声音接着响起,语气中尽是牵挂和内疚。 “我不管,反正我是你的人了,这一生就跟定了你,你不让我加入我就等,一年,十年,一百年,我都无怨无悔的等。” 高枫主动向罗竖表白了之后,对于这些就变得奋不顾身了。 “高枫,我知道你的心,但这事不能急。” “我没急呀,这里又没人,你怕什么啊?” “我不是怕,我是……我是……” 第518章 好事没了 听这谈话,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石宽的心像小鹿乱撞,慢慢地抬起头,想瞅瞅那好事儿。 果不其然,高枫已经踮起脚尖,搂住罗竖的脖子,嘴在罗竖双唇间乱亲。 那罗竖起初还想把高枫推开呢,可手只动了几下,就变成把人紧紧抱住了。 高枫这么漂亮,罗竖要是拒绝了,那肯定是天底下头号大笨蛋,石宽可得骂人了。现在这样多好,如胶似漆的。 本来只是想来看看罗竖一个人在干啥,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可以看。昨天谭美荷的身子他都瞅了好几眼,高枫这么漂亮,不看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石宽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 罗竖和高枫在一起,都还没到五次呢,两人身上的一些小秘密都还没搞清楚,正是互相最有吸引力的时候,哪能察觉到窗外有双贪婪的眼睛啊。 罗竖比高枫高了整整一个头呢,两人这样站着搂在一起有点费劲,摇摇晃晃的就往床上倒去。 可这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吓得罗竖手一松,赶紧扯过被子把高枫盖住,自己立刻转身到桌前把那小油灯给吹灭了。 “谁呀?” 高枫紧张得要命,同时也羞得脸都红了,她的衣服扣子都还没解开呢,但刚才那副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了,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罗竖没吭声,而是把脑袋凑到窗户边,往外瞧。外面和屋里一样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他这才在桌子上摸索起洋火,重新把小油灯点亮。他走到床前,把高枫粘在脸颊上的头发丝轻轻拨开,冷静地说: “以后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莫要提 g 产 d 三个字。” 高枫心有余悸,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把抱住罗竖,把小脑袋往他怀里一埋,喃喃地说: “我晓得了。” 干革命就是这样,随时都可能暴露,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罗竖温柔地抚摸着高峰的头发,心里不是滋味。高枫已经把自己托付给了他,他一定要保护好高枫,他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好像更重了。 “你先回房去,我去后面瞅瞅。” “好!” 所有美好的心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搅和得一团糟,今晚和罗竖肯定是没办法继续亲热了,高枫心里有点小失落,下了床,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罗竖提起小油灯,蹑手蹑脚地走向了背沟。他可是个很细心的人,虽然怀疑是前段时间雨水太多,那背沟坡上的石头松动滚落下来,但他还是得亲自去确认一下。 到了背沟,果然看到一个石头滚落下来,不过看那模样,不像是松动自然滚落的,倒像是有人故意掰落的。因为地上还遗留着一根黄鹤牌香烟,那香烟很新鲜,一看就是刚刚掉下来的。 罗竖捡起那烟,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绞尽脑汁回想他认识的人当中,有谁喜欢抽这种烟。黄鹤牌香烟可不便宜,一盒要十元,一般人可抽不起,那这个人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石宽慌慌张张地跑下了石磨山,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罗竖房间的后窗小小的,两人一倒到床上,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正想挪挪位置,找个好角度继续看呢。谁知手一摸,就摸到后背坡的一块石头,那石头居然骨碌碌滚了下来,好巧不巧砸到了他的脚踝,奶奶的,那叫一个疼啊,现在痛感都还没消失呢。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高枫那曼妙的身子没看着,自己反倒先暴露了。他吐了口唾沫,涂在那磕破了皮的脚踝上,然后灰溜溜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他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于是猛地一回头。月色中灰蒙蒙一片,连个鬼影都瞅不见。 可这种感觉就是挥之不去,他好几次回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肯定是自己没看到高枫的身子,脑子里开始疑神疑鬼了。 时间还早呢,走到自家岔路口,石宽没拐进去,而是继续往前走,进了文家大宅,他可没忘要帮宋老大问鸦片的事儿。 到了文老爷院子前,正好瞧见木德和两个下人坐在那石阶上聊天,就开口问道: “木德,我爹在不在家呀?” “不在家还能去哪儿,你找他呀,那进去吧,不用禀报啦。” 木德和那些人正聊得火热,一看是石宽,就懒得去禀报了。 “那我进去了。” 不禀报更好,省得等了。石宽抬脚就走了进去,直接来到了文老爷的东厢房。东厢房里传出史春生烦躁的哭声,他可不敢冒冒失失就进去,就在外面喊: “爹,您在不在家呀?我找您有点事儿。” “是石宽啊,进来吧,老爷在书房呢。” 答话的是小蝶,听那语气好像比史春生还烦躁呢。这东厢房和文老爷的书房是连着的,石宽进了屋来,没有直接去文老爷的书房,而是去看了一下史春生。 那史春生正躺在一个悬挂着的竹篮里,由一个下人慢慢摇晃着,双手双脚乱蹬,呀呀的也不知道哭什么。 石宽过去抓住那小手晃了晃,说道: “小田夫,你在哭什么,是不是饿了,是不是想吃nn了?” “哎呀,刚刚喂他,他也不吃,就是整天哭,不知道要干什么,真是烦人。” 小蝶也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那摇篮旁边,心烦得不得了。 石宽自己没有小孩,但也是逗过小孩的,那些两三个月大的孩子,手的抓劲可大了,把手伸过去,准会被牢牢抓住,而且那些小孩一旦抓住的东西,基本也就会止住了哭声,可眼前这个史春生却是有点怪。那抓劲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而且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见到有人来逗自己,使劲的仰头或者是向后蹬,他只会在那哭。 石宽看了一眼小蝶的胸脯,鼓胀得不得了,又不像是n水不足的样子,心里就有了些奇怪,说道: “是不是受惊吓了,是的话找李一眼来喊喊魂吧。” 第519章 杀人密令 “不晓得,这段时间一直这样,也找过其他人来叫,就是不管用,真叫人没招儿。” 小蝶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 石宽才不想听小蝶倾诉呢,又逗了史春生一会儿,就迈步走进文老爷的书房了。 文老爷老早就听到石宽在外面说话,也晓得是来找他的。他不慌不忙,依旧半弓着身子在那练字。石宽进来后,他写的最后一笔也大功告成,直起了腰板,也不回头,不紧不慢地说: “石宽,你看看我写的这几个字怎么样?” 石宽凑上前,瞧见桌子上那张白纸上写着“惠风和畅”几个还没干透的大字。字写得倒是挺不错的,刚劲有力,可他不晓得是什么意思,就很谦逊地问: “好得很呢,不晓得挂在哪里比较合适?” “舒适,平和,吉祥,挂在哪里都成。” 文老爷边说,边把手里的毛笔一丢,这才转过身来。 “是舒适平和吉祥的意思吗?那这可是好词儿啊,爹你送给我吧,我拿回去挂在客厅里。” 石宽还真不晓得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代表好兆头的,那拍拍马屁,拿回去挂着也不错嘛。 文老爷却把那张纸抓起来揉成一团,扔到了旁边的竹篓里,在石宽的惊愕之中,又慢悠悠地开口: “这世上哪有什么平和舒坦,有的只是利益,为了利益什么手段都使。” 石宽心里犯嘀咕,文老爷是不是被人追得光屁股跑,心情变得怪怪的,就小心翼翼地问: “爹,你这是怎么啦?” 文老爷慢慢坐在铺了黄猄皮的子弹箱上,眼睛瞄了一眼书房的门,说道: “你去把那门关上。” “哦!” 石宽应了一声,赶紧去把门关严了。他知道文老爷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待石宽回来站好了之后,文老爷声音低沉的说: “你帮我去把那秦老三给杀了。” “杀人?” 石宽惊得眼睛都瞪大,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七爷说了父亲就是因为母亲和文老爷有了奸情,然后被毒死的。这个文老爷现在要故伎重演? “辱我之人,我岂能让他活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把他干掉,干得漂亮点,别留下什么痕迹。” 文老爷说话声音不大,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凶狠与歹毒。 “杀人……杀人这事我没干过啊,我……” 石宽的心是蛮慌的,波澜起伏,无法平定下来。 文老爷目光犀利的斜看着石宽,又一字一字的说起: “杀鸡者比妇人略好,杀牛者能在人中示威,杀人者方能成大事。这次我就交给你,不让木德去做了。” “杀人者才能成大事,杀人者才能成大事……” 石宽呢喃了几遍,一咬牙关,恶狠狠的说道: “好,那我就干一回大事。” 文老爷比较满意石宽的表现,缓缓的点了几下头,又说道: “你不姓文,但是是我们文家的姑爷,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有什么事我还得靠你这半儿啊。” “我知道,那爹,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虽然答应了文老爷要杀秦老三,但是石宽的心却是凌乱得很,他甚至感觉这个世界有点虚幻,不太真实,一切都像舞台上那些戏文里演的一样。 走到门口,他手搭在门栓上,突然想起今晚来这儿的事,赶忙又折了回来,压低声音说道: “爹,前两天牛镇长被劫还受伤了,这事儿你晓得不?” 这么大的事,文老爷哪能不知道呢!他没吭声,只是直定定地盯着石宽。 石宽也不指望文老爷回答,自顾自地说道: “那是五桂山的宋老大他们干的,也算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文老爷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凉气,有点儿担心地说: “听说贤贵那小子出手救了老牛头,这事儿会不会惹恼宋老大他们吧?” “不会的,贤贵就是碰巧遇上了,连枪都没开。老牛头都被贤贵的花言巧语给骗过去了。” 一提到贤贵,石宽的心情就轻松了不少,那天的事儿他可是看得真真儿的,虽然没听到对话,但是后来听街坊邻居闲聊,他就知道这小子学会骗人了。 文老爷捏了捏下巴,又缓缓地点了几下头。 “嗯,这样就好,我还想着让你去跟宋老大他们解释解释呢,现在看来不用了,这样反倒不会让老牛头怀疑我们和乌桂山的关系。” 石宽可不想在这儿多待,直接把今晚来这儿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可能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对了,爹,宋老大他们劫了老牛头的钱,也分了我们一点儿,他还问你要那鸦片呢。” “哈哈哈哈……有,我这就拿给你,那些钱也不多,你就收好了用吧。” 文老爷仰头大笑,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那天光着屁股跑回家后,他就再没出过门。今天心情好了,明天就打算出去溜达溜达。 不去外面大街上,那也得去姜氏那儿逛一逛。秦老三那混蛋把他吓得都起不来了,他要去姜氏那里试一试。 说来也怪,每次去和姜氏,他都能恢复得七七八八,看来姜氏才是他的福音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石宽就拿文老爷给的那一团鸦片出了门。 这世上的人可真有意思,明知道鸦片不是什么好东西,还非得去尝尝鲜。明明知道睡别人的老婆是不道德的,却还要去睡。宋老大是这样,文老爷是这样。石宽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龙湾码头,石宽又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他左瞧右瞧,看着人来人往的,愣是没瞅见一个可疑的人。 他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每次有大事要办,就变得疑神疑鬼的。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下了码头的台阶。 廖老大早就在船头候着了,石宽还没走到下面呢,他就扯着嗓子喊开了: “石队长,有什么好活要拉啊,雇我的船呗,我们都这么熟了,照顾照顾呗。” 第520章 黄鹤香烟 “行嘞,就你啦,带我去河东滩头瞅瞅,看有没有水鸭子,弄两只来耍耍。” 石宽麻溜地跳上了船,跟廖老大的话那叫一个配合。 “得嘞!有活儿干咯。” 廖老大乐开了花,抄起那长长的竹竿站起身,都不用下船去解那牵绳,随手用竹竿一挑。纤绳一下就从木桩上飞了出来,“啪嗒”掉在了船头。 在廖老大这熟练的操作下,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咻”地驶离了码头,朝着河东疾驰而去。 到了河中央,这下可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也没人会注意了,石宽就好奇地问: “廖大,你说是当土匪好呢,还是撑船拉活儿好啊?” 廖老大把竹竿一收,钻进船舱,跟石宽面对面一坐,摸出一包黄鹤牌香烟,乐呵乐呵地说: “什么土匪啊,那叫好汉!以前我撑船就是个怂汉,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子儿,你再看看我现在,都能像模像样地抽上黄鹤啦。” 去打劫牛镇长的事儿,廖老大虽然没参加,但他也是留在泥竹湾看住柴丰的,这也算是有功,那抢到的钱肯定也有他一份。石宽琢磨了一下,觉得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撑船哪有打劫来钱快啊,便无奈地说: “也是,那柴丰呢?你们可别把他放了啊?” 廖老大递给石宽一根烟,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着说: “怎么可能放人,老大想把他给咔嚓了,胖虎说现在人手少,先带回山去,愿意入伙的就留下,不愿意入伙嘿嘿……” 廖老大没说完的话,石宽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世道真是变了,以前是逼良为娼,现在是逼良为匪,不过那柴丰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跟土匪也没什么两样。 他不是匪,匪的事也就少管一点。他从怀里摸出了装有鸦片的小袋子,扔给了廖老大,这才自己把烟点上,说道: “把这玩意儿交给你们老大,我就不去见他了,你带我过河,我在河那边下。” “也好,我说石队长,你怎么就不愿入伙呢?你入伙了,可以像我这样不上山,那也照样可以干大事,照样可以在家搂着美娇娘啊。” 石宽要过河,廖老大嘴里叼着烟,哼着小曲儿把船往河东撑去。这河东和河东滩头可不是一回事儿,远着呢。 “我这人啊,就喜欢自由自在的,没人管着,多舒服啊,是不?” 石宽才懒得搭理廖老大呢,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他不想入伙,那也跟入伙没啥区别了。 “也许是吧。” 石宽入不入伙,廖老大才不在乎呢。反正他已经尝到当土匪的甜头了,铁了心要继续干这行。 这烟啊,没抽的时候觉得臭烘烘的,抽了几根之后,还真有点香味儿了。石宽抽一口,又看了看,心里琢磨着:连廖老大都开始抽上好烟了,他堂堂一个石队长,兜里没包烟,见了人多没面子啊。 下了船,从河东的河堤头上岸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朝集市走去。集市头有间小铺子,那里就有黄鹤牌香烟卖。 “掌柜的,给我来一盒黄鹤。” 掌柜的是个脑门光溜溜的胖子,整天笑眯眯的,大家都叫他假弥勒。他麻溜地把烟从柜台里拿出来,摆在桌上,笑嘻嘻地说: “哟,石队长,您也开始抽烟啦?” 石宽没着急去拿烟,反而往后退了两步,从头到脚打量了自己一番,说: “怎么啦,我看着不像抽烟的人?” 在这龙湾镇,抽烟的人可多了去了,可抽黄鹤楼牌香烟的,那可真是凤毛麟角。以前可没见石宽来买过烟,假弥勒就断定他是刚学会抽烟的。他走出柜台,在石宽的衣服前摆拍了拍,讨好地说: “能一眼就被看出来是抽烟的人,那是老烟鬼,哪能跟石队长您比啊。您这一表人才的,再配上一包黄鹤楼香烟,那气质,啧啧啧,立马就超凡脱俗了,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啊。” 这虽然是拍马屁的话,但是听着让人舒服。石宽就掏出了钱,扔到了柜台上,然后得意的把那包烟装进兜里。 “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带上这香烟,那就是没有气质咯!” “也不是这么说,那富家小姐不穿金戴银,她也还是富家小姐,这一穿戴上了,不就更让人眼前一亮了吗?这叫点缀,恰到好处的点缀,那就是气质。” 假弥勒把身子向后倾了一点,装作一副很欣赏的样子。 “点缀?好,那我以后就经常点缀点缀。” 石宽不再理会假弥勒,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小铺。如今成了有钱人,他偶尔还会怀念起以前在石鼓坪和柱子一起偷鸡摸狗的快乐时光。 没走多远,旁边传来一个公鸭嗓般的声音: “石队长,买了这么好的烟,也不分我这老家伙一根,让我也尝尝啥滋味啊?” 石宽转头一瞧,原来是脏兮兮的李一眼。那李一眼正盘腿坐在街边,面前铺着一块同样脏兮兮的红色破布,四个角用石头压着。红布正中间画着个八卦图,八卦图下面写着:求神算命,择日算卜。 他的香烟藏在兜里,连个小角都没露出来,刚才买烟时李一眼也没瞧见,怎么就知道他兜里有烟呢? 石宽走到摊前,弯腿蹲了下来,捡起破布上的一块石头,在手里抛了抛,似笑非笑地说: “半仙,你不是不抽烟吗?我可从来没见你抽过啊?” 李一眼眨了眨他那浑浊的眼珠子,咧嘴笑道: “成仙了就有人供奉香火,我这还只是个半仙,就只能收受点香烟啦。” 这话真有趣,石宽把石头一放,掏出那包还没开封的黄鹤牌香烟,递到李一眼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给我算一卦,要是算得准,我这一整包烟都归你,要是算不准,那我就给你烧一炷香,让你早点成仙去吧。” “好啊,那你是要算前程还是算姻缘呢?” 听着石宽这副像是来找麻烦的口气,李一眼一点也不慌张,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第521章 妇人的眼泪 李一眼坐在那儿,两个肩膀都快耸到耳朵边儿了,那尖尖的下巴,就跟要戳到自己胸口似的,一点儿仙气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被人叫李半仙呢?石宽心里有点儿瞧不上,又把那香烟给收了回去,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觉得我要算什么,那你就帮我算什么!” 李一眼不吭声了,伸出左手,拇指在指节上掐着诀,嘴里嘀嘀咕咕的。没一会儿,他把手缩了回去,笑嘻嘻地说: “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亦是能放下的,能放下仇恨的,那才是有大智慧、大勇气的人呢。” 石宽盯着李一眼那张枯瘦的脸,站了起来,骂道: “胡说八道。” 看着石宽走了,李一眼赶紧伸出那跟鸡爪似的手,嚷嚷道: “石队长,烟呢,把烟给我留下啊。” 这大街上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石宽可不想跟李一眼多啰嗦,不就一盒烟嘛,给他就给他了,于是顺手一扔,自己又去另一家小铺,买了一包,还是黄鹤牌的。撕开烟盒上的标签,抽了一根出来。 前面就是醉仙居,旁边秦老三的鹅肉店还没开门呢,可能是他的手还没好,干不了活吧。 石宽走到旁边一个卖菜种的大娘跟前,叼着烟问: “大娘,我听说秦老三家就在这附近,可不知道是哪一家,你知道不?” 大娘认识石宽,不过还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朝身后的小巷子努了努嘴,说道: “就从这儿进去,最里头那家就是。” “谢啦。” 石宽道了声谢,就往那小巷子里走去。他耳朵灵得很,走了几步就听到那大娘在背后嘟囔:真是个狐狸精,老子睡了,小子也来闻闻骚,真不要脸。 一个卖菜种的,何必和她一般见识。石宽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其实呢,只要晓得秦老三住在这条巷子,就算没人指路,也能轻轻松松找到他家。 因为那家门前的小沟里,堆满了没清理干净的碎鹅毛,那些水估摸着也是烫鹅用的,积在那儿臭烘烘的,一眼就能瞅见。 秦老三家的门半掩着,门口还蹲着个抱着长枪的花公。花公在这儿,那李连长肯定就在里头啦。 李连长在里头干嘛呢?这还用说,肯定是对谭美荷有想法呗,说不定这会儿正把谭美荷压在身下呢。 按说不该去搅和李连长的好事,可都到这儿了,还是得进去瞅瞅。石宽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喊道: “小花子,你们连长在里面不?我找秦老三有点事儿,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你进不进,关我什么事。” 花公被叫做小花子,心里可不爽了,他把脸一扭,根本不理石宽。 “公”这个字可不能乱叫,叫了自己不就吃亏了嘛!所以石宽才不管花公高兴不高兴呢,他把那才抽到一半的香烟一扔,抬腿就迈了进去,扯着嗓子又喊: “李连长,你也在啊,真巧!” 走进秦老三家的小院,里面更臭了,这长年累月杀鹅的地方,不臭才怪呢。也难怪文老爷不愿意在这儿睡谭美荷,非要跑到那破庙后面去。 李连长听到石宽的声音,从一间屋子里探出了头,扯了扯衣服下摆,挺客气地说: “哟,是石队长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血雨腥风,那天我不小心把秦老三给打伤了,这不,过来看看。” 石宽扇着风,大摇大摆地走进那间小屋。这小屋应该是秦老三特意隔出来当客厅的,此刻谭美荷正坐在里面,一脸苦相,头发乱得像鸡窝。 谭美荷一瞧见石宽,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话也不敢说,凳子也不敢搬来请坐。 李连长可是个斯文人,他虽然想睡谭美荷,可也不会这么猴急,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来。他来这儿就是想先套套近乎,把关系搞好,然后再慢慢等机会。石宽这几句话,正好给他一个理由,他赶忙说道: “石队长,虽说秦老板和文老爷有点小矛盾,可他也没真把文老爷怎么着啊,你这一枪就把人给打伤了,可不太对哦,多少得出点钱,给人治治吧。” “是是是,我今天来就是这个意思,秦老板呢?” 石宽心里清楚李连长的意思,也不计较,眼珠子滴溜溜在屋子里转,找秦老三的影儿。 知道石宽不是来找麻烦的,谭美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可怜兮兮地说: “他不在家,出了那事儿……出了那事儿就没回来过。” “这样啊,那这些钱你拿着,等他回来了。带他去文二爷那儿看看。” 石宽摸出几张票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谭美荷旁边的桌子上。 这几天,谭美荷一直提心吊胆的,外面都传文老爷那玩意儿被她丈夫给削掉了小半截,也不知道文老爷什么时候会带人来报仇。现在石宽不仅来了,还送钱,这看起来应该是没啥事儿了,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都怪我,害了这个家,老三现在有家不敢回,下落不明,都怪我,都怪我啊。” 都和野夫睡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家里的丈夫,这有点猫哭耗子的味道啊。既然秦老三不在,那石宽也不想多呆,安慰了几句,就出门了。 这里的味道太冲,他也待不久。出了门,正猛呼一口气,就瞧见了花公和一个中年乞丐在远处嘀嘀咕咕。那中年乞丐也瞧见了他,一闪身就走了。 石宽对那中年乞丐没有什么印象,却是对那裤子印象很深。那裤子好像是文老爷的,虽然已经被弄得有点脏,但他还是认得出来。 这乞丐怎么会穿文老爷的裤子呢?是捡到的还是偷的?文老爷的裤子是在破屋里丢的,不管是捡的还是偷的,那都是在文老爷跑了之后,谭美荷还没有醒之前拿的。 这里面一定有些事,石宽不动声色,装作没看见,也不和花公打招呼,低着头就走了。 第522章 放你飞 出了小巷,空气终于清新了一些,石宽看到那大娘还在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真的进去和谭美荷睡了一觉似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文老爷让他杀秦老三,可现在秦老三连个影儿都没有,这让他怎么杀嘛? 杀秦老三那是文老爷的事儿,他还是关心一下他的田有没有下秧吧。想着,他就朝垌口的田走去,都好久没去看过了,也不知道牯牛强他们忙成什么样了。 出了龙湾镇,没走多久,真是够巧,竟然又碰到了甄氏。 那甄氏今天还是穿着旗袍,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的,任凭春风吹着袍摆。石宽觉得有点好笑,这甄氏今天怎么不跑了呢?于是他晃着肩膀,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婶子,我们可真是有缘分啊,怎么挑了这么个好地方等我呢?” 甄氏现在烦得要命,集市上热热闹闹的她不喜欢,去文家大宅串门更是不敢,每天只能无聊地到这野外散散步,看看野花。 要是没人打扰,这样也能打发时间,可偏偏冤家路窄,又碰到石宽这个灾星。她本来是想跑的,可石宽走的方向是来时的路,要是往后面跑,她可不熟。再说她也知道自己跑不过石宽,干脆就不跑了,停在那里等着。 “石宽,我服了,也不想躲了,你能不能轻点啊,别像头疯牛一样嘛?”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啦,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轻点。” 石宽坏笑着,走上前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甄氏。甄氏早就没了之前的孤傲,甚至还有点憔悴呢。 甄氏特别无奈,看向了道路两边。左边是一片旱地,有几个农民在零零散散地耕作。右边是一片荒滩,杂草长得乱七八糟的,有条小路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她今儿个不想跑了,就乖乖让石宽睡吧,不过得找个没人的地儿,可不能让人瞧见。于是她极不情愿的走进了那条小道,有气无力地说: “你要我怎么表现,你直说就是,只求你别再折腾我啦。” 石宽笑而不语,跟着甄氏走了进去。 走进那荒草滩没多远,甄氏挑了个草比较多的地方,她把那些草踩平弄出一小块,直接一躺,把那旗袍一掀,有点不耐烦地说: “快点来吧,你想怎么样就说,我都听你的。” 石宽站着没动,盯着甄氏那白花花的腿,笑道: “你这么怕我,那第一次在你家,怎么就让我上你床了呢?” “猪油蒙了心呗,当初我要是给你一巴掌,估计就没这档子事儿了。” 甄氏把自己恨得牙痒痒,气鼓鼓地把那绣着喜鹊的裤衩也往下拽。 石宽不想看,怕看了自己忍不住,就赶紧扭过头去,把一条裤腿卷了起来。这种大裆裤撒尿可真方便,把裤腿一卷,往旁边一扭,就能撒尿了。 “要是你当时打我一巴掌,今天我可得谢谢你。” 那撒尿的哗哗声让甄氏更心烦了,她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骂道: “你可真会占便宜,就你这蛮牛样,我要是打你了,那不得整栋房子的人都知道啊。快点过来,睡完我好回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见你这么个混蛋。” 石宽抖了抖身子,把裤管放下来,也没回头,闷声说道: “把你的裤衩穿上,别丢人现眼了。” 甄氏十分纳闷,蹭地坐了起来,惊讶地问: “穿上?你不睡啦?” 石宽掏出那盒小烟,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根,有模有样地学着抽烟人的样子,把烟雾吐得老远。 “你太老啦,不合我的胃口,赶紧走吧,以后可别再碰到我咯。”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甄氏手忙脚乱地把攥在手里的裤衩套上。她心里其实挺不服气的,本打算等石宽一会儿来睡她的时候,就把那裤衩往头上套,让石宽倒一辈子霉。 可现在石宽却让她穿上滚蛋,那还不赶紧跑,难道还等着挨痛啊?她慌里慌张的,连裤衩都穿反了,那两只喜鹊跑到前面去了,她也顾不上了,提起来就撒丫子跑。 今天的石宽是转性了,想当好人啦?还是真觉得她太老,没兴趣了?甄氏觉得都不是,跑出去一小段又大着胆子折了回来,战战兢兢地问: “是不是我们的事被人发现了,你害怕了,所以不敢睡我了?” “我怕?我会怕?我让你走你不走,非要来送过来是吧?那就来,我不把你弄瘸就不姓石。” 石宽本来拿着烟的手,立马把烟叼在嘴里,两只手去抓那裤头。 “我走,我不问了!” 甄氏吓得又一次转身狂奔,还好她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小皮鞋,不然跑都跑不掉。 人啊,就是不能有好奇心。要不是当初她好奇心作祟,对石宽半推半就,就不会有这一连串的事情了。现在要是还好奇,那可真是死了都没人同情。 看着甄氏跑没影了,石宽慢慢地松开了抓着裤头的手。刚才那就是个假动作,他压根儿就不想再睡甄氏了,自从那天晚上和文贤莺聊过之后,他就没这心思了。 并不是甄氏不够漂亮,也不是他不想女人,是他觉得对不起文贤莺。他爱文贤莺,不想再去伤害了,他觉得睡任何一个女人,那都是对文贤莺的伤害。 刚才之所以跟甄氏进来,就是想和甄氏说清楚,以后两清,互不干扰了。可是这种事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即使是说了,甄氏也不一定相信,所以索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他把那烟含在嘴里,也不用手拿住,就这样子站在那里吸。烟吸了一半,就觉得有点辣嘴,他把那烟头吐掉,想着刚才的事,不由哈哈笑起来。 和甄氏的事应该说是告一个段落,没有以后了,甄氏被他折腾了那么多次,痛不欲生。他以为得到了释放,实际是更加空虚,伤害到了最心爱的人。这就是报应,他和甄氏都受到了报应。 第523章 逃离 出了荒草滩,只听身后噼里啪啦一阵响,鼻尖还飘来一股浓烟味。他匆忙回头一瞧,哎呀妈呀,着火啦! 肯定是刚才他吐的那个烟头,引燃了底层那些干枯的败叶。这风一吹,火势立马就起来了。手上什么工具也没有,想救火都没辙。石宽撒丫子就跑,这平白无故纵火,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就是一片荒滩,烧也烧不到哪儿去。不过这一跑就跑岔了,没往垌口的田跑,反倒朝着龙湾镇的方向去了。 甄氏也是往龙湾镇的方向跑啊,没跑多久,她就放慢脚步,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却发现石宽在后面追,赶忙又加快了脚步,扯开嗓子骂道: “石宽你个王八蛋,说了放过我的,又出尔反尔,你还是人吗?” 都跑了好一段路了,根本没必要再跑了,可一听甄氏这么说,石宽就故意想逗逗她,回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人啦,不都是你们把我当人的嘛?” 这话可把甄氏气坏了,她跑得更快了。 “混蛋,大混蛋,我和你无冤无仇,白白给你睡了那么多次啊,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哈哈哈……” 不睡甄氏,逗逗她也挺有意思的。石宽狂笑着,加快了脚步。 甄氏跑得再快,那也比不上石宽啊,没一会儿就快被追上了。这被堵又被放,再到被追,她的心情彻底崩溃了,索性一屁股坐在路上,一动不动,她不信石宽敢在这路上把她怎么样。 谁承想,石宽追上来不仅没停,超越了过去,还嬉皮笑脸地丢下一句: “婶子,我可不等你了,你慢慢睡,我先走咯。”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戏弄了,又像是被抽了一鞭子,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哇的一声就坐在那儿大哭了起来。 石宽才不想回头去劝甄氏呢,既然决定不睡她了,那就撒丫子往前跑呗。 一路跑回文家大宅门楼前,正巧看到柱子和罗竖俩人推着一辆平板车出来,车上大大小小装着些笼箱和包袱。他心里那叫一个好奇,颠颠儿地跑上前去问: “柱子,你和罗老师这是干嘛呢?” 柱子停下脚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没好气儿地说: “帮文校长搬家呢,你个大闲人,一天闲得都快长毛了,也不说过来搭把手。” 石宽这才想起来文贤莺说要搬家的事儿,他还当是气话呢,没成想真要搬去学校住啊。他被问得有点儿臊得慌,一摸口袋,里面有烟!赶忙掏了出来。 “这……这我也不晓得啊,她又没跟我说。来,抽根烟。” “可累死我了,你怎么还抽烟了呢,以前不是说烟臭,不想抽吗?” 有烟抽,柱子哪还能忍得住啊,他手一松,车把也不管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把烟接住。 罗竖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石宽手里的黄鹤牌香烟,立马就想起了掉在背沟他窗户下的那根,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嘴上却说: “这天儿啊,一干活就出汗,石宽,给我也来一根。” 罗竖可是不抽烟的主儿,这会儿居然主动要烟抽,石宽还真有点儿不适应,不过也没多想。毕竟他自己以前也不抽烟,这阵子被人递了几回,不也想抽了嘛。他顺手扔了一根过去,自己也叼上一根,划着了洋火,小心翼翼地用手拢着。 烟可是男人之间交流的好东西,三个脑袋瓜儿很自然地就凑到了一块儿,就着石宽掌心那小小的火苗,把烟点着了。 罗竖不太熟练地吸了一口,对柱子说: “等会儿你回去帮文校长收拾收拾,我和石宽两人把东西推到学校就行啦。” 在外面晒了一路太阳,回去帮文贤莺收拾东西,那可是轻松活呀,柱子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嘞,多个人帮忙也能快点收拾完,文校长也是,不就是搬去学校住嘛,搞得跟搬家一样,衣服鞋帽装了好几笼箱,连垫脚的木墩子都要搬去。” 从柱子的话里,石宽听出来文贤莺可不单单是搬去学校住,她这是在逃离,逃离那个她觉得没脸的家。 抽完一根烟后,柱子就回文家大宅继续帮文贤莺收拾东西了。石宽和罗竖一人扶着板车的一边,推着车往学校走去。 “石宽,以前没见你抽过烟啊,你是昨天才学会的吧?” “还真让你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昨天才学会的?” “昨晚我在我宿舍后窗下面捡到一根香烟,就是黄鹤牌的,是你掉的吧?” 要想从石宽这种人嘴里问出点啥,就得打他个措手不及,直接问到点子上,这样才能得到答案。所以罗竖一点也不啰嗦,直接就问了。 这可真让人没有一点余地啊,石宽还以为昨天晚上的事被罗竖发现了呢,不过他可没承认,而是故作镇定地反问: “你是共产d?” “你藏在木薯坑窖里的那几个箱子,都拿回去了吧?” 罗竖也没有直接承认,跟石宽学,也反问起来。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明白什么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真佩服罗竖,既然早就知道他那几个小箱子的事,还能这么淡定。 他正想跟罗竖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河堤边柳树后面,有条眼熟的裤子冒了出来。他心里顿时多了几分警觉,放低声音说道: “人多嘴杂,这儿不方便说话,我们还是推车走吧。” 其实罗竖比他还怕聊天被人听到,刚才石宽那“g 产 d”三个字,可把他吓得够呛,所以才赶紧找了句话来堵石宽的嘴。 两人推着板车闷头往前走,石宽时不时地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看,结果发现那个中年乞丐竟然一路跟了过来。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两天老是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看来不是自己多疑,而是真有其事啊。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告诉罗竖,就这么继续往前走。 第524章 逃避 那中年乞丐跟了一段路,见前面人越来越少,心里有点发毛,就不敢再跟下去了。 石宽和罗竖吭哧吭哧地把车推到文贤莺要住的房间,然后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搬下来。 高枫和陶先生、娄秀才他们正在上课呢,这里也不可能那么巧有人在背后偷听,石宽就问罗竖: “你们是要造反吗?” 罗竖一听就知道石宽问的是 g 产 d 的事,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现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所以才有人要起来反抗。你觉得现在这天下乱不乱?大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这天下确实是乱得很,但是日子过得好不好,这不是早就注定了吗?家里又没有产业的,难道靠抢来让生活变好啊?这样岂不是更乱了吗?石宽还是搞不明白这个所谓的组织,就又问: “你们能抢得过 z 府吗?” “你理解错啦,我们不抢,我们只是想宣传一下自己的理念,提倡人人平等。一开始我们还和 z 府合作过呢,只是他们容不下我们,对我们的同志进行追捕,还打压我们的思想和活动。” 要想在龙湾镇站稳脚跟,一直藏着可不行,适当透露点消息,才能发展壮大。罗竖看中了石宽,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 “你们都要造反了,还说不是抢。” 石宽其实对 g 产 d 并不反感,他只是不了解而已。 “这叫革命,是武装革命。讲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就得拿起武器,把革命进行到底。” 想要一下子说服石宽可不容易,不过罗竖很有耐心,他相信只要和石宽接触久了,肯定能让他心悦诚服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轻松愉快,却也小心谨慎。卸完那一板车的东西后,便朝着文家大宅走去。他们挺有默契的,一出宿舍就不再多言,仿佛一对埋头苦干的人。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石宽又瞧见那中年乞丐在石拱桥头晃悠,于是轻声提醒道: “可能有人盯上你们啦,你和高老师都得小心点儿哦。” “是那个乞丐吗?” 罗竖回应时,目光也投向了石拱桥头。他干这行的,对周围的人自然格外留意。今天都好几次看到那个乞丐了,不起疑才怪呢。 石宽没有回答,让罗竖自己去判断。他只是怀疑被这个乞丐跟踪了。乞丐不就是到处闲逛的吗?所以心里也不太确定。 到了文贤莺的西厢房,那方氏也在,正和文贤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文贤莺却爱搭不理的,只顾指挥小芹和柱子收拾东西。 方氏一见到石宽和罗竖,赶忙迎了上来,忧心忡忡地说: “石宽,罗老师,你们看看贤莺这是怎么了,连家都不要了吗?” 罗竖赶忙宽慰方氏,说道: “太太,贤莺是觉得每天跑来跑去太麻烦,才搬到学校去住的,您就别瞎想啦。” “我才不信呢,她这哪是搬到学校去住啊,明明就是要离开这个家。” 方氏原本还以为文贤莺是搬去学校住的,可看着这一车车的东西往外搬,心里就觉得不对劲。进来问文贤莺,文贤莺又不理人,她就更担心了。 “太太您别担心,她能去哪儿呢?不就去石磨山嘛,石磨山也在龙湾镇呀,您想她了,就多去学校看看她呗。” 罗竖继续在那和方氏说着。 石宽生怕方氏也来找他倾诉,哧溜一下就跑到文贤莺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你真要离开家?” “你不是说不来帮我搬嘛?怎么又来了呢?” 文贤莺扯着嗓子回应,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 石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招惹文贤莺,不过也没走开,而是挪到小芹旁边,轻声问: “你们小姐要走了,你怎么办呢?” “我怎么知道咋办?我又做不了她的主。” 小芹苦着脸,服侍文贤莺这么久,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石宽回头瞄了一眼文贤莺,又压低声音说: “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没?” “我的东西?收拾我的东西干嘛?” 小芹一脸茫然,不晓得石宽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小姐都搬到学校去了,你不得跟过去呀,还问干嘛,这都不明白,是不是不想干啦?” 石宽板着脸,扯着嗓子嚷嚷,故意让屋子里所有人都听见。 这虽然是句骂人的话,可小芹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赶忙应道: “哦!那我……那我这就去收拾。” “你收拾什么呀,你回去我娘那儿。” 石宽的嗓门那么大,文贤莺自然是听见了,大步走过来,带着几分嗔怪的意味。 小芹站在那儿,看着石宽,她心里清楚,自己能不能跟着去学校服侍文贤莺,可全得看石宽的了。 搬到学校住,石宽是拦不住的,可要是没个下人伺候着,他又不放心。文贤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却一点也不害怕,说道: “你要是不让小芹去,那可就是真的要离开这个家了,这可不是小事,我得去跟爹说一声。” 要是真闹到文老爷那儿,这家肯定就搬不成了,文贤莺不想把事情闹大,她还指望着每个月的月钱过日子呢。她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么喜欢伺候人,那你就让她去吧。” 方氏那边根本没被罗竖劝住,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跑过来,感激地说: “是啊,你就让小芹跟着去,也能有个照应……” “哎呀,好啦好啦,我都说了,只是搬到学校住,放假过年就回来,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文贤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方氏的话,她搬离这里,就是想躲开方氏,让自己清静清静,结果方氏还在这里晃悠。 方氏也知道文贤莺不喜欢自己,可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文贤莺同意小芹一起去了,那就相当于还有一根线连着,她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文贤莺不想跟她说话,那她就不说了,拽着小芹到一边去交代了。 其实文贤莺也知道石宽是关心她,只是有点不太习惯罢了。她对柱子说: “还是你和罗老师一起帮忙推车吧,石宽让小芹跟我去,那就让他帮小芹收拾东西。” 第525章 杀人 柱子有点憨憨的,刚想开口,旁边的罗竖就轻轻撞了他一下肩膀,笑道: “快搬东西出去装车啦,石宽这会儿就像个娇贵的少爷,才晒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叫苦连天的,这活儿啊,还得靠我和你呢。” 柱子竟然真信了罗竖的话,嘴里还嘟囔着: “他现在皮肤那么白,哪里还像个干活的,唉,也就我们这些苦命的人能干啦。” 其实罗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知道文贤莺想单独留下石宽说话,这种成人之美的好事,他当然乐意去做啦。 柱子和罗竖把东西搬出去,又装了满满一车。那方氏想去看看女儿住的地方,也乐颠颠地跟着去了。 文贤莺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地走到小芹的房间,然后就靠在门板上,看着石宽在那儿假装忙碌,一声不吭。 早在文贤莺在石宽家过夜的时候,小芹就觉得文贤莺和石宽的关系有点不一般,所以这会儿也不想让石宽留在这儿,红着脸说: “石队长,你去帮小姐收拾吧,我这儿有些东西不太方便,我自己来收拾就行。” “有什么不方便的,裤衩还是奶袋子啊,行,那你自己收拾吧。” 石宽才不想真的帮忙干活呢,直起腰来,拍了拍手就走了出来。 两人迎面碰上时,文贤莺狠狠地瞪了石宽一眼,轻声骂道: “真是不会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石宽当然知道是因为刚才调侃小芹的事,笑嘻嘻地说: “这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那可就奇了怪了。” 文贤莺把手从胸前挪开,轻快地转身走出客厅。她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一屁股坐在一张不打算搬走的椅子上。 “你来这儿干嘛?不会是专门来气我的吧?” 石宽踱到文贤莺身边,离得那叫一个近,腿都快碰到文贤莺的椅子了,压低声音说道: “我今天在镇外碰到甄莲了。” “你该不会又把她给睡了吧?” 文贤莺总是告诫自己别再去管石宽的事,可一听到相关的,还是忍不住发问。她本来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的,这会儿却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没有,我以后再也不会睡她了。” 石宽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是想证明点啥? 文贤莺慢慢地又把身子靠回了椅背,一脸不屑地说: “你睡不睡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俩人可真逗,文贤莺没问石宽关于甄氏的事,石宽倒自己说了。文贤莺明明问了是不是睡了甄莲,却又说不关自己的事。不过就这么一问一答的,两人倒也不觉得尴尬。 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好聊这种话题的了,石宽又开口问道: “罗老师不是要上课吗,家里这么多下人,你不让他们帮忙,怎么还找罗老师了呢?” “找你你也不帮啊,不找罗老师还能找谁?” 文贤莺仰着头,眼神里透着倔强,还有一丝埋怨。 石宽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弯下腰,凑近文贤莺的耳朵,把话题扯到一边: “罗竖是 g 产 d,你可得小心点。” 文贤莺很是惊讶,不过心里倒也不觉得意外,她看过那本《做什么》,里面的内容虽然不太明显,但挺符合她心目中 g 产 d 的形象。 “你怎么知道的?” 石宽看了一眼文贤莺的房间,走了进去。 文贤莺也跟着走进去,却没有把门关上。 两人来到房间深处,站在那一堆堆整理好的东西跟前。石宽小声的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了文贤莺,只不过去拿钱这一段被他隐了去。 文贤莺的兴趣点完全不在石宽怎么会去学校的背沟,在石宽说完后,她抬手指着石宽的鼻子,严厉的警告: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说出去了我和你没完没了。” 石宽抓住了那根手指放下来,说道: “我还怕你说出去呢。” 为什么要替罗竖和高枫保守这个秘密?或许是因为他们是同学,是好朋友吧。文贤莺松了一口气,把那一根手指从石宽的掌心抽出来。 家里这么复杂,学校也这么复杂。这个社会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生病了? 石宽倒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感觉文贤莺的手离开他的掌心,心里一阵空虚。他现在应该是随时都可以抱住文贤莺的,可是抱了,睡了又怎样? 帮文贤莺把东西全都搬到学校,又安顿好了之后。文贤莺出钱,让柱子做了顿好吃的,大家一起在学校的食堂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月亮都出来了,石宽才和慧姐,还有秀英三人一起回到自己的家。到了院门口,他却没有走进去,对秀英说: “你们先进去,我去老丁那看有没有人耍钱,玩两把再回来。” 秀英都还没回答,慧姐却先不高兴了,撅着嘴说: “以前罗老师说过,赌钱没有力生产,你却还要去赌,不听老师的话。” 石宽笑了,捏了一下慧姐那肉嘟嘟的脸,说道: “是生产力,不是力生产,我又不是他的学生,不能完全听。你是地主婆,也不能完全听,完全听就当不了地主婆了,回去睡觉吧,别管我。” “生产力,力生产?” 慧姐还在疑惑时,石宽就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 他可不是去老丁家,而是要去秦老三家。文老爷交代他的事,他还记在心头。他要是不去杀秦老三,那就有可能是木德或者永连去杀,那样的话,秦老三必死无疑。 在月色中,石宽绕着那不长的街道走了两圈,并没有看到中年乞丐跟在身后,这才一头钻进了秦老三的巷子里。 秦老三不可能就这么消失掉了,石宽认为他一定在家,只不过躲了起来,谭美荷又胆小,不敢透露出来而已。 刚到秦老三家门口,就有一条狗猛地大叫起来,石宽吓了一大跳,不过他知道这是一条被铁链拴住的狗,也就不怎么慌。他舌头卷起,压低了喉头,也学着狗叫起来。 第526章 让你死 两条狗一唱一和地叫了起来,院里的那只凶巴巴的,院外的那只倒是挺和善。不一会儿,那只凶的也被带得和善起来,最后变成了轻声哼哼,哼了一会儿就彻底没声了。 石宽从两堵墙中间的缝隙里钻到了后面去,他白天来过,知道哪一间是秦老三的卧房。还没走到那窗户下面呢,就又学起狗叫来。 这次他叫得可凶了,一下子又把前院的狗给带动起来了。没过多久,秦老三的房间里就传来了谭美荷的骂声: “叫啥叫,再叫就把你镗了。” 石宽立马闭上嘴巴,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房间里只有谭美荷一个人,既没有秦老三,也没有那个可能的奸夫李连长。 看来秦老三还真是不敢回家啊,不过他坚信自己的判断,秦老三就算白天不敢回家,晚上肯定也会回来的,不是今天晚上,就是明天晚上。 他在那窗户下面蹲了一会儿,就又听到谭美荷的声音。只不过刚才是骂狗,现在是问人,而且声音压得低低的: “老三,是你吗?是的话我给你开后门。” 石宽可不敢吭声,继续蹲在那里。 那谭美荷在里面窸窸窣窣的,又小声地嘀咕起来: “你别怕,今天石队长来过,还给了些钱呢,文老爷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从谭美荷这话就能看出来,秦老三确实回来过,而且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这里可是秦老三的家,不回来还能去哪儿呢? 谭美荷问了两句,没人回应,就又躺回床上睡觉了,屋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前院的狗,偶尔和远处的狗叫上几声。 屋里黑漆漆的,没什么好看的。石宽蹑手蹑脚地摸到旁边,挑了个地儿重新蹲下来。狗已经叫过了,这会儿他就算弄出点声响,也没人会起疑。他大咧咧地摸出烟点上,悠然自得地抽了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着呢,秦老三就算要回来也没那么快,他就在这后门守着,等秦老三自己送上门来。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石宽都有点犯困了,突然远处的狗又叫了起来,他一下子来了精神,东张西望。只见屋后的菜地边,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这肯定是秦老三,他憋住气,掏出腰间的手枪。 那身影越来越近,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也不管是不是秦老三,等那身影到了跟前,立马蹦出来,举枪顶住了那家伙的脑门。 “不许动,动一下我就打爆你的头。” 那人果然是秦老三,他吓得浑身直哆嗦,一动也不敢动,结结巴巴地说: “石队长,是您啊?您饶了我吧,我……” “少废话,往那边走。” 秦老三的话还没说完,石宽就把手枪往前一推,压低声音吼道。 秦老三赶紧闭上嘴,两只手举得高高的,转过身去,老老实实地往后走。 押着秦老三走了一段路,离那几排房子已经很远了,石宽这才把手枪收起来,说: “好了,站住吧。” 秦老三停了下来,又转过身,看到没有枪指着自己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 “石队长,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们可惹不起您啊,您放了我,我这就带美荷走,永远不再回来。” 石宽又掏出那包烟,递给了秦老三一根,晃着脑袋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呢?” 本来就是瞎猜,现在石宽这么一问,秦老三心里更慌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左手撑在了地上。不过听这语气,好像又不是要杀人,他有点迷糊了,小心翼翼地问: “石队长,你是不是不杀我啦?” 石宽本来就没打算杀人,秦老三不敢接他的烟,那他就自己点上,抽了一口后,慢悠悠地说: “文敬才让我来杀你,可我就只杀过鸡杀过狗,杀人这事我可真不会啊。” 秦老三不笨,就是老实,不敢惹事。石宽叫文老爷为文敬才,他就晓得今晚死不了了,立马把身子撑了回来,磕起头来。 “谢谢石爷的大恩大德,我秦老三这辈子都忘不了,我们这就滚,滚得远远的。” 石宽吐了口烟圈,想了想,说道: “只能你一个人滚,哦不对,只能你一个人死,你那漂亮婆娘得留下,得让她晓得你死了。” 秦老三不磕头了,一屁股瘫坐在旁边,举着那受伤的右手,疑惑地问: “为什么?” “文敬才让我杀了你,你不死我就得死,我让你跑,但得让他以为你死了。” 夜色里,虽然看不清秦老三的脸,但石宽晓得他肯定是又惊又怕,无助得很。 秦老三在那儿想了好久,他都四十好几快五十的人了,虽说没爹没娘,也没个一儿半女的,但是有个婆娘,那才是个家啊。让他抛下谭美荷,那他就彻底的一无所有,成了个流浪的人儿了。他看了一眼远处房子的轮廓,伤心的叹了口气。 石宽心里清楚秦老三有些不舍,不过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便宽慰道: “你还惦记着你家那口子干啥呀,要不是她红杏出墙,给你戴绿帽子,你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就算今天文敬才没要你的命,以后他也会跟别的男人,别的男人排着队来收拾你呢。这种女人,要她有啥用。” 秦老三又沉默了片刻,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说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石队长,你就直说吧,要我怎么个死法?” “你回家去,自己想办法跟你婆娘说,等会儿我就去你家敲门,然后你赶紧跑出来,我放两枪,你就死了。至于你死了以后要去哪儿,我可管不着。” 反正只要秦老三不在龙湾镇出现,那就是死了。以后他会不会回来,那都是以后的事儿。石宽心里琢磨着,就秦老三这副怂样,婆娘都被别人睡了那么久了,他都不敢吭声,估计以后也不可能有胆量回来了。 秦老三一把抢过石宽嘴里快抽完的烟头,猛地吸了两口,用力一甩,站起身来,说道: “我懂了,你晚点去敲门,让我多收拾点东西。” 第527章 开枪的是谁? 秦老三迈着有点悲壮的步伐,走向了他待了几十年的家,来到了那扇后窗下,轻轻拍了拍窗户条子。 里面的谭美荷整晚都是提心吊胆的,也没怎么敢睡,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紧张地喊道: “谁呀?” “是我。” 秦老三小声地回答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昨晚的紧张和期待。 “你等会儿哦。” 谭美荷掀开被子,趿拉着布鞋跑去开那后门。嫁给秦老三之后,两人的感情一直不错,只可惜秦老三年纪大了些,那方面不太能让她满意,时间一长,被那些不老实的男人一勾搭,她就没守住妇道。这么久了,秦老三不可能不知道,但一直都很包容她,她心里不禁有些过意不去。 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秦老三就侧身挤了进去,慌慌张张地说: “快收拾点东西,赶紧跟我跑。” 谭美荷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赶紧拴上门,跟在秦老三身后。 “跑?为啥要跑啊。” 秦老三快步走进卧房,找了几件自己平时换洗的衣服,揉成一团,用一块布包好,说道: “文老贼要派人来杀我,我刚才回来差点就被他们堵住了,龙湾镇是待不下去了,得赶紧走。” “什么?今天石队长还来过,说不会有事的,怎么就变卦了呢?” 谭美荷惊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人也晃了两下,差点没站稳。 “你呀,就是见识短,他们找不到我,才故意来骗你的。刚才要不是我机灵,现在恐怕小命都没了。” 秦老三的手尚未痊愈,不便将那块布扎起,只得用嘴协助,俯身低头,左手配合,一拉一扯间便将那件衣服包裹妥当。 “皆是伪善之徒,皆是伪善之徒,是我害了你啊老三,我愧对于你。” 谭美荷的本性并不坏,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还是有一些的,她的泪水瞬间滚落。 “快收拾东西啊,你还在发什么愣?” 秦老三将那包裹往肩上一搭,甩到了身后。形势紧迫,他所能带走的也唯有这几套衣物了。 “我不走,老三,走了又能去往何处。此处乃是你的家,我们都走后,家亦不复存在。他们要杀的人是你,不会杀我,我留在此处,替你守住这份家业,待日后太平了,你归来时,尚有一处容身之所。” 谭美荷踉跄着走到衣柜旁,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打开,将积攒在其中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票子取出,塞进秦老三怀中,又说道: “这些年积攒的钱财都在此处了,你带上,途中莫要亏待了自己。” 秦老三原本对谭美荷心怀怨恨,此刻却有些动容,很想将真相道出。然而他深知不能言,若说了,必定必死无疑。他将手按在谭美荷的肩膀上,痛心地说: “你不走,留在此处受苦啊?” 谭美荷拨开秦老三的手,失魂落魄地说: “他们又能奈我何,至多不过是将我睡了,我本就是一放荡女子,早已和么那么多男人睡过,又何足惜?” 不知谭美荷所言是否出自真心,反正秦老三的泪水也流了下来,他仰头长叹: “我秦老三早年丧偶,娶了你这般美娇娘,不知多少人羡慕,可如今……” 话还没说完呢,外面的狗就汪汪叫了起来,前门也噼里啪啦地响。秦老三头一甩,像只受惊的夜鸟,慌里慌张的就跑出了卧室,然后从后门开溜了。 谭美荷还想着躺床上,给秦老三好好服侍一下,也算是没白做夫妻。这些年来,她光伺候其他野男人,对秦老三可是一点都没上心。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秦老三就没影儿了,她只能默默地坐在床上。 还没等她想太多呢,外面就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紧接着就是秦老三的两声惨叫。一瞬间,整个龙湾镇的狗都叫得那叫一个热闹,就像是狗界赶集似的。 她的胆子小啊,哪敢出去看,直接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完了完了,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她不守妇道,招蜂引蝶,现在给整得家破人亡了。 石宽在前面开了几枪,撒腿就跑。这枪声一响,等会儿预备连的那些人肯定得跑出来,他得赶紧跑,在那些人来之前开溜啊。 他跑过了集市头,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从春香楼后门的小巷口窜了出来。他吓得赶紧刹住脚,不敢往前走了,就怕被人认出来。 可他这一刹脚,刚才跑步的声音还是惊动了那黑影。那黑影手一甩,接着就是“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直直地朝他飞过来,打在了他旁边的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声音又低又响。 这是哪个家伙啊?连招呼都不打就开枪。 被打了当然得还手啊,他的枪还没有插回腰间呢,提起对着那黑影就扣动了扳机。 只是这大晚上的,又没有月亮,模模糊糊的,他这枪法可就没那么准了。反正他是开枪了,也没听到对方惨叫。 那黑影躲躲藏藏的,还不停地向他开枪,一时间,刚才叫得正欢的那些狗,都被枪声吓得不敢吭声了。 他和黑影都贴着墙根,不敢贸然出动,只是盲目的开着枪。 也不知道那些预备连的士兵懒还是害怕,他和黑影的子弹都打完了,都还没有任何一个士兵跑来。 没子弹了,他就更加不敢出去。好在黑影没了子弹,也就没了动静。他躲在巷子口好一阵子,确认黑影不在那里了,这才跑出来,狂奔过石拱桥,回到自己的家中去。 躺在了床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在龙湾镇有枪的,就只有他们文家护院队,以及预备连那些人。会是谁要和他作对,连开那么多枪呢? 他有点怀疑是文老爷,要是文老爷的话,那就是对他杀人灭口,可想一想,也不至于呀。以前文老爷杀叶八,杀桂芳他们,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让他杀秦老三,就会把自己灭口吗? 第528章 顾问 排除了文老爷,石宽又想到宋老大,甚至想到了李连长,只可惜都因为理由不充分,被他一一排除掉了。 第二天,他特意到街上去闲逛了一圈。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今天肯定到处都在议论纷纷,说不定在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里,他能打听到昨晚跟他开枪的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果不其然,街上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都在谈论昨晚的枪声,而且还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说乌桂山上的土匪又下山来了,那些土匪虽然无恶不作,但也有嫉恶如仇的一面。他们下山本来是要杀谭美荷那个荡妇的,结果天黑看不清,杀错了人,把半夜偷偷回家的秦老三给干掉了,秦老三的尸体也被扔z到玉龙河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个版本还是跟乌龟山的土匪有关,说是土匪又下山来割预备连那些士兵的命根子,士兵们和土匪打了起来,难分胜负,最后只好各自退兵。 这些都是些无稽之谈,对石宽一点用都没有,他无精打采的,只好又往家里走去。 到了文家大宅的门楼前,石宽看到永连从里面走了出来。永连是文老爷的跟班,平日里仗着文老爷的势,没少欺负人。好几次石宽去找文老爷,都被他拦在门口,非得说要禀报过才能放进去。石宽对永连可没什么好印象,所以也懒得跟他打招呼,就想直接走过去。 可没想到,那个永连却主动朝他走了过来,还热情地问道: “石队长,我正想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那可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找我?” 石宽觉得有些奇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和永连可没有像和木德那么熟啊,永连找他有什么事呢? “嘿呀,老爷找你有事儿呢,在家候着你,快跟我走吧。” 永连还没走到石宽跟前呢,就又转过身来,做了个请往文家大宅走的手势。 原来是文老爷找啊,石宽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就没了。他可不喜欢永连这样说话,明明是文老爷找,还不说明白,搞得人一惊一乍的。 他跟着永连进了文家大宅,因为不喜欢永连,一路上他也没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就这么闷着头走着。 到了文老爷的院子,刚一进院门,就听到两个妇人在那儿嘀嘀咕咕: “这史春生啊,软趴趴的,怕是个没用的娃,以后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 “可不是嘛,这种小孩儿,要是生在普通人家,恐怕都养不活。” 那俩妇人见石宽和永连走了进来,立马就不吭声了,各自散开去干活了。 石宽就当没听见,不过他也觉得这俩妇人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反正他上次见过史春生之后,就觉得这小孩儿不太健康,病恹恹的。 到了文老爷书房前,永连喊了一声: “老爷,石队长来啦。” “让他进来吧。” 文老爷在里面应着,声音不高不低。 石宽走了进去,顺手把门给带上了。文老爷找他,肯定不是小事儿,应该不能让别人听见。 “爹,你找我?” 文老爷还在书桌上写字呢,这会儿写的是个“谋”字,他头也不回,慢悠悠地说: “石宽啊,昨晚上怎么样?顺不顺利?” “不太顺,放了几枪,应该是打中了,也不晓得是死是活。” 石宽走到文老爷身边,瞅着那铺着黄猄皮的子弹箱,心里琢磨着家里的子弹没剩多少了,等会儿得问问,再顺点回去。 “管他死活,只要能出了我这口恶气就成,我听说昨晚有人在街头交火,这是怎么回事啊?” 文老爷写完了“谋”字,又开始写“略”。在这世上,有谋略的人才能活得安稳,有谋略的人才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石宽挠了挠头,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是我,刚把秦老三做掉,从他家那条小巷子出来,就有人朝我开枪,天黑得跟锅底似的,我哪知道他是谁啊。” 文老爷那个“略”字还没写完最后一笔,听到石宽这么说,惊讶不已,连忙提着笔转过身来。 “那秦老三还有同伙?” “不能够啊,就秦老三那熊样,谁会帮他啊。” “那会是谁呢?” “我也想不明白,子弹都打光了,我今天还得拿点。” 文老爷也没心思把那个字写完了,把毛笔一扔,捏住下巴尖,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你没看清他,他有没有看清你?” 都不用文老爷点头,石宽自己就把子弹箱打开了,先把手枪的弹夹填满,又抓了一大把塞进兜里。 “乌漆嘛黑的,他应该也没看清我。” “我还当是老牛头派来的人呢,就一个,估计也不是,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 文老爷把那张写了字的纸揉成一团,扔到旁边的竹篓里。他就喜欢写字,可写完就扔,从来不留着,更不会装裱起来挂在墙上。 “我知道,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嗯!走吧!” 离开了文老爷的院子,走出没多远,看到文贤贵挎着个枪盒子,头上还戴着顶军帽,不伦不类的。正和连三平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他就上前把那军帽扯了下来,说道: “贤贵,你戴这干嘛?不伦不类的。” 文贤贵戴了军帽,那头发上还抹着头油,被这么一扯,就有好几缕直挺挺的竖了起来,他赶紧用手把头发压下,笑嘻嘻的说: “姐夫,这是李连长赏我的,我现在是预备连的顾问,就得戴这个。” “顾问?顾问是什么东西啊?” 石宽把眉毛撑了起来,把那顶军帽里里外外看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又还给了文贤贵。 那连三平在一旁,谄媚的帮回答: “石队长,顾问不是东西,就是一个头衔,一个好的头衔,我们少爷现在可是光宗耀祖了。” 文贤贵把那军帽戴正,对着连三平的屁股就是一脚过去,骂道: “你才不是东西,顾问是仅次于李连长,张副连长,还有牛镇长的一个职位,话都不会说,什么头啊衔啊的。” 第529章 原来是三少爷 石宽被这主仆二人弄得晕头转向的,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连三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顾问不是个东西,确实用词不当,赶忙改口道: “是嘉奖,是李连长和牛镇长给少爷的嘉奖。” 原来啊,文贤贵救了牛镇长一命后,那可真是越发嚣张了,等牛镇长的伤好了,就仗着自己是功臣,跑去讨赏了。 牛镇长本来就对文家人没什么好印象,可偏偏这文贤贵确实是他的救命恩人,总不能对恩人忘恩负义吧。 这文贤贵不是喜欢戴军帽吗?他和李连长一合计,决定奖励文贤贵一顶军帽。 文贤贵也不挑,他只要牛镇长能记住他的恩就行。他之前把军帽交给牛镇长,现在得了一顶新的,那不是更有面子了嘛。 只不过以前那顶军帽是捡来的,不正规,现在这可是正式颁发的,那他可就是正式军人啦。所以他问李连长,能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 啥职位啊,给顶军帽就是忽悠文贤贵的。可人家都问了,李连长也不好意思啊。想了一会儿,就说聘请文贤贵当预备连的顾问。 其实这顾问是个什么职位,李连长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也就是在县城的时候偶尔听到过这个词。反正就是个虚名,又不用发军饷,也没啥实质性的权力,就算叫总统,也没所谓啦。 文贤贵就跟那孙猴子当弼马温似的,有没有实权不重要,只要这官够大就行。 李连长告诉文贤贵,说在龙湾镇,除了带长字的,就数这顾问最大了,他一听,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就回来了。 听了文贤贵的故事,石宽笑得前仰后合,调侃道: “那不还是个兵嘛,而且连根毛都没有,你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啊。” 文贤贵却满不在乎,他可不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这不过就是个虚名,没什么实际用处。他咧嘴一笑: “兵不兵的无所谓啦,难道还能指望他们给我十万九千八啊?只要这个顾问的头衔在,那牛镇长就欠我一个大人情,这就够了。” 石宽听了,好像恍然大悟。这个文贤贵看着迷迷糊糊的,其实比谁都精明啊。他瞅了一眼文贤贵别在腰间的手枪,想起昨晚的事,随口就问: “昨晚你跑哪儿去了?” 那连三平就爱出风头,没等文贤贵开口,又抢着回答了。 “我们去老丁家,玩得那叫一个爽,只是还在兴头,少爷就要回来了。” 文贤贵白了连三平一眼,骂道: “你知道什么?这叫见好就收,赌到赌场都关门的,那是傻瓜,多少家产都得输个精光啊。” “是是是!少爷高见,我跟着您可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啊。” 连三平赶忙赔着笑脸,巴结地在文贤贵面前竖起了大拇指。 在这一唱一和中,石宽基本上可以确定昨晚,跟他开枪对打的人就是文贤贵了。 在龙湾镇有枪的人没几个,昨晚太黑,他没看清对方用的什么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对方用的肯定是手枪,因为长枪不能连发。 有手枪的人就那么几个,文贤贵是其中之一,而且嫌疑最大。石宽不露声色,把手搭在文贤贵的肩膀上,说道: “走,这边来,我有点事儿问你。” “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文贤贵抓着石宽搭在肩膀上的手,也没甩开,两人往旁边挪了挪,走到一边去。 站定后,石宽压着嗓子,略带戏谑地说: “你是不是对牛公子的婆娘包圆圆有想法啊?” 文贤贵心里咯噔一下,马上露出坏笑: “那女人以前那么嚣张,我就睡她一次,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你说是吧?” 聊到这儿,基本可以确定昨晚的黑影就是文贤贵了。石宽面不改色,那只垂着的手,在文贤贵胸口捶了一下,说: “你啊,小心点,别惹出麻烦来,特别是女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我晓得,我就是想给她个教训,不会有事的。” 文贤贵满不在乎,他第一次强行睡了包圆圆,还以为会天塌地陷呢,结果什么事儿没有。他就知道包圆圆比他更怕,怕事情败露,没脸见人。 正因为抓住了这一点,他才想再睡包圆圆一次。 昨晚去老丁那儿赌钱,牛公子也在。好机会啊,他就提前开溜,走到半道还让连三平先回去。自己按照上次跟牛公子喝酒时观察的地形,打算翻墙进去把包圆圆给睡了。 谁晓得他高估了自己,那院墙高得离谱,他压根儿翻不进去,折腾了好一会儿,连墙头都摸不着。 就在他四处找东西,想找个东西垫脚翻进去时。隔壁突然传来“砰砰”的枪声,他心里有鬼啊,哪还敢找东西,稍稍犹豫一下,就撒开脚丫子跑出了巷子。 谁知道才跑到外面,就被人追上来了,肯定是刚才想翻墙进去被人发现,然后通报给牛镇长或者预备连那边了。 他想都没想,“嗖”地一下掏出手枪就开了火。那个人也是够拼命的,一直跟他打到子弹打光,这才罢休。没子弹了,他心里瞬间没了底,还好对方没有逼过来,他贴着墙根一下就跑没影儿了。 今天他先让连三平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回来说跟他没关系,这才敢出来玩。这不,刚到这儿,就碰到石宽了。 确定是文贤贵开的枪,石宽也知道这只是个误会,好在没受伤,也就没当回事,松开手,说道: “那你自己悠着点,别又惹事了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好嘞,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呀,对了,三姐的单车链条被我弄断了,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不玩了,我还有事,你们自己玩去吧。” “那我走啦。” 看着文贤贵远去的背影,石宽仿佛看到了文贤昌。也不知道文贤昌以后还会不会回龙湾镇?要是回来了,被文贤贵知道他睡了他娘的事,这两兄弟会不会打起来呢? 第530章 亮麻子 文贤贵这人啊,就是那种越得不到就越心痒痒的主儿。这不,出去玩着玩着,就又到了春香楼门口。他倒是没急着往里钻,只是往边上瞟了瞟。 连三平还寻思着今天出来,又能去春香楼快活一把呢。见文贤贵没啥动静,就赶忙凑上前去,笑嘻嘻地说: “少爷,您都好些天没去春香楼了,那些姑娘们肯定想死您啦。” 文贤贵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连三平是自己想去春香楼,这小子去过好几次了,对那胖梅可是特别上心。他才不吃这一套呢,晃晃悠悠地走开了,等连三平跟上来了,才压低声音说: “那些个婊子有什么意思,不玩啦。” 连三平那叫一个失望啊,不过还是谄媚地问: “少爷,您是不是有别的相好啦?” “那倒没有,你觉得春香楼里那老鸨怎么样?” 文贤贵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再瞄一眼春香楼。 春香楼里可没有老鸨,只有那龟公牛公子。文贤贵说的老鸨,其实就是包圆圆,连三平听了有点吃惊,疑惑地问: “她也卖?” “她可不卖,不过我文贤贵想睡的人,难道还非得是卖的不成?” 连三平是文贤贵的心腹,所以文贤贵也不藏着掖着,他想睡包圆圆,还得靠连三平帮忙呢。 连三平一下就明白了文贤贵的意思,可心里还是有点纳闷,就又问: “那包专员可是牛镇长家的儿媳妇,而且现在还怀着孩子呢,您这……” 文贤贵把脑袋一扭,脸上露出一副坏笑,压低声音说: “这不是更刺激更好玩嘛!” 连三平一下子就懂了,对着文贤贵又竖起了大拇指,一个劲儿地拍马屁: “高,少爷实在是高,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陪您玩啊?” “这就要你就帮忙咯!” 文贤贵说着,把手搭在了连三平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 “少爷您的事那就是我的事,要怎么帮忙尽管开口。” 跟着文贤贵,总是不断的有着新奇事,连三平的心里也是充满了期待。 在文贤贵和连三平不远处,亮麻子站在墙角,脑袋一突一突的,眼睛像铜铃似的,死死地盯着那俩人。他也不晓得文贤贵和连三平在嘀咕什么,心里却暗暗发誓,非得找个机会一雪前耻不可。 上次他被文贤贵整得那叫一个惨,回家几天后,大腿根和屁股都脱了一层皮,到现在走路两腿都不敢并拢。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不是什么君子,但不报就连人都算不上了! 看着文贤贵和连三平走远,亮麻子才冒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春香楼。 包圆圆见有人进来,赶忙迎上去: “这位爷看着好面熟啊,您是不是来过我们春香楼呀?想我们的姑娘了吧?” “想啊想啊,你们这儿的姑娘一个个都跟妖精似的,我就来过一回,那是夜夜想,天天盼,今天要是再不来,我怕是要相思成疾咯。” 亮麻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包圆圆,然后就往楼上走去。这包圆圆还挺有风情的,要是这楼里的姑娘都像她这样,估计门槛都要被人踩烂了。 “那您就玩得尽兴些,可别把自己憋坏了,我们的姑娘都在楼上候着呢,您自己上去挑吧。” 都说干哪行就得像哪行,以前的包圆圆那叫一个高冷,对那些臭男人正眼都不瞧一下,可现在在这儿帮忙看楼,总不能整天绷着个脸吧,所以也学会了笑脸相迎,而且那些男人开点荤玩笑,她也不介意。 亮麻子才不理会包圆圆呢,今天有人请他来春香楼,那他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上了楼,小厅里只有凤仙和胖梅两个人。亮麻子心里有点小失落,他知道最漂亮的阿香有客人了,连第二漂亮的金玲也不在。 胖梅和凤仙可没有失望,她们做这行的,就盼着有客人来呢,有客人来就有钱赚嘛。立马就喜笑颜开,凤仙还认得亮麻子,站起身来,用手中小小的帕子捂着嘴,嘻嘻笑道: “哟!这不是秃老爷嘛,今儿个又有这闲情雅致啦?” 阿香和金铃都有客人,亮麻子寻思着那就只能选这个凤仙了。可一听说到秃老爷,他心里就不乐意了,走到那胖梅的身边,一把搂住那有点胖乎乎的腰,乐呵道: “男人不就好这口嘛?有钱了当然得快活快活。” 亮麻子搂住了胖梅的腰,那就是选了胖梅啦。凤仙有点小失落,还开起了玩笑: “想是想,可不知道这回还会不会往床底下钻呀,胖梅,你可得小心点,他那胖得很,别把你撑坏了。” 亮麻子上次的事,胖梅后来也听金玲和凤仙讲过,就笑着说: “胖了也能瘦回去,没事儿没事儿,我可不像你们那么粗鲁,这位爷,我们走吧,今儿个保证让你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不用到床底下去。” 亮麻子搂着胖梅扭着屁股走了,胖梅长得虽说不漂亮,但至少没调侃他。临走时,他还得意洋洋地回头瞄了一眼凤仙。 胖梅虽然不漂亮,可肉多呀。漂不漂亮也就是看着顺眼,这肉多的才是实实在在的享受呢。 一进胖梅的房间,亮麻子就按捺不住了,把人往床上一推。 这在楼里的可不同于外面的流莺啊,楼里的可不光光只是睡觉那么回事,还得讲究情调。胖梅半推半就的挣扎着,撒娇道: “爷,别急呀,我们先喝一盅酒,慢慢的来。” 这不急都不行啊,从正月十五到现在,亮麻子硬是没碰过女人,哪里还有心思慢慢喝酒,打情骂俏。他埋头乱拱,根本就不放胖梅起来。 “别……别慢了,一会完事后在喝……” 客人要这样,胖梅也没办法,她还想拖延点时间,让伙计把酒菜端来了再开始的,可是根本没有用,那亮麻子比猴子都还要急。 等到那伙计把酒菜端进来,这边衣服都已经被扯掉,扔得到处都是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要太费什么心思。没多久后,就风平浪静了。 第531章 带话 亮麻子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看着床架顶,疲惫地说: “真舒坦,给我来杯酒呗。” 这酒菜一上桌,可就得算账啦。之前想磨蹭会儿,是怕亮麻子不点酒菜。现在酒菜都上了,事也办妥了。胖梅可不想再陪这个秃瓢麻子了。她不耐烦地一下坐起来,倒了杯酒,就去捡地上的衣服。 “起来喝呗,喝完出去透透气,屋里太闷啦。” 亮麻子心里明白得很,知道这就是婊子无情啊,他才不着急呢,还在那儿慢悠悠地喘着气。 “拿过来喂我一口,喝完我眯会儿,困死了。” 胖梅可不乐意了,边穿衣服边嘟囔: “这是青楼,又不是你家炕头,要睡觉晚上来包夜,我还得招呼其他客人呢!” 胖梅不给把酒拿过来,亮麻子就自己把身子探出床头,“咕嘟咕嘟”把酒喝了个精光,又抓了两片牛肉干,塞进嘴里,“扑通”一声又躺回床上。 “大白天的,哪有客人来啊,别吵我,我先眯会儿。” 这还得了,胖梅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冲过来就把亮麻子拽了起来。 “你要喝酒就麻溜儿喝,你在这睡觉耽误我做生意,起来,喝完给钱赶紧走人。” 亮麻子也不恼火,反而嬉皮笑脸地说: “你让我抱抱睡一觉,我晚上来包你的夜。” 胖梅因为长得不怎么漂亮,很少有人来包她的夜。听了这话,将信将疑: “真的假的啊,你看看你,穿得也不讲究,你有钱包夜?”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你难道没听过?快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我跟他可是铁哥们,我现在也睡不着了,这满桌的好酒好菜,叫他来陪我喝两杯。” 今天来春香楼,可不单单是为了找乐子,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呢。亮麻子也不再赖床,慢悠悠地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胖梅才不相信亮麻子的胡言乱语呢,就他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是牛公子的朋友,不过都说了人不可貌相,所以她还是试探着说道: “那你先把今天的钱付了,一百五十块,付了我就去帮你叫人。” “你还怕我赖账啊,这里可是春香楼,有后台撑腰呢,谁敢不给钱。” 话是这么说,可亮麻子还是赶紧转过身去掏钱。他兜里没几个子儿,可不能让胖梅看到。 收了钱,胖梅心里就踏实多了,她笑着说: “那你今晚可得包我哦,不包我我可不帮你叫。” “你看你,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快去帮我把他叫来,记住,别让楼下的老板娘知道了。” 穿好衣服,亮麻子就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太着急了。应该先跟胖梅喝喝酒,调调情才对。等会儿牛公子来了,两个大男人在这儿喝酒,多无聊啊。 胖梅还真有点不敢相信,毕竟来这种地方的男人,有几句真话呢?不过她还是出去叫牛公子了。 牛公子也是认识亮麻子的,只是不太熟罢了。听了胖梅的话,也有点印象。他还以为亮麻子在哪个地方设局,要带他去赌钱呢,就打着哈欠来到了胖梅的房间。 “嘿,牛公子,好久不见啦,快过来坐,一起喝一杯!” 一瞧见牛公子,亮麻子立马精神抖擞,麻溜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牛公子却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昨晚在老丁那玩到天亮才回家,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小方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强撑着双眼问道: “麻子,这么久没见,你跑哪儿死去啦?” “我好着呢,哪有那么容易死!” 刚才伙计拿了两副杯子来,胖梅那份都还没动呢,亮麻子热情地往杯子里倒满酒,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放到牛公子面前。 牛公子可没心思喝酒,有气无力地又问: “你都有钱来睡婊子了,是不是最近有啥好门道,碰到湖广佬,赚了大钱啊?” “有湖广佬来,我也没本钱去赚啊,我今天来这儿,是有点事儿要跟你说,有人托我给你传句话。” 亮麻子说着转身出去,把门给关上了,这才又走了回来。 不是赌钱的事儿,那亮麻子还能有什么事儿啊?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牛公子不禁有些好奇,轻声问道: “谁让你给我传话啊?” 亮麻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 “小翠!” 牛公子十分惊讶,也压低声音问道: “你认识小翠?” “认识啊,她是我邻居,从小就认识。” 亮麻子说话不紧不慢的,还一边观察着牛公子的脸色。小翠说牛公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他得先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如果不是,那接下来的事,他可不敢再干了。 “这么巧啊,她现在过得咋样?” 自从那天跟文贤贵聊过之后,牛公子还真有点儿想小翠呢。 从牛公子的脸色来看,好像和小翠还真有点情谊的意思,亮麻子也就放下了心,叹了口气说道: “不怎么好,她日夜想念公子,茶饭不思,人都瘦一圈了。” “走,你家在哪,带我去看看。” 牛公子以前对小翠那可是没什么感情,可小翠被家里人赶走,反而激发出他的情谊来。再说了,他睡过的女人当中,只有小翠的感觉是最好的。最近和包圆圆又闹了点不愉快,现在思念小翠,那也是正常的事。 “公子别急,我家蛮远了,在龙湾和黄峰两镇交界处,得走上了半天呢。” “你不急,我可急啊。” “那我们喝完这杯再走!” 亮麻子心里沾沾自喜,能帮牛公子和小翠牵上这条线,那以后他应该就会有许多好处了。 “喝什么喝,到你家了再喝,在这儿喝有什么味道。” 牛公子是个急性子,他站了起来,把亮麻子拽起,就往外面走去。 胖梅坐在外面小厅,见到牛公子和亮麻子还真是认识的,就有些高兴,笑眯眯的说: “这位爷,记住你说的,今晚来包我哦。今天舒服吧?晚上来了,我让你更加的舒服。” 第532章 自命不凡 晚上肯定来不了啦,亮麻子兜里没什么钱,可包不起胖梅。他懒得搭理胖梅呢,和牛公子一起麻溜地下了楼。 路过集市头时,看到秦老三的鹅肉档空空荡荡的,不见有人来摆卖,他也不怎么在意。之所以瞅一眼,是因为脑子里突然想到谭美荷那没裹严实的胸脯晃来晃去的。至于档子为什么不卖鹅肉了,秦老三去哪儿了?他才懒得想呢。 可不是嘛,秦老三这种小老百姓的事,谁会在乎啊?是死是活,是失踪了,还是化为灰烬了?谁会关心啊。 “你去桥头给我雇一顶滑竿来,太远了,走到你那儿,我的腿都要废了。” 不是去赌钱,而是去见个相好,牛公子虽然有点兴趣,但也不是特别大。 一听说只要一顶滑竿,亮麻子就知道没自己的份儿,心里有点小不爽。人家是公子,自己算哪根葱啊?不爽又能怎样?不过亮麻子可是个机灵鬼,他马上献殷勤道: “公子,我家条件一般,粗茶淡饭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牛公子也不傻啊,当然听得出亮麻子的言外之意,就催促道: “你赶紧去雇滑竿吧,我去买两只鸡,晚上弄来吃。” “得嘞!那我这就去。” 牛公子一出手就是两只鸡,还挺大方的呢。亮麻子乐颠颠地就往石拱桥头跑去。 要是没好处的事他才不干呢,前段时间他看到小翠一脸苦相地回到家,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知道肯定是碰上什么烦心事。 他在家闲得发慌,便假装关心,装模作样地跑去小翠家,对着小翠爹问长问短。其实啊,他才不关心小翠呢,去嘘寒问暖,无非就是想蹭顿饭吃。 小翠爹也不晓得小翠是怎么回事,只晓得她突然被雇主给解了。这被解就被解呗,反正回家也饿不死,怎么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小翠在里屋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第二天就悄悄跑来找他了。还把和牛公子相识的经过,以及被赶出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求他帮忙。 他这人啊,平时就喜欢帮人忙,不过可不是什么好心肠啊。帮忙肯定是有好处的,在确定小翠确实和牛公子有感情后,他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小翠就是个多情的人,或者说是自视甚高的多情种。自从去了牛镇长家当下人,就喜欢上了牛公子。 可小翠也清楚自己身份低微,所以不敢表白。她就盼着哪天牛公子能主动来找她,这种念头在牛公子娶了包圆圆后,不仅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好多媒人来她家提亲,她都给一口回绝了,就盼着有朝一日美梦成真。那天晚上牛公子把她推倒在床上睡了两回,这不就是梦想成真嘛。 牛家人硬要拆散他们,她哪能心甘情愿和牛公子分开啊。听说亮麻子来打听这事儿,那亮麻子也算是见多识广,去过好多县玩儿呢,所以她下定决心,要来找亮麻子帮忙。 帮忙哪能不要钱呢,总不能自己倒贴钱去帮别人吧。亮麻子说要去春香楼找牛公子,还特意嘱咐这事可不能让包圆圆晓得,得装成去找姑娘的样子,再找机会给牛公子传话。 小翠满心就想着和牛公子见上一面,哪管亮麻子是真帮带话还是假的去找姑娘哟。当下就摸出了钱,塞到了亮麻子手里。 有钱就好办事,亮麻子的婆娘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估摸着是不打算回来了,他都好久没碰过女人,现在有人请他去春香楼,那还不赶紧的呀,他当晚就从家里往龙湾镇奔。 亮麻子雇来个滑竿,牛公子也把鸡买好了,两只胖乎乎的老母鸡,他把鸡递给亮麻子,拍了拍手,又把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皱着眉头说: “这鸡怎么这么臭啊?” 人要洗澡,鸡可不用洗澡啊,不仅不洗澡,还从阴沟里钻,那脚能不臭嘛。抬滑竿的也是会来事儿的,其中一个解下腰间的竹筒壶,献殷勤道: “公子可别让鸡粪弄脏了手啊,我这有水,来把手洗一洗。” 牛公子也不推辞,伸手就去接那倒出来的水。这水是抬滑竿的口渴时喝的,他倒好,一点都不讲究,一竹筒的水洗完了,这才把手在衣服下摆上擦了擦,舒舒服服地躺上了那滑竿。 “你们这滑竿,我今明两天都雇了,得多少钱啊?” 拍马屁还是有用的,那抬滑竿的把竹筒挂回腰间,笑着说: “我们平常抬滑竿每人每天差不多能收五六十元,公子您看着给就行。” “那我就给你们五十一天啦,这两天的饭我管了!” 牛公子晓得抬滑竿的开高价,他琢磨着最多也就多要个十块八块的,哪成想竟然翻了一倍还不止呢。不过他可不晓得这些人每天到底能挣多少,就随口压了十块钱。 “那就多谢公子啦!” 两个抬滑竿的喜笑颜开,把那滑竿稳稳地扛上肩膀,也让牛公子坐得稳稳当当、舒舒服服的。 那亮麻子也乐坏了,从这讨价还价的过程中,他就看出来牛公子对这些底层人的生活一无所知,心里也开始盘算着以后怎么从牛公子身上多捞点钱。 四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石拱桥以东走去,还没走出熙熙攘攘的人群呢,就冤家路窄碰上了文贤贵和连三平。 亮麻子心里“砰砰”直跳,像只鸵鸟一样躲在滑竿后面,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根本不敢看文贤贵一眼。 文贤贵倒是眼尖,一下就瞧见了亮麻子,他之前已经捉弄过亮麻子了,现在也没啥仇怨,就跟牛公子打了个招呼: “牛少,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哎呀,在家里闷得慌,出去踏青解解闷。” 牛公子把脑袋一歪,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回答着文贤贵。 “去玩多好啊,早点回来,别让我们今晚干等着你哦。” 文贤贵和牛公子也就喝过一顿酒,没什么深交,见了面随口寒暄一下。 第533章 胆大妄为 “今晚我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得开心点,我有点事要去乡下住上一两天,没空陪你们玩啦。” 牛公子和文贤贵说话的时候,那抬滑竿的本来都停下来让他俩聊一会儿的。可牛公子觉得和文贤贵也没啥好聊的,就轻轻拍了拍滑竿,示意他们继续往前走。 望着牛公子他们渐行渐远,文贤贵拍了拍身旁的连三平,阴阴地说: “今晚我要去会会他婆娘,你想个法子,把我弄进去。” “这还不简单嘛,今晚就看我的吧。” 连三平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就跟自己要去睡包圆圆似的。 到了晚上,月黑风高,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整个龙湾镇,没有一扇窗户还透着光亮。 连三平扛着一根竹竿,和文贤贵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了春香楼的后巷。 隔壁人家的狗还是那么机灵,一点轻微的响动都逃不过它的耳朵,汪汪地叫个不停。 两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三平把竹竿架到院墙上,用手压了压,轻声说道: “少爷,你帮我抓稳竹竿,我爬进去给你把门打开,你再进去。” “你快上去吧,我能抓稳的,这狗真烦人,叫个不停,明儿个我弄点药来把它们都给毒哑了。” 文贤贵两腿叉开,紧紧抓住那竹竿,听着狗叫,心里有点烦躁。 连三平却乐呵乐呵的,他坏笑着说: “别毒,狗叫才好呢,狗叫了就没人会怀疑啦。” 可不是嘛,一般狗叫就是有情况了,人们都会觉得,就算是有人来偷盗什么的,那也被吓跑了。所以只要胆子够大,狗叫了反而是件好事。文贤贵推了推连三平的屁股,催促道: “快点进去吧,别弄出太大动静,狗要是叫得太凶,就有人要起来了。” “晓得啦。” 有了竹竿的助力,爬上这墙头可就轻松多了。上了墙头后,连三平把竹竿收起来,又架进了院子里,顺着竹竿哧溜一下就滑了下去。 文贤贵兴奋得在外面直抖抖,人早就跟那后门黏一块儿了。连三平刚把门打开,他就跟条小泥鳅似的滑溜挤了进去。 “在外面给我把门看好咯,可别出什么岔子哈。” “你就放心进去乐呵吧。” 连三平随手推了文贤贵一把,就老老实实地守在了那小小的门口。 文贤贵的心那叫一个“扑通扑通”跳得欢,他蹑手蹑脚的,凭着记忆摸到了牛公子和包圆圆的房间门口。他抬手在那门上轻轻拍了拍,连大气都不敢出。 房间里的包圆圆,听到了第二遍拍门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你这夜不收,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文贤贵哪敢吭声啊,摸出了手枪紧紧握在手里。他虽然有胆子来睡包圆圆,可还是怕包圆圆会大喊大叫的。枪可是吓唬人的好东西,只要门一开,立马把枪对准包圆圆的脑袋,就不信她还敢叫出声。 包圆圆走到门边,只是随手一拉门栓,就又转身回去了。根本就没给文贤贵拿枪指的机会,当然,她也没发现走进来的人是文贤贵。 文贤贵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儿了,他都怀疑过于激动的话,会不会爆裂开来。包圆圆没认出他来,那就没必要拿枪指着了啊。 他凭着感觉走到床边,把枪往枕头旁边一放,立刻就蹬掉了鞋子,钻进被子里,紧紧搂住了包圆圆。 也不知道是包圆圆太粗心了还是怎么的,她只是觉得今晚的牛公子有点怪怪的,但也没往别处想。牛公子都好久没和她亲热了,那今晚着急点就着急点呗。 文贤贵想过好多包圆圆反抗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不反抗,这可把他给整不会了。好在包圆圆挺配合的,一切都顺顺利利。 事情太顺利那多没意思啊,睡了包圆圆,包圆圆都不知道的话,那岂不是白睡啦? 结束后,文贤贵的心也平静了下来,笑嘻嘻地说: “把灯点了呗,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时候,包圆圆才发现床上的不是牛公子,“嗖”的一下缩到了床角,惊叫道: “是你这个混蛋?” “是我呀,除了我还有谁会来睡你?你给我小点声,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你可就当不成牛家的儿媳妇咯。” 说着,文贤贵已经把那冰凉的手枪,贴到了包圆圆的脸上。 其实不用手枪吓唬,包圆圆也不敢大声叫,甚至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打骂文贤贵,而是把人往外推,慌张地说: “你快走,春富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吵不闹,那是最好不过了。文贤贵把手枪又放回了枕头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 “着什么急呀,牛公子今晚不会回来啦,说不定现在正搂着哪个相好的快活呢。” “你胡说,你快走,快走。” 包圆圆那个急啊,被睡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这事败露啊,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来睡包圆圆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要出出气,报回当初那挨一巴掌的仇。文贤贵才不会这么快就走呢,他顺手就把包圆圆搂了过来,摸着那鼓起的肚子,坏坏地说: “你这肚子里的,不会是我的吧?” 其实包圆圆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身份,她咬着牙骂道: “就你这毛头小子,还能有孩子,别做梦了,赶紧走吧,我求你了。” “你和牛公子结婚都两年多了,那也没能怀上,我一睡你就有了,不是我的还是有谁的?” 按照时间来算,包圆圆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有可能是他的。可是文贤贵也是不敢确定啊,因为在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那一次,他都不知道和包圆圆到底有没有完成,如果没有的话,那还真的不是。 被睡可以,但是承认这个孩子是文贤贵的,那是万万不可能。包圆圆也顾不得什么廉耻了,嘲讽道: “就你那三两下,呵呵呵……这都能有孩子的话,那摸一下手就有了。” 第534章 晦气 文贤贵还真不懂得这些,这话可真戳到他的痛处了,突然觉得今晚来睡包圆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他顺手在桌子上摸过洋火,把桌上的灯点亮,然后懊悔地穿上衣服。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那你下一个孩子肯定得是我的。” “没想到你们文家居然出了两个傻子,你不知道我现在怀着孕吗,就算是被你睡个十次八次,我也不可能再怀上的。连这都不懂,还学人家出来偷吃。” 包圆圆虽然不敢大声叫嚷,但这样冷嘲热讽还是可以的。 被包圆圆这么一说,文贤贵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穿衣服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他嘴硬地回了一句: “以后啊,以后过个三年两年我再来睡你,我就不信你怀不上我的孩子。” 见文贤贵的表情有些不爽,包圆圆胆子更大了,骂道: “你还是先顾好眼前吧,睡了大肚婆,那可是会倒大霉的,你能不能活过今年还不一定呢。” “放心,我文贤贵命大得很,什么都不怕。” 这一带确实有这种说法,就是要办什么事,一大早的要是撞见大肚婆,那就得换个日子再办了。像安门上梁、开业求财这些事,都是要避开大肚婆的。文贤贵其实也有点心虚,连灯都没吹灭,就赶紧溜出了房间。 连三平在外面等得脖子都快断了,一见文贤贵出来,马上好奇地问: “少爷,我怎么好像什么叫声都没听到呢,是不是那臭婆娘也在等你啊?” “等个屁,是不是睡了大肚婆,就会不吉利啊?” 文贤贵对这些事还是挺忌讳的,毕竟老是听到有人因为这事倒霉。 文贤贵不说,连三平也没怎么反应过来呢,这一问,嘿,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他脸上的窃喜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担忧,压低声音问: “那你刚才是不是把她给睡了呀?” “睡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呢,现在睡都睡了,可怎么办?” 文贤贵那叫一个懊恼啊,这晦气可不能自己一个人沾啊,他伸手在连三平的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想把晦气分一点给他。 连三平抓耳挠腮,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 “这个……这个得用柚子叶洗澡,才能把晦气洗掉呢。” “柚子叶?行,就柚子叶了,赶紧弄点柚子叶回来,给我烧水洗澡。” 文贤贵想起了大娘过世的时候,家里人就是弄了些柚子叶烧水给大家洗手。他觉得连三平肯定不会骗他,立马拉住连三平的手,朝巷子外面飞奔而去。 “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柚子叶呀?” 连三平其实也挺想帮文贤贵的,可这要求确实让他有点犯难。 “陶先生家,他家有柚子树,前两天我路过的时候,还闻到柚子花的香味了呢,快走,别磨蹭了。” 为了洗掉身上的晦气,文贤贵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连三平想了想,好像陶先生家院子里确实有棵柚子树。不过现在大半夜的,去摘人家的柚子叶,好像不太合适啊。 可文贤贵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反正出了事有文贤贵顶着呢,去就去吧。 两人也顾不得满街的狗叫了,那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伴随着阵阵狗吠,在龙湾镇的上空回荡。 陶先生的家在湾尾,之前在家开私塾,每年都有十几二十个学生呢。后来文贤莺请他去石磨山学校当老师,私塾就不开啦。石磨山离湾尾不远,他还是每天早上走去学校,傍晚再走回来。 湾尾也在龙湾镇,不过没挨着,也没龙湾镇那么热闹,平时就像个安静的小村子。因为位置重要,李连长在这里设了个岗,说是给龙湾镇护防。其实就是给那些捐款的财主看的,好证明他收了钱在做事呢。 还没到湾尾,就听到旁边有哼哼声,像人叫,又像狗打呼噜。 文贤贵心里有点打鼓,不会这么快就倒霉,才一会儿时间就遇上鬼了吧?他赶紧停下脚步,紧张地问连三平: “你听到什么叫声没?” 连三平刚才光顾着跑,没注意听,这会儿他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色色地说: “听到了,少爷,是不是哪对偷吃的狗男女出来幽会啊,我去瞅瞅。” 不等文贤贵允应,连三平就弯着腰,顺着那哼哼声走过去了。 文贤贵却在心里犯嘀咕,这是男女幽会时愉悦的声音吗?感觉不太像啊,连三平这小子怎么就往这方面想呢? 文贤贵没听过其他男女的声音,连三屏倒是经常偷听文贤贵和阿芬的呢,他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像阿芬那种想叫又不敢叫,一直把自己压抑的声音。 这种事看再多也不厌啊,他兴奋得不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步步往前面走去。 声音越来越近,就在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好像还看到有一团模糊的身影躺在那里,还一动一动的呢。 连三平蹑手蹑脚的,没一会到了那身影旁边,结果冷不丁被一只凉飕飕的手给抓住了脚踝。等他定睛一瞧,地上躺着的不就是个人嘛,哪是什么偷吃的男女啊! “我的妈呀,有鬼啊,有鬼啊!” 这深更半夜的,谁搁这儿躺着呢,还叫得这么瘆人,不是鬼还能是啥?连三平吓得一蹦三尺高,撒丫子就往回跑。 一听有鬼,那文贤贵也跟着跑啊,头都不敢回,边跑边问: “什么鬼啊?鬼在干嘛呢?” “不晓得啊,他抓我脚呢,冷得跟冰块似的,感觉都要刺进骨头里了。” 刚才被那手一抓,连三平就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窖。 “鬼抓你脚,怎么还能放了你呢?” 文贤贵停下了脚步,心想被鬼抓住了哪还有活路啊,他觉得那肯定不是鬼。 文贤贵不跑了,连三平也只好停下。 “我不晓得啊,可能是我长得太善,他不吃善人。” “少胡扯,回去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是鬼了,但文贤贵心里还是有点犯怵,哆哆嗦嗦地从枪盒子里摸出了手枪,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步子。 第535章 倒霉鬼 “哇呀,哇呀,救命啊!” 老柳树根下躺着的那个人,挥着一只手,声音凄惨,含含糊糊,勉强能让人分辨得出是喊救命。 文贤贵知道不是鬼,而是个伤得不轻的人,就把手枪一收,走过去蹲下来,不过还是有点紧张地问: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土匪,我被土匪割啦,快带我去文二爷那,我不想死啊。” 那人说话虽然有点含糊,但好在夜晚挺安静的,没什么别的声音捣乱,还是能大概听清在说啥。 文贤贵掏出洋火点了一根,火光亮起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惨不忍睹的脸,还有那沾满血迹的军装。那模样比鬼还吓人,他吓得往后倒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土匪,土匪又来了?土匪跑哪去了啊?” “跑啦,快救救我,求求你们啦,快救救我啊。” 火光一灭,黑暗中那个人又开始苦苦哀求,这次声音可大了,也清楚多了。 “你等着,我去把你们兄弟叫来。” 文贤贵可不想再点第二根洋火了,那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他怕再多看一眼,晚上得做噩梦。 连三平今晚没带枪出来,听说被土匪割了,吓得身体直哆嗦,两腿紧紧夹着,说道: “少爷,要不我们撤吧,就我俩可抬不动他,要是被土匪看到了,那可就麻烦啦。” “你怕什么?没听说土匪早跑了吗?我们去前面岗哨,叫那些人来把他抬到二叔那。” 文贤贵虽然怕那张脸,但是可不怕土匪。他也相信土匪早就跑没影了,土匪为什么要割这些当兵的,不就是想跟李连长叫板吗。用石宽的话说,他连个兵都不是,有什么好怕的? 去叫那些士兵来抬人,这可是立功的哦。这白送的功劳,哪有不要的道理嘛?他拽着连三平,有点幸灾乐祸的往湾尾跑去。 离岗哨还有老远呢,文贤贵就扯开嗓子嚷嚷起来: “站岗的,你们的兄弟都被土匪给割啦,还一个个跟没事儿人似的呢?赶紧出来抬人啊。” 说是岗哨,其实就俩士兵在这儿晃悠。白天一哨,晚上一哨。白天站岗的还算好过,晚上站岗的可就难熬喽,听着那风声虫鸣,困得直打瞌睡,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天亮。 今晚守岗的是水养和牛黑华,牛黑华可不想在这儿傻站到天亮,就跟水养商量着,一人守半夜。 他守完上半夜,回到那木棚子里,把水养叫醒,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几块木板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了这喊叫声,吓得他一个激灵,抓起身边的长枪,“嗖”地一下就钻出了木棚子。 “谁啊?谁在那儿大呼小叫的?” “是你爷爷我,我是文顾问,听清楚没?” 文贤贵没好气儿地说,要是大白天,他肯定得过来给这士兵一巴掌。 “文顾问?是文三少爷啊。你刚才说什么?” 牛黑华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不过听出是文贤贵的声音,就把那长枪收起来了。 这人一多,连三平也不那么害怕了,磕磕绊绊地把前面发生的事儿讲了出来。 “你们前面有个兄弟被土匪给割啦,脸上身上都是血,我还以为是鬼呢。还好碰上了我们少爷,哦不,碰上了文顾问,要不然今晚他肯定死在路边啦。” 这次牛黑华可是听明白咋回事了,手不自觉地就捂上了裤裆。他们当兵的这段时间,最害怕的就是被割掉啦!好不容易日子才安稳了没几天,本以为土匪不会这么快又来,谁知道刚一放松警惕,就又有人被割了。 不用想,他就知道被割的肯定是水养。晚上来换岗的路上,他还跟水养说呢,两人一起凑钱,然后抽签,看谁能抽中去春香楼找最漂亮的阿香共度一晚。现在钱都还没凑齐呢,水养就被割了,真是太惨了! “在哪儿呢,快带我去看看!” “看什么啊看,把床板拆了,抬过去把人弄走得了。对了,做个火把,我给你们照路。” 这大晚上的,自己走倒还没啥,要是抬个人摸黑走,肯定得磕着碰着。文贤贵可不想帮忙抬人,以他的身份,能帮忙举着火把照路,那都算是很给面子了。 牛黑华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钻进木棚子,点亮了煤油灯。把那几张床的松木板翻起来,挑了一块有松木明子的,用柴刀劈成几块,交给文贤贵当火把。又挑了一块最宽的,提着就出去了。 三人来到大柳树根下,水养还在那儿哼哼唧唧呢。他今晚被那灰鼠给割了,也不知道是灰鼠手法不好还是故意的,东西被割也就算了,大腿还被划了一刀,疼得他直接晕过去了。 刚才文贤贵和连三平跑过来,地面啪啪直响,他才又慢慢清醒过来。估计是大腿上那一刀太狠了,他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挥挥手在那儿哼哼着求救。 原来啊,他和牛黑华换班的时候,拎着裤子跑到老远的地方去嘘嘘。这尿还没撒完呢,口鼻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还有一杆枪抵住他的太阳穴呢。他心里暗叫不好,一点都不敢乱动,只能乖乖地被那几个人连拉带拽弄到了大柳树根下。 一到柳树根下,那伙人就把他的裤头给解开,然后“咔嚓”一下给割了。他都还没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他下黑手呢,人就已经晕过去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疼醒的,脸上不知道被划了多少道口子,舌头好像也被割了。也就是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伙人就是割李多的那拨土匪啊。 知道是土匪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脑袋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脚,整个人又晕过去了。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文贤贵和连昌平当成鬼了。 他的舌头确实是被割了,不过还好割得不多,就一小块,还能勉强说点含糊不清的话来。 第536章 自食其果 水养被抬到了文二爷的三草堂前,文贤贵“砰砰砰”地拍门,把文二爷从睡梦中叫了起来。他可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二话不说,掏出手枪,对着天空“砰砰”就是两枪,然后让牛黑华赶紧跑到营房那边,把李连长他们也都叫来。 水养被割了,这对牛黑华来说可是件天大的事。他去叫李连长的时候,顺道也把牛镇长给叫醒了。 而文二爷这边呢,文贤瑞、沈静香还有甄氏都被吵醒了,披着衣服出来瞧热闹。 这一下子,原本安静的小镇变得跟白天一样热闹,士兵们在这儿走来走去的。一脸不情愿的李连长和牛镇长,也不好发火,只能连夜盘问牛黑华。 土匪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再怎么问也没什么用,谁知道土匪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啊。 文贤贵才不关心这些呢,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的,他却走到文贤瑞身边,问起了别的事儿: “瑞哥,你会骑单车不?” “不会啊,怎么了,你想教我啊?” 文贤瑞看了一会儿热闹,就想回房间接着睡觉了。现在文贤贵过来跟他搭话,他也就随口应了一句。 “教什么呀教,那链条都断了,我自己都骑不了咯。” 文贤贵问文贤瑞,其实就是想问问他会不会修,哪知道文贤瑞连单车都不会骑,那肯定也不会修啊。 在一旁的沈静香,被吵醒之后就没了睡意。上次被文贤贵救了之后,她对文贤贵就有了些好感,这会儿也插话道: “链条断了,那就修嘛。” “这可都是铁疙瘩呀,谁能修得了哇?” 文贤贵满脸都是无奈,这单车链条一断,可不就成了个没用的摆设了嘛。 在龙湾镇,单车可是稀罕物,就那么一辆,会修车的人自然是没有的。沈静香想对文贤贵好一些,便笑着说: “推去县城修呗,我这两天正好要去县城,你让三平推着跟我一起去,修好了再推回来。” 文贤贵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龙湾镇呢,一听说要去县城,立马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 “嫂子,你要去县城啊?那你带我一起呗,让我也去见识见识,顺便把单车修了。” “好啊,那明天你就跟我一块儿去。” 沈静香是省城里人,整天待在这小小的龙湾镇,肯定觉得不习惯。所以她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去一次县城,买些龙湾镇没有的日用品。文贤贵要跟她一起去,她当然乐意啦,就当是还他的“救命之恩”了。 在文二爷家闹腾了一宿,天终于亮了。文贤贵让连三平去陶先生家摘些柚子叶,然后就回家了。 阿芬才刚起床做早饭,看到连三平带回来那么多柚子叶,好奇地问道: “摘这么多柚子叶回来干嘛呀?” 文贤贵把身上的枪一摘,往旁边一扔,还没等连三平回答,就迫不及待地说: “烧水洗澡,把身上的晦气都洗掉,你快去帮我烧水。” “哦!” 阿芬心里纳闷,文贤贵能有什么晦气啊?不是越活越滋润嘛?不过她也不敢多问,赶紧去烧水了。 水烧好了,柚子叶也放进了大木桶里,阿芬就去把文贤贵叫进了洗澡房。 文贤贵一进去,就一把拉住阿芬,嬉皮笑脸地说: “你别出去啦,来帮我脱衣服。” 阿芬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不过她可没拒绝,而是一声不吭地关上了洗澡房的门。她现在对文贤贵那是屈服了,对这种关系也不怎么在意了。文贤贵让她帮忙脱衣服,那肯定是又要干那事儿,她脸红纯粹是因为文贤贵洗澡的时候也要这样。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什么大动静。在那个大木桶里,文贤贵又问起了问过连三平的话: “撞见大肚婆,是不是要走霉运呀?” “你今天早上撞见大肚婆啦?” 怪不得一大早就要用柚子叶烧水洗澡呢,原来是文贤贵有这方面的忌讳。 文贤贵不吭声,又追问了一句: “我问会不会走霉运?” “我哪晓得呀,不过老人家是这么说的,大清早碰到大肚婆,是会沾点晦气的。” 阿芬平常跟文贤贵没什么话说,尤其是在干这种事的时候,更是一言不发。现在说了这么多,她都有点难为情了,就趴在文贤贵的脖子上,把脑袋伸到他肩膀后面,生怕文贤贵看到她的脸。 关于触霉头这事儿,文贤贵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才不想让这晦气一直缠着自己呢,昨晚把手在连三平身上蹭了蹭,那现在就得把晦气转到阿芬身上。所以他也不说话了,紧紧抱住阿芬,在那大木桶里把晦气给传过去。 这木桶虽然大,可里面装了那么多水,压力也大得很啊。被文贤贵和阿芬在里面这么一折腾,只听“哗啦”一声,那桶上箍着的木板就一块一块地散开了,那浑浊的水,还有一片片柚子叶,就像决堤的洪水似的,眨眼间就灌满了整个洗澡房。 “他奶奶的,这是谁做的桶啊,简直比豆腐渣还糟糕,真是扫兴!” 文贤贵这都还没到尽头呢,人就已经躺在地上了,哪里还有心情继续玩下去。 阿芬就更没兴趣了,刚才木桶裂开的时候,她被文贤贵撞得肚子好痛好痛。现在她好不容易爬起来,都顾不上把文贤贵扶起,只是捡起旁边被浇得湿漉漉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套上,急急忙忙就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连三平赶紧跑了进来,看到文贤贵这副狼狈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一个劲儿地拍着马屁: “少爷,这晦气都跑光啦,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呀!” 文贤贵听了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也就不生气了,笑眯眯地站起来回答: “我文贤贵可是有老天爷保佑的,当然会大吉大利啦!” 阿芬把湿衣服换下来后,肚子还是有点痛。她也不想出去帮忙了,就穿着衣服躺在床上。 第537章 受伤的黄莺鸟 一直到了中午,她才慢悠悠地下床,出去找吃的。上茅房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尿液变红了,心里顿时慌了神。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这里又没有亲人可以问,只好又一直忍到了晚上,结果那尿液变得更红了。 次日清晨,文贤贵乐颠颠地跑进阿芬的房间,在她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笑嘻嘻地说: “我要去县城玩几天,你乖乖在家,我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阿芬的脸像红苹果一样,上面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她才不是因为文贤贵的话而害羞呢,也不是生气,而是肚子疼了一整晚,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她侧过身子,把脑袋深埋进枕头里,连回答文贤贵的力气都没有了。 “哟!还不好意思啦,家里谁不知道你跟我睡一块儿啊。” 文贤贵还以为阿芬是在害羞呢,又摸了一把,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阿芬稍微翻了个身,肚子就疼得更厉害了。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就火急火燎地往茅房跑去。 穷人嘛,有点小病小痛的,只能硬扛着。肚子痛去蹲个茅房,多少能舒服点。 在茅房里,她低头一看。哎呀妈呀,今天的尿液不仅发红,那简直就是血啊,还黏糊糊,好像一块块的。 到了这会儿,阿芬心里“咯噔”一下,全明白了,她这是小产了啊。 和文贤贵睡了那么多次,从第一次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来月事,她也没当回事。 可怜的是,她刚刚知道自己怀上了文贤贵的孩子,孩子就没了,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听到茅房里有人在哭,美金心里七上八下的,赶紧跑过来,在门口轻声问道: “阿芬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太……太臭了,我吐了一下。” 阿芬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这事儿她可不敢让别人知道啊。 “哦!那……那我走了。” 美金满心狐疑,这茅房也没多臭啊。前几天连三平才把里面的渣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怎么现在就说臭,还吐起来了? 蹲了好半天,阿芬感觉肚子没那么疼了,这才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走了出来。 石宽在院子里的一棵杨梅树下,正拿着把柴刀砍那杨梅树的树枝呢。 昨天他在集市场上瞅见一个老汉在卖画眉鸟,笼子里却混着一只黄绿色羽毛的小鸟,老是被那几只画眉欺负,吓得缩在笼角都不敢动,额头还被叮出了血。 他觉得挺好奇,就蹲下来问:“大爷,您这是啥鸟啊?怎么和画眉不是一类呢?” 大爷乐呵地说:“这是黄鹂,也叫黄莺鸟,乱钻套的,就放它在笼子里给这些画眉作伴啦。” 一听是黄莺鸟,他心里就有点小波动,又问:“您这哪是让它作伴呀,它这么小,不被这几只画眉叮死才怪呢。” 大爷吧唧着旱烟,笑着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它被叮得越惨,别人就越喜欢我的画眉。” 原来啊,养画眉鸟的人可不都是为了听鸟叫,好多都是养来斗鸟的。这笼子里哪只画眉把黄莺叮得最狠,那就是最有斗志的,也就能卖个更好的价钱。所以一般卖鸟的人,都会在笼子里放一只或者几只杂鸟当陪衬。 他可不喜欢养鸟,掏鸟蛋、吃鸟肉倒是挺感兴趣的,可就在那一刻,他居然动了恻隐之心,说要买下这只可怜的黄莺鸟。 大爷那叫一个纳闷啊,卖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人买杂鸟的呢。不过做生意嘛,只要有人要,就算是鸟屎他也卖。 他不光买了黄莺鸟,还挑了个漂亮的高圆笼子。他琢磨着白天把这只黄鹂鸟挂在这棵杨梅树下,可又怕下雨把鸟儿给淋湿了,就拾掇了些枝条,打算在上面加两块木板挡挡雨。 反正这棵杨梅树也不结果,有人说杨梅树不能离人太近,离人近了就不结果了,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石宽,你干嘛呢?叮叮当当的。” 院门前那堵挡墙边上,罗竖还是穿着那套褪了色的长衫,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 石宽把鸟笼挂好,拍了拍手,转头对罗竖乐呵道: “罗老师,你不上课,跑我这儿来干嘛呀?” “当老师也有别的事儿啊,总不能整天窝在教室里,对吧?” 罗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石宽跟前。 平时的罗竖总是有点儿闷闷不乐的,难得今天这么高兴,石宽就打趣道: “不想待在教室里,那去春香楼呗,我带你去耍耍。” “别闹了,我要去一趟木洼村,你有空不,陪我走一趟。” “木洼村,都快到黄峰镇了,你跑那儿去干嘛呀?” 罗竖叹了口气,说道: “我有个学生,都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我想去家访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来读书。” 这学生不来读书不是挺正常的嘛?他以前去范先生那私塾的时候,也老是早上出门,人没到私塾,就跑去灌老鼠、摘枣子,晚上再装模作样地回家。石宽对那学生为什么不来读书没啥兴趣,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 “一个星期是多久啊?长不长?” “这个啊,你陪我去,我就告诉你。” 罗竖笑了,他知道石宽这样问,肯定就会陪他去的。 也确实是这样,石宽就喜欢听罗竖讲一些稀奇古怪,他不懂的东西,所以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走吧,还待着干嘛。” 一个星期是多长,这个问题很简单。没需要多久,罗竖就给石宽讲得明明白白的了。 石宽还知道罗竖为什么要去家访那位学生,用罗竖的话来说,就是不放弃每一位学生,让每一位学生都有学习的机会,改变自己,改变这个g家。 罗竖还说了,这个社会病了,需要一代一代人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来改变。他们g产d人,干的就是这个事。 罗竖说这个世界是无产资产阶级创造出来的,现在的社会是资本主义社会,是剥削无产阶级的社会,只有每一个无产阶级都勇敢的站起来,那才能迈开新的篇章。 石宽听得不太懂,但他相信。听罗竖说多了,他自然就会懂。他更加相信,在龙湾镇他是第一个懂得g产d的人。 第538章 神童 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木洼村终于到了!虽说脚底板有点发酸,但石宽一点儿都不觉得累,毕竟听罗竖讲的那些事儿,实在是太有趣了,让他完全忘记了疲劳。 不过到了这里,这些事儿就不能再讲了。刚走到村口,那些挂着鼻涕的小孩,就像看到了大怪物似的,远远地躲开,还哇哇大叫着: “抓孩子的湖广佬来啦,快跑啊!” 有些胆子大的,跑远了一些还敢停下脚步回头看,不过那小眼神里也是充满了恐惧。 这些小村寨的孩子们就是这样,再顽皮的孩子,见到陌生人也会害怕。石宽小时候也不例外,一看到陌生人来,就以为是来抓小孩卖的。 “别怕别怕,我们不抓小孩。” 这时,一个胆大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根弯弯的木头棍,回应道: “我才不信呢,你腰里别着枪,不抓小孩抓啥?” 罗竖笑了,看着石宽腰间的手枪,打趣道: “我还以为他们是怕我呢,原来是怕你这手枪啊。” 罗竖说着,又对那些小孩喊道: “别怕别怕,这手枪是打坏人的,不打小孩的哦。郑小宁家在哪里呀,谁能带我们去一下他家呀?” 听到这话,那个小孩还是有点不放心,追问道: “你们是来抓郑小宁的吗?他娘死了,我带你们去抓。” 这时,旁边一个扛着锄头、准备出去干活的中年男人从旁边冒了出来,对着那小男孩就是一顿吼: “你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骂完小男孩,那中年男人扭过头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问罗竖和石宽: “二位是……” “哦!我是石磨山学校的罗老师,郑小宁是我的学生,他好多天都没去学校了,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和那些小孩说话不太靠谱,有大人出现了,罗竖赶紧靠过去。 那扛着锄头的男人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他娘前些日子死了,他下面还有个弟弟和妹妹,他爹一个人看不过来,就不让他去念书,帮在家里看弟弟妹妹了。” 这种情况在农村特别平常,罗竖有些忧伤,无奈的说: “他家在哪里,我们想去看看。” “在那边,拐过那竹篱笆,再往右边走一二十步,门口有个破石臼的就是。他爹在那边山脚下干活呢,我正好也要去那边山脚下,我帮你把他叫回来吧。” 中年男人似乎也是挺同情郑小宁家的遭遇,晃了晃脑袋走了。 有了村里人和这俩陌生人说话,那些小孩也不再害怕了,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 “你们不是来抓小孩的,那我们帮带路。” “你说你是学校的老师,那学校是教什么的。” “废话,当然是教打枪啊,没有看到旁边这位老师腰里插着手枪吗?” “……” 石宽和罗竖哭笑不得,跟随着那些小孩往竹篱笆那边走去。 郑小宁的家是一间三进头的树皮房,还没有走进去,他就已经被先到的那些小孩告知罗老师来了,急忙背着妹妹从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 “罗老师,你怎么来了呢?” 罗竖走上前,抚摸了一下郑小宁的脑袋,又看了看背后背带里睡熟的小婴儿。郑小宁也不过是个未满八岁的小孩,却要过早的承担生活的重担,他感到有些心酸,说道: “没看到你去学校念书,我就来了。” “我已经叫我爹托去赶集的人,帮忙到学校告诉您一声的,看来话没带到,真是对不起,你们快进来坐吧。” 郑小宁拉着罗竖的手,看了一眼石宽,有点胆怯,不敢去拉。 石宽听这小孩儿说话头头是道的,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心里就琢磨着这小孩儿肯定挺机灵的,要不然也不值得罗竖亲自过来问,于是开口问道: “你家有几口人啊?” 郑小宁虽然不敢去拉石宽的手,但是回答问题可一点儿都不含糊: “六十人挑水,七十人劈柴,吃水半边江,老爹年近半百,娘已仙逝,留下兄妹三人,相互依扯。” 石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能说出这种话的,简直就是神童啊,这孩子要是不读书,那可真是浪费了。 郑小宁还以为石宽没听懂他的话呢,又赶忙解释道: “我奶奶都六十多啦,每天干完活还得挑水做饭。我爷爷也快七十,那些柴火都是他劈的。爹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上山挖草药卖钱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娘命苦,前些日子走了。这个是我弟弟,后面的是我妹妹,还没满一岁。娘走了,我就得回家带弟弟妹妹,那些衣服都是我洗的。” 这回答一套接一套的,石宽越听越喜欢,跟着就走进了那有点乱糟糟的灶口,接着又问: “吃水半边江,这是什么意思啊?” 郑小宁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指了指墙角那个缺了半边口的水缸。 看到水缸,再联想到江,石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忍不住赞叹道: “好一个吃水半边江,妙啊!” 罗竖也在心里暗暗点头,这郑小宁可是他最聪明的学生,才刚来上学,就能写三四百个字了,还能一口气把《三字经》给背下来,真是个可塑之才,就是性格稍微有点傲。他在郑小宁搬过来的小板凳上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你想不想读书啊?” “想,读书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怎么会不想呢。可家境如此,目前无法改变,不读书,在家也是有所作为的。” 郑晓宁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 石宽在心里啧啧称奇,这不应该是个小孩啊,感觉比他都要聪明上好几倍。这么聪明的小孩,一定要读书,不然不是白白来到这个世间了吗? 几人交谈了一会,郑小宁的父亲回来了。那是个年近五十,满脸胡茬,手上裂得像木薯皮,老实憨厚的汉子。他一进门就向罗竖和石宽行礼。 “罗老师,这位官爷,你们远道而来,我家里也弄不得干净一点,真是不好意思。” 第539章 不要卖妹妹 罗竖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郑小宁爹的手,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 “我听说你家的事了,不过你家小宁那可是相当聪明啊,如果不去念书,那可真是太可惜咯!” 郑小宁他爹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着脸道: “哎呀,老师您过奖啦,我家小宁就是脑子转得快了那么一点点,读书当然好啦,可我婆娘她不幸走了,家里的活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郑小宁家在木洼村本来也还过得去,郑小宁他娘在家里操持家务,照顾着两个孩子。郑小宁他爹就出去挖点草药卖钱,爷爷奶奶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还能种着家里的那几块旱地,种点苞谷红薯啥的。 可郑小宁他娘这一走,家里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还没满周岁的妹妹没人带,要是爷爷奶奶回来带孩子,地里的活就没人干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没了这笔收入,家里可就困难啦。 他奶奶曾经想过背着妹妹,拉着会走路的弟弟,到地里干活。可这妹妹身体比较弱,怕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郑小宁之前还有两个妹妹,都是边背着干活边照顾,结果都没养活,一两岁就夭折了。一家人一商量,就决定让郑小宁回来带弟弟妹妹。 至于读书嘛,他爷爷以前是个童生,也差点考上秀才,认识不少字,读过几本书,晚上可以教教他。 听着郑小宁爹和罗竖在那说话,翻来覆去就是罗竖劝郑小宁爹让郑小宁去读书,而郑小宁爹表示没办法。石宽听着没什么意思,就插嘴道: “小宁他爹,你不让小宁去读书,那学费都交了,可退不回来的哦,你这不是亏大了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们家里条件就这样,也不能怪学校嘛。” 郑小宁他爹倒是挺憨厚的,不过话里话外,还是有点心疼那学费呢。 石宽之所以插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个挺大胆的主意,他又接着说道: “你不让小宁去上学,不就是因为没人带这小丫头嘛。” “就是啊,要是这小丫头再大一点,能像这小狗墩一样自己跑自己玩,那就好了。” 郑小宁他爹一脸的无奈,虽说这是个小丫头,但毕竟已经生出来了,总不能不管吧。 石宽瞧了一眼郑小宁背后还在熟睡的小丫头,那小脑袋仰在背带后面,黄不拉几的头发一点营养都没有。可能是因为后仰的缘故,嘴巴张得大大的,那小脸蛋上还沾着半干的鼻涕,不过倒也能看出来长得挺可爱的。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就说道: “要不你把这小丫头给我当闺女吧,我家正好没孩子呢。这样小宁就不用在家带人了,可以去上学啦。” 石宽这一番话,把郑小宁他爹和罗竖都给惊得合不拢嘴。 而那小丫头,好像听懂了人话似的,动了几下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郑小宁赶紧把那破旧的背带甩到一边,自己也侧过身去,轻轻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安慰道: “哦!哦!妹妹不哭,妹妹不哭,哥哥不会把妹妹送人的。” 郑小宁真是太懂事了,石宽听着都觉得有点心酸,连忙又说: “不是送人啦,是过继给我,你还是她哥哥,她还是你妹妹,你以后去上学了,也可以来我家看妹妹哦。” “还不是一个道理,我不要和妹妹分开。爹,你不能把妹妹送人,我可以把妹妹带大的。” 郑小宁娴熟地抖着身子,去到了他爹的身旁,哀求着他爹。他那光着屁股的小弟弟,似乎也嗅到了什么,眼神恐惧,看着两位陌生人。 郑小宁他爹心里似乎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他瞅瞅石宽,又缓缓看向罗竖,有点紧张地问: “罗老师,这位……这位是……” 罗竖也从震惊中回过神,赶忙介绍道: “他是龙湾镇文家的姑爷,还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叫石宽。” 郑小宁爹眼睛瞪得圆圆的,磕磕巴巴地说: “原来……原来是石爷呀……都怪我……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听郑小宁爹这么说,石宽觉得有戏,赶紧趁热打铁: “让她给我当女儿,我肯定不会亏待她的,你们把她养这么大也不容易,我多少给点奶水钱,就给一千块吧,以后小宁读书的学费,我也包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这个……” 郑小宁爹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这小丫头要是能去有钱人家当女儿,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他都不知道该咋想了。 郑小宁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管背后的小妹娃,只是一个劲儿地摇他爹的胳膊,哭着哀求: “爹,别卖妹妹,我不想读书了,我在家照顾妹妹。” 石宽走过来,把郑小宁身后那破背带扯了扯,让背带里的小妹娃更舒服些,他劝道: “小宁,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可不是卖妹妹,卖给人家当下人那才叫卖,给我当女儿,那可就不一样了,你说是吧?” 郑小宁还想再争辩几句,他爹却一把拉住他,板着脸呵斥道: “你乱说什么,对石爷这么没礼貌,看我不打烂你的嘴。小孩子家家的,滚到一边去。” 郑小宁收住了哭声,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儿。有趣的是,那小妹娃也不哭了,几颗圆滚滚的泪珠,挂在那脏兮兮的小脸蛋上。也不晓得是被吓住不敢哭了,还是被石宽逗乐了,这会儿正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瞅着石宽。 石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丫头,赶忙把她从背带里拎出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乐呵道: “你瞧她跟我多有缘分,一到我怀里就不哭不闹了,也不认生,你就让他跟我得了,我保证不让她吃苦。” 还真是这样,小丫头在石宽的怀里一点儿都不害怕,还主动把那小脑袋往怀里钻,蹭掉了挂在脸上的泪珠。 第540章 女儿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罗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石宽的肩膀,压低声音说: “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就这么自己决定啦?要不要先回去跟慧姐商量商量啊?” “我是个大老爷们儿,一家之主,这点事儿还用得着征求她的意见?” 石宽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小妹娃,抱在怀里就舍不得撒手。他自己没有孩子,看着别人家有孩子,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要是郑小宁爹嫌给的钱少,那他可以再加。两千,三千,哪怕是五千,一万他都乐意出。 罗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就慧姐那样子,商量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干脆就闭上嘴,把目光投向了郑小宁爹。 经过一番短暂的思考,郑小宁爹其实特别想把这个小妹娃送出去。倒不是他不喜欢这个小妹娃,而是觉得送到石宽这样的人家里,小妹娃能更好地长大成人。 不过就像罗竖说的,这可不是小事儿,他可不能一个人拍板,于是就说道: “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我还是去把他爷爷奶奶叫回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吧。” “你就别去了,在家给我们做饭吧,我们大老远跑过来,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去叫爷爷奶奶的事儿,就交给这帮小鬼头去办吧。” 石宽确实是有点儿饿了,但也没到饿得受不了的地步。他主要是怕郑晓宁爹去跟爷爷奶奶商量,万一不同意,那可就麻烦了。所以他想把人留在家里,赶紧趁热打铁,再多说几句好话。 那些在门口看热闹的小孩,有一个胆子大的站出来说: “让我们去叫人,有什么好处呀?” “有呢,人叫回来啦,等会儿我去买几斤黄豆,炒给你们尝尝。” 石宽本就是农村人,他晓得这些小屁孩,要是能有炒黄豆、炒玉米吃,那肯定跑得比被狗撵的鸡还快。 果不其然,那群围在门口,一直没吭声的小屁孩,立马欢呼起来: “哇哦!快去叫九叔爷咯!” “有炒黄豆吃啦!” “快跑呀,驾!驾!驾!” “……” 那些调皮的小家伙像一群小鸟一样飞跑开了,郑小宁爹也有点难为情,人都来这么久了,连茶水都忘了倒,赶忙去准备做饭。 这时候,罗竖也觉得这是件挺不错的事儿,就开导起闷闷不乐的郑小宁。 石宽则抱着小妹娃在屋前溜达,学人家逗孩子的模样,还真把小妹娃逗得咯咯直笑。 他可喜欢这小妹娃了,他觉得慧姐肯定也会喜欢的。 没一会儿,郑小宁的爷爷奶奶也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他们早就从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屁孩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一回来就“扑通”一声跪在石宽面前,说小丫头有福气,遇到了大富大贵的人家,说他们郑家是被老天爷眷顾了。 本来还以为要费点口舌呢,没想到两位老人这一跪,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赶紧掏了钱,让那些闻讯赶来凑热闹的人,去买了好几斤黄豆,让小屁孩们自己拿回去炒着吃。 当然也给了一千元给郑家,还让罗竖帮写了一份契约,请了村里的老人来做中。大伙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他就用那条破烂的背带背着小妹娃回龙湾镇了。 当然,郑家的人也还是依依不舍的,特别是那老奶奶,捡了几套小妹娃的衣服,含着泪塞了一个红包给小妹娃。送他们到村口,一直到走远,人都看不见了,还舍不得回家。 在路上,石宽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悦,笑着罗竖说: “今天我喜得闺女,你就帮取个名字呗。”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要寓意什么吗?” 罗竖也为石宽高兴,别的事帮不了什么忙,取名字这种,那还是可以帮的。 石宽没有什么知识文化,他哪懂得这些呀,要是懂的话,那也不要求罗竖了,就说道: “我不知道,反正你就帮取好的,要让龙湾镇所有的人听到了,就知道她是最幸福的人。” “那回去了我就慢慢帮你琢磨琢磨,一定给想个特别有意义的名字来。” “高枫的名字就挺好的,你要取盖过她的,哈哈哈……”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两人正聊得起劲,突然就看到前面岔路口,有顶滑竿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过来。 这荒郊野外的小山村,还有谁会坐滑竿啊?他们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于是停下交谈,迈步向前。 到了岔路口,两边的人碰了个正着,也看清了彼此。坐在滑竿上的是春香楼的龟公牛公子,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看上去疲惫不堪,在滑竿上都快睡着了。而在下面走路的人,除了两个抬滑竿的,还有满脸笑容的亮麻子。 亮麻子和牛公子怎么会走到一块儿的?石宽觉得挺奇怪,就高声喊道: “麻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去赌钱吗?” 亮麻子和石宽不太熟,但也认识。他看到石宽背上背着个小娃娃,更是觉得奇怪,不答反问: “石队长,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帮谁带孩子呢?” “我的孩子啊,还能帮谁带。” 一提到孩子,石宽就兴奋得不行,话里话外都是显摆。 说话声把滑竿上并未熟睡的牛公子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瞅着石宽,取笑道: “我说石队长,你开这玩笑可有点过分啊,又不是过年过节的,想骗我给你红包啊。” “真是我的孩子,我们今天到前面木洼村去玩,看到这小娃聪明伶俐,特别可爱,就跟他家人商量了一下,给收养过来了。妹娃,快叫叔叔,这位是牛叔叔,可有钱啦。” 石宽把背后的背带抖了抖,让那妹娃往前探了探头。 这妹娃跟石宽还真是挺有缘分,一路上不哭不闹的,这会儿石宽逗她,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牛公子将信将疑,转头看向旁边的罗竖,疑惑地问: “罗老师,石队长说的是真的吗?” 第541章 亮麻子的主意 罗竖跟牛公子可不熟,不过人家都问了,那肯定得回答呀,于是就老老实实地说: “对呀,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这红包嘛,估计您得掏咯。” 牛公子倒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想让人看扁。他就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的兑换券,晃了晃,说道: “那就恭喜石队长啦,我也没准备红纸,就这么着吧。” 不管有没有红纸包着,那都是红包啊。石宽背着小妹娃赶紧凑过去,自己也不伸手去接钱,而是把背后的娃儿往前推了推,笑着说: “牛叔叔给红包啦,我们谢谢牛叔叔哟。” 牛公子瞅了瞅那好奇的小娃儿,脏兮兮的,也没兴趣逗,直接把钱扔进了背带里,随口应了一句: “好可爱的娃儿,以后肯定有出息,麻子,我们走吧。” 那亮麻子生怕自己也被讨红包,赶忙对那两个滑竿佬喊道: “快走快走,都给我使点劲,牛公子赶回龙湾镇还有事儿呢。” 想走快点,那还不简单嘛。不就是抬个人,又不是抬头猪,赶紧赶回龙湾镇,说不定还能再接一单活儿呢。那两架滑竿的,拍了拍竹竿,喊了声“坐稳咯”,立马加快了步伐,像飞一样地跑走了。 石宽本来还想问一下,牛公子来这儿干嘛呢,可人家都走了,他也懒得追上去。 这木洼村往南走一里地,有个村子叫樟木林,小翠和亮麻子就是那个村的。牛公子和亮麻子,这俩家伙正是从樟木林往龙湾镇走呢。 昨天到了樟木林,在亮麻子的精心安排下,牛公子和小翠可算又见面啦! 牛公子和小翠本来就没什么深厚的感情,见了面无非就是想那档子事儿。可他俩这关系,不上不下的,总不能大摇大摆地一起睡到小翠房间吧,只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像做贼似的摸到亮麻子家,在亮麻子那充满酸臭味的床上滚到了一起。 牛公子对小翠呀,一开始确实是没有什么感情,可睡了几次后,感情就慢慢升温啦,牛公子也有点儿舍不得小翠了。 不过这样偷偷摸摸地跑去亮麻子家和小翠约会,路远不说,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啊。 为了能从牛公子身上多捞点好处,亮麻子自然得想办法帮牛公子排忧解难啊。他提议牛公子在龙湾镇附近,给小翠找个小窝,金屋藏娇。这样既能暂时缓解两人的相思之苦,以后的事儿嘛,以后再说。 牛公子听了亮麻子的主意,觉得挺靠谱,可自己又不方便去办,就又把亮麻子拽回龙湾,把事情处理妥当,再接小翠过来。 牛公子哪能想到,他自己偷偷跑去樟木林和小翠快活的时候,家里的婆娘也被别人给睡了。而且他不想让自己睡小翠的事儿曝光,家里的婆娘也同样不敢把被睡的事儿告诉他。 再说说石宽,把小妹娃背回家的时候,桂花和土妹她们都惊得合不拢嘴。 看着小妹娃不停地咂吧着小嘴,已经当妈的桂花忍不住问道: “你从哪儿背回来的小丫头啊,看把她饿成啥样儿了。” 石宽哪晓得这些啊,把娃儿解下来,才发觉自个儿的后背都被尿湿透了,在路上还当是娃儿的体温呢,要么就是出汗了。他乐呵着说: “这是我闺女,她饿了吗?也没听到哭叫,你怎么知道她饿了。” “这还能不晓得啊,你瞧她,连我的手指头都要含了。” 身为一个母亲,桂花心疼地接过石宽怀里的娃儿,也不再去追问这闺女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而是赶忙去厨房,盛了点儿粥水,把那些还成粒儿的粥渣用勺子压成糊状,舀来喂给妹娃儿。 那妹娃儿可真乖巧,兴许是真饿了,把那小半碗米糊粥水都喝光了,这才开始瞅着陌生的环境,“哇哇”地哭了起来。 家里有女人,石宽也就不那么操心了。其实这一路上他也没操心,甚至都不晓得什么叫操心。他又把妹娃子抱过来,学着旁人的样子,一边悠着一边抖着,美滋滋地说: “这小丫头跟我亲,我一抱她就不哭了,你们瞅瞅,你们瞅瞅。” 不过这回呀,这妹娃子吃饱了就不卖石宽面子咯,哪怕是在石宽怀里,那也是“哇哇”大哭,不停地扭动着小身子,左瞧右瞧,找她熟悉的人呢。 家里多了个人,土妹可好奇了,跑过来问: “姑爷,你刚才说她是你闺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是我抱养回来的,我瞧她太乖巧太可爱了……” 石宽一边轻拍着那娃儿的小屁股,一边把今儿个的事儿说给家里的下人听。 那桂花有经验啊,把石宽带回来的小孩衣服,找了一件给妹娃换上,叮嘱着说: “既然是你的闺女, 那就要准备些东西了,现在赶紧拿些米去磨成粉,要做米糊给她吃。赶明儿还要去给她做几套衣裳,她现在是你石家的小姐了,可不能穿带来的这些旧衣裳了,我看这些旧衣裳,还是她哥哥姐姐之前留下来的。” “对,是我石家的大小姐,大山,帮我把钱掏出来,你们帮安排去做几身衣裳。” 石宽心里高兴啊,都舍不得腾出手来摸钱。 那小妹娃哭累了,也就慢慢睡去。石宽家里的这几个下人,忙上忙下,倒也不亦乐乎 慧姐在学校里,听到了罗竖说石宽抱了个闺女回来,也是十分的惊讶,她不想上课了,拽着秀英就往家里跑。 回到了家里,看着石宽怀里熟睡的小妹娃,她既惊喜又害怕,止步不前,怯生生地说: “宽姐,她是你闺女?” 石宽点了点头,把小妹娃抱近了一点慧姐,小声的说: “她也是你闺女,以后要叫你娘。” 慧姐却不敢轻易答应,反而后退了小半步,谨慎的说: “我们是兄弟,她怎么还叫我娘?” 这是个头痛的问题,石宽一时都不知怎么解释了。还好土妹大山他们都忙别的去,那秀英没有慧姐跑得快,现在还没到家,没人听到他俩说这些话。他想了一会,认真的问道: “那你想不想当她娘?” 第542章 喜事 “想!” 慧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过声音小小的,眼神清澈又有点怕怕的。 “想她就是你的闺女,快来抱抱你的闺女。” 石宽边说边把怀里的小妹娃递过去。 慧姐还是有点怕怕的,她先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小妹娃接过来。 “那我……那我就抱咯。” 也许是到了新环境,小妹娃睡得并不踏实,一到慧姐怀里就睁开了眼睛。一般的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醒来,肯定得哭上一场。可小妹娃却没哭,小嘴吧嗒吧嗒的,发出了一声: “啊妈妈!” 这声音虽然不太清楚,但真的好像在叫妈妈。慧姐那个开心啊,激动得眉毛都抖了抖,结结巴巴地说: “她……她是叫我妈妈吗?她叫我妈妈了!” 这时候秀英也气喘吁吁地跑到客厅,看到慧姐已经把妹娃抱上了,也高兴得很,说道: “给我看看。” 被叫做妈妈了,慧姐可舍不得呢。她一扭身子,小气地说: “不行,她是我的孩子,不给你看。” “小姐,别这么小气嘛,就看一眼。” 秀英带慧姐这么多年,当然了解慧姐的脾气,故意装出撒娇的样子。 慧姐这才又转过身,把小妹娃抱到秀英面前,吝啬的说: “好吧好吧,就只给你看两眼,看两眼就好哦。” 石宽开心地笑了,慧姐也喜欢这孩子,那他可真是做对啦!从今往后,他也有孩子咯! 三天后,文贤贵和沈静香从县城回来了。去的时候是连三平帮忙把单车推上船的,回来可就是他推车下船了。不过呢,连三平得在后面扶着车后座,毕竟后座上绑了个大麻袋,里面装满了从县城带回来的好东西。 一上龙湾码头,他就麻溜地跨上单车,也不管连三平和沈静香,摇着车把上的铃铛,扯着嗓子就喊: “让开让开,大人过街,小人让路!” 这话呀,是他在县城里瞧见一个穿着清朝兵服的疯子说的。他大姐文贤欢告诉他,这疯子的爷爷以前在衙门里当差,家境还不错呢。后来家道中落,这人就疯啦。 那疯子在县城的街道上敲着一面破锣,喊“大人过街,小人让路”的时候,街道上的人还真就纷纷让开了。他觉得可好玩了,这不,现在自己也这么喊。 不管是因为好奇还是害怕,反正现在街道上的人还真就纷纷往两边闪去。文贤贵乐坏了,脚下更使劲地蹬着单车脚踏。 管他是疯子还是癫子,管他是前朝还是今朝,只要是个官,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有人怕呢! 文贤贵风风火火地骑到了文家门楼前,车头一转就进了大宅。哎呀,速度太快了,都没看清正从里面走出来的杨氏。等他发现的时候,车都快撞到人了,他只好身子一歪,“啪嗒”一声摔倒在路上。 杨氏也是被文贤贵吓得蹦出了老远,把身后的下人秋菊都差点撞翻,她见到这冒失鬼是文贤贵,也不好发脾气,但还是不高兴的说: “贵儿,你骑这么快干嘛?要是被你爹看到,准又数落你一番。” 因为车后座上绑着个大麻袋,单车摔下去时有东西支撑,文贤贵并没有磕伤碰伤,只是头顶上的军帽掉落了下来。他过去捡起军帽拍了拍又戴上,没顾得把单车扶起,赶忙过来道歉: “二姨娘,对不起,没吓到你吧?” 对于这个文贤贵,杨氏以前还是挺喜欢的,现在却喜欢不起来,她还是不怎么高兴的说: “都快吓死了,能不吓到吗?” 杨氏是长辈,文贤贵逼不得已道歉一下而已,不然他才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呢。道歉过了,那原不原谅可就不管。他看着后面的秋菊手里拿着一块缎布,外边用一圈红纸给套着,就有些好奇,问道: “二姨娘,你这是去哪儿喝大酒,谁家办喜事呀?” “你姐夫家呀,你这几天跑哪儿疯去啦?这时候才回来,还不赶紧拾掇拾掇,准备点贺礼,过去道贺呢。” 杨氏今儿个也穿了一身旗袍,刚才被那么一吓,旗袍都快缩到肚子上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好让那有点紧的旗袍更舒坦些。 “我姐夫?他娶姨太太啦?怎么这么快呢,才几天的工夫就娶上啦?” 文贤贵可纳闷了,照他所知,他爹肯定不会让石宽娶小的,这石宽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听到文贤贵这么问,那下人秋洁菊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氏晓得自己没讲清楚,让文贤贵误会了,赶忙解释道: “哪儿能呢,是他抱了个闺女回来,今儿个认祖归宗,摆了几桌。” “抱闺女?他没事儿抱个闺女干嘛?” 文贤贵更迷糊了,不过这会儿他是在琢磨石宽怎么会有这想法。 “人家抱就抱呗,你管那么多干嘛。” 杨氏懒得搭理文贤贵,心里头却也有点不是滋味。石宽是个大老爷们儿,没自己的孩子可以去抱养一个。她一个妇道人家,没自己的孩子,连抱养的念头都不敢有。 她心里头也会有点小嫉妒,之前的贴身下人玉兰也有了身孕,那肚子啊,是一天比一天大,都快藏不住了。整天在她跟前晃悠,看着真叫人心里头不得劲。 不过呢,她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嫉妒归嫉妒,可不会因此就记恨玉兰。所以呢,她就让玉兰先回家安胎去了。现在的秋菊啊,是玉兰的堂妹,来替玉兰干上几个月的活儿。 对于石宽抱养孩子这事儿,文贤贵心里头可好奇得很呢,他也懒得去扶那辆单车了,就站在那儿等连三平。 连三平这腿儿跑得可真够快的,杨氏和秋菊才刚从文家大门楼出来,往北走没多远呢,他就已经到了。一瞧见那单车歪在一边,他赶紧跑过去,满脸谄媚地问: “少爷,您这是怎么啦,没摔伤吧?” “没事儿,你把车推好,我们回家。” 文贤贵心里头正琢磨事儿呢,他挪了挪肩膀上的枪带子,迈步就往家里走。 第543章 贺喜 连三平瞧着文贤贵好像有什么心事,赶忙把车扶起来,追了上去,又着急忙慌地问: “少爷,您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啦?” 文贤贵摸着下巴,晃悠了几步,然后开口说道: “我姐夫石宽领养了个小娃儿,今天设宴庆祝呢,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那肯定得去啊,不管是从情理还是亲戚关系上讲,你都得去表示一下。先不说别的,就你以前和他那么熟,也得去恭喜恭喜啊。” 文贤贵既然这么问了,那肯定是想去的,连三平也就顺坡下驴,表现得特别通情达理。 文贤贵皱着眉头,一脸的纠结,叹气道: “我倒是想去,可你也知道我二姐对我那可是恨得牙痒痒,我要是去了,她不得拿着菜刀满院子追着我跑啊,那不是把好事给搅和了吗?” 还真是这么回事,自从在学校操场边被慧姐追过之后,文贤贵极力避免相见。有时候在路上碰到慧姐上学放学,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以慧姐那火爆脾气,谁能保证她见到文贤贵不会大闹一场啊。 连三平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道: “有了,你可以人不去礼到,让我帮你带点礼物过去就行啦。” “去去去,你不就是想吃扣肉嘛,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人都已经回来了,光送个礼人不去,像什么样子嘛,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文贤贵翻了个白眼,连三平这主意,他能想不到吗? 连三平尴尬的嘿嘿傻笑了两声,走了一小段路,又兴奋地说: “有了。” “有什么有?你可别又出什么歪点子啊。” 文贤贵自己想不出好办法,还真希望有人能帮他想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呢。 “不是歪点子,是个好主意。慧姐跟三小姐的关系最好了,三小姐现在搬到学校去住了,也算是跟家里分开了,你可以跟三小姐一起送个礼过去啊。” “对哦,和三姐一起搭礼,再让他帮说点好话,让二姐把那老母猪的事放下了那就好,要是还执念不放下,那我人情到了,道理也通了。” “是这么个理,还是少爷您聪明。” 连三平这个人啊,跟文贤贵尝到了甜头,无时无刻不在拍着马屁。 文贤贵停下脚步,一把抓住单车后座的麻袋,笑嘻嘻地说: “你先把东西扛回家,然后到路口等我哈,我骑车去学校瞅瞅我姐在不在。” “行嘞!” 连三平手脚那叫一个利索,没几下就把单车后座的麻袋取了下来。这麻袋可沉了,里面装着大小姐让文贤贵带回来给老爷和老太太的礼物,还有文贤贵自己在县城买的一些稀奇玩意儿,最有意思的就是一个打气筒,跟那打铁匠的风箱似的,一拉一推就有气往外冒呢。往那单车的铁轮子上一打,那轮子就跟吹了气的气球似的鼓起来啦。 今天的慧姐肯定不在学校,文贤贵没什么好顾虑的,骑着单车风疾电驰的就冲向了学校。到了学校操场前的土坡,人都没跳下来,直接就蹬了上去。 学生们还没下课呢,不过就陶先生和娄秀才两个人在上课,罗竖和高枫她们在后排文贤莺的宿舍里。 文贤贵直接把车骑过通道,来到文贤莺的宿舍前,脚也不落地,一脚踏在屋檐的台阶上,把头往文贤莺的宿舍里一伸。 “姐,你在里头不,我把单车骑来还你啦。” 文贤莺果然在宿舍里呢,她今天不上课,早就跑去石宽家看小妹娃了。不过这会儿又回到学校,正等着罗竖和高枫一起去石宽家吃酒席呢。 石宽家喜得闺女,不想大张旗鼓地办酒席,请的人也不多,就六七桌,学校的老师只请了罗竖和高枫两个。 总不能光想着吃酒席不给学生们上课吧,所以罗竖和高枫就没那么快过去,上午跟陶先生、娄秀才把课调了,下午还上了一节课,这才准备动身呢。文贤莺是回来和高枫、罗竖一起走的,她从屋里走出来,靠在门口说: “这么久才想起要把车还我,是不是骑坏了?” 文贤贵晃了晃单车,拍了拍那车把手,嬉皮笑脸的说: “确实是坏了,车链条被我蹬断了,我就没敢推来还你啊。前几天刻意推去县城修理,我还买了打气筒,还有铁钳和那个叫什么罗竖刀的,就当是给你赔罪吧。” 罗竖在屋里拿着个红纸封也出来,指正文贤贵的话: “那不是我的刀,是螺丝刀,链条断了,我没配件,修不了,要是其他小毛病,找我修就可以了。” “螺丝刀,对对对,我没见,过听那师傅讲了一遍了,还以为叫罗竖刀呢,哈哈哈,这回记住了,不是你的刀。” 这回去县城,文贤贵可算是开了眼界。县城这么好玩,他爹以前怎么就不带他去呢?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就他和慧姐没去过县城了。他以前只是太老实,敢情他爹把他当傻瓜了。 文贤莺见单车上就文贤贵自己,打气筒等工具都没有,张嘴就骂: “油嘴滑舌,打气筒呢,在哪啊?” 文贤贵还真是油嘴滑舌,他笑着解释: “还在家呢,我不得先来看看你还要不要这车嘛,你要是不要了,我把那些带来不就白跑一趟啦?” “我才不信你呢,快说,找我干嘛?” 文贤莺现在住学校,对单车没什么兴趣了,还不还回来都一样。 这时候文贤贵才从单车上下来,靠着台阶把车停好,缩着脑袋凑到文贤莺面前,讨好地说: “还是姐你了解我啊,你不是要去石宽那儿喝酒吗,我俩是姐弟,一起去凑个热闹呗,你出多少啊。” 文贤贵话还没说完,文贤莺就明白他要干嘛了,撅着嘴嘲笑: “你都还没竖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了。你是怕二姐揍你,不敢自己去,找我给你壮胆,对吧?” “哈哈哈……” 罗竖和高枫被逗得笑了起来。 第544章 冤家路窄 被识破了,文贤贵也不尴尬,装出一副斯文人的样子: “姐你是校长,怎么能说这么粗鲁的话呢,我是有点怕二姐,但我更不想坏了他们家的好事呀,我自己一个人去,万一她看我不顺眼,又追着我满院子跑,那多扫兴啊,你说是不?你和她好,还教她认字,也得教她别乱打人啊。” 这说话绕来绕去还顺带拍马屁的,除了文贤贵还能有谁呀!文贤莺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一只手,说道: “要帮忙你就找我呀,有好事儿你怎么就不记得我呢?你打算送什么礼啊,快拿出来吧。” 文贤贵本来想说有好事儿我肯定记得你,可我去春香楼,总不能把你也带去啊?不过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嘻嘻哈哈地笑道: “我刚从县城回来,才知道这事儿呢,哪来得及准备啥礼啊,我就出礼金得了,我出五百,够不?” “不够,你特殊,得六百六,六六大顺。” 其实文贤莺自己也就出了两百,不过前两天倒是去赵裁缝那儿,让赵裁缝做了一套小娃的衣服。文贤贵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看着就想让人上去敲两下脑袋,所以她得让文贤贵多出点钱,这样心里才舒坦。 文贤贵倒是一点也不心疼,麻溜地掏出了钱,也不数,一股脑儿全塞到了文贤莺的手里,大大方方地说: “我现在身上就这么多了,估计也够六百六,有多的就当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二姐,让她以后别一见面就打我了。” 那沓钱一看就不止六百六,文贤莺也不矫情,数出六百六后,剩下的就塞进了自己的兜里。文贤贵不想被慧姐打,可文贤莺却伸手往他的脑门儿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不打你打谁呀,全家就数你最该打。” 高枫还没见过石宽的小妹娃呢,她有点着急,就喊道: “好啦好啦,要打也不是真打,赶紧准备准备我们走吧,一会儿人家都吃饱喝足散席了,我们去那儿只能帮忙洗碗啦!” 几人说说笑笑,又忙着准备去了。 高枫和罗竖俩人也没有准备礼物,也都是各自封了一些礼金。罗竖手里拿着的那个大红包可不是封礼金的,那是他和高枫还有文贤莺三人共同帮小妹娃取的名字,用那张红纸写好了,准备一会到了,当面交给石宽呢。 在路上,文贤贵骑着单车时而窜到前面,时而又围着三人转圈圈,搞得文贤莺烦死了,真想把人带车一起推进玉龙河里。 不过一到进石宽家那条道路,文贤贵就老实了起来,把单车让守候在那里的连三平帮推,自己则躲在了文贤莺身后,忐忑不安的跟去。 进了石宽家院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因为都没请有多少人。只是护院队的兄弟,还有牯牛强以及柱子来帮忙。客人嘛,就只有文家的几个主子,外加牛公子夫妇了。 牛公子是因为给了小妹娃一个大红包,这才被石宽请来的。请到了还得出礼金,所以就把包圆圆也一起带来了。 在这一群人当中,包圆圆和谁都不太熟,又因为是半个老鸨,这里的人都自视清高,不怎么和她说话。所以她来到了这里,就基本是坐院子角落的那棵杨梅树下,望着那笼子里跳来跳去的黄莺鸟,无聊至极。 突然她看到了跟在文贤莺身后进来的文贤贵,整个人紧张得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她昨天去找过沈静香,文贤瑞告诉她沈静香带文贤贵去县城大姐家了。她以为文贤贵还没有回来,这才答应了跟牛公子一起来喝酒的,哪里知道冤家路窄,偏偏遇上了这个王八蛋。 文贤贵一进到院子,目光就贼溜溜的到处扫视,看看慧姐在哪里,要是慧姐还那么发疯的来打他,文贤莺顶不住的话,他就赶紧跑的。看了一圈没发现慧姐,却发现了包圆圆。 他现在是没有一点心思要睡包圆圆了,大肚婆谁碰了谁倒霉,他可不想再洗一次柚子叶澡。所以看见了只是鄙视的瞟了一眼,也没过多反应。 慧姐正在客厅里看杨氏包小妹娃,一听说高枫和罗竖来了,赶紧跑出来迎接。她今天很大方,谁都让抱小妹娃,只要一有人来,还会把人拉来看呢。 她跨出客厅门,一眼就瞅见了高枫和罗竖,刚要抬手打招呼呢,就瞥见了文贤莺身后的文贤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慢慢地紧绷起来,变得阴沉沉的。 她狠狠地瞪了几眼,就捏紧了拳头,慢慢地走了过来。 文贤贵的小心脏那叫一个怦怦跳,他紧紧抓住文贤莺的胳膊,战战兢兢地说: “三姐,救我,快救我呀。” 文贤莺也注意到了慧姐的脸色变化,赶忙迎上去拦住,轻声细语地说: “你是不是要揍贵儿呀?” 慧姐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她咬着牙骂道: “什么贵儿,他就是个混球,我就是要揍他。” 眼看着慧姐就要扑过去了,文贤莺赶紧把人往后推了一下,压低声音警告道: “不行哦,今天可是你家闺女的大喜日子,打人不吉利的,你可不能打。” 慧姐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听文贤莺这么一说,急得直跺脚,懊恼地说: “那怎么办呀?我这拳头都捏疼了,不揍他我心里憋得慌。” 文贤莺乐了,瞅了一眼吓得直哆嗦随时准备逃跑的文贤贵,晃了晃脑袋说: “我也不晓得呀,反正今天就是不能打人,也不能骂人,不过你可以惩罚他嘛。” “怎么个惩罚法?” 不能打,不能骂,那惩罚一下也能解气,慧姐迫不及待地问。 文贤莺想起了之前慧姐骑在石宽背上的样子,不怀好意地一笑,说道: “你可以让他给你闺女当马骑呀,他要是能把你闺女逗乐了,我们就饶了他。” 想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慧姐一手叉腰,摆出一副不太服气的样子,指着文贤贵大声吼道: “听到没,赶紧去给我家闺女当马骑。” 第545章 好名字 这可是文贤莺给找的台阶呢,而且这里基本都是自家人,逗逗小外侄女,让她骑一下又何妨。文贤贵赶忙应道: “好嘞!只要你不打我,我一有空就来给她当马骑。” “我说现在,现在就要给她当马骑。” 慧姐像只炸毛的小狮子,说话时头发都竖起来了。 文贤贵可不敢再惹慧姐生气了,赶紧跑进去,应了一句: “就是现在呀,我这不就来了嘛。” 客厅里,老太太、杨氏、方氏、还有文二爷家的潘氏等一群女眷,正看着那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妹娃,嘻嘻哈哈地逗着乐呢。一见文贤贵进来,立马就收了声。 文贤贵也晓得大家不待见他,他才不跟大家计较呢,到了杨氏跟前就“噗通”一声趴下去,跟着逗小妹娃: “来,小外侄女,来骑马,舅舅来给你当马啦。” 杨氏看了眼老太太,并没有如文贤贵所愿,把小妹娃放到他背上。 老太太没好气地说: “骑什么马呀,这么小,坐都坐不稳,你别瞎捣乱了。” 慧姐走了进来,还是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 “奶奶,他是坏蛋,就得给丫头当马骑。” 这时候在隔壁茶房的男人们也都闻声出来了,石宽快步走到文贤贵身边,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说道: “当什么马,给你姐道个歉就得了。” “哼!” 石宽竟然帮着文贤贵,慧姐就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刚才文贤莺说了,今天不许打人,也不许骂人,她不高兴也没辙。 文贤贵这家伙还挺机灵,一看石宽来帮忙了,立马就给慧姐赔不是: “好姐姐,你别生气啦,以后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送来,行不?” “哼!” 慧姐气鼓鼓地一扭身子,背对着文贤贵。 石宽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示意他进茶房去,离慧姐远点,慧姐的气自然就消了。 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罗竖也知道不能让慧姐闹别扭,赶紧拿出那张写着小妹娃名字的红纸,乐呵呵地说: “石队长喜得千金,真是可喜可贺啊!你让我帮忙取个名字,我查了好些典籍,琢磨了好几天,想到了两个字:心见!” 石宽接过红纸,看着上面的字,又看向罗竖,好奇地问: “心见!这名字有什么出处,有什么寓意不?” 罗竖看着石宽,又瞄了一眼旁边的文老爷,笑着介绍起来: “你家闺女那肯定是慧姐和你的呀,我和贤莺还有高枫一起商量,觉得从你俩的名字里各取一部分,组成个新名字。‘心’字是慧姐的‘慧’字的下半部分,‘见’字是‘宽’字的下半部分,这不就有了‘心见’这俩字嘛。寓意着一心一意,远见卓识!” 听了罗竖的解释,石宽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嘴里念叨着: “心见,一心一意,远见卓识,不错,不错,真是个有远见的好名字,以后妹娃就叫文心见了。” 石宽这一番话,把在场的人都给惊呆了。尤其是文贤莺,那张红纸上明明白白写的是石心见,石宽不可能不认识这些字啊,为什么要说成文心见呢?是口误还是有啥别的原因呢? 这当然不是口误,石宽可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是来文家上门的,给闺女取名字居然都没问过文老爷,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呢。 今天文老爷来的时候,就不怎么跟他说话。现在取名字了,如果姓石的话,那文老爷肯定会更不高兴的。他让闺女姓文,其实也不是怕文老爷,原因很简单,就是尊重慧姐,至于慧姐懂不懂他的意思,那都不太重要。 他看着大家一脸疑惑的样子,赶忙解释道: “这里是文家呀,文家的小孙女当然姓文咯。” 这种解释,大家当然不太相信,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老爷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走过来塞进文心见的怀里,难得和蔼地说: “文心见,来,爷爷给你个红包,快快长大,长大了帮爷爷倒酒喝哦。” 见文老爷都这么叫了,大家也都纷纷释然了,各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文心见,我是二姥……二奶奶,记住哦,摸摸我的脸,以后要记得我是二奶奶哟。” “这是大伯给的,我是大伯。” “心见真乖,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大美女。” “……” 文老爷这一声爷爷,大家都得跟着改口啦,听起来跟文心见也更亲近了呢。 这就是文老爷的厉害之处了,石宽让闺女姓文,那他就不是外公,而是爷爷了。这叫笼络人心,至于石宽能不能被笼络呢?那就先不管。 这时候沈静香也匆匆赶来了,她是听身体不太舒服的甄氏说,石宽抱了个闺女回来,今天要摆酒。家里人都来喝酒了,那她当然也要来。 其实甄氏身体好着呢,她就是不敢来喝酒,所以才装病的。文二爷要给她号脉开药,她就骗说是女人家的私事,不用吃药,过两天就好啦。 虽说石宽前几天说不会再睡她了,可她才不信。男人的嘴,母猪的腿,都是不能相信的。 仔细想一想,本来做那事挺舒服的,以前和石宽一起,让她至今都还有些回味。可是后面石宽吃错药疯了,情况完全就变了。一见到石宽,她脑子就想到了一个画面。一条烧得红红的铁棒,“吱”的一下插进了猪的耳朵里,冒出焦臭的浓烟。 这一点都不夸张,后来的石宽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子,这可把她吓得够呛。导致现在跟文二爷在一起,都紧张得发抖。文二爷说她是真病了,得好好调养。她却嘴硬说自己没病,就是年纪大了,对那事没那么感兴趣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是得了心病,要是再被石宽吓几次,估计就得跟唐氏一样发疯了。她恨自己,也明白了女人得学会满足,要是整天想东想西的,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546章 迟到的红包 石宽家的酒席人虽不多,但也是热热闹闹的,大家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一直吃到天黑才慢慢散去。 大喜的日子,大家都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石宽站在院门口,一个个把客人送走。因为罗竖取了个好名字,他还亲自把罗竖和高枫等几人送到了外面的岔路口。 见石宽走路都有些摇晃了,文贤莺连忙阻止他继续送,轻轻推了一下,说道: “好啦,快回去吧,再送就到学校啦,还得让罗竖把你送回来。” 石宽后退时,下意识地抓住了文贤莺的手,不过刚抓住就立刻松开了。其实他心里特别想抓住,甚至想紧紧拥抱她。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他多想抱着文贤莺,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悦啊。可不知怎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他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那不是更好吗,来个十八相送,多好玩啊。” “好啦,好啦,还十八相送呢,你以为你们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啊。” 高枫也过来推了石宽一把,然后拉着罗竖的手就往前走了。 夜色中,石宽的眼睛闪烁着一丝亮光。文贤莺突然觉得石宽有些可怜,抱了个女儿回来都不敢姓石,一个人活得这么小心谨慎,哪里有快乐可言呢?她轻声说了句“那我走啦!”然后一甩头,快步追上了罗竖和高枫。 石宽的脑子有些乱了,直到文贤莺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他才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去。 刚走进家附近的小道没多远,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声,石宽就摔了个跟头。 “他奶奶的,谁这么缺德,在这里放了个绊脚石啊?” “石队长,是你自己踩到我的脚了,还怪我放绊脚石。” 朦胧的夜色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路边,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则直直地伸在了路中央。 “江二当家的,你……你要干嘛?” 石宽听出了是乌桂山的江老二,十分的惊讶,赶紧一咕噜爬了起来。 “你家办喜事,不请我们乌桂山的兄弟来,但我们也不能无礼,没有点表示啊。” 江老二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红包,不过是放在手中的匕首上,递到了石宽的面前。 石宽心里又是一惊,夜色中匕首的寒光格外耀眼,他不解的问: “江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称作了江老二,江老二也不再客气了,咬着牙问: “那罗竖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和他走这么近?” 江老二为什么会关心起罗竖来?难道是罗竖g产d的身份暴露了?石宽一时琢磨不透,只得装疯卖傻: “他是老师啊,他帮我闺女取名字,我不和他走近和谁走近啊?” “少给我装蒜,快说,是不是他派人跟踪我们的?” 江老二把匕首上的红包一挑,红包飞走,那冒着寒光的匕首就已经抵到了石宽的喉咙上。 石宽并不怎么慌,听到了跟踪俩字,就小声问道: “是不是有个乞丐也跟着你们了?” “别装了,那乞丐就是罗竖的人。” 江老二话说得挺狠的,心里却没了底,听石宽这话,好像和他心里判断的不一样。 “不用装,罗竖和你们无冤无仇,况且上次你们把他未婚妻抓走,又毫发无损的放回来,换句话来说,他要感激你们呢。” “那个叫高枫的是他的未婚妻?” “是的!如果那乞丐也跟了你们的话,那这事情就有点麻烦了,那乞丐也跟了我们。” 石宽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慢慢的把江老二的匕首拨开。 江老二只是心生怀疑,所以才来找石宽逼问的,他把匕首收回,疑惑的问: “跟你们?” “对呀,我和罗竖都被跟了,是李连长派人跟的。” 自从那天看到中年乞丐和花公一起交谈,石宽就知道是李连长派人跟的,他只是不知道跟他到底是要调查罗竖,还是寻找乌桂山的土匪。 江老二晃了晃脑袋,若有所思,一会儿之后,捡起了那被挑飞的红包,扔给了石宽,站起来抱了一拳,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走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站住,你就这样走了?” 石宽一手抓住红包,另一手飞快的去拽江老二的手,自己也站了起来。 江老二抖了一下肩膀,痞痞的笑了: “我不走,难道去你家去喝一盅?” 喝是不敢请土匪到家里喝的,总不能莫名其妙的来被问这事,什么答案都没有,就又离开了吧?石宽笑道: “你也被李连长的人跟了,就不怕被他们一锅端?” 江老二把石宽的手掰开,轻蔑的说: “能跟上我江老二的人,恐怕都还没出世。他跟的是你们,和我无关。” “我们现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有事了,你们也不保,你要走那就走吧。” 石宽说完,转身就走。 这话说到了重点,江老二也不走了,跳上前来,拦住了石宽的去路,压低声音问: “你说罗竖到底是什么人?” “他就是老师啊,哦,他是个男人!” 石宽知道罗竖的身份敏感,他不会轻易告诉其他人的。 “罗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老师只不过是他掩盖的一个身份而已,你要小心点。” 原来江老二试图来找石宽几次,都发现那个中年乞丐鬼鬼祟祟的,他还发现那个乞丐好像和罗竖也有点关系。 今天他想让断指明给石宽送个红包的,来的时候恰好碰到罗竖和文贤莺他们前来,那中年乞丐早就在边候着了。 人太多,不好把红包送进去,他们就决定先走。可谁曾想到,那乞丐竟然跟起他们来。 他怀疑那乞丐是罗竖的人,所以甩掉了以后,晚上就来找石宽了。谁曾想到那乞丐也是跟踪罗竖,所以这才有了误会。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乞丐跟踪他们,应该是以为和罗竖有关系。那现在知道了,所以不想陷进去。 第547章 鱼儿咬钩 既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那就得共同应付李连长啊,俩人就在那嘀嘀咕咕商议了好久。 现在他们不担心中年乞丐会偷听了,因为断指明就在外面岔道口,要是有人进来,他一声口号,俩人就会迅速分开的。 倒是在阿芬的房门口,那连三平却在竖着耳朵偷听。 文贤贵从石宽家回来,打开了那麻袋,拿了几件小衣服,就钻进了阿芬的房间。现在正扯着阿芬,要阿芬把这小衣服换上呢。 “你害什么羞啊,这是n袋子,人家外国女人都穿这个,你快穿上给我看看。” 阿芬不是不认识这个东西,在文家,好几个女主子也都穿上了这种衣服,她也是知道的,只是难为情而已。她扭扭捏捏挣脱文贤贵的手,就往那被窝里钻: “别闹了,我才不穿这个。” 本来文贤贵还是蛮有兴致的,被阿芬躲来躲去,就失去了耐心,板着脸怒问: “你敢不穿,想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阿芬哪里敢和文贤贵对抗啊,紧紧抓住被头的手慢慢松开,一言不发。 看着阿芬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文贤贵也就不忍心怒下去,但也还是不怎么高兴,扯开被窝,去解阿芬的衣服,骂骂咧咧的: “让你穿不穿,非得让我动手,今天我就帮你穿一回,下回再这样我可就要扇巴掌了哈。” 阿芬把头扭过一边,任由文贤贵怎么动都好,就是不出声。她现在不单只是难为情了,还特别委屈。怀的孩子没有了,文贤贵还有兴趣看这些。 当然,文贤贵应该是不会知道的,她也不敢让文贤贵知道。文贤贵只是想玩弄她,根本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告诉了只能是自取其辱。 其实孩子没了也好,要是肚子慢慢的长大,那才要被众人笑话呢。 “啊……” 阿芬正在想着,突然身体就一阵钻心的痛。原来是文贤贵把玩着,又来了兴趣。 文贤贵被阿芬这一声惨叫惊住了,停住了问道: “你怎么啦?跟杀猪似的?” “没……没怎么……” 阿芬扯过了枕头,把自己的脸盖住。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身痛心也痛,但是没有人诉说,只能默默忍受。 “没什么又乱叫,还叫得那么难听。” 都这个时候了,即使兴趣被破坏,那文贤贵也不管那么多,就继续下去。 门口的连三平有些纳闷,之前偷听,阿芬不是这种声音的啊,难道今晚两人不是在干那种事?听了一会儿,索然无味,他也就离开了。 次日,石宽在街上悠哉悠哉地溜达了一圈,嘿,果不其然,那个中年乞丐不知什么时候,又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 他不慌不忙,一个闪身钻进了春香楼。没一会儿,就和阿香有说有笑地走了下来。 阿香在大堂里和包圆圆交头接耳了几句,然后就和石宽一块儿出了春香楼。一到大街上,阿香就满心狐疑地说: “我说石队长,你每次来找我,也不睡个觉,就知道喝闷酒聊天,这次还约我出来踏青,该不会是想给我赎身,娶我回家当小妾吧?” “嘘,小声点,我就是觉得和你聊得挺投缘的,想和你去看看花而已,这么咋咋呼呼的干嘛。” 石宽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既怕和阿香的对话被人听了去,又怕没人注意到他俩。 那阿香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石宽怎么可能娶她呢,要是有那心思,早就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了,哪会隔这么久才又来一次。她一甩手中的帕子,嘻嘻笑道: “我又不是李师师,也不是杜十娘,不会弹琴,也不会哼曲,你约我去赏花,到底图个啥呀。” 石宽一眼就瞧见中年乞丐就躲在不远处,正贼头贼脑地往这边张望,知道鱼上钩了,便故作羞涩的模样,拽住阿香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有点要紧事需要你帮帮忙。” 阿香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她就知道石宽不可能平白无故包她白天的,更不可能是去赏什么花。她一脸正经地问: “什么事啊?坏事我可不干哦。” 石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我能做什么坏事啊,你就帮我跑一趟石磨山的学校,找一下那个叫罗竖的老师,告诉他我有急事找他,让他出来一下就行。” “是那个从省城来的高个子吧,你不是经常去学校吗,怎么还要我去帮忙叫呢?” 一听说要去叫罗竖,阿香又迷糊了,歪着脑袋看着石宽。 石宽又拽了一下阿香,加快脚步往前走,边走边压低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看上文校长了,可你也晓得我和她的关系,要命的是我家那口子好像也晓得了,就不许我再去学校。我就是个上门女婿,哪敢不听话呀,这不就找你来帮忙了嘛。” 阿香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个石宽看着挺神气的,整天别把枪在腰间,比李连长还威风呢。其实也就是文家的一条走狗,那狗链子还在文家人手里攥着呢。她不禁有点瞧不上石宽,轻蔑地说: “那你不是要找文校长吗,怎么还要通过罗老师,绕这么多弯子才敢把人叫出来呢?” “我可没那么胆小,我就是找罗老师的,只是不想自己去,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是去找文校长,搞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所以才找你帮忙的嘛。” 石宽心里清楚阿香的想法,其实他找阿香帮忙去叫罗竖,就是想让阿香把他和文贤莺的事传出去。 虽然他对文贤莺已经没什么想法了,但为了事情更顺利,只能把戏演得更逼真一点。以后万一李连长找上他,还能拿和文贤莺的事当挡箭牌。 “好吧,那我就帮你跑这一趟。” 阿香都没有去过石磨山的学校,但知道那不是什么难找的地方,也就答应了下来。毕竟石宽把她今天给包了,还不需要她陪睡,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第548章 寡妇门前 过了石拱桥,石宽就和阿香分道扬镳了,他悠哉悠哉地朝南走,晃悠到龙湾码头附近。 那中年乞丐呢,在石拱桥头上东张西望,不过始终盯着前面的石宽。 没过多久,身着灰白色长衫的罗竖,紧跟着妖艳的阿香,也来到了石拱桥头。罗竖一眼就瞧见了前面龙湾码头附近的石宽,立马丢下阿香,迅速地跑了上去。 “石队长,找我有什么事啊?” 石宽正盯着码头上的船只看呢,听到罗竖的呼喊声,赶紧回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人家是有要事要谈,阿香也就不凑热闹了,她走过石拱桥,经过那个脏兮兮的中年乞丐时,嘴里还嘟囔着: “真是的,两个大男人见面,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见情郎呢。” 中年乞丐靠着石拱桥头的一根栏杆,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紧地盯着石宽和罗竖。只见罗竖跑到石宽面前,鬼鬼祟祟地塞给罗竖一样东西。罗竖看都不看,和石宽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往回走。 看着罗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中年乞丐心里犯嘀咕,肯定有什么大事,于是就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罗竖一路朝北走,走到人少的地方,紧张的扭头东瞧西望,中年乞丐吓得赶紧躲到旁边的一棵柳树后面。 那罗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迫不及待地拿出石宽刚才给他的东西。中年乞丐从柳树后探出半个脑袋,瞅见那好像是封信。 罗竖瞅了一会儿,表情略显紧张,把那张纸揉成一个小纸团,随手一扔,扔到了路边,然后抬腿就走。不过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他捡起纸团,掏出洋火点着,可能是太紧张了,才点着一点儿,就扔到路底下跑了。 中年乞丐扶着柳树的手都快攥出汗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那纸团可千万别烧完啊,纸团里肯定写了什么秘密。要是把它拿给李连长,说不定自己也能像花公那样,一下子就飞黄腾达了呢。 罗竖刚走远,中年乞丐就像只兔子一样飞奔了过去,“嗖”的一下跳下了路底。谢天谢地,那被揉成一团的纸团,只是被烧了一点点边儿。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团展开,上面的字还是清清楚楚的,一点儿都没被烧到。 中年乞丐虽然不识字,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可是能让他咸鱼翻身的好东西,比兑换券可值钱多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团折好,塞进了怀里。 不管这纸上写的是什么,中年乞丐都不打算交给花公。花公之前发达了,也没回来看他一眼。后来买了点熟食来看他,也是有事求他,让他帮忙留意土匪的行踪。现在他得到了这张纸条,哪能这么轻易就交给花公,得交给李连长,这样他才有机会过上好日子。 他们这些当乞丐的,那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可灵通了。不但听说石宽和罗竖,可能跟土匪有关系。还知道李连长对谭美荷有意思。 他直接去找李连长可不行,肯定会被花公抢了功劳的,所以得绕个弯儿。他没去货币改革委员会后面的营房,而是去了秦老三家。 这段时间没杀鹅了,可秦老三家还是有股怪味道。谭美荷坐在门槛上,一个劲儿地叹气,她本想着不跟秦老三跑,留在这儿守着家,日子也能将就过。哪晓得秦老三跑了,文老爷也没再露过面。就连那些平时总想着跟她有点啥的男人,现在也都跟躲瘟疫似的,不敢靠近。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揭不开锅了。 正想着呢,那没拴住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脏兮兮的乞丐钻了进来,谭美荷心里“咯噔”一下,抓起靠在墙根的木棍站了起来。 “你谁啊?谁让你乱闯我家的?” 中年乞丐站在院门前不敢动,不过还是嘿嘿笑着: “老三家的,别动手,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可别打我哟。” 这时候谭美荷也看清楚了,这个乞丐就是平时在街上晃悠的那个,就没那么慌张了,不过双手还是紧紧握着木棍。 “我能有什么事要你出主意的,老三不在家,我也没剩饭给你吃,你快滚,不然我的棍子可不长眼。” 中年乞丐还是没走,反而嬉皮笑脸地凑上前。 “你有事,就因为老三不在家,所以才需要我帮你出出主意啊。” 谭美荷还以为这乞丐想趁她一个人在家,占她便宜呢。要是个干净点的人,给点钱,她可能也就从了,可偏偏是这么个脏得要命的家伙。她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木棍就砸了下去,大骂道: “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占老娘便宜,老娘不教训教训你,你还当我好欺负。” 中年乞丐早就料到了谭美荷要打下来,他身体一偏,躲过了那棍棒,还顺势把那棍棒夹在了腋下,人来到了谭美荷跟前,笑着说: “老三家的,你误会了,以前我路过你们家鹅肉档时,老三总会把那些鹅屁股给我,他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来睡你啊,我要是有那心,不就遭天打雷劈了吗?” 看中年乞丐说的挺那么回事,而且现在人靠到身边了,也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谭美荷就有些相信了,她把手上的木棍一推,又骂道: “我现在不杀鹅,没有鹅屁股给你,你赶紧走,不走我就叫人了,臭死这么臭。” 中年乞丐也在心底回骂,臭你还不是被我睡了。不过这只能是心里骂,嘴上可不能说啊。他没有滚,继续说道: “老三不知去处,生死不明,你一个女人家日子不好过啊。”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谭美荷的痛处,她也不再赶人了,一屁股坐回原来的门墩上,唉声叹气。 “我的命可真苦啊!” “不苦,你天庭饱满,脸盘发亮,是个有福之人,命不会苦的。不过你这一生,离不开男人,得有个男人给你依靠才行。” 中年乞丐把平时听李一眼给人算命,说的那些词说了出来。 第549章 文老爷的裤子 谭美荷明白自己是什么货色,对于中年乞丐的话,她一点都不恼火,手往头发里插去,手肘往膝盖上放着,苦笑一声,说道: “男人要是靠得住,那母猪都能上树啦。我这辈子啊,算是被男人给毁咯。” 中年乞丐在谭美荷前面不远处一屁股坐下来,装模作样地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之前碰到的那些男人,肩膀太窄啦,根本靠不住。” 谭美荷斜眼瞅了瞅中年乞丐,好奇地问: “谁的肩膀够宽啊?你吗?” “哪能啊,我可没那福气,是那高贵的李连长。” 中年乞丐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他跟谭美荷睡一块儿,那纯粹是个意外。要不是意外,他连谭美荷的边儿都沾不上。虽说谭美荷长得挺漂亮,一想到那天的事儿,他就忍不住直咽口水。不过今天他是来给李连长当说客的,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李连长?” 谭美荷有点儿迷糊了,这李连长确实隔三岔五就来她这儿一趟,可都是打听秦老三的下落,也没对她有什么想法啊? “对,就是李连长。你只要跟了李连长,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啦,你以前跟那个文老爷,最多也就是捞点小钱花花,还不是得天天卖鹅肉,把自己搞得臭烘烘的。” “李连长可是有身份的人,他能看得上我?你就别逗我了。” “没逗你,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只要你点头,今晚我就把他叫来,让你们俩好好快活快活。以后你就是李连长的相好,在龙湾镇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谁也不敢小瞧你。” 他们这些乞丐啊,那可是很会看人的呢。中年乞丐心里清楚得很,知道李连长对谭美荷那是日思夜想,就想把人家给睡了。可这李连长啊,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开口。谭美荷呢,其实对李连长也有点意思,只是觉得李连长是个当官的,自己高攀不上。 还真别说,事情还真就被中年乞丐给猜中了。李连长每次来看谭美荷,回去后都跟疯了似的。他本来就是个大老粗,还非得装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做着美人会主动投怀送抱的美梦。所以每次来谭美荷这儿,都是东扯西拉的,就是不敢往正题上聊。 现在这日子确实是太难熬了,谭美荷对中年乞丐的话也是将信将疑的,有点害羞地说: “要是真能成,那我就赏你两条老三以前穿过的裤子。” “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也是一言九鼎的。” “好嘞,那你等着,我把人叫来了,就在你窗户下面敲窗。” 中年乞丐才不稀罕秦老三的裤子呢,他现在穿的这条文老爷的缎面裤子,已经够漂亮了,没几天还不是变得不成样子。他真正稀罕的是李连长能给他个差事干,这样以后就不用当乞丐了。 中年乞丐走了,站起来的时候还趁机从谭美荷那不太严实的领口往下瞅,可是除了那白花花的脖子,什么也没看着,他只能在脑子里回忆谭美荷那山峦起伏的身子了。 原来啊,文老爷在土地庙后面那破屋里和谭美荷的那点事儿,龙湾镇有一半的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有秦老三那么大的胆子去捉j,不过偷偷去看看,还是有人敢的,他就是其中比较胆大的一个。 那天他早早地就蹲在了破屋的一张烂桌子后面,果然等来了文老爷和谭美荷。他正瞧得津津有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睛都舍不得从那桌缝挪开呢,秦老三就举着菜刀冲了进来。 他以前只晓得文老爷狡诈,却不晓得还如此张狂,被秦老三抓了个现行,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时秦老三就手起刀落把谭美荷给打死,然后追着文老爷跑没影儿了。 他在后面早就看得心痒痒了,见人跑了就赶紧蹦出来。他一个要饭的才不怕什么鬼呢,况且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鬼,于是趁着身子还热乎,把文老爷没干完的事儿,他给干完了。 谭美荷虽然长得美,但毕竟已经没气儿了,他火急火燎地折腾了一通,也不敢多待,套上文老爷扔在那儿的缎面裤子,然后脚底抹油开溜了。 后来他才晓得,谭美荷压根就没死,只是被打晕了而已,没一会儿就又醒过来了。他心里那个懊悔啊,当时怎么就不敢慢慢享受呢?可这种好事儿怕是再也碰不上喽。 离开了谭美荷家,中年乞丐也没去货币改革委员会旁的营房,而是跑到了河东的滩头。 这里每天都会有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来这儿翻来翻去割找些野草。他听花公说过,那穿军装的男人叫张球,是给李连长治病的,也在营房里当厨子。 这会儿张球果然正低着头在那儿挑挑拣拣找草药呢,他走到岸边,扯着嗓子喊道: “嘿,兄弟,要不要搭把手啊。” 张球是来找一种叫叶下珠的草药,这种草药就喜欢长在河滩上,可这一片河滩的叶下珠都快被他找光了。听到有人喊话,就直起身子看过去。见是个要饭的,也就没搭理,继续埋头找。 张球没回答,中年乞丐就自己跑过去,又问道: “兄弟,你怎么不应人啊。” 张球又直起了身板,鄙视的看了一眼,不冷不热的说: “谁是你兄弟,我没有兄弟。” “我也姓张,我叫张坤,你叫张球,那我们不是兄弟是什么?” 中年乞丐确实是叫张坤,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就连花公也是叫他老花子。 张球不善和人交流,转过身去继续寻找叶下珠,冷冷的说: “你姓张就姓张呗,关我什么事啊。” 张坤看到张球手里拿着的草药,认得出来是叶下珠,就说道: “你找这个啊,这里没有多少,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多得很。” 张球手里只抓着一小把,要拿给李连长泡澡,那还差得多呢。听到了这话,这才有点正式的回应: “你不会是想献殷勤,让我给赏钱吧?我不过是个火头军,没赏钱给你。” 第550章 密信 见终于能好好说话了,张坤赶忙又道: “我虽是个叫花子,可我不要你的钱哦。” “无事献殷勤,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张球心里犯嘀咕,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帮忙的人啊。 张坤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 “你帮我给李连长带封信,就说秦老三的婆娘找他。” 张球一听,警觉起来,赶紧问: “什么信啊?” 张坤左瞧右瞧,确定没旁人,这才把手伸进怀里,掏出那张被烧了一角的信纸,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张球刚想打开看看,张坤就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 “这是密信,你可不能看,看了要掉脑袋的。” 张球的胆子那叫一个小,一听这话,立马把信还给了张坤,战战兢兢地说: “那我不帮了,掉脑袋的事我可不敢干。” “哎!老兄,你不看就不会掉脑袋啦,而且还有奖赏哦。” 张坤又把信塞回张球手里,还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张球胆子小归小,可也贪心啊,听了张坤的话,将信将疑: “真的假的啊?” “那还有假,你知道秦老三的婆娘找李连长干啥不?” “干啥?” “寡妇找光棍,还能干啥呀。” 张坤把大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露出那满是泥垢的指甲,还很形象地伸缩了几下。 是个男人都明白这是啥意思,张球就以为是谭美荷写给李连长的信,这才敢帮忙送了,不过他嘴里还是嘟囔着: “怕被人看见,怎么不拿个信封套起来呢,真麻烦。” 张坤不懂得张球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知道,只是利诱着说: “李连长玩得爽了,是不是就得嘉奖你了啊。” 张球想想也确实是,嘉奖不一定有,赏钱肯定少不了,于是心安理得的把信纸装进兜里。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问道: “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自己送啊?” 张坤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无可奈何的说: “你看我这个样子,能靠得近当官的吗?” “呵呵,我明白了,我回去就交给连长,还会在他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我们连长身边有个叫花公的,以前就是个乞丐,后来被连长看中,现在是警卫员了。” “我认识他,你千万不要给他知道,那人最会揽功劳了。” “是吗?” “是啊……” 张球和张坤越聊越投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张坤还带着张球去了另一个地方,采了好多叶下珠呢。 张球拿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回到了营房,煮了一大锅水,然后就喊李连长进来泡澡。 李连长身上的白斑块差不多都消失了,他高兴得不得了,每次要泡澡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迅速脱掉衣服裤子,要不是怕那大木桶会被蹬崩底,他真想一个跟头翻进去呢! “张球啊,你说我还要多久才能完全好,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呀?” 张球心里也没谱,他给李连长治这个白癜风,就是用平时治手足癣的方子,再凭感觉加了几味药。也算他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是用这样熬出来的药水给李连长洗澡,居然还真有点效果。不过到底能不能根治,他可不敢保证,只能说: “连长,你这是老毛病了,得泡很长时间的澡才行,具体什么时候能好,那得看个人情况。快的话十天半个月,慢的话小半年吧。” “不打紧,只要能好就行,等我治好了,我就他妈的娶上一两个婆娘,白天快活,晚上也要快活。” 心情一好,李连长就露出了本来面目,说话也不再装斯文了。 张球拿出了张坤交给他的那封信,很适时地递给了李连长,还带着点暧昧地说: “李连长你可是文武双全,人中龙凤啊,喜欢你的姑娘小姐多了去了。这不,那秦老三的婆娘就托人给你写了封信,约你今晚去跟她见面呢。” “真的?” 李连长一激动,差点从木桶里蹦出来。还是这种少妇懂事,知道主动送上门来。不像那个城里来的高枫,真是不知好歹。 他接过那封信,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石宽老弟,我乌桂山的兄弟们又来邀请你和罗老师一起干大事了,可别再推脱。要是能把牛宝林弄下来,镇长的位子就归你坐,我们只要钱就好。我们可以写个契约,只要是你和罗老师掌管龙湾镇,我们保证不捣乱。要是能说动罗老师,老地方见面。 落款是宋江二匪。 看完信,李连长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封信是谭美荷让你给我的?” 张球心里直犯嘀咕,这李连长高兴成这样,脸都快笑变形了。他想起张坤的嘱咐,小声回答道: “不是,是一个叫张坤的花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不能让花公知道。” 一提到乞丐,李连长好像有点明白了,他把信叠好,问道: “那花子呢?” “他晚上在集市头等你,说要亲自带你去谭美荷家。” “好,晚上我去会会他。” 这可是件大事,李连长也没心思泡澡了,随便洗了两下就赶紧起来。 吃过晚饭后,李连长找了个借口把花公支走,自己带着几个人,和张球一起,急急忙忙赶到了集市头。 张坤老早就等在那里了,他没想到李连长这么心急,天还没黑就来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着急得很,一看到李连长他们来了,立马乐颠颠地迎了上去。 李连长能被曾团长选派到这里来,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种事情他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哪能这么轻易就听一个乞丐的话。他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挥,大喊一声: “把他给我抓起来。” 跟来的那些士兵一窝蜂拥上去,就把张坤给捆了起来。 这可把张坤张球这对假兄弟给吓傻眼了,张坤挣扎着喊: “长官了,你为什么抓我,我是好人啊。” 那张球胆子小,也结结巴巴的: “李连长……是……是不是搞错了?我……不关我的事……我没做坏事……” 第551章 遮遮掩掩 李连长不会弄错,他就是小心谨慎罢了。把花公支走,说明他有点信了,现在把张坤捆起来,就是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 他把张坤像拎小鸡似的带到了牛镇长家,开始盘问起来。 张坤哪见过这阵仗啊?那叫一个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啦。他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就老老实实把信交给花公,拿点赏钱就得了,干嘛非要耍心眼。这下可好,算来算去,把自己给算进去了。 事情一说出来,李连长就全明白了,他之前就跟花公交代过,让花公偷偷留意有没有土匪的消息。原来花公又把这活儿交给了张坤,这样也好,总算有点头绪了。 现在要搞清楚的是,乌桂山的土匪和石宽有什么关系。不过谭美荷主动邀约,那还是先把这事儿放一放,去见见美人要紧。 李连长亲自给张坤松了绑,然后两人就直奔谭美荷家去了。 这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他俩没走正街,而是绕到了谭美荷家屋后。张坤按照和谭美荷事先约定好的,到那后窗户敲了两下。 谭美荷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啊,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不过还是早早地在家熄灯等着了。听到有人敲窗户,又惊又喜,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谁呀?” “是我,我把李连长带来了,快起来开门。” 张坤心里也是扑通扑通直跳,这一天经历的事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感觉自己就像活在戏里一样。 听到这样的回答,谭美荷连忙应了一声: “好哩,我去开后门。” 心情激动的还有李连长呢,真得好好谢谢这个张坤,给他牵线搭桥,不然就凭他自己,估计来谭美荷家十次,也没什么进展。 他觉得自己走路都快飘起来了,和张坤一块儿到了谭美荷家后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那破旧的木门才开了一条小缝,他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一下子抱住谭美荷,结结巴巴地说: “美人儿,我想死你啦!” 和李连长比起来,谭美荷可真是见多识广啊,她晓得李连长没怎么碰过女人,所以才这么急不可耐。不过身后还有个脏兮兮的张坤,多少还是有点害羞的,她用手撑着李连长的胸膛,轻声说道: “快放开我,先到屋里去嘛。” “我抱你进去,哪能让美人儿自己走路呢。” 李连长紧紧抱住不松手,脚一勾,“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那张坤本来还想跟进去讨杯茶喝呢,冷不丁被那门板砸了一下鼻子,只觉得鼻子一热,鲜血就流了出来。人家进去和美人儿睡觉,肯定不会让他进去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守在这儿吧。 尽管谭美荷在挣扎,李连长还是把人抱进了屋,直接扔到了床上。 猴急点也好,说明这男人是真喜欢她,谭美荷也懒得下床了,把鞋子一甩,屁股一扭,就躺到了床里边。 “桌子上有洋火,把灯点上吧。” “不用点灯,我看得见。” 李连长也爬上了床,伸手就去扯谭美荷的衣服。张坤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也不用再绕圈子了,直接就冲了上去。 谭美荷觉得有点奇怪,男人不都喜欢亮堂堂的,好把她看个清楚吗?这个李连长怎么没这爱好呢?还是说真的太急了? 不点灯倒也无妨,毕竟是头一遭,在黑暗中无需看对方的神色,反而会自在一些。刚才叫点灯,无非是想讨好李连长罢了。 其实李连长也有难言的苦衷,他巴不得搬个大灯笼挂在床顶,好把谭美荷的每一寸肌肤都瞧个真切呢。 只可惜他身上的白斑块尚未完全消退,得靠着这黑暗来遮掩一下,才能让自己更有底气些。 那张坤在路边薅了几把野草叶,揉成一团塞进了鼻孔里,便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后窗下。看不了,那听一听总可以吧?可惜才那么一小会儿,他就来得迟了些,屋里的床板已经“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家里有了文心见,慧姐就没心思上学了,整天抱着心见往文家大宅跑,不是去方氏那儿显摆,就是到老太太那儿溜达。 整个文家大宅,到处都回荡着她欢快的笑声。这也让原本沉闷的文家大宅,多了几分生气。 石宽也想抱抱文心见呢,只是不好意思跟慧姐争抢,只能百无聊赖地出门闲逛。他刚走到石拱桥头,就被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轻声叫住了: “石队长,牛镇长请您过去商议要事,跟我来吧。” 石宽认出这男人是牛镇长家的仆从,晓得昨天的那出戏要正式开场了,便也不多问,老老实实地跟着去了。 到了牛镇长家,在那茶室里,果然瞧见了李连长也在。石宽耸了耸鼻子,打趣道: “怎么这里有股鹅屎味?” 李连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却又不好发作。他昨晚和谭美荷折腾了一宿,今早才疲惫不堪地回来。谭美荷那味道着实有些重,每次去都觉得衣服上黏糊糊的,不过肯定不是鹅屎的味道。 石宽心里也是清楚得很,那可不是鹅屎的味儿,他之前去过谭美荷家,对那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刚才一进来,就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熟悉的感觉,再一琢磨,就晓得李连长和谭美荷肯定好上了,这才忍不住出言打趣。 见牛镇长和李连长都沉着脸,石宽立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声问道: “牛镇长,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呀?” “石宽,你这胆子也忒大了些,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土匪私通,你可知罪?” 牛镇长的脸本来就阴,现在更是几乎快变成黑了。他手一挥,那文明拐“嗖”的一下就砸到了茶几上。也不知道是他用力过猛,还是那文明拐太脆弱,竟然“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了。茶几上的两个茶杯像被吓到了一样,“嗖”的一下跳了起来,茶水也溅得到处都是。 第552章 好戏开始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般地往后退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门外突然蹦进来好几个士兵,二话不说就把他腰间的手枪给缴了,顺带还把他的双手给死死抓住。 “牛镇长,您可别乱扣帽子啊,老说我通匪,我要是真通匪,还能这么傻乎乎地来您家吗?” “哼!我看你就是嘴硬。” 那文明拐断了,牛镇长心疼得要命。他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全靠这文明拐撑着。文明拐,文明拐,有了文明拐,就算是个瘸子,那也是个文明人。文明拐断了,那他可就真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瘸子喽。 李连长把白手套紧了紧,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那张信纸,轻轻地展开,放在茶几上,还敲了敲,慢条斯理地说: “石队长,证据在这儿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瞅见那张信纸,石宽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蔫了,垂头丧气地说: “这个罗竖可真不是个东西,我对他那么好,他竟然出卖我。” 李连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宽的脸,一动不动。他在琢磨石宽的表情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装模作样。 石宽既然敢以身犯险,自然不会让李连长看出破绽,他骂骂咧咧了一通,又苦苦哀求道: “李连长,牛镇长,这真不关我的事啊,是那伙土匪找我的,我可没答应啊,你们可不能冤枉我,不能冤枉我啊。”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信上倒是写得明明白白,是土匪想拉石宽入伙,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石宽和土匪是一伙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人请过来,而是直接大张旗鼓地去抓人了。 “你们听我说,你们一定要听我说啊。” 石宽使劲的甩开了抓住他的手,半跪半爬到了茶几前,也不管那被震得溢出一半的茶是谁的。拿起就灌了一口,这才把心中早已经编好的故事说出来: “我之前不是和那土匪头有过几次见面吗,他们觉得我手里有枪,又和牛镇长您有些矛盾,就拉拢我入伙。这是死罪呀,我怎么能干。他们软磨硬泡,约了我好几次,许诺以后让我当镇长。还说那罗竖是城里来的人,肚子里有墨水,能成大事,允诺以后让罗竖当军师,让我一起邀他入伙。” 李连长观察着他,他也在观察着李连长和牛镇长,从那两人的表情来看,目前他所编造的故事还没有任何破绽。石宽咽了口口水,又继续说: “那罗竖深知不管在什么年代,勾结土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也是一口回绝。但是那些土匪拿上次放高枫的事来说,说我们欠他们人情,话里话外还威胁说,如果我们不同意,那可能就要再次绑人。说实话,我们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可再怎么害怕,也不能出卖我啊。罗竖那狗东西,肯定是害怕了来向你们求救,把我给出卖了。这种人你们不能信他的话,他今天能把我出卖,明天就能把你们出卖。” 李连长和牛镇长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了一下头。牛镇长晃着手里那半截文明拐,冷冷发问: “你说的都是真的?” 石宽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 “我发誓,要是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罗竖那狗东西,拐人家的女儿到这小地方来,还净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你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把他赶出龙湾镇。” 李连长轻轻地敲了敲茶几,深沉地说道: “我们问的可不是罗竖的事儿,是土匪拉你入伙的事。” 石宽假装如梦初醒,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掉脑袋的事儿,我可不敢撒谎。我们文家和牛镇长虽说有点小矛盾,但还没到要造反的地步,您说是不是?” 李连长又和牛镇长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眨了眨眼。李连长对石宽身后的士兵摆了摆手,笑着说: “你要是有这觉悟,那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快把枪还给石队长吧。” 石宽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枪插进腰间,小心翼翼地问: “觉悟,我一直都有啊,现在……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别着急嘛,既然都来了,那就先喝杯茶,这可是牛镇长特意托人买回来的大红袍,我们边喝边等罗老师,他马上就到。” 昨晚和谭美荷在一起,李连长就像饿了很久的狗终于吃到骨头一样,整晚都没下过床,现在他困得要命,急需茶水来提提神。 “罗老师……他……他……他还没来?” 石宽故作惊讶,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那天晚上和江老二谈完之后,他就跑到学校把罗竖叫了起来,两人还密谋了好一会儿呢。不然也不会有第二天那么完美的配合,让中年乞丐捡到没有销毁完的信件了。 没过多久,罗竖也被请到了这里。他的表现和石宽如出一辙,也是一脸无辜。最后经过一番审讯,他才老老实实地把事情交代了出来,所说的事情和石宽说的完全一致,李连长和牛镇长这才相信了。 李连长让被带到另一间房间的石宽也走了出来,笑说: “真不好意思啊,用这种方式把你们俩请来,不过现在我知道你们没通匪啦。消灭匪患,这可是人人都要尽的责任,所以你们俩得配合我们,把这群残匪一举消灭。” 罗竖有点犹豫,不敢吭声。石宽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紧张地说: “这可不行,我刚有了个宝贝闺女,可不想干这种危险的事。我可以不和土匪打交道,但是去打土匪,我可不敢,我真不敢。” 牛镇长鼓起他那小小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恐吓: “石宽,你之前和土匪有来往,那就是通匪,这可是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敢不干?” 石宽一脸的苦相,哭丧地说: “牛镇长,你也得为我们考虑考虑啊,万一你们没办法把他们全部消灭,那我在龙湾镇可就没法待啦。” 第553章 狐朋狗友 李连长冲牛镇长挤挤眼,然后抬起双手往下一压,笑嘻嘻地说道: “我晓得你们的难处,所以呢,只是让你们配合一下,又没叫你们跟我们一起去剿匪。要是连配合都做不到,那你们可真就有通匪的嫌疑咯。” “只要不让我们参与,其他的都好说,土匪我们可惹不起,你们我也惹不起呀。” 听了李连长的话,石宽也不那么倔了,这算是各让了一步。 牛镇长还在那瞪着小眼睛,对那些土匪,他可是恨得牙痒痒,一心想着要趁着这次好机会,把那几个残匪给一网打尽。 李连长心里清楚,不能逼着石宽和罗竖,得一步一步来。现在石宽答应配合了,那就一起喝喝茶,聊聊下一步的计划呗。 过了好一会儿,四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然后愉快地分开了。 出了牛镇长家,石宽也不跟罗竖说话,因为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宋老大他们真的把李连长他们给骗上钩,然后把李连长给干掉了。那这可就是安平县的头等大事了,安平县的那些队伍,还有曾团长,能咽下这口气吗? 那肯定不能啊,李连长没了,还有王连长、赵连长,甚至还有更厉害的呢。到时候宋老大他们可就危险咯。 他觉得得让李连长留在龙湾镇,和宋老大他们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这样龙湾镇才不会出什么大事情,那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才能混得顺风顺水呀。 这种想法可不能告诉罗竖,他打算自己偷偷去见见宋老大,或者是江老二。 亮麻子办事还是挺麻利的,没几天就把湾尾陶先生家的一间侧房租下了,还从另一边开了个门,方便单独进出,然后又把小翠从樟木林接了过来。 今晚牛公子正和小翠在那金窝里你侬我侬呢,他得了些赏钱,就迫不及待地往老丁家奔去。好久没赌钱了,心里跟猫抓似的。 亮麻子想去赌钱,又怕撞见文贤贵,其他赌场他也不晓得,这可怎么办?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就是赵宝。 赵宝是隔壁村的,以前就喜欢小偷小摸,净干些不着调的事儿。后来出去混了几年,带回来个三十好几的女人。 赵宝对外说那女人是个寡妇,姓黄,也没个正经名字,就因为屁股大,大家都叫她黄大臀。 明眼人一看就晓得黄大臀不是什么好货,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就和赵宝一起来到龙湾镇,在石拱桥边租了间小屋。每天晚上都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在石拱桥边的河堤上晃悠,专挑那些色眯眯的男人下手,把他们引回小屋。赵宝就在旁边盯着,防着哪个不要命的醉鬼对黄大臀动手动脚。黄大臀赚到的钱,他俩对半分。 亮麻子以前和赵宝关系好得很,经常一起喝酒。后来赵宝带着黄大臀来了龙湾镇,他俩才没那么多来往。 不过赵宝也喜欢赌钱,所以亮麻子就寻思着去找他。 到了石拱桥头,在那凉风徐徐的河堤上,他一眼就瞅见了两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流莺,也很快就认出了黄大臀。 这会儿黄大臀正被几个老头围着呢,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挤上前去,伸手摸了一把,嬉皮笑脸地说: “老妹,阿宝哥呢,他在不在啊?” 黄大臀想都没想,“啪”地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她最烦这些表面上套近乎,实际上想占便宜的男人。 “你叫谁老妹呢?不会叫娘啊?还宝哥宝哥的。” 估计这黄大臀的年纪确实比他大,叫老妹确实不太合适。可也不能动手打人啊,亮麻子的脸火辣辣的,别提多尴尬了。 还好在远处守着的赵宝认出了亮麻子,赶紧从黑暗里走出来,推了黄大臀一下,沉着脸说: “你怎么乱打人呢,他是我兄弟麻子。” “我管他麻子还是秃子,一上来就占便宜,我没打掉他门牙就算他运气好了。” 黄大臀的脾气那叫一个火爆,在龙湾镇混久了,她也认识不少人。因为和赵宝这样分账有点不公平,所以一听说是赵宝的朋友,她就更来气了。 亮麻子自知理亏,又找到了赵宝,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把快要发火的赵宝推到一边,劝道: “好啦好啦,宝哥你别生气,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刚才怎么没找着你。” 赵宝也就是想在亮麻子面前撑撑面子,根本没真的生黄大臀的气,就骂骂咧咧地和亮麻子走开了。 “这臭娘们儿,要不是我罩着,她早就混不下去了,还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反了她了……”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和个屁啊,你怎么来龙湾镇了?” “唉,我那婆娘跑了,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来龙湾镇玩玩咯。” “嗨!跑就跑了呗,有钱还怕找不到婆娘啊。” “……” 两个好久不见的狐朋狗友,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亮麻子也没心思去赌钱了,就到醉仙居买了点熟食,还有一壶酒,两人坐在河边的柳树下,开心地吃喝。 喝了好一会儿,酒都快见底了,花生米和牛肉片也没剩多少啦。那黄大臀却火急火燎地找来了,黑着脸嚷嚷道: “不好好做事,跑这儿来喝酒,我刚才被人给白睡啦!” 有点醉意的赵宝一听,挽起袖子就站了起来,叫骂道: “谁这么大胆子啊,人在哪儿呢,老子这就去揍他!” 亮麻子也是借着酒劲,一把抓起最后那几颗花生米,塞进嘴里,嘴里还嘟囔着: “带我们去,看我们不揍死他!” 黄大臀轻蔑地一笑,下巴朝着前面一个晃晃悠悠走路的人一抬,轻声说: “就是他,预备连的,你们敢揍吗?” 一听说是预备连的,亮麻子马上就软了,刚准备挽起的袖子,也放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 “预备……预备连的啊,他……他身上背着枪,我看……我看……那……那……” 第554章 假匪 赵宝可就不一样啦,这赵宝在乡下可是出了名的小混混,虽说他也瞅见那士兵身上背着枪,可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咬着牙说: “预备连的算个屁啊,不就是条狗嘛,看我去收拾他。” “宝哥……” 亮麻子想拦住赵宝,却被赵宝一甩手,给挡到了身后。 那黄大臀不仅不拦着,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来龙湾镇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你干成过什么大事,今儿个你可得给我露一手。” 赵宝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他不紧不慢地跟在那士兵身后,瞅准时机,准备来个背后偷袭,揍一顿就跑的。 那名士兵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和水养一起到湾尾站岗的牛黑华。 这牛黑华啊,有着光棍的通病,特别喜欢找女人睡觉,要是三天不找女人睡一觉,就跟活吞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浑身不得劲。 他当兵挣的那点钱,都不够他找女人睡的。石拱桥头那几个卖笑的女人,他不知道睡了多少回。 前些日子不是还想和水养一起凑钱,要去春香楼找姑娘嘛。结果那水养命不好,被土匪给割了,去春香楼找姑娘的事儿也就黄了。他没辙啊,只得又去找石拱桥头的那些女人。 今晚他相中了王大臀,急吼吼地跟着黄大臀进了那间充满各种味道的小屋。一番折腾之后,又觉得特别不值。这黄大臀身上的肉都松松垮垮的了,居然还要那么多钱,睡几次的话,都够去春香楼找一次姑娘了。 偏偏这时候黄大臀就跟催命似的让他赶紧给钱,他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拿起旁边的长枪,顶在了黄大臀的脑门上。还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要是不服,他就直接扣动扳机。 黄大臀一看这架势,知道碰上硬茬了,也不敢为了那几个小钱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只好灰溜溜地把人给放了。 牛黑华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有枪在手,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干呢,平白无故花了那么多冤枉钱。他心里琢磨着,明晚还照这个法子来,把剩下的那几个流莺也都睡了,省下钱来,再去那春香楼,尝尝那些年轻姑娘的滋味。 集市头和货币改革委员会的营房中间,有一小段路两边没房子,路上黑灯瞎火的,也没几个人行走。 牛黑华哼着小曲儿走到这儿,突然感觉前面吹来的风凉飕飕的,不自觉地就停下了口哨,正想把背在身后的枪拿到前面来,给自己壮壮胆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团黑影从旁边蹦了出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脑后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在昏迷之前,他脑子里闪过两个念头,一个是土匪来了,一个是自己那宝贝玩意儿估计要保不住了。 这黑影可不是赵宝,赵宝还在后面呢,根本没跟上牛黑华。他偷偷摸摸地藏在远处,把前面发生的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的,正看得目瞪口呆呢。紧接着又有两个黑影跳了出来,和之前那个黑影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把牛黑华拖到了路边。在那黑漆漆的地方,他看到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就是牛黑华那惨绝人寰的一声尖叫。 牛黑华刚才担心的事儿,还真就发生了,他那刚刚享受过快乐的玩意儿,眨眼间就被割了下来。他只是晕了一小会儿,就被那钻心的疼痛给疼醒了。 这事儿发生得也太突然了,牛黑华的惨嚎声,让赵宝立马反应过来是土匪来了。龙湾镇的大老爷们儿,就没几个不害怕土匪的,他扯着嗓子就喊: “土匪……土匪来啦!” 那几个黑影还真是土匪,分别是多肉虎、灰鼠,还有江老二。 这几天,他们按照和石宽商量好的,故意弄出几次显眼的接触,也发现有几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盯着,可李连长就是不上钩。他们实在等不及了,琢磨着必须得干点大事,好好刺激一下李连长。 现在能做的大事,无非就是找几个预备连的士兵,割几条回去让多肉虎炒了下酒。因为是临时起意,又没提前踩过点,只是听柴丰说这小段路肯定会有预备连的士兵经过,所以就来了。 都说该来的总会来。上回牛黑华要是没跟水养换班,那被割的说不定就不是水养了。牛黑华上次侥幸逃过一劫,这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听到有人喊土匪来了,那多肉虎立马把身后的枪拿下来,朝着喊叫的地方“砰”地就是一枪。 这一枪可把赵宝吓得不轻,不过他的声音可没停。他双手抱着脑袋,“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喊得更起劲了: “土匪来啦,快来抓土匪呀!” 目的达到了,江老二可不想再被李连长抓住,放了几枪后,就示意多肉虎和灰鼠赶紧撤。 三个人丢下在地上打滚,疼得哇哇乱叫的牛黑华,跳下河堤,沿着河堤下的浅滩,一下就跑没影儿了。 赵宝喊了好一会,没再听到枪声,这才大着胆子把头探出来,朝着依旧杀猪似的嚎叫的牛黑华走去。他瞅见牛黑华边上有根木棍,捡起来就朝牛黑华砸过去,嘴里还嘟囔着: “你这狗杂种,睡女人不给钱,这下遭报应了吧,遭报应了吧……” 赵宝正打得过瘾呢,就听到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紧接着,几把熊熊燃烧的火把就到了他跟前。 借着火把的亮光,赵宝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着的那根木棍,竟然是一杆长枪,估计是牛黑华背着的那杆,慌乱中土匪没顾上拿走。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围过来的人,是预备连的士兵,领头的正是预备连的张副连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些预备连的士兵就把他手里的枪给缴了,人也被按到了地上,嘴巴啃着鹅卵石,脑袋上还被一只脚踩着。 那张副连长高兴坏了,得意地大笑: “哈哈,我阿发运气真好,抓到土匪啦,哈哈哈哈,给我把他押回去。” 第555章 夜袭 赵宝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被当成土匪了。他顾不上嘴巴被磕得流血,赶忙挣扎着解释: “我不是土匪,你们抓错人啦,我真不是土匪啊。” “你不是土匪谁是土匪,被抓了个现行还想抵赖。” 这些士兵里有那个木旺,木旺和牛黑华是一个村的,俩人还是表叔侄。他见赵宝还在狡辩,上去就是左右开弓,各扇了两巴掌。 那牛黑华一瞧救兵来了,叫得更欢了: “就是他,他把我割了,还打我,张副连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冤枉啊,真不是我,我真的不是土匪,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赵宝可是吓得腿都哆嗦了,这被当成了土匪,肯定就没命了。可事情这么凑巧,被这些士兵抓住时,他还拿枪砸牛黑华,这又怎么解释得清楚? 阿发才不管那么多,命那些士兵押着赵宝回营房去了。 而木旺则扶着双手捂住裤裆的牛黑华,步履蹒跚的往文二爷家的三草堂走去。 李连长在营房里,还没睡觉呢。这几天他可算把乌桂山那几个残匪,在龙湾镇的藏身之处给摸清楚了。 正琢磨着怎么能一下子把土匪给全部干掉呢,这节骨眼上,土匪居然还敢这么嚣张,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那他可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绷着脸跑了出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哨子,“滴滴滴”地吹了起来。 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啊,所有士兵那叫一个迅速,“呼啦啦”地就跑出来了,在院子里参差不齐的排着队。 李连长把衣服下摆一拽,双手往身后一背,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然后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土匪太嚣张啦,根本不把我李某人放在眼里,居然敢在大街上把我的兵给割了,这口气能咽得下去?” “咽不下去!” 那些列队列得歪歪扭扭的士兵,回答得还挺整齐。 李连长对士兵们的回答很满意,他又扫了一眼,坚定地说: “那我们就给他来个突然袭击,趁他们还高兴着,出发!” 李连长和张副连长亲自带队,近百号人全副武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货币改革委员会的营房,在夜色的掩护下,直奔泥竹湾而去。 泥竹湾是玉龙河下游突出来的一个半岛,上面长满了泥竹,所以就叫泥竹湾。这地方全是淤泥,地方也不大,根本没人住。离最近的村寨烂泥坪也有五六里地呢。 泥竹湾虽然是个湾,但水里不藏鱼,捕鱼的人也很少来这儿。不过这样正好,给宋老大他们可提供了不少方便。他们在龙湾镇的据点就是一大一小两艘船,平时就停在这泥竹湾里。 原来有个从烂泥坪去当土匪的人看着,那人在上次交火中死掉了,后来就交给廖老大继续看管。 现在他们为了要引李连长上钩,就故意暴露这个据点。其实他们现在人少,也不再需要这个据点,毕竟有了廖老大,廖老大的家就成了新的据点,这个据点也就可以弃之不用了。 他们早就在岛上弄了许多的陷阱,就连那大船上,也装了压石。所有的人早就躲在了旁边,就等待李连长带人来拿他们呢。 今晚负责放哨的是五根,冷不丁听到几声鸟鸣,那叫声听着挺慌张。大晚上的,这些鸟通常都在树杈上歇着了,要不是受了什么大惊吓,可不会叫得这么惨。 什么把夜鸟给惊着了呢?五根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隐隐约约听到有一大群人走路的声音。他赶忙回到那临时搭的草棚里,把宋老大和荷花他们叫起来。 这几天大家本来就一直绷着弦呢,宋老大也不敢磨蹭,立马和五根蹑手蹑脚地摸过去查看。 果不其然,在那朦朦胧胧的夜色中,看到一群人朝这边走来。这么多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李连长他们来了。 宋老大笑了笑,压低声音说: “可算来了,回去,让荷花他们准备好,这次可得好好打,能打死几个是几个,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五根却有点担心,回应道: “二哥他们还没回来呢,就我们这几个人,能打得过不?” 宋老大这回可不像上次那么自大了,不过还是满不在乎地说: “老二他们回来,我们也多不了几个人啊?还不是一样,打不过人家。” “那我们是不是别打了?” 五根不是害怕,上回他都没怕。就是现在人手少,他想保存点实力,不打没把握的仗。 宋老大拍了拍五根的肩膀,信心满满地说: “打,这么好的机会,不打多可惜啊,我刚才不都说了嘛,能打死几个就打几个。这地方我们熟啊,打一会儿就跑,而且,可不能把那姓李的给打死喽。” 打打就跑,这正合五根心意。对方人多势众,就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硬拼也肯定拼不过,跑路才是上策。只是不把那李连长干掉,这就让他纳闷了。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的,要打就把这些人引到岛上,然后找那姓李的,先把头头给解决掉吗?” “计划有变,具体什么情况,打完这一仗回山上,我再跟你们说,反正这次不能动那姓李的。” 宋老大这回是听了石宽的意见,他们现在人少,要是真把李连长给干掉了,肯定会惊动他的上头,到时候再派人下来剿匪,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所以他决定,只打那些士兵,削弱李连长的实力,等自己的队伍慢慢强大了,再新仇旧恨一起算。 在这几个人里,五根虽然能说上几句话,但大体上还是得听宋江两位老大的,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多问,就跟着回去了。 李连长这边的队伍里,有个叫弄弟的,是这附近后水寨的,对泥竹湾虽说不上熟悉,但勉强也能当个向导。 到了这儿,弄弟就蹭到李连长身边,指着前面若隐若现的泥竹,轻声说道: “李连长,前面就是泥竹湾了,我们大家小心点。” 第556章 不知道谁打谁 李连长把阿发叫过来,又对那弄弟说: “你带张副连长上岛,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为了保险起见,我带些人在这儿守着,断了他们的后路。” “好嘞!” 弄弟嘴上答应得干脆,心里却老大不情愿。本以为让他当向导,就能跟着李连长了。没想到还是得去打头阵,上次护送牛镇长去黄峰镇,他肩膀上挨了一枪,到现在还没好全呢。这次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别又在哪个地方中枪了。 在外面借着月色,脚下的路还能看得清,可一进到岛上,那些泥竹把光线全遮住了,瞬间就变得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阿发虽然当上了副连长,可他也是个惜命的人。这种情况,他哪还敢往前走啊,只能凭着弄弟指的方向,“砰砰”地开枪。 这枪声一响,躲在李连长他们身后的宋老大,也跟着“噼里啪啦”地开起枪来。 李连长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本来还以为自己在后方呢,哪里知道一下子就变成前线了,赶紧指挥着手下的人组织反击。 阿发这边也不清楚状况啊,还以为是土匪在船上打他们呢。也赶忙指挥自己的人,闭着眼睛乱开枪。 这一下子,枪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乱成了一锅粥,也不知道是谁在打谁。 在玉龙河的河面上,廖老大正撑着他的小船,船上坐着江老二、多肉虎和灰鼠,眼看着就要回到泥竹湾了。突然听到这枪声,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们几个人赶紧把子弹上膛,跑到船沿边,仔细听那乱糟糟的枪声。 廖老大把那长长的竹竿插进水里,把船头给定住了,紧张兮兮地问: “二哥,你听这枪声这么密,应该只有李狗兴有这么多枪,会不会是他们来偷袭啊?” “我看像,你把船撑近点,看看是什么情况?” 江老二瞪着他那像老鹰一样的眼睛,一点都不害怕。 这点水路,廖老大熟悉得很呢,他又把竹竿抽出来,继续把船往前撑。 他才没那么傻,把船撑回用来引诱人的大船那里去,而是往另一边,他们临时搭的草棚那里撑。 且说此处正是李连长他们镇守之地,枪声愈发密集,不过全是朝着岸上打去的,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叫嚷声,便知是与宋老大他们交上手了。 廖老大那叫一个急啊,赶忙将船靠岸,嚷嚷道: “肯定是大哥他们暴露了,我们得赶紧上岸救他们去。” 江老二却不这么想,他紧紧握着长枪,乐呵着说: “不是他们发现大哥,是大哥发现了他们,我们上去,给李狗兴的屁股来几枪。” 多肉虎也和江老二意见一致,觉得是宋老大发现了李连长。要是来个前后包抄,那可太爽了,她也跟着附和: “快上去吧,别磨蹭了,再等会儿那些坏家伙都要被大哥们消灭光了。” 江老二却一把拉住多肉虎,嘱咐道: “别急,他们人多,我们还不清楚状况,可不能蛮干,开几枪就撤,廖大留在这儿,接应我们。” 自从当了土匪,廖老大也分了一把枪,可他还没参加过任何战斗呢,一听要留在这里,心里就有点不乐意。 但江老二话一说完,就带头跳上岸了,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守在这儿。 一上岸,江老二就对着那些模糊的身影开枪。 这枪声也太乱了,前面有宋老大他们的,后面远处的岛上还有阿发他们的,那些士兵被江老二他们打中了,居然还不知道后面有人开枪呢。 既然没被发现,那江老二他们当然就不着急回来了,继续装填子弹射击。 打了好一会儿,李连长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身边老是有士兵惨叫着倒下呢?被土匪打,不应该是前面的士兵先倒下吗?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土匪从后面杀过来了,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从耳边“嗖”地飞过去,他的耳朵也跟着一阵刺痛,赶紧抬手捂住。 哎呀妈呀,不用看白手套上有没有血,他就知道耳朵被子弹从后面打穿了。他赶紧脑袋一缩蹲了下来,人也迅速转过身去,举起那勃朗宁手枪开了一枪,气急败坏地喊道: “这边,土匪在这边,赶紧集中火力打这边。” 来而不往非礼也,在这种情况下好像还挺合适的。李连长刚才打的那一枪,还真是够准的,直接打中了江老二左手的中指,那一截手指头,跟着弹头一起飞出去了。 快刀剁肉不觉痛,江老二也没觉得有多疼,就是知道自己手上中弹了,赶紧蹲下身子滚了回来,破口大骂: “李狗兴,你江大爷在这儿呢,有本事你就过来啊。” 敌人回击了,灰鼠也不敢多做停留,跳到江老二身边,把江老二扶起来,对不远处的多肉虎喊道: “胖虎,快撤,二哥受伤了。” 多肉虎正打得热火朝天呢,根本不想撤退,不过听到江老二受伤了,也就打完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然后扯着嗓子吼道: “李狗兴,你给我听好了,把你那玩意儿养得肥肥,洗得干干净净的,等老娘有空了来割下来下酒。” 刚才打前面的只听到枪声,没听到人叫骂,现在这骂声,一听就是那熟悉的女匪,李连长被惹怒了。 “你这胖猪,还想吃本连长的,我还嫌你丑,都不忍心没对你动手呢。赶紧投降,我饶你一命,以后把脸皮磨嫩一下,专门伺候兄弟们。” “李狗兴,你别嚣张……” 多肉虎话还没说完,就被灰鼠猫着腰过来给拽走了。 李连长的队伍把枪全部对准后面,一通乱射之后,就听不到土匪的声音了。他们冲上前去,连个鬼影都没瞧见,更不知道土匪是怎么跑到后边来的,又怎么凭空消失的。 好在前面的宋老大他们见好就收,跑得远远的了。要是宋老大他们知道李连长背后有敌人,再偷袭一把,那李连长这边估计还得倒下好多人。 第557章 陷阱 阿发那边放了一阵枪,没听到有人反击,正巧这时李连长这边也没了动静,就以为土匪们都在船上被打死了。 其实他们在岸上呢,比那两艘船可高多了,角度不一样,子弹根本没打到船上。 这会儿没声了,他们也不敢冒冒失失进去,阿发扯着嗓子喊道: “搞几个火把来,把路照亮,上前瞅瞅去。” 那些士兵立马扯了些干草,还有掉下来的干竹枝,捣鼓起火把来。 没一会儿,那小小的半岛上就亮堂堂的了,举火把的把火把高高举过头顶,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乱转。不拿火把的双手紧紧握着枪杆,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蹭。 虽然觉得土匪们可能都已经死翘翘了,但是阿发心里还是有点发毛,看到前面的船,他就扯着嗓子喊: “船上的好汉们,你们要是还活着,就乖乖投降吧,命就一条,别瞎折腾了,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了。” 船上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那船棚随着波浪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阿发又喊了两嗓子,还是没人答话。他把枪杆子在身边一个士兵的屁股上戳了戳,又说道: “你俩,上船去瞅瞅,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张副连长,我……我家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娘呢,我……” 那名士兵垂头丧气的,心里暗骂,自己怎么离阿发这么近啊,这下惨了。 “他娘的你敢不听命令,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当土匪给毙了?” 阿发又用枪管戳了一下,刚才是轻轻戳,这次可是使了劲了。 “坚决服从命令!” 这句话是李连长在训他们时候教的,训练的时候回答得有多响亮,现在就有多颤抖。那么士兵没法啊,弓着腰一步一探向前走。 果真是有预感啊,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害怕,离那船还有老长一段路呢,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一脚踏空,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哎哟喂!疼死我啦,有土匪,有土匪啊!” 阿发他们在后面,就眨了那么一下眼,那士兵就没影儿了。得亏那士兵在坑里大喊大叫,要不然他们还真以为那士兵凭空消失了呢。 这一下可把所有人的心都快吓出来了,阿发更是往后退了一步,扯着嗓子喊道: “打,给我使劲儿打!” 身边的士兵们立刻扣动扳机,一时间“噼里啪啦”,就跟放鞭炮似的。所有的子弹都往那大坑里飞。 “别打,别打我……” 掉进坑里的士兵赶紧呼救,可已经晚了,他话还没说完,就有士兵走到大坑边,那些原本只打在坑壁上的子弹,也低了下来,打到了他的脑袋上。他还以为有土匪呢,结果连土匪的影子都没瞧见,自己就先一命呜呼了。 打了一轮枪,大坑里彻底没动静了,阿发他们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高举火把往坑里照。坑里哪有什么土匪啊,就刚才掉进去的那个士兵,还有一些刺穿身体的尖竹枝。 “真是的,没土匪也乱叫,死了也是活该。都听好了,以后谁再谎报军情,就跟他一个下场。” 其实阿发心里也有点怕怕的,不过他是长官,可不能心软。 其他士兵看到自己人被自己打死了,都有点心慌慌的,不敢吭声。 阿发看了看四周,又吼道: “一个个哭丧着脸干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还想掉下去啊?都给我仔细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陷阱。” 那些士兵们不敢吱声了,不过都紧张兮兮地拿枪当棍子,一下一下地戳着地面。嘿,还真被阿发说中了,真有陷阱呢,他们又找出了三个,里面都插着竹片竹钉。 这时候李连长也带人来了,只见他那两只白手套被扯下来捂在了耳朵上,腰间那条威风凛凛的皮带,也被拿来当绳索捆住了脑袋,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土匪呢,打死了没?” “应该……应该死了,都在船上呢。” 阿发憋得脸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强忍着回答。 “那还不上去瞅瞅,傻站着干嘛。” 耳朵被打穿了,李连长这会儿才感觉到疼,气得够呛。心里琢磨着,就算土匪都被打死了,那他也得在那些尸体上多戳几个窟窿。 阿发刚想开口说有陷阱,不敢贸然上去查看。结果跟着李连长来的那些士兵,就“通通通”地跳上了船。船体晃悠了两下,紧接着就是“啊”的一声惨叫,那声音短促而响亮。 阿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晓得又有士兵遭难了。怎么总有些士兵喜欢抢功劳呢?有些功劳可是要用命去换的啊! “拿火把来。” “小四,你怎么样啊?” “没瞅见土匪呀?” “……” 船上的其他士兵叽叽喳喳,乱成了一团。 有人把火把递了过去,这才瞧见一个大木箱里装满了泥土,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那个叫小四的身上。也不晓得被砸成什么样了,反正就露了一节手在外面,应该还有点儿神经在抽搐,一抖一抖的。 这大箱里的泥土,都是在岛上挖陷阱的时候掏出来的,被宋老大他们装进了这个木箱里,悬在了船舱顶,还做了个活扣踏板。倒霉的小四走进去一踩,连喊娘的机会都没有,人就已经被压扁了。 一大一小两艘船上空空如也,别说是土匪了,就连半点儿值钱的东西都不见踪影,李连长那个气呀,吹胡子瞪眼地大骂: “宋江二匪,我李某人跟你们没完,一定要把你们逮住,活剥了皮做成鼓来敲。”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也就是句气话,这次没抓住这些土匪,那基本上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一群人把大小两只船点燃了,累得要死,无精打采地回到了龙湾镇,还没踏进营房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娘啊,我不该不听您的话,来当这黄皮狗啊,这下我们明家可要断后了,我不孝啊,我不孝啊……” 第558章 打油诗 李连长本来就一肚子气,听到这哭声,更是火冒三丈,冲进屋里对着那人就是两巴掌。 那人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擦了擦眼泪才看清是李连长回来了,马上又跪下双手拍地,哭得更大声了: “连长,土匪太不是人了,我说我是我们明家唯一的独苗,他们居然还把我给割了,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就你这熊样,自己都把自己说成黄皮狗了,留着那东西也没啥用,割了还省事了。” 那姓明的士兵刚把头抬起来,李连长一脚就踹了过去,直接把人给踹翻了。 原来呀,江老二和灰鼠,还有多肉虎以及廖老大,撑船离开泥竹湾后。灰鼠一琢磨刚才的战斗,小眼珠滴溜溜一转,就明白了李连长来夜袭是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既然李连长能这么想,那他们也能这么干呀。于是就跟江老二他们商量,说现在龙湾镇肯定是空营,回去杀个回马枪,也给李连长来个出其不意。 多肉虎刚才打得正起劲儿呢,自然就满口答应了。江老二的中指被打断了,那叫一个气啊。于是让廖老大把船撑得跟飞一样,又杀回了龙湾镇。 货币改革委员会的营房还真是空空如也,就只有今晚在门口站岗的明大飞,还有一个绰号叫老猫子的人。 江老二他们一来,第一枪就把老猫子给撂倒了,明大飞开了一枪,正准备往枪里装第二颗子弹呢,人就已经被生擒活捉住。 本来明大飞也是要被干掉的,多肉虎却说兜里就一条那意儿,还不够当下酒菜的,就把明大飞给割了。 割了明大飞,还不把人弄死,这明显是要做给还活着的士兵们看的啊。 这都没什么,灰鼠居然还跑到伙房拿了一节木炭头出来,刷刷刷地在墙壁上写了几行字: 腐木下边长颗瘤,黄皮白爪花舌头。 人模狗样假先锋,保不住家里的裤裆头。 腐木下边长颗瘤,那不就是“李”字嘛!黄皮白爪说的是他穿军装戴白手套。李连长还是有点文化的,知道土匪这是在嘲讽他,那是更气了,咳嗽了两声,居然咳出了一团血来。 阿发一看,赶紧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李连长: “连长,连长你怎么啦?” “气……气死我也。” 李连长伸出手,指着墙壁上的打油诗,话刚说完,手就耷拉下来了。 “不好啦,连长不行了,快拆门板,把人抬去文二爷那。” 要是李连长死了,自己可不一定能当上连长。李连长要是活着,升了营长团长,那自己才有机会跟着一起升官发财。所以阿发还是挺关心李连长安危的,一个劲儿地晃着。 那些士兵们顾不得疲惫,有的忙着拆门板,有的忙着递水壶,还有的在旁边出谋划策。 “快掐人中,把人弄醒再说。” “张球呢?张球不是懂点医术吗?快来救连长啊。” “对呀,张球呢?张球你这死小子跑哪儿去了,还不赶紧出来。” “……” 这时候张球正把自己倒扣在一个大腌菜缸里,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在叫他,这才知道自己的人回来了。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把那大缸掀开,慌里慌张地回答: “张球在这儿呢,土匪……土匪走了吗?” “你个没良心的张球,连长平常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躲起来,还不赶紧去救连长。” 弄弟一向嫉妒张球,看到张球像只落汤鸡似的钻出来,立刻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拎到了李连长面前。 张球还没搞清楚状况呢,看到李连长倒在阿发的怀里,心里更慌了,结结巴巴地问: “李……李连长他……他死了?” “死什么死,连长晕倒了,赶紧救他。” 阿发腾出一只手,在张球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张球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问道: “晕……晕倒了啊,那谁有……谁有小烟,给……给我一根。”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抽烟,不揍你一顿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阿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不过这次张球有了防备,脑袋一偏,没被打实。 张球捂着脑袋,赶紧解释: “我不是要抽烟,我是要用烟来把连长弄醒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阿发气呼呼地掏出烟,抖了两下,一根烟从烟盒里蹦了出来。他也不先给张球,而是自己先叼在嘴上。 旁边有个会来事儿的士兵,麻溜地划着了洋火,帮阿发把烟点上。 张球还真不是贪恋阿发的小烟,他等阿发抽了一口,就一把抢过烟,捏住李连长的手腕,在那虎口处用烟头烫了一下。 李连长浑身一激灵,这才慢悠悠地醒过来。旁边的人赶忙递上水壶,让他喝口水,顺顺气。 这张球怎么会躲到大缸底下呢?原来他是个火头军,平时就管做饭,也不参加什么训练,所以没分有枪。 既然没枪,那今晚去夜袭,他肯定就不去啊。谁能想到不参加战斗,居然比战斗还危险呢。 他刚才在营房里正琢磨着给李连长做什么宵夜,等待大军凯旋归来呢。就听到大门口传来枪声,紧接着就是明大飞和土匪的对话。 他胆子小啊,哪敢出去。赶紧把火房门口的一个大缸扣在身上,躲了起来。 还好他躲得快,不然进伙房拿火炭头的灰鼠看见了,不得把他拉出去,也给割了啊。 第二天,慧姐背着文心见又要去文家大宅。石宽赶紧拦住,央求道: “慧哥,你都背小心心这么多天了,今天该轮到我背了吧?” “不行,你是她爹,爹哪有娘会背啊,还是我来,你去玩蟋蟀吧。” 慧姐小心眼儿地把文心见转到一边,对秀英使了个眼色,就夺门而出。她也就只有在给文心见把屎把尿的时候,才会让秀英搭把手。又怎么可能舍得给石宽背呢。 “你才是她爹,我是她娘,你叫我宽姐,所以我才是她娘。” 石宽追了出去,其实他也不是想和慧姐争背文心见。背不背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文心见是他女儿就行。他之所以逗慧姐,那是想跟慧姐去文家大宅。 第559章 一改常态 “你不是她娘,你有小鸟崽的,不是女人。” “有小鸟崽,那也可以当她娘啊。” “你要当也可以,不过今天我背了,你就只有等到明天才可以背,哈哈哈……” “不行,我今天就要背,我是心心娘。” “……”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出了院子,也不管身后的秀英是什么反应,不过秀英早就习以为常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文家大宅里有些人,很少听到慧哥宽姐这么叫,私下里免不了嘀咕几句。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石宽就不和慧姐一起进去了,而是扔给看门的老陆一根黄鹤牌香烟,套近乎道: “老陆,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儿不?” “还真有,昨晚可出大事儿了。” 老陆年纪是大了点,可动作还挺麻利,一下就接住了石宽扔过来的烟。在左手大拇指指甲盖上磕了磕,让那烟更紧实些。 石宽等的就是这句话,可他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自己也点上一根烟,这才把没灭的洋火递给老陆,叼着烟说道: “什么大事儿?是周木匠又被婆娘揍了,还是魏老板被儿子偷了钱?” “都不是,是昨晚土匪又来把那些黄皮狗给割了。” 老陆还挺神秘,把他一大早就听到的消息,说得活灵活现的。 石宽知道李连长没被打死,心里也就踏实了。至于谁谁谁又被割了,他才不关心呢。一个连自己命根子都保不住的男人,那也不配当男人,割就割了呗。 听说到镇上有个痞子,叫赵宝的,竟然是土匪,心里倒是挺惊讶。 现在乌桂山的土匪就剩那么几个了,他也都基本认识。这个赵宝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难道是宋老大早就安插在龙湾镇的一颗钉子?看来自己还是小瞧宋老大了。能在外地来抢走乌桂山,还能让江老二心甘情愿地叫老大,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闲聊了一会儿,那根烟也抽完了,石宽便起身走进了大宅里。赵宝是土匪的事儿,还在他心里头转悠呢,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石宽,去哪儿啊?” 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叫住自己。石宽回头一看,原来是文贤安。这文贤安今天看着可真是满面春风啊,连声音都变了,难怪自己都没听出来。 “是贤安啊,我就随便逛逛,你要去哪儿?” “没什么地方去,我家里有瓶酒,放了两三年了,我也不喝,拿给你带回去喝吧。” 文贤安今天还真是有点不一样,小跑着来到石宽身边。 石宽心里直犯嘀咕,这文贤安平常都是一本正经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他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 “放了两三年的酒,那肯定是好酒了,还是给爹喝吧。” “也不是什么好酒,再说了,爹什么好酒没喝过啊,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走,跟我回家拿酒去。” 文贤安在石宽肩膀上拍了一下,那架势,是说啥都要把酒送出去。 石宽突然就想到了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觉得文贤安现在就是这样,肯定是有什么事要求自己。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事,也就没再推辞,跟着文贤安往他院子走去。 到了文贤安的院子,穿过前厅,走过中堂,就看到赵丽美挺着个已经有点明显的大肚子,站在西厢房门前,那眼神,可真够犀利的。石宽刚想打招呼,就被文贤安拉了一把,还听到他压低声音说: “快走,别跟她说话,等会儿她知道我送酒给你,肯定要嫉妒的。” 石宽心里纳闷,这文贤安怎么回事啊?送瓶酒都要躲着姨太太?这还是不是文家大少爷啊? 既然文贤安有交代,那他也不好意思打招呼。不过都看见人了,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文贤安这门姨太太,娶进门还不到一年呢,就还没分到院子,暂时住在西厢房。文贤安自己呢,则和梁美娇一起住在东边主屋。 之前榨油房开榨,他带着赵丽美去榨油房住,冷落了梁美娇好几个月,现在回来一起住了,心里倒有点过意不去。 到了客厅,没见着梁美娇,下人说她和文崇浩一起去老太太那了。 文贤安没让石宽在客厅坐下,而是把人领进了书房,还真掏出了一瓶用陶罐密封的酒,摆在书桌上,喜笑颜开地说: “就这酒,我结婚那年赵姐夫送的,我不怎么爱喝酒,就一直搁这儿了。” 石宽把酒拿起来,端详了一番,说道: “看这密封得这么严实,不会是什么三花二花酒吧。” “甭管什么三花二花,你拿回去喝就成。” 文贤安甩了甩衣袖,装作很豪爽的样子。 石宽心里偷着乐,把那酒在手里轻轻抛了抛,不怀好意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啦。” 石宽说完,转身就要走。文贤安赶忙开口留人: “别着急嘛,我无聊得很,陪我喝口茶,聊聊天。” 石宽乐了,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 “你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吧,别藏着掖着的,直接说,我能帮的肯定帮。” 文贤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他快步走到门前,轻声关上了门,然后才转过身来,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个……那个确实有点小事,需要你,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事儿啊,你快说呀。” 很少看到文贤安这副模样,石宽的好奇心瞬间被激发到了顶点,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文贤安坐了下来,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压低声音说: “爹上次让你给宋老大的药膏,你帮我跟爹要一点来。”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失声叫道: “你说的是鸦片啊,你也要鸦片?” 刚刚坐下的文贤安,被石宽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立马又站了起来,手像闪电一样伸到石宽嘴边,差点就捂住了他的嘴,紧张地说: “嘘——你小声点,可别让人听见了。” 第560章 秘方 这下轮到石宽要平复心情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把文贤安的手推开,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不紧不慢地问: “鸦片可不能随便拿,爹也不会随便给人,你要鸦片干嘛?” 文贤安又坐了下来,故作轻松地说: “我知道爹不会随便给人,所以才让你帮我问问嘛。我最近右边胸口老是有点疼,喝了好多药都不管用,听说含点鸦片能止疼,我就想试试。” 看着文贤安那一动不动的眼珠子,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石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知道文贤安肯定不是因为胸口疼才要鸦片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不过文贤安既然这么拐弯抹角的,估计也不会告诉他实情。所以他也懒得追问了,很干脆地说: “行,那我就帮你去要一点儿来。” “等等!” 见石宽又要站起来,文贤安赶紧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呀?” 石宽屁股才抬起来,就又慢悠悠地靠回了椅背。 文贤安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你帮我问问,可别说是我要的哦。” 石宽想了想,既然都不想知道文贤安为什么要鸦片了,那这个也不问也罢。他站起身来,拿起那瓶酒,笑意盈盈: “你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咯。” 文贤安也把身子靠回椅背,看着石宽走出书房,这次他不仅不阻拦,脸上反而轻松了起来。他要鸦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想让自己更威猛些。 话说这事儿啊,在榨油坊和赵丽美一起住的时候,那赵丽美总是想方设法地和他睡觉,多的时候一天能来个三四回,少的也有一两回。 这可真是让多少男人羡慕嫉妒啊,可什么事都得有个度,次数一多,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掏空了似的,时间一长,就很难再提起精神了。和赵丽美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勉强招架得住,可和梁美娇在一起,就完全不行了。 他才二十多岁啊,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可就废了。他心里那叫一个懊恼啊,可又没什么办法。 前些天,他在街上听到俩老头在柳树下聊天。一个老头说他年轻的时候在县城给人搬货,碰到个大方的老板,请他去烟馆抽了一口,然后才去 j 院找了个女人,那可真是生龙活虎啊,把那久经沙场的女人都给弄得求饶了。另一个老头也说鸦片可是个好东西,就算是鼻涕虫吃了,也能立马立起来。 说来也巧,他手里正好有一小团鸦片,那是文老爷的心腹木德给他的。他之前都不认识鸦片,还是木德告诉他的呢。 其实那木德也是偶然间在文老爷的书桌上看到,拿起来一闻,凭直觉判断是鸦片,就收进了怀里。 木德并非对文老爷不忠,他只是知道文家以后肯定是文贤安做主,就也跟文贤安走得近一些罢了。这鸦片一时冲动拿了,就不敢放回去,索性交给了文贤安。 文贤安听到了这两个老头的秘方,就赶紧回家抠了一点鸦片,找了个烟斗试起来。也不知道是方法不对还是怎么的,他感觉不是很舒服,但身上却好像确实是有些涌动的样子。 于是就推梁美娇回房间,这还真的有点用,折腾了几下,竟然能和梁美娇完成了。这可把他高兴坏了,第二天又试,比前一天更加有进展,所以他就天天试。 那一小团鸦片,原本是文老爷抠出来准备贴在那腰上的。文老爷的腰啊,原本都已经好了不少,可是被那秦老三追了一回,又隐隐作痛。 他不懂医术,但不三不四的也知道一点点,之前用的药膏,都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想无法了,就干脆用点鸦片来当药膏。只是才用了一回,那一小团鸦片就不见了,他还以为忘记捡,被老鼠给叼走了呢。 从文贤安的院子出来,石宽寻思着去老太太那儿溜达溜达,没成想迎面就撞上了小申他们一伙人。小申一瞅见他手里拎着的酒,立马喜笑颜开地说: “队长,您可太讲究了,还特意拿酒来给兄弟们尝尝。” 石宽这人向来大方,他喜欢喝酒,啥酒都爱。小申这么一问,他想都没想,直接把酒扔了出去,乐呵着说: “不就一瓶酒嘛,你们想喝就拿去呗。” 小申压根没料到石宽会把酒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枪一扔,赶紧张开双臂给接住了。 “队长,您这可把我吓得,酒还没喝呢,人就先清醒了。” 石宽想起之前是小申做的竹筒弹,应该就是这么个扔法。一想到竹筒弹,他立马又想起了土匪赵宝。他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说道: “那你还是别喝了,把酒给阿彪拿回去吧,我找你有点事儿,跟我来。” 小申把怀里的酒递给了旁边的阿彪,捡起地上的长枪,满心狐疑地问: “什么事儿啊?连酒都不让我喝了?” 石宽没吭声,径直朝旁边的库房走去。 看着石宽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小申也不敢多问,朝阿彪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巡逻,自己则屁颠屁颠地跟在石宽身后。 到了库房旁边,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石宽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 “之前你跟那个谁设的套,让张球往里钻的,叫什么名来着?” 小申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石宽问的什么,挠了挠头,说道: “什么套?哪个张球啊?” “就是那个长了颗龅牙,把上嘴唇都给顶翻了的那个。” 石宽对张球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颗龅牙了,哪怕张球的牙早就被打掉了,他还是拿这个来形容。 一说到牙齿,小申马上就明白了,坏笑道: “赵宝,他叫赵宝。” 笑容都还挂在脸上没消失,聪明的小申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脸色由晴转阴,接着紧张的问: “听说赵宝是土匪,被预备连的抓走了,这个……这个我们会不会有麻烦啊?” 第561章 游街 之前跟老陆聊天的时候,石宽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现在一听说赵宝就是整张球的,他就有些慌乱。 张球那人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要是让他知道赵宝就是之前整他的人,那赵宝现在被抓住了,他肯定得在李连长那儿煽风点火,非把赵宝整死不可! 不过要是真把赵宝整死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怕赵宝扛不住严刑拷打,把他们和宋老大之前的那些事儿都给抖搂出来,那可就麻烦了。他自己一个人倒还好说,可那次营救多肉虎,好几个护院队的弟兄都参与了,这可不是小事啊。 石宽和小申俩人一下子就想到一块儿去了,也不用多说,就对视了一眼,齐声喊道: “得把赵宝救出来!” 再说说赵宝,昨晚被人五花大绑地给绑回来了,推进了一间只有一扇小窗户的房间。绳子也不给解开,就这么缩在地板上,一直到现在。水也没人给一口,肚子饿得咕咕叫。 最要命的是,他每天早上都有蹲茅厕的习惯。这手脚都被绑着,裤子也解不开呀。今天早上实在憋不住了,就全拉在裤裆里了。 这拉屎还带尿的,一屎一尿混在一起,他再这么一扭,现在臭得他自己都快吐了。 也不知道还要被关多久,他望着那扇透着光亮的小窗户,扯着嗓子喊: “来人啊,快放我出去,我要憋死啦!我去你们大爷的,给我打点水来洗洗啊……” 哀嚎了半天,门竟然真开了,进来的还是李连长本人呢。赵宝麻溜地蠕动着身子,像只蛆虫子似的,蹭到了李连长面前,然后换了副语气哀求道: “长官,我不是土匪,您就放了我吧,我出去后肯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的,每个月都会拿钱来孝敬您哒。” 李连长早就去文二爷那给耳朵上了药粉,还换了双新的白手套呢。只是昨晚吐了那么一口老血,现在人看起来有点没精打采的。 他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一身臭气的赵宝给熏着了,挥了挥手,对旁边的士兵说: “快把他给架起来,拉出去游街。” 那些士兵不怕臭,麻溜地过来给赵宝松了绑。 赵宝被绑了太久,肚子又饿得咕咕叫,耳朵都有点嗡嗡响,压根没听清李连长说了什么。把游街听成了油煎,他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李连长也有那特殊癖好,要把他的宝贝给割下来油煎呢。吓得他赶紧求饶: “长官,您可不能吃我啊,我刚刚才拉了屎,到处都是,洗都洗不干净,油煎了也没法吃呀。” 李连长才懒得听赵宝啰嗦呢,他就想好好折磨一下赵宝,等晚上自己精神好点了,再来审问有关土匪的事。 那些士兵把赵宝拉出了院子,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士兵抬着一根比海碗还粗的木头站在那了。赵宝还没反应过来呢,那根大木头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又有人拿麻绳,把他的手和那根大木头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赵宝本来就是个小混混,哀求了几句发现没用,就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你们这些龟孙子,把这么重的木头绑我身上,是想把老子压死啊。” 士兵里面就有那个叫木旺的,昨晚他送表叔去文二爷那儿上药,就没跟着去夜袭。回来一看,明大飞也被割了,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今天听说要把赵宝拉去游街,他就给李连长出了个主意,让赵宝扛着根大木头走。他把绳子绑好,踹了一脚过去,恶狠狠地说: “压不死你,你这大匪头,我们可舍不得压死你啊,还得给你黄鳝干吃呢。” 黄鳝干是什么?赵宝当然清楚,旁边两个士兵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片,那不就是黄鳝干吗!他向前踉跄了两步,回头朝木望脸上吐了口唾沫,骂道: “你他娘是哪个村的,有种打死老子,老子变鬼也要回来咬你。” 木旺擦掉脸上的唾沫,一把抢过旁边士兵手里的竹片,就往赵宝身上抽。 “我让你嘴硬,你咬啊,我先把你打得半死不活,看你还怎么咬。” 这天气热了,衣服也薄,竹片抽在身上,那叫一个酸爽。赵宝身子一抖,连人带木头一起摔倒在地。这下是彻底没法反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又立马换了副嘴脸。 “小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别打啦,我姓赵,你姓啥,说不定我们还是亲戚呢。” “亲戚?谁跟你是亲戚啊,竹片才是你亲戚。” 木旺把竹片高高举起,又狠狠地抽了下去。 “哎哟,疼死我啦,老天爷救救我啊。” 赵宝好久没拉尿了,这一疼,又尿了出来。 木旺抬手还想抽,站在旁边屋檐下的李连长赶紧喊停: “好啦,别把他打死了,我今晚还得审呢。你们几个把他拖出去游街,至少得走十圈,不许让他坐下来休息。” “是!” 几个士兵走过去,把木头和人一块儿扶了起来,推推搡搡地出了营房。 那赵宝也真是个怪人,求饶不管用了,就又开始骂骂咧咧。就这样,他一会儿骂,一会儿求,活像个疯子,摇摇晃晃地走在龙湾镇的大街上。 爱凑热闹可是乡民们的天性,他们才不在乎赵宝身上的臭味呢,没过多久就把整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都不用押送赵宝的士兵介绍,他们就已经知道赵宝是个土匪,昨晚割了一个士兵的命根子,被当场逮住,今天被推出来游街示众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个赵宝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果真是个土匪啊。” “男盗女娼,这话一点儿不假,女的是卖的,男的就是抢的。” “太可怕了,土匪居然藏在龙湾镇里,真是吓死人了。” “……” 人们不仅对赵宝指指点点,还有些男人,因为害怕自己被土匪割了,心里憋着一股气,把旁边的烂菜头、土坷垃啥的,一个劲儿地往赵宝身上扔。 第562章 不在乎名誉 石宽也在人群里呢,他是被文贤贵硬拽来的。文贤贵说李连长把土匪押到大街上游街,可热闹啦,拉着他一起来瞧个新鲜。 等他们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赵宝都已经被押着转了五六圈啦。身上的衣服被木旺他们打得稀烂,露出那还有些结实的胸膛,不过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赵宝还在那儿骂骂咧咧的,不过他现在可不是骂打他的士兵,而是骂那些围观的乡民。 “你们这群小王八蛋,看什么看呀,爷爷我今天倒霉,也没个人给爷爷送碗酒来,爷爷要是能跑出去,就把你们的婆娘都睡个遍,把你家的鸡都吃了,把你家的鸭都啃光。” 赵宝骂得越凶,就招来更多的菜帮子和烂泥巴。整个人也变得脏兮兮的,头发凌乱,嘴角还淌着血,比那要饭的叫花子还难看。 只有他晃着肩膀上那沉甸甸的木头,要去撞那些乡民的时候,乡民们才稍稍有点害怕,赶紧闪开一点。 看着已经快要疯了的赵宝,文贤贵那叫一个乐呵,幸灾乐祸的对石宽说: “这些人可真不会玩,弄这么大的木头让他扛着,一会儿扛不动了可就没得玩了。要是我呀,就把他鼻子穿起来,拿根绳子牵着,像赶牛一样,多好玩,还不会把他给弄死。” 石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这个土匪我认识,还挺讲义气的呢。” 文贤贵一脸的惊讶,本来是看着赵宝的,立马扭过头来,说道: “外面有人说你和土匪勾结,你还真和土匪有关系啊?” “别瞎说,我就是认识而已。” 石宽也就那次救张球时,正儿八经地跟赵宝打过一次照面,说了那么一两句话。后来在街上可能偶遇过,但压根儿就没认出,现在却对文贤贵胡诌起来。 “你不通匪还说他义气?” 文贤贵其实也不相信石宽通匪,他现在纯粹就是好奇。 石宽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撞了一下文贤贵的肩膀,略带嗔怪地说: “你这么大声干嘛?搞得我好像真通匪了似的。” “嘻嘻嘻!那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文贤贵咧嘴一笑,露出了那口大白牙。 石宽扭扭捏捏的,好像有点难为情,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瞅了瞅跟在旁边的连三平,支支吾吾: “没……没什么,我就是见过他,不……不认识。” 刚才还说认识,这会儿又说不认识了。文贤贵就觉得石宽是说漏嘴了,他回头对连三平说: “你在这儿等着,我肚子胀,跟姐夫去上个茅房先。” 文贤贵说着,也不管石宽愿不愿意,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石宽心里偷着乐,这个文贤贵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三两下就被他忽悠过去了。不过他还是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嘴里嘟囔着: “我屎不胀,不要去茅房,你拉我干嘛。” 出了人群,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儿,文贤贵停了下来,好奇地问: “你没通匪,那是不是跟他一起干过拦路打劫的事儿啊,好玩不?” 石宽把文贤贵的手一甩,假装生气: “你说什么呢?我拦路打劫?”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啦,你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怕什么嘛!” 文贤贵嬉笑着,眼神中透着几分狡黠。 石宽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 “行吧,那我就告诉你。这个赵宝是个拉皮条的,带着个女的,天天晚上在石拱桥头那一带做生意……” 文贤贵心里有些着急,没等石宽说完就插话: “就是那些流莺?” 石宽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 “对,那几个流莺里有个叫黄大臀的,长得还算有点模样。前两年我在你家做下人的时候,找黄大臀快活了一次……” “打住打住!” 文贤贵又一次打断石宽的话,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去睡那些流莺?” 为了达成目的,石宽也顾不得自己的名声了,反正他本来也不在乎什么名声,说道: “是啊,那时候我穷得叮当响,身上没几个子儿,哪还管她们老不老啊,就……就去了。” 文贤贵深吸一口气,晃着手指,坏笑着说: “我懂,饿了什么都吃,这叫饥不择食!哎!感觉怎么样?” 石宽虽然不在乎名声,但也不想多谈这个,他拨开文贤贵的手,嗡声嗡气地说: “能有什么感觉啊,想知道,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事儿挺有意思的,石宽不想细讲,文贤贵也就不再追问,转回到正题: “你刚才说你和那土匪认识,还说他很讲义气。” “以前当土匪的那可都是叫做绿林好汉,基本都挺讲义气的,赵宝也不例外。我那时候兜里没几个钱,去睡了一次就瘪了,可心里又痒痒的,每天晚上就跟那苍蝇找屎似的,围着那几个流莺转。有一天晚上,那个赵宝就问我,是不是想睡女人?我想都没想,脑袋就跟那捣蒜的锤子似的,一个劲儿地点。然后他就把我带走,让我睡了黄大臀一次,后来也没让我帮什么忙,你说这够不够义气?” 文贤贵捏着下巴尖,那眼皮子眨巴眨巴的,觉得好像是挺够义气的,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石宽一看有戏,赶忙趁热打铁,说道: “现在帮过我的人有难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文贤贵眉毛一挑,歪着嘴问: “你想干嘛?” 石宽摆了摆手,无奈地说: “他是土匪,我能干嘛?我就是觉得他以前帮过我,要是这时候,我能给他送碗饭进去,那也算是还了当初的人情了。” “这还不简单,你跟我走,我带你送饭去。” 文贤贵拉着石宽的手,又要往人群里钻。 石宽还是把手甩开,疑惑地问: “你?” 文贤贵一拍胸脯,得意地说: “对呀,就是我,我可是文顾问,进去送碗饭,他们还不得给我这个面子啊。” 第563章 土匪跑了 其实石宽就是瞧上文贤贵这个文顾问的身份了,所以才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现在文贤贵已经上钩了,他却不慌不忙,一拍脑门说道: “瞧我,怎么把你是文顾问这事儿给忘了呢?不过,我可不想和土匪扯上什么关系,我就不去送了,等赵宝被推回营房了,你再帮我买点吃的带进去,也别告诉他是我送的,省得他死了做鬼还来谢我,你就让他临死前吃顿饱饭就行。” “行啊,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文贤贵点了点头,和石宽一起回到了人群中。 这时候的赵宝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他就那么躺在石拱桥头,任凭木旺抽打,就是不肯起来。那些士兵把木头抬起来,他就把双腿蜷起来挂着耍无赖。 “打吧,打死我也不走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木旺还真挺想打死赵宝,好给表叔牛黑华报仇。可李连长说过,不能把人给打死。现在赵宝死赖着不走,他也没招,只能和其他士兵一起,连人带木头抬回营房去。 赵宝也挂不了多久了,他饿得肚子咕咕叫,前胸都快贴到后背了,根本没力气挂着了。才一会儿就把脚放了下来,任由那些士兵半抬半拖着。 这场景就跟猎人打到猎物往家拖似的,看着是有点惨。不过可没人会心疼,就连黄大臀也不例外。 黄大臀就出来瞅了一眼,然后就又退出人群了。拉着亮麻子的手,就往租住的小屋走去。 昨晚他和亮麻子在老柳树下等了一会,就听到“砰呯”的枪响。旁边的人瞬间作鸟兽散,他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有人开枪,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也撒丫子开跑。 也许人群中就他俩彼此相识,跑起来自然也是朝着一个方向。一路逃回黄大臀的小屋,这才发现他俩其实也只是点头之交。 外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黄大臀一个女人家,身边还是得有个男人,所以就把亮麻子留到了天亮。 今天听说赵宝是土匪,两人都慌了神。 赵宝平日里神神秘秘的,黄大臀越琢磨越觉得赵宝像土匪,就更不敢放亮麻子走了。 赵宝被抬回了营房,又关进了那间只有一扇小窗的屋子。还是没人给他一口水,一口饭,不过这次稍微好点,那根大木头虽然还绑在肩膀上,但是躺着刚好能当枕头,比昨晚手脚都被捆着可舒服多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再加上被游行了那么久,他实在没力气呼喊了,躺在那里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睡得香呢,房门突然又被推开了,还有一阵饭菜的香味飘了进来。难道这帮人良心发现,要给他送吃的了?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朝门口看去。 因为饿得头晕眼花,他都没看清眼前,只看到一个人捂着鼻子站在门外,也不知道是谁。 屋里的士兵踹了他一脚,不耐烦地说: “起来起来,有人给你送饭来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伸长了脖子,这才发现自己还被绑着呢,于是破口大骂: “解开老子啊,不解开老子怎么吃。” 屋里那味儿,简直是无法忍受,门外那个捂鼻子的人估计都快被熏吐了,“呕”了一声就赶紧跑开。 看赵宝那熊样儿,肯定是插翅难飞啦,那士兵就把绳索一解,然后转身走出去,“砰”的一声又把门给锁上了。 手一松开,赵宝就跟饿狼似的,立马捧起那饭碗,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裤裆里那股子屎尿味,现在对他来说压根儿就不是事儿。 一碗饭菜,连筷子都不用,眨眼间就被他风卷残云般全吞进了肚子里,他甚至都没顾得上看那是什么菜。 吃饱喝足后,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又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刚才光想着吃了,都忘了问是谁给他送饭的,还有那个呕吐的人是谁。 不过管他呢,肚子填饱了,人反而更累了,想那么多干嘛,接着就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李连长也睡了一个下午,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香。晚上醒来后,他又泡了个药澡,美美的喝了一碗张球炖的老母鸡汤,这才心满意足地对身边的花公说: “牛镇长呢?他来了没?” 花公一脸茫然,小声嘀咕道: “牛镇长,他来干嘛?” “一起审土匪啊,你没去通知他吗?” 李连长本来想扯着嗓子吼的,可张球告诉他,这阵子不能发火,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心平气和地说。 花公挠了挠头,还是有点迷糊,说道: “你没跟我说啊,我还琢磨着今晚不是要审土匪吗,怎么不叫牛镇长一起来呢。” 李连长也有点纳闷,难道自己真没说?不就吐了口血吗?怎么就这么糊涂了呢?他小声的嘀咕道: “我好像说了啊,是没说吗?” 花公不但会拍马屁,还会拍脑袋,他装作幡然醒悟的样子,把刚拍完脑袋的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说道: “哦!是说了是说了,瞧我这记性,都给搞忘了,您在这坐一会儿,我立刻通知牛镇长去。” 看着花公离去的背影,李连长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我就说嘛,我明明都已经告诉了,这么年轻就如此忘性。” 等牛镇长一瘸一拐的来到营房时,天已经黑蛮久了。李连长坐在他那作战室里,有些不耐烦,但也不好发火。对身边的士兵说: “去把那土匪提上来,把他的裤子扒了,打桶水让他洗一洗,别弄臭了我这里。” 士兵应声下去了,牛镇长走进来,自己坐到了李连长身边。略带歉意,陪着笑脸说: “瞧我这腿,叭嗒叭嗒的,老半天才走到这里,让你久等了。” “没事,一会问清了其余的土匪在哪里,就可以给你报仇了。” 李连长翘起了一条腿,有些傲慢,又有些得意。 那牛镇长微微扣了一下头,顺着话说: “对对!报仇,也给你的耳朵报仇。” 这话就让李连长有些不高兴了,他正要说什么,外边却传来的士兵的大声吼叫: “不好啦,土匪跑了,土匪钻窗跑了。” 第564章 一口老血 “什么?” 李连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热,“噗”的一声,又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跟着牛镇长回来的花公一看,赶紧跑上前去扶住他,扯开嗓子大喊: “连长又吐血啦,来人呐!” 这一嗓子,整个营房瞬间炸开了锅。 牛镇长心里那叫一个失望啊,李连长刚来龙湾镇的时候,他可是寄予厚望的。可现在呢,这个李连长简直就是个草包,甚至比草包还不如,就是个大脓包。一个连续被气到吐血两次的人,怎么可能当好龙湾镇的第一长官呢! 赵宝可不是爬窗逃走的,准确地说,他是被石宽和小申两个人给救走的。 白天的时候,文贤贵弄了点饭给赵宝吃,本来是想着赵宝肯定要被打死了,就给他一顿上路饭。谁知道,这竟然是石宽利用文贤贵来打探消息呢。 文贤贵一回到家,石宽就跑来问赵宝的情况,得知赵宝被关在最后面一排,靠近河边的关押室里。那里只有一扇小窗户,而且还挺高的。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知道了赵宝被关押的准确位置,那就可以想办法啦。 天刚刚黑,石宽和小申就搞来了一张竹筏,顺着水流漂了下来,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后面的营房位置,然后蹑手蹑脚地上了岸。 这个时候,是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时候,而且营房里的士兵也应该刚刚吃完饭,正伸着懒腰休息呢,这可是绝佳的好机会!赵宝被关押的房间也容易找,因为只有一扇窗户是特别高的。 他们把早就准备好的麻绳,用撑竹排的竹竿挑着,像玩杂耍一样,轻轻松松地送进了那小小的窗户里。 麻绳的一头绑着一个三杈的树枝倒钩,送进窗户后,在外头轻轻一拉,就紧紧地卡住了。石宽动作那叫一个麻溜,顺着竹竿,抓着绳子,几下就爬到了窗户上。 这窗户也太小了,简直跟狗洞差不多大。不过这可难不倒石宽,他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可没少钻狗洞。再小一点的狗洞,只要能把脑袋挤进去,他就能像泥鳅一样钻进去。这种本事,他不相信小申能比他精通,所以就自己上来了。 这两年吃得好,石宽已经不是那个瘦得像猴子的小年轻了。头和肩膀很顺利地钻进了小窗户,可那屁股却有点卡壳了。他的腿在空中胡乱蹬了几下,还是没钻进去。 站在墙根下的小申一看,赶紧拿起竹竿捅了几下,这才把石宽给推了进去。 人是进到屋里了,也闻到了那股恶臭,肯定就是关押赵宝的那间没错。石宽一只手挂在窗户上,另一只手把绳索收起来,再反方向一勾,人就顺着绳索滑到了地面。 他从衣兜里掏出那被压扁的洋火,找了一块还没完全碎掉的火皮,“呲啦”一声划亮了洋火。 这里果然就是关押赵宝的房间,这会儿赵宝正枕着那根大木头,睡得像头小猪呢。而门口的方向,好像听到有几个士兵在外面聊天。 石宽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小激动,赶紧晃灭了洋火,蹑手蹑脚地走到赵宝面前。他蹲下身子,捏住赵宝的鼻子,等赵宝醒来刚要叫出声的时候,马上又捂住了赵宝的嘴,压低声音说: “别出声,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赵宝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连声音都听不出来是谁。等那身影把手拿开后,他才紧张兮兮的轻声问道: “你是谁呀?” “别管我是谁,赶紧逃出去才是正事儿。” 石宽心里琢磨着,光靠这绳子从屋子里爬出去,可有点费劲。得找点什么东西来帮帮忙才行,于是他又摸出一根洋火点着了。 洋火一点着,赵宝就看清了原来是石宽,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和石宽八竿子打不着,连认识都算不上,石宽怎么会来救他呢? “石队长,是你啊?” “别啰嗦了,被外面的人听到了,我俩今晚都得玩完。把这木头搬到墙边靠着,从窗户爬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话说完,手里的洋火也烧到尽头,慢慢地熄灭了。房间才亮了一会儿,又变得黑漆漆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刚才看了那一会儿,他的脑子就已经记住方向了。 能逃出这个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赵宝也不再多问。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麻溜地爬起来,抱起那个大木头,就往墙根那边挪去。 石宽有点吃惊,他本来还想着要和赵宝一起把木头抬过去呢,没想到这浑身是伤的赵宝,一个人就给挪动了。他赶紧站起来,上前帮把手。 大木头靠好了,石宽本来想自己先爬上去,免得闻这股子臭味。可转念一想,赵宝受伤了,没人在后面托着,那肯定爬得慢。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啊,能早一秒逃出去,就多一分安全。所以他还是忍住了,拍了拍赵宝,说道: “你先爬上去,我来断后。” 赵宝一点都不矫情,在石宽的助力下,麻溜地爬上了那个大木头,然后紧紧抓住绳子,跟只小猴子似的,嘿咻嘿咻地往上爬。 石宽托着赵宝的屁屁时,感觉手上有点黏糊。不过救人如救火,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啦。 也许是求生的欲望太强烈,赵宝比石宽想象的要灵活许多,没一会儿就呼哧呼哧地爬上了窗户,整个人也顺利钻出了窗户。 外面可真是亮堂多了,赵宝一眼就看到墙根下有人接应,顺手摸到靠在墙面上的那根竹竿,想都没想,哧溜一下就滑了下来,还摔了个屁股墩儿。 石宽在里面早就爬上了那个大木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扇小窗户。赵宝出去后,那模糊的亮光又照了进来,他立刻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 人一钻出窗户,石宽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这下脑子也清醒了,想事情也周全了些。他赶紧把里面垂着的绳子收上来,扔到了地下。 第565章 乌龙事 这可是个小尾巴,不能让李连长他们发现。要是这绳子还留在屋里,那李连长他们肯定就知道有人来救赵宝了。把这尾巴处理掉,随便他们怎么猜去吧。 好险好险,石宽刚把那带钩的绳子扔下去,人都还没滑下竹竿呢。屋里的门就“唰”地一下开了,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士兵扯着嗓子喊: “人呢?人跑哪去了?不好啦,土匪跳窗跑啦!” 他吓得一个激灵,哧溜一下就滑了下来,连声催促: “快快快,被发现啦!” 小申和赵宝也顾不上打招呼了,撒丫子就往河边跑,麻溜地爬上了那艘竹筏。跟屁股着了火似的,一下就溜走了。 竹筏撑到河中央,也没听到这边有什么动静,石宽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撑竿的小申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赶忙把竹竿伸过去,等石宽从河里冒出头,就着急忙慌地问: “队长,你怎么啦?” 石宽在水里有节奏的蹬着腿,不让自己沉下去。手也不去抓小申伸来的竹竿,而是一个劲儿地搓着,嘴里还嘟嘟囔囔: “你个死赵宝,拉的什么屎啊,怎么这么的臭!” 刚才光顾着紧张了,小申都没闻到臭味,这会儿被石宽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臭得不行。于是把那竹竿收回来,往赵宝身上那么一扫,骂道: “臭死了,你也下去洗一洗!” 逃出来的时候赵宝浑身是劲,这会儿安全了,他哪还有力气啊?小申的竹竿根本没把他扫下河里,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竹筏上。大口呼吸着那新鲜的空气,有气无力地说: “我先歇会儿,累坏了。兄弟你真够意思,我这条小命是你和石队长给的,以后就算让我把头给你们当板凳坐,我也绝无怨言。” 小申和赵宝那可是老相识了,他才懒得去扯那些没用的呢,随口就问: “你什么时候当上土匪啦?” 赵宝累得要死,根本不想多费口舌,直接说道: “我不想当土匪啊,他们非要逼我,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当咯。”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小申还真就以为赵宝是个土匪了,又接着说: “你这家伙藏得可真够深的啊,这么久了,都没人晓得你是土匪,怪不得宋老大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原来是有你这个内应在这儿啊。” 赵宝本来都想再睡会儿了,可小申这话,让他一下子听出了点门道。敢情这两人是因为他是土匪,才来救他的啊。 想到这儿,他的瞌睡虫立马就跑光了,一屁股坐起,把衣服裤子扒拉下来,一边在河水里搓洗那裤子上的屎,一边哼哼哈哈地回应着。 “我……我也不晓得,对……对了,这叫深藏不露,不……不对,叫兵不厌诈……反正……反正我就是土匪了。” 石宽把手上和衣服上的屎洗干净后,爬上了竹筏,接过了赵宝的话: “昨晚上李狗兴刚带人去把泥竹湾的船给烧了,现在那儿应该最安全,你先到那儿躲一躲。明天我找到廖大,再让他去接你,带你上山。” “好嘞,那就多谢石队长啦。” 赵宝心里那叫一个波涛汹涌啊,他可不敢多说话,生怕露馅儿。他也不晓得石宽和小申跟土匪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这时候自己肯定得装得像个土匪,要不然可能就被这俩人扔到河里去了。 竹筏轻快地沿着平静的河面,一路向泥竹湾驶去。小申这些天也学会抽烟了,身上揣着洋火呢。到了泥竹湾,他把洋火递给赵宝,然后俩人就又撑着竹排回龙湾镇了。 第二天,石宽找到廖老大,说已经把赵宝送到泥竹湾了,让廖老大去接人。 廖老大心里还犯嘀咕呢,不过他也没上过山,平时跟宋老大他们来往不多,还真当赵宝跟他一样,是安插在龙湾镇的眼线呢,所以就去接人了。 在家里猫了三天,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反而让石宽心里有点不踏实,这天他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的,就去了文家大宅。 他到了文老爷的院子前,看到那永连在门口,就问: “老爷呢?老爷在家不?” “他啊,他……应该在吧,你进去瞅瞅。” 永连回答得有点怪怪的,眼神还躲躲闪闪的。 石宽觉得挺奇怪,在就在呗,还说什么应该在?不过这就是个下人,他也懒得问那么多,直接就走进去了。 其实文老爷不在院子里,而是去陈管家家了。去陈管家那儿,当然是要找姜氏快活啦。姜氏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文老爷能在她身上找回足够的面子,也就不嫌弃了,还经常去呢。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文老爷去找姜开凤的事儿,时间长了,多少还是有人知道的。不过他才不在乎呢,最近这几次都不避着自己的下人了。 今天他是带着木德和永连一起去的,只是到了那儿,他就让木德和永连在外面等。又觉得这么多人在外面等,有点太招摇了,就把永连给打发回院子里了。 石宽来问了,永连总不能说主子去睡管家的婆娘了吧,所以说话才支支吾吾的。 石宽走进院子,就看见小蝶在树荫下铺了张毯子,史春生正躺在上面,手脚乱动,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人都到这儿了,不去逗逗小孩怎么行呢,石宽赶忙走过去,说道: “小田夫,在外面玩呀,看蝴蝶飞来了,快起来抓蝴蝶哟。” 小蝶一脸不耐烦,没好气地说: “脖子都抬不起来,还抓蝴蝶呢。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软蛋儿。” 石宽有些吃惊,这是当娘的能说的话吗?他还是走过去蹲下来,用手在史春生的鼻子上摸了摸,继续逗他: “别听你娘瞎说,我们小田夫最厉害了,多吃点饭,快快长高,快快长大,过不了多久就能满院子跑啦,到时候让你娘在后面追,我们可不等她。” 第566章 鸦片的功效 小蝶也只有文老爷不在家的时候,才敢说这样的话。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儿子不太对劲,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呢。就算是能养大,可估计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以后说不定还是个累赘。 “唉!要是能跑啊,就是让我给他磕头叫爹,我也乐意啊!” 史春生好像是瞅见有人来了,可劲儿地扭动着小身子,不过还是软绵绵的。石宽实在不忍心,就把他给抱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找大夫瞧过没?” “我怎么晓得是什么原因,跟你爹说了,你爹讲等再长大些找个人瞅瞅,现在连药都不会吃,瞧了也没什么用,我一个妇道人家,只能听他的喽。” 能看出来小蝶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呢,这气没地儿撒,最后都撒到史春生身上了。 一提到文老爷,石宽就想起正事儿来了,赶忙问道: “爹呢,爹去哪儿啦?” “谁晓得他去哪儿了哟,孩子还没生出来的时候,天天都要来摸摸我的肚子,问长问短的,现在孩子出来了,理都不理,抱近一点儿他都嫌烦,好像这不是他的娃似的。” 本以为生了个男娃出来,自己能更得宠呢,可谁知道这孩子病恹恹的,文老爷可嫌弃了,连带着把她也给嫌弃了。现在文老爷还不准他们母子住东屋了,说西屋才是他们的地儿,小蝶是越想越来气呀。 “爹可能事儿太多了,忙不过来呢。家里又不是没有下人,你也不会太累的啦。” 这儿可是文老爷的院子,石宽不敢太向着小蝶,打算抱着史春生晃悠几下,就找个由头开溜。 谁知道那小蝶突然就跑过来,从石宽怀里把史春生给抢了过去,还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逗着说: “哎呀呀,小田夫真乖哟,阿哥哥不会抱,你想哭了是吧,还是让娘来抱,哦哟哟。” 石宽正纳闷着呢,就瞅见旁边那几个下人都变得拘束起来,还一个劲儿地往大门方向偷瞄。他也赶紧转过身,原来是文老爷和木德回来啦,怪不得小蝶像变了个人似的。 “爹,您上哪儿去啦?我有点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 “咳咳!来我书房说吧。” 文老爷咳嗽了两声,压根儿没往这边走,直接奔书房去了。 “好嘞!” 石宽应了一声,也没再搭理小蝶,跟着就往文老爷的东厢房走去。 木德挺有自知的,麻溜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后就退出去了,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石宽和文老爷谈事情,要是想让他知道,自然会留他在这儿,不想让他知道,他还是别在这儿碍事的好。 这大老远跑家里来的,肯定不会是小事儿。不过文老爷倒是挺淡定的,他先喝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问: “你有什么事儿啊?” “爹,乌桂山的宋老大鸦片抽完了,他还想再要点儿。” 石宽可不敢把脑袋抬得太高,生怕文老爷瞅见他的脸,瞧出什么端倪来。 其实文老爷现在挺信任石宽的,压根儿没留意石宽的表情,一听宋老大的鸦片抽完了,自己脸上反而露出了狡黠的笑。 “有啊,他要多少,我这儿都有。” “爹,这次他想要两团。” 既然文老爷都这么说了,那石宽索性就多要点儿。一团给宋老大,也有段日子了,估计宋老大的鸦片也该抽完了。另一团给文贤安,答应了文贤安的事儿,总得给人办妥咯。 文老爷把手一抬,轻松地挥了挥,阴阴地说: “鸦片好说,前几天泥竹湾那事儿,你掺和没?” 石宽有点小惊讶,头抬高了起来。文老爷可是只老狐狸,这种事瞒不住,他放低声音,客客气气地说: “就出了点小主意,没直接参与。” 文老爷站起身,走到石宽身边,满意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 “行啊,这才是我文家护院队队长的脑子嘛。不过这次你做得稍微有点不妥,只把李连长气病了,要是能把那老牛也气吐血,那就更完美了。” “那是,那是,下次有这机会,我来找您商量,把事情办得更漂亮点。” 石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突然琢磨,自己跟牛镇长也没多大仇啊,为什么要帮你对付仇人呢? 不过他也明白,很多事的发展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就是在一条看不见的大道上,被后面的风吹着往前走罢了。 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文老爷就把鸦片拿出来,石宽拿上鸦片就走了。 鸦片这玩意儿,石宽可不敢在自己身上放太久,他怕自己忍不住好奇,会偷偷抠一点尝尝,所以就直接朝文贤安的院子走去。 这天啊,热得可真快,感觉春天才刚过去没多久,就闷得人受不了了。才走了一小段路,身上就开始冒出细汗来。 刚走进文贤安的院子,就碰见赵丽美从里面出来,上次文贤安不让打招呼,他就只是笑了笑。这次躲都躲不掉了,总不能再一笑而过吧,石宽开口问道: “嫂子,要出门溜达呀?” 赵丽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慢的走上前来,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你是不是来找贤安呀?” 听赵丽美这语气,好像有点不高兴呢,石宽心里直犯嘀咕,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惹到这姑奶奶了呢? “是啊,这是他的院子,我不找他,还能找谁呀?”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赵丽美立马换了个笑脸,调侃道: “也可以找那小妖精呀,那小妖精可会勾人啦。” “谁是小妖精啊?” 石宽被赵丽美说得一头雾水,还以为文贤安也和文老爷一样,看上哪个女下人了呢,不禁有些惊讶。 赵丽美还是第一次和石宽说这种话呢,见石宽没什么反应,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还能有谁,就是那梁美娇呗,你看她那眼睛,跟狐狸似的,整天就盯着男人的裤裆,这种女人可不能要,你可千万别和她走得太近,小心被她勾走了魂,连骨头都不剩哦。” 第567章 手足情深 这样说一个长房,还对别的男人说,也真是没谁了。石宽心里暗暗发笑,这赵丽美自己倒像个小妖精,想起那天晚上在榨油坊的热水池里,不就像只小狐狸一样,扑到了文贤安的怀里嘛! 瞧这一家子的事,还挺有意思的,石宽抖着脑袋坏坏地问: “贤安不是一直都可宠你了吗?怎么了,吃醋啦?” “我吃什么醋呀,贤安又不在家,你找他得晚上咯。” 赵丽美心里其实真是酸溜溜的,可她才不会承认呢。她甩了甩手中的小帕子,一转身,在那回廊的横条上坐了下来。 这个文贤安,都好几天没到她的西厢房来了。不来她这儿,肯定是跟那梁美娇黏糊在一起了。赵丽美哪能受得了这冷落啊,可自己现在肚子鼓得这么高,没什么吸引力,留不住文贤安了,只能天天自己生闷气,也不敢跑去东屋把人硬拽回来。 想起之前闯进梁美娇的东屋,差点被挖了眼睛,石宽现在还心有余悸呢。既然文贤安不在家,那他也不想去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小布袋装着的鸦片,递给赵丽美,笑嘻嘻地说: “我还真怕被那狐狸精迷住了,还是不去了,这东西你帮我交给贤安吧。” “什么东西呀?” 赵丽美把那布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就想去解开上面的绳子。 石宽赶紧伸出一只手拦住,神神秘秘地说: “别瞅,这东西可不能瞅,得贤安自己瞅。” “还有这规矩?行吧,晚上我让人给他送过去。” 赵丽美心里琢磨着,既然这么重要,那就让文贤安自己来拿,来了就别想再回东屋了。 石宽也不管赵丽美怎么送,反正东西拿到手了,就算是帮了忙。他又摇摇晃晃地离开文贤安的院子,回自己家去了。 杨梅树下那只小黄莺,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痂都快掉了。没了其他鸟儿的欺负,它看起来可精神了。 石宽在那逗了会儿鸟,正准备回客厅。就瞧见罗竖领着郑小宁过来了,郑小宁手上还提着个用干芭蕉叶包着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石宽,你在家呢,那可太好啦,省得我到处找你。” 罗竖春风满面,大步走了过来。 石宽心里琢磨着,这罗竖昨晚肯定是去找高枫快活了,不然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他咧嘴一笑,应道: “是不是带小宁来看妹妹呀,真不巧,慧姐抱着妹妹去老太太那了。” 那郑小宁本来脸上还很是期待,一听石宽这么说,笑容就淡了些。不过还是走到石宽跟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说道: “石爷,我就是想来看看妹妹,这包香菇干是我爹摘的,他觉着你们可能爱吃,就让我给送过来了,乡下的小菜,您别嫌弃。” 看着郑小宁,石宽心里就忍不住发酸,他赶紧接过那包东西,又在那小脑袋上摸了摸。 “小宁真乖,跟着罗老师好好认字,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罗竖也凑了过来,也在郑小宁头上摸了摸,满意地说: “这孩子是真聪明,现在都能写百字以上的文章了,我可喜欢他了。” 郑小宁可没被这夸奖冲昏头脑,仰着头问道: “我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能不能在这等她?” 这么乖巧的孩子,还送了礼来。石宽哪好意思拒绝呀,他想了想,说道: “你妹妹现在叫文心见,跟她娘出去玩了,天不黑回不来,要不这样,我带你去老太太那,跟妹妹玩会儿。” “谢啦,石爷!” 郑小宁又给石宽鞠了个躬。 石宽把手里的香菇干递给旁边的土妹,然后拍了拍郑小宁的肩膀,笑着说: “以后别叫我石爷啦,我可是心见她爹,你是心见她哥,你叫我爷,那不是乱套了嘛,以后就叫我石叔叔好了。” “好嘞,石叔叔。” 郑小宁现在满脑子都是好久没见的妹妹,也没心思管那么多,叫叔叔就叫叔叔呗。 三人出了石宽的院子,朝着文家大宅走去。 一进文家大宅,郑小宁就看到了那高大的建筑物,灰墙青瓦,门窗上还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道路上铺着的青石板,比他家的堂屋还要平整呢,郑小宁看得那叫一个好奇。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慧姐和文心见果然在这儿。那文贤贵也在,好像已经和慧姐和好了。正跪在地上,逗着文心见一起爬呢。 郑小宁一见到文心见,可高兴了,可又不敢马上冲过去抱住。他看到一位高贵的老妇坐在太师椅上,猜这应该就是老太太了,赶忙上前跪下磕头。 “小宁拜见老寿星,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点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得合不拢嘴,说道: “这是哪家的娃娃呀?嘴可真甜,快起来吧。” 郑小宁站起来了,还是不敢去抱妹妹,回答道: “我是心见小姐的哥哥,我爷爷奶奶可想心见了,就让我来看看。” “哦!原来你是心见的哥哥啊,怪不得不一般呢。” 老太太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比刚才少了那么一丢丢。 七坐八爬九出牙,文心见正值满地乱爬的年纪,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像是那鸟巢里的雏鸟听到了母鸟归来,灵敏的一下就爬了过去。 慧姐本来也和文兴贵一起跪着逗文心见的,见文心见朝郑小宁爬去,心生不满,“噌”的一下过来,把文心见抱进怀里,撅着嘴骂道: “她是我闺女,你来干嘛?敢来抢我闺女,我揍死你。” 文贤贵不认识郑小宁啊,他也站了起来,推了郑小宁一把,嘴里怒骂着: “哪来的野小子?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行,穿成这个样子也敢说是小姐的哥哥,快滚,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屁孩,我非掐死你不可。” 虽然好多天没见了,可文心见还是有印象的,没得到哥哥的抱抱,她就手舞足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568章 断了联系 郑小宁被推摔倒在地上,愣是不敢站起来。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妹妹近在眼前,他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可这是大户人家,他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他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想哭又不敢哭出声。 罗竖赶忙上前把郑小宁扶起来,对着慧姐说: “他是小宁啊,在学校的时候就坐你前排,你不记得啦?让他抱抱心见嘛,他又不会抢你的心见。” “不给,说什么都不给。心见是我闺女,可不是他妹妹了。” “就是嘛,花了钱买回来的,现在姓文,那就是我们文家的人,哪来的什么野哥哥,真没眼力见,赶紧走。” 也不知道文贤贵是想讨好慧姐呢,还是本来就这么想的,他走过来把郑小宁和罗竖一块儿往客厅外面推。 石宽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当时在木洼村,他可是答应过让郑小宁来的。现在慧姐和文贤贵这副样子,搞得他很是尴尬。 他走上前,伸手把文贤贵挡开,说道: “好啦好啦,人家就是来看看,你们吵吵什么呀,把心见都吓到了。” 老太太拿起身边的拐杖轻轻敲了一下,也板着脸说: “手足之情嘛,很正常。人都到这儿了,还往外赶,像话吗?慧姐,你就让这孩子抱抱。” “不给,我的闺女,凭什么给他抱。” 慧姐这傻妞啊,有时候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她抱着文心见,转身就往门外走。 石宽赶紧过来拦住,劝道: “小孩子嘛,就是要多让别人抱抱,沾点阳气,以后就百无禁忌,什么都不怕了,你别这么小气嘛,快让他抱抱。” “真……真的?” 慧姐将信将疑,回头看向了老太太。 “你听石宽的,就让他抱抱吧。” 老太太只是心软,其实她不喜欢郑小宁,郑小宁这娃儿,不能让他和文心见有过多的接触。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慧姐也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看文心见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像真的特别想找郑小宁,她就把文心见抱到了郑小宁面前,小气地说: “那你就抱抱吧,给我小心点哦,要是把她摔了,我可不饶你的。” 郑小宁慢慢地伸出手去,这个他曾经熟悉的妹妹,流的眼泪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可却让他感觉有点陌生了。脸上不再挂着鼻涕,头发也梳得顺顺溜溜,衣服漂漂亮亮的。这是他的妹妹,可已经和他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他抱起了妹妹,只是在那小屁股上轻轻拍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就又把妹妹还给了慧姐。然后不管妹妹怎么哭,对着众人鞠了一躬,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老太太的客厅。 这时候不知道郑小宁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肯定是非常非常难过的。罗竖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追了出去。 虽然郑小宁只是个小孩子,但石宽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像个小大人。他尴尬得不知道是该留下来还是也跟着追出去。 老太太好像看出了石宽的心思,就把他叫住: “石宽,你扶我到外面去溜达溜达。” 老太太的话,石宽哪敢不听啊。他赶紧上前把老太太扶起来,慢悠悠地走出了客厅。 到了外面的树荫下,老太太把石宽的手甩开,有点小生气地说: “贵儿说得对,既然把孩子卖了,就别再藕断丝连啦。以后不许他们郑家的任何人来看心见,刚才那小鬼头还挺机灵的,你帮我拿点钱给他,让他把心见忘得死死的吧。” 当初真是想得太简单了,真不应该让郑家的人来看心见。这要是一直保持联系,等心见长大了,念着亲生父母的好,再跑回那边去,那可不就白养了吗? 石宽连连点头,应道: “老太太您说得太对了,那我就再给他们点钱,让罗竖去跟他们说,把这条路彻底断喽。” “嗯!我可喜欢心见了,就让慧姐把原来的房间拾掇拾掇,白天就让心见住这儿吧。” “好嘞!那我这就叫人去收拾。” “不用啦,我这儿有人呢。” 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小孩子。她的正重孙文崇浩倒是常被带来玩,可那梁美娇金贵得很,都不让文崇浩下地,来了就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逗一句说一句,不逗就跟个木头人似的。 这文心见可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是乡下孩子,再加上慧姐自己也跟个孩子似的,没个拘束,到处乱爬。这一来啊,可给老太太添了不少乐子,所以老太太特别喜欢文心见。 从老太太那儿出来,石宽就去学校找罗竖了,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罗竖迎着那吹来的山风,想了好一会儿,叹口气说: “穷人家卖儿卖女,卖笑卖唱的,这不应该是我们想看到的呀,得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改变这个社会才行。” 石宽知道罗竖又要讲那一套共c主义了,就不吭声了,想接着听下去。每次罗竖说起这些,都能让他有新的认识,原来这世界还能是这样的呢。 没想到,罗竖这次竟然只是发发牢骚,一句大道理都没讲。牢骚发完,他转过头来,轻声问道: “宋老大他们还在龙湾镇吗?” “我不知道啊,你找他们干嘛?” 石宽很是惊讶,c 匪和土匪不是一回事,这是要搞联合呢,还是一个山头容不下俩帮匪? 罗竖用力点了点头,坚定地说: “我有点事儿得找他们帮帮忙,你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 “你找他们帮忙?什么事儿啊?” 石宽更迷糊了,找帮忙不应该找他吗?怎么还找上那些土匪了,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啊? “不好说,你就帮我引见一下吧。” 罗竖也很头疼,前几天开公船的范明带了封县城南丰裁缝铺罗掌柜的密信给他,他这才知道范明是同志。信里的内容让他特别为难,想了好几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宋老大。今天带郑小宁去石宽那儿,本来就是想跟石宽说这事儿的。谁知道没说成,这会儿石宽反倒自己来了。 第569章 懂事的香烟 这些 g 产 d 人,一个个都挺小心的呢。罗竖不想说,石宽也就不再追问啦。他东张西望了一番,开口问道: “贤莺跑哪儿去啦?怎么没瞧见她呢?” “她呀,准是又到前面的瀑布那儿坐着去了,好像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高枫问她,她也不肯说,就喜欢去那儿吹吹风。” 罗竖知道石宽和文贤莺之间的那点事儿,也不多嘴,点到即止。他晓得石宽肯定能听明白,会去劝劝文贤莺的。 果不其然,罗竖的话音刚落,石宽就迫不及待地迈开步子,心急火燎地说道: “我先撤了,那边有消息我再来找你。” 石宽顺着那架水槽的小路,一路狂奔,风风火火地朝那瀑布奔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拐过一个弯,文贤莺和那小有气势的瀑布同时映入眼帘。文贤莺静静地坐在瀑布前的一块石头上,背对着他,那披散着的头发和略显单薄的衣裳随风轻轻飘动。光看这背影,就已经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美人图了。 石宽缓缓地走上前去,在离文贤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也不吭声,就静静地享受着这份轰鸣中的宁静。 瀑布的水流哗哗地冲下来,声音虽然很响,但是文贤莺还是听到了,身后传来有人踩着石头发出的碰撞声。她心里有点儿犯嘀咕,但还是愿意猜一猜,于是也没回头,柔声问道: “石宽,你不去春香楼,跑这儿来干嘛呀?” “去春香楼是买醉,来这儿是陶醉,这儿还不用花钱,我还去春香楼干嘛?” 石宽可不想解释之前去春香楼的缘由,更不想说自己以后都不去春香楼了,毕竟前些日子还去春香楼找阿香,让阿香帮忙叫罗竖呢。要是他和文贤莺真有缘分,那解不解释都一个样儿。 “醉不了,我都来这里好几天了,这山风都没把我吹醉。” 往天来看她的基本都是高枫,偶尔赵寡妇或者罗竖也会来一下,她今天一下子就猜出是从来没来过的石宽,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撞。 石宽没读过多少书,不晓得怎么接文贤莺有点浪漫,或者说是伤感的话。只好挠挠头说: “你住在这里不开心,那就搬回去嘛。” “谁说我不开心啦,是你不开心吧,你不开心,你可以搬来呀。搬来……搬来和柱子做个伴。” 文贤莺也不晓得是喜欢和石宽斗嘴还是一时嘴快,她一边说一边回头,可话到一半,觉得不对,就又转了回去。 石宽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话里的意思,上前两步,在不远处坐了下来。掏出小烟,点上一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当夫妻,也不错呀。” 文贤莺觉得有点奇怪,石宽不是一直想得到她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假装若无其事,淡淡地说: “我们本来就不是夫妻,烟好不好抽啊?给我一根尝尝。” 两人在一起说话就有点怪,想说的意思可能在话里体现不出来,但是他们比谁都懂对方。石宽没有看文贤莺,也没把烟递过去,说了句: “一个大家闺秀,抽什么烟啊。” 文贤莺现在最不想当大家闺秀了,这句话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到了她。她也不管那么多,屁股一挪,就挪到了石宽旁边,伸手去抢石宽嘴里的香烟。 香烟这玩意儿,没什么会不会抽的,瞅一眼就会了,文贤莺抢过来吸。不过会抽可不代表懂香烟哦,这香烟也是有小脾气的,刚吸一口就让文贤莺咳得惊天动地。 石宽一开始还在旁边看热闹,瞅见文贤莺咳个不停,眼泪都快飞出来了,这才略微紧张地抬起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都说了,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别抽烟,你就是不听。” 这浓烟钻进肺里,又辣又呛,可真不好受。有人帮忙拍后背,也得好一会儿才能顺过气来。文贤莺不想自己擦掉那眼泪,就低下头,把脸往石宽的膝盖上一蹭。然后顺势一倒,舒舒服服地枕在了那软软的大腿上。 “我才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呢,我就要抽。” 石宽也不拒绝文贤莺枕着,手一伸就把文贤莺又要往嘴里送的香烟抢回来,塞进了自己嘴里。他娴熟地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白雾,把文贤莺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给罩住了。 “抽不了就别抽嘛,非要抽的话,那就先闻闻,等闻习惯了再抽。” 以前觉得这烟味臭烘烘的,这会儿文贤莺居然觉得挺舒坦,说不上香,但就是让人有点晕乎。她枕在石宽的大腿上,透过那白雾仰望着石宽那轮廓分明的脸。 “你说人为什么要抽烟啊?” “我没读过多少书,哪懂这些啊,你有时间去问问罗竖呗。” 石宽都不看文贤莺一眼,哪怕文贤莺就躺在他大腿上,他心里也是毫无波澜,他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地和文贤莺待在一起了。 “不问,罗竖都跟高枫偷偷好上了,我才不问他呢。” 之前被石宽那么一闹,文贤莺对罗竖就彻底没有想法了。不过心里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有一些醋意,可能这就是人的天性,和爱情无关。 石宽又吸了一口烟喷下去,出言调侃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半夜起来偷看啊?” “你才偷看呢,我就住在这里,还能不知道吗。” 文贤莺握起拳头,对着石宽的胸膛就是一拳打过去。那样子好像挺用力的,实际到触碰时,力量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不可能,不偷看的话你不可能知道。” “我就是没有偷看,是小芹告诉我的好不好。” “那就是小芹偷看了,小芹偷看还不是等于你偷看。” “你什么逻辑呀?” “……” 聊自己好像总是有些淡淡的忧愁,聊到别人,那一种久违的快乐就回来了。两人像一对话唠,你一言我一语,从罗竖又聊到了小芹,从小芹又聊到了柱子和赵寡妇…… 第570章 鳝排村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石宽从石磨山回来了,可他没回家,而是直奔龙湾码头。这时候廖老大应该没什么事儿干,船应该停在码头了。 果然,才到码头上的大路,就瞅见廖老大那艘小船,稳稳当当地停在那儿。石宽大步走下去,离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廖老大,廖老大在不?” 没人吭声,他一纵身跳上了船,往船舱里一钻。船舱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他心里有点儿纳闷,这廖老大跑哪儿去了呢? 石宽转身出来,正准备下船,就瞅见廖老大从远处屁颠屁颠跑过来了,手里还攥着几张票子。原来,廖老大是去旁边的棚子里耍钱去了。 “石队长,忙什么呢?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有货要拉啊?” 廖老大刚才在耍钱,听人说石宽上了他的船,这才急急忙忙跑出来。他心里清楚得很,石宽找他肯定不是拉货的事儿,但嘴上还得这么说,得说给旁边的人听啊。 “你不想挣我这钱啊?那我找别的船去。” 石宽说着就要往下跳。 廖老大赶紧加快脚步,嘴里乐颠颠儿地说: “别别别,我这不就来了嘛,你别着急呀。” 石宽又钻进了船舱里,等廖老大一上船,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们老大现在在哪儿呢?” 廖老大却不紧不慢的,反而反问起来: “石队长,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把那赵宝送到我们这儿来,你们是欠了赵宝的人情还是怎么的?” 石宽一下就懵了,眨巴着眼睛问: “怎么?赵宝不是你们的人啊?” “扯呢,才不是呢,不过现在是了。” 那天廖老大起了个大早,就跑去了泥竹湾,找到了躲在竹坡根的赵宝,把赵宝给领回了家。 廖老大的家离龙湾镇很近,叫做鳝排村。这个村村场不好,村子不大,也就十几户人家,可却有一半是光棍,不是讨不到婆娘就是死了婆娘的。村子里的那些姑娘也基本不嫁给本村人,胸脯都还没正式鼓起来,就全往外面跑了。 这样一来,本来就够穷的村,人口就更加少了。整个村常年在村里住的也就十几个,稀稀拉拉的,村子里几乎看不到有人走动。也只有早晨傍晚做饭时,那袅袅的炊烟升起,才知道这不是一个死村,还有活着的人。 廖老大自己就是个光棍,十几年前是娶有个婆娘的,结婚都不到一年,婆娘难产死了。家里穷得要命,后面也没钱再娶,就加入了光棍的队伍。 前几年爹娘也死了,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一个。幸好他爹留有条船给他,可以给人拉拉货,填饱肚子。 阴差阳错,廖老大当上土匪了后,他的家就成了土匪出没的据点。他还不知道赵宝不是土匪,真的就往家里送。 假的真不了,赵宝一见到宋老大和江老二,那就什么都瞒不住了啊。立刻跪下磕头,请求宋老大和江老二收留。 要是在平时,谁敢冒充乌桂山的人,那不被碎尸万段,也要碎尸千段啊。可现在正是乌桂山人手少的时候,宋老大他们也就收留下赵宝。况且这个赵宝不是有意要冒充的,还和李连长他们有仇,本来就是可以团结的对象。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石宽觉得有点好笑,费了那么大的心机把赵宝救出来,竟然只是给乌桂山添加兵力。只能自我解嘲的说: “这不挺好吗,你们的队伍又壮大了,快带我去见你们老大,我要让他请我喝杯酒先。” “你真要见我们老大啊,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干?” 廖老大都快五十岁了,但是心里还像是毛头小伙一样,总想干些打打杀杀的事,从刚才见到石宽的那一刻,他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兴奋。 “事情什么时候都有,是大是小,就要看你们老大咯。” 石宽躺了下来,摸了摸怀里那一团鸦片,似乎还能闻到那幽香。下午文贤莺那么老实的枕在他大腿上,是不是被这香味的熏醉了。 “那是,那是,老大想要是大事,小事也能变大事。” 廖老大飞快的撑着船,心情像江鸟一样展翅飞翔,他怎么就不早一点当上土匪?要是早十年八年当土匪,说不定还能娶上一门亲呢。 鳝排村靠水而居,天还没黑透,廖老大的船就进到了村里。那静悄悄的村子,就像是还没有醉醒的老头,根本没人注意到石宽来到这里。 廖老大家应该是整个鳝排村最热闹的,荷花和多肉虎忙着做饭,其他那些男人就坐在客厅里擦枪闲聊。他们的枪本来就够多了,这次下山又缴获了好多条,人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廖老大带着石宽进屋时,他们倒是警惕的把枪端起,指向了石宽。 那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来人,也是情有可原的,石宽也不计较,笑着调侃: “就你们这样,我都进到屋了才把枪端起,我要是李连长,你们早就全部去见阎罗王了。” 宋老大板着脸,严肃的说: “石队长说的极是,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就不能再一次吃亏了。以后不管在哪个地方,都得轮流派人站岗。” 众人想了想,好像觉得是这么个理,也都默默点头。 那江老二却把枪引到一旁,对石宽说: “石队长,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不请自来,是有好事还是坏事啊。” 石宽走到了赵宝身旁,把手按在那肩膀上,似笑非笑,用廖老大之前的口吻说: “那就要看你们想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咯。” 这时多肉虎已经把菜做好,和荷花一起端了上来,她爽朗地说: “石宽兄弟,你来了?甭管是好是坏事,先吃饱了再说。” “来来来,喝酒喝酒,石队长来的正好,坐下来一起喝酒。” 五根和石宽,算是比较熟的熟人了。他赶紧拉住石宽,往那桌子旁坐下去。他希望石宽只是来串串门,好事坏事都没有。这样他明天就可以回乌桂山了,他想唐氏,虽然到现在这么久了,他也没能真正的睡唐氏,可是想念是控制不住的。 第571章 逆流而上 罗竖找宋老大的事,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直说,石宽只得跟大家一起喝酒吃饭先。 宋老大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能不知道石宽来这儿有大事吗?那肯定知道啊。所以他没喝多少酒,一直让自己的脑子保持着清醒。 吃得差不多了,江老二又拿起酒壶要给石宽倒酒,宋老大立马眼神犀利地看过去,威严地说: “老二,石队长还有事要单独跟我说,你就别让他喝了。” 江老二把酒壶收回去一点,瞪着石宽,说道: “是吗,石队长?” 石宽也不想再喝了,就拿起酒杯在手里晃啊晃,笑着说: “是啊,你刚才不是说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吗?” 江老二当然知道石宽有话要说,可他不喜欢石宽单独跟宋老大说,就有点不开心。 “石队长,我们在座的都是好兄弟好姐妹,有什么就痛痛快快说,你这遮遮掩掩的,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江二当家的,你这话有一半我同意,那就是有什么话痛痛快快说。不过我今天来办的事,还真不能痛痛快快说。再说了,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弟,又哪来的不把你们当自己人呢。” 石宽一直不想跟土匪有太多瓜葛,所以说话很直接,一点情面也不留。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多肉虎端起酒杯,凑到石宽跟前,强挤着笑脸地敬了一下,打哈哈道: “石宽老弟,你别嫌弃我们名声不好,上不了台面。这都不是事儿,只要一起办事儿就成,来,走一个。” “老弟个啥呀,别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都说了我们不是兄弟,那今天不管来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不掺和。我江老二没什么大能耐,就知道义气俩字,义气就是兄弟,我只给兄弟办事。” 江老二话一说完,麻溜地把酒壶往自己酒杯里倒满酒,也不跟谁碰杯,一仰脖子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僵,石宽晃着酒杯,过了一会儿也把杯里剩下的那点酒给喝光了。 “二当家的,我就是受人之托,过来跟你们谈事儿,既然谈不拢,那我就先告辞了。” 灰鼠一直都挺敬重石宽的,可石宽死活就是不肯加入他们,他心里也有点不爽,就插嘴道: “石队长,你这是何必呢,你看看荷花,柴丰,廖大,就连赵宝都加入我们了,你也跟我们一起搭伙做事,叫一声兄弟又怎么了。” 其实加不加入也就是个形式,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不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出了事肯定也都互相牵连。石宽就是想把自己和土匪划清界限,他也不吭声,站起来朝大家拱了拱手,转身就往外走。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们接着喝,我去送送石队长。” 宋老大也不拦着石宽,紧跟着走了出来。 到了院子里,石宽停下脚步,看看左边,又瞅瞅右边,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左边是去玉龙河的路,廖大还在屋里喝酒呢,谁送他回龙湾镇?右边是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龙湾镇,可他没走过,也不熟啊。 宋老大笑了,往左边拐去,说道: “石队长,旱路不通,还是走水路吧。” 和这些土匪接触多了,石宽也知道土匪们喜欢用什么话语。这走水路就是宋老大要送他回去,说明今晚来的事还有得谈,他也就跟了上去。 “宋大当家的,水路通畅,可是逆流而上啊。” “上游的水才够清澈,我宋某就爱喝清澈的水。” 两人一唱一答,很快就来到河边,跳上了廖老大的小船。 宋老大也是个撑船的好手,没多久,鳝排村了点点微弱的灯光,就已经如星星般远离了两人。 沐浴着河面吹来凉爽的风,石宽又慢慢开口: “我要回龙湾镇,你要去吗?” “我也正要去龙湾镇办事,巧了。” 都上船了,那肯定要把石宽送到龙湾镇啊。宋老大也不问石宽今晚来是为何事,他知道石宽该说就会说的。 “哈哈哈哈……那还真是巧了。” 石宽却不愿意说出来,既然宋老大都跟来了,那就直接把人带去和罗竖见面。 他不愿意和土匪有过多的牵连,同时也不想和c匪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他和罗竖当朋友,那仅仅是想了解一下g产d这个神秘的组织。罗竖要和宋老大他们干什么事,他可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没过多久,小船就荡荡悠悠地撑到了龙湾镇。玉龙河的河水到了这儿,变得湍急起来,船没法再往上撑了,俩人把船靠岸,跳了上去。 这个地方可不是龙湾码头,他们才不会傻乎乎地停在龙湾码头,让别人瞧见了说三道四的。 石宽也没把宋老大带去石磨山学校,虽说宋老大以前去过学校,但他要是把一个土匪带到学校去,总归有点不合适。 这会儿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些,不过看人和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的。石宽才踏上学校的操场,旁边就突然窜出个黑影,手里似乎还拿着个什么玩意儿,扯着嗓子大喊: “站住,别动,你是谁?赶紧报上名来,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柱子,大晚上的你不搂着惠萍睡觉,跑出来干嘛?难不成是想去前面的村子里偷鸡摸狗?” 石宽一听就知道是柱子的声音,一点儿都不慌张,本来要停下的脚步又继续向前迈去。 柱子也听出来是石宽,赶紧把枪收起来,跑过来在石宽的胳膊上捶了一拳,说道: “文校长说你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真没说错,什么偷鸡摸狗啊,那都是以前的事儿,我柱子现在可不干这种事儿了。” “哟呵,改邪归正啦?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才不干的啊?” 石宽也回了柱子一拳,有点惊讶。 “罗老师说的,大家都是穷苦人家,你偷我的,我偷你的,再怎么偷也富不了,我听罗老师的,不干了。” 柱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第572章 呐喊 “罗竖,他居然还会讲这些大道理啊,那我得去找他说道说道。” 罗竖这家伙啊,只要跟他混熟了,就会不知不觉地给人讲些大道理,还能让人打心眼里服气。看样子这柱子没少跟罗竖一起玩闹。 “罗老师知道的可多了,你这么晚还去找他呀?” 柱子站在原地,没跟着石宽一起去,文贤莺可是嘱咐过他,每天晚上都要在学校周边溜达两圈呢。文贤莺的话虽然没罗竖的那么顺耳,但他也不敢不听啊。 “很晚了吗?” 石宽觉得时间还早着呢,就算是有点晚,罗竖要是钻进高枫的被窝里了,那他也得去把人给叫起来。他自己都没机会抱着美人儿睡觉,凭什么让罗竖那么舒坦地搂着啊? 穿过教室中间的过道,来到了后排的老师宿舍前。没想到,罗竖的房间还亮着灯。而且隔壁高枫和文贤莺的房间,也都亮着。 罗竖和高枫确实是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可他们不是那种俗气的人。不会像石宽想的那样,每天晚上都挤在一个被窝里。 恰恰相反,因为文贤莺现在也住在这里,就没那么方便了,再加上最近遇上了些烦心事,罗竖都好几天没偷偷去抱过高枫了。 这会儿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鲁迅的《呐喊》,这本书他在学校的时候就翻过,是游老师送给他的,书角都已经卷破了好多,他也看了好多遍了。可在这龙湾镇,没几个人换书看,晚上也只能拿出来再回味回味。 他正准备翻下一页,就看到窗户前慢慢地探出了半个脑袋,还没看清整张脸呢,他就知道是石宽来了。他赶紧放下书,过去打开门栓,把人放了进来。 罗竖的房间在最边上,中间得穿过文贤莺和高枫的屋子。石宽刚才像只猫似的,弯着腰,踮着脚尖走过来的。一进房间,他就舒服的一下躺在了罗竖的床上,压低声音说: “宋老大我给你喊来了。” 罗竖有点吃惊,小声问道: “这么快,他人呢?在哪啊?” “就在外面岔路口,你下到河边,看到人就对暗号。” 喝了点小酒,躺着可真舒坦,石宽心里琢磨着昨晚罗竖和高枫会不会就在这张床上干那事儿,越想越觉得有点膈应,就又撑坐了起来。 “什么暗号啊?” 罗竖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他到龙湾镇这么久了,还没干成什么大事呢,跟石宽借钱,那也太轻松了。今晚得去说服一个土匪头子,他觉得这事才是大的。 高枫长得挺漂亮,罗竖也不是那种让人看着就讨厌的。但要是真的是他俩一起睡的床,那石宽可不想坐,他轻轻拍了拍屁股,挪到这边刚才罗竖坐的椅子上。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罗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对喽,不过下一句可不是孤舟蓑笠翁,而是孤匪候山翁,不钓寒江雪。” “好的,我懂了。” 罗竖说完,一甩袍子就走了。 石宽不想去掺和,顺手就拿起书桌上的那本《呐喊》翻了起来。 石宽以前从来不看书,念私塾的时候老听范先生念那些之乎者也,他觉得无聊死了。不过这才翻了没几行,他就被这种白话文的书给吸引住了。 看着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估摸着都看了二三十页了,突然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慢慢抬起头,却发现是文贤莺。 “你……你怎么会在这的。” “我还问你怎么会在这呢?” 其实呀,石宽刚到学校,文贤莺就注意到了。窗外传来沙沙沙的轻响,她起身一瞧,看见一个弓着背的身影从窗下走过。白天光听脚步声,她就晓得是石宽,这会儿都瞅见后背了,那更是不会认错。 她心里直犯嘀咕,石宽大晚上的来学校干嘛?还鬼鬼祟祟的。于是,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出去瞅了瞅,发现石宽钻进了罗竖的房间。 石宽来找罗竖,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去问,就又把门关上,回自己房间了。 可没一会儿,罗竖就一个人出去了,房间里就剩石宽一个,那她可就好意思了。正巧这时高枫的房间灯也熄了,那就更没什么好顾虑的。 她就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罗竖的房间门都没关,她一眼就瞧见了正埋头看书的石宽。文字的魅力可真是不容小觑,石宽竟然连她走进去都没察觉。瞧石宽看得那么入神,她也不忍心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石宽有点舍不得合上书,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来找罗竖……找罗竖呢。” “少废话,不找罗竖难道是来当贼的?敢到我学校来当贼,我让柱子把你打得浑身是窟窿。” “就柱子那两下子?我把学校的东西都偷光了,他还蒙在鼓里呢,还打我窟窿。” “别耍嘴皮子了,快说你来学校干什么?” 就算是这样跟石宽瞎扯,文贤莺也觉得挺有趣的,至少挺开心的,不过她还是想知道事情真相。 “没什么事啊,就是来找他玩儿。” 石宽眼神飘忽,他心里十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罗竖见宋老大的事告诉文贤莺。 文贤莺倒是一眼就看穿了石宽的心思,压低声音严厉地问: “你是不是加入g产d了?” “哪能啊,你看我这样子,能加入g产d吗?” 石宽这话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在之前和罗竖的聊天中,他就知道g产组织是个十分严谨,敢于奉献牺牲的组织。这种捞不到什么好处的组织,他了解了解就好,加入嘛,还是算了。 文贤莺看石宽这个人了,怎么都联想不到g产d去,也就放心了些,略带警告的说: “这年头乱得很,各种各样的队伍应接不暇的出现,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就加入哦。” “你都不加入,罗竖更不能看上我,让我加入了。” 其实石宽也一直有些担心,文贤莺是读书人,和罗竖高枫有着相近的思想理念,又是同学朋友,他还害怕文贤莺加入呢。 第573章 宋老大的过去(上) 罗竖来到岔路口,站在大路上,往河边瞅了瞅,果然瞧见有个人杵在那儿。他猜想那肯定是宋老大,不禁心生钦佩。那河滩空旷得很,周围没什么遮挡的,要是谁猫在旁边偷听,铁定得露馅,这种地方最适合谈一些不能让别人听到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朝河滩晃悠过去,离宋老大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就把石宽交代的接头暗号给喊了出来: “千山鸟飞绝。” “万迹人踪灭。” 宋老大面对玉龙河,他都不回头。虽然知道来的是罗竖,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麻溜地把暗号接了上去。 “孤匪候山翁。” “不掉寒江雪。” “哈哈哈……孤匪就是宋世勋吧。” 罗竖大笑着,快步走上前去。 宋老大心里咯噔一下,缓缓转过头来,借着月色把罗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心里暗暗嘀咕,这罗竖可不像是个普通老师,不然怎么能晓得他以前的名字呢。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抬起两只手,左手掌右手拳碰了碰,往前轻轻一推,不紧不慢地问道: “罗老师是哪个山头的?” “华夏那么多好山好水,都是我的山头。” 罗竖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头一回跟土匪打交道,他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可又不能让对方瞧出来。 “罗老师没山头,难不成是想来抢我乌桂山的山头?” 宋老大的声音不高,像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不让声音发抖。这罗竖晓得他的原名,也不知道是来者不善呢,还是江湖上的老朋友,他可得小心应付着。 “宋科长,你听错了,我说大好河山,皆为我山头。” 和土匪接触,其实就是一场谈判,占据先机,把对手意想不到的先说出来,让对手把自己高看一等,对接下来的谈判是很好的优势。罗竖直接说出了宋老大之前的职务,让宋老大惊讶,没有多余的精力对付他接下来的话。 这一句话没让宋老大太惊讶,既然罗竖晓得他原名是宋世勋,那肯定也知道他曾是灌县建教科的副科长。他就是不明白罗竖说的“大好河山皆为我山头”是什么意思。他慢悠悠地问道: “敢问罗老师江湖名号,怎么会待在小小的龙湾镇呢?” 罗竖也不藏着掖着,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我是 g 产 d。” 刚才还没什么震惊,这五个字却像五颗子弹“嗖嗖嗖”地钻进了宋老大的身体。他迅速地从后腰扯出了手枪,直直地指着罗竖的脑袋。这下他也明白“大好河山,皆为我山头”的意思了。g 产 d 这帮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他声音有些打颤,结结巴巴地说: “原来你是 c 匪。” 见对手慌了神,罗竖反而淡定了。这第一回合的较量,他算是稳稳地拿下了。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拨开了宋老大的手枪,不咸不淡地说: “宋科长,大家都是匪,何必动刀动枪呢。” 宋老大刚才拔枪纯粹是听到 g 产 d 三个字后的条件反射,其实他跟 g 产 d 没什么仇怨,而且他现在都当土匪了,早就不是什么宋科长了,所以就把枪收了回去。 “罗老师真有胆量,被我用枪指着,竟然还面不改色,真不愧是 g 产 d 人,不怕死啊。” “宋科长你又说错啦,我们不是不怕死,我们也是人,就一条命,怎么会不怕死呢。只是为了让更多人不饿死,不被压迫,我们必须站出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肯定会有更多人能活下来。” “别跟我说你们那一套大道理,我就是个土匪,我只关心我的兄弟们能不能过得好。你找我有什么事,快说。” “找你帮忙。” 宋老大虽然是一个文人,到现在是土匪了,还真但不能说太多。罗竖适时而止,直接切入正题。 “找我帮忙,什么忙啊?” g产d找土匪帮忙,这真有点稀奇。 “帮我们送一批物资到某岗山的龙回镇。” 如今的 g 民 z 府,集结了好几路大军,将某冈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仅如此,对所有进出的物资也都进行了封锁,那里的同志们物资短缺,好多人连盐巴都吃不上了! 年初的时候,上级下达命令,得赶紧筹集一笔钱,好给前线的同志们解解燃眉之急。县里头的同志们一商量,觉得这钱送进去也不一定能买到必要的物资,还不如直接买好物资再想办法送进去呢。 灌县离某岗山不远,还是去某冈山的必经之路。要想把物资从灌县送进去,那得有人脉才行啊!县城裁缝铺的罗掌柜一拍脑袋,就想到了宋老大。 这罗掌柜以前也是在灌县工作的,他虽然不认识宋老大,但对宋老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宋老大原名宋世勋,是灌县建教科的副科长,专门负责教育工作的。 宋世勋有个相识多年的女朋友,叫梅淑慧,他俩原本都是同学。梅淑慧毕业后被安排到了隔壁县的一所医院当护士,而宋世勋早两年毕业,通过一些关系,已经在灌县当上了建教科的副科长。 都当上科长了,哪能还让女朋友和自己两地分居,忍受相思之苦啊?所以他也到处活动,把梅淑慧也调到了灌县医院。 这梅淑慧还真有点本事,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小护士升成了副院长,真是顺风顺水啊! 这两人相恋这么多年了,现在又在同一个地方工作,那不是该谈婚论嫁了嘛。宋世勋找梅淑慧聊了好几次,可这梅淑慧总是不冷不热的,推三阻四,就是不愿意结婚。 宋世勋暗中了解,才知道梅淑慧已经勾搭上了灌县县长,能够成功的从小护士当上副院长,那也是陪县长睡得来的。 这个县长姓任,本身就有一个正房和两房姨太太了,而且和宋世勋也熟悉,知道梅淑慧是宋世勋的未婚妻,还经常夸宋世勋年轻有为,以后能成为国家栋梁。没想到背地里却把梅淑慧给睡了,这让宋世勋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啊。 第574章 宋老大的过去(下) 姓任的可是县长啊,宋世勋哪斗得过。他跑去找梅淑慧,想带她远走高飞。可梅淑慧尝到了飞黄腾达的甜头,压根儿不想走,还心甘情愿地要当任县长的情人。她还劝宋世勋看开点,多想想怎么升官发财。 宋世勋哪能理解这种想法,他算是把梅淑慧看明白了。他觉得梅淑慧就是个祸害,一咬牙一跺脚,就把梅淑慧给掐死了。 杀人可是要坐牢的,宋世勋知道自己这个副科长是当不下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梅淑慧的尸体藏到了床底下。然后揣着把尖刀就去找任县长,结果任县长运气好,带着三姨太出去玩了,躲过一劫。 杀不了任县长,那就杀他家人。宋世勋把任县长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奶妈都杀了,还刺伤了几个下人。 杀完人他肯定在灌县待不下去了,他就跑到隔壁县的一个同学家,打算托关系逃到香港去。 谁知道他杀人这事儿闹得太大了,连省里都派人下来调查。一开始他那同学还帮他瞒着,后来实在顶不住压力,就把他给卖了。 也该宋世勋命不该绝,有天半夜起来上茅房,发现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赶紧跳窗户跑了。在野外躲了两天,他也知道的是同学把警察带来抓他。他心里还是不甘心啊,杀一个人是杀,杀一百个人也是杀,所以他半夜又偷偷溜回来,把同学的父母给杀了。 这下可好,全省都在通缉他,他想逃去香港的美梦也破灭了。没办法,他听说有个二牛山,山上有一伙土匪,他就跑去了二牛山。 还真被他给找到了这伙土匪,这伙土匪当家的叫做刁德智,也确实是有些智慧,不然也不能在这二牛山横行这么久。二牛山有土匪七八个,刁德智收留了他,他也成了一名土匪。 在山上悠哉悠哉地过了个把月,有天晚上他正做着美梦呢,就稀里糊涂地被人给摁住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然是刁德智和他那帮兄弟,不由分说的就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原来啊,省里悬赏了八百银元要捉拿他归案呢。那刁德智财迷心窍,就想着把他交上去领赏钱。 可巧了不是,绑他手的绳头,正好被他的大拇指给勾住了。在押送他下山的路上,他就轻松的挣脱了。 他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为了活命,那也是潜力大爆发,比武夫还厉害,一个箭步冲上前,抓起手里的绳子,就往那刁德智的脖子上勒。 其他土匪一看,这还得了,举着刀就冲过来了。他呢,拿刁德智当人肉盾牌,左躲右闪的,居然还真就挡住了那几个人。一通混战下来,他还顺手夺了一个土匪的刀。也是在这混乱中,刁德智被他自己的兄弟给误伤,一命呜呼了。 首领都死了,那帮人自然是作鸟兽散。毕竟他们也是土匪,也是官府要抓的人啊。 和刁德智一起押解他下山的土匪有三个,其他的都还在山上。经过这么一遭,宋世勋已经不是以前还会讲些道理的文人了,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恶魔。 他又跑回山上,本来是想把山上的土匪一个个杀死的。谁知道山上那些土匪,早就被提前回来的兄弟通风报信了,分了财产就各奔东西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走了,还有一个姓马的独眼龙。 这独眼龙也是犯了大案子,杀了他们村的甲长一家三口,走投无路才上山当土匪的。他觉得在外面根本活不下去,所以就一直留在山上。 独眼龙感觉自己和宋世勋无冤无仇,宋世勋应该不会杀他。而且他也早有准备,就算宋世勋回来,也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 宋世勋回到山上,头脑也逐渐清醒了过来,并没有跟独眼龙动手。 独眼龙告诉宋世勋,他在二牛山肯定是待不下去啦。先不说那些逃出去的兄弟会不会带人回来替刁德智报仇,单说那些警察,可能早就跟刁德智联系上了,知道他在二牛山,肯定会带人来围剿的。 宋世勋不禁感叹,自己真是走投无路了,这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独眼龙告诉他,在西南方向,合贵县和安平县交界的地方,有座山叫乌桂山,那山又高林密,山上也有一伙土匪,为首的姓江,为人特别仗义,豪爽得很,可以去投奔他们。 独眼龙还提醒他,说宋世勋这个名字太出名了,可不能再用。要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得改个名字。 他听了独眼龙的话,收拾了一些东西,躲躲藏藏、辗转反侧地来到了乌桂山。 这乌桂山可跟二牛山不一样,那真是山高林密,险峰一座连着一座,他进了山,就跟无头苍蝇似的,根本找不到方向,更别说找姓江的土匪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合贵县的城防部接到命令来乌桂山剿匪,他们在当地一个向导的带领下,也大张旗鼓地进山了。 江匪头也知道城防部要来剿匪,可他们当土匪的就只有一些大刀片,哪敢跟城防部硬刚啊,老早就带着兄弟们,凭着对地形的熟悉,躲在暗处偷看。 宋世勋压根不知道城防部是来剿匪的,还以为是来抓他的呢。他整天过着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日子,在这茂密的森林里,他实在是不想跑了。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些城防部的人要是没了向导,那简直跟无头苍蝇一样,所以他就猫在暗处,瞅准机会,猛地跳出来,把落单的向导干掉,还把那人头给割下来。 等那些城防部的人发现情况不对,他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在这大山里,一个人要躲一群人那还不简单,可一群人要想找一个人,那可就难喽。城防部的没了向导,也不敢轻易往前冲,只能灰溜溜地收兵。 宋世勋的一举一动,都被江姓匪头他们瞧得清清楚楚。他们就出来和宋世勋见了面,就这么着,宋世勋顺顺利利地加入了乌桂山。 第575章 还人情 当然啦,宋世勋可不敢报自己的真名,就化名叫宋开良。他也是入伙了之后才知道,真正的乌桂山土匪老巢,还远着呢。城防部的人来的地方,不过是乌桂山的边边角角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城防部也来过几次想要剿灭土匪。可乌桂山的土匪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东躲西藏了,而是在宋开良的出谋划策下,设下各种陷阱,或者把城防部的人牵着鼻子跑,而他们每次只要把向导杀死,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回去睡大觉了。 城防部的人有枪,他们可惹不起,但是城防部没了向导,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这么几次下来,本地人都不敢再当向导了。当然啦,江姓匪头也很听宋开良的话,不去骚扰当地人,专门抢劫路过的富商。 时间一长,大家也就相安无事,和谐共处了。城防部的人也没了耐心,再也不来剿匪了。 江姓匪头是个大老粗,字倒是认识几个,可要是让他拿笔写字,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他对宋开良的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再加上宋开良年纪比他大,他索性就叫宋开良大哥,把大当家的位置让了出来。 时间一长,外面的人都知道乌桂山有两个匪头,一个姓宋,一个姓江,叫他们宋江。他们也不觉得难为情,每次出去抢劫,都自称是宋江二匪。 这罗竖知道他的名字,肯定也知道他过去的事,还知道他在乌桂山当土匪,看来肯定是有以前的同事或者朋友在背后。宋老大嘴角动了动,不紧不慢地说: “某冈山现在可是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不过你能找到我,也算找对人了。只是想让我帮你,你得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蓝运才!” 罗竖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这个名字是罗掌柜在密信里告诉他的,但是蓝运才是高是矮,是老是少,是敌是友,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听到蓝运才这个名字,宋老大又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这个忙我帮了,物资在什么地方。” 罗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开心地伸出右手,和宋老大用力地握了握,兴奋地说: “物资在灌县呢,你到了灌县,我们的人就会去找你的。” 宋老大的手被罗竖握着,罗竖松开后,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他可不像罗竖那么兴奋,而是不紧不慢地说: “你们找我帮忙,就不怕我把这事说出去吗?” 罗竖收起笑容,也回了一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了,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把你的事说出去呀!” 其实这些年,宋老大早就知道任县长被下放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事也没人管了,说不说出去都无所谓。他想了想,又说道: “你们斗不过z府的,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我们不想斗啊,是他们逼我们斗,那我们也只能陪着他们玩咯。” 想着现在的局势,罗竖不禁有些发愁。 宋老大终于把手收了回来,同时朝大路上走去,他笑着说: “好一个陪着玩,不愧是匪中之王,真有胆量。” 回到鳝排村,鸡都开始打鸣了,黑漆漆的,隐约中看到有个人还没睡,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虽然身影模糊,但宋老大还是认出了是江老二。他在江老二对面坐了下来,拿出石宽给的那团鸦片,抠了一小团,在手里揉成圆球,塞进了左边的牙槽。 他去年掉了颗牙,这小圆球正好把空缺的位置填满。这鸦片刚开始含的时候,味道有点怪。时间长了就习惯了,随之而来的是身体里那种像血液在欢快流淌的快感,真是舒服极了。 江老二一看就知道是宋老大回来了,赶忙拿起桌上的洋火,“嚓”的一声划亮,正准备去点那小油灯呢。结果宋老大“噗”的一口气吹过来,把火给吹灭了,江老二有点傻眼,捏着还带着红点的洋火梗,呆在了那里。 “老二,我刚去见 g 产 d 。” 宋老大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每次他含着鸦片的时候,就会摆出一副飘飘欲仙的表情。 “石宽是 g 产 d?” 江老二刚才只是有点惊讶,现在那可是相当震惊啊。 宋老大在黑暗中举起一只手,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轻声说道: “不是,是学校的罗老师。” 罗竖是 g 产 d,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江老二也觉得罗竖这人不简单,要是真有一个人是 g 产 d,那他肯定首先怀疑罗竖。 说完罗竖是 g 产 d,宋老大又莫名其妙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老二,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不?” “你不叫宋开良吗?怎么了,是假名字啊?” 江老二话说完了,嘴巴还张圆在那里没有合上。宋老大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变得神神叨叨的。 宋老大把眼睛一闭,身子挪到墙边,舒舒服服地一靠,慢悠悠地说道: “对,是假名字,我原名叫宋世勋……” 在黑暗中,宋老大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故事讲了出来。他的声音不大,语气轻松,就好像在讲别人的一些小事儿一样。 可江老二完全被宋老大的故事给吸引住,平时还算沉稳的他,听了心里波澜起伏,在黑夜里,他把牙齿都咬得咯咯响。宋老大的话音刚落,他就“砰”的一拳就砸在了桌子上,气呼呼地骂道: “那姓任的狗官,霸人婆娘,就该碎尸万段了,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一起带着弟兄们下山去把他的小命给收了,那也不是个什么事啊。” 故事讲完了,那塞在豁牙口里的鸦片也差不多都化掉。宋老大吧唧吧唧嘴,把那口水也咕噜咕噜咽下去,然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狗官多得很嘞,干掉这个狗官,还有下一个狗官,我们可干不完哟。也许只有 g 产 d 他们,才能把这些狗官都给收拾干净。” 第576章 土匪的义气 刚才宋老大讲到 g 产 d 就突然打住了,现在讲完了自己的经历又提到 g 产 d。江老二心里就犯嘀咕,觉得宋老大是想把这两件事扯到一块儿,他有点紧张,压低声音问: “难道是罗竖那小子想骗我们入伙?” “不是,是他想找我们帮个忙。” 这个忙可不轻松,一个不小心,脑袋可能就搬家咯,所以宋老大特意回来跟江老二商量商量。 江老二虽然不清楚 g 产 d 是干什么的,但晓得那是 g 民 z 府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这可不比收拾他们这些山匪,随便糊弄一下就行,而是要来真的,到处抓人砍头的。 他一听要帮忙,立马把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着急忙慌地说: “这浑水我们可不能蹚,g 产 d 是什么玩意儿啊,凭什么让我们帮忙?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忙可帮不了。” “老二,我欠人家一个人情,这个忙还真得帮。明天我就从黄峰镇出发,回灌县去,你带着兄弟们回山,好好歇着,别跟他们说我去哪儿了。” 宋老大确实欠 g 产 d 一个人情,那个叫蓝运才的,是他当年在学校的同学。想当年,他和蓝运才骑着一辆借来的单车,在大街上愉快地飞奔着。 可谁承想,乐极生悲,刚拐过一个大弯,就撞上了一辆黄包车,那黄包车上坐着个头发金黄的洋人。车把把那洋人的胳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往外冒。 洋人操着那蹩脚的汉语,叽里呱啦把他们好一顿臭骂,还说要把他们送警察局去。 那时候洋人可不得了,他们就是普通学生,哪惹得起啊。他拽着蓝运才的手就跑,单车都不要了。蓝运才却甩开他的手,非要留下来理论。 他心里清楚,就算是洋人只要他们送去医院医治,那也是个大麻烦。蓝运才不走,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自己撒丫子就跑了。 事实和他所想的基本一样,洋人根本不和蓝运才讲道理,直接叫来了警察。结果是蓝运才被抓进去关了差不多一个月,还是学校的老师组织人去说情,还筹款赔了一大笔钱,这才得以出来的。 蓝运才在被关押的时候,始终没有把他供出来,坚持说是自己撞到的。说这只不过是件很普通的交通事故,撞到人是他们错了,愿意赔偿医疗费等等。 只是警察也是怕洋人的,哪里会当成普通的交通事故来处理。蓝运才被放出来后,还被勒令退学,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而他还可以继续在那学校读书,并且毕业后靠关系混得了个不错的差事,这当然是他欠蓝运才的人情啊。 只是想不到多年以后,蓝运才竟然会是g产d。而当年骑车撞到洋人时,还没有g产d这个组织呢。 这些年下来,江老二跟宋老大那感情,可真是杠杠的。他可不想乌桂山和 g 产 d 扯上什么关系,免得惹上大麻烦。宋老大的话音刚落,他就赶忙嚷嚷起来: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这事儿我可不干,你也别瞎帮忙。明天我就去龙湾镇,把那罗竖揪过来,扔到李狗兴那儿去。等他被李狗兴咔嚓了,这人情不就没了嘛,也不用还了。” 宋老大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慢悠悠地说道: “我都当了土匪了,那肯定得做个正儿八经的土匪。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对外说是宋江二匪不?那是因为从古至今,宋江那可是历史上最大的土匪头子,人家够义气啊!我可不想当那种不讲义气的土匪,所以这个人情我必须得还,哪怕是要掉脑袋,那我也在所不惜。” 江老二听了挺感动的,自己不就是佩服宋老大身上有个“义”字,才把大当家的位置让给他的嘛!要是这次拦住宋老大,那他可就真不懂这个“义”字了。 琢磨了一会儿,他咬咬牙说: “你非要去,那我也只好陪你去了。我也正好想去看看这帮 g 产 d 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 g 民 z 府这么大动干戈地围剿。” “好嘞,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家里就先交给灰鼠和胖虎照看着。” 这正合宋老大的意,他一个人去灌县,没个帮手可真不行。所以他才回来找江老二说这事儿,他知道江老二肯定会跟他一起去的。 这可不是他要利用江老二,他只要跟任何一个兄弟开口,相信别人也会跟他去的。只不过这事儿非同小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江老二是他的不二人选。 多肉虎本还想在山下多搞点事情,可两位首领都发话让他们先回山上,那语气听着还挺严肃的。乌桂山上就只有荷花她娘和时不时会发疯的唐氏,确实也该回去瞅瞅,所以只好带着大伙回乌桂山去。 土匪们走了,可龙湾镇却没消停,尤其是那些扛枪的士兵。这阵子,已经有李多、水养、明大飞、牛黑华,再加上庄龙,那可是有五个人的命根子被割掉了。 这些人来当兵不就是为了那点月钱,还能在大街上耀武扬威横着走。哪晓得连命根子都保不住,以后还要断子绝孙,那这个兵谁还敢当啊? 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割的会是谁?所有的士兵都人心惶惶的,天一黑就不敢出门,平常也得三五成群地结伴才行。 这龙湾镇预备连,名字听着挺响亮的,可实际上都快成龙湾镇缩头乌龟队了。这还不是最让李连长头疼的,最头疼的是有些士兵开始偷摸逃跑。好点的还把枪和衣服留下,坏的不仅把枪带走,连营房里的一些东西也顺走了。 李连长都吐了两回血了,感觉身体都虚了不少,晚上跟谭美荷睡觉,也只敢摸摸,不敢做那事情。 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这预备连就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这可不行。于是,这天,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牛镇长家。 牛镇长都有点瞧不上李连长了,就那么大剌剌地坐在厚重的沙发上,也不起身,双手撑着他新做的拐杖,慢悠悠地说: “长兴兄,今天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第577章 李连长没有办法 这个时期的一些文人雅士,不分年龄,只要年纪相差不是十分的大,那称呼都爱冠予一个兄字。其实这也只是个平常的叫法,李连长明显觉察到牛镇长的语气不同,之前都是称呼他为李连长的,现在称呼为长兴兄,那不久可能就直接把兄都省去了。他不用牛镇长请,自己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冷冷的说: “镇长,你说要是我一事无成,被调回了县里头去,你一个人待在这龙湾镇,能不能平安的说完这个年啊?” 牛镇长当这么多年官,利益什么的还是能拎得清的,他一听李连长这话就知道有深意,稍微琢磨了一下,立马就换了个调调。 “李连长,你这说的什么话呀,什么叫一事无成。你到这儿才一年,就拉起了龙湾预备连,还设了六个岗哨,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成绩啊,龙湾镇的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呢。” “是吗?我还当自己什么也没干成,光被那几个残匪牵着鼻子走呢。” 李连长挺了挺腰板,把手上的白手套往上拽了拽。他心里清楚自己没什么能耐,但要论没本事,牛镇长那绝对还是排在他前面的,牛镇长要是敢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那纯粹就是找不痛快。 牛镇长扭头瞅了瞅旁边,看见家里的下人在隔壁,立马扯着嗓子喊: “你们都瞎了眼啊,李连长来了,也不知道把茶端上来,一个个就知道吃,没点眼力见儿啊?” 骂完了下人,牛镇长立刻又转过来,满脸堆笑地说: “常言说得好,胜败那都是常有的事儿,而且这次土匪的窝点都被端了,双方也就是打了个平手,哪有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一说啊。” 对牛镇长,吓唬吓唬就行了,没必要跟他死磕到底。李连长清了清嗓子里的浓痰,得瑟地说: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的士兵死了好几个,还有几人被割了,现在人心惶惶的,军心都散了,这可怎么办啊。” 还真是这样,别说是那些当兵的了,就连牛镇长家的下人阿庚都害怕被牵连,这两天吵着要回乡下,说是不想干了。牛镇长强撑着他那看似困倦的眼皮,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那些逃跑的士兵,我们都有登记在册的,派人下去把他们抓回来,那些出去躲着的,把他们的爹娘或者老婆孩子抓来,我就不信他们还敢造反!” 李连长举起一只手,不赞同牛镇长的话,他叹着气,有气无力地说: “抓人容易抓心难啊,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人抓回来,那以后谁还敢来当兵啊?没人当兵,这队伍不就散了嘛!” 牛镇长刚才还挺坚定的,这会儿心里却开始打鼓了。李连长说得也没错,强抓来的人,那也打不了土匪啊。 “这个……这个……那可怎么办呢?”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来找你干嘛?” 李连长翻了个白眼,显得特别无奈。 牛镇长把那新做好的拐杖抵到下巴下,来回磨蹭了几下,突然灵机一动,开心地说: “你没主意,我也没主意,可肯定有人有主意。我们把黄先生和魏老板他们几个叫来,一起商量商量,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总比臭皮匠强多了吧。” “对呀,多叫些人,人多力量大。” 听到牛镇长这么说,李连长也觉得这办法不错,他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几个人的身影了。 慧姐不去学校,就爱往文家大宅子里跑。石宽却反着来,就爱往学校里跑。 这天石宽来到学校,正巧赶上文贤莺没课,只见她穿着平底黑布鞋,在操场边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迈着交叉步,不紧不慢地溜达着。他快步上前,走到文贤莺身后,扯开嗓门喊道: “罗竖呢,没在教室看到他,他干嘛去了?” 文贤莺虽然背对着,但早就知道是石宽来了,她头也不回,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 “你这么大嗓门干嘛,把我的步子都吓乱了。” 石宽低下头,盯着那蓝色裙子下露出的一小截小腿,嘿嘿笑着说: “原来你在学唱戏呀,还怪我把你的步子打乱了,罗竖呢?他在哪?” 文贤莺哪是学唱戏的步子,她就是太无聊了,走路就喜欢这么走。她回过头,狠狠地瞪了石宽一眼,骂道: “我是你什么人啊?你找罗竖就找呗,还来问我,真讨厌。” “你是校长,不问你问谁?” 石宽咧嘴一笑,转身就跑。他本来是来找罗竖的,可看到文贤莺在这儿,就情不自禁地走了过来。虽然被瞪了一眼,但他觉得还挺有趣的。 罗竖不在教室里给学生上课,那肯定在办公室啊。石宽一蹦一跳的,穿过两间教室中间的通道,来到了办公室。罗竖果然在这儿,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迫不及待地问道: “罗竖,你说你们在省城读书,那学校和有钱人家的房子,都刷得雪白雪白的,是用什么刷的呀?” 罗竖觉得好生奇怪,这么风风火火地跑来就问他这个,到底想干嘛呀?他回答道: “石灰啊,怎么了,你家要粉刷房子啊?” “我家不用粉刷,我家那么大,要粉刷起来,得把东西全搬出来,粉刷好后又再搬回去,那多麻烦呀,不去折腾那个。” 石宽现在住的是唐氏以前的房子,早就粉刷好了。文家大宅里的院子,也基本上都粉刷过啦。只不过用的不是石灰,而是黄泥粉加上糯米水,还有猕猴桃树根什么的来粉刷的。这样粉刷出来的墙面不会掉土,还亮闪闪的呢。 “那你问这个干嘛啊?” 这个石宽啊,老是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罗竖就奇怪了一下下,也没太当回事,又埋头批改起学生作业来。 石宽可是专门来问这个事的,他拉过旁边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接着又问: “石灰是不是就是白灰呀,就是牛镇长家外墙粉刷的那种,你知道怎么粉刷不?” 第578章 奇怪的赌局 罗竖本来已经没什么好奇心了,见石宽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就把笔一放,转过身来问: “不就是白灰嘛,兑点水搅匀,刷上一两遍就妥了,这有什么会不会的呀?” 其实吧,不同的人看问题的角度还真不一样。罗竖是城里人,又读过书,对石灰的性质多少有点了解,也见过别人刷墙,自然就知道怎么刷了。可石宽呢,不过是个土老帽,石灰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住过用石灰粉刷的房子了,所以才会问出这种傻乎乎的问题来。 得到答案后,他脸上乐开了花,接着又问: “那这石灰在县城里应该能买到吧,粉刷一间像你房间这么大的,得要多少担啊?” “县城里有卖的,要多少我还真不晓得,我估摸有个六七担,应该就够了。” 罗竖觉得石宽是太闲了,想把自己家也粉刷得跟牛镇长家一样,他笑了笑,就没再追问。 这不想什么就来什么,刚想到牛镇长,那和牛镇长有关的人就出现了。只见那李连长在花公的陪同下,慢悠悠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石宽本来还想问罗竖点什么,一见李连长来了,立马闭上了嘴,惊讶地看了出去。 李连长先开了口,他哈哈一笑,说道: “石队长,你也在这儿啊,那我就不用跑两趟了。” “李连长,捐款我年初就交上去了,现在不会又要追加捐款吧。” 石宽倒不是觉得李连长要来变着法儿地诈捐,他就是觉得李连长对高枫还没死心,可又不好直接问,所以才这么说。 “哪里哪里,我们哪能随便让你们再捐款呢!今天是有点事儿,想请罗老师和你一起去牛镇长家,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要去牛镇长家?那准没好事!罗竖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长官,我就是个普通教书匠,您叫我去,这是为哪般呀?” “罗老师,你别多心!我们这次可没把你当c匪。你是老师,脑子灵光,所以我才亲自来请您呢!” 李连长说着,眼睛在屋子里滴溜溜一转,寻找高枫的身影。虽说他知道高枫是罗竖的未婚妻,但能瞅一眼,也能大饱眼福啊! 罗竖心里直犯嘀咕,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听到李连长这么说,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 “罗某才疏学浅,承蒙长官抬爱,实在是倍感荣幸。” “这就对了嘛!你和石队长今晚吃完饭就去牛镇长家,黄先生和魏老板他们也会去。高老师呢?她聪明伶俐的,也可以作为女子代表去参加会议呀!她在哪儿呢?我去叫她一下。” 其实高枫根本不在他们的邀请名单里,只不过李连长到了这儿没看到高枫,就顺嘴提了一嘴。 高枫本来在外面给孩子们上课的,她从窗户口瞅见李连长和花公来了,“哧溜”一下就躲到了教室的角落里。对于李连长,她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不能给自己惹麻烦。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石宽好像知道高枫在想什么似的,赶忙接过话头: “哎呀,真是不巧!高老师病了,正在我三姨娘那儿让人帮着刮痧呢,她去不了啦!” 李连长看着挺像个文化人,不会动不动就耍横。一听高枫病了,也不管是真是假,立马关心地说道: “高老师身体不舒服啊,那可得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啦,帮我问个好。” “放心吧,一定带到,我在这儿先替高老师谢过李连长啦。我得回去了,李连长也一起走不?正好顺路。” 石宽刚才过通道的时候还瞅见高枫了呢,那李连长没见着人,他心里就明白,高枫肯定是躲起来了,所以可不能让李连长在这儿多待。 高枫都不在,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李连长就应道: “我还得去通知几个人,就不耽搁了,那一起走吧。” 其实李连长亲自来请的,就只有罗竖一个人。倒不是说罗竖是从省城来的,有多聪明,就是隐隐约约觉得罗竖有点问题,来接触接触,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回去的路上,石宽和李连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也提前知道了今晚为什么被邀请。他觉得多肉虎只割士兵的命根子,却不把人弄死,这招可太妙了。割了几个士兵,就相当于打败了整个预备连。 到了龙湾镇,石宽没回家,而是又奔着文家大宅去了。他要找小申,小申去过县城,脑子也灵光,肯定能帮他把石灰买回来。 石宽到了护院队的休息室,看到文贤贵和连三平也在,正嘻嘻哈哈地玩骨牌呢。他对着文贤贵就开骂: “贵儿,你个大少爷整天跟这些下人赌,他们哪有你那么多本钱啊,把他们的钱都赢光了,还让不让人活啦?” 文贤贵嘴叼香烟,双手在那码牌,撑起一边眼睛说道: “这些人啊,一个个坏得很,都想赢我的钱呢,我哪能赢光他们。” 牌桌上还坐着阿彪,他也叼着文贤贵分给的烟,坏笑着说: “队长,我们可不赌钱,我们赌个……” “我们不赌钱,就打着玩的,就他们这点钱,我也才懒得和他们赌。” 阿彪的话还没说完,文贤贵就一手拍的过去。 “对,我们打着玩的。” “日子这么无聊,打着玩打发日子啊。” “打这个还爽过赌钱。” “……” 其他的队员也跟着说,不过不论是言语还是脸色,都明显的看得出来像在掩饰什么。 愿赌服输,这些人如果真的和文贤贵赌,那输光了也不值得可怜。石宽也就劝一下,愿不愿意听就不管了。他想起了李连长刚才说的事,就又问道: “李连长今晚要在牛镇长家召开会议,你这个文顾问有没有收到邀请啊?” 文贤贵没有受到邀请,听了石宽的话,心里就有些不得劲,手上拿牌的动作都缓和了许多,他小声的说: “还没人来告诉我,可能晚一些吧。” 第579章 会议 石宽以前觉着这臭烘烘的场面还挺亲切呢,现在却感觉有些讨厌了。他实在不想再跟文贤贵啰嗦,就钻进里间,找到昨晚值夜班、这会儿正睡得香的小申,把人晃醒了。 小申迷迷糊糊的,一瞅是石宽,有气无力地问: “队长,什么事啊?” “有个美差,你帮我跑一趟县城呗。” 石宽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把事儿说了。 这可真是美差啊,去县城的话,可以给玉兰买些龙湾镇买不到的东西回来。结婚到现在,孩子都快生下来了,他还没有正儿八经的给玉兰送过礼物呢。小申本来还有点迷糊的,这下子完全清醒了。他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去县城啊,让我去县城干嘛呀?” “帮我买十担白灰回来,我要刷房子,刷得跟牛镇长家一样亮堂亮堂的。” 石宽一下就把买白灰回来干嘛说了,省得小申再追问。 给石宽帮忙,肯定有好处的,何况还是去县城,还能顺便玩一玩,小申那叫一个高兴,脸上都乐开了花。不过他这高兴劲儿才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慢慢蔫了下来,有点担心地说: “明天老爷也去县城,我跟他坐一条船去,他会不会骂我啊。” “你去你的,他去他的,骂什么骂啊。他要问起来,你就说帮我办事儿。” 石宽不知道文老爷也去县城,不过他心里清楚,文老爷去县城,肯定还是为了镇长的位子。牛镇长啊牛镇长,你都快下台了,还操心什么预备连发展的事儿。 晚上吃过饭,石宽就在文家大宅门口等罗竖,两人一块儿有说有笑地去牛镇长家。 受邀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有德高望重的黄先生,还有文敬华文二爷,当然也少不了牛公子,基本上就是年前要捐款时请来的那帮人。 不过文老爷却没影儿,听说是腰疼得厉害来不了。石宽知道那肯定是借口,不想参与罢了。 文老爷不来,没被邀请的文贤贵倒是不请自来了。一进牛镇长家客厅,就先嚷嚷起来: “李连长,这么重要的会,你怎么不叫我文贤贵呢,我可是预备连的顾问啊。” 李连长和牛镇长对视一眼,表情有点不自然,好像才想起封文贤贵当顾问这事儿。李连长反应倒是挺快,尴尬了不到一秒钟,就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给自己找台阶下: “瞧我这记性,一忙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啦,中午我还跟镇长说,今晚的会得你来主持呢,你看这……” 主持什么文贤贵也不明白,他看李连长双手一摊,就知道这是现编的。他不请自来就是想让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知道,他有顾问这么个职务。所以也不生气,就坡下驴说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听听大家的意见,主持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你自己来吧。” 文贤贵今晚没戴那顶军帽,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分在两边,那绿头苍蝇爬上去,估计都得哧溜滑下来,看着不伦不类的。石宽就压低声音跟旁边的罗竖说: “省城里的男人是不是都梳这样的头发?” “省城里的男人见了贤贵少爷,还得问龙湾镇的男人是不是都梳这样的头发呢。” 罗竖看着文贤贵的脑袋直乐,就这么说了一句。 两人相视一笑,就都不吭声了。 没多久,人全部来齐,李连长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站到了屋子中央,清着清嗓子,说道: “例位,今晚把大家请来,想必都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预备连是保护龙湾镇乡亲的队伍,如今遭到土匪的骚扰,军心动摇,还请各位各抒己见,出谋划策……” 牛公子这个人就是一身反骨,本身是出自牛镇长家的,却处处和牛镇长作对。李连长话还没说完,他就扯着嘴巴在那出言讽刺。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当官的都这个鸟样,士兵们哪里还会为你们卖命啊。以我说,把预备连给遣散了,用那营房来开赌场,每天抽水,还得点税收呢?” 李连长气呀,但因为是牛公子,他也不好意思怎么说,只得眼睛鼓鼓的瞪过去。 牛镇长可就不一样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那是要拆老子的台呀。他把手里的拐杖一扔,就朝牛公子打去,嘴里骂道: “你个混账东西,谁让你来开会的,滚,给我滚远一点。” 牛公子就料到牛镇长会拿什么东西打过来,他眼疾手快,接过了飞来的拐杖,还学着牛镇长一瘸一拐的走了两下。 “小六让我来的,他不去叫我,你以为我想来吗?真是的。” 牛镇长气得手扶胸口,好像有人掐住喉咙一般,脸憋得通红。他真怕自己也像李连长一样,被气得一口鲜血喷涌出来。他以为这种大场面,把牛公子叫回来学习学习,以后继承他的衣钵,也好有些经验。哪里知道人回来了,却是这个样子。 坐在牛镇长身旁的文二爷见状,赶紧起身冲过去,给牛镇长轻轻地拍着背,安慰道: “镇长莫气,镇长莫气,春富少爷年纪小,不太会说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其他人见状,也赶忙过去劝慰牛公子,这大庭广众的,看着这父子俩斗嘴,也怪不好看的。 牛公子本来就不大乐意来这儿,有人这么一劝,他索性把拐杖一扔,气鼓鼓地走下楼去。他还是去老丁那儿瞅瞅,看有没有人来开局吧。 石宽和罗竖两人坐在一边,悠哉悠哉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他们来这儿也就是走个过场,听听这些龙湾镇的主流们,到底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牛公子一走,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虽说预备连在龙湾镇也没什么大用处,但有总比没有强啊。 以前没有土匪来捣乱,那倒是没什么。可现在土匪隔三岔五就来闹一闹,虽说都是跟预备连或者牛镇长过不去,但谁心里不清楚,等收拾完了牛镇长和预备连,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所以啊,还是得未雨绸缪,大家心里都有点急呢。 第580章 恩威并重 叽叽喳喳讨论了好一会儿,黄先生轻抚着他那花白的胡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有规矩可不行啊,我觉得除了队伍里的规定,我们还得立个法。当逃兵的,抓到了不仅要重罚,还得限制他们的家属,不让他们参加各种活动。当然啦,对于那些不逃跑的,那可得好好表彰奖励一番。不逃跑的士兵家庭,可以免征人头税,或者给点小奖励什么的。” 魏老板一听,马上跳出来反驳,扯着嗓子嚷嚷: “人家都逃跑了,就说明他们怕当兵怕得要命。你就算惩罚他们,他们还是要跑。就这么点小奖赏,怎么可能打动他们嘛!” 黄先生一向都习惯自己的话被别人赞同,哪晓得刚一开口,就有人唱反调。他的脸色有点难看,青着脸又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只要奖赏够多,肯定会有人愿意当兵的。” “你说得倒容易,重赏是有勇夫,可赏多少合适呢?赏多钱谁出啊?” 魏老板可没忘记年前被他们叫去捐款的事,心里正不爽着呢。黄先生这么说,不就是给李连长他们找个理由,从他们身上搜刮钱财嘛,所以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黄先生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魏老板说得没错。他靠着祖上留下的这点家业,这些年也慢慢亏空了,要是再被剥削一层,那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黄先生下巴上的山羊胡抖了几下,把脸转到一边,不吭声了。 在场的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呢,就怕出主意反而连累到自己,所以出的主意也都是些不咸不淡的,根本拿不出手。 李连长瞧在眼里,急在心头,他身子一转,对着罗竖和石宽这边,满怀期待地问: “石队长,罗老师,你们有什么好点子不?” 本来想装哑巴混过去的,这下可好,被点到名了。石宽瞅了一眼罗竖,见罗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得含含糊糊地说: “我……我没什么办法……以前……以前还没成立预备连的时候……好像……好像也是这么过的。” 牛镇长的气早就顺了,听到石宽说的和牛公子一个样,又有点来气了。他拿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没好气地说: “石队长,你怎么当上队长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有匪患,你三姨娘没被劫到乌桂山去,文家能有你这个队长吗?” 罗竖可不想石宽和牛镇长吵起来,赶紧拉了石宽一下,对大家说: “土匪肯定是要除掉的,不然大家心里都不踏实,都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哈。” 商量这么久了,要是有办法,早就用了,这会儿大家都不吭声了,一个个低着头,连牛家下人端上来的茶都没心思去碰。 一直在旁边跟文二爷保持沉默的文贤贵,这时候却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牛镇长,说道: “我是预备连的顾问,也该帮着出出主意,只是你们也不早点通知我,我都没什么时间去琢磨这事儿,现在我就提个小建议吧。” 牛镇长觉得这个文贤贵比他的儿子牛春富还要混,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是人家既然来参会,总得让人家发言啊。就把脑袋歪过一边去,轻蔑的说: “各抒己见,你有什么话,那就说吧。” 文贤贵只是有点狂,人并不傻,他当然看得出牛镇长的表情。不过他不生气,来这里就是要凸显他这个顾问的身份,说出来的话有没有用,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把手背在身后,学着他爹平时走路的样子,走了几步才慢慢说道: “刚才我听大家说了,有的说要罚逃兵,又有的说要奖赏。我觉得这两个方向都是对的,只是没有说到点上。那些士兵为什么要逃跑啊?不就是怕被割吗?我们可以这样,谁逃跑的,抓回来不仅把他的割了,还把他全家男人的都割了,这样我相信没有谁敢再逃跑。至于奖赏嘛,赏钱没用,消除不了他们的恐惧。现在被割的人也已经有好几个了,不如把这些人都召集起来,成立龙湾镇公公队……” 听到文贤贵这样说,在座的人都忍不住埋头偷笑起来。 那一本正经的黄先生,根本看不起文贤贵这个小年轻,他哼了一声,出言制止道: “文三少爷,我们在商量大事,你却在这胡言乱语,这不是集市头,不是你说书的地方。” “黄老鬼,谁胡言乱语了,我是认真的。成立一个公公队,把他们重用,这比奖赏好多了。他们被割了,以为成了个废人,没想到还被重用,你说他们不会感恩戴德吗?其他士兵又会怎么看?你这老鬼,自己想不出办法,还说我胡言乱语。” 文贤贵之前不生气,那只是不想和牛镇长以及李连长翻脸,这个黄先生,仗着自己年纪大点倚老卖老,这怎么能让他忍得了啊。 黄先生这辈子可从来没被人叫过老鬼呢,气得他胡子都快竖起来啦,真想把文贤贵狠狠骂一顿,可谁让他是个斯文人呢,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啥好词儿来骂。 文二爷对黄先生没有什么,可一直坐在这里,那也不是个法子啊。所以他不给黄先生组织语言的机会了,趁着黄先生手还在抖个不停,他就鼓起掌来,欣赏地说: “文顾问说得太好了,这就叫恩威并施,恩威并施啊!我看行,李连长,牛镇长,你们可以考虑考虑哦。” 李连长和牛镇长对视一眼,琢磨了一会儿,这个建议还真的有点用。他之前就说过把逃兵抓回来容易,但要抓住心那可就难了,现在这正是抓心啊,他一拍桌子叫道: “就这么定了!庄龙的伤都养了这么久了,也该好利索了,明天我就把他请回来,让他当这个公公队的队长。” 牛镇长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也小声嘀咕: “高,实在是高,让那些被割掉的人不觉得被抛弃,这可真是最好的奖赏了,这个文三少爷,还真有点小聪明呢。” 第581章 老鬼 在座的其他人,有的觉得文贤贵这主意挺不错,就竖起大拇指称赞。有的心里不太赞同,但又没啥更好的主意,也就不吭声默认了。 倒是那黄先生觉得挺没面子的,他撑着拐杖站起来,把拐杖往怀里一抱,对着牛镇长和李连长拱了拱手,沉重地说: “牛镇长,李连长,我这老头子老啦,脑子不灵光咯,以后要是有这种会,我可就不来了。” “阿庚,还不赶紧把黄老鬼扶下楼去,你看看他这哆哆嗦嗦的样儿,一会儿不得从楼梯上滚下去啊。” 这话是文贤贵说的,他在龙湾镇本来就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那就更得意忘形了,故意说这种话来气黄先生,想看看黄先生会不会像李连长一样被气吐血。 阿庚是牛镇长的下人,虽说不是牛镇长让他这么做的,但看到黄先生年纪这么大了,确实气得浑身发抖,也只好跑过来扶住黄先生。 黄先生一辈子都受人尊敬,如今被文贤贵这小子气成这样,他气呼呼地甩了甩手,把阿庚甩开,愤怒的骂道: “文贤贵,你们文家几百年的声誉和教养,恐怕就要毁在你这一代啦,这声誉和教养要是没了,家业也就垮喽,你还是多积点德吧。” “老东西,你还是省省吧,别把自己气死了,你这一身臭气,死了都没人愿意帮你抬出去哟。” 都已经骂了,再骂得难听点又能咋样?文贤贵才不管那么多呢,要不是看在黄先生年纪大的份上,他都想上去踹那老家伙的屁股一脚呢。 “贤贵,你怎么能这么说黄先生呢?” 石宽觉得黄先生刚开始确实有点摆老资格,不过文贤贵后面说的话也太过分了。他顶了文贤贵一句,赶忙起身过去扶住黄先生。 刚才不要阿庚扶,那是黄先生在耍倔。被气成这样,没人扶着,还真不知道怎么走下这楼梯呢。石宽过来扶,黄先生也就不好再拒绝了。 文贤贵可高兴坏了,他刚才出的那个主意,完全是从白天和阿彪他们打骨牌时的赌注里想出来的。今天打骨牌他和阿彪都输了,不过说好他输了受惩罚的是连三平。一想到明天龙湾镇大街上,所有人都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李连长已经拿定主意了,那这个会就开完了。罗竖也不想在这儿多待,就过去和石宽一起扶着黄先生下楼。 把黄先生交给黄家的下人后,两人就一起回家了。在路上,罗竖好奇地问: “你说文贤贵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变成他二哥那样呗,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文老爷就不是什么好人,生出来的儿子肯定也是个混球。” 和罗竖在一起,石宽可没什么顾虑,连文老爷的不是都敢说。 文贤贵的二哥叫文贤昌,罗竖虽然没见过文贤昌,但也听说过一些事。他觉得文贤贵和文贤昌可不是一类人,要是文贤昌是混球的话,那文贤贵肯定不是。文贤贵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他有点琢磨不透。 快到石宽家岔路口的时候,罗竖又问: “你要送我回学校不?” “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送,知不知道羞啊?” 石宽本来想回答,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送,肚皮底下带不带把?可又发现和罗竖一起不是太能说那种玩笑的。 “你不去找贤莺了吗?” 其实罗竖也不是想要石宽送,只是那天晚上和宋老大见面回来,看到石宽和文贤莺俩人都在他房间里,在那昏暗的油灯光中,发现两人是那么的般配,这才随口问了一句。 “不找,大半夜的找她干嘛。” 说到了文贤莺,石宽心里就甜甜的。他感觉现在和文贤莺不再谈什么爱情,对文贤莺的身子也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这样子反而挺好的。 那天晚上一起聊天,聊《呐喊》这本书里的故事,聊写这本书的人,聊写书的人爱抽烟,一切都是那么的好玩。 和文贤莺在一起,也不一定非得要亲吻,抚摸。在那瀑布前,让文贤莺枕着他的大腿。聊罗竖和高枫亲吻,抚摸,那不也挺有趣的吗? 对于爱情方面,罗竖确实是比较木讷。和石宽提了一嘴,石宽不想去,他也就不再多说,自己走回学校了。 回到了家里,慧姐已经睡着了,也没听到文心见的哭声,静悄悄的。 石宽知道为了方便秀英进出,慧姐晚上睡觉是不栓门的。他想去看一下文心见,便轻轻的走上前去,推开了门。 今天已经是十四,月光亮得很,屋子里的摆设也能看得比较清楚。他看到慧姐正躺在床的外边,用身子拦住睡在里面的文心见。 这可能就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吧,慧姐这么一个傻子,照顾不是自己生出的小孩,竟然也能如此的细腻。 他蹑手蹑脚的走上了前,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暗淡月光,看文心见呼吸均匀的睡着,那小脸蛋似乎比刚来时圆了一些,可爱极了。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想去亲一口那小脸蛋。只是嘴巴都还没有碰到,就被慧姐伸出手挡住了。 带孩子睡的人,一般自己都比较清醒。石宽弯下腰时,睡梦中的慧姐就莫名其妙感到一种压迫感,自然的就醒来了。她推了石宽一把,压低声音说: “你干嘛?说好了结拜兄弟,你又想偷偷来连我,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石宽哭笑不得,要说以前吧,他还可能会占慧姐一些便宜。可结拜兄弟分床睡后,他连这种想法都没有过了,慧姐怎么还说这种话? “我……我是来看一下心心,谁……谁要连你啊。” 慧姐现在比较放心,知道石宽不会在对她强来。所以即使心里面有这种担心,也并不怎么害怕。他掀开被子慢慢下床,鞋子也不穿,就推着石宽的往外走。 “大晚上的来看心心,谁相信啊,你说话支支吾吾的,肯定是心里有鬼,我让你去连三妹,你胆子那么小干嘛,把三妹绑起来连了,那不是不要整天想着我了吗!” 第582章 我帮你 “我真的是来看心心的,我不想连你,也不想连你三妹……” 石宽还想说什么,可又怕说太多把文心见给吵醒,只得任由慧姐把他推出屋去。 文心见没有被吵醒,慧姐自己倒像是醒得不想入睡了,她把石宽推回西屋,还坐在石宽的床沿上,颇为认真的说: “你想连就是想连,还不好意思什么,你们男人我还不知道啊,长着那玩意除了拉尿就是用来连女人的。” 石宽第一次感觉自己说不赢慧姐,索性不再辩解,躺到了床上,双手抱着后脑勺,问道: “那你们女人长着那东西除了拉尿还用来干嘛?” 慧姐帮忙石宽把被子盖上去,顺手在那鼻尖上戳了一下,骂道: “你真傻,当然是给男人连的啊。” 有时候石宽感觉慧姐也不像个傻子,说出来的话还挺像那么回事?他再一次问道: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给我连?” “我看你是憋坏了,赶紧找个机会把三妹捆回来连了,不然以后真的变成傻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雷公和我有仇,要是我给你连了,那雷公不得把我劈成烟啊。” 其实现在的慧姐也是懂得蛮多的,以前她总是呆在文家大宅里,没人对她说这些,也没人和她说这些,所以对男女之事,她是几乎不了解的。 后来她去学校上课,跟那些小孩玩了。那些大一点的小孩顽皮的,就会时不时的冒出几句这样的话,虽然也都是胡说八道的。但是在胡说八道中她也知道了,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连的,男人如果没有女人连,那久了就会变成傻子。 石宽把一只手从脑袋下抽出来,抓住了慧姐的手,本来想说几句煽情的话。谁知慧姐一下子把手抽开,留下一句: “别摸我,你要是老想着连我,那我们就再烧香磕头,把兄弟给退了,我也搬回奶奶那去住,以后不和你好了。” 慧姐说完,屁股离开了床板,走向门口去。 石宽无奈的笑了,对着慧姐的背影说: “那好吧,我找个机会把你三妹绑回来,把她给连了。这个兄弟还是不要退,你还继续当我的慧哥。” “这还差不多,你要是不敢,到时我来帮你。” 走出西屋前,慧姐又抛下一句话,然后把门给关上,回了自己的东屋。 石宽把手又枕回脑袋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看到一个披着红盖头的女子,在慧姐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他的床边。慧姐告诉他,这女子是他的新娘,他好奇地问是谁呀?慧姐让他自己掀开红盖头看看,他刚伸手准备掀开时,“砰”的一声枪响,把他给惊醒了。 醒来后的石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实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个好梦还是噩梦。 第二天,石宽吃完早饭,突然想起要让小申帮忙去县城买白灰,也不知道小申还记不记得这事儿,于是他赶紧出了门。 到了文家大宅前,石宽看到文贤贵正搬着张摇椅,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和老陆有说有笑的。他觉得很奇怪,这文贤贵平常不是和连三平整天黏在一起吗?今天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他走上前去,好奇地问: “贤贵,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啊?这么闲,还有空和老陆在这儿瞎聊?” 文贤贵看到石宽来了,坐直了身子,热情地招呼道: “这儿多好啊,看看人来人往的,多有意思!来来来,喝茶,我这儿有点好茶叶,听说是社前茶,可香了,快坐下尝尝。” 石宽这才注意到,文贤贵和老陆中间还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紫砂茶壶和两个小茶杯。这让他更觉得奇怪了,这文贤贵不是随便来这儿和老陆闲聊的,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茶我就不喝了,酒还差不多。你这茶壶都搬来了,难不成是有好戏看啊?这也没见有人搭戏台啊?” 文贤贵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很有深意地说: “人生就像一场戏,只要你想演,哪儿都能是戏台。” 石宽心里还惦记着小申有没有帮他去县城买白灰,没心思跟文贤贵啰嗦,随口说道: “那你慢慢看吧,我可没功夫陪你。” 走进文家大宅没多远,就见杨氏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屁股后面紧跟着下人秋菊。 打从石宽决定不再乱睡女人后,他对大多数女人就没什么兴趣了。每次跟女人见面,目光基本都停留在脸上,不像以前那样老是盯着人家那鼓鼓的地方。 不过对杨氏可就不一样了,每次见到杨氏,还是会忍不住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 “二姨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太太想吃芭蕉粑粑,这又不是七月十四,上哪儿找芭蕉粑粑去啊,可她非说有,让我上街去给她买。我这人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还真不知道哪儿有卖的,你陪我去找找呗。” 其实老太太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在集市头南边假弥勒的杂货铺旁边,有条小巷进去一丈多远,就有个婆子常年做芭蕉粑粑卖。 杨氏现在却说不知道在哪儿,想让石宽陪着去。那是因为她想和石宽说说话,或者近距离地一起走走。 她心里一直很矛盾,她喜欢石宽,甚至喜欢石宽对她无礼。可她又不想让石宽睡,尽管她身子其实是欢迎的。 上次拒绝了石宽之后,她居然还偷偷哭了好几回。所以现在一见面,就情不自禁地想跟他一起走走。 “这个……这个……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找小申,马上就出来。” 老太太要吃芭蕉粑粑,这石宽还真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了。 杨氏心里一阵暗喜,就好像已经被石宽睡过了似的,开心地说: “你找小申啊,他今早才去县城呢,不用找啦。” 小申去县城了,那还真不用找了。石宽扭转回身子,等待杨氏和秋菊走上前来,笑问: “他又不是你家下人,你怎么知道他去县城的?” 第583章 龙湾镇怪事 “他昨晚来找我借钱,说今天要去县城帮谁办事,顺道给玉兰买点东西。我今天早上也想让他帮带点东西回来,去到他们宿舍,那些人说他已经走了。” 杨氏加快了些脚步,轻盈的来到石宽身旁,一起并排着往文家大宅外面走去。 文贤贵还在门楼口期待着好戏上演呢,石宽刚才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这会儿就直接和杨氏朝大街上走去。 倒是那文贤贵,看着秋菊那高耸的胸脯,心里有点小九九,嬉笑着说: “二姨娘,我家就那么三个下人,你帮我找个像秋菊这样的呗。” “找陈管家去呀,我可不会找人。” 杨氏才懒得理文贤贵呢,头也不回,径直朝前走了。 石宽虽然不太喜欢吃芭蕉粑粑,但记得街上有个婆子卖这个,所以没费多大功夫就带杨氏去找到了。 刚买好粑粑,走出小巷口,就听到集市上的人“哇”地一阵惊叫。石宽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男人,脑袋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口鼻。之所以能认出是男人,那是因为这俩家伙除了头上缠着布,其他地方光溜溜的,连一根丝线都不挂在身上。 也不知道这俩是疯子还是傻子,更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他们手舞足蹈的,专挑年轻漂亮的姑娘和妇人面前晃悠,还伸出舌头“略略略”地挑衅。 这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那些姑娘和妇人吓得花容失色,四处逃窜,跑不掉的就只能捂着眼睛。当然也有胆子大的,把手指张开,从指缝里偷偷瞄几眼。 龙湾镇这么多年来,大白天的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那些围观的男人都看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有一个缠着脸的男人瞧见了杨氏和秋菊,稍微犹豫了一会,就“啪啪啪”的跑过来,搞鬼搞怪的扭动着。 杨氏羞啊,抬手遮在了面前,跨步躲到石宽身后,慌乱的喊着: “疯子,石宽快把这疯子赶走。” 石宽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张开双臂拦住了那疯子,怒吼道: “滚开,再敢上前一步,我一脚踢死你。” 也不知道是瞧见石宽腰间别着手枪,还是被那声大吼给惊到了。那疯子竟然真的挺乖,转身就溜,去找别的乐子了。 这可真是大热闹啊,比文老爷被秦老三追着跑还要有趣,那些看热闹的男人们,也都回过神来,不知羞地叫嚷着: “前面,前面买簸箕的那个女的,她就喜欢看这个,你们快到她面前晃悠去。” “去春香楼啊,春香楼的那些姑娘们虽见多识广,但肯定没见过你们这样的,让她们见识见识,哈哈哈……” “烂坛荷呢,快叫烂坛荷出来瞧。” “……” 烂坛荷是谭美荷的绰号,以前大家都是在背地里叫,秦老三失踪后,人们就肆无忌惮地当着面叫了。 那两个男人走开后,杨氏这才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走出来,满脸通红地骂道: “什么人啊,疯一个就够了,还疯一对。” “我看可不像是疯子,疯子哪会蒙着脸啊。” 石宽也觉得这两人不太像疯子,疯子都是疯疯癫癫的,哪会故意做出这些举动。 秋菊还是个小姑娘,刚才一看到这情形,马上吓得缩回了小巷子里。这会儿才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心有余悸地说: “太太,我们赶紧回家吧,可吓死我了。” 杨氏也不想在街上多待了,看着秋菊两手空空,便随口问道: “嗯,粑粑呢?” “粑粑?” 秋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转身回去四处寻找,瞧见在那巷子口的地上,刚刚买的那几个芭蕉粑粑,已经被踩得扁扁的,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 原来刚才她吓得慌不择路,把手里的粑粑给扔了,被跟着跑的人群给踩得稀巴烂。 石宽也顺着秋菊的视线,瞧见了地上的芭蕉粑粑,他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嘟囔道: “这俩个疯子,怎么没被土匪给割了?跑到这来晃什么啊。” 那两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并没有理会路人的起哄,也没钻进春香楼里。他们只是在路上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晃悠几下,也不多做停留,一直沿着大街,过了石拱桥,朝着北边奔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石宽他们重新买了芭蕉粑粑,回到了文家大宅,见文贤贵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脸上乐开了花。 那文贤贵瞅见石宽走回来,隔着老远就兴奋地嚷嚷起来: “嘿!刚才瞧见那俩光屁股的男人没?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有杨氏和秋菊在旁边,石宽怪不好意思跟文贤贵谈论这事儿,就没吭声。可他脑子里不知怎的,突然就怀疑起那两个男人跟文贤贵有关系。 文贤贵可不管石宽答不答话,还迎上前去,拽住石宽的手,追问道: “你刚才看见他们了吧,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是不是在集市头那儿出来的?” 石宽憋不住了,只得回答: “我上哪儿知道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是谁啊?你认识?” 文贤贵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收起那副表情,一个劲儿地否认: “我怎么会认识,他们都蒙着脸呢,谁能认识啊?我认识他们干嘛?” 这一连串的否认,让石宽越发怀疑跟文贤贵有关了。要真是跟文贤贵有关,那也太无趣了吧?他什么也不说,继续往回走。而杨氏和秋菊两人,早已经加快脚步走进文家大宅里了。 被石宽说了两句,文贤贵的那股兴奋劲就消退了。他懒懒地回到老陆看门的小屋旁,一脚踩在那张躺椅上,无聊的晃了晃,说道: “老陆,这躺椅我也懒得搬回去了,就赏给你吧,你躺在这躺椅上看门,可不要太舒服睡着了哦。” 他们这些干活的下人,可没福气躺这躺椅啊,但是老陆还是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三少爷,你太看得起我了,我……” 第584章 美金的想法 文贤贵不想跟老陆啰嗦,把脚一放,就不紧不慢地朝自个儿家溜达去。 刚才光屁股跑的那俩男人,他可熟得很,不光他熟,石宽也熟。那俩男人是护院队的阿彪和他的跟班连三平,能不熟嘛。 这阵子他闲得无聊,老丁那儿都好多天没人去赌钱了,他连路边的青蛙都想抓来聊上几句。 昨天实在是没事干,就拉着连三平去护院队找那些队员玩牌。护院队那帮人基本都欠着他点钱,也没钱跟他赌,玩喝水的早就玩腻了,他们就改玩弹脑门。 这弹脑门也没有什么意思呀,他输了,那些队员又不敢真弹他。他赢了吧,弹几次也就没意思了。 中途他去茅房撒尿,看着那尿哗哗地流出来,突然就想到个好玩的事儿。 他回去就跟那些队员说,谁要是输了就脱光衣服到大街上跑一圈。这可真是够新鲜够刺激的,可谁敢玩这个啊?那些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吭声。 他知道队员们是要面子,就说蒙上脑袋出去,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就算蒙着头,那也没人乐意啊,又不是小屁孩,就为了图个刺激,谁玩这个这么大的。 文贤贵是铁了心要队员们跟他玩,就跟那些队员们说,只要玩了,那欠他的钱就都不用还了,而且晚上还买两只鸡回来给队员们打牙祭。 不用还钱,还有好吃的,这等好事自然就有人玩了。大家一窝蜂地坐到了桌子前,反正蒙着脸,就这几个人知道,也没什么丢人的。 当然啦,文贤贵可不会自己亲自玩,他跟队员们说好了,要是他输了,就由连三平代替。这本来就是陪少爷玩乐,弹脑门都不敢真正的弹,文贤贵要连三平代替,那就连三平代替呗。 他们还商量了一些规则,要从哪里开始跑,要怎么样把事情搞大一些,让整个龙湾镇最起码茶余饭后谈上个五六天的。 不过他们也是做了善后工作的,不输的人要陪着输的人出去,在龙湾镇河东的一个滩头,帮忙把输的两个人把头给缠好,然后拿着他们的衣服,跑到遇龙河上游一处偏僻的地方等待。 输的人在街上摇摆了之后,立刻跑到上游去穿回衣服,再把那头上缠的布解下来,正正当当的回来杀鸡吃。 文贤贵回到家中,瞧见美金正蹲在院子角落欢快地搓着衣服,脑后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看着觉得挺有趣,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那腋窝下把手伸过去,狠狠的捏了一下。 “呀!” 美金被吓了一跳,像只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从那洗衣服的盆子上一跃而过,躲得老远。等她看清楚是文贤贵时,惊得都合不拢嘴了。 文贤贵甩了甩手,看着像受惊的小鹿般的美金,笑嘻嘻地说: “不就是摸一下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还没鸡蛋大呢,躲什么呀。” “我……” 美金又羞又窘,站在远处直打哆嗦。 说没鸡蛋大那是夸张了点,但确实也不大,文贤贵都提不起什么兴致。他拍了拍手,就转身回屋去了。 刚踏进客厅门,就瞅见阿芬紧贴着墙根站着,脸色有点难看。 文贤贵回头往院子里瞧了瞧,然后又看向阿芬,他走上前去,压低声音问: “你都瞧见啦?” 阿芬确实都看到了,她不敢吭声,转身想走。 文贤贵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不怀好意地笑道: “这是要去哪儿呀?你也看到了我对她可没什么兴趣,还不快来陪我乐一乐。” 阿芬咬着嘴唇站在那儿没动,要是文贤贵对美金真没兴趣,那她心里还能好受些。她知道文贤贵不是个好东西,她可不想美金像她一样掉进火坑。 见阿芬不说话,文贤贵就把她推进了房间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芬长得普普通通的,可文贤贵就是喜欢和她睡觉。可能是阿芬的性格太软弱了,逆来顺受,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反抗过。又也许是阿芬离他太近,什么时候想睡,什么时候就会来到。 美金在外面站着,自然是瞧见阿芬被推进房间的,她失神地走回洗衣服的盆边,弯下腰,拿起衣服用力搓,那大木盆里的水“哗哗”地往两边溅。 美金老早就晓得文贤贵睡阿芬了,她还无意中撞见好几回呢。以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毕竟那是主子的事儿。 可现在心里的想法可不一样了,主子既然摸了她,那不就是对她有意思嘛。可主子刚刚摸了她,却又跑去睡阿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自己刚才的大叫把主子吓到了?还是主子怕阿芬知道,所以才去应付阿芬的? 美金的脑子乱得很,讲真的,她可不大喜欢文贤贵这种坏坏的男人。不过她也知道,像她这样身份的女人,没太多机会挑自己喜欢的男人。 女人嘛,生来就是要被男人睡的,如果被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睡了,哪怕不是自己喜欢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小申才去县城一天,第二天就回来了。在那范明开的公船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十担他从县城带回来的石灰,都装在那用竹片扎成的粗筐里。 把这些石灰都挑下船后,他就撒腿往文家大宅跑,叫上阿彪等几个护院队的兄弟,一块儿到码头去把石灰挑去了石宽家。 当时石宽正在那杨梅树下逗那只黄莺鸟呢,一瞧见兄弟们把石灰挑进了院子,这才晓得小申回来了,可高兴了,赶忙迎上去。 “先放下歇会儿,等会儿帮我挑到石磨山学校去。” “队长,不是你家要粉刷房子吗,挑去学校给谁粉刷啊?” 小申有点儿纳闷,头一天石宽明明说是要粉刷房子的,怎么这会又要挑到学校去呢? 石宽掏出了小烟,给兄弟们散了一圈,笑呵呵的说: “我说是要粉刷房子,但不是说要粉刷我家的房子,一会都给挑学校去。” 第585章 甜蜜的心情 那帮兄弟当中,有个不知打哪听到石宽和文贤莺事儿的,瞅见慧姐没在家,就晃着脑袋,不怀好意地笑道: “队长,那挑去学校是帮文校长刷墙吗?” 石宽倒也爽快,大大方方地回答: “就是给文校长刷墙啊,我家房子墙壁又不掉灰,用不着刷。” “哦!我明白了。” 那人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走过来拿火柴给自己把烟点上。 那一声拖得长长的“哦”,让在场的所有人好像也都明白了。 小申凑到石宽身旁,晃着肩膀撞了一下,压低声音问: “队长,你家祖坟埋在哪条龙脉上了,命犯桃花,有了二的,还想要三的?” 石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让这帮人想入非非。不过他也不辩驳,而是提高嗓门说: “这些石灰看着挺沉的,各位兄弟辛苦了,等会儿我拿点钱,你们去集市上买两只鸡回来炖,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一句话就把那些人的思绪给带偏了,阿彪喜上眉梢,吐着烟圈说: “昨晚三少爷才请吃鸡,今天队长又请,明天不知道该轮到谁请了,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啊。” 不再提自己的事,石宽就随口问道: “要是知道你们昨天刚吃过,那我今天就不请了。三少爷昨天让你们干嘛了,这么大方请你们吃鸡啊?” “三少爷和我们打,打……” 阿彪话刚说了一半,声音就越来越小。而旁边那些队员,好像也都像碰到了什么禁忌似的,突然都不吭声了。 石宽脑海中忽地闪现出昨日在大街上,那两个光溜溜奔跑的男人。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看着和阿彪挺像呢。 再把这些人的反应和文贤贵联系起来,那他心中的判断就更加笃定了,昨天的事肯定是文贤贵策划的。毕竟,也只有文贤贵会干出这么缺德、这么无聊的事儿来。 只是怀疑,也没什么证据,而且还是这么尴尬的事儿,石宽也就懒得去深究了。 一根烟抽完,队员们就又挑起担子,朝石磨山学校走去。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文贤莺正站在那简陋的讲台上,教学生们唱歌呢。突然,她透过窗户看到一群人挑着担子走上了操场。她心里觉得奇怪,便走出教室来瞧。 这时,石宽也跟在队伍后面到了操场上。他看到文贤莺一脸疑惑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打招呼,而是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指着操场的一个角落说: “放那边,都挑去那边放好。” 为了不让这些队员们多嘴,他紧接着又说: “阿彪,放下担子就过来拿钱,赶紧回去买鸡炖了吃,去晚了可就收市没鸡卖了哈!” “好嘞!” 挑着这沉甸甸的石灰走上操场前的土坡,阿彪本来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一听石宽这话,他脚下就像踩了风火轮似的,飞快地朝操场边奔去。 文贤莺纳闷儿啊,迈着小碎步来到石宽面前,一脸严肃地问: “你干嘛呢?挑这么多白灰来这儿放,学生们要是拿来玩,弄伤了眼睛可怎么办?” “我在这儿守着呢,谁要敢靠近,我就打断他的腿!” 那天晚上,和文贤莺在罗竖房间里聊天,文贤莺抱怨说这些房子的墙壁老是掉土,没几天就得把床单抖一抖,还是家里的房子好,粉刷过了就不会掉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帮文贤莺把房间粉刷一下,现在石灰都买回来了,他却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只能东拉西扯。 “你是恶魔吗?动不动就说打断腿,快说你买这么多白灰是要干嘛?” “用啊,难道还能吃不成?” 石宽有些不好意思,便从兜里掏出钱,数出一些,等着阿飙过来拿。 这时,隔壁教室的高枫也被吸引了出来,惊讶地问道: “石宽,你弄这么多石灰来,是想把整条玉龙河的鱼都给毒死啊,小心河龙王来找你算账哦。” 石灰是可以用来毒鱼的,不过这是要花钱买的,龙湾镇的这些乡民都那么穷,谁会拿这个来毒鱼呢。高枫这么一问,石宽也就顺势说道: “谁叫你整条河都毒啊,把玉龙河的鱼都毒死了,那三年都吃不完。找条小河岔,拦起来毒一小段就行了呗。” 这时,阿彪已经把担子放下,飞快地跑过来,从石宽手里抢过了钱,对着高枫扔下一句: “高老师,我们队长可不是要去毒鱼,是要粉刷房子的。” 石宽抬腿就朝着阿彪的屁股踢了一脚,大声骂道: “滚你的,我还没说给呢,就敢从我手里抢钱,反了你了!” 文贤莺多聪明啊,被阿彪这么一提醒,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她也转身就走,留下一句温柔的话: “你可得把这些看好了,别让学生们拿去玩。” 说拿石灰来毒鱼,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高枫走上前两步,认真的问: “真的是买来粉刷房子的啊?” “是啊,你们住的这些宿舍墙壁老掉土,我买一点石灰来帮你们粉刷一下,罗竖说每间房屋要六七担,卖石灰的老板说这么大一间的房子,有个三担足够了,我买回来了十担,到时如果不够再去买点吧。” 石宽不习惯做好事,准确的说是不习惯帮文贤莺做好事。他干脆就把高枫和罗竖一起扯上,这样好事就平摊了,“罪恶感”也会降低一些。而且不是单独给文贤莺做好事,那也不会那么别扭。 十担石灰应该是不够粉刷三间房子的,但是先用了再说吧,差多少到时再买。反正这石灰也不是很贵,他现在完全有能力购买。 “这样啊,那我就要谢谢你了,癫癫说你不像个好人,我看你就是个十足的大好人啊。” 高枫做梦也没想到,还会有如此好的事情发生,她还不知道这完全是沾了文贤莺的光。 第586章 现在才是恋爱 “那必须的呀,我要不是好人,还有谁能是好人呢?” 帮文贤莺做好事,石宽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被夸了,那他可就好意思了。他乐颠颠地走向操场边,看着那堆买回来的石灰。 龙湾镇可没有石灰这玩意儿,对学校里的孩子们来说,这可真是个新鲜东西。这么多孩子,还真得有人看着,可不能让他们拿去玩闹。 石宽有点犯愁,难道真要派个人在这儿守着?他瞅见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柱子夫妻,就走了过去。 “柱子,你在学校里,就帮我看着这堆白灰,别让那些小鬼头靠近。” “我可没那闲工夫,一会儿分饭、洗碗、扫地,忙到天黑都忙不完,哪有时间帮你看啊。” 柱子现在虽然地位比不上石宽,但这种话他还是敢说的。 如今古得金不在,除了做饭,学校里的大部分杂活都得柱子和赵寡妇干。石宽想想也是,柱子确实没空帮他,他没办法,只好又回到那堆石灰旁边。 太阳慢慢往西斜,“当,当当……”下课铃响了。今天有点怪,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居然没有一窝蜂地冲出来。而是排着队,井然有序地出来,到操场上站好了。 文贤莺和几位老师也走了出来,站到了队伍前头。 罗竖指挥着学生们立正站好,然后指着石宽这边说: “大家看到操场边上的石灰了没?” “看到啦!” 那些学生好像都挺怕罗竖的,回答得那叫一个整齐。 “这石灰要是撒到眼睛里,眼睛可就瞎啦,拿在手里,还有可能把手给烫伤。所以大家都要小心哦,别靠近去玩,听到了没?” “听到啦!” “那好,现在解散,去吃晚饭,都不许乱跑。” 听着罗竖给学生们训话,石宽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心情一好,他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文贤莺,笑着说道: “你耍我呢?” “我怎么耍你了?” 文贤莺说话时,脸蛋红扑扑的,像早晨的朝霞。 “你们跟这些孩子说一声不就行了,非要我在这儿守着,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守着一堆石灰,这不是耍我吗?” 石宽也不管罗竖他们在不在场,假装数落起来,不过听起来倒像是打情骂俏。 “孩子这么多,能听进去才怪呢!你就得在这儿守着,至少守到他们吃饱去睡觉。” 文贤莺之前让石宽在这儿守,其实就是没话找话。现在石宽竟然还敢顶嘴,那就非要他在这儿守着不可。 高枫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小暧昧,推着罗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走,我们去吃饭,别打扰他们啦。” 石宽听出了高枫话里的调侃,有些不好意思地嚷嚷道: “你们去吃饭,那我也回家喽!” 看着石宽走出了几步,文贤莺却突然喊住了他: “站住!” 石宽赶紧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问: “干嘛?不会真让我在这儿守着吧?” “陪我走一走。” 文贤莺才不想让石宽傻乎乎地站在这儿守呢,她轻盈地转过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晚风吹拂着,夕阳下的文贤莺衣袂翩翩,宛如迷路到人间的仙女。石宽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傻乎乎地问: “他们都去吃饭了,你怎么不去呢?” “不吃。” 文贤莺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其实呢,她和小芹现在在另外一间空房里自己做饭吃,这会儿小芹还没做好呢。 石宽当然知道文贤莺不可能不吃的,这样回答只不过是乱说,目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操场另一边的小土坡旁。文贤莺站上了一块当初没有搬走的石头上,有点害羞的问: “为什么要帮我粉刷房间?” “那你要不要粉刷嘛?不要粉刷的话,那我就拿去毒鱼了。” 这事想起来确实蛮好的,可当真做了,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石宽的脸竟然也有些红了,都不敢看文贤莺。 文贤莺心里美着呢,她想都不想,迅速的回答道: “要啊,怎么不要,明天我就让小芹把东西腾出来,你是不是明天就来粉刷?” “你这么急,那我只好明天来咯。” 文贤莺同意了,石宽心里也美滋滋的。毕竟这属于先斩后奏,要是文贤莺不领他的情,那才是最大的尴尬呢。 文贤莺站着的那块石头不大,上面还不太平整,勉强能挤得下两只脚。她站得不太稳,必须张开双手保持平衡。她笑了,笑得甜甜的: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帮我粉刷呢?” “我又不是刻意帮你粉刷的,我是帮罗竖粉刷,想着你也在这里,顺带帮你粉刷一下而已,不信你问罗竖,看看我是不是说要帮他粉刷。” 这种事,石宽可不想直接承认。 文贤莺理解石宽的心思,却偏偏爱对着来,她摇摇晃晃的说: “你说反了,明明是要帮我粉刷,顺带帮罗竖和高枫的,敢做不敢当,真不像个男人。” 认识文贤莺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舒坦的聊天过。当然,石宽不知道现在和文贤莺才是真正的恋爱。他以为现在不想睡文贤莺了,这种聊天不过是比较合得来的聊天而已。 他伸出脚,抵在文贤莺站着的那块石头上,有意无意的蹬着,正寻思着怎么回答呢。 那石头是松的,文贤莺本来就摇摇晃晃,站得不太稳,被他这么蹬着,身体就向一旁歪过去,嘴里惊慌的叫着: “别踢,我要摔倒了。” 站不稳那就跳下来呗,可文贤莺还死那么倔强,人都要倒了还不舍得下来。他潜意识的就伸出手,果真,文贤莺正正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那帮捧着饭碗或站或蹲的学生,目光可一直都在往这边看呢。现在看到了文贤莺摔倒下来,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紧接着是起哄: “男人抱女人咯!哦!哦!” “羞羞!刮鼻子羞羞!文校长和男人亲嘴巴子咯!” “哈哈哈……要生孩子咯!” “……” 第587章 软脖子 文贤莺那叫一个羞呀,她像只小兔子一样从石宽怀里蹦了出来,撒丫子就跑去追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嘴里还气鼓鼓地骂着: “讨厌鬼……你们这些讨厌鬼……谁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揍扁你们。” 她可不是光嘴上说说,那是真动手啊。才跑出去没几步,她就把鞋子一脱,朝着她觉得最会起哄的那个学生扔了过去。 敢起哄校长的学生,那能是听话的好学生吗?文贤莺的鞋还没飞到呢,他们就已经端着饭碗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文贤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站在原地使劲跺着脚,扯开嗓子大喊: “站住,不许跑,别往石灰那边跑。” 她可是校长啊,哪能去追自己的学生呢。看着那些学生只是往旁边挪了挪,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捡自己的鞋。 不过那个没有跟着一起起哄的郑小宁,把饭碗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帮文贤莺把黑色布鞋拿了过来。 文贤莺接过布鞋穿上,摸了摸郑小宁的头,有些尴尬说: “小宁,你可别学他们。” 郑小宁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让文贤莺出丑的是石宽,她又转过身来,红着脸骂道: “你还不快回去,在这里丢人。” 就算是被小孩子笑话,那也是挺难为情的。石宽挠了挠头,也不吭声,转身就走了。 一直没和石宽说上话的罗竖,这回却端着饭碗,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 “石宽,等一下。” “怎么啦?” “你要帮我们刷房子呀,怪不得那天问我用什么刷房子呢,太感谢啦。” “谢什么呀,我就是闲着没事,顺手帮你们弄弄。” 石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嘀咕,你们这对夫妻可真是占了大便宜。 罗竖追到了石宽面前,小喘气说: “这粉刷房子不是说粉刷就能粉刷的,你会不会呀?” “怎么?这还要看日子啊?” 石宽知道罗竖说的是要有点手艺才可以,当时确定帮买石灰回来时,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还真没想过谁会粉刷呢。 罗竖笑了笑,说道: “那倒没那么讲究,你既然都出钱帮买石灰了,那还得帮找个会泥水的伙计来啊。” 一听说要会泥水的,石宽心里就有了人选,回道: “你这是让我送佛送到西呗,好吧,你要上课,那我只好帮这个忙了。” 离开学校后,石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垌口良田走去。古得金就是个很棒的泥水工!找他帮忙准没错,而且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去垌口了,正好去看看。 这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只露出半张红彤彤的脸蛋。那霞光洒在黄土路上,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等石宽到了洞口良田,天已经快黑了。不过夏天的白天比较长,天黑和没黑也没什么太大差别,牯牛强和那些伙计们才刚吃完饭,正坐在草房前乘凉呢。 石宽走上前去,随口问了几句种田的事,就聊到了要粉刷房子,问古得金会不会。 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古得金虽然没帮人用石灰粉刷过,但他给有钱人家用黄泥粉糊过墙。用黄泥粉和石灰的步骤差不多,所以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张富以前也当过泥水匠,正好可以和古得金一起搭把手。两人当晚就跟着石宽去了学校,把一些石灰泡好,留着第二天用。 别瞧着只是粉刷房子,这活儿可不少呢!接下来的几天,石宽都去学校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在旁边指手画脚,或者等文贤莺下课了,跟她一起东扯西拉。 文田夫确实是得了病,都好几个月了,脖子还是软趴趴的,根本抬不起来。不过手脚还算好,能抓能蹬。 小蝶天天在家带文田夫,心里可烦了。她听说慧姐天天带着文心见去老太太那里玩,就也让下人背着文田夫过去,想着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说不定能把文田夫的精神头给带起来。 到了老太太家,看到文心见像只小狗似的,在桌子底下爬来爬去,把老太太和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小蝶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老太太一瞅见小蝶来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有点儿难过地说: “田夫来啦,快过来让奶奶抱抱,奶奶都好几天没见到小田夫咯。” 下人把文田夫放下来,递给了老太太。小蝶却拿出一块毯子,铺在客厅正中间,也是有点儿难过地说: “让他躺在地上吧,他看到心见爬了,说不定还会跟着扭动呢。” 看着文田夫那弱弱的小模样,老太太也没真的抱起来,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 “那就让他躺着吧,两个小家伙在一起,有伴儿一起玩,就不会哭闹了。” 文心见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那红红的毯子刚铺上,她就迫不及待地爬了过来。一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文田夫,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嘴里还“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个小孩在一起,那可真是热闹非凡。受到了文心见的影响,文田夫也跟着“啊啊”乱叫。可能是太高兴了,他的腿一用力蹬,竟然一个闪身,把身子给翻了过来。 只可惜他的脖子还没什么力气,身子虽然翻过来了,头却还是扭向天空,看着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好担心他的脖子会被扭断。 下人赶忙跑过去把文田夫又给翻正了过来,她可不敢把文田夫的脑袋扭向下啊,那脖子没力气,扭向下了,连呼吸都困难。 可怜的文田夫第一次翻身,还没完成呢,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还想再来一次,可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再也蹬不过来了。 看到这一幕,老太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开口说道: “叫人给他打一副项圈吧,戴上项圈有神灵保佑。贵儿小时候也是柔柔弱弱的,戴上项圈没多久就好起来了,当时也是我去叫人打的。” 第588章 银项圈 “真的呀?那我马上回去跟老爷讲,让他给打一副项圈,打金的好呢还是银的好呢?” 有些人家的孩子小时候的确会戴项圈,小蝶也不晓得为啥要戴,老太太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随你咯,不过还是得找人给他算一算,贵儿小时候五行缺金,那些算命的就说戴个银项圈。” 老太太真希望文田夫能像文贤贵小时候那样,戴上银项圈后就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地长大了。不过她可不想文田夫,变成现在的文贤贵。 正说着文贤贵呢,这小子就摇摇晃晃地过来了,还没进门就扯开嗓子嚷嚷: “奶奶,说什么项圈啊,是说我小时候戴的那个吗?项圈现在搁哪儿呢?我想戴。” 文贤贵这大嗓门,把那腿蹬得直喘粗气的文田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小蝶赶忙俯身把人抱起来,没好气地瞪了文贤贵一眼。 文田夫这一哭,文心见就有点发蒙,坐在那儿瞪着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起陪着文心见爬的慧姐,见这情形,“嗖”地一下扑过去就挠文贤贵,嘴里还骂着: “混蛋,把我闺女吓哭了,我要你好看!” 文贤贵之前来过好几次,也跟慧姐打过照面,慧姐都没把他怎么样。今天却突然发疯,他心里那叫一个慌啊,连滚带爬地翻出了门槛。头上那顶戴得端端正正的军帽也给扯掉了,那抹了头油的头发乱得像鸡窝。 还好慧姐只是胡乱抓了几下,没有追出来,文贤贵心有余悸地站起来,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纳闷地问: “二姐,你不是原谅我了吗?怎么又动手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谁让你大声说话了?” 慧姐气呼呼地一下站起来,抓着那顶军帽,双手叉腰,活像一只被抢了鱼的猫。 连三平弓着腰,手里提着两只红腿寒鸡,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二小姐您别生气,少爷是特意给老太太送寒鸡来的,这寒鸡可补啦,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呢!您就让我进去,把寒鸡给老太太,然后把少爷的军帽还回来,行不?” 慧姐手一甩,那顶军帽就飞了出去,接着她又上前两步,一把夺过了那两只寒鸡,嘴里还吼着: “快滚!” 文贤贵赶紧上前捡起军帽,胡乱往头上一戴,转身就想跑。老太太却开口把人叫住了: “贵儿,你真的是来给我送寒鸡的?” “那可不,我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卖,说这野鸡大补,我就买回来了。可惜被他套中套死了,我让他下次套到活的,再给我送来。” 文贤贵这话倒是不假,他虽然混球一个,但也不是一丁点儿良心都没有。之前他孤苦伶仃的时候,是老太太收留了他,他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这么混球的一个孙子,居然还有这份孝心,老太太心里挺感动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你进来!” 文贤贵怕慧姐,贴着门边磨磨蹭蹭地走进去,越过慧姐,“嗖”的一下就蹦到了老太太跟前。到了老太太跟前,他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老太太伸出手,把文贤贵的手抓过来,轻轻地摸了摸,温柔地说: “贵儿啊,你要学好,可别跟你二哥学,奶奶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眼睛一闭就没了,那时候见不到你二哥回来啊。” 文贤贵居然也有点小伤感,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奶奶,不会的,我都还没娶媳妇呢,以后您还得帮我带孩子呢。” 老太太轻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说: “你也到了年纪,是该娶个媳妇了,过些日子我就找人去打听,看看哪家有好姑娘,给你娶个媳妇回来,以后就别到处闲逛啦。” “我都听奶奶的,奶奶,您刚才说我的银项圈,现在放在哪里了呀,我想拿来戴戴。” 文贤贵是真的想把银项圈再戴上,之前他去睡了包圆圆,包圆圆说他会倒霉一辈子,他还真有点害怕呢。就算已经洗了柚子叶澡,还是有点不踏实,刚才在门口听到老太太说戴了银项圈就有神灵庇佑,所以他就想重新戴上。 文贤贵的大部分东西,在搬过来的时候就交给老太太保管了。后来他再搬去石宽的老院子住,也只带了一部分东西过去。现在文贤贵说要戴银项圈,那老太太就说道: “我都帮你收好了,也不晓得放在哪个箱子里了。等我有空找到了,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好的,那我先走啦,奶奶,这两只寒鸡您让他们给您炖了,天气热可别放太久。” 文贤贵可不想在这儿待着了,生怕慧姐又发疯。 “要听话,可别再学坏咯。” 看着文贤贵走出客厅,老太太眼眶里噙着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她抬起衣袖轻轻地擦了擦,她好想再多活几年,能看到贤贵娶媳妇生孩子,能看到贤莺嫁个好人家,能看到文贤昌平安回来,那她也就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了。 两个光着屁股乱跑的男人,在龙湾镇百姓的议论中还没消退去,就被另一个更加有渲染力的事情给覆盖过去了。 龙湾镇的大街上冒出了一支新队伍,只有区区四个人,身着军装,头戴军帽,左手手臂上戴着一圈白袖章,上面用黑色油印工工整整地印着“治安队”三个大字。 这治安队的成员就是李多、水养、牛黑华和明大飞。牛黑华受伤最轻,顺理成章地当上了队长。 治安队干的活跟以前的保乡团差不多,每天就在龙湾镇的大街上给小商小贩们开票收税。当然咯,美其名曰是维护治安。 现在收税和以前可不一样了,现在收税是有提成的,收得越多,分得也就越多。所以这四个人虽然没了男人的雄风,却也自觉得比男人更男人。 听说李连长还亲自跑到庄龙家,想请庄龙回来当治安队的队长呢。可庄龙举起那两只没了手指的手,委婉地拒绝了。他说自己现在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就别去当什么队长了。 第589章 龙湾四少 李连长一看庄龙确实是个废人,也就不勉强,带着人又回来了。 这可便宜了牛黑华,他被割了之后那叫一个沮丧啊,都想跳进玉龙河一了百了了。还好他有个表侄子木旺,整天对他好言相劝,说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才让他留了下来。 当上了治安队队长,牛黑华觉得自己可太有面儿了!虽说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乎,走路还得叉开腿,可他每走一步,都把胸膛挺得直直的。 龙湾镇的这些街坊邻居,那可真是有才,也不知道是谁给治安队起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叫“龙湾四少”。这可不是少爷的少,而是多少的少。 这四个大老爷们身上都缺了点东西,叫“龙湾四少”,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龙湾四少就龙湾四少吧,他们才不在乎呢。毕竟他们现在是人前威风,又能捞到好处。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当着他们面叫就行。 这天,龙湾四少又挨家挨户去收税了,到了假弥勒的杂货铺。牛黑华歪歪斜斜地靠在柜台边,伸手就往柜台上的玻璃罐子里抓了把炒熟的瓜子。捏住两粒就往嘴里扔,大咧咧地说: “掌柜的,交工商税啦,你家这个月一百八十块,麻溜儿拿出来吧。” 假弥勒晃了晃那胖乎乎的脑袋,有点懵: “我说几位官爷,你们收税不都是收外面那些小商小贩的吗?怎么收到我店里来了?” “是人,在龙湾镇做生意的,都得交税,你不是人啊?” 那瓜子炒得有点焦,天气又热,放进嘴里怪难受的。牛黑华就把瓜子丢到旁边不吭声的李多手里。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站直了身子跟假弥勒说话。 假弥勒心里虽然有些犯怵,但还是硬着头皮陪着笑,跟这帮人理论起来: “做生意交工商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心里都有数,我这店每年都按时交呢,怎么现在又跑上门来要啊?” “你交的那是工商年税,现在要交的是附加月税,以后每个月都得交,你要是不服气,那就去找牛镇长理论去,我们就是负责出来收税的,你可别难为我们啊。” 这所谓的月税,其实是昨晚他们把收来的钱交给牛镇长时,闲聊时琢磨出来的。这段时间他们天天去收那些小商小贩的,这个五块那个十块,收得倒是挺轻松,可他们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附加月税,还要一百八十块,这……这也太多了吧,能不能……能不能少收点啊。” 既然是牛镇长提出来的,假弥勒哪还敢有二话。他只盼着能在价钱上稍微降一降,于是他把手伸进玻璃罐子里,抓了一把炒瓜子出来,分给了旁边还没吃上瓜子的明大飞和水养。 这也算是挺会来事儿的了,牛黑华见状,便说: “行吧,看你这店生意挺红火,也能日进斗金,这个月就给你降到一百五吧,下个月可就得按一百八来收了哈。” “谢长官啦!” 假弥勒转过身去拿钱,那原本总是挂着笑容的脸,此刻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几人收了钱,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李多看到前面有一男一女正弓着身子买东西,突然就“啊啊哇哇”地叫了起来。 “你瞎叫唤啥,那是人家婆娘,就是给你,你也用不上啊,赶紧去下一家吧。” 牛黑华白了一眼过去,心里有些不爽。他现在最讨厌女人了,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他都想回去和牛镇长建议,要搞个女人税,长得漂亮的税要多一些。 李多没有跟上脚步,反而拉住了牛黑华,继续“咿咿哇哇”,还晃着手比划。 牛黑华疑惑了,再次看过去。也就一些赶集的人在买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啊。 “捂得严严实,有什么好看的。” 一旁帮拿着账本的明大飞,他和李多关系好一些,大概明白李多比划的是什么意思,就凑到了牛黑华跟前,小声的说: “队长,那个人叫牯牛强,原来是文家护院队里的,现在包了一百亩良田来种,家大业大。旁边那个是他婆娘,还没过门,之前也在文家当下人,李多是说要不要去收他的税。” 牛黑华摸着下巴尖,还搞不懂李多为什么建议收牯牛强的税。 那旁边闲着的水养,上次舌头只是被割伤,现在好了,也还能说话,只是有些含糊,他也上来解释: “牯牛强是个大户,包了这么多的田,可是大生意,也能算是商户。” 牛黑华脑袋晃了晃,压低声音问: “能吗?” 水养稍微思索了一下,有些犹豫,说道: “你是队长,你说能那就能。” 牛黑华知道了水养为什么犹豫,不就是担心牯牛强有文家在背后吗?这些天光是收那些小商小贩的税,就已经有些人不服了,接下来还要每一间店铺都去收,不做一件能镇得住场子的事,那些大老板们会更加不服。他下定了决心,要去收牯牛强的税,反正后面有牛镇长和李连长撑腰,于是一甩手,斩钉截铁的说: “那就去收。” 四个人大咧咧地叉着腿,一摇一摆地晃到了牯牛强和阿珠身边。牛黑华笑嘻嘻地拍了拍牯牛强的后背,故作亲昵地说道: “哎呀呀,这不是强哥嘛!你在这儿干嘛呢?” 牯牛强今天是和阿珠来买几个陶碗的,昨天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条野狗,闯进了他们的小草屋,把放在灶台边的陶碗都给撞得稀碎。他们来买完碗,瞧见这儿有人卖簸箕,就寻思着现在用的那些簸箕也有好些破了,顺道挑几对回去。 这会儿被这几个穿军装的人给叫住,他心里头还有点纳闷呢,缓缓地直起腰,傻乎乎地问道: “你是……” “他是我们队长,姓牛,跟牛镇长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一家人呢!” 水养跟牯牛强不太熟,就是认得这么个人,听说牯牛强在文家当差,竟然还讨到了个老婆,而且走了大运,能包得上百亩良田,心里头嫉妒啊。现在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得瑟,眼睛还老是往阿珠身上瞟。 第590章 闯祸了 “原来是牛队长啊,我们……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叫我强哥,我可不敢当哦。” 牯牛强赶紧伸出手,把被看得有点发慌的阿珠护在了身后。 牛黑华本来还有点犹豫不决呢,一听水养居然把他和牛镇长扯到一块儿了,立马就有底气了,他乐呵着说: “大家都是好兄弟,看你年纪比我大,叫你一声强哥,也没啥问题嘛。” 牯牛强有点想笑,他就是长得显老,实际年龄绝对没眼前这个牛队长大。这没头没脑地套近乎,肯定有什么猫腻,他可不想跟这些人攀亲带故的,就小心地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听说你做了笔大生意,包了垌口文老爷那一大片田来种,是不是真的呀?” 刚才叫牯牛强强哥,那只是牛黑华的客套话,现在才说到重点呢。 “就是帮人种田而已,哪算得上生意啊,牛队长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牯牛强搞不清楚牛黑华到底想干嘛,只能小心地回答着。 水养虽然已经被割了,但他和牛黑华完全不一样,没了那东西,他反而更想女人了。他晃着肩膀,插嘴说: “强老板,你太谦虚了,你帮人种那么多地,请了那么多人干活,身边还有这么饱满的婆娘,这不是大生意,那什么才叫大生意啊?” 既然这些人非要说他是老板,那他也懒得解释了,牯牛强晃了晃肩膀,无可奈何的说: “要是这也算生意的话,那就算是吧。” 承认就好,承认了就得交税哦。牛黑华吊眉斜眼地伸出一只手,露出了本来面目,傲慢地说: “这就对啦,我们可是奉牛镇长和李连长的命令来收税的哦,你做这么大的买卖,得交五百元的月税呢,你不会让我们难做吧。” 牯牛强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儿更是瞪得跟灯盏似的,他惊讶地叫道: “什么?交税?还要五百?” 一直躲在身后的阿珠,这下也憋不住了,小嘴一张,骂道: “你们这是要喝人血啊,帮人种地也要交税,那以后是不是走在大街上都得交税啊?” 牛黑华最讨厌女人了,虽说阿珠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骂出这种话,也足够让他火冒三丈的。他把背在身后的枪拿到前面来,枪管直接戳到阿珠的胸脯上,扯着嗓子大骂: “你这小娘们,嘴巴怎么这么不干净呢,谁喝人血了,他自己都承认是做大买卖,做买卖不交税,你想造反啊。” 阿珠的胸脯,牯牛强都还没正儿八经地摸过,现在这个牛黑华居然敢拿枪戳。牯牛强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他伸手一抓,把那枪管往上一抬,脚下用力一踹,愤怒地回骂道: “你们就是龙湾四少吧,不男不女的,还想学人耍横,去死吧。”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把旁边的几个人都吓懵了。 牛黑华可不是故意开枪的,他是被牯牛强那一脚,不偏不倚地踢中了还裹着药粉的裤裆。虽说都已经被割了,但是还有那两颗蛋在啊,被踢中了蛋,那可真是疼得要命。他那伸进扳机环的食指,条件反射,一下子就扣动了扳机。这会儿他正张着大嘴巴,疼得都说不出话来。 枪声一响,牯牛强也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那李多反应快,立刻把枪拿在手上,瞄准了牯牛强的脑袋。 “哇哩哩瓜啦啦……” 旁边的人听到枪声,吓得四散逃窜,集市上瞬间变得乱糟糟的。 没被枪指着的时候,牯牛强还迷迷糊糊的,这一被枪指着,他马上就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松开手,举过头顶,结结巴巴地说: “长官,误会……误会……别……别开枪。” “呜哇哇哒呱呱……” 李多把枪往前推了推,眼睛瞪得圆圆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明大飞倒是能听懂一些,手忙脚乱地把账本收进袋子里,还对着傻站着的水养喊道: “还发什么呆,抓人啦,这家伙要造反啦。” 水养这才回过神来,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阿珠身上,现在也不例外。明大飞说要抓人,他就冲上去抓阿珠,而且还是朝着那胸脯抓过去。 虽然看到牯牛强被枪指着脑袋,但阿珠还是反应挺快的,她身子一歪,就躲过了那只魔爪,顺手抓起刚才买的那些陶碗,“砰砰砰”地砸了过去。 明大飞和水养手都还没把枪拿在手呢,他俩打死都想不到,看着弱弱的阿珠,居然敢拿碗砸过来,吓得赶紧抱头鼠窜。 这可真是乱上加乱,牯牛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那几个碗,肯定干不过龙湾四少。碗要是砸完了,阿珠可就惨喽。 他可不能让阿珠受伤害,得趁乱把局面扭转过来。他看到李多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了,“嗖”地一下,身子一低,就窜到了前面,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把李夺手里的长枪给抢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牯牛强心里明白,那正往外冒冷汗的牛黑华才是头头。他抢到了枪,也没指李多,而是直接把枪管塞进了还张着大嘴的牛黑华嘴里,扯着嗓子大喊: “都别动,谁要是敢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们队长的脑袋给打爆。” 水养他们本来就占下风,现在看到牛黑华被枪顶着嘴,那是真不敢动啊,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任凭阿珠把陶碗往他们脑袋上砸。 “别砸了,阿珠你快跑,去找石宽去。” 虽说现在有枪在手,可牯牛强心里清楚得很,这也就是暂时吓唬吓唬对方,他哪敢真开枪把人打死啊。 阿珠也回过神来了,慌得小脸红扑扑的,着急地喊道: “那你……那你怎么办呀?” “别管我,他们现在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快去叫石宽来。” 牯牛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敢开枪打死牛黑华,可要是他和阿珠一起跑,那这些人肯定就敢开枪打他俩啊。现在只能先抓住牛黑华当人质,后面的事等石宽来了再想办法。 第591章 兄弟 阿珠还有点犹豫,可这局面也只有石宽能解决,她不放心地说: “那你撑住啊,可别让他们把你打死了,我很快就把石宽带来。” “快跑啊,别啰嗦了。” 牯牛强紧张啊,因为在这间隙,那被夺了枪的李多却先跑了。李多跑,那肯定是回去叫人啊。 阿珠不敢再犹豫了,撒开两只脚丫就跑。 石磨山下的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乖乖待在教室里,只有少数学生在操场上撒欢,跳来跳去的好不热闹。石宽拎着一桶石灰浆,脚步轻快地走进文贤莺的房间。 昨天文贤莺说他光会动嘴皮子不会动手,他可不服气,特意去找古得金学了小半天,今天非要亲自露一手。 其实文贤莺的房间早就粉刷好了,古得金知道他想表现,就随他去,让他拎着一桶浆,看看哪里刷得不够平整,帮忙补一下就行。 石宽才拎着浆桶走进那雪白的房间,就听到外面传来哇哇的叫声。他一听,这不是阿珠的声音嘛,心里十分纳闷,赶紧走了出来。 只见阿珠满脸细汗,那小脸蛋就像被火烤过一样,火急火燎地跑过通道。 “珠姐,怎么回事啊?谁追你呢?” 阿珠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 “快……救救阿强,他……他……” “他在哪儿呢?他怎么啦?” 石宽急得不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阿珠的双臂,把人拎了起来,用力地摇晃着。 阿珠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 “他……他在集市……他和士兵拿枪……” 石宽没等阿珠把话说完,就松开了手,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嗖”地一下冲出了学校。 士兵居然还拿枪,这可不是小事啊,再不跑快点,等跑到集市头,估计就只能给牯牛强收尸了。 石宽一路狂奔,眼睛的余光瞥见两旁的景物,像闪电一样刷刷刷地往后退去。他感觉自己这速度,都快赶上文贤贵骑的单车了! 到了集市上,那可真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有做买卖的,有闲逛的,和平日里没啥两样。 石宽心里犯嘀咕了,难道是自己刚才太着急,没听清地点?还是阿珠说的压根就不是牯牛强,是自己理解错了? 他大口喘着气,左顾右盼的,想找点线索。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 “哟!这不是石队长嘛,是来找你的兵吗?” 石宽猛地一转身,看到是阿香在旁边,赶忙问道: “是啊,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眼睛大大的,皮肤有点黑,差不多这么高的男人?” “就是刚才和龙湾四少打架的那个,叫什么牛来着。” 阿香今天没客人,正闲着呢。就到下面大门口靠着门,抛个媚眼,招揽招揽客人。忽然听到一声枪响,吓得她双手抱住脑袋,一下蹲到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原本四处逃窜的人群,又像一窝蜂似的聚了过去,她也跟着去凑热闹。到了集市头,就看到那牛黑华被牯牛强用枪捅进了嘴巴里,那脸色啊,跟土一样,双手举得高高的,裤裆都尿湿了一大片。 而明大飞和水养那俩人呢,也举着枪对着牯牛强,一脸的慌张。阿香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干嘛,但看到他们互相拿枪指着,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没过多久,张副连长带着一群人扛着枪就跑来,一下子就把牯牛强给围住。 那牯牛强还挺嚣张,手里抓着人质,扯着嗓子让张副连长别靠近。可那张副连长根本不吃这一套,上去就是一脚,把牯牛强踹得四脚朝天,枪也给抢回来了。 紧接着,那一伙人就把牯牛强给按住了,押着往营房那边去了。阿香不认识牯牛强,但是听旁边看热闹的那些人说,牯牛强原来是文家护院队的。 “对对!他叫牯牛强,他现在在哪?” 看来是自己来晚了,石宽更加的急,也把阿香的手臂抓住摇晃。 “你抓我干嘛啊,又不敢睡我,他被预备连的人抓走了,你快点去吧,去迟了可能就没得救了。” 石宽一下子把腰间的手枪抽了出来,也不理会阿香了,朝货币改革委员会狂奔而去。还没跑到牛镇长家门口呢,手腕就被人从后面给揪住了,他回头一瞧,原来是罗竖。 罗竖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跑得也太快了,我差……差点就追不上你。” 石宽另一只手把枪拿了过来,没好气地骂道: “你抓我干嘛?” 其实罗竖根本就追不上石宽,要不是石宽刚才跟阿香说话耽搁了一下,他连石宽的影子都看不到。他紧紧地抓着石宽的手不放,又说道: “你别……别冲动,你就一把枪,能……能救得了人吗?” 石宽这才回过神来,是啊,自己也太冲动了,居然还把枪给掏出来了,这别说救人了,就是跑到营房门口,估计也得被打成筛子。 他冷静了下来,把枪又插回了腰间,心里还是有点发慌,问道: “那怎么办?” 见石宽冷静下来了,罗竖的气也顺了一些,他松开手,说道: “我们先去看看,看能不能讲点道理,如果讲不通,再想其他办法嘛。” “那赶紧走。” 牯牛强可是石宽的好兄弟,当初要不是牯牛强,他连裤子都没得穿。所以石宽对牯牛强,比对柱子还要好一些。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的营房门口,站岗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木旺,还有一个是个年轻小伙子。石宽想起不能冲动,赶紧掏出香烟递了上去,讨好地说: “太阳这么大,二位辛苦啦,来抽根烟。” 那小伙子一眼就认出这是黄鹤楼牌的香烟,手伸得老长,准备去接。结果被木旺“啪”地拍了一下,木旺阴阳怪气地说: “石队长,看你这又弯腰又递烟的,身后还带着个帮手,今天是来当说客的吧?” 第592章 坏了好事 石宽觉得今天的木旺有点难搞,索性就不递烟了,他把烟塞进自己嘴里,含含糊糊地说: “我可不是什么说客,就是来问问刚才被你们预备连抓进去的那个人,他是我家的工人。” 木旺不让小年轻抽石宽的烟,自己当然更不会抽。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七星牌,也叼了一根在嘴上,不过可没分给小年轻。他挺得意地说: “我晓得是你家工人呀,可他居然敢抢我们治安队牛队长的枪,还把人给踢伤了。他这个治安队队长可是李连长亲自任命的,那不就等于踢了李连长嘛,我看这人你还是别要了吧。” 石宽脑子一转,笑嘻嘻地调侃: “木旺兄弟,你这话可就不对咯,据我了解,牛队长的根没了,你说踢他,就相当于踢李连长,这不是咒李连长也被割嘛!” 木旺一听,心里有点慌,赶紧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结结巴巴地说: “你别乱说,我……我可没诅咒……诅咒我们连长。” 石宽悠哉地掏出洋火,把烟点着,吸了一口烟,朝着木旺吹了过去,轻声笑道: “带我去见你们连长,我保证不会说是你诅咒他的。” 木旺这人性子有点倔,石宽这么一吓唬,他反而不怕。他推着小年轻退到门口,骄傲地说: “连长今天没空,说一般人都不见,我们就是奉命行事,可不敢帮你叫,你想见他,就在这儿慢慢等吧。” 石宽那个气啊,把嘴里的烟都咬碎了,狠狠地吐了出来,骂道: “木旺,你别得意,说不定哪天你就被土匪抓走,也把你给割了。” 木旺还是不敢和石宽正面刚的,他也掏出洋火把烟点着,靠在门框上,不搭理石宽了。 其实带石宽进去也不是不行,只是那牯牛强踢的是他表叔,他可不想让牯牛强这么轻易就被放出来。 没办法,硬闯也不行。石宽紧紧握住双拳,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傲慢的木旺。 罗竖一直不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这会把石宽拉到了一旁,小声的说道: “贤瑞不是在旁边上班吗?你去找他,让他帮带句话,或许就能见到李连长了。” 石宽一拍脑袋,咧嘴笑了: “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走,找他去。” 现在没有什么人来兑换银元了,货币改革委员会可谓是门可罗雀,每天来上班。也不过是闲坐而已,根本没有什么事干。 那沈静香闲得很,就把一条腿架到了文贤瑞的腿上。 文贤瑞会来事啊,马上就殷勤的帮捶起腿来。把沈静香捶得舒舒服服,靠在椅子背上昏昏欲睡。 这还不打紧,捶了一会儿,他知道火候到了,就蹲了下去。 沈静香一开始还有点慌乱,但看外面冷冷清清,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而且还隔着这高高的柜台,根本没有人看见,索性也就大胆一回,任由文贤瑞胡作非为了。 “贤瑞,贤瑞在吗?” 这会沈静香正张着嘴,要闭不合呢,突然就听到石宽的叫喊声,吓得立刻坐正了身子,双手急忙把文贤瑞的脑袋推开,慌里慌张的回答: “他……他去茅房了,是……是石宽和罗老师来……来了啊……” 石宽和罗竖走了进来,打趣道: “这个贤瑞,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去茅房了呢。” “是啊,他……他太不讲道理了。” 沈静香紧张啊,紧张得胡言乱语。还好那文贤瑞灵敏,偷偷的从柜台下钻出去了。 “不讲道理,哦,对!是不讲道理,你脸怎么这么红?” 沈静香胡言乱语,把石宽都搞得有点懵,也不知怎么回答了。 “我……我刚才喝了点酒,你找贤瑞有事啊,贤瑞,石宽找你,快点来。” 沈静香的脸更加的红,她都不敢看石宽,扭头朝后门假装叫喊文贤瑞。 文贤瑞也是会演戏,人已经悄悄的溜出了后门,却没有急着进来,而是缓和了一下心情,这才在外面答道: “来啦,来啦,石宽,他来找我干嘛?” 等到文贤瑞走进屋,石宽连忙讨好的说: “贤瑞啊,我遇到麻烦事了,得请你帮帮我啊。” “麻烦事,什么麻烦事啊,进来进来,罗老师进来坐吧。” 文贤瑞有些疑惑,他和石宽没有什么话讲,今天石宽主动来找他,那可能还真是有事情呢。便过去打开了柜台和外面隔着的木栅栏,把两人给请了进来。 石宽和罗竖走了进去,石宽轻轻抽动鼻子,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是又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因为确实是要有事求文贤瑞,也不再纠结下去,坐了下来说道: “贤瑞啊,你知道去年分家时,我分到了一百亩良田,雇了个伙计让他带领一些人帮我种地,今天来到龙观镇,不知怎么的,惹到了龙湾四……” 罗竖脚下踢了石宽一脚,把话接了过来。 “惹到了治安队的,被抓到了营房里面。你姐夫石宽虽然是个农民出身,但不怎么会种地,你看现在早稻马上就要灌浆,接下来抢收抢播那都少不了人,这伙计被抓了,田就没人管了,你看……” 文贤瑞有点懵,但也大概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他问道: “那你们来找我,是要干嘛?” 到这时,沈静香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刚才那有生以来最舒服的事情被打断了,她心里还有些气,轻蔑的帮答过话: “嗨,这都不懂,找你当然是和李连长通融通融,把人给放了呗。” 石宽是听出了沈静香的不快,但是现在有求于人家,不能逆着来,他假装不知道,还打蛇随棍上,陪着笑脸说: “不愧是沈专员,就是比我等聪明,我这尾巴都还没竖起来,就已经知道我要拉什么屎了。对的,你这不和李连长近一些吗,外面那两个守门都不让我进去找李连长。你帮带我们进去,顺便帮说几句好话,姐夫我记着你的好。” 第593章 无功而返 这马屁拍得可真是妙啊,沈静香噗嗤一笑,把那点不愉快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对文贤瑞说道: “石宽都找上门了,那你就帮他一下呗,大家都姓文,这点忙都不帮,那多不合适呀。” 准婆娘都发了话,文贤瑞也不好再说啥,反正刚才的事也被打断了,没心思继续下去。他站起身来,瞄了瞄门外,轻声说道: “你们跟我来,从这后门进去。” 石宽和罗竖对视一眼,站起身来跟着文贤瑞从后门走了出去。到了后门,看到那墙壁上有好多弹孔,那是当初乌桂山的宋老大他们被包围在这里,激烈战斗时留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也没人拿点灰来抹平一下。 这货币改革委员会的后门,直接通到预备连的营房里,不过这里平时除了阿发,很少有人走动。 石宽是头一次来这营房,看到那宽大的院子里,衣服乱搭一气,比护院队住的地方好不到哪儿去,心里就明白了,这帮人就是空有其名,要是没枪在手,可能连个小混混都比不上。 院子里有好多士兵稀稀拉拉地走来走去,看到石宽和罗竖跟着文贤瑞进来,都有点惊讶,但没人吭声。 文贤瑞把人带到了李连长的作战室门口,高声喊道: “李连长,你在不?” 李连长刚才刚去看了一眼被关着的牯牛强,正回到作战室坐下,就看到文贤瑞带人冒了出来,心里大概明白了,不慌不忙地回答: “是文专员啊,我在呢,有什么事啊?” 文贤瑞走了进去,指了指身后的石宽和罗竖,乐呵着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姐夫想找你,我就帮忙把人带进来了。” 李连长假装奇怪,把手上戴着的白手套往上扯了扯,把身体向旁边歪了一点,皱着眉头说: “哎哟,是石队长和罗老师啊,我这有点逆光,一时还看不出呢,快请坐,快请坐。” 石宽哪敢坐下来,掏出的早就准备好的小烟,恭恭敬敬的递了一根过去,讨好的说: “来打扰李连长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连长不抽烟,此刻却接过小烟,等待石宽弯腰帮把火点上了,这才明知故问: “石队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石宽晃灭了洋火棍,退到了一旁,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小心谨慎的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李连长抽烟也只是拿捏作势,既不把烟吸进肚子里,也不从鼻子呼出,半张着嘴,任由那烟雾停留在口中。石宽说完了好一会,他才慢悠悠的把那烟雾喷出,难为情的说道: “这件事啊,可就有点不好办了。我这里倒好说,我们都是朋友,把人放了就行。只是把人放了,我就不好向下交代。前段时间你们俩也在牛镇长家开会,知道我提拔牛黑华当这个治安队队长,就是为了稳军心的,现在我要是就这么把人放了,那这个军心就不稳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石宽知道李连长是故意刁难,他也知道人被抓进来了,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给放出去。他看了看门口,扭回头来,谦虚的说: “这个也是,都怪那牯牛强不懂事,交税就交税呗,要是觉得不合理,那可以慢慢说,非要动手。你看让我把人领回去,好好的教训一顿,我把税给交了,然后再赔偿一下损失给牛队长,这样行不。” “我说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这帮弟兄们……” 李连长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把那他不喜欢的小烟放到了桌子边缘,目光斜溜溜的观察石宽和罗竖的举动。 这是讨价还价,石宽又怎么能不知道呢,还真如罗竖刚才在货币改革委员会所说的那样,现在地里离不开牯牛强。他想着还是赶紧把人救出去,要花多少钱,那以后少分一些量给牯牛强,折算回来算了。 “连长说的极是,我再弄一顿好的,让治安队的兄弟好好吃一顿,压压惊。” 李连长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答应石宽,他看向罗竖,把话题引开: “罗老师,你和石队长前来,也是为了这事?” “哦,是的,那牯牛强他爹在学校里帮我们粉刷房子,知道儿子被抓了,心急如焚,拜托我来帮说几句好话,我就是一个穷教书的,又能说什么好话呢。但又不得不帮,就跟石队长来了。牯牛强是初犯,还请李连长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罗竖突然觉得和石宽一起进来是不明智的,搞不好还会把事情往复杂的一面带去。 李连长爽朗的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屋子中央: “罗老师谦虚了,自古文人多计谋,姜尚一张嘴能辅助文王得天下,哪个将军身边不需要一个文人啊,你们回去和高老师商量一下,帮我想个既能安定军心,又不伤和气的办法来。” 这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了,石宽也只好站起来,无奈的说: “那我们回去想想,现在可不可以让我去看一下牯牛强?” “不着急,不着急,军心还未稳,你现在去看人,会让士兵们暴躁的。这两天我都在这等着,高老师要是有什么好的办法,就让他来找我。” 李连长站定了身子,把腰间的皮带整了整,又把衣服下摆往下拽了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威风。 再说下去也是无益,石宽没办法,只好和罗竖离开了李连长的作战室。 进来时是从货币改革委员会的后门进来的,出去就由花公带着,从营房的正门出去。到了大门口,石宽把手搭在木旺的肩膀上,意味深长的捏了捏,然后一言不发离开了。 那木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啊,把肩膀上的长枪取下来,对准了石宽的后背。不过他可不敢开枪,只是不自然的把脖子扭了扭,又把枪收回,对旁边的小青年说道: “一个地主家护院队的队长,和我这小兵过不去,惹急了我,我真开枪把他给崩了。肯定是在李连长那碰了一鼻子的灰,来拿我出气。” 第594章 男人的事 木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石宽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没回头和木旺争辩。心里却在想,如果救不出牯牛强,还真要拿这个木旺来出气。 回去的路上,罗竖气愤的捏紧拳头,在空中挥了一圈,咬着牙怒骂: “这个李狗兴,对高枫贼心不死。” 石宽耸了耸肩膀,非常的无奈,说道: “我看除了高枫,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把牯牛强救出来了。” 罗竖看了一眼周围,把石宽拉到一个没有多少人走动的角落,压低声说: “上次你把赵宝救出来,这次没想过要用同样的方法救人吗?” 石宽心里一惊,他和小申去救赵宝,可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罗竖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想了一下,罗竖都已经和宋老大搭上线了,那知道这些事,也不足为奇。他把罗竖按在肩膀上的手拨开,为难的说: “这是下下策,逼不得已才能用,现在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先吧。” 罗竖也是因为牵扯到高枫,这才有些失去理智的。上次赵宝被救了一次,李连长他们就算是亡羊补牢,那也会提高了防范,把那小窗户给堵住,甚至不会再把人关在那间屋子。想要故技重施,那是难上加难。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也是,还是回去和高枫说说吧。”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只是不再说话了,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石拱桥,就看见古得金和阿珠焦急万分的在那里等待。 一见到石宽和罗竖回来,古得金就上来抓住石宽的肩膀,慌张的问: “大头呢?大头怎么不跟你们回来?” “你个老家伙,房梁都被你赌没了,也没见你想过要留个睡觉的地方给大头,这回人被抓了,却在这里着急忙火。” 没能把牯牛强带回来,石宽也只得无趣的开这种玩笑。 古得金却不想笑,他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痛心疾首的说: “都是我这个老家伙没用,要是不赌败家产,至少还有点钱存下来,现在也好拿去赎人啊。” 罗竖过来把手搭在古得金的肩膀上,使劲的左右晃了晃,强装着笑脸说: “石宽还不够有钱吗,要是钱能把人赎回来,那就简单了。” 古得金一脸愁容,感觉一下子就从苍老变成老态龙钟了,他沮丧的问: “那怎么办?” “别担心,我们已经见过李连长了,人不会有什么事,至于怎么把人救出来,那回去再慢慢商量。” 罗竖也只能是这样安慰古得金了,他推着古得金,慢慢往学校走去。 阿珠在旁边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每次话到嘴边,就又不知怎么说出口。说到钱,她和牯牛强俩人的钱,几乎都拿去还给张球了。说到力量,她一个弱女子,不拖累就算好了,哪有什么力量去救人。 她想起了和牯牛强在一起,明明都已经感觉到牯牛强都快忍不住了,却都还狠心的拒绝,摸都不给摸一下。就连有意无意的蹭蹭,也是鼓着眼睛瞪着。 要是牯牛强有个三长两短,她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牯牛强是真心爱她的,她也不排斥,为什么就不给牯牛强睡? 回到了学校,文贤莺和高枫他们早就在那里焦急的等待了。罗竖大致把事情说了一下,高枫就撅着嘴,愤怒的骂道: “这个狗连长,就是对我图谋不轨,明明知道我和你是一对了,怎么还不死心啊。” 同为女人,文贤莺也十分恨这种事情,她咬着下嘴唇,搂过了高枫的肩膀,安慰道: “你不能去,明明知道李狗兴是对你不安好心,我可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罗竖表情严峻,石宽把头低下,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就柱子和古得金一流,出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文贤莺急了,怒吼道: “你们这些男人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会儿一个个都哑了,怎么还要把一个弱女子往狼窝里送啊?” 古得金吧唧吧唧的抽着烟斗,脸色难看急了。那一斗烟被他用力吸了几下,就已经基本烧到了底。 高枫知道古得金的为难,便推开了文贤莺的手,来到了古得金身边,把手放在了那枯瘦的肩膀上,小声的说: “大叔,你别烦了,明天我去找李连长。上次他都没能把我怎样,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古得金一下子就把烟斗扔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个劲的磕头,痛哭流涕: “闺女,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没有个闺女,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把你当成我闺女了,以后我们全家都欠你的大恩,我这老头子给你磕头了。” 一直不做声的阿珠见状,也跟着过来磕头,他不知道说什么话,只是拼命的把头磕得咚咚响。 高枫也没把人给扶起来,她知道此行不可能会像上次那样顺利,那受几个磕头礼,也不会折寿。她一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句话: “别磕了,我回去先睡一下,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对付那李狗兴。” 罗竖不能让一个老人这样磕头啊,赶紧过来把人扶起。 “古叔,你别磕了,阿珠你也起来。” 阿珠是被文贤莺扯起来的,她是真心磕头感谢,就那么几下,额头就已经磕出了血来。 石宽心里很不是滋味,走出了办公室,来到操场旁,坐在了前几天文贤莺摔下来的那块石头上,掏出了小烟叼在嘴里。 教室里那些孩子都被安排自习了,此刻一双双眼睛好奇的看出来,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静悄悄的。要是在往时,只要老师一离开教室,肯定会有几个调皮捣蛋的交头接耳。 石宽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烟在这时候不是打发寂寞,也不是缓解心情,而是增添几分烦乱。 刚才文贤莺的那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是一个男人,竟然让高枫一个女人走在前面。 如果连高枫都保护不了,那他能保护文贤莺吗?能保护慧姐吗?能保护他的女儿文心见吗? 第595章 蒙面行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宽感觉身后有人轻轻的靠近。他斜眼往旁边看去,从那影子的轮廓分辨出是罗竖,就轻轻的问了一声: “你想让高枫去见李狗兴吗?” “不想,但为了把人救出来,这是逼不得已的。” 身后的人果然就是罗竖,罗竖回答得很坚决,但又很无奈。 石宽依然没有回过头去,望着远处的山头,弹掉了手里的烟头,压低声音的说: “刚才贤莺骂我们不是男人,你要是受不了这句话, 那把柱子叫来,我们去前面瀑布商量点事。” 罗竖眉头一挑,简单思索了片刻,便转回身去。商量事情那就是要搞事情啊,为了不让高枫掉进狼窝,他需要和石宽他们一起去搞些事情。有些事情不能顾忌太多,去做就完了。 夜晚,天才刚黑下来,谭美荷就去把院门给关上。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虽然还不算是寡妇,但也不想招惹其他男人。 这不是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是现在跟了李连长,那就不能再有那么多闲言碎语。装也要装给李连长看,证明自己不是街坊邻居门口中的烂坛荷。 关了门,走进自己的房间,她心里有些忐忑。李连长已经有两天晚上不来找她了,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来? 她的床头那里挂了一个破铜盆,有根绳子牵引着到窗外,要是李连长来的话,那张坤会到窗外先拉一下绳子,让那铜盆撞到床架上,这样她就有所准备了。 她摸过洋火,想点燃油灯检查一下绳子是不是断了,不然为什么连着两天晚上都没有动静。 小油灯一点燃,房间里的景物就缓慢映入眼帘,她刚想把灯举起,却看见衣柜边站着个人,黑衣黑裤,脸上还用黑布给包着。她吓得一下子退到了床边,跌坐在床上,惊恐的低喊: “你……你是谁?” 蒙面人不说话,一步一步,慢慢的逼近过来。 谭美荷认为这是哪个惦记着她身子的男人,也就逐渐恢复了些淡定,骂道: “想睡老娘,那就光明正大来,都不敢正脸示人,给我滚开。” 来都来了,蒙面人哪会被这三言两语吓跑,仍旧直步向前。 谭美荷不想大喊大叫惊动邻居,她看着那蒙面人露出来的眼睛深邃,判断也不会是什么猥琐之人。索性躺到了床上,动手去解那衣服的侧扣。 “老娘今天心情好,就陪你睡一觉吧,赶紧把脸上的黑布扯开,让我看看你是谁?” 蒙面人到了床前,眼睛直直的盯着,等谭美荷把扣子解开,等待他扑上去时。他却一把抓住了那肚兜,用力一扯,塞进了谭美荷的嘴巴里。 刚被扯下肚兜时,谭美荷还以为天下男人都这么粗鲁呢。哪想到却是被堵住嘴巴,她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挣扎。 只是已经迟了,那蒙面人铁钳般的手一下子把她摁住,三下两下就从身后掏出一捆早已经准备好的绳子,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在这过程中,挂在床头上的那个破铜盆倒是哐哐的撞向了床架,只是这是撞,不是敲,发出的声音也只有房间里面能听到,根本无法惊扰到邻居。 她心里那个恐惧呀,不知道这个蒙面人要把她干嘛。家里的那条狗,吃多了鹅屁股,肥得走路肉都抖动,以前秦老三总说是一条菜狗,不会看家护院的,现在果然不假,人都进到屋来把主子给绑了,也不会吠一声。 她哪里知道她家的狗现在正被另一个蒙面人,在院子角落里死死的掐住脖子,两只后腿也被蒙面人踩住。叫叫不出,挣扎挣不了。 屋子里的蒙面人把谭美荷捆住了之后,气有些喘,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他对着那掐狗的蒙面人屁股就是一脚,压低声音骂道: “你不是说不偷鸡摸狗了吗?怎么还想把它带走?” 掐狗的人就是柱子,他依然不松手,狡辩道: “这条狗有些难搞,我只能把他掐了,你还有绳子吗?赶紧把它脖子勒住。” “勒个屁呀,这时候了还想着吃狗肉。” 石宽嘴里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借着外面暗淡的星光,找了条晾衣绳来帮勒住狗脖子。这狗没那么容易断气,光靠柱子掐,那至少掐上半个时辰。 两人动作娴熟的把狗脖子死死的勒住,又用剩余的绳子,把狗嘴狗腿全部都捆了起来。这时候柱子才嘿嘿傻笑。 “那个女人你弄好了吧,去把罗老师放进来,这狗就交给我了。” 他们原来的计划是由柱子和石宽先翻墙进来,柱子对付那看家护院的狗,石宽就进屋对付谭美荷,而罗竖则在后门把风的。 对付狗柱子就是老手,想让它伸出腿就伸出腿,想让它趴下那就趴下。石宽才不相信谭美荷家的这条狗柱子对付不了,明明是想绑了谭美荷,顺带吃狗肉。 这种情况下,石宽不想再多骂柱子,便走到那后门,把门栓给拉开,放罗竖进来。 “搞好了吗?” 罗竖都没有做过贼,这会很是紧张,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搞好了,那娘们劲有些大,累死我了,你刚才不用出力,一会就帮扛她。” 老实的罗竖没有争辩,跟着石宽走进谭美荷的房间。他看到谭美荷头脸都被蒙住,双手被反绑着。由于那衣服已经解开,又没有了肚兜,前面展露出来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就顺手扯起了那床单,把人给裹住了,这才扛到肩膀上。 石宽把桌子上的小油灯吹灭,两人一起出了房间。那柱子早已经把大肥狗挂在了背后,双手握枪,贼头贼脑的弯着腰在后门等候。 夜色中,他们把谭美荷从龙湾镇的背后,扛上了埋死人的红枫岭,又从红枫岭的另一头下来,悄悄的进了红枫岭下,之前租给文贤昌和唐氏幽会的那间屋子。 现在时候还早,他们可不敢从龙湾镇的那些小巷穿过,所以只得绕了这么一大圈。 第596章 捆绑鸳鸯 这屋子之前是石宽租的,文贤昌出事后就一直空着,石宽都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想到现在又能派上大用场。 此时此刻,那东屋里,正绑着个男人呢。这人就是木旺,也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 话说今天在瀑布边,石宽把罗竖和柱子一块儿聚到了一起,把自己的主意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时罗竖和柱子那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的。可后面琢磨来琢磨去,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也只得按计行事。 柱子回去好说歹说,终于把赵寡妇给说动了。赵寡妇又去找高枫借了胭脂水粉,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那叫一个娇羞可人,活脱脱就是个小村姑,连在场的人都差点没认出来。 赵寡妇在头上包了块布,挎着个篮子,屁股一扭一扭地就出了门。她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旁的营房门口,说是木旺的表姑,今天来龙湾镇赶集,想找木旺说点事,让守门的帮去叫人。 木旺上午在门口站岗,下午就休息了。听说门口有个漂亮女人,是他表姑。他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到底是哪个表姑呢? 等他走出来,想好好看看这个表姑是谁,可这表姑不是低着头,就是把脸往一边歪,就是不跟他对视,他也瞅不太清楚。他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个表姑,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他刚想开口问个清楚,表姑就东拉西扯的,跟他聊些有的没的,还说帮他说了一门亲事,姑娘就在前面集市呢,要带他去见见。 别说是说亲了,就光这表姑身上那香喷喷的味儿,就把木旺迷得晕头转向的,哪还有心思分辩啊,迷迷糊糊就跟着走了。 赵寡妇没带木旺走大路,而是在那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最后来到了红枫岭下,钻进了文贤昌之前的院子里,说姑娘就在里面等着呢。 迷迷糊糊的木旺,刚踏进院子,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紧接着手脚也被抓住,像抬野猪一样抬进了屋里。 原来啊,这些人是石宽、罗竖和柱子,他们把木旺的嘴巴堵上,眼睛蒙上,手脚捆得结结实实的,然后扔进了东屋。 赵寡妇也赶忙出来打水,洗掉脸上那浓妆艳抹得像唱戏的妆容,她可真不习惯。不过她心里清楚,等把这妆容洗干净了,就算再站到木旺面前,木旺也绝对认不出她是表姑了。 当然啦,这会儿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得赶紧回学校去给学生们做饭呢。现在学校就靠古得金一个人临时顶着,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柱子进了东屋,看到木旺在地上蜷成一团,动都不动一下,还以为他死了呢,上去就踢了一脚。结果木旺“嗯嗯”地叫了起来,柱子这才知道他还活着,出来对气喘吁吁的罗竖挥了挥手。 罗竖便把谭美荷扛到了东屋,柱子把油灯点着,又把木旺头上罩着的破衣服扯了下来。 谭美荷也从那被单里探出了脑袋,她惊恐地看着面前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无法开口说话的木旺,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这两个蒙面人到底要干什么? 柱子蹲下来,把他俩拉得很近,指了指木旺,又指了指谭美荷,然后两只手比划着,做出男女之间那种事情的动作。 谭美荷和木旺要是没被绑着,估计就明白了。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啊?只能傻乎乎地互相瞪着。 柱子哪里管他们知不知道,推住潭美荷一滚,就把人从床单里滚了出来,在那油灯的光亮下,他看到了潭美荷那敞开的衣服,忍不住伸手去摸。 旁边的罗竖赶紧按住柱子的肩膀,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不清的警告。 柱子有些扫兴,心里暗骂:真不该让罗竖在这里,应该让罗素和石宽一起去出去躲着。不过为了不坏大事,他还是把手移开,去解谭美荷身上的绳子。 谭美荷的虽然好摸,但不过是个烂妇,没有赵惠萍的摸着踏实。 绳子被解开了,谭美荷顾不得手脚麻痛,连忙扯掉嘴里的肚兜,把那敞开的衣服合起,双腿一蹬挪过旁边,惊慌的说: “你们……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 柱子不回答,只是用手指做了个手枪的动作对准了谭美荷,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过去。 谭美荷瞬间不敢说话,因为柱子虽然只是用手比划开枪的动作,但是身后却实实在在的背了一杆长枪啊。 这边木旺也被罗竖解开了绳子,他同样不敢说话,看到蒙面人有枪,他以为是土匪又来了,不由自主的抓紧裤头,瑟瑟发抖。 柱子又指了指潭美荷,再指回木旺,两手又做了一遍之前的动作。 木旺见柱子手舞足蹈,不断比划着,疑惑极了,小心翼翼的询问: “好汉,你要干什么?” 柱子憋着不说话,心里也着急呀。他一脚就把木旺踢翻,动手去撕扯衣服。 这回木旺更加相信是土匪要割他了,死命的抓住裤子,苦苦哀求: “好汉,别割我,别割我啊。” 是个男人都怕被割,爆发出来的力量是相当大的,柱子扯了好几回,竟然没能扯下来。他怒了,一下子甩过身后的长枪,拉动了枪栓,抵在了木旺的脑门上。 木旺之前还劝牛黑华好死不如赖活,他也是怕死的,相对于死和被割,他别无选择。哭丧着脸,极不情愿的把自己给剥光了。 柱子心里不解,让木旺睡谭美荷都像上刑场一样,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看来还是枪好使,他也懒得动手了,把枪口指向潭美荷,喉咙里又发出低声的威胁。 这个时候,谭美荷似乎懂得了柱子之前做的那些动作了,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衣服也褪掉,躺到了木旺的身旁。 木旺再傻,这个时候也该明白蒙面人要他俩干什么了,他只是不敢相信,竟然还会有这等好事发生,磨磨蹭蹭不敢动手。 第597章 鼻青脸肿 柱子飞起一脚,木旺就被踢到了谭美荷身上。不偏不倚,头对头手对手,正正的叠到了一起。这种事光看不得吃,那也是心烦的,柱子没有留下观看,和罗竖走出了房间。 木旺还是有点认识谭美荷的,只是他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现在突然有个美妇在眼前,他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嫂……嫂子,这都是土匪逼……逼我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谭美荷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倒是挺淡定,还催促道: “你快点啊,别磨蹭了,要是把他们惹毛了,我们又得被捆起来。” “那我就……就……” 木旺的手哆哆嗦嗦的,心里又高兴又害怕,最后一咬牙,盖了上去。 这俩人哪知道柱子已经背上那条大肥狗,和罗竖一起溜出了屋子。他们还以为柱子在外面守着,就等着他们办事呢。 木旺还是个愣头青,折腾了半天,最后在不耐烦的谭美荷帮助下,才刚刚进入状态。突然听到一阵乱哄哄的声音,紧接着就有好几个人手持木棍钉耙,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好啊,居然躲到这儿来t情,怪不得我们这儿风水这么差,都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给败坏的。” “烂坛荷,真不害臊,把自己老公睡死了还不满足,还到处勾引男人,拉到牛镇长那儿去。” “真是个狐狸精,一天没有男人都活不下去,简直是道德沦丧。” “……” 木旺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这下子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似的,软绵绵地滚到了一边,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干嘛,看我不揍扁你们这对没羞没臊的狗男女。” 一个手握木棍的中年大叔一棍子敲在了木旺身上,其他人也一拥而上,有的拳打脚踢,有的又掐又拧。 这群人还挺有默契的,男的负责暴揍木旺,女的就去折磨谭美荷。一时间,叫骂声、哭喊声、求饶声、木棍打下去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人都是隔壁的邻居,他们刚才要么在家里吞云吐雾,要么在纳鞋底,都还没上床睡觉呢。突然听到有人挨家挨户地喊,说谭美荷在隔壁老屋跟男人t情,快带上家伙去抓j。 人就是这样,很多人自己削尖了脑袋想去偷腥,却特别讨厌偷腥的人。所以大家就像商量好了一样,纷纷抄起家伙,朝这边没人住的屋子狂奔而来。 很快,木旺和谭美荷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只得抱住脑袋,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了。 挨家挨户叫人来抓j的是柱子和罗竖,他俩在那些人还没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这会儿都快到学校了。 而早早换下黑衣服的石宽,躲在远处偷看,看到时机差不多了。就冲了出来,跑进院子,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喊道: “怎么回事?你们闯进我家干嘛?” 石宽现在可是个小名人,街坊邻居基本都认识,他们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木旺和谭美荷推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石队长,这个谭美荷勾引男人来这儿t情。” “这不是丁奎家的房子吗?什么时候卖给你啦?” “石队长,你说怎么收拾这对j夫y妇?” “……” 石宽看着光溜溜的,被绑得跟端午节粽子似的木旺和谭美荷,故作惊讶道。 “这可是我租的房子,我就过来瞅一眼,你们竟然在我屋里搞这种事,难怪我最近倒霉透顶。快说,你们在这搞了多少回啦?” “不是啊,我们……” 谭美荷虽然跟不少男人睡过,但像现在这样c条条地露在众人面前,她还是羞得不行,扯开嗓子辩解。不过有什么用呢,她的声音瞬间就被众人的骂声给淹没了。 石宽瞧着谭美荷怪可怜的,就进屋拿出那床床单,让几个女的给她裹上。至于木旺嘛,他才懒得管呢,他巴不得木旺被这些人揍个半死。 既然这是石宽住的房子,那街坊邻居们也不把人送去牛镇长那了,就让石宽自己看着办。 这还有什么好办的,石宽要的就是这个过程,于是让人去文家大宅把护院队的弟兄叫来看着,自己则直奔货币改革委员会。 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旁边的营房门口,他扯开嗓子对守门的士兵喊道: “快去把你们连长叫出来,他的兵木旺带着个女人躲到我屋里乱搞,被街坊邻居给抓了个正着。叫他出来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把木旺给打死咯。” 乱搞?这可是百听不厌的好事啊,守门的士兵立马就进去禀报了。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李连长在花公的陪同下,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他大笑着说: “石队长,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是不是跟高老师商量好啦?高老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石宽心里头暗自嘀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念着高老师,怎么不想想你的相好烂坛荷。不过呢,他嘴上还是挺礼貌的,快步迎上前去说道: “我还没跟高老师说,我这不是来找你说木旺的事儿吗。” “木旺啊,他在你家房子里睡你家的下人,既然被你逮着了,那你就把他送牛镇长那儿去呗。这种没规矩,乱搞男女关系的,当场弄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刚才听人禀报,说得也不是很明白,李连长还以为木旺是睡了石宽家下人呢。要是这样的话,那这石宽也太怂了,这都不敢处理,还来找他。既然石宽找过来了,他就得好好戏弄戏弄,看石宽敢不敢把人弄死。 石宽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怀疑过李连长不会太在意木旺这小兵的死活,没想到居然这么冷血。好在他把谭美荷也一块儿算计进来了,他就不信李连长连自己的相好都不管。 “那行,那我就把木旺和烂坛荷一块儿装进猪笼,扔玉龙河里去。” 听到了烂坛荷,李连长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出声叫住了装作要走的石宽: “站住,来都来了,那就到我办公室坐坐,我们一起合计合计呗。” 第598章 各退一步 石宽心里挺得意的,晃了晃肩膀,乐呵呵地笑道: “有没有茶喝呀,刚才我可喊得嗓子都快冒烟啦。” “茶?这还不简单!花公,快进去把茶给准备好。” 李连长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往前一伸,对着石宽做了个“请”的手势。 石宽和李连长一同走进了营房,大路对面,已经穿上粗布衣裳的张坤,正贼头贼脑地瞧着这一切,不一会儿就溜走了。 张坤之前帮着跟踪石宽和罗竖,让李连长把泥竹弯的土匪窝给一锅端了。李连长觉得他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太利索,就没让他当兵。不过倒是给了他一些赏钱,他现在租了个小房子住,也不用再当乞丐了。 李连长每次去找谭美荷睡觉,都是由他去牵线搭桥的。他每次都会躲在窗户外面,偷偷摸摸地看里面的情形。 这两天李连长没去,可他还是想看啊,看不到李连长压在谭美荷身上,看看谭美荷睡觉也好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t光光呢。所以这天晚上天刚黑没多久,他就像只小老鼠似的,轻车熟路地溜到了谭美荷家。 只是他刚到谭美荷家后面,就瞧见了三个蒙着面的模糊身影,又扛又背地弄出了两团东西。他看到其中一个人还有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等那几个身影走远了,他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谭美荷家窗户后面。里面黑乎乎,静悄悄的,跟以往大晚上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他还以为谭美荷睡着了呢,人都到这儿了,却没能看一眼谭美荷,他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啊。琢磨了老半天,他就去拉动那根绳子。 李连长没来,那他就告诉谭美荷,说李连长今晚不来了。反正只要谭美荷起床点亮油灯,那就有得看了啊。谭美荷这种烂妇一晚上没有男人都睡不着的,说不定还会主动邀请他进去共赴云雨呢。 哐当哐当,破铜盆磕了床架好几下,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他心里直犯嘀咕,就转到谭美荷家后门那儿,瞅见那门大敞着。 他迈步进去,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又钻进谭美荷的房间,划着洋火,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就只看见往天晚上谭美荷和李连长翻云覆雨的那张床乱糟糟的,床单也不知去向。 这人跑哪儿去了呢?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刚才瞧见的那几个黑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肯定是那失踪的秦老三,带着帮手鬼鬼祟祟地回来了。秦老三怕文老爷知道,大半夜的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还有谭美荷都给卷跑了。 谭美荷这一走,以后可就没人给他赏钱了。张坤撒腿就往货币改革委员会跑,想赶紧告诉李连长。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就看见石宽在这儿和守门的士兵说话。士兵给李连长传的话,含含糊糊的,他在路对面倒是听得明明白白。 石宽说木旺和烂坛荷在旧屋里瞎搞,还被人抓了个正着。他心里就纳闷了,也知道自己猜错了。于是他就没走,在这儿等着李连长出来和石宽说话。 这会儿李连长和石宽进营房里头了,那他得赶紧去红枫岭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再说石宽,和李连长进了办公室,喝了口花公倒的茶,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把谭美荷和木旺两人在他租的屋子里乱搞,被街坊邻居抓了现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还说这房子他本来打算买下来的,被这对狗男女这么一折腾,那可是沾上了晦气,不吉利了。 李连长听完,气不打一处来,浑身直哆嗦。那谭美荷都已经跟了他,居然还惦记着其他男人,要是勾搭的是有头有脸的男人,那还说得过去,可这偏偏是他的士兵木旺,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啊? 李连长一挥手,让花公先出去,自己则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开口问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石宽双手一摊,很是无奈地说: “你的兵你都不管了,还让我把他浸猪笼,这可是会出人命的,我可不敢。不过这口气我又咽不下去,明天我就把他们拉去游街,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也好出出我心里的恶气。” “石队长,我可没说不管啊,刚才只是觉得这些小兵太没规矩了,才说了那些话。他是我的兵,你看是不是交给我来处理。还有那个谭美荷,我也一起收拾了。” 李连长和谭美荷的事,知道的人还不多,谭美荷要是被拉去游街,那丢脸的也不是他。不过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谭美荷也有过那么一段,而且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女人,有时候想那事儿了,还得靠谭美荷来解决呢,所以李连长可不想让谭美荷去游街。 这正合石宽的心意,他今天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等李连长这句话呢。他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嘴里嘟囔着: “木旺是你的兵,交给你处理也是应该的,可我那房子……” 李连长还没等石宽把话说完,就故作轻松地插嘴道: “这简单,等我把他们收拾一顿后,就拿他们的月钱去买些炮仗,到你屋子里放一放,讨个吉利。” 石宽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嘟囔着说: “这买炮仗放,吉利是吉利了,可这……可这……” 李连长一下就明白了石宽的意思,赶忙接着说: “哈哈,当然啦,放个炮仗也就是个形式,也没什么大作用,还是得罚点钱才行,你觉得罚多少合适呢?” 石宽用手在下巴上挠了挠,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说道: “要不这样吧,我也不要钱,炮仗也不用去放了,我也有点事想拜托你,你把那牯牛强给我,我把木旺给你,我们两边各退一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看怎么样?” 李连长“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语气轻松,实则愤怒地说: “行啊,我不但要那木旺,还要谭美荷。” 第599章 冷眼相看 石宽心里清楚李连长是因为谭美荷才这么着急上火的,他故意装作不知道李连长和谭美荷的关系,很爽快地说: “好,都给你,我也懒得把那烂坛荷送到牛镇长那里去了,你就一起收拾了吧。” 交易达成,李连长领着石宽来到关押牯牛强的房间,把门打开了。 石宽从旁边一个士兵手里接过灯笼,迈步走了进去。他定睛一瞧,只见铺了薄薄一层稻草的地板上,躺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也看不出是谁。 石宽蹑手蹑脚地靠上前去,蹲下身子。借着灯笼的亮光,这才看清楚原来是牯牛强,瞧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用奄奄一息来形容都不为过。石宽缓缓伸出手,轻轻晃了晃,小声问道: “阿强,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李连长也凑了过来,装模作样地瞅了一眼,然后转身冲着门口扯开嗓子大喊: “谁把人打成这样的?谁啊?” “是……是李多他们。” 花公战战兢兢地回答着,李多他们来揍牯牛强的时候,他可是去跟李连长汇报过的,当时李连长悠哉悠哉地摆弄着手里的茶壶,满不在乎地说,打就打呗,这牛高马大的男人,挨几下揍又死不了。可现在李连长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真是太不像话了,竟敢乱用私刑,看我明天不好好收拾他们。” 李连长气呼呼的,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花公一听就明白了,李连长这是演给石宽看呢,要是真打算军法处置,这会儿早就把李多他们叫进来了。他也心领神会,赶忙接话道: “是,我这就去告诉张副连长,让他把人给控制起来。” 石宽又不傻,这点小把戏他岂能看不出来,他也不答话,把灯笼往边上一放,扶起已经醒过来的牯牛强,说道: “走,我带你回家,阿珠姐都快急死啦。” 牯牛强受的都是些皮外伤,虽说疼得厉害,但还不至于要命。他早上只喝了两碗粥,就跟阿珠出来了,今天被那些竹片抽得满身是伤,又饿到现在,自然是有气无力的。一听到阿珠的名字,他瞬间就有了些力气,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关押室。 李连长也是好脾气,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一同朝着红枫岭下,石宽租的那间小院走去。他的军装有些宽松,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到了红枫岭下,李连长看着被粗麻绳绑得严严实实的木旺,脸都气青了,上去就是一巴掌。 那木旺可真是冤枉啊,这一整天的事情他都是亲身经历者,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他想解释,又不敢张嘴。 李连长把木旺和谭美荷带走了,石宽也让护院队的兄弟们卸下一块门板,把牯牛强抬回了学校。 学校的办公室里,阿珠和罗竖他们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不大的屋子里,满是古得金那呛人的旱烟味。 众人一见到牯牛强被抬回来,立马就围了上去。阿珠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阿强,你怎么被他们打成这样了,我……我……” 牯牛强抬起手,轻轻擦掉阿珠滚落的泪珠,咧着干裂的嘴唇安慰道: “好啦,别哭啦,我这不回来了嘛,别哭啦。” 古得金看到牯牛强抬手的动作,就知道只是些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心里也就踏实了,说道: “没什么大事,等柱子把狗肉炖好了,喝碗狗肉汤就好了。” 一听说有狗肉,牯牛强立马精神了,吸了吸鼻子,挣扎着坐起来,兴奋地喊道: “有狗肉?狗肉在哪儿呢!” 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阿珠也轻轻地拍了一下牯牛强的手背,嗔怪道: “就知道吃!” 还真别说,狗肉的香味真就飘到这儿了。石宽也顾不上搭理牯牛强了,撒腿就往学校厨房跑。 柱子正用锅铲铲起一块狗肉,抓在手里吹了两口,就塞进嘴里,边吃边含含糊糊地说: “这狗可真肥,我煎了老半天才放水炖的。要是有茶籽油来煎,那味道肯定绝了。你老丈人榨了那么多油,有没有分你点儿啊?拿点来给我,平时炒个老鼠野兔啥的,叫你来喝两杯,那得多美啊。” 石宽也饿坏了,赶紧上前抓了一块狗肉啃起来。家里榨油坊榨的那些油,也真是怪了,文老爷居然一点都不分给他。他也去找过文贤安,想让文贤安偷偷给他点,结果文贤安那家伙,小气吧啦的,找各种借口,愣是一滴都不给。 一想到文贤安,石宽就来气。这小子这几天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石宽估摸着是去山里照顾那些洋烟菜了。 鸦片就是用那些洋烟菜的果做出来的,也不知道文贤安会不会弄。要是会弄的话,自己搞点鸦片,以后就不用让他再去求文老爷了。 又炖了好一会儿,感觉这狗肉已经炖得够烂够入味了,柱子就去办公室把那些人叫出来,一起享受这美味佳肴。 牯牛强喝了杯水,也恢复了精神,自己走到了厨房。吃了小半碗狗肉后,还能把他被关押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他在被押送回营房的途中,就已经挨了一顿拳打脚踢。被关进关押室没多久,李多、水养还有明大飞就又走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拿着长长的竹片。这个抽一下,说是要给牛队长出口气,那个又抽一下,说是要杀杀他的锐气。 总之是抽来抽去,每一下都好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牯牛强杀了他们全家,或者抢了他们老婆呢。 就算是铁打的男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抽打啊,牯牛强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劲儿地求饶,可这三人根本就不松手。 被打的时候,他看到肩膀上搭着块抹布的张球,就站在门外,冷眼看着。他连滚带爬地到了门口,求张球帮忙让他们别打了。可张球就跟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甚至他伸手去扯张球的裤腿时,张球还往后退了几步。 就这么着,他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第600章 悲天悯人 文贤莺不去吃狗肉,她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就在外面的操场上悠闲地走着,享受着凉爽的晚风。 她走路姿势很怪,也很可爱。左脚脚后搭到了右脚前脚尖,右脚脚后跟又搭到了左脚前脚尖,依次交替,像跳着有趣的舞步,沿着心中的直线一步步地丈量着向前。 她白天对石宽和罗竖要做的事情不太了解,现在知道了,心里有点别扭。 在操场上走了两圈后,石宽就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她的面前。她赶紧抬手在面前扇了两下,想把那股狗肉味扇走。 石宽知道自己刚吃了狗肉,味道有点大,就没有靠太近,调侃道: “狗肉滚一滚,神仙坐不稳。这么美味的东西,你居然不吃,要在这喝凉风。” “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唠唠叨叨的,我不吃就不吃,又没说你,跑我面前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干嘛?” 文贤莺有点不耐烦,改变了脚下的路线,往旁边歪了去。 “谁酸溜溜啦,我就随口一说,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嘛。” 石宽说完,转身跑到旁边的水槽那里,洗了把脸,又含了几口清凉的泉水漱了漱口,然后才又跑回来,跟在文贤莺的身后。他感觉文贤莺好像是有心事,也就没有说话,跟在身后,其实也挺舒服的。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离厨房地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文贤莺突然停下脚步,开口说道: “我觉得谭美荷挺可怜的。” 石宽一直紧跟着文贤莺,这突然的一停,差点让他撞上去。他偏过一边,不解的问: “你可怜她干嘛?” “她是一个不守妇道,道德败坏的人,可她不应该被你们利用。你们不应该用她的痛苦换取阿强的平安。” 文贤莺慢慢的转过身来,远处厨房里的亮光在她的眼珠里闪烁着。 石宽被说得有点儿懵,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文贤莺说得好像挺在理,可要是人都这么悲天悯人的,那什么事儿也别干了。 等了一会儿,没见石宽答话,文贤莺就自个儿接了下去: “阿强得救,要是你们不把潭美荷当工具,那枫枫可就是工具,这世上总得有人当工具,唉,好乱,在家在这里,都有这么多事。” 经过这两轮,石宽终于回过神来,嘲笑道: “二姨娘现在不敲木鱼了,也不知道她把木鱼丢哪儿了,改天我帮你问问,拿来给你敲敲。” “你已经够坏了,我不想你跟罗竖在一块儿,又变成另外一种坏。” 文贤莺听得出嘲讽,白了一眼过去。她提高一些声音骂着,骂完转身就走,她觉得石宽和罗竖在一块儿,迟早要闯出大祸来。 石宽呆立在原地,罗竖坏吗?他怎么觉得罗竖是个大好人呢? 谭美荷和木旺t情的事,在龙湾镇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也没掀起什么大波浪,因为第二天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俩了。 准确地说,是没人见过木旺,士兵们都说木旺被李连长给赶走了。而谭美荷呢,则住进了营房里,专门伺候李连长的生活起居,李连长还不准她踏出营房半步。 大多数人说起谭美荷和木旺,都说谭美荷是老牛吃嫩草,饥不择食等等。只有两个人想法不一样,一个是文老爷,另一个是李金花。 文老爷不是因为知道潭美荷勾引了个小士兵就吃醋。他的相好那可多了去了,不缺谭美荷这一个,出了那档子事后,他也不想谭美荷了。 红枫岭下的那一间老院子,他之前在那里捉过文贤昌和唐氏,事后就没想过那院子,现在才知道竟然是石宽租的。那么石宽和文贤昌,或者和唐氏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李金花则是想起这个院子当初只租了一年,后来到期了不见石宽来续租,以为石宽不租了。 现在谭美荷和木旺一起在里面t情,石宽又说是他租住的房子,那就该再给租金啊。 这天文贤贵和连三平又来到了老丁那,刚进门就嚷嚷开了: “老丁,有没有人来耍钱啊?” 李金花正在平时赌徒们赌钱的那间小屋里擦桌子,已经有十来天没有人来赌钱了,那被磨蹭得油光的桌子上都长了绿霉,得擦洗一下,等会让老丁搬出去晒一晒。她听到了叫喊声,拿着那抹布走出来,往文贤贵身上甩了一下,骂道: “人都死完了,耍什么耍啊!” 文贤贵动作倒是蛮快的,一闪身就躲过了那甩过来的污水。他把头往屋里探了探,说道: “还真是,一个个不知道死哪去,都没钱赌了?” 李金花不理会文贤贵,把抹布扔到一旁,走去洗手了。 文贤贵扫兴得很,龙湾镇就这么大,能够娱乐的地方不多,除了来赌钱,还真没什么事来消遣了,他骂骂咧咧: “龙湾镇就老丁家有人赌吗?你在龙湾镇混这么久,就不知道还有其他的?” 连三平挠着脑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哪里还有人赌。只有苦着脸,双手向左右一摊。 “哎呀,回去回去,回去睡觉算了。” 文贤贵甩着衣袖,愤愤的走出来。 那李金花洗好了手,跟着出来,招呼道: “等一等,我跟你们走。” 文贤贵有些疑惑,待李金花走近了,出其不意的伸手去抓了一下,然后马上躲过一边,坏坏的笑道: “你跟我们走?不要老丁了啊?” 李金花扬起了手,发现已经打不着文贤贵了,只得怒瞪着眼,不高兴的骂道: “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踢爆你的。” 文贤贵嘻嘻直笑,先一步走出了门,调侃道: “我说李金花呀李金花,那老丁昏昏沉沉,每天就只知道赌钱,早就忘记了你这朵金花还需要浇灌,你整天守着他干嘛?” “不守他守你呀,就你这样还不合我的口味,离我远一点。” 在这赌场里被人蹭来蹭去多了,李金花也不是太在意。只不过她觉得刚才不应该让文贤贵等的,不就是去石宽家问世宽给租金吗?虽然顺路,但大白天的,完全可以自己走去。 第601章 美金的梦 文贤贵只敢趁没人在屋里时,悄悄摸一下,到了外面,他可没那个胆子。他笑嘻嘻地问: “那你要跟我们去哪儿呀?” 李金花不答话,加快步伐走到了前面。 文贤贵觉得挺没劲的,李金花不回话,他也懒得追上去。和连三平两个人晃晃悠悠,又回到了文家大宅。 刚走进自家院子,就听到阿芬和小玉在聊天。他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小玉可讨厌他了,每次去老太太那儿,都拉着个脸,现在怎么会来他家呢?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去,绕着阿芬和小玉转了半圈,嗡声嗡气地发问: “小玉,你来我这儿干嘛?” 刚才和阿芬说话时,小玉脸上还挂着笑呢,这一见文贤贵,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就算文贤贵是主子,她的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老太太让我来的,不然你当我想来啊。” “老太太让你来?” 文贤贵更迷糊了,转身慢悠悠地走进客厅。 阿芬走了进来,从桌上拿起一个银项圈递给文贤贵,轻声说: “老太太让小玉把你的项圈送过来了。” 文贤贵把项圈拿在手里,这才回过神来。他回头一看,小玉已经一声不吭地走了。 小玉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身材挺不错,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上,看着也挺迷人的。文贤贵把银项圈在手里抛了抛,又想跟小玉睡觉了。只是他有把柄在小玉手上,现在不好下手啊。 一想到那张保证书,文贤贵就像被鱼刺卡了喉咙一样。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根鱼刺弄出来,还要把小玉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连三平可喜欢拍马屁了,他弓着腰过来,满脸谄媚地说道: “少爷,这就是您的项圈呀,太好看啦!您要是戴上这项圈,在龙湾镇的大街上一走,那可真是威风八面啊!” “是吗?有没有那种大人过街,小人让道的感觉?” 文贤贵还真就把那项圈掰开,往自己脖子上套去。这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治住小玉的主意,不过还只是个初步的想法。 这么大个人了还戴项圈,真是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阿芬赶紧把手抬起来,遮住自己偷笑的嘴。 不过,这可没逃过文贤贵的眼睛,他斜眼瞪一下过去,骂道: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阿芬连忙把手放下来,头也低了不少,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没笑,我就是想去老太太家串串门,好久没和姐妹们聊天了,怪想她们的。” 文贤贵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把治小玉的办法完善一下呢,也就没跟阿芬计较太多,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走。 阿芬如获大赦,甩开手臂,撒丫子就跑出去追小玉了。 连三平看着阿芬的背影,说道: “少爷,您早上不是说今晚想吃老鸭汤吗?家里没鸭了,要不我让阿芬回来的时候顺道买一只?” “别顺道了,你去买。” 要说这文贤贵啊,对阿芬还是有点体贴的。他知道家里活儿最多的就是阿芬,自己也睡了阿芬那么多次。今天就放她一马,让她好好玩一下午吧。 连三平并不觉得吃亏,他最喜欢给文贤贵跑腿了,马上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好嘞,那我这就去,不如今晚就让我露一手,少爷,您尝尝我的手艺吧。” 文贤贵有点小烦躁,把钱掏出拍在桌子上,然后向连三平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拿着钱走人。 连三平走了之后,他就在那宽敞的客厅里晃来晃去,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能完美地治住小玉。想了好几个办法,都觉得不太满意。嘴巴有点干了,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阿芬,快给我倒杯茶来,别太烫了啊,不要烫死我了!” 阿芬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哪还能听到文贤贵的呼喊声。倒是那美金听到了,赶紧跑进客厅,到了桌子旁边,伸手摸了摸那陶瓷茶壶,轻声说道: “这茶水还有点热乎,您看行吗?” 看着近在眼前的美金,文贤贵眼睛一亮,手伸到美金身后,快速地抓了一把。 美金本来是弯着腰的,屁股突然被抓了一下,腰“嗖”的一下就挺直了。不过这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尖叫,只是惊了一小会儿,就又慢慢弯下腰,翻起那倒扣的茶杯,给文贤贵倒了一杯茶。 既然都不反抗,文贤贵心里就有底了,又摸了几下,这才把手收回来,色眯眯地说: “我这几晚睡觉老是出汗,床单都臭了,你快去给我换一床新的。” “好的,少爷。” 美金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脸也涨得通红,快步离开,走进了文贤贵的房间。来了,她期待的终于来了。 文贤贵把那杯温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也站起身走进房间。转过门口的屏风,就看到美金已经低着头坐在了床沿。 他一边动手解着衣服扣子,一边慢悠悠地走过去。 那美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文贤贵在解衣服,也赶紧侧过身子,解开自己衣服的盘扣。文贤贵根本就不是叫她来换床单,她知道是要干嘛。 文贤贵可是少爷,她要想攀上这棵高枝,那就得自己主动点,难道还能等着少爷来给她t衣服不成? 瞧见美金这副模样,文贤贵冷不丁就想起了春香楼的那群姑娘,那些姑娘也是这般,迫不及待地就把衣裳给扒拉掉了。他心里头有点儿厌烦,不过还是把美金搡到了床铺上…… 一番y雨过后,文贤贵舒舒服服地伸展一下身体,手在床头摸索了一阵,疲惫地说道: “给我拿根小烟来。” 美金可乖巧了,虽说刚才她没觉着有多舒坦,但还是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从桌子上拿过小烟,挑出一根塞进文贤贵的嘴里,还顺道划了根洋火给他点上。这才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文贤贵的臂弯里。 文贤贵惬意地吐了几个烟圈,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他把脖子上的项圈摘了下来,递到了美金跟前。 第602章 倔强 美金喜出望外,这才跟文贤贵睡了一回,就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捧着那项圈,难以置信地问道: “少爷,这是要送给我吗?” 文贤贵两根手指夹着小烟,伸手在美金的鼻子上轻轻一勾,笑眯眯地问: “你想要不?” “想!” 美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这项圈虽说不太适合她戴,可这沉甸甸的足银,那可是能值不少钱呢。 美金身材瘦小,要什么没什么。文贤贵其实不太喜欢,白天才刚刚睡过一次,按理说也还有新鲜感,可是他晚上居然是钻进了阿芬的房间。 阿芬现在是完全顺从,根本不会拒绝。文贤贵一钻进她的被窝,她就赶紧吹灭了小油灯,轻声问道: “你的项圈呢?怎么不戴了?” 文贤贵稍稍愣了一下,就急忙去解阿芬的衣服扣子,说道: “丑死啦,我都这么大了,还戴那个干嘛。” 阿芬想了想也是,还真没见过哪个大男人戴项圈的。不过她也觉得有点奇怪,小玉送项圈过来的时候,明明说是文贤贵要戴项圈,老太太这才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这会儿怎么又说不好看不想戴了呢? 阿芬和文贤贵话不多,尤其是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她也就懒得再追问下去了。 连三平看到文贤贵钻进阿芬的房间后,还是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地跑过去贴着门板偷听。只是他那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早就被美金看在了眼里。 美金在自己房间里,其实也发现文贤贵钻进阿芬的房间了。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文贤贵每次去阿芬的房间,几乎都不避着他们,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 以前她看到了,都会故意躲开,假装不知道。毕竟是主子的事,她一个下人可不能多管闲事。 不过后来洗衣服的时候,文贤贵摸了她。再看到文贤贵钻进阿芬房间,她就有点羡慕了。能和主子睡在一起,不管能不能当上女主人,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呀。 今天陪文贤贵睡,文贤贵还钻入阿芬房间,她就有点嫉妒了。她捏着文贤贵贵给的银项圈,咬了咬下嘴唇,把房门的那条缝给合上,回到了小床上,眼睛在黑暗里眨来眨去。 牯牛强回垌口良田那里休养了,文贤莺和罗竖他们的房间也全部粉刷好,重新把东西搬了进去。 这天学校放假,石宽依然来到学校了,他在通往后排房子的通道里,碰见了走出来的文贤莺,恰巧周围没人,他就伸手把人拦住,坏坏的说: “现在床上不会有泥土掉下来了,你不得感谢感谢我吗?” 文贤莺歪着脑袋,把那被风吹到前面的头发往耳后捋了捋,回答道: “你帮我粉刷房间,就是为了让我说声感谢吗?” “我要别的,你又不会给,那只能要你感谢咯。” 石宽觉得被风吹乱头发的文贤莺,那才是是好看,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将文贤莺那刚刚整理好的头发又从耳后拨到了前面。只可惜他手重了些,那头发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全然没有了刚才被风自然吹拂的美感。 文贤莺只当石宽是在捣乱,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也不再把头发夹到耳朵后面了。她迈步向前,挑衅道: “我要是不谢呢?” “那我可就不让你过去喽。” 石宽伸手阻拦,可文贤莺却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要撞到他了,他只好把手缩回来,还让开了一条路。 文贤莺超过了石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可是她和石宽在一起时,少有的一次胜利。 这时,小芹从后面追了上来,喊道: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石宽让文贤莺道谢,本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文贤莺这么倔强,连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不肯说,他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小芹这一问,他便赶忙抢答: “她要去龙湾镇玩,不让你跟着去了。” 文贤莺还真就回过头,顺着石宽的话对小芹说道: “对呀,我今天出去逛逛,你不是说想家了嘛,那你就回家待两天吧,不用管我了。” 小芹可乐坏了,她刚才只是看到文贤莺出来了,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真能放她回去。 “那我回去两天,你去惠萍那吃吧,换的衣服放着,等我回来再洗。” “你就放心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嘛。” 文贤莺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她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就算回到文家,也只是让小芹帮忙做些杂事而已。 “谢谢小姐。” 小芹身子一旋转,像只兴奋的兔子,蹦蹦跳跳的回宿舍收拾东西了。 石宽连忙追上了文贤莺,好奇地问: “你真要去龙湾镇赶集啊,想买什么?我陪你去呗?” “谁要你陪啊,大白天的又没鬼怪出来。” 本来只是想出来溜达溜达的文贤莺,这会儿还真想去龙湾镇逛逛了。石宽这跟屁虫的模样,让她心情更加大好。 其实石宽也挺轴的,文贤莺不让他陪,他偏要跟着去。 “我不陪你,我自己也要去龙湾镇,我去龙湾镇,你总不能拦着吧。” “嘻嘻嘻……” 刚才还只是偷笑,这会儿文贤莺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好久都没有这么由衷的笑过了。 就这么着,本来都没打算去龙湾镇的两个人,却阴差阳错地一起往龙湾镇去。 这天气也太热了,才走了一会儿,就有细细的汗珠冒了出来。 石宽随手在路边揪了一片芋蕉叶,把叶子折了一下,再用叶子根部穿进去,一个小斗笠就做好了,往头上一戴。 “你是不是忘带太阳帽了?还是我这个好使,顺手一弄就是个帽子,要不要我给你也做一个?” “才不要呢,一会儿就到河边了,一路上有柳树遮阳,我才不稀罕你这破帽子。” 其实柳树隔得老远才有一棵,根本起不了多大的遮阳作用。文贤莺也挺想戴这种叶子做的帽子的,她知道自己要是拒绝了,石宽肯定会做一个给她。 第603章 爱得太深 果不其然,石宽摘下帽子,“嗖”地一下扣在文贤莺头上,笑嘻嘻地说: “你现在活脱脱就是个村姑,戴上这帽子,更像啦!” “村姑就村姑,我就喜欢当村姑。” 文贤莺手一挥,加快脚步,美滋滋地戴上了那顶凉爽的芋蕉叶帽子。她就喜欢石宽不知不觉被她骗的样子。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向前。那芋蕉叶帽子,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没一会儿就被他俩玩坏,随手扔到了路边。它作为两人关系升温的小道具,使命已然完成。 到了龙湾镇,正准备跨过那石拱桥,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石队长,你这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又有美女陪着。” 石宽听出是廖老大的声音,便转头看去。只见廖老大卷着裤腿,张着嘴巴傻站在一旁。他有点难为情,挤眉弄眼地说: “你别瞎说,她是文家三小姐,是我……” “有艳福还不好?不像你,只能在这桥头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姑娘走来过往。” 石宽的话还没说完,文贤莺就插了进来。她觉得这美好的氛围被破坏了,心里有点不爽,所以才这么说。 廖老大现在有钱了,哪还想着帮人拉货啊。他还真如文贤莺骂的那样,整天没事就上岸,眼睛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漂亮姑娘。 刚才文贤莺和石宽的出现,就像一颗流星在他眼前划过,他情不自禁就开口了,哪知道会挨骂。他有点尴尬,结结巴巴地说: “好……真的好,挺般配的。石队长,有没有什么货要拉啊?” 和文贤莺一起走在大街上,确实会比较显眼,要招来闲言碎语。可是又不想分开,石宽想了一下,小声说道: “有,我自己去拉,不用你撑船。” 廖老大愣了两秒,突然醒悟,坏笑道: “可以,你认识我的船,自己去撑就行,我去黄大臀那,耍两宝先。” “那我走了。” 石宽不想和廖老大说下去,廖老大说去黄大臀那耍,说多了一会又说到男女那事上,只会更加的尴尬。 其实石宽完全搞错了廖老大的意思,廖老大如今可是有钱人,才不会去找黄大臀那种年纪大的流莺呢,他要去肯定是春香楼。现在去找黄大臀,就是去赌钱。 龙湾镇有钱的人本就不多,有钱又爱赌的那就更少了。平常老丁那儿全靠有点小钱的街坊邻居去撑场面,可这五荒六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钱人也没啥钱去老丁那儿玩了。 不过爱赌的人嘛,总归是要赌的,去不了老丁那儿的大场面,那小场面也得玩玩呀。所以那些赌小钱的人,就都跑到黄大臀那儿去了。也难怪文贤贵去老丁那儿好几次,都找不到人一起赌钱。 石宽和文贤莺上了廖老大的船,解开绳索,就往河中央撑去。撑了几杆,他就把竹竿收起来,钻进船舱,和文贤莺面对面坐了下来。 文贤莺的心情还没好呢,石宽一坐下来,她还是拉着个脸,冷冰冰地问: “你以前不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吗?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 可不是嘛,以前和文贤莺在一起,石宽才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一心想着把文贤莺给睡了。可他现在却有点担心,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石宽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船都飘出去好远了,这才慢悠悠地冒出一句: “我想把慧姐给休了。” 文贤莺当然知道石宽的意思,也有点伤感地说: “你们本来就是假夫妻,休了也能让慧姐有个好名声。只是你和慧姐一旦不是夫妻了,那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可就都化为泡影,你能过得了这种日子吗?” “我能啊,为什么不能?我本来就是个穷光蛋,什么都没有就来的,没了这些,就当是做了场美梦呗。” 石宽回答得挺急,他觉得自己和慧姐不是夫妻了,那就可以和文贤莺大大方方地在一起,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又有什么在乎。 文贤莺笑了,笑得有点无奈,她有气无力地说: “你算了吧,连我都放不下这样的生活呢,身体虽然从文家逃离了出来,可灵魂还得靠着文家供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可就难喽。” 石宽往前迈了一步,把文贤莺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嘴硬地说: “我一个大男人,就算没了这一切,我也能赚钱养你呀,大不了我上山当土匪去,总归有钱给你用就是。” 又和石宽抱在一起,听着那熟悉的心跳声,文贤莺舒服得不得了,她闭上眼睛,安静地幻想着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这平静的河水,看着没什么动静,那也是暗流诵动,不紧不慢地把这艘小船往河下游推去。 没得到文贤莺的回应,石宽就低头亲了下去,情到浓时,手也开始不老实了。他一边亲一边嘟囔: “只要你……你不嫌弃我,我就要和你……和你在一起,我要你当我的新娘子,正儿八经的,是入洞房、能一起脱了衣服睡的那种……” 文贤莺按住石宽的手,但没抽出来,她把脑袋转到一边,躲开了石宽的嘴,另一只手却又把人紧紧抱住。 “不行,我嫌弃你,你都睡了甄莲,睡了春香楼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不嫌弃你。我不可能当你的新娘子,永远都不可能……” 这是文贤莺的纠结,石宽是能感受得到的,只是他不想解释,解释也解释不通。这话也像一把尖刀,把他的心脏剐得七零八碎,他手上不由自主的用力捏起来,把头移开了一点,盯着文贤莺的眼睛问: “真的不可能吗?” 文贤莺眼神闪烁,不敢和石宽直视。她再次把脑袋偏过一边,贴着石宽的脸颊,倔强却不坚定的说: “是的,永远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 石宽有些怒了,扭头在文贤莺后脖子上咬了下去,含含糊糊的说: “那我就咬死你。” 第604章 浮尸 “咬吧,死在你怀里,我心甘情愿!” 文贤莺的眼泪渗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被捏疼了,还是伤心。总之就是渗了出来,晶莹剔透的挂在眼角,这眼泪不能让石宽看到。 上一次石宽咬了文贤莺一口,把她的肩膀都咬出血了。这次石宽可不敢下重口,就连那手劲,也不敢使全了,捏了一会儿,就慢慢松开了,手绕到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文贤莺。 在这小船上,有个破棚子挡着,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都知道彼此深爱着对方,可现实中有太多的事情阻碍着,要想真正走到一起,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屁股都快坐麻了。这时小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船体轻轻地晃了一下。 石宽松开了文贤莺,走出船舱。这才发现小船顺着河水已经飘出了好远,至少有四五里地,被那暗流推着靠到了岸边。 “这是哪儿啊?” 文贤莺也走出船舱,好奇地看着有点陌生的两岸,顺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刚才抱得太紧了,衣服都皱巴巴的。 “不知道啊,我也没来过。那个是……” 石宽回答着,突然看到船头的河面上漂着一团黄黄白白的东西,看着有点像死人,又有点像死猪。 文贤莺顺着石宽的目光看去,还好奇地走上前蹲下来看。她看到那团东西有一头黑黑的,好像是人的头发。不,那就是人的头发,她不敢再想下去,“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像被弹簧弹起来一样,一下子蹦到了石宽身上。 那小船像喝醉酒似的,左摇右晃,石宽手忙脚乱,一手托着文贤莺的屁股,另一手去抓那船棚的边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小船稳住,紧张兮兮地问: “怎么回事啊?那是什么玩意?” “是……是死人。” 文贤莺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像树袋熊似的紧紧缠住石宽的后腰,打死都不敢下来。 船终于不晃悠了,石宽轻轻拍着文贤莺的屁股,柔声安慰道: “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文贤莺穿的是裙子,这么挂在石宽身上,那裙子连屁股都遮不住了,被河风吹得飘来飘去,实在是有点不雅观。有石宽安慰,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些,小心翼翼地滑了下来,磕磕巴巴地说: “好可怕啊,怎么……怎么会有人死……死在这里,是不是被淹死的呀?” 石宽拿起竹竿,上前几步,定睛一瞧,还真是一具尸体。脸朝下趴着,上身的衣服也不知道被水冲到哪儿去了。下半身穿着一条黄绿色的裤子,因为有腰带系着,还挂在身上,那样式看着有点像军裤。 那尸体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都有点发胀,感觉快要烂掉了。石宽用竹竿把尸体翻过来,仔细一瞧,竟然是前些日子被他设计绑起来的木旺。 木旺怎么会死在这儿呢?真的是不小心掉河里淹死的吗?石宽觉得不太对劲,龙湾镇的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没几个是不会游泳的,怎么可能淹死呢。 这一碰到死人,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变得冷冰冰的,两人也没心思玩了,赶紧撑着船,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文贤莺似乎还嫌船不够快,坐在那船板上,想伸手去帮划水,可又感觉水和那尸体有着某种牵连,不敢乱碰,只得焦急的问: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报告牛镇长啊,不报告的话,还以为是我们杀的呢。” 石宽的心也比较乱,不过看到死人了,那就必须上报。 “那他们会不会真的以为是我们杀的?” 文贤莺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石宽和罗竖前段时间才把人绑了。 “证据呢,没有证据他们怀疑什么?” 对于这一点,石宽倒不是很害怕,他刚才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文贤莺不回答了,心里却担心的不得了。她只得相信牛镇长没有证据,不会胡乱抓人。 没一会儿就到龙湾码头,石宽把船稳稳靠岸,拴好绳索,扶着文贤莺下船,有点担心地说: “你自己先回去哈,我一个人去牛镇长那儿。” “不行,我要陪你一块儿去。” 文贤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她可不想石宽出任何事。 石宽明白文贤莺的心思,安慰道: “你就别跟我去了,你去了只能帮倒忙。” 心跳到现在都还没平复呢,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文贤莺觉得自己跟去,可能真会捣乱。于是她迅速抓住石宽的双肩,踮起脚尖往前一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 “那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石宽一下子就懵了,他和文贤莺亲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文贤莺主动,这还是头一回呢,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就傻乎乎地站在那儿。 石宽虽说不是那种特别俊的俊男,但文贤莺绝对是个大美女啊。不管走到哪儿,那都是备受瞩目的,刚才那一吻,把码头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龙湾镇可不是县城省城,在这儿,男女走路都不敢在人多的地方牵手,现在居然有人亲上了,他们不看傻才怪呢。 文贤莺也注意到大家都在看她,没等石宽回话,就羞答答地甩着肩膀跑开了。 石宽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朝牛镇长家跑去。到了那些小洋楼前,也没跟站岗的士兵打招呼,扯着嗓子就冲了进去: “不好啦,出人命啦,不好啦。” 在牛镇长家站岗的是小六,他立马伸出长枪把石宽拦住,问道: “石队长,怎么回事啊,谁死了?” 这慌张的样子,都是石宽装出来的,他觉得必须要这样,才能让人相信木旺的死和他没有关系,他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木旺……木旺死了,在镰刀湾下面一点,快……快报告镇长。” 第605章 出乎意料 死人这事儿可不小,可一个大老爷们儿怕成这样,小六心里可有点瞧不上。他脑袋稍稍往后一仰,说道: “镇长不在家,你去跟李连长禀报吧。” “好……那我这就去报告李连长。” 石宽手捂着胸口,装出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候,牛镇长和牛夫人正“吧嗒吧嗒”地从远处走过来,他俩一个腿长一个腿短,还都胖乎乎的,这么走路看着怪滑稽,倒也有几分别样的趣味。 石宽赶紧迎上去几步,双手撑着膝盖,在等“左残右缺”走过来,扯着嗓子诉苦道: “左镇……哦不,牛镇长,您去哪儿了呀,我找您有要紧事呢,那预备连的木旺兄弟死了,死在镰刀弯下去一点的地方,尸体都肿得不成样子了。” 牛镇长和牛夫人刚才是去春香楼看包圆圆了,包圆圆快生了,他们盼孙子心切,没事儿就往那儿跑。刚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石宽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跑,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现在一听,果然是大事。 这肯定是土匪干的,牛镇长拄着新拐杖,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来,着急地问道: “木旺死了?有没有被割啊?” 看来不光预备连的士兵怕被割,连牛镇长也怕啊。石宽站直了身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知道啊,他还穿着裤子呢,我没瞧见。” “走,去找李连长。” 牛镇长也是急得不行,一手提着长衫的下摆,一手拄着拐杖,也不管身后的牛夫人了。 两人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旁边的营房,找到了李连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出乎意料,李连长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有点小疑惑,嘟囔着: “我不是把他开除,打发回家了吗,怎么死了呢?难不成想不开跳河寻短见了?” “不晓得,我可不敢细看,瞅着身上好像没有伤口。” 石宽回忆着,他打心眼里觉得木旺不可能是自杀,从发现木旺尸体到现在,他压根儿就没这么想过。 “走,瞅瞅去。” 李连长看着挺淡定,不过还是冲花公摆了摆手,示意带人出发。 一行人到了龙湾码头,征用了几艘民船,热热闹闹地往镰刀湾去了。 到了之前发现尸体的地儿,木旺的尸体被风吹得又往下游飘了老远。 李连长站在船头,用那白手套捂着嘴,瞧了会儿木旺的尸体,就下了结论: “没明显外伤,脖子上也没勒痕,估计是自杀或者意外死的,把他捞上来,派人去通知他家里人来收尸吧。” 之前被文贤莺那么一说,石宽还真有点担心会牵连到自己,现在李连长说是自杀,他心里的大石头可算落了地。 虽然不信木旺是自杀的,但只要不牵扯到自己,管他是自杀还是他杀呢,石宽也就不吭声。 倒是那牛镇长,哪壶不开提哪壶,还问呢: “自杀?那是用什么自杀的啊?” 李连长有点不高兴,斜着眼瞅了牛镇长一眼,说道: “这想死还不容易啊,吃点断肠草,或者是觉得被我开除了,没月钱拿,心里不痛快,对,他肯定是想不开了,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的,不小心掉进河里,被水冲到这儿来了。你看这尸体肿成这样,起码死了七八天了。” 听到李连长这么一解释,石宽瞬间就恍然大悟。这木旺是被李连长给杀死的,木旺睡了李连长的相好,还害得牯牛强被放跑了,简直就是个大罪人啊,李连长肯定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下活得逍遥自在。 之前文贤莺说谭美荷可怜,石宽现在却觉得木旺才叫一个惨呢。他虽然很讨厌木旺,但也没打算要他的命啊,木旺这一死,说起来也算是他间接造成的。 这么一想,石宽的脑子就有点晕乎,那些士兵们是怎么七手八脚把尸体给捞上来的,他都稀里糊涂的。等回到龙湾码头,他也没跟李连长打招呼,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去了。 龙湾镇出了大事,文家大宅也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阿芬正拿着抹布,把客厅里的八仙桌擦得干干净净的,就瞅见文贤贵和连三平气鼓鼓地走了进来。她刚想开口问,文贤贵就先开口了: “美金呢,叫上她,我们一块儿去老太太那。” “怎么了?” 阿芬一脸的疑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问那么多,赶紧叫人,跟我走。” 文贤贵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那模样,感觉头上的军帽都要被气飞了。 阿芬也不敢再多嘴,赶紧小跑去把正在耳房干活的美金给叫了过来。 四个人风风火火,急急忙忙地就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没在家,让丙妹扶着出去串门了。 不过文贤贵也不是来找老太太的,他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忙活的小玉,黑着脸问: “我的项圈呢?你给藏哪儿去了?” 小玉丝毫没有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还是像平常那样,翻着白眼,没好气地嘟囔着: “你的项圈来问我干嘛?真是莫名其妙。” “少装蒜,三平,带人去搜。” 文贤贵大手一挥,径直朝小玉睡觉的房间走去。 “什么?你怀疑是我偷的?那你就去搜呗,搜到了我随便你怎么处置,要是搜不到,那就是你冤枉我了,我可要到老太太那里告状去。” 都到这节骨眼了,小玉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挺倔的呢。以前被文贤贵睡,她也就忍了,可现在居然污蔑她偷东西,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阿芬这才知道来这里是要干嘛,不过她还是有点懵,双脚却不听使唤地也跟了上去。 到了小玉那简陋的房间,连三平和美金就开始上上下下翻找。 小玉粉脸怒目,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被扔到地上。 没过多久,美金就从小玉冬天穿的一件旧棉衣里掏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银项圈,兴奋地举在手上: “找到了,少爷,你看这个是不是你的?” 第606章 任人宰割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小玉,这会儿直接就傻眼了。美金手上拿着的银项圈确实是文贤贵的,前几天老太太让她拿去给文贤贵的时候,她还仔细瞧过呢,那项圈两头巧妙地做成了两个龙头,项圈全身还刻着龙鳞呢。她一下子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 “怎……怎么会在我这儿?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文贤贵从美金手里接过项圈,拿过来在小玉的额头上敲了敲,咬牙骂道: “小玉呀小玉,老太太可真是疼你,没想到你居然在我们文家当起了江洋大盗,走,跟我去去见老太太。” 要是去见老太太也就罢了,可要是见完老太太,还得去见陈管家和文老爷。在文家当下人还敢偷东西,这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小玉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 “少爷,项圈真不是我偷的呀,我也不晓得它怎么会在我这儿,您就放了我吧,我每个月的月钱都赔给您。” 连三平赶忙过来把小玉要抓文贤贵裤腿的手打开,怒骂道: “嘿,你这小蹄子,不打自招了吧,还说不是你偷的,不是你偷的,你怎么还赔上钱了?” 小玉一下子就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慌张地看着大家,心里暗暗叫苦: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阿芬赶紧过来搂住小玉的肩膀,帮着求情: “少爷,小玉在老太太这儿干了这么多年活,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从来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这项圈肯定不是她偷的,说不定是……” 文贤贵狠狠地瞪了阿芬一眼,没好气地骂道: “不是她偷的,难道是你偷的不成?” 阿芬的手像触碰到了洋辣子一样,一下子就离开了小玉的肩膀,吓得不敢再吭声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谁敢往里卷啊。 文贤贵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晃悠了一会又走回来,对阿芬和美金吩咐道: “老太太身体不好,这事儿我也不想让她知道,你们快去看看她在哪儿,先把她稳住,我要在这里好好审审这个小贼人。” 阿芬低着头,像只小绵羊似的,愣是没有挪动半步。她跟小玉可是多年的好姐妹,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小玉不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美金过来一把拽住阿芬,不怀好意地说: “走啦走啦,少爷都让我们走了,还磨蹭什么?” 阿芬这一走,小玉可就彻底无望了。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啊。刚才还跪着的双腿,这会儿一软,“噗通”一声就歪到了地上。 小玉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正中文贤贵的下怀,他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得意洋洋地说: “你说项圈不是你偷的,那它怎么会在你棉衣里呢?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我……我……” 这可怎么解释啊,小玉自己都懵了,她也不知道项圈怎么会在这儿。让她给说法,她又能给出什么说法。 文贤贵往屋外瞅了一眼,狡猾地说: “等会儿老太太回来了,看到你这副样子可不好,你还是到我那儿去好好琢磨琢磨,想想项圈是打哪儿来的。想不出来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咯。” 小玉这会儿脑子里就跟浆糊似的,完全不知道文贤贵在说什么,就那么傻乎乎地瘫坐在那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连三平见状,赶紧过来,一把抓住小玉的胳膊,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人给提了起来,没好气地骂道: “少在这儿装疯卖傻的,赶紧起来跟我们走。” 小玉这才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迈开步子。 就在这时,文贤贵却突然把连三平的手拨开,凑到小玉跟前,压低了声音问: “我的那张保证书呢,把它给我,这件事还好商量。” 小玉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芒,好像看到了希望,同时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事。他在地里的那堆衣服里,翻找出了之前文贤贵写给她的保证书,递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问: “给你……我们……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两清了?” 文贤贵把那保证书扯了过来,另一手在那纸张上弹了一下,坏笑道: “你想两清,那也可以,先跟我回去把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了我就放过你。” 要去到文贤贵那,会发生什么事,小玉心里清楚得很。只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筹码讨价还价,她只希望文贤贵睡了她以后,能够放过她,和她两清了。所以没有什么犹豫,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文贤贵心里激动啊,有脑子就是好,早前脑子有这么好使的话,那他就不用写什么保证书了。 那项圈是他让美金偷偷摸摸的放到小玉这里来的,美金想巴结他,那就得帮他办事。 他之所以选择今天来小玉这里搜查,并不是因为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而是老太太和慧姐出去串门了,他还想睡小玉啊,所以这事不能搞得太大,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到了文贤贵家,文贤贵就把小玉推进了房间,那连三平识趣的在客厅门口帮把看着。 小玉慢慢的退到了文贤贵的床边,鼓起最后一丝倔强,说道: “项圈不是我偷的,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我今天让你睡,你可要答应我以后永不纠缠。” 文贤贵拿出了那张保证书,慢慢的撕成粉碎,把那碎纸吹向了小玉怒红的脸,狂笑道: “永不纠缠?哈哈,什么叫做永不纠缠,我睡你,会让你掉分吗?” “你不答应,那我就走。” 小玉一侧身,就要往外面挤去。 文贤贵迅速的伸手把人拦住,晃了晃脑袋,威胁道: “就这样走,项圈的事还没说呢?” 小玉咬着下嘴唇,想了好久,突然迅速的脱去衣服,躺到了床上。 保证书已经被撕碎,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宰割了。纵使有千般不甘,那也都是自己的命,只希望这个文贤贵快一点,让她尽快离开。 第607章 一了百了 文贤贵得意极了,他把那银项圈取出,故意套在了脖子上,这才走向那张大床。 小玉不是阿芬,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了,也是怒目圆睁,盯着在眼前有节奏晃动的项圈。虽说没有抵抗,却是一点都不配合。 文贤贵别扭极了,几乎没有什么乐趣。结束后,心里仍然非常的不爽,他朝门口喊道: “三平,别偷看了,进来吧。” 连三平确实是躲在屏风后偷看,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把风?再说了,这是在文贤贵的家,也不需要把风。 他没想到自己偷看竟然被发现了,很是不好意思,慢吞吞的走出来,尴尬的说: “少爷,我……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所以来看一下。” 小玉羞得满脸涨红,赶紧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她真想上去扇连三平两巴掌。哪里有这样的下人,主人在做这种事,竟然在外面偷看。 文贤贵晃了一下脑袋,示意连三平走过来。他自己则是下了床,慢悠悠的说: “你跟我这么久,鞍前马后的,有好吃的,那我也不能忘了你,来吧。” 连三平很是惊讶,还不太懂文贤贵的意思,指了指床上的小玉,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结巴的说: “少……少爷,你是……你是把小玉给……给我?” “怎么,你不想要啊?” 文贤贵确实是这么个意思,小玉不是倔吗?不是不情愿吗?那他就要把小玉所有的倔强踩踏到地上,彻底的羞辱。 发现连三平偷看,把人叫进来,这已经够荒唐了,够混蛋了。现在还让连三平来睡自己,小玉是做梦也想不到啊。她愤怒极了,也不管什么羞不羞耻,掀开被子跳下床,迅速的从桌子上枪盒子里取出了文贤贵的手枪,指向了两人,怒吼道: “无耻,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别过来,过来我就把你们打死。” 文贤贵一点都不惊慌,这个小玉对枪械就是个门外汉,那枪的保险都没打开,能打得死人吗。他迅速上前,一把把手枪给夺了过来,反指了过去,笑道: “我就是这么无耻,你能把我怎么样?这个世界不无耻的人都是傻瓜,都活得苦哈哈,我给机会让你好好活了,你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 愤怒中的小玉不怕枪,大不了死掉。她竟然也敢和文贤贵夺枪,骂道: “你这个混蛋,之前弱得蚂蚁都不敢踩,现在丧尽天良,肯定是被恶魔附身了,你会遭报应的。” 小玉是个女人,哪里有文贤贵力气大啊。文贤贵只是顺手一推,就把人推回了床上。 这时候连三平也完全反应了过来,猛地扑了上去。 文贤贵笑了,看着使劲挣扎的小玉,他笑得很狂,笑声覆盖过了小玉的叫骂声。笑停了,他把手枪收起来,拿起自己的衣服走了出来。 房间里叫声、骂声、哭声、喊声、摔东西声、扭打声混成一片,好不热闹。 文贤贵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嘴巴叼着小烟,半眯着眼睛在那吞云吐雾。小玉说他是被恶魔附身了,他觉得不对。他觉得应该是心中的恶魔觉醒了,以前只是被封禁住。 过了好久,连三平眼睛红肿的走出来,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抓痕,最深的一道鲜血都如细汗般渗透了出来。 文贤贵抠了一下鼻孔,把那藏在指甲里的鼻屎给弹飞,轻蔑的问道: “这都没能把她睡了?真是没用的家伙。” 连三平吐了一下嘴里的血丝,三分懊恼七分感谢的说: “睡了,这贱人凶得很,可任凭她怎么凶,还能斗得过我。少爷您真好,还是这种少女好睡。” 总算没给他丢脸,文贤贵站了起来,走出客厅,轻松的说道: “把我单车推出来,我们出去走走,好久没有骑过单车了。” 房间里,文贤贵的大床上乱糟糟的,小玉眼神发直,呆滞地盯着床架顶,整个人像是死去了一样,动也不动。 今天这事儿可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之前被文贤贵睡,好歹没第三个人晓得,也不算太丢人。 现在可好,不仅被文贤贵这个混蛋给睡了,还被连三平那个杂种给糟蹋了,她心里那叫一个万念俱灰。跟文贤贵斗肯定是斗不过的,以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小玉慢慢撑起那酸溜溜的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在房间里东张西望。 也许是老天爷都觉得她该死了吧,她一眼就瞧见房间角落里有一捆绳子。天意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也懒得穿衣服,下了床,一瘸一拐地朝那捆绳子走去。 这人一死啊,什么痛苦都没了,她身上的痛,好像这会儿就开始慢慢消失了。她一点儿都不磨蹭,把那捆绳子往房梁上一扔。 小玉希望自己死了以后,灵魂能飞得远远的,离文家大宅远远的,离龙湾镇远远的,飞到一个没有恶魔的地方。 绳套已经弄好,她把脑袋往里一伸,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用力一蹬,把垫脚的四方板凳给踹翻了。 死是有点难受,不过也挺舒服的。小玉双腿乱蹬,可就是什么也碰不着。她的脑袋开始发胀,肺也开始收缩。 一串串,一团团,一点点,红红绿绿的东西,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了黑色,也没有了白色,她应该是死了。 就在她的灵魂不知道要飘到哪儿去的时候,有个焦急的声音在喊她,她本来不想搭理,可那声音越来越近,近到了耳朵边上,好像还打了她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阿芬,她艰难的问了一句: “阿芬,怎么你也死了,你要活着,不要来陪我。” “醒了,你终于醒了,小玉你怎么这么傻,我要是回来慢一点,可能你就醒不过来了。” 阿芬尽是哭腔,她只知道用力的摇晃小玉,使劲的掐人中,捏虎口,不知道自己竟然急哭了。 第608章 好姐妹 小玉这才明白自己没有死,被阿芬给救了过来,她的眼泪也流出,无助的说: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活不下去了啊。” 阿芬还以为小玉只是为了银项圈的事呢,根本不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死去,就劝道: “看开一些,活下去才有希望,死了冤屈还是在,你不能死啊。” 小玉刚才就是短暂的休克,哭了一会也逐渐恢复了。她看着自己身上什么都不穿,又看了看了头上还在晃荡的身子,也有了些后悔。 死去并不能一了百了,这样子的死去,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她是不光彩的。况且这样子死在文贤贵的房间里,文贤贵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死都无法安宁,小玉一下子就搂住了阿芬,哇哇大哭起来。 哭累了,也想通了,她就到一旁拿起衣服穿上,伤心的说: “这里我是没法待了,你也趁早赶紧走吧。” “我……” 阿芬不说话,帮忙把那绳子给解下来,放回了原处。这里确实不是她待的地方,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小玉走了,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也没和老太太打招呼,更没有去陈管家那要月钱。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文贤莺在玉龙河遇到了死尸,心里那个慌啊,回到了学校,脑子还不断的浮现着那个画面。 偏偏小芹又回家了,搞得她只得形影不离的跟着高枫,就连晚上洗澡,也不敢独自一个人,非要高枫也提水进来,两人挤在不大的洗澡间一起洗澡。 高枫的胆子不见得比文贤莺大,但是她没有亲眼看见那尸体,所以并没那么慌。见文贤莺神经兮兮的,就吓唬道: “癫癫,鬼是会跟人的,你看见他了,不把他捞起来,他晚上肯定来找你,要跟你睡的。” 文贤莺是受过高等教育,接受现代科学的新青年,当然知道世上根本没有鬼,但是她心里就是恐惧。高枫这样吓她,那她就有了借口,说道: “我今晚跟你睡,我要睡里面,鬼来了先掐你。” 文贤莺这个样子,那肯定是要陪她睡几晚的,只是高枫这个人就是调皮,她把手湿水弹了几滴过去,继续吓唬: “我才不和你睡,你看鬼现在都来了,在你胸口上咬了一口,都黑了,哈哈哈……” 那水打在身上,温温暖暖的,文贤莺不由低头看去,看到自己左边胸口确实有一块淤青。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那不是什么鬼咬,而是今天石宽捏的。 她的皮肤属于那种比较娇嫩,稍微受点重的外力,就会青紫一块的那种。这事可不能让高枫知道,于是把话题扯过一边,反驳道: “不和我睡,是不是把被窝留给罗竖晚上来钻啊,真狠心,有了男人连朋友都不要了。” 这回轮到高枫脸红了,她扇起一些水,扑到了文贤莺的身上,娇羞的骂道: “你胡说,你什么时候见罗竖钻我被窝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戳到高枫痛处了,文贤莺有些得意,也渐渐忘了鬼的事。 高枫的心敏感啊,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立刻就让她想到了石宽,罗竖告诉过她,那天晚上在房后背沟的人是石宽,所以她脱口就问: “是不是石宽告诉你的?” 关于高枫和罗竖的事,一开始确实是石宽告诉的。不过后来文贤莺自己搬来学校了,那也是有所觉察,她坏坏地笑道: “不打自招了吧,快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好准备封包钱。” 既然已经被知道了,那高枫怎么也要扳回一城啊。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犀利的反问: “你呢?你和石宽睡了没有?睡了多少次?” 文贤莺说话可没高枫那么大胆,她也没想到问题一下子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想着自己和石宽的事,应该也是瞒不过高枫和罗竖的,也就羞愧的低下了头,低声回答: “我和他不可能的,我们没有缘分。” 高枫当然知道这种不可能是什么不可能,她有些愤怒,狠狠的把桶里的水扑到自己身上,使劲的搓着,也使劲的骂着: “石宽就是个混蛋,你一个念了这么多书的人,千万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他娶慧姐,是想谋你家财产,现在骗你,是想着你的美貌。世间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全都让他占了啊。” “不是,石宽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文贤莺情不自禁的就为石宽辩解,她和石宽之间那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就是她自己也理不清,高枫又怎么能看得懂。 高枫也不是有多恨石宽,她只是替好姐妹感到有些不值,紧接着又问: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文贤莺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里有些乱,不知怎么的就说出: “他和慧姐不是夫妻,是兄弟。” 都是读过书,懂得辩证思维的人。不需要多说,就这一句话,高枫就似乎明白了。她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在那不宽敞的洗澡间里,两具白得耀眼的身子,默默的拿着毛巾擦拭身子。在学校这个地方不同于家里,没有了舒服的大桶,只能是这样拿着小桶提水进来蹲在这里洗。 屋角钉的小台上,昏黄的小油灯一闪一闪的,很快就被热水腾起来的雾气淹没。使得整间屋子如仙境一般,美轮美奂,若隐若现,也活色生香。 此时的石宽也是在洗澡,他就舒服得多了,泡在大木桶里,两条腿还架到了桶沿。不过他泡的是冷水,他身体好,还没过端午节就开始洗冷水澡了。 慧姐昨天晚上不回家住,今天更是一整天不着过家。洗好澡了,可要去老太太那看一下,问问是怎么回事。 其实吧,不用问也能猜得出。老太太又让人把慧姐原来的房间收拾好,慧姐肯定是懒得走动,干脆就在那住下了。 不过他作为文心见的爹,还是要去问一下的。 第609章 离开我女儿 出了自家院门,石宽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文家大宅走去。天都快黑透啦,可路上还是有好多人挑着担子,行色匆匆。那股子汗味啊,直往石宽鼻子里钻,让刚洗过澡的他浑身不自在。 这些人挑的是草药,都是挑来文家换钱的。文家不仅榨油,还做药材生意。平日里,文老爷或者文贤安,都会到村里去收药农们挖回来的草药。当然啦,也有药农自己把草药挑到文家来的。 文老爷下村收的,价格可低多了。现在这季节天长,又没什么其他收入,好多药农挖草药回来,就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自己挑到龙湾镇来了。 石宽跟着那些人走进文家大宅,大门楼右边的一块空地上,陈管家正拿着账本在那给人称药材,文老爷也在旁边瞧着。 有文老爷在,石宽可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只好凑过去,谦虚地打了声招呼: “爹,您也在这儿呢?吃过饭了没?” 一见到石宽,文老爷的脸就拉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没好气地吼道: “你来干嘛?” 这语气,一听就不对劲,石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坏事。他赶紧把腰弯得更低,陪着小心说: “我去奶奶那看看。” 文老爷瞪了石宽一眼,说道: “别去了,你跟我来。” “哦!” 虽然天已经黑得很厉害了,但石宽还是能感觉到文老爷那冷冰冰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吓得他根本不敢说个“不”字。 他的脑子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拼命回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文爷在前面大踏步走着,闷头不吭声。 石宽弯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听着文老爷的鞋底和青石板的撞击声,感觉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他给震碎了。 走了好长一段路,到了胡氏之前的院子前,文老爷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问: “你今天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那木旺……木旺又不是我杀的。” 石宽心里直发毛。他想来想去,也只有木旺的死能算得上事,难道木旺的死,影响到文老爷当镇长了? 文老爷扬起手,“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石宽的脸上,破口大骂: “没干什么?你胆子不小啊,竟敢亲贤莺。” 石宽捂着火辣辣的脸,这下总算明白了,肯定是今天在码头的事被人瞧见了,传到了文老爷耳朵里。他心里那叫一个冤啊,结结巴巴地说: “爹,不是……不是我亲的,我……我没有……” “都被人看见了还敢嘴硬……哎哟……哎哟……” 文老爷显然是气坏了,又扬起手扇了过来。不过这一次石宽有了防备,身子一偏,闪到了一边,文老爷扇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他的腰又扭到了,疼得他直咧嘴,叫苦不迭。 石宽对文老爷那是又恨又怕,他俩就俩老鼠和猫,文老爷是猫,他是老鼠。就算恨得牙痒痒,那现在也是不敢怎样。他侧着身子,战战兢兢地问: “你……你怎么了?” “快过来扶我,我腰扭了。” 即便在这时候,文老爷的语气还是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客气。 “那我……那我……” 石宽还真是没骨气啊,小心翼翼,试探着过去把文老爷扶住。 “你轻点儿,想弄死我啊,哎哟……哎哟……” 文老爷扯着嗓子叫唤,不过这次倒是没再动手。这儿就他和石宽俩人,再打可就没人扶他了。 “闪到腰啦,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石宽扶住文老爷的一只胳膊,看着他那痛苦的模样,愣是不敢乱动。 不揉一揉的话,怕是连脚都挪不动,文老爷深吸一口气,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依旧骂骂咧咧道: “你给我轻点揉,弄疼我了,看我不打死你。” 石宽真想一脚把文老爷踹飞,可在这里,他还是没那个胆量,只得老老实实给文老爷揉腰。 “是不是这儿啊?” 文老爷不吭声,只是哼哼唧唧地呻着。揉了几下后,终于感觉好点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扶我回去,拿个火筒烫一烫。” 烫就烫吧,最好烫死你个老东西。石宽心里暗暗骂着,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扶着文老爷回去。 有人告诉他,确实是文贤莺亲了石宽。如今又有求于石宽,文老爷的火气才消了一些,他警告道: “你是我文家的上门姑爷,是慧姐的丈夫,要是还敢打贤莺的主意,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石宽哪敢答话,只敢在心里暗暗回嘴:打她主意又怎么了?我不仅打贤莺的主意,还打你那些姨太太的呢,我就是要娶文贤莺,气死你个老家伙。 石宽不吭声,文老爷还是喋喋不休地骂着: “以后你不许去学校,也不许单独去见贤莺……” 文老爷打心眼里瞧不起石宽,石宽就是个土包子,只配伺候他那个傻女儿慧姐。文贤莺可是他的心头宝,怎么能让石宽这坨烂泥来玷污。 把文老爷扶回了院子,交给了小蝶,石宽脚底抹油,飞一般逃离。他没有再去老太太那看慧姐,而是跑去了石磨山。 文老爷不让他去学校找文贤莺,他偏就要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对着干,而是要把这事告诉文贤莺,让文贤莺心里有所准备。 石磨山的学校并不安静,各种小虫叫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吵架还是谈情说爱。萤火虫成群结队,打着灯笼寻找走失的孩子。 石宽刚跑上操场,又被提枪巡逻的柱子蹦出来拦住了。他没时间和柱子啰嗦,把柱子的长枪拨过一边,径直往文贤莺的宿舍跑去。 到了那门前,抬手就拍,叫喊道: “贤莺,起来,起来开门。” 文贤莺正在隔壁高枫的房间里看书呢,这回她可就没有像之前那样,清楚的听出是石宽的声音了,他一下子就蹦到了高枫的怀里,惊慌的说: “鬼,是不是鬼来了?” “鬼你的头,是你的色鬼来了。” 高枫把文贤莺推开,过来把门打开,冲着这边又叫道: “叫什么啊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也不怕人看到了说闲话。” 第610章 撒谎 石宽平常对高枫挺敬重的,这会儿一着急,语气就不那么友好了: “我找癫癫,又不找你。” 文贤莺从高枫身后冒了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跟枫枫说话呢,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女士。” 石宽才不管什么尊不尊重呢,一看见文贤莺,立马伸手抓住她,就往外面拽。 文贤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点不情愿呢,嘴里嘟囔着: “干嘛呀,大晚上的,拽我去哪儿呀。” 石宽也没把文贤莺拽多远,到了通道那儿就停了,抓着文贤莺的胳膊,着急地说: “爹知道你亲我了。” 文贤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整个人都懵了,傻乎乎地靠在墙上。当时她就是担心石宽,才不由自主地亲了上去,根本没想那么多。谁能想到现在这事儿,竟然被她爹知道了。 石宽一开始只是着急,话一说出来,就变得有点儿难过了。他退后了两步,掏出小烟,点了一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 “他不让我来学校,也不让我再见你了。” 文贤莺感觉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就扑过来抱住石宽,赌气道: “谁也别想拦着你来见我,你怕他干嘛,我让你来你就来,我不让你来,你就别来,他管不着。” 石宽把烟雾吹到文贤莺的脸上,苦笑着说: “那我不成你的奴才了吗?” 文贤莺舍不得松手,就用脑袋撞了石宽一下,嗔怪道: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你想我来见你吗?” 石宽这是明知故问,他腾出一只手,把手指插进文贤莺那柔顺的头发里,轻轻地抚摸着。 文贤莺不吭声,把小脸儿往石宽肩膀上贴去。她向来讨厌烟味,可对石宽吐出的烟雾却有点儿着迷,兴许是被麻醉了。 “哟哟哟!难舍难分哟,这就搂上啦,羞羞羞……” 墙角传来高枫那坏兮兮的调侃声,石宽和文贤莺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对方推开。 文贤莺羞得满脸通红,撒腿就去追高枫,娇嗔道: “要死啦你,我是不小心绊倒了,才撞到他怀里的,你别瞎胡说。” “呵呵呵……不小心绊倒,那也太巧了吧。” 高枫嘻嘻哈哈地笑着跑开了。 偷瞄的可不只高枫一个,还有柱子。石宽这么风风火火地冲进去,柱子能不跟来瞧瞧吗?他心里直犯嘀咕,磨磨蹭蹭地跟到了通道边,一眼就瞅见石宽和文贤莺抱在一块儿了。 他可不像高枫那么不解风情,他还想着拿盏灯过来,把这俩人得更亮堂些,好把每个细节都看个清楚呢。 既然这对鸳鸯被搅和散了,那他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来到石宽身边,从石宽口袋里掏出小烟,又接过石宽嘴里的烟头,凑过去把烟点上,这才打趣道: “可别惹文老爷不高兴,你要是被赶出文家,那我和惠萍可就没饭碗咯。” 石宽把手搭在柱子的肩膀上,问道: “有酒不?” “酒倒是有一点儿,我还打算留着明儿个后儿个喝呢。” 都是多年的好哥们儿了,柱子当然知道石宽这会儿需要喝点酒,好把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他嘴上虽然有点小气,身体却很诚实地扭身朝厨房走去了。 石宽确实需要喝点酒,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以后该怎么跟文贤莺、文老爷还有文家人相处。 文贤莺也在想,她和高枫回到房间,嬉闹了一阵后,就躺到了床上。睡肯定是睡不着的,她闭着眼睛想,怎么样把这件事情处理得完美。 次日清晨,文贤莺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家。她没有先回方氏的院子,而是马不停蹄地直奔文老爷的府邸。 她步履如飞,进门后也顾不上和那些下人们打招呼,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文老爷的东屋。对着正在庭前闭目养神,享受着丫鬟捶肩服务的文老爷,气鼓鼓地喊道: “爹,你怎么能骂石宽呢?” 文老爷闻声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地盯了过去。心里琢磨着,这姑娘,我正想找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文贤莺趁着文老爷还没开口,赶紧抢着又说道: “您听信那些谣言,害得我颜面尽失,我都没脸见人啦!” 文老爷有点发懵,这文贤莺是要唱哪出戏啊?他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个捶肩的丫鬟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丢什么脸了?” 文贤莺大跨步上前,在文老爷的手臂上轻轻打了一下,撅着嘴嘟囔道: “别人说我亲了石宽,你也跟着瞎起哄,这不是让我丢脸吗?” 文老爷的眼珠子转了半圈,深吸了一口气,疑惑地问道: “你真没亲他?” “我亲他干嘛呀,就是那码头的青石板太滑了,我一个没站稳就扑了上去,好巧不巧正好撞到他的脸,被旁边那些爱嚼舌根的人看到了,他们就瞎起哄嘲笑,你还真信啊。” 文贤莺想了一整晚,她想过干脆把事情挑明了,也想过装聋作哑,最后还是决定撒这个谎。毕竟不管是坦白还是不闻不问,她和石宽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老太太、慧姐,还有所有相关的人,估计也都没准备好。 “真是这样?” 文老爷是不相信文贤莺的话的,他很久以前就看着文贤莺和石宽有些不对劲,只是不太注意而已。 “就是这样啊,你连我都不相信啊?” 文贤莺装作很无辜的样子,不过心虚得很。开玩笑可以,说谎她不拿手啊。 文老爷也不想真丢文贤莺的脸,沉吟片刻,依旧板着脸说: “不管怎样,以后你离他远一点,免得别人又说闲话。” “爹,你还是不相信我,哼!” 文贤莺不敢在这里多待,假装生气,一甩肩膀就走了。 文老爷手指轻轻的敲着椅子边沿,默不作声,脑子却在想:之前对石宽太过放松了,以后得紧一些。 文贤莺亲石宽的事,小蝶也是知道的。她刚才就在屋子里,外面父女俩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字不落。 第611章 失踪的小玉 小蝶才不信文贤莺的话呢,哪能这么巧就碰上了。就算真这么巧,那他俩一起撑船出去,又该如何解释呢? 当然啦,她也瞧不上文老爷,心说当爹的都四处拈花惹草,那当闺女的又能好到哪儿去。 小蝶正想转身出去,看看下人把文田夫抱到哪儿去了。文老爷就慢悠悠地撑着腰走进来,她赶忙热情地问: “还疼不,要不要我再给你烫烫?” “好啊,那就再烫烫吧。” 昨晚回来,让小蝶帮忙烫了下腰伤,感觉好多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再烫一下呗。文老爷走到床榻前,缓缓地趴了下去。 “四海,生个炉子,老爷要烫腰。” 小蝶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就走过来坐在床沿,掀开文老爷的衣服,在那花白的后腰上揉捏起来。烫腰之前先得揉捏一下,让气血先活络活络。 小蝶以前还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后,在文家的地位能高些呢,谁承想儿子是个病恹恹的软蛋。所以她现在就想多捞点好处,于是说道: “田夫晚上老是哭哭啼啼的,吵得你睡不好觉,要不我找个地方搬出去吧?” 文老爷多精明的人啊,小蝶那点小算盘他能不知道吗?小蝶现在住西厢房,根本吵不到他。其实他早就想让小蝶搬出去了,只是文田夫还没满周岁,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现在小蝶自己提出来了,那可真是正合他意。他把脑袋转到一边,慢悠悠地说: “你想搬到哪儿去呀?” 小蝶一听,心里那叫一个美,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赶忙说道: “贤昌那院子不是还空着吗?我搬到那儿去呗。” 小蝶不过就是文老爷众多相好里比较特别的一个,文老爷怎么会给小蝶和其他姨太太一样的待遇呢?他琢磨了一下,说道: “贤昌的院子那可是贤昌的,万一哪天他回来,不得有地方住嘛!你就别住在文家大宅里了,我在外面给你找个房子。” 小蝶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外面的房子哪能跟文家大宅比啊。文老爷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敢说个不字,只好应道: “全听老爷的。” 文老爷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个合适的住处,这时候下人四海已经端着炉子进来了,他也就不再吭声。 小蝶把一个酒壶放在了炉子上,酒里装的是糯米酒,等把糯米酒烧开了,灌进竹筒里,再包上一层布,就可以趁热给文老爷敷腰伤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有些人家都开始割早稻了。这天,石宽打算去垌口良田看看。看看他家的稻谷黄了没,还有牯牛强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刚要出门,老太太家的下人丙妹来了,见了面,微微福了福身,说道: “姑爷,老太太叫你过去一趟呢。” “哦!那走吧。” 石宽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难道是他和文贤莺亲吻的事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要找他去挨骂了? 文贤莺亲他这事,好多人都知道了,他就瞅见过土妹和桂花俩人在那咬耳朵,说的就是这事儿。 为了不让文贤莺难为情,他最近可老实多了,白天都没去过学校,就有一晚罗竖来他家,问宋老大有没有消息,他就和罗竖喝了两杯,找个借口送罗竖回学校,顺道和文贤莺见了一面而已。 到了老太太家,老太太和慧姐都在,慧姐头顶着地面,肥胖的屁股撅起向前翻过去,在教文心见打滚。 文心见现在都能站起来了,扶着椅子挪来挪去,就是不肯跟慧姐玩翻滚。一瞧见石宽来了,就立马伸出一只小手,“咿呀咿呀”地叫个不停。 石宽一路小跑进来,把文心见紧紧抱在怀里,在那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笑呵呵地逗弄道: “心心,有没有想爹爹呀,爹爹来啦!” 老太太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呵呵直笑: “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多来抱抱小心心,小心心都快不认识你咯。” “才不会呢,我的小心心肯定不会不认识我的。” 石宽边说边又亲了一口。 慧姐不知道是吃醋了还是怎么的,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一把将文心见抢到自己怀里,嘟囔着: “你去亲三妹吧,别亲小心见啦,弄得她满脸都是口水。” 石宽那喝醉酒都没红过的脸,此刻却“唰”地一下红了个透。这个傻乎乎的慧姐,什么时候说不好,非得挑这时候说呢。他赶紧走到老太太跟前,岔开话题: “奶奶,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呀?” 老太太刚才听慧姐那么一说,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快,好在石宽及时发问,她才回过神来。她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 “我家那个小玉,都七八天没见着人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了家,你帮我去看看,可别出什么意外了。” “七八天没见人了?那她的东西还在不?” 石宽首先想到了之前唐氏家的下人桂芳,被发现时已经是一具尸体漂在河面上了,心里不禁犯起嘀咕,这个小玉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错事,得罪了什么人吧? “衣服都拿走了,也没跟我说一声,月钱也没去领,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按理来讲,小玉要是不想在这干活了,那应该和她说一声,她也会放人的,现在这样突然就消失了,老太太心里有些不安。 “衣服拿走了,那应该是回家不干了,您这没有什么东西被她拿走吧?” 石宽的心放下来了一些,居然还把衣服收拾走的,那应该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老太太身边的这几个下人,都是跟随了好多年的,手脚都很干净。她没检查过有没有东西丢了,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就说道: “能有什么好拿的,她好像是住在顾家湾,你去看看吧,年前她就说想不干了,我没答应,后面就没见她提过,可能是不好意思开口。你去了,她要是真的不干,帮我把月钱结给她。” “那好,我这就去,正好我也要去垌口看看,顺路。” 石宽说完,转身要走出来。 第612章 地质队 “等会儿哈,扶我出去溜达溜达。” 老太太紧紧抱住拐杖,向石宽伸出另一只手。 丙妹见状,赶忙上前,准备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却轻轻拨开丙妹的手,手还是伸着,等着石宽。 石宽心里琢磨着,老太太可能有什么悄悄话想单独跟他说,于是走过去扶起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往门外走去,笑着说: “奶奶,外面空气清新,树荫下可凉快啦,要不我给您搬把椅子到外面坐着呗?” 老太太还能走动,就是没以前那么利索了。她叹了口气,嘟囔着: “不用啦,我就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就回来。你说我这才六十出头,还不到七十呢,怎么就这么不中用,难道是上辈子做孽太多,这辈子遭报应啦?” “哪能啊,您可是菩萨心肠,大好人一个,怎么会遭报应呢?要是有报应,那也是好的报应。” 石宽这话可是发自肺腑的,整个文家最善良的人非老太太莫属了。要是真有因果报应,那文家所有人都是托了老太太的福,不然早就被雷劈了。 老太太没让其他下人跟着,和石宽一起来到了外面院子,站在一棵大树下,抓住石宽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 “慧姐这孩子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要不你再娶个小的吧。” 石宽听了,惊讶得合不拢嘴,文家把他招来当姑爷,就是要他照顾慧姐一辈子的,老太太现在怎么会让他纳妾呢? “奶奶,您是不是怕我以后不要慧姐了?” 老太太没吭声,只是眼神忧伤地看着石宽,那表情分明就是担心石宽会抛弃慧姐,怕慧姐以后没人照顾。 石宽把手翻盖在老太太的手背上,坚毅的说: “慧姐不和我做夫妻,但是和我做了兄弟,兄弟是一辈子的,我永远不会离开她。” 老太太知道“兄弟”是什么意思,从听到慧姐叫石宽为宽姐起,她就有些明白。石宽不强迫和慧姐做那事,反过来想,那也是尊重慧姐,所以现在的话,她还是很相信的。只是一个男人床上要是没有个女人,那就根本不算是男人。她深呼了一口气,缓缓而说: “这就好,我们文家不可能把两个孙女都嫁给你,你明白吧。” 看来老太太还是知道了文贤莺吻他的事,石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 “顾家湾很远,打来回要足足一天,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早点出发。” “去吧!” 老太太心里只是有些担忧,现在石宽不愿回答,那她的担忧应该就是事实了。 顾家湾还真的是很远,是龙湾镇所辖的最偏僻村落。要沿着玉龙河的一条支流,一直走差不多到支流的尽头,沿途不再有其他的村落。 顾家湾以前是没有人居住的,据说一两百年前有一家姓顾的逃难到了那里,看见地势平坦,可以开荒造地,就留了下来。 石宽走出文家大宅时,看见了小申,就把他一起带上,两人在集市上买了几张烙饼,就一起往顾家湾走去。 在路上,小申看着溪流两岸延绵的大山,感慨道: “队长,你如今这么有钱了,怎么不去城里买房住,窝在这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出息呀?” “我就算了,县城在哪个方向我都搞不清呢,还说去城里住。” 石宽当然知道外面的世界美好,可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出到外面了,能不能把自己的肚子填饱,那都是一回事。 “要搞清方向干嘛,搭公船自然能到县城里。在这山里面自己没出息,以后孩子也没出息,世世代代都是没出息的人。等我攒了些钱,孩子出生后,我就把玉兰带去城里。” 小申还真是这么想的,他以前也出去过几次,只不过每次都混得不怎样,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转回龙湾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冷不丁就瞅见几个城里人在前面行走。 在龙湾镇,要区分谁是城里人,那可太容易了。瞧前面那几位,他们穿的裤子都带腰带的,龙湾镇除了那些当兵的,可没人穿这种有腰带的裤子。 就算是像石宽和牛公子这样的有钱人,那也是穿大裆裤。大裆裤多方便啊,裤头一折,拿根绳子一系就行。 要拉尿的时候,也不用解绳子,把一条裤腿高高挽起,掏出家伙事儿就可以解决,完事儿手一松又能恢复原样,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裤头绳必须系好,要是有哪一点系得不稳当,那屁股不知不觉就露了出来。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出现,一般系好了之后,还会把裤头往下折个半圈。 还有个分辨城里人的办法,那就是走这种山路绝对快不了。就像这几个人,明明是朝一个方向走的,还是被后面的石宽和小申给追上了。 这几个城里人背着背包,肩上还扛着奇奇怪怪的器材,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石宽凑上前去,拱了拱手,客气地问道: “各位大哥,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来这山沟沟里有什么事儿啊?” 一个四十来岁,戴着和赵裁缝差不多一样眼镜的男人,瞅见石宽腰上别着枪,估摸来头不小,也很客气地回答道: “我们是省城地质队的,来这勘察勘察,我们有路条,还认识你们这儿的沈专员和文专员,可不是什么坏人哈!” “地质队?地质队是干嘛的?” 石宽觉得挺逗,他就是打个招呼而已,这些人怎么还怕上了呢,他也没觉得这些人是坏人啊。 那个眼镜男人从上一标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展开来给石宽看,上面有个青天白日的圆徽,接着就是一行行的字,最下面还盖着个蓝色的章。他似乎也感觉石宽没有什么威胁,就笑道: “就是看看哪里有矿,看看值不值得开采。” 小申是有些见识的,他似懂非懂的补充道: “就是看哪些石头要得,就像上次我去县城帮你买回来的那些石灰,那就是石灰矿搞出来的。” 第613章 后爹 石宽可不懂得这些,挠了挠腮帮,看向了那几个城里人。 眼镜男子和其他几位相视一笑,笑道: “差不多吧。” 得到了确认了,石宽就发起了牢骚,说道: “你们不早点来,早点来我就在你们这里买白灰了。” 那帮人忍不住笑了,另一个人说: “我们不卖白灰,白灰也不需要我们来勘探,我是搞有色金属的。” “有色金属又是什么?” 这些词都是石宽没有听过的,石宽疑惑啊。 专业和外行,讲了也是鸡同鸭讲,那些人也不怎么解释,反正是胡侃一堆。 原来这些人已经来好多天了,他们住在同福客栈,不怎么和人接触,偶尔去牛镇长和文贤瑞家坐坐,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钻山沟,所以也没多少人知道。 走了一段路,两拨人就分开了,石宽和小申继续往顾家湾走去。 顾家湾是个宁静的小山村,住户不多,十二三户人家,零零散散分散在一块不大的洼地旁边。 石宽瞧见村口一棵老树下,坐着两三个老人,就上前打招呼: “老人家,在这纳凉啊,顾小玉家在哪里?” 有一个五十多岁,手上可能是长痛风,关节都变形的老汉,有些紧张,又有些警惕的问: “二位大官,你们找小玉什么事?” 石宽知道老人是看到他和小申身上的枪,误以为是当官的,就笑道: “我们不是什么大官,我是龙湾镇文敬才文老爷家的姑爷,他是文家护院队的,顾小玉之前在文家老太太那干活,我们来找她一下。” 听说是文家的,那老汉就更加慌了,小心翼翼的问: “是不是小玉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来抓她了?” “不是啊,她突然不干回家了,老太太让我来问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石宽感觉这个就是小玉的家人,也能体会到他的慌张,这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多少生人,主子家派人来看下人,不慌张才怪呢。 “哦,她不干了?” 老汉想了一下,突然又说: “她已经长大了,她做什么和我们无关,她没有回家,你们抓到她,任凭处置,我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好,管不了那么多哦。” 石宽刚才的猜想是对的,这老汉就是胆小怕事。不过竟然说出这种话来,那应该和小玉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不是来抓她的,就是问一问她干嘛不干了。” 应该是听石宽的语气不凶狠,知道不是来抓小玉的了,旁边另一个老人就搭话道: “小玉不在文家干活了啊,是不是她知道你要把她嫁给外村的李老歪,所以跑了?” “这妹娃心野,估计是上次回来她娘告诉她的,跑就跑吧,李老歪也不愿意多给彩礼,只是我白白养了那么多年,就这么跑了,也太不懂事了。” “你也不白养,她在文家干活这些年,可没少往家里捎钱呢。” “就那几个钱,能顶什么事啊,我把她养到十五岁才出去干活,这才干了几年啊……” 听几人的交谈,石宽知道小玉确实是没有回来,也知道了这个老汉就是小玉爹,不过不是亲爹。 小玉的亲爹在小玉两岁时就死了,小玉娘招了个外村的光棍上门,一起拉扯着把小玉几兄妹养大。 后爹和小玉娘又生了一儿一女,后爹看不起小玉他们几兄妹,小玉的哥姐长大后陆续去上门或外嫁了。 那李老歪其实是后爹的一个亲戚,小时候生了一场病,一条腿就发育不好,干干巴巴的,走路一瘸一拐,被人叫做李老歪。李老歪三十多了,还没闻过女人是什么味的,也没走出过村。 后爹想着把小玉嫁给李老歪,能收几个彩礼钱,还得个人情。可那李老歪仗着和后爹是亲戚,不想多出钱。所以后爹也就有些冷漠,小玉跑了,就该李老歪没有婆娘。 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石宽也觉得小玉应该是去躲避李老歪了,小玉是个大姑娘,怎么也不会嫁一个,一听名字就感觉没有多好的男人。 这个小玉的后爹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聊天这么久了,也不把石宽和小申请到家里去喝口水,所以石宽也不谈小玉月钱的事。以后见到小玉,那就给,见不到了,那就为文家省下几张票子。 白跑了一趟,心情还不好,石宽和小申也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了,走出了顾家湾。幸好他们在镇上还买了烙饼来,不然可得饿着走回去。 俩人绕道到垌口良田时,太阳还有半杆高才下山。一路望去,田野上稻穗金灿灿的,不需要走近,就能判断出没有多少秕谷,今年是个好收成。 石宽心里高兴啊,当地主就是好,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干,就有粮食进仓。要不是有小申在旁边,他肯定得笑出声来。 快到牯牛强他们搭的棚子时,突然看到路边放有一个菜篮子,里面塞满了青菜,篮子下面还压着好几个黄瓜。 石宽正郁闷谁把这么一篮好菜丢在这时,又瞧见路旁一丛芒草后面,露出人衣服的颜色。他知道是有人躲在芒草后面,立刻伸手示意身后的小申别出声。 小申这人也是贼精,心神领会,缩着脖子,和石宽两人一起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靠过去。 那芒草丛后面动来动去,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男一女。 男的半弓着身子,一手搂着女的,另一手则是肆意乱游,嘴巴也不闲着,像只小猪仔一样到处乱拱。 女的眼睛微闭,身子向后倾,人都快站不稳了。 他们就是牯牛强和阿珠,自从牯牛强上次出事之后,阿珠就没有拒绝过。两人偷偷摸摸在暗处时,牯牛强的手要伸往哪里就哪里,不过她也从不主动。 阿珠不反对了,那牯牛强就像是老鼠掉进米缸,高兴得一天到晚都想笑啊。只是苦于这是在外面搭的棚,还住着那些雇工。阿珠虽然是住在隔出来的另一小间,但也是和阿珠娘一起住。 第614章 不速之客 稻谷黄了,牯牛强打算明天就去收割稻谷的,今天没什么事,就去每片田溜达溜达。这不,快到黄昏了,阿珠提着竹篮去摘菜,他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跟着阿珠去摘菜,不就是想亲近亲近嘛。回到这儿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一把将阿珠推进了芒草丛后面。 牯牛强是真心爱阿珠的,以前阿珠不许他乱动,他就只能憋着。现在阿珠都让他随便折腾了,他哪还忍得住啊,嘴巴离开阿珠的嘴,东张西望着,看看有没有更隐蔽的地方,今天一定要把阿珠给睡了,以解压抑之苦。 他看了一下,突然透过芒草的叶缝,看到有两个人在那鬼鬼祟祟的。连忙把阿珠推开,紧张地问: “谁啊?” 被发现了,石宽和小申也不再藏,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石宽还装起傻来,明知故问: “阿强,你在这儿干嘛啊?” 那阿珠一看到石宽和小申,羞得都想把地扒开一条缝钻进去,她的脸像红辣椒,也不敢打招呼,用手背挡住半边脸,甩着胳膊就跑开。 牯牛强也怪不好意思的,他扯了扯粘在嘴角那阿珠的头发丝,嘿嘿地笑了。 “是你们啊。” 小申走上前,在牯牛强的裤头上拍了一下,笑嘻嘻地说: “怎么啦?是不是恨死我们了,坏了你的好事?” “哪……哪有……” 牯牛强心里虽然有点懊恼,但要说恨那倒还不至于。老是没个地方让他们俩独处,也不是个事儿啊。牯牛强琢磨着,他爹都能帮文贤莺盖起学校来,那等农忙结束了,回去把那破屋子修一修,那要和阿珠睡,就不再有人打扰了。 石宽和牯牛强还真是好兄弟,他心里也有个想法。前几天李金花来找他,要红枫林下小院的房租。李金花那亲戚也不回来住,不如让牯牛强把那房子买下来,到时还可以当成婚房。 他走上前,提起那一篮菜掂了掂,也调侃道: “人人都叫你牯牛强,真是个牯牛啊,才被打得半死,这会又这么精神,在荒郊野外都要搞起来了啊?” “哪有,我的屁股现在还不能粘板凳呢,刚才阿珠眼睛进灰,让我帮吹一下,瞧你乱说的。” 这种事情即使是被看到了,那也不能随便承认啊。牯牛强的身体好,身上的伤基本恢复了,现在却装着还一瘸一瘸的样子。 这么拙劣的表演,石宽哪能看不出啊,一脚就踢了过去,骂道: “在我面前你也装,我还想着在龙湾镇帮你找一间房子,到时你和珠姐结婚用呢,看来你是不想要啊。” 说到房子,牯牛强立刻喜笑颜开,屁股不痛,腿也不瘸了,他笑嘻嘻的拉着石宽的手,问道: “房子,哪里有房子啊,谁这么有钱,房子都多余出来呀?” 石宽也不想和牯牛强开玩笑了,就说道: “什么多余呀,是要钱买的,你们还差多少钱没有还完张球?” “下一季稻还有这么好的话,那明年再还半年,应该就还完了。” 说到还债,牯牛强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多亏了石宽包地给他们种,不然这债还不知道得还多少年。 “老丁有个亲戚叫丁奎,在红枫岭下有套旧院子闲置着,你们要是打算要的话,多攒点钱,我去帮你们说说……” 石宽从那菜篮子下面掏出了一个黄瓜,掰了一半递给小申,一边嚼一边和牯牛强说起了那房子的事。 三人一起往那棚子走去,晚上就在这里吃了晚饭。 一帮人又聊到了半夜,石宽这才打着火把和小申赶回龙湾镇。 石宽家的早稻得割了,一担担稻谷就晒在院子里和院前的空地上,阳光下,黄得耀眼的谷粒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他蹲在那谷席旁,拿起一粒稻谷放在嘴巴里咬。以前听老人说,稻谷晒到咬的时候发出咯噔一声,那就可以装进谷仓了。他也是跟着学,到底怎样的咯噔声才算合格,心里也没有谱。 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不知不觉他就成了地主,家有藏粮了。这都要感谢文老爷,可文老爷偏偏又是他杀父夺母的仇人。 这世界真别扭,总爱把有恩怨的人拧巴到一起。 “石宽,干嘛呢,太阳这么大自己翻稻谷,不会让大山来翻啊。” 一声叫喊,打断了石宽的思绪。他扭头看去,看到了文贤安。文贤安脚步有点飘,满面红光,从那院墙根处走了过来。 石宽把嘴巴里的谷壳吐掉,拍了拍手站起来,笑道: “稀客,真是稀客,你怎么会来了?” 确实是稀客,石宽住到了唐氏这间院子以来,文贤安除了给文心见摆酒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涉足过。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 “你现在自己分出来了,门又朝北开,来你这一趟,要绕半个圈,还真不方便啊。” 等文贤安走近了,俩人一起走进院子,就坐在角落的那棵杨梅树下。天气热了,石宽在这里放一张小方桌,没事就坐下纳纳凉,逗逗黄莺鸟。 土妹给两人上茶了后,石宽才又小声的问: “你半年不来一回,来了肯定是有什么要事,直说吧?” 文贤安眼睛扫了一下旁边,没有其他下人在,就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 “还确实有点事,需要请你帮忙。” 石宽不惊奇,喝了一口茶,慢慢应道: “大事还是小事?” “小事?” 文贤安随口就回答了,表情轻松,好像确实是小事一般。 这反倒让石宽有些狐疑了,一个文家的大少爷,真有小事要求他? “什么小事?” “帮我弄杆烟枪。” 文贤安说话声音小小的,即使是已经知道没有下人在旁边,但还是担心有人听到。 “你要枪,那找爹呗,找我干嘛?” 也许是声音太小,石宽都听得不太清楚,把烟枪听成了枪。文家的枪和弹,都是这一对父子在管的,怎么要一杆枪还要来找他帮忙啊? 第615章 烟枪 文贤安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又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这才压低声音再次提醒: “不是枪,是烟枪,就是那种可以吸食鸦片的烟枪。” 这下子石宽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惊讶得张圆了嘴,手里端着的茶水都差点洒了出来。一想到之前帮文贤安问鸦片的事情,他立马就问: “你吸食鸦片了?” 文贤安倒是表现得挺淡定的,他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轻声说道: “我们这小地方,可没人会做那种烟枪,你人问路广,帮我弄一支来。” 不用他承认,光听这句话,石宽就知道文贤安肯定是吸了食鸦片。这可真是太好了,文老爷想用鸦片控制宋老大,结果自己的儿子却实实在在地染上了鸦片,这难道不是报应吗? 龙湾镇这么个小地方,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才吸食过鸦片,后来z府明令禁止了,这事儿也就慢慢的销声匿迹。石宽他们这一代人,也只是听老人们说过。 他倒是听说过吸食鸦片得有专门的烟枪,还得配上烟灯和烟签才行。文贤安既然要找烟枪,那他肯定得帮忙啊。就看在当初梁美娇差点挖了他眼睛的份上,就算找不着,他自己也得琢磨着做一把出来。 “我帮你留意着,看看谁家有,给你弄一把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这事可千万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石宽答应帮忙了,文贤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晓得,我的嘴巴你还不放心吗?” 石宽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得知文贤安吸食鸦片,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 文贤安对石宽那可是相当信任的,不信任的话,根本就不会来了。请人帮忙,总得给点好处不是。钱财他可舍不得给,不过口头上的便宜还是可以给一给的。他狡黠地一笑,接着说道: “你也算是一表人才,娶了慧姐,真是有点委屈。你要是想纳小,我去跟爹说一声。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在这方面憋坏了吧。” 石宽没想到文贤安会跟他说这种话,他觉得慧姐太可怜了,以后要是能娶了文贤莺,也一定要和慧姐同住一个屋檐下。 他故意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 “算……算了……爹不会同意的,别……别跟他说了。” “真是难为你了,你要是不想说,那我也就不费那个心思了。我还得去看看他们收稻谷,就不陪你啦。” 文贤安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要是石宽真的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他才不会去跟文老爷说呢。石宽不是经常去春香楼吗?一个上门姑爷,能去春香楼找姑娘,这已经是他们文家给的天大恩赐了。 文贤安确实染上了鸦片瘾,而且不用再去求文老爷了。他知道鸦片就是从他种的那些洋烟菜里弄出来的,那当然就自己动手啦。 上一次进山,他就和永连偷偷摸摸地研究,试着在那洋烟果上割浆、烘烤,还真让他给弄出鸦片来。 鸦片就是他的精神c药,每次吸完之后,他都能和梁美娇顺利地完成那事儿。甚至和赵丽美在一起,也能占上风。这感觉真是太好了,就算不做那事儿,光是吸鸦片,就让他感觉像要飞起来一样。 只是再怎么爽,再怎么舒服,还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不到位。他感觉是没有真正的工具,他知道以前的人吸食鸦片,那是有专门工具的,所以就来找石宽了。 其实吧,要是费点心思,他自己也能弄到烟枪,可那动静会比较大,搞不好会被他爹知道。 他爹既然把洋烟菜的事情做得这么密不透风,自然也是不允许他沾染上鸦片的,所以这事并不能露出去。 送走了文贤安,石宽正想懒懒的眯上一觉,院门口那里又传来了说话声,隐隐约约听着是大山和木德的声音,是文老爷和木德来他家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儿子刚走,老子又来?他不敢多想,起身迎了出去。 “爹,你来了,快里边请。土妹,给我烧壶好茶来。” “安儿来你这干嘛?” 文老爷话不多,一脸的严肃,或者说一脸的阴沉。他和大多数人说话都是这样,特别是和石宽。那天晚上骂石宽,只是情急有些失态。 “他啊,他来看我这只黄莺鸟,说没看见过人养黄莺鸟。” 石宽不能把文贤安来的事说出来呀,就乱编了一个。 文老爷看向了杨梅树下挂着的那只黄莺鸟,心里有些不高兴,之前他就说过不准谁在文家大宅里养鸟,这石宽虽然被分出来了,也还是属于他文家大宅里的,这不是要和他对着干吗? 这都还不是文老爷不高兴的主要原因,刚才碰见文贤安,文贤安说是来问石宽收了多少担谷子。很明显俩人都没有说真话,那肯定是都在有事瞒着他。 文老爷慢慢的走到那棵杨梅树下,伸手去挑逗那只黄莺鸟,不紧不慢的说: “你养这杂鸟干嘛?鸣叫不好听,羽毛也不漂亮。” 这只黄莺鸟平时都很温顺的,不管是慧姐还是大山他们来逗,都不怎么跳笼。这会文老爷来了,却惊慌得四处乱扑,叽叽喳喳慌叫起来。 石宽见状,赶忙解释: “我在集市上看到卖鸟人把他和一群画眉关在一起了,被那些画眉啄得遍体鳞伤,有些于心不忍,就买回来养了。” “你心肠还蛮好的嘛,既然可怜它,那就把它放了吧。” 文老爷说着,真的把那笼门给提了起来。到处撞笼的黄莺鸟,一下子就撞了出来,噗噗几声,飞向了天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宽对这只鸟感情也不是很深,不过就这样被放走了,心情还是很不悦。只是放的是文老爷,他又奈何不了,只得张大着嘴巴,惊讶的说: “放……放就放了吧。” 文老爷把目光收回来,假惺惺的说: “你喜欢啊?喜欢怎么不早说,我这都把它放飞了。” 第616章 故意为之 石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文老爷是故意的,八成是想提醒或者警告什么。他心里有点儿不爽,干脆就假装说错话,配合着说: “我是喜欢贤莺……喜欢黄莺鸟……放了就放了吧,山林才是它的去处。” 文老爷也有点懵,不知道石宽这是说错字还是故意的,他也不想在石宽面前提文贤莺,就闷不吭声。 土妹把泡好的茶端出来,俩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喝了一盅茶,文老爷这才又开了口: “听说你在红枫岭下租了个院子。” “是啊,之前贤昌叫我帮他租的,现在他人都没影儿了,还得我来给他付租金。” 石宽的脑子转得那叫一个快,他知道文老爷故意放走他的鸟,肯定是有事儿。现在问到院子了,他得赶紧把自己摘干净,免得惹麻烦。反正文贤昌现在也不在,说出来也没什么。 “哦!跟谁租的房子啊?” 文老爷其确实是想问:“你租的房子,当初文贤昌怎么和唐氏在里面呢?”现在石宽自己先讲出来了,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老丁,是他族上的一个亲戚,叫丁奎的,托他帮忙打理的。” 石宽也不藏着掖着,有些事儿一旦说开,那就好办多了。文贤昌让他帮忙租的房子,那文贤昌在里面跟谁睡觉,可就跟他没关系了。 文老爷眼皮子抬了抬,把那杯茶又端起来,习惯性地吹了两下,又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 “我想买下来,既然是你租的,那你就去帮我跟老丁说说,看他卖不卖。” “哦,这样啊,那……那行吧。” 石宽本来还琢磨着过几天跟老丁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分几年把钱付清,让牯牛降把那房子给买下来的。谁承想文老爷抢先一步,这下可没牯牛强什么事了。这文家大宅里空着的院子还有好几处呢,真不知道这文老爷买那种小门小院的屋子干嘛? “这事你赶紧办,我还有事,先走了。” 文老爷撂下茶杯,抬腿就走。他买下那院子,是想让小蝶搬出去住。小蝶又不是他明媒正娶的,住这种院子正合适。 石宽瞅着那空荡荡的鸟笼,发起了呆。刚才他故意把黄莺鸟说成贤莺,其实不就是那么回事嘛,文贤莺就是他的黄莺鸟,黄莺鸟飞走了,他就得去找文贤莺。 文老爷不让他去学校找文贤莺,他偏要去。被发现了又能怎样?发现了再想办法呗。事情总得发生了,才会有解决的办法。发生了,那才叫有进展呢。 到了学校,刚上操场,就从教室那敞开的窗户瞧见文贤莺在给学生们上课。那一声声轻柔的话语,还有那抬手在木板上写字的样子,都怪迷人的,活脱脱就像那只被放飞的黄莺鸟。 石宽可不忍心破坏这美好的画面,坐到操场边的石头上,点着一根烟,悠哉悠哉地欣赏起来。 罗竖没课,正在远处溜达呢,瞅见石宽,立马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问: “是不是宋老大回来了?” 石宽对宋老大的事不太上心,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是来看文贤莺的。他看了看这宽敞的操场,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些稻谷没地儿晒,顺嘴就说: “我哪知道啊,我是来问问贤莺,能不能借这操场晒稻谷。” “晚上你带我去一下廖大那。” 罗竖是真的担心宋老大啊,上级让宋老大帮带物资上某冈山,都这么久了还没消息。他有点担心宋老大匪性不改,私吞了物资,或者是把他们出卖了。 手里的小烟快燃烧到手指头了,石宽猛的吸最后一口,然后把那烟头给弹开,懒懒的说: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去多了容易暴露,宋老大要是回来了,自然会来找你,没来找你,那肯定是没有回来。” 罗竖想了想也是,干g命必须要沉住气,现在去找廖老大,无非也就是问问宋江二人有没有回来。 不去找廖老大,那还是要去会一会范明的。要和范明商量一下,要是真被宋老大出卖,那下一步工作将如何开展? 范明是他的秘密联络员,就连高枫都不知道,所以也不能告诉石宽。他看了一下那操场,也说道: “那我还是耐心的等待吧,你想把稻谷拿了来这里来晒,那就拿呗,这还需要问什么贤莺啊。” “她是校长,当然得问啊,你们不是总说人和人之间要互相尊重吗?” 这时候,娄秀才已经走出教室,拿上铁棒,敲悬挂在屋檐下的那块烂铁钟了。石宽也就不再理罗竖,走了过去,挤过蜂涌出来的学生,依靠在文贤莺教室的门框上。 已经好多天没看到石宽了,文贤莺也有些想念,她双手抱着一本书本在胸前,既羞涩又高兴的到了石宽面前,问道: “你来干嘛?” “有要紧事找你。” 应该是脸上痒,用手去抓了,文贤莺的脸上粘有一些粉笔灰。看起来俏丽中又增添了几分调皮,石宽真想吻上去,连同那粉笔灰一起吻干净。 “什么事啊?” 最怕有事了,文贤莺有些忧愁,从石宽身边挤了出去。她只想见到石宽,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石宽没有说话,跟着文贤莺的屁股后面,回到了文贤莺的房间。他也不管有没有人说闲话,立刻把门关上,就把文贤莺抱在怀里。 现在的石宽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那么猴急了,文贤莺靠在石宽怀里,也没挣扎。反而把书本往床上一扔,也勾住石宽的脖子,问道: “什么要紧事啊?” 石宽低头,在文贤莺那粉红的嘴唇上印了一口,低声说: “我想你了。” 文贤莺满脸幸福,娇羞道: “这就是要紧事啊?” “是啊,你爹不允许我来找你,我偏要来,这不是要紧事吗?” 石宽说完,又亲了下去,这次不再是轻轻一印。已经有好几次和文贤莺在一起,他没有动手动脚了,这次受了文老爷的气,他就要动。 第617章 残花败柳 如今的文贤莺,对石宽喊“你爹”已经没那么抵触了,甚至自己也想把这两者区分开来。石宽亲她一下,她就欢快地回亲一口。 以前她觉得亲吻没什么意思,两条舌头缠来缠去的,就是男方强加给女方的一种行为。男方开心,女方还得被迫装出开心的样子。 现在她觉得亲吻的意义可不一样了,这不仅能让两个人都开心,还是一种表达思念的方式呢。越是思念,就越想把对方吞进肚子里。 两人一边吻着,如胶似漆。一边慢慢往后退。退到了文贤莺的床边,然后就很自然地倒了下去…… 爱情嘛,注定是轰轰烈烈的,不会平平淡淡。就在石宽把文贤莺的裙子掀起来,想把里面的小裤往下拽的时候,一道光从门口照了进来。 他吓得赶紧趴在文贤莺身上,扭头看过去。只见小芹一只手抓着门框,另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傻乎乎地站在门口。 刚才进来的时候,石宽只是随手把门关上了,哪能想到这个小芹会不打招呼就直接推门进来了。他那个尴尬啊,结结巴巴地解释: “小芹……你家小姐……有只蚂蚁爬……爬到你家小姐……小姐身上了,我……我帮她抓……” 小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这种话骗到。她的脸这时候才唰地一下红了,赶紧把门关上,一声不吭地又跑开了。 她本来是来帮文贤莺收拾房间的,哪能想到会碰到这种事啊?要是再晚来一会儿,看到的肯定就不是这样,那可就更尴尬了。 小芹走了以后,文贤莺在石宽的后背上轻轻打了一拳,娇嗔地骂道: “你这只大蚂蚁,快给我滚开。” 真扫兴,石宽把脑袋垂到文贤莺的耳边,无可奈何地说: “滚不开了,大蚂蚁被吓得腿都软,动都动不了咯。” 文贤莺也没把石宽推开,反而又捶了一拳,带着点庆幸地说: “还好小芹来了,不然我可能迷迷糊糊就被你睡咯。” 石宽把脑袋抬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文贤莺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不想跟我睡呀?” 文贤莺有点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双手搂住石宽的脖子把他往下拉,两人的脸贴着脸,轻声说: “我确实不情愿,心里不太舒服,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这残花败柳睡了,你要是我,你会开心吗?” 石宽撑起身子,翻到一边躺着。文贤莺居然用残花败柳来形容他,还真是新鲜。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床架顶。 文贤莺觉得自己好像说话有点重,伤到了石宽,就拉了拉被撩起来的裙子,然后侧过身来,把整个脑袋都枕在石宽的胸膛上。悠悠地说: “我真想去跟别人睡,这样我们就扯平,我就不会觉得不公平了。” “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你给宰了!” 石宽知道自己理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用这种有气无力的语气吓唬文贤莺。 “我怎么就不敢了,你都可以和别人睡,我为什么就不行?” 耳朵紧贴着石宽的胸膛,石宽一开口,文贤莺的耳朵就像被小蜜蜂钻了似的,嗡嗡直响,痒痒的,还怪舒服的。一想到石宽和别的女人睡觉,她心里还真就老大不乐意。 现在的两人倒是坦然多了,就算被小芹撞个正着,也只是尴尬一小会儿,甚至都没分开,继续赖在床上。不过再想继续亲热,那氛围可就没了。 石宽心里也觉得挺对不住文贤莺的,就算怀里搂着个大美人,心里痒痒的,也不想再动手动脚了。现在就这么睡了文贤莺,文贤莺肯定不甘心,可也不会拒绝。他爱文贤莺,要这么睡,那可就不是真爱了。 他得为文贤莺做点什么,把之前的伤害都弥补回来,到时候再睡,那感觉肯定是人生中最最美好的时刻。 在文贤莺的床上一直赖到另一堂课结束,文贤莺要去上课了,石宽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学校。 石宽回到家,没想到慧姐竟然也在,正站在那棵杨梅树下,盯着空空的鸟笼看。他走上前去,打趣道: “慧哥,我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呢,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啊,奶奶让我回来看看你,说我要是不回来,就不让我住她家了,我只好回来啊。鸟呢?你不会给烤着吃了吧?” 慧姐对被奶奶逼回来这件事不太在意,反而更关心那只黄莺鸟。 “我是想烧烤来吃的,可是被大黑放走了,想吃也没得吃啊。” 石宽懒懒的坐到了那椅子上,两只腿一抬,舒服的架到了桌子面。 “你真坏,还想吃鸟,幸亏大黑把它放走了。” 慧姐撅着嘴过来,打了一拳石宽。刚才没看到鸟,她有些伤心,这会反倒有些庆幸起来。 石宽把慧姐的手抓住,扯到了跟前,压低声音说: “刚才我去学校找你三妹了,我俩都抱得很紧。” 慧姐的脸一下就挤满了笑容,蹲了下来,紧张且兴奋的问: “连了没有,你把她连了没有?” “还没有,时机还不成熟,时机成熟我就把她给连了。” 石宽是故意这样说的,他就是要借慧姐的口,把他和文贤莺的事传播出去。文老爷不同意又能怎样?听多也就顺耳了,同不同意那都会发生下去。 “你真没用,还要等什么时机呀,干脆我去和奶奶说,让奶奶把三妹嫁给你得了。” 慧姐还真是上了套,完全顺着石宽的意思说下去。 见到文老爷时,石宽的胆小得不得了,现在远离文老爷了,他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他把两只脚放下来,脑袋凑近了慧姐的脑袋,压低声音说: “那就有劳慧哥了,事成之后,我给你做个木头牛,骑着在文家大宅里奔跑。” 慧姐天真啊,伸出小手指,灿烂的说: “不许撒谎,我们拉钩。” “你宽姐什么时候撒过谎啊,来,拉钩就拉钩。” 石宽也伸出小手指,和慧姐那肥嘟嘟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第618章 谋家业 有了文心见后,慧姐就不怎么喜欢和石宽玩耍了。在家里没待多久,就一个劲地催促秀英,背着文心见回文家大宅去。 石宽一直把人送到了院门外的小路上,还接连亲了好几口文心见,这才停下脚步,恋恋不舍地让她们离开。 虽说刚才自己也抱了好久的文心见,可就是怎么也抱不够啊。 慧姐她们的身影一消失在墙角,他才慢慢地又回到了院子里。 “叽!叽!叽!” 几声熟悉的声音传来,石宽立刻精神一振,抬头在杨梅树上寻找。只见一只黄莺鸟在树杈上跳来跳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放走的那一只。 他满心期待地伸出手,兴奋地喊道: “你是不是贤莺呀,是的话就跳下来。” 他故意把黄莺叫做贤莺,他觉得要是被放走的那一只,肯定会认得自己,那就是有感情的,有感情的就是文贤莺啊。 那只黄莺鸟并没有跳到石宽的手上,不过也没有飞走,在树杈上跳来跳去,也不像其他小鸟那样怕人,应该就是被放走的那一只没错了。 石宽可高兴坏了,赶忙把笼门打开。那笼门一松手就又会掉下来,他索性把笼门给拆了,对那黄莺鸟说: “你是不是饿啦,饿了就回来吃,这里面还有炒粮。” 这只黄莺鸟还真是被放走的那一只,在鸟笼里待了好几个月,突然被放出来,它都不适应广阔的天空了,连觅食都已经不太会。飞出去大半天,找不到吃的,肚子饿了,只好又飞了回来。 石宽感觉黄莺鸟还有点怕,就退得远远的,坐在那台阶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鸟笼。 果不其然,黄莺“叽叽”的又叫了几声,就从树冠顶上跳下来,越跳越近,最后钻入了笼子里,贪婪的啄着那陶罐里的炒粮,啄一口就往石观这边看看,又继续进食,像个可怜的孩子。 贤莺,这就是贤莺。石宽已经决定,以后就叫这只鸟为贤莺了。 黄莺鸟吃饱了又飞出来,在那杨梅树上跳来跳去,还飞出院子外面去。不过石宽不担心,既然能自己飞进笼子吃东西,那肯定就会再飞回来。 吃过晚饭后,石宽出来,在外面小路上溜达,又想跑去学校。他想把黄莺鸟自己飞回来的事告诉文贤莺,他感觉自己有点像女人,一点点小事都想说给对方听。 他还没有去学校找文贤莺,倒是有一个人来找他了。前面小道上走来一位身材纤瘦的中年男人,戴着黑色的礼帽,帽檐压得比较低,看不见脸。看那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是宋老大。 一个多月了,宋老大也该回来了。石宽收紧心情,慢慢迎上去,到了跟前,也不表现出喜悦之色,轻声问道: “宋大当家的,太阳落山,倦鸟归巢,怎么归到我这里来了?” 宋老大把礼帽向上推了一点,露出那张有点沧桑的脸,冷冷的回答: “我是只夜鸟,昼伏夜出,你这有粮,来借点粮。” “据我所知,夜鸟多为猛禽,吃肉不吃粮,你这是要改邪归正啊?” “本来就是正,从何改起。” 两人说完,各自伸出一只手,相互拍了一下,紧紧握在一起,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宋老大前两天就回到乌桂山了,再过两天就是七月十四中元鬼节,他得下山来祭拜一下那些死去的兄弟,顺便找罗竖告知一声。g 产 d 让他带进某岗山的物资,他都顺顺利利地带进去了。 俩人一块儿肩并肩,慢悠悠地往西走着,石宽好奇地问: “你要祭拜兄弟,是不是要搞事情啊?” 宋老大也不否认,冷冷地说: “不搞点事情,那祭拜还有什么意思。” 石宽心里有点暗潮涌动,假装镇定地问: “你打算怎么祭拜呢?” “取李狗兴的脑袋祭拜。” 宋老大说话时,紧紧握起了拳头,那眼神,好像要喷火似的。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回答: “这事我可不掺和,我也帮不上你忙哈。” 宋老大有点小失落,不过他来找石宽本来也没指望他帮忙,就是来看看老朋友。 “他们是我的兄弟,又不是你的兄弟,要你瞎掺和干嘛。” 石宽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狡猾地笑了笑: “我不帮你,是因为这事太大,要是败露了,我在龙湾镇可就混不下去咯。所以你也别怨我,我帮不了你,倒是想请你帮我个小忙。” 宋老大停下脚步,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石宽,好一会儿才问: “什么忙?” 石宽把手在宋老大肩膀上轻轻一拍,乐呵呵地说: “别紧张嘛,就是个小忙。” 宋老大并不紧张,他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石宽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他帮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石宽,等着石宽说出那个所谓的小忙。 石宽手掌上稍微用了点力,然后又收回来,小声说道: “帮我找杆鸦片枪,材质好一点的。” “你吸食鸦片?” 宋老大再也维持不了淡定了,语气十分惊讶。 “不是,是文家大少爷。” 石宽竖起一根手指,在宋老大面前轻轻的摆了两下,然后迈步向前走去。 宋老大还停留在原地,上次石宽提醒他,说文老爷想控制他。他就已经比较惊讶了,现在石宽还帮文贤安找烟枪,他就更加搞不明白。石宽到底是什么人,站在哪一边? 走了不远,听到宋老大慢慢的跟了上来,石宽又说道: “你也别怀疑,这文家以后是文大少爷的天下,我帮他做点事,不很正常吗?”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宋老大认为并不符合石宽的心理,他慢慢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想谋文家产业?” 石宽不回头,只是把头仰望天空,片刻后随意的说: “要是能谋,那是最好,我和你说过,我和文家有仇。谋不了,那巴结上文家未来的老爷,多获取些利益,不也很好吗?” 第619章 鬼节 “无毒不丈夫,是我小瞧你了,你将来肯定能成大事。烟枪嘛,小意思,等我取了李狗兴的脑袋,就给你弄来,到时候你帮我准备好一团鸦片。这封信是罗老师的,你帮我转交给他,我就不去学校了。” 宋老大从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也不往前凑,就站在原地,等石宽自己转过身来拿。 宋老大以前虽然没见过鸦片,但他对鸦片还是有所了解的。在城里,直到现在都还有人偷偷摸摸地吸食。要想弄到鸦片,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之所以还跟文老爷要,那是因为有人白送,不要白不要。他也晓得鸦片可以搓成个小圆球,塞进那特制的烟斗里,再用那烟签在中间戳个小洞,凑到烟灯上,吸起来那叫一个爽,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不过他一直都没这么做,每次都只是抠下那么一小团,塞进那颗崩掉的后槽牙里,就那么慢慢的含着,让鸦片自己融化。这样子虽说有点臭,但能让自己精神头好点就行。 他可是乌桂山的老大,一代枭雄,哪能那么容易被人控制,他只允许自己的脑袋控制自己。 宋老大走后,石宽也没去学校,信什么时候交给罗竖都成,现在得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好好琢磨琢磨一些事儿。 七月十四是中元节鬼节,那可是家家户户都要杀鸭子祭拜祖宗的大日子,还会做些芭蕉叶包的粑粑,好让祖宗们吃完饭,划着小船带回地府去。当然啦,这些芭蕉粑粑最后都进了活人的肚子,祖宗们到底带走了什么,谁也不晓得。 中元节是个比较隆重的节气,石宽把罗竖和高枫叫到家里来,这么重要的节气,可不能让他俩在学校里孤孤单单的过呀。 当然了,他是从文贤莺那儿把高枫和罗竖给“抢”过来的。文贤莺虽说已经从文家跑出来了,可这么大的节气,还是得回家跟方氏还有文贤安一家一块儿过的。 文贤莺也邀请高枫和罗竖去家过节,可石宽非要把他俩“抢”过来,说什么他家慧姐不会做芭蕉粑粑,得让高枫来帮忙着一块儿做。 文贤莺说不过石宽,盛情难却,高枫和罗竖也不好推脱,就来石宽家过节了。 饭还没得吃,慧姐像只小跳蚤似的,这儿蹦蹦,那儿跳跳,一会儿蹭到这个人旁边,一会儿又跳到那个人旁边,嚷嚷着: “今晚集市头有唱戏的,早点吃完饭,吃完饭土妹和桂花就帮忙搬桌子和椅子去占位子。” 也不知道是嫌慧姐太闹腾了还是怎么的,石宽张嘴吓唬道: “看什么戏呀,今天可是鬼节,天一黑各路大鬼小鬼,无头野鬼就都跑出来游荡,小心被鬼抓走了。” 慧姐还真怕鬼,立马就不蹦跶了,慢慢地挪到背着文心见睡觉的秀英旁边,怯生生地问: “真的会有鬼出来吗?” 秀英巴不得慧姐能安静会儿,就拿老人说过的话来吓唬她: “七月十四鬼办事,你看那戏台上的花脸大胡子,说不定就是鬼出来露脸呢!” 慧姐吓得立马老实了,双手交叉抱住胳膊,有点慌慌张张地说: “那我不去了。” 慧姐本来就傻乎乎的,还被这么一吓唬,搞不好会变得更傻。高枫看着不忍心,就过来撞了一下慧姐的肩膀,说道: “你宽姐逗你呢,哪有什么鬼呀。等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去,要是真有鬼出来,我就把它抓住,我俩一起骑鬼回家。” 这话好像惹到了石宽一样,他过来把慧姐扯到一边,煞有介事的说: “别信高老师的,她说没有鬼,又说要抓鬼骑回来,真抓住鬼了,你敢骑吗?” 慧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嘴唇晃动着,慌张的说: “不敢,都给高老师骑!” “她也不骑,吃饱饭了我们叫三妹过来,一起打麻将,不去看那什么鬼戏。” 石宽说话时,还看向了高枫,使着眼色。 高枫看不懂石宽的颜色,满不在意的说: “别听他的,我不会打麻将,我和你去看戏。” 一旁的罗竖倒是感觉到石宽有些奇怪,就帮忙说道: “我会打麻将,我教你打,不去看戏,我们晚上就在这里打麻将吧?” “好吧,打麻将就打麻将。” 高枫心里有点想笑,本来就是随意说说的,木纳的罗竖竟然还当真了。罗竖真的教她打麻将,那也不为是件快乐的事。 慧姐表情有些失落,但很快就灿烂如花,她脑袋一歪,咧嘴笑起来: “我懂了。” 在场的人都有些奇怪,不约而同的问道: “你懂什么?” “不告诉你们,宽姐,来,我告诉你。” 慧姐又蹦到石宽身边,抓起石宽的手腕就往外面拽。 来到了那棵杨梅树下,石宽也有些好奇,小声的问: “你懂什么?” 慧姐一手勾住石宽的脖子,把石宽的脑袋拉下来一点,凑到了耳朵旁,神秘的说: “今晚时机成熟,你把三妹叫来,打完麻将就把她推进房间,要连她了是不是?” “呵呵呵……是,你太聪明了,别透露出去哦。” 石宽忍不住笑了起来,傻子想的事情果然和常人不一样。为了不让慧姐去看戏,她就“承认”了。 能猜对石宽的心思,慧姐满满的成就感,积极的说: “那我去告诉三妹,让她吃饱了就赶紧来打麻将。” “去吧,高老师不会打,不够脚,你把二姨娘也叫上。” 石宽一拍慧姐的肩膀,顺势把人推出去。今晚还真不能让慧姐去看戏,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高枫去,必须把高枫藏在他家里。 “保证完成任务。” 也不知道慧姐是看到预备连那些歪瓜裂枣训练,还是看到文贤贵平时让连三平那么做。她竟然有模有样的立正,双手抬起用力的在两边大腿上一拍。然后奔跑着去扯土妹的手,一起做伴跑出了院子。 看慧姐离去的背影,石宽有些失神。这傻样要是以后没有他,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第620章 看戏 过节吃饭就是早,太阳还没落山呢,大家就都吃饱了。文贤莺不惧怕文老爷,明目张胆地就去约杨氏,要一起去石宽家。 之前慧姐来叫的时候,杨氏就说不去,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跟年轻人一起玩。可这会文贤莺又来约她,她就不太好意思拒绝了。收拾了点东西,带上秋菊就出了门。 杨氏的手被文贤莺挽住,别人看着,还真像一对母女。杨氏心里想,要是有这么个女儿,也挺不错的。在路上,她把脑袋凑过去,轻声问: “你爹不让你去石宽那,你还敢去,不怕他骂你呀?” “我又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能去呀。” 其实文贤莺这也是在示威,石宽都敢偷偷跟她爹对着干了,她要是不敢,那不就被比下去了嘛。 杨氏对石宽的感情挺复杂的,她既希望能跟石宽有点奇妙的缘分,又不想跟石宽接触。当她知道文贤莺在码头亲了石宽后,心情就更复杂了。她瞅了瞅身后的秋菊和小芹,又轻声问: “那你是不是喜欢石宽呀?” 这个二姨娘人挺好的,不爱嚼别人舌根,文贤莺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反问道: “要是我也喜欢石宽,是不是就犯了文家的大忌?” “大忌倒谈不上,不过你爹肯定不会把两个女儿都嫁给石宽的。” 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杨氏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不过脸上可没表现出来。 文贤莺也不舒服呀,每次一说到这种事,就会莫名其妙地有股反抗的劲儿,她撅着嘴说: “还不是嫌石宽是个乡下人,没有本事呗。” “要是你非要跟石宽在一起,那文家估计得乱套,说不定还会是悲剧的开始。” 杨氏拍了拍文贤莺的手臂,想着文贤莺刚才说的话。那话虽然是牢骚,但也是事情的本质。如果石宽是城里的公子,家里有权有势,那别说是两个女儿,就是三个女儿,文老爷也通通想塞入石宽怀里。 聊到这儿,两人心情都有点沉重,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都默契地不再继续聊下去。只有脚下的鞋子拍打着古老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到了石宽家,高枫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迎了出来: “癫癫,快教我打麻将,等我学会了,我们在学校就可以自己玩,再也不会无聊咯。” “我才不教你呢,我要把你的钱都赢光光,慧姐说你有罗竖教,不需要我教。” 刚才在路上还闷不吭声的文贤莺,一下子就变得活泼俏皮起来。 龙湾镇的集市上,已经用长条板凳和木板搭起了一座高高的戏台。戏台两边各挂着一盏汽灯,这汽灯可比马灯亮多了,往里面充满气,再把那灯衣一点,整个集市瞬间亮如白昼。 戏台下面最前面,已经摆了八九张方桌,那可都是龙湾镇有头有脸的人家专座。有牛镇长家的,有魏老板家的,也有文二爷家的,就连五竹寨赵老财家的都有,可就是没有文老爷家的。 戏班子是牛镇长从县城请来的,谁能当座上宾,在前排摆上一张桌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喝茶边吃着东西边看戏,那都得经过牛镇长的同意。没有牛镇长的批准,谁也别想把桌子搬到前排去。 牛镇长和文老爷是死对头,自然不会安排文老爷家在前排摆桌子。他就等着文老爷把桌子搬来,只能放在后面,好让他趁机羞辱一番。 不过文老爷也没让下人把桌子搬来,文老爷本身就不太喜欢看戏,老太太行动也不太方便,就更不想去了,所以他干脆就不让下人去占位置,也算是没给牛镇长羞辱他的机会吧。 天还没黑,集市上就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戏的人。要是龙湾镇上有亲戚的,还能混个长板凳坐坐,要是没有,那就只能在后面站着咯。 天刚擦黑,那些画着粉脸花眉的演员就出来踩台亮相了,那些大人物们也陆陆续续地,来到自己的专属位置。 牛镇长拄着新拐杖,和牛夫人还有大着肚子的包圆圆,稳稳当当地坐在最中间。桌子上摆满了瓜果糖藕,可把那些蹲在戏台两旁的顽皮孩子馋坏了。 人群里没瞧见文老爷,李连长和牛公子也不见踪影。李连长吃过晚饭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牛公子呢,则在陶先生家的侧房,正和小翠喝着小酒,好不快活呢。 文家也不是没人来,文贤贵这不就来了嘛。他把军帽戴得端端正正的,大摇大摆地走到最前排。看到牛镇长旁边的桌子有个空位,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还大言不惭地说: “牛镇长,这位置是特意给我留的吧,你可真够意思,这么看得起我文顾问。”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文贤贵会来。文贤贵当初可是救过他一命的,牛镇长也不好发作。文贤贵现在坐的那个位置是李连长的,李连长来了就让坐牛公子的位置吧,反正牛公子现在还没到,估计是不来了,于是牛镇长说道: “没人坐,那你就坐吧。” 文贤贵还真不客气,从果盘里抓了块藕片就往嘴里塞,又抓了一大把红枣,朝在场边候着的连三平直招手。 这些东西可都是牛镇长招待的,不吃白不吃。他自己其实不太爱吃,不过得想着点连三平啊。 连三平乐颠颠地跑过来,路过赵老财一家的桌子时,冷不丁碰到了一个俊俏的小媳妇。这些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他可惹不起,赶忙自扇巴掌道歉: “哎呀,对不住了这位少奶奶,撞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小的掌嘴。” 这小媳妇是赵老财家的儿媳妇,一直住在乡下,没怎么见过这大场面,见连三平身后背着长枪,就晓得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厮,也不敢吭声。抬起手来遮住嘴巴,轻轻点了下头。 这一幕恰好被隔着几张桌子的文贤贵瞧见了,那用手背遮嘴的模样,活脱脱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美翻了。 第621章 索命 文贤贵身旁坐着的是沈静香,她顺着文贤贵的眼神望去,明知故问: “贤贵,看什么呢?” 文贤贵瞬间回过神来,有些难为情,赶忙掩饰道: “没……没看什么。” 沈静香可是个过来人,文贤贵那点小九九她岂能看不出来?轻声打趣道: “人家娃都满地爬了,还惦记着呢,真没出息。” “嫂子,你可别乱说,我惦记她干嘛,奶奶说要帮我相一门亲,说是隔壁黄峰镇镇长家的千金,也不晓得能不能成,我惦记镇长千金差不多,怎么会惦记这小媳妇呢。” 文贤贵说话间,连三平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也不管旁边牛镇长什么脸色,一把拉住连三平的衣兜,就往里面塞了好几把糖瓜。 “黄镇长家千金啊,长得可水灵了,你要是能娶到她,那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咯。” 沈静香是认识黄镇长家千金的,去黄蜂镇兑换银元的时候,还跟人家同桌吃过饭呢。那小姐长得确实不错,就是年纪稍大了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二十六了还没嫁人。 要是这文贤贵和黄镇长家千金能成,那这文家的祖坟肯定是有点问题。不然文家的每一代都有个男丁要娶比自己大的女人。 上一代文老爷娶了大三岁的胡氏,文二爷又娶了大好几岁的潘氏。她自己也比文贤瑞大五六岁,要是文贤贵再娶了黄镇长家千金,那可真是更上一层楼,直接大了九岁呢。 文贤贵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静香聊着天,可心思早就飞到赵老财家儿媳身上去了。要说这赵老财的儿媳有多漂亮,那也谈不上,可刚才那一个动作扎扎实实的拨弄了他的心弦,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把人扛回家,扔到了床上啃个够。 演员踩完台,就有人出来报幕,然后正式唱戏就开始了。 那锣鼓镲敲得恰到好处,二胡声也婉转悠扬,再加上演员们精彩绝伦的表演,赢得了台下观众阵阵叫好。 就连那些不懂看戏,只晓得在大人们腿边钻来钻去的小屁孩,也都看得目不转睛,傻乎乎的。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反正一场戏已经结束,第二场都演了大半截,突然“砰砰”两声枪响,戏台两边挂着的汽灯“噗”的一下就灭了。 台上台下瞬间变得黑漆漆的,人们吓得撒丫子就跑,哭声喊声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土匪来啦,土匪来啦,快跑啊!” “鬼啊,有鬼啊,孤魂野鬼出来闹事啦!” “爹,我的鞋掉啦!” “……” 这情况,那些站在后面踮着脚看戏的乡民跑得比兔子还快。反倒是前面坐着的那些大人物,被桌子椅子绊得死死的,根本跑不出去。 阿发的第一反应也是土匪来了,他想也没想,举枪就往天上“砰砰”开了两枪,扯着嗓子大喊: “别跑,都给我蹲下,兄弟们,给我抓,抓住土匪的,统统都能当排长!” 可问题是,土匪在哪呢?那些士兵们上哪抓去啊。而且场面这么乱,也没人听阿发这个副连长的,不光是乡民们跑,就连扛枪的士兵也怕被土匪抓住割去那玩意,趁着天黑也跟着一块儿跑了。 文贤贵心里还惦记着赵老财家的儿媳妇呢,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呀!他凭借着记忆,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冲了过来,这儿摸摸,那儿抓抓。也不知道有没有摸到他心心念念的,反正软的、硬的、长胡子的、光滑的,都被他摸了个遍。 太黑了,即使是摸到了赵老财家儿媳妇,那也不知道什么味呀。听说是土匪来闹事,文贤贵也没多待,跟着慌乱的人群跑了。 牛镇长胖得像个球,腿还不利索,刚站起来准备开跑,就被椅子绊倒了。他的身子被慌乱的人群踩来踩去,疼得他像杀猪一样嗷嗷叫: “别踩,我是镇长,别踩我啊!” “哈哈哈……你是镇长,我们找的就是你。” 黑暗中,一个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周围吵吵闹闹的,但牛镇长还是一下就听出这是土匪的声音,只有土匪才这么嚣张。 他吓得赶紧捂住裤裆,像个球一样滚到了一边。在这地方,能滚多远啊?没滚几步,就被一个东西给挡住了。伸手一摸,原来是条桌子腿,他急忙钻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出,浑身抖得像筛糠。 “宝林……宝林救我……救啊……啊……” 就在旁边,牛夫人也发出了比鬼哭还难听的嚎叫,不过那求救声很短,才喊了几句就没声音了。牛镇长不知道夫人是不是被土匪抓走了,他庆幸有个桌子被他躲。夫人是个女的,没东西可割。就算土匪们不嫌弃夫人年纪大,抓去睡了,那也没什么大损失。 牛镇长双手抱着脑袋,两只胳膊紧紧压着耳朵,不敢听那些声音,还把脸埋到了地下,也不敢往旁边看。 过了一会儿,估计该跑的人都跑光了,市场上也安静了一些。牛镇长隐约听到包圆圆在喊: “阿爹,娘,你们在哪儿啊,春富,你快来呀,我……我要生了……” 牛镇长慢慢抬起头,发现夜晚也并不是那么黑,刚才只不过是汽灯一下子被打灭了,没有那么快适应黑暗而已。今晚都已经七月十四了,虽然月亮躲在那薄薄的云层里,但还是可以模糊的看到眼前的一切。 包圆圆正躺在前面不远处,两条腿架到了倒地的椅子上,应该是十分的痛苦,断断续续的哭嚎着。 包圆圆的旁边也躺着一个肥胖的身躯,看那形状应该就是他夫人。此时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的儿媳要生了,牛镇长想出去帮忙,可是看到旁边还有几个人走来走去,骂骂咧咧的,那都是土匪,正在找他啊,他哪里敢动弹。 那几个人确实是土匪,其中嘴巴咬着匕首,手上拿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就是江老二,他翻着那些桌椅板凳,嘴里含糊的骂道: “他娘的,躲到哪去了,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把你儿媳肚子里的孩子给挖了。” 第622章 祭拜 宋老大爷手持手枪,这儿戳戳,那儿踹踹,满地找牛镇长的踪迹。今晚的行动他们可是精心谋划了许久,本打算割下李连长的脑袋,去祭奠死去的兄弟们的。 可这李连长就长了灵一样,一整晚都没见着人影。他们实在等不下去了,总不能白跑这一趟吧。既然找不到李连长,那就要牛镇长的脑袋来凑数。 牛镇长那大脑袋,肥嘟嘟的,拿来祭拜也挺合适。刚才他“砰砰”两枪,把那亮堂堂的汽灯给打灭后,立马就冲了过来。 混乱中,他揪住了一个胖乎乎的人,正想凑近瞅瞅是不是牛镇长。那人却先嚎了起来,听声音是个女的,原来是牛镇长的夫人,他手一松,继续去找牛镇长。 江老二一直跟在宋老大屁股后面,见宋老大揪住了个胖嘟嘟的人,还以为牛镇长被逮住了呢。他拔出匕首,就要去割那脖子上的脑袋。 后面听到嚎叫声,才晓得是镇长夫人。祭拜死去的兄弟,有一公一母那才是诚意,他可不嫌多割一个人头,所以在宋老大松手的一刹那,他的手就接了上去,揪住了牛夫人的头发,另一只手则直接挥刀割喉。 可怜的牛夫人,求救的话都还没说完,脖子就已经被锋利的匕首割断,和那一堆肥肉分了家。现在脑袋正被江老二提在手里呢。 “砰!砰砰砰!” 远处传来几声枪响,还有人举着火把,脚步乱糟糟的。原来是那些刚才逃跑的士兵,被阿发给重新组织起来,打回来了。 宋老大一看,赶忙喊道: “老二,差不多得了,赶紧撤!” 他们人少势微,可不敢跟这些士兵硬碰硬。江老二正打算过来把包圆圆的脑袋也给割了,突然听到宋老大的呼喊,就赶紧把嘴里的匕首拿出来,空出两只食指,放在嘴边用力一吹。那哨声,可比枪声响亮多了,传得老远。 正在现场寻找牛镇长的土匪,还有在远处放哨的五根和荷花他们,听到哨声后,立马按照原计划的路线开溜。 阿发领着一伙人举着火把赶到时,土匪早就跑得没影儿了。他想带人去追,却看到牛夫人没了脑袋,还有包圆圆躺在那儿痛苦地s吟,吓得他惊慌失措地大喊: “包专员,你中枪啦?” 包圆圆这会儿脸上已经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道: “张连长,我没中枪,我要生了,救救我……” 随着包圆圆有气无力的声音,阿发果然看到原本圆滚滚的肚子,正一点点地瘪下去。他一个大男人,哪懂得这些啊,只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儿地问: “怎么救……我该怎么救啊……” 牛镇长听到阿发的声音,知道自己安全了,赶忙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扯开嗓子大喊: “快找夫人,让夫人来接生啊。” “夫人……夫人已经死了。” 阿发手忙脚乱地指着旁边那没了头的身躯。 “夫人,夫人啊!” 刚才躲在桌子底下的牛镇长,还不知道自己的夫人脑袋都被割掉了,这会儿看到这惨状,直接瘫软在地,叫了几声后,就晕了过去。 阿发毕竟是个军人,虽然慌乱,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听到说要接生,立刻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大喊: “女人,给我找几个女人来给包专员接生,快点,少爷呢?派人去叫少爷。” 阿发吩咐完,连忙蹲下去拍打牛镇长的脸。 那些士兵也四处去拍门,寻找会接生的接生婆来。 魏老板逃跑到家门口,慌得连家都不敢进,蹲在那墙角,这会被士兵发现了,还以为是被土匪抓住了呢,也不敢回头,惊慌的求饶: “好汉饶命,我魏德贤从来没做过坏事,你们别割我,你们要钱,我给钱。” “要你婆娘啊,快叫你婆娘去帮包老鸨接生,包老鸨生了。” 有士兵踢了一脚撅着屁股的魏老板夫人,破口大骂。 魏老板这才知道不是土匪,而是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预备连士兵,赶紧把旁边的婆娘给推起来。 魏老板的婆娘赶到集市上时,阿香和几个街坊邻居已经蹲在包圆圆身旁了。他们把包圆圆的裤子扯掉,掏出早已经掉落在裤裆里的婴儿。 有个上了点年纪的妇人把那脐带扯断,在那婴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包圆圆的女儿“哇”的一声,发出了来到人世间第一声喊叫。 那妇人把哭啼的婴儿放在包圆圆的裤子上,着急忙慌的喊: “快去烧水,有准备衣服吗,找来给孩子包一下。” 这时候牛镇长也已经被拍醒了,他哭喊着说: “就生了?我孙子就生了?衣服……衣服有,他奶奶……他奶奶……”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婴儿还有包圆圆抬回了春香楼,而这时,牛公子正站在床前和小翠行乐呢。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最近老是爱用这种方式和小翠。 小翠回过头,有点紧张的问: “刚才是不是枪声响,是不是土匪又来闹事了?” 牛公子正在兴头上,哪管什么枪声不枪声,他喘着粗气回答: “土匪来了正好,把那帮王八蛋全部杀光,连我爹也杀了,不就当个镇长吗,每次看见我那眼睛斜斜的,还以为他当个镇长比省长还要大。” 湾尾离集市还是蛮远的,刚才那“啪啪”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得也不太清楚。现在又是紧要关头,小翠也就没在意。 在玉龙河的下游,宋老大、江老二、还有灰鼠他们,分成两排齐刷刷的跪在河滩上。他们面前插满了黄褐色的香杆,香杆后面摆着牛夫人的脑袋。 看得出来,牛夫人在临死的那一刻是多么的恐惧,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短短的睫毛都快碰到上面的眉毛了。脸上肌肉扭曲,嘴巴张开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宋老大带头,悼念道: “各位兄弟,你们可以瞑目了。我宋开良,没能履行结拜誓言,生死与共,现在只能把仇人脑袋割来,我们在座的兄弟姐妹给你们烧纸了。” 第623章 麻将 在石宽家,集市上突然传来“砰砰”几声枪响时,大家都听到了,一个个惊得呆住,竖起耳朵仔细听。 石宽却把那麻将牌拨得哗哗响,嘴里还嚷嚷着: “码牌码牌,动作快点,我都输了快一百块啦,赶紧码牌让我赢点回来。” 大家都是老熟人,赌得也不大,一局就五块钱。赢最多的高枫都还没赢到一百块呢,他伸手按住石宽的手,说道: “别吵吵,好像有人开枪,先听听看。” 石宽把手抽出来,继续把那麻将搅得噼里啪啦响,一脸不在乎地说: “什么枪响啊,肯定是有人放鞭炮或者放铳,别听啦,继续打牌。” “不对吧,这声音应该是枪响,鞭炮没这么大声,放铳又比这声音大。” 文贤莺也伸手来抓住石宽的手,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又传来几声枪响。 大家都觉得是开枪声,石宽一个人也不好再争辩,只能耍赖皮道: “听着好像是枪响,不过今晚是鬼节,肯定是预备连那群烂人喝多了,瞎开枪,你们听现在没声音,肯定是被李狗兴骂了。” 枪声确实没再响起来,众人也就没当回事,继续愉快地码牌打麻将。就算土匪真来了,也攻不进这高墙大院,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有在一旁教高枫打麻将的罗竖有点起疑,他怀疑的对象是石宽。 石宽整晚打牌都心不在焉的,好几次抓多牌成相公了都没察觉,所以才会是输得最多的那个。 是枪声就是枪声呗,石宽这么极力否认,到底是想隐瞒什么呢?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开心地打着麻将。桂花和土妹两人则忙着烧茶递水,慧姐早就带着文心见回房睡觉去了。 也许是新手打麻将运气都特别好,高枫不是卡窿卡窿自摸,就是单吊有人放炮,她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一直到鸡都叫第一遍了,还兴奋得不得了。 罗竖本来就不太喜欢打麻将,这时候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了,就提议说: “我刚才听到鸡叫了,要不我们就散场,下次再玩吧。” 这种小赌注没什么意思,杨氏也早就不想玩了,有人提议,他就把牌一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那就下次再玩吧,我也困了。” 高枫还没玩够呢,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罗竖一下,还怪罪地白了一眼过去。不过杨氏都不想玩了,那也只能散场啦。 “散了也好,回去睡个美美的觉。” 文贤莺把在一旁打瞌睡的小芹拍醒,笑着说: “天都亮啦,还不起床。” 这时候慧姐像被谁叫醒了一样,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把抓住文贤莺的手,说道: “你别走,今晚就在这里陪我睡,好不好?” “陪你睡就陪你睡咯,枫枫,要不你们俩也住这吧,他们家客房多的是呢。” 文贤莺有点困,慧姐这么热情地挽留,她还真的不想走了。 高枫才不想在这住,文贤莺和小芹不回学校,正好方便她和罗竖。文贤莺搬到学校住以后,她和罗竖就很少有机会一起睡了,怕被发现。要说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一旦有过了,就像上瘾一样。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她可绝对不能错过,拉着罗竖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回头说: “不住啦,又不远,我们还是回去吧。” “那我送送你们吧。” 石宽也不想留高枫和罗竖,毕竟还有杨氏在,留了高枫和罗竖,就得留杨氏。杨氏可是二姨娘,在他家过夜终归不太合适。 “不用你送了啦,你就好好待着,陪……” 高枫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石宽并不觉得尴尬,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文贤莺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过他嘴上还是嘟囔着: “我送我二姨娘,又不是送你,你还真会自作多情啊。”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客厅,来到了院子里。 到了外面的大道岔路口,石宽把罗竖拉到一边,从腰间掏出毛瑟手枪,塞到罗竖手里,压低声音说: “路上小心点,别出什么岔子。” 尽管石宽神神秘秘的,也不把话说明白,但罗竖还是琢磨出了一些事情,他把毛瑟手枪推了回去,淡定地说: “枪声早就停止,不会有事的,这枪我就不要了。” 罗竖不肯拿枪,石宽也不好强求啊,今晚的事跟高枫有关,可他又不能说出来。枪声确实早就没了,学校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他也就把枪收了起来。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我送我二姨娘进家门楼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秋菊在旁边的缘故,还是怎么的,石宽和杨氏一路上都没说话,到了文家大宅的门楼前,他帮着拍门把老陆叫醒,看着俩人走进去后,就回自己家了。 石宽走到自己的西厢房前,看到门把上被绳子捆着,还有一根竹杠横在了门框上。他心里一阵郁闷,这是谁干的好事啊? 这时候慧姐像只肥猫一样,弯着腰从旁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石宽的耳边,压不住内心的喜悦,轻声说道: “三妹被我关在里面了,时机已经成熟,你今晚可得把她连了,听到没?” 石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感情慧姐一整晚都没合眼,就为了等这一刻把文贤莺骗进他的房间呢。现在想和文贤莺睡,已经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了,无非就是想不想的问题。 不过慧姐的一番好意,他也不好辜负呀。他把手搭在慧姐的肩膀上,轻轻捏了一下,充满感激地说: “好兄弟,你真是太仗义了,我这就进去把她给连了。” “去吧去吧,我保证不偷听。” 慧姐比自己要去做那事还兴奋,一蹦一跳地跑开了。她可没时间偷听,还得去吓唬那个一脸懵的小芹呢。 石宽把横在门框上的木棍拿开,推开门走了进去。他正想看看文贤莺被慧姐扔在哪里,突然一个拳头就朝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第624章 它是贤莺 打石宽的不是别人,正是文贤莺。她刚才被慧姐骗,说石宽在房间里偷偷藏了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趁石宽出去送客,要和她来偷看。 谁知道一进到石宽的房间,就被慧姐反锁在里面了。慧姐隔着门缝说石宽想连她,叫她不许跑。 门被慧姐在外面杠住,跑是跑不掉的,她甚至都不敢大声和慧姐吵,怕惊扰到其他人,那就难堪了。 她一直就站在这门后面,石宽和慧姐在门外说的话,可是一句不落的全听到了耳里。她也和石宽一样哭笑不得,石宽推门进来后,她就挥着粉拳打过去,小声的骂道: “混蛋,你们俩兄弟都是混蛋,干这种坏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呀?” 那一拳打的根本就不疼,石宽一转身就把文贤莺抱进怀里,脑门顶着她的脑门,说道: “慧哥才怕被雷公劈,我又不怕。” 文贤莺勾着石宽的脖子,顺着那话说下去: “你真想连我啊?” “想,无时无刻都在想,我想一直和你连着,鞭打也不分开。” 这是石宽的心里话,他不想说谎。 文贤莺把脑袋枕在了石宽的肩膀上,不再说话,勾住石宽脖子的手也没多用力。被连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她很想尝试一下,而且就只想和石宽尝试,不想和别人。 可是现在她不想回答,她心里确确实实有一道坎。那就是石宽睡了别的女人,她的心胸很狭小,容不得石宽在这方面有污点。 文贤莺好恨自己,之前觉得有道德的绳索束缚住了她思想,现在那条绳索几乎已经被她挣脱开了,可又有另一条绳索套了上来。 怎么对自己的要求这么的高呢?她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和所有人一样,要吃要喝,要拉要撒。没人看见时还会挖鼻孔,还会抠脚丫,就不能闭上眼,不去想这些吗? 两人就这样子静静的抱着,虽然石宽心里也有冲动,想要把文贤莺给连了,可他知道真正的时机还未到。 抱了好一会儿,外面安安静静的,慧姐估计也已经进入梦乡了。石宽小心翼翼地把嘴巴凑到文贤莺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想连你,你肯定不乐意,那我带你去找贤莺吧。” 这么抱着,文贤莺自然能感受到石宽的那股冲动,她还以为石宽在努力克制呢,难不成人都克制糊涂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脑袋轻轻碰了一下石宽,说道: “你是不是犯傻啦?我不就是贤莺吗?你带我去找我自己,说什么胡话呢?” “我可没傻,我就是要带你去找你。” 石宽拉着文贤莺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听石宽这么说,好像不是憋傻了。文贤莺越发好奇,就这么被石宽拉着出了门。 到了客厅,石宽在还没收拾的麻将桌上拿了一盏油灯,借着月色,和文贤莺一起来到了杨梅树下。他把油灯递给文贤莺,兴冲冲地说: “你拿着,小点声,别把贤莺给吵醒了。” 文贤莺虽然满脑子问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小油灯握在手里。 石宽划着了洋火,取下小油灯的玻璃罩,点燃了灯芯,杨梅树下顿时亮堂了起来。他把灯罩罩上,目光开始在杨梅树上搜寻。 文贤莺好奇得不得了,也跟着抬头张望。光源从下往上照,这样看杨梅树还挺特别的,她以前可从来没这么看过。 突然,她看到中层的树杈上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惊讶得连忙伸手指过去: “你看,那是什么呀?” 顺着文贤莺手指的方向,石宽也看到了,他赶紧把手伸到文贤莺嘴边,压低声音说: “别那么大声,会把它吓跑的。” 文贤莺可从没见过这毛茸茸的玩意儿,活像个小圆球。她兴奋得不行,用下巴拨开石宽的手,又问: “这是什么?会咬人不?” 见文贤莺这么开心,石宽也乐了,他把脸往文贤莺脸上蹭了蹭,神神秘秘地说: “这就是贤莺呀,你对它好,它就不咬你,你对它不好,它可就要啄你咯。” 问了这么多,石宽就是不说这是什么,文贤莺的声音有点急了,挥起小拳头就打了过去,嗔怪道: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真打你啦。” 石宽就喜欢文贤莺这样的小粉拳,不疼不痒的,可舒服了,他哈哈笑道: “这就是贤莺啊,是之前笼子里养的那只黄莺鸟,自己又飞回来了,晚上就在这树杈上睡觉呢,我给它取名叫贤莺。” 石宽这一嗓子有点大,终于把熟睡的黄莺鸟给惊醒了。它把脑袋从翅膀底下抽出来,左瞧右瞧,十分警觉。那一身蓬松的羽毛也慢慢收拢,原本卷曲着的一条腿也放了下来。这下子可不再是毛茸茸的圆球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只黄莺鸟。 “它醒了,会不会飞走啊?” 之前文贤莺是来看过这只鸟的,还爱伸手指到笼边,让黄莺鸟来啄手指。现在得知石宽用她的名字给黄莺鸟取名,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浓浓的爱意,忍不住侧脸过去,在石宽的脸上亲了一口。 “说话小声点,它不会跑的,它晚上比较笨。” 不太亮的油灯映衬下,文贤莺的脸异常美丽,石宽也忍不住吻了一口过去。 文贤莺幸福的靠近了石宽的怀里,撒娇道: “你敢说我笨,我不理你了。” “我是说贤莺,谁说你了。” 石宽顺势把文贤莺搂在怀里,手自然而然的从衣服衣摆钻进去。不是他想连文贤莺,而是气氛到了这个程度,手自然就会有了这些动作,根本不需要经过头脑的考虑。 文贤莺也没有挣扎,就把这些当成是顺理成章的。她又仰头看向那黄莺鸟,愉悦的说: “刚才它为什么会变成小球啊?” “睡觉它不得找个被子盖吗?羽毛就是它的被子。” “那它为什么站着睡觉?” “它怕你爹来抓它,随时保持警惕,准备飞走啊。” “胡说八道……” 两人在这杨梅树下,甜蜜的说着情话,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天亮。 第625章 生与死 清晨,牛公子睡得正香,呼噜打得震天响,外面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他和小翠一个激灵,同时睁开了眼,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问: “谁呀?” 小翠把搁在牛公子身上的大白腿挪开,有点小紧张地回答: “该不会是少奶奶知道你在这儿,找过来了吧?” 这一提包圆圆,牛公子就来气。他一把将小翠那光溜溜的大白腿又拽了回来,嘴硬道: “她来又怎样,我堂堂牛公子睡个女人怎么了,她要是来了,我就当着她的面跟你z,看她能把我怎么了。”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还伴随着一阵焦急的呼喊声: “公子,公子,你在不?出大事啦,少奶奶生了,老奶奶死了。” 牛公子一听是亮麻子的声音,赶忙把小翠的大腿一推,衣服也顾不上披,穿着裤衩就下床去开门了。 “什么生啊死啊的,你可别瞎说。” “是真生啦,生了个女娃娃,不对,是生了个小千金,恭喜公子喜得贵女啊。” 亮麻子急得不行,一着急说话就磕磕绊绊的,表达得含含糊糊的。 赵宝被当成土匪抓走的那天晚上,亮麻子就在黄大臀的小屋过夜了。后来听说赵宝被土匪营救走,再没有过消息。他就鸠占鹊巢,顺理成章的和黄大臀住到了一起。 黄大臀晚上在石拱桥头招揽一些老男人,亮麻子白天就召集一些小赌鬼到屋里赌博,收些水钱,俩人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 昨天晚上他和黄大臀都挤在人群中看戏,后来土匪来了,两人吓得一溜烟赶回了小屋,拿木棍顶住门。 今天一大早就听到个大消息,说包圆圆生了个女娃娃,牛夫人的脑袋却被割掉了!他吓得耳朵后面的毛都“噌”地竖了起来。 亮麻子晓得昨晚牛公子在小翠那里过夜,估摸着还不晓得这些事,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拍门。 牛公子打开门,把亮麻子放进来,有点不高兴地说: “你刚说包圆圆生了,怎么又说死了呢?” 小翠租住的这屋子有两间,外面当客厅,角落里还垒了个灶台做饭。里间就是卧室,卧室里也没有屏风遮挡。 刚才牛公子出来的时候没关门,这会亮麻子一进来,就瞅见了房间里床上的小翠,只用被单随意地遮了一下身子。这可比黄大臀那松松垮垮的好看多了,他眼睛都看直了,结结巴巴地回答: “少奶奶……少奶奶是生了,可你娘……你娘死了。” “什么?我娘死了?” 在家里,牛公子跟牛夫人关系最好,牛公子虽然混,但听到这消息,还是挺伤心的。他抓着亮麻子的胳膊,使劲儿捏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呀,她死了,脑袋被土匪割掉了,现在都还没找着……” 亮麻子把今天早上听到的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他以后还得靠牛公子撑腰,多给点赏钱过日子呢,这种事当然要早点告诉牛公子啦。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不停地往房间里瞄。 小翠也发现了亮麻子在看她,赶紧把那薄被扯过来裹住了身子。牛公子有个癖好,就是晚上和她睡觉时,不准她穿任何衣服。刚才应该是被看了不少,外面的故事说得颇为精彩,她也顾不上什么害羞,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生怕有哪个字哪句话会漏掉,自然也就没想起来把门给关上了。 听亮麻子把话说完,牛公子一下就跑回房间穿衣服,他的衣服有一部分被压在被子下面。他想也没想,一把扯掉被子,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亮麻子在外面还美滋滋地回味着小翠那修长的白腿呢,这会儿又能大饱眼福。而且这次可是能看个全面,他觉得今天早上这一趟跑得可太值了。 牛公子急得不行,衣服裤子都没系好,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慌乱中的小翠也赶紧穿上衣服,衣服穿好后,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又跳下床,“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亮麻子傻乎乎地看着,直到那门发出“砰”的一声响,这才回过神来。他没有跟牛公子走,而是走到房间门口,轻轻地拍了两下,轻声说道: “小翠,别睡啦,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可别让牛镇长带人来抓你。” 小翠在里面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牛夫人都被杀了,而牛公子还在这里和她鬼混,要是被牛镇长知道了,那可就惨啦。她赶紧又把门打开,慌慌张张地说: “麻子叔,我能躲到哪里去呀,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看着小翠因为紧张而一起一伏的胸脯,亮麻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想了一会儿,说道: “你先回樟木林吧,等事情平息了,我再回去接你。” “好的,谢谢麻子叔。” 小翠没什么主意,亮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赶紧转过身,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用一块布包起来,打了个结,往手上一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里的一切,只能先交给亮麻子。她和牛公子虽然只是露水夫妻,但她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的这个小窝能够安然无恙。 牛公子风风火火的赶回到了春香楼,看到包圆圆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大热天的,头上还戴着个帽子。这一带的风俗是,女人只要坐月子了,就得戴上帽子,避免受到风寒,以后老了得头痛风,现在包圆圆也算是坐月子了。 房间里只有包圆圆和胖梅,牛公子不关心包圆圆,反而惦记他的女儿,大声的吼道: “我闺女呢,在哪?” 就是那天晚上大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不关上,牛公子就怀疑她和别的男人有染,还检查了她的裤衩。从那次后,对她也是极为冷淡,有时一天到晚说不上两句话。昨晚那么危急的情况下,牛公子也不在身边,现在出现了也不问候她一句。包圆圆就有些心寒,疲惫的把头扭过一边去,也不回答。 第626章 推搡 倒是那胖梅,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 “折腾了一整晚,少奶奶累坏了,先让她歇一会儿。你家闺女在魏老板家呢,阿香她们在那儿照看着。你快去把她抱回来,让少奶奶瞧一眼。” 昨晚一群人忙得晕头转向,才把包圆圆和小婴儿弄回来,春香楼里乱成一团,连澡盆都没来得及准备。只好又把小宝宝抱到魏老板家,烧水洗澡,再去牛镇长家。把牛夫人提前备好的婴儿衣裳拿来裹上。 阿发他们则是把牛镇长送回家,又把那个没了脑袋的牛夫人抬回去,在长生铺买了口棺材把尸体装殓好。一直忙到天亮,这才松了口气。 听说女儿在魏老板家,牛公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对包圆圆连半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包圆圆的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到了魏老板家,这里可就热闹了,一群女人围着包圆圆生出来的女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过一见到牛公子,就都不说话了。 牛公子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抱抱魏夫人怀里的婴儿,声音发颤地问: “这是我女儿吗?让我抱抱。” 魏夫人可没把婴儿递给牛公子,反而数落起来: “刚生下来,软乎乎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手笨脚拙的,能抱得好吗。春富啊春富,不是婶儿说你,你也太不像话了,都这时候了才回来,还不快去找个大点儿的篮子,在底下铺点旧衣裳,让孩子在里面躺着。” 牛公子都没抱过孩子,看着包得厚厚的婴儿,只露着一个小脑袋,他也还真不会抱。魏夫人不让他抱,他也就老老实实的不抱。只是往前凑了一点,认真的盯着他的女儿,喃喃自语: “我的女儿,我有女儿了,女儿也好,是我亲生的,好过石宽那家伙的。我要摆满月酒,请石宽来喝,要回红包钱。” 看牛公子这样子,好像有点痴呆的样子,阿香就提醒道: “魏婶要你找竹篮呢,家里没有就到集市上买,买那种长一点的,你说放孩子的别人就知道,别买装菜的回来哦。” “哦,好的,我马上去。” 牛公子看了几眼女儿,马上又转出来。他女儿出生了,他娘却死了。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反正心里乱急了,晕晕沉沉,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会儿太阳都还没露出头,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行走。那集市上更是安静得很,摆摊的都还没来,只有昨晚混乱后留下的破板凳和烂鞋子。 他也没心思去找竹篮,脚步就跟被人牵着似的,径直朝着那好久没回去过的牛公馆走去。 牛公馆一楼的大堂里,黑漆漆的棺材摆在大堂右边,棺材头上插了好多香烛,整个大堂都弥漫着一股怪味。 牛镇长的腿到现在还软着呢,就跟一整块肥猪肉被扔到椅子上似的,旁边站着一脸苦相的阿发。 李连长也在大堂里,看到牛公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赶紧上前牛头不对马嘴地安慰道: “少爷,令堂昨晚已经仙逝,请节哀顺变。” 牛公子以前对李连长倒是没什么怨念,毕竟他俩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可这会儿却一把推开李连长的手,气呼呼地吼道: “哀你个头啊,你天天别着把破手枪在腰上,连个土匪都抓不住,还不如头猪呢,你当什么连长啊,干脆给烂坛荷洗裤衩得了。” “春富,你注意点言辞,我知道你难过,但也别太过分了。” 李连长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这会儿好心安慰牛公子,还被骂了一顿,他也不客气了,板起脸来训道。 牛公子才不怕李连长呢,上前对着他的胸口就推了一掌,还嘴道: “什么叫过分,土匪都来闹了多少次了,你抓了几个土匪?就知道跟我爹勾结着收税,要不是你们去招惹土匪,土匪会来害我娘吗?” 李连长压根儿没想到牛公子会推他,一个没留神,“噔噔噔”向后退了好几步。这可不得了,他堂堂预备连的连长,还是曾团长亲自任命的,竟然被个纨绔子弟给推搡了,这能忍?站稳后,他“唰”地一下拔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咔嗒”一声把枪栓一拉,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牛公子的脑袋。 “你……你竟敢以下犯上,是不是想造反啊!” 牛镇长对这个不省心的儿子那是又气又恨,可毕竟是自己的独苗啊,哪能眼睁睁看着他跟李连长打起来。于是“啪”的一拍桌子,费了好大劲儿才撑起那胖乎乎的身子,哆哆嗦嗦地骂道: “你个小兔崽子,叫你在你娘灵前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给你娘跪下!” 阿发和屋子里其他的士兵见状,赶忙过来把牛公子和李连长隔开,生怕他们真的打起来。 牛公子也就是在气头上,想找个人出出气罢了。其实他们牛家,或者说预备连和土匪之间的那些事儿,他哪知道到底是谁惹了谁。 有人来劝架了,他也就顺坡下驴,走到他娘棺材前上了炷香,哭哭啼啼。 李连长心里本来就有鬼,被牛公子这么一闹,干脆一甩袖子走了。 他昨天晚上半夜才从石磨山的学校回到龙湾镇,也是刚知道龙湾镇出了大事,跟着忙活了一宿,到现在都还没合过眼呢。牛公子骂他,那他正好回营房睡觉去,反正死的又不是他娘。 昨天吃晚饭前,他还琢磨着,晚上要不要带谭美荷出去看戏。他刚走到营房门口,就瞅见张坤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张坤神神秘秘的,塞给他一封信。 他把那封信打开来看,惊讶得耳朵都抖动了。那封信竟然是高枫写的,信里高枫情意绵绵,诉说对他的相思之苦。说之前之所以对他爱之不理,那是因为没有发现罗竖身上的缺点。相处久了,才知道罗竖缺点一大堆,还什么本事都没有,每个月领着八百兑换券,想多置几身衣裳都没办法。如果他心里还有高枫,那就到学校前面岔路口的河滩见面。 第627章 被捉弄的李连长 这么漂亮的美女相约,李连长哪还顾得上谭美荷呀。他麻溜地跑回去,让张球帮忙烧了一锅热水,然后“扑通”跳进那大桶里。接着,他抓起沈静香从城里带回来的香皂,把自己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洗了个遍。 洗完澡,他换上便装,在腋窝下夹了两块橘子皮,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晚上要去和美人约会,可不能让那些跟班和牛镇长知道,免得被搅和了。 就连去约定的那块河滩,他也是绕了好远的路,就怕穿过集市被人认出来。 到了河滩,天还没完全黑呢。河滩上空荡荡的,连只野鸟的影子都没有,只有被风时不时吹弯了腰的野草。 他一点儿也不着急,毕竟时间还早呢,高枫一个小姑娘,肯定不会这么早就来这儿等他。他自己来得早,那是为了表示诚意。毕竟他年纪比高枫大不少,身上还有狐臭,那白癜风也没好利索。 左等右等,天都黑透了,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是没见着高枫的影子。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别急,再等等。 结果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还是没看到高枫。他这下可坐不住了,抬脚往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静悄悄的,连夜晚鸣叫的小虫都知道今晚是鬼节,有鬼出没,没一只敢出声。所有的窗户都是黑乎乎的,柱子和赵寡妇也回老营村过节去了。 他走到高枫的宿舍前,看到铜锁锁着,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 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被耍了,他可是李连长,龙湾镇的头号武官,居然就这么被耍了,他哪能甘心啊?他在学校里晃来晃去,就想等高枫回来,当面对质问个清楚。 就这样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脸上手上被蚊子叮咬的奇痒无比,也就没耐心等下去。仰头看见那屋檐下悬挂着高枫晾晒,忘记收回去的衣服,就拿过撑衣棍,挑了一件奶袋子和裤衩,塞进裤兜里,跑回了龙湾镇。 龙湾镇阿发正指挥着那些士兵,忙上忙下,把没了脑袋的牛夫人抬回牛公馆呢。 两天后,牛家热热闹闹地出殡,把牛夫人送上了红枫岭,风风光光地入土为安了。为了防止土匪再来捣乱,所有的士兵都全副武装地守在各个关卡路口,决不允许陌生人靠近。 龙湾镇的乡民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可不止是牛夫人被砍头的事。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牛公子的女儿,听说牛公子的女儿,是被土匪从包圆圆肚子里硬挤出来的。包圆圆本来还没到生产的时间,土匪们为了让牛家在鬼节生下鬼女,就硬把孩子从肚子里挤了出来。 所以呢,牛家都还没来得及给这个小孙女取名字,那些好事的人就已经帮忙取好了,叫齐妹。 牛家的孙女为什么姓齐呢,这也是有原因的。“齐”和“挤”同音嘛,这被挤出来的孩子,自然就姓齐咯。 这个传言也传到了罗竖的耳朵里,他心里可不得劲了。不管怎么说,包圆圆都是无辜的呀,就算有罪,那也罪不至死,土匪们这么对待一个女人,那也太狠了。 他打定主意要去找宋老大谈谈,于是这天傍晚,吃完晚饭,就朝操场下走去。还没走到坡下呢,身后就传来了文贤莺的呼喊: “罗竖,你要去哪儿啊?” 罗竖没急着回答,转头看去。只见文贤莺的裙摆像蝴蝶翅膀一样飘啊飘,像只开心的小黄莺,蹦蹦跳跳地追了过来。晚霞中,她那飞扬的发丝闪烁着光芒,美极了。 “你去哪儿啊,是不是去找石宽?” 文贤莺跑到罗竖面前,用力一蹦才停住脚步。这些天,她的心情好得很,连走进教室都是一蹦一跳的。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石宽?” 罗竖挺纳闷的,他只是有这个想法,连高枫都没告诉,这文贤莺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会读心术? “往前走,只能去龙湾镇,你在龙湾镇又没什么熟人,除了找石宽还能有什么事儿?” 猜出罗竖是去石宽家,文贤莺乐滋滋的,晃着脑袋走下操场。 罗竖微微一笑,也跟着说道: “那你也是要去石宽家咯?” “是啊,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文贤莺喜笑颜开,她还真就是要去石宽家,她想去瞅瞅“贤莺”。 “这还用说嘛,都写在脸上啦!” 罗竖迈步向前,和文贤莺一同朝石宽家走去。他还挺佩服文贤莺的,为了爱情,竟然能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两人嘻嘻哈哈,不一会儿就到了石宽家。 石宽正和大山两人锯着一根比水桶还粗的大圆木,旁边已经有两个锯好的木头饼子。看到高枫和罗竖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活儿,擦掉额头上的汗,笑着调侃: “两位老师一起来,是想抓我去学校读书呢,还是怎么的?” 文贤莺一个蹦跳到了石宽旁边,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俏皮地说: “抓你个头啊,你比老师年纪都大,我们可不敢让你去读书。我是来看贤……我是来看黄莺鸟的。” 有罗竖在,文贤莺不好意思直接叫那只黄莺鸟“贤莺”,话到嘴边赶紧改口,又蹦到了杨梅树下,去找石宽心中的“贤莺”了。 罗竖则蹲下身子,拿起一个大木柄,好奇地问: “你锯这个干嘛呀?做木头车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真不愧是老师。” 石宽掏出小烟,递给大山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罗竖不抽烟,他也就没递过去。 石宽就是爱玩,真要做个木头车,也没什么稀奇的,罗竖就蹲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石宽闲聊着。 不拉锯了,大山也就走开干别的活去。罗老师来找石宽,肯定是有事相谈,他待在这里也不合适。 等石宽手里的烟快抽完,罗竖就认真的说起正事来: “到外面走走,我有要紧事要和你说。” 刚才拉大锯有点累,石宽懒得走,就说道: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第628章 闷棍 身边空荡荡的,连离得最近的文贤莺都在两丈之外,正尧有兴致地逗着树上蹦跶的黄莺鸟,压根没留意这边。罗竖见状,也就不打算出去外面了,轻声说道: “我想见见宋老大,你快带我去见他。” 石宽把手里的烟最后吸了一口,“噗”地弹了出去,警觉地问: “什么重要事啊,还得你亲自去见他?” “非常重要,你马上带我去吧。” “是不是又要找他帮忙呀?” “你别多问,反正我要见他。” “难道是那封信?” 石宽琢磨着是上次宋老大让他帮忙转交信的事,那封信,他可是在七月十四那晚才给罗竖的。 “比那封信重要多了。” 其实那封信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某岗山上同志的回信,感谢一下而已,信上连署名都没有。要是重要的信,哪会通过宋老大来转交啊。 瞧着罗竖那副认真的模样,石宽也只能应道: “也不晓得他回山上了没,还是跟你走一趟吧,去早点还能混顿好吃的。” 石宽也不换衣服了,洗把脸就跟罗竖出了院子。 还没走到拐角呢,文贤莺就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拦住了他俩的去路,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石宽和罗竖对视一眼,结结巴巴地扯谎道: “去……去逛逛,随便逛逛。” 这语气,一听就很可疑,罗竖赶忙补充道: “我们去找开公船的范明,让他在县城给我带个手电筒回来,这晚上蛇多,没个手电筒可不方便。” 文贤莺刚才在那杨梅树下,就隐隐约约听到宋老大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她现在才不会相信罗竖的话,瞪着眼一本正经的说: “罗竖,石宽不会加入g产d,我也不会让他加入g产d的,你别把他往沟里带。” 罗竖微微一愣,思考了两秒钟,也一脸严肃的说: “贤莺,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我和石宽只是朋友,我不会勉强他做任何事。连你我都不发展成同志,怎么会要石宽加入呢?” 文贤莺脸微红,感觉自己话说重了,就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宽就是个傻子,他没有头脑,不适合做这一行。” “我怎么是傻子了,我也没想过要加入啊。” 石宽是知道文贤莺担心他的,不过在这种时候,他最好装傻充愣。其实他心里也没想过要加入g产d,就像乌桂山一样,无论多少人邀请,他都无动于衷。不论是g产d,还是乌桂山,又或者是李连长,甚至是牛镇长,他都想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走得太近。这世道,谁知道谁才是最后的主宰呀,跟错了人,脑袋什么时候掉都不知道。 文贤莺白了一眼石宽,然后转身走回去,步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蹦蹦跳跳。 石宽和罗竖兴冲冲地赶到码头,却没瞧见廖老大的船,估摸着那家伙早就溜回鳝排村了。 石宽只知道走水路去鳝排村,可请别人的船又不太方便,只好改走陆路。好在他之前送小蝶回过烂泥坪,鳝排村和烂泥坪顺路,他心里也有数该怎么走。 才走到半路,天就黑透了。今儿个十八九,没了月亮,不过好在天气晴朗,走夜路也能瞅见路模子。 到了鳝排村,黑乎乎的一片,连一户人家的窗户都没亮灯。也不奇怪,这种小村子晚上没什么乐子,人们天一黑就上床睡觉咯。睡不着的就搂着婆娘折腾折腾,累了就睡得着了。没婆娘的就聚一块耍点小钱,打发这漫长的夜晚。鳝排村现在住的基本都是光棍,可也没见他们聚在一起赌钱,可能是这儿太穷了,压根儿没闲钱拿来赌吧。 靠着上次来的记忆,俩人进了村,石宽领着罗竖找到了廖老大的家。 廖老大家也是静悄悄的,连条狗都没出来叫。石宽心里犯嘀咕,廖老大该不会根本没回来,不知道跑哪儿浪去了吧。宋老大他们估计也不在,这一趟怕是要白跑咯。 他正想凑近那小院门,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嗖”地往前蹦了两步,这才回头瞧。这可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以前和柱子晚上出去偷鸡摸狗,总得防着有人在背后敲闷棍。所以一到晚上,他这耳朵就格外灵光。 以前他俩出去偷鸡摸狗,被人追倒是有过几次,可在背后挨闷棍,那还真没碰到过。现在不偷东西了,居然就碰上这种事儿。只见两个黑影手拿木棍猛的敲打过来,要不是刚才反应及时,可能就被当头一棒了。 可怜那罗竖,傻乎乎地看着石宽往前蹦,自己却呆站在那儿,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呢,那两团身影握棍子一下就转到罗竖这边来。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紧接着就是罗竖“哎哟哟”的惨叫,直接被打得趴到了地上。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石宽怒喝的同时,“唰”地一下就从腰间掏出了手枪,朝着空中“砰”地放了一枪。 他之所以没朝那两团黑影开枪,是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怕伤到无辜的人呐。 这枪一响,那两个黑影慌得立刻就把棍子扔了,撒腿就跑,其中一个还扯着嗓子大喊: “大哥,他们有枪,快跑啊!” 听声音,就知道不是宋老大他们那帮人。石宽立刻把枪对准了那两团黑影,扯着嗓子叫骂道: “别跑,再跑我可真开枪啦!” “石队长,你这反应速度可不怎么样啊。” 石宽刚想有所动作,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按住了。他一回头,就看见江老二的身影在星光下模模糊糊的,手上摆弄的匕首倒是闪着寒光。要是江老二刚才动手,他估计已经被扎了好几刀。他不过就是稍微机灵点,哪能防得住这么多啊。他笑着说: “原来是你们的人啊,这下手也太重了吧,罗老师怕是要被你们打残了。” 那两个扔了棍子跑掉的人,听到这边的对话,才晓得是一场误会,又跑了回来,问道: “二哥,是自己人啊?” 第629章 不分上下 这时候,廖老大的小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宋老大和灰鼠他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石队长,怎么是你啊?” 几人上前去,把哼哼哈哈的罗竖扶了起来,一起带进了屋里,点亮了油灯。 原来啊,宋老大上次吃了亏,变得特别小心。他到哪儿都要安排一个人放哨,还特别懂得笼络人心。他们经常买点东西,给村里的人,小钱也是经常给。 村里的人得了好处,就算知道他们是土匪,也都不在乎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看到有陌生人进村,就会跑来报告。 刚才石宽和罗竖还没进村呢,就被两个去照黄鳝的村民发现了。他们赶忙跑过来告诉在外面闲逛的江老二。 江老二马上回院子通知了兄弟们,那俩人刚离开,就看到石宽和罗竖朝这边走来了。这附近只有廖老大一家,往这儿走的不是来抓土匪的还能是什么? 那俩人随手扯了两根钉在路旁的木桩,就躲在暗处等着。等石宽和罗竖一靠近,立刻跳出来,照着他们的头就打。土匪也是人啊,土匪没害他们还给东西,那他们肯定向着土匪啊。来找土匪麻烦的,先打死再说。 那木桩是村民们钉在路旁扎篱笆的,风吹雨打,都有点腐烂了。没打中罗竖的头,只是敲在了他的肩膀和后背上。这要是打到了头,估计罗竖现在还晕着呢。 廖老大拿出了药酒,把罗竖的衣服一扒,让荷花往那红肿的地方涂起了药酒,还笑嘻嘻地说: “罗老师,以后走夜路可得记得吹口哨哦,不然挨打的可就不一定是肩膀啦。” 就算是被快烂掉的木头打,那也是疼得要命啊。罗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那经脉还一抽一抽的。这是误会,那可就不好意思生气。他咧着嘴,疼得直哼哼: “我们这些人啊,活在这世上,不是你揍我,就是我揍你,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江老二嘴里叼着石宽给的小烟,笑嘻嘻地说: “罗老师,这不还没把你打死嘛?你这挨了两棍子,有荷花这么漂亮的大美女给你擦药酒,那也挺值的啊。” “二哥,你让罗老师打两棍子,我也给你擦。” 荷花娇嗔地看了一眼,跟着罗竖一起调侃起江老二来。在这一群土匪当中,她觉得江老二最重义气,虽然脸上有道长长的疤,但不影响在她心中的形象。 罗竖有点难为情,他刚才本来就不想让荷花帮着擦药酒,可那后膀子自己又够不着,又不好拒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还是别打了,打打杀杀的,总会伤到无辜的人,就像包圆圆,要是被你们打死了,那可就是一尸两命,造孽啊。” 刚才气氛还挺融洽的,一听罗竖这么说,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就连荷花搓着后背的手,也停了好一会儿。 宋老大眼珠子转了几圈,不慌不忙地说: “罗老师,你今晚来该不会是来给我们上课的吧。” 罗竖也不藏着掖着,他来这儿就是要跟这帮土匪说这事儿的,他说: “我们都被叫做匪,可匪亦有道,不讲道义,那肯定是长久不了的。滥杀无辜,从古至今都被看作是不义之举,这不应该是我们做出来的事。” 江老二一下子把手里的匕首“啪”地拍在桌子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咬着牙低声骂道: “你个书呆子,你是说我们不讲道义啊?我和大哥可是刚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把物资弄进某冈山,你现在倒好,反过来骂我们不讲道义,我看你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石宽就坐在江老二旁边,手一伸,直接横在江老二面前,张嘴就问: “罗竖,你说有重要的事儿,不会就是这事儿吧?” 罗竖那是一点儿都不慌,根本不想把话收回去,他目光炯炯有神,紧紧盯着石宽,反问一句: “这还不是重要的事吗?” 石宽可不服输,直接怼了回去: “包圆圆是挺无辜的,可她也是牛家人啊,二当家的要是把她给杀了,那也算是除掉一个隐患,有什么不对的。” “不是有句话叫一人做事一人当嘛,牛镇长和乌桂山的兄弟们有仇,那就杀牛镇长。如果连包圆圆也要杀,那牛镇长家隔壁的人杀不杀?这些人可能会为牛镇长报仇。牛镇长管的这些乡民杀不杀?这些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牛镇长的人。” 罗竖忍着肩膀上的剧痛,把荷花的手扒拉到一边,然后扫视了一圈众人。在那油灯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身影熠熠生辉。 石宽说不过罗竖,没办法,只好又掏出一根小烟,用手里的烟头把烟接上,然后就不吭声了。 罗竖站了起来,把衣服往那光溜溜的半边膀子一扯,接着说道: “我们恨的是这个社会,恨的是不公平,恨的是那些喝人血的家伙。要是我们自己也变成了乱杀无辜、没有人性的人。那别人可就会反过来恨我们,会反对我们,不会再支持我们了。那我们活在这里就是昙花一现,什么用都没有,就落下个恶人的名声。” 宋老大是个文化人,轻易不会发火。他在兜里摸出一小团鸦片,塞进后槽牙的缺口里,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罗老师,我们就是一群土匪,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李狗兴那家伙杀了我兄弟,那我肯定得报仇啊,割他的脑袋。这次算他运气好跑掉了,我们误把牛夫人的头割下。你要说这是滥杀无辜也行,可我觉得她死得也不冤,包圆圆嘛,她运气也好,我就不多说了。” 罗竖走到宋老大面前俯视着,一脸认真地说: “宋大当家的,我记得你以前读书出来,在灌县工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啊。你以前也是个忧国忧民的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被罗竖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老大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小声回答: “奸臣当道,我一个雇员,能忧什么国忧什么民啊。” 第630章 征用学校 “所以你就反这个社会,反那些不把老百姓死活当回事的坏官。你把他们杀了,可是杀了又有什么用?” “没用啊,所以我就改变自己喽?” “你改变自己,变成了土匪,是想让大家都当土匪吗?” “……” 罗竖和宋老大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 就在这时,一直闷不吭声坐在旁边的多肉虎,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有点不好看,嗡声嗡气地说道: “我以后可不会杀任何一个女人了,也不再吃男人的那个,冤有头,债有主,谁是我的仇人我就只杀谁。” 罗竖和宋老大立马停了下来,也不争吵了。所有人好像都在发呆,屋子里静得很,只有那小油灯一闪一闪的,摇摇曳曳。 过了好一会儿,油尽灯枯,屋子里慢慢就暗了下来。石宽打破了安静,说道: “时间不早啦,我们还是回去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些不相干的人,杀了也没什么用。” “好吧,我送你们。” 虽说刚才吵得挺厉害的,但是宋老大还是站起来送他们。罗竖没能说动他,倒是多肉虎的那番话让他有点感触。 三个人走到了村子头,宋老大停下了脚步,问道: “蓝先生现在怎么样?” “蓝运才?他牺牲了。” 罗竖不认识蓝运才,他是听罗掌柜说的。 “死了?怎么死的?” 宋老大特别惊讶,脑子里迅速回忆起以前的校园时光。 “被g民党害死的。” 罗竖看着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了革命能成功,好多好多蓝运才都倒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蓝运才。 李连长被戏弄了,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闷了好几天之后,他领着十几个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学校走去。 学校里的学生们正在上课,冷不丁瞅见这么一大群歪戴着帽子、躬着背的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吓得都不敢吭声,下课铃响了,也没人敢出教室。 文贤莺也在上课,她走了出来,到了李连长跟前,好奇地问: “李长官,你弄这么大场面,是又来抓 gf 呀?” “文校长,你想多啦,我是来保护学校安全的。” 李连长把腰间的武装带挪了挪,又把那衣服下摆扯了扯,让自己的军装看着更挺括,更精神。 “保护学校?我们学校没什么需要你保护的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文贤莺才不信李连长的话呢。她估摸李连长肯定是来找高枫麻烦的,目光往高枫的教室瞄去。高枫站在门口,身子两边探出几个小脑袋。 李连长也瞧见高枫了,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也不忙着要质问高枫,而是抬起头,哈哈一笑。 “文校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身为龙湾镇预备连的长官,理应保护所有乡亲们的安全,尤其是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他们以后可都是国家的顶梁柱,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也晓得,这土匪最近可闹腾了,你和高老师长得这么如花似玉,迟早得被他们盯上。我这不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嘛,所以决定派一个排的兵力驻扎在这儿,随时保护大家的安全。” “你要派兵驻扎在这儿?” 文贤莺得眉毛都抖了三抖,有这些士兵在这儿,她反倒觉得更不安全了。 “是的,你不会不同意吧?” 李连长慢腾腾的把手套摘下来,抓在手里,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扫视着那些充满惊恐和好奇的眼睛。 文贤莺哪敢说个不字,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李连长身后,语气里透着些许纠结: “那你们住哪儿呀?” “你们学校后排不是有房子嘛!收拾收拾,一间给兄弟们搭大通铺,一间给我当办公室,一间给我当卧室。” 李连长早就观察清楚了,现在如数家珍,把学校的那些房子说得明明白白。 文贤莺急了,冲到李连长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气急败坏地喊道: “那些房子里堆满了木头板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给你们住。而且,下一学年学生更多,那些房子得腾出来给学生当宿舍呢。” 李连长轻巧地绕过文贤莺,走到高枫面前,话里有话地说: “现在这些学生住的那几间宿舍都还未满,到时候让他们挤一挤就好了,保护全校师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高老师,你说对吧?” “我怎么知道,学校又不是我的。” 高枫对李连长烦得要命,转身就钻进教室里了。 “学校是文校长的,可保护学校安全是我的职责,就这么定了,我今天带兄弟们来,就是帮忙把东西搬出来,腾房间的。” 李连长得意洋洋地笑了,也不管捉弄他的人是不是高枫,反正高枫这朵花他是吃定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住得近了,那才好下手。 文贤莺那个气呀,本来她还不想把脸皮撕得太破,可这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双手叉腰,腮帮子鼓鼓的,像只生气的小河豚: “这学校可是我自个儿掏钱盖的,那就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可别想住进来。” “学校是你的私人财产,这没错,可我们国军有征用的权力哟。” 李连长冲身边的花公晃了晃脑袋,那花公立马从夹在腋下的皮包里掏出一张纸,在文贤莺面前抖了抖。 纸上写着征用学校的说明,底下还盖着两个圆章,一个是镇公所的,一个是预备连的。文贤莺都没细看,伸手一把抢过来,揉成一团,嘴巴像连珠炮似的骂开了: “你们这是明抢啊,还有没有天理啦?照你们这样,想征用哪里就征用哪里,那不成土匪了吗?” 这时候,罗竖从后面办公室飞奔过来,一把抢过文贤莺手里的纸团,又小心翼翼地展开,抚平了还给花公,还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文校长这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没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李连长您可千万别见怪啊。我们学校正需要预备连的保护,房间里那些木头木板啥的,搬出来放到那边厨房旁边就好了。” 第631章 被逼无奈 李连长很是不屑地看了罗竖一眼,傲慢地说: “还是罗老师识大体,那我们就开始动手咯。” 文贤莺的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她实在想不通,罗竖怎么会帮着李连长说话,刚要开口,就看到罗竖朝她这边使眼色,一个劲儿地眨眼。 她立马就明白了,罗竖是有话要单独跟她说,于是气鼓鼓地一甩袖子,朝操场边走去了。 李连长领着士兵们嚣张地走向后排,开始动手收拾房子。 罗竖则追着文贤莺那愤怒的屁股,一路跟到了操场边。 文贤莺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下转过身来,气呼呼地对罗竖嚷嚷道: “你们 g 产 d 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要伸张正义,追寻真理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胆小如鼠,畏首畏尾的了?” 罗竖赶忙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 “你没瞧见他们是有备而来吗?他们铁了心要驻扎在这儿了,你能拦得住吗?你要是拦了,那可就是造反,你敢吗?” “那难道就由着他们胡作非为啦?” 文贤莺还是气鼓鼓的,不过这回声音小了不少,毕竟这事儿也不是罗竖搞出来的,可不能把罗竖的身份给暴露了。 “我们拦不住,那就让他们住下来呗,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文贤莺不搭理罗竖,一甩袖子又走了。她得去盯着那些士兵,可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给弄坏,目前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高枫端着碗,沿着水槽边的路慢悠悠地往前走。没一会儿,罗竖也端着碗跟上来了。她也不回头,满心怨气地问道: “李狗兴是惦记上我了,你就不怕哪天我被他给睡了?” “你是我的,他没那个本事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罗竖走了上来,和高枫一起肩并肩,共同看着前方。 高枫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忧心忡忡: “可是他已经靠近了,一伸手就能抓住我。” “他靠近了,我们就更安全了。谁也不会怀疑,一个预备连的长官旁边住着一对g产d。” 对于他们敏感的身份来说,李连长驻扎到了学校,确实是一种掩护。李连长惦记着高枫,这个罗竖也是知道的。但是干革命就必须要付出,这一点点的困扰,和众多蓝运才们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高枫懂了,也就没什么怨言,她爱罗竖,那就要爱罗竖的一切。她默默的吃着饭,过了好久才说: “中秋节我想回一趟家。” “想家啦。” 罗竖小声的回答着,从遥远的省城来到这偏僻的小镇,谁又不想家。 “嗯!我还要回去买几件衣服。” 想家是一方面,顺带买衣服又是一方面,她的文胸和裤衩子只有三套,有一套不知什么时候找不到了,要是碰上阴雨天,想换都没得换。 高枫的奶袋和裤衩子是李连长拿的,一直是收在身上,没人看到时候就拿出来闻一下。昨晚他忍不住了,就让谭美荷穿上。结果他发挥得异常的勇猛,让见多识广的谭美荷都竖起大拇指。 他知道这是把谭美荷当做高枫,才会有的结果。就让谭美荷把那奶袋和裤衩子收起来,以后每次和他睡,都必须要穿上。 这段时间一直被关在营房里,大门口都不允许迈出半步。听说可以搬去学校住了,谭美荷心里那个高兴啊,简直像是掉到地坑里的蛙终于爬上了地面一样,早早的就把东西给收拾好了。 但是高兴之余,她也是有些担忧,尴尬的问李连长: “我被土匪抓去过石宽租的房子,他也看到了,听说他现在和文校长好上,时不时往学校跑,我住到学校去,以后要是碰到他,那……” “你当时有没有被木旺搞?” 不等谭美荷说完,李连长就把话给打断了。谭美荷现在是他的相好,他自然是不希望被别人染指的。那天晚上把谭美荷换回来后,他就质问过,谭美荷说没有,说只是被木旺碰到,那些街坊邻居就来了。他当时是有点相信的,可后面传闻,说都已经哼哼叫了。所以他心里有个结,这回又问上。 凡是男人,都是小心眼,很少有人能像秦老三看得那么开。谭美荷自然不能承认啊,贴了过去,把那厚厚的xp往李连长手臂上蹭了蹭,撒娇道: “我都说了没有,当时木旺吓得要死,立都立不起来。” 李连长觉得也是,便催促道: “行了行了,快带上东西走吧。记住,到了那里,可别把我给你的那两样东西拿出来晒,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我洗了就晒在房间里,不给其他臭男人看见。” 谭美荷还以为李连长真是小心眼,不想把这私密的东西给别人看呢。她是没见过这种小衣服,以为是李连长从城里给她买回来,看起来还蛮新的,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是李连长偷别人的。 士兵们已经帮忙把打包好的东西装上担,跳的跳,扛的扛,往石磨山学校去了。 虽说是搬去了学校,但是李连长在这里还是保留有住房的。预备连的总部在这里,他当然还要有个家在这里。去学校不过是为了接近高枫,可是为了接近高枫,他又把谭美荷给带上。这是碗里的锅里的,都不想丢掉啊。 就在李连长一行人驻扎到了学校时,高枫也收拾自己的东西,光明正大的住进了罗竖的宿舍。她是表明了态度,不给李连长一丝机会。 最初罗竖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知道高枫是在自我保护,也就默许了。 一旦做出了这个决定,高枫就没有什么害羞了。当晚天黑还没多久,就缠着罗竖进房间,而且还要做那事。 她也不管李连长有没有在窗户下偷听,故意哼叫出蛮大的声音来。 本来两人住到了一起,那就是洞房花烛夜,可是高枫故意做出这些举动,反倒让这个夜晚没那么美满,没那么尽兴。 第632章 醉鬼 李连长驻扎到学校的事,石宽也听说了。他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该冒用高枫的名义给李连长写信,就该让宋老大他们直接把李连长的脑袋给割了。 本来想着李连长好对付些,先留他一条小命,免得换个厉害的角色来。哪成想这一救,李连长竟然跑到学校去招惹高枫了。 文贤莺也住在学校,预备连的那么多“饿狼”守在那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这可真是好心办坏事,把自己给坑了。 石宽心事重重地走进文家大宅,准备叫上文贤贵一起去学校,会会那个李连长。 到了文贤贵家,一瞧,那美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他就开口问: “你家主子呢,在不在家呀?” “还没起呢。” 美金朝着侧房撅了撅嘴,脸上似乎有点不高兴。 石宽觉得挺奇怪,那侧房住的不都是下人嘛,具体是谁他不清楚,这美金怎么还指向那儿呢,难不成是脖子转不过弯?他也没多想,径直走进客厅,朝着文贤贵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就扯开嗓子喊: “贤贵,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 那房门没关,阿芬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文贤贵的一套衣服,见到石宽,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轻声细语地回答: “少爷不在里面。” 嘿,这就怪了,美金刚说还没起呢,这阿芬又说不在里面。石宽郁闷了,瓮声瓮气地问: “不在里面那在哪儿啊,三平呢,怎么没见着他的影儿?” “他俩,他俩都在我房间。” 阿芬的脸更红了,声音小小的,说话都不敢看石宽一眼。也是,主子睡在她这么下人的房间里,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在你房间?是那边那间侧房吗?” 石宽这才恍然大悟,美金没有指错方向,文贤贵真的就在旁边的侧房。他也不等阿芬回答,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客厅,朝旁边的侧房走去。 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还有那刺鼻的酒味。 那侧房的门也是大敞着,石宽走过去一瞧,好家伙,这可真是一幅别开生面的画面啊。 只见文贤贵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下人床上,衣服敞开着,半边腿被床单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歪到了床边,头发乱得像个鸟窝。也不知道是出汗了还是头油太多,感觉湿漉漉的。 再看那连三平,正歪歪斜斜地靠在床前,手里捧着个破碗,碗里装满了文贤贵吐出来的脏东西。他也不觉得那呕吐物难闻,脑袋低得都快贴到碗里了,还流着口水,鼻子都快碰到那碗脏东西。 估计这一碗脏东西里也有连三平吐出来的,反正他那一条弯曲的腿上,到处都沾满了溢出来的脏东西,黄黄绿绿,半干不湿。 再仔细一看,那连三平捧的哪是什么破碗啊,那分明是文贤贵的军帽啊! 石宽赶紧扯过衣服领子,捂住鼻子,没好气地骂道: “你们俩搞什么名堂啊,喝成这副德行?” 这两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根本没听到石宽的骂声,还在那较着劲呢,比谁的呼噜声更响亮呢。 阿芬拿着文贤贵的衣服走了过来,她难为情的解释道: “天都快亮了,三平才扶着少爷踉踉跄跄地回来,两人说话都打结。少爷……少爷也不肯回自己房间睡,非要睡我的屋。我实在赶不走他们,就……就只能让他们睡这儿了。我烧了热水,找来了衣服,你快帮把少爷叫醒,让他洗个澡,把衣服换上吧。” 瞧着这两人的架势,石宽心里琢磨着,肯定是连三平巴结讨好,一直守在床边,结果文贤贵吐了,连三平手忙脚乱的,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就去接。好家伙,看起来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石宽才懒得进去,他走到旁边抄起一根长长的竹竿,远远地戳了戳文贤贵的肩膀,喊道: “快起来快起来,要开碗了,你下干子还是麻婆呀?” 刚才喊不醒,这会提到赌钱,文贤贵的身子就有动静了,他晃了晃脑袋,手在衣兜里乱摸一通,含含糊糊地说: “杀……杀大赔小……哪边钱……钱多我就押哪……” “你这家伙,还真把这儿当赌场啦,快起来!” 石宽又好气又好笑,手里的竹竿又加了点劲。 文贤贵感觉到疼了,这才翻了个身,好不容易撑起身子,鼓着那对血红的眼睛,总算是真正的醒了过来。 那连三平还真是个忠心的奴才,不用竹竿戳,这会儿也醒了,手上一紧,那一帽子的呕吐物就全倒在了他的裤裆上,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反而揉了揉轻松的睡眼,结结巴巴地问: “少……少爷……有……有啥吩咐?” “起来起来,陪我去学校走一趟。” 石宽实在忍不住了,每人给了一竹竿。 文贤贵这时候才看清是石宽,他也不跟石宽生气,麻溜地下了床,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抹了抹嘴角的脏东西,说道: “是……是你呀,我……我……” 石宽把竹竿收回,随手往旁边一扔,嘴里嘟囔着: “别我我的,赶紧去洗个澡吧。” 阿芬赶忙跑过去把文贤贵扶走,那连三平也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洗了个澡,又喝了杯热茶,文贤贵这才清醒了些。他把枪盒子往肩上一挎,走到外面的长廊,来到坐在廊栏上的石宽旁边,迷迷糊糊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要去学校?” 石宽摸出烟,递了一根过去,笑着说: “对呀,你姐都要被人惦记了,你这个文顾问不得去瞅瞅啊。” “谁敢打我姐的主意,看我不一枪崩了他。” 文贤贵心里清楚,石宽说的是他三姐文贤莺,可他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 “是李长兴李连长,你敢崩他不?” 石宽掏出洋火,也不点嘴里的烟。 一听是李连长,文贤贵的气势瞬间就弱了。李连长可是他的上级,他不敢惹啊。他琢磨了一会儿,从石宽手里拿过洋火,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咔嚓”一声划着了,点上烟,这才严肃地问: “怎么回事?李连长和我姐怎么啦?” 第633章 谁的女儿 石宽既没接上文贤贵刚划着的那根洋火,也没自己动手划,而是顺手拿过文贤贵的烟,将烟头对着烟头点上。 “他还没对你姐怎样,可你想想他是什么人啊,你姐那模样,跟天仙似的,他又住得那么近,能没点想法吗?他有想法,他手底下那些兵,不也都有想法吗?” “我明白了!” 文贤贵用力吸了口烟,然后回头大喊: “三平,三平你快点,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石宽不知道文贤贵明白了什么,但他晓得文贤贵能当上文顾问,肯定是有点水平的人。看着连三平一边扣着鞋子一边蹦出来,他又憋不住了,问道: “昨晚跟谁喝的啊,主子奴才都醉成这样了?” 一提到喝酒,文贤贵就嘿嘿一笑,他用无名指弹了弹烟灰,坏笑着反问: “别人都说怀胎十月,是不是到了十个月孩子就会出生啊?” “应该是吧,你问这个干嘛?” 石宽皱起眉头,心里直犯嘀咕。 文贤贵把跑到跟前的连三平往前一推,骂道: “你走前面去,别偷听我们说话。” 石宽更纳闷了,这文贤贵到底想干嘛?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的,他疑惑地问: “你怎么回事?这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 文贤贵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石宽,而是小声的说: “你说包圆圆生的那个女娃会不会是我的?” 石宽心里一惊,回想去年文贤贵在货币改革委员会把包圆圆强睡了,掐掐手指,好像时间恰好是十个月。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谨慎的说: “不会那么凑巧吧,你当时不是说了才几下子吗?有那么巧就中了?” “怎么没那么巧?如果不是我的,为什么她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被我睡了十个月后就生?” 文贤贵很是激动,跳到了石宽面前,倒退着走。 经这么一提醒,石宽还真觉得有点可能。包圆圆和牛公子成亲都两年多了,愣是没个孩子,可文贤贵就那么睡了一次,那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鼓起来了。虽说心里犯嘀咕,但他嘴上还是说着: “哪有那么巧的事,你才睡了一回,哪能那么容易就怀上,想要孩子赶紧找个婆娘才是正理,我听说奶奶托人给你说黄峰镇黄镇长家的小姐,是真的不?” “奶奶还没跟我说呢,我也是从二姨娘那听来的,应该是吧。” 文贤贵心不在焉的,还在琢磨包圆圆女儿的事呢。 包圆圆的肚子都大了这么久了,他之前愣是没想过这茬。可最近大街小巷,左邻右舍都在传“齐妹”的事,说什么怀胎十月,孩子都生了牛公子却不在身边,还说什么“齐妹”长得一点都不像牛公子。他听多了,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的。 他想去看看“齐妹”到底长得像不像他,于是昨晚上就去了春香楼。谁知道包圆圆生了女儿后,就不住春香楼,回牛公馆去了,他愣是没见着。 因为牛夫人被害,再加上包圆圆生孩子的事。牛公子没心思打理生意,就让那几个姑娘都各自回家看看爹娘,休息一个月,现在还没回来呢。 伤心的牛公子见到文贤贵,非要叫隔壁醉仙居酒楼的魏老板炒几个菜端过来,死活要跟文贤贵喝上几杯,好解解忧愁。 文贤贵就想知道包圆圆生的女儿到底是不是他的,也没跟牛公子客气,就跟他喝上了。不过是边喝边套话,明着暗着、拐弯抹角地问牛公子,以前怎么就没让包圆圆怀上等等。 牛公子哪能想到自己被人套话啊,这一句那一句的。大概意思就是看天意,天意让怀上就怀上了,天意不让怀,就算睡上三百六十五回也难怀上。 人不多,就连三平一个下人在,所以也让连三平一起入桌。三个男人各有心事,酒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一直到了天大亮,牛公子都醉倒在桌子边尿裤子了,这才散去。 那一个排的士兵,驻扎到了学校,简直是掉进了蜜罐里。为什么?因为这里有龙湾镇最漂亮的两个美女啊!虽说只能看不能摸,但时不时能瞅见,运气好的话,还能闻到那股子飘在风中的香味。 训练之余,只要是文贤莺或者高枫上课,那些士兵一个个就跟壁虎似的,趴在教室窗户外头往里看。脑子不太灵光的,哈喇子流了一半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可太烦人了,不光影响学生,站在讲台上,被那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浑身都不舒坦,可又没什么好法子啊。 这节课,文贤莺把印好的测试卷发给学生们做,然后在过道上晃悠,监督有没有学生作弊。 外边的窗户上还是挤满了那些歪瓜裂枣,看了两天,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真圆啊,都快赶上烂坛荷的了。” “大有什么用?烂坛荷的大,那是被人摸大的,早就软得跟猪板油似的了,能跟文校长比吗?” “你们吵什么吵,比不比得上都摸不着,看看得了呗。” “……” 这些不三不四的话,还是断断续续飘进了文贤莺的耳朵里,她实在忍不了了,蹭蹭蹭走到墙角,抄起一把扫把就朝窗户上那一颗颗脑袋拍过去,扯开嗓子骂道: “你们这群混蛋,怎么不回家看你娘去啊,滚滚滚,都给我滚远点。” 那些人“呼啦”一下全退到了操场上,刚才还只是偷偷摸摸,现在直接明目张胆了,哈哈大笑着: “文校长,你别发火嘛,看一下又不会掉块肉,看看怎么了。” “老娘哪有小娘好看。” “哎哟,发火了,抖了,抖起来了,你们看。” “……” 文贤莺被逼得几乎疯了,她咆哮一声,挥着扫把追赶了出来。 追出来的是文家三小姐,那些士兵虽然色,但也不敢怎么样,一个个嘻嘻哈哈的跑开。 文贤莺一个女的,又穿着裙子,哪里打得到这些士兵,边跑边骂,样子狼狈极了。 第634章 文霸三 刚走到那土坡前,就听到文贤莺的尖叫,还有士兵们的哄笑声。石宽大跨步步冲上了坡,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嗖”地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砰”的一声,朝天开了一枪。 “你们谁敢乱来,我今天就毙了他!” 枪声一响,士兵们都呆住了,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弄弟因为在泥竹湾一战中保护李连长立了功,现在已经升为副排长了,他认识石宽,走过来,一脸不屑地说: “石队长,你要毙了谁啊?乱来的是文校长,我们就是在教室外面听听,想学几个字,文校长就拿着扫把出来打人,是她乱来,你要毙了她吗?” 那些士兵见有人带头,也都纷纷附和: “就是啊,我们在教室外面听,又没捣乱。” “一个小小的护院队队长,也敢对我们大呼小叫,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我们驻扎在这里,这里就是军事重地,敢在军事重地开枪,也太不把我们排长连长放在眼里了吧。” “……” 见到石宽和文贤贵来了,文贤莺就像看到了救星,赶紧跑过来站到石宽身后,气鼓鼓地瞪着眼前这群人。 石宽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把手枪收了起来,在弄弟面前晃了晃,好声好气地说道: “盘副排长,这里好歹也是文校长的地盘,你们征用归征用,总不能影响她教学吧?” “我们影响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影响了?” 盘副排长就是弄弟,他可不怕石宽,因为李连长早就说过,到了这里,他们就是老大,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文贤莺从旁边站了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气呼呼地叫道: “无耻之徒,你们整天趴在窗户上看,让我们怎么教学啊,还满嘴脏话,有你们这样的人吗?” “嘿嘿嘿!我们哪说脏话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弄弟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胆子更大了,跟文贤莺说话时,眼睛竟然直勾勾地盯着那一起一伏的胸脯。 “你……” 那些话文贤莺实在说不出口,她抬起手,气得下巴直打颤。 “哈哈哈哈……” 弄弟和那帮士兵们笑得东倒西歪,突然“啪”的一声,他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热辣辣的。他迅速甩过身后背着的长枪,正准备举起来跟打他的人干一架。却看见一个黑漆漆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鼻尖,打他的人是没戴军帽的文贤贵。 这一幕被闻声赶来的罗竖、高枫,还有厨房门口的柱子和赵寡妇看在眼里,大家都惊得嘴巴张圆,不敢出声。生怕哪个弄出响声,引发出人命案来。 其他士兵见文贤贵竟敢用枪指着他们的副排长,一个个赶紧把枪握在手里,噼里啪啦地拉动枪栓,也全都对准了文贤贵。 连三平的反应还是挺快的,他也举起枪,左右摆着指那些士兵,紧张地吼道: “都别动,谁动我就开枪崩了谁,你们排长在我们手里,谁的手要是抖一下,他的脑袋立马开花。” 弄弟捂着脸,又惊又气,难以置信地说: “文……文老三,你敢打……打我?” 文贤贵把枪往前顶了顶,顶着弄弟的脑袋,从牙缝里冷冰冰地挤出几个字。 “叫我文顾问。” 弄弟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文贤贵的身份,身子立马就软了下来,磕磕巴巴地说道: “文……文顾问,我们……我们可没犯错啊,是她……是她拿着扫把打……打我们的。” 文贤贵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直直地扎进弄弟的身体里,继续冷冰冰地说道: “她是文校长,是我姐,打你又怎样?” “不……不怎样。” 早就听闻这个文贤贵是龙湾镇的一霸,人送外号“文霸三”,要是跟他过不去,那可真是自讨苦吃。弄弟的气焰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士兵们把枪放下。 石宽正觉得把文贤贵带来是个明智之举,却听到操场南边传来一阵鼓掌声,李连长那相对还算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热闹,热闹,真是太热闹了。” 李连长身穿军装,看起来挺精神的,特别是那白手套格外引人注目,他和花公两人缓缓从操场边走了过来。 文贤贵不惧怕李连长,不过他也不敢真的跟李连长对着干,于是便先告起了状: “李连长,这些家伙军纪涣散,还骚扰民女,我可是替你好好教训了他们一顿。” “噢,怎么个骚扰法?” 李连长把手放在他那短得不能再短的手枪上,不紧不慢地说着。 石宽不能让文贤贵孤军奋战,但是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站了出来,帮着圆场: “李连长,要说骚扰倒也算不上,不过他们老是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确实会影响教学。要是士兵们训练的时候,乡民们在旁边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那肯定也是不行的,对吧?” “你说得也对,兄弟们,以后别老趴在窗户上看了,想看就坐到操场边来看,也是一样能看到的。都散了吧,别把这些孩子们都给吓坏了。” 李连长刚才是去龙湾镇营房这边了,回到了这里恰好碰到两拨人举枪对峙。他来这里驻扎的目的是接近高枫,并不是和这些人搞事情,所以也不想撕破脸皮。 弄弟吃了大亏,脑袋对着那些士兵一晃,灰溜溜的退到一边去了。 这种时刻,应该给李连长一点面子,石宽也就拍着马屁说: “李连长不愧是曾团长亲自任命的,教导有方,教导有方啊。” 李连长并不吃石宽这一套,他趁着大家都在场,就冲着远处的高枫,阴阳怪气的说: “哎呀高老师,我这有一封信,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看。” “你的信自己看呗,给我看干嘛。” 高枫说话时,故意把手穿过罗竖的臂弯,脸也贴到了那肩膀上。 李连长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掏出一封信,在手里扬了扬,突然转过身笑道: “你不看,那我还是给文校长看吧,文校长有文化,定能看懂里面意思的。” 第635章 训练 文贤莺心里直好奇,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呀?她一个蹦跳冲上前,伸手就从李连长手里把信抢了过来,边展开边嘟囔: “我看看就看看,能怎的?” 才看了一小会儿,文贤莺的脸色就变了,眼睛斜向高枫,好像不认识了一般。 李连长又把衣服下摆扯了扯,胸膛挺得直直的,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假模假式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指地说: “文校长,您觉得这封信会是谁写的呢?” 文贤莺这会儿刚看完,瞅见了落款处的“高枫”俩字,她的嘴唇直打哆嗦,嘴里念念有词: “不能够啊,不能够是枫枫写的。” 高枫本来是不打算看的,可一听跟自己有关,也赶紧凑过来把信纸抢过去瞅了一眼。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还没看完就破口大骂: “谁啊?谁在这儿胡编乱造瞎捣乱呢?” 李连长走到罗竖旁边,傲慢地说: “罗老师,高枫可是您的未婚妻啊,您的未婚妻被人诬陷了,您不得好好查查吗?” 刚才高枫看信的时候,罗竖就站在她身后瞄了几眼,看那语气和笔迹,就知道肯定不是高枫写的,他也跟着说: “李连长,这说不定是有人嫉妒您现在有了新欢,故意冒充高老师给你写信呢,这分明是冲你来的,该查清楚的不应该是你吗?” 李连长一下子愣住了,把信拿回来,一点一点地撕成了碎片,一本正经地说: “罗老师,以后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有了新欢啊,我和谭美荷那是情投意合。” 石宽一看李连长好像有点不高兴了,赶紧又拍起了马屁: “对对对,情投意合,我还帮着牵了红线,搭了鹊桥呢。那秦老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长和谭美荷这对有情人,总算是修成正果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李连长本来想借这么多人在一起,把那信拿出来,看是谁在捉弄他的,现在问题回到了他自己身上,他也就不想谈下去。一甩手臂,转身带着花公,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这些天他也问过张坤,说是谁让他把信帮转交的?张坤说是一个陌生的小屁孩,那小屁孩也是有人给糖瓜吃了,帮人做事的。 虽说他查不出来信是谁写的,可他感觉得出肯定是今天在场的其中一位,至于出于什么目的写的,他就不太清楚了。 那天晚上赴约扑空了之后,他也是心有余悸,知道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那天晚上如果是土匪的计谋,他单枪匹马去赴约,肯定已经像牛夫人一样身首异处了。 文贤贵赏了弄弟一个大嘴巴子,李连长居然没什么反应,他这心里啊,可就踏实多了!李连长回办公室,他也乐颠颠地跟了过去。 石宽这边呢,生怕高枫他们继续谈论信的事儿,万一怀疑到他头上可就麻烦了,赶紧把几个人拉到一边,装模作样地说: “贤贵这顾问当得可真有点用,扇了这一巴掌,那些士兵估计就不敢再找你们麻烦了,不过你们还是小心点。” “贤贵是你叫来的啊?” 文贤贵很少来学校,文贤莺都挺纳闷的,这家伙今天怎么来了呢。 “那可不,家里有这么大一个官,不搬出来用用,那不是浪费了嘛!” 石宽坏笑着,那笑容里还带着点儿小得意。 罗竖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感激地说: “谢啦!” 这些事儿都是石宽惹出来的,他有点儿难为情,尴尬地说: “谢什么呀,我们不都是好哥们儿嘛!” 几个人在操场边聊了好一会儿,就又瞅见李连长和文贤贵从那通道里走了出来。李连长手里拿着个哨子,到了操场上就“嘟嘟嘟”地吹了起来。 那些在操场边懒懒散散、三五成群,或站或蹲的士兵,一个个都懵了,愣了两三秒后,才赶紧跑到李连长面前集合。 石宽看着那一排队伍,虽说不是歪七扭八的,但也跟条翘扁担似的,一点儿都不直溜。而且这队排得也没什么讲究,高的矮的胡乱站着,参差不齐。还没文贤莺当初教护院队的兄弟列队排得好呢。 李连长挺着胸膛,清了清嗓子,对那些士兵训话道: “今天难得文顾问到我们这里来视察工作,我让他带你们训练训练,从这里跑到柳家店,然后再跑回来。大家都给我提起精神,不要让文顾问看扁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 士兵们回答得稀稀拉拉,从这到柳家店,那要跑上小半天啊,这么热的天,不是要人命吗。 李连长可不管,板着张脸怒吼道: “大声点,我没听到。” “听到了。” 士兵们这回答得挺大声,胸膛也挺直了不少。和李连长的一问一答,反而有点好笑。 “出发!” 李连长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挥,那些士兵在弄弟的带领下,噼里啪啦的跑出了操场。 文贤贵和连三平两人,也精神焕发,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还不知道这是趟苦差,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带着这些士兵招摇过村过寨,令人羡慕呢。 其实这是李连长要整文贤贵,文贤贵刚才不是打了他的兵吗?文贤贵说是替他教训士兵,那他就让文贤贵帮训练一下,不然还以为这个顾问是那么好当的。 刚开始跑,还没怎么吃力,文贤贵就笑着对旁边的弄弟说: “盘副排长,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啊,我作为一个顾问,自然是要严厉点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不是打人了还摸摸脸,说我打你是为你好吗?弄弟心里气得不得了,不过不敢发作,他也笑着说: “你是长官,我是你的部下,这点小事怎么会记在心里。今天你可要好好带好这个队,让弟兄们看看你文顾问的风采。” “那必须的,三平,你跟着点,别掉队啊。” 文贤贵感觉自己威风极了,只可惜是去柳家店,要是沿着龙湾镇跑几圈能多些人看到,那就更加威风了。 第636章 顾问不好当啊 如今已入秋,可这天气还是热得很呢。才跑出去没多远,身上的衣服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水顺着头发不停地往下流,都滴到脸颊上了。 文贤贵累得气喘吁吁的,早就落在队伍最后面了,出发时的那股子冲劲儿早就没影儿了。 弄弟也是浑身湿透,不过他当兵有段日子了,这种训练也经历过不少次,倒也不觉得特别累。他放慢了脚步,等着文贤贵赶上来,笑嘻嘻地说: “文顾问,你可得加把劲儿啊,弟兄们都看着你呢,你跑在后面,他们可瞧不见你的风采哦。” “你……你让他们慢点跑,我们……我们只是训练,又不是……又不是真的去追敌人,差不多就行了嘛。” 平时看别人跑步,一点都不觉得累,可真到自己跑起来,文贤贵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太小了,气都不够喘的。 “那可不行,连长说了,训练场就跟战场一样,训练就得动真格。” 弄弟伸出手,抵在文贤贵那湿漉漉的后背上,用力地往前推。 文贤贵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了,这一推不仅没让他省力,反而让他踉踉跄跄的,差点就摔倒在地。他赶紧闪到一边,一只手搭在连三平的肩膀上,让连三平带着他跑,也不吭声了。 弄弟笑了,感觉刚才被打的那一巴掌,自己已经还回去一半。他也不等文贤贵了,加快脚步,又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扯着嗓子喊道: “弟兄们,给文顾问加油啊!来,都跟我一起喊,一二一,文顾问,加油!” “一二一,文顾问,加油。” 那些士兵们跟着弄弟,齐刷刷的喊起口号来。 文贤贵听了,就像是听一声声嘲笑,但也没办法啊,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骂那些士兵。 又跑了一会儿,连三平也累得气喘吁吁,脚都快抽筋了。他望着前方的队伍,发现已经把他们俩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便喊道: “少爷,别跑啦,再跑……再跑可就跑断气咯!” 文贤贵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别跑了呢,现在连三平这么一说,他“噗通”一声倒在路边,动都不想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跑了,打死我也不跑了。” 连三平也一屁股坐下来,用手抹去额头上像喷泉一样汩汩冒出的汗珠,嘟囔着: “你这顾问可真不好当啊。” 这时,文贤贵才想起自己顾问的身份,有气无力地说: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儿躺着,休息一会儿就赶紧开溜吧,可别让他们回头发现我们了。” 连三平当然明白文贤贵的意思,随即说道: “我们可以跑到别的地方躲到下午再跑回去,就说碰到土匪,我们去追土匪了。” “这话他们才不会信,你再想个好点儿的理由,既能让他们相信,又能让我们有面子的。” 文贤贵可是很要面子的,养这奴才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给自己出谋划策嘛。 “这个……这个……让我好好想想。” 连三平最喜欢干这种事儿了,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哎呀,渴死我了,先看看哪儿有水,找点水给我喝了再想。” 文贤贵的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真恨不得伸出舌头去舔舔自己嘴唇边的汗珠。 连三平站起来,手搭在眉头上,东张西望,突然兴奋地喊道: “河,那边有条河,少爷你等着,我去给你打水来。” 听到有河,文贤贵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撒腿就往小河跑去。人都快渴死了,哪还有心思等连三平打水来啊。 两人跑到了河边,趴下身子,就猛的吸了起来。 十几口水下肚,人终于精神了不少。文贤贵身子一滚,仰躺在河滩上,抚摸着那鼓胀的肚子,谩骂道: “他奶奶的,累死老子了,我在这睡一觉,你回龙湾镇去帮我叫一顶滑竿来,我不想走了。” 连三平不躺,他洗了把脸站起来,东张西望,最后乐颠颠地说: “少爷,不用滑竿啦!” 阳光明晃晃的,文贤贵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嘟囔: “不叫滑竿你背我回去啊。” “不用我背,少爷你瞧。” 连三平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抬手指向小河前方。 文贤贵强打精神,撑起身子,顺着连三平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河岸上有个架子,上面搁着一张崭新的竹排。竹排前后两端都吊着一块大石头,下面还有生火的痕迹。 这是一张新做好还没下水的竹排,两头吊着的石头是为了让排头排尾翘起,下水滑行时更顺畅。 文贤贵先瞅了瞅那湍急的河水,又瞧了瞧竹排,心里有点犯嘀咕,又有点小兴奋,说道: “河水这么急,你能驾驭得了竹排吗?” 连三平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地说: “少爷,你可别小瞧我,我打小就在河边长大,连一根木头都能骑,更别说这竹排了。河水急点正好,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龙湾镇啦。” “那还磨蹭什么,赶紧的。” 文贤贵一蹦三尺高,兴冲冲地朝那竹排跑去。累只是暂时的,坐竹排还挺好玩的,身上的疲惫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俩人风风火火地跑过小河,到了岸边,也不管竹排是谁家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翻过来,抬到了河中央。 文贤贵一下就躺在了竹排上,河水从竹排的缝隙里溅上来,凉丝丝的,爽极了。 这里河水还太浅,到处都有石头露出水面。连三平就一会儿踩在竹排上,一会儿跳进水里,忙得不可开交。 “少爷,好玩不?” “好玩,要是再快点就更过瘾啦。” 文贤贵把腰间的枪盒子挪到后脑勺当枕头,双手张开,尽情地拍打着那清凉的河水。 “一会到了河岔,水就大,就更快了。” 凭着感觉,连三平还是大概知道地形的。 “你说,要是有个女人陪我一起在这排上躺,这水浪一颠一颠的,那该多爽啊。” 不知怎么,在这种时刻,文贤贵竟然想起女人来。 第637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连三平似乎还有点不开窍,他说: “有女人陪着一起躺,那确实是爽,可是这大白天的,又不敢怎样,不就成了捧着碗扣肉,嘴巴却被缝起来,光看不能吃吗?” 文贤贵没有连三平那么多顾虑,他咧嘴一笑: “你笨啊,不会像上次一样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吗?别人都认不出你来,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一想到上次光着屁股在大街上狂奔,还跑到文二爷那漂亮的二姨娘面前晃悠了几下,连三平就兴奋得不行。他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那会不会有人眼红,跑上竹排跟我们抢女人啊?” “谁敢跟我文顾问抢,他活腻了吧?” “……”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兴奋猥琐地谈论着那些刺激,但还没发生,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竹排就在小河里晃晃悠悠,没多久就出了河岔,融入到了玉龙河的主流之中。 这里的水流更急,河水也更汹涌。连三平也不用再时不时跳下竹排了,他稳稳地坐在排头,用手掌划着水面,轻轻松松就能控制好方向。 文贤贵的疲惫感早就烟消云散了,他悠闲地坐在后面,欣赏着两岸的美景,时不时地和连三平闲聊几句。 转过一道弯,山坡下出现了一间间树皮房子。其中有一间青砖灰瓦的,比其他树皮房子高出一大截,简直就是鸡群里的仙鹤。文贤贵好奇地问: “前面那是什么村子啊?” “五竹寨,盖瓦的那一间是赵老财家的。赵老可是个大地主,五竹寨的田地基本上都是他家的。他娶了两个婆娘,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都嫁到外地去了,儿子也跟他爹一样,娶了两个婆娘,都还挺漂亮的……” 连三平口若悬河,把赵老财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在五竹寨,除了赵老财家,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此时前方河边的担水埠上,蹲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低着头不知捣鼓什么。没看到脸,可文贤贵凭借他那印在骨子里的记忆,一下就断定,这肯定是鬼节时坐在前排看戏的那个美妇。他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不……是前面那个?” 连三平还有点迷糊,反问道: “哪个什么啊?” “赵老财家那俊俏的儿媳妇,是不是就是这个?” 文贤贵那个急呀,要不是这河水有点深,他早就跳下去走过去了。 连三平只知道有这么回事,赵老财家的人他可一个都不认识。 “不……不知道啊。” “你等会儿问问,问问是不是?” 一想起那天晚上在黑暗中乱摸的事儿,文贤贵就越发兴奋。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美妇。 这回连三平算是明白文贤贵的心思了,他坏笑着轻声回答: “好嘞!这以后怕是得经常往五竹寨跑咯。” 这一段是个缓滩,河水没那么湍急了。连三平控制着排头,慢慢地向那埠头靠近。 美妇正是赵老财家儿子的姨太太,名叫岑洁,今年二十五岁,嫁给赵老财的儿子赵凯好几年了,生了一儿一女。 岑洁今天跟丈夫到田里看雇工们干活,瞅见那田里种的马蹄长得挺不错,嘴馋得很,就让雇工帮忙挖了一捧,拿到河边来洗。 这个季节的马蹄还没完全熟透,不过也能吃了。她把马蹄洗干净,用指甲掐掉外层的皮,就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那鲜美的汁液还没咽下去呢,就瞅见河面上有条竹排冲进了担水埠里,吓得她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 连三平也认出了这位美妇,就是那天晚上不小心碰到的那位!他坐在排头,笑嘻嘻地问道: “这位少奶奶,不知是哪家的儿媳呀?” 突然冒出两个人,岑洁有点慌,不太情愿地回答: “你问这个干嘛?” 连三平抬手向后一指,依旧笑眯眯地说: “这位是我家少爷,姓文,名叫贤贵,是龙湾镇文家大宅文老爷家的三少爷。” “哦!” 岑洁瞄了一眼文贤贵,抓起身边的马蹄,起身就走。 那嘴里含着马蹄,腮帮子把粉脸鼓得圆圆的样子,让文贤贵看得入了迷。见她要走,文贤贵赶紧抬手喊道: “阿姐,别走呀,留个名字呗?” 岑洁的小名叫阿洁,洁和姐同音,她还以为文贤贵在叫她呢。于是又回头说了一句: “你都知道我叫阿洁了,还问什么呀。” 这一回头,真是千娇百媚,文贤贵简直看傻了,痴痴地回答: “原来你叫阿洁呀,是哪家的……” 因为太激动,文贤贵话都没说完,身体就一歪,“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岑洁捂着嘴“咯咯”直笑,扭着屁股跑了。河水不深,淹不死人,她一个女人家,为了避嫌,可不能留下来看一个大男人洗澡。 文贤贵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啊。虽说这河水才到大腿根,可他在河里扑腾了好几下,还是站不稳脚跟。 连三平急忙跳下河,把文贤贵捞了上来,平放在竹排上,焦急地喊道: “少爷,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呛了口水。文贤贵咳嗽了两声,擦掉脸上的水,自言自语道: “肯定是赵老财家那俊俏的儿媳妇,那晚我们还坐一张桌子呢,绝对错不了。” 见文贤贵没什么事儿,连三平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把竹排划出担水埠,笑嘻嘻地说: “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除了赵老财家的儿媳妇,还能有谁。不过她都有老公孩子了,你打算怎么个下手哟?” “管她有几个老公,我看上了就一定要睡她几次。” 文贤贵紧紧握着拳头,闭上双眼,脑海里全是岑洁的一颦一笑。 其实岑洁也就是长得稍微好看点,要按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那都比不上文贤安的两个婆娘,甚至连沈静香都比不上。 可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七月十四那晚她捂嘴的侧脸,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文贤贵的脑子里,他就觉得岑洁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第638章 死人头 竹排晃晃悠悠,穿过了学校岔路口的河滩,又越过了龙湾镇的石拱桥。满脑子都是岑洁的文贤贵没叫停,那连三平自然也不敢停下。 就这样一路飘出了龙湾镇,来到了玉龙河的下游。连三平瞧见岸边聚集了好多水鸟,似乎在围着个什么东西啄来啄去。 是时候靠岸,再飘可就到县城了。连三平轻轻晃了晃文贤贵的腿,指着那些水鸟说: “少爷,你瞧,那是什么呀?” 文贤贵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看过去,满不在乎地说: “肯定是鸟儿在吃死鱼呗,有什么好看的。” “说不定是在吃死王八呢,我们过去瞅瞅。” 连三平想上岸了,也不管文贤贵同不同意,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就划了过去。 这里河面平静,哪怕是小小的手掌,也能把竹排滑得飞快。 文贤贵也是个贪玩的主儿,他把那湿了水的手枪掏出来,对准那一团水鸟就是一枪。 “砰!” 枪声一响,也不晓得有没有打中水鸟,反正没一只倒下的,全都吓得四散逃窜。在那岸边的浅滩上,一个白色像球一样的东西露了出来。 文贤贵把枪收起来,笑道: “什么死王八呀,分明是个烂冬瓜。” “不对,这会儿哪还有什么烂冬瓜啊。” 连三平也瞅见了那个白球,他心里好奇得很,把竹排划得更快了。 不一会儿,竹排就触碰到了岸边,那一团东西也近在眼前,不过还是无法判断是什么。 “球不球瓜不瓜,是什么玩意呀?”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臭味,连三平骂骂咧咧,淌下了水,想要去近距离看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妈呀,是个人头。” 走近了一些,连三平终于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个没头发的人头,脸上的肌肉都烂掉了,被那些水鸟啄得稀碎,还有些没完全烂掉的,跟筋和骨头连在一起。眼珠也被啄没了,两颗眼洞黑漆漆的,仿佛在看着他。他吓得一蹦三尺高,哧溜一下回到了竹排上。 其实文贤贵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觉得可能是人头,只是不敢确定。现在被连三平这么一叫,他连滚带爬地上了岸。 “谁,谁的人头啊?” “不晓得,可能是牛夫人的吧。” 突然瞅见这玩意儿,平常跟着文贤贵胡作非为的连三平,也吓得屁滚尿流。 “就是她的,就她被割了人头,快回去,赶紧报告牛镇长。” 两人也不敢多待,跟被狗撵似的,撒丫子跑回了龙湾镇。 牛镇长听了文贤贵的禀报,赶忙把牛公子叫来,带着阿发他们一群人就往玉龙河下游去了。 到了那河滩上,牛公子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大踏步走上前去。看到半露在河水里的脑袋,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娘。因为那张开的嘴巴里,镶着一颗亮闪闪的金牙。 整个龙湾镇,镶金牙的就他娘一个。他“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拍着地面,嗷嗷大哭: “娘啊,你嫁给我爹真是太冤了,都被人割了头,扔在这河滩上,也太惨了吧。” 牛镇长虽然腿有点瘸,但这时候动作还挺麻利的,他扭着身子冲上去,揪住牛公子的后衣领,用力一拽,把人给拽了个四脚朝天,张嘴就骂: “你瞎说什么呢,你娘不嫁给我,能有你这么个不孝子吗?” “嫁给你的结果就是丧命,谁嫁给你谁倒霉呀。” 牛公子一直认为是牛镇长惹恼了土匪,土匪才会来寻仇的。他本来对牛镇长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就更差了。 不过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被那些士兵,七手八脚的抬到一边去。在这里他还说不上话,所有人都还听牛镇长的。 面对那颗臭烘烘的人头,牛镇长直接蒙了,他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对阿发说: “快……快把夫人的头拿回去,找个道士来做法,让夫人的尸首归位。” 那颗烂糟糟又模糊不清的脑袋,下面还挂着几只蚂蟥,看着简直让人想吐,阿发才不想去碰。可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对着身边的士兵嚷嚷: “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把夫人的头拿回去啊。” 牛夫人的头被带回了牛公馆,牛镇长和牛公子又开始吵吵起来。 牛公子觉得应该给他娘的头弄口上好的棺材,风风光光地下葬。牛镇长却觉得,一个人不能死两次,用块红布包着,把原来的坟扒开,让尸首连起来就得了。 牛公子那个气啊,张嘴就骂: “你这个守财奴,赚那么多钱不给我花,连妻子的棺材都舍不得买,你留着吧,看你死了能不能带走。” 牛镇长也气得直哆嗦,脸上的肥肉直颤,气急败坏地说: “你这个败家子,整天就知道钱钱钱,你是想让你娘的脑袋装进棺材里,再埋一座坟吗?你到底有几个娘啊?” 大家怕这父子俩再吵下去会打起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他俩拉开。 李连长不在,阿发就是最大的官了,他赶忙张开两只手,左劝劝右哄哄: “镇长不是说要请道士来嘛?我看等道士来了再商量,这种事情可不能乱来,万一犯了三杀可就麻烦了,道士来了,让怎么安葬就怎么安葬。” 这话听着挺有道理,父子俩就气鼓鼓地互相瞪着,活像两只斗败的公鸡,都不吭声了。 也许是李一眼年纪大了,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从他旁边路过都得捏住鼻子。也可能是李一眼什么都干,收惊喊魂、算命看日子、驱魔辟邪,什么都来,感觉就没个正经的。所以慢慢地,大家有什么事,也不找他了。 牛家也是这样,要安葬牛夫人的脑袋,就请了黄峰镇那边的一个道士,这个道士呢,就专门给人做法事,其他的一概不碰。 这道士姓王,自封王真人,上次牛夫人下葬的时候,请的也是他。这一次他来到牛公馆,看着那颗恐怖的脑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639章 算命 王真人拿着带来的线装书,翻来翻去,手指还在指节上掐来掐去,涂涂写写好一会儿,终于得出了结论。 那就是去长生铺打个小盒子,用红布把牛夫人的脑袋包起来,再找八个大力士,把这小盒子抬到牛夫人的无头坟前,把坟墓挖开,撬开棺材,让牛夫人的脑袋一起下葬。 这办法挺不错,牛镇长满意,牛公子也不反对,两人就不吵架了。 就这样,牛公馆又大摆筵席,请亲朋好友来吃一顿。不过这次牛公馆不再挂白幡,也不按白事的规矩办了。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喜事。 不管按不按白事办,那都是事儿啊,是事儿就得随礼。石宽有点郁闷,牛夫人死一次,他得去随两次礼。要是牛夫人被土匪大卸八块,那不得随八次礼啊? 随礼的封包也是有讲究的,红事用红纸包,白事用白纸包。虽然牛家不按白事规矩来办,但石宽就装不知道,用白纸包了钱就去了,反正这就是白事。 他不紧不慢地朝牛镇长家走去,走到集市头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 “石队长,要不要算一卦?”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李一眼,石宽在人群里找了找,发现在角落的屋檐下,李一眼双腿蜷着。面前那点小地方,勉强能放下他算命的红布。石宽慢慢走过去,惊讶地问: “李半仙,你以前不是在那边摆摊吗?怎么现在跑到这角落里来了?” 李一眼伸出那像枯木一样的手掌,咧开那臭嘴笑道: “只要是摊,摆哪儿不都一样嘛。” 石宽蹲了下来,把手里的白纸封包,在李一眼的枯手上拍了一下,说道: “我不算命,我好好的,算什么命啊。” 李一眼并没有把手收回,继续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 “你不好,年前必有一劫,你得好好算一算。” 石宽把李一眼用来压那块红布的石头拿起来,放进了李一眼的手中,不高兴的说: “劫你的头,你要再敢胡说八道,那我就掀你的摊了哈。” 李一眼不怒,反而笑嘻嘻的: “不劫我的头,被劫头的是镇长夫人,怎么会劫我的头呢。” 这李一眼看着有点疯癫,说话倒是挺逗乐的,现在去那么早,宴席都还没开始呢。要不就在这儿逗逗他呗,石宽摸出小烟,扔了一根过去,笑嘻嘻地说: “那你给牛夫人算算呗。” 李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琢磨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 “给死人算命,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不过我既然敢吃这碗饭,那就不管她是活是死,算就是了。” “算吧,算准了这封包里的钱就是你的。” 石宽晃着手里的封包,不怀好意地逗着他。 李一眼也不生气,一把夺过封包,用石头压着。现在龙湾四少收税收得太狠了,他又没什么生意,有时候一天赚的钱都不够交税的。他只好躲到这个角落里,偷偷摸摸地摆摊,要是看到龙湾四少来了,卷起红布撒丫子就跑。现在这沉甸甸的封包,少说也有好几百块,不管石宽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这封包是白的还是红的,先拿过来再说。 给死人算命,不用问生辰八字,也不用摇桶抽签。李一眼把那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干枯的手指在各个指关节上掐来掐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睁开。他拿起毛笔在嘴巴里舔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在一张黄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了石宽。 那黄纸上写着: “大官压小官,长棺装方棺,棺关官中关,馆塌官关死。” 石宽看了半天,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刚要发问。却见李一眼已经卷起红布,连同封包一起拿走,钻进了小巷里。他急忙追了进去,着急地问: “你这算的是什么呀?关关关的,写出来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啊。” “你一个大活人,打听死人的事干啥,知道个大概就行了呗。” 李一眼头也不回,像飘不飘,似跑不跑的地朝里走去。 石宽觉得这个李一眼好像真有点本事,不然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多个官呢。于是追了上去,拦住去路说道: “你不是说要帮我也算一卦吗?那就快算啊。” “不是已经算过了吗,你年前有一难。” 李一眼把夹在耳后的小烟叼在嘴里,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洋火,非常熟练地用单手掏出洋火棍,把烟给点着了。 “已经算过了?” 石宽轻声嘟囔着,马上又紧张地问道: “那这一难该怎么化解?” “得防大人。” 李一眼吸着那浓浓的烟雾,连带着嘴里的臭味一起喷向石宽。 一般不都说要防小人吗?这个李一眼却反着来,让他防大人。大人是谁呢?石宽纳闷极了,他把脑袋歪到一边,似懂非懂地说: “哦,那防大人就防大人吧,卦钱多少钱?” “不摇卦,哪来的卦钱?是算钱,这根烟就是你给的算钱。既然是难,那就没得解,能解的,那还能叫难吗。” 李一眼说完,身子一缩,从石宽宽的旁边钻走了。 石宽呆在原地,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搞懂李一眼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想明白了,这些算命的就喜欢故弄玄虚,弄得人云里雾里的,让人自己去瞎琢磨。 他感觉自己被李一眼给骗了,骗走了他五百块的兑换券。他把五百块钱放进去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礼簿,之前胡氏死的时候,牛镇长一家封了三百块,他现在封回去,肯定得比他们多一点。 这兑换券是越来越不值钱了,一年前五十元还能买只老母鸡,现在一只老母鸡至少要八十元。所以多封了两百元,那也不是真正的多。 要说多,那就是多出一次吧。石宽挠了挠头,走出那小巷。 集市上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的,并不会因为牛夫人死了两次而感到忧伤。大家该干嘛,还干嘛! 第640章 事有凑巧 到了牛镇长家,石宽走进礼房,从兜里掏出三张百元的兑换券,递给主管的魏老板,苦笑着说: “嘿嘿,这事儿办得,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封钱,干脆就不封了,你帮我记上就成。” “好嘞,记上礼簿就行。” 魏老板在那本黄纸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石宽的大名。他今天可碰到不少像石宽这样直接给钱的,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封,封红纸吧,感觉像是在嘲笑主人家;封白纸吧,又好像不太对劲,毕竟这是白事呢。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封了白纸,当然也有少数人用红纸封的。 魏老板记礼金的时候,石宽偷偷瞄了一眼那礼簿,发现好多人都是封二百一百的。哎呀呀,他这才发现自己给多了,想要退回来吧,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只得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连牛夫人的小棺材盒都懒得去上香,径直走到了外面。他瞅见边边角有张桌子还没坐满,而且那张桌子上刚好有老丁和李金花,就过去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李金花就把脑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 “你封了多少呀?” 石宽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李金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惊讶地说: “哇,第二次了,你还封这么多,我就让老丁封了个一百,其实有一百就够啦,我们又不是他家亲戚,只是街坊邻居嘛。” 石宽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越聊越觉得自己吃亏,他赶紧转移话题: “你那房子,丁奎回话了不?” “回啦,我正想找个时间跟你说呢。” 一说到房子,李金花立马又变得眉开眼笑起来。石宽来找过她两次,说想买下那套小院。她当然高兴啦,这可是能捞到好处的好事,所以她很积极地帮忙传话进城,问老丁家那个亲戚了。 石宽也急,文老爷安排他这事,这么久了没办妥,他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问道: “他要多少啊?” “三百五十个银元。” 虽然都已经改用兑换券这么久了,但还是有些人喜欢用银元来定价,反正交接时再换算成兑换券呗。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带钱去,你们找个人做中,写好契约。” 石宽也不还价,反正这钱是文老爷出的,没必要帮他省。三百五十个银元也不算贵,租一年都十五个银元了。 李金花倒是见石宽这么爽快,感觉开价开低了。丁奎也没卖过房子,不知道该卖多少,就只和她说了个心理价位,剩下的就由她发挥,卖的钱超过心理价位就抽一成。 文老爷没有去牛镇长家吃席,小蝶倒是想去,可文老爷说去了丢人现眼,她也就不敢去。文家分家出来的只有石宽,其余的都还算一大家子,就派了文贤安和文贤贵俩人作为代表去。 石宽饭都还没吃饱,文贤贵就抹着嘴到了他身边,打着饱嗝说: “这菜做的太咸了,一点不好吃,吃饱没,吃饱了回去一起喝杯茶。” 石宽知道文贤贵有事要找他,就有意逗道: “不咸啊,我还要再吃一碗饭呢。” “你封了多少钱啊,想吃回本去啊?” 现在的文贤贵,即使是和石宽在一起,那言语也是没有什么严肃的了。 一说到钱,石宽就又有些心痛,夹了一块扣肉又塞进嘴里。这一两年以来,每天都好酒好菜,他已经不再那么馋了,吃这块扣肉,纯粹是为了让心里更好受一些。 老丁和文贤贵是赌友,见了面自然得打招呼,他调侃道: “三少爷,好久都没见你来耍钱了,找到什么新的乐子了?” “那些人都不知道死到哪去了,每次去你家都是空荡荡的,耍个屁钱啊。” 文贤贵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这个老丁每次赌钱的,都是赢了一些就不见人影,和他赌钱也没什么意思。 “现在没什么人片赌了,我们去组局吧。” 老丁基本都是以赌为生的,没人赌钱,他心里也难受啊。所谓的片赌就像是干子宝那样的,一大帮人围在一起,想赌哪边就赌哪边。组局就是打牌九或是麻将这种,固定人数,缺少一个没法玩,多了又只能在旁边看。 “组局,和谁组啊?” 文贤贵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片赌都没人赌了,组局哪来人啊。 “去五竹寨赵老财家,他十分好赌,就是不爱去其他地方赌,我们去他那将就他。” 这个赵老财十分迷信,也不爱去赌场那种乱糟糟的场面,他只喜欢四个人慢悠悠的赌。 一听到五竹寨赵老财这几个字,文贤贵的心就剧烈的颤了一下。天意啊,真是天意。他来找石宽,就是想让石宽去帮和他爹说一下,让他帮忙去五竹寨收药材的。还没开口,就已经有了更直接的办法接近岑洁,那不是天意吗。 文贤贵都懒得理石宽了,越过去,坐到了老丁的身旁,兴奋的问: “什么时候去,和谁一起去?” 老丁只是见到了文贤贵,临时起意的。文贤贵这么兴奋,反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了,结巴的说: “这个……这个……你有朋友吗?你带一个,够角了我们就直接去呗?” “你在家等着,等我找到人马上去找你。” 文贤贵感觉自己已经抱住岑洁啃个不停了,他心急呀,哪里还待得下去,都不和石宽打声招呼,转身就走。 李金花吃饱了,把碗一放,看着文贤贵的身影说: “这个文老三,平时看着赌瘾也没这么大啊,肯定是憋久憋疯了。” 石宽却又想起了文贤昌,当初也是和文贤昌去赵老财家赌,如今文贤昌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他不禁有些感慨。 吃饱了饭,在牛公馆里听那些道士吹吹打打烦得很,石宽也不多做停留,慢慢悠悠的走回去。 过了石拱桥头,身边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人,吓得他后退了两步,定眼一看,原来是廖老大。不由骂道: “你这鬼一样,会把人吓死的。” 第641章 不怀好意 廖老大满脸胡茬,咧嘴一笑,脸上的肌肉就把那一根根胡子撑得竖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只刺猬。他手里举着个长长的布包,笑嘻嘻地说道: “牛夫人那才叫像鬼呢,我们要想变鬼,估计还得等个几十年,你就别等啦。” 石宽一把抢过那长布包,好奇地问: “这是什么呀?” “好东西,你不是让我们大哥帮你找嘛,这不就找到了。” 廖老大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不是这里的人,不用去喝酒。刚才他还在黄大臀的小屋里赌钱呢,赢了不少。这会儿春香楼的姑娘们都还没回来,他索性就把黄大臀推到里间去睡了一会儿,现在浑身那叫一个舒坦。 石宽没有打开那长布包,只是用手捏了捏,感受了一下里面的形状,就知道是烟枪。他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们老大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行吧,替我谢谢他哈。” 石宽觉得跟廖老大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惹出什么麻烦来,所以也没再多说,拿着那长布包就走了。 本来是要回家的,可这会儿却得先去一趟文贤安那里。到了文家大宅的门楼前,他转身就走了进去。 文家大宅的空地上,堆满了收购回来的药材,估计这几天又要装船运到县城去了。石宽跟那些长工们打了个招呼,就拐进了文贤安的院子。 文崇浩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的尾端用竹片弯成了一个环。他把那带环的竹竿伸到屋檐下,想去粘那些蜘蛛网,好拿来捉蜻蜓。 只可惜他个子太矮了,就算踮起脚尖,也还是够不着,急得他直喊: “娘,我够不着,快来帮帮我呀。” 如今文崇浩大了些,两条小腿整天跑来跑去,梁美娇都有点烦了,她拦住身边的下人,嗔怪道: “别弄啦,一会儿灰进眼睛里,可就瞎啦。” “我就要弄,我就要弄,你来帮我弄嘛。” 文崇浩耍起小性子,晃着小手,小脚也不停地乱蹬。 石宽进了院子,走上前去,拿过文崇浩手里的竹竿,帮忙去粘那蜘蛛网,笑着说: “来,叔叔帮你弄。” 文崇浩都快哭了,突然有人帮忙,高兴得手舞足蹈,蹦着说: “叔叔帮我弄喽,叔叔帮我弄咯。” 梁美娇一直不待见石宽,她板着脸走过来,把文崇浩拉到一边,数落道: “别离那么近,一会儿灰掉下来,迷了眼睛就不好了。不许叫叔叔,要叫姑父。” 石宽心里很是不爽,他让文心见姓文后,文老爷都把他当自家人了,可这梁美娇还是这副态度。 他把粘好蜘蛛网的竹竿递给文崇浩,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大嫂,贤安在家吗?我有点东西要交给他。” “去吃酒还没回来,什么东西啊?给我,我转交给他就行。” 梁美娇也看到了石宽另一只手拿着的长布包,伸手就要去拿。 石宽却身子一扭,趁机挑拨了一句: “不行,这东西挺重要的,贤安说过不能交给你。” “我才不稀罕帮他拿呢,浩浩,我们走。” 梁美娇把手缩了回来,拽着文崇浩就走。 石宽看着那一扭一扭的屁股,真想上去把裤子扒了狠狠的睡一次,就像是睡甄氏一样,让她哭着求饶去。只是他现在深爱着文贤莺,即使是有这种机会,他也不会睡了。 石宽之所以不肯把那长布包交给梁美娇,那是因为他瞧见西厢房那边有个脑袋伸出来,往这边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丽美。赵丽美和梁美娇呀,那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谁看谁都不顺眼。他要是把这烟枪给赵丽美,保准能让这两人的关系变得更糟糕。 他溜溜达达地绕过回廊,往西厢房走去,还故意扯着嗓子大喊: “赵太太,赵太太您在家吗?” 赵丽美听了有点发愣,心说不是叫她二姨太吗?怎么又叫赵太太了呢?不过她马上就脆生生地应道: “在呢!是石宽啊,梅姑,赶紧上茶。” 石宽叫赵太太,那可是故意喊给梁美娇听的。反正怎么能让梁美娇心里不痛快,他就怎么叫。 进了屋,下人端上了茶,赵丽美抿了一口,手轻轻放在自己那已经圆滚滚的肚子上,心里琢磨着,嘴里嘟囔着: “你叫我赵太太,我也还是个小妾,当不上正房啊。” 石宽才不管什么正房小妾呢,他把那长布包往桌上一放,慢慢往前一推,压低声音说: “这里头有个东西可重要了,你一定得亲自交给贤安。” 赵丽美也关心长布包里是什么,还在琢磨着正房小妾的事儿。文家可和别人家不一样,正房小妾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先给文家生个大胖小子。梁美娇已经有儿子了,如果她肚子里这个也是是儿子,也是没什么希望的,就跟文贤昌和文贤贵一样。除非梁美娇的儿子没了,那她的儿子才能成为长子。刚才石宽叫她赵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呢?想到了这,赵丽美喜笑颜开,大献殷勤的,举起了茶杯对石宽说: “这茶好喝吗?听贤安说是云南的客商送的,我喝着觉得不错,可我不爱喝茶,你要是觉得好喝,我要梅姑拿出来送给你。” 不等石宽回话,赵丽美就又冲着门口嚷起来: “梅姑,把那茶包好,拿出来给姑爷,一会让他拿过去。我爹前些日子拿来的那些笋干,也拿两捆出来,让他尝尝味。” “那就谢谢赵太太了。” 石宽也不怎么喜欢喝茶,竹笋干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可是送的不要白不要,他也就没有拒绝。 聊了一会,一杯茶下肚,他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起身告辞了。 出到了外面的中堂,看见梁美娇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他。他心里有些发毛,招呼也不打直接走出去。 石宽刚才喊的那一嗓,确实让梁美娇不舒服。梁美娇就派了个心腹去到西厢房偷瞄,发现石宽不交给她的东西,却交给了赵丽美,这能让她不生气吗? 第642章 大好风光 回了家,石宽捣鼓出那几个圆木饼子,给慧姐做辆木头大车,不过其实是给文心见做的。 之前答应过慧姐,要是能和文贤莺连上,就做个木头牛让慧姐骑着玩。木头牛他不会做,但是他见过周木匠帮儿子和文贤豪做的木头车。不就是拼几块木板钉上轮子嘛!这个他应该也能行,而且还能做个更大的。只是捣鼓了好多天,都没成功。 到了第二天,牛镇长家热热闹闹的,把那小方盒抬上了红枫岭,扒开牛夫人原来的无头坟墓,一起合葬的时候,石宽终于把木头车做好了。 他这木头车是照着周木匠做的车模仿的,又加了一个文贤贵那单车的车把。只可惜车把不是铁的,是个大树杈。 这车子看起来怪怪的,不过有把手,有座椅,还有靠背,但也挺新奇的。他拍了拍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开心地笑了。 木头车做好了,得赶紧给慧姐送去呀,石宽迫不及待在院子里大喊: “大山,快过来,拉我去老太太那儿。” “你怎么啦,走不动路啦,要人拉你?” 回话的不是大山,是文贤莺,她刚好走进来,就听到了石宽的喊声。不过一看到那辆大木头车,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也挺贪玩的,立马跑过来,一屁股坐了上去,还说: “你快拉我,快点,拉我。” 大山可能是忙别的去了,没听到石宽的喊声。石宽看到文贤莺,心情更好了,抓住系在车头的绳子,笑着说: “那你坐稳,可别摔着了。” “赶紧拉吧,你不使坏,我怎么会摔。” 文贤莺双手紧紧抓住木头车把,双脚往前伸,抵在两边。她还是有点怕摔,所以做好了准备。 石宽像头拉犁的牛,把文贤莺拉出了院子,自豪的说道: “等再过两年心心长大了,她就可以自己坐在车上,让别的小伙伴拉她,别提有多威风了。” “原来是做给小心心的啊,她现在还小,坐不了,你给我玩两年先呗,我让小芹拉着我满操场跑,还有下操场前的土坡,肯定不需要人拉了。” 坐上这木头车,虽然震得屁股发痛,但也挺好玩的。文贤莺笑得灿烂如花,高兴得不得了。 石宽有时候比罗竖还呆蠢,完全不晓得怎么谈情说爱,张嘴就来: “你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娃娃,玩两下就好啦,还想玩两年呢。我这就拉你去老太太那儿,让慧姐先玩个够。” 文贤莺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她也不是真的要玩两年了,就是那么个意思,可这石宽连哄人都不会,真是个榆木疙瘩。 不过要说石宽完全不解风情嘛,那倒也不至于,他一瞧文贤莺不吭声了,就晓得可能是在生闷气,赶忙补救道: “你坐好喽,我要开跑啦,跑得快点才带劲,才更爽呢。” “跑吧,跑吧,看你能跑多快。” 文贤莺撅着小嘴,把身子绷得直直的,做好了迎接风驰电掣的准备。 为了能让美人开心,那就只能跑啊。石宽把绳子往肩膀上一甩,双腿用力一蹬,就在这条幽静的小道上飞奔了起来。 这里是朝北的,本来风就挺大,这一跑起来,没几下风就把文贤莺的裙子吹得像个大气球,鼓了起来。车子实在是有点快,她又不敢松手去压裙子,只能扯着嗓子尖叫: “停,快停下,快点停下呀。” 石宽只顾着看前面,没注意到后面的美景,他正玩得高兴呢,哪会停下,还乐呵呵地说: “停下干嘛,还没飞起来呢。” 这风好像听懂了石宽的话似的,吹得更猛了,把文贤莺前面的裙摆直接吹得飞了起来,盖住了她的脸。她一下子慌了神,叫得更大声了: “飞了,飞了,停……别停……不准回头。” 这不是明摆着让石宽回头看嘛?石宽听到那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儿似的,立刻就停下了,转过身去。那场面真是让他看得心跳加速啊,文贤莺那白得能看见青筋血管的大腿,在灿烂的阳光下一览无余。 确实是一览无余了,因为这个姿势,那小裤衩子也是向上缩的,根本没有遮挡住多少。虽然以前什么都没挡的都看过,但是这种时候看,更加的扣人心弦。 只不过石宽没能看多久,因为车一停住,文贤莺就松开手,把那裙子往下压住,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文贤莺满脸羞红,把那被风吹进嘴里的头发拔出来,夹到了耳后,就怒气冲冲的过来打了一拳石宽,骂道: “叫你不要回头,你偏回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石宽刚才看傻了,这会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 “当然好看,好看过西洋镜。” 龙湾镇里没有人放西洋镜,在县城省城里就有了。现在放西洋镜的人坏得很,为了吸引顾客,西洋镜里面的图画尽是一些不穿衣服的西洋女人。文贤莺怀疑石宽也看过,就又打了一拳上去,娇骂: “好的不学专学坏的,以后要是再敢去看西洋镜,我就不理你了。” 石宽县城都没去过,哪看过什么西洋镜啊,他只是听说西洋镜很好看,具体西洋镜是什么他都不知道。被这么一骂,他反而忘记了刚才的大好风光,追问道: “什么不学好专学坏啊,你给我说说,西洋镜是什么?” “不说。” 文贤莺甩开膀子,脸红红的向前走了。 越是不说,石宽就越好奇,拉着木头车追上来,问道: “你说嘛,不让我去看又不说怎么回事,哪有这样的人?” “你真不知道?” 看石宽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看过,还没有学坏,文贤莺也就没那么害羞了。 “真不知道。” 石宽回答得斩钉截铁,还抬起了一只手像是要发誓。 不知道最好,这也不好解释,文贤莺就把话题偏过一边去: “李狗兴带着一帮人住到学校里,我感觉一点都不方便,你说该怎么办?” 第643章 半夜黑影 如今石宽已然将文贤莺视作他的女人了,他才不愿自己的女人,成天被那么多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看,于是便开口问道: “他们还趴窗户看啊?” “不趴窗户看了,可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我瞅着就浑身不自在啊。” 文贤莺有些气恼,说话时还用力跺了跺脚。 石宽挠了挠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那你干脆搬回来住呗,离他们远点。” “搬回来住不还是得每天去学校,照样得和他们碰面,再说了搬回来住,把枫枫和罗竖丢在那儿,像什么话嘛!” 文贤莺不是没想过搬回来住,可她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搬出去的,又要搬回来,多难为情啊。 石宽忽地咧嘴一笑,不怀好意地说: “不然我搬去学校住好了。” 文贤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应道: “你又不是学校的老师,你去学校住哪儿呀?” 石宽侧身过来,轻轻撞了一下文贤莺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 “住你房间啊,高枫不是和罗竖住一块儿了吗?那我也和你住一块儿。” “想得美!” 这下文贤莺总算明白石宽的意思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加快步伐走到了前面。 “那我们难道就这样一直不清不楚,永远都不住在一起吗?” 石宽有些着急了,语气也加重了许多,紧紧地跟在文贤莺身后。 文贤莺不吭声,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只是单纯睡觉,那她忍一忍,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兴许睡一觉之后,那些不甘心和不情愿,就都被挤到心窝外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可睡了之后,他们还是得面对现实,面对慧姐,面对所有认识的人啊。 两人默默往前走,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只有那木头车不时发出“咔咔”的声响。 来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恰好碰见文贤贵吊儿郎当的和连三平从前面走来。和文贤莺两人这样子走,多少有些尴尬,石宽就主动和文贤贵打招呼,说道: “贵儿,今天去吃酒怎么不叫上我啊?” 喝白酒一般是吃两餐,昨晚一餐,今天把人头抬出去了又是一餐,吃完了拿点回礼,就各自回家了。文贤贵看见石宽和文贤莺,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看到了那身后拉着的木头车,立刻来了兴趣,跑过去一屁股坐到了车上,笑嘻嘻的问: “这给谁做的木头车啊,给心见做的吗?太好看了。” “对啊,下来,别坐坏了。” 昨天吃扣肉吃腻了,石宽今天都不想去吃,其实也是见这木头车就快完工了,干脆不去吃的。 文贤贵抓着那木头车把,使劲的左右晃着,笑道: “又不是豆腐做的,哪能这么容易坏,我帮你拉进去给心见。” 文贤贵都不等石宽答应,就又对连三平吼道: “过来拉我啊,还愣着干嘛?” 文家大宅里,那堆着药材的坪子旁,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正直直的看着这边。石宽要把买下丁奎房子的事跟文老爷说一说,也就把那绳子交给了连三平,说道: “小心点,别把车拉坏了。” 文贤莺也瞧见了文老爷,她本来还想进去去老太太那坐一坐的,干脆一转身,又往学校走去。 石宽也不惧怕和文贤莺在一起被文老爷看见,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到了文老爷跟前,微微低了点头,轻声说道: “爹,丁奎那小院我谈妥了,他要三万五千元,我怕他有变,就答应了下来,你看可以的话,我就带你去和老丁写契约。” 文老爷没有意想中的高兴,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平淡的说: “你谈好了就行,帮我去写契约吧,我忙,就不去了。” “哦,那好,我一会儿就去,写好契约,把房契拿到了,就拿回来给你。” 文老爷不说他和文贤莺的事,反而让石宽感到有些不适应。他目光一直看着地面,都不敢看文老爷的眼睛。 “那就劳烦你了,钱不够去找陈管家领,钱够的话就先帮我垫着。房子拿下后帮找人修缮一下,过些日子我让小蝶搬过去。” 文老爷不是不管石宽和文贤莺了,他说过了一次,石宽还要和文贤莺缠在一起,那他就要动真格的了。怎么弄石宽,他现在还没想到,但绝对不会让石宽好过。不过还是要拿捏有度,毕竟还是慧姐的丈夫,慧姐的下半生都得依附在这个人身上。 “我还真没那么多钱,我这就去找陈管家,那房子还好得很,不需要怎么修缮,我叫人打扫干净,弄妥了就告诉你。” 石宽还以为文老爷真如他所想的那样,看久了就习惯了,他赶紧屁颠屁颠的走开。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红枫岭上那些野草,被风吹得一会向东边倒去,一边向西边歪倒,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像红枫岭上这些孤魂野鬼在低咽,让那些小虫都感到毛骨悚然。 有个身影鬼鬼祟祟来到了牛夫人的坟前,他左右前后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人跟着,就从腰间取下一把洋铲,使劲的刨那松动的黄土。 黄土堆白天才被堆起,还没被雨水淋过,容易刨极了。没有多少下,就刨到了棺材板,发出“咚”一声空洞的声音。 那身影更加兴奋了,都懒得停下休息,加劲了刨。 棺材盖全部露出来了之后,他就用洋铲把棺材盖撬开,一股恶臭立刻喷涌出来。他虽然口鼻都用烂布给蒙住了,但还是抵挡不住那臭味,肚子剧烈收缩了两下,“哇”的一口喷了出来。 还好他反应快点,及时的扯下了烂布,不然那吐出来的东西,准要把他的整张脸都给糊住。 吐了好几口,终于感觉好受了些,他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低声念叨: “牛夫人,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杀害你的,你千万别找我麻烦,他们把你的头锁在这小盒子中,你的尸首还是连不上啊,我现在来帮你连上,你身子骨放软一点,别那么臭了。” 第644章 夜路走多了 红枫岭的上空,有着上百只乌鸦在盘旋,它们整天“哇哇”的乱叫,也不知道要干嘛。龙湾镇的人觉得乌鸦不吉利,这么多乌鸦聚在这里,是不是预示着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两天后,镇上的一位老人就无疾而终,大家都说老人是被乌鸦叫走的。人没了就得埋啊,还得埋在红枫岭上。 老人的儿子带着挖坑的人上红枫岭看方位去,结果发现那些成群的乌鸦,基本上都落在了牛夫人的坟边。而牛夫人的坟已经被刨开,棺材盖也扔在一边。 那些乌鸦看到人在远处,也不飞走,还在那儿抢着吃东西。估计是在吃牛夫人尸体腐烂的肉吧,怪不得一直待在红枫岭上。 老人的儿子和那些挖坑的人可不敢过去看,赶紧跑回去告诉了牛镇长。 牛镇长带着人深一脚浅一脚,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牛夫人的坟边,把那些乌鸦赶走后。看到了满地都是骨头,下葬时给牛夫人穿的那些衣服,也被啄得破破烂烂的。装着牛夫人头颅的小盒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牛夫人也太惨了,被人割了头已经够倒霉的,现在连头都没了,全身的骨头还被这些乌鸦咬得乱七八糟的。 惨不忍睹,死无葬身之地,这些词都形容不了现场的惨状。牛镇长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热,“噗”的一口,浓浓的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然后人就晕了过去。 那些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把牛镇长抬回了家,又叫来了文二爷。 牛公子对牛镇长可冷淡了,觉得这都是报应,活该,所以牛镇长醒了之后,他连口水都没给倒上。 牛家原本是想给齐妹做满月,冲一冲喜的。结果牛镇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满月酒给取消。 这也难怪呀,发生这么一连串的事,牛镇长哪里还有心情办什么满月酒。 文家大宅这边,倒是风平浪静,文老爷该出去找相好的出去找相好。方氏和陈管家睡多了,也比较肆无忌惮,有时候竟然敢在装药材的仓库里也偷偷摸摸搞起来。 俗话说,多走夜路,总会遇到鬼。 这一天方氏捏着一块小手帕,假装路过陈管家称药材的坪子,上去抓了一些药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扔了下来,假模假样的问: “陈管家,这是什么药材呀?” “这个啊,这个叫做九节风,今年贵了。” 方氏来这里,陈管家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啊。他前一天才和方氏睡了一回,没想到方氏这么快就又想了。 现在是白天,没有多少人挑药材来卖,这里也只有一些长工,把那些还不够干的药材拿到这坪子来晒。正是难得的机会,方氏使了个眼色,说道: “哦,那这个药多不多啊,都堆放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不多,三太太你要看啊,那跟我来。” 陈管家转身,把方氏往仓库里引。他之前是有过几个相好,可每一个都是相貌平平,比不上方氏的三分之一,所以能和方氏勾搭上,他感觉是上辈子积来的福。每次在一起时,总是尽心尽力,尽量让方氏感到满意为止。这也是方氏冒那么大的险,还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的原因。 进到了仓库里面,两人来到了熟悉的角落,都迫不及待的褪去衣物,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结束了之后,方氏还搂着陈管家的脖子,意犹未尽的问道: “我们这样子偷偷摸摸的,要是哪天被老爷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呗,他敢对我们怎么样?要是敢,我就先弄死他。” 陈管家其实心里怕文老爷怕得要命,不过在情人面前,总是要说点硬话的。 方氏又怎能听不出陈管家是在说大话,她在那后背捶了一拳,低声骂道: “你就别逞能了,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俩都得死,不如你出外面找间屋子,你想我时,就在外面屋子等吧。” “这个……” 陈管家还在犹豫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东西响动,立刻警惕的回过头,慌张的喊了一句: “谁?” 方氏也是吓得冷汗都出,赶紧把陈管家推开,扯过衣服把自己遮住。 仓库里静悄悄的,根本没人回话,陈管家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走出来,这才放下了心,心有余悸的说: “可能是野猫。” “我刚才说的,你还是想一想吧,这样子迟早是会被发现的。” 方氏慌得不行,连裤衩和小衣都不穿,急急忙忙的把衣服裤子套上,整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走出仓库去。 仓库外的坪子上,那几个长工还在顶着大太阳翻晒草药,根本不知道仓库里面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隔了好久,陈管家才慢慢走出来,他看了一眼那些长工,问道: “马贵德呢?哪去了?” “他拉肚子,蹲茅房咯!” 有一个长工头也不抬,慢悠悠的回着。 “真是懒人屎尿多,有人来称药材了告诉我,我先回账房去一下。” 刚才方氏着急,裤衩和小衣都没穿,连同那小帕一起丢在里面,幸亏他走在后面,发现了揣在兜里。现在得赶紧拿回去放好先,不然被哪个工人捡到了,准要闹出什么事来。 陈管家慢悠悠的往总管房走,到了总管房,他并没有进去。这裤衩和小衣放在哪里好呢?现在总管房有了个新的帮工,不好收在总管房里呀。 陈管家看了一眼旁边自己的家,毅然决然的走了回去。这东西还是放在家里的好,即使是被姜氏看到了,那也是自己的婆娘,有话好说。况且方氏和姜氏的关系还挺好的,经常走动,等下次方氏来了,再偷偷摸摸的还回去就行了。 陈管家回到了家,走进卧房,把那裤衩和小衣都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套里。他觉得这里是最安全的,虽然每晚都要和姜氏,一起并排睡在这张床上。可是姜氏最讨厌他的枕头了,说有味,睡觉时脑袋也不往这边看。 第645章 不知廉耻 把小衣裤衩藏好后,陈管家悠哉悠哉地走到外面客厅,倒了杯冷茶,美滋滋地品了起来,还回味着方氏那细腻的肌肤。这么漂亮的美妇,可一点都不比少女差,文老爷怎么就不稀罕呢? 可能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吧,文老爷不沾也好,这可就便宜他陈寿之咯。要是文老爷一直还去睡方氏,那他也不会有机会。 陈管家闭上眼睛,头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正准备打个盹儿。突然,他的耳朵就被人揪住了,还使劲拧了半圈。他睁开眼睛一看,妈呀,原来是那姜氏。 只见姜氏另一只手叉在那圆滚滚的腰上,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凶神恶煞啊。他赶紧伸手去扯姜氏拧他耳朵的手,惊慌失措地问: “哎哟喂,你这是干什么啊?我睡得正香,你怎么就来拧我耳朵啦?” “拧你耳朵?我还想把你耳朵割下来呢!快说,你今天干了什么好事儿?” 姜氏的牙齿都快咬碎了,手上不仅拧着耳朵,还把大拇指弓起来,那尖尖的指甲直接掐进了陈管家的耳朵叶里。 陈管家疼得嘴角直抽抽,他心里虚得很,但还嘴硬道: “我能有什么好事儿啊?不就是称称药材,安排长工们干点活儿嘛,你这婆娘,也不问问清楚就回来掐你丈夫,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贤惠啊。” “还不承认?我捏爆你的,看你还承不承认。说,刚才在仓库里干什么了?” 姜氏活脱脱就是一只母老虎,不仅掐着陈管家的耳朵,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直接就往下抓去。 “哎哟哟!疼,疼,你轻点,放开手,我说,我都说,你快放开手啊!” 这地方可不同一般啊,况且姜氏还这么用力,陈管家疼得眼睛都鼓圆,屁股离凳,半撑不站的。姜氏都已经说出了仓库,那想必是已经知道了,不承认都不行啊。 姜氏把手放开,双手叉腰,气得胸脯如冒泡的烂泥塘,一鼓一鼓的。她咬着牙,愤怒的骂道: “你睡谁不好,去睡三姨太,是嫌脑袋挂在脖子上不舒服了是吧。” 陈管家深呼吸两口,调整了一下气息,才慢慢地坐回太师椅上。不被抓了,他胆子也大了一些,问道: “刚才偷看的人是你?” 姜氏抡起手掌,不过这回并没有扇下去,她骂道: “呸,我要去偷看你们,我眼睛好好的,偷看你们,你想让我长针眼啊。” 陈管家抬起手臂遮挡,发现巴掌没有扇下来后,才又把手放下,奇怪的问: “不是你偷看,那是谁偷看?” “小少爷奶娘家那口子,他看见了,他不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胆大包天,竟敢去睡三太太。” 姜氏应该是太气愤了,刚才没有扇巴掌,这回拳头却雨点般的砸了下去。 陈管家一边伸手挡,一边回道: “别打了,你要打死我去吗?你光说我,自己还不是和老爷睡。” 姜氏好像被说到了痛处,停住了手,不过片刻后就不知廉耻的反驳起来: “文老爷睡你的婆娘,你亏了吗?我不给他睡,你能有这份活干吗?我不给他睡,你早就被滚回老家了。你还要感谢他眼瞎睡了我呢,你的婆娘长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啊,他能来睡,那是你的福气了,你还说我……” 陈管家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吞吞吐吐的反驳: “我……我也是……我也是被……被三太太睡的,不然我……我……我哪有那个胆啊……” “是她撩你的?” 姜氏有些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大了。 陈管家揉了揉那发烫的耳朵,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晃着脑袋说: “对……对啊,她……她长得那么漂亮,我没能忍受住,就……就了……” 姜氏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齿,低声怒骂: “一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陈管家读过书,知道自己和姜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没有跟着骂。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都是臭味相投,停了好一会,不约而同的问: “现在怎么办?” 出事的是陈管家,还问她怎么办,姜氏忍不住了,跨到了陈管家身上,抡拳就打,破口大骂: “你问我,我问谁呀,被老爷知道了,以后我们吃什么穿什么?” 陈管家根本打不过膀大腰圆的姜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一边挡一边嚎啕道: “有完没完啊,说不打了还要打,你和老爷睡时,我打你了吗?” 姜氏就是一泼妇,哪管这些,只管发泄,她不仅打,而且还挠了,骂道: “我就打你了,不打咽不下这口气,有本事你打我啊,有本事你找文老爷说去啊。” 陈管家家的家具,全部都是文老爷的。陈管家只不过是个地位比较高一点的下人,文老爷哪里会舍得给那些上好的家具。现在坐的那把太师椅,用的就不是好木料,而且已经有了些年头,被俩人在上面这么一折腾,哪里还经受得了,摇摇晃晃几下,“轰”的一下断裂了。 姜氏肥胖的身躯滚过一边,陈管家才得以逃离这座大山,他喘着粗气说: “别打了,你打死我马贵德也不一定会闭口,赶紧想想办法吧。” 一说到闭口,姜氏立刻有了主意,她圆滚滚的爬了起来,走出门口左右探了两下,没发现有其他人,这才又回来和陈管家小声的说: “对,就要让他闭口,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陈管家有些惊讶,他知道姜氏的意思,颤抖着问: “你要杀人灭口?” 姜氏点了点头,恶狠狠的说: “他不死,我们就得死,这件事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陈管家若有所思,片刻后,也狠狠的说道: “无毒不丈夫,马贵德,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只怪你眼睛有人带路,看到了你不该看的。” 夫妻俩把那烂椅子收拾了,关上了客厅的门,把那茶壶端进了房间里,密谋起如何把马贵德杀人灭口。 第646章 口无遮拦 中秋节前夕,高枫请了假,回省城看望父母去了!高枫这一走,文贤莺可就少了个壮胆的朋友。更不巧的是,小芹的爷爷过世,小芹也回家奔丧去了。这可让文贤莺白天上课时都心神不宁的,心里直犯嘀咕:今晚可怎么办啊? 自己一个女人家,肯定不能住在这男人堆里!晚上下课吃完饭后,她就跟柱子说要回家住,还嘱咐柱子晚上多留点神。 家都已经搬到学校了,回家住还得重新铺床,而且肯定会被她娘问这问那的。所以呢,她虽然回了文家大宅,却没打算住在家里,而是直奔老太太那儿去。 老太太刚吃完饭,正坐在门口,望着那落日的余晖发愣呢。文贤莺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靠到了老太太怀里,把老太太的手抓起来,在自己脸上蹭啊蹭的,娇嗔道: “奶奶,你都不想我啦!看见我进来,你都没个笑脸,就盯着天边看,天边有什么好看的嘛?” 老太太还真没注意到文贤莺进来了,她摸着文贤莺的小脸,把自己的头也靠了上去,和蔼地说: “天上有宫殿呢,你看到没,那大大的柱子,还有雕花的门窗。人死后啊,有一部分人就能住到天上去,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得去地府。也不知道我死了以后……” “奶奶,我就是怕鬼才来你这儿的,你还吓唬我,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呀?” 文贤莺可不想听老太太说这些伤心的话,她赶紧仰起头,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好啦好啦,不说啦不说啦,我这几个孙女里,就数你最乖最听话!以后嫁个好人家,给奶奶生个大胖小子,让奶奶抱抱,奶奶就开心咯!” 老太太搂住了文贤莺的肩膀,另一只手也下意识的往旁边搂去,只是却搂了个空。以前文贤莺都爱和文贤婈一起来,两人一左一右靠在她怀里。现在搂空了,这才记起文贤婈已经了无音讯很久了。 “奶奶,你总催我嫁人,是不是要把我早点赶出去呀,我就不能像慧姐一样,招个上门姑爷吗?” 好像也蛮久没有陪老太太聊天了,文贤莺索性就坐在地上,把那头枕在老太太的大腿上,两根手指竖起来,在老太太的膝盖上走来走去。 上门的男人一般都是被认为没有本事,家里又比较贫穷的,就像石宽那样。老太太没有多想,随口就回答: “不要上门姑爷,好男子谁会上门啊,你还是嫁出去好,多点回来看奶奶就是了。” 这句话被耳尖的慧姐听见了,她还在厨房看秀英帮文心见洗澡呢,一下子就蹦了上来,也蹲到老太太的另一边,不满的说: “奶奶,石宽也是上门姑爷,你是说石宽不是好男人咯?” 老太太没想到慧姐会突然窜出来,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说。石宽是个好男人,但不是有本事的男人,不然也不可能会是慧姐的丈夫。 文贤莺不能让老太太难堪啊,赶紧帮忙解释: “老太太不是说石宽不是好男人,是说像石宽这样的好男人不多,很难找到,所以我只能嫁出去。” 这解释,让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气慧姐啊,慧姐的脑子轴,要是想不明白的话,会在这话题上纠缠很久。她刚要开口说什么,慧姐却又笑脸如花的说: “就是啊,石宽就是一个大大的好男人,你要珍惜,他要连你,你就老老实实给他连,别东躲……” “略略略……” 这个慧姐真是说话不分场合,让她说下去的话,指定不知说出什么来,文贤莺赶紧伸出舌头捣乱,并起身把慧姐拽走。 其实文贤莺不准慧姐说下去,反而让老太太大概明白什么意思。慧姐当初死活不和石宽圆房,说的就是不准石宽连。老太太没有把两个孙女叫回来,文贤莺是读过书的,做事有分寸,要是真和石宽有什么,那都是命,她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文贤莺把慧姐拽回了侧房,两人一起坐在床沿,她掐了一下慧姐的大腿,压低声音骂道: “你胡乱说什么,再乱说我以后就不是你的三妹了。” 慧姐嬉皮笑脸的,她把文贤莺的手抓住,不让文贤莺再掐她,笑道: “嘻嘻嘻,我不乱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害羞,连了就是连了呗,告诉我,被石宽连了好不好玩?” 文贤莺不知道该怎么和慧姐说,她深吸一口气,两只缩起来的肩膀往下一沉,无可奈何的说: “好玩,非常的好玩,可以了吧,记住,不能和别人说。” “我记住了,你们连了,那以后就会有大胖小子生出来,可以和心心一起玩咯,我去告诉奶奶去。” 慧姐刚说记住了,话都还没说停,就又给忘记了,放开文贤莺的手,就要往外面跑去。 文贤莺急得伸手一抓,抓住慧姐的裤头就往回拽,差点把慧姐的裤子都扯掉了,骂道: “刚说了又忘记,奶奶都不允许告诉。” 慧姐双手提着裤子,一脸的无辜,傻傻的问: “为什么?我不告诉别人,为什么不能告诉奶奶?” “不告诉就是不能告诉,别问那么多了。” 其实文贤莺也有点石宽那样的心理,想着索性被别人知道算了。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最重要的是她还没被石宽连,没有做的事,可不能硬往自己身上栽。 慧姐不服啊,一边把裤子系好,一边说: “你不是说做人要诚实吗?你都和石宽连了,要生大胖小子了,怎么就不能告诉奶奶?奶奶可是我们的奶奶耶。” 文贤莺有点烦,往那床上一躺,说道: “诚实是一回事,守口如瓶又是一回事,你别问这么多了,我今晚在这里和你睡,晚上再告诉你。” “好啊,你要和我睡,那太好了,我们一起玩爹和娘的游戏,我当心见的娘,你当心见的爹,不,我当爹,你当娘,让秀英当奶奶……” 一说到在这里睡,慧姐的脑子就把自己带偏过一边去了。 第647章 又死人了 这时候,秀英抱着洗完澡,已经开始学说话的文心见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逗着: “心心,你看看谁来啦,是谁来啦?” 刚洗完澡的文心见小脸红扑扑的,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晃呀晃,眼睛一下子就瞧见了坐在床上的文贤莺,脸上立马乐开了花: “咦呀!咦呀!” 文贤莺张开双臂,伸手就要抱文心见,开心地说: “你是不是叫我姨啊?真乖,心心都会叫我姨啦。” 秀英没有把文心见交给文贤莺,只是拿着文心见的一只小手,在文贤莺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说: “我们心见可乖啦,不仅会叫姨,还会叫太太了呢。对了,老太太叫你出去,快去陪老太太坐一会儿吧。” 刚才一到这里,都还没跟老太太说上几句话,就又和慧姐钻进房间来了,确实不太好。文贤莺在文心见粉嫩嫩的小脸上捏了几下,就走出去了。 “奶奶,天快黑了,我扶您进屋坐吧?” 文贤莺走过去,看到老太太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就拿过一张下人坐的小板凳,坐在了老太太旁边,又把小脑袋靠在老太太的大腿上。 老太太轻轻梳理着文贤莺的头发,来来回回好几遍,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莺儿,你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少爷公子呀,告诉奶奶,奶奶找人帮你去说媒。” 文贤莺扯出几缕顺滑的头发,用发梢随意地戳着自己的脸蛋,小声嘟囔: “奶奶,您真的想让我这么快就嫁人吗?” “唉!” 老太太深深的叹了口气,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 “你是不是真的和石宽睡了?” “没有,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我想我迟早都会是他的人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文贤莺突然就有勇气这么坦率地承认了。不过她故作镇定地说完后,心却像小鹿乱撞似的。不敢看前面夜幕中还在忙碌的下人,干脆把那头发全都抓到前面,遮住自己的眼睛。 让人意外的是,老太太竟然没什么大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只是她又一次不说话了,这一次沉默持续了好久,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丙妹来到她身边,等着扶她回房间睡觉,她还是没有开口。 文贤莺不晓得老太太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老太太肯定心里不好受。她觉得自己在老太太大腿上枕太久了,老太太会更不舒服,就慢慢站起来,轻声说: “奶奶,天黑了,你该睡觉了,我扶你进去吧。” 老太太还是没吭声,不过抬起了手,让文贤莺扶着进了睡房。脱掉外衣,换上里衣的时候,她终于憋不住了,拉住文贤莺的手,带着点央求的语气说: “别走了,今晚跟奶奶一起睡。” “好的!” 文贤莺可乖巧了,爬上了老太太的床。就算是要被老太太念叨,那也是她活该,她也不打算辩解啥,就老老实实听老太太数落吧。 只是又一次让文贤莺出乎意料,老太太没骂她,躺下没多久就打起了小呼噜。这可把她给整得忐忑不安,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老太太早醒,天刚蒙蒙亮就已经醒了。她还以为文贤莺睡着了,就自己轻手轻脚地下床穿衣出去。 文贤莺迷迷糊糊地,一直到天快亮了,老太太起床的动静又把她弄醒。她觉得老太太今天有点怪怪的,肯定是有一肚子话想跟她说,不然怎么连丙妹都不叫进去,自己梳好头发就出去了呢。 老太太越是这样,文贤莺就越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时候她又没勇气等老太太骂了,也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下了床,到了外面,也没跟同样早起的秀英打招呼,就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在文家大宅住了这么多年,文贤莺可从来没有这么早起来过。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看着还有些灰蒙蒙的景色,她都感觉有点陌生。 天还这么早,也不知道前面的老陆有没有把大门打开?她看到有几个值夜巡逻的护院队队员从后面走过来,就赶紧绕到后面去。后门是护院队看守的,从后门出去,就不用麻烦上了年纪的老陆了。 到了后门,她看到那新建的小房子门大开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不禁有些吃惊,值守的人居然敢偷懒,不在这儿守着。 不过她看到小屋里有床铺,马上又改变了想法。值守的人应该是去茅厕,或者是提早换班,接班的人还没到。不然的话,要偷懒也是在小房间里偷懒,不会一个人都看不到。 她也不想麻烦别人,就自己动手拉开门栓,走出了后门。 清晨的风凉飕飕的,远处的小鸟起得更早,已经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了。这里是向北的,再往东拐就到石宽家,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时间还这么早,去石宽家看看小“贤莺”吧。 到了石宽家门口,那大门还关着,门口却躺着一个人,看着有点眼熟,还有好几步远,她就开始喊了: “大山,大山,你怎么在门口睡着了呢?” 大山并没有回话,还在静静的躺着。文贤莺走上前去,发现那人只是有点像大山,却不是大山,便又大声嚷起来: “大山,开门啊大山,这是谁躺在这里,喝酒醉了吗?” 大山就住在院门旁的小屋里,也准备起床开门了,听到了文贤莺的叫喊声,就一边穿衣服一边回话: “是三小姐呀,谁喝酒了啊?” 到了门口,文贤莺也看得更清楚了,那人是帮她建学校的马贵德。马贵德躺在地上,半边脑袋抵着石宽家大门,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一般。 “马叔,马叔,你怎么会躺在这里啊?” 马贵德好像是真的死了,没有任何反应。大山起了床,从里面把门打开,马贵德的脑袋砰的一声,就拍打打到了地上。 “啊……死了,死人了!” 文贤莺看到此情景,确信那人已经死了,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人蹦出了老远。 第648章 调查命案 外面小道上安安静静的,连只路过的小野猫都不见影儿。文贤莺哪敢跑远,一个闪身又转了回来,一个大步跨越过马贵德的尸体,扯着嗓子往院子里奔去: “石宽,石宽你个混蛋,快些起床啊,马叔……马叔他死了……” 文贤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得那么快,话才刚说完,人就已经到了石宽西厢房的门口,“砰”地一声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石宽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怕有人进来跟他一起睡,晚上睡觉常常是不栓门的。昨晚也是如此,此刻正穿着一条粗布裤衩笔直地睡着呢。 他听到文贤莺的呼喊声,还没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像只青蛙一样扑到了他的身上。 这大早上的,被这么一压,他疼得直叫唤,嚷嚷道: “哎哟……干嘛……要……要断……断了……” 文贤莺也觉着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肚子,可她不敢松手,带着哭腔说: “死了……马叔死啦,就死在你家院门口。” 听到死人了,石宽也顾不得疼不疼了,反正说断了那就是在瞎扯,哪有那么容易就断了。他把文贤莺推开,抓起床前的裤子,两腿一蹬就钻进了裤筒,鞋都来不及穿,就飞奔了出去。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天已经大亮,到了外面院门口,一眼就能瞧见被大山翻过来的马贵德,那两只眼睛跟死鱼眼似的,毫无生气,脖子上有一条暗红色的勒痕,明摆着是被人给勒死的。 石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边系着裤头一边问: “这是怎么回事?” “不晓得,我听到三小姐的叫声,起来开门,人就已经在这儿躺着了。” 大山显然也是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石宽把那大裆裤系好了之后,又把裤头往下折了一折,慢慢蹲下,抓住马贵德的肩膀晃了晃,十分的僵硬,看来至少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 “你去把老爷大少爷,还有陈管家叫来,快点。” “哦!” 大山走出了几步,又折了回来,问道: “你要不要叫上三少爷,他是预备连的顾问。” “叫,一定要把他叫上。” 这是人命案啊,死在他家门口,石宽也是有点慌。他想起了前几天李一眼说的话,这该不会就是他的大难吧?是谁把马贵德勒死了,扔到他家门口,要来陷害于他啊? 这时文贤莺也拿着石宽的上衣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惊愕的桂花和土妹。 石宽上去把衣服拿过来穿上,问道: “马叔怎么会死在这里的?” “我怎么知道啊?我从奶奶家出来,到这里就看到了。” 文贤莺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没多久,文老爷、文贤安、文贤贵,还有陈管家等一行人也都陆陆续续赶到。大家都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文家的一个长工怎么会死在石宽家门口。 文老爷围着尸体转了两圈,到了石宽面前,严肃的问: “你有没有仇家?” 石宽挠了挠脑袋,仔细的想谁和他过不去,还没有回答,文贤贵就帮分析起来: “对,肯定是有人要陷害你,把人弄死在你家。” 文贤莺急了,代替石宽回道: “是死在家门口,不是死在家里,你别乱说话,乱说话会害死人的。” 即使是这么早出来,文贤贵也不忘把那军帽带上,他嘻嘻笑道: “用词不当,用词不当,我是顾问,我作证,人是死在石宽家门外,门外哈!” 陈管家的婆娘姜氏在一旁,又把话给接上了: “对啊,这话可要说清楚,不然到了牛镇长那,可就抓字眼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愣是没让本该是主角的石宽说上一句话。 又过了好久,马贵德的婆娘孙姨也闻讯赶来了,她抱住丈夫的尸体,那是一阵嚎啕大哭: “你这挨千刀的,你是惹上了哪个人了啊,被他们给勒死,留下我和孩儿们,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老爷,少爷,石队长,你们可要为我做主,揪出凶手来,帮我家贵德伸冤啊。” 大家这时候才想起了要去报告牛镇长,便又派人去报告,以及去长生铺买棺材回来。 牛镇长吐血现在气还没顺过来呢,就没有来,让李连长来调查这件事。 李连长和牛镇长之间也不再是那么紧密了,原因是牛镇长觉得李连长没什么本事。李连长也觉得自己必须要干出一件响亮的事来,不然就没人当他一回事,所以带人来到了之后,仔细的检查了尸体,又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进行询问,折腾到了快中午,才批准把马贵德装入棺材。 人死在石宽家门口,不管怎么样,那都要尽快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好。所以棺材钱是石宽出的,而且还派小申去帮孙姨处理马贵德的丧事,搞了一天下来,累得饭都不想吃了。 晚上,石宽洗去一身的疲惫,正准备上床睡觉。文贤贵和连三平却来了,文贤贵一进到客厅,就焦急的说: “姐夫,这事不妙啊,外面都在传闻说马贵德是为你死的,说马贵德是你的心腹,帮你办了大事,仇家耐你不何,就把他给杀死了,刻意扔在你家门口,就是要给你警告,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心腹啊。” 石宽缓慢的坐到了太师椅上,伸手去摸桌子上的小烟,可由于头脑太乱,连抓了两次都抓空,最后还是扭过头去,看清了小烟的具体位置,这才拿到了手上。他一边把烟散给文贤贵,一边说: “那你相信马叔是我心腹吗?” 文贤贵把到手的小烟扔给了连三平,自己又过来拿了一根,摇着脑袋说: “不相信,可是人言可畏啊,李连长好像也是往这方面查下去。” 石宽最怕的就是这个结果,真要是这样,那他以后可就要整天和李连长纠缠了。 “贵儿,你是顾问,一定要督促李连长把这件事查清楚,抓住真正的凶手,让我走路不需要被别人指指点点。” 第649章 疑惑视野 文贤贵和李连长的想法倒是有点相同,想着自己这个顾问要是没有点作为,那不是摆设吗?所以才积极的来找石宽,想要查清楚这件事的。他一拍胸膛,骄傲的说: “这你放心,要是不找出凶手,我就不当这个顾问了。” “这就好,劳你费心了。” 石宽松了一口气,这才划燃洋火,把小烟给点燃。 文贤贵喷了一口烟,把椅子拉近了一些,皱着眉头说: “不过,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所以你就来找我,先从我查起吗?” 石宽斜眼看过去,心里有些不满。 连三平连忙帮缓狭,屁股离凳,点头哈腰的说: “队长,不是这样说,是要有个头绪,才能找出结呀,我们这不是来和你一起商量,该怎么找到头绪吗?” 石宽的不满只是本能的反应,他也知道要查就得有个入口,不过这个入口肯定不是他。他连续吸了几口烟,想了好久,突然说道: “我们去找孙姨,问问马叔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问马贵德的仇人是谁?” 文贤贵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简单,这么容易的事情都没想到,问问马贵德生前最后见了谁,一直顺藤摸瓜往上找,这不就能找到凶手了吗? 事不宜迟,三个人简单拿点东西,顶着星光直赴孙姨住的村。 孙姨住的村距离龙湾镇不远,三人到了那里时,村里人都还没散去,孙姨和几个孩子头戴白布坐在棺材旁哭哭啼啼。 石宽给马贵德上了一炷香之后,就把孙姨带到一旁,认真的问: “你最后一次见到马叔,那是什么时候?” 孙姨回忆了一下,说道: “昨天傍晚我去他那了,后来李老秃来找他,说要开夜工搬药材进仓库,我也就没留下,又回到大少爷家。因为平时也经常有开夜工的,开夜工也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没想到那就是我见他最后的一面,今天早上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李老秃?好的。那马叔平时有没有和人伴有口角什么的?” 知道了马贵德是被李老秃叫出去的,石宽就想立刻返回文家大宅,找李老秃问个明白了。可是这么大老远跑来,就问这么一句话,又感觉有些不值,就又问了别的。 文贤贵倒也不傻,找到了头绪,也知道顺藤摸瓜了,一个劲的催促石宽快点回来。在回来的路上,他还挺聪明的分析: “李老秃找马贵德开夜工,一定是陈管家的安排,陈管家应该不会睡觉这么早,我们回去了就兵分两路,你去问陈管家,看一起开夜工的还有谁,我去问李老秃。” “嗯!” 石宽觉得文贤贵说得有理,这个事要快点办,免得被李连长抢先一步,就有可能是另外一个结局。 回到了文家大宅,说晚不是很晚,但是说早也不早了。石宽到了陈管家家,已经关门闭户,窗户没有光亮照出来了。 陈管家夫妻已经休息,但来都来了,可不能白跑一趟,于是把门拍得“啪啪”响: “陈管家,睡了吗?我是石队长,开一下门,我有点要事要谈一谈。” “是队长啊,我马上来,穿好衣服了马上来,你等一等。” 陈管家和姜氏早早就睡了,不过两人根本就没有睡着,都在提心吊胆呢。今天白天一天,他们都在做好准备,等待有人来询问他们,没想到这个时候了才有人来。 陈管家把早就就准备好的说辞又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点亮油灯,举了出来,匆匆的开了门: “石队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石宽挤进了客厅,借着那不太明亮的灯光张望一下,发现只有一张太师椅,就不好意思坐上去,而是到了旁边,坐在一张方凳上,问道: “陈管家,昨晚你安排马贵德开夜工,他是什么时候收工的?” “我昨晚确实安排他开夜工,可才干了一会,他就说腹痛。我见他白天就已经拉肚子老跑茅房了,就相信他的话,让他回去休息。昨晚开夜工的只有李老秃和蒋四两人,他们几时收工的,我也不知道。” 陈管家和姜氏一起密谋杀马贵德,密谋了整整一个下午,自然是想得比较周到,不会有什么明显的痕迹,在人员安排上也是滴水不漏。 “他没开夜工?” 石宽感到有些奇怪,按照常理来说,这些长工都喜欢开夜工,毕竟开夜工不可能是开通宵,第二天可以休息一整天。拉肚子不是什么大事,不会为了拉肚子不开夜工。如果真的腹痛到开不了夜工去,那肯定会托人去告诉孙姨。这马贵德腹痛是假,另有其事才是真。 “是啊,我今天听廖老三说,马贵德是想偷偷出去找流莺,这才假装腹痛的。” 陈管家一直提着灯站在石宽旁边,他虽然做足了准备,但心里还是比较紧张,都忘记了坐下来说话。 石宽倒是没有觉察出陈管家的紧张,反而听到这话,就觉得有些合理了。男人嘛,总是吃着碗里看锅里的。马贵德和孙姨虽然都同在文家干活,孙姨也经常过来和马贵德一起同住,可是自己的婆娘睡久了总是会腻的,出去睡一下流莺也情有可原。正是因为两夫妻离得太近,出去睡流莺,那就要编个借口,偷偷摸摸的出去。如果是这样,那下一步就该去找那几个流莺,问问马贵德什么时候离开,离开了又去哪里。 他不屑的笑了笑,站起身来告辞: “这个马贵德,小心思还挺缜密的,为了瞒住婆娘,弯弯绕绕,搞出那么多花样来,行了,那我去问问那几个婊子,看看有没有知道他后来去哪了。” “好,那你去吧,怎么?这事是你来查啊?” 该说的话都说完,轮到陈管家好奇了。他只是把马贵德的尸体扔到石宽家门口,迷惑李连长或者牛镇长的视野,没想到来调查的不是李连长和牛镇长,而是石宽。 第650章 顺藤摸瓜 “我不查,还指望那李连长还我清白呀。” 石宽说完,走出了陈管家家。 文贤贵已经去找李老秃了,那他就没有必要再去。现在去找街上那几个流莺,时候又晚了些,只好先回家睡觉。 第二天,三人再次集结。文贤贵告诉石宽,说马贵德才到了堆药材的坪子,屁都还没臭过就腹痛走了。石宽说马贵德是去找婊子去了,于是三人就往流莺他们居住的地方而去。 晚上在石拱桥头卖的流莺一共有三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妇人,除了黄大臀,另外两个叫做软二嫂和小林妹。叫做软二嫂的反而是最年轻的,刚四十。小林妹却是年纪最大的,已经四十有六,年老色衰,不再有什么人光顾,有时一天晚上也觅不到两个客人。 这三个流莺连三平都睡过,所以住在哪一条小巷都十分清楚。来到了第一家,也就是小林妹住的地方。 小林妹才起床一会,含着口水在门口漱口,看到连三平和两个穿着华丽的少爷走过来。她对连三平似曾相识,应该是一起睡过。就马上把嘴里的水扭过头喷走,讨好的过来说: “哎哟,爷,这么早就来呀,来来来,进屋里坐。” 小巷里没多少人走动,连三平胆子比较大,带小林妹过来挽他手臂时,伸手去摸了一下,问道: “大白天的,我也没时间来睡你,就找你问点事。” 一听说不是生意,小林妹便立刻没了那份热情,松开了连三平的手,黑着脸说: “除了和男人睡觉,我什么都不懂,你问我什么啊。” 连三平也不发火,手抵在小林妹的后背,把人推进的屋子,坏笑着说: “就是来问和男人睡觉的事。” 小林妹可不乐意被人这么推着,身子一扭,就闪到了一边,顺手把水勺一扔,“啪嗒”一声,水勺掉在了地上。她一屁股坐在四方板凳上,身体往后一靠,靠在了墙上,满不在乎地说: “我是出来卖的,不是集市上说书的,这种事情也来问我,你要是想知道,那就花点钱,跟我进房间,自己去感受感受。” 都说婊子无情,眼里只有钱。石宽常常听到别人这么说,他心想,不给这个女人点钱,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摸出一张二十元的兑换券,在手里晃了晃,说道: “刚才三平说了,他没时间来睡你,你告诉我们,前晚你接了几个客人,都是谁,这张钱就是你的。” 小林妹和连三平睡过觉,却不知道连三平叫什么名字。她和石宽虽然是第一次说话,但却知道石宽是石队长。她还真是见钱眼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手像一条伸长了脖子的蛇,“嗖”的一下就把那张二十元的兑换券叼在了手里,然后扯了回来,笑嘻嘻地说: “石队长,我前晚就接了一个客人,是湾头的瘸子生。他都半年没碰过女人,没几下就不行了,没什么好说的。昨天晚上倒是有个不知道从哪个村来的,那可真是厉害,都一炷香了,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你要不要听听?再给我十块钱,我就详细说给你听。” 石宽有点尴尬,心里琢磨着,这个小林妹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有特殊癖好,喜欢听这种事情的人了。他无奈地说: “我不听,我就想听前晚的,你要是不老实,我可就要把钱收回来咯,你除了和瘸子生,就没有其他人了?” 小林妹生怕到手的票子飞走,把那兑换券折了,折塞进裤头的小兜子了,起誓道: “我说的句句属实,就只和瘸子生一个人,再没其他的了。那瘸子生腿不方便,没什么能耐,只会瞎折腾,没什么好说的。” 文贤贵也觉得小林妹没有说真话,他把手按在腰间的枪盒子上,手指故意敲出“咚咚”声。晃到了小林妹面前,威胁道: “你一个出来卖的,一晚只睡了一个瘸子生,你当我们是傻子啊?” 小林妹双手一摊,略显无奈: “三少爷,我也想多揽几个客,可你看了我这一大把年纪,又长成这个样,能揽得多少客啊?” 文贤贵还真的打量了一下小林妹,头发脱落了许多,头顶几乎可以看见头皮。脸上黄黄的,和那些砍柴上街卖的男子没什么两样,要不是胸前衣服还撑起那么一些,都不知道是个女人。这种货色,没什么人光顾,那也情有可原。 “真的只有瘸子生一个?” “真的。” 小林妹是有苦难言啊,在这石拱桥头的流莺中,生意最差的就是她了。黄大臀和软二嫂,有时一个晚上能接上七八个客人,而她最多的一晚,也就是三个了。甚至有时候还会放空,她都打算干完今年,明年就不来了。 连三平是知道小林妹的,他也只是有一次黄大臀和软二嫂都有客人,他忍不住了,这才来睡小林妹一次。他起身道: “算了,我们还是去问一下软二嫂和黄大臀吧。” “软二嫂都回家好多天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小林妹嘟囔着,搞不清楚这三个人问这些要干嘛。 软二嫂回家了,那就不需要问这么多人,三人直接往黄大臀住的地方走去。文贤贵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林妹的住处。 他不是被小林妹迷住,而是想起石宽上次说去睡了黄大臀。他不认识黄大臀,但感觉黄大臀和小林妹差不多。这样的货色,石宽是怎么狠下心来睡的? 他不知道上次石宽只是为了糊弄他,胡乱编出的理由啊。认为石宽这么年轻都来睡这些老女人,那这些老女人一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到了黄大臀家,黄大臀还没起床,被拍门声吵醒后,这才骂骂咧咧的起来开门。 “谁呀,这么早就叫叫叫……” 黄大臀还半眯着眼,打着阿欠呢,瞧见了背着长枪的连三平,以及腰间别着手枪的石宽和文贤贵,顿时不敢出声了。 第651章 瓜藤断了 文贤贵一眼就瞅见了黄大臀身后,正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溜达出来的亮麻子。上回瞧见亮麻子,是因为有牛公子在。这次牛公子不在,他可不会轻易放过。他把连三平往边上一扒拉,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笑嘻嘻地说: “麻子哥,秃大爷,好久不见啊,你在这儿挺快活嘛!” 亮麻子一开始没注意到文贤贵,这会儿听到声音,腿都软了,往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地说: “是……是三少爷……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怎么了,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 文贤贵大步上前,把手搭在亮麻子那光溜溜的脑袋上,推着晃了几下。 “能……能来……你快请坐。” 亮麻子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文贤贵这是找上门来要干嘛? “贤贵,别瞎闹,办正事要紧。” 石宽也有点认识亮麻子,知道他就是个小混混,可能跟文贤贵有点过节,他可不想掺和他俩的事儿。 文贤贵也没想真把亮麻子怎么样,就是见了面,必须要耍弄耍弄。他在亮麻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调侃着说: “你还有钱来包夜啊,看来最近手气挺旺啊,都在哪儿赌呢?带我也去玩玩呗。” “没……没钱包夜,这是我……是我相好,我就住这儿。” 昨晚一群人在这小屋里赌了一宿,亮麻子兜里还真有点钱,他怕被文贤贵搜刮走,只能一个劲儿地否认。 “相好?” 文贤贵挑起半边眉毛,瞅了一眼黄大臀,这黄大臀确实比小林妹顺眼多了,也难怪石宽要来睡。 黄大臀是个爽利人,瞧出文贤贵和亮麻子之间有点不对付,立马拉下脸说道: “什么相好不相好的,不就是搭伙住一块儿嘛,你们要打架,麻溜儿地到外面打去,可别砸坏我屋里的东西。” “搭伙住一块儿,挺有趣的哈,我可是个斯文人,打什么架呀,就是来问你点事儿。” 文贤贵吊儿郎当的,嘴上说是斯文人,可那言行举止,跟斯文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才不想学李连长那样,他要做自己,要让所有人见了他,都吓得直哆嗦。 “怪了,一个文家三少爷,一个别着手枪的石队长,来找我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还真是稀罕事儿啊,你们想问什么?问呗。” 黄大臀双手叉腰,眼神里透着几分轻视。她自己不坐下,也没请这帮人坐下。这帮人除了那个有点贼眉鼠眼的连三平,肯定不会是她的客人,她才懒得跟他们客气呢。 这女人,说话可真逗。文贤贵就喜欢跟这样的女人聊天,他笑嘻嘻地说: “那你昨晚做了多少皮肉生意啊?” “老娘高兴了就做,不高兴就不做,这两晚赌钱呢,没工夫做生意,怎么啦,你想睡老娘啊?” 黄大臀倒是听过文贤贵的一些传闻,但她觉得那都是瞎传的,就这么一张看着还挺稚嫩的脸,能坏到哪儿去呀?所以她也不怎么害怕。 亮麻子生怕黄大臀说错话,赶忙凑上来解释道: “小赌,小赌,就是几个哥们儿凑一块儿玩玩,赌得可小了。” “哪几个哥们呀,也不邀上我。” 说话间,廖老大已经跨进了黄大臀家的门槛。看到屋子里的石宽,不由愣了一下。他昨晚不在龙湾镇,今天上午回来了,心里痒痒就赶来。到了这里是恰好听亮麻子和黄大臀说话,也就顺口接了一句,没想到进来后,还有石宽和文贤贵也在。 石宽有点发懵,为了避免廖老大先开口,他赶忙说道: “廖老大,您不在船上运货,跑这儿来干嘛?” 廖老大可不傻,明白石宽的意思,立马装出和石宽只是普通赌友的样子,应道: “哟呵,石队长,您怎么也来这种地儿赌钱啦?怎么了?人还没到齐,还没开桌啊?” 看这几个人似乎都是来赌钱的,黄大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道: “开什么桌呀,今天估计没人来了,昨晚大家的钱都快被黄峰镇的老皮给赢光,老皮今天都回去了。” “有外乡人来呀,怪不得大臀你生意都不做了。” 之前黄大臀就说过,昨晚赌到快天亮,都没接客,石宽就又问了一遍。 “天天做生意不累啊,老娘今晚也不做了,得休息几天。” 昨晚还真来了个黄峰镇的人,自称老皮,其实姓赖,外号叫老赖,跟亮麻子认识,是亮麻子请来合伙出老千的,不过亮麻子没告诉黄大臀。 这种不是特意问出来的答案,那才叫一个真。既然黄大臀昨晚没接客,那马贵德肯定就不是来睡婊子的。石宽给文贤贵使了个眼色,说道: “没人赌钱,那我走咯。” 文贤贵心里清楚,顺藤摸瓜摸到这儿,藤已经断了。可他偏就不想走,还大咧咧地说: “你快走吧,我和我家秃老爷还有点事儿。” 没人赌钱,那廖老大也没心思在这儿待着了,随口说道: “那我也走啦,看看有没有人要雇船,先攒点赌本再说。” 石宽和廖老大前脚刚走,亮麻子就坐不住了,心里直犯嘀咕,还以为文贤贵要找他麻烦呢,于是赶忙主动坦白: “三少爷,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没忍住又耍了点小手段,都是些小鱼小虾,没赢多少,每人就分了那么一丁点儿,我真不知道您还有朋友在里面,他……他是谁啊?叫什么名儿,输了多少,我……我这就还给他。” 文贤贵这人吧,坏得有点特别,或者说他的坏是一种霸。他赌钱的时候,最恨别人出老千,他自己呢,那是绝对不会出老千的,他就想凭着真本事赢,出老千赢的那只是钱,没有气势。 他留下来其实就是想问问黄大臀当初跟石宽睡觉的那些事儿,谁承想竟然一不小心问出了亮麻子出老千的事儿。他眼珠子一转,乐了: “秃老爷,我没有朋友和你们赌钱,不过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称呼我文贤贵的吗?” 第652章 地盘费 既然没有文贤贵的朋友来赌钱,那亮麻子心里可踏实多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小心的回答: “晓得,晓得。” “叫什么,你莫光晓得,说出来啊。” 文贤贵又走过去,摸了摸亮麻子那光溜溜的脑袋,这光溜溜的东西摸着还挺舒服。 亮麻子缩了缩脖子,想答又不太敢答: “叫……叫文……文霸三。” 文贤贵把手收了回来,半蹲着身子,乐呵呵地说: “对头,就叫文霸三,龙湾镇的霸王,那你晓得该怎么做了吧?” “晓得晓得,交点费用,昨晚赢的不多,交两百得行不?” 亮麻子脑壳灵光得很,把钱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文贤贵站了起来,仰头大笑,笑完,对连三平一挥手,说道: “收钱,以后凡是在龙湾镇开场子的,不管是赌钱还是做张开腿的生意,都要给我文霸三交钱,三平你给取个响亮的名字。” “地盘费,龙湾镇是少爷你的地盘,这些做暗事的,都要交地盘费。” 连三平真会拍马屁啊,心里头也高兴得很,要是真这样,那以后他可比龙湾四少威风多了。 黄大臀却有点懵了,这个亮麻子每天晚上白睡她就算了,在她家出老千,居然还瞒着她。她抬起手,指着亮麻子,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好得很,居然……居然……” 文贤贵还没等黄大臀把话说完,就抬手把那手拨开,得意地说: “你没听到说要收地盘费吗,赶紧交啊。” 黄大臀并不怎么害怕文贤贵,还敢顶嘴道: “我……我都还没开张呢,交什么呀交?” 亮麻子心里清楚文贤贵可不好惹,赶紧伸手拦住黄大臀,陪着笑脸说: “交,我们交,只是她这要怎么个交法呢?” 文贤贵摸着下巴,这可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主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 连三平见这情形,赶紧又凑过来,帮忙出主意道: “少爷,按月收,她生意好,每个月收两百,您看行不?” 文贤贵还没来得及回答,黄大臀就一把推开亮麻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气呼呼地说: “什么?两百?别人怕你文霸三,我黄大臀可不怕,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有本事就来拿吧。” 文贤贵晃着身子笑了笑,伸手去捏黄大臀的下巴,阴阳怪气地说: “就两百了,你交了今晚还能吃上饭,不交明天的粥就到地府去喝。” “我们交,就两百,三少爷,我们交。” 亮麻子在旁边,赶紧从兜里掏出钱来,他虽然恨透了文贤贵,但这会儿也不敢对着干。 文贤贵没去接亮麻子的钱,也没让连三平去接,咬着牙冷冷地说: “你是你,她是她,这钱今天必须得她自己交。三平,把秃大爷带出去。” “听到没,赶紧走。” 连三平知道文贤贵要干嘛,把肩膀上的枪一甩,推着亮麻子就往外走。 连三平都晓得文贤贵要干嘛,那黄大臀肯定也晓得啊,能睡一觉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儿。看起来这个文贤贵也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没得什么真本事。她晃脑笑了一阵,嘲笑道: “文三啊文三,我当你奶奶不太合适,那我就当你大娘吧,既然看上了大娘,那就来,跟大娘进去……”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黄大臀的话,紧接着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只见文贤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枪摸出来了,正怼在黄大臀的裤子上。 这把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关门的连三平和亮麻子都被吓呆了。当然,呆若木鸡的还有黄大臀,她连气都不敢出了,不过尿却慢慢渗了出来。 文贤贵把枪抬起来,对着那枪口吹了口气,得意洋洋地说: “莫怕,我的枪法准得很,现在只是伤了皮毛,还没要你的命。” 这下子黄大臀是真的吓到了,空气中那股焦味,确实只是伤到了点皮毛。这不是文贤贵不敢杀她,是还留了她一条小命。 “三……三少爷,我……我交……” “哈哈哈……不叫我文三了?” “不叫。” “那还当我的奶奶不?” “不当,你是我奶奶,不,你是我爷爷。” “叫我文霸三。” 今天的文贤贵,对文霸三这个称呼好像很满意,他用枪管戳了一下黄大臀,示意她往房间里面走。 没有出人命,连三平和亮麻子都松了口气,把门关上,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守候。 进了房间,黄大臀犹犹豫豫地把那湿答答的裤子脱掉,慢吞吞的躺到了床上去。既然文贤贵不嫌弃她年纪大,那她就踏踏实实伺候好这位文霸三吧。毕竟别人能给取这个名字,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她一个外地来的女人,跟这地头蛇较什么劲呢。 看着黄大臀那松松垮垮的身子,文贤贵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晃着手里的枪说道: “你这皮囊比老母猪还难看,石队长是瞎了眼还是怎么了,竟然会来睡你?” 黄大臀还以为文贤贵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呢,谁知道听到的却是这话,不禁有些纳闷,说道: “石队长?他没来睡过我啊。” “他没来睡过你?” 这下子轮到文贤贵懵了。 “没来过。” 黄大臀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 文贤贵还是有点将信将疑,又追问道: “你跟那么多男人睡过,会不会记错漏了啊。” “他那么年轻,还是个队长,我谁都有可能记漏,怎么可能记漏他啊。” 黄大臀也较起真来,不但回答得斩钉截铁,还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遍。来睡她的男人里面,确实没有石宽这个人。 文贤贵相信黄大臀的话,石宽可不是一般人,要是真来睡过黄大臀,黄大臀肯定不会忘记。既然没来睡过黄大臀,那就是石宽撒谎了。石宽为什么要撒谎呢?这个问题问黄大臀肯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文贤贵便把话题一转,不怀好意地问: “那有没有年轻的来睡过你?” 第653章 臭手 这个话题就有些轻松了,黄大臀把一条腿屈了起来,略带挑逗的说: “当然有啊,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文贤贵也不辩解,嘲笑道: “你都这么老了,他们图什么,真是饥不择食吗?” 黄大臀哪能受这种嘲笑啊,谩骂他是不敢了,但调侃回去还是敢的,轻松的说: “你听说过老x做得药,老x做得板凳脚吗?” “没听说过。” 文贤贵还真没听说过,不过这话是什么意思,光听就能明白。 黄大臀笑了,笑得有些暧昧。 “老有老的好,黄瓜太嫩会涩口,花猪太小还不能杀呢。” 黄大臀虽然老,但这种时候,这种气氛,文贤贵竟然也有些忍不住了,想试一试老的到底好在哪里。 且说石宽跟廖老大,出了黄大臀那屋子,来到外头柳树根下。 廖老大递了根烟给石宽,瞄了瞄四周,见没什么人留意他俩,便开口道: “我有个堂兄弟叫廖老三,在你们文家做长工,我进不去找他,你帮我叫他得空回趟家,商量商量把老太爷起出来,找个好地儿安葬咯。” 这地儿有个风俗,人死后十年二十年的,得把尸骨捡起来,装进瓦坛里,再找个地儿二次下葬。石宽吐了口烟,乐呵道: “哟呵,找到风水宝地啦?” “什么风水宝地啊,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再不把他捡起来,骨头都找不着咯。” 廖老大说得挺轻松,其实他还真瞅准了一块风水宝地。前几年他们几个堂兄弟把老太奶捡起来,就葬在那风水宝地上。他觉着自己现在当土匪发了财,就是葬对了地,老太奶保佑着呢。他想把老太爷也葬到那儿去,以后有老太爷和老太奶两位保佑,说不定还能再续弦,娶个漂亮媳妇呢。 石宽想起廖老三这个人,好像是跟马贵德住一间房的,一脸乱胡茬,没想到竟是廖老大的堂兄弟,当下就满口应承下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一根烟抽完,石宽就打道回府了。 廖老大现在有钱了,哪有心思撑船揽活,就在那河堤上溜达。才一会儿功夫,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大白天的,四周闹哄哄,也没多少人在意,可他听惯了枪声,一下就判断出这是枪响。 枪响的方向就是黄大臀的小屋方向,廖老大立刻就想到了文贤贵和连三平,肯定是其中一位开枪了。他对枪有着无限的热爱,可又不能像文贤贵和连三平那样,招摇的把枪背在身上,听到枪响了,就好奇的回去看。 到了黄大臀的小屋门口,就瞅见连三平和亮麻子俩人在那儿,亮麻子苦着一张脸,坐在门槛上。连三平呢,那叫一个得意,嘴里叼着小烟,手还抓着肩膀上的枪带。 廖老大走上前去,双手微抬,谦虚的问道: “二位,刚才那么大一声响,是怎么回事啊?” “你个破划船的,我家少爷开枪了,怎么的,你想管闲事啊?” 连三平不认识廖老大,但刚才听石宽和廖老大说话,晓得这人是撑船帮人运货的。他“唰”地一下把长枪甩到前面,“哗啦”一声拉动枪栓,枪口直接对准了廖老大。 这就是吓唬人,哪能真开枪啊,廖老大根本不怕,反而对连三平这狐假虎威的样儿,心里头那叫一个不爽。他假装害怕,俩手举得高高的,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敢,我哪敢……敢管你家少爷的事儿啊。” “不敢,那还不快滚。” 连三平把枪杆子晃了晃,心里头更得意了。跟着文贤贵就是爽,他一个下人也能人五人六地对别人呼来喝去。 “滚!滚不了啊。” 廖老大一脸难色,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朝着黄大臀的屋子指了指,然后慢慢悠悠地挪了过去。 连三平可纳闷了,问道: “腿又没断,怎么就滚不了了?” 廖老大都到门口了,他知道文贤贵正在里头跟黄大臀快活呢,就故意使劲儿地拍门,扯着嗓子喊: “你吓得我屎都快出来了,我要拉屎,憋不住,马上就要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廖老大还真就对着亮麻子的屁股,“噗”地放了个响屁。亮麻子赶紧捂着口鼻,麻溜地滚到一边,嚷嚷道: “茅房在这边,你拍门干嘛啊?” “哈哈哈!拉裤子里,拉啊。” 连三平把枪收起来,幸灾乐祸的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廖老大又拍了几下门,然后假装自己拍错了地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扭扭捏捏地朝着茅房走去。他还不敢直接上去给连三平两巴掌,不过能搅黄连三平主子的好事,也算出了口恶气。 文贤贵正在里屋翻着白眼、蹬着腿使劲儿呢,突然被那拍门声惊住,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黄大臀身上下来,穿上衣服,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他奶奶的,真是老x做得药,要不是刚才那一下,还真完不成呢。” 打开门,文贤贵把手在连三平的衣服上擦了擦,没好气地问道: “拍门这么急干嘛,见鬼啦?” 连三平指着远处的茅房,陪着笑脸说: “不是我拍的,是那个臭划船的。” 文贤贵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有点感激,刚才那拍门声来得可真是时候,完全是助他一臂之力,他好奇地问: “划船的?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廖老大在茅房里提好了裤子,乐颠颠地走了出来,满脸谄媚地说: “没钱赌手痒啊,我回来想问问麻子哪儿有人开赌,没想到被少爷您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 “你这么好赌,能赌多大啊?” 文贤贵一脸的不屑,他把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感觉有点臭,就又拉过连三平,在那衣服上用力地蹭了蹭。 “只要有人跟我赌,老婆我都敢押上。” 廖老大吹着牛,把裤子系好,转身就想溜出巷子。 文贤贵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和老丁的约定,连忙说道: “你等等,你要是真敢赌大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赌。” 第654章 使坏 廖老大现在有钱了,可不想一直窝在这种小赌场里,听到文贤贵这么说,立刻来了兴致: “跟你讲哦,我最近赢了不少,下干子宝下个二三百,那都不是事儿,去哪赌,赌多大的?” 文贤贵没直说,又淡淡地问: “打牌九,一百块钱一个子,敢不敢打。” 一百块钱一个子,这可真不少,廖老大没打过,也没见别人打过。不过人争一口气,可不能被这话给唬住了,他咬了咬牙,说道: “敢,有什么不敢的,我就是个撑船的,输了就当是做了场美梦,以后继续撑我的船,赢了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也在龙湾镇买间房子,当大老爷去。” “好,有气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跟我走吧。” 文贤贵其实挺喜欢廖老大这种敢拼一把的人,不过他这会儿的目的可不是赌钱,而是想到了赵老财家儿媳妇岑洁的美貌。 黄大臀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听到了廖老大和文贤贵的对话,他有点不相信廖老大有钱去赌那么大的,就嘲笑道: “廖开船,你可真走运啊,搭上三少爷这股顺风,说不定真能在龙湾镇当大老爷呢。” 廖老大知道黄大臀是笑他想以小博大,不服气地掀开对襟衬衣,从那裤头上狗皮钱袋里掏出了一大沓钱,得意地说: “钱这玩意儿,也没那么难挣,只要敢拼,那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文贤贵一开始也有点担心廖老大有没有这个实力,看到这一沓钱,估计也能打个一两个时辰了。他回过头笑着说: “你就别瞎操心了,廖老大要是当上大爷,肯定比你这光溜溜的秃大爷厉害多了。” 秃大爷说的就是亮麻子,想着之前在床上自己还被说是老母猪,黄大臀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希望文贤贵快点走。 文贤贵领着廖老大来到老丁这儿,老丁家跟前些日子一样,冷冷清清的,连那李金花都不在门口嗑瓜子了。大门半掩着,他推开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丁,在不在家?金花,金花,你家老丁死哪去啦?” 屋里没人吭声,但门没锁,肯定有人在家,文贤贵也不客气,带着廖老大和连三平就走了进去。 钻进了以前赌钱的那间小屋,里面空荡荡的,可能是因为好久没人来赌钱了,小屋里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老丁,死哪去啦!” 文贤贵又喊了一嗓子,出了那小屋,就看见李金花一摇三晃的,甩着块手帕,从外面走了回来。 李金花刚才实在无聊,就到门对面闲逛去了。看到文贤贵进屋,这才回来,她绷着脸,没好气地说: “叫什么叫,想赌钱也不多叫几个人来,我这儿现在都没人来赌了,赶紧走吧。” 文贤贵早就习惯了李金花这脾气,他嬉皮笑脸地说: “你这儿没人赌,赵老财家有人赌啊,老丁呢?他在哪?快去把他叫回来,就说我找到角儿啦。” 李金花记得文贤贵和老丁的约定,她瞧了瞧有点面生的廖老大,不太相信地问: “他啊?” “对,有钱。” 文贤贵拍了拍廖老大的肩膀,手还放在上面,摆出一副很熟的样子。 李金花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在这种女人面前,廖老大可不想被看扁,于是把胸膛挺得高高的。 人不可貌相啊,有些人脚上的布鞋都露出五个脚趾头了,可在赌桌上几百几百地下注,眼睛都不眨一下。李金花也就没再多想,懒洋洋地说: “老丁还在睡觉呢,我去把他叫起来。” “嘿,这个老丁,还真是专一,整日不是赌钱就是睡觉,没见过做别的。” 李金花从身旁轻盈地飘过,文贤贵的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伸出,在那圆滚滚的胸脯上狠狠一抓。 李金花身躯微微一侧,并未破口大骂,而是迅速挥动手中的帕子,眉头微皱,娇嗔道: “你这手摸哪儿呢?怎么这么臭呀?” 其实,早在李金花还没靠近文贤贵时,连三平就已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中暗自揣测文贤贵肯定会出手。果不其然,被他言中了。连三平嘻嘻一笑,坏笑着插嘴道: “摸了你的呀,你自己还嫌臭啊?” “去你的,有你什么事?” 李金花狠狠地瞪了连三平一眼,提防着走进了里面。那些有些能耐的赌客揩她的油,她倒是半推半就,可像连三平这样的小角色,她连碰都不想让碰一下。 文贤贵将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还是有些臭,那是黄大臀那里的味道。之前和黄大臀睡觉时,手不老实,乱摸一通,没想到会这么臭。他朝着廖老大打趣道: “刚才那妇人叫李金花,是这里的老板娘,混熟了可以摸摸。以后有钱就来这里赌,还能过过手瘾。我去洗个手,你在这儿等会儿哈。” 廖老大对李金花早有耳闻,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好嘞,你快去快回。” 老丁还真是如文贤贵所说,除了赌钱就是睡觉。没钱赌的时候,他能从早到晚,再从晚到早,一直躺在床上,中间吃一顿或两顿都无所谓。要不是尿急或者想拉屎,他才懒得下床呢。现在听李金花说文贤贵带了个角要去赵老财家赌,立刻像被火烧了脚板底一样,从床板上蹦了起来。 老丁出来热络地聊了几句,麻溜回屋拿钱,几人精神抖擞地朝五竹寨进发。 这路旁,种二季稻的田上,已经绿油油的一片。到了五竹寨,太阳都还没升到正天中,正好赵老财也在,把来意一说,几人就准备开牌桌大战一场了。 可桌子刚摆好,赵老财就说: “诸位稍等哈,我进屋换身衣服就来。” “赵老财,你该不会是要去瞅瞅通书选方位吧?赶紧的赶紧的,这儿可是你家,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我们先让着你。” 老丁虽然没跟赵老财赌过几次,但也晓得赵老财对神神鬼鬼的东西深信不疑。 第655章 勾魂 赵老财也不否认,转身就溜了出去。 文贤贵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寻觅着岑洁的倩影。岑洁可是有夫之妇,又是赵老财家的儿媳妇,到了这儿,还真不好下手。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也想不出什么高招。 没过多久,赵老财就回来了,衣服还是之前那套,根本没换,只不过领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他喜笑颜开,一进屋就乐呵呵地开口: “诸位久等啦,诸位久等啦,来来来,码牌请庄咯。” 老丁认出那妇人是赵老财的小妾,便一边拨弄着桌上的黑色骨牌,一边打趣: “老财,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把你二夫人叫来,是想迷倒我们几个不成?” “哪能呢,她就喜欢看牌九,非要来凑热闹,那就来呗,哈哈哈,码牌码牌。” 赵老财乐呵着,一屁股坐在给他留好的位子上,还把旁边的一张椅子拉近了些,让他的小妾挨着坐下。 赵老财刚才回房间还真翻了翻《周易》,他稍作推算,就晓得自己今天阴阳失调,阳气太盛,阴气不足,所以就把无所事事的小妾叫来陪坐。女人属阴,有阴相伴,阴阳调和,肯定能大杀四方。 大家把牌码好,大致讲了讲规则,定好了庄,就兴致勃勃地打起牌来。 也不知道是赵老财搞的这个阴阳平衡,还是他今天坐的这个位置太妙,反正他今天简直就是鸿运当头,左一个五结九,右一个连中庄,赢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整个场子都回荡着他那爽朗的笑声。 廖老大就坐在赵老财旁边,中间夹着赵老财的小老婆。要是阴阳平衡真有用的话,那廖老大肯定是沾了点阴气,也小赚了一笔。 要说最倒霉的,那还得是文贤贵,可能是摸了黄大臀的手太臭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才结了不到三次,口袋里的钱是一张接一张地往外掏。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还心不在焉的,眼睛老是往外瞅。 老丁也输,不过输得没那么多。这老是输,他也渐渐没了精神,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他奶奶的,这是搞什么鬼啊,孤天寡九,来地就不配八。” “别急别急,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下午就转到你那了,大家都饿了吧,我让人去做饭,做好了吃了饭接着打。” 赵老财赢了钱,就怕老丁提出散场,赶忙出言安慰。 看着丈夫赢了钱,赵老财的小老婆心里也跟开了花似的,哪里舍得让这几个财神爷走啊,连忙搭话道: “我去让下人做饭吧,家里那只黑母鸡都个多月不下蛋,我看是没蛋了,杀了招待各位爷吧。” “不下蛋就杀了,再弄条鱼,缸里还有鱼呢。” 赵老财向来热情好客,现在又赢了钱,更是大方得很。 “那我去了。” 赵老财的小老婆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迈步出去。 这可是他赢钱的好运啊,赵老财哪能让人走,赶紧伸手一拉,说道: “叫一声让他们做就行了,你出去干嘛,坐下坐下。” 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了,赵老财心里想什么,他那小老婆能不知道?只得又一屁股坐下来,扯着嗓子朝外喊: “阿洁,阿洁,忙什么呢?进来一下。” 一听到喊阿洁,文贤贵的心都快蹦出来了,上家廖老大刚出一张烂文,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手里的九点翻出来,压了上去,兴奋地说: “吃,一张都没进过,我就是拆牌也得吃了。” “文三,廖老大出的是屏风,你拿九点来吃?” 下家老丁手里已经攥着一张天牌了,他还以为文贤贵翻出来的也是天牌呢,谁知道竟然是九点。 文贤贵确实是拆牌来吃的,他手里还有一张天牌,只是因为听到喊岑洁,一激动,把牌给翻错了。他这人啊,人品不怎么样,赌品那可是极正,赌钱从来都不耍诈耍赖。就算是之前和护院队员们玩喝水的,事先没说让连三平代喝,他要是输了,就算肚子已经撑得圆滚滚的,也会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得一滴不剩。现在翻错牌了,他也不打算收回去,大大咧咧地说: “武不吃文,错了就错了,垫了吧。” 就就是点小失误,把牌收回来也没人会说,文贤贵却直接把自己最大的武牌给垫出去了。坐在对面的赵老财,立马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 “三少爷真是豪爽,豪爽啊,和你打牌就是痛快,我赵某人真是佩服。” “小意思,我打得头都晕了,等会儿让三平替我打几把。” 文贤贵的心里满满都是岑洁,哪还有心思继续打牌啊。 说话间,岑洁扭着身子走进屋来,乍一见到文贤贵坐在牌桌前,稍稍有点愣。不过这小小的反应马上被她收回来,来到了赵老财的小老婆身边,轻声问道: “二姨娘,叫我干嘛?” “你爹让你去杀那只秃尾巴的黑母鸡,再从缸里捞条鱼出来,做饭招待这几位爷。” 赵老财的小老婆紧紧贴着赵老财的手臂,吩咐着岑洁。 “哦!” 岑洁应完,又转身走出去,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文贤贵。 这回头一看,可把文贤贵的魂都勾走了。牌都还没有出完,他就把手放下,对连三平说: “来来来,你替我打。” 连三平知道文贤贵是找机会去接近岑洁,可是打这么大一子的牌,他还是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说: “少……少爷……我……” “我个屁呀,输赢不管,你只管打就行。” 文贤贵把腰间的钱袋子取出来,往桌面上一扔,把连三平按了下去。 有了这句话,连三平就放心多了。 “那我就……我就试试运气。” 文贤贵哪里还管连三平运什么气,像被人牵了绳似的,闻着岑洁的气味走了出去。 岑洁在外面院子走了一下,叫了个下人去抓鸡捉鱼,一回头就瞧见文贤贵,有点惊讶,不敢问候,转身欲走。 文贤贵伸长脖子,连忙招手喊道: “阿姐,阿姐请留步。” 第656章 意中人 岑洁的脸微微泛红,倒不是因为文贤贵叫她而害羞,而是想起那天笑文贤贵落水的事。人家可是大地主家的少爷,她觉得自己那天有点过分了。 “三少爷,有什么事呀?” “没……没……” 一见到心心念念的女人,文贤贵的舌头就像打了结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事的话,我可就忙去了。” 岑洁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文贤贵看她的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不过用这种眼神看她的男人多了,男人不就那点心思吗?见多了也没觉得有多稀奇。 文贤贵手忙脚乱地冲到前面,伸手拦住岑洁的去路,结结巴巴地说: “有……我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 岑洁小退半步,下意识地握紧一只手,举在胸前,像个小刺猬一样,进入了防御状态。虽说文贤贵的举动也没什么过分,但她还是条件反射地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她平时跟村里人都相处得挺愉快的,对下人们也没什么架子,可一涉及到男女关系,那她可是绝对的守身如玉,绝不会有半点儿越界的行为。 “我想……我想找你借点钱。” 文贤贵好不容易把这句话说出口,这可是他刚才冲过来拦路的时候,灵机一动想到的接近岑洁的办法。因为太突然了,他都没来得及组织一下语言,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岑洁这会倒是惊得眉毛都向上弓起,不可置信的问: “你找我借钱?” “小声点,我今天带来的钱不多,手气又不好,已经输掉了一大半,玩不了多久,所以我想找你借点钱。” 文贤贵这话说的倒是实话,他的钱都输了一大半了。如果能向岑洁借钱,那下次来还钱又可以见上一面,这一借一还不就熟悉了吗?混熟了之后,那睡到一张床上去,还不是迟早的事。 文贤贵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岑洁却认为突兀得很,她都忍不住有点想笑,说道: “三少爷,我们非亲非故,甚至都不认识,也不是赌友,你找我借钱,这有点不合适吧?” “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我和你爹他们一起打牌中,那问他们借,他们不一定肯,在五竹寨我除了你爹,就只认识你了。我给利息,借五万,十天之内还五万五,你找人写上字据,怎么样?” 文贤贵张开一只手,前后翻了一下。只要是人,就没有不为利所动的,这么大的利益,他就不相信岑洁不心动。 果然,岑洁有些犹豫了。主要是赌钱人大多数都讲究吉利,不准摸头,不借钱出去,这种事情真有,所以她真的相信文贤贵是真的要借钱。 “这个……这个……我一个女的做不了主,我带你去和我家那口子说吧,他说借就借。” “好,他在哪?” 去见岑洁的丈夫,那也没什么,反正总是要认识的。 “在外面,跟我来。” 岑洁把文贤贵带出了赵家院子,往河边的田垌上走去。 赵老财是五竹寨的地主,可和文家比起来那就差的多了,雇的长工不到十个,家里也没有管家,带工出去干活,那都得赵老财父子俩亲自亲为。这些年赵老财也逐渐将权力移交出来,所以带工干活的事,基本就到了儿子赵凯身上。 此刻赵凯正在田基上监督长工们给芋头苗剥去老叶,看到了岑洁领着个少年走来,感到有些奇怪。心想这少年又不是他家亲戚,是要来干嘛的? “阿凯,你过来一下。” 还大老远,岑洁就踮起脚尖,挥着手臂叫喊。借钱这事,还是把赵凯叫到这里来说好点,免得被那些长工们听到。她们夫妻感情比较好,相互之间的称呼也比较随意,都是直呼小名。 赵凯看着岑洁挥动手臂而摇晃的胸脯,咽了口口水。他娶了两个太太,大太太相貌不佳,已经让他提不起什么兴趣,这个岑洁白白嫩嫩的,近十年中,他大多数都是和岑洁睡在一起,夜夜不休。原以为能让岑洁给他来个儿女成群的,可生了一儿一女后,岑洁的肚子就再也没有鼓起来过。 到了岑洁面前,他打量了一眼的文贤贵,问道: “什么事啊?” “他是龙湾镇文家的三少爷,想要借点钱,给利的……” 岑洁原原本本的把文贤贵要借钱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是好事啊,一个堂堂文家的三少爷不可能借钱不还,再说了还有借据在手,赵凯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三人回家,写好了字据,按上手印。赵家的下人也把午饭做好了,大家一起围坐在桌子旁吃午饭,好不高兴。 赵家现在很多事都是由赵凯做主了,可基本都还是一些干农活的事,也没什么意思。今天借了这笔钱出去,就等于是做了一笔买卖,高兴那是自然的。 文贤贵不是傻子,他愿意给这么多利息,能认识到了岑洁,他也觉得值。 做任何事都要专心,文贤贵这心里都是岑洁,又怎么会赢钱来。整个下午,不出意料的,把借来的钱又输个七七八八。 他不是真心来赌钱的,傍晚天快黑时,就提出要散场了。输家说散场,赢家还有什么好说的,散就散了呗。 回到文家大宅,文贤贵饭也不吃,直接躺到了床上,两个眼睛呆滞地望着床顶。今天认识岑洁,那是该高兴的,可他输了这么多钱,现在也有点拮据了啊。 阿芬走到了文贤贵床前,小声的问: “少爷,你不吃晚饭,那我帮你留着,到你要吃了叫我,我再给你暖。” 房间里没有点灯,外面客厅的灯光从那屏风的缝隙照进来,这样子看阿芬,竟然有一点像岑洁。文贤贵来了兴致,说道: “脱衣服上床。” 现在的阿芬已经完全麻木,根本不知道还有拒绝这么一回事,她甚至脸都不会红了,默默的说: “我先去把门关上。” “关什么关,谁想看就让他看。” 文贤贵一伸手,就把阿芬扯到了怀里。 第657章 臭味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家里人都心照不宣,就算看见了,那也都当没看见。文贤贵想这么干,阿芬也没招,只能乖乖听话。 以前文贤贵都会先动手脱阿芬的衣服,这次可能心情比较急,几下就把自己的衣服先扒光了。 文贤贵的裤子才刚飞出去,一股臭味就飘了出来。阿芬虽然是个下人,平时也得干些倒屎倒尿的活儿,但还是挺爱干净的。闻到这味儿,就忍不住抬手在面前扇了几下,嘟囔着: “好臭哦!” 这俩字就像针一样扎进了文贤贵的心,他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抬手就给了阿芬一巴掌,骂道: “滚!快给我滚!” 阿芬直接就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文贤贵不开心了?她本来就不想陪文贤贵睡觉,文贤贵让她滚,那她就赶紧滚呗。 阿芬捂着脸跑出文贤贵的房间,在门口撞上了一脸惊讶的美金。 美金刚才躲在屏风后面偷看呢,阿芬出来得太突然,她都没来得及躲开,这会刚退到门口。她可不想让阿芬知道自己在偷看,就装出一副路过的样子,问道: “怎么回事啊,这么慌慌张张的?” 阿芬没答话,小跑着就走了。 美金还在那演戏呢,自言自语地说: “这是怎么了?我去看看。” 她走进文贤贵的房间,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文贤贵睡了她一次以后,就没下文了,她想靠着文贤贵这棵大树捞好处的美梦,眼看着就要破灭了。看着阿芬隔三岔五就和文贤贵睡觉,她心里那个嫉妒啊,这次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美金慢慢的走进去,把文贤贵扔到地上的衣服裤子捡起来叠好。她有心要陪文贤贵睡,却也不知怎么开口。 文贤贵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呢,他也闻到了那臭味,正是早上和黄大臀睡时沾上的。当时还不觉得怎么臭,穿上裤子闷了一天之后,那味道就令他快作呕。 阿芬不说臭,他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今天已经连续有几人说臭了,刚才又是在那种情况下,他感觉一点面子都没有,这才打了过去的。 打了之后,他又有点后悔,阿芬是他睡过的女人当中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不应该打啊。眼睛的余光看着那默默叠衣服的身影,他还是愧疚的问了一句: “痛不痛?” “少爷,什么痛不痛?” 文贤贵把她当成阿芬,美金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明知道文贤贵问什么,却只得回答偏过一边去。 文贤贵这会儿才发现床前的人不是阿芬,他也不转头去看,就那么懒洋洋地将错就错问道: “我身上臭不臭?” “不臭啊。” 虽然敞开这么久了,但是美金进来还是能闻到点臭味儿,可她不能照实说呀。 说真话的,文贤贵不高兴赶走了,说假话呢他也不喜欢,他一招手,不耐烦的说: “我是问我这儿臭不?” “一点都不臭。” 为了讨好文贤贵,美金把脑袋凑近了些,还故意抽了抽鼻子,仍然跟自己闻到的反着来。 “不臭是吧,那来,过来……” 明明是臭的,却偏说不臭。文贤贵一把抓住美金的头发,直往身上摁。 臭又怎么了?这不就换来主子的恩宠了嘛!美金一点都不计较,张嘴凑了过去…… 而这时候,石宽吃完晚饭,溜溜达达地来到长工们住的宿舍闲逛。可能是马贵德刚死去没多久,这些人都没了往日的精神头,一个个各干各的,看到石宽,也只是默默点点头或者轻声打个招呼。 到了马贵德以前住的房间,那乱胡茬还在里头呢。石宽一屁股坐到马贵德的空床铺上,随口问道: “廖老三,你是鳝排村的吧?” 乱胡茬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找你大哥拉过货,他说你在这儿干活儿。” 石宽回答得挺随意,他看乱胡茬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被人说出住哪儿,确实会有点吃惊,可乱胡茬这反应好像也太大了点。 “哦,我大哥,对对对,我大哥就在码头撑船,怪不得你知道我是鳝排村的。” “廖老大托我给你带一句话,说让你有时间回去一趟,商量起老太奶的事。” “这样啊,那我什么时候和陈管家说一下。”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石宽也知道了廖老三和廖老大一样死了婆娘,只不过廖老三的婆娘是前几年才病死的,给他留下一个儿子,儿子跟村里的伙伴外出闯荡,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也没有捎过话回来,不知道是死是活。 聊了一会儿,话题就转到了马贵德身上,石宽问: “马叔那天晚上没有去开夜工,他回来过宿舍吗?” “没回过,他肯定是去睡婊子,和人起口角,被人勒死了。” 廖老三说这话时,表情又有了些慌张。 石宽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道,故作轻松的调侃: “你怎么知道他去睡婊子?是不是他约你去了?” “是啊,他知道我没婆娘,总爱逗我,我不跟他去。” 可能大家都是男人,说这些也没必要害羞,廖老三都不隐瞒,直接回答了。 廖老三眼神躲躲闪闪,石宽知道这个人肯定有问题,或许和马贵德的死有关,他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也就不细问下去,闲聊了一会就走了。 出到外面,碰到李老秃提桶打水洗澡回来,就把人拉过一边,问道: “你们和马贵德一起干活这么久了,他这个人是不是特别爱去找婊子啊?” 李老秃把手在那光秃秃的脑袋上抹了几下,声音尖细的说: “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马贵德挺老实的呢,现在才知道,有了婆娘还去睡那些臭烂x。” “这么说以前你没发现咯?” 石宽从李老秃的话语里,又听出了一些问题。 “没发现,我刚不是说了吗,我一直以为他挺老实的。” 可能是想到了马贵德的死,李老秃还有些忧伤。 第658章 理想 马贵德没有去找那些流莺睡觉,现在大家都传他出去找流莺,那肯定是有人故意放话,想扰乱大家的视听。石宽一听,可来劲了,要是能知道是谁放的话,那离找出凶手可就不远了,他赶忙追问: “那你是怎么知道马贵德去睡婊子的?” “蒋四说的,那晚马贵德来开晚工,没一会儿廖老三就来找他咬耳朵,后来马贵德就肚子疼走了。蒋四后来问廖老三,廖老三承认说是约马贵德去睡婊子。那廖老三没了婆娘,去睡婊子还说得过去,马贵德的婆娘经常过来陪他过夜,他还去睡婊子,这也太不老实了吧。” 李老秃自己有没有睡过婊子不知道,反正说起别人来,那是眉飞色舞,表情可丰富了。 “自己的婆娘睡久了肯定会腻啊,哪个男人不想尝尝别的女人的滋味啊。” 石宽随便跟李老秃聊了几句就走了,蒋四说是廖老三约马贵德去的,廖老三说是马贵德约他去的。这里面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石宽心里已经有谱,撒谎的肯定是廖老三。 他也不打算回去找廖老三对质,要想让廖老三说出真话,得打他个措手不及,现在可不是时候。 石宽也没回家,直接朝着文贤贵的院子走去。 文贤贵家人少,大多数晚上,连三平都得睡在院门旁边的小屋子里,负责看家护院。今天他跟文贤贵去赌钱,文贤贵输了,却还赏了他几十块的散钱。这会儿他正把那些钱折好,放进一个小盒子里,准备以后娶个漂亮媳妇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赶紧跑出来开门。 “队长,这么晚了还来找少爷呀?” “晚上不来,白天我上哪儿找他去啊。” 石宽没有过多搭理连三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穿过冷冷清清的中堂,来到客厅,碰巧看见美金从文贤贵的房间走出来,便开口问道: “少爷呢,在什么地方?” “他……他……” 美金支支吾吾,石宽算是外人,她和文贤贵睡的事,还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房间里的文贤贵听到了石宽的声音,就在房间里高声回应: “我在这儿呢,稍等片刻,马上就出来。” 睡阿芬或者其他人,文贤贵才不想藏着掖着,可睡美金这事,他也不想让别人晓得。他对美金没什么好感,可今天却又把美金给睡了。 他用脚趾头夹住叠在床尾的裤衩,嗖地一下扔了过来,正准备穿呢,石宽就已经走到了床前。他手忙脚乱地赶紧穿上,嘴里还嘟囔着: “我都说了马上出去,你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石宽用手在面前扇了扇,眉头紧皱着问道: “怎么有股怪味?” 得,又是那臭味儿。文贤贵不敢对石宽发火,只好胡乱解释: “今天吃了酸菜炒大肠,好吃是好吃了,嘿嘿,就是这屁放得特别臭,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出去出去,到外面等我。” “吃酸菜了,我还以为谁家的酸笋缸忘记盖了呢,搞快点啊,我有要紧事跟你讲。” 那臭味实在太难闻了,石宽不想在房间里多待,转身就走了出去。 等会儿得泡个澡,好好洗一洗,不然肯定还会有人说他臭。文贤贵把长裤也套上,盖住了那臭源,这才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石宽把刚才去见廖老三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还把自己的怀疑一点一点地跟文贤贵分析了一遍。 文贤贵不住地点着头,最后猛地一拍桌子,说道: “这个廖老三就交给我了,我肯定能让他说出实情。”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文家的大多数长工都回家过节去,就连一些不太重要的下人,也都被准许回家了。这么大的节气,自然是不能让罗竖一个人在学校自己过的。石宽和文贤莺商量,让罗竖来和他过节。文贤莺也不和石宽抢,毕竟高枫回城了,罗竖一个男的,和石宽过才比较合适。 吃饱了晚饭后,慧姐泱泱着和秀英要去文家大宅里找文贤莺玩,家里就只剩下石宽和罗竖。 两人沏了一壶茶,带上点吃的,坐到了院子里的杨梅树下,等待着月亮出来。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石宽就调侃道: “罗竖,看来你们g产d还没有乌桂山的宋老大他们活得通透啊。” 罗竖不懂石宽的意思,轻声回答: “此话怎讲?” 石宽叼了一根小烟,悠然地划着洋火,吸了一口才慢慢的回答: “年前乌桂山的人马几乎遭到毁灭,这才一年不到,又发展成十几人了。而你们g产d,还是你孤家寡人一个,这谈什么夺取天下啊。” 罗竖想了一下,确实感到有些惭愧,想起之前文贤莺说过,不允许石宽加入g产d,有些话他又不知怎么说。想了一会,他悠悠说道: “g产d不是乌桂山,虽然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乌桂山是为自己掉脑袋,我们g产d是为天下所有无产阶级掉脑袋。我们要发展的是不畏牺牲,甘于奉献的人。” 石宽扬起下巴,轻轻一笑: “说了这么多,还是招不到人,没人愿意加入你们呗。” 确实是,加入g产d,都是付出,看不到明显的回报,又有什么人愿意加入。罗竖苦笑了一下,问道: “如果贤莺不阻拦你,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不加,你都说了,这是掉脑袋的,我又不傻,干嘛加入你们。” 石宽没有一丝丝犹豫,立刻就回答了。 这在罗竖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感到有些失望,他望着围墙外,说道: “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们的,我们会联合所有工人、农民、一切被压迫的人们,推翻这个剥削的社会。” “我和你可是好朋友啊,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可要为我说几句话,我不是剥削人的人。” 罗竖的思想很超前,g产主义人人平等那一套听着也很诱人。可石宽觉得罗竖不会成功的,或者离成功很远很远,远到他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看见。 第659章 赏月 石宽和罗竖正聊得起劲,文贤贵带着连三平,晃晃悠悠地走来了,那模样活像个喝了六七分醉的酒鬼。 有人来了,自然就不能再跟罗竖聊那些敏感话题,石宽朝着文贤贵喊道: “月亮都还没出来,你就喝成这样,等会儿到底是你赏月还是月亮赏你呀?” “谁喝酒了?我今晚一滴酒都还没喝,连个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喝没意思,这不就来找你了嘛!” 文贤贵确实没喝酒,他就是现在走路喜欢晃悠,路有多宽,他就想摆多大的谱。 等走近了些,确实没闻到酒味,石宽看了一眼就信了,叹息道: “你一个人过节,怎么不来找我一起过啊?不好意思来找我,那去找奶奶过也行啊。” 文贤贵自己一个人过节,倒也没觉得有多孤单,他来找石宽其实是另有企图,故意装出一副孤单的样子罢了。他挨着罗竖一屁股坐下,随手捏起一片藕片,一下扔进嘴里,嬉笑道: “我倒是想来跟你一起过,可你也没邀请我啊,你心里就只有罗老师,哪还能记得我呀。” 这话说得罗竖都有点难为情了,他赶忙回应道: “三少爷,你言重了!你家就在这儿,石宽哪敢邀请你啊,而我家在省城,我就是个外乡人,所以他才请我过来一起过节的。” 石宽的小烟就放在桌上,文贤贵顺手拿过来叼在嘴里,还不忘扔给连三平一根,乐呵道: “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二姐在家呢,我哪敢来啊,这不二姐去奶奶家了,我才敢来吗!” “真想喝酒啊?那我把酒拿出来,我们几个好好喝几杯。” 石宽说着,站起身来,准备进屋去拿酒。 文贤贵一把将人拉住,笑嘻嘻地说: “喝酒是喝酒,可不在你这儿喝哦。” 石宽有点摸不着头脑,转过身来,轻声问道: “那去哪儿喝?醉仙居吗?你请我跟罗老师?” 文贤贵松开手,拍了拍,把抓藕片时沾上的粉弹掉,乐呵道: “请你们俩喝酒也没什么,不过今晚不行,今晚我们要去二叔那儿,陪二叔喝。” “二叔?” 石宽更纳闷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找文二爷喝酒了? 文贤贵装出一副很懂事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每逢佳节倍思亲,瑞哥倒好,和嫂子回城,去城里思亲了,留下二叔在这儿空想念。我今天看到他有点小伤感,就说晚上过去陪他喝喝酒,我一个人去多无聊,这不就叫上你了嘛?” 石宽突然就想起了文贤婈,那个老是跟他对着干的女人,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会不会也想念龙湾镇的父母。说不定文二爷的伤感,有一半是因为想念在外漂泊的女儿呢。他看了一眼罗竖,说道: “我二叔肯定是想贤婈了,我们过去陪他喝一杯吧。” “行啊!” 罗竖其实不太喜欢喝酒,但是想到和文贤婈一起共事了这么久,去探望一下文二爷也是应该的,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几人收拾了一下,就朝着文二爷家走去。 路过集市头的春香楼时,看到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感觉怪冷清的。 到了文二爷家,一个下人来开了门,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走进了一座荒废多年的古庙呢。 那下人就站在天井里,像醉仙居的小二一样喊道: “老爷,大宅那边三少爷和姑爷来了。” 文二爷心里有点惊讶,从客厅溜溜达达走出来,满脸堆笑地招呼着: “哟呵,贵客贵客,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屋子,大家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话题当然离不开文贤婈,本来就挺让人伤感的了,潘氏不知不觉,就拿起帕子擦眼角的泪花。 文二爷可是个大老爷们儿,再怎么伤感也不能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啊,他故意板起脸来: “哭什么哭,中秋佳节,开心点嘛,快去叫人搬张桌子到后院,我们几个今晚一边喝酒一边赏月,把甄莲和豪儿也一块儿叫来。” “好哩!” 潘氏不敢怠慢,把那帕子往腋下一夹,麻溜地起身出去准备了。 文二爷家的房子没有文老爷家大,天井小小的,想看月亮得等到大半夜。不过后院倒是挺宽敞的,在那里摆桌赏月,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一提到甄氏,石宽的脑子里就像翻书似的,迅速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对甄氏心里有愧啊,在他迷茫的时候,对自己在文家的地位不明确的时候,甄氏给了他发泄的机会,可后来他竟然把甄氏吓得失魂落魄,真是太不应该了。 今晚见到甄氏,可得对人家客气点,好让甄氏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桌子和酒水很快就准备好了,下人进来禀报,几个人就高高兴兴地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视野果然开阔,一轮明月已经挂在东边的山头,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急着要从大山怀里跑出来的孩子。等坐到桌子前,那明月又挂到了轻轻摇晃的枣树树梢上。而枣树下,正是石宽和文贤婈恩怨的开始之地。 刚坐下没多久,文贤豪就提着一个灯笼飞奔过来,乐颠颠地说: “爹,你看我的灯笼好看不?我娘给我做的。” “漂亮!你娘呢?” 文二爷在文贤豪的后背轻拍了几下,那叫一个慈爱,他的三个娃,现在就文贤豪在跟前,能不疼嘛。 “他说等会儿就来。” 文贤豪的灯笼可有意思了,不是用纸糊的,是一层薄薄的纱布,那纱布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绣了一对喜鹊。他把灯笼往枣树上一挂,就过来一块儿坐下了。 等了好半天,也没见着甄氏来,石宽心里就有数了,甄氏这是怕他呢,不敢过来。他瞅着大家聊得正欢,找了个由头就溜了出来。 穿过后堂屋,进了天井,一眼就瞧见甄氏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一根柱子上。那胸脯在明亮的月光下还是那么挺拔,那身影还是那么的高傲,就是脸上好像多了几分憔悴。 第660章 勒索 冷不丁瞅见石宽出来了,甄氏一下站直了,两只手抱着胳膊,身子还微微抖了抖,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宽倒是挺大方,走上前去,稍微低了低头,说道: “婶子,二叔叫你去喝酒呢,你怎么不去呢?” “我……我不会喝酒,不……不……我不想喝酒。” 虽说石宽早就讲过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这么久也没再来纠缠她。可甄氏的恐惧那是深入骨髓的,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四周没旁人,石宽也就开门见山,压着嗓子说道: “你不去喝酒,反而会惹人怀疑,我都说了不会再找你麻烦,那肯定就是真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甄氏信了石宽的话,哪怕是大晚上的,她也能清楚地瞧见石宽的眼睛里,没了那股子野兽的凶光。 “你……你先去,我等下就来。” 石宽转身走了,甄氏手抚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也不晓得为什么,石宽不再对她纠缠,她反倒觉得有点儿小失落。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高贵的,所谓的高贵都是装出来的。正因为不高贵,才老是想让自己瞧着高贵些。其实她就是个贱货,一开始就把石宽当成低贱的人,才会用自己那所谓的高贵去怜悯石宽的低贱,让石宽睡了。她以为这样自己就会高贵,只是高贵不是施舍。 她如今还是个特别贱的贱人,只是再也不敢去招惹石宽,失落就当是一种回忆好了。等石宽进去没多久,她收拾了一下心情,也跟着走了进去。 “哟,石宽,罗老师,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 甄氏的心情调整得也是够快的,一过了后堂的门,就热络地打起了招呼,还一扭一扭地走了过去。 “婶子,是月光引我们来的。” 为了让甄氏更自在些,石宽抢着第一个回了话。 文贤贵今晚到这儿,主要就是找甄氏。这甄氏要是再晚些还不现身,他恐怕就得起身去找了。这会儿,他也乐呵着说: “婶子,我这么大个人坐这儿,您就没瞅见啊?光问他俩,怎么就不问问我呢。” 甄氏稍稍一怔,心里头忽地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今晚真正有威胁的可不是石宽,而是这个文贤贵呀。她抖了抖胸脯,走到文二爷爷边上,打趣道: “哟,这不是贤贵文顾问嘛,有罗老师挡着,我还真没瞅见您呢。” “娘,我以后也要当顾问,跟三哥一样,威风凛凛的。” 文贤豪刚才和文贤贵打闹着,这会儿正把文贤贵的军帽戴在脑袋上,有模有样地站在甄氏跟前。 甄氏把文贤豪脑袋上的军帽摘下来,还给了文贤贵,唬着脸道: “这玩意儿可不能乱戴,快还给你三哥。” 有了甄氏的掺和,这气氛就更热闹了,大家你来我往,各自说着好玩的事儿,一阵阵笑声飘出了那矮矮的院墙。 文贤贵啊,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茶。明明有下人在旁边候着,他却偏要干下人的活儿,一个劲儿地给大家倒茶,尤其是给甄氏倒。 甄氏也没让他失望,没一会儿就起身往茅厕去了。文贤贵瞅准时机,也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他其实没什么尿意,就站在拐弯处等甄氏出来。甄氏一出来,他就嬉笑着迎上去,坏笑道: “婶子,您这尿得够久的呀,把那瓦缸都给尿穿洞了吧。” 甄氏晓得文贤贵是来找麻烦的,就板着脸杵在那儿,冷冰冰地说: “我可是你婶子,说话放尊重点。” “我哪有不尊重啊,婶子您别生气嘛。” 文贤贵围着甄氏滴溜溜地转,目光还不时警惕地瞅瞅外头,他来找甄氏,也是怕被人发现的。 “有什么事快点说。” 甄氏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文贤贵要干嘛?文贤贵看她时,目光停留在胸脯上,该不会也想睡她吧? 文贤贵只是把甄氏的胸和岑洁的做比较,并没对甄氏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小声的说: “婶子,我最近手头紧,借两钱来花花。” “我的月钱都还没你的多,你找我借钱,真是的。” 甄氏大概是忘记有把柄在文贤贵身上了,语气十分不友好。 文贤贵笑嘻嘻地伸出手,像一堵墙似的挡在甄氏面前,还故意压低声音: “嘘——石宽和二叔在外面呢,你可别嚷嚷,小心被他们听到哦!” 这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把甄氏浇回了现实。她不情不愿地把脑袋一偏,嘟囔着问: “你……你要借多少啊?” 文贤贵心里一乐,知道甄氏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便得意洋洋地把那只手一摊,晃了晃五根手指,然后闭口不言。 甄氏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随手拨开文贤贵的手,说道: “五千块,我明天给你,记住你答应我的,不许告诉任何人!” “婶子,你搞错了,不是五千,是五万哦!” 文贤贵每个月的月钱也就两万块,在岑洁那里借了五万,还输得差不多精光,他上哪儿找钱还啊?所以才会想到甄氏。来之前他还打算从甄氏这儿弄个三万四万就得了,现在却突然改变主意,非要五万不可。 “五万?” 甄氏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也没等文贤贵回答,就接着说: “行,婶子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有钱就好啊,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文贤贵也满口答应: “你快说,什么事?” “这钱我给你,还有上次的一万,都不用你还了,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可别再来找我了!” 甄氏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钱就是文贤贵敲诈她的,根本不可能还。她这么说,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罢了。 “好嘞,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文贤贵乐得合不拢嘴,嬉皮笑脸的,他也不打算来找这个婶子要钱啊,这不是遇到了事吗? “明天你在家等着,我给你送过去。” 五万元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甄氏还是很心疼的,只是有把柄在文贤贵的手,那又有什么办法。 第661章 月圆人合 “谢谢婶子了。” 文贤贵说着,像爬在了屎堆的苍蝇,搓着手走了。这真他妈的顺利,原本还以为要把石宽哄来,给甄氏造成一点压力的。哪里想到,三言两语,五万元又到手了。这个世界就是有手段的人主宰的,唯有手段可以得到所想的一切。 月上中天,众人皆有了些许醉意,罗竖开口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文二爷家的酒那是喝不尽的,我看我们还是撤吧,改日再聚。” 跟罗竖和文二爷喝酒,那可真是没什么意思,文绉绉的,一点都不好玩。石宽也不想再喝了,便应道: “行吧,不喝了,再喝就得吐了,这么好的酒可不能浪费。” 文二爷还想再劝几句,见劝不动,也就随他们去了,各自散去。 罗竖要回学校住,石宽有了些醉意,也没送罗竖,自己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大山给他开了门,他回到自己的西厢房,连灯都不点,衣服也不脱,直接就扑倒在床上。 咦,这床怎么这么软呢,还有股香味,他弯手回一摸,又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这哪是床软,分明是人啊。石宽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嗖”地一下弹了起来,惊讶地问道: “谁?你是谁?” “是我,你喊那么大声干嘛?不想让我来,那我走咯。” 原来是文贤莺,她被石宽这么突然一压,本来还有点生气呢。 听到是文贤莺的声音,石宽立刻又扑了上去,不过这次可小心多了,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一把搂住,顺势一滚,让文贤莺躺在了自己身上,开心地问道: “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呢?” “还不是你那好兄弟慧哥。” 这样抱着还挺舒服的,文贤莺也把刚才的疼给忘了。今晚慧姐去找她玩,她们又去了老太太那。慧姐这把口啊,一高兴又对老太太说她和石宽连了。搞得她尴尬得不得了,还好老太太没有细问。 为了让慧姐以后不乱说,她威胁说晚上不和慧姐睡了,说要自己回学校去睡。慧姐有些伤心,就说和秀英一起把她送去学校。 到了岔路口,她问慧姐以后还乱不乱说,慧姐摇头。她就说那还和慧姐睡,当然到了这里,和慧姐睡不可能是回老太太那了,而是回慧姐真正的家。 慧姐答应了她不再乱说,但也还是想让她和石宽连的,在床上还是喋喋不休的劝她来石宽的房间。 她拗不过慧姐,也想和石宽再次到杨梅树下赏鸟赏月,就假装赌气过来了。 搂抱着香软软的身体,石宽不问慧姐怎么把文贤莺赶到这来的,反而问: “你想不想和我连?” 文贤莺喜欢闻石宽身上的烟味,现在还喜欢闻这酒味,她低头下去,蜻蜓点水般在石宽的嘴唇上亲了一口,说道: “想,可是……” “你不想,你只是在找借口,想的话没那么多可是的。” 石宽打断了文贤莺的话,屋里没有点灯,但他知道文贤莺一定是在紧紧的盯着他。 文贤莺觉得石宽有些可爱,像是看着别的小孩吃东西的小孩,她笑道: “我没有找借口,我是真的……” “你就是在找借口,要是真的想,那九头牛都拉不住。” 石宽再次打断文贤莺的话,刚才他只是抱着不动,这回他把手从文贤莺的后背伸了进去。 文贤莺好像是被石宽的激将法激住了,突然就回答: “那你今晚把我连了吧。” 石宽还以为文贤莺是开玩笑的,手向上滑去,把那衣服都带起来了许多,说道: “真把你连了,你可不许哭哦。” “你才哭呢。” 文贤莺撑起了身子,自己把那上衣脱去,往床角一扔,又趴了下来。 石宽这才知道文贤莺是来真的了,心跳一下子就加速。多少次都到门前了,最后还是扫兴而退,这次怎么就这么的容易,这么的干脆? “你……你真的?” “你不想,那我就走。” 文贤莺确实是有些赌气,她希望石宽快一点,不然一会她清醒过来,那就真的连不成了。 石宽做梦都在想把文贤莺连了,这回梦想变成现实,又怎么可能放文贤莺走。他不说话,把人给掀翻了…… 夜静悄悄的,月光比任何时候都要亮,杨梅树的影子都清晰的显现院子里。可能是实在太亮,树上的小“贤莺”都以为天亮了,不再单腿站着,收起了那蓬起来了羽毛,从这根树枝。跳到那根树枝,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叽叽”的叫声,那是它欢愉的叫声。 过了好久,房间里那摇晃的床停了下来,石宽把那汗晶晶的脸贴着文贤莺的脸,喘着粗气说: “你是我的女人了,永永远远都是,我再也不会放你走的。” 文贤莺的双手还紧紧抓着床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她这样抓着已经好久了。这就成了石宽的女人,她还有点懵,没想到要怎么回答石宽的话。 石宽幸福的在文贤莺脸上蹭着,感受着那还未完全退去的快乐。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同,撑起了身子,惊讶的问: “你哭了?” “没有,你才哭了。” 文贤莺赶紧松开手,摸向自己的眼角。确实是流眼泪了,她的手和脸不会欺骗自己。 “还说没有,你看,都湿了。” 石宽扯过旁边的衣服,帮文贤莺把眼泪擦去。 太丢脸了,和石宽睡竟然哭了。为什么哭?是不值,不甘,还是不想,文贤莺不知道,反正她就是哭了。她把石宽的手拨开,翻过身去,背对着石宽,不再出声。 石宽抹了一下自己的汗水,也躺了下去,从后面搂住文贤莺,满怀歉意: “对不起,我太粗鲁了。” 是石宽太粗鲁了吗?不是。文贤莺依旧没有回答。 文贤莺不回答,石宽也不刨根问底,这种事情他不害羞,文贤莺还难为情呢。俩人就这样子一直沉默着…… 过了好久,一直听到外面鸡叫了,文贤莺才微微的动了一下,小声的问: “你还要不要报仇?” 好久也没听到石宽回答,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回答。 第662章 分享 次日清晨,石宽悠悠转醒,却发现文贤莺早已没了影儿,只留下满床的香气。 他一把掀开被子,借着清晨的光亮,瞧见床单上那一团团红艳艳的,宛如冬日里绽放的红梅。 想起昨晚的美好时刻,他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心不在焉地抓起衣服穿好,然后出了门。 来到那棵杨梅树下,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习惯性地吹了两声口哨。 让人意外的是,杨梅树上的小“贤莺”竟然毫无反应。往日清晨,只要他一吹口哨,“贤莺”就算已经飞出了院墙,也会立刻飞回来和他斗斗嘴。 他抬头张望,努力寻找“贤莺”的身影,可除了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树枝,哪还有那只羽毛鲜亮的黄莺鸟影子啊。 他心有不甘,又吹了几声口哨,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有些着急了,扯开嗓子大喊: “鸟呢,我的鸟呢?” 土妹正在远处举着比她还高的扫把,一下一下地扫着院子,听到石宽的呼喊,便把扫把立在一旁,回应道: “今早三小姐在树下逗鸟,那鸟竟然飞了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现在被她带走啦。” 石宽惊讶得嘴巴都张圆,那“贤莺”如今虽然不怕人了,可飞到人的肩膀上,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而且竟然跟着贤莺走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小“贤莺”跟着大贤莺走,这可真是个完美的故事。石宽只希望小“贤莺”不要见异思迁,忘了他这个第一主人就好。 洗漱完毕,石宽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就在院子里晃悠来晃悠去。这时慧姐也起来了,正左顾右盼的。 石宽似乎知道慧姐在找什么,便快步走过去,将她拉到杨梅树下,难掩兴奋地说: “慧哥,我有个大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好事儿啊?三妹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人呢?” 慧姐那颗圆滚滚的脑袋还在这儿瞅瞅,那儿看看,她可关心文贤莺了,石宽嘛,一个大老爷们儿,才不需要她操心呢。 石宽心里清楚,知道慧姐在找文贤莺,他一把抓住慧姐的胳膊,又着急又兴奋地说: “别找啦,你三妹被我连了,这会儿害羞得跑回去咯。” “不是早就连过了吗?怎么现在才害羞呢?” 慧姐的反应不怎么大,她还以为石宽和文贤莺早就就连过了呢。 石宽不知道该怎么跟慧姐解释,只好用慧姐的方式说: “以前那是连,现在这可是重要的连。以后我就要娶她当妻子了,你同不同意?” 这话一出,慧姐立马就乐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这还差不多,省得我再费尽心思,想什么阴谋诡计来帮你们结婚了。” 慧姐的心情,估计也就只有石宽能明白了。他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感激地说: “那我跟你可就真不是夫妻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慧姐把石宽的手一甩,满不在乎地说: “我们本来就不是夫妻啊,我们是兄弟,你这么快就给忘啦?” “对对对,我们是兄弟,拜过把子的,没忘,我绝对没忘。” 石宽赶紧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别人眼里,他这话说得就跟骗慧姐、骗小孩儿似的。可他心里清楚,他说的都是真心话,绝对没有半点儿虚假。而且慧姐也懂,这就是他俩之间特有的沟通方式。 慧姐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在这只手指上一个一个的数: “一、二、三、四、五……五,是不是数完两遍手指这么多月,三妹就可以生一个孩子出来和心心一起玩了啊?” 望着傻得可爱的慧姐,石宽笑了。 “对,数完两遍手指头就生了,不过你不能乱和别人说,不然孩子就躲在肚子里不出来了。” “我不说,我连奶奶都不告诉,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可以和心心玩的,不像田夫一样,整天就会睡,翻滚都翻不过。” 慧姐兴奋得一蹦一跳,颠着她那胖胖的身子走了。 说起文田夫,石宽这才想起红枫岭下的那个小院。前些天李金花把丁奎从城里叫回来,和他签了契约,现在他房契都到手好几天了。 文老爷让他帮忙把小院拾掇拾掇,他还没来得及找人呢。今天正好没事,就去找人收拾一下吧。 要修缮院子,那得花钱请人啊,石宽一下子就想到了古得金。现在晚稻的秧都插好了,有阵子能清闲些,不如让古德金带上几个伙计来赚点小钱。 吃过早饭后,慧姐又去老太太那儿了,他就溜溜达达地往学校走去。 去垌口良田不用经过文贤莺的学校,可今天才八月十六,学生们都还没来学校,文贤莺肯定闲着,他就想和文贤莺一块儿去垌口良田。 石宽知道文贤莺肯定在学校,昨晚才和他连了,今天肯定不好意思在老太太那儿待着。 到了学校,阿发正带着士兵们在操场上训练。石宽不想打招呼,就往别处瞅,一眼就瞧见文贤莺在厨房里洗碗。 这厨房可不是学校的大厨房,是在旁边隔出来的一个小间,就文贤莺、高枫还有罗竖他们仨用的小厨房。文贤莺没来学校住的时候,高枫和罗竖都是跟着学生吃大锅饭的,后来文贤莺来了,有小芹伺候着,就另起炉灶了。 不过这会儿小芹回家过节还没回来,文贤莺就只能自己动手,早上她回来熬了一锅粥,加了几个鸡蛋,还撒了些葱花,叫罗竖起床一块儿吃了。她虽然是文家的小姐,但是做饭洗衣这些事儿,她还是会的。 石宽到了门口,往门框上一靠,笑嘻嘻地说: “你个大小姐,会不会洗碗啊,那碗边还有菜叶呢,是打算留着晚上吃啊?” 文贤莺没有抬起头,继续埋头洗碗,昨晚的一切让她感到真实又陌生,陌生到有点害羞。她想过一百种被石宽连的方式,从没想过会是这么简单,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婉转曲折,没有扭扭捏捏,也没有奋不顾身,就这么的连了。她小声地骂道: “你会,你又不来帮洗。” 第663章 洗碗都甜 “看来还是得我帮你洗,不然你这碗比那叫花子的碗都还黑。” 现在的石宽,那真是恨不得连裤衩都帮文贤莺洗啊。他打蛇随棍上,还真的进去蹲在了那洗碗盆前。 刚才不过是句玩笑话,哪承想石宽真来帮忙洗了。这可真让文贤莺有些难为情,她赶紧用手臂把石宽撑开,羞答答地说道: “不用你洗,外面那么多人,被他们瞧见多不好。” “瞧见就瞧见呗,你是我女人,我给我女人洗碗怎么啦?” 石宽才不理会文贤莺呢,把文贤莺洗过第一遍的碗,又放回洗碗盆里,端着盆就往外走。外面有个水槽,在那洗才更方便。 文贤莺争不过,只好随他去了。她心里也清楚在外面洗更好,只是那些训练的士兵要是看见她蹲在外面洗碗,肯定会不怀好意地瞅过来,所以才打了水到厨房来洗。现在有石宽在,她就不怕那些士兵看了,也跟着出了厨房。到了水槽边,她蹲下身来,轻声问道: “我真的是你的女人啦?” 石宽手脚麻利地洗着碗,随口答道: “难道不是啊?” 文贤莺没说话,伸手去接那流下来的水。她其实也不用回答,石宽肯定知道她的心思。 就这么几个碗,没几下就洗好了,石宽抓过文贤莺的手,也在那流水中洗了洗,接着说道: “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不去。” 今天正好没课,可以好好玩一玩,能跟石宽一起去玩当然最好不过了。可文贤莺却口是心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不去我就抱着你去。” 石宽嘻嘻一笑,端着洗好的碗和盆回厨房去了。 文贤莺没跟着石宽回厨房,而是一路小跑回了自己房间。她捧起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自从和石宽连了以后,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复杂,既想和他在一起,又有些害怕。这也是她今天早上不告而别的原因。 没一会儿,石宽就闪进了房间,麻溜地从墙上取下文贤莺的太阳帽,乐呵道: “走啦走啦,早点出发,太阳还没那么毒。” 文贤莺把书本一撂,扬起小脸问: “你都不告诉我去哪儿,我为什么要去?” 见外面没人路过,石宽“嗖”地一下俯下身,在文贤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还舔了下嘴,这才乐颠颠地说: “都说了是好玩的地儿,麻溜起来,不然我可真抱你出去咯。” 其实心里可想去了,文贤莺还是嘴硬地反击: “你敢抱我,我就喊人。” 石宽把太阳帽往文贤莺头上一扣,就伸手去挠那细腰。 文贤莺被挠得直痒痒,扭着腰咯咯笑个不停,压低声音呼叫: “罗竖,快来救救我呀,石宽这个大坏蛋来啦。” 罗竖这呆子,连吃完早饭帮忙洗个碗都不知道,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地在房间里看书呢,哪能听到文贤莺这故意放低的呼救声啊。 石宽就喜欢和文贤莺一块儿玩,刚才只是想把人拉起来,这会儿却挠起痒痒来了。 “叽!叽叽!” 几声清脆的鸟叫,早上跟她一起回来的小“贤莺”从外面飞进了房间,落在书桌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文贤莺赶紧抓住石宽的手,止住了笑声,小脸通红地说: “好啦好啦,看在小‘贤莺’的份上,我就跟你去吧。” 又看到小“贤莺”,石宽可高兴了,松开文贤莺,跑过来伸手,笑骂道: “你这小东西,看到美女就把我给忘了,快过来,到我手上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骂了,小“贤莺”叽叽叫了几声,又“呼啦”一下飞出了门外,没影儿了。 文贤莺把头上的太阳帽扔回了床上,过来打了一拳石宽,也骂道: “你敢叫它小东西,它当然不认你了啊。” “见异思迁,它这是见异思迁。” 石宽拉着文贤莺的手,嘻嘻哈哈的出了门。 刚到这边通道,就看见李连长的房间里冒出了一个人头,那人是谭美荷。不过那谭美荷一见到石宽,就像见到了鬼一样,马上又缩了回去。 石宽知道谭美荷是不好意思,也没多加理会。倒是文贤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把手从石宽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走了没一会儿,太阳就露了头,虽然还不算太晒,但也挺热的。石宽说道: “刚才我让你戴太阳帽,你就是不戴,这下被晒到了吧。” “我才不戴,我要你给我做个树叶帽子。” 一到外面,没了旁人在,文贤莺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样,活泼得很。 “我不给你做,就让你晒得黑乎乎的。” 石宽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已经开始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叶子或者软藤。 “这是什么呀?” 文贤莺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上的东西,满脸好奇。 石宽凑过去一看,原来只是几只蚂蚁拖着一只死虫罢了。他抬脚就要踩过去,却被文贤莺一把推开,他就调侃道: “一只死蚂蚱,你想吃啊,我给你捡起来。” “你才想吃呢,你踩它们干嘛,它们又没惹你。” 文贤莺撅着嘴,有点不开心。 石宽知道这种像小女孩的女人最是心软,连老鼠都要可怜一下。他蹲下身子,拿根小棍逗弄着那些蚂蚁,说道: “你们这些小可怜啊,这么大的蚂蚱你们可吃不完,分点给你姐姐吃吧。” 文贤莺瞅准机会,一下爬到了石宽的背上,像只树蛙一样紧紧抱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是它姐姐,那你就是它们的哥哥,快背我,我走不动啦。” “一个大小姐还要我背,你也不怕难为情。” 背着文贤莺可真舒服,石宽也不再管那些蚂蚁了,双手伸到背后,托起文贤莺的小屁股就站了起来。 “这里又没人,我有什么害羞的。” 文贤莺这可是早有预谋的,石宽不帮她做帽子,那她就要好好惩罚一下。所以才故意骗石宽来看蚂蚁,趁机爬到背上的。 “不害羞怎么今天早上偷偷的跑了?” 石宽背着文贤莺,手一下一下的拍着。背自己心爱的人,那一点都不觉得重,他情愿一直这样背下去。 第664章 原野欢歌 早上偷偷摸摸的离开,文贤莺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她实在不想再聊那个话题了,于是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石宽的脑袋,娇嗔道: “还敢让我晒得跟包公似的吗?” 石宽把人往上一抛,笑嘻嘻地回答: “敢啊,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在我背后,正好帮我挡挡太阳,就是要晒黑你。” “哎呀,我中计了,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文贤莺的双腿不停地蹬着,拼命挣扎。 都到背上了,石宽哪会轻易放人,他双手紧紧勾住文贤莺的脚弯,把人牢牢固定住,然后撒腿就跑,还乐呵道: “想下来?先给我捶捶背,捶舒服了再说。” “我捶,我捶死你……” 文贤莺一只手勾着脖子,另一只手挥舞着小粉拳,如雨点般落在石宽的肩膀上。 两人嘻嘻哈哈,快快乐乐,在人迹罕至的原野上狂奔。就像他们的爱情,暂时还只能避开人群,才能享受这份甜蜜。 打累了,文贤莺就不打了,反正也舍不得真打,干脆紧紧抱住,咬着石宽的耳朵说: “你说带我去好玩的地方,这就是好玩的地方啊?” “不好玩吗?” 耳边传来如黄莺鸟般的声音,耳朵里痒痒的,还挺舒服。 “不好玩,你骗我去阿强那,是不是自己不敢去,要我陪你啊。” 文贤莺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就认出这是去牯牛强的垌口良田了。 “这都被你看出了,以后什么事我都要你陪我,我去找古叔帮小蝶修缮一下房子,我都已经给他们开工钱了,现在找去修缮房子,你说还要不要给钱,帮我出主意。” “那当然要啊,多多少少给一点吧,阿强不是你的兄弟吗,你给一点意思意思也行呀。” “那我听夫人的,夫人要我给我就给。” “谁是你夫人啊。” “文贤莺就是啊。” “……” 嘻嘻哈哈当中,石宽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了文贤莺,文贤莺也给石宽出了主意。 又走了一会儿,文贤莺忽然有点不自在地说: “放我下来。” 听出文贤莺不是在说笑,石宽就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累呀,还没到呢,快到了我再放你下来。” “不行,你快点放我下来。” 文贤莺明显有些着急了,手撑着石宽的后背。 石宽只好松开手,好奇地问: “下来干嘛?” 文贤莺的脸像红苹果一样,扭头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石宽又问了一句: “你想干嘛呀?” “我……我要……” 文贤莺吞吞吐吐的,脸更红了。 “你倒是说呀,不说会憋坏的哦。” 这模样,真是太可爱了,石宽就是喜欢逗这样的文贤莺。 文贤莺咬着下嘴唇,嗔怪地白了一眼,终于不好意思地说了: “我要大解,怎么办呀?” “哈哈哈……那就解呗,到草丛边蹲下就好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女人就是女人,上个大解都要弄得像天大的事一样。都一起睡过了,难道还怕他偷看不成? 文贤莺挥了一拳过去,嗔骂道: “说得倒轻松,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 “我不是帮你看着嘛,你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蹲,就算有人从这里路过,你不出声谁会知道。” 石宽推了文贤莺一下,把她往路边的草丛里推去。 也只能这样了,文贤莺挑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草丛,抓住裤头,又担心地问: “会不会有蛇呀?” “蛇倒是没看见,不过洋辣子倒是有几只,等下会烫你屁股哦。” 石宽是故意吓唬文贤莺的,其实他既没看到蛇,也没发现洋辣子。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挺担心的,过去在草丛周围踢了踢,打了打,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又说: “好啦,可以蹲了。” 文贤莺心存感激,红着脸说: “那你走吧。” 石宽慢腾腾的,假意不想离开,嬉皮笑脸的调侃着: “怎么,我帮你赶跑了洋辣子,留下来看一下都不行啊?” 文贤莺飞起一脚,羞红着脸骂道: “滚!到外面帮我看人去。” “我在这里也是看人啊。” 石宽还在逗文贤莺,不过人已经迈开脚步走出外面道路。文贤莺现在是他的女人,他想看就光明正大,不必趁人之危。 太阳很大,但风也蛮大的,吹着道路两旁的野草一起一伏,竟也不觉得怎么热。石宽欢快的吹着口哨,陪自己心爱的女人,即使是拉屎,那也快乐。 一会儿时间,文贤莺就在草丛里叫道: “石宽,石宽。” “得了啊,得了就出来走呗,热死了。” 石宽不热,刚才在路上背文贤莺都不觉得热。他扭头过去看,恰好风吹草低,露出文贤莺的脑袋。看文贤莺的表情,倒像是蛮热的。 “我……我……” 文贤莺又吞吞吐吐,话说不完整了。 “怎么啦,被蚂蚁咬屁股了啊?” 石宽就爱调侃,女人有时候弱弱的样子就是可爱。 “你才被蚂蚁咬了,我……我没带纸……” 文贤莺又气又急,尴尬的把这话说完。在这野外,提心吊胆的,她可不想在这里蹲太久啊。 石宽终于知道文贤莺的难为情了,他哈哈大笑,说道: “没带纸那就就地取材呀,树枝、树叶、石头,什么不可以擦一擦,你的又不是金屁股,还要我回去帮你拿纸来啊。” 文贤莺抓了一团泥土就朝石宽掷了过去,焦急地骂道: “你快帮我想办法啊,还在那嘲笑。” “唉!文家的大小姐就是金屁股,你等着,我给你找去。” 刚才看了那丛草丛,旁边确实没有宽大的树叶,也没有树枝和石头。石宽只好走到远处去寻找。 他找了几个长条形的石头,又找了几节树枝,还细心的把树枝上的节给弄光滑了。走了回去,隔着草丛递给文贤莺,说道: “我的大小姐,辛苦你了,将就将就用这刮干净你的金屁股吧。” 文贤莺确实是想将就一下的,可听到石宽说那“刮”字,就怎么也下不了手。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拿着石头,傻呆在了那里。 第665章 衣服的妙用 看到文贤莺这副模样,石宽也有点傻了,试探着问: “你该不会……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刮吧?” “刮你的头啦,我才不要。” 一听到“刮”字,文贤莺立马就把石头和树枝丢了出去。 “嘿嘿嘿……不要啊,那你用手吗?” 石宽抱着住飞来树枝和石头,乐个不停。 文贤莺咬着嘴唇,气鼓鼓地瞪着石宽,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带着点坏意的喊道: “把你衣服脱下来。” “干嘛?你想用我衣服擦你的金屁股啊?” 石宽这回是彻底傻眼了,怀里的石头和树枝“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我用不惯这些石头和树枝,你到底脱不脱嘛?” 文贤莺急得满脸通红,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可在这荒郊野外的,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一个地主家的大小姐,估计根本不知道树枝和石头还能刮屁股,也真是难为她了。石宽瞅了瞅自己的衣服,又瞧了瞧文贤莺那露在外面的小脑袋,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衣服脱了下来,谁让文贤莺是他的心头宝呢。 “拿去吧,这辈子,估计没人像我对你这么好了。” 文贤莺还想骂:估计这辈子也没人愿意用你的衣服擦屁股了。可事情紧急,还是不要废话那么多。 她一把扯过衣服,有了石宽这句话,她就心安理得地擦了起来。系好裤头后,她像只小兔子一样,一下就跑到了外面的大路上。 石宽光着膀子,也紧跟着跑了出去,嚷嚷道: “你就这么走啦,也不谢谢我啊?” “我为什么要谢你,都是你心甘情愿的。” 现在问题解决了,文贤莺立刻开启了反攻模式,她扭过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蹦一跳的往前跑了。 “没良心的,你这个坏女人。” 石宽也撒开腿,奋起直追。 “坏女人你还追我干嘛?” “我就要追。” “……” 到了垌口良田,没瞅见牯牛强和阿珠,估摸是去田里忙活了。倒是瞧见了古德金,在那草棚后头左瞧右瞧的。 石宽光着膀子,可不能让古德金给问住了呀,他灵机一动,在胸膛上抓出几道红印子,然后抢着开口道: “古叔,快找件阿强的衣裳给我穿穿,刚才有毛毛虫掉我身上了,痒得要命,我那衣裳都不敢要,扔了。” 古德金耳朵有点背,都没听到石宽和文贤莺的脚步声,这会儿听到喊话,才扭过头来,瞅见石宽这副模样,赶忙走过来,着急忙慌地说: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去。” 这个石宽,还真能胡诌,古德金进草棚了,文贤莺就挥起拳头砸了过去,压低声音嗔怪道: “古叔你也骗,是不是老骗人呀?” 石宽有点小得意,把脑袋凑到文贤莺跟前,笑嘻嘻地回答: “不骗,难道跟他说实话呀?” 文贤莺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又挥起拳头砸了过去。 古德金找出一件牯牛强的衣裳,嘴里还念叨着: “这季节毛毛虫到处乱放丝,真烦人,一粘上皮肤就起疹子,你怎么没起疹子啊?” “起了呀,一大片一大片的,我刚才跳到河里洗了个澡,这才消下去。” 石宽说得活灵活现,跟真事儿似的。 “那怎么不把衣裳洗了,扔了多可惜呀。” 一件衣裳,起码得要三尺布呢,古德金还是挺心疼的。 再编下去怕是要露馅了,石宽赶紧把话题引到一边: “你刚才在这儿看什么?” 古德金掏出烟斗,不紧不慢地填着烟丝,又瞅了瞅刚才看的地方,慢悠悠地说: “现在不怎么忙了,我想在这儿盖间房子,离田近点,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个好想法,搭的这草棚又低又矮,到了明年还要重新翻盖过,要是真在这里造几间土房,那还真是挺方便的。石宽说: “搞这么大周章,不打算回五里排了啊。” 古德金叹了一口气,把那烟斗叼进嘴里,说道: “五里牌的还不如这个草棚呢。” 也确实是,五里牌古德金的家,已经被拆得只剩残垣断壁,仅有的那小半边,这么久不住人,估计也已经被风吹翻,早就崩塌了。 “那就盖呗,盖宽一点,以后就住在这了,盖成了之后,还可以给阿强当婚房。” 古德金就是这么想的,他看向了田垌干活的人们,其中就有他的儿子牯牛强。五里排的家是他拆的,他理应还给儿子一个家。 其实这也是前几天晚上起夜,碰见了牯牛强和阿珠之后,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那天晚上,他上完茅厕后特别精神,不想回去睡觉,就填了一袋烟,默默的在外面走动。到了那堆柴火的柴垛旁,突然就看到了牯牛强正把阿珠压在身下。虽然是夜晚,但还是有些星光,能够看得出俩人在干嘛。 他不敢打扰,蹑手蹑脚的退了回来,回到草棚躺下之后,看着旁边牯牛强睡的位置空荡荡的,就感到有些心酸。 牯牛强被关了一次回来后,和阿珠的感情就更加好了,不管去哪里,两人都是形影不离,他看了当然是喜上心头啊。 只是他忽略了牯牛强正值壮年,隔着二尺远都能感受那身上的火气旺得不得了,这样的年轻人有个女人在身旁,又怎么能憋得住? 可怜睡在这草棚里,旁边都是干活的伙计,想和阿珠亲热一下,都得偷偷摸摸的跑到外面去。先不说提心吊胆,就是到外面被那露水打,对身体也不好啊。 所以他发誓要给牯牛强一个家,即使是只能摆下一张床,那也是可以遮风挡雨,遮挡住众人视线的家。 他想过回五里排在原址上重新修建,可是这的地里还有活,路途又远,回去建花费的人工大,还要丢下这里的活。 这才有了就在这里建的念头,毕竟以后还是要帮石宽种田的。建在这里又近,还可以打理农田。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建房子,时间安排上不冲突,田里没什么活了,那就建房子,有活了就停下几天。 第666章 干点私活 石宽跟古德金讲了要帮忙修缮红枫岭下小院的事,然后就等牯牛强和阿珠回来。在垌口吃了午饭,他才和文贤莺一块儿回去。 这小半天的时光是那么美好,真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不过文贤莺心里清楚,还有好多麻烦事等着他们。越是靠近龙湾镇,她就越是觉得心烦意躁。终于,她一个闪身就抱住了石宽。 这突然的一抱,让石宽也有点儿不自在,他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头发,小声问: “怎么啦?” “今晚你来学校,陪我一起睡。” 文贤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自然得很。因为她想的就是单纯的睡觉,更确切地说是有人陪着。 可石宽却想歪了,手一下子就从她的后背往下滑,按住她的屁股,把她往自己身上贴,还坏笑着说: “现在知道和我连舒服了吧,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陪你。” 文贤莺把脑袋埋在石宽的肩膀上,连翻白眼都懒得翻,心里想着,男人嘛,脑子里想这些事也不奇怪,就算是她自己,有时候也会梦到。她的手指在石宽的后背轻轻掐了一下,轻声骂道: “想什么呢,我是怕我俩的事被爹娘知道,以后就没机会在一起了。” 石宽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手又往上挪了挪,嘴硬地说: “知道就知道呗,我还巴不得让他们知道,不用藏着掖着的,你就是我的女人,我要明媒正娶地把你娶回家。” 文贤莺把脸在石宽的脖子上蹭了蹭,就不说话了。石宽说的话虽然好听,可她知道很难实现。她爱石宽,也恨她爹娘。可不管怎么恨,爹娘就是爹娘,这是改变不了的。她可以从文家搬出来住,但“文”这个姓是怎么也抹不掉的呀。 其实石宽也能理解文贤莺的难处,他不知道该怎么拿捏这个分寸,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过得好。文贤莺让他今晚去学校住,是一种逃避,或者说是是及时行乐,过好当下。 想不明白要怎么做,那就真的及时行乐吧。石宽也不说话了,把脑袋向后缩,把文贤莺的脸顶向前,嘴对嘴就吻了下去…… 这是他们的无奈,也是他们的快乐,两个人紧紧拥抱,缠绵。完全不顾那毒辣的太阳光,也不顾路边野草睁着贪婪的眼睛偷窥。 “哇……狗子赖,快看,那边有对男女在对着啃。” “哪里,哦!看到了,干她啊!推倒干啊,真笨。” 石宽和文贤莺正在忘我的索取时,突然听到两个男人猥琐的声音响起,他们急忙分开。 扭头看去,只见后边路上走来了两个中年男人,正兴奋地往这边指指点点,估计俩人都是光棍,可能平时在路上见到狗配对,也要评头评足一番的。 文贤莺羞啊,捂着脸就往前跑,生怕被人认出她是文校长来。 石宽倒是没有多尴尬,但也跟着文贤莺跑开,回头破口大骂: “看你娘啊,回家看你娘去。” “哈哈哈……别跑啊,我们保证不打扰,帮你们放风看人。” 那两个猥琐的光棍笑得前俯后仰,同时他们心里也有些惋惜,真不应该打扰,应该慢慢走上前去,看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文贤莺头都不敢回,另一手向后挥了一下,算是拉石宽的手了,羞愧的骂道: “你嚷嚷什么,怕人家认不出你是石队长吗?” 石宽这才止住骂声,和文贤莺一起逃离这多情的野外。 廖老三中秋节回鳝排村了,也听了廖老大和其他兄弟的商量,说要把老太奶的骨头捡起来,选个日子安葬在鳖峰头,和老太爷并排在一起。他没什么意见,因为他掏不出什么钱,那就让能掏出钱的人拿主意呗。 今日八月十六,在廖老大家把午饭一吃完,他就麻溜地赶回龙湾镇了。要知道,多在家待一天,那月底领月钱时,就得被扣二十五块呢,他苦干一天都挣不到二十块呀。 回到长工宿舍,他正打算把那双脏兮兮的破布鞋拎出去洗洗,门口就走进来个背着长枪的连三平。 连三平以前也是长工队伍里的,后来因为年轻力壮,就被调到护院队去了,月钱也比他们多了一块银元。 他比连三平年长不少,以前一起当长工时,他都叫连三平阿平。现在连三平是三少爷的心腹,他可不敢再这么叫了。他赶紧把那双破布鞋放下,在裤头上搓了搓手,笑着问道: “平哥,你怎么有空回我们这老地方看看啦?” 连三平在屋子里瞅了瞅,一脸得意地说: “这儿还是没什么变化嘛!” “那可不,还是你行啊,平步青云,都成三少爷跟前的大红人了,有什么好事,可别忘了我这个穷兄弟哟。” 廖老三搬过一张用破木板钉成的板凳,用衣袖使劲擦了擦,这才放到连三平的屁股底下。 连三平没坐,还是笑着说: “都是好兄弟,说那些见外的话干嘛,三少爷家有点小活儿,我来找个人去帮忙干干,你去不?” “去去去,我正闲着呢,走,这就去。” 给这些主子们干活,最好是干私活,干得好能得几个赏钱,就算干得不好,也能混几个糖糕尝尝。这可是美差,廖老三哪能错过?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文贤贵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阿芬和美金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三平把廖老三带进一间偏房,转身就把门给关上了。 廖老三还有些奇怪,不是来干活吗?怎么还关起门来了?不过他看到文贤贵就坐在里面,慢悠悠的喝着茶,也就顾不得想那么多,上前行了个礼,谄媚的说: “三少爷,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小的?” 文贤贵把那茶杯拿起,举在跟前随意的晃着,不紧不慢的说: “廖老三,你知道孙姨是我什么人吗?” “孙姨?不知道,她是您什么人?” 廖老三有些紧张,她只知道孙姨是小少爷文崇浩的奶娘,还真不知道何文贤贵有什么关系? 第667章 吓唬 这时候连三平走了过来,飞起一脚踹在那廖老三的脚弯处,破口大骂: “快跪下,见到了三少爷,还敢站着,你算哪根葱啊。” 廖老三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他整个人都傻了,还想着到这儿能捞点好处呢,谁能想到会是这样啊? “我……我……三少爷……我……我怎么啦?” 文贤贵端起手里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 “孙姨她姐,以前可是我的奶娘,这你总该知道吧?” 廖老三还真不知道,就算文贤贵现在告诉他了,他也不晓得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他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双手撑地,可怜巴巴又惊慌失措地说: “少爷,我……我可没对你奶娘怎样啊。” 文贤贵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把那刚刚放下的茶杯都给震倒了,他大声吼道: “你没对我奶娘怎样,那你把孙姨的丈夫怎么了?她丈夫就是我奶娘的妹夫。” 廖老三嘴巴张得大大的,身子一软,“咕咚”一声往旁边倒去,哭丧着脸说: “不是我,不是我,马贵德不是我杀的,冤枉啊三少爷。” “还敢嘴硬,三平,把他裤子扒了,扔到大街上去。” 文贤贵的奶娘还真的是孙姨的姐姐,只不过是堂姐。他这么说只是为自己找个由头。他想审问廖老三,可没什么好办法,他就会这一招。龙湾镇的男人不都怕被土匪割嘛,他倒要看看这廖老三怕不怕? “真的不是我啊,三少爷,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啊,真的不是我。” 廖老三死死抓住裤头,一边哭一边往旁边退去,因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连三平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正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我不是土匪哦,手法可能不太熟练,你要是不承认,我一个不小心割偏了,把你的大肠给挖出来,那可就没办法塞回去啦。” 连三平晃着匕首,笑嘻嘻地蹲到了廖老三的身旁。 “平哥,真的不是我呀,我和马贵德关系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杀他呢,我跟他无冤无仇的啊。” 廖老三双腿不断向后蹬,那恐惧的样子,让他的下巴都开始打颤了。 连三平瞄了一眼文贤贵,然后迅速出手,一把抓住廖老三的裤头,高高举起握着匕首的手。 “冤枉啊,陈管家,救救我啊!” 廖老三紧闭双眼,发出了绝望的哭喊声。 连三平的匕首并没有刺下去,要是真的要割廖老三,那动作可不会是这样。他只是按照文贤贵的指示,吓唬一下而已,现在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他又把匕首收了回去。 文贤贵兴奋极了,快步走上前,抓住廖老三的衣襟,往上提了提,压低声音问道: “陈管家?是陈管家杀了马贵德?” 廖老三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裤裆,发现安然无恙,脸上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杀的。” 文贤贵手上用力拧了半圈,恶狠狠地说: “你敢耍我?刚才还说是陈管家。” “三少爷,我没有耍你,我真的什么都不晓得。那天晚上陈管家塞给我一笔钱,叫我去找马贵德一起出去找婊子。我还纳闷呢,陈管家怎么突然这么大方,还要我跟马贵德一起去。他说我要是不想去,他就找别人了。这么好的事儿,我能不去嘛,就把马贵德给骗回来了。结果走到半道上,陈管家又把我们拦下了,只让我一个人去。第二天马贵德就没了,是不是陈管家下的手,我真不晓得啊。” 廖老三说的话,半真半假。其实那天陈管家找他去家里修一张太师椅,他本来就懂点木工活,也没多想就去了。 到了陈管家家里,还真看到一张坏了的太师椅。陈管家交代了几句就走了。他拿着锤子在那儿敲敲打打,突然姜氏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身上光溜溜的,用手撩着湿漉漉的头发。 他吓得差点跳起来,姜氏也吓得不轻,赶紧用手捂住。谁知道这时候陈管家又回来了,好巧不巧就把他俩给逮了个正着。 陈管家倒不是来抓奸的,可这情形也跟抓奸差不多了。据姜氏自己说,天气炎热,她以为家里没人,就在天井里找了个大桶泡澡,泡得了就回房。哪晓得陈管家叫人来修太师椅啊。 不管这些话是真是假,合不合理,反正他们三个人就这么撞上了。 陈管家也没把他怎么,就是把姜氏狠狠骂了一顿。姜氏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还跟他聊起了感情生活,问他没了婆娘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他脑子里一片糊涂,问什么就答什么呗。姜氏就是说这样子不行,还是得找个婆娘,找不到婆娘,那找个相好的也好。 他一度认为姜氏是要勾引他呢,可最后却是说马贵德的婆娘如何如何好,问他有没有兴趣?陈管家在旁边也帮煽风点火,各种劝说。 他还真就觉得马贵德的婆娘不错,那婆娘常常来找马贵德过夜,他呢,把房间让出来也不情不愿,就总是找借口回来拿东西啥的,趁机跟人家套套近乎。被这俩人这么一撺掇,他也连连点头,说有兴趣了。 那姜氏就讲马贵德的婆娘对他也有意思,还说都是女人,她能瞧出来。既然俩人都有意,那就找个机会帮他们成其好事。 他也不晓得这是真是假,不过光想想就兴奋得很,一个劲儿地点头。 陈管家还拿钱给他,让他晚上带马贵德去睡婊子,说只要马贵德去睡了婊子,以后肯定就会迷上,那就有机会咯。 他也搞不明白陈管家两口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最后陈管家还是把原因给说了,原来是马贵德在文老爷面前讲陈管家的坏话。 马贵德讲陈管家的坏话,陈管家就叫他去勾引马贵德的婆娘,这事儿听着是有点怪,不过倒也合情合理。 第668章 耳朵后的痣 当天晚上,事情居然有了些变化,没带马贵德去找婊子,反而自己跑去和黄大臀睡了一觉。谁能想到,第二天就听说马贵德被人给勒死了! 说真的,廖老三从来就没觉得是陈管家勒死的马贵德。刚才啊,就是被连三瓶的匕首给吓到了,一着急就随口说了出来。 为了保住小命,他就把和陈管家的事给说了出来,当然啦,他和马贵德的婆娘那还没发生的事,那是肯定不能说的! 文贤贵把手一松,拍了拍廖老三的脸,半信半疑的问: “你说的都是真的?” 廖老三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 “都是真的,句句都是大实话,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行,那我就信你了。” 文贤贵站了起来,捏着下巴,好像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又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找你来的事,可不准跟任何人说哦,不然你就会知道我文霸三可不是白叫的。” “我绝对不敢乱讲,我今天就是来帮你干点活,其他事什么也没发生。” 廖老三也是个识趣的,赶紧又向文贤贵发誓。 “算你懂事,起来滚吧。” 连三平踢了廖老三一脚,替自己的主子说话。 廖老三还真就滚到了门口,这才爬起来开门跑了。虽然只是被文贤贵吓唬了一下,但他也知道文贤贵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能早点走,那是绝对不会多待一秒。 廖老三走了以后,文贤贵隔着裤子在裤裆里挠了两下,晃着脑袋说: “今晚让阿芬多做两个菜,叫石宽来吃饭。” “好哩!” 连三平满口答应,转身就出去了。 这件事跟陈管家有关,文贤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找石宽来商量商量。 石宽晚上没去文贤贵家,他从洞口良田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石磨山学校,压根儿没回家,连三平自然是找不到他的人影的。 石宽还记得文贤莺说的话,让他晚上住在学校,所以他特别积极,和已经过完节回来的小芹一起做了顿丰盛的晚餐,还偷偷撬开柱子的房间,拿了点酒出来。吃完晚饭后,他又和罗竖两个人天南海北地聊,一直聊到半夜,这才轻手轻脚地去拍文贤莺的门。 其实,石宽吃完饭还不走,文贤莺就已经知道他的小心思了,她心里也有些小期待呢,根本就睡不着,一直都是清醒的。当门板上那轻轻的拍门声响起,她马上掀开被子下床,蹬上鞋子跑过来,贴着门缝,紧张地问: “谁呀?” “是我啊!” 石宽在外面也压低声音回答,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担心别人知道他和文贤莺的事,但还是不敢太明目张胆。 文贤莺打开门,让石宽挤了进来,然后迅速地把门栓插上,口是心非地说: “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呀?” 石宽一把抱起文贤莺,亲了一口,激动地说: “当然是来连你啦,你今天让我来的,不会反悔了吧?” 文贤莺才不会反悔呢,她的两只手早就勾在了石宽的脖子上,可还是嘴硬地说: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啦?” 石宽把人抱到了床上,耍无赖道: “当老师的怎么能说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 “你没洗澡,臭烘烘的,我才不给你连。” 情侣之间说的每一句话,那都是甜蜜的。“连”这个字以前是慧姐的专属,现在文贤莺也喜欢用这个字了。这种不直接说出来,用某个字代替,让她觉得不会那么不好意思。 “臭吗?” 石宽竟然真的把身上那件牯牛强的衣服扯起来闻了闻。 “臭!” 文贤莺乐了,她觉得石宽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那我出去洗个澡,你等我会儿。” 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睡觉,当然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石宽一骨碌爬起来就要下床,现在天热,到外面水槽边冲一下就好了。 文贤莺赶紧把人拉住,轻声嗔怪: “你还出去,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啊。” 石宽被拉得俯下身来,脸都快贴到文贤莺的耳朵上了。他心里明白文贤莺不是嫌他臭,反而更高兴了,笑嘻嘻地说: “那我不出去了,熏死你。” “好臭啊,别碰我。” 文贤莺假装要把石宽推开。 “我偏要碰,我不仅要碰,还要连。” 石宽把文贤莺紧紧抱住,脸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不行……” 文贤莺扭来扭去,与其说是挣扎,倒更像是撒娇。 石宽突然觉得脸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就好奇地问: “你耳朵后面这个是什么?” 文贤莺不告诉,调皮地说: “你猜。” 石宽不猜,又用脸去蹭了蹭,他突然想起和文贤莺的第一次见面,那是在石拱桥头。文贤莺穿着学生装,像一朵轻盈的云飘到他面前,他当时还以为文贤莺是来拥抱自己呢,结果是去抱慧姐。当时文贤莺拨开耳后的头发,给慧姐看了看耳后的那颗肉痣。他觉得挺好笑的,居然还有这样的认亲方式。现在蹭着他脸的东西,肯定就是那颗肉痣了,他轻轻吻了一下那颗肉痣,温柔地说: “她就是我,一直藏在你的耳朵后面,提醒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哟。” 这样的解释,着实让文贤莺新奇,但更多的是幸福,她也配合着美美的回答: “真的吗,原来你一直偷偷藏在我的耳后,怪不得我想什么都被你知道了。” “所以你逃不掉了。” “我为什么要逃?” “你的耳朵告诉我,你想要连了。” “不是,我的耳朵会骗人的。” “她从来不骗我。” 石宽说着,手已经伸进了文贤莺的衣服里。 这种事情,只要有了一次,那就会有无数次,特别是相爱之中的男女。不管是否真正的品尝到了其中乐趣,反正在一起就是乐趣。 十六的月亮正圆,无声无息的注视着这一切。不许任何人惊扰,世间的人都叫它月老,它不知自己是不是那个月老。 第669章 难产 次日清晨,石宽正睡得酣甜,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呼喊,他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瞧见文贤莺满脸焦灼,正使劲摇晃着他,他睡眼惺忪地问道: “怎么啦?” 文贤莺压低嗓音,面露难色地说: “睡睡睡!就知道睡,小芹来啦。” 果不其然,门口又传来小芹轻柔的喊声: “小姐,早饭已经备好,您要起身吃吗?” 石宽这才惊觉,太阳的霞光已然透过窗户上层洒了进来,他和文贤莺二人都睡过头了。他刚要答话,就被文贤莺伸手回来捂住了嘴巴。 文贤莺佯装刚睡醒的模样,高声喊道: “好的,我即刻就起,你帮我备好水让我洗漱。” “好的。” 小芹走了。 文贤莺这才松开手,又压低声音说道: “这下你可怎么出去?” “走出去呗,难不成还得爬着出去不成。” 石宽颇不以为意,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衣服穿了起来。 文贤莺在石宽背后捶了一拳,还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嗔怪道: “以后你不许再来我这儿睡了。” 石宽心里清楚,知道文贤莺是担心被他人瞧见,而非真的不许他来这里睡觉,便打趣道: “这么快就不要我啦。” 文贤莺在梳妆台前匆匆梳了几下头发,便出去开门,嘱咐道: “躲着点儿,要是让人瞧见了,我可就真不要你了。” 文贤莺出去后,石宽也将脑袋探了出去,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溜了出来。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从这里出去,必定要经过两排房子中间的通道。如今学校虽说还没学生前来上课,但居住的人也不在少数,又怎能不被人发现。 石宽刚走到通道口,就听到一旁传来李连长的声音: “石队长,你怎么在这儿?昨晚在这睡觉啊?” 石宽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头去,脑子里迅速想着对策: “没……没呀……我刚来,来找你,找不见,就到罗老师那边走走,也不见他人。” “你找我?” 李连长一脸狐疑,扯了扯身上的军装,又从兜里掏出白手套戴上,不紧不慢地从房门口踱过来。他才刚吃完早饭回房间,怎么会有人找他还找不到。 “是啊,我还以为你和谭……嘿嘿……嘿嘿……就没过去敲门。” 石宽故意摆出一副很暧昧的样子,话说一半留一半。 李连长当然明白石宽的意思,他可是个斯文人,才不会说那些有的没的,便认真地问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前些天我们文家不是有个长工死了嘛,那些人都传是我害的,我可不能平白无故被冤枉啊,这不就来找你问问,看看查得怎样了。” 石宽还挺机灵,三言两语就把李连长的注意力引到一边去了。 “哦,有点线索了,不过具体情况现在还不好说,走,我们再去文家看看。” 李连长其实是想弄清楚马贵德到底是被谁杀的,这样也能让大家知道他还是有点能耐的。不过他到底是个没有能耐的人,嘴上说有点线索了,其实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行,走吧。” 这样正好,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了。 两人来到文家大宅,正打算去文老爷的院子转转,就瞅见一个女下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没跑几步又折了回去,嘴里还嚷嚷着: “赵姨太生……生不出来,让我来叫人,我叫谁去啊。” 石宽一听,赶紧上前拦住那人,问道: “赵姨太生不出来?怎么回事啊?” 那女下人见着石宽,就跟见着救星似的,慌慌张张地说: “赵姨太生了,可又卡住了,生不出来,三太太让我来叫人,我该叫谁呀?” 石宽知道这些下人一遇事就手忙脚乱,扯着嗓子喊道: “快去叫老爷,叫二太太,找女的,见着女的就喊她们过来啊。” “哦,好嘞,那我这就去,这个大少爷也真是的,赵姨太都要生了,还不见人影。” 那个女下人慌里慌张的,又跑开了。 这可是难产啊,搞不好会一尸两命的。石宽虽说不怎么喜欢赵丽美这人,但心底还是挺善良的。瞧见那女下人是朝杨氏院子的方向跑,便扔下李连长,朝陈管家家奔去。 姜氏长得五大三粗的,不过对这方面应该挺在行的,得赶紧叫她来帮个忙。 不一会儿,整个文家大宅就闹腾了起来,大伙进进出出,行色匆匆。李连长见这情形,也没心思查案了,就回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那边去。 赵丽美要生了,文贤安跑哪儿去了呢?他正在榨油坊呢,和梁美娇两人快活着呢。 梁美娇昨晚就听说赵丽美羊水破了,估摸着是要生了。今早起来,就瞅见西厢房那边嘈嘈杂杂的,方氏领着人进进出出的,晓得赵丽美怕是遇上麻烦了。 她和赵丽美一直合不来,当然不希望赵丽美过得好,就赶忙回房把还赖在床上的文贤安揪了起来,说要带文贤安去个好地方。 赵丽美怀孕的这几个月,文贤安一直住在梁美娇这边,两人的感情也跟从前一样好了。文贤安还以为梁美娇要给他什么惊喜呢,就麻溜地起来了。 梁美娇把文贤安的烟灯和烟枪拿上,领着文贤安到了这会儿空无一人的榨油坊,殷勤地给文贤安把鸦片填好。 文贤安往常抽鸦片,都是躲在屋里偷偷摸摸的,他实在想不通梁美娇为什么把他带到这儿来。 梁美娇也不藏着掖着,直说赵丽美今儿个就要生娃了,在家里哪能踏踏实实地抽啊? 赵丽美生孩子,那可比抽鸦片重要多了,况且,也犯不着成天抽,没必要躲到这儿来。文贤安还是想回去瞅一眼的。 哪晓得梁美娇已经把装着烟膏的烟枪递了过来,还念叨着女人生孩子,一个大老爷们儿去凑什么热闹? 文贤安琢磨琢磨,也是这么个理儿,有他娘在那儿操持呢,压根儿就用不上他帮忙,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抽起鸦片来。 第670章 母子平安 梁美娇就是想拖住文贤安,等伺候着文贤安抽完大烟,又扭扭捏捏,搔首弄姿的。 文贤安抽鸦片,最初就是为了能顺利的和梁美娇完成那好事。后来习惯了,几乎每次抽完,都要来一次,现在看此情景,又没人打扰,哪里还忍得住? 就这样,两人拉拉扯扯,缠缠绵绵,从榨油房里出来后,赵丽美孩子都落地了。 赵丽美这命可真是大得很呢,婴儿脐带绕颈,还横着。就这样,她都能使尽浑身解数把孩子生出来,而且这娃一落地就哇哇大哭,什么毛病没有,并且还是个带把儿的男娃! 文家这下又添丁啦,刚才还乱成一团的人们,立马就乐开了花,就连老太太都拄着拐杖过来嘘寒问暖。 不过文家有个人可不怎么开心,那就是小蝶。赵丽美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哭声,比她好几个月大的儿子文田夫的哭声还响亮,她心里能好受才怪。 其他女人都还陆陆续续赶来瞧新生儿的时候,她就赶紧催促着下人把文田夫背回家去了。走到半路上,看到文贤贵挎着手枪,一边走一边挠着裤裆,那模样十分的不雅,她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 “贵儿啊,你也该娶个媳妇啦,有人的时候你抓,没人的时候你也抓,像个什么样子嘛。” 文贤贵其实也不想抓啊,可他那里痒得难受,实在是忍不住啊。听到小蝶这么说,他不但不觉得害羞,反而还故意又抓了两下,笑着说: “我倒是想娶啊,可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个。” “我哪有那本事给你说亲啊,过不了几天,我都要被你爹赶出家门,自身都难保咯。” 小蝶心里一肚子怨气,又不知道跟谁去说,正好碰到文贤贵这个吊儿郎当的,就拿他来出出气。 “搬出去多好啊,自由自在的,我都想搬出去呢。” 文贤贵其实是幸灾乐祸的,他心里可恨小蝶了。不过在文家,他还不敢把小蝶怎么样。要是小蝶搬出去了,那他可就有机会好好收拾。 小蝶心里憋着气,也懒得跟文贤贵废话,噔噔噔地就往家里走去。 文贤贵才懒得废话呢,他也不想去瞧那刚出生的小侄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现在去看也不合适。昨天甄氏把钱给他送来了,那他得赶紧拿去还给岑洁,和美人相会才是正事儿。 出了文家大宅,文贤贵让连三平雇了一顶滑竿,悠哉游哉地就去了五竹寨。这去五竹寨的路啊,得穿过田地、越过土垌,根本没法骑单车。 五竹寨离得不远,还没半个时辰就到了,文贤贵没让滑竿佬回去,就让他们在赵老财家门口候着,自己和连三平走了进去。 “赵叔,赵叔,你在不?” 其实早有下人进去通报了,赵老财肯定在家呢,文贤贵就是故意这么喊的。 “哟呵,三少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老财长得有点胖,晃着膀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这人就是个粗人,可不习惯那些文绉绉的话。不过今天文贤贵开口叫他赵叔,他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就把从别人那学来的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是李连长的风,李连长请你到镇里有点事儿,我刚好路过,就顺便给你带个话。” 文贤贵可没瞎说啊,他昨天闲得无聊,就去牛镇长家坐了坐。牛镇长跟他抱怨说要统计一下各村各寨的田亩数,这身体还没完全好呢,就让李连长去帮忙统计,可李连长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下村下寨。文贤贵就说田地基本都在地主手里,让各个地主自己来报不就行了。牛镇长说哪有那么容易啊,没好处的事儿,地主们才不愿意来镇里。他为了把赵老财支走,就拿这事儿当借口。 赵老财有点吃惊,忙问: “李连长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我想是重要的事,李连长你惹不起,赶紧去镇里吧,我雇了顶滑竿来,现在还在门口,你坐了去。” 文贤贵之所以说是李连长有请,就是知道赵老财不敢不买李连长的账。 赵老财心里直犯嘀咕,但也不敢不去,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也不知道这一趟是福是祸。 “你要去哪儿啊,我坐了你雇的滑竿,那你回去坐什么?” “我就是随便逛逛,现在还不想回去,你坐吧。” 文贤贵把手搭在赵老财的肩上,连推带拽的,一块儿出了院子。 既然都这么随意了,赵老财也就没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上那顶滑竿,晃晃悠悠,朝着龙湾镇就去了。 看着赵老财走远了,文贤贵又转身进了院子。这小村寨的地主家,管理也没那么严格,想进来就进来了。 之前通报的那个下人还在院子里忙活着,一看到文贤贵又进来了,觉得挺奇怪的,就问: “文三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啊?” “有事,你家二少奶奶在不在家啊?” 文贤贵喜笑颜开的,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岑洁肯定在家,一个姨太太,不在家还能去哪儿呢。 “在家呢,你找她啊,少爷在前面田垌,我去叫少爷回来吧。” 那下人还有点自作聪明,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文贤贵赶忙拉住那个下人,神神秘秘地说: “我前些日子跟二少奶奶借了笔钱,现在来还钱了,那钱可是二少奶奶的私房钱,你把少爷叫回来,那不就把二少奶奶给卖了吗?” “我懂了,那我带你去见二少奶奶。” 这个下人还真算机灵,听了文贤贵的话,二话不说就带人往后院走去。 文贤贵那颗心啊,激动得都快跳出来了,手也不自觉地又往裤裆上挠了挠。 赵老财家的房子虽说不大,却也有前院后院之分,赵老财和他那两房婆娘住在前院。儿子赵凯一家则住在后院,岑洁就住在后院的西间。 为了给岑洁保守秘密,那下人都不禀报住在东间的大少奶奶,到了岑洁门口,还轻声细语地说: “二少奶奶,文家三少爷来啦!” 第671章 挫折 岑洁正在屋里头一个人呆着呢,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都还没回过神来,文贤贵就已经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 “三……三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来还钱呀!” 文贤贵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了钱,不紧不慢地摆在桌子上。 岑洁觉着文贤贵的笑好像有点儿不怀好意,心里头不由得警惕了几分,再往门口一瞅,发现自家那下人早跑没影儿了,就剩连三平一个人杵在那儿,心里就更慌了,忙说道: “哦!这么快就拿来还啦,那我去把赵凯叫回来。” 文贤贵笑嘻嘻地拉住岑洁的手,轻声说道: “不用啦,就几万块钱而已,你还做不了主呀?你点一下,数对了把借据给我就好咯。” 岑洁像被针扎一样把手抽了出来,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文贤贵说的也没错,还是赶紧数钱,把借条给了,让他快点走吧。 “那……那我就数咯。” “我大老远跑来还钱,你都不给我倒杯茶喝呀?” 文贤贵又把手放在岑洁摸钱的手上,这里是赵老财家,可他一点都不害怕。他想过岑洁会反抗,要是反抗就拿出手枪来。不过现在还是先试探一下,能不硬来当然最好了。 岑洁又赶紧把手抽走了,不过不敢吭声。她心里很清楚文贤贵不怀好意,可这些举动也只是稍微有点过分,还没到翻脸的地步。而且这是在她自己家,文贤贵就算再大胆,应该也不敢太过分,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家可没你家那么好,只有冷茶,你喝不喝?” “喝,只要是你倒的,洗脚水我都喝。” 文贤贵还以为会挨骂呢,现在只是语气有点不太好,那再磨一磨,应该能行,他高兴得嘴都咧到耳根了。 岑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冷茶,然后走到一边,拿起那沓钱,认真地数了起来。 文贤贵也不着急,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眼睛不停地在岑洁身上瞟来瞟去。可能是因为生过孩子的原因,岑洁看起来更有韵味,他真想现在就把岑洁按在桌子上快活一下。 “五万五千元,对数了,我去把借条拿给你。” 岑洁言语冷冰冰的,拿着钱了就走进房间。 文贤贵对站在门口的连三平使了个眼色,立马放下茶杯,也尾随岑洁走进去。 岑洁感觉到了文贤贵跟进来,立刻转身倒退着走,低声骂道: “三少爷,这是我的房间,你自重一点,不要跟进来。” 自重个屁呀,从第一次见到岑洁开始,文贤贵就没想过自重。他张开双臂,一把搂了过去,淫笑道: “阿姐,别声张,你跟我好,以后我都给钱给你,花都花不完。” 岑洁没想到文贤贵还真的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在别人家也敢这样。她手里拿着的钱一下子就掉落到了地上,她双手撑着文贤贵的肩膀,使劲的往外推,羞怒的骂道: “你放开手,不放手我可要喊人了。” “喊吧,你不怕你就喊,反正我是不怕。” 文贤贵哪里会放手,他把人抱住,直往房间的床上推。他也确实不怕,别说他是文家三少爷,就光他预备连顾问这个职务,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岑洁还真不敢大喊大叫,这种丑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她也没脸见人啊。只得挥手捶打,双腿乱蹬。 “我都三十好几了,你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图什么啊,快放开我,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传呗,我不在乎。” 文贤贵抓住岑洁的衣襟用力一扯,那盘扣就尽数崩开了,他贪婪的把脸埋了过去。 这可不得了,要是被文贤贵得逞了,那可不是丢不丢脸的事,而是有没有脸活着的问题啊。岑洁不想被这个混蛋糟蹋,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只能拼命挣扎。 突然,她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原来是毛竹枕头。她怕热,用不惯绣花枕头,就喜欢这凉爽的毛竹枕头。 为了保护自己,她想也没想,抓起毛竹枕头就往文贤贵的脑袋上砸去。 刚才在岑洁胸前乱蹭的时候,那顶军帽就已经掉到一边去了。现在这脑袋可没有任何防护,被这坚硬的毛竹枕头砸中,文贤贵疼得直叫唤,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他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指着岑洁,难以置信地问: “你……你竟敢打我?” 岑洁也慌了神,看着文贤贵指缝里慢慢渗出来的鲜血,她都忘记要把衣服整理好,双手紧紧抓住毛竹枕头,高举过头,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说: “你快……快走,不然我还打你。” 文贤贵哪受过这种气啊,他气得火冒三丈,也顾不上捂脑袋了。他掏出挎着的毛瑟手枪,另一只手开始解裤头,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打,你再打,我先打死你,再把你睡了,让你死了都不安宁。” 岑洁也是豁出去了,反正都动手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死也要多打几下出出气。她跳下床,勇敢地挥舞着毛竹枕头一顿乱揍。 “你打啊,开枪啊,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文贤贵傻眼了,手上又挨了几下,疼得他直咧嘴,都忘了开枪,赶紧抱着头跑了出去。 这可能就是霸的也怕不怕死的吧,幸亏刚才手慢一点,没有把裤头绳解开,不然现在肯定是跑不掉的。他跑出了西屋,推了连三平一把,叫道: “快跑,这娘们疯了。” 主子都跑了,那连三平自然也不会留下,也跟着跑出去,疑惑的嘟囔着: “疯了,怎么就疯了?” 跑到前院了,倒霉的文贤贵还和一个妇人撞了满怀,他跑得急,摔到一边去,脑袋磕到了门槛上。还好这次没有磕破,只是这没磕破的就更加疼了,他只感觉到眼睛里闪烁出无数红红绿绿的星星。 那妇人也被撞的倒退了两步,定眼一看,看到是握枪的文贤贵,吓得有点傻了,结结巴巴的问: “三……三少爷,你……你怎么啦?” 第672章 倒霉的霸王 文贤贵拽着连三平的衣角,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晃了晃脑袋,愤怒不已: “你们赵家真行啊,我文霸三跟你们没完。”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我们……” 那妇人更慌了,像只受惊的兔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话都说不利索了。 文贤贵生怕发疯的岑洁追上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不再理会那妇人,冲出院子,没影儿了。 这妇人是赵老财的小妾,她本来是要去后院找岑洁有点事儿的,结果碰上这档子事儿,吓得她手捂着胸口,在那儿靠了好半天,气儿都还没喘匀呢。 等稍微缓过点神儿来,她就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走到了岑洁的西屋。 一进屋,就看到岑洁正拿着一块破布擦那些血迹,于是问道: “怎么回事啊?我刚才看到文家三少爷脑袋破了个大口子,血呼呼往外冒,是你打的?” 岑洁早就把衣服扣好,还把房间里那些散落的钱都捡起来了,一看到妇人进来,“哇”的一声就扑到了她怀里,委屈地大哭起来。 “我哪敢打他呀,那挨千刀的上次来和爹玩牌九输了,心里不服气,又要来赌。他觉得爹运气好打不赢,就让我叫阿凯回来跟他玩骰子,我说阿凯不会赌钱,他就骂我。我就跟他吵了起来,我气不过,就把他往门外推。谁知道他自己不小心跌倒了,磕到了椅子角上,脑袋就磕破了,还非说是我打的。呜呜……二姨娘,你说我冤不冤啊。” “这个三少爷,怎么还能逼人赌钱呢,我听说别人都叫他文霸三,可凶了,这可怎么办啊?” 赵老财的小妾没什么主见,一听这话,心里又“突突”的乱跳。 “他自己摔的,干我们何事,就算到了牛镇长那里,我们也是占理的。” 岑洁哪敢把文贤贵想欺负她的事说出来,只好随口胡诌了这么一件事。 再看文贤贵和连三平跑出了五竹寨,没瞧见有人追来,这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骂道: “岑洁这个贱货,还挺会装,我文贤贵想睡她,她居然不知好歹,还敢拿东西砸我。” 连三平在路边揪了些野草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吐出来敷在了文贤贵的脑袋上,疑惑地问: “你被她打了?刚才你怎么不叫我进去收拾她?” 文贤贵这时也觉得自己有点窝囊,明明都把枪掏出来了,却没敢开枪。哪怕是舍不得把岑洁打死,那对空开一枪,吓唬吓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啊。他骂骂咧咧地: “这娘们,真是给脸不要脸,等我抓到她,看我怎么收拾她。” 连三平还不知道刚才在房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又说道: “那我们现在回去,把她给抓了,就凭她把你打伤这事,也够她受的。” “回个屁,回龙湾镇。” 文贤贵气不打一处来,对连三平也没什么好脸色。刚才扯开岑洁的衣服,他可是大饱眼福,果然是他见过女人当中最好的,而且那手感也令令人回味。现在既然逃出来了,那就不想再回去,等到伤好了,元气恢复,再来好好的收拾。 文贤贵是顶着连三平的衣服回到家的,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相。到家后,他换下带血的衣服,就跳进大桶里泡了个澡。 清凉的井水并没有平息他的怒火,他像往常一样大声喊道: “阿芬,死哪儿去了,快来给我搓背。” 阿芬有些尴尬的走进洗澡间,一眼就看见了文贤贵脑袋上的伤,很是吃惊,忙问: “你怎么了,脑袋怎么回事啊,怎么碰成这样?” “怎么的,我这样很难看?你也敢嫌弃我不成?” 文贤贵手一抓,桶里飘着的毛巾就“嗖”地飞了出去,直朝阿芬砸去。 阿芬躲闪不及,一把抱住湿漉漉的毛巾,上衣也跟着湿了。她刚才没瞧见文贤贵的伤,这会儿看到了,关心一下,哪晓得还招来一顿骂。 下人被主子骂,那不是家常便饭嘛,阿芬不觉得委屈,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轻声说道: “你这脑袋受伤了,可不能沾水,这草药也不拿块布包一下,怎么洗澡啊,还是去文二爷那看看吧。” “你还觉得我不够出丑是吧,你要是敢把我受伤的事说出去,看我不收拾你。” 文贤贵把阿芬叫进来,本来是想让她帮着搓搓背,好让自己心情好点,谁知道现在心情更差了。 阿芬不吭声了,轻柔地帮文贤贵擦拭起来。 人要是不高兴了,看什么都不顺眼,即使是阿芬的衣服湿了水,粘在肉上,大多数男人看着就想咬一口。文贤贵却把手一甩,把阿芬的手拨开,嫌弃的说道: “出去,不用你搓了,叫美金进来。” 阿芬把毛巾往桶沿上一挂,默默地走了出去。 人真是矛盾,文贤贵把脑袋往后一靠,眼睛的余光瞄着阿芬那丰满的屁股,心里却又涌起一股冲动。不过他没开口叫阿芬回来,上次打了阿芬一巴掌后,就再也没和阿芬睡过。 美金一听阿芬说文贤贵叫自己进去搓澡,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连掩饰都顾不上了,放下手头的活,就乐颠颠地跑了进来。 进来后,她也不说话,抓起毛巾就温柔地擦了起来。 文贤贵也不出声,手伸了出来,从后面抱着美金,不断的游走…… 赵丽美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文贤安给乐坏了,一天不来看六次也有五次,好像完全把梁美娇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丽美心里也美滋滋的,虽说还下不了床呢,但看着文贤安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的,就觉得自己又把梁美娇比下去了。 赵丽美的娃出生后第七天,文老爷就大驾光临,他是来给孙子取名字,顺便把满月酒的日子也给定下来。 普通人家给孩子取名,那可真是随便得很,大多数都是按年份来,甲年生的就叫甲弟或者甲山甲水啥的。乙年的呢,就叫乙妹乙凤乙芳之类的。 不过,要是家里有人读过书,或者比较讲究的,也会请秀才先生来帮忙取名,就像石宽那样。 文家可不一般,那是有族谱的。文贤安的儿子是崇字辈,文老爷给他取名叫文崇章。 至于满月酒嘛,也不用非得等到满月那天才办,挑个好日子,满十天就可以摆席了。文崇章的满月酒,就定在了十天后的九月初四。 第673章 小蝶的烦恼 红枫岭下,那被捉了两次奸的小院子,经过几天的捣鼓,变得焕然一新。那几副有点年头的门板被换下,坍塌的院墙也被修得整整齐齐。 石宽风风火火地跑到文家大宅,直奔文老爷的院子,准备把这事告诉文老爷。 一进门,没瞅见木德的影儿,就晓得文老爷肯定也不在,转身刚想溜,却被眼尖的小蝶给瞧见了,小蝶扯着嗓子把他喊住。 “石宽,怎么刚露个脸就想跑,是见到我觉得晦气是吧?” “五姨娘,瞧您说的,我这不没瞧见您嘛,突然想起有东西忘带了,就想回去拿一下。” 石宽晓得小蝶这是心里有气,他也懒得跟她计较,便赔着笑脸,用这种讨好的口吻说道。 小蝶从回廊拐角走了出来,手里晃着一根二尺来长的小竹棍,悠悠闲闲。在整个文家,也就石宽和文贤贵会叫她五姨娘,可现在就算被这么叫着,她也高兴不起来,板着脸说道: “我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你石宽可是堂堂的大队长,哪能看得见我哟。” 石宽哭笑不得,只好走上前去,问道: “田夫呢?怎么没见你带他出来玩?” “我整天带着他,还不累死啊,就不能偷偷跑出来溜达溜达?” 不提文田夫还好,一提起文田夫,小蝶就更加气了。这也是文老爷这会儿不在家,要是在家,小蝶可不敢这么说话。 石宽就是个局外人,小蝶却总把气撒在他身上,他也快受不了了。他左瞧瞧右看看,见没人靠近,就压低声音说: “五姨娘,您消消气,捧着金饭碗不用,天天去翻那酸菜坛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小蝶有些疑惑,眉毛一挑,谨慎的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田夫不争气,不讨老爷的喜欢,可是你是老爷的新宠,你自己要把握啊,田夫不讨老爷喜欢,不还有地夫、山夫、水夫吗?” 石宽的目光,在小蝶的胸脯和肚子上来回溜了几眼。 小蝶就算再不懂,看到石宽的眼神也瞬间明白了,她琢磨了一下,像是在跟自己嘀咕,嘟囔道: “对啊,把他绑在身边,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反正也只有我能生了。” “真聪明,红枫岭下的小院我都收拾好了,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让你搬过去,你要是有本事把他留在红枫岭下,那可就……” 石宽没把话说完,转身走了。他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就是琢磨着要是自己是小蝶,可能就会这么干。 小蝶也没挽留石宽,站在原地发愣,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文老爷最近有点厌烦她,主要是她老是有意无意地提文田夫,男人听多了这些烦心事,自然就顺带也厌烦她了。 经石宽这么一提醒,她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文老爷昨天跟她说,说文崇章满月那天是个黄道吉日,让她那天就搬走。她当时气得要命,觉得这是在人最多的时候把她赶走,存心让她难堪。 她现在可不觉得这是难堪了,反而觉得是个好机会。与此同时,心里还冒出了个离谱的计划。 小蝶回到西厢房,对正在照看文田夫睡觉的下人说: “你在这儿看着点田夫,我出去溜达溜达。” “好的,你放心去吧。” 下人应道。 小蝶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连个随从都没带,就出了院子,出了文家大宅,朝集市走去。 到了春香楼前,她左右瞅了瞅,一低头就冲了进去。春香楼现在已经重新开业,那些姑娘们也都陆续回来,昨天她上街买东西的时候,还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姑娘靠在门口招揽客人。 现在包圆圆在牛公馆带孩子,牛公子只好自己亲自在一楼的前堂坐镇。他可是认得文老爷的这位小妾的,不过不晓得叫什么名儿。这女人来 j 院,他还是头一遭见到,惊讶得不行,赶忙迎上去,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要干嘛?” 小蝶压根儿没停,也没答话。她怕外面的人瞧见,一下就钻进了后堂。她之前没来过春香楼,都不晓得那些姑娘是在楼上接客,反正瞅见这儿有道门,那就钻进去喽。 这可更让牛公子好奇了,他紧跟着追了进来,拽住小蝶的衣袖,不乐意地说: “你干嘛呢,闷不吭声就瞎闯进来,不晓得这儿是男人来的地儿吗?” “只接待男人,不接待女人吗?” 小蝶瞅了瞅那后堂,心里也挺纳闷,这j院跟平常人家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她原以为会出现的那些场面,一个都没看见。 可能是牛家死了人,大家觉着不吉利,即便隔了这么久才重新开张,也没多少人来光顾。牛公子可怀念以前门庭若市的光景,一听小蝶这么说,立马来了兴致,晃着脑袋问: “也不是不接待,我们只认钱不认人,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喜好,那我想,也是可以接待的。” 小蝶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敢情牛公子把她当成有特殊癖好的人了。这样也好,反正她来办的事,也不好意思开口,特殊癖好就特殊癖好吧。她咬着下嘴唇,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多少钱,给我找一个来。” “一般来说,我们的客人每次是一百五十,你这……” 牛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小蝶一番,这才接着把话说完: “你这我也不晓得怎么算一次,得收二百。” 小蝶的脸更加红了,她感觉自己不单脸红了,全身应该都红完,像被炭火烤了一样。她一咬牙,狠下心来说道: “二百就二百,你给我叫一个最骚的来。” 第674章 传授技能 牛公子心里直想笑,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这种事儿他以前也就是听说过,没想到今儿个居然亲眼瞧见了。他晃了晃肩膀,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们的姑娘都在楼上,跟我上去,自己慢慢挑吧。” 原来那些姑娘都在楼上啊,怪不得觉得这儿有点不对劲呢。这时候的小蝶都已经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口大缸藏进去,哪还敢上楼被这么多人看着啊。她赶紧说道: “我不上楼,你就在这儿给我找个地方,把人叫下来就行,我再多给五十块。” 有钱好办事,只要给钱,客人提什么条件牛公子都能答应。他贼兮兮地笑了笑,指着前面的一个房间说道: “行吧,前面是我的一间客房,今儿个就给你用了,进去等吧。” “我的事,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我们文家可是出了个文顾问的,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让他来收拾你,到时候你的春香楼可就开不下去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事被别人知道,小蝶把文贤贵都搬出来了。 这可真是太搞笑了,不过牛公子倒是没生气,他说道: “我说了,我们只认钱不认人,给了钱,你想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没一会儿,一脸迷茫的胖梅就被牛公子带下来了,她推开门,看到小蝶,更迷糊了,紧张地说道: “小……小姐,是你找我?” 牛公子也是言出必行,真的替小蝶保密了,他没让伙计帮忙把酒菜端上来,而是自己亲自端着。他跟在胖梅身后,用屁股一顶,那只开了一点的门就被顶开了,他挤了进去,说道: “就是这位客人,你可得好好伺候着。” 刚才在楼上,牛公子说有个特别的客人,问她愿不愿意接待。她心里琢磨着,特殊的客人,不还是男人嘛,谁能想到居然是个看起来有点瘦弱的小姐。胖梅瞅了一眼小蝶,又怯怯地问: “伺候……怎么伺候呀?” 小蝶还当胖梅不乐意呢,赶忙开口: “你就坐下陪我喝喝酒、聊聊天就行。” “哦!” 话虽如此,可胖梅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们好好玩,我就不打扰啦。” 牛公子把几个冷碟和酒壶一放,转身就出去。 小蝶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口闷,结果呛得她眼泪哗哗的。捶了几下胸口,顺了顺气,她才大着胆子说: “你教教我,怎么能迷住男人?” “迷住男人?” 胖梅好像有点明白小蝶的意思了,不过还是小心地又问了一遍。 “对呀,你教我,让男人上了我的床就不想下来,等我学会了再给你点赏钱。” 为了学到真本事,小蝶也是下了血本啊。她觉得像文老爷这种总在外面寻花问柳的男人,没点真功夫,那是留不住的。什么才是真功夫?那肯定得是春香楼这些身经百战的姑娘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胖梅这下彻底放松了。有人学打铁,有人学弹琴,有人学做生意,可就是没人想过,今天居然有人来学怎么伺候男人。 既然有人愿意花钱学,那她就教呗。胖梅自己也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娇声娇气地问: “你跟几个男人睡过觉呀?” “一个。” 小蝶竖起一根手指,老老实实地回答。 “才一个啊,那你可真得好好学学咯。” “……” 两人在屋子里,一边喝酒一边探讨起来。其实话题一说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都是女人,又没有其他人听到。 半个时辰后,小蝶心满意足,从春香楼的后门离开了。 且说石宽,离开文老爷的院子,不知不觉间,就溜达至文贤贵的院门前。他心里琢磨着,起码有半个月没看见文贤贵了,于是抬手一推,便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毫无生气,简直跟最初杨氏的家一个样。石宽东张西望,努力找寻着活人的踪迹,终于在院子角落的一棵芭蕉树前,瞧见了一个背影。他也不管对方是谁,张嘴就喊: “怪了怪了,你家主子是怎么了,躲着不敢出来见人啊?” 芭蕉树下的背影正是美金,冷不丁听到有人呼喊,她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些天,她的大腿根处长了几颗小疮,痒得厉害,有一颗还冒出了白头,用手一抠,就散发出一股臭味。在房间里看不太清楚,今天阿芬和连三平都有事出门了,她就想躲到这儿,借着阳光瞧一瞧。谁知道刚把裤头解开,就听到了石宽的叫嚷声。也幸亏石宽叫得及时,要是等她把裤子褪下来才叫,那可就尴尬了。 “石……石队长,你……你找少爷啊,他在屋里睡觉……睡觉……” 石宽也留意到美金手抓着裤头,心里暗想,这肯定是下人偷懒,懒得跑去茅房,就在这儿蹲着解决了。他便没再上前,嘴里嘟囔着朝正屋走去: “悄无声息的,我还当都死光了呢,大白天的还睡觉。” 到了客厅,石宽又转到文贤贵的房间门口,扯开嗓子嚷嚷: “贤贵,你是病了吗?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见人影?” 文贤贵没有生病,他就是躲在家里养伤。岑洁砸在他脑袋上的那个窟窿,他可不想被别人瞧见,所以就整天躲在家里睡大觉。到了这天,那伤基本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完全看不出来,石宽来找他,他也没觉得有多不自在,反而是好久没见着外人了,还有点小兴奋,“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挠着裤裆走到外面,笑嘻嘻地说: “生什么病啊,我就是生气,奶奶说要帮我讲门亲,这么久都没个下文,肯定是骗我我的,气得我在家里睡了十来天。” 现在的文贤贵,那叫一个油嘴滑舌,石宽才不信他的话。手指在桌子上弹了弹,一脸怀疑地说: “我才不信你的你的鬼话,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赶紧从实招来。” 文贤贵心里犯嘀咕,不会是去五竹寨的事被石宽知道了吧,赶紧说道: “确实有件事要跟你讲,你不来找我,我都打算去找你了。” 第675章 不干净的病 石宽慢慢的坐了下来,也不等美金进来倒茶,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问道: “什么事?” “马贵德死的那天晚上,廖老三根本就没去睡什么婊子,而是……” 文贤贵把身子伸了过去,抢过石宽倒好的那杯茶,挪到自己面前,眉飞色舞地把那天审问廖老三的情况,还有自己的怀疑,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石宽越听越来劲,也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 美金见石宽走进了客厅,赶紧麻溜地系好裤头。有客上门,她这当下人的,自然得进去倒茶搬凳。她走到客厅门口,见里头两人茶已备好,正聊得火热,便又退了出来。 她心里还惦记着自己那儿长的小疮,想找个僻静地儿,脱了裤子瞧个明白。不想,却见阿芬提着篮子,买了些菜回来。 那地儿再怎么低头,也瞧不真切,不如让阿芬帮忙瞅瞅。这么一想,她赶忙迎了上去,从阿芬手中接过菜篮子,谄媚道: “阿芬姐,太阳这么大,出去买菜热坏了吧,我帮你拿,到那边凉快凉快。” 这美金,平常可没这么嘴甜,阿芬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她没去乘凉,反而跟着美金往厨房走,问道: “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吗?” “没,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闲着没事,见你买菜回来,就想把菜摘了,省得晚上手忙脚乱的。” 那小疮长在那地儿,虽说都是女人,可也怪不好意思开口的。美金就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姐比你大,能帮的肯定帮,不会坐视不管的。” 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事相求,阿芬哪能看不出美金的小心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美金也不再遮遮掩掩,她面露难色,轻声细语道: “阿芬姐,我那儿……那儿长了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痒痒的,想让你帮看看。” “是哪儿啊,我看看。” 阿芬还没听明白美金的意思,觉得好生奇怪,这美金,怎么说话还含含糊糊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呢? “就是那里,就是那里嘛!” 美金头更加低了,不过声音提高了些许,还有些急。 阿芬终于明白了,她推了美金一把,说道: “把菜放了,我们进房间看一看。” 美金赶紧小跑,把菜放进了厨房,又跑回来和阿芬进了房间,羞答答的解开裤头绳,双手抓住,也没往下脱。 阿芬点燃了小油灯,回过头来敦促道: “脱下来啊,给姐看你还害什么羞啊。” 要说害羞,那也不至于,只是有点难为情而已。美金退回到床边,把裤子褪下,屈起了双腿,小声的说: “看到没有,那几颗红红的。” 在美金把裤子脱掉时,阿芬闻到了一股异味。虽然是白天,但屋子里的光线也不是太好,她举着小油灯,凑近了看。果然看到了几个小疮,有两颗还被抠烂了,流着黄黄白白的脓水,想必那异味就是这里散发出来的。 阿芬看了好久,把油灯拿开,忧心忡忡的说: “美金,你这怕是得了不干净的病。” 其实美金自己早就怀疑了,只是还自己安慰自己,绝对不会是的。现在听到阿芬这样说,她感觉天都要塌了,身子一软,就瘫到了床上,惶恐的说: “你胡说,我怎么会得那些不干净的病?” “我看有点像。” 阿芬不是郎中,更没有见过那种所谓不干净的病是什么样。但是之前在老太太家干活时,听到那些婆子们说过,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不可能,少爷那里也长有,要是我这是不干净的病,那少爷的也是咯。” 情急之中,美金口无遮拦,也不管她和文兴贵那些事丢不丢人,叽里呱啦的就说了出来。说完,还拿起裤子匆匆的穿上。 阿芬也不是不知道美金和文贤贵睡过,现在美金这么急,她也怕说错话冤枉了人,这可是关乎名声的,就把那油灯吹灭,站了起来说道: “我就是感觉有点像,你去找人帮你采点草药熬水洗一洗吧。” “就长了几个小疮,等它白了,把里面的脓挤出来就好了,洗什么啊洗。” 美金的话说得很轻松,但是心里慌得都快记不得这是谁的房间了。 整个下午,阿芬都在回想着美金的那句话,说少爷也长了。自从上次说文贤贵臭,被扇了一巴掌之后,文贤贵就再也没有找她睡过觉,她自然是不知道文贤贵也长了的。 以前她和文贤贵睡,可眼睛也不往那里看,不知道以前是不是长有了。 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了,只有阿芬还睁着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幽幽的亮着。鸡叫过一遍后,她再也忍不住了,起身穿衣服拉开门,悄悄的往文贤贵的房间走去。 文贤贵即使是和美金睡,那也不会留人在房间里过夜,现在一定是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 她还知道文贤贵的房间不会从里面闩上,到了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但她整夜不闭眼,早就适应了黑暗。况且这个房间她熟悉,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摸到文贤贵的床前。 只是她来到这里,并非要上文显贵的床。她还没那么贱,就算文贤贵一辈子不来和她睡,那她也不可能主动的来求睡。 到了桌子前,阿芬凭着感觉摸索到了洋火,把油灯点亮。 文贤贵因为那里痒,睡觉睡得并不沉,划燃洋火的声音,他就醒了。看到是阿芬,他不出声,静静等待看阿芬要干嘛? 屋子里亮堂了,阿芬转过身来,看到文贤贵眼睛是睁着的,有些慌乱,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夜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那些睡不着的虫子低声鸣叫着。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文贤贵忍不住了,侧过了身子,用手把脑袋撑起来,先开口了,他语气有些得意,说道: “还说我臭吗?现在自己找上门来了吧,贱货!” 第676章 问诊 阿芬心里很不舒服,真想一个闪身跑出去,可她还是强忍住了。文贤贵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毕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还送过银镯子给她。她心里也清楚,文贤贵对她没有感情,可脑子里总有个声音在回响,这可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不能不管不顾啊。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往前迈了一小步,轻声细语地说: “少爷,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 “哈哈哈,真有意思……” 文贤贵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他才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听到。笑够了,他立刻又咬着牙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过来,自己帮我脱,还想让我自己动手不成。” 阿芬竟然真的过去了,她完全没被文贤贵的嚣张气焰吓到,甚至还有点淡定。她不紧不慢地伸手扯下了那半截裤衩。 文贤贵那叫一个得意啊,身子一仰又躺了回去,从枕头边摸出了小烟,点着了一根,美滋滋地吸了起来。几口烟吐出去,隔着那烟雾看床架顶的格子,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了。他感觉阿芬没什么动静,张嘴就骂: “你倒是动啊,连主动都不会吗?” 阿芬还是没动,只是轻声回答: “少爷,你这是生病了。” “你说什么?” 文贤贵把夹着烟的手垂到床沿边,另一只手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满脸狐疑地看着阿芬。 阿芬往后退了两步,生怕再被文贤贵扇耳光。文贤贵的那个地方长了些和美金一样的小疮,而且溃烂得更厉害。她虽然没见过那种不干净的病,但基本可以确定文贤贵得的就是这种病。她直直地盯着文贤贵,一脸认真地说: “少爷,你这儿生病了,得赶紧治,晚了就来不及了。” 文贤贵心里也清楚,知道自己生病了,只是病的位置挺特殊,他实在不好意思去找郎中看病。他心里也存着一丝侥幸,觉着咬咬牙挺过去,说不定就自己好了。 文贤贵可不像美金那么胆小,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抬起头来问: “什么病啊?你会治不?” 没挨打,阿芬心里松了口气,她摇了摇头,轻声说: “不晓得,你得去找你二叔看看,早点治。” “不去,你让我脱裤子给他看,你安的什么心啊。” 文贤贵的语气有点软,倒也没生气。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把那还没抽到一半的烟扔出去,“咚”的一下又躺下了,脸朝里,背对着阿芬。 “你别觉得难为情,再磨蹭下去你可就废咯。” 虽说文贤贵有万般不好,但阿芬还是不希望有个三长两短,她觉着这病要是治不好,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废就废,我不去,别来烦我。” 文贤贵一把抓过薄被,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这会儿,他突然想起了娘,以前只有娘会关心他有没有生病,现在阿芬就跟娘一样。 阿芬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最后也不再吭声,把蚊帐放下来塞好,吹灭了油灯,悄悄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明天就是九月初四,孙侄子文崇章的满月酒。文二爷还是跟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只是今天他心情不太好,连早饭都没吃,就去开三草堂的门了。 以前都是伙计们来开门,今儿个他头一回自己来,取那长长的木杆还有点手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木杠拿下来。 门一打开,就瞧见满脸焦急的两个女人候在外面。想必一定是家里有什么病人,前来抓药的。文二爷见怪不怪,一边把那门板拆了,放到边头,一边问话: “二位姑娘,有什么事啊?” “文二爷,我们是大宅那边三少爷家的下人,我们来……” 这俩姑娘正是阿芬和美金,阿芬扯着美金走进店铺里,话还没回答完,就被美金给拽住,美金头低低的,小声说道: “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来都来了,你害什么羞啊,文二爷是郎中,还会把你吃了不成。” 阿芬紧紧拉着美金的手,不让她往外走。 文二爷定睛一瞧,原来来看病的是个略显瘦弱的小姑娘。他瞄了一眼那姑娘的肚子,平平的,也看不出是不是有孕在身。不过他心里暗自琢磨,这姑娘八成是和哪个愣头青偷做了那好事,现在肚子里发芽了,才跑来寻医问药的。 他拍了拍手,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坐堂的桌子前,满不在乎地说: “别害羞,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阿芬连推带搡地把扭扭捏捏的美金按到了文二爷对面,把美金的手拽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文二爷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脉搏上,眼睛微微闭上,过了一小会儿,他倒抽一口凉气,满脸狐疑,开口问道: “你这脉搏稍微有点乱啊,我看就是肝火有点旺,没别的毛病啊,你来这儿,到底是想干嘛?” 美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头低得更低了,根本不敢看文二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芬瞧了瞧四周,店伙计还没过来,也没有其他病人,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替美金说道: “文二爷,她……她是长了几颗小疮,痒得要命,还有股怪味儿,就来找您给看看。” “哦!长在哪儿啊,我瞅瞅。” 这可让文二爷有点吃惊,长疮也算是病,可这种小病,一般人可不会来看大夫的,这姑娘长的到底是什么疮啊? 美金本来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开口才害羞的,现在阿芬替她说了,她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只是还是有点难为情。 “文二爷,长……长在那儿,怎……怎么看啊?” 文二爷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时正巧看到店伙计走了过来,他就说: “你要是方便的话,跟我到后堂去,我给你仔细瞧瞧。” “方便,方便。” 美金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昨天阿芬和她说了一天,说她这就是不干净的病,不治疗的话,不一定能过这个年。她还不想死啊,所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第677章 求药 “那进来吧。” 文二爷把美金和阿芬两人带进了后堂,又把门窗全部给关上。 治病心切的美金,都没等文二爷发话,就麻溜地把裤头给解开了。 文二爷仔细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他担忧地说道: “姑娘,你这是得了花柳啊,你怎么会得这病呢?” “花柳?” 美金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急速地喘了几口气,“扑通”一声就往后倒,晕过去了。她心里虽然有点数,但还是被这打击给整晕了。 “快帮她把裤子提起来。” 文二爷对阿芬说道,自己则伸出四根手指托住美金的下巴,大拇指一勾,用力地掐美金的人中。美金身上那味儿太冲了,他可不想闻。 没过多久,美金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开口就是焦急地喊道: “文二爷,你救救我,我可不想死啊,你快救救我!” “死不了,你照我说的做,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就能好啦。” 文二爷心里直发笑,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是个轻浮的人,居然染上了这种病,还这么怕死。 美金就像那快渴死的鱼,突然尝到了一口甘泉,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赶忙回答: “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能把我的病治好,让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也没什么,你回去把那给剃了,我再给你开点药,内服外洗,一天三次,用不了多久,就好啦。这期间可不能跟人同房,也别吃辛辣的,衣服被褥都洗干净,拿到太阳底下晒晒。” 别的不说,文二爷的医德还是很好的,不管什么人,只要找到他了,他都会尽心的给看病。他也懒得问美金是怎么染上这病的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流事儿,少听一些为好。 “我肯定照做,谢谢二爷救我一命。” 这还没开始治病呢,美金就感激得不行,直接跪下磕头了。现在的文二爷,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文二爷把美金搀起来,好言好语地劝了一通,转身就要出去抓药,却被阿芬给挡住了。他觉得挺纳闷,开口问道: “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啊?” 阿芬吭哧吭哧的,最后还是把话给说了出来: “文……文二爷,您……您能不能开两份呀?” “姑娘,这治病得循序渐进,不是说多吃药就能好的。” 文二爷明白阿芬的心思,抬脚又要往外走。 阿芬又一次拦住了,扭扭捏捏地说道: “我知道,可……可是我们想要两份呢。” 文二爷把阿芬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对阿芬还是有点印象的,以前在老太太院子里干活,挺本分的一个人,难不成也染上病了?他惊讶得不行,压低声音问道: “你……你也……” 阿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马上又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停,脸涨得通红。 “是……是的……” 文二爷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说: “姑娘啊,你可要自爱啊,我给你开,跟她一样的,记住以后可别乱搞啦,这病要是再犯第二次,那就不好治咯。” “我晓得,谢谢二爷。” 终于拿到药了,阿芬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可没得花柳病,好着呢。她是来给文贤贵求药的。 文贤贵死要面子不肯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文贤贵的病情恶化。就想着给美金治病,照着美金的药方抓药,美金能好的话,文贤贵应该也能治好。昨天她和美金说了一天,好说歹说,也终于把美金给说动了,这才有了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文二爷。还好事情到目前都比较顺利,情况也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严重。 文二爷抓好了药,熬汤喝的,煮水洗的,大大小小十几包,交给了两人。 拿了药,给了钱,阿芬又小声的问了一句: “男的可不可以用这药?” 文二爷觉得这俩真是没救了,一块儿染上这脏病,肯定是跟同一个男人,现在居然还想给男人治病。他没好气地应道: “行啊,不过要多开一份的话,那可就不止这点钱咯,我可不帮人治野男人。” “我懂,我懂!” 阿芬哪敢反驳呀,脸羞得通红,也没等美金,自己就先溜出了三草堂。她也没那么多钱帮什么野男人治病,光是拿文贤贵这一份药,就花掉了她将近半个月的月钱了。 回到家后,阿芬和美金就马不停蹄地熬起药来,那股子药味很快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时间还早,文贤贵还没出门,他一闻到这股味儿,就“噔噔噔”跑到厨房,扯开嗓子就骂: “你们俩干嘛呢,熬这什么玩意儿这么臭,赶紧给我熄了,拿出去倒掉,熏死人啦。” 阿芬可真怕文贤贵耍起性子,把这好不容易弄来的药给打翻咯,赶紧站起身来,把文贤贵往厨房外推,着急忙慌地解释: “少爷,臭药才治病,你快到这边来,我有话跟你说。” 一个下人,居然敢伸手拦他,文贤贵有点不爽,不过一想到阿芬那天晚上的关心,也就没发火,嘟嘟囔囔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拉拉扯扯的,想跟我睡啊。” 这个文贤贵,都这样子了还说这种话,阿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把文贤贵拉到了屋外的一个小角落,还是轻言细语地说: “少爷,我刚去问文二爷了,他说你长的那个就是花柳病,药我都给抓回来了,就在那儿熬着,熬好了你把它喝下去。” “你……你居然告诉我二叔,我……” 文贤贵一把揪住了阿芬的衣襟,另一只手高高举了起来,眼看就要砸下去。 阿芬抓住了文贤贵的手,也忍不住了,回道: “我帮你去抓药,你还想打人。” “我不要面子吗,不打你打谁?” 文贤贵虽然气势汹汹,但手上却没在用力。 阿芬知道文贤贵不会再打了,也就把手松开,嘟囔道: “我说是我得了病,你丢什么面子啊。” “你说你得的病?你真的得了?” 文贤贵似乎懂了,这才把手放开。 第678章 打草惊蛇 刚才被揪住衣襟,扣子都崩开了两颗。阿芬连忙转过身去,把那盘扣重新扣上,说道: “我才不得这种这么脏的病。” 文贤贵没有生气,转到了阿芬面前,有点欣喜的问: “你自己没得,又不说是我,二叔怎么知道是花柳病的?” 阿芬扣好了衣服,把文贤贵推开,一边走一边说: “美金得了啊,文二爷说能治得好,那你就跟着美金吃,美金好了,你自然就好。” 文贤贵不傻,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阿芬拐着弯救自己,他有些激动,一把把阿芬拽了回来,问道: “那晚打你,痛不痛?” 阿芬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 “文二爷说了,得了这病要洁身自好,不能再去沾花惹草。” 文贤贵什么都不想说了,把阿芬抱进了怀里,阿芬真是除了他娘和老太太之外,唯一还关心他的外人。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打阿芬半巴掌。 阿芬也没再说话,挣开了文贤贵的怀抱,又跑去厨房熬药了。 九月初四,文崇章的满月酒。天刚蒙蒙亮,文家的下人们就像上了发条似的,忙得热火朝天。陈管家作为这场酒宴的大总管,更是脚不沾地,忙里忙外。 石宽空闲得很,但他却在忙碌的人群中钻来钻去。他呀,就想趁着这乱哄哄的当口,出其不意地问陈管家几句话,看看陈管家会有什么反应。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他蹭到陈管家身边,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 “这天儿热得跟下火似的,下午客人来吃酒,就得在这坪子上晒着大太阳,那得多没胃口啊。” 陈管家抬头瞅瞅天,又瞅瞅那光秃秃的坪子,无奈地说: “那能有什么办法,五六十桌,总不能每桌都撑把大伞遮阳吧。” 石宽手一指坪子旁边的那几棵大树,慢条斯理地说: “撑伞就不用啦,你看那边不就是现成的大伞吗。” 陈管家一甩袖子,满不在乎。 “树下是阴凉,可又能摆几桌啊。” 石宽把胳膊搭在陈管家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嘻嘻地说: “这儿确实摆不了多少桌,可要是连外边的道旁一起摆,那不就都能摆下了吗。” 陈管家扭头看着石宽,露出一丝钦佩,回答道: “嘿,还是你这脑袋瓜子机灵,吃得舒服最重要,何必都挤到这坪子上来晒太阳呢,走,我们去看看哪儿宽敞,怎么摆桌子合适。” 文家大宅的中轴线两边,都种着高大的树木,就连几个主子院前的那条横道,也挺宽敞的。俩人从老太太院门前的坪子走出来,开始寻找适合摆桌子的地方。 选好了位置,规划好了能摆多少张桌子,石宽冷不丁来了一句: “那个马贵德可真够倒霉的,死这么早干嘛,晚点死,还能混顿扣肉吃。” 陈管家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失控,慌乱地说: “马……马……今天是办喜事,你提马贵德干嘛,要是被老爷听到了,指定得挨骂。” 石宽刚才说完后,就直勾勾地盯着陈管家的脸,陈管家脸上的变化,根本没逃过他的眼。他顺势就又加了把火,接着说道: “哪能呢,我这不是瞅准了他不在,才敢说的嘛。我找老爷都找半天了,也没瞧见他人影,不晓得他是不是去找廖老三了。” “少胡说八道,老爷找廖老三干嘛?我忙着呢,没功夫跟你瞎扯。” 陈管家刚才只是稍微有点慌,这会儿连看都不敢看石宽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陈管家落荒而逃的背影,石宽心里已经很清楚,马贵德的死,肯定跟陈管家脱不了干系。他这么说,就是想敲山震虎,等老虎被惊动了,自然就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石宽摸出一根小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着,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往前走。快到大坪子前的时候,嘴里的小烟突然被旁边冒出来的一个人给抢走了。 不用看,他就知道这人是文贤贵。在文家大宅,除了文贤贵,没人敢这么干。他的眼睛还是一直盯着陈管家,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派个人,死死地盯着廖老三,不出三天,那姓陈的肯定得跟廖老三密谋,到时候就知道是谁把马贵德给勒死的了。” 抢走石宽烟的人确实是文贤贵,他把小烟叼进嘴里,正准备拿洋火出来点呢,突然就想起阿芬跟他说过,不能吃辛辣油腻的东西,这烟好像也算是辛辣之物,于是又取了下来,扔给了旁边的连三平,说道: “赏你了。” 连三平受宠若惊,双手搂抱住那小烟,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说: “多谢少爷赏赐。” 这时候,石宽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连三平,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就你啦,你赶紧去跟着廖老三,眼睛都不能眨一下,廖老三干什么了,马上回来跟我们说。”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看了那么久预备连的那些士兵,连三平也学了不少东西。他五指张开,敬了个礼,然后撒腿就跑。 文贤贵揪着裤裆的布甩了甩,想让里面凉快点。昨天泡了两回药澡,今天早上又泡了一次,身上是舒服多了,可那里还是有点痒痒,他不敢挠,只能甩甩布料,扇点风进去。 他也看着前面指挥下人们干活的陈管家,好奇地问: “不让三平去跟陈管家,跟廖老三有什么用啊?” “陈管家最后肯定会去找廖老三的,跟着廖老三不那么引人注目。” 石宽把刚才突然对陈管家袭击的事,也跟文贤贵说了一遍。 文贤贵觉得石宽这一招真是绝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坏笑着说: “你这么机灵的人,怎么娶了我姐这么个傻子啊?” “那你觉得我该娶谁?” 石宽眼神犀利,狠狠地瞪着文贤贵。虽然有时候他也会在心里暗骂慧姐是傻子,但是听到别人说慧姐是傻子,心里就特别不爽。 第679章 汤圆宴 文贤贵才不在乎石宽这样的眼神,他晃着腿,嘴角一咧,狡黠地说: “我觉得你还是该娶我姐,不过得是三姐。” 他和文贤莺的事,估计也不少人知道了。文贤贵这样说,石宽并不感到意外,把脑袋凑近了过去,换了一种语气问道: “那你希不希望我娶你三姐?” 文贤贵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过身,大踏步地往外走。他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其实挺想你娶我三姐的,至少三姐不会揍我。不过爹那一关不好过啊,要是让他知道了,你的好日子可就到头喽。” 石宽跟上去,又摸出一根小烟点上,满不在乎地说: “他早就知道,能把我怎样?” 文贤贵将信将疑,扭过头来,再次竖起了大拇指。 “你厉害,我爹可阴险了,他要是想整你,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连子弹从哪儿飞过来都不明白。” 这可不是吓唬人,石宽也清楚文老爷的阴险狡诈。这么长时间了,文老爷就只骂过他一次,之后就没别的动静了。这反而让他心里更没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锤子会举起,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砸下来。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文贤贵突然停了下来,笑嘻嘻地说: “别想了,我三姐不会让你死的,你看,她这不就来救你了嘛!” 果然,前面走来的正是文贤莺。她今天没穿裙子,而是穿了一条不用系绳子的裤子,也很好看,显得她更高挑了。石宽看得都有些入迷,连话都忘了说。 文贤莺走上前来,没好气地白了文贤贵一眼。文贤贵之前戴着军帽,不伦不类的,滑稽得很。现在不戴军帽也不抹头油了,可那大裆裤系得歪七扭八,看上去就像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似的,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她走到文贤贵身后,对石宽说: “你别跟他瞎掺和,小心被他带坏了。” 文贤贵可不乐意了,一个跨步走回来,着急地分辩道: “姐,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我把他带坏了?以前你还跟我说,让我少跟石宽在一起,免得被他带坏了,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呢?” “我就爱反着来,你能怎样,你现在就是坏,迟早有一天得被人收拾。” 文贤莺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那是相当泼辣。 “我不跟你说了,我可是你弟,你居然还诅咒我被人收拾,哪有你这样当姐的啊。” 文贤贵晃了晃脖子,还真就转身走了。被文贤莺骂两句,他倒也不生气。只是不想再待在这儿了,这么多天没出来溜达,他得去找点乐子玩玩。 文贤贵一走,石宽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声音有点颤抖地说: “今晚我要去学校跟你一起睡。” “就知道睡,你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呀?” 文贤莺娇嗔地一扭身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其实也特别想念石宽,想念被石宽拥在怀里的感觉。学生们来学校上课之后,她就不许石宽去学校住了,从上次被小芹拍门,中间倒是有一次学生放假,可巧了,那几天她刚好来月事。算起来都快半个月没跟石宽连了,石宽想连她,那也正常。她倒不是特别喜欢连的感觉,可看到石宽连时那兴奋的样子,她也挺开心的。 石宽一点都不藏着掖着,紧跟着文贤莺,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想别的,就想连你。” 石宽的话虽然粗俗,可文贤莺知道那是思念,是爱,便说道: “我今晚不回学校了。” “那你要去哪里?” 石宽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文贤莺回头瞅了石宽一眼,没答话,反而加快了脚步。 这里是文家大宅,今天又在办酒席,人来人往的,石宽也不好意思追上去。他站在原地,琢磨着文贤莺话里的意思。突然他一拍脑袋,咧嘴笑了。 这不回学校住,不就是说今晚要去他家睡吗?怎么这点都理解不了?他一蹦而起,飞奔跑回自己家去。 文贤莺晚上要和他睡,那可得把那床给整理好一点,让土妹把被褥床单换一下。 文家大宅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也不全是来帮忙操办酒事的。木德领着几个长工,正帮小蝶收拾东西,准备搬到红枫岭下的小院去。 文老爷非要小蝶今天搬出去,也是实属无奈。他不想给小蝶名分,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要是有人问起小蝶和文田夫来,可就不好解释了。所以他让小蝶搬走,还不许去吃酒。 小蝶也不生气,她学到一身本事,巴不得早点搬出去,有个自己的小天地,和文老爷一起大显身手呢。 至于不去吃酒,她也不在乎,她现在吃穿不愁,一顿满月酒,没什么稀罕的。去吃酒的话,反而不自在,没几个人正眼瞧她,不去也罢。 她在红枫岭小院里指挥着下人摆放东西,还挺忙的,快到中午的时候,看见石宽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石宽呀,你不去吃糯米汤圆,跑我这儿来干嘛?” 摆满月酒,开餐前一般都会做一顿汤圆吃,所以满月酒也叫汤圆宴。不过去吃汤圆的,通常都是那些女眷。石宽一个大男人,自然懒得去凑热闹。他是刚才闲逛的时候,被文老爷瞧见了,让他来这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这才过来的。今天小蝶的语气不那么冲了,他也开心地回答道: “这房子收拾得还满意不?” “满意满意,你可太贴心了,连厨房的地锅都帮我弄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小蝶确实是很满意,所谓的地锅,那是他们烂泥坪、后水、鳝排三个村子独有的一种灶台。就是在地面掏一个洞下去,早晚做饭做菜时,就把那些多余的木炭扒到这个洞里面,上面架上锅头或者茶壶,这样子茶水一天到晚都是暖的。石宽可能是上次去了她家给他爹过生日酒,见过这种地锅,也帮她做一个吧。 第680章 吃洋油的船 既然小蝶的语气没那么冲了,那石宽也变得轻松起来,竟敢开起玩笑。 “你满意就好,我之前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不合你意,要挨骂呢。” 小蝶掏出两张钱,拍进了石宽的手里,娇嗔地骂了一句: “瞧你把五姨娘说得那么凶,我有那么可怕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这点钱你就拿着,有空了自己去醉仙居吃顿好的。” “呦,还有赏钱拿啊!” 这可让石宽有些惊讶,自从他娶了慧姐,就再也没人给过他赏钱了。今天又拿到赏钱,瞬间让他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什么赏钱不赏钱的,我也不方便和你去醉仙居,只能让你自己去啦。” 其实这是小蝶第一次给人赏钱,搬到这小院后,她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主人。当了主人,当然得给别人一些赏钱啊。赏钱是给下人的,可要是给那些真正的下人,她又有些舍不得,给石宽倒还挺值的。 在小蝶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东西要怎么摆放,都是小蝶自己安排,石宽根本插不上手,他东瞅瞅西逛逛,没一会儿就走了。 从红枫岭下的另一条小巷穿出去,就到了河堤头。那古老的柳树叶子已经微微泛黄,似乎在告诉人们,秋天已经来了。 平静的玉龙河前方,隐隐约约传来“嘭嘭”的响声。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石宽忍不住四处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前方玉龙河的拐弯处冒出了一艘大船,那船速度极快,把河水冲得如碎开的镜子。“嘭嘭”声正是从船上发出的,原来是那种烧洋油的机器船,怪不得这声音这么耳熟。 那大船上装着许多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干嘛的。但是石宽知道龙湾镇肯定有大事发生了,没有大事,这种吃洋油的船也不会来。上次来了,货币改革委员会不是就建起来了吗。 没多大功夫,那大船就乘风破浪,超越了过去。石宽赶紧迈开脚步,往龙湾码头奔去。大船一会肯定是停靠在龙湾码头的,他要去看看上面那些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等他穿过集市头,再过石拱桥,来到龙湾码头时。那时候大船已经稳稳停靠在岸边,岸上也围满了聚集来看热闹的人群。人们指指点点,纷纷议论: “那些铁疙瘩是机器,只要一发动,一个个陶碗陶缸,还有板凳桌椅就吐出来了,根本不需要瓦匠木匠。” “胡说八道,不是做陶碗陶缸、桌椅板凳的,是生产零件,我在城里面看过,你知道什么叫零件吗?就是文霸三平日骑的铁马,就是零件拼接成的。” “不是,是生产衣服的,你们都不懂。” “……” 这里离得近,石宽这下可看清大船上的玩意儿了,都是些铁做的工具。具体是干嘛用的他不晓得,干农活的那些叫农具,那这些个就先叫工具吧。 他还看见从船上下来的那拨人里,有一个,就是当初去顾家湾时,看到的地质队里那个戴眼镜男。 没过多久,牛镇长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和李连长一块儿来到了码头,上去就跟那些人热络地握手寒暄。具体聊些什么,周围闹哄哄的,石宽也听不真切。 看了一会儿,估摸文家大宅里差不多要开桌了,他就没再看下去,转身往回走。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刚要拐弯进去,突然有人喊住了他: “石队长,石队长。” 他扭头在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里找了找,看了好几眼才看见河堤旁的柳树根下,站着人模狗样的张坤,正朝他招手呢。 他走过去,瞧了瞧张坤那半新不旧的衣裳,虽说干净了不少,但还是有点乞丐的模样。 “张坤,是你叫我?” 张坤满脸堆笑,掏出一包七星牌香烟,动作有点笨拙地抽出一根,递给石宽,巴结道: “石队长,您可真是金贵啊,我在这儿等了好久,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石宽接过那根小烟,没往嘴里放,只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好奇地问: “你找我干嘛?” “我有点事想找三少爷,您能不能帮我把他叫出来一下。” 张坤其实也不是专门等石宽的,他是来等文贤贵的,等了大半天,也没见文贤贵出来,碰巧遇见了石宽,这才大着胆子让石宽帮忙叫文贤贵。 这可就让石宽纳闷了,他绕着张坤转了一圈,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和三少爷什么关系呀,三少爷是你想找就能找的吗?” 张坤有点急了,忙把手里那包七星牌香烟,一股脑儿塞进石宽手里,满脸谄媚地说: “帮帮忙嘛,大家都说石队长您是大好人,您就帮帮我这小忙呗,以后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绝对不含糊。” 石宽还没抽过七星牌香烟,他把那烟在手里颠了颠,乐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帮你传个话,他出不出来,我可就管不着啦。” “会出来的,您帮我多美言几句,他肯定会出来的。” 张坤点头如捣蒜,活像一只等着人扔下骨头的狗。 石宽转身进了文家大宅,他之所以要帮张坤传话,纯粹就是好奇。想看看这个文贤贵是不是什么人都结交。 进了文家大宅,可比上午热闹多了,那些来喝满月酒的客人,这儿一伙,那儿一堆,都在嘻嘻哈哈地聊天。 他问了几个下人,有没有见到文贤贵。有的下人说没看到,有的说和赵老财回院子去了。 文家和赵老财又没什么亲戚关系,这赵老财来这儿干嘛呢?选在办满月酒这天,来找文贤贵,时机也不太对呀? 满心疑惑的石宽,朝文贤贵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门口,正好撞见赵老财从里面走出来。赵老财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对送出来的文贤贵毕恭毕敬的。 石宽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调侃道: “赵老财,你这是要干嘛呀,来给我们三少爷说亲啊?” 看见了石宽,赵老财满脸堆笑: “哪里哪里,三少爷一表人才,老朽我哪有能耐给他说亲啊。” 第681章 金子 石宽又看了看文贤贵,感觉文贤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比早上多了那么几分气质,又或者说是多了几分气焰。 “贵儿,赵老财说你一表人才,你真一表人才吗?” 文贤贵学着李连长的样子,把头顶上的军帽扶正,又抖了抖衣服,自吹自擂道: “我要不是一表人才,那还有谁是一表人才啊?” 石宽这下终于明白文贤贵哪里不一样了,原来是脑袋上又多了顶军帽。他乐了: “人模狗样的,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你们聊着,我先过去看看开桌了没,开桌了,我得先占个位子。” 赵老财朝着两人拱了拱手,然后就走开了。 望着赵老财离去的背影,石宽好奇地问: “他是我们文家的亲戚吗?” “不是,是来道喜的。” 只要是办喜事,就会有人来道喜。就像村里有人盖了新房子,那些不是亲戚的村民也会自己备点礼来道喜,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赵老财大老远从五竹寨跑来,着实没必要啊。 文贤贵心里清楚的,知道赵老财根本不是真心来道喜的,就是借着道喜的由头,来给他赔礼道歉。这赵老财好歹也是个地主,竟然要给他道歉,他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得意。 道喜是常有的事,石宽只当赵老财是来巴结文老爷的,也就没再追问,说道: “看来你还真是个人才啊,什么人都跟你有牵连,门楼外有个乞丐找你,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乞丐?我可不认识什么乞丐啊?” 这下轮到文贤贵纳闷了,他在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自己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乞丐这号人物? “他叫张坤,以前是个乞丐,后来不当了。你家里熬药啊,味道这么大。” 院子里那些药味飘散出来,石宽不由抽动几下鼻子。 “有个下人患了点风寒,熬点药喝,那我出去看看。” 文贤贵不想让石宽进院子里,免得刨根问底问熬的什么药。正好石宽说有人找他,那他就奔了出去。 出到了文家门楼外,他左顾右盼,寻找这是谁找他,就看到了个中年人朝他走过来,低眉顺眼的说: “三少爷,是我,是我找你。” 文贤贵打量了一眼张坤,不解的问: “我不认识你啊,你找我干嘛?” “有事,有重要的事,少爷方便的话,借一步说话。” 张坤没烟在手了,心里颇为紧张,不知道文贤贵会不会跟他走。 文贤贵整天闲得直挠头,就盼着来点稀奇古怪的事儿解解闷,所以他想都没想,麻溜地跟着张坤走了。 张坤把文贤贵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角落,左瞅瞅右看看,确定没人瞧见他俩,这才压低声音说: “三少爷,我有桩买卖,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买卖呀?” 文贤贵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石宽说张坤是个乞丐,和乞丐做买卖,这可真是新鲜事啊! “你要不要金子,我这儿有颗金子卖给你。” 张坤鬼鬼祟祟的,像个偷儿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文贤贵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石宽不是说这个张坤是个乞丐吗?乞丐居然有金子卖给他,这也太离谱了吧? “什么?你要卖金子给我?” “嘘——三少爷,你小声点。我捡到了颗金子,不知道该卖给谁,就想到你了。你可是我们龙湾镇最厉害的人,你把金子收了,随便给我点钱就行。” 原来啊,牛夫人的坟墓是被张坤给撬了。张坤之前帮李连长办事,得了些赏钱,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后来李连长和谭美荷住到一块了,没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他能拿到赏钱的机会就少了。 他没田没产的,又不会做生意,没了赏钱,这日子可怎么过呀?他可不想再当回乞丐。正好那段时间牛镇长家找到了牛夫人的头,又埋回了原来的坟墓里。 他听说牛夫人有颗后槽牙是镶了金子的,于是就壮着胆子,大半夜的爬上红枫岭,把那坟墓给挖开了。 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打开棺材盖,取出那个小盒子,一瞧,果然发现那颗散发着恶臭的头颅里有颗金牙。他把头颅拿回家,找了个工具把那颗金牙给凿了出来。 金牙顺利到手了,可他却不知道怎么用。总不能拿着这金子去买东西吧?要知道,这金子一拿出来,可不就露馅了吗? 想来想去,还是把金子卖掉,换成兑换券才靠谱,不然揣在兜里,那跟一文不值的石头有什么区别。 金子要卖给谁呢?普通人肯定买不起,不普通的,像醉仙居的魏老板,那可是和牛镇长关系好得很的人,他也不敢拿去卖呀。 这金子一时间竟然成了个烫手山芋,丢了又舍不得,揣在兜里又成天提心吊胆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个把月,他兜里连一块钱都没有了,眼瞅着就要重新变回乞丐,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文贤贵。 文贤贵虽然跟牛镇长关系也不错,但可是文家的人。这文家和牛镇长可是死对头,把金子卖给文贤贵,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这钱要得少一点,那可是双利的事儿,相信文贤贵也不会有便宜不占,所以他今天趁着文家办事,就跑来了。 文贤贵也瞧了瞧四周,然后把手搭在张坤的肩膀上,用力地捏了捏,认真地问: “金子呢,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在我家里呢,你要的话我带你去看。” 张坤心里那个美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花花绿绿的兑换券在向他招手。 “要!” 文贤贵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有金子不要,那不是傻嘛,他可精着呢。 “走!” 张坤缩着脖子,在前面带路。和文贤贵过了石拱桥,穿过集市头,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他租的这间小屋,就在李一眼家隔壁。 进了屋,关上房门,张坤在墙缝里掏出了一块破布团,小心翼翼地展开,一个金灿灿的、像牙齿一样的金子就出现在眼前。 第682章 交易 文贤贵喜不自禁,抓起那颗金子,对着透进来的阳光上瞧下瞧,嘿,还真是颗金子呢!他把金子放在手心掂了掂,然后不紧不慢地问: “你要多少钱?” 张坤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千,不……不多吧?” 文贤贵也伸出一根手指,在张坤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说: “多啦,你这金子来路不正,我可不敢多给。” 张坤自然清楚自己的软肋,苦苦哀求道: “可您也不能只给一千啊,三少爷,您就多给点吧,我会记着您的好的。” 文贤贵伸出一根手指,并不是只给一千。其实张坤要是坚定一点要三千,那他也就给了。可这语气模棱两可的,他就随便压了压价。毕竟他现在也不怎么缺钱了,岑洁那小贱人知道自己错了,不仅不敢再要他的那些利息,还让赵老财多拿了一万元来赔罪。看来被打破脑袋也不全是坏事,这不财运又来了。他轻叹了口气,懒洋洋地说: “两千元,不能再多了。我拿回去还得找人把它化掉,不然别人一眼就瞧出是从牛夫人嘴里抠出来的金牙,这可就是赃物啊。” “好吧,两千就两千,您文三少爷可是我们这一带的霸主,就算牛镇长知道了,他又能把您怎样?只是我这条小命,还得靠您多多照应啊。” 文贤贵既然说了是从牛夫人嘴里抠出来的,那张坤也就不再抵赖。两千是少了点,可总比没有好,他也就应下了。 文贤贵把手搭在张坤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豪爽地说: “就冲你这句话,我再给你加二百,以后要是再找到镯子玉佩什么的,都拿来给我。” 张坤眼睛一亮,这文贤贵可不就是给他指了条发财的明路吗!红枫岭上那么多坟头,要是能再刨出几颗金牙来,那美好的小日子不就来了?他赶忙给文贤贵作了个揖,满心欢喜地说: “三少爷,那以后我可就全靠您啦!” 文贤贵把那颗金牙揣进兜里,摸出一沓钱,数了两千两百块给张坤,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路过集市头,瞧见春香楼前,那金玲正倚在门柱上,扭腰摆臀的。估计是为了招揽客人,把那本来就窄的旗袍又改得更窄了,硬生生把胸脯挤得像要爆开似的,看着就让人有点心痒痒。 金玲也瞧见了文贤贵,眼睛立马放光,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帕子,高声喊道: “哟,这不是贤贵少爷吗,这么久都不来,人家可想死你啦!” “你想我?哪儿想啦?” 文贤贵哪受得了这娇声娇气的,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就朝金玲走了过去。 金玲跳下台阶,一把扶住文贤贵,拽着就往春香楼里走。这几天生意不好,好不容易有个熟客上门,那真是望穿秋水啊。她用胸脯在文贤贵的胳膊上用力蹭了一下,娇嗔地说: “哪儿想,你还不知道呀?” “呵呵呵呵……” 文贤贵好久没来春香楼了,现在兜里有了金子,来这儿玩玩也挺不错。 “你真坏,就知道取笑人家。” 金玲紧紧搂着文贤贵的手,生怕他会长出翅膀飞走似的。 坐在大堂里的牛公子,看到金玲招揽到了客人,也乐了。他迎上前来,掏出一根烟递给文贤贵,热络地说道: “贤贵啊,你都好久没来了,最近忙什么呢?” 一看见烟,文贤贵的脑子立马就清醒了,他迅速把手从金玲的怀抱中抽出来,叹了口气说: “甭提啦,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今天才稍微好点,出来溜达溜达,烟我就不抽喽。” 牛公子自己也不抽烟,他觉着现在生意不太好,买包烟放这儿,有客人来了,就递上一根,图个好印象。文贤贵不抽,他又把烟塞回了盒子里,乐呵着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这么年轻,身体好着呢,没事儿没事儿。” 那金玲吸了吸鼻子,也跟着假惺惺地说: “怪不得闻到一股药味,上楼我给你揉揉,保准你揉完之后浑身舒坦。” “算啦,刚病好,就不瞎折腾了,我是来找牛公子说几句话的,好久不见,怪想的呢。” 那儿还痒痒着,哪敢来睡姑娘,说不定这病就是这些姑娘传给他的,文贤贵瞬间就没了兴致。 金玲和牛公子一下子就傻眼了,敢情这进来的不是生意,只是来躲躲太阳乘乘凉的啊。 金玲沉着脸,也不答话,又走到那门柱旁靠去了。 碍于面子,牛公子还是把文贤贵拉到了一边,亲自给他倒了杯茶,热情地说: “身体重要,还是等好了再来玩吧,来来来,喝杯茶,聊聊天。” 文贤贵确实也有点渴了,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那茶几旁,和牛公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不过他心里,却在琢磨另一件事,就是他染上的这个花柳病,到底是哪个传给他的。 春香楼的这几位姑娘,他可是好久都没碰过了,照理说,要是这几位传给他的,那早就该痒痒了。 除了春香楼的这几位,他也就只跟阿芬和美金睡过。阿芬没得这病,难道是美金? 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大可能。美金就只跟他睡过,哪能得这病呢?反倒应该是他传给美金,美金才得的。 这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凤仙也下楼来倚门卖笑,他看着凤仙和金玲两人的屁股,对比着谁的更大,谁的更圆。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人,那就是黄大臀。 那天他睡了黄大臀之后,就有人说他身上有味儿,后来那里就开始痒了。紧接着不久,长出了小芽疮。 对,肯定是那黄大臀传给他的。花柳不就是那种脏病吗,黄大臀整天跟那么多男人睡一块儿,那床上臭得令人作呕,不得那脏病才怪呢。 这个黄大臀,得了这种病也不吱声,居然把病传给他,那还了得,不把黄大臀给收拾了,他还算什么文霸三。 第683章 先生 高枫从省城回来后,心情就像那阴沉沉的天,一直好不起来。今天来喝文崇章的满月酒,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到了开席的时候,她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坐下。 罗竖是知道高枫心情不好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陪着高枫,见她不去坐位置,就劝道: “你是不是没胃口啊?要是没胃口,我们回学校熬点粥喝,清淡点的怎么样?” “谁说我没胃口?钱都出了,不吃饱再回去,那不是亏大了吗。” 高枫其实挺想吃的,可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那股油味,就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才会有点犹豫不决。 “那我们快去坐吧,再磨蹭下去,就得等下一轮,跟工人们一起吃啦!” 罗竖轻轻扯了扯高枫的衣角,他这人就是太正经了,就算和高枫已经有了那层关系,在人多的地方也不会牵手。 高枫却不这么想,她故意挽起罗竖的胳膊,把脑袋凑过去,小声嘟囔着: “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要和工人阶级打成一片吗?怎么还不愿意跟工人一起吃饭啦?”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最近有什么心事,怎么不跟我说呢?” 罗竖虽然知道高枫有心事,但一直没好意思问。今天他实在憋不住了,这才开口。 “我能有什么心事啊?我什么事儿瞒过你呀?” 高枫挽着罗竖的手,两人走到一张还有空位的桌子前坐下。这桌上坐着个胖老头,吃饭前听到别人跟胖老头打招呼,说是五竹寨的赵老财。 高枫还真有心事,她这次回城里,母亲给她介绍了一门亲事,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兄。她心里明白,母亲是不想让她再回龙湾镇这个小地方,所以才急着给她说亲。为了应付母亲,她也去和那表哥见面了。人长得倒还挺标致,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罗竖,又怎么还能容得下别人。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高枫的父亲是个知识分子,她试图和父亲说,她想回龙湾镇,龙湾镇有她心爱的人。哪里知道父亲也一点都不支持她,也是想她回省城。 她只是拐弯抹角的和父亲说,并没有把和罗竖的事说出来。父亲不支持了,她就更加不敢说了。她只是说舍不得那些孩子,还想再教两年。 罗竖知道高枫不是不愿意说,而是还没到时候,到时候了自然就会和他说,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岑洁的一儿一女也在石磨山学校读书,当初就是赵老财帮送去的,所以赵老财认识高枫和罗竖。一见俩人坐下来,就讨好了打招呼: “罗高二位先生,能和你们同桌,真是荣幸啊。” 罗竖和高枫反倒对赵老财没什么印象,罗竖礼貌的回应着: “不敢当先生,就是个教书匠罢了,老叔您是?” “我是赵永贞和赵丽君的爷爷,家住五竹寨,名叫赵世生。” 赵老财是个粗人,和罗竖这种人说话,他有点拘谨,害怕说错哪一个字。 “哦,你就是赵永贞的爷爷呀,我是他的主任老师,主管造才班的。” 高枫本来心情不大好,不想说话的,但是听说是赵永贞的爷爷,也就插话进来。 “才女呀,永贞跟我说过,高先生是个大才女,能拜在高先生门下,是我家永真的荣幸。” 赵老财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说了也尽是马屁味。 “刚才罗老师说了,对于先生这一称谓,我们不敢当,你就叫我高老师吧。” 一个女人,被称为先生,那还真是不敢当,高枫抱予了美丽的微笑。 其实赵老财也不知道先生的真正含义,反正他认为有学问的人,那都叫先生。老师这个称谓他还有点不适应呢,他笑道: “老师就老师吧,坐着等一会,菜马上就上了,一会我给你夹菜。” 高枫有些尴尬,脸微微泛红,说道: “老叔,您家永贞是个好孩子,人挺聪明的,可是有点张扬,这样对他的性格养成不是很好,我希望你能引导引导他。” 赵老财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疑惑的问: “张扬?张扬是指什么?” 罗竖知道高枫说得太含蓄了,赵老财这个大老粗不一定能理解,就帮说道: “永贞这孩子稍微有些霸道,不能很好的去团结其他同学,这样不好。我们在努力指正他这一缺点,但是光我们指正,那是不够的,还是要你们家长的配合。” 罗竖这种直接了当的话,赵老财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挠了挠腮帮,笑道: “他爱打架,这我知道,回家我一定让他爹多加管教,要是再不听,把他吊到梁上去。” 赵老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满不在乎。他家孙子之前读私塾时,就爱惹是生非,不是打这个,就是打那个。经常有家长来告状,他是当爷爷的,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其实这个赵永贞也没多混蛋,就是有点自大。 文贤莺的学校分三个等级,最低的是破蒙班,收的都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还有基础班,就是认识几个字有点小基础的。最高等的叫造才班,那里面的学生可都是念过私塾,甚至还能写点文章的。赵永贞读了好几年私塾,顺理成章就被安排进造才班。 罗竖负责的是基础班,郑小宁就在这班里。不过罗竖觉得郑小宁特别聪明,完全有资格进造才班,去学更难一点的知识。所以就和文贤莺说,让郑小宁去了造才班。 这可把赵永贞气坏了,郑小宁这个就跟爷爷学过几个字的人,居然也能跟他平起平坐,这像话吗?他平时就看郑小宁特别不顺眼,各种刁难找茬不说,最近还动手打了好几次。 郑小宁知道他是地主家的孩子,并不敢还手,忍声吞气。 高枫和罗竖这些当老师的,当然得管管这种情况啊。高枫早就想去赵永贞家做家访了,可一直没时间,今天正好在这儿碰到了赵老财,就把这事跟他说一说。 第684章 打包 饭菜没多久就端上来了,他们的闲聊也立马打住,毕竟等了这么久,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于是都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虽说都是文家下人做的菜,可也是色香味俱佳,大家都吃得那叫一个香,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赵老财是个小地主,平日家里的伙食也挺不错,饭桌上那是顿顿都有鸡鸭鱼肉。按常理说,他对这种酒宴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可今天他却磨磨蹭蹭的,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吃饱离桌了,他才慢悠悠地放下碗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飞快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荷叶,把碗里没吃完的扣肉和鸡肉包了起来,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吧,去吃酒席打包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一般家里有老人来不了的,或者有小孩没跟着来的,大多都会打包一些回去。不过打包的基本都是女人,大老爷们儿通常不会干这种事,觉得掉价。 赵老财一个地主居然也打包,那也是事出有因。 前几天文贤贵在他们家磕破脑袋那事儿,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文贤贵出了名的文霸三,赵老财这小地主也怕呀。 经过他们一家人的商量,最后决定还是别去招惹文贤贵。所以今天趁着文家办喜事,赵老财就赶紧跑来道喜。拿了一万五千块钱和借据,还有那洗得干干净净的军帽,来给文贤贵赔不是。 可能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文贤贵说不跟他计较了。可也正是因为这钱,让赵老财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 据儿媳岑洁说,文贤贵之前跟他们借了一笔钱,总共五万块,连本带利要还五万五千块的。现在利息不敢要了,还倒贴出去一万元,这能不憋屈吗? 窝囊也没办法啊,他们惹不起这个文霸三,只能息事宁人。气不过就打包点扣肉回去吧,没有人吃喂狗也解气一点。 文崇章的满月酒过后十天,牛镇长也彻底好了。牛镇长之前只是吐了一口血,调养了这么久,也早就该好了。 这一日,他与李连长领着几位士兵,大摇大摆地来到石拱桥头。在一处墙壁上,士兵刷上浆糊,贴上了一张布告。 没一会儿,就有人呼啦啦地围了过来。有识字的,扯着嗓子念道: “为了助力国家建设,现招募壮丁到顾家湾挖矿!但凡家里有男丁,年满十六,不超六十的,二选其一。公职人员可免征,为期半年呢。要是有逃跑的,抄家重罚。三日后,应征者到镇公所集合登记造册。” 这话音刚落,人群就像炸开了的爆米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挖矿?挖什么矿呀?国家建设跟挖矿有什么关系啊?” “以前是征税,现在是征人,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挖矿,不就是干活嘛,给不给工钱呀?” “……” 牛镇长杵着拐杖,踱到那布告前,举起拐杖晃了晃,示意大家安静。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道: “各位乡亲们呐,省城的勘探队在我们龙湾镇发现了矿产,这可是大好事呀!把这矿挖出来,我们国家就能造出好多好多的机器,能造轮船,能造汽车,造出了轮船、汽车,我们国家不就强大了吗?现在按照县里的指示,每家有两个男丁的就征一个,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大家也别跑,跑也没地儿跑,被抓到了那可就惨咯,重则吃枪子,轻则坐大牢。” 牛镇长说完,和李连长大摇大摆地走了,才不管那些围观的人吵成什么样呢。 前些天,地质队的人确实在顾家湾发现了矿产,而且还是金矿呢,含金量挺高的。消息传回去后,省城那边可重视了,立马组织了采矿队,运来了碎石机和炸药什么的。 采矿队的雷矿长,拿着委任证找到了牛镇长,让牛镇长配合招工开采。 招工挖矿,肯定要给工钱啊,省里也是备有这份钱的。可经过牛镇长和雷矿长,以及李连长数日的密谋之后,就弄出了这么一纸布告来。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他们可不想就这么发给这些愚昧的乡亲们。 石宽也看到了这则布告,暗自庆幸他爹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到文家来上门后又被分了出来,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不用被征。 今天学校放假,没有学生住校,他晚上就偷偷摸摸的去了学校,钻进文贤莺的房间里,两人快活的连了起来。 事罢,他仍紧紧的压着,仍然不愿从文贤莺身上下来,气息混乱的问: “镇上贴的那张布告,你看了吗?” 文贤莺也紧紧抱着石宽,感受了热烈之后的余韵,软绵绵的答着: “没看,我听柱子说了。挖矿可是个苦力活,不给工钱还要干上半年,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把人逼急了,不怕人造反吗?” 石宽和文贤莺所想的不一样,他才不关心造不造反,他又问道: “你们家也有三个男丁,你说牛镇长会不会把你哥抓去挖矿?” “挖呗,最好把我爹抓去,让他干干这苦力活,免得他……” 文贤莺没有把话说下去,她是想说免得她爹到处出去寻花问柳的,可这种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其实她这也是气话,她知道她家不可能被抓去挖矿。她爹神通广大着呢,就算牛镇长硬要来抓人,那也会找个人顶替去挖的。 “你爹干苦力,呵呵呵……” 石宽嘿嘿笑着,他也是没把话说完,只是摇晃了两下。他是想说文老爷干苦力,干这种苦力还差不多。可是比喻的对象是文贤莺,他不能说下去。 被石宽这么摇了两下,文贤莺还以为石宽这么快又想了呢,握拳在那背后捶了一下,有点羞涩的问: “你说我会不会怀了你的孩子啊?” “你又不是男人,肯定会怀呀。快怀快怀,给我生个儿子。” 石宽说着,又坏坏的动了两下。 文贤莺再打了一拳,娇骂道: “我感觉高枫可能怀上了。” 第685章 怒火 “你怎么知道她怀上了,她告诉你了?” 石宽有时候也挺爱打听这种事的,文贤莺一说,他脑袋瓜子里面立刻就浮现出一幅,高枫一手托着大大的肚子,另一只手捏着粉笔,柔柔弱弱的站在讲台上写字的画面。 文贤莺把石宽的脑袋扳了下来,让两张脸紧紧贴着,她吸了一口气,有些调皮的说: “她没告诉我,我自己猜想的,我的猜想很准,你别不信,不信你就等几个月看看,到时候肯定看到她挺起大肚子的。” 石宽吻了一口文贤莺耳后的肉痣,打趣道: “你的猜想这么准,那你猜猜你肚子里有没有怀有我的孩子呗。” “傻瓜,这还用猜呀,我的肚子我还不知道吗。” 石宽这段时间总爱吻她耳后的肉痣,痒痒的,怪舒服,她很喜欢。 “那你告诉我,有没有怀上啊?” 可能是太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石宽缠着文贤莺不放。 “哪有这么容易怀上,要是怀上,那就麻烦了,我爹娘肯定不会放过你。” 说到这,文贤莺竟然有点伤感起来。 石宽却已经恢复了体力,他又吻了一口那颗肉痣,坏坏的说: “没怀上是吧,那我就加把劲,让你怀上。” “你……我真服了你。” “服我什么啊?” “每次和你睡,就是连连连。” “你不想连吗?” “……” 牛镇长限定矿工们集结的前一天,文老爷来到了石宽的院子,满脸愁容。 当时石宽正想出去走走,见到文老爷这个样子,还不带任何随从,就好奇的问: “爹,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文老爷哪有什么烦心事,只不过是疲惫了一点罢了。昨晚他去小蝶那过夜,小蝶不知吃了什么药,比婊子还骚,令他耳目一新,竟然和小蝶睡了两回。要知道他已经许多年没能一天睡两次了,昨晚两次,自然是比较疲惫,今天早上都不想起床了。他抬起一只手,虚晃了一下,叹了口气说: “人啊,哪能没有烦心事。” “进来坐,和我说说。” 石宽把文老爷请进客厅,招手让土妹备茶来。 茶还没到,文老爷就伸出手,无力的说: “你抽烟,有烟在身上吗,给我一根。” 石宽惊讶得很,文老爷是不抽烟的,现在主动问他给烟,看来还真是遇上烦心事了。他赶忙掏出烟,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还有帮忙把洋火给划燃,双手拢着,凑了过去。 文老爷吸了几口烟,土妹也把茶端了上来。他等土妹走出去后,紧紧盯着石宽,严厉的问: “我不让你和贤莺在一起,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屁股像坐到针似的弹了起来,不过很快又稳稳当当地坐了回去。文贤贵之前就说过文老爷这人阴险得很,现在可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啊!刚刚还满脸忧愁呢,这会儿就凶神恶煞的。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反正迟早都得面对,石宽其实也没那么害怕,他轻声回答道: “我和贤莺那可是真心相爱的,我们都已经睡一块儿了,谁也别想……别想把我们俩拆散。”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石宽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更小了。 文老爷气得握紧了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那张厚实的花梨木八仙桌上。这桌子竟然被他砸得晃了几晃,茶杯里的水都洒出来不少。他张嘴就骂: “好你个石宽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打我宝贝女儿贤莺的主意,把你的枪给我交出来!” “干……干嘛呀?” 石宽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就是个半小老头吗,没什么好怕的。可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干嘛?我要崩了你!” 文老爷见石宽不把枪拿出来,就把小烟一扔,直接冲过去抢枪。 石宽手忙脚乱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腰间的毛瑟手枪,嘴里还嘟囔着: “你别抢,你抢也抢不过我,不管你同不同意,贤莺都是我的女人了。” 文老爷没抢到枪,只能抓着石宽的手腕使劲儿拽,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这王八蛋,还敢跟我顶嘴,真是反了天了……” 突然,文老爷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嘴巴向上咧着,看上去痛苦极了。 石宽见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问道: “你……你怎么了?” 文老爷缓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回答道: “我的腰,我的腰又要扭到了,快,快扶我坐下。” “又扭到了啊。” 石宽想要过去扶住文老爷,又怕文老爷使诈,抢夺他的手枪。他犹豫了一下,把枪从裤头里拔了出来,放到地上,踢过了一边去,这才过来把文老爷扶坐在椅子上。 文老爷慢慢的动了两下,又把手摁在腰间揉了揉,这才对闻声跑进来的土妹和桂花挥了挥手,大病初愈般的说道: “没事,你们下去吧。” 土妹和桂花面面相觑,没有说什么,低头又退了出去。 石宽松开了文老爷,退回到自己的椅子旁,不敢坐下,就这么傻傻的站着。 文老爷又缓了一会,终于心平气和的说: “唉!这都是命,你俩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算是把你打死,那也弥补不回来。” 见文老爷不那么气了,石宽的胆子也就大了一些,嘟囔道: “我和慧姐根本不是夫妻,我和他没有过夫妻之实,但是我和贤莺却是真心相爱的。” 文老爷缓慢的摆了摆手,心有不甘的说: “罢了罢了,这是我文家的家丑,你总不能让我脸面全无吧?” 听这话,好像是有商量的余地,石宽赶紧跑过旁边,把那枪捡回来插进裤头,试图给自己辩解: “爹,我和贤莺一起,也还是你的姑爷,怎么就脸面全无了?” “你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一下子就娶了我两个女儿,叫我脸往哪放啊。” 文老爷抬起一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扇巴掌。 第686章 歹毒的心 石宽缩了缩手,没敢去抓文老爷的手,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 “我……我都说了和慧姐没有夫妻之事,她也不跟我做夫妻,我只要贤莺一个。” 文老爷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喊道: “你这个混球,想丢下慧姐,门都没有,除非我死翘翘了。” “我可没想丢下她,我和贤莺在一起,也会带着她,绝对不会不管不顾的。” 石宽虽然壮着胆子反驳,但还是羞得满脸微微发红。虽然他从没想过要丢下慧姐,可和文贤莺在一起,那就是一种丢弃。 文老爷哆哆嗦嗦地指着石宽,晃了几下之后,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叹着气说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可我还是不甘心啊。” 看着文老爷那副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石宽心里暗自窃喜,感觉自己好像是胜利了。不过胜利了也不能太得意忘形,免得又惹恼了文老爷,他就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低着头不吭声,手指还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文老爷端起那洒了一半的茶,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似乎还是没能消气,又接着说道: “你想娶贤莺,就得先替文家去挖矿,给文家出点力,我才会同意。” 石宽的脑袋“嗖”的一下抬了起来,满脸惊讶地问: “爹,牛镇长也让你去挖矿?” 一提到牛镇长,文老爷的火气“噌”的一下子又上来了,他咬着牙狠狠地骂道: “这个老牛鼻子,整天跟我文敬才过不去,等我把关系打通,把他的位置抢过来,我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牛镇长和文老爷是死对头,牛镇长要整文家,那是意料之中的事。石宽赶紧凑上前,从桌子横条上拿下抹布,讨好地把桌子上的茶水擦得干干净净,小心翼翼地问: “贤贵不是当了顾问吗,他就不能去说和说和?” 文老爷把茶杯挪过另一边,无可奈何的说: “贤贵这混小子,就是个绣花枕头不中用,夸夸其谈倒是可以,让他去找李连长,他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文贤贵虽然被人称为文霸三,但也还真没干过什么大事,石宽听罢,也就不再言语。 停顿了一会儿,文老爷又诉起苦来: “贤贵混了这个顾问,也算是公职,这公职只能保住他自己不要去挖矿,我和贤安俩人逃不过啊。老牛头是吃定了我们文家,我出钱请人去代替,他也不允许,说什么不能服众,硬要我们文家带头做个表率,唉!” 确实如此啊,牛镇长家最近也太倒霉了,肯定得拿文家出出气。挖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去干半年苦力吗?等干半年活回来,文老爷同意了他和文贤莺的事,那才是美事一桩,也省得文贤莺整天胡思乱想。石宽随即说道: “我都分出来了,我去挖矿,牛镇长能认吗?” 文老爷又拍了下桌子,嚷嚷道: “你可是我文家的姑爷,我让我家姑爷去顶,他敢不认?惹毛了我,我可就真刀真枪地跟他干上了。” “要是可以的话,那我就去挖矿,我挖矿回来,你可不能反悔,不同意我和贤莺的事哦。” 石宽其实并不怕文老爷反悔,他现在把话说明白了,到时候就算文老爷反悔,那也有正当理由和文贤莺在一起。 “我反悔?要不是贤安身体弱,又要顾着榨油坊,我就让贤安去了。我让你去,就是想平复一下心里的憋屈,你竟然还怀疑我会不会反悔?” 文老爷仰起头,又气呼呼地瞪着石宽。 “我……我……我这不是担心嘛?” 这一刹那,石宽着实有些难为情。文老爷同意了他和文贤莺的事,那报仇的事,就永远深埋在心底吧。不是有句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吗?仇家也一样,只要能和文贤莺白头偕老,那就都放下吧。 既然石宽同意了,那文老爷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摆了摆手道: “你要是真心替文家去挖矿,那下午就去找贤莺说一声,免得她到时怪我。” 这就是明明白白地同意了他和文贤莺的事,石宽心里那叫一个美,他都恨不得马上过去捧住文老爷的脸亲一口。 “嗯!我这就去找她说。” “等一下,扶我起来。” 文老爷伸出手,看样子是刚才扭到腰了,现在还有点疼呢。 石宽赶紧过去把文老爷扶起,高兴的说: “要不我背你吧,我背你回家躺一会儿,让五……让小蝶再给你烫一下酒。” “不用了,今天不怎么碍事。” 文老爷站了起来,定了好一会,腰才慢慢伸直。看来刚才只是小扭到,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我还是让大山跟你一起回去吧,路上也有人扶着点。” 石宽的心已经飞到了石磨山,飞到了文贤莺的身上,文老爷没事,不需要他背回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嗯!” 文老爷轻轻地的应了一声,手撑着腰迈开了步子。其实他的腰今天好得很,甚至都可以再去和小蝶睡一次。他所谓的扭到腰,就是装出来的,让石宽彻彻底底的相信他的话而已。 他文家确实是要抽一个男丁去挖矿,牛镇长只是要钱,给钱了就行,没有说不允许用钱或者说找人代替的。他让石宽去挖矿,就是要石宽尝点苦头。最重要的是,半年过后,他早就给文贤莺找了婆家嫁出去了,等石宽挖矿回来,那才是真正的生米煮成熟饭,无可挽回了。石宽只配和他的傻女儿,不配和文贤莺。 石宽马不停蹄的跑到学校,穿过了正在训练的士兵,冲进了教室,把还在上课的文贤莺拽了出来。 文贤莺一脸的错愕,再同样也一脸错愕的学生们眼中,被石宽拉了出去,到了水槽旁,沿着那小路一直往前跑。到了那小瀑布前,她终于忍不住了,甩开了手,问道: “你干嘛?我还上着课呢。” 石宽没有回答,把文贤莺抱起,兴奋的旋转着。 第687章 无所畏惧 这里满地都是鹅卵石,凹凸不平的,文贤莺生怕自己会摔倒,只能紧紧抱住石宽,娇嗔地问道: “瞧你,捡到宝贝啦,这么开心。” 石宽还真有些站不稳,踉踉跄跄了几下,就和文贤莺一起摔倒在地。他趁机亲了一口,笑嘻嘻地回答: “对呀,我捡到了大宝贝,就是你呀!” 大白天的,和心爱的人一起躺在这小石滩上,感觉还挺不错的。文贤莺调皮地用鼻子碰了碰石宽的鼻子,略带撒娇地说: “我是你的大宝贝,那你也不能上课的时候把我拉出来呀。” “我明天就要去挖矿了,我现在必须要和你在一起。” 石宽不仅想和文贤莺在一起,还想连呢。这次去挖矿,可是要去半年,下一次见面,就得等半年之后,所以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伸进了衣服里。 “挖矿?” 文贤莺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她本来被石宽压在身下,现在一下子把人掀翻,两人就这样侧躺着。 “是啊,挖矿,爹都同意了,等我挖矿回来就娶你。” 石宽很少在文老爷以外的人面前叫文老爷为爹,现在他不仅愿意这么叫,还愿意一辈子这么叫。 文贤莺又惊又喜又困惑,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上身体被石头硌得生疼。她紧紧抓住石宽的肩膀,焦急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吓唬我,也别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刚才爹来找我了……” 那鹅卵石确实挺硌人的,石宽把手从文贤莺的前面移到背后,把人翻了过来,让文贤莺趴在他身上,然后兴奋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出来。 文贤莺听了,心里又高兴又心疼,忍不住骂道: “爹也太狠心了,居然让你去挖矿……” 石宽把头仰起,堵住了文贤莺的嘴,不让她把话说下去,罢了,又说道: “不狠,他把宝贝女儿给我这个野小子,不得考验考验吗?” 文贤莺想了想,明白这其实就是最好的事情,就脸红红的说: “那你现在想不想连我?” 石宽不说话,他把手放在文贤莺的大腿上,一点一点的把裙子扯上来,他用行动来回答。 文贤莺把头埋下去,对着石宽的唇吻起来。和石宽一起,也已经连了很多次,但基本每一次都是石宽主动。这一次不同,她变得很主动,甚至不害羞,无所畏惧,大白天就怎么了?野外又怎么了?她心爱的人就要离开,她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给出来。 小瀑布不知疲倦的高吼着,那飘散的水雾,飞过翻滚的两人上空。它们只是一些没有情感的水,却要见证世间男女的恩恩怨怨。上一次女主角是文贤婈,这次是文贤莺。 牛镇长家门前,散落着一堆七零八落的零件,还有比人还高的一包包东西。牛镇长、李连长,还有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些东西前面。 石宽和另外两百多个刚刚登记造册的矿工,分成几排,站在牛镇长他们面前。 牛镇长拄着拐杖,扫视了一圈这群人,煞有介事地说道: “今天你们就正式成为顾家湾金矿的矿工啦,这位是雷矿长,以后都得听他的。” 那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摘下头上的帽子,向大家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又退了回去。 石宽对眼镜挺好奇的,赵裁缝戴的是破眼镜,所以只能当裁缝。之前地质队那个男人戴的是黑框眼镜,就能找到金矿。而这个戴的是金边眼镜,一下子就当上矿长了。 牛镇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我晓得你们好多人心里都憋着气,不太高兴。不过没办法呀,这是支持国家建设,每家每户都得出力嘛。虽然没有工钱,但是一日三餐白米饭管饱,这也不错啦。那些跑出去的人,李连长等会儿就进城去通报,不管他们跑到哪儿,被抓回来还是得去挖矿,而且挖完矿还得去坐牢,所以你们就别羡慕他们啦,好好挖矿,六个月后回来都是国家的大功臣哦。” 牛镇长话一说完,雷矿长就带头鼓起掌来。 下面的矿工们,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稀稀拉拉地跟着拍起手来。 掌声落下,雷矿长又冒了出来,他那带着红晕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和蔼地对大家说: “各位同仁,以后我就是一家人啦,要互帮互助,相互关照。等会儿呢,你们把这些零件和炸药都装到担子上,一起挑到顾家湾去,我们得在天黑前把帐房搭好,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赶紧挑吧,到顾家湾可得走好久呢,别磨蹭啦。” 矿工们也不用人指挥,自己就走过去把东西装担。他们都清楚去顾家湾的路有多远,可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石宽对那些被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铁疙瘩挺好奇,就跑过去拿了一个准备装担。结果发现这铁疙瘩重得吓人,根本挑不动,一块就得两个人抬。抬着东西走山路可不好走,他就又跑到旁边,拿起了那些被叫做炸药的玩意儿。 这炸药也挺重的,不过再怎么重,也比抬那些铁疙瘩轻松多了。 李连长走过来,拍了拍正在装担的石宽,取笑道: “石队长,你也来挖矿啊,没想到我们的金矿还能把你这样的大人物给招来,真是倍感荣幸。去金矿干活可不能带枪哦,你的枪呢?” 石宽知道李连长是在笑话他,不过他才不在乎呢,把那件对襟汗衫掀起来抖了抖,展示给李连长看,笑嘻嘻地说: “没带,我的枪放在家里呢,用块布包着挂在房梁上,就不劳连长您操心啦。” 李连长把军装下摆拽了拽,双手背到身后,仰着头说: “文老爷可真行,让你来帮他挖矿,你可真是个好姑爷啊。” 石宽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顺杆爬,嬉笑着回答道: “那可不,龙湾镇谁不知道我是个好姑爷啊,平时碰面,都竖起大拇指直夸呢。” 第688章 顾家湾金矿 李连长刚想再开口,突然,旁边呼啦啦冲进来三个女人。哦不,得算上文心见,那就是四个。文贤莺、慧姐,还有背着文心见的秀英。 文贤莺一到,就紧紧抱住了石宽,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要知道,在龙湾镇,可从来没有年轻男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的。而且还是女的主动投怀送抱。那些在场的矿工们,一个个眼睛都看直,连担子都忘记装。 龙湾四少在旁边维持秩序,那水养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捅了捅旁边的明大飞,笑嘻嘻地说: “文校长这么抱着石队长,石队长的胸膛会不会被压出两个坑啊?” 明大飞还没反应过来水养是在说反话,身体向后仰着纠正道: “别瞎说,文校长胸前那可是肉,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压出两个坑来。” 倒是那些装担的矿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有人起了个头,他们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石队长真是好福气啊,娶了文家二小姐,三小姐也来凑热闹。” “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艳福不浅呐!” “怎么是三小姐去抱石队长呢?是不是抱错人啦?” “……” 石宽和文贤莺紧紧相拥,根本不理会其他人。可慧姐却受不了大家的议论,跺着脚,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你们这些家伙,别胡说八道!我和石宽可不是夫妻,我们是兄弟。石宽和我三妹才是夫妻,他们连过了,你们懂不懂啊?” “哈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笑得那叫一个东倒西歪。虽然他们不太明白“连”是什么意思,但是慧姐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好笑了,他们哪里忍得住啊? 要是那些矿工们不笑得那么夸张,文贤莺都想亲一下石宽呢。这会儿她松开石宽,转而用双手抓住石宽的手臂,稍稍用力捏了捏,轻声说道: “保重,半年后记得回来娶我当你的新娘子。” 石宽脸上挂着笑,完全没有那种生离死别的哀愁,他也抓住文贤莺的手臂捏了捏,点头应道: “一言为定,你要是想我了,就摸摸耳朵后面的肉痣,那是我藏在你耳朵后面,偷听你的心声。” 无需多言,昨天他们在小瀑布前,每次连了之后,就抱着聊了又聊,说了又说,几乎把能说的话都说了个遍。今天来这里,就是单纯来送别的。 文贤莺松开手,走过去扯住秀英的背带,让秀英把文心见背得离石宽近一些。 石宽捏了捏文心见的小脸蛋,又亲了一口,什么也没说。 倒是已经开始学说话的文心见,晃着小手,不停地叫着: “爸爸……爸爸……” 慧姐还在那边像个泼妇一样骂着那些矿工,文贤莺赶忙过去把她拉住,说道: “别跟他们计较啦,你宽姐马上就要走了,过去跟他说几句话吧。” 慧姐狠狠地瞪了那些矿工一眼,这才走到石宽面前,咧开嘴傻笑着: “宽姐,你到了那边要是看到有什么好玩的虫子,记得抓几只回来给我玩。” “好的,我到时候做个笼子,把会叫的、会打架的、会咬木头发出‘吱吱’声的虫子,都装在笼子里带回来给你。” 石宽突然觉得慧姐一点儿也不傻,傻的人哪会这么可爱,这么单纯呢。 “我要好多好多的虫子,填满整个房间,让奶奶被吵得睡不着觉!” 慧姐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满是欣喜若狂的神色。 在这个世界上,要说对不起谁,那肯定是慧姐了。石宽心里有点愧疚,接着说道: “还想骑马不,想的话我再驮你跑一圈?” 慧姐的脸蛋“唰”地一下红了,害羞地说: “不骑啦,这么多人看着,会被他们笑话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害羞还是假的害羞,慧姐说完就一扭身,拉着文贤莺和秀英跑掉了。 石宽不敢看她们的背影,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今天这么开心,可不能哭。 大家都收拾好担子,在李连长和雷矿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顾家湾出发。龙湾镇的街坊邻居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队伍,也都兴高采烈地跟着走了好远。那队伍弯弯曲曲的,就像一群正在搬家的小蚂蚁。 金矿不在顾家湾的村子,而是在离顾家湾好几座山头的一条山沟里。等队伍到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中午。李连长一声令下,让士兵们埋锅做饭,而雷矿长呢,则让矿工们去找一块开阔平坦的地方,搭起了棚子。 李连长可没打算留在这儿,这荒山野岭的,他才不想待。他把弄弟叫过来,提拔弄弟当排长,又嘱咐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回龙湾镇去了。 弄弟被提拔成排长,高兴得连裤裆里挂着的东西都晃悠了起来。其实从副排长升到排长,也没什么大变化,他手底下的兵一个都没多。 因为他这个排里,本来就没有正排长,他这个副排长就是最大的官儿。这也是李连长管理队伍的小妙招,所有的排都只设一个副排长。想升职的,就把“副”字去掉,升不升都一个样儿。 在山沟里度过了新奇的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开始正式开工了,只不过不是挖矿。 两百多人的矿工队伍被分为了一大一小的两队,大队到对面一座被划定为矿山的山上,把山上的树全砍了。 小队则是留在开阔地上,垒墙造屋。据说这个金矿可能要挖十几年,这么多的人不可能只是住在这临时搭起来的小棚里面。 石宽被分到了大队里,他刚把柴刀背在身后,准备跟着队伍上山,就看见雷矿长就由一个小兵带着,来找到了面前。 雷矿长掏出了一包不知名的小烟,递了一根烟过去,笑眯眯的说: “石队长,你好啊。” 石宽把那根烟接过来,习惯性的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道: “雷矿长,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在你手下干活,就是一名矿工,哪还是什么队长啊。” 第689章 打火机 雷矿长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白色小铁块,“咔嗒”一声,小铁块的盖子翻开,里面蹦出橙黄色的小火苗。他把小火苗递过来,冲石宽挤挤眼,笑着说: “你可是队长哦,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第一大队的队长,怎么样,想不想干?” “想干!” 有官当,那必须干啊,石宽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而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会冒火的小铁块吸引住了,根本没时间思考干不干的问题。 雷矿长也瞧出石宽喜欢他手上的打火机,等石宽点着烟后,把打火机一合,“啪”的一声拍到石宽手里,乐呵着说: “你喜欢这打火机呀,那送你了。” 石宽喜出望外,这才知道这白色小铁块叫打火机。他像捧着个宝贝似的,感激地说: “这么好的东西,你送给我,这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紧紧攥着不放,雷矿长脸上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呵呵地说: “我们是朋友,一个小玩意儿,送朋友有什么不行的,你就收着吧。” 石宽也不打算还回去了,当然是欣然收下了,不过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问了一句: “雷矿长,我们俩今天才认识,怎么就成朋友了?” 雷矿长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压低声音笑道: “你都答应当队长了,我俩还不是朋友吗?” 石宽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很爽快地回答道: “哦,这样啊?那……那是,那是。” 雷矿长自己也掏出一根烟,凑到石宽的烟火上点着了。 “你当上队长,帮我管理这帮人,多注意安全,提高点进度,争取用个五六天时间,把山上的树全砍了,再晒一段时间,点把火把它给烧掉,把矿山给整理出来,我们就可以炸石开矿了。” 石宽心里琢磨着,这挖矿能有多难啊,不就跟农民开荒种地差不多吗?雷矿长这么一说,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还嘟囔着: “这队长我倒是能当,就是不知道他们听不听我的呀。” 雷矿长没接石宽的话茬,随手捡了块石头,“砰砰砰”地敲着扔在地上、还没组装好的铁疙瘩。等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他扯着嗓子喊道: “各位同仁,我现在任命石宽当我们大队的队长,领着大家干活,你们有没有意见啊?” 那些矿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人群里有个人扯着嗓子喊道: “服,怎么不服呢,他没来这儿之前就是队长,到了这儿当队长,再合适不过了,我邓铁生服!”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应和起来: “服,他就是当队长的料,就让他当吧。” “这么多人干活,总得有个领头的,就让他当吧。” “他当过队长,知道该怎么当,非他莫属了。” “……” 雷矿长乐了,转过身来,大笑着说: “你瞧瞧,这可是众望所归啊,我就说我没看走眼,你就好好当这个队长吧。”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石宽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他抬起手,向大家挥了挥,也扯着嗓子喊道: “那我就当这个头儿啦,以后我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现在上山,出发!” “干活咯,干满六个月,回家抱婆娘。” “干吧,干吧,我还没见过金子呢,弄两块出来看看金子长啥样。” “走吧。” “……” 众人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地往山上走去了。 雷矿长看着石宽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小山沟,带领这帮农民干活,没有个本地的人帮忙,那是很难管理的。 其实大家都是农村人,都会干活,不需要石宽怎么指挥,到了山上后,大家就各自找了根坚硬的木棍,把刀柄接长,然后一字排开,开始干活了。 有个二十来岁的小伙,眼睛不大,眉毛稀稀拉拉,嘴唇薄薄的,一下就挤到了石宽边上,笑嘻嘻地说: “队长,我叫邓铁生,以后我可就跟你混啦,有什么要帮忙的,您吱声就行。” “哦,你就是邓铁生啊,雷矿长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同……同仁,相互帮忙,相互照应,嘿嘿嘿……” 石宽一时还想不起同仁这个词,这邓铁生,看着就挺机灵的,他还挺喜欢。 “同仁个屁呀,要说是同仁,那也得我们才是,他也能算同仁?怎么不来和我们一起砍地呢。” 邓铁生一边挥着膀子,把那些杂草小树砍得噼里啪啦响,一边嘟囔着。 石宽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也开始砍了起来。他说: “人家可是矿长,哪能跟我们一起来砍地啊。” “就是嘛,矿长就是矿长,跟我们套近乎干嘛,说是同仁,不就是想让我们多卖点力干活吗。” 邓铁生可没见过哪个当官的能跟他们这些农民打成一片,说点好听的肯定没安好心,所以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石宽还惦记着那只打火机呢,就没跟邓铁生说雷矿长的坏话,转而问道: “你家有几个兄弟姐妹啊,怎么还让你来挖矿呢?” “就俩兄弟,还有个姐姐,我最小,姐姐嫁人了,二哥定了门亲事,日子就定在下个月,他肯定来不了。老爹还不到六十,身体不太好,就只能我来挖矿啦,你呢,你怎么也来挖矿了?” 邓铁生特别能说,三言两语就把事儿说明白了,还顺带着问了个问题。 石宽想了想,幸福的回答道: “你是为了你哥能娶上婆娘来挖矿,我是为了自己娶婆娘来挖矿。” “自己娶婆娘还来挖矿,队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不理解?” 邓铁生感到比较疑惑,自己要娶婆娘却来挖矿,不应该是愁眉苦脸的吗?怎么还这么高兴,真是怪人一个。他脑子里想起了昨天看到的情景,不等石宽回答,就又问道: “昨天那个漂漂亮亮,长得像仙女一样的,是不是就是你婆娘啊?” 第690章 野蜂 石宽知道邓铁生说的是文贤莺,可他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笑嘻嘻地问: “昨天哪个呀?” “就是那个抱你的那个呗,哎!队长,抱着那么漂亮的一个仙女,是什么感觉啊?” 邓铁生说着,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副陶醉的模样。那模样,好像在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抱住一个漂亮的天仙似的。 好在邓铁生长得不那么猥琐,不然石宽可就一脚踹过去了。他使劲挥舞着手里的柴刀,说道: “你想知道是什么感觉啊,那让你爹也给你说一门亲事,等挖完矿回去自己抱抱,不就知道了。” 邓铁生还沉浸在那美好的想象中呢,有点不高兴地嘟囔着: “我爹能给我说什么样的亲事啊,能有我嫂子那么漂亮就谢天谢地了,哪能跟你的天仙比……啊,妈呀!” 邓铁生话还没说完,就扔下柴刀,捂着脸尖叫跑开。 石宽正纳闷儿呢,就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紧接着几只竹节蜂就飞到了眼前。他赶紧把头一偏,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眼角一阵刺痛,他也扔下柴刀跑到一边去了。 原来啊,那些小树上有一窝竹节蜂,被他给砍倒了,全都飞了出来,攻击破坏它们家园的人。 现在是秋天,正是各种野蜂繁殖最旺盛的季节。不光是石宽和邓铁生被蛰了,旁边的几位工友也遭了殃。大家吓得四散逃窜,骂骂咧咧的。 这竹节蜂的毒性可真强,才一会儿的功夫,邓铁生的半边脸就肿得跟馒头似的。 石宽更惨,感觉眼皮紧紧的,眼睛周边的肉把眼睛挤得都快睁不开了。还好只被蛰了一只眼睛,另一只还能正常看东西。 有个愣头青也被蛰得嘴唇肿得跟小猪似的,他气鼓鼓地砍了一根长长的木棍,在木棍的一头绑上一些干草,递到石宽面前,嚷嚷道: “队长,快把你的打火机拿出来帮我点上,我要烧死它们。” 石宽也挺恼火,掏出雷矿长送的那个打火机,有模有样地按了一下。打火机的盖子“啪”地弹开了,冒出了小火苗。他把那干草点燃,也骂骂咧咧道: “也不知道有没有小崽儿,这些家伙竟敢蛰我,我就把它们的崽儿烧了吃。” 蜂崽就是蜂蛹,那可是相当美味啊,要是能多弄一些,拿回去放点油一炒,不知道得馋倒多少人? 愣头青举着长长的火把,对着那竹节蜂的蜂窝一顿猛烧。趴在蜂窝外面的那些竹节蜂,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个被烧得翅膀卷了起来,掉到了地上。还在空中乱飞的散蜂,也被烟熏得够呛,呼啦啦全飞走了。 愣头青把那陶碗般大的蜂窝烧得黑乎乎的,然后跑过去摘下,招呼大家围过来,一起吃里面那鲜嫩的蜂蛹。 虽然没放油盐,但烧熟的味道也挺不错,大家把那些已经成虫、长出嫩翅的都吃得干干净净。嘻嘻哈哈的,开心得不得了,早把刚才被蛰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砍了一天地,大家都累得够呛,吃过晚饭后,有的人连澡都懒得洗,就倒在那临时搭起的小棚子里,呼噜呼噜睡大觉了。 石宽也累得不行,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疼得要命,肩膀又酸又麻,感觉整只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不过他没有马上睡觉,而是走到坪子的尽头,靠在一棵高大的樟树下,悠哉悠哉地抽起烟来。 他在想文贤莺,想文贤莺现在吃过饭了没有?想文贤莺会不会想他?会不会真的摸耳后的那颗肉痣,是不是也一样坐在操场旁,伸出手掌,等待那只小“贤莺”飞落掌心。 烟抽了数根,天也渐渐暗下来,他掏出柴刀,在那大樟树上刻了一道杠。今天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再刻下一百七十六道杠,他就可以回龙湾镇,搂住文贤莺,狠狠的亲,狠狠的连了。 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翻看过老黄历,一天一天的数,知道半年是一百七十七天。 石宽在大樟树上刻下第八道杠的时候,被划定为矿山的山头,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木和杂草全部都被砍倒了。和旁边的山头看起来,好像矮了一大截。雷矿长说明天可以休息一天,然后就干别的活了。 可以休息了,那些人累得骨头都快散架的矿工们,一个个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做饭的工友都把早饭做好,来叫上两遍了,大家也都还是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只有石宽不知疲倦,起床吃过早饭,就来到了大樟树下坐着。这里已经成了他思念文贤莺的地方,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来到这里来坐。 从龙湾镇来的时候,他是带了两条烟来的,可是一大帮人住在棚子里,这个分一根,那个分一根,没几天烟就抽完了。现在他来到这里,就只能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那打火机有个空心的铁柱子,里面塞满了湿了煤油的棉花,中间有一条棉芯,露出在铁柱子的另一头。只要按住了打火机的盖,就会滑着火石,冒出的火星把棉芯点燃,这可比洋火方便的多了。 在石宽不知道把打火机打燃,又按灭多少次之后。看到雷矿长笑眯眯的从远处走来,他就喊道: “雷矿长,有烟吗,给支烟来抽抽,好几天没烟抽,都快不知道烟是什么味了。” “有啊,我的烟也快抽完了,这两天我要回一趟龙湾镇,到时给你带两条来。” 雷矿长笑容可掬,一边走一边掏出了烟,准备递给石宽。 雷矿长这人其实挺好的,没什么架子,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可不知怎么,石宽总感觉那笑容有点故意,或者说笑容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雷矿长有烟,他哪里还能坐得住,撑着地面一下子站了起来,跑过去把烟给接住,笑着说: “你要回龙湾镇啊?” “对啊,除了烟,还有什么要我帮带的吗?” 雷矿长自己也叼了根烟,用石宽的打火机把烟点燃,单手撑在那大樟木上。 第691章 相思树 石宽当然有东西要雷矿长帮带啦,烟不烟的都好说,他其实没什么烟瘾,抽烟也就是打发时间,或者说证明自己是个抽烟的人。 他本来想给文贤莺写封信的,可这儿什么都没有,想写也没辙。传话嘛,又怪难为情的,干脆就说: “就带点烟就成,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讲哈。” “成,矿山都清出来了,我得把这棵大樟树弄对面山去,这么大的树,可不好弄哦。” 雷矿长仰着头,拍了拍那棵大樟树。 “你要砍这棵树?砍它干嘛啊?” 这棵大樟树可是承载着对文贤莺的思念呢,石宽一听要砍,立马就急了。 “砍它挖槽啊,光砍这棵可不够,还得好几棵。” 雷矿长吞云吐雾,不紧不慢地说着。这金矿挖出来的矿石,得用碎石机打碎,然后混水从樟木槽里流过,只有樟木做的木槽,金粉才能黏在上面。 石宽不想这棵树被砍掉,赶忙帮着找替代品,说道: “这么大的树,砍下来也搬不到对面去啊,我们砍的那些树,也有大的,用那些来挖槽不就得了,还省得搬。” 雷矿长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叹了口气说道: “有金矿的地方不长樟木,我就要樟木,没辙啊。” “你不是说还得找几棵樟树才够吗?交给我吧,我帮你找,这棵樟树就留这儿,我吃饱了饭好有个地儿乘凉。” 雷矿长光动嘴不动手,砍树的活儿最后还得他们这些矿工来干,为了保住这棵樟树,石宽索性把这活儿给揽下来了。 “也好也好,那就拜托你啦。这包烟你先拿去抽,悠着点,我也只剩一包咯。” 有石宽帮忙,那雷矿长可就轻松喽。他才不想满山遍野地跑,找什么樟树呢。 “你就剩一包了,还把这个给我,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石宽拿着那半包烟,脸上露出些许羞涩,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些当官的烟,不抽白不抽。同时他心里也琢磨着,这个雷矿长人还挺不错的,自己之前怎么老有防备之心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烟瘾不大,抽着也没什么意思,你抽吧。我回去看看,看他们把机器组装得怎么样了。” 雷矿长拍了拍石宽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他从城里带来的那些技术员,都这么多天了,那几台碎石机和柴油机组还没装好,真是让人头疼。 雷矿长走后,石宽把手里的烟狠狠地吸了几口,直到烟头快烧到手指了,才扔到脚下,使劲踩灭。 这时候的烟,那可都是宝贝,可不能浪费,像以前那样抽一大半就扔了。 他也跑回了草棚,摇了摇还在睡觉的邓铁生,喊道: “铁生,快起来,跟我出去溜达溜达。” 邓铁生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蹬开被子,挠了挠裤裆,懒洋洋地说: “队长,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石宽看着邓铁生高高撑起的裤裆,拍了一下,坏笑着说: “带你去找妹子,去不去?” “找妹子?这荒郊野岭的,哪儿有妹子啊?” 邓铁生虽然知道不可能有女人,但还是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嘘~小声点,别把他们吵醒了,我可没本事帮那么多人找。” 石宽竖起了一根手指,压着声音,样子神神秘秘的。 邓铁生还真以为真的有女人呢,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等我,我去抓几个饭团,填饱肚子先。” “不急,好好的吃,吃饱了我们再去。” 石宽手一推,把邓铁生推了出去,自己则躺在了床上。刚来的时候,他可是和另一个叫陆成的中年汉子睡一个铺的,后来认识了邓铁生,这家伙就和陆成换了,跑来跟他一起睡。 小队那边还在垒墙盖房子,这么多天了还没盖的半人高。邓铁生还说等房子盖好了,大家就睡大通铺,到时候还跟他一起睡。 和邓铁生一起睡也不错,不打呼噜,还挺干净的。就是有个小毛病,喜欢搂着人睡。好几次石宽在睡梦中都以为是文贤莺搂着他,差点就反手搂回去了。 邓铁生匆匆忙忙出去洗漱,又吃了个早饭,然后急冲冲地跑进来拉着石宽,着急忙慌地说: “妹子呢,妹子在哪里?赶紧的啊。” 石宽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从床底下摸出柴刀,往背上一背,笑嘻嘻地说: “别急嘛,妹子又不会跑掉,着什么急啊。” “不是去找妹子吗?你背柴刀干嘛?” 邓铁生都二十好几了,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呢。虽然他心里有八分不相信石宽会带他去找妹子,但还是挺乐意试试看的。 石宽也不答话,抬脚就走出了棚子。邓铁生这人挺不错的,还挺机灵,等以后回去了,得问问土妹或者小芹,看看谁愿意,就给他说个亲事。 两人你前我后,跨过了坪子,来到了对面一座没有被划进矿山的山上。 这时候的邓铁生,已经完全不相信石宽是带他来找妹子的了,哈哈大笑道: “我说队长,你就别骗我了,什么找妹子,你直说吧,要我干嘛我都听你的。” 石宽也不想再瞒着了,就说: “雷矿长要砍坪头的那棵大樟树,我不乐意,就过来给他找几棵呗。” “原来是你自己想找妹子啊,你那棵相思树确实不能砍,砍了你就没念想咯。” 邓铁生和石宽关系好,经常和石宽一起到大樟树下去坐,石宽在那里刻下的记号,他也知道是干嘛的,还戏称大樟树为相思树。 “我也帮你找妹子啊,你喜欢n包大的,还是屁股圆的?” 土妹的胸脯比较大,走路都有点抖,可是屁股就有点扁。而小芹屁股倒是挺圆的,却也美中不足,圆而不大。 “能有个妹子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你以为我是你,有那么好的命啊。” 邓铁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觉得石宽说的那些,只有在梦里可以实现。现实中,即使是开玩笑,他也不敢有任何奢望。 第692章 夹缝生存 石宽还真想给邓铁生说门亲事,便笑嘻嘻地说道: “你都认识我了,那这事儿不就成了嘛,快说,你是喜欢 n 包大的,还是屁股圆的?” 邓铁生一脸的不以为然,回答道: “你说得倒轻巧,妹子又不是你兜里的苞米粒,说有就有啊。” “你还不信我?” “其他的我信,这个我可不敢信。” “你知道我是谁不?” “你是队长啊,怎么啦?” “是队长没错,可我没来之前,那也是队长,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时邓铁生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他之前虽然不认识石宽,但知道石宽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还是个新地主,那可是有头有脸又有钱的人物,那现在…… 邓铁生不敢再想下去,而是兴奋得手舞足蹈,说道: “队长,你真要给我选个妹子?”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是选,是帮你说一门亲,你要不要?” 这座山有点陡,爬了好一会儿,石宽干脆一只手撑着膝盖,停下来和邓铁生说话。 要知道家里穷,又没什么本事的男人,过了三十岁还讨不到婆娘,那基本上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邓铁生都二十好几了,家里刚给二哥说了门亲,三年内肯定没能力再给他说,现在石宽要给他说亲,他激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干脆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 “队长,你给我说亲,那你就是我亲哥了,受我一拜。” 石宽不但没扶起邓铁生,反而抬起脚,抵在他的肩膀上,稍稍一用力,就把人给踹翻了,笑着说: “别跟我套近乎,我可没你大,当不了你哥。” 这不是真踢,就是开玩笑,邓铁生索性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的,嘴里还嘟囔着: “我叫你弟你又亏,管他谁大呢,反正我就叫你哥啦。” “叫吧叫吧,你要是不觉得难为情,那你就叫呗,你叫我爷爷,我也答应。你瞧,那边那棵是不是樟树?” 说话间,石宽瞅见了一棵樟树,和坪头的那一棵一样,都是落叶樟。雷矿长说过,用来渡金的樟木槽,只能用落叶樟,不能用香樟。 顺着石宽手指的方向,邓铁生望了过去,好家伙,确实有一棵巨大的落叶樟,比石宽的相思树还大。他不禁有些担忧,说道: “这么大的树,要放倒可不容易啊,怎么弄到矿山下面去啊?” “这有什么难的,雷矿长是要做樟木槽的,把树砍下来,掏空挖成槽,不就轻了吗,我们这么多伙计,一人使点劲,三下五除二就把它抬到那边去了。” 石宽虽然还不太清楚怎么用樟木槽来渡金,但听了个大概,心里也有数了。 邓铁生和石宽关系不错,可看到石宽和雷矿长走得那么近,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忍不住埋怨道: “那倒也是,掏空了就剩个壳,确实容易多了。我怎么觉得这个雷矿长就是个笑面虎呢,你却答应帮他做事?” 石宽明白邓铁生的心思,走到那棵大樟树下坐了下来。掏出雷矿长给的烟,扔了一根过去,笑嘻嘻地说: “不管他是笑面虎还是笑面狼,他都是这里的头儿,你跟头儿关系不好,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邓铁生想了想,突然感觉有点毛骨悚然。笑面虎,笑面虎,最毒不过后面的虎字,一旦不笑了,那就要吃人的啊。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幸亏自己只是有点不喜欢雷矿长,而不像有几个刺头那样,处处和雷矿长顶嘴顶鼻。 石宽见邓铁生不说话,自己把烟点燃,把那打火机扔过去,又说道: “世间险恶,为人处事得处处小心。还有一句话叫做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不把他当成朋友,但至少不把他当成敌人,给自己招来灾祸吧?” “大哥,我跟你算是跟对了,学会了做人的道理。” 邓铁生很是佩服,连烟都忘记抽了。 石宽却把打火机抢了过来,这么精致的打火机,可不能搞忘记了。他意味深长的说: “这不是做人的道理,是我们这些底层的人生活之道啊。” “你都当上地主了,还底层的人,那我可就要是地下的人咯。” 邓铁生自嘲地笑着。 石宽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 “兄弟,这地主也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面还有多少层天压着呢。我这小地主,也只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过啊。” 邓铁生看石宽这个样子,似乎还挺认真的。如果石宽这个地主活着都要这么的谨慎,那他们这些小人物,岂不是要更加难?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两天后,雷矿长由两个士兵陪同着,回龙湾镇了。他回龙湾镇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在山上太枯燥,想女人了,想回龙湾镇去一趟春香楼,以及和牛镇长,还有李连长,说一些有的没的。 动身时,石宽给了他一块布包,说要他帮交给文顾问。他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龙湾镇会有什么顾问?经过了解释,才知道是文家的三少爷。 回到龙湾镇后,雷矿长和牛镇长,还有李连长到醉仙居酒楼吃了一顿,高谈阔论,聊了许多顾家湾金矿的事情。夜幕降临之后,酒足饭饱,他也不管牛镇长和李连长是什么目光,一头钻进了隔壁的春香楼。 牛公子正坐在一楼的大堂里,看见雷矿长进来了,喜笑颜开,迎了上去,谄媚的说: “哎哟,雷矿长啊,可把你盼来了,快楼上请,我们的姑娘都想死你了。” 雷矿长感觉这个牛公子有点像那些老鸨,就差挥着帕子扭腰肢了,他笑道: “我也想她们啊,给我弄桌好一点的,搬到阿香的房间。” “阿香啊,阿香今晚有客人,我帮你搬到金玲的房间吧,上次你就是和阿香,这次不想换换金玲吗?” 现在春香楼的生意不好,牛公子也是被迫学着城里老鸨的那些样子,帮忙招揽生意啊。今晚到现在,只来了一个客人,是黄峰镇的梁老板,已经搂着阿香进入了房间,牛公子只好把金玲介绍给雷矿长。 第693章 争风吃醋 雷矿长稍稍一怔,停下了脚步,不高兴地说: “阿香有客人?谁呀?我今晚可就想要阿香,你把那人打发走了我就上去,不然我可就去你爹那睡客房喽。” 牛公子面露难色,黄峰镇的梁老板,今晚也是来包夜的,他开门做生意,哪能把客人往外赶呢。 “这个……这个……雷矿长,要不您今晚就点金玲和凤仙吧,来个一龙二凤,肯定更有意思。” 牛公子是牛镇长的儿子,雷矿长也不好太为难。他拍了拍手掌,转过身来,装作轻松的地说: “得了,我刚才喝得也有点多,还是去你爹那歇着吧,明晚你可得把阿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给我留着,我明晚再来。” “这样啊,那……那行吧,我送送您。” 客人就相中了最漂亮的阿香,牛公子也没辙。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要是遇到不讲理的,肯定得闹个天翻地覆。龙湾镇就这么一家 j 院,雷矿长说明晚再来,那肯定是还会来的,这个客人也没跑掉。 以雷矿长的身份,要玩肯定得玩最漂亮的,什么一龙二凤,在城里一龙三凤他都玩过,没什么新鲜的,重点还是在最漂亮的那个身上,所以他宁缺毋滥,转身就走了。 在牛镇长家,李连长还没回石磨山的学校,正和牛镇长两人在客厅里喝茶。前段时间他俩的关系有点紧张,雷矿长一来,巨大的利益把他俩又拉到一块儿了。 李连长正慢慢的品一口茶时,看到雷矿长由小六带了进来,不由有些疑惑,放下茶杯,惊讶的问: “正源兄,这么快就完事了,看来是山里监工劳累了,我有个随从,对阴阳滋补这一方面略懂一二,改天我让他给你采两副药,泡泡酒。” 雷矿长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 “谢啦长兴兄,我身子骨硬朗得很,不需要那些,我都没上楼,就在大堂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 李连长心里犯嘀咕,估摸着雷矿长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他和牛镇长的面,去春香楼找姑娘,于是打趣道: “怎么回事啊?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有什么好害羞的,宋徽宗赵佶还不是大摇大摆地出来和李师师约会,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雷矿长可没这方面的顾虑,要是有,刚才就不会去了。他一屁股坐在牛镇长家那软绵绵的沙发上,自嘲道: “宋徽宗赵佶出来约会李师师,那是李师师在等他,我那李师师估计都不记得我是谁了,想约会也没门啊。” 牛镇长现在是惊弓之鸟,他费力地撑起那胖乎乎的身子,满脸惊恐地问: “怎么啦?是不是春富那边出什么事了?” 雷矿长当然知道牛公子叫牛春富,也知道牛镇长家前段时间发生了点事,赶紧抬手安抚道: “没事没事,就是他楼上的头牌被人抢了,我只能打道回府咯。” 牛镇长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肥胖的身子又靠回到沙发上,用拐杖敲着地面,说道: “你呀,早说嘛,我就让圆圆去跟阿香说一声,让她今晚不接其他客,专心伺候你一个人。”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回来是跟你们商量事情的,又不是专门去寻那温柔乡。” 雷矿长嘴上说着不用,心里却还是有点小失落的,早知道就该早点把阿香给定下来,那现在就可以抱着美人啃了。阿香可是他睡过的姑娘里最白的一个,他评判女人美不美,首先看白不白,其次才是长相。 得知了是这事,李连长爽朗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走,我们这就去春香楼,把你的李师师给要回来。” 雷矿长之前只是看在牛镇长的面上,不愿意和牛公子闹,现在李连长帮出面,他也就蠢蠢欲动了,但还是装作不好意思的说: “这样……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在整个龙湾镇,还没有谁敢不给我李长兴面子,我不管那个人是谁,就算他正趴着阿香的身上,也得给我滚下来,让位给正源兄您。” 说话间,李连长站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军装,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威武有气质。 牛镇长刚才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哪成想这李连长还较上真儿了。他也不好驳了雷矿长的面子,只好说道: “别来硬的啊,我们当家的可不能闹事,而且呢,春香楼是我家春富开的,别整出太大动静,给那客人换个姑娘就得了,别瞎闹。” “镇长您放心,我李长兴可是个斯文人,我会跟那客人好好说道说道的。” 要不是牛镇长提醒,李连长还差点忘记自己是斯文人了。 “那你快去吧,我这腿脚不利索,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 牛镇长挥了挥手,示意李连长可以走了。李连长说自己是个斯文人,牛镇长心里却在嘲讽,这李连长怕是连斯文的门儿都没沾到。要是斯文人,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带朋友去逛窑子? 雷矿长可不想装斯文人,他把下人刚端上来,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茶往旁边一挪,喜笑颜开地站起来,微微颔首,说道: “多谢二位兄长抬爱,那我这就去会会我的李师师咯。” 没过多久,李连长和雷矿长就到了春香楼,身后还跟着个背着长枪的花公。 牛公子见他们三人进来,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心里也明白,这三人来肯定不是为了找姑娘,而是有别的事。他心里有点发毛,战战兢兢地问: “你们……你们想干嘛?” 李连长慢步上前,把手搭在牛公子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说道: “春富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这语气不凶,但听着就像老子在教训儿子,牛公子心里有点不爽,嘟囔着回道: “怎么了,我怎么就不懂事了?” 李连长把脑袋晃向雷矿长这边,说道: “你知道雷矿长和你爹还有我三人之间的感情吧,我们就差没有焚香祭天拜把子了,雷矿长看中了你家姑娘阿香,你怎么就不能通融通融,让阿香陪雷矿长一个晚上呢?” 第694章 李师师 牛公子也是个有脾气的主儿,李连长越这么跟他说话,他就越不乐意,两手一摊,没好气儿地说: “我也想啊,可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别的客人先来的,我总不能把人往外撵吧?” 李连长把牛镇长的话记在心里,和和气气地说: “没让你撵人,这不就是让你行个方便嘛!” “方便?怎么个方便法?我不会,你去方便,别把我客人吓跑就行。” 牛公子倒也没真发火,就是手一甩,一屁股坐到旁边去了。 李连长把手套扯了扯,冲雷矿长使了个眼色,一起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 “我们可是斯文人,怎么会撵人呢?是吧,雷矿长。” “呃哈哈……嗯嗯……斯文斯文。” 雷矿长怪不自在的,哼哼唧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先一步上了楼梯。 牛公子瞧着他俩的背影,心里暗骂,什么斯文人啊,不就是抢别人女人的家伙嘛。阿香虽说就是个风尘女子,可今晚被梁老板给包了,那就是梁老板的女人。 说起这个梁老板,那也是有点财力的,在黄峰镇开了家店,专门卖陶碗陶盆搪瓷缸子什么的。这些年赚的盆满钵满,建了一个二进二出,宽敞的院子。 龙湾镇这边没人专门卖这种陶器,所以每逢这边赶集的日子,梁老板就会让伙计推着板车过来摆摊叫卖。 梁老板特别好赌,可又特别怕家里的婆娘,在黄峰镇是绝对不敢赌的,每次到了龙湾镇,肯定要住上一晚,去老丁那儿赌个通宵。 今天他也来龙湾镇卖陶器了,收摊后就直奔老丁那儿。李金花跟他说,现在桌子都发霉了,根本没人赌。没有人赌,他心里就空虚了啊,总要找点事情来乐乐。于是让伙计自己在同福客栈过夜,自己到了春香楼来,找了个最漂亮的姑娘睡觉了。 这会他正趴着阿香的身上,卖力的蹬着腿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拍门。男人最忌讳在这种时刻被打扰,他一哆嗦,滚了下来,扯过那被子盖上,紧张的问: “谁?” 阿香倒是挺淡定,不过心里也有点小不爽。好不容易有个客人包夜,不用再去接那些散客了,这时候居然有人把她的客人给吓到了,这不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嘛!她沉着脸,朝门外嚷嚷道: “谁呀?拍拍拍,拍什么呢拍,不知道人家正在忙嘛!” 李连长一听阿香说正在忙,就知道是在办那事,好奇心立马就上来了,恨不得立刻踹开门看看是怎么个忙法。可他毕竟是个斯文人,还是强忍住了,用有点发颤的声音,很猥琐地问道: “阿香姑娘,我是李连长,开下门呗。” “李连长?” 阿香有点吃惊,脑子里迅速回忆着自己跟李连长有什么交集。 那梁老板最怕当官的了,一听到“李连长”这三个字,立马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裤子套上,什么心思都没了,更别提睡姑娘。 阿香也有点慌神,慌慌张张地把衣服穿好,走过来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不仅有李连长,还有雷矿长,以及现在没接客的胖梅。胖梅是因为好奇,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没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那些香艳画面,李连长有点小失落,也懒得进屋了,就站在门口,指着战战兢兢的梁老板问道: “阿香姑娘,这位是?” 阿香还没来得及开口,梁老板自己就点头哈腰地回答了。 “长官,我是从黄峰镇过来做买卖的,姓梁。” “哦,原来是梁老板啊,我正好有点事找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李连长一直牢记自己是个斯文人,所以并没有把梁老板赶走。 “行啊行啊,能跟长官您说话,那可是我的荣幸啊!” 梁老板巴不得赶紧开溜,一听李连长是来找他的,腿都有点发软了,哪敢不同意啊。 这二楼也有个小堂,平时几个姑娘没有客人时,都会坐在那里闲聊或者打打牌。李连长看了一眼那小堂,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先走过去坐下。 梁老板走出来了,雷矿长却趁机钻了进去,还把门给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就去搂住阿香,笑眯眯的说: “李师师,我的李师师,有没有想我啊?” 见到了雷矿长是和李连长来的,阿香心里就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她有点不高兴,假装不知道李师师是谁,转身回去坐到了床沿,说道: “我姓向,叫阿香,不是什么李师师张师师。” 雷矿长也坐了过去,侧搂着阿香,抬手在那下巴尖上捏了一下,讨好的说: “怎么啦,不记得我了啊,我不久前才来和你,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 现在客人少,阿香怎么能忘记这个曾经包了她一夜的雷矿长,她只是有点不高兴,说道: “没忘记呀,你叫我李师师,是你忘记了我吧。” 雷矿长感觉阿香说得好像有理,并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把阿香往后扳倒,笑吟吟的说: “宝贝,你生气了啊?别生气,今晚我包你了。” 阿香知道梁老板肯定是被赶走了,也没有推开雷矿长,毕竟又可以收一份钱。她装作一点都不懂的说道: “你要包我啊,那你来迟了,今晚梁老板已经把我包下,你明晚来早一点吧。” 已有十多天不和女人睡,雷矿长很是猴急,啃了下去,说道: “我雷某人要来,还有哪个老板敢挡啊?” 确实是这样,所以阿香一点都不挣扎,但是她嘴里还是埋怨道: “你把我的客人赶走,叫我以后怎么和人家说?” “和人家说干嘛,你以后就是我的专属,谁也别想来碰。” 说话间,雷矿长已经把两人的衣服都扯掉了。 “你以后都把我包了啊?” “也不是不可以,可过两天就要回顾家湾金矿了,想包也包不了啊。” “那你还说我是你的专属。” “我包你一晚,你一晚就是我的专属。” “油嘴滑舌,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哎哟,轻点,弄疼我了。” “……” 第695章 一只鸟 梁老板跟李连长在外头聊了一会儿,瞅准时机,脚底抹油开溜了。李连长还假模假式地说,让他再找个姑娘共度良宵,哪怕找俩姑娘,费用都由他出。梁老板哪还敢啊,就算那姑娘才十八岁,他也已经有心无力了。 夜还不深,外面昏黄的灯光下,还有人在溜达。没走几步,就撞见了亮麻子。梁老板跟他打过照面,赶忙打招呼: “麻子,忙什么呢?” 亮麻子一个激灵,回头一瞧是梁老板,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上来: “老梁,你怎么来龙湾镇了?这么晚了,上哪儿溜达去呀?” “嗨!别提了,长夜漫漫,没什么好玩的,溜达两圈,回客栈睡觉咯。” 梁老板可不敢提刚才在春香楼的事儿,那多丢人啊,还是别让别人知道的好。 亮麻子和梁老板是在赌桌上结识的,开口闭口都是赌。见梁老板没什么事,就提议道: “玩两把不?想玩的话,我带你去。” “好啊。” 梁老板正愁没地儿打发时间呢,一听赌钱,立马来了兴致。 这几天,赌钱的人越来越少了,能把梁老板拉过去,那肯定又能热闹好一阵子。亮麻子拉着梁老板的手,直奔黄大臀租的那小屋。 雷矿长包了阿香一整晚,似乎想把那一千块钱全都睡回来。虽说没睡几次,就刚开始睡了一回,快天亮时又睡了一回。可这中间的一大段时间,他的手和嘴就没消停过,把阿香折磨得叫苦连天。 早上雷矿长走了之后,阿香都不想起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过竟也没有睡去。她回味着雷矿长昨晚说的话,心里有了个想法,越想就越激动得睡不着。 雷矿长疲惫的回到牛镇长家,路过了包圆圆的房间门口,瞧见那房间门没有关完,就往里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他人都定在了那里。包圆圆正把“齐妹”横抱在怀里,“齐妹”小嘴嘟嘟,贪婪的吃着。包圆圆不仅白,还丰腴啊。他想不起杂念都难,自然被定在了那里。 牛镇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另一边走过来,看到雷矿长,便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哟,正源,回来啦?” “嘿!回来了,你们这儿有个文顾问,他是谁啊?” 雷矿长心里一慌,赶忙胡诌了一句。 牛镇长站的角度,压根不知道雷矿长在看自己儿媳妇。他慢悠悠地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满不在乎地说: “你说那个文老三啊,什么顾问啊,我们说他是顾问,他就是顾问,我们说他是问顾,他就只能当问顾。” “听说他是文老爷的三公子呢。” 文贤贵的情况,石宽早就跟他说过了。雷矿长现在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也快步走到客厅,和牛镇长面对面坐下。 包圆圆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这才发现自己房间门没关好,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雷矿长看到,反正她脸“唰”地一下红了,手忙脚乱地抱起“齐妹”过来把门关上。 “齐妹”现在有了名字,叫牛琪美。这名字和“齐妹”的发音还挺像的,包圆圆有时候听到别人叫“齐妹”,还以为是在叫琪美呢。牛家在龙湾镇可是出了名的,牛家孙女的名字被很多人知道,也不奇怪。 雷矿长还是挺敬重文贤贵的,知道别人叫他文霸三,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在牛镇长家吃完早饭,他就亲自把石宽托带的东西,送到了文家大宅。 到了文家大宅门口,跟老陆说了一声,就有个护院队的兄弟进去通报了。雷矿长还是头一回来文家,光是看着这气派的门楼,就知道这家人不简单,也难怪牛镇长和李连长都有点忌惮文家。只是他又有一事想不通,文家这么一大户,怎么就让石宽这么一个姑爷去挖矿?看来这一家人也并不合,可能是在勾心斗角啊。 雷矿长大驾光临,要拜访的人是文贤贵。文老爷知道了,也跟着出来迎接,毕竟以后他当上了镇长,也是要和这个雷矿长打交道的。 既然文老爷都出来迎接了,文贤贵就不打算把雷矿长往家里领了。毕竟他也不太懂什么待客之道,拿了雷矿长给的东西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开溜了。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他就按捺不住,赶紧掏出那包东西。心里那叫一个好奇啊,石宽和他关系是不错,可也没好到整个文家就只送他东西啊。 那东西就是用一块衣服撕下来的布包着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树皮,树皮上用尖刀刻着一只鸟。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了。 文贤贵更纳闷了,这石宽送只鸟给他干嘛?送就送了,让雷矿长带个话,告诉他什么意思也好啊。现在搞得跟猜谜语似的,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 他把那块树皮翻来覆去地看,闻了又闻,还是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回到家,他就扯着嗓子喊: “三平、阿芬、美金,你们都快过来,帮我想想石宽送我这东西是什么意思,想不出来,今晚都别想吃饭了!” 阿芬和美金正在厨房熬药呢,听到文贤贵的大嗓门,赶忙跑到客厅。看到连三平已经拿着那块树皮在那研究半天了,就好奇地问: “少爷,什么事啊,叫得这么大声?” 文贤贵靠在太师椅上,把一条腿给撑起来,尽量让两只脚张开一点。文二爷搞的那些药还挺管用的,洗了一段时间,那些小疮基本变暗消退,看样子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只是这要好不好之间,又是另外一种痒,搞得他都不敢把两条腿并拢。这都多亏了阿芬,既让他不丢面子,又能把病治好,不由声音放缓和了些说: “你们都帮我看这个东西是要表达什么,先给我斟杯茶来。” 美金好奇的挤到连三平身边,去看那块树皮。而阿芬则是翻起倒扣起来的茶杯,准备给文贤贵倒茶。 文贤贵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又说道: “你别倒,让美金给我倒。” 第696章 哑谜 阿芬赶忙放下茶杯,往旁边退去,一声不吭。这些天,文贤贵不喜欢让她伺候,凡事都找美金。不过每次泡澡吃药,还得是她去照料。她实在搞不明白文贤贵到底是什么意思。 美金还以为文贤贵更看重她了呢,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阿芬重新扣好的茶杯翻过来,倒了茶,毕恭毕敬地递给文贤贵。 这其中缘由,只有文贤贵自己心里清楚。他是不可能娶阿芬的,不过少让阿芬做点事,少骂几句,还是能做到的。 连三平盯着那块树皮看了好一会儿,笑嘻嘻地说: “少爷,石队长是不是没带枪去山上,看到好多鸟,想让你送把枪去给他打鸟啊?” 文贤贵刚把茶含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呢,听到这让人哭笑不得的解释,“噗”的一声,一口茶喷得老远,茶杯也掉地上了,笑骂道: “你这家伙真行,就知道吃喝玩乐,石宽是那样的人吗?再想想。” 阿芬不用人指使,走过来捡起那茶杯,瞅了一眼连三平手里的那块树皮。树皮不大,就巴掌宽,刻的那只鸟也不太像,要不是文贤贵之前说是鸟,她还真觉得像鸡呢。 可能是因为刻得太像鸡了,重新倒茶过来的美金看了一眼,就说道: “是不是石队长想吃鸡了,让你给他送几只鸡去?” 文贤贵挠挠头,又把美金的话给否了: “吃鸡这么简单的事,直说不就行了,怎么可能费这么大劲画个谜语让我猜?” 既然不是吃鸡,那可就真不好猜了,阿芬小声嘟囔着: “这鸡不像鸡鸟不像鸟的,尾巴还这么长,有点像喜鹊,画成这样让人猜,谁能猜得出来啊?” 一提到喜鹊,文贤贵就立马想到了甄氏裤衩上绣的那两只喜鹊,这石宽和甄氏的关系可不一般啊,难道是石宽在山沟里待久了,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想女人啦? 文贤贵没有去接美金重新倒好的茶,而是捏住下巴,眯着眼睛,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这段时间治病不能碰女人,晚上都睡不好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等着天亮。有好几次实在忍不住了,还偷偷摸摸地钻进阿芬的房间,过过手瘾,解解馋。 这石宽在山沟里,周围都是大老爷们儿,能找谁解馋去呢?刻的这只喜鹊,不会是想让他传话给甄氏,或者把甄氏带进山,快活快活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石宽你个混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都已经和我三姐好上了,还惦记着那个半老徐娘甄氏,真不是个东西! 这么一想,他又把那块树皮抢了回来,对折捏烂,气鼓鼓地骂道: “别看了,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真他娘的混蛋。” 连三平和美金还以为是在骂他们呢,赶紧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就因为这块树皮的事儿,文贤贵也没心情出去玩了,整天在家里躺着,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这一躺,就躺到了快傍晚,阿芬走进来叫他去泡药澡,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到了洗澡间,他一脚踏进那装满了黄黄黑黑药水的浴桶里,仰着头靠在枕沿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觉得我姐夫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阿芬走过来挽起袖子,露出那白嫩嫩的手臂,抓起漂浮在桶面上的毛巾,一边轻轻地擦拭着文贤贵,一边想都不想地回答道: “石队长是好人。” 文贤贵忽地就有点恼,他攥着桶沿的手,“砰”地一下砸在水面上,嘟囔道: “好个屁,好人哪能左拥右抱,到处去睡女人吗?” 那药水溅了阿芬一脸,她像条件反射般的直起腰,呆愣在那里。文贤贵和石宽的关系向来不错,她实在想不明白文贤贵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瞧着阿芬那惶恐不安的模样,文贤贵又有些心疼,他往桶沿上一靠,放柔了声音: “得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不是瞎搞,现在也不用泡这黑乎乎的药水。” 阿芬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水,又弯下腰,接着给文贤贵擦拭起来。本来这泡药澡就是泡泡而已,可这水热乎乎的,她觉得边泡边擦,效果能更好些,所以每次都会来帮着搓一搓。她接着文贤贵的话头,轻声说道: “昨天我带美金去文二爷那瞧了,二爷说再过十来天,差不多就好全了,好了以后可不能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瞎搞了。” 文贤贵把手从阿芬身后绕过去,在那屁股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 “那能不能和你搞呀?” 阿芬不吭声,只是手上的劲儿又大了些。文贤贵这些小动作她早就见怪不怪了,说真的,她不期待,也不排斥。 文贤贵就知道阿芬不会答话,他摸了一会儿,就把手缩了回来,俯到前面的桶沿上,把后背露给阿芬擦,自言自语道: “等我好了,我第一个要搞的就是你,你是最干净的。” 阿芬手上的动作更重了,那感觉就跟搓衣服似的。 不过文贤贵却觉得挺舒坦,惬意地眯起眼睛,静静地享受着。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文贤莺的嚷嚷声: “贵儿,你快点啊,大热天的泡什么澡,泡这么久干嘛?” “来啦来啦,我这就出来了!” 文贤贵立刻站起来,张开双臂让阿芬把身上的水渍擦干。自从被分出来住后,就没几个兄弟姐妹来过他家,一听到文贤莺的呼喊,他开心得不得了,眼泪都差点在眼眶里打转了。 文贤莺在客厅里晃来晃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三平端来的茶看都不看一眼。看到文贤贵容光焕发地走进来,她立刻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说道: “石宽托人带回来的东西呢?快拿给我看看。” 一提到那东西,文贤贵的脸色就变得怪怪的,他板着脸走回房间,丢下一句: “瞧把你高兴的,人家心里可没你,惦记着别人呢。” 第697章 惊天大秘密 “你快点儿拿过来呀,别磨蹭了!” 文贤莺真恨不得上去推文贤贵一把,让他动作快点儿。今天学校放假,她回来看望老太太,就听到下人们在那儿叽叽喳喳,说石宽托雷矿长带了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是给文贤贵的。她心里清楚得很,那东西肯定是给她的,这不,就跑来跟文贤贵要了。 文贤贵走进房间,从桌上拿起那张被他折成两半、还有些纤维连着的树皮,走出来扔给文贤莺,不高兴的说: “看吧,一张破树皮,有什么好看的。” 文贤莺把树皮展开,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刻得不太像的黄莺鸟,鸟的眼睛后面还特意刻了个小点,她心里明白那是她耳朵后面的肉痣,开心得像吃了蜜一样,把整块树皮紧紧捂在胸口,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把文贤贵和连三平都看傻了,连三平晃了晃文贤贵的胳膊,压低声音说: “少爷,三……三小姐不会是中邪了吧?” 文贤贵也抬起手晃了晃,提高声音说: “哎……姐,你……你没事吧?” 文贤莺从陶醉中回过神来,小脸红得像枝头的柿子,娇嗔地骂了一句: “你们才中邪了呢。” 骂完后,她像只快乐的黄莺鸟,轻盈地一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文贤贵回过神,赶忙招手喊道: “姐,回来。” 文贤莺一个急回转,又跳了回来,满脸兴奋,问道: “怎么啦?是不是他还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文贤贵多希望文贤莺能一直这么开心快乐啊,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最后无奈地挥了挥,说道: “没事,你快走吧。” “真小气。” 文贤莺翻了个白眼,转身又飞走了。她还以为文贤贵舍不得把这块树皮给她呢。 文贤贵慢慢的坐在太师椅上,眨巴着眼睛,心里头那是有一箩筐的话想跟文贤莺说。就说那块树皮吧,那可是石宽和甄氏勾搭的铁证啊!还有那连三平,跟个贼似的,跟踪廖老三好几天,还真让他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这秘密啊,还跟文贤莺的母亲,也就是他那三姨娘有关。他瞅着文贤莺高兴的样儿,实在是不忍心把这事儿给捅破了。 原来啊,前段时间连三平偷偷摸摸地跟着廖老三,没等到陈管家去找廖老三,倒是瞧见陈管家的婆娘姜开凤去了。这俩人呐,跟做贼似的,避开人群,鬼鬼祟祟跑到文家大宅后面那堆干粪堆旁,嘀嘀咕咕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最后竟然猫在那角落里,干起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连三平那可是大开眼界啊,真没想到这姜开凤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活脱脱就是个女版鲁智深,居然也有男人跟她干这事儿。他好奇得跟那什么似的,愣是把这事儿给看完了,眼看着这俩人要分开,赶紧撒丫子跑回去跟文贤贵禀报。 廖老三和姜开凤搞到一块儿,这事儿可真是够罕见的,文贤贵更是被搞得晕头转向。他本来还想去跟石宽商量商量呢,可又觉着就这么点男女偷情的破事儿,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就琢磨着再往下查查,等有了点眉目再做打算。 文贤贵也没把廖老三抓过来审一审,而是继续让连三平在暗地里盯着。后来也没出什么大事,连三平告诉他,说那姜开凤也就是隔三岔五地去找廖老三睡一觉。那会儿石宽都已经跑去顾家湾金矿了,他也就没什么心思再继续查下去了。 前两天,他跟连三平在总管房旁边瞎转悠,冷不丁就瞧见方氏神色匆匆地走过来,连个随从都没带。到了陈管家家门口,还左瞧右瞧的,确定没人了,才哧溜一下钻进了门里。 正常来串门的,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他感觉方氏不是来偷情就是来做贼,便让连三平给他把风,也偷偷摸摸的钻进了两堵墙之间的墙缝,寻找机会看方氏来干嘛? 陈管家家的这个房子是改过的,那墙缝之间恰好有一扇废窗,被改成了住房之后也没堵上。那废窗里面是类似于天井的一块空间,用来晒一些衣服,种些花草。 他透过那扇破窗户往里瞧,好巧不巧,正瞅见方氏和姜开凤搬着小板凳在那儿嘀嘀咕咕呢。估计是觉着没人能听见,说话声音虽然压得不太低,被他一字不落全听进耳朵里了。 这聊的内容可真够劲爆的,那方氏居然知道姜开凤和廖老三有一腿,还觉得姜开凤这招有点悬,万一廖老三不听使唤,事情可就败露了,劝姜开凤干脆把廖老三给弄死,一了百了。 姜开凤有点犯怵,说刚弄死了马贵德,又要弄廖老三,这事儿闹得太大不好收场啊。 他还听到两人在谈论陈管家,这才晓得方氏竟然跟陈管家也有一腿。这些事儿可真够乱的,够复杂的,还够离谱的。今天文贤莺这么开心,他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来啊。 算了吧,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马贵德的死,他也懒得管。方氏和陈管家的事儿,就当不知道好了。至于石宽刻画的喜鹊,他也不帮着转达给甄氏了,反正石宽也不明说,就跟打哑谜似的,那他就装作不明白。 其实这只是文贤贵自己的想法,石宽可一点这意思都没有,他现在压根就没想过甄氏,那块树皮就是他写给文贤莺的情书。 他没纸没笔没墨,雷矿长那儿倒是有,不过借来写又怕被雷矿长半道偷看,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 要写给文贤莺的情书,不就是表达思念嘛,思念不一定要变成文字,也可以是一幅画呀。他用尖刀在树皮上刻的这只鸟,虽说不太像,但聪明的文贤莺肯定能看懂。 至于为什么送给文贤莺的特殊信件,却是让雷矿长转交给文贤贵,那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了。那天送别时,文贤莺大胆的和他拥抱,就已经被矿上的人茶余饭后谈论了好久,如果直接写信给文贤莺,被雷矿长透露了出来,那肯定又会轰动一阵。 第698章 爱情的样子 石宽让雷矿长拿给文贤贵,文贤贵这个胸无点墨的家伙,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会找人问。那么这个奇怪的东西,很快就会传到文贤莺的耳朵里,以文贤莺的性格,知道是他捎回去的东西,肯定会来看。看了,那就知道他的心意了。 其实这样也好,属于他和文贤莺特有的沟通方式,更能表达出无穷的思念。 文贤莺举着那块树皮,兴高采烈地跑回学校,路过通道拐角时,“砰”地一声和高枫撞了个满怀。眼看着高枫就要张嘴骂她了,文贤莺眼疾手快,捧着高枫的脸“吧唧”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说: “枫枫,你的脸好滑呀,好像能掐出水来呢。” 原来驻扎在学校的那些士兵,又全都转移到顾家湾金矿去了。李连长之前带谭美荷住到这儿,是因为谭美荷和木旺的事,不想让谭美荷再抛头露面。时间一长,又觉得没什么了。弄弟带着士兵去了顾家湾,他也和谭美荷搬回龙湾镇的营房。 现在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高枫知道没人瞧见,便伸出手,在文贤莺的胸前坏坏捏了一下,笑骂道: “你这个小浪蹄,是不是想石宽想疯啦,见着我就亲,羞羞羞。” 文贤莺也不掩饰,蹦蹦跳跳地躲开高枫的手,娇嗔道: “我就是想他了,怎么啦?你有意见啊?不叫我癫癫,改叫我小浪蹄,没大没小的。” “我就叫你小浪蹄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高枫追着文贤莺,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一起进了文贤莺的房间。 玩累了,两人就并排躺在床上。高枫抬起一条腿,压在文贤莺的肚子上,突然有些难过地说: “真羡慕你呀,苦尽甘来,你爹终于同意你和石宽的事了。” “怎么?你家里人不同意你和罗竖在一起啊?” 文贤莺把高枫扳过身来,两人脸对着脸,她用手指绕着高枫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 高枫难过地点点头,低声说道: “要是罗竖回城里,我爹可能还会同意,可是他……” 文贤莺以为高枫要和罗竖回城里,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说: “那你就和罗竖回去呗,我写信给晓湘和丽君,看她们愿不愿意来教书,总之我是能找到人的,你就别担心我,你和罗竖两人的终身大事要紧。” 高枫把头埋进了文贤莺的怀里,喃喃细语: “我才不担心你,是罗竖不会回去的,你知道他的身份,他想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是不会回城的。” “你问过他了?” 文贤莺觉得高枫有些可怜,不由得把她揽进了怀里。 “没问过,但我知道他的心。” 这一刻的高枫,没有了往日的坚强。 爱一个人确实是会懂得对方想什么,也会理解对方做的事。文贤莺在高枫背后拍了拍,轻声的问: “那你怎么办?” 高枫把脑袋在文贤莺的怀里蹭了蹭,小声的回答: “就这么办?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况且我还怀了他的孩子,只能是当个忤逆不孝的女儿了。” 虽然早就猜想到高枫怀孕了,但现在听高枫自己亲口说,文贤莺还是比较惊讶的,把高枫的脸推开了一点,震惊的问: “你怀孕了。” 高枫点点头,不再说话。 文贤莺再次把高枫的脑袋搂回来,也不再说话。她在脑子里算了一下日子,应该是昨天就要来月事的了,可却没有来。不知道是推迟了,还是自己也怀上了。 她和石宽连了那么多次,迟早是要怀的,她的心里甚至有些期待。 第二天,还是在文贤贵泡药澡的时候,文贤莺来了,怀里也抱着个布包。不过不是烂衣服扯下来的布,而是她精心挑选了一块绸布,绸布里面包着一本笔记本,还有一支钢笔。笔记本是高枫回城里时带来给她的礼物,钢笔就是他一直用着的,曾经有一次,她差点用这钢笔去戳石宽的脸。现在这些东西,她都要送给石宽。 文贤贵从洗澡房里走出来,一边抖着衣领一边说: “姐,你又来我这干嘛?” 文贤莺撅起嘴。举着那包好的东西虚晃了一下,作势要砸过去的样子,骂道: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呀?” 文贤贵歪了一下脑袋,走到太师椅旁,慢慢的坐下。 “那倒不是,你没事绝对不会来我家,来我家,我猜想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猜对了,石宽送东西给你,你不得送点东西回礼啊,你送的时候,帮我把这东西带上。” 文贤莺也晃到了八仙桌的另一旁,轻盈的坐下,把那布包往桌子上一推,推到了文贤贵的面前。 文贤贵斜眼看着文贤莺,脸上尽是不屑,扯着嘴说道: “就他那一块烂树皮,也是送我的礼物?还要我回礼?你这是替他向我打劫呀。” 文贤莺笑了,笑得很灿烂。 “对,就是替他向你打劫,你想想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不是他带着你,你敢像今天这样歪歪扭扭的和我说话吗?” “那倒也是,你不是说我变坏了吗,要我回礼给他也可以,你以后别说我是坏人。” 文贤贵拨过了那个布包,想要打开来看看是什么? 文贤莺眼疾手快闪了过来,一巴掌拍在文贤贵的手上,骂道: “不许看,别人的东西,你乱看什么?” 文贤贵把手缩了回来,另一只手在那只手背上揉了揉,不高兴的说: “姐,石宽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嫁给他,可要提防着点。”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我就喜欢他,不用你操心,记住别偷看我的东西,我走了,下次他捎东西回来,第一时间拿来给我看。” 文贤莺心里美滋滋的,从她认识石宽的那一天起,就没把石宽当做好人。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喜欢上了石宽。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也搞不明白,或许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又或许是慧姐让她把石宽当马骑时。 石宽也并没有为她做过什么特别感动的事,反倒是伤害还挺深的,她就这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了石宽。 可能这就是爱情吧,爱情没有对等,爱情是盲目的,爱情是自己觉得很幸福,别人看着很傻的。 当然,她也不觉得石宽是什么坏人。 第699章 情画 雷矿长连着包了阿香三晚,最后一晚他累得跟滩烂泥似的,连和阿香做那事的力气都没了,就这么搂着阿香跟猪一样呼呼大睡了一宿。第二天,他才恋恋不舍地带着士兵们回了顾家湾金矿。 那些士兵跟着雷矿长从龙湾镇来,现在又跟着回了顾家湾,说是保护雷矿长的安全,其实就是帮忙挑东西。雷矿长大包小包的,连个水壶都懒得背,全挂在他们的担子上了。 有个叫冬生的士兵不敢明着抱怨,就绕着弯子说: “雷矿长,你这都带的什么呀,这么多,到了顾家湾,分点给我们呗。” 雷矿长倒是挺大方,哈哈一笑: “这可不都是我的,有一半是帮他们带的,我的肯定少不了你们几个,他们的我可不敢乱做主。” 说着,雷矿长还掏出了烟,给那几个士兵散了起来。 冬生一只手扶着扁担,一只手接过烟,有点受宠若惊,赶紧问道: “谁的东西呀,这么大面子,让你帮带?” “你们盘排长的啊,还有石队长,还有我从城里带来的那几个兄弟的,回一趟龙湾镇,不得给他们都带点吗?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辛苦你们几个了。” 雷矿长说话挺像文二爷的,这些一起做事的人,虽然都是他的下级,但是他不想太苛刻,偶尔还会给点小恩小惠,这样工作起来也更顺利。 冬生对石宽印象不太好,就咋咋呼呼地说: “那姓石的也让你帮带东西呀?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听说他和乌桂山的土匪有点瓜葛,你可得小心点啊。” 雷矿长稍稍一怔,摸出洋火点上烟,接着熟练地将火柴梗晃灭。他把打火机给了石宽,如今自己反倒用起洋火来。石宽这人他还不太了解,既然冬生提起来了,他便趁机问道: “你们这儿还有土匪啊?乌桂山在哪儿呢?” “乌桂山离这儿可不近,不过山上的土匪,这两年常常在这一带活动,而且特别凶残,把我们好几个兄弟的……” 一说起土匪,冬生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将土匪和预备连的几场激战,还有听到的各种奇闻轶事,一股脑儿全讲给了雷矿长听。 雷矿长也慢慢对石宽的事情有了些了解,他觉得石宽能从一个穷小子混到现在这样,着实不简单啊。 回到驻地,看到离开时才半人高的土墙,已经快快收山了。石宽正带着矿工们用那简易的木锤子,把土墙敲得结结实实。 离得老远,雷矿长就扯开嗓子大喊: “石队长,各位同仁们,速度好快呀,停下歇会儿,歇会儿。” 听到喊声,石宽还真就放下了手中的木锤子。要说速度快,那也算不上快,毕竟干活没工钱,大家都有些拖拖拉拉的,不然两百多人建这房子,到今天早就可以住进去了。 他瞧见雷矿长身边那些士兵挑得满满当当,就挥手问道: “雷矿长,你回来啦,有没有帮我带烟啊。” “有啊,你们谁让带东西的,都过来拿啊。” 这些男人干活,让人带东西最多的就是烟,不过只有几个人是要带小烟的,其余基本都是要带晒烟叶,有个士兵挑了整整一担都是晒得黄黄的烟叶,毕竟大多数人都没什么钱。 在这山沟沟里,生活那叫一个无聊,甭管有没有叫雷矿长帮忙带东西的,这会儿都呼啦啦围了过去。 弄弟也让雷矿长带了两条七星香烟,不过他才不凑那热闹呢,就搂着长枪坐在原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哼,啥破队长啊,到了这儿不都得挖矿嘛,至于跟他们那么客气干嘛!” 弄弟之前和石宽有点小矛盾,见这些天雷矿长和石宽走得挺近,心里就老大不痛快。 旁边有个小兵,马上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他现在连把枪都没有,哪能跟排长您比啊!” 弄弟拽了根干草叼在嘴里,狠狠地咬断,压低声音说: “拽什么拽,等哪天老子憋不住了,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那名附和的小兵,这会儿不吭声了,却恶狠狠地瞪着石宽,往弄弟身边靠了靠。 石宽拿到了自己的东西,他把那两条黄鹤香烟扔给了邓铁生,说道: “帮我拿回去放着。” 说完,闻了闻手里的淡绿色布包,乐颠颠地朝坪子尽头的大樟树走去。 不用别人说,他就知道这包东西是文贤莺给他捎的,因为他闻到了爱人的味道。 到了大樟树下,他把两只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淡绿色的布结。里面黑色封面,还有几行像蚯蚓似的字的小本本和钢笔,一下子就映入了眼帘。他猜的不错,这就是文贤莺送给他的东西,因为这支钢笔他见过,以前文贤莺用来画过学校的效果图。 石宽激动啊,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比第一次拥抱文贤莺时跳得还要快。他颤抖着翻开了那小本本,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两幅用钢笔画成的画。 第一幅是一个酒坛歪倒在地,盖住坛口的盖子滚在一边。画得惟妙惟肖,不愧是去过省城读书的人。 第二幅和他刻的那张树皮有点异曲同工,但就比他刻的好看多了。是一只漂亮的黄莺鸟停在一张宽大的石板上。他仔细看了一下那只黄莺鸟,发现黄莺鸟的眉后也被巧妙地点了一点,瞬间就明白了。 文贤莺这也是在和他以画传情,第一幅画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和他说,好久不见了。那空着的酒坛不就是好酒不见了吗? 第二幅画别人看不明白,他俩肯定会明白的,就是我想你了。黄莺鸟就是文贤莺,下面那块宽石板,就是石宽啊。 话不需要多,就这两句已经足够了。石宽忍不住,像个小傻子一样,把那块淡绿色的布放到鼻子下闻了又闻,亲了又亲。这块布只不过是文贤莺用来包这小本本的,他却把它当成了文贤莺,他感觉文贤莺现在就在他的怀抱里。 第700章 山野村夫 石宽正美滋滋地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冷不丁手里一轻,那一小块布就被人抢走了,紧接着传来邓铁生的笑声: “队长,你这是什么呀,你那相好的小裤衩吗?” 石宽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眼疾手快地从邓铁生手里把那块布抢了回来,笑骂道: “你个混球,敢抢我的东西,看我不把你踹飞咯。” 邓铁生刚才一摸那块布,就知道肯定不是裤衩,哪有人会用这么好的绸布做裤衩啊?他就是开个玩笑。对于石宽说要踢他,他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石宽也是在开玩笑。他一屁股挨着石宽坐了下来,嬉皮笑脸地说道: “来呀,踢飞我之前先给我来根烟过过瘾呗。” “烟呢?” 石宽也把手伸了出来。 邓铁生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你让我拿回去放好的,我都塞到被子底下了。” “那还不快回去拿一包来。” 石宽早就没烟抽了,身上就剩个打火机。这次他真的抬脚踹了邓铁生一下,心里暗骂这家伙,明知道自己没烟了,也不知道帮忙拿一包来。 邓铁生撒丫子就跑了回去,他刚才拿烟时,喉咙就已经发痒,想要抽烟了。只是是石宽的东西,没经过同意,他不太好意思直接拆开。他这才跑来找石宽,想旁敲侧击地讨根烟抽。 邓铁生走后,石宽又把那个小本本和钢笔小心翼翼地包好,塞进了怀里。这可是他的宝贝,可不能再让邓铁生来捣乱了。 过了好一会儿,邓铁生才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脸上也没有因为有烟抽了而露出高兴的神色。到了石宽跟前,他也没把那包烟拆开,而是神秘兮兮地说: “队长,你和盘排长是不是有什么仇啊?” “没有啊,我和他能有什么仇。” 石宽想都没想,一把从邓铁生手里夺过了烟,娴熟地撕开一个口子,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 邓铁生也拿了一根叼上,还是有些忧心的说: “我刚才听到他和冬生俩人在那咬耳朵,好像在说你的坏话。” “说呗,那个人前无人讲,那个人后不讲人。” 石宽还是一点不在乎,因为他和弄弟真没有什么仇。要说能沾上边的,只有那次带文贤贵去学校,文贤贵扇了弄弟一巴掌。这个算的话,那也是和文贤贵有仇,而不是他。 既然石宽说没有,邓铁生也不再深究下去,和石宽一起靠在那大樟树下,吞云吐雾。 雷矿长回来了,也有新的活安排,晚上就找到了石宽,让石宽明天带着几个人,去把那发现的大樟树砍倒,准备挖槽备用。 石宽满口答应,第二天就带着邓铁生和另外几个工友,拿着片锯斧头等工具,向对面山走去。 不知怎么的,石宽和文贤莺的事像长了翅膀,也飞到了这山沟里来。路上,就有人开玩笑: “队长,是文三小姐的n好摸,还是文二小姐的好摸?” 石宽都还没有准备回答,马上就有人接上话: “你傻啊,当然是文二小姐的好摸,大都大了那么多,你吃果子的时候,是不是选大的吃?” 又有人跟出来反驳,骂道: “你也是傻,这个能以大小来论吗?要看手感,看感觉。文校长是天上仙女下凡,当然是仙女的好摸啊。” “好不好摸,你们都没摸过,在这瞎扯什么?眼睛睁大一点看路吧,一会踢到树根摔倒了,嘴啃泥巴,不但好摸还好吃呢。” “没摸过也可以想啊,我不信你心里不想。” “……” 本来是问石宽的话,结果石宽一句都没答上,那帮人就自己在那里争论了起来。石宽无奈得很,他知道这就是山野村夫,没事就爱在一起谈论女人。 谈就谈吧,反正大家也没有恶意,如果谈论的对象不是文贤莺,他还想插上几嘴呢。 到了第一棵大樟树下,大家先坐下休息,抽一口烟,然后就开始把大樟树周围清理光,整理出一小块空地来。 砍这种大树看起来很好玩,其实挺危险的。必须要把周围先清理干净,预防有什么意外,可以迅速的跑开。 正式动手前,有一个年纪稍微长一点的工友,拿着斧子围大樟树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 “山神土地莫生气,今借宝树做栋梁,造了高楼修庙堂,佑我开工皆顺利。” 念毕,他挥起斧头,砍了一斧下去。 另外两个拿锯子的工友,走上前去,站在大樟树的两旁,一伸一拉的锯起了树来,山林里响起了悉悉嗦嗦的声音。 就在石宽他们这边快要把大樟树锯倒时,对面山却“轰”的一声巨响,循声看去,看到坪头那一棵“相思树”已经轰然倒下。 石宽急了,也不和那些工友打招呼,立刻飞奔下山。 也就在这个时候,这边的这棵大樟树,也已经“吱吱吱”的响起,树干慢慢向下倒去。邓铁生见状,赶紧大喊: “队长,快走开,危险。” 怕什么就来什么,石宽根本不知道这边的大樟树已经要倒下,听到喊声,回头看时,那大樟树都已经歪下来许多,就要倒下来了。可这一回头,他的脚就被藤蔓绊住,摔倒在地。 “快滚开呀。” “快跑,你干嘛呢?队长。” “走啊。” “……”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那些工友吓得大声呼喊。胆小的都闭起眼睛,不敢看了。 邓铁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跳跃着奔了下去,快到石宽面前时,双脚飞起,使劲的铲向石宽。 石宽被铲飞了,滚下了山坡。他只听到呼呼风响,滚动时看见那棵大樟树,如同泰山压顶,罩了下来。 旁边的鸟兽四散飞开,地上尘叶飞起,他人被一棵小树卡住,停在了那里。 多亏了邓铁生这一脚,使得他滚出了大樟树砸下来的范围。他抓着小树站了起来,狼狈的往后看去。倒下来的大樟树枝叶还在摇晃,却不见邓铁生的影子。 “铁生,铁生,你没事吧?” 第701章 又起冲突 山上静悄悄的,连刚才树倒下时带起的风都停下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别提邓铁生的回应了。石宽心里慌极了,该不会是邓铁生为了救他,被树砸得没气了吧?他带着哭腔,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句: “铁生,铁生,你吱个声啊。” 山上那些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工友们,这会也一边走下来查看,一边嚷嚷着: “铁生,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不吭声呢?” “你在哪儿呢?” “你没事吧,铁生。” “……” 石宽也手脚并用,从下往上爬,艰难地穿过那些横七竖八的树枝。突然,他瞧见大樟树的主干下,露出了半截灰褐色的衣角,那不正是邓铁生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吗。 完了完了,邓铁生肯定是被砸死了。石宽吓得腿都软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过去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似的: “铁生,对不住啊,都是我害了你呀。” 这时候,那些工友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手忙脚乱地整理那些树枝,想把人给弄出来。 突然,原本一动不动的邓铁生,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哎哟!,你们轻点,勾到我了。” 邓铁生还能说话,那就说明他还活着呢。工友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有的骂,有的笑: “你这家伙,没死也不吭声,故意吓唬我们是吧?” “有没有受伤啊,你这命可真大。” “真是老天有眼啊。” “……” 原来,邓铁生被砸下来的这个地方,刚好有大樟树的一个大树杈撑着,树虽然是朝着他砸下来的,但是却刚好留出了这么一个空隙,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工友们又挖又刨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邓铁生给拽了出来。谢天谢地,他只是脸上被那些小树枝划出了几道印子,衣服破了两个口,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邓铁生自己也有死后余生的感觉,靠在那树干上,缓缓的伸出手,说道: “队长,搞根烟来压压惊。” “抽……抽两根,三根都可以。” 石宽激动的掏出被压扁了的香烟,颤抖着递了过去。 虚惊一场,大家围着邓铁生问这问那之后,有人转而问起了石宽: “队长,刚才你怎么突然就跑呢?” 石宽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之前,他还是没答话,转过身就朝山下走去。这次他没跑,不过步子迈得挺快。 邓铁生叼着小烟,跟大伙说: “队长的‘相思树’被砍了,他能不着急嘛!走,我们跟他回去瞅瞅。” 刚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没心思干活了。反正队长都回去了,他们也跟着回去。 到了驻地这边的坪子头,就看见那棵‘相思树’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了,弄弟正指挥着几个士兵修理树的旁枝,准备把整棵大树给锯成几段。 石宽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嚷嚷: “你们为什么要砍这棵树?” 弄弟拍了拍手,转过身来,故意装糊涂,晃着脑袋说: “哟,这不是石队长嘛,怎么这副表情,谁惹你不高兴啦?” 石宽走上前去,夺过一个士兵手里的刀,扔到一边,又吼了一嗓子: “这棵树好好的,招你们惹你们啦,为什么要把它砍倒?” 弄弟这回不装了,“唰”地一下把背在身后的长枪甩到前面来,板起脸问: “石队长,你想干嘛,我们砍樟树挖槽,碍着你什么事了?” 这时候邓铁生带着那些工友们也到了,其他那些垒墙的矿工们,也都纷纷赶来凑热闹。眼下这局面,那叫一个紧张,他们一个个都不敢往前凑,也不敢吭声。 石宽没枪了,不过他并不怕弄弟手里的枪,走过去质问: “雷矿长都把砍树挖槽的事交给我了,你来瞎掺和什么?” 当初被文贤贵扇一巴掌,现在回想起来还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弄弟当然记仇啊,这个仇也记到了石宽的身上,要不是石宽把文贤贵带到学校,他也不会挨那一巴掌。现在石宽来到了这里,那就不是之前的石宽了,虽然还是被叫做队长,但也只不过是一个矿工,归他管呢,所以他要报回之前的仇。 昨天冬生就跟他讲,说这石宽啊,老是来这大樟树下发呆,还在树上刻下一道道杠,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要整石宽,就得从这棵树入手。 这不,他今天等石宽他们一走,就带着士兵,抄起家伙,来砍这棵大樟树了。 这会儿石宽冲回来跳着脚大骂,他心里可美了,觉得自己砍对了树,嘴上却还假惺惺地抱怨: “嘿,石宽你这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没错,雷矿长是把砍树的活儿交给你了,我看你们砍得那么费劲,就帮你砍一棵,你倒好,跑回来骂我,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 “我让你砍了吗?没让你砍,你砍它干嘛?” 这棵树对石宽来说,那可跟文贤莺送给他的小本本一样重要,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思念呢。现在树被砍了,石宽简直要气疯了,他一把抓住弄弟的枪管,往旁边一甩,还顺势推了弄弟一把。 弄弟刚才甩枪过来,也就是想吓唬吓唬石宽,哪知道这家伙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来抢枪,这可不得了,他一边拼命把枪往回拽,一边破口大骂: “你个龟儿子,还当自己是以前的石队长啊,快放手,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也是啊,现在的石宽已经不是以前的石宽了,而弄弟呢,也不是以前的弄弟了。一个降了,一个升了,身份地位都不一样。 石宽心里也清楚,不能惹弄弟这个排长,可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他也没法松手道歉啊。于是,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谁也不让谁。 那些矿工,还有士兵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也没人上去劝架,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石宽和弄弟两个人,没一会儿就滚成一团了,也看不出谁更厉害一点。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两人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围观的矿工们一个个条件反射般半蹲下身子,而那些士兵们,也都把枪拿在手上,警惕的注视着。 第702章 劝架 石宽和弄弟都僵住了,四只眼睛相互对望着,一动不动。也不晓得枪走火打到了谁?反正没瞅见鲜血淌出来。 那冬生端着枪,蹑手蹑脚地走上前,颇为紧张,轻声问了一句: “排长,你还好吧?” 弄弟这才回过神来,死死抓住枪杆,抬脚把石宽踹开,扯开嗓子吼道: “反了天了,石宽要造反啦,快把他拿下。” 冬生和那些士兵,总算是清醒过来了,一拥而上把石宽的手脚都给按住了。冬生还揪着石宽的头发,拼命把脑袋往后拽。 “好你个石宽,真以为当上个队长就了不起啦,居然敢抢我们排长的枪,” “你们排长算哪根葱,就是一条只会瞎吠的狗。” 石宽平常可不怎么骂人是狗,因为他觉得自己就跟狗差不多,不过这会儿实在是气不过,就脱口而出了。 看着石宽被那些士兵死死按住,邓铁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那些人都有枪,他手里就一把柴刀。 士兵们就跟抓犯人似的,把石宽推来搡去,推到了那临时搭起来的棚子跟前。 这时候正好雷矿长也从组装机器的地方回来了,看到这一幕,惊讶地问: “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弄弟擦了擦嘴角蹭出来的一点血丝,气急败坏地说: “这个狗娘养的,想要造反,我要把他押回龙湾镇,交给李连长,看是不是要把他给毙了。” 石宽的双手被控制住了,脑袋都晃不动了,但还是一个劲儿地争辩: “押呗,我倒要看看李连长敢把我怎么样,弄不死我,我跟你没完。” “哟呵!你还挺嘴硬啊,我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弄弟说着,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在这儿,他是来保护富金矿安全的,不归雷矿长管,要踹石宽,根本不用看雷矿长的脸色。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中石宽的要害,他疼得眼睛瞬间瞪圆,嘴巴张得都合不下,两只膝盖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雷矿长见状,赶紧跑过来拦住,转头问弄弟: “别吵啦,你还没跟我说清楚怎么回事呢,怎么就动手打人了呢,这样可不太好哦?” “我不就砍了坪头的樟树嘛,他跟疯了似的,回来就乱咬人……” 弄弟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言语间还是难掩气愤。 听完事情的经过,雷矿长挠了挠脖子,有点犯难,转头对石宽说: “石队长,这就是你的不对啦,我知道你不想砍这棵树,可盘排长不知道啊,他帮你砍树也是好心,你怎么能骂人呢。” 这件事确实是石宽不占理,再加上刚才被踢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石宽也只好闭着嘴,只是狠狠地瞪着弄弟。 雷矿长才不管谁对谁错呢,他就想让金矿顺顺利利地经营下去,好多赚点钱,于是他又转过身,把手搭在弄弟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接着说道: “盘排长,大家都是好兄弟,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点小事就是个误会,我看就这么算了吧,把石队长放了,这事就翻篇啦,行不?” 弄弟好不容易才得意了这么一回,他才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石宽,头一扬,说道: “既然说是误会,那让他给我道个歉,道了歉我就放了他。” 这时候石宽的疼痛感已经缓解了不少,他用力挣扎了两下,嘴里不服气的喊着: “就凭你,也配让我……” 话还没说完,雷矿长就赶紧伸手捂住石宽的嘴,满脸堆笑地对弄弟说: “道歉,我替石队长给你道歉,这事就这么算了哈。” 弄弟虽然不归雷矿长管,但多少也得给人家点面子。雷矿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就顺坡下驴,荒着脑袋说道: “看在雷矿长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你一马,下次给我放机灵点,可别像条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这时候石宽也基本清醒了,他心里清楚,和弄弟硬杠下去,自己肯定得吃亏。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先全身而退,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把今天的仇报回来。他不说话,把头扭过一边去。 见石宽不服气,却也得像打掉牙齿往肚里吞的样子,弄弟得意地挥挥手,对冬生他们说道: “把他放了吧,跟我斗,还嫩了点。” 冬生本来就看石宽不顺眼,松手的时候还故意往前一推。 石宽刚想直起腰,被这一推,整个人就踉跄着往前倒去。 张铁生赶紧过来扶住石宽,愤愤的往棚子里走去。 雷矿长也跟着走进来,对那些围观的矿工们说道: “都别在这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了工作。石队长你就休息一天,铁生你带人继续去砍树。” 雷矿长可是这里的老大,他的话谁敢不听啊,大家也就纷纷散去了。 “石队长,以和为贵,何必跟那姓盘的计较呢?好好睡一觉,我就不陪你了。” 雷矿长走到石宽的床前,拍了拍石宽的肩膀,说了句话,然后转身走了。 石宽才不想让雷矿长留下来呢,走了正好,他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待到棚子里静了下来之后,他撑坐了起来,背对着门口,解开裤头绳检查了一下。他娘的,这一脚踢得正中,竟然都被踢红了。 他又试了几下,幸亏还有反应,没有废掉,不然的话,他现在就拿柴刀出去,把弄弟的狗头砍下来。 反应是有反应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之前那么威猛,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这个弄弟一个教训。 日子好像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石宽每天带人砍树挖槽。雷矿长也带着那些技术人员,把机器安装好。 而坪子上的房子也已经建成,所有的人都搬进了房子里住。只不过矿工们住的是大通铺,和那些士兵们分隔开,雷矿长和那些技术人员,住的又是另一边,雷矿长还单独住了一个小间。 第703章 山沟里的生意 这一天,天空有点阴沉沉的,眼看着就要下雨了。矿工们把那片早就被晒得焦黄的地给烧了出来,一个个脸上脏兮兮的,活像刚从炭窑里爬出来似的,回到了坪子。 石宽耸了耸鼻子,闻着风中残留的胭脂香,心里直犯嘀咕,这地方怎么会有女人味儿呢? 正琢磨着,他就瞅见牛公子和雷矿长,从雷矿长办公的那间屋子走了出来,两人红光满面的。石宽心里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赶忙迎上去打招呼: “哟,牛公子,你这稀客啊,难道你也来挖矿啦?” 牛公子听出是石宽的声音,扭头一瞧,好家伙,一个个脸花得跟花猫似的,也分不清哪个是石宽,乐了: “石队长,你这岳父可真不厚道啊,让你来挖矿,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快洗把脸过来,我们哥俩聊一聊,今晚赌几把怎么样?” 石宽没去洗脸,解下绑在腰间的柴刀,递给了邓铁生,然后大步走了过去,笑着说: “在这地儿,有什么好赌的呀。” “怎么不能赌呢,牌九我都带来了,就你我,再拉上两个人,就能凑一桌,大不了赌小点呗。” 牛公子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赌,想着要来这里待两三天,他还真就带了副牌九来,免得无聊。 石宽走近了些,往那办公室里瞄了一眼,瞧见阿香和金玲她们几个正坐在里面呢,心里就更有数了。牛公子开j院,都开到这山沟沟里来。他朝里面努了努嘴,明知故问: “怎么?她们也来挖矿啊?” 一提到阿香她们,牛公子就更加乐了,他把手搭在石宽那满是烟灰的肩膀上,别有深意地拍了拍,似笑非笑的说道: “她们挖什么矿呀,倒是她们的矿等着你去挖呢,憋坏了吧,等房间收拾好了,你就可以去快活快活啦。” 雷矿长在旁边见两人聊得甚欢,也插不上话,就耸了耸肩膀,说道: “你们聊,我看他们把房间收拾好了没有。” 如今这副模样,实在不好进去跟阿香打招呼,石宽赶忙把牛公子拽到一边,好奇地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牛公子唉声叹气,一脸无奈地说: “这年头也不知道大家都把钱藏哪儿去了,都舍不得花,我那春香楼啊,说是门可罗雀都不为过。还好阿香想到个妙招,让我把她们带这儿来,估计能挣点小钱吧。” 原来,阿香上次和雷矿长共度了三个夜晚后,突然就开窍了。她知道这山沟沟里的男人啊,肯定都快憋坏了,见到头母猪都恨不得扑上去。 这些男人的钱好赚得很,他们出不去,那就送上门来,都到他们跟前了,还怕他们不大方地掏钱来睡吗? 阿香把这个主意跟牛公子一说,牛公子觉得挺靠谱,脑子一热就拍板要来,然后厚着脸皮跑回家跟牛镇长商量。 开j院也是个正经营生嘛,虽说名声不怎么好,但既然已经开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日渐冷清,关门大吉吧。 牛镇长琢磨着那些矿工没什么钱来光顾姑娘,可那些士兵和技术员还是有点小钱的,也就答应了,写了张纸条,让牛公子带着,和几个姑娘一起来到了顾家湾金矿。 阿香她们几个姑娘来到,最高兴的当属雷矿长了,他忙前忙后的,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那叫一个殷勤,比伺候自己亲娘还用心呢。 当然啦,他心里也盘算好了,接客的事,只能让金玲、胖梅和凤仙去做,阿香得留给他一个人慢慢享受。 他还特意让士兵们腾出几间屋子,好让这些姑娘们晚上有地方接客。 那些士兵也是比任何时候都积极,马不停蹄的干起活来。个个都计算着自己兜里的钱,可以睡几次,或者睡几个。 在这山沟沟里待着,头发长一点的人都没看到过,所以他们比在外面更加想女人。 天还没黑,几间房就已经被腾好,金玲她们几个吃过了晚饭,就各自端了一盆水走进房间去。这里条件简陋,只能是这样,接完一个,蹲下来洗一洗,又继续接下一个。 那些士兵和技术员,刚开始还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有了一个人带头后,就争先恐后的。选择自己相中的姑娘房间走去,毕竟谁都想头筹。 来到这里来了,没有了酒菜助兴,姑娘们定价收的钱也不高,八十元一次,所以也没几个人不动心的。 就连石宽心也动了,只不过他想的不是阿香,更不是金玲和胖梅她们,而是文贤莺。如果不用来挖矿,那一定可以和文贤莺一起抱得紧紧的,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想文贤莺了,文贤莺不在身边,那也没办法啊。他知道今晚肯定是睡不着的,吃过了晚饭之后,就推了邓铁生一把,说道: “你去问一下牛公子,今晚在哪里开桌?” 邓铁生的脑子里也想着那几个姑娘,一时听不清楚,还以为石宽问的是姑娘的事呢,就惊讶的说: “就在雷矿长旁边那几间房间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说让你去问牛公子,今晚打牌九在哪里打,你听哪去了?” 石宽斜了一眼邓铁生,想骂又不知怎么骂。他感觉邓铁生已经是凡夫俗子,而他成了正人君子,因为他不想那些姑娘。 邓铁生这回听清楚了,不过更加惊讶,问道: “你要打牌?你不去……” 邓铁生没有说完的话,石宽知道是什么,他接道: “不去,你也不许去,你要是去了,以后我就不帮你说亲。” 邓铁生还真不想去,因为他兜里没钱。上次雷矿长回龙湾镇,很多人让雷矿长帮带晒烟叶,就他不叫。他家里不富裕,仅有的一点积蓄,都给他二哥,准备置办婚事了。他笑着说: “我听你的,你叫我不去我就不去了,你要去了,我帮你守门口。” “呸!我要你守门口?快滚远一点,问牛公子打不打牌吧。” 石宽抬起脚,做势要踢过去的样子。 第704章 小赌 牛公子这龟公当得可真不称职,那些姑娘们进房间接客后,他就撒手不管了。反正到了这儿,就跟到了他爹牛镇长的地盘一样,没人敢闹事,根本无需操心。 邓铁生一来找他,他立马抓起牌九,屁颠屁颠地跟着走。到了石宽睡的大通铺前,他急吼吼地嚷嚷道: “打牌啦打牌啦,人呢?还差一个人呢。” “人?不是你找人来吗?” 石宽只是让邓铁生去问今晚打不打牌,牛公子就自己跑来了,这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牛公子还以为石宽约好了人,叫他来打牌呢。看着空荡荡的大房间,他那叫一个失望,一屁股坐到床上,四仰八叉地一躺,有气无力地说: “我人生地不熟的,约谁打啊,我还当你把人都找齐了呢。” 要搁平时,都不用约,打牌的人多了去了。有个有点手艺的工友,叫阿长的,还自己削了些小木块,准备做副牌九呢。可今晚因为有姑娘来了,大家都跑出去看热闹,没一个留在大房子里的。就算有人在,那也没钱陪牛公子这样的人物赌啊。石宽也有点垂头丧气,说道: “我还以为你约雷矿长他们来呢,没人玩,那还赌个屁呀。” “雷矿长,他正搂着阿香挖矿呢,你这不是有个兄弟吗?再找一个人来就成了,我们赌小点,五块钱一个子。” 白天跟石宽开玩笑,说姑娘们来这里是让男人挖矿,牛公子这会儿又把这词给用上了。 只要是个男人,甭管有没有和女人睡过,一听这话的意思,就都能明白这所谓的挖矿是什么意思。邓铁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脖子一缩,调侃道: “五块钱一个字,那可没人玩,八十块钱就能去挖一次矿,谁不想攒点钱去试试啊。” 牛公子一听,犹如被点醒了一般,瞬间就想到了个妙招,乐道: “有了,我去叫他们来赌,肯定有人来。” “你要放高利啊。” 石宽坐了起来,他心里清楚,牛公子要是在这儿放高利给这帮工友,那肯定是想错了。这些人都是穷人,来这儿干活还没工钱,以后哪有钱还啊? “不放高利,我又不傻,收不回来要他们那破破烂烂的屋顶有什么用,我又住不了那么多。” 牛公子说着,已经起身朝外面走去。 石宽好奇牛公子要怎么叫这帮人来赌,他知道这帮人身上超过五十元的,都超不过二十个。于是和邓铁生,也跟着出去瞧了瞧。 这二百多个矿工,他们没钱去挖姑娘们的矿,就都围坐在几个房间前面不远的空地上,有的抽烟,有的闲聊,有的默默数着手指,计算着哪个姑娘的房间进去的人最多。 石宽知道这些矿工们都是来看姑娘们被挖矿的,他刚才没出来,没想到场面会这么大。现在亲眼看到了,着实有些吃惊。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这山沟沟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算是有两只狗相连,那都能引来众人围观,更别说是人了。 在门口排队,等着进房间的那些士兵和技术人员,现在也不怎么害臊了。毕竟在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就算家里有婆娘,那婆娘也不在身边,还害羞个什么劲啊? 姑娘们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出哼哼唧唧声,石宽他们走到时,恰巧碰见弄弟从金玲的房间里走出来,一边提着裤头,一边长舒口气,看样子是相当的满足。令那些坐在对面看戏的矿工,羡慕不已。 牛公子走到一个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嘴巴忘记合上的矿工面前蹲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 “想不想进去睡姑娘啊?” “谁不想啊,只是你的姑娘要价这么高啊,我们睡不起呀,还是等半年后,去石拱桥头找了些老婊子算了。” 那名矿工看都不看牛公子一眼,目光一直盯着前面的那三扇门,想要把门看穿,看看里面是什么光景。 “价钱高有价钱高的玩法啊,石拱桥头那些,皮都起褶子了,你玩起来也不尽兴,是吧。” 牛公子和这些矿工套起近乎。 可能是感觉一直盯着那几扇门,眼睛都有点累了,那名矿工揉了揉眼睛,转过头来说道: “那倒是,只是八十块一次,那也太贵了,我身上就三十五元,玩半次都不够,你这又不允许玩半次。” 这话引得其他矿工哈哈大笑起来,纷纷搭话: “对啊,要不让你家姑娘看菜吃饭,钱够玩半次的,就给玩半次,不够的少一点,摸一摸也行啊。” “哈哈哈……就是,要不就记账。” “记什么账啊,几个人凑钱,你一下我一下,那也不错啊。” “……” 牛公子笑嘻嘻地抬起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兴致勃勃地说道: “别闹啦,你们说的那些都不现实,我倒是有个主意,保证大家都能玩得开心。”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还是那个矿工最先开口,好奇地问道: “牛公子,你可别拿我们寻开心哦,你快说说,什么才是现实的?” 牛公子刚才从大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个骰子,这会儿他把骰子在手里悠哉悠哉地抛着,笑眯眯地说: “等会儿我来坐庄,我们玩推牌九,不限大小,你们想下多少下多少,赢了钱,不就能进去找姑娘快活了吗?” 这可真是个好点子,马上就有人问道: “你坐庄,你有牌九吗?” 看着这帮人摩拳擦掌的样子,牛公子心里乐开了花,拍着胸脯说: “有啊,我都带来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开桌啊。” 那人推着牛公子,大步地往大房间里走去。 反正手里的钱也不够睡一次姑娘,想睡姑娘的只能靠赌了。所有人都一窝蜂地跟了进去,就连那些身无分文的也不例外。他们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进去看赌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桌子底下捡到几张掉下来的票子呢。 第705章 好男人 刚才还人山人海的大坪子,眨眼间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满地的烟头。石宽没跟着进去,他瞧着还陪在身边的邓铁生,心中有些感慨,笑问: “你有没有睡过女人啊?” 邓铁生晃了晃脑袋,闷声不吭。 石宽接着问: “那你想不想睡啊?” “想!” 邓铁生想也不想,直接点头应道。 石宽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了钱,抽出了两张五十元的兑换券,拍到了邓铁生的手上,无可奈何地说: “我也没带多少钱来,这一百块你拿着,想睡就去睡吧,别跟他们赌了,输了可就只能睡床板咯。” 邓铁生有些吃惊,紧紧攥着那两张票子,疑惑地问: “你刚才不是说不让我去睡姑娘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石宽刚才瞧见坐在这里的矿工,好多都是家里有婆娘的,还都坐在这里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几扇门,就晓得在这山沟里人得憋成什么样。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了,谁饿了不想吃东西,哪个男人憋久了不想搂个软乎乎的姑娘睡一觉。邓铁生想睡,那就去睡呗,邓铁生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请去睡一次姑娘,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咧嘴一笑,说道: “我刚才说过吗?我不记得了,你想睡就去睡吧。”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邓铁生竟然把钱又塞回了石宽的手中,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睡。” 石宽一脸茫然,歪着脑袋问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想睡吗?怎么现在又不睡了?” 邓铁生嘻嘻哈哈,轻轻碰了一下石宽的大腿根,半真半假地说: “你不也想吗?你都不去睡,那我也陪着你不睡。” 石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我是心里有了念想,不想再睡别人了,你一个光棍汉,跟着我干吗?” “谁说我是光棍汉了,你不是答应给我介绍一门亲事吗?你都要给我介绍对象了,我还花你的钱去睡那些女人,那多不合适呀,我不睡。” 邓铁生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他连石宽要给他介绍的姑娘都还没见过呢,但是在心里已经想象出了一个美若天仙的样子。如果现在就去睡那些姑娘,那怎么对得起他未来的媳妇呢? 石宽其实也不希望邓铁生去睡那些姑娘,文贤贵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去睡了姑娘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文贤贵有钱有势,变了个人,邓铁生又有什么呢?他拍了拍邓铁生的肩膀,笑着说: “好样的,这门亲事我一定帮你说成,走,我们去前面树桩那里坐一会儿。” “相思树”虽然被砍了,但是树桩还在,石宽还是喜欢有事没事就去那里发发呆。 刚才在大坪子上坐满了人,闹哄哄的,把雷矿长都给影响到了。他虽然已经侧搂着阿香在喝酒了,但是也还是没心思做那事儿。现在终于清静了,他迫不及待地把阿香推倒在床上,笑眯眯地说: “宝贝,这次来,就别走了,我天天包着你,你就舒舒服服地在这里给我当野太太,好不好?” 阿香还真想天天有人包,那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撒娇道: “只是个野太太呀,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雷矿长家里是有夫人和孩子的,他能把阿香比喻成野太太,已经是抬高了。他错就错在不该把这三个字说出来,便埋头啃了下去,含糊不清的说: “这世上……这世上哪有好男人,能包得起……包得起你的男人,那就是好……就是好东西。” 阿香又怎么能不知道雷矿长是在逢场作戏,她只是埋怨罢了,干这一行干久了,她知道适度的埋怨,更能让这些男人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她扭扭捏捏挣扎了几下,又说道: “谁说没有好男人的,石队长不是来你们这挖矿了吗?他就是好男人。” 这原本无心的一句话,却好像一把钢针扎进了雷矿长的心里,他停止了动作,双手撑着阿香身体的两侧,问道: “石宽?他怎么好男人了?” 阿香这才意识到话说得有点过了,连忙双手勾住雷矿长的脖子,撒娇道: “他当然是好男人啊,以前去春香楼点我,就只是喝酒吃菜,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我,哪像你,花样多多,床上玩不够,还要到地上来。” 原来所谓的好男人是这样子,雷矿长松了口气,又啃了下去,坏笑着说: “他那不是男人,怎么能说是好男人。” 阿香懂得雷矿长的意思,她虽然没有和石宽睡过,但绝对知道石宽不是所谓的“不是男人。”但为了不刺激雷矿长,便说道: “有可能是哦,光有副架子,中看不中用,还是你好,你慢点,弄疼我了。” 阿香越叫慢,雷矿长就越不慢,粗鲁的把阿香的衣服都快撕烂了。 阿香经历过那么多的男人,哪里会在乎雷矿长这些幼稚的行为,她假装很受用,脑子里却想着石宽。 她知道石宽在这里挖矿,来到这里了还没有见到过石宽。 石宽是个有趣的男人,就凭石宽出钱和她喝酒而不睡她,这就已经很有趣了。 这么有趣的男人,久不见面了,还真想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秋冬交替的夜晚,露水早早就降临,白天还挺热的,晚上就已经有了些凉意。但是在这山沟里,所有的人都挥汗如雨。金玲和胖梅她们,躺着就已经冒汗。平时在春香楼,就算是生意很好时,那中间也有喝酒调情的时刻。到了这里,她们就变成了木匠手里的木头,任由摆来摆去。 众人只知道她们夜晚也能赚到钱,却不知道她们也是一群可怜人。 可怜人还有大房间里的那群矿工,两百多人围着个小小的桌子,挤得身上的油都快冒出来了。这么卖力的挤着,只是想让自己手里的票子一张变成两张,十元变成二十元。凑够了八十元,可以到旁边的小房间去,睡另外一个可怜人。 第706章 好奇心 第二天清晨,弄弟老早就爬了起来,吹起了哨子,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起床了,起床了,麻溜起床吃饭,把地收拾好,准备装炸药炸石头啦。” 昨晚他是第一个睡金玲的,今早不仅没有丝毫困倦,反而神采奕奕,老早就醒了过来。叫人起床干活这事儿,本来是雷矿长的活儿,可雷矿长这会儿还赖在床上,他就好心地替雷矿长代劳了。 这也不能怪雷矿长呀,他一个人独占阿香,又是头一个晚上,难免玩得有点过火,这会儿还把脑袋埋在阿香的秀发里,迷迷糊糊的呢。听到那刺耳的哨声,才瞅了瞅窗外,发现确实不早了,就轻轻推开了紧闭双眼的阿香,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对于弄弟抢了他的活儿,帮他叫人起床,雷矿长不仅不领情,反而还有些不爽。他走过去一把夺过弄弟嘴里的哨子,重新吹了一遍,有气无力地嚷嚷着: “大家伙儿都赶紧起床,等会儿要开工干活儿啦。” 其实呢,矿工们已经有一大半都起来了,只有那些昨晚赌钱到深夜的,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刚才雷矿长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弄弟就趁机瞄了几眼房间里面。可惜雷矿长的床没对着门口,他什么也没瞧见。他笑嘻嘻地解释道: “雷矿长,这阿香姑娘来了,我想让你们多睡会儿,就帮你叫工啦。” “不用,你还是站好你的岗,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你到了这里也挺悠闲的,还没站过岗吧。” 雷矿长以前不了解乌桂山的土匪,现在知道了,再加上金矿马上就要正式开采了,就好心地提醒了弄弟一句。 弄弟他们这一排的人到了这儿,那可真是悠闲,根本没站过岗。晚上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早上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这会儿听到雷矿长这么说,心里虽说有点不爽,但还是点头应道: “晓得咯,我前几天就去顾家湾警告过那些村民,他们砍柴都不会来这条沟的,没人敢来的。” 矿工们吃完早饭,背着柴刀又慢悠悠地出门了。今天的任务是把昨天烧出来的、地上那些树木整理一下,好开炮炸石。这又是辛苦的一天,谁还有精神头哟。 雷矿长呢,就和那些技术员一起到对面坡下,把碎石机和柴油机什么的再调试一遍。现在金矿的各种准备工作都完成,就等炸石洗金了。 雷矿长一走,弄弟就对冬生说: “雷矿长说了,我们到这儿还没站过岗。金矿马上要开工了,确实得提高点警惕。你带几个人去前面沟口守着,剩下的人去雷矿长那边,保护他们的安全。我去上个茅厕,马上就来哈。” 冬生还不晓得弄弟是想把他们支开呢,还特别认真地立正敬了个礼,大声回答道: “是,我这就带人去守岗。” “快去快去。” 弄弟挥挥手,有点不耐烦,就往茅厕走去。 到了茅厕,他装模作样地蹲下,却把脑袋探出来,看到冬生和那些士兵们走远后,立刻又蹦了出来,像只小老鼠一样往那排房子后面溜去。 之前在龙湾镇,弄弟去过春香楼,可惜每次都运气不佳,总是碰上阿香有客人。金玲、胖梅还有凤仙,他可都睡过了,就差阿香还没睡过。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香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要是睡觉,那油灯一吹,还不都一个样。只是雷矿长把阿香给包了,还要一直包下去,不许别人去睡。这可把他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就想看看阿香的衣服底下到底是什么样儿?所以他趁着阿香还没起床,偷偷摸摸地溜到后面去偷看,过过眼瘾。 雷矿长的房间还是他帮忙布置的,他知道那床就靠着窗户,这种不正式的房子,窗户没装栏,也没有窗叶,只要探个头就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姑娘们,包括阿香,昨晚都累得够呛,今天不到中午是不会起来的。路过金玲她们几个房间时,里面还传出阵阵疲惫的呼吸声呢。 弄弟也在这几个窗户前瞅了几眼,看到金玲他们躺得横七竖八的,但想看的都没看到,就只看到胖梅那大屁股露了一小半。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小半,他的心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痒痒得不行,迫不及待地就溜到了雷矿长的窗户下,憋着气,小心翼翼地探起了脑袋。 弄弟的运气不好啊,也不知道是雷矿长有先见之明,还是阿香有防备之心。那窗户居然被几块木板给封起来了。 他那个急呀,恨不能把脑袋削尖了从那缝隙里钻进去看个究竟,可窗户一封,里面黑乎乎的一片,模模糊糊的,连床上有没有人都看不清。 看不到没办法啊,又不敢把那几块板子给砸开,弄弟垂头丧气的走出背沟,刚一转弯,就瞧见牛公子像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他心里一慌,就结结巴巴的不打自招了。 “牛……牛公子,我……我没有来偷看,我……我就是在从这里路过。” 只要不是小孩和傻子,都知道弄弟在说谎,况且牛公子刚才还看到弄弟在干嘛了。牛公子却不生气,反而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坏坏的说: “看就看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到什么了,和我说说。” 见到牛公子没有骂的意思,弄弟轻松了许多,也承认了起来: “没……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窗户都封死了。” 这样一说,牛公子就知道弄弟是特意来看阿香的。他把人带出了外面,压低声音问: “你是不是想睡阿香?” 反正都已经被知道了,弄弟也就不再隐瞒,不满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叹了口气说道: “谁不想睡呀,可没那命啊。” 牛公子来了兴趣,又小声的说: “这个雷矿长也太不近乎人情了,漂亮的美人关起门来独享,也不想想你们这帮兄弟。你要是想睡,我给你想想办法。” 第707章 小树林 弄弟眼睛瞪得浑圆,满脸狐疑地问: “你……你能给我想法子?” 牛公子胸脯一拍,自信满满地说: “那可不,只要你想睡,我保证让你睡个够。” “想啊,那肯定想啊。” 弄弟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在这山沟沟里,钱就跟废纸似的,想买个东西都没地儿买,不拿来睡大姑娘,还能干嘛呢。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又补了一句: “要不要加钱啊?” “不用,就八十,我去跟阿香说好了,马上就来找你。” 牛公子拍了拍弄弟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他这人啊,虽说有点混,但还是挺有正义感的,坐地起价这种事儿,他可干不出来,要干就干点儿正经营生。 昨晚他跟那些矿工们赌钱,运气那叫一个背,虽然赌得小,但耐不住下注的人多,把带来的钱输了个七七八八,最后把牌九一扔,爬上石宽的床,三个人挤一块睡了。 输了钱自然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啊,除了琢磨着今晚怎么赢回来,他还想起了阿香。阿香可是他春香楼的头牌,向来都是客人最多的。 要是搁以前生意好的时候,想包阿香过夜,那得等阿香接完客,到了半夜才能包。可到了这地儿,雷矿长倒好,不但把阿香整个晚上都包了,连白天都算上了。阿香来这山沟沟的日子,可都被他一个人给包圆了。 在这地方包夜,可不像在春香楼能收一千元兑换券,就这么区区八百块。牛公子左思右想,觉得太不划算了,要是雷矿长不把阿香包了,就凭阿香那模样,一晚上怎么着也能接个十几二十个客啊。 方才他起了床,小肚子涨得鼓鼓的,就跑到这屋角来小解。正巧碰到弄弟在那鬼头鬼脑地往窗户里瞅,他刚想发火呢,忽地就明白弄弟是想睡阿香,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主意。 白天雷矿长也不在这儿,就让弄弟偷偷摸摸去睡一次,他和阿香也能多赚点钱。反正包夜就是包晚上嘛,哪有连白天一起包的。 临近中午,阿香终于睡饱了,打着哈欠从雷矿长的房间走出来,歪着脑袋在那屋檐下梳头。等了好久的牛公子,赶忙凑过去,压低声音问: “昨晚那个笑面虎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笑面虎就是雷矿长,阿香才来这儿一天就已经晓得这个外号了。以前在县城的时候,牛公子可喜欢来睡她了,回了龙湾镇,自己当起了老板,家里又有了婆娘,这才不来她房间。阿香还以为牛公子旧情复燃,想和她再续前缘呢。这老板要睡自己的姑娘,肯定是不会给钱的,她胸脯一挺,调侃说: “除了睡觉,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你别把我怎么样就行。” 牛公子瞅了瞅四周,没瞧见有人,就直截了当地说: “笑面虎可不厚道,八百块钱就把你白天的时间都占了,你准备一下,等会儿到后面树林里等,我叫盘排长来,多赚点钱。” 不用多解释,阿香一下就明白牛公子想干嘛了。她立马警觉起来,有点担忧地说: “这样行不行啊,要是被他发现了,下次不让我们来这儿了,那不是亏大了吗?” “你不说,我不说,盘排长不说,谁会知道啊。我给你把风,你动作快点不就成了。” 牛公子是打定主意要做这笔买卖了,话里话外根本不给阿香拒绝的机会。 老板让干嘛,她一姑娘哪敢不听啊。阿香麻溜地梳了几下头发,接着把头发往脑后一拢打了个结,顺手把梳子别在了头发里,轻声说道: “那我先过去,你等会儿带人过来。” 牛公子不再吭声,迈开腿去找弄弟了。 弄弟压根儿就没走多远,早上跟牛公子说完后,心里就一直痒痒的。刚才牛公子去找阿香说话,他就猫在远处瞅着。这会儿见人过来了,立马迎上去,兴奋地问: “怎么样?成不成啊?” “有什么不成的,跟我走就得了。” 牛公子晃了晃脑袋,领着弄弟朝小树林走去。 得了牛公子这句话,弄弟更来劲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在了牛公子前面,直奔阿香而去。 牛公子现在也学会抽烟了,他站在树林边,摸出黄鹤牌香烟,悠哉地点了一根,当起了望风的。 这烟才抽了一半,弄弟就出来了,他还当弄弟害怕了,不敢干了,刚要张嘴问,弄弟却先竖起了大拇指,喘着粗气说: “爽,春香楼的头牌就是不一样,真带劲,明天我还来,你给我安排好。” 牛公子把烟雾含在嘴里,等弄弟走出好几步了,才慢悠悠地吐出来。他看向树林里,见阿香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等阿香到了跟前,难以置信地问: “这么快?” 阿香有点小得意,娇嗔地说: “你不是让我使点手段嘛?就这么个急色的家伙,能撑多久啊。” 也是,阿香那可是经验老到,身经百战,弄弟这种连女人都没碰过几个的,哪经得起她的折腾啊。 其实阿香也是比较本分的,一般陪客人,都不会是什么手段,让客人花钱花得值,能够睡久一点。 可是在这树林里,得时刻提防着有没有人闯进来,以及雷矿长会不会突然回来,所以就使点手段,让弄弟速战速决呀。 雷矿长做梦也不会想到,牛公子竟然会让阿香瞒着他偷偷的接客。那些技术员在相互交流,昨晚怎么怎么的睡金玲和胖梅时,他还在回味和阿香美妙的夜晚。 睡女人,睡女人,重点在于睡字。这些技术员去睡金玲她们,来的时候兴奋不已,结束了之后被催着走出房间。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样子睡女人,又能有什么乐趣呢? 他和阿香那可就不同了,慢慢的说着情话,兴趣来了爬上去,没有兴趣了,就枕着那柔软的玉臂,缓缓进入梦乡。这才是睡女人的精髓所在,才叫惬意,才会舒服。 第708章 真正的朋友 下午,天空竟然下起了雨。不过这场雨倒是把到处都是烟灰的山头冲洗了一番,给这里带来了一个清新的山沟。 两百多号人同时去整理那些树木,速度还挺快的,下雨的时候基本都整理完了,大家就一窝蜂地跑回住处。 昨晚赢了钱的那些矿工们,心里惦记着几个姑娘呢,一个个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往那几间房间里钻。 阿香因为被雷矿长包了,不用去接客,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细雨绵绵。突然,她看到外面洗澡回来,正用手遮着头顶的石宽,就喊道: “石队长,不记得我啦?进来坐坐呗。” 石宽怎么可能不认识阿香呢,他好几次都想找个机会和阿香说说话,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场合,也不好意思去,现在阿香主动邀请,他自然就走进去了。 “你在这儿啊,雷矿长呢?” 石宽这一问,阿香就知道他在顾忌什么,笑着打趣道: “别装啦,这么害怕,当初怎么还点我呢。” 进了办公室,石宽左右瞧了瞧,没看到雷矿长,也没见到其他人。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里人来人往的,门也开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就坐在了门槛上,一条腿蹬着门框,笑着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嘛。” 雷矿长有午睡的习惯,吃完午饭就回房间睡觉了,而阿香因为睡了大半天,浑身都有点酸,不想睡觉就在外面溜达,这不,下雨了就躲进这办公室里来了。 昨晚和雷矿长说石宽的那些话,她现在还记得,见石宽这副模样,就调皮地调侃道: “你是不是不行啊,连女人都睡不了?” 石宽才不把这句话当回事,他把身子一歪: “每天累得要死,哪还有心思去想女人啊。” 阿香知道石宽不是那种不行的男人,不然哪会有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说石宽嫌弃文家二小姐太傻,反倒去勾引文家的三小姐。她笑嘻嘻地问道: “那是不是有了文校长那样的大美女,我们这些庸脂俗粉就入不了你的法眼啦?” 石宽不想聊这种话题,随口就反问: “这么多人从这过,你不叫,怎么就单单叫我进来呢。” “我俩认识,是朋友啊。” 阿香有点懵,心说这石宽不会是自作多情,以为她在勾引他吧? “是啊,我们是朋友,我也把你当朋友,那我要是还想着睡你,岂不是玷污了‘朋友’这个词?” 要说石宽第一次去春香楼的时候,没准儿还真有那心思,想睡阿香。可后来呢,把阿香当成了倾诉的对象,还真就把她当朋友了,哪还有那份花花肠子?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地被一句话,或者一件小事给感动到,阿香现在就被感动了。 自从她被卖到这烟花之地,又有谁把她当真正的朋友?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哪个不是想把她的衣服给看穿了?她刚才说和石宽是朋友,那也就是随口一说,石宽却给了这么个解释,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心窝子。 她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稍作停顿,轻声说道: “文校长人挺好的,你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们俩也挺般配的。不过呢,自古以来,那些看着很登对的男女,大多都没什么好结果哦。” 石宽觉得阿香话里有话,就抬起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 “我们是朋友,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你知道什么,就痛痛快快跟我说。” 阿香身着旗袍,轻盈地将一把椅子拖到跟前,然后舒舒服服地枕在椅背上。既然石宽把她当作朋友,她自然不会那般随性,可不想让旗袍下那白花花的大腿对着朋友。 “我可不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有点怀疑。文老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爽快地让你娶文校长呢?难道真的是牛镇长不准他花钱雇人来顶工吗?” 石宽摸出小烟,放在鼻子下闻了老半天,却没有点着。他是忘了点烟吗?阿香所怀疑的,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每次刚有这种念头,另一个声音就会在耳边响起,告诉他别想太多,为文家挖矿,那是他的本分,也是他应尽的义务。 阿香这也算是把石宽当朋友了,不是朋友才不会说这些。既然石宽不答话,那肯定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作为朋友,她点到为止,便又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一场秋雨一场凉,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冷啦,你冬天的衣服带了没?没带的话我回去找文校长,让她帮你准备,下次来的时候,我给你捎过来。” “哦!带……带来了,你们还要来呀,什么时候来呀?” “半个月后吧,等他们发了月钱,我们就来,现在生意不好做啊。” “你就没想过找个好男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想啊,谁不想呢,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男人啊。” “……” 石宽和阿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看似漫不经心,却也毫不忌讳任何话题。 这雨只下了一天就停了,第二天清晨,雷矿长不再用弄弟帮忙吹哨子,他直接到大房间外,吹响了那刺耳的哨子,大声喊道: “起床了,起床了,今天要开山炸石啦,大家伙都给我精神点,注意安全啊!” 开山炸石,这句话一直只是听说,今天终于要亲眼所见了。这些矿工有的昨晚在那些姑娘门前排队排到半夜,但此刻也是兴奋的爬起来。 石宽也是起得早早的,因为雷矿长几天前就和他说过,让他来当炮手。他都不知道炮手是干什么的,心里非常的期待。 吃过了早饭后,几名技术员和一些挑选出来的矿工,拿着炸药爬上了矿山。其余的人就在原地等待,只要把石头炸开了,他们可就成了真真正正的矿工。 金玲是除了阿香以外最漂亮的一个,昨天晚上接了有史以来最多的客人,她感觉到胯骨都酸痛完了。但是知道今天要开山炸石,还是和胖梅她们,跟着哨声起床,等待那精彩的一刻。 第709章 炮手 从前炸药都装在一个个木箱里,也不晓得长什么样的?这会儿拆开木箱拿出来,石宽才瞅见,原来是一节节跟竹筒似的玩意儿。他可好奇了,扭头就问旁边的技术员唐森: “森叔,这玩意儿真有那么厉害?只要一响,整座山都得炸裂开?” “那可不,不然怎么能叫炸药呢,用它做成的弹药,一发飞过去,一栋房子眨眼就变成渣渣了。” 唐森是个老兵,打过好几年仗。只是炸弹是什么样,他还真没见过。有一回出了意外,他被塌下来的墙砸中左手,左手手掌断了一半,就剩个大拇指,不适合待在队伍里了,就被退了回来。好在他懂点机械,又当过兵,很快就托关系找到金矿当技术员的活儿。他这人吧,爱抽烟,爱喝酒,还爱吹牛,当兵那几年的经历,就成了他跟别人显摆的谈资。 石宽就老爱听唐森讲那些在战场上以一敌八的事儿,他拿着一筒炸药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的看,又问: “这么厉害,那一会儿把山炸飞了,会不会埋到我们房子啊?” “有可能哦,一会儿你可别瞎捣鼓,听我指挥,要不然我们今晚连住的地儿都没啦。” 其实呢,一筒炸药威力到底有多大?唐森也不晓得,他还等着见识完了,以后挖完矿跟下一波人吹呢。 石宽摸出烟,笑嘻嘻地递给唐森一根,谄媚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师父,我是徒弟,哪敢不听你的呀。” 唐森美滋滋地接过小烟,还等着石宽帮他点上呢。 “你这小子挺机灵的哈,我还没正式收你为徒呢,你就师父师父地叫上了,行吧行吧,以后你就跟着我混,我把我的本事都传授给你。” “那就谢谢师父啦,我肯定认真学,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叫一声师父又不会掉块肉,石宽才不在乎呢,要是能学会摆弄那些机器,那就更好啦。 俩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来到了矿山的山顶。 技术员的头儿姓钱,至于具体叫什么名儿,没人知道,大家都叫他钱工。钱工大手一挥,开始给大伙分派任务。 “我们先歇会儿,抽完这根烟就正式开干,凿炮眼,填炸药,装引线,都得听我指挥,等所有人都撤到安全地带了,才能点火,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矿工和其他技术员,都齐声回答道。 坐在最边上的唐森却很不以为然,小声嘟囔着: “这不是废话嘛,小石,等会儿你听我的,别理他啰嗦。” “好哩!” 石宽轻声应了一句,他还真觉得这个唐森比那个钱工厉害多了。 一根烟抽完,钱工安排好了工作,各个技术员带着自己的助手就开始忙活了。 唐森和石宽俩在山体的最边上,石宽手握钢钎,在有岩石的地方凿出一个个洞,唐森则负责装填炸药和拉导火索。别看唐森左手只有一根大拇指,那动作可是相当敏捷,一点儿也不比手指健全的人差。 每组都得凿五个洞,石宽他们这组居然是最快的!石宽可是炮手,洞凿好了,炸药也填好了,他们就在原地歇着等待。 唐森又找石宽要了根烟,点着后说了句: “瞅瞅你的鞋,松了没,松了就系紧点。” “咋啦?” 石宽还有点懵呢,不过还是麻溜地把鞋脱下来,倒出里面的泥,重新把后鞋帮扣好。 唐森没多解释,只是说: “你上次砍树不是被绊倒了嘛?等会儿机灵点,别紧张哈。” 石宽一听就明白了,乐了: “有师父在,我不会紧张的。” 一根烟抽完,其他组的人才陆陆续续把洞凿出,炸药也填好了。 钱工吹响了哨子,扯着嗓子问了一遍: “每组都填完了不?” “填完啦!” 可能是头一回干这活,大家都可兴奋了,回答得那叫一个响亮。 钱工又看向这边,朝着石宽和唐森大嗓门吼: “那就都撤了哈,老唐你听我哨声,我吹三声后,你就跟石队长点炮,注意安全,动作麻溜点,晓得不?” “晓得晓得!” 石宽扯着嗓子回答,心里头早就迫不及待了。 唐森却不以为意,嘟囔道: “你高兴个啥?炮声一响,你就有得忙咯。” 石宽也晓得只要把山石炸开,那可就是实打实的矿工了,可心里还是挺期待的。 钱工带着其他人走远了,远远望去,山上的石宽和唐森就跟俩小点儿似的。钱工这才连着吹了三声长长的哨声,还使劲挥了挥手里准备好的红色小旗。 唐森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掏出一个早就备好,肥肥的松明子,这松明一看就知道一点就着。 石宽乐颠颠地掏出雷矿长送的打火机,咧嘴笑道: “师父,你瞧,我有打火机呢,可好使啦!” “好使是好使,不过还是先把我这个点上吧,万一你那打火机关键时刻罢工点不燃,那可就麻烦喽!” 唐森用的是洋火,他把松明点燃后,又对石宽叮嘱道: “等会儿我们相互间隔着点,你看到导火索冒火花了,就麻溜地跑,赶紧去点下一个。要是有哪个点不燃的,别管它,撒丫子就跑,千万别磨蹭。” “晓得啦!” 石宽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他虽然没亲眼见过开山炸石,但也听说过这炸药的厉害,就算唐森不嘱咐,他也绝对不会磨蹭的。不跑快点,他就有可能见不到文贤莺了,他才不傻。 他心里还挺佩服唐森这个人的,虽然平时爱吹牛,但做起事来还真有两下子。跟他交叉着点导火索,既能节省不少时间,又能避免两人挤在一块儿手忙脚乱的。 “好哩,那我们就开始吧,我点这个,你点下一个。” 真到干活的时候,唐森一点都不拖拉,他用松明子引燃了导火索,一瞅见那导火索开始冒白烟,立刻麻溜地闪到下一个导火索旁边,接着继续点火。 这就是用松明子的妙处,不用每到一个地方都费劲巴拉地划洋火。 第710章 心怀怨恨 最后一根导火索被点燃,两人按照事先说好的,撒丫子奔向看好的地方,躲在一处小土坡后面。 唐森“扑通”一声躺下,拉起两边衣领捂住耳朵。 石宽则侧卧着,小脑袋高高抬起,好奇地张望着。可惜有小土坡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他嘴里嘟囔着: “师父,还要等多久才炸啊?” 唐森虽然捂着耳朵,还是听到了石宽的话,他年纪有点大了,这一奔跑就有点喘,呼哧呼哧的说: “快了,快了,等会儿响了,记得数数响了多少下,可别数漏咯。” “好哩!” 石宽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要是有哪一炮不响,那可就麻烦了。今天开工第一天,他可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不想有任何意外。 导火索留得够长,等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屁股下面一震,第一声爆炸响了起来。隔着那小土坡,他看到碎石和泥土像受惊的鸟群一样,“嗖”地一下飞溅到空中。虽然看不清楚全貌,但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炸药的威力。 站在对面驻地上的矿工和阿香她们几个,可真是亲眼目睹了震撼的一幕。原本平静的矿山,突然山体就裂开了,就好像有一条被压住的恶龙,挣脱了枷锁,张牙舞爪地冲了出来。地动山摇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叫起来。 阿香胆子有点小,吓得赶紧侧身过去,紧紧抱住旁边的胖梅。她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埋到胖梅的肩膀上,第二声爆炸又响了起来,那碎石和泥土铺天盖地,把第一次爆炸还没完全掉到地上的尘土都给打散了。 “哇!今天放二十炮,要是放上几百炮,那不把整个山头给炸飞啊。” “这么厉害,怕是山神都给吓没影了吧?” “这要是拿来打仗,天兵天将也要败回去啊。” “……” 在矿工们的阵阵议论声中,二十声爆炸也随之结束啦。雷矿长在这边也跟着数呢,他吹响了哨子,开心地大喊: “全都顺利炸开啦,大家赶紧过去开工哟。” “开工咯,捡金子去。” 虽然一个子儿的工钱都没有,但因为没见过这阵仗,那些矿工居然也兴奋得很,挑着簸箕,拿着锄头,热热闹闹地往矿山出发。 金子他们是捡不到的,他们过去是要把表层的泥土扒开,把那些被炸出来的石头装进簸箕里,或挑或抬,运到碎石机里粉碎。然后再把那些粉末和引来的水混合,流过一段段的樟木槽。 听说这些碎石末里就含有金粉,经过了一段段的樟木槽,石头和泥水都流走了,金粉就会黏在樟木槽上。雷矿长和另外两名负责冶炼的技术员,会把这些金粉收集起来,做成一粒粒的金珠金块。 到底是不是这样,矿工们可不知道,因为后面的环节,根本不让他们靠近,都有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守着。 大家都往矿山那边走了,阿香揉了揉还在怦怦乱跳的胸口,正想转身回去躺一会儿,牛公子却凑到了她身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盘排长在老地方等你呢,快去吧。” 阿香着实有点惊讶,她知道弄弟昨晚去找胖梅睡觉了,今天居然还想来睡她,可真是精力旺盛啊。 她没搭理牛公子,避开了胖梅和金玲她们,朝那小树林走去。 弄弟早就等得不耐烦啦,他刚才都没在坪子上看对面矿山的爆炸,这会儿一见到阿香进来,立刻迎上去抱住,张嘴就亲,含含糊糊地说: “宝贝……想死你啦……来……让哥……让哥……” 阿香努力地把脑袋转到一边,在弄弟背后轻轻捶了一下,娇嗔道: “尽说鬼话,想死我啦,昨晚还去睡胖梅?” 弄弟一把将阿香抱起,扛到一棵大树后面,稳稳地放下,边动手边说: “你不知道,我不在胖梅身上闹腾一下,能在你这儿待多久啊?昨天我都没看清你身子长什么,今天可得好好看看。” 阿香这才发现弄弟是有备而来,这地上已经被弄平,还铺了几件旧衣服。她不禁想笑,昨天确实太快了,她连衣服都不用脱。不过就弄弟这副德行,就算在胖梅那儿折腾了一次,又能撑多久?她故作害羞,娇声说道: “你们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欺负我们女人。” 就这一句话,让弄弟骨头都快化了,他扯着阿香的衣服,激动地说: “不嫖不赌,死了变牛犊,我可不想变牛犊啊……” 不管是变牛还是变马,阿香都没让弄弟折腾太久,虽然已经亲眼看到雷矿长去了对面矿山,但是这大白天又是在野外的,总感觉有些不自然。因此,屁都还没臭过的时间,她就又把弄弟给征服了。 树林里风平浪静,只有弄弟急促的呼吸声,他趴在阿香身上,意犹未尽,也不甘心地说: “他娘的,什么时候我也能像笑面虎那样搂着你舒舒服服睡一晚。” 歇了一会,阿香把弄弟推到一边,坐起来穿衣服,笑着说: “你敢叫他笑面虎,不怕他知道啊?” 弄弟躺在地上,手在胸口挠了挠,满不在乎地说: “知道到又怎样,老子又不归他管,老子好歹也是个排长,凭什么让他把你独占了。” 想不到男人也会争风吃醋,阿香笑了,把弄弟的衣服抓过来,盖在他脸上,说道: “人家是省里派下来的,你连省里都没去过,争什么啊争,快点穿衣服出去,免得被人发现了。” 弄弟不情愿的坐了起来,一边把衣服往身上披,一边骂骂咧咧: “真他妈窝囊,我这出了钱的,搞得跟做贼似的,还需要偷偷摸摸。” 阿香早一步穿好了衣服,也不等弄弟,先往外面走去了。 牛公子依然在外面帮望风,见到阿香走出来了,晃脑问了一句: “今天好像久一点了,不施展招数了吗?” 阿香不出声,轻蔑的笑了一下走了。她觉得这些男人真是可笑,看起来勇猛无比,实际不堪一击,包括这个牛公子。 第711章 阿香的自信 牛公子本来只打算带着阿香她们在顾家湾金矿待三天,没想到一住就住了五天。矿工们从牛公子那儿赢来的那点小钱,基本上都花在了几个姑娘身上,多少也有一些回流到了牛公子那里。 第六天,姑娘们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到了中午,才收拾好行李,准备回龙湾镇。矿工和士兵们都很舍不得,捧着饭碗出来送行。 石宽也在送行的人群里,他可不像其他人那么难分难舍,而是先填饱了肚子,把饭碗往水槽里一扔,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走到阿香面前,掏出一包东西递过去,压低声音说: “帮我把这个拿回去交给……” “文校长。” 阿香没等石宽说完,就抢着回答。 石宽咧嘴一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默认了。 阿香回了个微笑,把那小包塞进自己的行李里。 站得远一点的人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还以为石宽在给阿香送东西呢,就有人开玩笑说: “石队长,这几天你一直把裤腰带系得紧紧的,不愿意把东西拿出来,原来是心里惦记着阿香姑娘啊,那你可惨咯,雷矿长可是用铜锁把阿香姑娘的裤衩给锁住的,你想钻都钻不进去啊。” “哈哈哈……” 其他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本还有些悲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 弄弟在旁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觉得石宽是在给阿香送东西。他还觉得石宽和阿香睡过了,毕竟牛公子能偷偷摸摸地让他去小树林和阿香幽会,那也能让石宽去啊。 倒是雷矿长对阿香的话深信不疑,觉得石宽确实不怎么男人,根本不敢和阿香睡,他大笑着帮着打圆场: “哈哈哈,让诸位见笑啦!我雷某人确实对阿香姑娘挺上心的,就独占了。牛公子啊,你下次多找几个姑娘来,大家也都各自拿锁头把自己中意的姑娘锁住。” 雷矿长这话本是和这些矿工们开个玩笑,可没一个矿工买账的,有几个刺头还嘟囔起来: “锁个屁啊,工钱都没一个子儿,拿什么锁。” “要不是牛公子心善,当回散财童子,我们连闻都闻不着,还说锁。” “站着说话不腰疼,叫人去镇里买几斤肉扔锅里还算有点良心。” “……” 也难怪这些人发牢骚,干活没工钱也就罢了,十天半个月连顿肉都吃不上,天天就吃那酸菜南瓜,放个屁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臭味。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反正吃完饭,那碗扔进水槽里,连个油花都冒不出来。 回到龙湾镇,阿香特意换了身素净的衣服,这才拿着石宽给的东西往石磨山学校走去。上回她去石磨山学校,也是帮石宽送东西,穿的是一身艳丽的旗袍,被那些小孩用天真无邪又好奇无比的眼神盯着,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到了学校,学生们都在上课,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罗竖和柱子俩人有说有笑地走着,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她和罗竖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每次见到罗竖,都打心眼里佩服。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心里就有个画面,要是哪一天罗竖去春香楼了,肯定不是去睡姑娘,而是去找被卖到楼上的妹妹。 “呦,这不是阿香姑娘吗?怎么来到这里来了。” 柱子没有去睡过阿香,但每次到镇上买东西,经过春香楼时,都会往里面多看几眼,自然也是遇到过阿香倚门卖笑的,也就认识了。 柱子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和这种烟花女子说话,那就更加不正经了。说话时还斜着嘴,抖着腿,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的样子。 阿香看惯了男人的这种样子,但是今天却感觉有点恶心。或许是今天他穿了比较朴素的衣服,又或许是在这圣贤之地,她不喜欢这样说话的一个人。 她没有回答柱子,而是正正经经,没有扭臀送胯的走上前,对罗竖微微一笑: “罗老师,你好,我来找文校长,文校长在吗?” 阿香不理自己,柱子也是不爽啊,扯着嗓门又说: “你也来找文校长,文校长可不是那种随便……” 罗竖伸出的手,打断了柱子的话: “柱子,我和你说过人和人之间要互相尊重,你还记得吗?” 柱子有些尴尬,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的说: “记……记得……阿香姑娘不是……不是……” “阿香姑娘是个人,同样需要尊重,就像你一样,如果有人明里暗里把你当贼,说话尖酸刻薄,你心里会不会舒服?” 罗竖再次打断了柱子的话,他的言语铿锵有力,让人听了不由自主低下头。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对……对不起……” 柱子很喜欢和罗竖一起聊天,罗竖说的话他觉得很有道理,有时赵寡妇的那几个小孩吵架,他都会用罗竖的话来教训他们。现在被这样说,他感到羞愧无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阿香感到很解气,挺起了胸膛,认真的说: “没关系,我只是帮石队长带了一些东西来给文校长,如果文校长觉得不方便和我见面,那你们帮把这东西交给她吧。” “是有东西给文校长啊,她在办公室里,我带你去见她吧!” 罗竖没有接过阿香递过来的东西,伸出一只手,示意阿香往里面走。 阿香把那包东西抱在胸前,迈起了轻盈的步子。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自信的走过。如果这操场上长草,那草一定会为她的步伐让开一条道,所有的蝴蝶野蜂,也都只配在她身后飞舞。 罗竖还是比较惦记石宽的,边走边问: “石队长在那挖矿,过得好不好?” 阿香也实话实说,笑道: “到那地方挖矿,又没工钱给,能好到哪里去。” 罗竖仰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没给工钱就是赤裸裸的剥削,只有让g产主义席卷全国,才能消除掉这种剥削。 第712章 木头雕刻 真凑巧,文贤莺听说牛公子带着春香楼的姑娘们去了顾家湾金矿。这不,一瞧见阿香和罗竖走进办公室,她就猜到石宽托阿香带东西回来啦。 办公室里还有娄秀才呢,她可不想让娄秀才知道她和石宽的事,赶忙放下手里的笔,快步走到阿香面前,抢先开口: “你是阿香姑娘吧?来找我的吗?走,我们出去说,边走边聊。” 阿香有点纳闷,自己都还没说话呢,这位文校长怎么就知道她来干嘛了?难道真和石宽心有灵犀? “嗯,走吧。” 把人带到了,罗竖就没跟着出去。他望着阿香那朴素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坏人,阿香一开始也只是个天真的小姑娘,肯定是经历了不少坎坷,才流落到烟花之地的。 文贤莺领着阿香出了通道,穿过操场,踏上了去瀑布的那条小路。她迫不及待地回头问: “石宽在矿上,他过得怎么样?” “想你,想得都瘦了。” 这次去看石宽,确实是瘦了不少,不过是不是因为想文校长才瘦的,阿香就不知道了。 文贤莺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激动的心还“砰砰”直跳,嘴里嘟囔着: “想我?瘦了?” 阿香好羡慕文贤莺的表情啊,她把手里的小布包举起来,递给文贤莺。 “拿着,他给你的。” “谢谢!你还要去金矿吗?” 文贤莺有点不好意思当面打开那个布包,她心里清楚,布包里肯定又是石宽写的那些奇怪的信,她肯定也是要回信的,所以才这么问。 阿香晃着小手,一上一下地拍着,无奈地说: “去呀,当然要去,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们得主动出去找男人,这样才能有饭吃。” 文贤莺不知道该怎么接阿香的话,脸羞得通红,只能傻乎乎地问: “那你什么时候去呀,记得跟我说一声,帮我带点东西给他。” 阿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前走了好几步,然后猛地一回头,半认真半调侃地说: “你知道我是个j女吧,你让一个j女给心上人带东西,就不怕我跟他睡了?” 文贤莺缩了缩肩膀,抿了抿嘴唇,很认真地说: “怕呀,可不管他好的坏的,那都是他呀。我既然喜欢他,就不能只看他的好,也要包容他的坏。我相信只要我能做到这一点,他的坏就会慢慢消失的。” 阿香一下子愣住了,她觉得好惊讶,不只是因为听到了这么有哲理的话。她也终于明白石宽当初去春香楼,为什么不愿意跟她睡了。要是她是个男人,有文贤莺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女人,那她肯定也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阿香冷冰冰地问: “你知道他去过春香楼吧?” “知道啊,我还去春香楼找过他。” 想起当初气鼓鼓地闯进春香楼的样子,现在竟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去春香楼就只找我哦。” 阿香的语气带着一丝挑衅,说完就转身走了。也许是心里有点嫉妒文贤莺吧。 望着阿香渐行渐远的背影,文贤莺心里不禁感叹,阿香长得还挺漂亮的,或者说她挺特别的。石宽去春香楼只找阿香,看来还是有点眼光的。她对着那背影喊道: “你很漂亮,不过他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了。” 阿香悬在半空的脚,突然就定住了,顿了一下,她转过身来,脑袋一歪,娇俏地笑了: “他呀,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去了j院,就只知道喝酒,一点都不会享受。希望他在你这里,能做个真正的男人。” 有些话呀,不用挑明了说,反而更让人相信。要是阿香直接说没和石宽睡过,文贤莺可能还会觉得不太可信。 这下子轮到她愣住了,石宽居然没和阿香睡过,那之前隔三差五就往春香楼跑,难道只是为了气她? 阿香都走远了,文贤莺还在那儿发呆呢,发着发着,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她轻轻地打开那个布包,里面还有一层布,正是她之前用来包笔记本的那块绸布。再把这层绸布揭开,就看到了一块奇怪的木头。 说是奇怪的木头,是因为这木头只雕刻了半个人。说半个人也不太准确,应该是木头的一半雕刻着一个人。 雕刻得不太像,不过从那长到肩膀的头发,还有胸前明显的凸起,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女人。女人旁边的木头完全没动过,文贤莺实在想不明白石宽为什么只刻半边? 木头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是从她送的那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她迫不及待地把纸展开,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因为这张纸上画着一幅春g图,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半跪着,正在做那种事。画得极差极差,感觉像是六七岁的小孩画的,但是她知道就是石宽画的,而且意思很明白,就是石宽想和她连。 文贤莺没有把这张纸撕掉,而是小心翼翼的折好,收进了兜里。 石宽这么直白的说想要和她连,这就是思念,这就是爱情。思念没有错,爱情更加不会错。如果不爱,谁会画这个啊。 只是这个木头,她却搞不明白什么意思?是时间紧迫,还没雕刻完成就拿来送给她吗?好像也不是啊,明知道阿香还要去顾家湾金矿,没有雕刻完成,那可以等下次再送嘛! 不管怎么样,这是石宽送的,她都喜欢。她把那块木头压在了胸口,近距离贴着心脏。如果木头代表石宽,那应该听到她的心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小姐!你在干嘛?一脸的陶醉。” 正在幻想之时,突然听到了小芹的声音。文贤莺连忙睁开眼睛,把那木头藏到身后,娇羞的骂道: “走路像个鬼一样,无声无息的,你想吓死我啊?” 小芹眼睛极尖,一眼就瞧见了文贤莺手里拿着的东西,蹦跳过来要抢,笑道: “是不是石队长又送什么古里古怪的东西给你了?” 第713章 饭局 文贤莺才不会不打自招呢,她把木头举到另一边,故意不让小芹看到,还故意反问: “你是不是想男人啦,看到个东西就说是石宽送的,要是想了呢,等他挖矿回来,让他帮你找一个,早点嫁出去得了。” 小芹哪说得过文贤莺啊?她晃着肩膀,狠狠地跺了跺脚,脸一下子就红了,娇嗔道: “你自己想还说我,真是的。” 这一反击成功,文贤莺有点小得意,也不再躲闪,凑上前去说: “想就想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小姑娘了,都可以嫁人啦。” “不和你说了,我刚才去镇上买菜,碰到老爷了,老爷说今晚让你回家吃饭,他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哪个少女不怀春,小芹平时看到罗竖和高枫,还有石宽和文贤莺,心里也会有点小幻想。现在被文贤莺说中了,她哪还有脸待下去,说完转身就跑了。 老爷找,会有什么事呢?文贤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放学后,她洗了个澡,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还化了个淡妆,然后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回文家大宅的路。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先让自己开心起来,这样别人看你才会觉得你很坚强。 回到文老爷的院子里,没想到,她娘方氏也在。 方氏一看到她,就赶忙过来拉住她的手,往客厅里走,满脸笑容: “莺儿,你今天可真漂亮,我敢说在龙湾镇你是最漂亮的,没人能比得过你。走,进去坐,菜马上就端上来了。” “娘,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搞得这么正式?” 她娘越热情,她就越觉得奇怪,不由自主地把手从她娘的怀里抽了出来。 方氏觉得和这个女儿有点陌生了,稍稍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笑开了花,亲切地说: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哦,你不会忘了吧?你都二十一岁啦,我和你爹想着你平常都在学校住,我们也不常来往,就特意给你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把你叫回来一起吃顿饭。” “我的生日?我的生日不是十月初六吗?都过去好些天了,还过什么生日啊?” 文贤莺停下脚步,满脸狐疑地看着她娘。 这时文老爷从旁边走了出来,接过话头说道: “十月初六是你出生的日子,今天是你吃寄娘饭的日子,也算是生日,我和你娘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有这么难吗?” “哦,吃饭就吃饭嘛,搞得那么复杂,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文贤莺松了口气,她小时候老是生病,奶奶就带她去找李一眼算了一下。说她五行缺木,得找一棵有点年纪、生命力旺盛的树认作寄娘。 奶奶挑了个好日子,带上供品,到了河堤头最大最老的那棵柳树下,又是跪又是拜的,说这棵树以后就是她的寄娘了,还给她起了个小名叫木妹。 说来也怪,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生过病,一直健健康康的。当然啦,每年的年三十,她都要带上祭品去拜寄娘。 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刮了一阵大风,把她那空心的寄娘树给吹倒了,从那以后,每年的祭拜也就停了,奶奶也不再叫她木妹了,改叫她莺儿。 三人走进客厅,文老爷端端正正地坐在太师椅上,端起一杯原本就是给他倒的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然后一脸严肃地问: “石宽去顾家湾金矿多久了?” 文贤莺心里又是一惊,她最怕她爹提起石宽,怕又生出什么变故来,她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一个多快两个月了。” 方氏把手搭在文贤莺的肩膀上,把人往旁边推,摁坐在侧边的一张椅子上,笑着说: “天气马上就要转冷了,你爹是担心石宽在那里会不会冷,让你收拾几套冬天的衣服给他捎过去,瞧你这紧张样。” 文贤莺不得不紧张啊,虽说当初石宽已经和她爹说好,等挖矿回来就迎娶她做新娘子,这件事现在在整个文家大宅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但还没有正式宣布,她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去的时候,我和二姐就已经收拾好,全部带去了,就是干活鞋子容易烂,不知道鞋子够不够,等我看有谁去顾家湾金矿的,再给他捎几双去就行。” “嗯!我虽然不愿意把你许配给他,可是你们都在一起了,也不忍心拆散,既然是我文家的姑爷,那就把他照顾好,平平安安的回来。” 文老爷说完,放下茶杯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出客厅,仰看外面天空的景色。 文贤莺突然有些感动,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儿女的,她爹也一样,内心很不情愿,但还是成全了她和石宽。 在文贤莺和方氏的闲聊中,下人们把桌子摆上,丰盛的菜肴也陆陆续续端上来。 文老爷站在客厅门口,似乎是因为要把文贤莺许配给石宽,心情始终不怎么高兴,他像自言自语般嘟囔道: “这个安儿,怎么还不来呀?木德,你去看看贤安还磨蹭什么,这都得开饭了。” “好的,老爷。” 木德应声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他身后紧跟着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文贤安,还有个身穿黑色纽扣衣裳的年轻小伙子。估计是这小伙和文贤安已经到了院门前,恰好被木德撞见,就一块儿进来了。 这年轻男人瞅着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剃得那叫一个清爽,浓眉大眼的,脸稍微有点长,个头快赶上罗竖了,长得还挺俊呢。反正和她哥文贤安一起并排走,就觉得胜文贤安一筹。 文贤莺不认识这男人,她家亲戚里好像也没这么一号人。跟大哥文贤安一块儿来的,八成是文贤安的朋友。可这顿饭是爹娘特意给她做的,文贤安带个陌生男人来,这是要闹哪样啊? 文老爷见他俩来了,特别热情,赶忙迎上去,高声说道: “农公子,来来来,快请进,快请进!” 第714章 农公子 看来这个所谓的农公子,不仅仅是文贤安的朋友,她爹也认识啊。文贤莺不由得又偷偷的瞄了一眼,这一眼恰逢农公子也看向她,她赶忙瞟向别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也就是刚才那一眼,她发现农公子看他的眼神不对,虽然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眼神里都有一些贪婪,但是除了贪婪,还有另外一种让她捉摸不透的。 “这位是小女,名叫贤莺,在我们这儿办了一所学校,瞎折腾,不挣钱,不过照目前这情形看,好像也不用往里搭钱。” 文老爷把农公子领进客厅,介绍起文贤莺来。 农公子快走两步,到文贤莺跟前伸出手,很客气地说: “老是听文伯伯念叨你,今天可算见着了,真是闭月羞花,万里挑一啊。” 文贤莺赶忙起身,也伸出手,有点害羞地说: “我就一普通人,哪配得上那些词。” 文老爷笑着走过来,也给文贤莺介绍: “这位是县城水利局农局长家的大公子,现在可是刘县长的秘书呢,那可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文贤莺的手被农公子握得有点久,她轻轻往回拽了一下,点头说道: “哦,原来是农秘书呀。” 文贤莺这么一拽,农公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态,赶紧把手松开,说道: “就是个普通工作,没什么好显摆的,今天能来这儿,还得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呢。” “来来来,快坐,快坐,准备开饭啦。” 打着哈欠的文贤安把桌子旁边的椅子拉好,招呼大家都坐下。 大家有说有笑,又聊了好一会儿。仆人们把酒倒上,筷子摆好。 文贤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说是给她过生日,其实就是个借口,真正目的是请农公子吃饭,把她叫回来,就是让她作陪的。 聊天中,她知道农公子来他们家,是为了预订今年的茶油。他们家的茶油根本不愁卖,可农公子是县长的秘书,她爹得给个面子,好好招待,还让大哥文贤安带着去参观了一圈。 弄清楚了这一切,文贤莺之前的那点小感动,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儿了。她心情不太美丽,也懒得说话,问一句才答一句,不问就只顾埋头夹菜吃饭。 那农公子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似的,哪怕是跟她爹或者大哥说话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瞄一眼,害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饭一吃完,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出了院子往左一拐,走到文家大宅中轴线的时候,就瞧见文贤贵挎着个枪盒子,和那连三平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文贤贵现在又开始显摆了,又是抹头油又是戴军帽的。他那花柳病估计是好了,反正那些小疮都已经不见,不过到底好没好彻底,他也不敢确定,又不好意思去找二叔看。所以前几天就跑到县城去了,在县城找那些郎中看看,那就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了,反正大家都不认识。 他在县城看了好几个郎中,都说他没什么事儿,他这才放心,确定自己已经好。他可高兴了,在县城里买了几条城里年轻人穿的裤子回来,就是文贤瑞穿的那种要扎皮带,拉尿的时候前面还能开个口子的。 这种裤子的亮点就在那皮带上,皮带一扎,那威风劲儿,简直比李连长还厉害。他现在就把那盘扣的上衣,统统塞进了那皮带裤里,露出了他那亮闪闪的,还有个铁头的皮带。 文贤贵一看到文贤莺走出来,赶紧迎上去打招呼: “三姐,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文贤贵这副不三不四的样子,文贤莺差点笑出声来,等人走到跟前,就伸手把那上衣从皮带裤里拽出来,说道: “爹叫我回来吃饭啊,你眼馋啊?” 文贤贵像踩到蛇一样,蹦着往后退,手忙脚乱地把被文贤莺扯出来的上衣又塞进裤头,还不放心地又把皮带紧了紧。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就是集市上被绑着肚子卖的蚂拐。 “我眼红什么呀,他早就叫我了,我才不去呢。” “就你这副没正形的样子,爹没赶你走就不错了,还叫你去吃饭,鬼才信你。” 文贤莺嘴一撅,骂了一句,转身就走了。文贤贵现在活成这样,她真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爱信不信,不就是陪那农公子吃饭嘛,我跟他合不来,不是一路人,就不去吃那一顿饭。” 其实文贤贵之前确实收到过邀请,也如他所说,和农公子不是一路人,所以才不想去。 文贤莺走了,文贤贵也慢悠悠地跟在屁股后面,出了文家大宅门楼。文贤莺往北去,他和连三平就朝南走,到那石拱桥头溜达。 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招呼连三平,一起快步走过去。到了那身影旁边,伸手在那人屁股上一抓,晃着脑袋问道: “黄大臀,你这屁股也不大啊,我看叫黄松臀得了。” 黄大臀刚吃饱晚饭出来摆街,冷不丁被这么一抓,吓得往前蹦了一大步,转过身来,结结巴巴地说: “文……文霸三……不……不……文少爷,你……你想干嘛?” “干你,走啦。” 文贤贵把头朝黄大臀租住的房子方向一甩,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收拾这个黄大臀,居然敢害他染上花柳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黄大臀从文贤贵的言语里听出了刀子味,心里更加慌了。她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小霸王,如果真的只是被干一次就能化解的话,那她倒是乐意,只怕没那么好过啊。 她不敢逃跑,目光贼溜溜的四处看,寻找亮麻子的影子。赵宝失踪了之后,亮麻子就成了她的姘头,出事了自然是要找亮麻子的啊,不然白白给睡那么多次吗? 连三平也是知道文贤贵要干嘛的,为了防止黄大臀逃跑,他把背在身后的长枪取下来,双手紧握,走在黄大臀的后面,就像是在押送一个重刑犯一样。 第715章 烧焦味 太阳已经落山了,但是光芒还在,天还没黑下来。那些路过的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不知道这个黄大臀,要和这俩人回去干嘛? 到了黄大臀租住的小屋前,刚好碰到亮麻子走出来。文贤贵动作麻利,一下子掏出了毛瑟手枪,顶在了亮麻子那光秃秃的脑门上,往前一推,骂道: “往哪跑,给我进去。” “文……文少爷,这是怎……怎么回事啊?” 亮麻子莫名其妙啊,都已经和文贤贵见过那么多次面,文贤贵也没再对他怎么样,怎么今天又翻脸了? 连三平也拿枪推着黄大臀进去,并把那门给关上,狗仗人势的骂道: “别废话,把灯给点上,我们少爷来找你,自然是有事的,老实点,别耍花样,否则我一枪崩了你俩。” 天还没黑,但屋子里光线不好,却是已经很暗了。亮麻子战战兢兢地把油灯点燃,和黄大臀两人并排坐在了那张充满酸味的床沿,也不敢说话。 文贤贵晃了一下手里的枪,恶狠狠的说: “傻坐着干嘛?脱啊。” 黄大臀和亮麻子面面相觑,慢吞吞的动手脱衣服。 文贤贵上前飞起了一脚,对着亮麻子的胸膛就踢过去,把人踹翻到了床上,破口骂道: “没听懂人话是吧?我叫她脱,你凑什么热闹,想恶心我啊?” 亮麻子滚到了床角,瑟瑟发抖,蜷缩在那里。如果文贤贵手里没有枪,不是文家的三少爷,那和旁边的连三平一起,他都不会害怕,说不定还能把他们俩人打得满地找牙呢。可偏偏文贤贵有枪,还是个什么破顾问,他根本不敢反抗啊。 黄大臀刚才还慢吞吞的,见到亮麻子被踢了,动作马上就变快,没几下子就全部脱完,也蜷缩到了床角,双手抱着手臂,不敢说一言。 文贤贵抽动着鼻子,在那浑浊的空气中捕捉着他熟悉的臭味。又晃了一下手里的枪,冷冷的说: “张开,给我看看。” 黄大臀不知道文贤贵要干嘛,只有老老实实的照做。 文贤贵又对连三平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给我掌灯。” 黄大臀虽然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但这个样子还是让连三平有些激动的,他咽了一下口水,拿起了桌子上的小油灯,凑近了黄大臀。 文贤贵把枪收回了枪盒子里,也一脚踩上床,弯下腰去看。虽然不太好看,但也找不到那种小疮,就连那味道似乎都没那么臭。他纳闷了,直起了腰来,抓着下巴尖,自言自语: “怎么没有呢?莫非不是她传给我的?” 连三平知道文贤贵说的是什么,把黄大臀的腿一扯,拉到了跟前,动手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煞有介事的说: “是她,绝对是她,这个味道就是花柳病,错不了。” 黄大臀终于知道文贤贵今天来这里要干嘛了,她很是心虚,趁连三平松开手,就蹬着腿向后退去,小声的狡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没看到确凿的证据,文贤贵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被黄大臀传的。他瞥向了旁边不敢说话的亮麻子,忽然就有了主意,扯嘴一说: “你,过来,脱掉。” 亮麻子哪敢过来,反而使劲向后顶,像是要把那厚厚的墙蹭出一个洞钻出去一样。 “文三……三少爷,也不是我,我……我怎么可能传给你。” 亮麻子是个男的,当然不可能传给文贤贵。但有可能转给黄大臀,又或者是黄大臀转给他啊,文贤贵要看一下亮麻子有没有。 “你脱不脱?” “脱,三少爷,我脱……” 看文贤贵凶神恶煞的样子,亮麻子都快哭了,慢慢吞吞的挪过来,动手去解自己的裤头绳。 文贤贵哪里等得及,抓住那裤腿用力一扯,就把裤子扯飞,扔过一边去。夺过了连三平手里的油灯,又弯下腰去看。 亮麻子的那里依然没有发现那种小疮,文贤贵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手用力一晃,就把那灯罩给晃掉下来,然后向前伸去,嘴里骂道: “他娘的,你也没有,烧了算了。” “啾”的一声,一股烧焦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亮麻子也连忙用手扑灭,向后滚去,哭喊着: “别烧,三少爷别烧,小心里面的煤油溅出来,把床都给烧了。” “哈哈哈哈……爽……真爽,又没烧到肉,你哭什么啊,三平,把她的也点了。” 文贤贵的心理终于得到了平衡,他狂笑着,脸上的肌肉在油灯昏黄的照耀下,变得异常的可怕。 跟文贤贵久了,连三平也特别爱这种折磨人的手段。他从文贤贵手里拿过小油灯,跨上了床去,蹲到黄大臀的面前,坏笑道: “老实点,别等我动手。” “你们……你们不是人,是恶魔啊。” 黄大臀气得嘴唇都发抖,她真想一脚把眼前这个猥琐的连三平给踹死,只是她同样没有那个胆。 真正知道文贤贵是恶魔的是亮麻子,他知道如果反抗的话,会有更恶魔的事发生,连忙过来摇晃了一下黄大臀,劝道: “让……让他点吧,不痛的,一下子就过。” 黄大臀也知道是躲不过的,只得不情愿的张开腿,扭头过来捶打亮麻子,哭骂着: “你这个窝囊废,还不如赵宝的一丁点,我跟你图的什么啊……啊……” 黄大臀话还没说完,连三平就举着油灯点过去了,那一声惨叫让他爽得不得了,抖着肩膀笑道: “别动,动我就烧歪了。” 闻着那空气中的烧焦味,文贤贵索性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欣赏,还把两条腿架到了桌子上,一晃一晃的。欺负人就是爽,如果有一天,把曾经欺负他娘的人也烧了,那会更加的爽。 随着连三平在黄大臀这边点一下,又到亮麻子那边点一下,文贤贵笑得更开心,不过他的眼角也莫名其妙的渗出了泪水。 这不是笑得眼泪流出来,绝对不是,笑泪的,不会这么苦涩。 第716章 小翠到访 烧了好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也许是连三平笑得太开心了,那小油灯竟然被晃灭了。 就在连三平准备摸出洋火点灯时,亮麻子一把抓住连三平的手,哀求道: “平哥,别烧啦,都烧光了,等过段时间长出来再烧,行不?” 这话把文贤贵和连三平逗得前仰后合,连三平直接躺在那张酸臭的床上,滚来滚去。 文贤贵则是拍着大腿,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擦了擦眼泪,说道: “真懂事,秃老爷真懂事,好,那就不烧了,下次再玩。” “谢谢三少爷,谢谢三少爷。” 亮麻子马上在床上给文贤贵磕起头来,磕完后,又拿起黄大臀的裤子,帮她穿上。这可是深仇大恨啊,总有一天,他要一点一点地讨回来。他亮麻子以前在樟木林,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现在却混成这副模样,真是黄大臀所说的窝囊废。 刚才还在骂亮麻子,这会儿因为亮麻子没有跳下床捡回自己的裤子,而是先帮她穿上,黄大臀又有点感动了。 亮麻子刚下床,捡起裤子准备穿上,外面就传来了拍门声,一下子把屋子里的人都惊住了。 “麻子叔,你在家吗?” 随着拍门声,传来了小翠那略带羞涩的声音。 亮麻子看了文贤贵一眼,紧张地回答: “在……在呢,是小翠啊。” 听到是小翠,文贤贵晃了晃脑袋,示意亮麻子去开门。 连三平也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把油灯点燃,又找到了那灯罩罩上。 亮麻子系好了裤子,整理好衣服,出去把门打开,放小翠走了进来。 看到屋子里还有文贤贵和连三平,小翠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轻声地问了一句: “文三少爷,您也在呀。” 小翠那甜而不腻、娇而不嗲的声音,让文贤贵听了很是舒服,目光不自觉地就往那鼓鼓的胸脯上瞄,然后慢悠悠地回答: “是啊,你叫小翠啊,这名字真不错,真不错。” 小翠听文贤贵这么说,心里更别扭了,她应了一声,就对亮麻子说道: “麻子叔,三少爷在这,我就不打扰,我先回去了。” “哦!那行,我等会儿有空了再去找你,你先回吧。” 亮麻子也瞧出了文贤贵的眼神不太对劲,担心他对小翠有什么想法,赶忙让小翠离开。 文贤贵还真就看上小翠了,他也知道小翠是牛公子的相好。牛公子的婆娘包圆圆他都睡过,那这个相好,怎么能放过呢。看着小翠离去的屁股,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亮麻子有点手足无措,手晃了几下,小心翼翼地说: “三……三少爷,您要不要喝口茶,我给您倒?” “好啊,不过……还是算了,我请你到外面去喝。” 文贤贵回过神来,他嗓子确实有点渴,可黄大臀这里的茶,他实在不想喝。 “那……那行吧。” 亮麻子本来就想请文贤贵走,现在文贤贵自己提出来,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文贤贵慢吞吞地站起来,搭着亮麻子的肩膀,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到了河堤边,文贤贵停下了脚步,摸出了香烟,递了一根给连三平,又给了一根亮麻子,自己点着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说道: “刚才那个小翠,长得挺水灵的嘛!” “是,要不然牛公子怎么能看得上。” 亮麻子就怕文贤贵惦记上小翠,赶紧把牛公子搬了出来。 文贤贵身体晃了晃,又吸了口烟,然后对着亮麻子的脸“噗”地吹了过去,笑嘻嘻地说: “我也看上啦。” 亮麻子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看上了还这么直接说出来,果然是文霸三啊。他都忘了躲开那烟雾,直接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 “她……她已经和……和牛公子好上了,这个……这个……” 文贤贵拍了拍亮麻子的肩膀,乐呵呵地说: “我也要和她好,你给安排个时间,安排好了,我有赏钱,安排不了,那就……” “那就赏枪。” 连三平帮文贤贵把话说完,还鼓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文贤贵松开了亮麻子,把手搭到了连三平的肩膀上,嘻嘻笑道: “他知道该怎么做的,我们回去吧。” 亮麻子直接呆住了,他并不在乎小翠,只是牛公子也不是好惹的主啊,他能帮文贤贵这个忙吗? 文贤贵和连三平回到家,看到美金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正往自己房间走呢。他吹了一下垂到眼前的一缕头发,也跟着美金走了进去。 连三平在后面偷笑,可不敢跟进去,乖乖地走回了客厅。 文贤贵进她房间,除了那事还能有什么,美金的心跳得跟小鹿乱撞似的,站在床边,也不敢坐下,小声地问: “少爷,你要干嘛呀?” 文贤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美金,冷冰冰地问: “你好了吗?” 美金当然知道文贤贵问的是她长花柳的事,羞得面若粉霞,脑袋低得都快埋到胸口了,蚊子哼哼似的回答: “好……好了。” “让我看看。” 文贤贵倒是挺淡定,完全没有要做那事前的兴奋劲儿。 美金没吭声,转过身,默默地解开衣服。这可是她和文贤贵长花柳好后,第一次要做这种事呢,心里头又期待又紧张。 看来文贤贵还是挺看重她的,好得差不多了,第一个就想到她,这可真是太荣幸了。她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往那桌子上摆,就躺到了床上,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文贤贵举着油灯瞧了一会儿,发现美金那儿确实好利索,也没那股怪味儿了。他把油灯放下,又掏出一根烟点上,不紧不慢地说: “你今年几岁了?” “十八。” 美金的声音有点发抖。 “还没许配人家吧?” 文贤贵又问。 第717章 送亲 “没有。” 美金睁开眼睛,见文贤贵没有扑上来的意思,就有点不好意思,扯过叠好的被子,把自己给盖住了,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小节手指。 文贤贵弹了弹烟灰,长长地舒了口气,又说: “我给你说门亲,怎么样?” 美金这才明白文贤贵根本没打算睡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文贤贵又吸了口烟,转过身,背对着美金,不慌不忙地说: “你觉得三平怎么样?三平跟着我,也有模有样的,不比陈管家差多少。你要是嫁给三平,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 美金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微微发抖了起来。她以前和文贤贵睡,就是盼着有一天能走上正位,即使没那么好命,能像小蝶那样也不错。哪里想到这个文贤贵现在居然一脚把她踹开,要赏赐给猥琐的连三平,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文贤贵不要她了,那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和她睡,她的所有美梦都即将成为泡影。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抓住连三平这棵草。正如文贤贵所说,连三平是文贤贵的心腹,那嫁给连三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了好久,她终于下定决心,羞涩的回答: “我听少爷的。” 文贤贵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也不晓得这烟是不是没卷好,这几口抽得,都快烧到手指头了。他把烟头一丢,扯着嗓子朝外喊: “三平,三平,你过来一下!” 以往呢,只要文贤贵和美金或者阿芬睡觉,连三平准会贼兮兮地在外面偷看。可今儿个却奇了怪,他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听到文贤贵的喊声,还磨磨蹭蹭的,不像平常那样撒丫子就跑过来。 到了美金房门口,看着那门半掩着,他也没推门进去,就站在门边问: “少爷,我来了,有什么事儿要吩咐不?” 文贤贵也觉着连三平今儿个有点怪,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来了就进来啊,在外面能有好吃的啊?” 连三平这才推门进去,一瞅房间里的情形,跟他脑子里想的完全不一样,惊得他有点傻,小声嘟囔: “少爷……这……” “你要不要这婆娘啊?” 文贤贵说话那叫一个直接,对连三平,他才懒得拐弯抹角。 “少爷……我是个大老爷们,怎么会不要婆娘。” 连三平还不知道文贤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话都不利索了。 “要那就去睡吧,美金以后就是你婆娘了。” 文贤贵手一指美金,轻轻松松就把话说完了,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那美金臊得呀,都不敢看这俩人,转过身侧向里面,露出一小半光溜溜的后背。 连三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文贤贵走出去的门口,又瞅瞅美金那有点显骨的后背,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 “美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少爷……少爷把我许配给你了。” 美金说话小如蚊蝇,她还有点担心连三平不要她呢。毕竟她是被文贤贵睡过的,是一株残花败柳。 连三平用力咬了咬嘴唇,确实是痛的。他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兴奋地走了过去。他怎么可能会嫌弃美金呢?美金才十八岁,还是个含苞待放的小姑娘呢,这么水灵的姑娘上哪儿找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就算是路边的凉亭,都被别人占满啦! 文贤贵从美金的房间出来后,没有回客厅,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到了阿芬的房门前。他轻轻一推,门在里面闩着,便喊道: “快开门,让我进去。” 通常情况下,文贤贵和连三平晚上出去后,阿芬和美金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可以洗漱睡觉了。阿芬这会儿已经躺下了,听到文贤贵的声音,赶紧跳下床,穿上鞋子去开门。 屋里还没来得及点灯,文贤贵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把衣服脱了随手一扔,然后像只泥鳅一样钻进了阿芬那还带着余温的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阿芬的床虽然有点硬,被子也是粗布的,但是每次在阿芬这里睡,文贤贵都觉得特别惬意。 阿芬当然知道文贤贵来这里的目的,她轻轻地把门闩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也钻进了被窝里。文贤贵没让她点灯,她就不点灯。她喜欢明亮的光线,但是做那事的时候却喜欢在黑暗中,不想被任何人看到,甚至连自己也不想看到。 文贤贵把阿芬翻了过来,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小翠的身影。小翠比阿芬要高出一小截,人长得也很白净,比阿芬可漂亮多了。 很久不被文贤贵睡了,阿芬感觉有点生疏,又有点不自在,她僵硬着身体,小声的说: “老太太晚上来找你了。” “找我干嘛?我又没做什么事情招惹到她?” 只要是家里人来找他,除了数落还是数落,文贤贵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般的反抗了。 “老太太托人帮你讲的亲,已经有眉目了,要你这几天去看看。” 阿芬的衣服已经被文贤贵粗鲁的撕开,她没有反抗,也没有配合,就像是跟木头。和她晚上得知老太太帮文贤贵讲的是,黄峰镇黄镇长家的千金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她知道自己就是一根木头,主人用时拿过来,主人不用时放过一边去。 文贤贵微微愣了一下,这老太太终于不是在糊弄他,而是真有去办事了。不过他没有停下动作,讲亲就讲亲呗,不妨碍他现在要和阿芬睡。 阿芬不漂亮,都没有小翠漂亮。可是他就是想睡阿芬,烦恼时会想,快乐时也会想…… 这会儿的小翠,正坐在灯前发着呆呢,她手托着腮帮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金黄色的火苗,仿佛牛公子能从火苗里蹦出来似的。 牛公子昨天从顾家湾金矿回来了,昨晚没到她这儿来,她心里就有点儿小失落。今天一整天都没瞧见牛公子的影儿,晚上也不来找她吃饭,她就开始有点儿心神不宁了,心里琢磨着牛公子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第718章 烦恼 虽说这是她来这儿住这么久头一回这样,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包圆圆长得那么漂亮,牛公子跟她玩了这么久,玩腻了再回到包圆圆身边,也挺合乎情理的。 晚饭后,她想来想去,脑子里乱得很,就琢磨着去找亮麻子。在这龙湾镇,她和亮麻子可是实打实的老乡,有什么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找老乡帮忙。 可到了亮麻子那儿,偏巧赶上亮麻子在会客,她只好怏怏不乐地又折了回来。 亮麻子这会儿正往湾尾赶呢,他之前说了,等他有空了就来找小翠。文贤贵和连三平一走,他可不就有空了吗。 亮麻子最近也是烦心事一箩筐啊,赌钱的人越来越少了,上次梁老板来了,热闹了一晚上,结果被梁老板一个人给赢了个底儿掉,打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来赌过了。 那黄大臀也就只能在石拱桥头溜达了,以前有人来赌钱的时候,黄大臀可很少出来招揽生意的,现在也是没办法呀。 亮麻子和黄大臀的烦心事那可多了去了,他俩也染上了花柳病。不过好在黄大臀是吃这碗饭的,多少知道点秘方。这不,刚开始发现就赶紧抓药熬水擦洗了。 他俩被这花柳病折磨的时间不长,今晚文贤贵一来,就问是不是他俩传染的。他俩哪敢承认啊。 到了小翠屋子前,亮麻子左瞧右瞧,这才抬手去敲门。 小翠在屋里还以为是牛公子来了呢,想都没想就跳了起来,跑到门口拉开门栓,一看是亮麻子,有点小失望,轻声问道: “麻子叔,是你呀,快进来坐。” 亮麻子侧身挤了进来,门口倒是挺宽敞的,可他的胳膊,都快碰到小翠那鼓鼓的胸脯了,这么高耸,也难怪文贤贵会惦记。 进了屋子,喝了口小翠倒的茶,亮麻子问道: “刚才找我,什么事啊?” “我……我就想问问你,春富他……他回来了没?” 小翠不太好意思直接问,就假装不知道牛公子从顾家湾金矿回来。 这点小心思,亮麻子能不知道嘛,他脑子一转,想了会儿,回答道: “你也知道公子现在和牛镇长的关系缓和了些,回龙湾镇了,肯定得回家看看。还有就是包圆圆好像察觉出什么了,他得留下来多陪陪包圆圆。明天晚上,我想个法子,让他来你这儿。” “那就谢谢麻子叔啦。” 小翠感激得很,眼睛都亮了几分。 两人没聊多久,亮麻子就走了,毕竟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块儿,不太合适。 现在的夜晚,已经很凉快,只要躺下,就必须要盖上被子了。 文贤莺躺在床上,两只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把玩着石宽送的那个木头。她看了无数次,也想了又想,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个只刻了半边的木头,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手臂有些凉,便把手连同那块木头一起缩进被子里,抚摸着自己那平平的肚子,闭起了眼睛,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肚子虽然还是那么平,但里面应该已经孕育了小生命,那是她和石宽相爱的结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她的月事还没有来。她问过高枫,像这种情况,九成九是怀上孩子了。 她真想把这喜事告诉石宽,只是石宽远在顾家湾。她在心里默念着,如果石宽真是她耳后的那颗痣,那应该知道她在诉说什么。 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还做了个甜美又羞涩的梦。梦里她和石宽疯狂的连在一起,她非常的主动,主动得石宽都感到惊讶。 当然梦醒后的她更加惊讶,因为她很少做这种梦,西方心理学说,梦是人另一面的表现,她不相信自己真会如此的疯狂。 第二天早上,文贤莺才洗漱完毕,吃过小芹煮的小米瘦肉粥,刚放下碗,就瞧见文贤贵来了。文贤贵还是像昨天那样,把那上衣全部装进了皮带裤裤头里,只不过早上比较凉,外面又加了件外套,看起来没那么难看。 文贤贵一瞧见文贤莺,立刻飞奔过来,嬉笑着脸说: “姐,你吃过早饭了啊,我正想把你接回家,一起吃猪杂粥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有什么事要求我?” 文贤莺把那飞进来吃桌子上掉落的饭粒的小“贤莺”赶走,板着脸面,这是她现在见到文贤贵自然会形成的脸色。 “一大早说这种话这么难听,姐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可是你弟呀。” 文贤贵跑上来,伸出了手掌,试图让那只飞翔的黄莺鸟落在他手上。可能是黄莺鸟好像也在嫌弃他,只是在他面前来回飞了两下,然后就飞走了。 “不说是吧,那我要准备上课了,别在这里烦我。” 还差好长一段时间才到上课的时间呢,文贤莺是真的看见文贤贵就心烦,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话。 “好好好,我说,我说,奶奶叫你回去,今天陪我去一趟黄峰镇。” 文贤贵有些无奈,他好怀念以前的时光,以前文贤莺可不会这样子对他。 听说是老太太吩咐的,文贤莺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问道: “去黄峰镇干嘛,相亲啊?” “姐你真是又漂亮又聪明,就是去相亲,黄峰镇黄镇长的女儿,叫黄什么来的,他看上我了,奶奶让你和二姨娘去帮我把把关。” 文贤贵凑了上去,笑得十分的颜厚无耻。实际上是黄镇长要看看他的人材,回复媒人,让他去黄峰镇会会面。要把关的是黄镇长,而不是他文贤贵。 老太太要给文贤贵说亲的事,文贤莺也是有所耳闻的。她觉得文贤贵要是娶了媳妇,有人管管了,可能会收敛一些,也就没有拒绝,说道: “这样啊,那你等等,我去和高老师调一下课。” “不急不急。” 文贤贵高兴极了,他觉得文贤莺是文家,乃至整个龙湾镇,最聪明,最漂亮的女人。可是这么聪明。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看上了石宽这个家伙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719章 相亲 文贤贵以前一直觉得石宽挺机灵的,甚至还觉得是个大好人。可自打石宽刻了只喜鹊回来后,他的看法就彻底变了。 把石宽当成坏人后,他心里就琢磨着再去敲甄氏一笔钱,谁让甄氏是石宽的相好呢。以后谁要是敢当石宽的相好,那他可就要去收拾谁。 回到文家大宅,杨氏、媒婆还有老太太等人,都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老太太一瞧见文贤莺,就赶紧招手让她过来,和和气气地说: “莺儿啊,这次你和二姨娘去,在黄镇长面前多美言几句,好让你这个没出息的弟弟早点成家。” 那脸蛋圆得跟张饼,总是挂着笑容的媒婆,挥着手里的帕子,也凑到老太太跟前,话里话外都带着笑: “哎哟哟,我说老寿星啊,三少爷那可是一表人才,又是我们龙湾镇的顾问,到您这儿怎么就成没出息的了呢。今天三小姐陪着一起去,可不是去说好话的,那是要展示文家的实力啊。放眼整个安平县,有哪个女的能办这么大一个学校,这可都是有能耐的人呐。” “那就谢谢老嫂子啦,要是贵儿的事儿能成,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老太太本来抓着文贤莺的手,这会儿又转过去握住媒婆的手,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文贤莺就站在那儿,愣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笑了。 慧姐也是跟着老太太一起来的,这会儿她过来把文贤莺拉到一边,很是肯定地问: “三妹,我是不是你和宽姐的媒人啊?” 文贤莺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还有点不好意思。想了两秒,她很坚定地点了两下头。确实是啊,她和石宽能走到一块儿,慧姐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见文贤莺点头了,慧姐立马咧嘴笑了,开心地伸出那胖乎乎的手。 “那等你俩结婚了,好处也不能少了我的。” 文贤莺有点想哭,一把把慧姐揽入了怀里,紧紧的抱住,手在那后背轻拍着: “少不了,我有的都会给你,我没有,你想要的,我也会想方设法找给你。” “那我要一盒粉笔。” 之前去学校读书时,慧姐就爱捡地上那些粉笔头,拿来画来画去。只可惜那些粉笔头太短了,没画几下就会刮到指甲。她很想拥有一整根的粉笔,可文贤莺和高枫都说过,不能拿粉笔乱画,她没办法啊。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理直气壮的问文贤莺要,而且一要就要一整盒,不是一根。 文贤莺真想痛哭一下,慧姐的索求是如此的简单,她要是哭了,肯定会把慧姐吓到。她用脸颊磨了磨慧姐的头发,轻声说: “一盒怎么够,我明天就让小芹拿两盒回来给你。” “别骗我啊,来拉钩。” 慧姐兴奋的眼睛都快眯了。她推开文贤莺,伸出了小手指。 “不用拉钩,我是你三妹,怎么会骗你,我要去黄峰镇了。” 拉钩反而会显得太幼稚,不够真诚。文贤莺是真诚的,恰好那连三平雇了几顶滑竿过来,她也就不再和慧姐多说,走了过来。 几个人坐上了滑竿,带着几个随从,一晃一颠的走出了文家大宅。 早晨还有点冷,出了龙湾镇,走在那原野上,风大了就更加冷。杨氏拿过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小毯,盖在了身上,扭头问跟在后面的媒婆: “张婶子,我听说黄镇长家千金已有二十六了,怎么熬到这个年纪还不嫁人啊?” “有钱人家,哪想自己的闺女这么早嫁出去呀,再说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身份地位不高的,没有人才的,那也看不上,这不一直拖到了现在吗。” 媒婆的嘴,那是能说会道,杨氏问一句,她就答上了三句。 在前面的文贤贵,是听到后面的说话声的,他把脑袋探出来,接过了话头。 “女大三,抱金砖,奶奶说了大一点的才可以管住我,你们不都说我变坏了,需要管管吗。” 一般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挑三拣四的。杨氏觉得这个文贤贵有点怪,不但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好想说那黄镇长家千金,都快可以当你娘了。可还是忍住了,说道: “那倒也是,你确实需要人管管了。” 媒婆的嘴,则是噼里啪啦的又接上话来: “大一点好,而且她也没大多少,二十六是虚岁,我找人看过,她和贤贵少爷的八字相合,是天生一对,这要是成了,以后好日子……” 文贤贵听着媒婆那说不完的话,倒是很受用。其实他就喜欢大一点的女人,最好是胖一点,像包圆圆那样,摸哪里都有肉。这种观念,也要从他和美金睡过之后说起。美金瘦瘦小小,浑身干巴巴的,很难让人提起兴趣。 四顶滑竿当中,文贤莺坐的是最后一顶,听着前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感到好烦,索性把罩在身上的外套扯过头顶,盖住了耳朵和眼睛。 坐滑竿就是舒服,那竹竿软软的,一荡一悠,很快就让她进入了梦乡。等到她醒来时,太阳已经挂到天中,滑竿也已经到了黄峰镇。 黄峰镇比龙湾镇还要小,就是一条街几条巷子,那些乡民们,可能很少看见这么多顶滑竿同时出现的,聚在两边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文贤莺就是被这些声音吵醒的。 黄镇长可能也是十分看重这次相亲,率领着全家老小,在家门口相迎,把文贤贵一行人请进了院子。搬凳请坐,香茗奉上。 文贤莺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坐在对面没有吭过声的镇长千金。人长得蛮漂亮的,也看不出有二十六岁,没人介绍的话,还以为才刚二十出头呢。穿着打扮也很得体,很有气质。唯一的缺点就是脸上没有笑容,眼皮老爱往下垂。给人一副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关心任何事情一样。 这样的人,要是和文贤贵结为夫妻,估计是难管得住文贤贵的。文贤莺甚至认为,她都不想管,不会管文贤贵。 第720章 迷醉 文贤莺还看见了黄二公子,就是黄镇长家千金的第二个弟弟。前年她娘还想把她许配给黄二公子呢,可现在人家黄二公子都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都会挥舞着小手瞎扑腾了。 这来相亲啊,其实就是两边的大人和媒婆在那说个没完,文贤莺过来就是个陪伴的,连句话都插不上。就算轮着她说话了,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文贤贵的好,她可不好意思说,说不好吧,那也不合适。 不过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笑容,她觉得这门亲事应该能成。 喝完茶,那就该吃饭了。黄镇长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光看那摆在桌子上的大陶碗,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比吃酒席还多上几道菜,这还没算那些没端上桌的上好老汤呢。 吃完饭,又接着喝茶,不过没像饭前那么正式了,媒婆把文贤莺偷偷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 “怎么样?你对这静怡姑娘还满意不?” 文贤莺这才知道黄家千金叫黄静怡,满不满意她可不敢乱下结论,不过觉得这名字起得真不错,人跟名字一样,安安静静的。她不答反问: “黄家那边满意不?” 媒婆身子一晃,那带着点汗味的手帕在文贤莺面前一挥,笑嘻嘻地说: “哎哟,三小姐,你这问的是什么话呀,你家可是龙湾镇的第一大户人家,黄镇长哪能不满意啊,巴不得现在就把女儿嫁过去呢。” 文贤莺觉得文贤贵自己好像也挺满意的,就说: “黄家满意就好,我们这边没什么意见,贤贵那副没个正形的样子,能有个姑娘愿意嫁给他,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就是啊,你二姨娘也是这么说的,既然都满意,那我就去给黄家人回个话。” 媒婆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文贤莺觉得这个世上,最会扭屁股的人有两种,一种是j院里的那些j女,另一种就是媒婆了。区别在于那些j女扭得慢,一步三摇。而媒婆扭得快,幅度又大。要是旁边有人擦肩而过,定会被那大屁股撞翻过一边去。 路途遥远,下午的茶就没喝多久,一行人又动身回去了。黄家那边的人,回了礼,还送出了好远。看来这门亲事基本是已经成了,接下来就是看日子,准备成婚嫁娶了。 回到龙湾镇,天都已经快黑了,一群人聚在老太太得院子里,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餐。饭桌上,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包括老爱板着脸的文老爷。 是啊,一个人结了婚才算是成家立业,文贤贵年纪还不算大,但结了婚就算是有了真正自己的家,应该会比现在好上那么一点。 酒过三巡,大家都已经有了些醉意,热烈的商讨着文贤贵和黄家千金的婚事。文贤贵作为当事人,虽然插不上什么嘴,但也乐在其中。 这时候,连三平走进来,附在他耳旁悄悄的说了几句话。他脸上更是大喜于色,示意连三平先出去等着。 连三平出去之后,文贤贵开始焦躁不安,不时的望向外面那已经黑下来的天,屁股也挪来挪去,好像被椅子的缝隙夹住了肉一样。 过了好一会,他实在忍不住了,站了起来,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朝大家挥着,面露难色,焦急的说道: “奶奶,爹,我闹肚子,不和你们说……”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很着急,他话都还没说完,就已经半歪着身子跑出去。 文老爷稍稍有些不高兴,骂了一句: “真是狗肉上不了席。” 文贤贵哪管什么狗肉牛肉啊,奔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人就立刻恢复正常,不需要捂屁股了。他左瞧右瞧,寻找连三平的影子。 连三平早就等候多时了,从暗处钻了出来,压低声音说: “少爷,我在这呢。” “快走。” 文贤贵急不可耐,先迈开了步子。 两人小跑着,出了文家大宅,直直走过石拱桥头,文贤贵问道: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湾尾陶先生的家,秃老爷在村口等着呢。” 连三平也异常激动,好像主角是他一样。 两人快马加鞭,直奔湾尾,果然看到亮麻子在村头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兄弟,怎么样了?” 亮麻子帮了文贤贵的忙,文贤贵就不再称呼他为秃老爷了。 亮麻子一听到文贤贵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焦急的埋怨: “你怎么现在才来,一会她酒都醒了。” “没那么快的,走吧。” 听到亮麻子这样说,文贤贵更是停都不停,拽着亮麻子的手就走。 到了小翠租住的那间屋子跟前,亮麻子把门轻轻的推开,声音颤抖着说: “进去吧,别弄出太大的动静来,我和三平在外面帮你望风。” “好好望风,你们都有赏钱。” 文贤贵那个急,话一说完就钻进了屋子,反手把门闩上,一边寻找小翠睡的房间,一边解开衣服的盘扣。 今天天气晴朗,晚上有月光,屋子里不是很黑暗,大致能看得见桌椅板凳。但是文贤贵还是摸出了洋火,划燃了一根。 也多亏划燃了洋火,不然就他这色急样,就算找到了小翠的睡房门口,也会被那比较高的门槛给绊倒。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酒味,桌子上还有一些没有收拾的残羹饭菜。文贤贵看清了小翠睡在哪里,紧张的走过去。 那洋火很快就灭了,不过看了一眼,方向辨明了,就可以准确无误的走进房间去。 他又划了一根洋火,把床前桌子上的小油灯点燃,这回看到了小翠脸红彤彤的仰躺在床上,一只脚撑起,那被子还半搭半盖在身上。 小翠应该是醉得不成人样,眼睛眯得不紧,看见里面的白。不是够醉,是装不出这种样子的。 文贤贵心跳怦怦的,坏事他做了不少,可每次做坏事,他都会异常的紧张。 他把被子掀开,摁住小翠的肩头晃了晃,没见人醒过来,这才直起腰,深深呼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第721章 慢慢长夜 牛公子呀牛公子,别看你爹是牛镇长,可你就是个软蛋,自己的婆娘被我睡了,现在相好也躲不过,都得乖乖躺在我身下,哈哈哈哈…… 文贤贵心里那叫一个美,慢悠悠地把不省人事的小翠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刚才他已经让自己冷静下来了,现在一点都不着急。他还拿起小油灯,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倒不是他想欣赏什么,而是想看看小翠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病。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现在不管看到哪个女人,哪怕只是打个照面,他都会在心里犯嘀咕,这女人不会有花柳病吧。 在屋子外头,亮麻子和连三平正悠哉游哉地吞云吐雾。 今晚没风,但是挺冷的,连三平就缩到一个角落里,跟亮麻子吹起了牛皮: “你投靠我们三少爷,那可真是太明智啦,跟那牛公子混,能有什么出息啊,能填饱肚子就不错咯。” “是是是。” 亮麻子嘴上应着,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这可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做出的选择。他既不敢得罪文贤贵,又不敢得罪牛公子,那只能对不起小翠了。放文贤贵进去,可不等于就是他帮忙。 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就说是文贤贵自己闯进去的,反正小翠醉得不省人事,也没看到是他放的人。不过他还是希望小翠就算醒过来了,也别大吵大闹,这样大家都好。至于能不能如他所愿,他也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今天傍晚,他就弄了些酒菜来找小翠,说牛公子今晚还是没空,让他买些酒菜来陪小翠喝。 其实这些酒菜都是他自己掏腰包买的,他这人整天跟各种各样的人来往,自然也学会了一些旁门左道。他在这酒里加了仙茅草灰,这加了仙茅草灰的酒,喝了基本一晚上都醒不过来。他也知道小翠的酒量不高,和小翠喝酒的时候,一个劲的劝,自己则是喝一半漏一半。 没等来牛公子,小翠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有人劝酒,哪有不喝的道理。左一杯右一杯,很快就喝得舌头打结了。 天还没黑下来,小翠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他还掰开了小翠的嘴,拿着酒壶往嘴里再灌一通,这才把人弄进房间,扔到了床上。 想着小翠要被文贤贵糟蹋了,他心里又有些不甘。为了试探小翠会不会中途中醒来,他倒先摸摸捏捏起来。 不知道是那酒够劲,还是那些仙茅草灰发挥了作用,反正是他感觉已经很用力了,小翠依然呼呼大睡,没有任何知觉。 不过他始终不敢先一步把小翠睡了,天刚黑下来,就跑去了文家大宅,去找文贤贵了。 就他这身份,直接找文贤贵,那肯定没人鸟他。不过他也不笨,不说找文贤贵,而是说找连三平。 这就容易多了,那看门的老陆没让他进去,倒是帮他叫了个护院队的队员,进去喊连三平了。 在小翠身上折腾了过后,文贤贵躺在床上,枕着小翠的胳膊美滋滋地抽烟。他突然灵机一动,决定今晚就在这儿过夜了。 这样偷偷摸摸把小翠睡了,多没意思,小翠要是有感觉,还以为是牛公子呢。他文贤贵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睡就堂堂正正地睡,得让小翠知道是他,这样才能彰显出文贤贵文霸三的雄风。 这么一想,他把烟头一扔,翻个身又搂住了小翠,一起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这可把在外面望风的亮麻子急坏了,等了老半天,估摸着事都该办完了,他心里直发毛,开始嘟囔: “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连三平出来时外套都没穿,冻得直哆嗦,两手抱着胳膊,缩在那墙角。不过他倒挺淡定,笑嘻嘻地问: “别瞎说,有我们在,能出什么事啊。” “我是说小翠,会不会被三少爷给弄死了?” 黄大臀一晚上跟那么多男人睡,都还活得好好的。现在小翠就跟文贤贵一个人,那肯定不可能被弄死,亮麻子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连三平虽然冷得直打颤,但一想到那场面,就忍不住抖着肩膀偷笑: “你傻呀,小翠那大长腿,那大胸脯,怎么可能只睡一次,现在估计正在梅开二度呢。” 亮麻子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挺有道理,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然后把手一伸,笑嘻嘻地问: “有烟没?给我来一根,过过瘾。” 现在都立冬了,要搁往年,早就冷得不行,早上起来,那瓦上肯定是厚厚的一层白霜。不过今天倒是没怎么刮风,估计明天早上就能瞧见霜了。 一根烟抽完,又等了老半天,还是没见文贤贵出来,亮麻子又开始着急了。他用肩膀轻轻撞了撞连三平的肩膀,压低声音问: “都这么久了,梅开二度也该结束了吧?” 连三平冻得直打哆嗦,也觉得时间够久了。刚开始在这儿蹲着的时候,周围的屋子还有几丝昏黄的灯光,可现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估计大家都已经钻进被窝睡觉了。他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嘟囔着: “确实该结束了,难不成还有梅开三度?” “这么厉害?他不会是吃了药吧?” 亮麻子虽然有点怀疑,但又觉得不是没可能,文贤贵那么年轻,三度四度也不是不可能。要是真这样,那他和连三平可就惨了,得在这儿守到天亮? 这不说还好,一说连三平就冻得牙齿直打颤。他借着月光,东瞧西瞧,找干草烂木头。 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月亮慢慢往西移。在那个角落里,有一堆不太大的火摇摇晃晃的。 亮麻子和连三平两个人,坐在火堆旁边,把手伸出来感受着火的温暖。他们俩一会儿交头接耳,一会儿又发出一两声不大不小的笑声。 他们确定文贤贵和小翠肯定是梅开三度四度了,所以也不烦躁了,就等着。 亮麻子还认为,既然是三度四度,那小翠一定是醒来了。小翠醒来没有呼喊,那就是默认了被文贤贵睡。这是好事,默认了,那他也就没有什么麻烦,没有了麻烦,那还有什么烦躁啊? 第722章 小翠的无奈 实际上,文贤贵搂着暖乎乎的小翠,睡得那叫一个香,一整晚都没翻身,就这么美滋滋地睡着。 天快亮时,小翠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可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要不是手臂又麻又痛,她才懒得睁开眼睛呢。 在朦胧的晨光中,她看到让手臂发麻发痛的,竟然是个男人的脑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不是牛公子,天啊,怎么会有男人睡在她被窝里?好像还光溜溜的。 小翠顾不上手臂的酸麻,立刻推开了怀里的男人,大声问道: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的?” 这一推力气可不小,文贤贵差点就被推下床了,他从美梦中惊醒,看着小翠惊恐的面容,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把身子挪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地说: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啦?昨晚还少爷少爷地叫,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听是文贤贵的声音,小翠已经明白自己昨晚被睡了,她缩到了床角,手指着文贤贵,浑身发抖地说: “你……你怎么进来的,滚……快给我滚出去。” 被子被小翠卷到了里面,文贤贵顿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他又往里面挪了挪,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上,还把小翠的手扳下来,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得意洋洋地说: “你约我来的呀,你忘了,昨晚你那股浪劲,真让我……” 小翠猛地把手抽了出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流了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她约文贤贵来的,她和文贤贵都算不上熟,怎么可能约呢? 这中间的事情她虽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被文贤贵给睡了。她是牛公子的相好,却被文贤贵睡了,这心情真是又惊又怕,又怒又恼。突然,她掀开了文贤贵的被子,跨坐上去使劲的掐着脖子,咬牙切齿的骂道: “畜生,我掐死你,你害了我,我要掐死你。” 文贤贵哪能想到柔柔弱弱的小翠竟敢动手掐他,这一下可把他憋得够呛,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赶紧伸手去掰小翠的手,可小翠的手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掰都掰不开。 完了完了,难道今天真要栽在一个女人手里?文贤贵拼命挣扎着,双腿也像跳舞似的乱蹬。 不过他命不该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伤腿突然就抬了起来,勾住了小翠的脖子,把小翠给勾倒到了另一边。 小翠“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床上,那手自然就松开了。刚才还是她骑在文贤贵身上,现在可好,反过来变成文贤贵把她压住了。她还想张嘴骂人,已经占据上风的文贤贵,却立刻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啪啪”地扇着她的脸,嘴里还气急败坏地骂着: “掐我?我让你掐我!” 这脸被打得“啪啪”响,小翠只觉得气都堵在胸口了,难受得要命。她使劲挣扎着,又抓又挠的,可还是没办法阻止被暴打。 小翠人长得倒是挺高大的,可哪是文贤贵的对手啊。她拼命挣扎着,还是挣不开,再加上没法呼吸,脑袋直发涨,慢慢地手脚就开始发软,一点都反抗不了了。 文贤贵还以为小翠被掐死了呢,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松开手,抬起小翠的一条腿,继续骂骂咧咧的: “装死是吧?死了我也不放过你,死了也得再睡一次,让你到地府去都不干净!” 小翠终于重新能呼吸了,她无力地咳嗽了两声,摸了摸嘴角被打出来的血,恨恨地说: “你这畜生,我是牛公子的相好,你竟敢睡我,就等着牛镇长带人来抓你吧!” “那正好,他要是来了,我正好教教他怎么睡女人。牛公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连包圆圆都敢睡,还怕你这小翠?” 文贤贵并没有停止,小翠的话反而推升了他的兽性。 “真是畜生,你是畜生,你爹也是畜生……” 小翠其实是不敢告诉牛公子的,牛公子都已经对她有点厌倦了,要是知道他被文贤贵糟蹋,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要她。况且她和牛公子的事,也不是光明正大,不能见人的,这要是传出去,别说牛公子要不要她,就是包圆圆和牛镇长都要来找她麻烦,把她赶出龙湾镇。因此,她也只能畜牲畜生的骂几句而已。 文贤贵怎么会在乎这几句骂,反而淫笑着: “我是畜生,那我就畜生的来,哈哈哈……” 小翠骂都没力骂了,把脑袋垂过另一边,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 陶先生早起,听到偏房那边有着剧烈的打闹,仔细聆听了一会,打闹声好像又没有了。 他知道那偏房是牛公子金屋藏娇的,摇了摇头,心中暗自羡慕,年轻人体力就是好,一大早就又做起那事来。 羡慕归羡慕,该干嘛还干嘛去。他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沿着河堤小跑一圈,锻炼身体。他打开了院门,往南跑去。 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了一处屋檐下,两个男人抱着膝盖埋头蹲坐在那里,面前有一堆只剩下一些黑炭头的火。他好生奇怪,就过去问道: “嘿!你们两个在干嘛?” 亮麻子和连三平这才在睡梦中醒来,缓缓的抬起头,看到旁边的屋瓦上,白霜一片。 亮麻子记起了蹲在这里的原因,支支吾吾,尴尬的笑了。 “我们……我们……嘿嘿……” 陶先生是认识亮麻子的,刚才只是没看见脸,不知道是谁。他说道: “这么冷的天,你俩蹲在这烤火,也不回家睡,真是不怕冷。” “聊着聊着就天亮了,那还记得回家,唉啾!” 连三平机智的帮忙解释着,末了,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陶先生年纪大了,不太想管这些闲事,晃着脑袋又走了。 陶先生一走,亮麻子和连三平赶紧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起身,快步走向小翠租的房子去。 到了那门前,连三平抬手就拍,焦急的喊: “少爷,少爷,天亮了,你醒了吗?” 第723章 瓦上霜 文贤贵已经完事,衣服都穿好了,舒舒服服地爬下床。听到外面连三平的叫嚷声,他也不着急回应,反而又在小翠身上摸了一把,把被子扯过来,帮忙盖好,笑嘻嘻地说: “牛公子是人,我也是人啊!你能跟牛公子好,也能跟我好嘛,我也不错哟。别哭了,等我有空了,再来找你玩玩。” 小翠把脑袋转到一边,不搭理文贤贵,心里哀叹自己命运不济,怎么就碰到这么个恶霸呢? 文贤贵把枪盒子往身上一挂,整了整头上的军帽,大摇大摆地走了。 到了外面,打开门闩,对着一脸焦急的连三平和亮麻子说: “叫什么叫?还好我已经完事了,要是还在兴头上,被你们这么一叫,不得被吓软啊。” “阿嚏!” 连三平又打了个喷嚏,还带出好多鼻涕,他转过头,用手指在鼻子两边一顶,猛的一鼓气,把鼻涕吹飞,擦了擦赶紧转过来,谄媚地说: “少爷厉害,哪会被吓到啊,昨晚舒服吧?” “舒服,那可太舒服了。” 文贤贵掏出钱,随手抽出两张,分别塞进连三平和亮麻子的手里。且不说小翠长得高挑,模样也挺俊俏的,就光说小翠是牛公子的相好,这感觉就让他爽得很呢。 连三平眯起眼睛,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跟着自己的主子一起乐呵。 亮麻子可不敢笑,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钱,快步走进屋,走进小翠那没关上门的房间。屋里没怎么乱,不像是有过激烈打斗的样子,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小翠,小翠,你怎么睡这头了?” 小翠没有回过头,也没跟亮麻子讲,她怎么就睡到这头来了?只是冷冰冰地问: “麻子叔,文霸三那畜生是打哪冒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当时……当时你醉得不省人事,他跑到这儿,就把……就把我给撵出去了,我……” 亮麻子结结巴巴,瞎编着自己改了又改的瞎话。 听那磕磕绊绊的语气,小翠就知道那不是真的,她也懒得追问。文贤贵连牛公子都不怕,又怎会怕亮麻子?亮麻子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的。她叹口气,把脑袋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我晓得了,你出去吧,我困得很,要再睡会儿。” “那……那我走了。” 小翠没什么大碍,亮麻子也不好意思久留。他把文贤贵刚才赏的那张票子放在桌子上,用洋火盒压着,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或许是良心发现,或许是想做点补偿。这张钱他不想要,至少不要了,心里会舒坦些。 这天气呀,说冷就冷。霜水把矿工们晾在外面屋檐下的衣服冻得邦邦硬,早上谁都不愿意从被窝里爬起来。可那雷矿长却不怕冷,每天都起得老早,吹着那讨人厌的哨子。 “起床了,起床了,明天牛镇长派人送肉来,还不赶紧起床干活。” 矿工们一个个懒洋洋的,缩在被子里动都不肯动,甚至有的翻个身,还把被子拉得严严实实。 这种情况都持续好几天了,雷矿长有点恼火,没了好性子,晃了晃脑袋,朝着旁边的弄弟喊道: “你进去,把他们都叫起来,看谁还赖床的,把名字给我记下来,明天加菜没他的份。” 弄弟早就觉得雷矿长不应该总是笑脸面对这些矿工,没有点威严,这帮人哪会听话。他带着士兵走进去,根本不说分不分肉吃的事,拿着枪托,对着那床板就砸了下去,破口大骂: “睡睡睡!睡死啊,不起床把你们的脑袋给砸破。” 其余士兵更是像被放出笼子的癫狗一样,有的用脚踢,有的用枪把被子挑飞。他们感觉自己拿上了枪,就高出这些矿工一等,凭什么要和这些矿工客客气气的。 石宽有个习惯,不管天气多冷,晚上睡觉都喜欢只穿着条裤衩睡。他的被子被扯飞了,立刻感觉像被冷水泼了一样。心情又怎么会爽,不满的回嘴道: “催什么啊催,没看到外面白霜那么厚吗?天天搬石头,手脚都裂开了,等太阳出来,把霜晒化了不行吗?” 扯石宽被子的不是弄弟,回嘴的也不仅仅是石宽一个人。可离石宽还比较远的弄弟,却偏偏听清楚了石宽的话。 他俩可是有过结的,他认为石宽这话就是在针对他,于是拨开了旁边的士兵,走到床前,用枪管推了一下石宽的胸膛,骂道: “雷矿长让你当队长,是要你带大家干活的,是要你带大家睡觉的吗?给我起来,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石宽不想惹弄弟,可弄弟惹上门来了,他也不害怕,站了起来,在自己的胸膛上打了一拳,向前一挺,回道: “崩啊,有胆量你就崩,朝这崩。” 和石宽吵架,甚至打架都可以,但是真的开枪,弄弟还是不敢的,不过这么多人看着,他可不能弱,还真的举起枪,拉动了枪栓,就抵在石宽的胸膛上,咬牙切齿说: “别以为我不敢,崩了你就是打死条狗。” 雷矿长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只手抓住弄弟的枪管往上一抬,另一只手则顶在石宽的胸膛上,用力往后一推,然后当起了和事佬: “好啦好啦,人都起来了,就别闹啦。盘排长,你也消消气。石队长,你麻溜地把衣服穿上,赶紧出去吃饭,然后带队出工去。” 弄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雷矿长肯定会进来劝架,不情不愿地把枪收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 “嘿,要不是看在雷矿长的面子上,我非把你揍得满地找牙不可,还真把自己当文家的人了,也不看看我敢不敢动你。” 邓铁生见状,赶忙拿过石宽的衣服给他披上,把人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说: “好汉不吃眼前亏,别跟他一般见识。” 石宽其实也就是一时气不过,并没有想跟弄弟较真儿,有人劝了,就气鼓鼓地走到一边穿衣服去了。 第724章 炸药 这一阵争吵,其他人想偷懒的,也无法偷懒了。所有的人都开始懒懒散散的,穿衣服走出去。 雷矿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是能不惹怒这些矿工就不惹,实在无法了,自己开个头,让弄弟把事情搞大。他相信经过今天早上的事之后,这帮人又会勤上几天。 他不想采用高压管理,那样会让这帮人反,反起来不是z压不住,但是那样就需要更多成本和精力来管理了。 这帮人都是不需要花钱,只是提供点吃的,懒就懒点吧。 现在天天就是炸石,抬石头,到了晚上收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人们早就没有了刚来那阵子的兴奋劲。 吃过了早饭之后,石宽拿着烂衣服撕下来的布,缠了几下那裂开口子的手指,懒洋洋的对邓铁生说: “走吧,干活去,不然一会那疯狗又来咬人了。” “不就有根烧火棍在手吗,神气个鸟啊,以后他不当兵了,被我们看到,推下路底,闷打一顿。” 邓铁生把一捆麻绳甩上肩头,也跟着发起牢骚。 旁边会点小手艺的阿长,则是自言自语: “一大早吵架,还说那么多不吉利的话,今天干活,可得小心点哦。” 埋怨也好,不满也好,活还是要干的,大家像蚂蚁扯路一样,密密麻麻的又往对面的矿山走去。 石宽虽然是炮手,但也是要抬石头去粉碎的,放炮只是每天中午和晚上快收工时,去凿几个炮眼,然后把石头炸出来,让矿工们有石头搬而已。 今天抬石头抬得快到晌午时,石宽看了看那天空,一下把肩膀上的木杠扔下,学着雷矿长的语气,招呼凿炮眼的那几个工友: “同仁们,走啦,凿炮眼去,不抬咯!” 那些凿炮眼的工友们早就盼着这一刻,毕竟凿炮眼能偷个懒,慢悠悠地凿好,填上炸药,就可以一屁股坐在那儿,等雷矿长吹哨子收工。等把炮点了,就能打道回府。于是大家纷纷扔下手中的竹筐木杠,应和着: “走咯走咯,这越到下面底层,石头就越硬,难凿得要死。” “是啊,这天气干燥得很,握锤子都握不稳了。” “走吧,走吧,一会石头都打完了,炮眼还没凿出来呢。” 石头硬不硬?抬石头的其他工友们能不清楚吗?都晓得这几人又能去磨洋工偷懒了,一个个都投来羡慕的眼神。 唐森是技术员,没什么活干,整天就是这儿逛逛那儿瞅瞅,看看那几台机器的螺丝有没有松,要不要上点油什么的。瞧见石宽他们要去凿炮眼了,也去领了炸药和导火索,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小石啊,今儿个可是我最后一天带你点炮咯,从明天开始,你就得自个儿点啦,我可不陪你爬上爬下了。” “哦,那炸药谁帮我领呀?” 点炮这活儿其实也不难,只要胆子大点儿,心细点儿就能干。至于凿炮眼、装炸药、连接导火索这些,石宽早就烂熟于心了。 这金矿的炸药和导火索什么的,都是弄弟和雷矿长保管。弄弟每天送来两次要炸的量,交给监工的雷矿长,等到要炸石头的时候,再由唐森和另一个技术员去领,拿到山上去装填。现在石宽已经是个老手了,唐森就琢磨着让石宽自个儿去领,他乐呵着说: “你自个儿呀,屎都拉了,难道擦屁股还不会啊?” “那得笑面虎给我领才行,不给我领,你也不帮我领,拿什么来炸呀!” 石宽可喜欢跟唐森开玩笑了,他接过那沉甸甸的炸药和导火索,麻溜地帮忙背上。 唐森也落得清闲,拍了拍手,回头望了一眼远处樟木槽旁边的雷矿长,带着些许不满的说: “不给,那他自己送来呀。” 只不过是领个炸药,又不是直接去库房去拿,石宽想雷矿长应该不会不同意的,也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到了炮位,开始慢吞吞的凿起炮眼。 炮眼凿好了,唐森却不着急把炸药填进去,而是拿出一把小刀,对着那筒黑色的炸药切下去,切出了一小段来。 石宽看傻了,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炸药还可以切开的。同时他也十分的不解,疑惑的问: “师父,你这是干嘛?” 唐森笑了,把那切出来的一小段炸药用纸包好,收进了兜里: “你师父我想吃鱼了。” 石宽不傻,立刻就明白了唐森是要拿炸药去炸鱼,又兴奋又好奇的说: “这炸药都切开了,还能炸响?” “怎么不能啊,雷管能响,它就能响。这个笑面虎,顿顿不是鸡肉就是猪肉,我都快吃不下了。” 技术员还有那些士兵的伙食是和矿工们分开的,他们吃的不差,顿顿都有肉吃,那油也放得够足。可唐森是个海边人,就喜欢吃点腥味的,没有海鱼,那河鱼他也想弄点来尝尝啊。 知道炸药切开了还能炸响,石宽就更加兴奋了,声音都有点颤抖,又问道: “就这么一小截,也能炸响?” “你想把海龙王都炸出来呀?” 唐森坏坏的笑着,露出了他那被烟熏得乌黄的牙齿。 石宽高兴啊,唐森能偷炸药,他也能偷,以后偷个十筒八筒回去,往那玉龙河里一扔,岂不是要让整个护院队的队员们帮忙捞鱼? “师父,你还有什么没教我的,都教呗!” 唐森把身体向后倾去,一脸狡猾的说: “哎!我可没教你哦。” “对对对,你没教我,反正你是我师父。” 石宽也是懂得规矩的,马上醒悟过来,这种事情可不能说是唐森教的。 唐森把那剩下的大半截炸药塞进了炮眼里,又拿出雷管和导火索按上,意味深长的说: “这炸药啊,少填一些,炸出的石头就少一点,你们就不要抬这么厉害。这金子洗出来了,落到了谁的手里还不知道,那么卖命干嘛。” “那是……那是……” 石宽不断的点着头,心里也有点怀疑。这挖矿支持国家建设,有可能就是个幌子,金子最后是造汽车造大炮,还是造各位官老爷的洋楼,那谁知道呢? 第725章 不响的炸药 所有的炮眼都已凿好,炸药和导火索也都安置妥当,石宽和唐森两人,舒舒服服地靠在石头面上,悠闲地抽着烟,看着下面还在忙碌着抬石头的矿工们。那冒着烟雾的柴油机,还有皮带飞速转动的碎石机,发出阵阵轰隆隆的声响。 石宽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手指上的那些裂口,百无聊赖地问道: “师父,你家孩子多大啦?” “我哪有孩子呀,这些年光忙着打仗了,都忘记找个婆娘了。” 唐森半眯着眼睛,灵活地动着他那只剩下一根大拇指的左手,他是个左撇子,却又偏偏受伤的是左手,不过好在还剩下根大拇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石宽这才晓得原来唐森也是个老光棍,他乐呵着说: “你都没婆娘,那上次来的那些姑娘,你怎么没去睡呢?” “就那群歪瓜裂枣,让我去睡她们,我可提不起兴趣。这大太阳晒得,真让人犯困,别吵我,我先眯一会儿。” 唐森说完,把那还剩老长一截的小烟一扔,扯起衣领半遮住脸,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起来。 石宽明显感觉到唐森有心事,不想再聊下去了。金玲她们几个,虽说算不上美若天仙,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歪瓜裂枣。这唐森一个老光棍,居然还嫌弃起她们来了,这可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唐森要眯一会儿,石宽也就不吭声了,继续摆弄着他那手指。他还年轻,往年冬天手指基本都不会开裂的,今年来这挖矿,整天抓着钢钎,摸着石头,手就裂得不成样子,有时候用力展开手指,都能有血从那裂缝里渗出来。 躺了好一会儿,雷矿长那长长的哨声就像闹钟一样准时响起,该收工回去吃午饭了。石宽推了推旁边好像已经睡着的唐森: “师父,准备点炮喽。” 唐森根本没睡着,回答清晰: “急什么,他们离开,还要好一会呢。” 确实是,虽然矿工们听到哨声,立刻就会噼里啪啦的撂下挑子,但两百多号人,全部退出矿场,还需要一点时间。 雷矿长在下面,检查了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又吹了一长两短三声哨声。这是告诉炮手,人员已经全部撤离溅石区,可以点炮了。 这会的石宽不再懒惰,毕竟点了炮,他们也可以收工了。他又推了推唐森,说道: “师父,开始了。” 唐森坐了起来,从衣兜里摸出了松明子。他还是老习惯,点导火索必用松明子。 待唐森做好准备,石宽飞快的走到另一个炮位,俩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就开始点起来。 所有的导火索点燃,两人飞快的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躺下,默默的等待炸药炸响。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石宽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十九声响过之后,就没有在响起,他心里有些慌,问道: “师父,只响了十九下,有一炮没有响。” 唐森也在心里琢磨呢,他躺在那没动,回答道: “再等等。” 又等了好一会,整个矿山还是静悄悄的,唐森有些忍不住了,问道: “你刚才数了,确实是十九响?” “是啊,我掐着手指头的。” 石宽没有掐手指头,但这么重要的事,他不会记错。 其实唐森也在心里默数,确实是只听到了十九响。他想了一会,说道: “可能是重叠了,两响听成一响,不管了,回去吃饭吧。” “真不管了?” 石宽还有些犹豫,这可是炸石啊,真能不管吗? 唐森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说道: “吃了午饭再过来,那都要快两小时了,不响的,那也响不起了,到时候再拿出来。” 石宽现在知道两个小时等于一个时辰这么长了,如果这么长时间炸药都没在爆炸,那肯定是导火索装不好,或者雷管没能把炸药引爆了。回去也没事,就说道: “那走吧,一会它炸了,这里也没人。” 俩人离开矿场,往对面的坪子走去。 回到了住处,到了平时和邓铁生一起坐着吃饭的地方,捧起了邓铁生早已帮他盛好的饭菜,大口吃了起来。 如今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点肉,可石宽却不觉得有多苦。心里有了念想,想着文贤莺,哪怕是没有菜,光吃玉米糊,他也能吃出扣肉的味道来。 邓铁生也吃得挺香,毕竟抬了一上午的石头,饿极了吃什么都觉得香。他把饭塞得嘴巴鼓鼓的,好不容易腾出点空隙跟石宽说话: “今天的炮怎么才响了十九下?” “是二十下,你都没数清楚。” 石宽想着都回到这儿了,炮还没响,估计是唐森说的重叠了,也没太在意。 两人一边扒着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唐森可能确实不喜欢吃这些猪肉鸡肉,早早地就吃饱了。他扯了根小树枝,掰得细一些,叼在嘴里剔牙。他这剔牙的功夫可真是绝了,都不用手帮忙,光靠嘴唇把小棍左右挪动,就能把牙缝里的肉沫菜叶给剔出来。 他懒洋洋地走到石宽面前,说道: “吃得这么慢,快点儿,我跟你去找笑面虎,说以后炸药就让你自己去领了。” “哦,还有几口就吃完了,吃完就去。” 石宽发现到了这儿,饭菜不怎么样,自己却越吃越多了。他把所有饭菜都塞进了嘴里,就连粘在碗沿的几粒米饭,也舍不得放过,舌头一卷,又给扫进了嘴里。 吃饱了,他把陶碗放在邓铁生旁边,让邓铁生帮忙拿去放,就跟着唐森走了。 雷矿长的伙食就不一样了,煮好了有人会帮忙端到办公室里来。这会儿他正夹着小烟,喝着小酒呢,看到唐森和石宽进来,热情地招呼道: “老唐,石队长,你们来啦,吃了没,快坐下喝一杯。” 唐森很看不惯雷矿长这种虚情假意,还真的拉石宽过去坐下,把叼在嘴里的小木棍吐掉,不客气的说: “有酒啊,那还真想喝一杯。” 第726章 三条人命 “喝啊,还想什么。” 雷矿长倒也不是真的小气,马上起身拿过两只空碗,给两人倒起了酒来。 快两个月了,石宽滴酒未沾,也有点馋,端起了酒碗就喝了一口。 唐森把此行的目的和雷矿长说了。 雷矿长把酒碗举起,满脸笑容,说道: “石宽,你终于出师了,来,碰一个。” “我不才啊,这么久才学会了这点东西。” 石宽也举起了陶碗,和雷矿长的碗碰到了一起。 几人客客气气,又聊了好一会,陶碗里的酒渐渐见底。 雷矿长打了个饱嗝,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 “石队长,这么久以来,你也辛苦了。既然你是老唐的徒弟,那以后就跟着老唐干点别的,不要抬石头了。” 石宽有点奇怪,这个雷矿长唱的是哪一出,竟然这么仁慈,不要他干重活了?事出必有因,听起来很好的事,不一定就是好事。他没有太兴奋,反而谨慎的问: “雷矿长,这是怎么回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哪里哪里,你是文家姑爷,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在龙湾镇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来我这挖矿,已经是委屈你了。挖完矿出去,我们还是要打交道的,怎么能让你再继续干这么累的活呢。” 雷矿长话说得非常好听,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实际上,他这是在受人之托。昨天牛镇长派人来传话,说明天搞半边猪肉进来,同时也带来了李连长的一封信。 李连长在信里交代,让他关照关照石宽,说是还石宽一个人情。他在龙湾镇待的时间还不长,不知道李连长和石宽之间有什么情谊,让关照那就关照呗。 “你这突然不让我抬石头,我还有点……有点……呵呵呵……” 石宽是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心里是有点不自然。 唐森和石宽的关系还是蛮好的,看到这情形,就敲了一下桌子,笑道: “你这家伙可真贱,让你干点轻松活,还扭扭捏捏的,怎么,不想跟着我混啊?” “没有没有,我全听雷矿长的。” 石宽赶忙解释。 雷矿长又端起那陶碗,乐呵着说: “跟着老唐可以,但炮手的活儿,你可跑不掉哦。” “行嘞,行嘞,谢谢矿长,来,干了这碗。” 石宽举起了陶碗,碰了一下之后,把碗里的酒喝干。 酒足饭饱后,下午开工的点儿也到了,雷矿长晃悠着出了门,嘴里含着哨子,可劲地吹了起来。 石宽和唐森打着饱嗝,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有说有笑地往对面矿山走去。 快到矿场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像触电似的缩着脖子,蹲了下来,东张西望。 只见矿山顶上,那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泥土,跟下雨似的哗哗往下落。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肯定是上午没响的那一炮,这会儿响了。好在他们还没走进矿场,没被那飞石砸到。 尘土慢慢落定,石宽也赶紧跳起来,往前边瞅,扯着嗓子大喊: “有没有人受伤啊?大家都还好吧?” “我……我流血了,我脑袋破了。” “我的脚,哎呀,我的脚。” “这是怎么回事啊?” 矿场边有人哭喊着,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叫嚷声。 石宽二话不说,撒开脚丫子,拼命地往前跑。还没跑到那些受伤的工友跟前,就又听到有人喊: “死人啦,阿长被砸死了。” 阿长?不就是今天早上嘟囔着,说今天干活要小心的那个吗?他被砸死了?石宽心里更慌了,他跟阿长虽然不太熟,但毕竟是条人命啊。 “大侄,大侄,你不要死啊,不要死,你死了,回去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呀?” 另一边,又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看来又被砸死了一个。 “救救我,哎哟,痛死了,教教我啊……” 还有更惨烈的声音响起,顿时整个矿场乱作一团。扒石头拉出被埋的工友的,东奔西走寻找自己好友亲戚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 石宽他们走在后面的幸免于难,但是走在最前头,已经进入到矿场的,那就遭了殃了。死了三个人,还有近二十个受了伤的。所幸伤的都不是很重,最重的也就是一个脑袋被砸破,血流红了半边衣服的。 把死者抬回了坪子里,又给受伤的人把伤口包扎好,雷矿长就跳上了一个小土堆,扯着嗓子喊道: “各位同仁,今天就不干活了,休息一下午,我这就派人回镇里,把牛镇长叫来,好好处理一下后事,大家都别着急,先平复一下心情哈。” “冬生,大明,你们俩赶紧麻溜地回镇里去禀报,今晚一定得赶回来。” 还没等雷矿长开口吩咐,弄弟就已经安排两名手下要赶回龙湾镇。 石宽瞅了瞅弄弟的脸,好像有那么一丢丢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说不上是慌张,也说不上是难过。 出了这么大的事,雷矿长也怕会乱套啊,对着冬生和大明嚷嚷道: “快去快回,让牛镇长多带点人和药来。” 下午不用干活,大家也没回房子里歇着,就围坐在那几个死去的工友旁边,一个个都傻愣愣的。 石宽实在不忍心看这惨状,拿着一块阴沉木慢慢地走向坪头,这块阴沉木是他偶然捡到的,他之前听阿长说,用阴沉木来做牌九是最好的。可惜还没来得及把这阴沉木交给阿长,阿长就死了。 到了那棵被锯倒的大樟树前,他蹲在了大树桩上,掏出小烟,点上一根。脑子里头就琢磨开了,这炸药怎么会隔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炸呢?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的肩膀上突然冒出来一只干燥且沾满油污的手,不用回头,他就晓得是唐森跟过来了,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师父,你以前打仗的时候,有炸药隔了半天才响的吗?” 唐森把石宽手里的香烟拿过,吸了一口,又还给了石宽,冷静的说: “导火索被人动过手脚了。” 第727章 极度怀疑 石宽吓了一跳,“嗖”地一下转过头来,磕磕巴巴地问: “师父……你……你说什么?” 唐森坐到石宽对面的一块木头上,满脸哀愁,叹了口气说: “我去领导火索的时候,瞧见有一捆导火索有点问题,那引药好像松了,我就没拿那捆。我寻思着要是谁拿了那捆,发现确实松了,肯定会切下来扔掉,反正导火索够长,当时就没当回事。刚才我问了陆成还有他们几个,都说没把松的那一段给切出去,他们也没注意。” 陆成是另一个技术员,跟唐森一样,负责教矿工们凿炮眼、装填炸药,也帮忙领炸药分给其他人。这人比较闷,不太爱说话。石宽往前迈了一步,紧紧抓住唐森的手,哆哆嗦嗦地问: “你是说陆成搞的鬼?” 唐森把石宽的手甩开,回头看了一眼住房那边,然后才压低声音说: “不是,是陆成也没留意,出了事以后,才跟我说,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 “可能?那到底是不是真被人动了手脚?” 石宽急得不行,如果真是被人动了手脚,那可不得了啊,这是杀人,可是天大的事啊。 唐森捡起石宽因为激动掉到地上的小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又缓慢地说: “我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不过可以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了。” “怎么看出来的?” 石宽继续追问,他也从唐森手里把烟拿过来,抽了一口,不过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的动作看起来有点生疏了。 “这炸药虽然是笑面虎和盘排长管,但当初一大捆导火索拿来时,是我和陆成切成一丈一丈长的。我和陆成都是这方面的技术员,如果导火索有问题,当时切的时候,我们就会切出来。这一头有些松软的导火索,是中午才发现的,证明是后来才松的,那就是后来被人动过手脚。” 唐森慢慢,又有些凝重的把自己所怀疑的说了出来,炸死了人,他和石宽的责任重大啊。 石宽不怀疑唐森说的话,他是技术员,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那看了肯定是有所觉察的。他只是在猜想,这个动手脚的人是谁? “这些东西只有你们和雷矿长以及弄弟那家伙能接触,该不会是他们动的手脚吧?” “不会,那样太明显了,当家不闹事,他们动手脚干嘛?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 唐森一边喷着烟雾一边摇头,他想过其他的技术员和士兵,却从没想过雷矿长和盘排长,因为这不符合常理。 石宽却捏着下巴,有着不同的理解。当家不闹事,可如果这些矿工里面有这些当家的仇人,他们想暗中杀掉,那就有可能了。 这样一想,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是要杀人,那杀的就是他和唐森。因为这炸药不响,要去排查的就是他和唐森。他是炮手,唐森是教他点炮的。 动手脚的人肯定不会想到那炮竟然到下午才响,肯定以为他俩发现有不响的,就会去排查。哪里想到他和唐森两人都懒,没有去排查,直接回来吃饭了。 石宽也在心里自责,如果当时去排查,那阿长他们几个就不会被炸死了。他看向唐森,问道: “笑面虎和那个弄弟,和你有没有仇口?” 才一问完,石宽就握拳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仇口的是自己和弄弟啊,之前为了大樟树的事,还有今天早上都差点打起来了,怎么问唐森和他们有没有仇口。 唐森皱了皱眉头,认真的问: “你真的怀疑他们啊?” 石宽点了点头,不说话。 唐森又说道: “确实是所有人都值得怀疑,我和他俩倒没什么,和这里的所有人也都没红过脸,倒是你……” 石宽把唐森的手指往下压,又在唐森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不要说下去了。 半夜,牛镇长和李连长才到。牛镇长腿不利索,是由士兵们抬着来的。他太胖,挤不下滑竿,是士兵们用竹竿绑在太师椅的两侧,四个人一组轮流着抬来。 牛镇长和李连长一来到,就和雷矿长进房间了商量,也不知道商量什么。 第二天早上,牛镇长就站上了雷矿长昨天站的那个小土堆上,拄着手里的拐杖,大声说道: “各位乡亲,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故,真是不幸啊。我牛某人以及雷矿长、李连长,深表遗憾,他们三人为国捐躯了,我们三人也该做点事情,凑了些钱,准备给他们买口棺材,入土为安。大家今后干活,务必千万小心,别再发生这种悲剧……” 牛镇长在土堆上巴拉巴拉的讲,表情那叫一个悲切。坪子上围着的那些矿工,一个个默默的听着,他们都知道这几个人狡猾得不得了,可又找不出什么毛病来。这发生意外死的,又不是被谁害死的,出钱买了棺材,那还能说什么? 石宽不怎么注意牛镇长在说什么,他目光一直盯着站在边边的弄弟,想在弄弟脸上寻找些什么。 牛镇长讲了一大通,最后宣布今天也不需要干活了,带来的那一半边猪肉,就煮来吃,当是给死去的三个矿工送行。 不知道是看惯了生死,还是猪肉的诱惑力太大了,一直默默不出声的矿工们,开始骚动起来,大家帮忙生火做饭。 牛镇长不在这里吃饭,让士兵们找了几张床板,把死去的几个工友绑在床板上,连同他自己,一起抬回龙湾镇去了。 李连长怕这里会乱,和一部分士兵还继续留下来,他在人群中找到了石宽,把手在石宽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说: “石队长,我前天才写信让老雷多关照关照你,今天就和你见面了,缘分啊。” 石宽惊讶不已,把身体微微侧过一边,让李连长的手从肩膀上滑下来。 “关照我?” “对呀,老雷没和你说吗?” 李连长扯了扯衣服下摆,然后把手背过身后,目光随意的扫视了半圈。 第728章 原来如此 回想起昨天中午雷矿长说的那番话,石宽好像有点开窍了,忙问道: “原来是你跟雷矿长讲,让我别再抬石头啦,这……这……太感谢啦!” 李连长闷不吭声,迈着四方步向前走。他这可是头一回来这儿,好多美景都还没看见呢,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石宽情不自禁地跟在了李连长身后,脑子里苦苦思索,自己和李连长能有什么交情,以至于李连长会写信给雷矿长,让雷矿长照顾自己? 这个狭长的坪子,也没什么特别的走法,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石宽那棵被锯倒的“相思树”跟前。李连长一脚踩在那树桩上,冷不丁冒出一句: “石队长,你不会是土匪吧?”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地往腰间摸去,这才想起自己的枪已经不在身上了。 “我……我怎么会是土匪呢?你可别乱讲。” 李连长转过身来,把那白手套往上提了提,笑着说: “看你紧张的,我就随口一问。你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怎么可能是土匪呢。” 石宽确实不是土匪,但被这么一问,额头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这话可不能乱问啊,当土匪那是要掉脑袋的。” “哈哈哈哈……让石队长受惊了,莫怪莫怪!” 李连长开怀大笑,看上去轻松极了。 石宽心里明白,李连长不可能平白无故问这个,心里还是有点慌,赶紧掏出一根烟,点着了压压惊。 看着石宽把烟点着,李连长微微弯下腰,凑到他跟前,又轻声问了一句: “你不是土匪,那冒充高老师写给我的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石宽又是一惊,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劲儿地摆手: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才不会干那么无聊的事儿呢。” 李连长直起腰来,乐呵道: “不无聊不无聊,你这封信啊,那可是救了我一命呢!” 石宽觉得李连长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可也没完全承认,支支吾吾地说: “这个……嗯……这个……” 李连长把手搭在石宽肩膀上,稍稍用了点力,感慨道: “我知道你是想戏耍我,我不跟你计较,要不是你戏耍我,我这会儿指不定都被黄土埋咯,真是歪打正着,歪打正着啊!” 听李连长这么说,石宽的心也不那么慌了。 “这个……这个……这个怎么说呢……” 这种事,确实不太好意思承认,李连长也没再追问,把手从石宽肩膀上拿开,背到身后,又看向别处,聊起别的来了。 原来啊,罗竖从阿香那儿听说,石宽在金矿过得不怎么好,就想帮石宽一把,毕竟石宽帮了他不少忙。 于是,罗竖就去找李连长,说那封信是石宽写的,说石宽以为他和高枫是两夫妻了,还偷偷喜欢着文贤莺,脚踏两条船,心里就不爽,就冒充高枫给李连长写信。同时呢,也冒充李连长给高枫写信,把高枫骗到河滩上去。本来是想让他和高枫还有文贤莺之间产生点矛盾,把水搅浑。哪晓得,那天晚上文贤莺把他和高枫带回家吃饭,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到了石宽家吃饭,还在石宽家打麻将打到天亮。 李连长当然相信罗竖说的话,毕竟这事儿这么曲折,编也编不出来,而且也挺合理的。他就是好奇,罗竖为什么要把这事儿告诉他。 罗竖给的解释,也是滴水不漏。说欠了石宽一点钱,石宽虽说不要利息,但明里暗里,隔三差五的就催他还钱。当初借钱是给家里老父亲看病,现在还没凑够钱还给石宽,被催急了,感到不爽,就跑来把这事说了。 罗竖和石宽平时看起来蛮合得来的,可谁知道暗地里发生了什么?就像他和牛镇长,看起来关系也不错,不是有段时间也互相猜忌吗? 所以李连长对这解释,也没有什么怀疑。还暗中感谢石宽呢,要不是石宽的戏弄,七月十四那天晚上,被割脑袋的可能就是他了。 李连长可是斯文人啊,斯文人讲究有恩必报,也就写信给雷矿长,让雷矿长关照关照石宽咯。 其实罗竖所期待达成的效果,还远不止这些。他是希望李连长把石宽放回来,让石宽和文贤莺这对有情人,可以不用分隔两地,幸福的在一起的。只是事情哪能都如人愿,不过这个结果也不算差,至少让石宽过得更好一些。 和李连长在大树墩往回走的路上,石宽突然觉得小肚子有点发胀,于是就跑到旁边去解决一下。好巧不巧,这个地方还真是个方便的好地方,石宽竟然和弄弟不期而遇了。弄弟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也转进了这里。 两人一见面,都有点惊讶,还有点赌气,谁也不搭理谁,谁也不肯让地方给对方,让对方先小解,或者换个地方。 他俩就这么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看向对面的矿山。弄弟解开了裤扣,而石宽则挽起了右边的裤管。 要说这是一场较量,那现在就是第一回合,弄弟略胜一筹。毕竟裤扣好解,把家伙掏出来,身体稍微往前一挺,就可以哗啦啦地尿了。石宽的大裆裤,卷得高高的,得在那凉风中露出大腿,把家伙从裤管的另一边掏出来,还得用手抓好裤管,把握好方向。 这地方没遮没拦的,还是个风口,两人尿出的水柱根本没办法直直地射向对面。刚尿了一会儿,那北风突然又加大了,水柱更是变得乱七八糟的,溅得到处都是,眼看着就要被风吹回来溅到自己的裤子上了。 石宽赶紧往左一闪,想让那水柱顺着风,别把自己淋湿了。可这一闪,就闪出问题来了。 他和弄弟并排站在那儿,离得挺近的。他在风的前面,弄弟在后面。就这么小幅度的一闪,那风就把尿液吹到了弄弟的身上。 弄弟的手还被那温热的液体淋着,他马上转过头来对着石宽,屁股还往前一撅,也淋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这王八蛋,竟敢淋我,看我不尿你一身。” 第729章 尿斗 真是事与愿违,弄弟本想淋回去,让石宽也尝尝被尿淋的滋味,可他一转身,却正好迎着北方吹来的大风。这不是明摆着找虐嘛!谁不知道迎风撒尿会尿到自己身上啊,老天也没惯着他,那喷出来的尿,一滴不落,全洒在了他的衣服和裤子上。 他发现的时候,屁股赶紧往后缩,可惜已经太晚了,只能狼狈地往后蹦了几步。 石宽一看,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可没尿你啊,是你自己没喝够,还想再讨点来喝。” “你个混蛋,我要崩了你!” 弄弟这下可真火了,连家伙都没收回去,直接把背后的枪甩到前面,拉动枪栓。 石宽还在尿着呢,不过他这次反应挺快,腾出一只手,蹦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弄弟的枪管往上举,毫不示弱地回怼道: “想打我?你就一发子弹,你要是敢扣动扳机,我马上把你扔到这陡坡下面去。” 刚才只是被风吹来的尿溅到了一点,这次两人面对面,那可真是被石宽淋了个正着,而且石宽的尿量还挺大,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弄弟这下是真的怒不可遏了,也不管枪管有没有对准石宽,往回一拉,同时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惊破了寂静的山沟,把没走多远的李连长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掏出勃朗宁手枪,像只兔子一样飞奔回来。只见弄弟身前湿漉漉的,石宽的一条裤管还没完全掉下来,两人都双手紧紧抓着那杆长枪,正在互相争抢。 李连长也对着天空放了一枪,扯开嗓子大喊: “干嘛呢,你俩干嘛呢?” 长官来了,弄弟就像找到了救星,用力把枪往回一拽,委屈巴巴地诉苦道: “连长,他尿我,你看我都湿透了。” 石宽见李连长来了,这才松开手,不然弄弟可没那么容易把枪拿回去,他立刻反驳道: “他要杀人。” “我没杀他,就是气不过。” 弄弟其实真的想杀石宽,不过刚才开枪确实只是因为气不过。 气不过也开枪了,石宽可不管那么多,把心里的怀疑一股脑儿全骂了出来: “就是他杀的,矿上的三个人也是他杀的。” 人在愤怒和着急的时候,说话往往就不过脑子了,弄弟上前横着枪推了石宽一把,好像完全忘了李连长还在呢,扯着嗓子大骂: “杀你怎么啦,杀不死你算你命大。” 石宽是无意的骂,却骂出了名堂,那就更加骂了。 “终于承认了是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给我等着。” 弄弟觉察出了,赶紧乱说: “承认什么?谁欠你钱了,你个吃里扒外的,在这乱汪汪什么?” “我是吃里扒外,我吃谁的了。你连狗都不如,你就是个屁。” “……” 看着两人你推我搡的,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李连长气得火冒三丈,对着两人的脚下,又放了一枪,扯着嗓子吼道: “停下,都给我停下,再不停下我就把你俩都毙了。” 这一下两人都老实了,弄弟还往后蹦了两下,差点从陡坡上滚下去,一脸无辜地看着李连长。 李连长枪指着弄弟,张嘴又骂: “你这没用的家伙,被他尿了,不会尿回去吗?” 这时弄弟基本已经恢复了理智,不敢说刚才那些话了,只得在尿的问题上纠缠: “我尿了,可是尿不过他。” “尿不过就割了,留着干嘛?” 李连长刚才是没太注意他们的对话,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兵太窝囊了。 这时候,其他的士兵还有矿工们,听到了枪声响,也都围了上来。 两人打架,人一多肯定打不成,再说还有李连长在这里。弄弟和石宽互相骂了一会,也就各自散开了。 这一场小冲突,让石宽确信是弄弟动得手脚了。弄弟肯定是要杀他,结果误杀到了阿长他们三人。换句话说,阿长他们三人,是为了他而死去的。这可是三条人命啊,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石宽没有冤枉弄弟,那导火索确实是弄弟动过手脚的。那天早上和石宽发生了争执之后,他心里憋了一股气。后来在要把炸药送去给雷矿长时,就起了杀心。 他不懂得炸药,但接触多了,也明白一些原理。他把那导火索的一头用锤子锤打,把里面的火药粉打松,这样导火索烧到这里的时候,就不能顺利燃烧过去。 想着炸药不能在预定的时间爆炸,石宽肯定要去查看的。那导火索里的火药只是松了,并不是没有,还会慢慢继续燃烧过去,这样就有可能把去查看的石宽,神不知鬼不觉的炸死。 只是事与愿违,他不懂得控制这个量,把导火索捶打的松松的,里面的药引基本抖落了出来,导火索燃烧到这里时就停住了。 事情也还真这么巧,导火索的外皮是非常耐燃烧的,但也不是烧不了。这捆导火索质量不怎么好,燃烧到这里没有了火药,原本应该是熄灭了的,却把外面的皮给烧着了,那皮可就燃烧得慢啊,两个小时后,才烧到了装置雷管的地方,引爆了炸药。 这其中有石宽和唐森的疏忽,也有阿长他们的命,反正就是一系列阴谋加巧合,制造出了这一场悲剧。 休息了一天,吃了一顿半饱的猪肉,还是得开工啊。 石宽不用去抬石头了,跟在唐森的屁股后面,时不时围着那几台机器转着,倒也轻松。 这些机器组装好时,他也是来看过的,可是没有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还是新奇得不得了的,问这问那: “师父,为什么柴油机吃油就会响,碎石机却要柴油机来带动才会响?” “柴油机是燃烧产生动力了才响,碎石机是被带动了,里面的甩铁拍打而响,是不同的概念。” 唐森倒也还挺耐心,跟石宽解释着。 “为什么燃烧就会产生动力,我们平时烧火怎么就没有动力?” 石宽就像个小孩,又继续问着。 “这个我就不懂了,你要问外国人,是外国人造的。” “哪里才有外国人?” “去外国啊?” “外国那么远……” “远你就不要问,在这坐着不好吗?问你又不会造。” 问得多了,唐森也有点烦,转身走回了临时搭起来的小棚,躺在那木条上休息。 第730章 信件 石宽没有跟回去,还在那盯着机器看,他觉得那柴油机喷出来的烟雾都带着香味儿,哪舍得走啊。 他现在最盼着的事儿,就是这些机器坏掉。这样就可以和唐森一块儿把它拆了,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结构。 只可惜这机器一直运转得好好的,他除了每隔半个时辰给柴油机加一下冷却水,就没什么事儿可干了。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雷矿长从樟木槽那边溜达过来,拍了拍石宽的肩膀,亮着大嗓门儿喊道: “时间差不多了,你跟我去拿炸药,凿炮眼炸石头去。” “哦,老唐不去凿炮眼了啊,那谁跟我搭伙啊?” 机器嗡嗡响,石宽也扯着嗓子喊。 雷矿长把石宽拽到一边,离那柴油机远了些,这才说道: “这凿炮眼得找个配合默契的才行,你自己挑个平时干活顺手的。” 石宽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了邓铁生,张嘴就说: “那我和铁生一块儿吧。” 雷矿长才不管石宽和谁呢,他只要有人帮着干活就行。 两人一块儿来到了装炸药和修理工具的木棚里,这木棚是用大柱子和木板钉成的,特别结实,还分成了里外两间。外间堆着油桶,还有那些大锤、扳手什么的。 里间就是堆放炸药的,那门用一把铁锁锁着,雷矿长从裤头掏出钥匙,把锁头给打开,指着里面一堆一堆的炸药和导火索,说道: “拿吧。” 石宽是第一次来这里,对那些炸药和工具没什么好奇,反而拿起那铁锁左看右看,问道: “这锁怎么是从下面往上开的?” 这是新锁,里面是有锁米的,不同于普通的铜锁。雷矿长也懒得解释那么多,过来拍看石宽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别管这锁了,把炸药拿出去,装填好一点,你作为队长,在其他组装填完后,也去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了再点炮。” 前两天那场意外,雷矿长倒是没有怀疑是有人动手脚,他是认为这些矿工装填炸药,弄得不够好。但是他也不找这些矿工来训斥,那样会让那些抬石头的矿工和装填炸药的人发生矛盾。人都死了,他只叮嘱一下石宽这个队长就行。 石宽也突然有些沉重,想了一下,说道: “以后如果有炮不响的,我想叫上盘排长一起去检查。” 雷矿长眉头一皱,很是奇怪,倒吸着凉气说: “为什么要叫上他?” “我们都是一些粗人,心不够细。他是当排长的,心肯定细一点,让他一起去帮排查排查。” 石宽并没有说出真话,他的话里还透露出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如果盘排长不去,那就让雷矿长跟去。 雷矿长理解石宽的意思,有个当头头的跟去排查,这才能服众。如果不去这些矿工们可能会不满,他想了一下,说道: “那我和李连长说一下,以后让盘排长兼职当排查员。” 石宽不再说话了,拿起炸药和几捆导火索走出去,分发给其他几组搭档,又叫上了邓铁生: “铁生,跟我凿炮眼去。” “好哩!” 邓铁生撂下肩膀上的木杠,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他听石宽说过,唐森不再带队凿炮眼了,心想着这活儿肯定会轮到他。现在果然不假,这活轻松,可比抬石头舒服多了。 到了炮位,石宽不着急干活,掏出了烟分给邓铁生,也学着唐森的样子,把自己拿的那一份炸药,每一筒都切出一小截来。 邓铁生和石官当时一样,惊讶不已。不过他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他知道石宽要干大事,他要做的,只有为石宽保密。 李连长只在金矿待了三天,就准备动身回去了。这帮矿工们一个个老实巴交,根本不会乱,待在这里就是多余的,回家搂着谭美荷睡多舒服。他以前认为和女人睡觉是做那事时最舒服的,现在体会到了,睡觉睡觉,只有睡才是正事。 临行前,石宽交给了他一封信,没有信封,只是一张纸对折,然后用饭粒把边缘给粘住了。他把纸张在手里拍了拍,笑道: “你的信封上又没署有名字,我交给谁呀?” 石宽有些不好意思,脸也有些微红,吞吞吐吐的说: “帮我……帮我交给……交给文校长。” 李连长把头微扬,又缓缓的沉下来,长叹一声,笑道: “哦~原来是给文校长的,你俩真是情意绵绵啊,你小子命怎么这么好,文家三姐妹,两个都要嫁给你。” “撞了……撞了狗屎运吧,这信……这些你不会偷偷拆来看吧?” 石宽知道李连长肯定会拆来看,但他也故意这么说,让自己有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李连长把信塞回了石宽手里,不悦的说: “你既然这样想,那这封信我还是不帮你转达了,还有三个多四个月,你就可以回去,到时自己给她吧。” 石宽马上又把信推回去,带着歉意说: “李连长你是有文化的人,就别和我计较了,帮我带回去,我都两个月没见到她了,怪想念的。” 李连长把信塞进兜里,扯了扯白手套,把手背过身后,昂起头说: “那我就帮你把信带回去,我是读书人,怎么会做出偷看别人信件的事,下次别再和我说这种话了。” “不好意思,是我糊涂,是我糊涂。” 石宽千万感谢。 李连长能不看石宽的信吗?不可能,还没走出几道弯,就把那信从口袋里掏出来,指甲沿着两张纸的粘合处挑了挑,“信封”就被打开了。 信纸是信封,信封也是信纸,其实就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我的美人文贤莺,我想你,每天晚上都想你,想摸你的大n子,想抓你屁股,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俯着床睡,直捅床板。我在这里干活很累,多亏了李长兴那家伙,他把我调去干修理,现在轻松了,李长兴应该也不是坏人。你等我,还有几个月我就可以回去了,到时我要把你抱在床上,连睡着三天不下床。 第731章 两位美人 这字写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没有一个是站得直坐得正的。一个大一个小,涂涂改改了好多地方,还有一箩筐错别字。信里的内容完全不能叫信,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李连长好不容易把信“认”完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时他也很是纳闷,石宽这么个糙汉子,怎么就讨得美若天仙的文贤莺喜欢了?而他自己呢,言行举止都那么文雅,那么大方,却只能跟谭美荷那个残花败柳在一起? 他“呸”了一口,把那纸边缘的饭粒弄湿,又给粘了回去。这信压根就不值得偷看,跟石拱桥头那些,对路过女人指指点点的滑竿佬没什么区别。 其实石宽也挺不容易的,他虽然不是什么文化人,但写信绝对不会这么粗俗的。现在写成这样,是因为他知道李连长肯定会偷看,既然会偷看,那就不能写得太直白了,得藏点真实的内容。 他写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是为了迷惑李连长,真正的意思是说李连长帮他调动工作。文贤莺看了肯定会觉得很奇怪,会想办法弄明白李连长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件事? 果然,文贤莺拿到花公转交给她的信后,迫不及待地跑到操场边头去看,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跟煮熟的螃蟹似的,滚烫滚烫。 这个石宽也太粗俗了,上次画了那么不正经的画,现在又写这样的信,真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 不过她心里虽然骂着石宽粗俗,却还是被描写李连长的那一段给吸引住了,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这个李长兴到底想干嘛呢? 正当文贤莺苦思冥想的时候,手里的纸突然就被人抽走了。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听到高枫“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又在这看情书呢,我看看写了什么甜言蜜语。” 文贤莺一扭头,高枫就已经像只兔子一样跑出老远,她急忙追上去,喊道: “快还给我,不然要你好看!” “我就不还,你能拿我怎样?” 高枫回过头,调皮地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 文贤莺甩臂奔着,高枫在前面跑,两位仙女你追我赶,衣袂飘飘。 一直追到小瀑布前,高枫没路可走了,她高举着信纸,另一只手拦住文贤莺,笑嘻嘻地说: “别抢啦,再抢我就把它扔到潭里去。” 文贤莺也跑得气喘吁吁,她双手反撑着腰,喘着粗气说: “好啦,你想看就看吧,我才不信罗竖没跟你说过肉麻的话。” 文贤莺不抢了,高枫却还警惕着,她背对着文贤莺,一边看一边故意大声朗读: “亲爱的文贤莺大美女大宝贝,你的奶奶好大好大啊,哈哈哈……我好想摸一摸……” 文贤莺不抢了,却伸手捶了一下,羞红着脸骂道: “别胡说,他才没这样写呢。” “就有就有……我真的好想摸啊……” 高枫嘻嘻哈哈地乱读着,读着读着,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音,脸上也没了笑容,估计是看完了,就把那信纸还给了文贤莺。 文贤莺也收起了刚才的羞涩,疑惑地问: “枫枫,你怎么啦?” 高枫有点失落,叹了口气,轻声说: “我好羡慕你啊,有人这么爱你,还给你写这么好的话。” “你是在笑话我吗?这么粗俗的话也算好?” 高枫似乎很认真,文贤莺越发不解了。 高枫迈开步子,沿着那鹅卵石沙沙的走,幽幽的说道: “话虽然很粗俗,但有哪一句不是真的,有哪一句不是心里所想?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没有必要装什么高雅,我觉得石宽很真诚,想什么就说什么。” 文贤莺追上前去,和高枫一起并排着走,脸上也有些淡淡的忧愁,问道: “难道罗竖对你不真诚?” “那倒不是,罗竖和石宽是两类人,他不会这么直白,正因为他没有说过这种话,所以我才羡慕你。” 回想着和罗竖在一起,连爱都很少说,高枫确实是有些羡慕。她觉得文贤莺和石宽这种才叫浪漫。 文贤莺伸手挽住高枫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都觉得丢脸呢。” 其实文贤莺也很享受石宽这种粗言糙语,享受这种火辣辣的感觉。 两人慢慢的走到上游,在两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高枫把文贤莺的手拉到自己的肚子上,轻轻的按着,说道: “我的肚子快要藏不住了,我想在这里把孩子生下来,是男孩就叫小龙,是女孩就叫小湾。” 文贤莺明白了,高枫刚才突然的伤感,并不全是羡慕,而是肚子里有孩子了,没有亲人在身边,心情这才不好的。 是啊,高峰也才不过二十一二,如果是在家里,还会把头枕在母亲的膝盖上撒娇呢,现在要自己面对这些,又怎能不惆怅。 她把高枫的脑袋扳过来,靠在了怀里,抚摸着那光滑柔顺的头发,轻声的说: “在龙湾镇,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话就像一把钥匙,一下就打开了高枫那颗柔软的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罗竖对她的爱那可是没话说,好得不能再好了,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可她就是心里有点小委屈,委屈这种事哪需要什么理由呀。 文贤莺轻轻抚摸着高枫的秀发,心里也在琢磨着自己的事儿。她肚子里肯定是有了石宽的孩子,这几天她只要闻到一点油腥味,就忍不住想吐。她心里清楚,这就是怀孕的反应。 怀了石宽的孩子,她真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她和石宽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现在终于有了幸福的结晶。担心的是她和石宽还没结婚,虽说爹已经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可石宽还要四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再挑日子准备婚事什么的,肚子肯定就像高枫的那样,藏都藏不住啦。 在龙湾镇,可还没有谁大着肚子拜堂成亲的呢,难道她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第732章 星火 夜晚,万籁俱寂,只有蟋蟀在墙角断断续续的哼叫着,罗竖这个书呆子,依然坐在书桌前津津有味地看着书。 高枫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突然,她一个侧身转过身来,躁红着脸说: “过来,c我!” 罗竖惊得眼睛都鼓圆,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看向高枫,结结巴巴地问: “是我吵……吵到你了吗?我……我马上看完这一篇就睡。” 高枫掀开被子,喘着粗气又说: “快点过来,c我。” 这回罗竖听得真真切切,心里更是惊讶不已。高枫可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赶紧把书折了个角合上,然后走到床边,把手轻轻放在高枫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 高枫把罗竖的手拨开,勾住脖子把人拉上了床,然后一个翻身,就跨了上去…… 云收雨歇后,她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罗竖的脖子,有点疲惫地说: “我想好了,要是我们生个儿子,就叫罗小龙,要是生个女儿,就叫罗小湾,你可不许有意见。” “我怎么会有意见呢?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罗竖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晚的高枫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这么直接,动作还这么豪放。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了,不可以吗?” 高枫羞得满脸通红,其实她哪里是突然想了,她只是心里的委屈憋得太久了,需要找个出口发泄一下。做这种事也算是一种发泄吧,现在她感觉好多了,当然会害羞! “可以,可以,我们是夫妻嘛,有什么不可以的。” 罗竖还是晕乎乎,稀里糊涂的。这种事情,做了就做了,没必要刨根问底。 高枫是女的,多少还有些难为情,就搬出了石宽来,说道: “石宽今天托人带信给贤莺了。” “哦!” 罗竖吹灭了桌子上的小油灯,把被子扯上了一点,搂住高枫。石宽和文贤莺是一对情侣,情侣之间的信件他不想过多了解。 高枫却和罗竖完全相反,慢慢的又开口道: “那石宽真是粗俗,摸啊抓啊都写了出来。” “他没什么文化,能把字写出来就不错了,还盼着他能吟诗作对呀。” 罗竖是理解石宽的,情侣之间说一些不怎么文雅的话,那也情有可原。 高枫挪了挪身子,朝罗竖的怀里蹭了蹭,接着说道: “石宽说李狗兴给他派了轻松的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听这话,罗竖立马来了精神,好奇地问: “你是看了信,还是贤莺跟你讲的?” “我看了呀,我可是抢着看的呢。” 高枫有点小得意,手指在罗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把今天抢文贤莺信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罗竖听后,知道自己去找李连长说的那番话起作用了。石宽能去干轻松点的活了,可重活还得有人干啊,他并不是特别高兴,缓缓说道: “就算石宽能回来,也改变不了所有矿工被剥削的事实。” 和罗竖相处这么久,不能说心有灵犀吧,但罗竖心里想什么,高枫还是能猜到个大概的,她抬起头,有点担忧地问: “你想干嘛?” 看着黑暗中高枫那还闪着光的眼睛,罗竖没多想,脱口而出: “我想给这些矿工争取权益。” “你要带他们起义?” 高枫更担心了,撑起了半个身子。 罗竖把高枫按了下来,压在自己的胸膛上,轻抚着那光滑细腻的后背,轻声说道: “不是起义,现在我们的群众基础还不够,还没到那时候呢。” “那你是……” “……” 静谧的夜里,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嘀咕着。高枫虽然有点担心,但罗竖要做的事,她肯定是全力支持的。 文家的榨油坊已经开榨啦,依然是文贤安负责管理。今年文贤安没有带赵丽美住进榨油坊,而是把梁美娇带了去。 这可把赵丽美给气坏了,之前因为怀孕肚子大,文贤安不方便和她一起睡,那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她孩子都生下来好几个月了,肚子也恢复得跟以前一样了,连褶皱都没几条了,文贤安居然还带梁美娇去,这不是摆明了要冷落她嘛,她可忍不了! 这天,赵丽美坐在家里客厅生闷气,看到下人阿梅从门口路过,竟然都不看她一眼,就扯开嗓子喊道: “你眼睛长哪儿去啦,看到主子在这儿,也不知道倒杯茶来,怎么干活的呀?” 阿梅是新来的下人,专门来伺候赵丽美的,来了已经有四五个月了,干活确实有点笨手笨脚的,也不懂得讨好主人。听到叫声,阿梅也不答话,只是赶紧跑进来倒了一杯茶,放在赵丽美面前。 这个阿梅长得还挺漂亮的,尤其是胸前鼓鼓的,和她的年纪有点不太相称,比赵丽美的都要大呢,赵丽美不太喜欢她,斜着眼看了一下,伸手就去摸茶杯。 这一摸可不得了,那茶杯有点烫,她手一滑,就把茶杯打翻在地,又开口大骂: “你是不是哑巴啦,这么烫也不跟我说一声,是想烫死我啊?” 那茶杯掉在阿梅的脚边,茶水溅了起来,阿梅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可怜巴巴地看着赵丽美。这茶杯是有手柄的,一般人喝茶都会抓着手柄,还会吹一下上面的茶叶,她哪里知道这个赵丽美居然会直接去摸杯体呢。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给我重新倒一杯来。” 赵丽美又嘟囔着,要说多讨厌阿梅,其实也没有。她就是心里有气没处撒,刚好撒到阿梅身上罢了。 阿梅还是不吭声,赶忙走过去又要倒另一杯茶。 这时候文崇章的奶娘秀妈从边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赶忙摇摆着身子上前,把阿梅给挤开,说道: “哎呀,怎么不小心点呢,我来倒,你快去收拾一下吧。” 阿梅只好把倒茶的活让给秀妈,自己弯下腰,捡起那被摔坏的茶杯。 第733章 奶娘 有人来了,赵丽美好像还是有点生气,继续骂着: “长那么大一对n干嘛,勾引男人啊?多长点脑子不好吗?傻乎乎的,干点活都干不好。” 秀妈把茶倒好,轻轻放到赵丽美面前,笑嘻嘻地打圆场: “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二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啦,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哦,这茶有点烫,您先放放再喝哈。” 被接连骂了几句,阿梅心里别提多委屈了,她捡起碎茶杯,一甩肩膀就快步走出客厅。才走没几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原来是文家三少爷文贤贵。她赶忙微微低头,表示歉意,转身又要走。 其实阿梅压根儿就不可能和文贤贵撞上,是文贤贵到了这儿,听到赵丽美骂“一对大n”,心里就跟猫抓似的,赶紧加快脚步走过来,刚好碰上阿梅走出来,还真如赵丽美说的那样,确实是大,他就故意撞了上去。这一撞,哎呦,软软的,还挺舒服呢,他哪舍得让人走啊,立马伸手一拦,嬉皮笑脸地说: “怎么?撞了本少爷就想跑啊?” 阿梅吓得赶紧叩了个头,脸涨得通红,细声细气地说: “对不起,三少爷,我刚才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到你了。” 这儿又不是文贤贵的院子,他也不能把阿梅怎么样啊。看着阿梅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也不着急动手,就说: “走路看着点嘛,毛毛躁躁的,你叫什么名儿啊?” “我叫阿梅。” 阿梅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心里还纳闷呢,别人都说文家三少爷是个恶霸,听这说话的语气,也没多凶嘛。 “阿梅,好名字,你走吧,下次小心点。” 文贤贵也不再纠缠阿梅,转身朝赵丽美的客厅走去。 到了门口,他吊着嗓子喊道: “嫂子,看你脸色不太好哦,谁惹你不高兴啦?” “还能有谁,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呗!” 赵丽美说话本来就比较随意,和这个吊儿郎当的文贤贵说话,更加不用装什么端庄。 文贤贵就喜欢这种说话方式,他不用请自己就走进了屋子里,坐了下来,把一只脚抬上另一只脚的膝盖上,摇晃着说: “我们男人,我又没惹到你,是不是我大哥又出去找别的女人,让你独守空房了啊。” 这个文贤贵,真是没个正形,居然敢跟自己的嫂子这么说话。秀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赶紧倒了杯茶递过去,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赵丽美那性子本来就有点轻浮,才不会在意文贤贵说的话呢,秀妈不在屋里,他就更肆无忌惮了,胸脯一挺,说道: “可不是嘛,你大哥又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我看他用不了几年就得拄着拐杖走路咯。” “我大哥的相好是哪家的媳妇啊,快跟我讲讲,我倒要看看有多大的魅力。” 文贤贵本来口渴得很,可一说起这个话题,连喝茶都给忘了。 赵丽美白了文贤贵一眼,满脸的鄙夷。她心里其实很瞧不起文贤贵,要说男人不是好东西,这文贤贵才是最坏的那个。她喝了口茶,没好气地说: “谁跟你大哥去榨油房住,谁就是狐狸精呗,还问哪家媳妇。” 原来是梁美娇啊,文贤贵顿时就没了兴趣,他虽然坏,但是对自家的嫂嫂们可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文贤贵也喝了口茶,说道: “你家还有茶饼吗,给我一个半个呗。” “要茶饼,你不会去找你大哥要啊,找我干嘛?我又不会生出来给你。” “我这不懒得去嘛,以为你家有,就来问问。” “我自己还想要呢。” “没有就算了,改天我让阿芬去榨油坊拿一个,那我走了啊。” 文贤贵放下茶杯,站起来就走。他来这儿就是为了要茶饼的,昨晚他又去找小翠了,没想到小翠居然不排斥他,只是睡得了就催他快点走,别在那儿过夜。 这点小要求,他自然是满口答应啦,离开时,小翠问他有没有茶饼,有的话拿一个来洗头。 他家不就是开榨油坊的嘛,现在又刚好是开榨的季节,怎么可能没有茶饼呢,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不过他有个怪毛病,就是闻不得那茶油味,一闻就头晕得厉害,还直犯恶心。所以这么多年了,他几乎都没踏进过榨油坊,也压根不想去,这才想到来赵丽美这儿问问有没有茶饼。 文贤贵前脚刚走,秀妈后脚就从边房抱着刚睡醒、张着小嘴大吃的文崇章走了出来,一边晃悠着身子,一边嘟囔着: “这个文三少爷,真是一点都不把你这个嫂子放在眼里,你听听他说的那话,哪有个小叔子的样子。” 秀妈也是刚来不久,特别爱说三道四,要是出去溜达一圈,回来能把路上听到的猫抓老鼠说成是老鼠打猫。巧了,赵丽美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人,这一主一仆可真是太合拍了,只要没别人在,她连文老爷的闲话都敢跟赵丽美说。 “他们文家,就没一个像好人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以后可不能让崇章也变成这样。” 赵丽美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文崇章的小脸。有了这个秀妈,她可真是轻松多了。为了不让儿子以后只跟奶娘亲,每次秀妈喂食的时候,她都会过来逗一逗。 秀妈刚才在里间听到外面的对话,已经知道了赵丽美今天不开心是因为梁美娇,就凑上前了一些,压低声音说: “二奶奶,你可不能让大奶奶老是缠着大少爷啊,得想个办法才行。” “他不来我这儿,我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把他绑过来。” 说到了文贤安,赵丽美又一脸愁容。要是文贤安来她这里和她睡了,她倒有办法把人留住。生完孩子后,文贤安倒是经常来,可是完全没那个意思,有几次她都故意拿胸脯去蹭了,但是文贤安就是不跟她进房间,就这样,纵使她有浑身解数,那也无处施展啊。 第734章 惊喜 秀妈又凑近了一些,嘴巴都快贴到了赵丽美的耳朵了,眉飞色舞的说着: “二奶奶,过几天就是冬至了,你叫人做上一顿好吃的,我把他叫来,你想办法把人留住就行。” “来又有什么用,他心都不在我这了。” 赵丽美唉声叹气,回味着刚结婚那会,那时只要她一个眼神,文贤安就能神魂颠倒。 秀妈轻撞了一下赵丽美,正色道: “男人没有哪个是不想女人的,你都不把自己收拾得好一点,怎么留得住他的心。” 赵丽美看了看自己,也确实是,生完孩子后,她都没有好好打扮过。要不是还穿着华丽的衣服,还以为是哪个下人呢。 她突然就明白了其中道理,便摸出了一张小票,塞进秀妈的里衣衣兜里,笑说: “那就麻烦你了,这点小钱,你拿去买个糖糕什么解解馋。” 秀妈把身子一扭,假装客气: “哎呀,不用了,我在这里吃不愁穿不愁,哪用得上这些呀。” “拿着,跟我客气什么?” 赵丽美把秀妈的外衣合上,还帮拍了拍。她也知道秀妈是假客气,再塞多几张都还会要。她不计较这些,主子给下人赏钱,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只要真心帮主子办事的,多给几张又有什么所谓? 文贤莺拿着石宽写给她的那封信,躲在房间里左看右看,一会儿偷偷发笑,一会儿又咬着下嘴唇发呆。 这几天以来,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全文都可以背下来了,但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看。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就像是石宽在她身边烦人的走来走去,她又怎么能看得够? “小姐,木德来了,说老爷有事要找你。” 门外传来了小芹有点柔弱的叫声,文贤莺赶紧把信纸折起来收好,打开了门,问道: “找我干嘛?” 木德就候在外面,站在小芹的身后,他急忙回答: “老爷叫你回去吃饭了,说有要事商量。” 文贤莺手扶门框,嘴巴一撅,不满的说: “不回,又是叫我回去陪谁谁谁,我才懒得回去。” 木德赶紧又补上了一句: “小姐,这次没有外人,就老爷和三太太。” “真的?” 文贤莺有些不敢相信,捋了一下脸颊的头发到耳后根去。 “真的,老爷叫你一定要回去,不把你叫回去,我是要被骂的。” 木德认真的又回了一句。 小芹拉了文贤莺一把,帮忙说道: “不管真真假假,老爷叫你回去,你就得回去呀,走吧,要收拾什么东西?我帮你捡。” 文老爷已经同意了她和宽在一起,那就不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即使是真的陪客人吃饭,那也要给点面子。文贤莺想了想,说道: “那好吧,没什么要捡的,又不是要出远门。” 等一会没文贤莺的课,她去和高枫说了一下,便跟着木德走了。 回到了文老爷的院子里,下人们还有厨房忙上忙下,确实是在准备丰盛的晚餐。她娘也在,见到了她,就把人扯进了她爹的书房里,摸着她的头发,含着泪水说: “我的莺儿长大了。” 文贤莺有些奇怪,不安的问: “娘,你这是怎么了?” 方氏把文贤莺摁坐在子弹箱垒成的椅子上,脸上挤出了些笑容,说道: “你长大,可以嫁人了啊。” “嫁人?你们要干什么?” 文贤莺有些慌,拨开了她娘的手,屁股离开了子弹箱。 这时候文老爷从外面走进来,板着脸说: “瞧你这人说话都不会说,看把莺儿吓的。” “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虽然有她爹这句话,但是文贤莺心并没有定下来,反而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不是和石宽生米煮成熟饭了吗?虽然我很不愿意,但也没办法,这样拖下去只会让人看笑话,等他挖矿回来,你俩就完婚,堵住那些人的悠悠之口。” 方氏也走过来,手搭在文贤莺的后背,轻轻的拍着,笑道: “你爹最疼你了,舍不得就这么把你嫁出去,要带你去城里,置办一些嫁妆,我们也不懂得你想要什么,你自己去,看中什么就买什么,别心疼钱。” 原来是这样子,文贤莺又惊又喜,结结巴巴的说: “不还是召……召他为姑爷吗?怎么说要把我嫁……嫁出去?” 文老爷叹了口气,进一步解释道: “是嫁不是招,他已经是我文家的姑爷了,不管和慧姐有没有夫妻之实,慧姐都还是他的婆娘,这事不能断,断了就让人看笑话。你只能委屈一点,嫁给他做小的。自古以来,姐妹同嫁一夫,也比比皆是,你是嫁不是招,这合情合理,我们当老的,走出去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 这话听起来有点绕,到底是不是这么个理,文贤莺一时也想不清楚。 “这样……这样……可以吗?” “傻闺女,有什么不可以的,要是让石宽把慧姐给休了,那不是丢你爹的脸了吗?慧姐名义上还得是石宽的妻子,住不住到一块,那是另外一回事。” 方氏按住文贤莺的肩膀,又把人按回了那铺着黄猄皮的子弹箱上。 文贤莺这回搞明白了,心里也想清楚了。想要和石宽在一起,这是唯一的办法。以前还在乎别人的目光,现在想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才是最重要的。 “那……那就听爹娘的安排。” “这就对了,我文家的女儿,嫁出去一定要风风光光,让龙湾镇所有的人都羡慕,过完冬至我要去城里办点事,你就跟我去,把你的嫁妆和什么要置办的,都先给置办好了。” 文老爷说这话时,脸上满是自豪,好像看到了女儿出嫁的那一天。 文贤莺也是有些小感动的,他爹也不是完人,也是自私自利的,能为她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这样吧,反正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怀了石宽的孩子,别无它选。至于慧姐,和石宽也没有夫妻之实,占着这个名分就占呗。 第735章 请人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三口还在愉快地讨论着,商量着买什么嫁妆,请谁帮看日子,要摆多少桌酒席等等。 文贤莺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么温馨的家庭氛围了,酒足饭饱之后,她娇声说道: “娘,今晚我不想回学校了,我想跟你一起睡。” 方氏听了,又惊又喜,甚至激动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结结巴巴地说: “好……好呀,你都十多年没跟娘睡过了,不是,那我们……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咳咳!” 文老爷咳嗽了两声,用拳头挡住嘴巴。他向看过来的方氏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 “莺儿就要嫁人了,你这个当娘的确实得跟她好好聊聊,不过也别聊太晚了哈,别耽误了她明天上课。” 方氏当然明白文老爷的眼色是什么意思,马上回应道: “我晓得。” “那你们快去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自从方氏被乌桂山的土匪劫去过之后,文老爷就再也没跟她睡过。这段时间因为一起商量文贤莺的婚事,接触多了,心里也有点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今天白天在书房的时候,他还抓着方氏的手舍不得放开,心里还盘算着今晚要不要去方氏那里重温旧梦。结果现在被文贤莺抢先一步占了床,他心里不禁有点小失落。 等母女俩走了以后,他收拾了一下自己,也走出了院子,离开了文家大宅。不能和方氏重温旧梦,那就去红枫岭下找小蝶吧。 这个小蝶以前住在他的西厢房,也不知道是放不开还是怎么的,每次跟他睡觉,既不是规规矩矩,却也不够风骚。 搬到红枫岭下以后,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把他伺候得那叫一个舒坦,搞得他有事没事就老往那儿跑。 冬至说来就来,秀妈瞅准文崇章睡着的空档,跟阿梅嘀咕了几句,就扭着屁股出门了。 她一路小跑到了榨油坊,到了文贤安住的房间门口,人还没进去呢,那笑声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来: “哟呵,少爷啊,您住这地儿可真不错,整天闻着这茶油香,人都神清气爽,精神大爽啊!” 文贤安正弯着双腿蹲在太师椅上,身子歪在一边,手握着那油光锃亮的烟枪,把最后一口烟雾喷向空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眼神也直勾勾的,压根儿没注意到秀妈的声音。 旁边伺候着的梁美娇听到了,手忙脚乱地把烟枪收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文贤安抽鸦片这事儿可不能让外人知道,要是传到文老爷耳朵里,那还不得闹翻天。以往她伺候文贤安抽鸦片,那都是把门给关得死死的,今天一个不小心,门只是半掩着。 秀妈踏进屋子,梁美娇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她从梁美娇的身侧瞄见文心安蹲在椅子上,还没回过神来呢,又闻到屋子里那股特别的香味,心里就明白,知道文贤安刚才是在抽鸦片。 其实文贤安抽鸦片这事儿,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多多少少也有点察觉,只是不敢多嘴,也没处说去。这会儿她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嘻嘻地说: “大奶奶您也在这儿啊,我还当您在床上歇着,没起呢!” 秀妈是文崇章的奶娘,梁美娇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沉着脸说: “整天在床上躺着,不起来活动活动,那不成死人啦。” 秀妈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说: “大奶奶您可别这么说,您这身子骨金贵着呢,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哪能说是死人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秀妈嘴巴像抹了蜜似的,梁美娇也不好再绷着脸了,就随口问道: “你来干嘛呀?” “没什么大事儿,我家太太想请少爷晚上去吃个饭,让我来请人呢。她特意嘱咐我,要跟您说一声,这不刚好碰到您了嘛。” 秀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 “不去,榨油坊一堆活呢,哪有那闲工夫。” 梁美娇想都没想,就替文贤安给回绝了。 秀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过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道: “今天可是冬至,再忙也得过节吃饭呀,三太太说了,让大少爷先在您这儿吃,吃好了再去二奶奶那儿坐会儿,看看小少爷。” 一听秀妈搬出了方氏,梁美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她嘟囔道: “那我跟少爷说一声。” 为了能顺利把文贤安带回去,秀妈来之前就去了方氏那里,替赵丽美说了不少好话,所以到了这儿才敢这么直截了当地跟梁美娇说。这会儿看到梁美娇转过身去,还很傲娇地哼了一声。 梁美娇走到文贤安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幻觉中拉回了现实,没好气地说道: “赵丽美叫你晚上回去吃饭。” 文贤安还有点迷糊,随口应道: “那就回呗。” 梁美娇的脸色本来就不太好看,这下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身子一转,屁股一撅,气鼓鼓地坐到了一边。 以往抽完鸦片,文贤安就想把梁美娇推进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可这次看到秀妈在旁边,又瞅见梁美娇不太高兴,他就没敢乱来,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那我是回还是不回啊?” “回呀,娘让你回的,你要是不回,还不得以为我在你耳边嚼舌根呢。” 梁美娇眼睛一斜,那表情,就差直接把白眼翻上天了。 秀妈才不管梁美娇什么脸色呢,又帮着腔: “怎么可能呢,大奶奶您可是通情达理的人,没人会那么想的。大少爷您就陪大奶奶吃完晚饭,再回去溜达溜达就成。这大过节的,你也该回去看看,省得让她们娘俩孤孤单单的,让外人瞧见了多不好。” “哦!那我就……那我就晚点回去看看,让二奶奶把饭菜准备好,等我回去。” 到这会儿,文贤安还是有点懵,迷迷糊糊地就顺着她们的话回答了。 第736章 若即若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秀妈觉得梁美娇肯定不敢不让文贤安回去,就准备离开,说道: “那我走啦,少爷您还有事儿,你们先忙哈。” 一个文家的大少爷,能有什么活儿忙呀?无非就是这儿逛逛那儿瞅瞅,瞧瞧短工们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出什么岔子而已。 不过这时候,他还真有点事想做。秀妈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跨上去,把门给闩上了。 梁美娇知道文贤安要干嘛,也不用催促,自己就先站起来走进房间里。她得让文贤安在她这儿先折腾个够,这样晚上去赵丽美那儿,就没精力折腾了。 文贤安还真的想干那事儿呢了,他现在可奇怪,只有吸了鸦片,才会有精神有力气,平常就算有再大的刺激,他也没生气,一个劲儿地打哈欠,最多也就摸摸捏捏,然后就睡过去了。 他跟着梁美娇进了房,还没走到床边呢,就把自己的衣服给脱掉了。 梁美娇有意想让文贤安累得不行,也就很积极地配合着。 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床摇帐晃,还有吱吱呀呀,哼哼哈哈的响声。 赵丽美这边呢,听秀妈说文贤安晚上会来,就开始准备起来。她把自己的头发仔细地洗了一遍,还抹上了桂花香油。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的。 最后,拿出了托沈静香在县城里刚带回来的新衣服。这新衣服可只能穿给文贤安看,因为是奶袋子和薄得跟蝉翼似的纱衣。 前两天,她去沈静香家串门,看到沈静香挂在外面晾晒的这种衣服,就想起秀妈说她现在不会打扮了,就让沈静香什么时候回城了,帮她也弄一套来。 还真巧,沈静香第二天就要去县城办事,说这衣服县城里就有,能帮她带回来。 其实这些衣服现在也没什么神秘的了,文家家里很多女人都有,外面有钱人家的女子,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穿戴。她们说这叫奶袋子,顾名思义就是兜住n的袋子,还蛮形象的。不过沈静香却说这是不正确的,正确的说法叫做胸罩。就是罩住胸的小衣服,这叫法好像也贴切。 晚上,天都黑齐了,文贤安才带着下人提着灯笼前来。赵丽美赶紧让秀妈把文崇章抱出来,略带埋怨的说: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来这里的路了呢。” “我不是前几天才来过吗,瞧你这话说的。” 文贤安看着赵丽美今晚有些不同,画过了眉毛,涂了脂粉,还有点香喷喷的,很是动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来是来了,可就像逛市场一样,从这边进那边又出,有什么用啊。” 赵丽美走过去,亲自帮文贤安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其实那衣服干净得很,根本不沾什么灰,过去就是为了蹭一下。别看都已经快老夫老妻了,这蹭一下还是有用的。如果文贤安有意,那被蹭了,会回头看一眼,她能从眼神里读懂。如果没有这个意思,别说是蹭,就是硬挤上去,那也是无动于衷的。 本来就觉得赵丽美今晚与众不同了,被这个软软的贴了上来,文贤安心神都有些荡漾,忍不住对视了过去。 赵丽美立刻知道今晚有事了,心里高兴,就说道: “我还没吃呢,你吃了吗,要不我让他们把饭菜端进房间里,陪我吃一杯。” “好……好的。” 文贤安肚子早就被梁美娇灌饱了,哪里还吃得下。他过来就是想看一下文崇章,顺便和赵丽美说说话,让赵丽美没有那种被冷落的感觉。只是今晚的赵丽美让他蠢蠢欲动,也就应承了下来。 “阿梅,帮我把饭菜都端进房间去。” 赵丽美离开几步,冲着忙碌的阿梅发话。这搬进房间里吃,接下来的事那就容易多了。她相信只要文贤安上了她的床,那以后肯定就不舍得离开了。床上的那一套,她可比梁美娇懂得多了。 这时秀妈也抱着文崇章出来,把孩子塞给了文贤安,说道: “少爷,你可算来了,你看小少爷都想你了。” 文贤安抱着文崇章高高举起,逗笑着: “小章章,是不是想你爹了,笑一个,给爹笑一个。” 文贤安不会逗孩子,不懂得天黑了就不能把孩子举高高。这不,刚才还有些兴奋的文崇章,这会却吓得挥手哭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孩子是被吓到了呢,继续抛了两下,文崇章仍没止住哭声,便交还给了秀妈,说道: “这孩子跟你亲,一到我怀里就哭,还是让你抱吧。” 秀妈是知道文崇章被举高了,看到了光芒以外的黑暗,被吓哭的。不过她却顺着话说起文贤安来: “你呀,不多来陪陪小少爷,以后他还真不跟你亲呢。” “来,怎么不来呀。” 文贤安有点歉意,说着还躬身过去,亲了文崇章一口。 文崇章一边哭一边扭着脸躲闪,秀妈摇晃着他,说道: “酒菜都搬进去了,快进去吧,别让二奶奶久等了。” 文贤安脑子里还真的想着赵丽美,也就不多说,抬脚直往赵丽美的房间走去。 阿梅和另外一个下人刚把酒菜摆好,退出了房间。赵丽美站在房门口,见到文贤安走进来了,就把门给关上了,还把门闩给闩住了。过来紧挨着文贤安坐下,一边倒酒一边说: “你都有两个月没有和我一起吃饭了吧?” 文贤安搂住赵丽美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拉,又伸手去捏住那下巴,淫笑着: “哪有这么久,我不记得了,你就这么想和我吃饭?” “谁想和你吃饭了,要不是今天是冬至,我才懒得理你呢。” 看来之前文贤安不来睡她,都是因为生孩子忘记打扮了,今晚打扮了,这下不是乖乖的又对她一片痴迷了吗?赵丽美心里很是得意,推开了文贤安,若即若离。 “是吗?真的不理我了啊?” 文贤安把那杯酒拿过来,端到了唇边,摇摇晃晃,却也不急着喝下去。 第737章 败下阵来 “理你干嘛,你不是有那小妖精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嘛!哪还用得着我理你哟。” 赵丽美故意装作有点热,挥着手往自己的小脸蛋上扇着风。不一会儿,她又站了起来,把外套脱掉了。她就是要让文贤安按捺不住,主动出手,这样才会有成就感,才会让文贤安对她恋恋不舍。 脱掉外套只是第一步,毕竟她里面只穿了一件小衣服,还有那薄薄的纱衣。这个季节穿这么少可有点冷,但没关系,她早就提前在房间里点了两盆炭火,现在房间里暖洋洋的,舒服得很呢。 看着赵丽美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文贤安哪里还能忍得住啊。等赵丽美走回到身边时,他一把就把人拉到了怀里,有点激动地说: “你老说她是小妖精,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小妖精。” 赵丽美顺势就搂住了文贤安的脖子,娇嗔地问道: “我怎么就成小妖精啦?” “你不是小妖精,怎么穿成这样来诱惑我啊?” 女人啊,不管长得多漂亮,有时候还是得靠漂亮衣服来加分的。这不,文贤安不就被迷住了,手直接就伸进去了嘛。 赵丽美还在故作矜持,把文贤安的手扯了出来,嗔怪道: “原来你觉得我是在诱惑你啊,那我去换回来。” “好好好,不是诱惑,行了吧。” 文贤安哪会让赵丽美走掉啊,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朝着那张大床走去。 就这样,两人还没来得及喝酒夹菜呢,就急急忙忙去办那正事儿了。赵丽美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就这么稍微动了动脑子,文贤安就被她给拿下了。她心里暗暗琢磨,梁美娇啊梁美娇,我之前不过是打了个小盹,让文贤安去你那儿溜达了一圈,你还真当自己有多大能耐,能把他牢牢拴在身边啊。现在我清醒过来了,可就没你什么事,找个清静的地儿,自己慢慢过你的小日子去吧。 可没成想,这高兴劲还没持续多久呢,文贤安就败下阵来了。赵丽美赶紧把人扶住,使出了她那自以为很厉害的招数。 今晚可是个美好的开始,可不能让文贤安扫兴而归啊,要不然以后恐怕就没机会翻身咯。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啊,不管她怎么努力,用尽了各种办法,文贤安还是死气沉沉的,一点活力都没有。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的额头都冒汗了,文贤安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文贤安自己也郁闷得很,自从抽上鸦片这玩意儿,他就没碰到过这种情况,按理说赵丽美今晚也够有吸引力,可就是不能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在这节骨眼上,又变成这样子,他尴尬啊,把赵丽美推开,无奈地说: “算了,我可能是太累了。” 赵丽美有点生气,挥手一拍,骂道: “我说那梁美娇是狐狸精,你还帮她说话,你肯定是被她给吸干了,你呀,不跟她保持点距离,我看你离死也不远咯。” “别瞎说,我就是累了。” 文贤安跳下床,穿好自己的衣服就走了。又出了这种事,他一点面子都没有,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更尴尬。以前是到了梁美娇那儿不行,现在可好,反过来了,在赵丽美身上也不行,难道他这辈子就不能同时拥有两个婆娘吗? 看着文贤安匆匆忙忙的离去,赵丽美狠狠的捶打了一下床铺,愤怒的低吼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命运怎么对她如此不公?给了她机会,却又不成全她。 秀妈刚才把文崇章哄睡了之后,就蹑手蹑脚的过来在门外偷听。房间里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种声音,她觉得好奇怪,就找了一处对床的窗户,趴在窗缝往里看,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原以为她帮主子安排了这好事,那以后肯定是好处多多啊,谁曾想好事变坏事,竟然是这个结局。 她推开门走进来,又轻轻的把门合上,侧身坐在了床沿,明知故问: “怎么会这样啊?” 赵丽美恨不得有个人来给她诉苦,也不管自己穿没穿衣服,头发乱成什么样,愤怒的说着: “都是那狐狸精,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秀妈帮拿衣服过来给赵丽美披上,叹了口气,说道: “大奶奶也真是,自家男人,也不知道心疼一点,这给弄废了,以后不也……” “屁大奶奶,以后不准叫她大奶奶,她就是狐狸精。” 说到了梁美娇,赵丽美心里更加的气,出言把秀妈的话打断了。 “就是所有人都叫她狐狸精,那她也还是大奶奶,改变不了啊。要是你早点认识大少爷,是大少爷的正妻,那就好了。” 秀妈絮絮叨叨,一边帮赵丽美把衣服扣上,一边在那埋怨。 赵丽美却好像从秀妈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她握紧了拳头,恶狠狠说: “晚嫁过来又怎么了,晚嫁过来,也可以当正的。” 秀妈还有点不懂赵丽美的意思,问道: “怎么当啊?让大少爷把她给休了吗?” “大少爷不休,我们可以把她给休了。” 赵丽美说这话时,目露凶光,就连那眼角,好像都藏着无数把尖刀。 秀妈终于明白了,她很是震惊,扣着衣服的手都停了下来,结巴的说: “你……你要把她……” 赵丽美抓住了秀妈的手,咬着牙,压低声音说: “对,你敢不敢?” 秀妈感觉手被抓的生痛,但是她没有抽出来,看着赵丽美那有点狰狞的脸,想了好一会,默默的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敢!” “好!这一桌好菜别浪费了,暖一暖,我俩把它吃了。” 赵丽美自己动手把最后一颗盘扣扣好,伸腿走下了床。都说无毒不丈夫,她一个女丈夫,该毒的时候也可以毒。 秀妈则是想,既然已经跟定了这个主子,那就要做下去。主子敢把这话和她说,她要是不做,那就是背叛,就是等死。反正天塌下来,先压到的是主子,她一个下人,最多只是被砸伤。 第738章 县城 冬至次日清晨,文贤莺领着小芹,提着柳条箱,与文老爷一同登上了去县城的公船。 文老爷说此去县城,怕是得十天半月,故而她将小芹也捎上了,还特意嘱咐罗竖,全权料理学校事宜。待她从县城归来,学生们也差不多该放假回家过年了。 小芹从未去过县城,此次能随主子去那大地方开开眼,兴奋得整晚都没睡踏实。此刻上了船,更是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她紧紧挨着文贤莺,挽着文贤莺的胳膊,轻声问道: “小姐,县城的人是不是都凶巴巴的,瞧见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张嘴就会骂人呀?” 文贤莺竖起一根指头,在小芹的脑门上轻轻一戳,笑嘻嘻地打趣道: “是呀,他们都可凶啦,还长着獠牙呢。你要是不听话,到处乱跑,就会被他们抓去当野婆娘哦,到了城里,你可得紧紧抓住我的衣尾,千万别走丢了哟。” “你就会取笑我,到了城里,我就把自己和你绑在一起,上茅房都不松开。” 小芹晓得文贤莺是在逗她,但也晓得城里人多,稍不留意就会走散,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我才不跟你绑呢。” 文贤莺继续逗着小芹,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给自己挑选嫁妆更让人开心的呢?所以她的心呀,早已飞到县城里去咯。 文老爷坐在对面,却是心如止水,微闭着双眼,一声不吭。这一年来,他去县城的次数可不少,对县城都快跟龙湾镇一样熟悉了,没什么好期待的。 他托女婿赵成刚帮打点关系,要买龙湾镇镇长这个官来当。钱花了不少,和县上的几位头头也吃了好多次饭,每次都说尽快安排,可都没下文。这次去县城,如果不把这事给办妥,那他也死心了。 当镇长只是为了把牛宝林给斗下去,现在牛宝林的夫人都已经死,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斗不斗的,那也无所谓。 大船悠悠地在玉龙河上漂着,那些撑夫们可带劲了,顺着水势,船儿跑得挺快的。还没到中午,就到县城了。 靠在文贤莺肩膀上打盹的小芹,好像闻到了城里的味道,一下子就清醒了,看着岸上的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开心地问: “小姐,我们是不是到县城了?” “到啦,拿上箱子,可别弄丢了哦,弄丢了我就把你卖掉,拿来抵债。” 文贤莺和小芹呀,说是主仆,其实更像姐妹,平常说话,总是嘻嘻哈哈的。 跟着文老爷来的木德,可羡慕她们的关系了,就说: “别急着拿箱子,等船停稳了再拿。要不然船一靠岸,把你晃到河里,那可就成落汤鸡咯。” 小芹扭头看了看河里,脏兮兮的,到处飘着垃圾,跟龙湾镇码头比,那可差远了。她还真怕掉进河里呢,赶紧抓住文贤莺的柳条箱,也不敢急着站起来。 船终于停稳了,船上的人一个个下了船,沿着高高的台阶往上爬。小芹帮文贤莺提着柳条箱,也兴高采烈地跟着人群往上走。 走到台阶顶上,她一直盼着的县城终于出现在眼前,可心里却不再是兴奋,而是满满的失望和彷徨。 这县城呀,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繁华,可能是没出太阳的缘故,那些比龙湾镇高大不少的房屋,都被一片灰褐色笼罩着。倒是有不少人提着篮子叫卖,可都是朴朴素素的,码头边扛着扁担揽活的男人们,穿得也是破破烂烂,大冬天的,还有几个人穿着麻鞋呢。 见到了小芹提着柳条箱,立刻有几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围过来,卖力的问候: “小姐,你们要去哪啊,要帮提箱子不?” “我帮你提箱子吧,不贵,跑完整个县城给个十块就行。” “我来我来,提箱子带路都可以。” “……” 小芹心里有点儿发怵,连话都不敢回,紧张得躲到了文贤莺身后。 木德经常跟着文老爷进城,那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只见他大手一挥,就把那些人给拨开了,张嘴就骂: “起开起开,别挡路啦,用不着你们提。” “用我吧,我今天还一单活都没接到呢。” 有个十五六岁瘦瘦弱弱的小伙儿,好像还不死心,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旁边。 木德是给文老爷拿行李的,他用行李往那半大小伙儿胸前一怼,骂道: “听不懂人话是吗,快给我滚。” 那小伙子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差点就从码头那高高的台阶上滚下去了。他赶紧爬起来,擦了擦磕破皮的手背,不甘地看了木德一眼,然后慢慢地离开。 文贤莺看到那眼神,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就招了招手喊道: “阿弟,你过来,我们要去东门里,提一个箱子给多少钱呀?” 小伙子的眼睛里立马就闪起了光,蹦跳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抢过了小芹手里的柳条箱,兴奋地说: “东门里可近了,你看着给,够我买个菜包子吃就行。” 小芹手里的柳条箱被抢走了,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她看着文贤莺,轻声说道: “小姐,我可以拿的。” 东门里就是大姐文贤欢住的地儿,离码头很近,要是小芹没来,文贤莺自己就能把箱子提过去了。她就是看到这小伙子,好像还饿着肚子,动了恻隐之心,这才让他帮忙提箱子的。她没搭理小芹,而是回答那小伙子。 “那我就给你五块钱吧,够你买三个包子了。” “谢谢!谢谢小姐。” 这小伙子看着弱弱的,没想到还挺有劲儿,只见他“嗖”的一下把那柳条箱甩到肩上,轻轻松松就扛了起来。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文老爷,回头瞅了瞅文贤莺和那小伙子,不紧不慢地说: “不去东门里,我们去西直场。” 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爷和这小姐是一伙儿的呀,他可生怕刚揽到的活儿黄了,赶忙又说道: “西直场也成,五块钱也够啦。” 第739章 农公馆 “那这箱也一起拿着吧,你不是有扁担嘛,挑着走。” 既然文贤莺叫人拿箱子,木德就不想拿了,“啪嗒”一声把那行李放在了小伙子旁边。 刚才才被这人推倒,这会儿又要多拿一个箱子,小伙子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但也不敢吭声。毕竟现在揽活的人多,能接到活就很不容易啦,多一个就多一个吧,他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文贤莺觉得有点奇怪,大姐和大姐夫明明就住在东门里,为什么要去西直场呢?她赶紧跨上前两步,和她爹并肩走着,问道: “爹,不是去大姐家吗?” “先去一趟农局长家,农公子上次来订茶油,有些价格还没谈好,他明天又要去省城了,我们先去他家,把事情谈好,定下来后,再去你姐家。” 文老爷说话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连看都不看文贤莺一眼,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哦!那你和木德去就好啦,我和小芹先去大姐家。” 文贤莺心里还是有点疑惑,她家的茶油向来都是抢手货,都是客商自己找上门来的,怎么这回还要去谈价格呢? 码头上揽活的人分成两拨,一拨是在码头边上的挑夫,另一拨则是停得远一些的滑竿佬。去西直场说远不远,但也不近。文老爷朝着那些在路边候着的滑竿佬招了招手,对文贤莺说道: “农家有钱有势,是我很重要的客人,你陪我一起去坐坐。” “那好吧。” 文贤莺也没多想,上次农公子来,她爹都叫她回家吃饭作陪,现在要去农家,让她一起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些候客的滑竿佬,一看到有客人了,立马像一群蜜蜂似的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老爷,几位啊?要去哪儿?” “小姐,坐我的,我们的滑竿是新做的,还有竹子的香味呢。” “坐我们的,我们兄弟俩抬滑竿都二十年了,连洋人都抬过,保证让您坐得舒舒服服的。” “……” 文老爷坐上了滑竿,也不啰嗦,喊道: “西直场农公馆,走着!” 文贤莺也优雅的坐上了另一顶滑竿,让抬滑竿的人紧紧跟着文老爷。 小芹和木德是下人,哪敢坐啊,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滑竿后面走着。 小芹还挺机灵,生怕挑箱子的小伙子挑着箱子跑了,回头催促: “快点跟上,别掉队了,你要是敢跑,我家老爷掘地三尺也能把你给揪出来。” 小伙子知道小芹在担心什么,咧嘴笑道: “小姐,你放心,丢不了,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小芹一个下人,哪受得住小姐这个称呼啊,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 “别叫我小姐,我叫小芹。” “嘿嘿嘿……我姐也叫小芹。” 虽然被小芹瞪了一眼,小伙子却觉得特别亲切,为了让小芹安心,他加快脚步,和小芹并肩走着。 也就半炷香的工夫,一行人就到了农公馆。这是一栋西式小楼,前门有个骑楼,旁边还有个大铁门,大铁门上都是尖尖的刺,那大铁门应该是给轿车进出用的,看门前的地上还有车轮印呢。 安平县不大,整个县城的轿车都没几辆。农家居然有轿车,这户人家可不简单啊。 下了滑竿,文老爷付了钱,就走到那骑楼下,和那看门的说话去了。 文贤莺也掏出一张十元的兑换券,递给了那小伙子。 小伙子没去接钱,一脸为难,结结巴巴地说: “小……小姐,我没钱找您,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点儿散钱啊。” 文贤莺本来是有面值五元的,不过她觉着小伙子帮忙提了俩箱子,得给十元才合适。她手也没缩回来,微笑着说: “不用找啦,剩下的就当是赏你的。” 小伙子惊得合不拢嘴,哆哆嗦嗦地接过钱,结结巴巴地说: “那谢谢……谢谢小姐哈,下次碰到,再有什么要帮忙拿的,我可就不收钱啦。” 一般这些揽活的人,得了赏钱只会说声谢谢,可这小伙子居然说下次不收钱,瞧那模样还怪真诚的。文贤莺如沐春风,回了个甜甜的笑,转身进了骑楼。 农家看门的赶忙把门打开,满脸堆笑地把人迎了进去。 “我们家老爷今儿个正好在呢,快请进吧。” 进了门楼,才发现里面还有个院子,院子后头,又是一栋白色的三层半小洋楼,可比牛镇长家的小洋楼气派多了。 虽说现在是大冬天,院子里居然还有好多花儿开得正艳。这可把文贤莺这个去过省城的人都给惊到了,忍不住连连称赞。 农家那看门的,抢先一步跑进小洋楼里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叼着烟斗,穿着洋装洋裤黑皮鞋的胖男人就迎了出来。不用想,就凭这打扮,文贤莺就晓得是农局长了。 果然,文老爷和胖男人寒暄了几句,就给介绍起来: “这是小女,叫贤莺,这位是农局长,比你爹我小一岁,你就叫他农叔吧。” 文贤莺很有礼貌地稍稍弯了弯腰,笑着说: “农叔叔好呀!” 农局长叼着烟斗,上上下下把文贤莺好一顿端详,嘴里不停地发出赞叹: “早就听说文家出了个才女,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这气质,这举止,这模样,简直就是万里挑一啊!快屋里请,屋里请。” 一行人进了屋,农家的佣人赶紧给倒上了茶。 文贤莺坐下后,一边听着爹爹和农局长聊天,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她在城里读书的时候,也去过一些有钱同学的家,但感觉都没有这农家气派。那沙发都是真皮的,高高的大厅上方悬挂着的水晶吊灯,那叫一个亮堂。墙上挂着的那些油画,更是透露出这一家人的高雅品味。 文贤莺看了半天,除了几个下人忙进忙出,并没有看到龙公子的身影。她心里琢磨着,农公子是县长秘书,这会儿应该在上班吧。没看到也正常,农夫人不也没在嘛。 第740章 玉镯 聊了一会儿,农家就把饭菜端上来了。文贤莺早就饿了,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吃。 等她吃饱喝足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农夫人这才拎着个小包从外面回来。一听说是文家的三小姐,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 “哎哟,你就是贤莺小姐啊,长得可真是漂亮,来来来,让我好好瞧瞧。” 文贤莺被说得都有点羞赧了,不自然地站了起来,让美艳的农夫人瞧了瞧。 农夫人那可是出了名的热情,上前就轻轻拍了拍文贤莺的后背,还把那手臂抬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喜笑颜开地夸赞道: “真好真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一点不胖。你看这手臂,比那新藕还要嫩呢,好像少了点什么,来来来,快跟我来。” 文贤莺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已经被农夫人热情拽着往二楼走去了。农夫人这股子热乎劲,她是想拒绝都拒绝不了啊。踏上楼梯的时候,她只好无奈地回头看向她爹。 文老爷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他不仅没有阻止,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 “去吧去吧,媚姨不会害你的,陪媚姨说说话。” 农夫人姓周,单名一个媚字,据说小时候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家里人就叫她周妹,后来长大了,她不喜欢别人老是叫她周妹周妹的,就给自己起了个周媚的名字,反正读音都一样。周媚用手撑着文贤莺的后腰,把她往上推,乐呵着说: “听到没,你爹都说我不会害你的,赶紧跟我上去吧。” 都到这份上了,文贤莺就算心里还有点打鼓,那也不好退缩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媚姨怎么会害我呢,我爹乱说的。” “你媚姨我啊,命苦得很,就只生了一个儿子,我可羡慕你爹了,有三个女儿,尤其是有你这么个亭亭玉立的小仙女。” 周媚对文贤莺的喜爱那可是毫不掩饰,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 说话间,就到了二楼,这里也有个宽敞的厅子。 周媚把文贤莺轻轻按在沙发上,然后转身跑进旁边的房间,拿出来一个镶有贝壳花纹的盒子。 她挨着文贤莺坐下,一边打开盒子,一边笑嘻嘻地说: “你这小手白白嫩嫩的,戴上它肯定好看。” 文贤莺心里已经猜到盒子里可能是链子或者手镯,有点小紧张,手不自觉地往回缩,结结巴巴地说: “媚姨,你……你这是要干嘛呀?” 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周媚麻利地打开布包,果然是一只墨绿色的翡翠镯子。她抓住文贤莺的手,把大拇指往里一按,另一只手迅速把镯子套了上去。 “给你戴上呀,你看,多合适,这镯子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玉镯真的好漂亮,没有一点杂质。文贤莺忍不住晃了晃手腕,感受着那股清凉。她有点慌张地说: “是挺合适的,不过这也太贵重了,还是取下来吧,万一不小心磕到了,弄坏了多可惜啊。” 眼看着文贤莺要把镯子取下来,周媚赶紧伸手拦住,假装生气地说: “取什么取,既然合适,那就你戴着,就当是媚姨给你的见面礼。” 文贤莺这下彻底慌了神,连连摆手: “这可使不得,我又没做什么,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怎么就使不得了,媚姨没有女儿,你就当我女儿嘛。” 周媚是真心想送,哪能让文贤莺取下来呢。 “这个……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你看,戴在你手上多好看呀。” “……” 两人你推我让,最后周媚一绷脸,嗔怪道: “你这是瞧不上我呀?那你摘下来,扔出窗外去。” 文贤莺哪还好意思再取下来,不过嘴上还是回了一句: “不是的,媚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周媚的脸立马就变了,她一把拉过文贤莺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说道: “我都说了我没女儿,这是给我女儿的,有什么贵重的。” “那……那我就收下了,真是太感谢您了,等会儿我就跟爹说,让他记着您的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推辞,可就显得太不识趣了。文贤莺只好应下,不过对于被认作女儿,还是没什么反应。 “一点小意思,谢什么呀,今晚就住我家了,来,我带你看看房间。” 周媚说着,又拉着文贤莺的手,往三楼走去。 文贤莺还真有点不适应周媚的这份热情,可她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也只能跟着走。 三楼没有客厅,一溜儿好几个房间。周媚把文贤莺带进了一间充满梦幻色彩的房间,之所以说梦幻,是因为房间的墙壁被刷成了淡蓝色,天花板则是深蓝色的,还画了好多星星和一个月亮。那张又大又软的床,被子和床单都是粉红色的,感觉就像走进了公主的闺房。 文贤莺不由得双手并在胸前,满心欢喜地赞叹道: “哇!好漂亮啊,这是谁的房间呀?”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是你的房间,这可是逸泽设计的呢,我还说他一个男孩子,怎么把房间布置成这样,原来是因为你喜欢呀。” 周媚话里有话,见文贤莺喜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文贤莺压根儿就没留意周媚话里有话,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口问道: “逸泽?是农秘书吗?” “对呀,你俩认识啊?” 听到文贤莺这么问,周媚心里那叫一个美。文贤莺可是个大美女,这是毋庸置疑的,先不说有没有才华,就光看她这言谈举止,她就已经满意得不行了。这样的女子,要是能嫁给她家儿子,那简直太合适了。 “认识,见过一面,不过当时不知道他叫逸泽。” 文贤莺对农公子还是有点印象的,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挺不错,文质彬彬的,长得也白净,不像其他男人那样看着邋里邋遢的,唯一的小毛病就是老爱盯着她看。 第741章 第二次见面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文贤莺心里清楚,自己长得确实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看美女呢? 这时候,周媚就有点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文贤莺面前,有点小激动地问: “那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就这一句话,文贤莺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不过也就是心里想想,不好意思说出来,就随口答道: “挺好的呀,要不是他有秘书这身份,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大男孩呢?” “还大男孩,都二十八了,老男孩还差不多,唉!” 周媚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家儿子挺优秀的,以后肯定大有前途,可就是对所有姑娘都不感兴趣,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成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龙湾镇的大财主文敬才拿了张相片来给他看,照片上的人就是文贤莺。这一看,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喜欢上了,还亲自跑去龙湾镇见了一面,回来后就说非文贤莺不娶。现在见到文贤莺本人,才发现儿子真有眼光,要是她是个男人,对这样漂亮的姑娘,肯定也放不下。 只是想娶这个文贤莺,可没那么容易。听说文贤莺在龙湾镇已经有了心上人,要想娶文贤莺,还得配合文敬才演几场戏。 参观完三楼,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文贤莺就和周媚走了下来,来到她爹面前,晃了晃手,说道: “爹,媚姨送了个镯子给我,可贵重了,你看……” “贵重什么呀,我没女儿,把贤莺当自己闺女了,别跟我见外。” 文贤莺话还没说完,周媚就赶紧上前抓住文贤莺的手缩了回来。 农局长在旁边听了,当即发出一阵干脆的笑声: “哈哈哈,我一直想要个女儿,今天可算如愿了!” 文老爷故作惊讶,稍作停顿,立刻应道: “莺儿,能当农家的女儿,还不快点谢谢人家。” “谢谢农叔,媚姨,这么大的事,我得跟娘说一声,不敢贸然答应做您家女儿。” 文贤莺向来不喜欢有钱人家认干亲的做法,觉得那不过是利益交换,互相讨好罢了。所以她收了镯子,也没打算做农家的干女儿。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了,周媚赶忙出来打圆场,陪着笑脸说: “这事确实得跟你娘商量商量,答不答应的,我们一家都喜欢你。你刚才可是答应了,今晚要住这儿,陪我好好说说话的。” 文贤莺可没答应要住下,不过既然没答应做人家干女儿,这点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她挽着周媚的胳膊,俏皮地说: “那房间布置得那么漂亮,我可喜欢了,你不留我,我都想住下呢。” 这话让文老爷脸上也有了笑容,说道: “农叔不是外人,在教育方面也很有一套,我们都认识好几年了。那你就在农叔这儿多住几天,听听他的建议,看看怎么把你那学校办得更大更好,还不亏钱。” “嗯,好的,那你帮我跟姐说一声。” 文贤莺着实喜欢那间房间,也想躺在那张大床上数数天花板上有几颗星星。住下就住下吧,反正小芹跟她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事。 聊了好一会儿,文老爷带着木德走了,文贤莺和小芹就留了下来。 舟车劳顿,下午周媚也不再缠着她,让她回那充满梦幻色彩的房间休息去了。 应该也确实是累了,这一觉模模糊糊,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反正是小芹把她叫醒的,她还扭着身子,展开双手打着哈欠说: “好困,叫我起来这么快干嘛?” 小芹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说道: “农公子回来了,你还在睡,羞不羞啊?” 文贤莺一下子坐直了起来,显然也是有些紧张,不过嘴里却说: “什么羞不羞啊,是他们硬留我住在这的,要是住我姐家,我还要睡到晚上呢。” 小芹把文贤莺的外套拿过来给披上,说道: “这是在别人家里,你又是天资聪明的小姐,别睡了,快起来,别给人家的印象不好。” “我要什么印象啊,又不是来和人家相亲。” 文贤莺一边把手伸进袖筒里,一边嘟囔着。其实她心里还真和小芹想的这样,初次住到人家家里,必须要留个好印象。 说到了相亲,小芹又神神秘秘了起来: “我倒是感觉真的是来相亲这样。” 文贤莺迟疑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才第一次拜访,就住到了人家家里来,还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只是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背后有许多看不见的手,把她推到了这一步。她脸有些红,小声的骂了一句: “别瞎说,我来县城是置办嫁妆的,相什么亲啊。” 穿戴好后,文贤莺又梳了下头发,这才走出房间,下了楼。客厅里没有人,却看见外面草坪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农公子正拿着一块布擦拭车身。 听到了脚步声,农公子回过头来,把那块布往车头上随意一扔,笑道: “文校长,你醒了。” 文贤莺报予了个甜美的微笑,背着手在身后,慢慢的走上前,说道: “农公子,想不到你堂堂一个县长秘书,还自己亲自擦车。” “这有什么?我喜欢车,那就自己擦咯。” 农公子弯腰在水桶里洗了一下手,直起身子又说道: “我叫逸泽,别叫我公子。” “我叫文贤莺,你也别叫我文校长。” 文贤莺用农公子的口吻回答了农公子,这个农公子言行举止倒也得体,可就是眼神有点痴,虽然刻意装作不专注她,但装得一点不自然,一点都不像。想起刚才小芹说的来相亲,文贤莺还真的有点担忧,这个农逸泽,有可能是喜欢上她了。 “好,那以后我就叫你贤莺,这次进城,准备住多少天。” 刚才回家时,他妈就已经叮嘱过他,和文贤莺说话时,眼睛别老看着人家。可是不看他忍不住,如果可以,农公子想彻夜守在文贤莺身旁,一直看到天亮。 第742章 游玩 文贤莺可不想让农公子对她心生好感,得赶紧把他心中的小火苗给掐灭,于是说道: “估计得待个十天半月的吧,我要嫁人了,来县城是买嫁妆的,等嫁妆置办好,我就回龙湾镇去。” 龙公子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神情,愣了一下,没把话接下去,而是伸手拉开了车门,笑着说道: “这样啊,你坐过轿车没?我带你逛一逛,去瞧瞧安平县的美景,怎么样?” 你还别说,文贤莺在省城生活过几年,轿车自然是见过不少的,可真要坐进去,还真是没有过。她不禁有些心痒痒,看了看旁边的小芹,说道: “小芹,要不要一起去耍耍?” 小芹受宠若惊,这洋玩铁盒她别说是坐了,连见都是头一回见呢。 “小姐……我……我可以坐吗?” “可以啊,快上来吧,我带你们去看看鳖山古塔,那古塔可出名了,听说下面压着一只鳖精呢。” 农公子心里清楚,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如果第一次就能把文贤莺单独约出去,那文贤莺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带上小芹这个小丫头一起出去。 “那走吧。” 文贤莺兴奋地走过去,拉开后车门,把紧张得像只小兔子似的小芹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钻进了车里。这可是她第一次坐轿车,好在没出什么丑,拉车门、关车门的动作,都还挺利索的。 小芹可就不一样了,这真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屁股刚碰到座椅,就像碰到刺似的弹了回来,惊慌失措地叫道: “怎么陷下去了?” “不会陷下去的,快坐好啦。” 文贤莺把小芹按坐下来,她当然知道小芹没坐过这么软的椅子,会有这种反应。她自己第一次去城里同学家玩,坐软沙发的时候,不也这样嘛。小 芹确实是没坐过,来到了农局长家,看到他们坐那软软的洋椅子,她就好奇。只是她是一个下人,不敢偷偷的去坐,哪想到这轿车里面的椅子,也是这个样子。 农公子并没有取笑小芹,他只是有点可惜文贤莺没有跟他坐前排。有小芹在,他也不好意思要求,便启动了车子,缓缓的开出了大院。 轿车在县城的道路上奔驰,街道上的人群纷纷避让开来。这洋盒子可金贵了,他们可碰不起,碰坏了把房子卖掉也不知道能不能赔得上。 县城文贤莺是来过好多次,那些街道也蛮熟悉的。可是坐在轿车里往外看,那又是另外一番景色。她也没能藏住心里的好奇,东张西望。 轿车很快就来到了鳖山脚下,稳稳的停在了路旁。农公子下车,绅士的拉开车门,说道: “时候还早,我们上山走走吧。” “好啊,我还没上过鳖山呢。” 文贤莺下了车,紧紧的拉住小芹的手。和农公子两人一起来游鳖山,那有可能被怀疑是情侣。带上了小芹,就不一样了,游玩得心安理得。 鳖山山不高,用一个小土坡来形容都不为过。不过山上树木高大,古塔的塔尖从树木里冒出来,不管远看近看,那都是不错的风景。况且这里地势比较高,也基本可以看清整个县城的全貌,是众多游人游玩的去处。 现在是冬季,又快到傍晚了,山上并没有多少人,却处处留下几人的欢声笑语。文贤莺玩得很高兴,也暂时的忘记了远在顾家湾挖矿的石宽。 第二天早上,木德来到了农公馆,找到了文贤莺,说道: “前阵子县城里闹疟疾,有几味药材都卖光了,恰好老爷知道哪里有这几味药材,就和赵老爷一起出门采购,要去好几天,老爷让我来告诉你,先在农家住上,等他回来。” “怎么这么突然,我姐呢,我姐不是在家吗?怎么让我住在这里?” 农家的床很软,睡着很舒服,特别是那天花板上幽幽发亮的星空,让人仿佛置身于夏夜的野外。可是文贤莺并不想多待在这里,昨天答应住在这,都已经有些莫名其妙了。 “大小姐她……她有孕在身,回乡下养胎去了。” 木德说话眼神有些躲闪,把头低着,不敢和文贤莺对视。文贤欢确实是怀孕了,可并没有回什么乡下,还帮赵老爷打理着生意呢。 文贤莺是知道文贤欢怀孕的,到现在估计也有五六个月了。赵老爷的老家不在县城,而是在乡下。赵老爷和他爹要外出,那大姐回乡下养胎,似乎也有点说得过去。她嘟囔着: “好吧,可别让我住在这里,住到人家厌烦就行了。” 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是被屋内耳尖的周媚听到了,她扭着那会抖动的屁股走出来,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埋怨道: “瞧你这话说的,你一直住在我们这里,我们才欢喜呢,既然你爹让你住下,那你就安心的住。这几天我让逸泽也别去上班了,请一段时间的假,好好的陪你。” “这怎么要的,他公务要紧,不用陪我,县城我熟悉,我自己走走逛逛就好。” 文贤莺脑子有点乱,总感觉有什么不妥,可具体是什么事情不妥,又说不出来。 农家母子好像是看准了时机似的,农公子也从屋子里走出来,笑道: “巧了,我本来有任务要去省城一段时间的,刚刚来了电话,说不需要去了,正好有几天假可以休息。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去哪里玩,贤莺你也没事,那我们可以一起玩玩。” “这个……这个……那好吧。” 文贤莺脑子里还捋不通这一连串的事情,但是硬要搬出农家去,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而且还挺麻烦的,干脆就答应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住了五六天,文老爷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反正是木德没有来通报。 文贤莺玩得嘛,倒也挺开心的。每天和农公子开着轿车转来转去,玩遍了县城里的美景,吃遍了美食。不过她谨记着,不管去到哪里,都把小芹给带上。 第743章 两封信 还有二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今天是士兵和技术员领月钱的大日子,牛公子就跟那闻到腥味的苍蝇似的,领着阿香她们几个,又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顾家湾金矿。 到了金矿,已经是下午,雷矿长一看见阿香,那眼睛就跟饿狗瞧见骨头一样,当场就跟大家宣布,下午不开工,都休息休息。然后呢,推着阿香进房间,去做那人世间最美妙的事了。 技术员和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都巴不得不用开工呢,争着抢着钻进各个姑娘的房间里去。毕竟白天做这事,可比晚上更带劲,白天能看个真切,晚上脱衣服上床,油灯一灭,就只能凭感觉了。而且白天花的钱,可比晚上花得值多了。 唐森可没跟那些技术员们去抢姑娘,他晃悠到了坪子头的大樟树树墩上,生了堆火,然后嘴里含着一片树叶,吹着那跑调的小曲儿。 他和石宽经常来这儿坐,这不是冬天了嘛,又在风口,他俩就用木头把这大树墩围成了个小棚,坐在里面可暖和了。 石宽也没去那几个姑娘门前凑热闹,他可是这群矿工里最有钱的,坐在那儿老有人来问他借钱去睡姑娘。他能借一个两个,可借不了十个二十个呀,所以干脆就假装上茅厕,偷偷溜出来了。 在这儿,除了坪头这个地儿,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他走着走着,就又到这儿来了。一听棚里传来的树叶鸣叫声,就知道肯定是唐森在里头,赶紧加快脚步,还没进门呢,就先嚷嚷起来: “师父,来了这么多姑娘,你不去排个队睡上一觉,憋着会憋坏的哟。” 唐森理都不理石宽,继续吹着他的树叶子。上次这些姑娘来的时候,他也没去睡,连在那门前看热闹都不去。 石宽钻进棚子里,瞅见有火,立马搓了搓手,侧着屁股坐下来,接着说道: “师父,您不是刚领了月钱吗?怎么舍不得花呀,瞧上哪个姑娘啦?我请您去乐呵乐呵。” 唐森把嘴里的树叶取出来,白了石宽一眼,没好气地回答: “你瞧上哪个姑娘啊?要是钱不够,我给你垫上,你去乐呵吧。” 石宽跟唐森关系好,不觉得唐森是真生气呢,依旧嬉皮笑脸地打趣: “哪有师父请徒弟的道理,我有钱,就是看不上,不想去乐呵。” “我也看不上。” 唐森继续叼着那片树叶,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 “是不是想睡阿香呀,喜欢的话我帮你出出主意,包你可以睡上。” 石宽觉得唐森是看不上其他三个姑娘,也是,唐森虽然胡子拉碴的,看着流里流气,可还是蛮有眼光的,要睡也是睡阿香这样漂亮点的姑娘。 “想吧,你不怕笑面虎把你给收拾咯,你就想吧。” 唐森今天心情不太美丽,压根不想搭理石宽,石宽说的这事儿,他更是提不起兴趣,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石宽没瞧出唐森心情不好,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呢,也就没追出去,自己在那棚子里烤火。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香气飘进了鼻子,他抬头一瞧,看见披着毛坎的阿香走进了棚子。这不正寻思着帮唐森找阿香的吗,阿香自己就送上门来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赶紧用袖子扫了扫那大树桩,腾出个地儿,笑眯眯地说: “阿香小姐,我正想找你呢,你就来啦,快,这儿坐,烤烤火。” “哦!你要找我,有什么事啊?” 阿香有些奇怪,把屁股扭过了大树庄那边,慢慢的坐了下来。现在天气冷了,他不再穿上旗袍,而是大筒裤。即使是这样子对着石宽坐下,那也不会有什么尴尬。 面对着比较正经的阿香,石宽就有点痞痞的样子,他目光在阿香身上扫了一下,坏笑道: “刚刚陪玩雷矿长了吧?” 石宽脸上的那种笑容,让阿香有些许的不舒服,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冷冷的回答: “是啊,被他包了不陪他睡,难道陪你睡啊。” “我就算了,在这里也不方便,等以后回去了,再找你喝几次酒。” 说到睡女人,石宽马上蠢蠢欲动,不过不是对眼前的阿香动心,而是想文贤莺。他这辈子,可能就被文贤莺拿捏了,睡过了文贤莺之后,就对其他女人再也没有非分之想。 “找我喝酒有什么用,你又不敢睡我,你那玩意是不是起不来?” 阿香知道石宽是个正常的男人,但她还是这样问,不为什么,就想听听石宽会怎么回答。 这种问题属于有点挑衅的了,石宽却蛮不在乎,笑着说: “还真是,中看不中用,没有办法,我帮你介绍一个有用的客人吧,等哪天雷矿长去矿上了,你偷偷出来……” “啪!” 不等石宽把话说完,阿香就一巴掌扇了过来。她是突然感觉受到了侮辱,所以情不自禁的就打了过去。她本来就是一个j女,就是卖的,为什么会觉得受了侮辱?她也不知道。打完了就有点后悔,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石宽捂着火辣辣的脸,很是疑惑,结巴的问: “你……你干嘛打人?” “打的就是你。” 还真的是,打的就是石宽。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她肯定不会打。她知道石宽不会还手,但却有点颤抖的站起来。 石宽莫名其妙,搞不清楚自己哪里冒犯了阿香,也因为是阿香,换做是其他人,他肯定扑上去一顿猛打。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无缘无故就打人?” “就是吃错药了,这是你的信,我以后再也不帮你送了。” 阿香记起了来找石宽的目的,掏出了两封信,扔下就走。 棚子是用木条围成的,有着大大小小的缝隙,风还是能灌进来的。阿香扔下的信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就被那风吹着飘向了火堆。 只要是信,肯定就是文贤莺让转交的,可不能让它烧着了啊,石宽连忙伸手进火堆里,把那信给扯了出来,骂道: “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这是信啊,你把它扔火里。” 第744章 造反 阿香走出棚子,听到石宽的呼喊,赶紧抬手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她可不敢笑出声,不然被石宽听到,刚才那一巴掌可就打得没理由了。 信封是用牛皮纸做的,刚扔进火里没那么快烧起来。还好石宽手快,连着两个火炭都被他拿了出来。他把信封扔到一边,赶紧把手缩回来在衣服上搓了搓,好缓解被火炭烫到的皮肤。 那两封信,一封上面写着“石宽亲启”,另一封却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他挺好奇的,这个文贤莺,到底写了多少东西,居然要用两个信封来装。 他捡起那封有“石宽亲启”的信,迫不及待地撕开,展开信纸一看,顿时有些失望。原来这信不是文贤莺写的,而是罗竖。信里写着: 石宽贤弟如晤: 暌违数月,思念殊深。闻弟往采金矿,弟果为邦国乎?未必然也。邦国之体,在为民服务,岂在剥削穷苦劳工之血汗?弟等采金,所得未偿其劳,此非剥削压榨而何?凡穷苦劳工,皆当联合,反抗此不合理之制,以争应有之酬。 弟若有意,晓谕劳工,使通其理,再修书予我,可细论之,共图劳工革命之举。此信殊为要紧,阅毕即焚。阿香为人可靠,弟若有信,可托其转呈。 石宽书读得不多,但也能大概明白信里的意思,他惊讶得合不拢嘴,罗竖这是要他造反啊!造反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想都没想,就把信纸和信封一起丢进了火堆。 这封短命的信,就这样刚刚露了个脸,马上就变成了灰烬。 信烧完了,石宽还走出小棚,前后左右看了一下,确信没有人靠近了,这才放心了不少。他心里骂起了罗竖来:罗竖啊罗竖,你自己是g产d就好了,我可是地主一个,你拉上地主跟你造反,这反的是什么啊?看来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g产d。 心情平复后,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第二封信,心里嘀咕着: “这应该是文贤莺写的吧。” 撕开信封,里面出现几幅钢笔画,他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哈哈,果然是文贤莺写的,只有他们俩才会用画来传情达意。 第一幅画里,画了一只黄莺鸟,挺着大大的肚子,旁边还有两个破壳的鸟蛋。 他稍稍琢磨了一下,笑容越发灿烂了,喃喃自语道: “我要当爹啦!撒了那么多种子,终于开花结果咯。” 黄莺鸟当然就是文贤莺啊,瞧那圆滚滚的肚子,不就是在告诉他有喜了吗。文贤莺还怕他不明白,特意在旁边画了两个破壳的蛋,要是他还看不懂,那可真是辜负了文贤莺的一番心意呢。 第二幅画就更好猜了。画里有一堆箱子,箱子上还堆着脸盆、棉被等生活用品,每个箱子上都贴着一张写着“囍”字的纸。 这不明摆着是在告诉他,已经在筹备嫁妆了吗?看来文老爷也不愿意阻挡他俩,真心把文贤莺许配给他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幅画,他竟然有了强烈的反应。比在旱桥洞下躲雨时,第一次真真切切压着文贤莺,反应还要强烈。也许是想到了以后幸福美满的生活,每晚都能抱着文贤莺自由自在地连了吧。反正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没有诱因的就有了反应。 第三幅画,他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画分成三部分,最上面画着一根绳子,左右各绑着一根木头。中间是一张嘴巴,嘴里吐出好多绳子,旁边还有一只手掌,像是在拍打那嘴巴。最下面是两只拉钩的手,两只大拇指没有碰到一起,大拇指的指肚上画着眼睛和嘴巴,看起来像是在吵架,可嘴巴又只是一条线画过去,并没有张开嘴。 他看了好一会儿,琢磨来琢磨去,还是琢磨不透其中的画意。不过,想到上面的两幅画,应该都是好事吧,也就不再纠结了。 不知不觉,那堆火已经灭了,石宽感觉有点凉飕飕的,这才把三幅画叠好,装进了信封里。他解开外套的扣子,把信塞进最里面那件衣服的口袋里。信就是文贤莺,他要把文贤莺放在离肚子最近的地方,让文贤莺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出棚子,朝宿舍走去,半路上,碰到一个骂骂咧咧的工友,他乐了: “阿良,怎么啦?没钱找姑娘快活啊,我有,借你点去开开荤,挖矿回去记得还我就行。” 收到了文贤莺的信,石宽心情那叫一个美啊,没人找他借钱,他自己都想把钱送出去。 “不睡,睡了一次就想两次,睡了两次就想三次,以后哪来那么多钱还你啊。还是省着点,以后自己娶个婆娘天天睡的好。” 阿良不想去找那些姑娘,却也是为那些姑娘生闷气,说话时还把脑袋往那边一扭,似乎想看清点什么。 “哎哟,好男人啊,上次姑娘们来,你不也去快活了吗?怎么这次就正经起来了呢?” 石宽这是故意拿阿良开涮,在这山上,除了开这种玩笑,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乐子了。 “上次是上次,现在不找了。他们那些有月钱的可以找,我们没月钱,找个屁呀。” 阿良的闷气,好像还撒到了那些士兵和技术员身上。 “我说我借钱给你去找,你不要,那我可就没办法帮你咯。” 石宽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不用你帮,我们累死累活在这挖矿搬石头,找个姑娘还要借钱,这叫什么事啊?他们整天游手好闲,顿顿有猪肉吃,还有钱去睡姑娘,你说这是什么世道?” 阿良的闷气,果然是生在了那些士兵和技术员的身上。那边看热闹的声音越大声,他的气就越消不了。 石宽突然想起了刚才烧毁的那封信,罗竖说的不错,这就是剥削,剥削者吃香喝辣睡姑娘,被剥削的只能吸着凉风坐在门口看热闹。这世界确实是不公平,如果他心里不是有着文贤莺,和这些工友们一样,想睡女人又没办法去睡,那么有人叫他造反,那他一定会造反的。 第745章 揽生意 晚上睡觉时,石宽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除了思念文贤莺之外,更多的是想到了罗竖的那封信。 他们来这里挖金矿这么久,山头都挖矮了一大截,但是金子长成什么样,从来没人见过。倒是阿良说的,那些吃着猪肉不用干活的人,不但可以摸到金子,还可以去睡姑娘,这真的不公平。 但是不公平就要造反吗?那他也是地主啊,牯牛强带着那帮雇工帮他种地,要是觉得不公平,也来造反他怎么办? 石宽整天翻身,也惊扰到了邓铁生。邓铁生一个翻身过来搂住,手伸向了那里,坏笑道: “哇!这么的y,是不是想文校长了?” 石宽把邓铁生的手拨开,躺平了过来,若有所思的问: “你没有婆娘,是不是很羡慕别人有婆娘的?” “那当然啊,你不是说了挖矿回去要给我说门亲吗?你可别耍赖,我当真了哈。” 邓铁生觉得石宽有些怪,也躺平了过来,往里靠了靠。 石宽依然是眼神空洞的望向黑暗,喃喃发问: “要是你五十岁还没婆娘,你会不会去抢别人的婆娘?” 邓铁生再也睡不住了,翻起身来,单手撑着床板,看着黑暗中的石宽,不可思议的问: “你是不是疯了,别人说你是土匪,该不会真的是土匪,要抢别人的婆娘吧?” “躺下躺下,别撑起那么高,风都漏进来了。” 这床下面稻草都没有一层垫着,被邓铁生这样撑起冷得很,石宽一掌推过去,把邓铁生给推翻了。 邓铁生仍不甘心,把身子挪开了一点,又问道: “你今晚怎么了?净问这些不着调的?” 石宽也感觉问的这个问题确实不着调,便换了一个比喻: “如果你饿了三天,没有一粒米下肚,看见一个人捧着一碗白米饭在吃,你会不会去抢?” 今晚的石宽不是疯就是傻了,邓铁生翻回身来,背对着石宽,不想再搭理。不过还是说了睡前的最后一句话: “饿了三天我还有力气抢的话,那当然抢啊,不抢岂不是饿死了吗?” 石宽明白了,罗竖所说的剥削者,不是过度剥削的话,被剥削的人还是能忍受的。剥削得太厉害,威胁到生命,那就肯定会造反。 第二天,绝大多数人去了矿山。弄弟也早早的把炸药和导火索从库房里拿出来,送到了矿山,和雷矿长闲聊了几句,就找了个借口偷偷的溜了回来。 弄弟也想念阿香啊,雷矿长这会在矿山和那些技术员收集那些金粉,他可得趁这个空档转回坪子,和阿香好好的睡一次。 他发现一个问题,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睡不久。满怀希望的爬上那身子,还没得蹬几下腿就结束了。反而像胖梅凤仙这种姿色平平的,才能大展雄风。 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他搞不清楚,越搞不清楚,就越想弄明白。他准备把前天刚领的月钱,全都花在阿香的身上,研究出个门道来。 回到了坪子,他赶紧去把牛公子给弄醒。这牛公子啊,来到了这里,也和他们这些当兵的挤在一起,真是难为了。 牛公子还打着呼噜呢,被摇醒了,有些不悦,懒懒的说: “干嘛?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了?” “不早了,那些猪仔们全都去开工,太阳都快冒出来了。” 弄弟他们这些当兵的,把那些矿工们称呼为猪仔,当然这都是私底下称呼,不会当面的叫。现在是冬天,天气又不是很好,有时候都快到中午了,太阳才从厚厚的云雾里探出头来,也确实不早了。 “你的太阳出了,我的太阳还没出啊。” 牛公子不搭理弄弟,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弄弟可不愿意放过牛公子,把人扳了过来,压低声音说: “快点起床,把阿香姑娘给我叫出来,我上午睡一次,中午休息一下,下午还要睡一次。” 听到了这话,牛公子喜笑颜开,掀开被子,拿过当枕头的衣服穿上,瞅了瞅旁边空无一人,就调侃道: “后生仔,真是厉害,明天还要睡不?” 弄弟就是爱听这种夸赞,得意的说: “当然要啊,要不是那笑面虎霸着,晚上我都还想去睡一次。” 牛公子对弄弟竖了个大拇指,不再说话,麻利的穿衣服下床,走出了门去。 阿香还没起床,他径直走到雷矿长房间门口,轻轻的拍了拍: “阿香,阿香……” 阿香已经醒来了,不过因为是冬天,被窝暖暖的,还不想起床那么快,听到了牛公子的叫声,知道是又在为她揽生意了。 昨天打了石宽一巴掌之后,她突然有点不想再做这种事,昨晚被雷矿长抱住时,她就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搞得雷矿长都有点不尽兴,说了几句怨言。 她躺在床上,假装没听到。 “阿香,快起来,生意找上门了。” 牛公子又拍了几下门,声音提高了不少。 这个时候,虽然大多数人都去矿山那边了,但还是有人在坪子这里的。阿香怕牛公子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得懒懒的回应: “知道了,我梳个头发洗把脸就去。” 牛公子也还没洗脸呢,他乐着回去告诉了弄弟,然后打水洗脸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弄弟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后面的小树林,在那老地方把地弄平,又从树洞里掏出了那堆破衣服,平坦的铺上,翘首以盼的等阿香的到来。 阿香不着急,从暖水瓶里倒出了热水,洗漱完毕,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这才慢腾腾的开门走出去。 路过厨房时,看到帮做饭的建忠在那修竹筒,有点好奇,问道: “忠叔,你搞这竹筒干嘛?” “没……没干嘛,早上没留有菜哦。” 建忠也是一名矿工,但是因为会做点菜,和另外一名叫做天保的人一起被安排来做饭,得了个轻松的活,平时还可以和士兵们一起吃肉。他听到阿香的叫声,有点慌乱,把那竹筒藏到了身后。 “不用留,中午了早饭午饭一起吃。” 阿香说完就走,她们这几个姑娘,忙活了一晚上,白天都会睡到大中午才起床的,所以没让留饭菜。 第746章 树林里的交易 阿香鬼鬼祟祟地走进小树林,到了之前的老地方。左瞧右瞧没看见弄弟,正想张嘴喊呢,弄弟“嗖”地一下从大树后面蹦了出来,像只猴子似的,拦腰把她抱起来,猴急的平放在地上,伸嘴就拱了上去,含糊的说道: “小美人儿,可算把你盼来啦,快让我香一个。” 看着毛手毛脚的弄弟,阿香可没了第一次的热乎劲儿,脸上也没了笑容,紧绷着脸说: “别扯我衣服,冷死人了,你动作快点儿,干正事吧,干完了好回去烤火。” 弄弟心里有点儿不乐意,但这天儿是真冷啊,他也怕惹阿香不高兴,那就没有意思了。便隔着衣服胡乱抓了几把,就伸手去拽那裤子,嘴里还嘟囔着: “我昨天看见你去坪头了,是不是那石狗子想睡你啊?” 阿香心里“咯噔”一下,警觉起来,忙问道: “你瞧见了?” “我瞧见你往那边走,那地儿就他和老唐俩常去,不是找他还能找谁啊?” 阿香昨天一来,弄弟的眼珠子就跟黏在她身上似的,阿香的一颦一笑,那可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呢。他当时还想跟着阿香一块儿去的,结果被牛公子给叫住了,这才没去成。 阿香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罗竖把信交给她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可能会掉脑袋的。她不知道罗竖是什么人,要跟石宽干什么事?可罗竖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她,那是对她的信任啊,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信任。所以她把信藏得好好的,来的时候都是夹在小裤衩里的。 她琢磨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 “生意不好做,我们也不好过呀,人家都说卖b都不够补裤裆的,我们现在可不就是这样。你们这儿有钱睡姑娘的没几个,我就寻思着去勾搭勾搭他,看能不能做成一单生意,谁知道他还假清高,对我爱答不理的。” “别去撩他,我下午也来睡你,你要是去撩他,那我就不来了。” 弄弟对石宽非常的不满,他把阿香当做自己的半个女人,又怎么能容忍石宽插手。 “撩那也要撩得动才行啊,我看他就不是个男人,哎哟,你轻点,有个石头硌到我屁股了。” “嘿嘿嘿……轻不下来呀。” “……” 远处的另一棵大树背后,建忠探出了半个脑袋,观看着这里的一切。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看见弄弟这笨拙的样子,真想上前把人推翻,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建忠是个老寡夫,婆娘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他也没钱再续弦,辛辛苦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也都成了家,终于以为可以轻松了一点,没想到又赶到上了征矿工。两个儿子要谁来挖矿,都难以取舍,想着自己身子骨还硬朗,就前来了。 二十多年来没和女人睡过觉,那也没什么。可是到了这里,大家都是男人,不管白天晚上,谈的话不超过三句,就会转到女人的身上。而且聊得很生动,有的人听着听着,口水都会不知不觉的流出来了。 他也没能忍住啊,晚上睡觉时,也像年轻小伙子一般,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特别是现在牛公子把姑娘们带到这里了,更是咽口水都感觉生痛。 只是他穷,来的时候除了带上衣服被褥,其他的就别无一物了。 想要去睡一次那些姑娘,那是需要钱的啊。没钱的他就动起了歪脑子,利用自己工作之便,去游说几个同样穷,但身上还有十块二十块的工友,说帮搞点肉出来给他们解馋。 那些工友们身上的那点钱,别说是去睡姑娘了,就是去摸一次,闻一下骚都不够。既然不够睡,那换点肉来吃也不错,所以就纷纷和他达成了交易。 他上午修的那个竹筒,就是准备做饭时,偷偷的装肉进去,然后拿出去藏好,晚上好换钱的。 刚才阿香和他打招呼,然后转身走了。他看着阿香的屁股,真想上去咬一口。他以为阿香是要去上茅房,也就鬼鬼祟祟的跟来,哪里知道看见的竟然是这等香艳的场面。 阿香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就裤子退下来了一点,他想看的基本没看到,心里就有些急,情不自禁的就迈开腿,想更近一点观看。 就是这一迈腿,踩到了一截枯枝,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吓得赶紧转身就跑,连那准备中午用来装肉的竹筒都掉在了地上,也顾不上捡。 弄弟这边也是一个激灵,抬起了脑袋往声响处看去。只见杂草摇摆,并没看到人,他慌张的叫了一声: “谁,给我出来,我看到你了。” 阿香也顺势推开了弄弟,滚到一旁去,扯起了裤子,紧张的问道: “是谁呀?” 弄弟站了起来,把裤子扣好,提着枪走过去几步,没看到有人,就又走了回来,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不知道是黄猄还是野鸟,吓老子一跳。你别穿裤子啊,我还没完呢。” “你还行?” 阿香有点吃惊,这个弄弟该不会真的那么大胆,被吓成这样了还要继续吧? 弄弟过来,搂住阿香又亲又摸,折腾了好一会儿,感觉确实是不行了,这才又不甘的说: “他奶奶的,太冷了,这个风又大,下午进那笑面虎房间里去吧。” 阿香知道弄弟不过是故意逞能,说出来这么一句话而已,也就配合的说道: “你疯了吧?你都说他是老虎了,还敢这么大胆?” “他是老虎,我是武松,我怕什么?” 弄弟还真的打蛇随棍上,把话说得很威风。 “你敢,我可不敢,你先出去吧,别两人同时出去被人看到了。” 阿香把那被弄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又用手指梳了梳头发。 弄弟还真的不敢,伸手过来又捏了一下,意犹未尽的说: “下午我还来,你把自己打扮一下,弄得香一点嘛!” 阿香没有理会弄弟,把他的手拨开,顺势把人往外推。 第747章 竹筒 等弄弟出去有一会儿了,阿香这才慢悠悠地出去。她特意走到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眼前一亮,地上居然有一只新鲜的竹筒。 她捡起竹筒看了看,心里就明白,刚才和弄弟的事,真的被人瞧见了。 建忠还以为自己偷看被弄弟发现了,吓得差点丢了魂儿,做饭切菜的时候,手指头都被削掉了一块皮。 谁不知道顾家湾金矿的雷矿长是老大呀,可没人会说弄弟是老二,毕竟弄弟手里有枪,要排也得排雷矿长旁边,而不是后面。 偷看弄弟和一个女人睡觉,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女人偏偏是雷矿长的,这下可麻烦大喽。 中午分饭的时候,建忠特意往弄弟的碗里装满了瘦肉,还端到跟前,小心翼翼地说: “盘排长,今天的肉太肥了,好不容易才挑出这么点儿瘦的来。” 弄弟有点吃惊,这厨房的俩矿工,以前可都是巴结雷矿长的,今天怎么来巴结他了?难道是有什么事儿要求他?他脑子不太灵光,能想到这一层就挺不错了,再多也想不出来,就挑了挑眉毛,压低声音说: “在厨房做饭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活儿了,你还不乐意?” 这下轮到建忠吃惊了,看弄弟这反应,好像没发现是他偷看啊。难道那句“我看到你了”是在故意吓唬他?他也搞不清楚弄弟到底有没有发现,就打个哈哈说: “不,乐意,乐意,怎么会不乐意呢?我就想干这活儿。” 想干就干呗,也没人说要换你啊。弄弟心里挺纳闷,这个建忠今天咋这么奇怪呢?不过他倒想起了另一件事儿,这厨房的活儿可是美差,谁要是听话点儿,对他好点儿,那他以后就把谁调到这儿来。 不确定弄弟到底有没有知道,建忠更是忐忑不安了,心里如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夜幕降临,晚饭后,大家在金玲她们几个姑娘房间对面生起了几堆火,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技术员和士兵们进进出出姑娘的房间,好奇哪个人能在里面待得最久,哪个工友又凑够了钱,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轮到自己。 建忠可没去凑这个热闹,他找到了刚洗完澡回来,正摆弄着头发的石宽。只见他从兜里掏出烟袋,笑嘻嘻地递过去,谄媚地说道: “石队长,来根烟不?我这烟可香了。” 如今市面上出现了一种烟,比抽烟斗的高级一点。其实就是烟丝,用一张二指宽的纸一卷,再模仿盒装小烟的样子。有的人还会捡个别人扔掉的黄鹤牌烟盒,把自己卷好的烟丝塞进去,从盒子里拿出来点着时,远处的人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在抽小烟呢。 建忠的这袋烟正是这种,不过他没搞那些花哨的,就是袋子里装着烟丝和纸,想抽的时候就动手卷。 石宽烟瘾不大,却偏爱卷那烟丝,他喜欢把烟纸卷成尖尖的宝塔状,享受那烟卷在手里滚动的感觉。他接过烟袋,随口问道: “怎么不去看热闹呢?” “不去,没钱,看着心里难受。” 石宽正把烟丝拿出来卷的时候,建忠已经掏出洋火在一旁候着了,就等石宽把烟卷好含在嘴里,他好“咔嚓”一声把洋火划着。 石宽一眼就看穿了建忠的心思,他卷好烟,沾了点口水粘上,也没让建忠帮忙点烟,而是手一挡,摸出打火机,开门见山地说: “你不会也是想找我借钱去睡姑娘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都一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哪还有心思搞那些哟。” 建忠有些不好意思,身子往后仰,一个劲儿地摆手否认。其实呢,他还真没那想法。借的钱总是要还的,他虽然想睡姑娘,但可不想借钱。 既然不是借钱,那肯定是有其他事情啊,不然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地跑来递烟。事情没搞清楚,石宽心里也不踏实,抽了口烟后,立马问道: “那你找我有事儿?” “有,我们换个地方说。” 这事儿在建忠心里憋了快一整天,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走,去坪头那棚子里说。” 看建忠那副样子,好像真有什么重要的事,石宽也不再追问,抬脚就走出了宿舍。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坪头的棚子里,石宽正想找点干柴生火呢,建忠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石队长,救救我呀。” 石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用力把建忠往上拉,好奇地问: “你这是怎么了?” 建忠还是没起来,继续念叨着那句话: “救救我,石队长,救救我。” “按年龄算,我还得叫你一声叔呢,你这样跪着,我可承受不起啊,有啥事起来慢慢说。” 拉不起建忠,石宽干脆把手一甩,一屁股坐到了大树墩上。 没人拉了,建忠自己却爬了起来,他也扭过屁股坐到了那大树墩上,扶着石宽的腿说: “我今天看到盘排长,他……他跟……跟阿香睡一块儿了……” 建忠结结巴巴,颠三倒四地把今天的事,还有心里的担忧,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最后还说: “你是我们的队长,又那么有能耐,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就救救我吧。” 有能耐不敢当,因为是地主,又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多多少少有些威望,这些矿工们遇到事情了来求他,那也是情有可原。石宽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 “我也正要弄他,你以后就跟着我,量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一定跟你,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知道很多人想弄他,要不要我把他们一起叫上?” 得到了石宽的帮助,建忠感觉自己像从悬崖底下爬了上来,得以重见天日。说话也有了些底气,不再像刚才那样战战兢兢。 “先不要叫上,免得打草惊蛇,等我想好了法子,再找你一起商量。” 对于弄弟,石宽是恨之入骨,他也想杀人,祭拜一下他的相思树。 第748章 金脉石 晚上睡觉,石宽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今晚他倒不想文贤莺和罗竖的信了,而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收拾弄弟。 正儿八经地跟弄弟打架,把人打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也没把握能打死弄弟。建忠出了个主意,让在弄弟第二天去睡阿香时,然后偷偷去告诉雷矿长,让雷矿长回来捉奸。这样一来,雷矿长和弄弟肯定会反目成仇,互相厮杀。不过他又觉得这样做有点对不起阿香,毕竟阿香和他也算是朋友,他可不能出卖朋友啊。 石宽想来想去,想到了半夜,那些排着队去睡姑娘的人都回来了,他还是没想出个更好的办法。他实在太困了,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干活,干到一半的时候,碎石机突然“咔咔咔”响了几声,就停在那儿不动了,只有那皮带还在那打滑着转动,摩擦出了一股黑烟。 这是石头喂得太多,突然被卡住了。石宽赶忙跑过去把那柴油机给关停了,然后朝着躺在棚子里休息的唐森大喊: “师父,又卡喉咙啦,快来看看要不要拆机啊?” 碎石机被卡住,这是常有的事儿。如果卡得不多,用钢钎撬一撬就好了。要是卡得多,就得把机壳拆下,把里面的石头先拿出来。 唐森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把脑袋伸进了那吃料口,看了看下面,发现只有两个石头互相咬着,就又把身子抽了出来。他故意想让石宽学点东西,就说道: “拆机,我今天手疼得厉害,你自己拆吧?” 石宽也跟着把脑袋伸进去看了看,觉得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就又缩了回来,疑惑地问: “不就是两个石头卡住了吗?用不着拆机吧?” 唐森突然就拉下了脸,没好气地吼道: “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啊?拆开,把那咬齿换一下。” “哦!换咬齿就换咬齿嘛,拉着个脸给谁看呢?” 石宽小声的嘀咕着,心里有些纳闷,这个唐森是怎么了?昨天到现在都是这个样子,好像谁欠了他的钱一样。 不爽归不爽,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工棚,拿出了扳手撬棍等工具来。 拆机他是拆过了蛮多次,不过每次都是拆机壳,里面的东西没有动过。现在要换咬齿,他还是蛮兴奋的。不管唐森是真的手痛还是假的手痛?自己就动起手来。 机壳的螺丝全部扭出,那机壳挺重的,他一个人也弄不下来。瞄向了棚子一眼,看到唐森背对着他躺在那里,好像是睡着了,他也懒得去打扰,就看向矿坪那边,寻找邓铁生的影子。 人太多,又隔得好远,根本看不到邓铁生,不过看到了阿良和另一个工友,抬着大石头走过这边来,就招呼道: “阿良,停一下,过来帮我把这机壳弄下来。” “好嘞!” 阿良这几天怨气很重,恨不得可以干点别的,他拍了拍肩膀上的木杠,示意那工友放下担子,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过来帮忙拆机,那才是真正的磨洋工,可以偷点懒。不仅阿良过来了,一起抬担的那工友也跑了过来。 三个人合力把那机盖给撬下来,阿良他们也不回去抬石头,留下来帮忙递点东西。 这时候,矿坪那边一阵骚动,乱哄哄的。石宽站着身子看了过去,只见大部分矿工都放下了担子,围聚在了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边头那些拿着枪的士兵立刻奔跑了过去,叫喊着: “干嘛?干嘛?不好好抬石头,围在这里干嘛?” 弄弟刚好把炸药送来,正和雷矿长在那棚子外面抽烟,也看向了矿坪那边。他对雷矿长说道: “这帮猪仔们,累死累活还有力气打架,让他们打会吧,谁打赢了我再过去给他一巴掌。” “好像不是打架?” 雷矿长人长得比较矮,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表情有些许的不安。矿工们打不打架,和他没有关系,他关心的只是有没有人干活? 这个金矿越炸到下层矿越富,昨天他又和会把金粉炼成金珠的两个技术员,炼出了一大颗金珠。这些都是钱啊,他只会把一部分金子上交给上级,其余的都会和牛镇长还有李连长分掉。 弄弟和雷矿长两人的谈话,石宽这边是隐隐约约能听到的,特别是“猪仔”这一个词,听得就更清楚了,他不由狠狠的看了一眼过去。 矿坪那边声音越来越大,有人起哄,有人欢呼,又有人感叹: “金子,肯定是金子,这么黄的不是金子是什么?” “发财啦,找找看还有没有,这么大一块金子可以娶两个婆娘了。” “铁生,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 听着那边的叫喊声,好像有点不对劲,弄弟扔掉手里的小烟,握着枪就跑了过去。 这是金矿,但他也没有见过金子,现在听说猪仔们捡到金子了,那肯定不能让猪仔们发财呀,他挥着手里的枪托,见人就砸,大声骂道: “金子呢?金子在哪里?快点上交,谁要是敢私藏,我拉他出来打靶。” “哎哟!排长你别乱打人啊,金子又不是我捡得的。” “啊,疼死我了。” “是捡到的又不是偷的,凭什么要上交?” “……” 那些被打的人,有的嚎叫,有的反抗。有人反抗了,那其他士兵也就加入了进来。一时间拳打脚踢,你推我搡,乱作一团。 石宽他们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跑过去。 石宽拉出了一个脑袋被砸破,摔倒在地,正被乱脚踩踏的工友,刚想去拉第二个,就听到了“砰”的一声枪响,一下子就定在了那里。 雷矿长站在边头,手里拿着一杆长枪。这是他刚从士兵手里抢过的,他又拉动枪栓,把一颗子弹推进枪膛,大声骂道: “你们干嘛,要造反是不是?这矿山是国家的,上面所有的金子都是国家的,捡到了就要上交,这点都不清楚吗?” 第749章 冲突再起 趁着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弄弟赶紧狼狈的挤出人群,在刚才的推搡中,他的军帽不知道掉到哪里了,衣服的扣子也崩开了几颗。他也举枪对空扣动了扳机,气急败坏的骂道: “刚才谁抠我眼睛的,站出来,倒反天罡了,我的眼睛也敢抠。” 其余的士兵也纷纷从人群中走出来,在前面站成了一排,举枪对准了这些猪仔们。 这种时候,谁会承认抠了弄弟的眼睛啊?大家都站着不动,闷不吭声。有几个脑袋被砸破的,则是用手捂着伤口,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苗。 雷矿长把枪塞回士兵手里,然后走上前两步,换回了和颜悦色的语气,温和地说道: “诸位同仁,我们今天聚在这儿,那可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给国家建设出把力。刚才你们说谁捡到金子的,是邓铁生对吧,赶紧拿出来看看呗,让我也开开眼。” 金子还真就是邓铁生捡到的,他在把一块大石头滚进担筐的时候,突然瞅见那石头上面有个金灿灿的东西,就顺手凿了下来。他也不晓得这到底是不是金子,反正围过来的人都说是金子。 这会儿雷矿长都点名了,他想藏也没地儿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来,把那块跟拇指差不多大的金子“啪”地拍到了雷矿长的手里。 刚才只是凑在一起看热闹,好多人都还没看见呢,这会儿在雷矿长手里,又被太阳这么一照,还真有点闪闪发光的。大家都把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石宽也直勾勾地盯着,那所谓的金子,也就是有点亮而已,要不是今天出太阳,估计跟普通石头也没什么两样,根本发现不了。他是见过金子的,觉得那一块不像是金子。 雷矿长把金子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一会儿,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兴奋之色。他把金子在手里抛了抛,接着又说道: “这确实是一块金子不假,但也就是一块含金量比较高的金矿石而已,还不是真正的金子,民间不是有说法嘛,说这是金脉石。你们就算拿了也没什么用,你们能把它炼成金子吗?肯定炼不了吧。所以以后要是再看到这种金脉石,可别瞎起哄去抢,也别偷偷摸摸地藏起来,没什么用的。就算是我们拿到了,也得先把它碾碎,把里面的金粉分离出来,这样才能提炼呢。这矿山这么大,我们提炼了这么多石头,也才得到这么点儿啊。” 雷矿长的话有人不信,就出声说道: “既然只是金脉石,那就还给铁生呗。” 雷矿长看了一眼那人,发现是平时比较爱搞事的刺头阿满,就说: “我刚才说了,这矿山是国家的,上面的所有矿石都是国家的,这是一块含金量比较丰富的矿石,自然是不能给私人的。我知道你怀疑我是骗大家的,那你上来,咬一下这块矿石,如果真的是金子,那会留下牙印,不是金子,只会让你牙根发麻。” “好,我替大家试一试。” 阿满胆子大,还真的走了出来,从雷矿长手里拿过那个所谓的金子,塞进嘴巴里就咬了起来。 民间辨认金子的方法有很多,用牙齿咬就是一种。但是能不能辨认出来,谁也不知道。毕竟都是穷苦人,都没有见过金子长成什么样的。见到阿满咬了,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发问: “有没有牙印啊?什么味道,甜不甜?” 阿满把金子吐出来,顺便还吐了两口口水,因为石头表面上粘的那些粉末,弄得他口腔里不舒服。他用衣袖擦了一下那块金子,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牙印,便扔回给了雷矿长,回话道: “屁牙印,咬得我牙齿都快崩了,谁牙口好一点的,上来咬一咬。” “哈哈哈哈……” 没有人再上去辨别金子的真伪,只是发出了一阵类似于嘲弄的笑声。 那个还真的只是一块含金量比较多的矿石,但肯定是比较值钱的。雷矿长见大家相信他的话了,松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说道: “好了,误会都解除了,大家开始干活吧,过年我们放两天假,再搞两头猪来这里杀,大家吃好喝好。” 阿满还没有走回到人群里,突然又转身问道: “你说了是误会,那刚才怎么打我们,我们可不能白挨打啊。” 这话说到了重点,人群立刻又骚动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声声讨伐: “是啊,无缘无故打我们,要给个说法吧。” “我的脚都被打得要抽筋,今天是没办法干活了。” “我们的人不能被白打。” “……” 带头打人的是弄弟,他怎么受得了这帮猪仔对他的讨伐,立刻上前用枪管推了一下阿满,吼道: “打你们怎么了,你们就是该打,刚才是你抠我的眼睛是不是?他娘的,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弄弟说着,把枪反转了过来,高高的举起,就要砸下去。 这个弄弟,绝对是个草包子,用枪砸人却把枪反转过来。石宽见状,瞬间就来了胆子,一个大跨步跳出来,抓住了弄弟的枪托,厉声喊道: “怎么?还想打啊?” 阿满刚才还缩着脖子躲避,见到有人为自己出头了,也骂道: “雷矿长,他还想打人,我们不服啊。” “不服也得服,一帮死猪仔,难道你们还敢造反不成?” 弄弟抓着枪往回拽了两下拽不动,就又抬起腿踢过去。 石宽早有防备,另一只手把弄弟的脚接住,迅速往前一推,把弄弟连人带枪一起推翻在地。 弄弟一骨碌爬起来,调转了枪身,想要用枪去对准石宽,却被赶过来的雷矿长拦住。 雷矿长对弄弟有些不满,瞪了一眼过去,马上又看向石宽他们,说道: “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别起冲突,我们矿上不能再死人了,打架死的,不是矿难,没有棺材给,还要抓去坐大牢啊。” 第750章 道歉 “雷矿长,我们的人被打了,要讨个说法,这总不过分吧?” 今天这事儿闹得有点大,石宽既然都站出来了,那肯定得有个结果,所以他回答得还挺硬气的。 看着石宽以及石宽身后那一双双冒火的眼睛,雷矿长也有点犯难了,看来今天非得得罪一方不可。矿工们是帮他干活的,现在又是受害方,就不必要去得罪了。他习惯性地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说道: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盘排长是军人,性子有点急,我替他给各位赔个不是,大家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各让一步,这事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这根本不是道歉,就算是,那也不够诚恳,石宽可没给雷矿场面子,又说道: “盘排长就在这儿呢,你替他赔不是,他怎么了?舌头起泡,喉咙发肿,说不出话来了呀?” “别给脸不要脸哈,想让我道歉,你们算哪根葱啊,也配让我道歉?” 弄弟根本不买账,哪怕刚才被雷矿长瞪了一眼,现在还是一副嚣张的样子。 有人带头了,矿工们也不怕这些扛枪的了,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打人还不道歉,还有没有天理啊?” “骂我们是猪仔,是猪仔就不干活了。” “盘老弄你也就是个河边人,穿了身黄皮,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啦。” “……” 整个龙湾镇,就数烂泥坪、后水、鳝排这三个村最穷,村里也没出过什么有能耐的人,老是被人瞧不起。弄弟听到这些话,更来气了,一下子把枪举了起来。 雷矿长就站在旁边,哪能让弄弟开枪把事情搞大呢。他手疾眼快地抓住枪杆往上一抬,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狠骂: “二百多号人呢,你能打死几个呀?” 这么一说,弄弟还真有点发慌了。可不是嘛,他们十几个士兵一起开枪,最多也就打死十几个。这第二枪子弹还没装上呢,这些愤怒的猪仔们就会一拥而上,把他们给撕碎咯。他只好把心里的火气往下压,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要不是雷矿长拦着,今天非得把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给毙了。” 阿满知道他们现在占了上风,就喊: “你得意个屁?有本事别用枪,过来跟我单挑,看谁弄死谁!” “不跟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啰嗦,弟兄们,撤!” 道歉是不可能的,弄弟手一挥,带着那些士兵跑了。 “别跑,给我道歉!” 阿满非常的不满,也向身后的矿工们招手。 那些矿工们就又往前走了一步,齐声大喊: “道歉!道歉……” 听着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雷矿长对弄弟的表现很不满意。不过弄弟走了,冲突的风险也降低了下来。他伸手拦住众人,陪着笑脸说: “各位同仁,别生气,盘排长他年轻气盛,好面子,说不出那几个字,我替他给你们道歉。今天大家也累了,那等会儿就回去吃饭,下午休息,明天再来干活。” 等不到道歉,却等来休息一下午,那也挺不错的。弄弟都带人跑了,矿工们也就不再追究,纷纷说: “休息咯,干死干活,挨打一顿,换来挺尸一下午,唉!” “回去睡觉咯,谁还有钱,我们几个凑够数,抓阄看谁运气好,找金玲姑娘睡上一觉去。” “我还有点,金玲不好睡,光长脸蛋不长身,我要睡胖梅,胖梅s多。” “哈哈哈,人家金玲还嫌你干巴巴呢……” 那些矿工们纷纷扔下手里的家伙,嘻嘻哈哈的往对面的坪子走回去。可以得休息一下午,他们俨然忘记了刚才的疼痛。况且刚才被打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雷矿长松了一口气,穿鞋的竟然要对这些光脚的忍声吞气,他这个当头头的也真是够窝囊了。 看着石宽从身边走过,他伸手拦住,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石队长,你的机器还没修好。” 石宽这才记起了碎石机的事,不管怎么样,机器还是要先修的。于是他回头去找阿良,只是哪里还看到阿良的影子。幸亏邓铁生就在他身边,便说道: “铁生,你别回去那么快,等会帮我抬一下机壳。” 邓铁生没有回答,却也没有离开。 工友们陆陆续续走光了,石宽和邓铁生慢慢的走到了碎石机房。 雷矿长也跟在身后,到了碎石机旁,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石队长,你可千万别带头闹事啊,这金矿是省里的重点工程,省里十分看重,容不得半点出错。” 这话语气不重,却警告意味浓厚,石宽是清楚里面的门道的。他也没有回答,握着扳手目送雷矿长离开。 这时候唐森从棚子里走出来,拿着一个新的咬齿扔到了地上,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惹了笑面虎,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小心点吧。动作麻利点,把咬齿给换上,回去睡觉,能多睡一天是一天。” 石宽这才注意到,刚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唐森竟然一直都未离开过这个棚子。 唐森也走了,邓铁生开始有些心慌,说道: “笑面虎和弄弟就是一伙的,你说他们会不会报复啊?” “报复什么?动手打人的是他们,要报复的是我们,不过以后还是小心点。” 石宽说完,就转身过去扭那咬齿的螺丝。这碎石机里面的构造也并不复杂,就分为两部分,前面进料口的下方,是几组咬齿,负责把丢进来的大石头咬成小块。后面是几根甩动的甩铁,把那些变成小块的石头打碎,然后再从另一边出口出来,上了输送带,就进入到了那些有着水流的樟木槽里。 邓铁生帮忙着把咬齿拆出来,撬动了那两个卡住的大石头。他默默的干着活,不再说一句话。完全没有了刚才斗赢弄弟的那股兴奋劲,为着会不会被报复而担心。 空旷的矿山上,只有金属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静得有些可怕。好像在等待着压抑已久,沉默过后的呐喊。 第751章 多余的螺丝 捣鼓了老半天,终于把那有点磨损的咬齿给换掉了,机壳也重新盖了回去。石宽拍了拍手,乐呵道: “好了,今天不用放炮,赶紧收工回家吃饭睡觉吧。” 邓铁生帮忙把那些扳手螺丝刀什么的捡起来,突然眼睛一亮,叫道: “咦,这儿怎么还有颗螺丝呢?” 石宽瞧了过去,还真是,地上躺着颗拇指大的螺丝,也不知道刚才装机的时候,是哪儿少装了一颗。他弯下腰,把螺丝捡起来,左瞧右瞧,嘟囔着: “这是哪儿的呀?刚才装的时候,好像没觉得少装啊。” 邓铁生也抓了抓脑袋,有点懊恼地说: “怎么办?还得拆出来再检查一遍不?” 看着坪子那边,厨房上头都冒起了烟来,估计饭也快好了。石宽把手里的螺丝使劲儿往远处一扔,说道: “拆屁啊拆,拆了又装,装了又拆,这都什么时候了,少颗螺丝又死不了人,走,收拾东西,回家吃饭去。” 别人都能回家了,就他俩还在这儿,邓铁生也不想再把机壳拆下来检查了,反正石宽都说没事了,那能有什么事啊。 “行,你等我一下,我先把工具放回去。” 两人回到坪子,工友们已经围了好几圈,等着建忠他们把菜分好端过来。 阿满和阿良他们几个早就帮石宽和邓铁生把饭盛好了,见他俩回来了,就赶紧拉过来坐下。 矿工们吃的菜,都是煮好后分装在一个个大木盆里的。也没规定一盆得几个人吃,平时关系好的,自己找伴儿,十人一伙也行,八人一伙也没人说。反正就是些冬瓜头菜,没什么好计较的。 建忠端着那热气腾腾的菜,到了石宽他们那一圈,把木盆往地上一放,就把嘴凑到石宽耳朵边,轻声说道: “今天笑面虎邀弄弟一起吃饭,我刚才端菜去的时候,听到他俩在说你们在矿上的事儿,你可得留点儿神啊。”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没马上回话。 倒是耳朵尖的阿满听到了,有点儿着急地问: “石队长,那怎么办?” 石宽夹了一块头菜根,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半天,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别着急,以后我们不管是去上毛房还是干嘛,都得两个人一起,他们要是敢对我们动手,咱们就跟他们干。” “干?” 另一边的阿良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刚才在矿坪上,他肩膀就被弄弟的枪托砸了一下,现在还麻着呢。他对弄弟那是恨得牙痒痒,可一听到“干”这个字,还是吓了一大跳,干就是造反,造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石宽把那咸滋滋的头菜根咽下去,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说: “对,他们要逼我们干,我们就干,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可不是黄巢,也不是闯王,我们就是小打小闹,出不了什么大事。” 阿满是个老光棍,他才不怕呢,说道: “好,我们都听你的。”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 雷矿长和弄弟俩人,正在雷矿长的办公室里慢悠悠地喝着酒。弄弟晃着脑袋,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屑,说道: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对这帮家伙这么客气干嘛?人家是拼了命要让自己威风八面,你倒好,好像成了他们的仆人。” 雷矿长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似笑非笑地说: “我问你,人活一辈子,到为了什么呀?” “人为一口气,虎为一张皮,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弄弟把双手一摊,心里犯嘀咕,雷矿长怎么会问出这种不需要脑子想的问题呢? 雷矿长夹起一块肉,丢进嘴里,然后放下筷子,吧唧吧唧嚼了好一会儿,这才晃着手指说: “你说得对,不过还不够透彻。” “那怎样才够透彻呢?” 弄弟赶忙追问,兴致勃勃地想听雷矿长的高论。 雷矿长咽下嘴里的碎肉,不紧不慢地说: “人呢,分两种,穷人和笨蛋才会为了一口气。他们只要受点委屈,就会耿耿于怀,想尽办法,把这口气给吐出来。可聪明人呢,想的是钱,为了钱可以忍辱负重,甚至低声下气。因为有了钱,什么都有了,忍辱负重,低声下气,不过是绕过发财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今天雷矿长请他来这儿吃饭,就是为了刚才矿上的那些事,所以弄弟不用想也知道雷矿长的意思,说道: “你是说那些矿工们是在给我们挣钱,不用跟他们计较太多?” “盘排长,你还挺机灵的,一点就透,来,走一个。” 雷矿长举起酒杯,伸到了桌子中间。 弄弟却没有举杯去碰,嘴角一咧,从牙缝里吸了口凉气,说道: “雷矿长,我还是太笨了,没明白你的意思,他们怎么就给我们挣钱了呢?” 雷矿长不会把和牛镇长、李连长分钱的事说出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弄弟要是还不明白,那可真是够笨的了。他琢磨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你跟他们对着干,那肯定是你厉害,毕竟你手里有枪,一扣扳机,他们的脑袋就得开花。不过你打死一两个,心里的气是出了,威望也有了。可我和你的长官就得收拾烂摊子啦。先不说我,就说你的长官李连长,本来在龙湾镇抱着女人快活呢,却被你叫到这儿来处理事情,你觉得他能高兴吗?” 雷矿长也不等弄弟回话,紧接着又说: “他肯定高兴不起来啊,心里肯定会想,你这个手下真不懂事,尽给他找麻烦,还得让他来收拾残局。这样你还有机会当副连长吗?还能得到他的重用吗?” 这一下,弄弟好像真的明白了。在他们预备连里,吃香喝辣的可不是他盘国弄,也不是副连长张发,而是花公和那个张球,因为他们会哄李连长开心,从来不惹麻烦。 雷矿长说得太对了,让李连长在龙湾镇舒舒服服的,那不就相当于给自己铺了一条升官发财的路,敞开袋子等着收钱嘛! 第752章 阿香的邀约 弄弟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拿起酒杯,跟雷矿长的酒杯轻轻一碰,然后“咕嘟”一声,一饮而尽。他“啊”地叫了一声,吧唧着嘴,说道: “你这话没毛病,不过反过来说,我们赚钱图个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更有面子,比他们更牛掰吗?” 之前,雷矿长对弄弟还算有点好感,觉得能当上个排长,多少还是有点能耐的。可现在,他觉得弄弟简直就是个大草包,甚至连李连长也是个草包,要不然怎么会让弄弟这种人当排长呢?他晃了晃杯子里的酒,也仰头喝光,然后压低声音笑道: “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难道就比他们矮一截了?那可不一定哦。现在不跟他们计较,不代表以后也不计较啊。” 听到这儿,弄弟才恍然大悟。在这儿收拾这帮矿工,那就是找事儿,是给李连长添乱。可要是出了矿山,那就不一样了啊,他想剁了谁的右手,那谁就只能用左手拿筷子了。 他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顺手抓起旁边的酒壶,给两人的酒杯都满上,开心地说道: “高,实在是高,真是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今天这些人,我都给他们记上了,等过几个月,我要让他们一个个都跪在我盘国弄面前,叫我一声水边大爷。” “吃菜吃菜,这个老牛也真是的,每次就送这么点儿酒进来……” 把弄弟给说通了,雷矿长终于如释重负。不过他对这帮矿工,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只是他可不会像弄弟那么傻,直接表现出来。 雷矿长的办公室跟房间只隔着一堵墙,墙顶还是用木头做的,也没拿板子钉上,所以办公室这边说什么话,房间那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阿香一开始是去金玲她们那边吃饭的。可她每次来金矿,都会被雷矿长包起来,金玲她们就觉得她有点疏远了,都不太爱跟她说话。 所以她在那边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又端着碗回到雷矿长的宿舍了。一开始她吃饭还挺快的,心里也不太舒服。可越吃越慢,到后面,变成含着一口饭在嘴里,半天都不嚼一下,因为她听到了雷矿长和弄弟的对话。 下午矿工们休息,那些技术员和士兵们也跟着休息,又可以去各个姑娘的房间里快活了。这种事情很爽,所以不管多累,只要姑娘们还在,他们就会继续钻进去。昨晚睡了凤仙,今天就去睡金玲,或者是胖梅。比一比,看看谁的大、谁的软、谁的滑,那也是一种乐趣。 牛公子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和这帮矿工们赌钱了。这些矿工身上都是五块十块的小钱,跟他们赌,就像夏天光膀子蹲在竹坡根,这些矿工就像那些乱飞的蚊子,一个个地来叮他。虽然一巴掌能拍死好几个,但架不住蚊子太多,最后还是会被咬得满身是包。 阿香找到了牛公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牛公子咧嘴一笑,点点头就走开了。他来到矿工们睡觉的宿舍,找到了已经躺下,但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石宽,隔着被子,在石宽的裆部拍了一下,笑着说: “眼睛瞪得这么大,看什么呢?屋顶有仙女下凡啊?” 被拍这里,石宽猛地弓起身子,脑袋高高扬起,又缓缓躺了回去,嘴里囔着: “别乱拍,拍坏了可就用不了了,到时候还得让你家包专员来帮我修。” “你就别惦记我婆娘啦,这儿不就有人能帮你修嘛。” 牛公子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别人听见。 石宽和牛公子赌过几次钱,彼此也熟悉,偶尔会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他还以为牛公子是来帮那些姑娘们拉生意的,于是接着说道: “我的东西可特别了,她们可修不了,只有你婆娘,她那丰满的身材,才对我的胃口。” “呸,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阿香姑娘找你呢,让她帮你修吧。” 自从有了女儿,牛公子和包圆圆的感情又慢慢好起来了。他这人啊,对什么都挺大方,就是对女人特别小气。之前因为半夜春香楼大门没关好,就怀疑包圆圆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就这么点捕风捉影的事,他都能生那么久的气,自然也容不得别人跟他开太过火的玩笑。 “她找我?” 刚刚躺好的石宽,“嗖”地一下又坐了起来。被阿香打的那巴掌,好像还在脸上火辣辣地疼。阿香找他,肯定不是睡觉那么简单,到底是什么事呢?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你出去后往南走,到了打水的地方再往左拐,那儿不是有棵大枫树吗?她在那儿等你呢。” “哦!” 石宽有点晕乎,掀开被子,把脚伸到床下穿鞋,心里琢磨着阿香难道还有第三封信要交给他不成? 这个表情,把牛公子看得都有点迷糊了。阿香刚才可是跟他讲,石宽也想睡阿香,想让他安排个时间呢。可看石宽这副模样,似乎也没多期待嘛。他转了转眼珠子,又开口问道: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想睡阿香,磨蹭这么久才敢动手。” 石宽不计较被认为是去睡阿香,他系好了鞋,干笑两声,坏坏的说道: “那笑面虎我可惹不起啊,这不就等你安排时间了嘛!” “今天下午没事,他正和盘排长喝酒,你赶紧去吧,别磨蹭太久。” “晓得晓得,你帮我看着点,要是笑面虎找阿香,就帮我拦着哈。” 石宽说完,抓起当枕头的外套,边穿边往外走。此行不是去睡女人,但应该也挺重要的。 外面冷风吹得呼呼响,大多数工友又都聚到了金玲他们那几个房间的对面,压根没人留意到石宽那急匆匆的脚步。 大枫树下,有条窄窄的小溪,地面坑坑洼洼的,可不是个约会的好地方,石宽实在想不明白阿香为什么约在那儿见面。 第753章 朋友 石宽满心狐疑地朝大枫树走去,没想到在提水的地方就瞧见了阿香。他快步上前,好奇地问: “不是说好在大枫树等吗?怎么在这儿就不走啦?” “去大枫树干嘛?你又不敢睡我。” 阿香好像对石宽还有点儿小脾气,转身就往另一边走去。 这个阿香,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不然怎么老说这种话。石宽跟在她身后,琢磨了两秒钟,突然想到一个不错的回答: “我要是睡了你,那我俩还能是朋友啊?” 这句话可太合阿香的心意了,她立刻回过头,盯着石宽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 “既然我俩是朋友,那你为什么还要介绍别人来睡我?” 石宽一下就懵了,本以为是句挺不错的话呢,结果反倒把自己给难住了。他结结巴巴,小声嘟囔着: “原来……原来你把我当……当朋友啊?我不是想着让你多赚点钱嘛,那……那我就不介绍了。” 阿香这么说,就是想让石宽知道那一巴掌挨得不冤,现在目的达到了,可心里又立马多了一丝失落。她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算明白了,原来你一直没把我当朋友。” 石宽急了,赶忙追上去,倒着走,边走边解释: “不是啊,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的,你肯定能感觉得到,要不是朋友,我怎么每次去都跟你喝酒聊天,什么都聊呢。” “其他客人也什么都跟我聊啊,连在家跟婆娘睡觉,婆娘那儿臭不臭都跟我说了。” 阿香其实也不怎么怪石宽,她就是个j女,哪能要求别人对她多尊重呢?石宽对她已经很不错了,人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考虑得那么周全,把每个人的感受都照顾到。 石宽这家伙,没有太大的能耐,嘴皮子倒是挺厉害的,他立刻抓住机会反驳,还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哟,原来你把我当客人啊。” “那你不是客人,是什么?” 阿香可高兴了,石宽这么说,那肯定是把她当朋友了。这种朋友关系和她跟金玲的,还有跟其他客人的都不一样,是真正的朋友。这种感觉,可比她晚上躺在床上,数接了二十个客人得的钱还要爽。 “当然是朋……” 话还没说完,石宽的后脚就踢到了一块石头,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 “哈哈哈……在山路上还敢倒着走,摔得好!” 阿香赶紧用手背遮住嘴巴,笑得可开心了。她不去拉石宽起来,看那样子,根本就摔得不重。 “真没良心,也不拉我一把。” 石宽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力地拍着屁股上的草屑。他就是故意摔倒的,就是想逗阿香开心,让她把刚才说的话都忘了。 “一个大男人,摔一跤还要人拉,羞不羞啊?” 阿香果然不像刚才来的时候那样板着脸了,她把石宽拨到一边,继续往前走。 “男人也是人啊,摔倒了当然要人拉,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是不是还有信没给我?” 石宽可不想和阿香走太久,毕竟在这个地方,被人看到了不好解释,所以赶紧进入正题。 阿香停住脚步,脑袋一歪,说道: “信是没有了,不过有一句警告。” “警告?什么意思?” 石宽有点警觉,回头看了看,看看有没有人跟过来。 “你今天在矿上,是不是带头闹事了?我听到笑面虎和弄弟在说你们的事,他们可能要整你,你可得小心点……” 阿香一只脚踏在路旁突出的石块上,把中午听到的事情,丝毫不差的说给了石宽听。 石宽又想起了雷矿长在碎石机旁说的那句话,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他并不怎么害怕弄弟,弄弟就是一个莽夫,不足为惧。倒是雷矿长这只笑面虎,这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看着不想把事情搞大,可谁也不知道他背后会做什么事情。 等阿香说完了,石宽突然问道: “你除了和弄弟到小树林后面去睡,还有没有和其他人去?” 阿香脸微红,低下了头去,不敢回头看石宽,只是反问道: “昨天偷看的人是你?” “我还需要偷看吗?弄弟昨天没有看到是谁吧?” 石宽没有看过阿香的身子,但他知道一定很好看。 从这句话中可以知道,昨天偷看的不是石宽,石宽也不搞什么竹筒,阿香回道: “没有,他以为是路过的野兽。” “你以后别和弄弟去小树林了,你也知道雷矿长的绰号叫笑面虎,要是被他知道你和弄弟搞到一块,你也会有麻烦的。这点钱你拿去,我在这里又没什么东西要买。” 石宽说着,把兜里的钱全部拿出来,塞进了阿香的手里。钱在这个地方用处不大,收在身上,还要担心什么时候搞丢了,而且还有很多人来借。 阿香紧紧的攥住那钱,从那厚度来判断应该有好几千,说多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了。她这一生最爱的就是钱,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都会把钱拿出来数一下,这才能安心的睡下去。 现在她和石宽是朋友了,就不想要这些钱。她想了几秒钟,然后把手张开,有点冰冷的说: “你不想再让我扇你一巴掌吧?” 钱可以帮助一个人,也可以侮辱一个人,石宽有点懂得阿湘的意思,立即把那钱拿了回来。 “好好好,我拿回来,钱都不要,真傻。” “我先走了。” 手里轻了,阿香感觉整个人也轻了起来。以前她把钱看得很重,因为只要有钱了,就可以得到一切。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她在罗竖那里得到了尊重,在石宽这又得到了友谊。而这两种东西,偏偏不是钱可以换来的。这两种东西,可以让她活得很自信。即使是一个j女,依然可以挺起胸膛,抬起骄傲的头。 看着阿香离去的背影,石宽发现了好像少了一点风尘味,不知道是不是这山路不好扭屁股了,或者是阿香已经不再刻意的扭屁股。 第754章 草丛中的眼睛 石宽看着阿香,旁边草丛里居然还有一双眼睛也在瞄着石宽呢。 那是谁呀?原来是冬生。这冬生可是这群士兵里头唯一一个没睡过姑娘的主儿,他可不是不想,那是想得抓心挠肝的。只是他不行啊,睡不了。 这都得怪他家隔壁的吴阿大,吴阿大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婆娘回来。更要命的是,吴阿大家的洗澡房就在他睡的阁楼边上。他从阁楼木板的缝隙里,能把那洗澡房里的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他每晚在阁楼看着吴阿大的婆娘在那儿搓啊搓,这谁能忍得住啊?所以他自己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动啊动,这一动就收不住了,整整持续了十几年。 后来镇上招兵,他就跑去当兵了,领了月钱之后,就直奔石拱桥头找那些流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行了,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根本就起不来。 现在到了金矿,其他的小伙伴们都急吼吼地钻进那些姑娘的房间里快活,他可不敢啊,怕自己不行被笑话。 不过睡姑娘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就抵挡不住。今天他就躲到这地方来了,想试试自己到底还行不行。谁知道竟然撞见了石宽和阿香在这儿偷偷摸摸地相会,还说了这么多话。 等石宽走了以后,冬生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听到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他可得赶紧去汇报啊。他要汇报的可不是他的老大弄弟,而是雷矿长。 告诉了弄弟,他得到的好处最多不过几根烟。告诉雷矿长,那可就不同了。弄地睡了阿香,这就几乎等于睡了雷矿长的婆娘啊,雷矿长不得赏他几张票子啊。 冬生走到雷矿长办公室门口时,却看到了弄弟也在里面,正和雷矿长俩人脸红脖子粗,喝得不可开交呢。 有弄弟在,他就不敢进去了,转身正要走,却被雷矿长看到了,雷矿长扯着嗓门喊道: “那个冬什么?进来,把你们排长扶回去,我醉了,扶不了他。” 弄弟确实喝醉了,但他却摇晃着手,满嘴喷气说: “我没醉,你用不了你扶,你进来,我俩把雷矿长扶回去。” 真正没有醉的是雷矿长,他可不想和弄弟喝这么多,就想找理由让弄弟走了。弄弟说要扶他,他也就顺坡下驴,装作已经醉醺醺的样子。 “进来呀,扶我回去,再帮把你们排长扶回去。” 冬生赶紧跑进去,把单挂在肩头的长枪斜挂住,腾出手来把雷矿长搀扶起来。 弄弟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他也站起要过来一起搀扶雷矿长,哪知道人刚站直,就感到头重脚轻,屋子还有点旋转,人一下子就载过一边去。 雷矿长哈哈大笑,推开了冬生,又坐回了椅子上,说道: “扶你们排长吧,我这近,不着急,我先坐下缓一缓,你把你们排长扶回去了,再来收拾一下这些。” “哦!” 冬生只得又过来把倒地的弄弟扶起。 弄弟晃了晃脑袋,又摸了一下撞痛的额头,也不再逞强了,说道: “我走不了了,背我回去。” 冬生没办法啊,取下了长枪,靠在办公桌旁,把弄弟背了起来。 雷矿长的办公室。距离士兵们的宿舍有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金玲他们几个睡的房间,路过那里时,弄弟好像要感恩冬生背他,在那耳旁说道: “没见你来睡过姑娘,是不是钱都赌输完了,一会我借两张给你,去睡一次。” “不用,排长,谢谢。” 这一刻冬生还有点动容,不想把弄弟睡阿香的事告诉雷矿长了。 “怎么,有相好的了,不想睡这些婊子?” 到了外面被风一吹,弄弟打了个酒嗝,差点就把刚才吃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不是,我……我……” 冬生有难言之隐,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弄弟刚才说要借钱给冬生,实际上是想讨好冬生,让冬生一会帮把阿香叫出来的。现在感觉自己确实是醉了,没有精力再去睡阿香。便也不再说那好话,坏笑着说: “你小子,要是真有相好,别忘记了我,让我也去睡一次。” 他娘的,有相好还要让给你睡,这是什么道理啊?冬生刚刚升起的感动,马上又化为了愤怒。他把弄弟背回到宿舍,扔到了床上,鞋子也不帮脱,就跑回了雷矿长的办公室。 雷矿长还在那,把两条腿架到办公桌上,悠闲的抽着烟呢。 冬生心怦怦乱跳,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和雷矿长说。可是一直到把那残羹乱碗都收拾好了,也都还不敢开口,就又拿来了扫把,把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雷矿长看冬生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就懒懒的开口: “冬生,今年多大了,有婆娘了吧?” “二十八了,还没婆娘,家里穷,没媒婆帮说亲。” 冬生老实的回答着,雷矿长先开口,他也没那么紧张了。 雷矿长把手里的烟蒂在一个破陶碗做成的烟灰缸里摁灭,又说道: “现在当兵了,每个月都有钱拿,好好存点钱,找个婆娘。否则再过几年,就是有钱也找不到咯。” “那是……那是……” 冬生点头回答着,朝外面看了一眼,没看到有人,就又壮起胆说: “雷矿长,我有点……有点事,不知……不知……” 雷矿长就知道冬生有事,他把脚从办公桌上收了回来,脑袋一晃,小声说道: “有事就说,怕别人听到,那去把门关起来。” 冬生丢下扫把,立刻去把门关上,然后回到雷矿长身边,小声又缓慢的说: “雷矿长,盘排长他不是东西,他竟敢勾引阿香姑娘,跑到小树林背后,去做那勾当去了。” 雷矿长大吃一惊,把眼镜都摘了下来,凑近了问: “你看见了?没看见别乱说八道。” “我没看见,石队长看见了。” 冬生刚才在草丛里听石宽和阿香说话,还是有一些听得不完整的,他还以为是石宽看见了。 第755章 惨叫连连 雷矿长那酒量长着呢,根本没醉。听到这么惊人的话,他一把薅住冬生的衣领,就给拽了过来。两人的鼻子都快碰一块儿了,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说的都是真的?” 冬生这下可慌了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跟雷矿长说这事儿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他举起一只手,对天起誓: “绝对千真万确,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这么近的距离,不戴眼镜也能看清冬生脸上的真诚,雷矿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这才慢慢松开手,又骂道: “盘老弄啊盘老弄,你这是自寻死路,可别怪我不客气。” 冬生更慌了,他本来只是想在雷矿长这弄几张票子,哪知道雷矿长会这么生气,竟然要对弄弟下死手。他也不敢再邀功了,揉了揉脖子,小声嘟囔: “雷矿长,那我……那我先走了。” “站住!” 房门关上,屋子里本来就暗,雷矿长的脸一阴,那简直没法看了。 冬生看着雷矿长那恐怖的脸色,回答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干……干嘛?” 雷矿长拿起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又戴上了。他把手搭在冬生的肩膀上,语气虽然缓和了些,但还是透着股阴冷: “你想不想当排长?” “我……” 冬生一下子就懵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既然冬生跟他说了这事,那这个排长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雷矿长拍了拍冬生的肩膀,往椅背上一靠,不紧不慢地说: “听我的话,明年这排长就是你的了。” 冬生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本来只想弄几张票子花花,哪成想还捞了个官当当。他这一当排长,那弄弟肯定就得被弄下来。他心里激动得很,说话更加不利索了: “我……我听……听您的……” 雷矿长大手一挥,说道: “你出去吧,有什么情况立刻来跟我说。” “好的。” 冬生乐颠颠的,又有点小紧张地离开了。 雷矿长又摸出一根烟点燃,把双腿重新架到办公桌上,仰着头看着屋顶,好像在琢磨什么事儿。 弄弟说人活一口气,这话还真没错。阿香虽然不是他婆娘,但到了这儿,那就跟他婆娘没什么两样。他的老婆弄弟也敢睡,那可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了。 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阿香不知道从哪儿溜达回来了,正准备往房间走。他把烟蒂往门口一弹,开口喊道: “阿香,过来这边。” 阿香一听,立马改了方向,转身进了办公室。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忍不住挥了挥手,说道: “怎么喝这么多啊?” “喝点酒才有兴致,把门关上,到这边来。” 雷矿长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这笑里还藏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阴险。 阿香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对,只当雷矿长是真有那兴致了,她也没关门,有点撒娇地说: “想啦,那回房间去呗,床上多暖和呀。” 雷矿长把腿放下来,自己走过去把门关上,又把阿香慢慢地推到办公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 “整天在床上,多无聊啊,我就喜欢在这儿,偷偷摸摸的,感觉可刺激了。” 自己是被雷矿长给包了的,那他想睡就睡呗。阿香也不拒绝,心里想着冷就使点小手段,赶紧结束就好。 雷矿长双手抓住阿香的棉衣,使劲一扯,扣子就像炸类的豆荚一样全崩开了。 “你轻点,我自己来。” 阿香的语气好像有点嗔怪,却又不好发作。 雷矿长借着酒劲,哪还能慢下来,反而像个公牛似的把阿香推到了办公桌上…… “呀……” 阿香的惊叫声像只受惊的小鸟,飞出了办公室,飞到了矿工们的宿舍。 刚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可随着叫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凄惨,大家就都竖起了耳朵。有人小声嘀咕: “这是在打架吗?” 马上有人回应: “笨蛋,打什么架,这是快活呢!” 又有人反驳: “不对呀,快活怎么还哭呢?” “……” 石宽已经回到宿舍躺下了,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穿上鞋子飞奔出去。顺着声音的方向,来到了雷矿长办公室门前。 这里已经围了好几个士兵和技术员,他们正挤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着: “雷矿长真厉害,这一顿折腾,阿香姑娘怕是要在床上躺好几天咯。” “那可不一定,女人叫得惨,说不定男人也累得够呛呢。” “这雷矿长以前可不这样,今天怎么大白天的就让阿香姑娘叫得这么惨?” “……” 在这个地方,两只老鼠打架都能算是一出好戏,更别说还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所以没过多久,矿工们也都纷纷围拢过来,听着办公室里的热闹。 就连金玲和胖梅她们俩,也都系着扣子跑来了,脸上写满了好奇。 这种叫声以前甄氏也发出过,石宽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混蛋了。雷矿长如此对待阿香,这是为哪般?他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好久,惨叫声停止,办公室门打开,雷矿长意气风发的走出来,看到了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笑容满面,打着拱手说: “各位同仁,对不住了,今天喝了点酒,兴趣大增,吵到大家,实在对不住啊。” 石宽听得出这话是故意的,是炫耀还是什么?那就不懂了。他从雷矿长身后瞄进去,看到阿香正背对着人群,应该是在扣衣服,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 阿香把衣服扣好了,也不害羞,忍着痛扭着屁股走出来,对大伙翻了个白眼,怒骂道: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被c啊,想看的拿钱来,从今天开始,我也接客了。” 看阿香头发凌乱,嘴角似乎还有点肿起,石宽更加知道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由看向了雷矿长,眼神里还带着些火苗。 第756章 疯狗 阿香或许是想挑衅雷矿长,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些人跟前,还特意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然后走到冬生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在冬生的下巴上轻轻一勾,挑逗地说: “你还没和姑娘睡过觉呢,是不是在等我呀?不用等啦,你现在要是想睡,给钱我就陪你哦。” 冬生还以为雷矿长把刚才的事告诉阿香了,吓得腿直打哆嗦,结结巴巴地说: “不……我不想睡……我不会……” 旁边的人“哄”地一下笑开了,跟着起哄道: “冬生,这还用教啊,你出钱,我来教你。” “你是不是不行啊?难怪没见你来睡过姑娘。” “冬生是蹲着拉尿的,哈哈哈……” “……” 在一片哄笑声中,冬生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就跑。 阿香轻蔑地骂了一句“真没用”,转身又想找下一个目标,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石宽,目光就定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石宽,她就有点想哭。可能在这里,她就只有石宽这一个朋友吧。 雷矿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他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手,大声说道: “各位同仁,我包阿香姑娘也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就把她放了,你们谁要是对她有意思,就尽管去睡,别跟我客气哈。” 这明摆着就是威胁嘛,一同在人群里的牛公子,赶紧挤了出来,跑到雷矿长身边,满脸堆笑地说: “雷叔,这是怎么回事啊,阿香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说,我来教训她,您可别往心里去。” 雷矿长把手搭在牛公子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说道: “春富啊,没什么事,真没什么事,我就是睡腻了,想换一个,你家要是有新来的姑娘,记得第一个告诉我哈。” “真的是腻了吗?” 牛公子觉得雷矿长的话有点不可信,还想多问,雷矿长却已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只好又来到阿香身旁,板着脸说: “我们是出来卖的,就是要让客人开心,你倒好,惹客人不高兴了。” 阿香也是够愤怒的,对自己的老板都顶撞了起来: “我是出来卖的,可我是人,你想让他高兴,你自己伺候他去,反正我不伺候了,一会你把我的东西捡出来,我今天就要回龙湾镇去。” 阿香可是春香楼的头牌,牛公子也不敢怎么说她,只得用手戳了一下脑额头,不满的说: “你呀,跟钱过不去,你看这天,都快得做晚饭了,你想回龙湾镇,走得回去吗?” “我不管,那你今晚找个地方给我住。” 阿香说着,一甩手臂,朝坪头的小棚走去。 阿香在气头上,牛公子也就没有去追,转身朝那些围观的人怒骂: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牛公子是牛镇长的儿子,大家还是有所忌惮的,也就各自散去。 石宽没挪窝,他凑到牛公子跟前,轻声细语地说: “阿香可是你楼里的人,那不就跟你女儿一样嘛,她受了委屈,你怎么还骂她呢?” 这话在理啊,在城里的j院,姑娘们都管老鸨叫妈妈,管龟公叫爹爹。牛公子这下可犯难了,雷矿长他可惹不起,刚才都叫雷叔了。阿香又是他楼里的花魁,得哄着。他瞧着石宽跟阿香关系挺好,便说道: “帮个忙呗,帮我去哄哄阿香,我这边跟雷矿长说说,有什么误会解开不就完了,你说是不?” 石宽没吱声,转身也朝坪头走去。他倒不是想去哄阿香,就是想去看看,看会不会出什么事。 到了坪头的小棚前,果然瞅见阿香在那坐着。石宽走进去,也不吭声,默默地把堆在旁边的一些干柴拾掇过来,生了一堆火。 火点着了,棚子里一下子就热乎起来了,可能是刚开始火炭不多,烟有点大,阿香被熏得眼泪汪汪的,突然就问: “我要是不做这行,我还能干什么活?” 石宽还真不希望阿香做这行,所以他想都没想,立马就回答: “做点小生意呗,摆个摊,卖卖油炸糖果什么的,再不行,帮人洗洗衣服补补鞋,什么活不能干啊。” 阿香听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很快就没了。想法是挺美,可现实哪有那么容易啊,真要随随便便就能摆个摊做小生意,那天下就没有穷人了。 石宽也觉着自己说得太轻巧了,琢磨了一会儿,又说道: “平常你有没有碰见哪个客人对你好的,有的话趁年轻,跟他出去成个家,你不可能一直都做这行吧。” “算了,我就是个卖b的命,不去想那些。” 只要是当j女的,谁又不想遇上个好人从良,可是好人又怎么会去j院找姑娘?阿香也很无奈,觉得和石宽说这些没有意思。 石宽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安慰阿香,只好舔了舔嘴唇,转移话题: “你刚才……刚才被那笑面虎怎么啦?” 一提到雷矿长,阿香就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嘴唇颤抖的骂道: “那家伙,就是个畜生,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石宽瞧出了些端倪,毕竟阿香的嘴角明显肿了不少,于是向前挪了一点,求证道: “他打你了?” “打?他何止是打,简直就是条疯狗,他咬我n了,你看。” 阿香气鼓鼓地说着,还动手去解衣服的扣子。不过刚解开棉衣,准备解里面的衣服时,她突然停了下来,眼角向上一挑,再次说道: “你敢不敢看?” “有什么不敢看的?” 石宽心里清楚,阿香的胸脯肯定很漂亮,因为隔着棉衣都能看出很挺拔。不过再漂亮也比不上文贤莺啊,自从有了文贤莺,他对其他女人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之所以想看,是因为他知道衣服里面肯定有伤。 “那行,我就让你看看,我可没勾引你哦,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阿香边说边动手解开里面衣服的侧襟。 第757章 激动的唐森 石宽目不转睛,直直地盯着阿香的手指,看着那盘扣一颗一颗在手里松开。 这动作阿香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也被无数男人看过,可真要给石宽看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迟疑。她倒不是觉得难为情,也不是害羞,就是那种作为女人最本能的反应,好像又回来了。最后一颗盘扣解开时,她没有把衣服掀开,而是转过身去,声音有点发颤地问: “我想和文校长做朋友,她会不会嫌弃我呀?” “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贵贱,心美的人自然就会走到一起,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前半句是罗竖说的,后半句是石宽自己琢磨出来的,他觉得用来回答此刻阿香,太合适不过了。 “人人平等?” 阿香好像是在问石宽,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嗯!” 石宽轻声应了一句,就想转身走。他还以为阿香背对着他,是不想让他看呢。 谁知,阿香突然一个转身,双手迅速抓住衣沿,往两边一扯。石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本该洁白如雪的肌肤,此刻却布满了淤青,右边还有两排牙印,上面的血都已经凝固了。 阿香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气呼呼地说: “看,这就是那畜生抓咬的,他根本没把我当人!” 石宽只看了几秒钟,就把头扭过去,这惨状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当初他和甄氏,也只是使劲,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他正要开口让阿香把衣服扣上,却看到了唐森像个木桩一样站在了棚子外,不由惊呼: “师父,你怎么会来的?” 唐森估计是在棚子外站有好一会了,他跨步进来,把石宽拽起,开口骂道: “真没出息,被一个婊子迷成这样,走,跟我回去。” “师父,她不是婊子。” 石宽被拽得差点向后倒,人也站不稳,焦急的替阿香争辩。 唐森可不管石宽如何争辩,拖着人就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 “卖b的不是婊子是什么?你太混了,想要睡婊子光明正大的去睡,这样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师父,别那么大声,你冤枉我了。” 因为踉踉跄跄站不稳,石宽几次伸手去捂唐森的嘴,都没能捂到。这个小老头,平时走路背坨坨的,没想到力气还这么的大。 早在唐森跨进棚子里时,阿香就立刻转过身去,着急忙慌的扣起衣服。衣服扣好了之后,她又俯在膝盖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雷矿长把她按在办公桌上,一边捏她,也一边骂她是婊子。现在在这里,无缘无故的又被唐森骂婊子,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是婊子不假,可婊子也是人啊,婊子也是有娘生爹养的,凭什么就要招人谩骂? 特别是那个雷矿长,往天还宝贝来心肝去的叫。刚才她只不过是语气不太好,让轻一点,马上就换来了一拳头。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骂她是个婊子,是个烂货,装圣洁。 她根本都没有装,甚至还有点迎合,不明不白的就挨了一拳。她也是有脾气的啊,当场就去推雷矿长,不想做了。 只是雷矿长力大如牛,根本推不开,还咬牙切齿的抓住她的x脯,使劲的拧着,她痛得发出深深惨叫。 她叫得越大声,那雷矿长似乎越兴奋,骂的更欢,她想回嘴都没空去回。就这样,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招毒手。 最可恨的是,临最后了,雷矿长这只畜生还一口咬住她,她能明显感觉到被咬破。她惨叫过后问雷矿长是不是疯了,雷矿长却回答她,说玩腻她了,不想玩了。 在坪子的另一头,石宽和唐森两人吧唧吧唧地抽着烟。 唐森在那儿静静地听着,听石宽讲述刚才发生的事。由于角度的关系,他站在棚子外面的时候,压根没看见阿香。等他一跨步进去,这才瞧见阿香胸前红红黑黑的一大片。阿香转身速度太快,他都没瞧清楚,还当是个花肚兜呢。听了石宽的解释,这才知道是被拧伤的,他的气也才消了那么一丢丢,说道: “你还真当自己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就能斗得过笑面虎啦?你为了个卖b的婊子强出头,值得吗?” “师父,她是出来卖的,但也别‘婊子婊子’的叫嘛。” 石宽自己以前也这么叫,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婊子”这词儿特刺耳。 唐森最瞧不上这些风尘女子了,他把石宽当朋友,可不希望石宽出什么事,就说道: “她就是个婊子,怎么就不能叫了?她能勾引弄弟去树林里,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跟她走得近,也没有好果子吃。” 石宽惊讶得不行,忙问道: “你也瞧见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事能瞒得住吗?” 还真像唐森讲的那样,这种事要想人不知,那可太难啦!唐森虽然没亲眼瞧见,但提水洗澡时,听到旁边蹲着的弄弟嘟囔,说睡金玲能坚持挺久的,睡阿香就几下子,也不知道是树林里没遮挡,太紧张还是怎么的? 弄弟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嘀咕。当时因为太专注,也忘记了旁边有人来,也就被唐森听了去。 弄弟自己嘟囔出来的,那肯定假不了。唐森不信弄弟有那胆子去睡雷矿长的女人,肯定是阿香主动勾引的,这下对阿香的印象更差了。 今天出了这些事,石宽居然还跟着阿香去小棚子,被他看见了,那肯定得把石宽拽回来呀。 石宽也不知道唐森什么时候发现的,不过连建忠都能发现,唐森发现也不奇怪。只是唐森左一个婊子,右一个婊子的,叫他心里有点别扭,就开口道: “师父,你是不是被婊子骗过,才这么恨她们呀?” “我被婊子骗?老子从来不去那种脏地方,还能被她们骗?我说的话你不听,那我也没法子了。” 唐森有点激动,那烟才抽了一半,就狠狠地扔了,转身就走。 第758章 痛苦的回忆 唐森这可是被人戳到软肋了,他还真被一个婊子骗过,骗得体无完肤,不过那时候这女人还没变成婊子。 唐森是粤东人,打小家里就给他找了个童养媳,女方姓肖,大家都叫她肖姐。肖姐比他大三岁,家里人对肖姐那叫一个好,让他俩一起吃一起睡。他可喜欢黏着肖姐了,甚至十岁之前,他都跟肖姐一样蹲着窝尿的。 肖姐对他也没得说,什么事儿都护着他。可后来肖姐的胸脯慢慢鼓起来了,对他的态度就有了变化。晚上睡觉不让他碰,还在他俩中间隔了一床被子。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那时候他还不晓得男女之事,就算抱着一起睡,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后来他发现,肖姐半夜会偷偷摸摸溜出去,过个把时辰后又回来。 有一回他实在好奇,也跟着偷偷溜出去,结果发现肖姐竟然和隔壁的莫哥一起钻进了牛棚,做着那些小孩子们嘴里常说,但又不晓得是什么的事儿。 这事吧,平时听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亲眼看见了,那就明白了。第二天他就质问肖姐,说你不是我婆娘吗?怎么跟莫哥睡一块,还抬屁股了呢? 肖姐当时可紧张了,不承认跟莫哥做了那事儿,只说是一起闹着玩的,就跟平时和他闹着玩一样,还让他别告诉爹娘。 他那时候可信任肖姐了,真就没跟家里人说。也是从那时候起,晚上睡觉的时候,肖姐就把隔在他俩中间的被子给撤掉了。 再后来,过了一段时间,肖姐还主动抱着他睡,好像又跟以前一样护着他了。 几个月后,肖姐跟他说,他俩迟早是要做夫妻的,做夫妻就得做那事儿,要教他做那事儿。他又兴奋又好奇,就让肖姐教他了。 没过多久,肖姐就告诉她娘自己有喜了,要和他成亲。他娘那叫一个乐呵,嘴都合不拢了,还把他拽到一边,好奇地问他是怎么让肖姐怀上的。他呢,当时还不太懂事,也不脸红,就说是c啊,不然怎么能怀上。 他娘摸摸他的脑袋,乐呵呵地说他可算长大了。接下来就是热热闹闹地办酒席成亲,肖姐也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媳妇。 他是等孩子出生几个月后,才好像明白了那档子事儿。有一回他缠着肖姐要做那事,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打那以后,他就对肖姐的身子着迷得不行。 可他还没迷多久呢,肖姐就跑了,只拿了几套衣服,孩子也不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当时他们还以为肖姐是掉进哪个坑里了,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 后来村子里就有了风言风语,说肖姐是被莫哥给拐跑的,生的那个女儿也是莫哥的。他娘听了可生气,端着洗脚水就去泼了人家好几次门。 他心里也犯嘀咕,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女儿的亲爹,因为他真正长大,是在女儿出生以后,之前的好像都是在乱捅。 虽然村里人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的,但他爹娘对女儿还是很好的,就当是他的女儿。他对女儿也很好,因为他太想肖姐了,女儿就像是他想念肖姐的一根线。 等到他二十岁的时候,女儿也有六七岁了。肖姐竟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四五岁的男娃,肖姐说那男娃也是他的儿子。 他们一家人还是高高兴兴地接纳了肖姐,毕竟娶个媳妇不容易,而且还是孩子的娘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主动爬上了肖姐的身子,实实在在地做了一回丈夫。他心里虽然有点小牢骚,但也不记仇,毕竟肖姐还是那么迷人,身子更是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没几年的工夫,他爹娘就相继离世了,家境也变得越来越差。以前每天都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后来就只能喝粥了,而且这粥是越来越稀。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正巧城里的保安团在招兵,他就赶紧去报名当兵了。每个月发了军饷,他都会捎回家里。 再后来,保安团的服装一换,他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护法运动的一员,跟着部队去了g州。 两年后,他回到家,却发现家已经不是他的了,而是住了别人。原来肖姐把他家给卖了,带着一双儿女跑得无影无踪。 有些知道内情的人告诉他,说是莫哥从外地回来,又跟肖姐好上了,怂恿肖姐把家卖了,然后两人就出去快活了。 他心里那个气啊,对肖姐的那点好感瞬间就没了。家没了,他还有部队呢,从此以后就跟着部队四处奔波,到处打仗。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啊,有一年部队开到了h南,他居然在一座县城里碰到了肖姐,肖姐已经成了j院里的一名j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虽然化着浓妆,却也掩盖不住岁月的沧桑,曾经高耸的胸脯,也像泄了气的气球,隔着衣服就能看出软塌塌的。 肖姐告诉他,以前自己年轻不懂事,被莫哥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就去牛棚里睡。还说他以前要是再大一点,不是个小孩子,懂得那些事情的话,肯定不会跟莫哥,而是会跟他在一起的。 他相信肖姐说的话,毕竟那时候自己确实还小,给不了肖姐想要的快乐。而肖姐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对那方面充满了好奇,有人一撩拨,自然就把持不住。 肖姐还告诉他,女儿确实不是他的,但是儿子是。肖姐当时和莫哥私奔时,就发现自己怀上了,当时认为又是莫哥的,儿子出生后,发现和他长得很像,就确定是他的了。有一个很重要的证明,是当时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会做那种事了。 只是现在儿子和女儿都被莫哥卖掉,肖姐自己也被卖到了这青楼来。 肖姐说愧对他,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方,也是罪有应得。 他感慨呀,这都是命,你骗我,我骗你,最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很恨肖姐,但是并不愿意肖姐继续待在这种地方,毕竟是自己迷恋过的人,还曾经是他的婆娘。于是找到了老鸨,把人给赎了出来,还给租了一间小房子住。 第759章 转变 当晚两人举杯共饮,感慨过去。只是当第二天他醒来时,肖姐再一次不知所踪,连同他身上带的银元也一起不见了。 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肖姐,也没有任何肖姐的消息。 他这一生,也只和肖姐这么一个女人睡过,他不再相信女人,特别是j女。 原本以为,他会就这样默默的孤独终老,不会再有任何波澜了,可到老了,来到这顾家湾金矿,却遇上了阿香。阿香和肖姐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撩头发时,都同样喜欢用中指勾住头发丝,往耳朵后夹去。 他当然知道阿香不可能是肖姐,但是阿香长得像肖姐,这在他心里已经犯下了罪。他掏出了一根烟,默默的点燃,望着对面的矿山,思绪如潮,难以平静。 牛公子一直等到雷矿长睡醒,打开了房间门,这才赶紧凑过去,谄媚的说: “雷叔,阿香,阿香她……” 雷矿长像是知道牛公子要干嘛似的,抬起了一只手,打断他的话,若无其事的说: “我和阿香姑娘很好啊,只是我睡腻了,不想再睡。她让你来收拾东西对吧,那你就进去收拾。一个女人而已,耍点小脾气,就让她耍呗,你这么紧张干嘛?天又塌不下来。” 被这一顿呛,牛公子还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堂堂一个牛公子,竟然要如此低声下气,这像什么话啊?于是他也不说什么了,进去帮阿香收拾东西,丢到了金玲的房间去。 得吃晚饭了,仍然不见阿香的影子,他就帮打了一碗饭,找到了石宽,说道: “阿香还在坪头的棚子里吧,帮拿饭去给她吃,别把自己给饿死了。告诉她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都放在金玲那,今晚去和金玲搭铺。” 又没有酒喝,也没有好菜,石宽吃得不多,早就吃饱了。牛公子让他送饭去,那他就送,毕竟还有一些话要和阿香说。 来到坪头的棚子里,一眼就瞧见阿香还坐在那儿,正往火堆里添柴呢,石宽赶忙把饭递过去,笑嘻嘻地说: “你老板真不错,怕你饿着,特意让我给你送饭来啦。” 哭了这么久,阿香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她接过饭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到石宽,于是开玩笑地说: “你又来找我这个婊子了,就不怕你师父来揪你耳朵呀。” “他平时人可好了,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石宽拿起一根柴火,敲打着烧着的柴火头,把那些敲落下来的红炭拨到前面。烤火还是得烤炭火,那摇摇晃晃的火苗可没那么暖和。 “他是个大好人,要不然也不会拉你走了。” 阿香心里还是有点儿不爽,但她没表现出来。要是唐老头是好人,那她岂不成坏人了?她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做j女也是为了生活,都是为了有口饭吃,难道填饱肚子还有对错之分? 石宽瞧出阿香又要生气了,赶紧掏出一封信,转移话题: “你明天就要回去啦,记得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文校长,还有告诉罗老师,我同意他的做法,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 阿香腾出一只手,接过信封,看都没看就对折了一下,塞进了棉衣的兜里。她打趣道: “文校长真是没眼光,怎么会看上你这家伙,长得也不英俊,还有点儿痞里痞气的。” 这一说,石宽还真觉得挺有道理的,自己确实没什么出众的地方,文贤莺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大美女,怎么就看上他了呢?他挠了挠头,自我解嘲道: “你知道不,我们这儿的人会放蛊,我也会,他是中了我的蛊啦。” “别瞎扯,你要有那能耐,不早成大老爷啦!” 阿香才不信石宽的鬼话呢。 “真的,我七爷会法术,他让我七月初七去小溪边的石跳旁,抓那种整天在水面上游来游去的小虫子,抓一公一母回来,放在瓦片上烘干,磨成粉,然后撒进水里让女人喝了,我再叫女人的名字,只要她答应了,那她这辈子就是我的人啦,想跑都跑不掉。” 这种神秘的法术,民间倒是有,不过七爷可不会,石宽也只是听别人瞎说,随口胡诌出来的。 阿香却来了兴致,好奇地问: “那你怎么不多给几个女人吃呢?高老师也挺漂亮的呀,你给好多女人吃,那你不就成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每天晚上睡一个,也得轮上个大半年呢。” “哈哈哈……可没那么多虫子抓呀。” 石宽笑嘻嘻地回答阿香。 两人聊得那叫一个开心,不知不觉就聊到阿香吃饱了饭,天也慢慢黑透了,阿香似乎也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咳咳!” 突然,棚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咳嗽声,石宽一听,是唐森,不禁有些惊讶。他正想开口,唐森却走了进来。 “天都黑了,你们还不回去呀?” 唐森这次说话可没有下午那么粗鲁了,看阿香的眼神也没什么恶意。 石宽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假装不知道天黑了。 “哦……天黑了啊,那……那回去吧,阿香……你老板叫你今晚和金玲姑娘睡,你的东西也收拾在那里了。” “我不回去,我今晚在这坐到天亮,你走吧。” 不知道是恨唐森还是怎么,阿香把脸扭到一边去,说话也带着点赌气的样子。 “坐到天亮,你疯了吧。” 冬夜漫长,即使是有火烤着,那也难熬到天亮啊,况且还是一个女人单独在这里,石宽怎么会允许。 “你是怕有人来占我的便宜?我是个婊子怕什么?和谁睡不是睡,你走吧,不用管我。” 阿香还真的是气唐森,不过她也是真心的不想回去,回去和金玲睡,那不被金玲看不起,冷嘲热讽吗? 唐森也听出了阿香的话是在故意说给他听的,他没有生气,反而说道: “金玲姑娘已经开始接客了,要回去和她睡,至少要等到下半夜,还不如在这坐到天亮。我约你们老板打牌,在宿舍打吵到人家,一会就来这打,你也有伴,不用害怕谁会来欺负你?” 第760章 幻想 阿香有点吃惊,随后问了一句: “你们在这儿打牌呀?” 唐森没搭理阿香,转头对石宽讲: “走,帮我搬点东西过来。” 石宽觉得唐森有点怪怪的,就跟着出去了,压低声音问: “师父,你不是不赌钱的吗?” “谁说我不赌钱,我是不想跟他们赌呢,就那么点小钱,赢完了也没多少,我约了蒋丞和张四海。” 蒋丞和张四海都是技术员,张四海还是负责炼金的呢,月钱比较多。 虽然真的是来赌钱的,但石宽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唐森对阿香和他的态度都不一样了,难道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好说: “你们够人了啊,那我可没份儿了。” 唐森也不多说,回到宿舍,卷了卷自己的被子,扔给石宽,又动手拆了几张床板。 蒋丞坐在另一头,正往鞋子里塞干草,看到唐森拆床板,就好奇地问: “哎我说老唐,你不是说等四海洗完澡,一起去打牌吗?你拆床板干嘛啊?” 唐森叹了口气,回答道: “阿香姑娘不是和矿长吵架了嘛,她今晚要在那棚子里睡,找这小子借被子,这小子磨磨蹭蹭的不肯借,还推到我头上,说我打牌反正不用睡觉了,被子也没人盖,让她借我的。我不好意思拒绝,又看她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就只好借了。” 石宽听了,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阿香根本没说要借被子,这都是唐森自己瞎编的。这小老头真有趣,白天还骂人家是婊子,到了晚上就变得这么好心了。有床板和被子睡,确实不会那么难熬,他也就懒得戳穿唐森的谎言,就笑着对张四海说: “这老头胆子小,没碰过女人,让他的被子沾点女人味,那他下次就开窍,知道睡女人的乐趣了。” 唐森抱着床板,飞起一脚踹在石宽的屁股上,板着脸骂道: “你再乱讲,我可就去抱你的被子了。” 也不知道是怕石宽听不懂还是怎么的,唐森骂完,立马又转头对张四海说道: “等会儿你搬桌子哦,搞快点,别让我等太久了。” “要得,等老蒋回来,我们就出发。” 张四海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麻溜地把脚伸进帆布鞋里。这天儿冷得很,就算穿这么好的鞋,脚也冷得遭不住,在里面塞点干草垫着,就暖和多了。 石宽懒得问唐森为什么突然对阿香这么好,唐森就是个怪人,问了说不定半道上又让他把棉被抱回去。 到了棚子里,在阿香惊得合不拢嘴的注视下,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床铺好了。 石宽冲阿香使劲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说: “这被子是我师父的,等会儿你要是困了就赶紧睡哈。” 阿香本来就惊得不行,石宽还一个劲儿冲她眨眼,这下更是惊得都迷糊了,也不敢拒绝,只能傻乎乎地应了一声: “哦!” 没一会儿,牛公子也到了,一只手拿着骨牌,一只手提着油灯。看到这里铺了床,虽然有点好奇,但也没多问。他的心思全在赌钱上呢,到这儿好几天没赌钱了,手痒得很。他也没搭理阿香,只是扯着嗓子喊道: “人呢?怎么还不来呀?” “来啦来啦。” 正说着呢,张四海和蒋丞就扛着简易桌子过来了。 几个人把桌子一摆,稀里哗啦地就打起牌九来。 石宽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见阿香和衣躺下了,他也就懒得看,溜达回宿舍睡觉去咯。 第二天一大早,在雷矿长急促的哨声中,石宽不情不愿地起了床。出了屋子,就看到前面竹竿上挂着一床被单,湿漉漉的,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 来到这里几个月了,就没见有人洗过被子,是谁这么勤快,一大早起床洗被子啊? 吃过了早饭,在去往矿山的路上,唐森打着哈欠来到他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 “阿香是哪里人?” “好像是合贵县的,你问这个干嘛?不是不想睡人家吗?” 石宽斜眼看了一下唐森,感觉唐森有点不怀好意。 唐森也斜眼看了一下石宽,说道: “瞧你这人脑子一天净想这些,就不能想点好的吗,我是看他蛮勤快的,问一下而已。” 石宽一下子就想到了早上那床被子,就问道: “她勤快,是不是帮你洗被子了?” “是啊,我说不用洗,她硬要拆下来洗,洗得就回龙观镇了。” 唐森说这话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走了啊?” 石宽这才知道阿香已经回龙湾镇了,平时都是中午才走的,这次一大早就走,估计以后是不会再来这里了。唉!那他和文贤莺的信,也就没人帮送了。 到了矿上,唐森钻进棚子里倒头就睡,石宽则是把那柴油机摇响,矿上枯燥无味的活,又开始了。 矿工们抬着石头过来,沿着木板槽滚进了碎石机吃料口,石头在碎石机里发出比柴油机还要响的响声,腾起了滚滚烟尘。 用不了多久,整个矿上干活的人,都会变得灰头土脸。石宽围着那几台机器转了一圈,也回到棚子旁坐下抽烟。 没有多少天就要过年了,过年就要给小孩子红包,他怎么就不记得包一个红包给阿香带回去,让文贤莺大年初一代替他帮给文心见呢? 等他挖完矿回去,文心见应该可以走路,也会叫爸爸了吧?只是不知道半年不见,还会不会认得他? 而且挖完矿回去,文贤莺的肚子应该也很大了。挺着个大肚子结婚拜堂,那有点不好看。到时和文老爷说,不如等到文贤莺把孩子生下来,结婚和满月酒一起办,来个双喜临门。 最好是生个男孩,和文心见两人一起,一男一女,那就有伴了。 文贤莺这么漂亮,他肯定会让文贤莺生很多很多孩子的,每个孩子都叫罗竖帮起名字,累死罗竖…… 想着想着,他就在那张着嘴傻笑,一直到烟烧到了手指,这才回过神来。他甩掉了手里的烟头时,也看到了冬生和弄弟俩人站在远处,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聊些什么? 第761章 拉屎进帽 这俩人凑一块儿,准没什么好事。可惜机器声儿太吵,听不清他俩说什么。他想凑过去,又没找着能藏身的地儿,索性就不去了。 这会儿冬生正捏着个臭烘烘的军帽,捏着鼻子说道: “排长,他们在你帽子里拉屎,还故意挂在那么显眼的地儿,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你吗。” 弄弟看着那被屎糊得不像样的帽子,也在鼻子前扇了几下风,一脸嫌弃地说: “扔了得了,臭死了。” 冬生手一甩,就把那带屎的帽子扔出去老远,这才松开捂着鼻子的手,又煽风点火地说: “他们这么挑衅你,就这么算了?” “算了?谁说算了啊?我非得弄死一两个过年,不然我就不姓盘。” 弄弟咬着牙,拳头攥得“噔噔”响。 冬生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 “你要杀人,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一群猪崽子,杀了难道天还能塌下来呀?” 弄弟恶狠狠地盯着冬生,好像冬生就是那个往他帽子里拉屎的人。 “那倒不至于,只是雷矿长好像挺护着这帮小崽子,不许你惹事啊。” 冬生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了抬石头的矿工,又看向了远处靠着棚子休息的石宽。 弄弟也皱起了眉头,小声嘟囔道: “这个雷矿长,整天说什么当家的不能惹事,这事儿都惹到我头上来了,我可忍不了。” 冬生好像也在替弄弟想办法,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兴奋地说: “有了,雷矿长过几天要去龙湾镇,到时候这儿就你最大了,你想干嘛,谁还能管得着你。” “他要去龙湾镇?” 弄弟也是一脸兴奋,感觉机会来了。 “对呀,说是要和牛镇长谈点事儿,还让我跟着去,帮忙挑东西。” 看着弄弟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冬生心里那叫一个美啊,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当上排长的威风模样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弄弟紧紧握住拳头的右手,猛地一下拍在了自己左手的手掌上。 弄地送完炸药,又悠哉悠哉地回到坪子那边去了。在整个顾家湾金矿,就数他最清闲了。雷矿长每天还得忙着洗金,到处查看呢。他可真是闲得没事干,这才会睡了金玲她们,还有心思惦记阿香。 雷矿长站在矿山上,看着弄弟走上了对面坪子的小坡,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弄弟睡了他的“婆娘”,他本来想学乌桂山上的土匪,把弄地的那玩意儿给割掉。可他转念一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还是得把弄弟弄死,省得以后麻烦不断。 他可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灵活的人,不会自己亲自动手杀了弄弟,得借矿工们的手才行。能把弄弟杀了那自然最好,要是杀不了,那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昨天弄弟的帽子不是掉了吗,傍晚的时候他到矿场上面溜达,正好看到了弄弟的帽子,就顺手捡了回来。晚上想拉屎了,他嫌去茅房麻烦,干脆就拿这帽子接着。 他把冬生叫来,让冬生把帽子放到士兵们睡觉的房间门口。那冬生多机灵啊,说放在门口不太好,太臭了,容易被别人扔掉。还是放在去矿场的必经之路上比较合适,这样更有挑衅的味道。 只要能让弄弟对这帮矿工心生怨恨就行,放哪儿都无所谓,他就让冬生去放了。 就弄弟那傻样儿,刚跟这帮矿工们吵了,又被人在帽子里拉了屎,肯定会气不过,想要找这帮矿工的麻烦。他已经跟弄弟说过了,别给李连长惹事,想必弄弟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闹。这就达到他的目的了,他会把这事有意无意的透露给这帮矿工,坐山观虎斗,弄弟虽然有枪,但不过是只弱虎,独虎,哪能抵得过这两百多号野虎啊。 想着想着,他脸上就泛起了得意的笑容,扭过头去,寻找石宽的影子。 石宽正在提着一桶水,往那柴油机的冷却箱里灌水,水雾腾起,罩住了大半身子,都看不出脑袋在哪里。 他有点吃惊,难道预示着死的会是石宽?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了过去。即使死的是石宽,那弄弟估计也得脱一层皮。 到了柴油机跟前,石宽已经灌好了水,扔下水桶正准备走,他招了招手,示意石宽把脑袋凑过来。 “这边来,我有话要问你。” 凑得太近,雷矿长声音又大,石宽感觉耳屎都飞出来了,痒痒的。他一边侧着头掏那耳朵,一边跟着往旁边走去。距离柴油机蛮远了,说话也基本可以听到,他就停住了脚步,问道: “什么事啊?” 雷矿长也停了下来,转过了身子,脸黑黑的,严肃的问道: “你们想搞事情是不是?” 石宽有点莫名其妙,身体向后倾斜了一点,不解的问: “我们搞什么事情?” “别跟我装,是不是你指使这帮人拉屎到盘排长的帽子里的?” 雷矿长伸出一只手,快指到了石宽的鼻子,很生气的样子。 石宽把雷矿长的手拨开,也有点惊讶,不过却故作轻松的说: “有必要吗,我们要是动手,那就打人,有必要拿一个帽子出气吗?” 雷矿长狠狠的瞪了一眼,咬着牙警告: “你给我放安稳点,别在我矿上惹事,否则我可不管你是谁。” “我说雷矿长,你可不能无凭无据就冤枉人啊,谁拉屎了,你拿来给我看看。” 石宽话说的很坚决,心却有点虚。屎确实不是他拉的,但难保不是阿满他们拉的啊。 雷矿长又狠狠的鼓了一下眼睛,甩手走了,对于他来说,话已经传达到了,接下来就等着鹬蚌相争,他这渔翁好得利了。 石宽也坐不住啊,赶紧走进矿坪,找到了在滚石头进筐的阿满,怒问: “你们谁干的好事?” 阿满也像石宽刚才那样,一脸的疑惑: “你说什么?什么好事啊?” “谁屁股烂了,拉屎进盘老弄的帽子里去?”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石宽很是担心,所以问的也很急。 第762章 仇恨积累 阿满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谁这么机智,帮我出了这口恶气呀?收工回去我得给他捶捶背、揉揉腿,让他舒舒服服的。” “你还笑,他手里有枪,不好惹,我们计划还没定好,你们倒好,先把他惊动了。” 石宽翻了个白眼,看向旁边的邓铁生。可不管是邓铁生,还是阿良,又或者其他的人,都一个劲地摇头,那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石宽心里清楚,肯定是他们当中的某个人干的好事,就是没人敢承认罢了。没人承认,他也没办法啊。事已至此,弄弟肯定会报复,他只能提醒大家都小心点。 三天后,雷矿长带着五六个士兵去龙湾镇了,临走前,特意嘱咐弄弟,一定要把矿场看管好,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弄弟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心里却犯嘀咕,雷矿长这次去龙湾镇,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兵呢? 雷矿长自然不会告诉弄弟带这么多人走,是为了削弱他的实力,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说这次要带很多东西回来,需要多些人手帮忙挑。他也没把冬生带走,让冬生留了下来,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也好有人及时通风报信。 雷矿长前脚刚走,弄弟就开始得意洋洋起来,肩膀上扛着长枪,手里还握着一条竹片,嘴里叼着哨子,爬上一块大石头,连着吹了好几声,扯着嗓子对看过来的矿工们吼道: “雷矿长交代我了,让我好好盯着你们,我可不像他那么好说话,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想偷懒耍滑,要是不好好干活,我这竹鞭可不留情。” 阿满那天跟弄弟斗嘴斗上瘾了,这会儿又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叫嚣道: “什么叫偷奸耍滑呀,你下来抬一下试试,让我们看看怎么样干活才叫卖力!” 弄弟还真就跳下石头,在阿满跟前晃悠了几圈,突然举起竹片,“啪”地一下抽了下去,扯开嗓子就喊: “你你这样就是偷奸耍滑,干活时间一堆废话,口水比尿还多!” 阿满虽然早有防备,往后蹦了一大步,可还是被那竹片抽到了大腿,疼得他龇牙咧嘴,不停地揉着,嘴里还骂骂咧咧: “你个王八蛋,我就问问,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其他矿工一看,虽然不敢上前,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喊起来: “就是,凭什么打人啊?” “不干啦,没工钱还得挨打,这活没法干了!” “你不就是条黄皮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把自己当矿长啦!” “……” 弄弟另一只手朝身后一挥,那些早就得到他指示的士兵,立马齐刷刷地举起了枪。他退到士兵们身后,对着那些已经有点慌,闭上嘴的矿工们说: “不想干啊?行啊,我数到三,你们要是不把木杠捡起来,老老实实抬石头,我就让他们开枪。” 弄弟说完,又对着那些士兵们喊道: “都听好了,出了什么事,有我盘国弄顶着,你们还没这么近距离开过枪吧,今天谁要是敢造反,都给我狠狠地扣动扳机,过过手瘾!” “听到啦!” 士兵们早就得到了弄弟的命令,这会儿回答得那叫一个响亮。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矿工们,这会儿一个个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再吭声了。就连阿满,也缩着脖子往后退。因为这弄弟看着,好像是动真格的了。 远处的技术员们,也一个个伸着脑袋往这边看。他们在这里干活也枯燥无味啊,有点事情发生,正好可以解解闷。 石宽可不能让两边打起来,虽说弄弟他们只有开一波枪的时间,但只要是开枪了,必定就会死人。 他扔下手里的烟头,快速跑了过去,挡在那帮矿工面前,一边使眼色一边说: “干活干活,大家都干活去,没几天就过年了,过完年还有几个月又都可以回去了,大家忍一忍,忍一忍哈。” 石宽现在已经是这帮矿工们的老大了,况且矿工们也不想惹事,也就纷纷捡起工具,默默的抬石头去。 弄弟却不想这么平静,他晃着手里的竹片,走道石宽的面前,挑衅的说: “石队长,今天脾气这么好,是想息事宁人啊?” 石宽不怕弄弟会拿竹片抽他,他量弄弟也不敢抽。 “怎么?盘排长是想把事情搞大,是不是?” 弄弟把竹片收回了身后,话里有话: “事情大不大,那就要看你了。这帮人都听你的,那你应该知道谁在我帽子里拉屎吧,你把人交出来,让他在我胯下来回钻上三次,我今后绝不为难大家。” 石宽看了一眼弄弟那干黄的头发,笑道: “盘排长,你的帽子被人拉屎,我也听说了,不过是谁拉的,我还真没听说,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啊。” “帮不了是吧?那好,我们走着瞧。” 弄弟晃着身子走了,他也不指望石宽会说出来,会说的话,也就没人敢在他帽子里拉屎了。 石宽和大家交代了几句,就又回到棚子旁,对那嘴含草梗,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唐森说: “师父,我眼皮老跳,我感觉今天要出事啊。” 唐森没有把眼睛睁开,也没把草梗吐掉,懒懒的说: “出不出事天已经注定了,想躲也躲不掉,只有慢慢等,看是什么事咯!” 石宽不再搭话,看向矿坪那边。那弄弟还握着那条竹片,在矿工们身边走来走去。而平时东一个西一个的士兵,也都一个个双手握紧枪,站在旁边。那气氛就像是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只等有人一声令下。 出乎意料,一直快到中午,都没发生什么事。那弄弟虽然没离开过,但竹片也没打向任何一个人。矿工们抬石头,似乎也比往天卖力许多,不想和弄弟起什么冲突。 石宽仰头看了看天上那并不炙热的太阳,站了起来,走向弄弟: “盘排长,也快中午了,是不是发炸药给我,去凿炮眼放炮了?” 第763章 吃人 弄弟也抬手挡在眉头,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不温不火的说: “那就去拿炸药呗。” 跟着弄弟到棚子里取了炸药,石宽便招呼上邓铁生等人一起朝矿山顶上爬去。弄弟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让人不禁心生疑虑。在路上,他问邓铁生: “盘老弄早上耍了个威风,然后就没动静了,不会是在憋什么坏吧?” “有可能哦,我们可得小心着点。” 邓铁生也觉得弄弟有些不对劲,不晓得他要耍什么花招。 石宽忧心忡忡,转头对大家说: “等会儿到了上面,先检查一下炸药雷管,看看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大家纷纷点头,神情严肃,似乎都察觉到今天的异样。 到了矿山顶上,他们把炸药、雷管、导火索全部摆了出来,一件一件,一段一段,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正准备分头去凿炮眼时,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声音大得连柴油机和碎石机的轰鸣声都被盖过去了。 石宽赶紧往下看,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朝喂料的方向涌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当他和邓铁生等人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柴油机突然熄火了,矿工们的呼喊声也随即传入了耳朵。 “吃人啦,机器吃人啦。” “阿满,是阿满,还挂在那儿呢。” “还活着,快救人啊。” “……” 听到这些话,石宽哪还有心思凿炮眼啊,拔腿就往山下狂奔。等他跑到下面的时候,阿满已经被人从碎石机的吃料口给抬了出来,双腿和裤子都没了,鲜血像喷泉一样从断腿处喷涌而出,把地面都染红了,也把抬他的那些工友们染得满身是血。 当初看丽娟在河堤头被土匪捅死,那惨状都没有现在的阿满惨。石宽只觉得肚子一阵翻滚,想要呕吐出来。只是干呕了几口,又呕不出什么东西。他强忍着不适感,拨开旁边的人,蹲到了阿满身旁,颤抖着问: “阿满,你没事吧?” 阿满的腿都快齐屁股断去了,又怎么可能没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没有等到回答,石宽又拍了拍阿满的脸,然后把手放到鼻子下,发现还有气息,连忙又说: “你挺住,我给你止血,给你找药来。” 一句话提醒了旁边的人,立刻有人脱下衣服,又有人跑去旁边树林找草药。大家七嘴八舌,焦急得不得了。 “伤口这么大,这怎么能止得住啊?” “这样流下去,没一会血就流干了。” “有办法的快想想办法啊,真是急死人了。” “……” 石宽把工友们脱下来的衣服割成了几条布条,捆扎在阿满的伤口上。阿满被那碎石机咬得太高,两条腿都几乎没有了。一点都不好捆扎,只好连半边屁股一起死死捆住。 他不懂得什么急救方法,单纯只是看到那血不断涌出来,本能的要堵住而已。 一连捆了好几道,两件衣服撕成的布条都捆完了,血仍旧没能完全止住,只不过没有那么大量流出来了。 摘草药的人还没回来,情况紧急,等是等不了了,石宽脱下自己的棉衣,把阿满的整个下半身给包了起来,在那肚子上又扎了一道布条。 做完了这一切,石宽整个也变成了血人,不知道是累还是慌,他瘫坐在了边头。 阿良刚才就是和阿满一起抬石头的,他身上现在也血迹斑斑,他看着阿满那已经失色的脸,痛苦的说: “满兄弟,怎么我才一转身,你就掉下去呢?” 人群里有人小声回应: “哪是掉下去,是被盘老弄踢下去的。” 阿良握紧拳头,愤怒的砸向地面,然后“噌”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吼道: “盘老弄,你这畜生,我要杀了你。” 石宽伸手过来抱阿良,想要把人给拦住,可是动作慢了一点,阿良抽脚已经奔出了人群。 坏事了,阿良这样去找弄弟算账,肯定会吃亏的。石宽连忙爬起来,可还是迟了一步,他还没走出人群,就听到了一声枪响。 弄弟就站在边上,已经把另一颗子弹填进了枪膛,怒骂道: “来呀,不怕死你就来了,这一枪我不打你的腿,我要打你的头,看看你的脑浆是什么颜色的。” 弄弟前面,三尺来远的地方,阿良已经跪在地上,左腿膝盖上来一点的地方,前面后面都有鲜血慢慢冒出,应该是距离太近,子弹已经把他的腿给打穿了。阿良虽然跪下了,但依然咬牙切齿: “盘老弄,好歹大家都是龙湾镇的人,你竟然下此死手,你不得好死。” 弄弟子弹已经装填好,右手食指都已经放进了扳机环里了,他也骂道: “放屁,我下什么死手,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是你踢他的。” 刚才在人群里说话的那个人,这回胆子也挺大,不惧怕弄弟手里的枪,冲到了阿良的身边,把摇摇欲坠的阿良给扶住,眼睛里冒着怒火。 弄弟大跨步走过来,把枪管直顶住那人的嘴巴,咬牙怒骂: “你个王八蛋胡说八道,阿满那家伙偷懒,滚石头下去慢腾腾的,我拿竹片刚举起来都还没打下去,他自己扭身躲避,然后连人带石头一起滚下去的,关我什么事。” 那工友把脑袋扭过一边,继续吼道: “就是你踢的,别不承认。” “他娘的,想诬陷我,我弄死你。” 弄弟并没有开枪,而是把枪歪过一边,抬起了脚,对着那人的胸口就狠狠的踢了过去。 那工友抱着阿良,翻滚到一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石宽快速冲上前,挡在了两人面前,愤怒的盯着弄弟,牙齿里冷冷的挤出几个字: “是不是你把阿满踢下去的?” 矿工们也纷纷手拿木杠,或者握着柴刀,没有柴刀木杠的,抓起了石头,一拥而上,和早已经举枪排成一排的士兵们面对面对峙,等待弄弟承认。 第764章 谈判 弄弟一点都不慌张,反而大摇大摆地走向石宽,冷酷地说: “我要是想杀人,早就直接开枪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石宽瞪着眼睛看了弄弟好一会儿,那满脸是血的脸,就像被蚊子叮了似的,抖了两下,然后转过身去,对矿工们挥挥手,说道: “把阿满和阿良抬回去吧。” 矿工们都很纳闷,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明明已经有人指认是弄弟踢的,就这么回去,那算怎么回事啊? 邓铁生也气鼓鼓的,就是不肯转身回去。 石宽把一只手搭在邓铁生的肩膀上,用力一推,把人推了回去。 对方有枪,就算能打得过,自己这边肯定也会死不少人。石宽都让回去了,大家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都老老实实地转身,把阿满和阿良抬回了坪子。 弄弟才不管这些人干不干活呢,阿满确实是被他一脚踢下滚石槽的。他本来就想趁着雷矿长去龙湾镇的这几天,弄死一两个人,出出心里的恶气。 整整一上午,他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正好看到阿满和阿良抬着石头走到了滚石槽边。那阿满可能是早上跟他吵架,心里还憋着气,把石头从上面滚下去的时候,还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一下气不过,对着阿满的屁股就一脚踢了过去,反正也想杀人,想那么多干嘛,杀就是了。这要是滚进碎石机里,真是渣都不剩,解气啊。 哪里知道这个阿满命大,滚下去了还能抓住木槽的两边,没有被碎石机完全吞掉。他听到了那刺耳的惨叫,还看见碎石机上空腾起了血红色的烟雾,震惊的不得了。 旁边也是有人看到阿满滚下去的,立刻围了过来。远处棚子边的老唐,可能也看到了,迅速过来关掉柴油机。 他可不管别人看不看到,趁矿工们七手八脚的下去救人时,退到了旁边去,交代那些士兵把枪握紧,预防这些矿工们暴乱。 阿良冲过来想要和他扭打,正好又给了他一个立威的机会。他认为在他帽子里拉屎的是阿满,也就不想要阿良的命,只对着阿良的腿开枪。 石宽问是不是他踢阿满下去的,他不是不敢承认,是不想承认,承认了就是闹事,到李连长那说不过去。不管有多少人看见,他就是不承认,想必这帮人也奈何不了他。 石宽他们不干活了,那就不干吧,把对方的人都弄得快没命了,总得让他们休息一下。看着矿工们离去的背影,他得意的笑了。 阿满被抬回了坪子的宿舍,没一会儿就咽气了,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那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他可能在问,自己怎么就这么去了?或者是想说,你们会不会替我报仇啊? 采草药的人已经回来了,建忠一把抓过那些草药,塞进嘴里嚼吧嚼吧,然后给阿良包上,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石宽没有搭理建忠,看了一眼大家伙儿,压低声音说道: “阿满的死先别往外传,可别让那帮黄皮的知道了,今晚我们就动手,把那狗杂种给办了。” 围得近的矿工们,听到石宽这么说,心里那口闷气总算消了些,纷纷把话传给后面的矿工。 弄弟其实心里也有点发毛,从矿山回来后,就时不时地到矿工宿舍前溜达。只是矿工们进进出出的,一个个都神情严肃,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儿要发生。 人是他踢下滚石槽的,他也不方便进去看看阿满现在是什么模样,让几个士兵找借口进去,也都被矿工们给拦在了门外。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下午,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石宽瞪着眼睛来到他面前,他还没等石宽开口呢,就先说道: “石队长,你不会还觉得是我把阿满踢下去的吧?” 石宽走过去,把弄弟还端着的碗拿下来,放到一边,冷冰冰地说: “是不是你踢的,等阿满醒过来不就知道了,现在我有事儿和你说。” “我俩有什么事儿好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可没功夫跟你瞎扯。” 即使是阿满醒过来了,弄弟也不会承认,两条腿都没了,估计也不会醒来,最多挨个两三天,就可以挖坑埋了。他伸手过去,要把那没吃完的饭拿过来。 石宽的手“嗖”的一下挡了过去,他不会让弄弟吃饱。弄弟心太毒了,死也不能让他做个饱死鬼。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现在可是这里的老大,能不谈一谈吗?” “我是老大,那你算哪根葱?我为什么要跟你谈?谈什么?买棺材的钱啊?你不是说他还没死吗?” 石宽的手劲可大,弄弟根本就够不着饭碗,他刚想拿枪指着石宽,就看到石宽脸上露出一种让他心里发毛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小了。 “他要是死了,这棺材钱肯定得你出,现在我们说点别的。” 石宽也不管弄弟答不答应,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推着他就往外走。 “谈就谈,不过你别想从我这讹到一文钱。” 弄弟边说边晃了晃肩膀,把石宽的手甩开,拿起放在旁边的长枪,又对旁边吃饭的冬生和士兵喊道: “你们都给我精神点,别让这些家伙闹事,谁敢闹事,就直接开枪,一个不留。” 冬生一只手端着饭碗,另一只手也去拿枪,有点不放心地说: “排长,你跟他去……能行吗?” 弄弟当然知道冬生是担心出事,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慌,但是被冬生这么一说,反而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放心吧,就石队长那两下子,还能把我怎么样,你们把这里看好就行。” “那好吧!” 冬生真的是担心弄弟吗?那可不一定,他就是想往火里加一点油,怕石宽只是去和弄弟谈事情。 其他士兵看到石宽就一个人,弄弟又有枪在身,都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就算真出了事,那也是弄弟占上风,所以也都没太当回事。 第765章 简单的杀个人 石宽和弄弟下了坪子,朝提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俩人闷不吭声,快到担水埠的时候,石宽突然抬手一指前方,说道: “嘿,盘老弄,你瞧,阿满在前面坐着呢,看到没?” 弄弟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顺着石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哪有什么人影啊。他刚想开口,就感觉眼前有个东西“嗖”地一下闪过,紧接着脖子就被石宽从后面勾住了。弄弟心里“妈呀”一声,心想这是石宽要对自己动手啊,赶紧把手往回一弯,使足了劲儿想把石宽的手掰开。 石宽今天是铁了心要弄死弄弟,他琢磨了好多法子,就等着找个机会下手。今天他是实在憋不住了,也懒得再想什么法子,不等什么机会了。 不就是杀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胆子够大,敢下手就行。阿满都已经死了,怎么能让弄弟还活在这世上?他根本不会让弄弟把手掰开,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右手的手腕,帮忙着用力,咬着牙骂道: “做人别太张狂了,张狂了我不收拾你,也会有人收拾你的。到了地府,你就好好给阿满赔个不是,争取做个好鬼吧。” 弄弟能听到石宽说的话,可就是没法儿回答。他掰石宽的手掰不开,就把手甩到身后,想去拿枪。可枪被石宽的身子压得死死的,根本就拿不出来。他抬腿往后踢,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他的脸憋得越来越红,额头和眼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石宽虽然没被人勒脖子,但脸上脖子上也是青筋直冒,活像村东头石妮家旁边那棵大榕树的根,一条一条的。这可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杀人,必须得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为了让弄弟快点儿死,他拼命把弄弟的脖子往后扳,肚子往前挺着,弄弟的双腿都开始离地了。 弄弟想过这帮猪仔会对他动手,但绝对想不到竟然会是石宽,而且这么大胆,现在天都还没黑呢。 他的脸由红变暗,眼睛由瞪变鼓,双手由抓变抠,额头冒出了细汗。这些变化都无法挽回什么,他挣扎了好久,力气越来越小,最后一动不动了。 弄弟都断气了几分钟,石宽仍未觉察,还在一个劲的勾着,一直到他自己也气喘吁吁,实在是手软,没有力气了,才歪倒过一边去。 他还怕弄弟会反抗,抓起了一块鹅卵石,对着弄弟的胸膛就砸过去。弄弟肚子里的气被这一砸,从喉咙里喷了出来,还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刚学打鸣的公鸡叫声,然后继续躺在那一动不动。他这才确信弄弟已经被勒死了。 他双腿伸直,双手撑在身后,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才朝担水埠里面压着声音喊: “忠叔,天保,你们在哪?出来吧。” 没一会,建忠和天保以及另外几个矿工从里面走出来。 天保和阿满是同一个村的,阿满死了,他也愤怒不已,看到了石宽,有点疑惑,又迫不及待的问: “人呢,你没把人骗出来呀?” 石宽软软的抬起了一只手,指着身旁的弄弟,无力的说: “在这,已经被我勒死了。” 天虽说还没黑,但已经有些模糊了。弄弟穿的黄军装,和这路边的枯草有点相似,天保刚才还没看得清楚,这会看到人都已经躺着不动了,惊讶的问: “你怎么在这里就动手了?” “别问了,把人抬走割碎,别留下任何痕迹。” 石宽仍然没有缓过劲来,说话的声音不大。他们原计划是把弄弟骗到担水埠,然后一拥而上,把人打死的。 人死了,也就没有必要问这么多,天保和建忠他们几个,把弄地的枪和子弹翻出来,就抬起手脚,像猎人抬猎物一样,往小溪的下游走去。 石宽没有跟去,休息了一会,就把弄弟的枪和子弹藏到前面的大枫树上,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回了坪子。 冬生平时和弄弟走得比较近,在士兵队伍里面也是比较说得上话的,他看到石宽回来了,脸上表情有些复杂,问道: “我们排长呢?” 石宽掏出了黄鹤牌香烟,取出了被压挤得都快断的小烟,叼了一根在嘴上,淡定的说: “去龙湾镇了?” 冬生有些失望,同时又有些疑惑,问道: “天都黑了还去龙湾镇?” “出这么大的事,不得把雷矿长叫回来呀?他不去我就去,他会放我去吗?” 石宽表面很淡定,其实内心还是比较慌乱的,说话都不敢看冬生的脸,掏出了那翻盖的铁打火机,掩饰着把弯曲的小烟点燃。 “哦!” 冬生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没有追问下去。外面山口,有两个他们的士兵在那站岗,明天早上换岗时问问就知道了。 石宽心虚,冬生没问,他也就不多说,快速的走回宿舍,对那些目光期盼的工友们点了点头。 那些工友们心神领会,留人把门,其余的跟着石宽到了阿良的身边。有一个人小声问道: “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非常顺利,建忠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在剁骨头了。” 杀人容易,但是要把人凭空消失,那才是难事啊。所以在一起商量时,他们特意挑选建忠和天保几个刀工好的人。他们要把弄弟的尸体剁成肉末,撒进小溪里喂鱼,不留任何痕迹。 阿良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 “我这一枪的仇终于可以报了,只是苦了满兄弟,见不到这一时刻。” “仇是报了,事还没完,还得小心,大家都别聚在一起,分散开来,别让外面的黄皮起疑。” 石宽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分散开来。 大家也都听话,各自散开。当时说要去杀弄弟时,很多人都是义愤填膺,自告奋勇要参加的,为了不让人起疑,最后只选建忠他们几个,弄弟也就百来斤的皮囊,七八个人动手,也用不了多久。 杀人也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但是石宽却觉得很累,躺回到了床上,睁着眼睛在想事情。 第766章 混球 邓铁生作为石宽在矿上最好的哥们儿,居然没被派去干点什么,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气鼓鼓地和衣往床上一躺。他撞了撞石宽的肩膀,压低声音问: “你是不是没拿我当兄弟啊?” 石宽当然知道邓铁生想说什么,琢磨了老半天才回答: “没让你去打盘老弄两拳,你心里舒服是不?” “要是换作你,你能舒服?” 邓铁生本来是平躺着的,这会儿一个翻身,侧到了石宽这边。 就这么干躺着不睡觉,没个枕头可真难受,石宽把两只手举得高高的,抱住后脑勺,压低声音说: “我把你留下来可是有大用处的。” 邓铁生一下子来了精神,从侧躺变成了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宽的脸,紧张地问: “要我干什么重要的事啊?” “这眼看着天就要黑透了,你麻溜地摸去矿山,把我们白天留在矿山上的炸药雷管,还有导火索,都给收回来,找个地方藏好了,可千万别让人给发现了。” 石宽也是这会儿才想起山上的炸药,弄弟死了,雷矿长又不在,肯定没人注意到今天没炸石。趁乱把那炸药收起来,说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场呢。 邓铁生兴奋得不行,也没搭理石宽,抬腿下床,蹬上鞋子就跑。今天矿上刚死了人,尸体就摆在屋里,他也不害怕,毕竟要去干的事儿确实挺重要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石宽就领着一帮人出来了,对着冬生他们睡觉的房间扯着嗓子喊: “阿满死啦,你们赶紧起来去报告牛镇长,得让他给我们个说法。” “快起来,让牛镇长把盘老弄给抓起来,他要是不把阿满踹下去,阿满也不至于死啊。” “告到县里去。” “……” 失望了一整晚的冬生,听到了这样的叫声,马上又来了兴奋。阿满死了,牛镇长或者李连长多少会有点怪罪弄弟吧?他这个排长似乎又有希望了。 他立刻穿衣服爬了起来,提着枪打开了门,明知故问: “一大早喊什么喊?” 矿工们回起嘴: “人都死了能不喊。” “死就死了呗,我立刻回龙湾镇禀报,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别闹事。” 冬生和矿工们顶了几句,就迫不及待的往龙湾镇走了。 从顾家湾金矿到龙湾镇,平时至少要走两个多时辰。这回冬生到了牛镇长家门口时,天也才亮没有多久,大道上还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走动。牛镇长家的门也还没开,他跑上去,对躲在旁边烤火的小六说: “小六,雷矿长是不是住牛镇长家,快帮我把人叫起来,大事不好了?” 小六刚刚来换岗不久,还打着哈欠呢。别人叫他小六,那还没什么,这冬生年纪比他小,也和他一样是个大头兵,竟然也叫他小六,他就有点不爽,拿枪横在了冬生面前,把人往外推,说道: “大惊小怪,什么大事啊?先说给我听。” “死人了,矿上死人了。” 因为着急要见雷矿长,冬生也没觉察出小六的不快,依旧嚷嚷着。 死人了确实是大事,小六也不敢怠慢了,立刻推门进去,上了二楼,猛的拍牛镇长的房间,没等牛镇长回应,又跑去客房,去拍雷矿长的房间,大声叫喊: “死人了,矿上死人了。” 牛公子没有骨气,之前说过再也不回这个家的,昨天晚上又溜回来了。现在和包圆圆的感情恢复了,他就又觉得包圆圆比小翠好。毕竟包圆圆肉多,摸着也舒服一点。 这会他正把脑袋埋在包圆圆温暖的胸口,被小六这么一叫,就醒来了,而且睡在旁边的女儿也被吓哭,他十分的不满,嘟囔道: “叫叫叫,一大早就叫死,死人就死人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包圆圆翻过身去,把牛琪美抱在怀中,一边把n头塞进她嘴里,一边晃着说: “大清早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外面小六还在叫着,牛公子烦得不得了,骂了一句: “什么吉不吉利呀,这个家就住不得,一年到头不是这种事,就是那种事,我看你还是搬回春香楼去算了。” 包圆圆其实也想回春香楼的,可是想着当初这么狼狈的回到这里,心里就有些怨气,小声的回顶了一句: “搬过去干嘛,你不是见到我就烦了吗?当初我生美美,也不见你陪在我身边。” “你还为这事生气啊,我这不是常回来陪你了吗?” 为了让包圆圆消气,牛公子撑起了半边身子,低下头去,在那圆脸上亲了一口。 “我哪敢生你的气,是你自己要回来的,我又没有拉着你回来。” 牛公子喜欢女儿,包圆圆也就有点底气敢和他顶嘴。 牛公子躺了回来,悠悠说道: “我们夫妻俩,我住楼里,你住在家里,这算什么事啊。你要是不回去,我可就要去找别的女人了。” 包圆圆还真担心牛公子找别的女人,立马就说道: “我也想回去呀,可是爹一个人在家,我和美美都回去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牛公子真是个混虫,竟然说道: “他孤单了,难道你还想陪他睡觉啊?他孤单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吗?” 包圆圆真想一巴掌扇过去,但还是忍了下来,骂道: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那你和爹说,就说我们今天就搬过去。” “说就说,我还怕他这老东西呀。” 牛公子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太混球了,转过身去,背对着包圆圆,嘟嘟囔囔。 以前包圆圆对牛公子还是敢有点脾气的,被冷落了一回,哪还敢有什么太大的脾气。见女儿已经不哭了,嘴巴也不再动,便扯了出来,转身来摇了摇牛公子,说道: “说你两句,怎么还生气了呢?” 牛公子是个夜猫子,经常天快亮才回到家,他和包圆圆做那种事,大多数时间也是在早上。现在就有点兴起了,转身回来,伸手进包圆圆的衣服里去,淫笑着说: “你也知道我下面生气了啊。” 第767章 雷矿长得如意算盘 牛镇长听说矿上死人了,心里也不怎么犯怵,不就是多掏一副棺材钱嘛,所以他不紧不慢地起了床。 雷矿长同样不怎么着急,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只关心弄弟有没有死掉。不过他起床的速度倒是挺快,装装样子还是要的嘛。 听冬生说死的是阿满,而弄弟昨晚就来报信了,可他却没瞧见弄弟的人影,心里就估摸弄弟可能已经被矿工们给弄死了。他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大叫起来: “哎呀妈呀!” 刚才雷矿长的脸色还挺淡定的,这会儿突然就变了,牛镇长也挺吃惊的,赶忙问: “正源兄,什么事儿把你吓成这样啊?” 雷矿长摆了摆手,让小六和冬生先出去,然后紧张兮兮地对牛镇长说: “那个盘排长,他根本没来龙湾镇,我看他不怀好意,说不定偷偷溜进我房间,把金子给顺走了。” 牛镇长一听,也吓得脸色发白,气都快喘不上来了。矿上提炼出来的金子,他和雷矿长还有李连长三个人,那可是要从中分一杯羹的啊。要是被弄弟这小子给卷跑了,那损失可就大了去。 “快……快叫李长兴过来,人……人是他派去的,他……他得负责。” 其实呢,雷矿长是想自己多吞点金子,这才诬陷弄弟偷金子的。金子藏在哪儿,只有他一个人晓得,弄弟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弄弟已经被矿工们打死,然后煮成汤喝掉了,这样就死无对证,他可就能发大财了。 “冬生,快点……快点去把李连长叫来。” “是” 冬生在楼下应了一声,乐颠颠地跑去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那边了。他现在还没当排长,但感觉自己已经是个排长了。 李连长匆匆忙忙的来到,三人商量了一下,立刻点兵往顾家湾金矿出发。阿满的死,根本没人关心,在他们的谈论中只占据了只言片语。倒是那些黄金有没有被偷,成了心头大事。 牛镇长还是坐着上次用椅子绑成的滑竿,路上焦急得很,不断的催促士兵们抬快一点。 雷矿长和李连长更加急,也不等牛镇长,俩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到了顾家湾金矿的坪子时,看到石宽带领着一帮矿工坐在屋檐下,而坪子正中央摆着几张床板,床板上躺着一具尸体。身上用一床被子盖着,只露出一点头发。不用看到脸就已经知道是阿满了,因为那被子的下半部分平平的。没有了双腿的,不是阿满还会有谁? 尸体的前面,士兵们一溜站着,双手握着枪,看起来蛮紧张的样子。 李连长掏出了那勃朗宁手枪,大跨步上前,对空开了一枪,大声吼道: “干嘛?干嘛?你们不干活,坐在这里干嘛?” 矿工们一个个瞪着眼不出声,并没有被吓到。 石宽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他严肃的说: “李连长,你来的正好,盘老弄昨天把阿满踢下了滚石槽,导致阿满被碎石机吃掉了双腿,流血过多,昨晚死掉了。盘老弄不承认是他踢的,但是我们很多人都看到了,他这是杀人,你得把他交出来,不然这矿我们就不挖了。” 矿工们也叽叽喳喳,愤怒的吼着: “对,不把人交出来就不挖了。” “杀人偿命,把人交出来。” “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 不等李连长和矿工们解释,雷矿长已经从房间里捧出了一个木盒子,来到了李连长面前,哭丧着脸说: “不见了,都不见了,定是那家伙故意搞事情,把矿场搞乱,趁机偷走的。” 李连长看着空空如也的木盒子,手一阵哆嗦,问道: “他怎么进得了你的房间,怎么知道你把金子藏在哪?” 雷矿厂想了一会儿,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激动的说: “阿香,一定是阿香,走,回龙湾镇把阿香抓住,这对狗男女,一定是他俩干的。” 金子丢了,李连长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也不扯衣服的下摆,不弄那白得像雪的白手套了,他按住雷矿长的肩膀,使劲的摇晃,有点恼怒的说: “阿香?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 雷矿长把那木盒子扔下,左右开弓,狠狠的扇了自己几巴掌,懊恼的说道: “都怪我,贪图美色,把阿香留在房间里过夜,她可能看到我藏了这个盒子了。她和弄弟两人天天跑到小树林里面做那丑事,一定是告诉弄弟,两人勾结,把金子偷了逃跑。快,快回去把人给抓住。” “你呀,迟早死在女人的手里。” 李连长狠狠的戳了一下雷矿长的脑门,把那眼镜都给刮掉了,然后一挥手,对着带来的那些士兵说: “走,都给我跑步前进,回龙湾镇捉拿阿香。” 石宽和矿工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还搞不清楚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牛镇长重啊,四个士兵抬着都够累,这会才刚刚要上矿工们建房子的小坡。看到了李连长带着一帮人像滚石一样冲下来,疑惑极了,大声问道: “怎么啦,是那帮人造反还是土匪来了?” 不说土匪还好,一说土匪,抬轿的那四个士兵就慌得撂下了挑子,往后跑去。李连长他们跑得这么急,确实像是被土匪追。土匪已经在他们心里烙下了烙印,他们不跑才怪呢。 牛镇长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滚出了那座椅,脑袋还被磕了一下,拐棍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挣扎了几下,硬是爬不起来,大声骂道: “你们这些混蛋,跑什么啊跑?” 这时李连长跑到了牛镇长跟前,还以为牛镇长是在骂他呢,他也懒得把人拉起来,急急的说着: “我要回镇里抓人,你就留在这里处理事情。” “抓什么人啊?” 等牛镇长挣扎着爬起来,李连长连同抬他的那四个士兵,已经跑出了好远。他只好愤愤的去捡扔到一旁的拐杖,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坪子上走去。 第768章 人命贱如狗 牛镇长拄着拐杖,一瘸一扭,吃力的爬上了坪子,一眼就瞧见雷矿长正手足无措的擦拭着眼镜片,地上还有个空荡荡的盒子。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金子怕是没了,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焦急地问了一句: “正源,金……金子在不?” 雷矿长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挂,拍着大腿嚷嚷道: “都被那家伙顺走啦。” 牛镇长气得差点摔倒,感觉天都要塌了,身子晃悠了几下,连忙用拐杖撑住,这才稳住身子。他扯着嗓子喊道: “人……人呢,快把他逮回来。” “人早跑没影了,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跟上面交代哟?” 雷矿长演技那叫一个绝,眼角还挤出了几滴晶莹的眼泪。 “妈的,你怎么就没藏好呢。” “……” 听着两人的对话,石宽心里清楚,这里头肯定有猫腻,金子不可能是弄弟偷的,毕竟弄弟都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雷矿长非说是弄弟偷的,不正是帮掩盖他们掩盖弄弟已死的事实嘛。他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雷矿长的衣领,不依不饶地说: “你们别吵吵,阿满还搁这儿躺着呢,赶紧给个说法先。” 矿工们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雷矿长和牛镇长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也都心里有数,跟着石宽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起来: “盘老弄肯定是知道自己杀了人,吓得畏罪潜逃了,他可是你们的人,跑了你们得负责啊。” “总不能让阿满一直这么躺着吧,好歹也买副好点的棺材。” “光买棺材哪够啊,得赔钱,阿满家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娘要养呢。” “……” 牛镇长被矿工们推来推去,人都几乎摔倒了,根本无法脱身。为了防止愤怒的矿工把他撕碎,他赶紧大声喊道: “各位安静下来,都给我安静下来,棺材矿上一定会买的,大家放心。” 天保和阿满同村,他站了出来,说道: “那买呀,人都躺在这里这么久了,别光用嘴说,赶紧叫人买棺材来啊。” 牛镇长抹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又招手道: “抬棺材进矿,多不吉利啊,现在我叫人把阿什么抬回龙湾镇,买棺材装上,把他送回村里去,你们看行不行。” 为了让牛镇长等更相信金子被偷了,雷矿长也把揪住他的手拨开,慌张的喊道: “对,我们把阿满抬出去,给他买一副棺材,让他入土为安,我也正要去县城,禀报这里的事情。” 天保可没那么傻,他吼道: “不行,你们把人抬走,谁知道你们给不给买棺材呀?” 刚刚有点安静下来的矿工,马上又叫嚷起来: “对呀,人都死了,光买一副棺材吗,人家老娘谁帮养。” “还有阿良,无缘无故挨了一枪,不得赔点钱啊?”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盘老弄跑了,那就得赔钱啊。” “……” 牛镇长和雷矿长又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推来推去,嘴巴动着,但是声音完全被矿工们的喊声淹没过去,根本听不出在说什么。 石宽举起了双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对牛镇长和雷矿长两人说: “阿满的死,可不是发生意外,不是为国捐躯,是盘老弄杀死的,这不能光出口棺材,还要给点钱,那才说得过去呀。还有阿良,虽然没有死,他也是受了重伤,也不能就这样子算了。” 众怒难犯,雷矿长知道不答应的话,根本离不开这里,只得到牛镇长身旁,捅了捅牛镇长的屁股,说道: “石队长,各位同仁,这点你们请放心,不叫赔钱,叫做抚恤金,这样,我们给阿满买一口上好的棺材,然后再给两千元他家里。阿良嘛,给个八百元,既然受伤了,那就回家休养,不要再来挖矿了,你们看行不行?” 听到了雷矿长这样说,石宽眼睛都瞪大了,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两千元就买断一条人命?人命就这么贱吗?” 天保也是不服啊,愤怒的叫着: “打发叫花子呢,两千元买条人命,我们也凑两千元元,买你们一条命,你们干不干?” 只要是不推搡,雷矿长就没那么慌,他迅速抬起手,往下压去,说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知道两千元确实少了一点,可是上头都是有规定的,打仗死人了也才这么个数,我们上报上去,上头也只会给这么多。这样吧,大家同仁一场,我和牛镇长就再多掏一点腰包,加到三千元,阿良的加到一千元,这总该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天保就立刻抢着回答: “至少五千元,阿良的要给两千,他这伤回去估计也得一两个月才可以干活,两千我觉得都还少了呢。” 雷矿长和牛镇长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说道: “唉!我也是领月奉的人,这多出来的钱都是我和牛镇长垫付的,你们想要再多点,那我也没办法了,只有走公,上头说赔多少就赔多少。” 牛镇长也把拐杖拄正了,配合着说道: “那走公吧,这是矿上的事,我俩都是当差的,做不了主啊。” 这回轮到天保不知所措了,他看了一眼矿工们,又看向石宽,让石宽拿主意。 石宽也不知道走公是不是两千,他甚至今天才知道走公这么个词,一时也为难住了。想了一会,阿满是弄弟间接杀害的,如果走公,责任算到弄弟的头上,那还有可能一文都拿不到,便说道: “那就按照雷矿长说的,给阿满的老娘三千,给阿良一千吧。” 雷矿长又和牛镇长对视了一眼,对众人说道: “各位同仁,你们要是都同意的话,那就按石队长说的办了。” 三千元一条人命,死得还不如一条狗,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矿工们心里不满,但也一个个闷不吭声。 雷矿长抓紧时机,赶紧说道: “那就这样定了,冬生,叫几个人来,把阿满抬回龙湾镇去。” 第769章 不是婊子 “慢!” 石宽伸出了手,喊停了正要转身的雷矿长。就这样让他们把阿满抬走,好像有点不对头。 雷矿长稍稍一怔,抬起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谨慎的问道: “石队长,你还有什么事?” “天保是阿满村里的,阿满要回村,得有人带路呀。让天保跟你们回去,也好和村里人有个交代。还有你和牛镇长,总不能俩都走了,把我们这么多人晾在这儿吧?” 石宽是怕雷矿长光说不做,把阿满抬走了,买棺材的事儿没准儿,更别提给阿满老娘钱了。 雷矿长明白石宽的心思,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那行,天保跟我们回去,宝林兄,就麻烦你先在这儿镇场子几天啦。” 牛镇长一脸的不高兴,嘟囔着: “怎么是我在这儿呢,我这腿脚不利索,住不了这儿啊。” 雷矿长不紧不慢,把手搭在牛镇长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宝林兄,这儿确实得留个人镇场子,都两天没开工了,国家损失可大了去。要不你回去,把这些事儿处理一下,然后到县城跑一趟,跟刘县长汇报汇报,让他跟上头把这事儿说道说道。” 黄金丢了,这可是大事儿,去县城肯定得挨顿骂,牛镇长可不想去。再说了,他也不认识那么多当官的,只好不情愿地说: “那还是你去吧,快去快回,到了镇上,让长兴多派些人下来。” “好的,那我这就出发。” 雷矿长挺得意,转身招呼冬生去了。 矿工们也都纷纷动手,把阿满绑在了床板上。还有人跑去抬了牛镇长的轿子来,让阿良坐了上去。 阿良做梦都没想到,他这辈子第一次坐滑竿,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是四个当兵的抬着,也算是风光了一把。 有牛镇长坐镇,矿工们就没得休息了啊,下午,就又像蚂蚁扯路般的走去了对面的矿山。 还有足够的石头要抬,石宽他们也不忙着炸石头,摇响了柴油机,让工友们继续抬石头过来粉碎。 唐森今天不再像往时那样懒懒散散,检查了一遍机器,就把石宽扯到一旁去,有点慌张的问: “你说是不是啊香和盘老弄勾结,一起把黄金偷走的?” 石宽一脸的不屑,随口就说: “怎么可能,阿香要有那本事,还要做婊子吗?” 唐森皱了下眉头,有点不满,说道: “你不是说她不是婊子吗?怎么自己还说上了呢?” 石宽颇为惊讶,转到了唐森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不解的问: “你今天有点怪哦?” 唐森被看得不好意思,扭过身去: “什么怪呀,我看你才怪。口口声声说和阿香是朋友,朋友被李连长抓了,却一点都不动于衷,这是朋友吗?” 这回轮到石宽不好意思了,唐森骂得极是。但他不是不动于衷,而是上午处理阿满的事情,没顾得上想阿香的事。他想了一会,无奈的回答: “被抓了我又能怎么办?外面隘口有兵把守,我又出不去,就算可以出去,那李连长要抓人,我还能命令他把人放了啊?” 唐森掏出了烟,也不分给石宽,但却从石宽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闷不吭声。 今天的唐森确实是够怪,石宽弯下腰去,撑着唐森的肩膀,认真的问: “你是不是喜欢上阿香姑娘了?” “滚一边去,我都快满了甲子的人了,拿我开这种玩笑。” 唐森板着脸,脸上的胡茬像刺猬一样,倒竖了起来。 石宽并没有滚走,还是那样严肃的问: “不喜欢人家,那你关心那么多干嘛?” “我关心关心有错吗?他帮我洗了被子,我问一下又怎么了?” 唐森这回真的像刺猬了,他捏着香烟,“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那神情就像要跟石宽打架一样。 石宽被唐森瞪得都感觉有点心虚了,他坐了下来,自己掏出小烟叼上了,扯过唐森手里的烟头,对着这点上,吸了一口后,把烟还给了唐森,说道: “阿香没事,最多被抓去一两天,就会被放出来。” “你怎么知道她会没事?” 唐森这会语言缓和了许多,或许是听到石宽说阿香没事吧。 “我当然知道。” 石宽话说得很肯定,其实心里也没底。他只是觉得金子不可能是一个死去的人偷去的,那就不会是和阿香勾结的,既然不是,那抓阿香去问不出什么名堂,自然就会放人。再说了,不还有牛公子吗?牛公子可是阿香的老板,肯定会去赎阿香的。 唐森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抽着烟。他恨所有的婊子,石宽说阿香不是婊子。他也觉得阿香不应该是婊子,婊子不会帮他洗衣服。 文贤莺在农局长家住,已经有一段时间,农公子天天带她出去玩。一开始她还是挺开心的,渐渐的,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估摸着她爹早就应该和姐夫采购药材回来,却不见来接她走,她猜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这天早上,她起床后并没有下楼洗漱吃早餐,而是呆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 没一会,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她知道是小芹,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谁呀?” “是我,小姐,你该起来了。” 果然是小芹的声音,她赶紧去把房间门打开,把人拉了进来。 小芹有些疑惑,不解的问: “小姐,你干嘛啊?” 文贤莺把门合上,转过身来,心烦意躁的说: “帮我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走。” “走,去哪里呀?” 在农局长家住得舒服了,小芹似乎都忘记了这次来县城是要干什么。 “去我姐家,买嫁妆回龙湾镇啊。” 文贤莺对小芹这种表现有点不满,差点翻个白眼瞪过去。 小芹这才想到了正事来,问道: “不等老爷了吗?” “不等了。” 文贤莺不想和小芹说那么多,又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那软床把她的身子弹了几下,让她更加的烦躁。 第770章 事情的真相 小芹察觉到文贤莺的烦躁,便不再多问,只是静静地收拾着东西。 农公子早上起来没见到文贤莺,心里就有点儿不踏实。他让小芹去叫文贤莺,自己也紧随其后。刚才文学英和小芹的对话,他在门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他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然后又来到文贤莺的房间门口。他知道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从里面闩上,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贤莺!” “逸泽!门没闩,进来吧。” 文贤莺有些诧异,农公子怎么这个时候来她房间?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她还是把人请了进来。 农公子推开门,看到小芹正忙着收拾东西,倒也不觉得奇怪,开口说道: “小芹,先停一下,我有点事儿要和你家小姐说,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小芹稍稍一愣,看了看文贤莺。 这个农公子除了总喜欢盯着她看,偶尔碰到她的手时,还会有点痴痴的,不舍得把手拿开,其他方面倒是文质彬彬的。文贤莺觉得他没什么威胁,就对小芹说: “小芹,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吧。” 小芹出去了,农公子站在文贤莺面前,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从小西裤里掏出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然后单膝跪在了文贤莺面前,声音有些发颤: “贤莺,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你,你嫁给我吧。” 文贤莺惊得差点跳起来,双脚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心里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农逸泽,你快起来,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次来县城就是买嫁妆回去成亲的,我不可能嫁给你的。” 农公子不甘心,他把那盒子打开,掏出了里面璀璨的白金钻戒,抓住文贤莺的手,就把钻戒往那粉嫩的手指上套。 “贤莺,那个石宽不适合你,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怎么配拥有你这朵高贵的玫瑰花,只有我农逸泽才是你的最佳选择,嫁给我吧,文伯伯都已经同意了。” 文贤莺猛的把手抽了回来,双脚也蜷回了床上。她惊讶不已,瞪大着眼睛问: “你说什么?我爹同意了?” “是的,你爹和你娘都同意了,只要你嫁给我,你爹就是龙湾镇的镇长,前途无量。” 农公子也侧着屁股坐上了床,他把戒指放在了一边,捧起文贤莺一只还没完全收回去的腿,低头就吻起来。 文贤莺感觉像踩到了一条恶心的蚯蚓一样,脚使劲的往回缩,她把被农公子吻过的那只白袜子扯了下来,嫌弃的扔走,又扯过叠好的被子拦在身前,慌张的说: “滚,你别碰我,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农公子感觉自己刚才失态了,连忙站起来,有点尴尬的说: “对不起,贤莺,对不起,我太喜欢你了,才会这样的,你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文贤莺也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也就换了种语气: “不行,我有心上人了,不能嫁给你,你把戒指拿走,这是媚姨是我的玉镯,你也拿去,是我不配戴上它。” 看着文贤莺把玉镯取下来,圈在了那戒指上面。农公子真想扑过去,把有文贤莺的衣服撕开,狠狠的压上去。但他还是沉住了气,说道: “我就不知道你喜欢那个石痞子什么?他有钱吗?他的钱不过是从你们文家骗出来的。他有才吗?恐怕让他做个账都不一定做得通吧?你嫁给我,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我以后还教你开车,你没事了可以开车逛遍整个安平县,那多威……” “够了。” 文贤莺大吼着,因为太用力,脑袋都跟着晃动,那柔顺的头发不听话的垂了几缕到面前来。石宽没钱没才,可石宽和她家有着天大的仇,至今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这就已经值得她爱了。她和石宽之间那种错综复杂的情感,是第三人之外无法理解的。 农公子被这震耳欲聋的怒吼有点吓住,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停了一会儿,文贤莺又说: “你出去吧,让我冷静一会。” “好,你慢慢想一想,文伯伯已经把你嫁给我了,他是不会让石宽那小子同时娶他两个女儿的,希望你不要跟他对着干。” 农公子摆着手,心有不甘的退出了房间。 小芹并没有走远,就在外面的走廊上,屋子里的争吵她听得一清二楚。农公子一出来,她立刻挤了进去,紧张的问: “小姐,现在怎么办?” 文贤莺跳下了床,走到了窗口往下看,看见今天农家的佣人明显比往天多了,农局长好像还在和那些佣人交代什么。她有预感,可能是出不去了。 小芹也走过来,担心的说: “这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老爷之所以不让你住去大小姐家,就是想把你嫁给这个农公子啊。” 到这个时候,不需要小芹分析,文贤莺也已经猜得出事情的原委了,她扭头回来,小声的说: “帮我把东西收拾好,拿到楼下去。” “他们……他们会放我们走?” 小芹想文贤莺挺聪明的,该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吧。 文贤莺确实比较聪明,不然也不会依然让小芹收拾东西了,她走向门口,往两边看了一下,没看到有人,这才回来,掏出了身上的钱,塞进了小芹的手里,小声的说: “一会下去吃早饭,我拖住他们,你找个机会偷偷溜出去,跑回龙湾镇,告诉石宽,找不到石宽就告诉罗老师,告诉柱子,告诉阿强,再怎么也要告诉三少爷,他们都会想办法来救我的。” “小姐,县城我一点都不熟,出了农家的门,我都不知道该往哪走,我……我……” 小芹抓着那钱直发抖,这些天虽然沾了文贤莺的光,出去游玩了很多地方,可她真的是东南西北都还没有搞清楚啊。 第771章 缓兵之计 文贤莺狠心的揪了一下小芹的胳膊,悄声骂道: “你怕什么呀,路长在嘴巴上,你不会问问别人嘛,难不成你想一直待在这儿,被他们嫁给下人当婆娘啊?” “我不想,小姐,那我走了,你怎么办呀?” 小芹话还没说完呢,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可不是被掐疼了才哭的,而是一想到要和文贤莺分开,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文贤莺也想哭,但是她不能哭啊,她赶紧抬手擦掉小芹的眼泪,把小芹紧紧地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 “好啦好啦,别哭啦,我会想办法跟他们周旋的,你要赶紧回去,让他们把我救回家过年。” “嗯!” 小芹抽抽搭搭地应了一声,推开了文贤莺,接着去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了,由小芹帮忙提着来到了楼下。农局长、周媚,还有农公子,都在客厅里坐着呢。农家的佣人,有的站着,有的靠着,有意无意的守在了门外。 文贤莺也不做作,直接开口说道: “农叔,媚姨,我在这儿住了也有半个多月了,今天我想搬回我姐那儿去住,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说完,她还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表示感谢。 农局长嘴里叼着烟斗站起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过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地说道: “贤莺啊,逸泽刚才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逸泽是个大好人,以后肯定能当大官,我就是个小地方的女人,配不上他,他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吧。” 文贤莺双手交叠,放在肚子前面,一举一动都很优雅,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不慌不忙的。 这种样子,即使是想生气,那也生不起来。周媚扭着腰肢,过来挽住文贤莺的手臂,满脸堆笑的说: “是啊,我们逸泽一表人才,和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你俩要是不配成一对,老天都得打雷啊。你龙湾镇那个叫做什么宽啊窄啊的,听说一无是处,还娶了你二姐,你怎么能还嫁给他呢?这不成笑话了吗?” 文贤莺轻轻的把周媚的手拨开,纠正道: “他叫石宽,并非一无是处,只是你们看不到他的优点而已。历史上两姐妹同嫁给一个男人的,比比皆是,比如传说中帝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就一同嫁给了舜。舜南巡时死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还为他投江殉情了。还有南唐后主李煜,先后迎娶了大小周后,那也成为了一段佳话。况且只是我嫁给了石宽,我二姐她智如孩童,和石宽并没有夫妻之时,谈不上二女共嫁一夫。” “舜和李煜,那都是千古帝王,那个宽窄怎么能比呢?要比也是我家逸泽来比啊。贤莺,嫁准一个人很重要,嫁给了我家逸泽,你以后吃穿不愁,嫁给了那个宽窄,没了你爹的帮助,他都不知道能否养得起你。” 周媚又把手挽了上去,好像怕文贤莺会跑掉似的。 文贤莺这回没有把周媚的手拨开,为石宽辩解: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人养,我和石宽结婚,互相扶持,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媚姨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农局长大吸了一口烟,把那浓浓的烟雾喷出,他大拇指在烟斗上按了按,把斗孔边缘的烟丝挤了进去。 “贤莺啊,你可知道你爹当上龙湾镇的镇长,我可是出了不少的力的。” “知道,你最好别让他当上这个镇长,一个靠卖女儿来当镇长的人,可想而知,能为人民做什么事。他要是当了龙湾镇的镇长,那就是我们文家,乃至整个龙湾镇的耻辱。” 文贤莺恨透了她爹,在这一刻,却找不出什么词来谩骂。如果她爹现在在场,她会上去吐一口口水,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 这不是谩骂,但比谩骂更扎心一百倍,农局长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又吸了一口烟,有点尴尬的说: “你也不能这样说你爹,他不是把你卖了,他是为了你好,给你安排了个好人家,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你想要什么嫁妆,我们都给你买,选个黄道吉日,过年前就给你和逸泽完婚。” 一直不说话的农公子,这会走了过来,提起了文贤莺的柳条箱,出言劝道: “贤莺,别走了,跟我结婚,我会对你好。你这么优秀,我爹也不会放你出去的,跟我上楼吧。” 文贤莺白了农公子一眼,冰冷的说: “我看是你不想放我走吧,让这么多人在门口守着。” 农公子尴尬不已,支支吾吾: “我们……我们不打你,也不骂你,你在这里好……好好的, 上去吧……” 儿子确实是喜欢这个文贤莺,都快到痴狂的地步了,农局长是不可能放文贤莺走的,他咳嗽了两声,挥手对门外的佣人说道: “凤兰,凤菊,你们还愣着干嘛,把小姐送上楼,把饭菜也端上去,伺候不好小姐,我扒你们的皮。” 两个年轻的佣人赶紧走进来,一个人搀扶着文贤莺,另一个人从农公子手里接过了柳条箱。 小芹早就悄无声息的溜出去了,文贤莺也就甩了一下手臂,从周媚和那名佣人的手里挣脱出来,冷艳的说: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你们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我是不会嫁给逸泽的。” 农公子还是很心疼文贤莺的,见文贤莺不反抗,就又拿过了柳条箱,说道: “你们不用上去了,妈,你也不用上去,我送贤莺上去就行,早饭先暖着,一会我们再下来吃。” 周媚也想让两个年轻人多点时间相处,现在文贤莺还没想明白,相处久一点自然就明白了。因此她也没跟上去,假心假意的说: “那你带贤莺上去,别欺负她,要是让她受半点委屈,我绝饶不了你。” “放心吧,妈,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她受委屈。” 农公子说着,把一只手搭在了文贤莺的后背。 文贤莺立刻一抖身,把农公子的手抖开,又踏上了那大理石铺成的楼梯。 第772章 林婶 到了三楼,文贤莺一把抢过柳条箱,旋转身子进了房间,把农公子挡在门外,冷冷的说: “站住,你得有点绅士风,不要进入我的房间。” 农公子站在那儿,浑身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只好搓了搓,结结巴巴地说: “贤莺,这段时间我们一起玩得也很开心,你怎么突然就……” “我的开心都是装出来迎合你的,其实一点都不开心,我要睡觉了,别来打扰我。” 文贤莺不管农公子有没有说完,嘴像连珠炮似的开口打断,说完就“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农公子离门太近,差点被撞到鼻子,他赶紧往后仰了仰,心里那叫一个不甘心啊,他是多么怀念昨天之前的美好时光啊。他不甘心地又拍了拍门,喊道: “贤莺,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你先好好休息,等会儿我让小芹把早餐给你送上来。” 一提到小芹,农公子这才发现小芹没跟上来,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赶紧往楼下跑去,也没看到小芹的影子,这下可慌了神。 农局长还在客厅里,看到农公子慌里慌张的样子,没好气地说: “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真是没出息。” “爸,小芹不见了,是不是跑了啊?” 农公子回了一句,就急匆匆地跑出客厅,在大院里四处寻找。 农局长这才发现,平时一直跟在文贤莺屁股后面的那个小丫头,这会儿居然不见了,他也急了,对着门外的那群佣人吼道: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人啊。” 那帮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马上分头四处寻找。 小芹现在都已经慌慌张张的走在安平县的大街上了,农家的人在农家院子里,又怎么能找得到? 小芹对安平县城不熟悉,偷溜出了农家的大门,就凭着记忆往码头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回头,害怕农家的人追出来。 走了一会,她觉得不能走大道,要是农家的人追出来,那走大道不是一下子就被追上了吗?恰巧旁边有条巷子,便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大方向都还没搞明白,小巷子更是走不通,东拐西拐,没多久,她就彻底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她着急呀,记起了文贤莺教她的话,路在嘴边。于是目光四处寻找,寻找看起来就比较和善,乐于助人的人。 县城里人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太多人供她挑选了。她选择了一位五十多岁,慈眉善目,有点肥胖的大娘,走了过去,紧张的问: “大……大娘,请问去往码头怎么走啊?” 安平县的人叫码头不叫码头,叫做步水。那大娘一听说是去码头的,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而且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人。她眼珠转了一下,从小芹那白净的脸蛋,看向那圆鼓的胸脯,又往下看去。心里感叹,这姑娘看起来身子比较单薄,但是骨盆宽大,真是个生男娃的好料,便笑眯眯的问: “姑娘,你要去码头干嘛?” “我……我要回家,我家在龙湾镇,我要搭公船回家。” 小芹慌里慌张,不时的回头看,也不敢说出实情。 看小芹这副样子,身上又没带有行李,大娘感觉她是逃出来的,并不动声色,热情的说: “哦,你是龙湾镇的啊,现在公船已经走了,要明天早上才有,你没地方住吧,到我家去歇歇,明天早上起早一点,我带你去步……我带你去码头搭船。” 小芹没有来过县城,但是知道公船是对开的。这个时候在龙湾镇的公船已经开出,那在安平县的公船应该也已经开往了龙湾镇。她急呀,跺了一下脚,自言自语道: “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啊?” “姑娘,你别急,身上没钱了是吧,不打紧,到大娘家住一晚,明天早上大娘拿点钱给你搭船回去,出门在外,总有遇到难处的,跟我走吧。” 大娘不由分说,就去挽住小芹的手,要把人带回家去。 小芹还是有点警惕的,她把手从大娘臂弯里抽了出来,说道: “不了,我有钱,没有难处,现在没公船了,那我去东门里,东门里往哪走啊?” “东门里那么大,你要去哪条街呀?” 其实东门里就是一条大街,大娘是故意这么问。这姑娘不是不知道路吗?那她就加把油,让这姑娘更加慌乱。 “我不知道,卖药材的赵老爷住在哪一条街,我就去哪一条街。” 小芹看似很聪明,其实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东门里做药材的只有一间铺子,掌柜确实是姓赵的。但是看小芹这个样子,绝对不会是赵老爷家什么亲戚,大娘的胆子更加大了,进一步说道: “东门里几条大街都是卖药材的,也都是姓赵,那就是赵氏家族族人的营生,你要找哪一位赵老爷呀?” 小芹一下子就懵了,她也立刻想到,既然文老爷要把文贤莺嫁给农公子,那自己去找赵老爷,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看到小芹傻傻的样子,大娘又把手挽了回来,说道: “你肚子饿了吧,跟大娘回去,把肚子填饱再说。” 这个时候的小芹,已经是彻底的无助了,哪里还会拒绝?被大娘半拖半拽的就往前走。 出了小巷,到了大街,又拐进一条巷子,再到另一条大街。小芹都不知道被带往哪里,只知道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一会儿多,一会儿少。 没多久,来到了一片低矮的棚房,大娘推开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板门,把人带了进去。 “这是我家,破旧一点,你别嫌弃,我做饭给你吃,我姓林,街坊邻居都叫我林婶,你也跟着叫就行了。” “哦!我叫小芹。” 小芹木纳的回答着,目光打量着这个破旧的家。进了门看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个院子,到处都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空出的地方都不够摆两张桌子。旁边有几间房子,昏昏暗暗,大白天都看不清楚门框的基本轮廓。 第773章 万多 “小芹,这名字真好听,就跟你人一样,清秀得很呢!来,快过来坐这儿,我这就去做饭啦。” 林婶特别热情,领着小芹进了一间既是厨房又是客厅的屋子,把小芹按在椅子上,就麻溜地刷锅做饭去了。 小芹是穷人家的孩子,哪能让别人伺候啊,赶忙帮着林婶一块儿干活。 林婶热情啊,问这问那,小芹虽然很被动,但两人聊得那也是蛮开心。 小芹还不是很傻,没有说出实情,编了个故事,说自己是和爹爹一起来县城的,结果不小心走散了。 林婶也告诉小芹,说自己丈夫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个大家产,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会打理,儿子又还小,不懂事,这家里才乱成这样。还说等儿子娶了媳妇,有人管了,家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小芹没说实话,林婶的话也没几分真。她确实姓林,这房子也是老公留下的。可这哪是什么大家产啊,因为丈夫兄弟好几个,都有份呢,只不过其他几个兄弟都有房子住,没住这儿。外面那些乱糟糟的东西,都是其他几个兄弟堆的。 她确实有个儿子,可也不小了,都三十好几,一伸手都能摸到四十的边儿了。不思进取倒是真的,因为根本没地方让进取啊。 林婶自己平时就到处走街串巷,给人说媒,挣点媒人钱过日子。 饭菜刚做好,还没来得及端上桌呢,外面就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破锣嗓子似的喊声: “娘,王大爷说你带回来个漂亮姑娘,要给谁做媒啊?” “别听王瞎眼胡说,就是个问路的姑娘,在我们家住一晚就走。” 王瞎眼可不瞎,就是眼睛睁不大开,只能从一条缝里看人,所以才叫他王瞎眼。 “问路的姑娘……” 话还没落,“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到了门口,然后一下又停住了。一个长得矮小还瘸腿的男人出现,扶着门框,直勾勾地盯着小芹。他就是林婶的儿子万多,可能是家里很少有年轻姑娘来,他直接被小芹的样貌给迷住不会说话了。 小芹被那丑男人看得怪不好意思的,赶忙低下头。 林婶把菜往桌子上一放,走过来狠狠地白了一眼儿子,还伸手掐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笑着介绍: “这是我儿子,叫万多,小时候生了场病,腿就不太灵便了。你别看他走路膝盖直打架,那速度可是快得很哩,一般人都追不上他,干活也特别厉害,百八十斤的水,轻轻松松就提起来倒缸里了。” 刚才已经看到万多走路的样子了,说他走得多快、多有力气,那肯定是假的。小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这是当娘的给儿子说好话呢,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戳破,就稍稍抬起头,打了个招呼: “万哥哥好,叨扰啦。” 这一声“万哥哥”,叫得万多心里那叫一个美啊,他忍不住伸手在裤裆旁挠了挠,然后走过去,一边倒吸着口水一边说: “好妹妹,不叨扰,不叨扰。” “快坐下吃饭吧。” 看到儿子的手要伸过来,林婶抬手就是一巴掌拍过去,然后转身去拿饭碗。 万多赶紧把手缩回来,在衣角蹭了蹭,屁股挪到椅子旁边,可眼睛还是舍不得从小芹身上离开。他傻乎乎地说: “好妹妹,你叫什么名儿啊?” 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不管万多是好人还是坏人,小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看到他那一口歪七扭八、黄得发黑的牙齿,更是让她本来有点饿的肚子,一下子就不饿了。可人家毕竟是这儿的主人,问了又不能不回答,她只好轻声细语地说: “我叫小……” 小芹话还没说完呢,万多这边就“嘭”地一声,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那只耷拉着的鞋子,还像长了翅膀似的,从桌子上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小芹脚边。 原来啊,万多只顾着看小芹,屁股都还没挨着椅子呢,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结果坐了个空。 小芹是想笑又不敢笑,赶紧站了起来,想过去把人扶起来吧,又觉得有点难为情。 林婶拿着饭碗走了过来,抬脚把那只鞋子踢了过去,忍不住数落道: “你可真是个烂泥糊不上墙,就你这样还能干什么?” 万多动作倒是挺快,手一撑椅子,“嗖”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他那叫一个尴尬啊,忙不迭地解释道: “没……没看准……就坐……坐空了,嘿嘿嘿……坐空了。” 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人家的家,自己是客人,还是得关心一下的,小芹红着脸问道: “没摔疼吧?” “不疼,哪能疼呢。” 万多拍了拍手,坐得端端正正的。别说是关心了,能和小芹说上几句话,他就感觉跟和小芹睡了一觉似的,美得不行。 “吃饭,他一天得摔个八百回,哪能疼得过来啊。” 林婶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没了脾气,也懒得替他说好话了。 小芹也不再说什么,闷头吃饭,因为实在不好意思看万多的脸,她几乎都没抬过头,也没怎么夹菜。 倒是林婶特别热情,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那一小碟腊肉,有一多半都夹到她碗里了,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人家这么热情好客,自己总得表示表示吧。吃完饭,小芹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收拾完了,她又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林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地夸小芹是个好姑娘,谁家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有福气了。 万多不愿意离开,也在边头帮忙着。还真如林婶所说,一天摔个八百次都还不到晚。稍微不注意,就又滚到了一旁。 人摔倒了,本不应该笑的。可是每次万多摔倒都不一样,还滑稽的很,今天第一次见这样子的小芹,怎么能忍住不笑? 笑点也好,原本破旧不堪,冷冷清清,散发着霉味的小院了。也充满了欢声笑语,让这里多了一份生机,多了一份活泼。 第774章 儿媳妇 忙活了一下午,身上都冒汗了,黏糊糊,衣服贴在身上怪痒痒的。小芹从农家逃出来的时候,什么行李也没带,不过她还是想烧点热水,舒舒服服洗个澡,至于衣服嘛,换不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做就做,反正也到做晚饭的点儿了,正好可以烧水洗澡。这一下午过去,小芹对这个家也算是熟悉了些。 万多还真是舍不得小芹呢,小芹在那儿烧水,他就赶紧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旁边,帮着递柴火。其实柴火就在旁边,小芹稍微倾斜一下身子就能拿到。家里突然来了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明天就要走了,他不得抓住机会多聊几句啊。 “小芹,你有婆家了没呀?” “还没呢。” 其实经过这一下午,小芹已经不觉得万多有多讨厌了,难看是难看了点,那是天注定的,无法改变。只是万多这么一问,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喜欢县城不?” 万多腹胀得都快憋不住要去茅房了,可就是舍不得走开,非要没话找话和小芹聊天。 “不喜欢,城里头人太多了,我害怕,我还是喜欢乡下,抬头低头,谁都认识。” 小芹其实可喜欢城里了,这些天跟着龙公子和文贤英到处走,看什么都稀奇,就连人家家门口拴马的石头都想去摸一摸。这会就是心里有点防备,所以才这么说的。 万多有点失望,小声嘟囔着: “我还以为你喜欢呢,我娘专门给人说媒的,要是你喜欢,让她在城里给你找个好婆家。” 既然是嘟囔,小芹就假装没听见,也不答话了。 没过多久,水就烧热,林婶找来了桶,帮着把水提到洗澡房。她也没问小芹要不要换衣服,问了也是白问,小芹压根儿就没带衣服,她也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小芹换。等小芹成了她家儿媳妇,到时候再给买衣服也来得及。 洗澡房就在外面堆满东西的院子旁,是用几块木板和树皮围成的,十分简陋。小芹感觉比她家里的洗澡房还要差,可也不嫌弃。不就洗个澡吗,洗就得了。 她安心的脱起衣服来,可那万多却慢慢的靠近,趴在了那乱麻堆上,眼睛紧贴着木板的缝隙,心跳如鼓的往里看去。 等了一整天,就等这一刻,他哪里会错过。他还没看过女人的身子,这一看就舍不得眨眼,手不听使唤的伸进了裤子里。 正当他咽了不知道多少次口水时,突然感觉屁股一阵刺痛,他不敢叫出声,怕惊到了里面的小芹。只是在心里暗骂:这大冬天的,怎么蚂蚁还出来咬人啊? 他把手弯向屁股后,想把蚂蚁拨走,却触碰到了一个东西,赶紧回头看去,发现他娘正瞪着眼睛,手指掐着他的屁股。 他慌极了,赶紧把身子从乱麻堆上撑起,伸手去捂住他娘的嘴巴。 林婶抓住万多的手就往外面拽,到了厨房里后,猛戳了一下万多的额头,压低声音怒骂: “你有没有出息呀?” 偷看姑娘洗澡被娘发现了,这得多尴尬。万多头低低的,小声回道: “娘,我都三十好几了,也没有婆娘,这不……这不忍不住了吗?” 林婶双手反撑着腰,换了一种语气,问道: “那你想不想要婆娘?” 万多有点诧异,他娘这是要干什么?他抬起了脑袋,紧张又不解的回: “能不想吗?可我……可我……” 林婶自己就是媒婆,帮过无数的人说媒,可就是没办法帮自己儿子说一个。就是那些死了丈夫还带娃的女人,一听说是她家万多,都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今天这个小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是天意啊,她压低声音,小声的说: “我什么我,今晚你给我把小芹睡了,从今往后,她就是你婆娘。” 万多惊得人都快向后倒去,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娘的意思,他站稳了身子,颤抖着问: “行……行不行啊?她愿意吗?” 林婶又戳了一下万多的额头,骂道: “什么行不行?你只管睡,睡一次两次她还不服啊,不服就睡一个月,一年,把肚子睡大,娃给生出来了,不行也得行了,我倒担心你这样子行不行呢。” 走路虽然走得不利索,但是到了床上又不用脚跑,他的手劲可大着呢。万多想了一会,牙一咬,说道: “给点钱我去买点酒回来,晚上把她灌醉,今晚这洞房,我入定了。” “你去买酒,半天回不来,我去。” 林婶一转身子,扭着那硕大的屁股走了。丈夫死得早,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娶不到婆娘香火可就要断了。今晚能让儿子把小芹睡了,那也算是对得起丈夫在天之灵了。 吃饭时,盛情难却,小芹喝了一杯酒,脸上就已经泛起了桃红。禁不住左劝右劝,又喝了一杯,她感觉耳朵都发烫了,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便说什么也不喝了。 看小芹这个样子,应该是不胜酒量,林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相劝,就等着小芹犯困要找床睡觉。 还真如这对母子所愿,吃饱饭没多久,小芹就感觉眼皮老往下沉,坐都快坐不稳了,便说道: “林婶,我有些困了,明早也想早点赶回去,带我去睡吧。” “好的好的,床我都铺好了,我这就扶你去睡。” 林婶笑的眼睛都眯了,赶紧过去把小芹扶起来。 “不用铺床,我跟你睡就行。” 小芹不好意思让林婶扶着,把手推开,可站起来了感觉头更晕,看房子里的物件都有点旋转了。 林婶哪能让小芹自己走啊,这可是她儿媳妇,可不能摔坏了,她又把人扶住,笑道: “哎哟,我上辈子是积攒了多少功德啊,能有你这么个大姑娘和我睡,行啊,那我扶你进我房间,晚上我们娘俩好好聊聊。” 小芹晕坨坨的,也懒得搭话了,任由林婶搀扶进房间。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婶的房间,反正进去了,见床就倒下,鞋子和衣服都还是林婶帮忙脱掉的。没有多久,就呼呼的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775章 紧要关头 迷迷糊糊中,小芹感觉有个人掀开被子爬上了床,应该是林婶来睡觉了,他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往里挪了挪。 林婶上了床之后,就把手伸过来扯她的衣服。刚才躺下时,应该是衣服没有解掉,这会林婶帮她解吧。她实在是太困了,根本就不想睁开眼睛。 这林婶怎么还伸手摸她呢,都是女的,有什么好摸的。不对呀,之前躺上床时,好像是已经脱了外衣的啊。而且这个人好像不是林婶,有股臭味,妈呀,林婶怎么还舔她呢? 小芹惊吓得猛地睁开眼睛,屋子没有点灯,狭小的窗户照进来了一些微弱的光。这已经足够让她看清身上的人不是林婶,而是恶心的万多。她猛的推了过去,尖叫道: “万哥哥,你要干嘛?” 万多一手就抓住了小芹的手,颤抖着说: “小芹,别吵,你是我婆娘了,不要吵,我们快活。” “林婶,你在哪里?快来呀,万多他……” 小芹使劲挣扎着,她知道万都要干什么,但她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 万多把那臭烘烘的嘴堵了过去,小芹脑袋晃过了一边,他又往这边堵,可还是被躲开了,只好说道: “好妹妹,别躲啊,是娘让我俩成亲的,今晚先入洞房,过几天我们再买嫁妆……” “你滚开,我不是你妹妹,别来烦我。” 听说是林婶让万多来的,小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愤怒不已,使劲挣扎着,膝盖曲了起来,把万多蹬到了一边去。 万多也生气了,一把抓住想要溜下床的小芹,猛的拽了回来,又压了上去,骂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敢踢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万多虽然双腿不灵活,但双手的劲可大了,小芹使劲挣扎,也挣扎不脱。只好奋力的扭动,苦苦哀求: “万哥哥,你放了我好吗?我是你妹妹,你不能这样啊,我求求你了,放了我,我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的。” “放了你,我哪里找婆娘啊,老实点,否则被扭伤了别怪我。” “你真是畜生,你们娘俩都是畜生,把我骗来这里,就是想糟蹋我,你们会被雷劈的。” “哈哈哈……雷劈了我也要先把你睡了,我三十六了,还没碰过女人,不可能放你走。” “救命啊,快来人了,救救我我……” 任凭小芹如何求饶,如何谩骂,如何呼喊,最终都是无济于事。她的小衣被扯飞了,裤子也被蹬掉…… 林婶悄悄地站在门外,耳朵紧贴着门板,准备随时冲进去帮万多。不过现在房间里没有太大的动静,看来是不需要她出马了。这个儿子,关键时候还挺上道的嘛。 一般女人都不会喜欢万多这样的。可女人啊,就是命贱,不管喜欢不喜欢,一旦被睡了,肚子大了,那也就只能认命咯。把小芹关个一两年,等有了娃,有了牵挂,到时候放她跑,估计都不会跑了。 林婶心里美得很,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抱着大胖孙子坐在门口,指着巷子口的王瞎眼对孙子说:“你看那王爷爷,这辈子怕是没机会抱孙子咯。”王瞎眼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生的孩子叫外孙,不是孙子。 正想得入神呢,里面突然传来万多的一声惨叫,林婶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紧接着是小芹短促的一声闷哼,然后声音就越来越小,没了动静。 她有点紧张,手刚放到门上,又马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开了。肯定是万多成功了,这小子都三十多岁了,没碰过女人,现在得手了,那不得像小孩子过年穿新衣一样开心,叫出声来呀。至于小芹的叫声,那就更好理解啦,她也是女人,也是从黄花大闺女过来的,第一次被睡,能不叫嘛。 这么一想,她就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儿子还是挺有用的,不用她帮忙,她也省得尴尬。 回到自己房间,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隔壁的房门开了。她在黑暗中又偷偷笑了起来,这才刚夸完儿子有用,却这么快就完事了。不过也正常,三十多年没碰过女人,快一点也不奇怪。 躺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想当年,她老公第一次和她睡完,还搂着她不肯松手呢,这万多怎么舍得开门溜出来? 她不敢想下去,立刻掀开被子穿上鞋走过去。到了万多的房门口,看到门大开着,里面静悄悄的。她慌乱的喊了一声: “多儿,多儿。” 里面没人应答,只有几只老鼠惊慌的在楼梁上奔走。 她赶紧走进去,冬天不需要挂蚊帐,凭着那幽幽的暗光,看到床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能分辨出肯定是她那不中用的儿子万多,而小芹似乎已经不在床上。 “多儿,多儿,你怎么啦?” 林婶慌乱的又叫了两声,摸过了桌子上的洋火,把油灯点燃。房间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也看清了床上的光景。 万多不着一物,眼睛更大,嘴巴张圆,两条腿膝盖并拢交叠,两只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小腿,却分开岔过了两边。 她也顾不得尴尬了,摁住万多的肩膀就使劲摇晃: “多儿,多儿,你怎么啦?快醒醒,别吓唬娘啊。” 万多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死亡,被这么剧烈的摇晃,又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问道: “小芹,小芹呢?” 见儿子醒了,林婶也就没太大的担心,没好气的说: “我还问你呢,人呢?人哪去了?” 万多撑坐了起来,但是感到腹下传来胀痛,不由痛苦的哼了一声: “哎哟,这小娘们下手真狠,痛死我了。她一定是跑了,快帮我追……” 林婶这时也醒悟了过来,同时她也不想看万多这丑样,转身走了出去,丢下一句话: “你真是没用,一个女人都治不了,我看你这辈子还是打光棍算了。” 第776章 米筐 这会的小芹,正像个无头苍蝇,没命的跑在安平县的街道上。天还没有太晚,街道两旁的人家里还闪烁着灯光,不过因为是冬月的缘故,已经没有太多人走动。 路面上坑坑洼洼的,小芹孤单的身影,和那凛冽的寒风,让这残破的县城更显得残破。 虽然街道上人不多,但是她不敢往有人的地方走。哪里冷清,哪里黑暗,她就往哪里钻去。她怕也会遇上第二个慈眉善目的林婶,城里人多,坏人也多。 不知不觉就远离了灯光,好像来到了郊外。这里的风更大了,她逃跑出来时外衣都顾不得穿上,就只穿了裤子和单衣,现在是冷得牙齿都打架。 再这样子走下去,估计会冷死。借着依稀的夜光,好像看到路边有个房子,她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躲在人家屋檐下避避风也好,挨过天亮,太阳出来就暖和了。 到了房子前,看到那房子连门都没有,估计是一间破屋,没有人住的,她就钻了进去,毕竟里面要比外面暖和得多。 这房子应该有两间的,因为一进到房子里面,就看到了隔壁的一间闪耀着一点炭火的光芒。 这个时候有火,那简直是比得到一件棉衣还要好,她马上跨进了隔壁那间房。只是腿才迈开两步,就被一个东西绊倒,人差点滚到了那快要熄灭的火堆旁。 “谁啊,走路不长眼睛,你要踩死我啊?” 一个还有点稚嫩的男生响起,小芹现在是听到男人的声音都害怕,她紧张的立刻抓起了火堆上还没有燃完的一节木头,向着声响的方向指去,大声吼着: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打死你。” “姐,你是小芹姐吗?” 被小芹踩到的男人,正是在码头揽活的瘦小伙,他叫米筐,小时候没有人带,他娘就拿一个烂箩筐,里面放了稻草,把他放在筐里。日子久了,就叫他筐儿,因为姓米,他爹索性就给他取名米筐。希望长大了能像米筐一样,装很多的米,吃穿不愁。 只是事与愿违,他爹五年前得寒痨病死去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娘和他姐不久后也被人拐卖,不知去向。他那低矮得进门都要低头的小棚屋,也在一阵大风中被吹翻。当时才十岁的他成了孤儿,刚开始街坊邻居还轮流着照顾一下他,后来长大了几岁,他不愿意过这种日子,就跑到了县城来,东摸西打,渐渐的在码头混了帮人搬货的谋生。 那天他帮文贤莺扛行李,得知小芹的名字和他姐的名字一样,就念念不忘。因此刚才小芹一说话,他就听出来了。 “你别过来,我不是你姐,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小芹听着那声音有点耳熟,但还是异常的紧张,双腿向后蹬去,屁股下面冷冰冰的。 确信是小芹了,米筐高兴极了,他坐了起来,急忙说道: “姐,是我啊,我叫米筐,在码头帮搬东西的,你不记得了吗?那天我还帮你和小姐搬东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那小姐呢?” 米筐怕小芹认不出他来,又从旁边拿过捡回来的柴火,架到了火堆上,埋头去吹那火堆。 这么一解释,小芹就记起来了,米筐瘦瘦弱弱,还是个半大小伙。那种威胁感一下子就减小了许多,但是她是不放松,手仍然举着火炭头,紧张的说: “是你呀,你别过来,我学过功夫,你过来我一招就能把你打死。” 米筐看都不看向小芹,继续吹着火,把火吹燃了,这才抬起头说: “姐,我又不抢你的东西,你打我干嘛?我……” 话才说到一半,米筐就停住了,眼睛瞪大,随即马上低下头,又尴尬的说: “姐,你……你的裤子破了。” 小芹一愣,低头看去,自己的裤子果然破了,那缝线处应该是刚才被万多撕开,现在正张大着口子。她逃跑出来时着急,裤衩都没记得套上,这会在火光里,那里一览无遗。怪不得刚才向后挪时,感到屁股冷冰冰的。 她羞啊,举着那火炭头,不由分说,就往米筐的脑袋上砸去,怒骂着: “小小年纪不学好,我叫你看,我叫你看……” 米筐都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赶紧滚过一旁,手捂着脑袋,无辜的辩解: “我没看,就是看见的,唉呀我没看,是无意中看到的,黑黑的一块,又没看到是什么?” 黑黑的一块?小芹更加羞了,举起火炭头就追过去: “你还说,看我不打死你。” 这回米筐有准备了,原地一滚,就滚到了外间,再一滚,滚到了屋外去。 “姐,别打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屋角的那个箱子里有针线,就在箱子的最下面,用油纸包着的,你拿来补一补吧。” 米筐应该不是故意要看的,而且话说得还那么真诚,小芹也就不再追出去了,她丢下火炭头,很是不好意思,说道: “那你别进来,等我补好了,叫你再进来。” “放心,我姐也叫小芹,你就是我姐,我不会进去的,我帮你看人。” 姐姐被人拐跑之后,米筐经常会梦到姐姐,他姐对他可好了,和娘一起外出干活,抓到一只蚂蚱,那也会用叶子包回来烧给他吃。小芹虽然不是他真正的姐,但名字里带“芹”字的女人,他都感到亲切。 从来到这破屋,米筐一直都对她很友好,反而是她对米筐饱含敌意。小芹很是不好意思,借着光亮打量了一下屋子,看到了破破败败,地上铺着几张木板,上面有一床烂被褥。刚才米筐应该就是睡在上面,因为没有床凳垫高,她才被绊倒的。 房间的角落果然有个破旧的箱子,上面没有锁,只是用小木棍横穿过那锁扣里。 她走过去,把小木棍扯下来,打开了箱子。里面放着一堆衣服,应该都是米筐的。她拿出了一条裤子,比划了一下,也没有想太多,就脱下自己的裤子换上。 第777章 回家路断 换好了裤子,还挺合身的呢。其实嘛,米筐也快有她那么高了,只是长得比较瘦弱,看起来比较显小而已。小芹冲外面喊着: “米筐,快进来吧,可以进来了。” 这么快就把裤子补好啦?米筐心里有点犯嘀咕,站在门口没进去,问道: “你不补裤子啦?是不是没找到针线呀?” “我先穿你的裤子,你快进来吧,外面冷着呢。” 米筐的外衣也丢在屋里,只穿着单衣在外面得多冷啊?小芹可是知道的。 “那我进来咯。” 外面还真冷,就这么一会儿,米筐就冻得直打寒颤。他缩着脑袋,一蹦一蹦地跑进里屋,一屁股蹲在了火堆旁。 那裤子膝盖和屁股处都有补丁,这针线活还真不错呢。小芹也坐了下来,把自己的裤子铺在膝盖上,拿出针线,扯了一段线头放在嘴里抿了抿,对着针孔就穿了过去,说道: “你的裤子是谁帮你缝的呀?这里是你家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呀?” 一提到家,米筐就有点难过了,他从床头拿过那件同样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小声嘟囔着: “我没有家,这是一间鬼屋,没人敢住,我就住这儿了。” “鬼屋?” 小芹有点害怕,不自觉地看向了外面。外面漆黑一片,风吹的跟鬼哭似的。 “对呀,鬼屋,不过我住进来都两年多了,一次鬼都没碰到过呢……” 米筐把那柴火又往上面堆了堆,接着讲他的故事,讲他的家,讲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讲他为什么会叫小芹姐姐。 小芹裤子缝到一半,眼泪就已经打湿了眼眶。她也是没爹的孩子,不过娘后来又招了一个后爹,后爹对她也还好。她感觉米筐太可怜了,为那天对米筐的态度,还有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她可能是愧疚,伸手去兜里要拿点钱给米筐,不为别的,就为那一声姐。 可是一摸兜,才发现兜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急了,又仔细把其他兜都翻了一下,依然一无所获,眼泪流得更大了,拍着膝盖大哭: “小姐,我对不住你呀,把钱都丢了,该怎么帮你回去通风报信啊?小姐,你对我那么好,我却如此粗心大意,被人骗了,还把钱给弄丢……” “姐,你钱丢了啊,丢了多少啊?” 米筐也是有些着急,伸出手想要去晃一晃小芹,可手停在半空中又不敢按下去。刚才被打了脑袋,现在还隐隐作痛。 “全都丢了,我自己的有两百多,小姐又给有,呜哇……我真没用。” 小芹活这么大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遇到那么多挫折,她人都快崩溃了。 “那你家小姐呢?她在哪啊?” “她被人关了。” “怎么,这么好的小姐被人关了,关在哪里啊?” “关在农局长家。” “……” 小芹既委屈又无助,这回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问一答中,就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幸好米筐没有坏心思,也惦记着文贤莺曾经多给他五块钱。他听了之后,义愤填膺,握着拳头大骂道: “那个农局长家就没有一个是好人,上个月才开车碾压了一位牵着孩子的大爷,腿都压断了,一文钱不赔,还下车把人踢了一顿。现在竟然把这么好的文小姐关起来,真不是东西。” “米筐,帮帮我,帮帮我救救小姐,她是好人,你救救她好吗?” 小芹把还未缝好的裤子扔到一旁,过来摇晃着米筐的膝盖。眼泪一行行,挂满了那还有些稚嫩的脸颊,看着就让人可怜。 “姐,她是你的主子,你说了她对你很好,那我一定会救她的,你别哭了,明天我就去救她。”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农家在县城里有钱有势,而他不过是个连在码头一起揽活的人都欺负的,又怎么能救得了人? 小芹抬袖抹去两边的眼泪,一下就跪在了米筐的面前,磕起了头来。 “谢谢你了,姐替小姐谢谢你了,你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我家小姐有钱,石宽姑爷有钱,他们都会报答你的。” “你快起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救人吧,农家高墙大院,时刻有人守门,我们难进得去呀?” 米筐从到县城流浪以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人的关怀,文贤莺那天给他的五块钱,他能记住一辈子。现在文贤莺有难,他肯定是要出手相救的,可是怎么救,他就不知道了。 小芹这才记起,米筐是个自身难保的人,让他帮忙救人,那不是脱裤放屁吗?不由得歪坐过一边,又哭了起来。 米筐赶紧相劝,说了许多的好话。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睡觉,商量了很多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米筐带着小芹去买了两个包子,两人一边啃一边往码头方向走去。他们昨晚商量了,就凭他俩,去农家救出文贤莺,那似乎是不可能的。只有回龙湾镇,把人叫来了,那才有办法把文贤莺搭救出来。 搭公船回龙湾镇需要十元钱,米筐身上还有十五元,够给小芹搭船回去,还能余下余五元钱买包子吃早餐呢。 小芹的裤子缝好了,后面一半是米筐帮缝的,那针线缝得又密又整齐,比小芹自己缝的都还要好。她还穿了两件米筐的单衣外套,虽然破破旧旧,但也基本可以御寒。只不过穿着男人的衣服,一路上都有人不断的往她身上看。 到了码头,时候还早,小芹一眼就瞧见了石阶上,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来回走着,那不是农家的佣人吗?她赶紧扯住米筐的手,往一旁躲去。 米筐还有些疑惑,问道: “姐,怎么了?” 小芹指着那几个穿着明显不同的男人,小声且紧张的说: “龙湾镇恐怕我是回不去了,那几个人就是农家的,他们来这里肯定就是蹲我,不准我回去通风报信的。” “那怎么办?” 米筐平时被人欺负惯了,一听说有人在这蹲守,也慌里慌张,脖子都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 第778章 撕破脸皮 这时候,一个农家佣人恰巧往这边瞅了一眼,小芹心虚地一下就低下了头,转身扯着米筐的手,慌里慌张地说道: “赶紧走,我穿着你的衣服,他们应该还没看出来,再待下去肯定要露馅。” 米筐也不敢多耽搁啊,和小芹两个人撒丫子就跑离了码头。跑远了,这才喘着气问道: “现在怎么办?回不去龙湾镇,怎么救文小姐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想办法还问我?” 小芹急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是啊,他可是个男人,这种时候怎么能问一个女人呢?米筐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赶忙安慰道: “好好好,你别哭,我肯定能想出办法救人的。” “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啊?” 小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晃着米筐的胳膊,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米筐一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办法啊,为了不让小芹掉眼泪,他一咬牙,握着拳头说道: “今晚我就摸进农家,把文小姐救出来。” “摸进去救人?你能摸进去?” 小芹好像看到了希望,那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也收了回去。 “有梯子不就能摸进去了嘛?” “你哪有梯子?” “没有就做一个呗。” “那快回去。” “……” 晚上,忐忑不安的文贤莺没有等到米筐来救她,第二天晚上也没有,第三天晚上还是没有。 到了第五天晚上,吃过晚饭,她穿着衣服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看着那蓝色的星光天花板,发起了呆。心里琢磨着小芹都出去这么多天了,应该也通知到罗竖了,怎么还没人来救她呢?这么多天不来,肯定是发生意外了。得赶紧想办法自救才行。还有四天就要过年了,她可不想待在这里过年。 天黑下来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知道是农家的人。这些天以来,农家的人都会轮番上阵,对她苦口婆心,软磨硬泡,让她答应和农公子结婚。可她就是软硬不吃,横下一条心,怎么也不答应,而且连门口都不出过。有人送饭上来她就吃了,没人送饭她也不叫。这会不知道是周媚还是农局长,她随口问了一句: “是谁?” “是我,逸泽。” 门口传来了农公子的声音,那声音有点疲惫,似乎也为这几天的事,吃不香睡不着。农公子每天都会来敲一趟她的门,可只要知道是农公子,她就不吭声,也不打开门。这会依然选择不回答,她扯过枕头压在了脸上。 农公子今晚喝了点酒,手撑在门框上,又说道: “贤莺,你开开门,不管你同不同意嫁给我,我们聊聊好吗?” 听农公子的话,感觉有点气馁了,文贤莺心里一阵欣喜,如果能说动农公子,把她放了,那也不至于把脸皮撕得太破,以后还可以是朋友。于是她把枕头拿了下来,回答道: “没什么好聊的,我说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嫁给你的。” “唉!我到底差在了哪里?” 农公子唉声叹气,这几天晚上他几乎没怎么睡觉,时不时会走到文贤莺房间门口,听听里面是什么动静,现在他眼睛里都已经起血丝了。 “你不差,你很优秀,只是我俩没有缘分。” 文贤莺回答得冷冰冰的,心里却燃着希望。 “你开一下门,我俩好好聊聊,要是真没缘分,那我也就认了。” 农公子喷着酒气,又拍了一下门。 文贤莺不再搭话,但却伸腿下床去开了门,这是个机会,她脑子里迅速组织着语言,想着用什么方式把农公子给说通。 门开了,农公子也感觉机会来到,他爸妈今晚都和他说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一直这样拖下去,拖个一年半载,也不知道能不能换回佳人的心,他自己也觉得已经忍无可忍了。 进了门来,他就把门给关上,走到了床头,看着已经迅速回来,又钻入被子底的文贤莺,心里百感交集。停顿了好一会,这才慢慢开口: “贤莺,我爱你。” 文贤莺突然感觉把人放进来是个错误,她略微紧张,回答道: “你喝酒了?” “为了你,借酒消愁。” 农公子回答得也有点冷,他抬手松开了里面衬衣最上面的纽扣。钮扣不紧,但扣着就很压抑。 “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借酒消愁,你这是何必呢。” 文贤莺紧紧盯着农公子的脸,她感觉今晚要有什么事发生,得时刻警惕着。 农公子仰望头顶,指着那天花板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个房间粉刷成这样吗?” 文贤莺猜得出来,却摇摇头,不屑的说: “我不知道。” “你娘说你喜欢蓝色,蓝色就是天空,所以我就画了这幅天花板,晚上台灯一开,星河璀璨。我还给你选了粉红色的被子,没有哪个少女抵挡得住粉红色,事实证明,我做的是对的,我妈说,你当时一看到这布局,就喜欢的不得了。知你者,莫过于我,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农公子也看回文贤莺,双眼脉脉含情,人也再上前了一步。 文贤莺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警惕的说: “站住,别过来。你做得很好,但是用错地方了。我是喜欢蓝色,但不喜欢夜空,我喜欢蓝天白云,喜欢阳光,不像现在这样被软禁在这里。同时不是每个少女都有粉红色的梦,你这被子让我感觉幼稚,如果有可能我都不想盖。所以你别煞费苦心了,把我放回去,我俩以后还是好朋友。你是个斯文人,强扭的瓜不甜,这你是知道的。” 刚才是农公子最后的努力,文贤莺依然坚毅如铁,他也就真的不想在煞费苦心了。他把西装外套脱了,扔到了一旁,换了种语气说: “那好,既然是个瓜,那我就要尝尝,是甜是苦,尝过了才知道。” “你,你要干嘛?” 危险果然来临,文贤莺紧张了,紧紧的抓住被子,不断的向后蹬去。 第779章 跳楼 “来尝尝你这瓜甜不甜啊。” 事已至此,农公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哪还有之前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扣子,嘴角挂着一抹坏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斯文人,没想到你就是个衣冠禽兽啊!你敢动我,以后有你好受的,你知道石宽是干嘛的不?他有枪,而且不要命,你敢动他女人,他肯定一枪崩了你。还有我弟,龙湾镇的人都叫他文霸三,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二哥文贤昌,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你……你……你别过来……” 文贤莺又羞又恼,狠狠地瞪了农公子一眼,然后赶紧把脸扭到一边。男人的身子,她也只看过石宽的,而且只喜欢看石宽的,其他男人的只会让她觉得恶心,农公子的,更是丑得要命。 “哈哈哈……石宽?我要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什么文霸三文霸四的,少在这吓唬我,你以为我会怕?告诉你,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给我乖乖的,不然弄伤了你,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哦。” 没了束缚,农公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床边,抓住那粉红色的被子,用力一甩,就扔到了一边。 文贤莺力气小,哪能拽得住啊。连人带被子一起被拉到了床中央,她手一松,骨碌碌就滚到了床下,破口大骂起来: “农逸泽,你还是县长秘书呢,怎么就这么下流啊。” “什么叫下流?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动手,那才叫下流。” 农公子转过身,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地向文贤莺逼去。 文贤莺又羞又恼,农公子面目狰狞,那里也呲牙咧嘴,难看至极,搞得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她慢慢地往后退,可这房间就这么点大,没退几步,就贴到墙根了,真是无路可走啊!眼看着农公子要扑过来,她赶紧伸出一只手挡在前面,扯着嗓子喊: “我都怀了石宽的孩子了,你还想来当这个爹呀?就算这么下贱,捡别人睡过的女人吗?” 这一句话就像一颗炸弹,把农公子的脑袋都炸晕了。文贤莺居然不是黄花大闺女,而是被石宽睡过,还怀了孩子的残花败柳?这他可接受不了,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你……你和那个石宽睡过了?” 看到农公子停下了,文贤莺赶紧趁热打铁,接着说道: “千真万确,我和他可是情投意合,不睡在一起,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了再睡啊?” 农公子的脸抽搐了两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真不要脸,我还以为你是冰清玉洁的,结果却是婊子一个。” 现在得把农公子彻底激怒,让他死了这条心才行。文贤莺可没住嘴,继续说道: “你才不要脸,你们全家都不要脸,明知道我和石宽都已经是夫妻了,你还横插一杠子,还说自己是什么秘书,其实干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这可把农公子气坏了,头发都竖了起来,他咬着牙说: “偷鸡摸狗是吧,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偷鸡摸狗。” 说完,他张开双臂,往前一扑,就抱住了文贤莺,手还不停地扯文贤莺的衣服。 文贤莺慌啊,弓起了手指直掐农公子。可是她指甲不够长,农公子的皮肤又有点滑,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她只有挥着拳头乱抓乱挠,脚上也乱踢着,脑袋左躲右闪,怒吼着: “混蛋,你真是混蛋,披着羊皮的狼,是个挂着人名的畜生,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你就死吧,死了趁尸体热乎,我依然要把你睡了。” 农公子现在已经撕下了一切伪装,哪里还管那么多,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和文贤莺扭打在了一起。 二楼的客厅里,农局长吸着烟斗,来回的踱步。 周媚也是焦急不安,楼上的动静声声入耳,她问道: “反抗这么强烈,不能出事吧?” “出得了什么事?她是一匹烈马,就该逸泽这样的人来驯服。” 农局长最后吸一口烟斗,内心也比较慌乱,把那烟斗在桌子边缘敲了敲,让那残烟脱落出来。 周媚连忙过来拿起烟灰缸,骂了一句: “烟灰缸不是在这里吗?怎么又敲到地上去了。” 农局长没有理会周媚,把烟斗往桌子上一扔,又继续在客厅里踱步。 文贤莺和农公子扭打着,虽然极力的反抗,但终归是个女子,很快就落了下风,被农公子推到了床上。 农公子压上来时,她突然就张开嘴,对着那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 农公子本来就已经被抓得身上道道血痕了,这会又被咬住,钻心的痛马上传来,他松开了手,撕心裂肺的喊道: “啊,痛死我啦!你他娘的,我要弄死你,我要叫所有人来轮j你。” 趁农公子松开手时,文贤莺赶紧把人掀开,跑到了窗台前,望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她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台灯,胸脯起伏的怒喊: “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跳啊,你敢咬我,今天你就是不死,我也要把你弄死。” 农公子已经斗红了眼,根本不怕文贤莺的威胁,一翻身就又冲了过来。 文贤莺举着那台灯使劲的砸过去,可只是眼前一暗,台灯并没能砸出多远,因为还有电线连着,这回线头脱落了,台灯也就灭了。 农公子只是稍微的愣了一下,又冲了过来。 “你跳啊,不跳就等着给我c。” 农公子这样子是铁了心的要睡她,文贤莺怎么会甘心被睡。她绝望的喊了一句: “石宽,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今生无法嫁给你,来世我也还在石拱桥头等着你。” 说完抬腿跨过了窗台,消失在夜色当中。 她和时宽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龙湾镇的石拱桥头,那时候还有慧姐。如果有来生,她希望和还在石拱桥头,和石宽重新开始。 第780章 绝处逢生 农公子压根儿没想到文贤莺真会跳,等他反应过来想拉住人时,已经晚啦,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他直接就呆住了。 这可是三楼啊,这么跳下去不得摔个稀巴烂,小命难保?他不敢往下想,撒腿就往房间外跑。刚跑到门口,走廊上的风吹来,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衣服裤子都没穿,只好又折返回去,打开房间的吊灯,在那已经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找到了他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上。 衣服穿好了,他人也冷静了许多,人死了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起在他家里,那就不太好了。他跑到二楼,慌慌张张地大喊: “爸,妈,贤莺她……她跳楼了!” “啊!” 周媚失声惊叫,身体抖得像筛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真是匹烈马。” 农局长从沙发上“噌”地一下弹起来,扯了扯那背带裤,烟斗也顾不上拿,就大步地走出客厅,往一楼走去。 一家三口火急火燎地来到房子的一侧,借着窗户透出来的光,只看到地上有个摔坏的台灯,那红色的灯罩还在那儿慢悠悠地滚着,压根儿没瞧见脑浆迸裂的文贤莺。 “人呢?明明跳下来了,怎么不见人影呢?” 农公子纳闷极了,东张西望,到处找文贤莺的尸首。 农局长也挺纳闷的,儿子应该不会骗他呀。他抬头瞅瞅三楼的窗口,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回去拿手电筒来,让大家一起找,看这人死哪儿去了?” “凤菊凤兰,大刚阿飞,快点来找人啊!” 周媚扯着嗓子大喊,踩着那尖尖的高跟鞋又跑回屋子里去了。他们家在县城里可是少有有电灯的人家,这一时半会儿的,要找个手电筒,还真不知道放哪儿了。 农家的佣人们听到呼喊声,急忙从前楼跑了出来,他们这些下人都住在前楼,要守的也是前门,因为农家压根儿就没有后门。 可能是老天也觉得文贤莺和石宽是天生的一对,并没打算让其中一方死那么快。 文贤莺把脚甩出窗户时,却被那台灯的灯线给缠住了,台灯被她甩了出来,坠了下去,扯住她脚的那一刹那,竟然让她有点害怕,不敢松手了。 而农家这个窗台下面是一条突出的沿,而且还蛮宽,她的两只脚正好站在那里,脚踏实地,屋子里的农公子又没冲过来,她干嘛要往下跳啊? 她一闪身,就趴在了窗户旁。农公子跑出房间时,她还想翻身再进来呢。只是不等她跨腿进来,屋里的灯就亮了,她吓得赶紧往边头走去。 农家这栋楼是后楼,前面和左右两边是在院子里,后面就是院墙了。她拐过了墙角,到了后面,却看到月色中有一条竹竿架到了那墙体上,竹竿的正中还挂着一个人。 她以为是农家的下人发现她了,就过去推那竹竿,想把人给推翻下去。 那条突出来的沿虽然能容得下她的双脚站立和走动,但因为人要紧贴着墙,不好用力,她推那竹竿竟然推不动,只是晃了几晃。 那竹竿上挂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米筐。 米筐第一天和小芹俩人把脸涂得脏脏的,鬼鬼祟祟的来到农家,四处查看,看哪里可以爬进去的。终于被他们发现这后院外面有棵苦楝树,长得比较贴近那栋三层半的小洋楼,可以从这里想办法进到院子里。 于是第二天他们就去寻找梯子,想把梯子扛上苦楝树,再架到墙体上,这样子就可以进去救人了。 可他们好不容易去偷了一把梯子,天黑了扛来时,半路上就被巡逻的警察看到。那些警察刚问他们话,他们做贼心虚,扔下梯子就跑。 这年头即使是梯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偷的,没了梯子,想要再找第二把就非常困难,再加上他俩身无分文,又要去乞讨,或者找点活干填饱肚子。 所以就一直磨磨蹭蹭,东想西想,到了今天才找到了一条合适的竹竿,以及准备了些绳子。天才刚黑下不久,俩人就来到了农家的屋后。 小芹也是农村人,爬树不逊于米筐,他俩一起爬上了苦楝树,把竹竿的一头绑在了树杈上面,另一头架过了墙体。从竹竿爬过去的活,就交给米筐了。 米筐爬上那竹竿,还没爬到顶端,就听到啪的一声巨响,吓得不敢动了。没过一会,那墙体上有个人像壁虎一样,慢慢的挪了过来。他更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 谁知道那人还是发现了他,抓住竹竿要把他推倒,他赶紧往下滑去,惊叫道: “姐,我们被发现了,快走。” 小芹站在那树杈上,有那些树枝挡着,并没能看清楚上面的情况,她小声的骂起来: “你胆小就说胆小,说什么被人发现,你下来,等我爬上去。” 即使是在县城里,那夜晚也是比较安静的,小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上面的文贤莺却听到了,她悲喜交加,激动的都快哭了,连忙喊道: “小芹,是我,是你带人来救我了吗?” 小芹也听出了文贤莺的声音,心里那个喜呀,回答道: “是我,小姐,是我,你在哪里呀?” “我就在这里啊?” 文贤莺还以为刚才滑下去的那个人是小芹呢。 这会米筐也知道了刚才壁虎爬墙的人竟然就是文小姐,他赶忙压低声音说: “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了,你敢滑下来吗?” “敢!” 米筐的话一下子就提醒了文贤莺,她抓住了那竹竿,双腿盘了过去就往下滑。这么危险的事,要是搁平时,她是打死也不敢的。可在这种紧要关头,她都没想过危险,也不需要人教,一下子就滑到了竹竿根部,屁股撞向了米筐的脑袋,还来了个缓冲。 小芹在一旁迅速的搂住文贤莺,眼泪马上就流了出来: “小姐,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别说了,快点下去,一会就被他们发现了。” 米筐敦促着快点离开,毕竟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第781章 又落贼手 第781章 又落贼手 文贤莺哪还顾得上和小芹重逢的欢喜呀,赶忙在俩人的帮助下,从苦楝树上爬了下来。 三人不敢往前跑啊,从农家院后的小巷子往后退,还没出到富人区呢,他们就又停住了。因为有四个戴着大盖帽,手提长枪的警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芹一看到警察就害怕得不行,不自觉地就缩到了文贤莺的身后。米筐作为这里唯一的男人,硬着头皮把手伸到前面,但心里还是没底,慢慢地就放下了手臂,挤着文贤莺和小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挪。 那四个警察本来是听到小巷里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就停下来等的。这会儿看到三人跑出来了,又慌慌张张地停住,就觉得很可疑。 其中一个警察打开手电筒,照向三人。这一照,可看清了最前面的小伙,脸上黑乎乎的,就两只眼珠的眼白还闪着光,头发乱得像鸡窝,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而小伙身后的年轻女子,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不过也挺狼狈的,两条辫子,有一条还扎着,另一条散开来了。外套好像被什么东西磨得皱巴巴的,两只脚就穿着白袜子,这么冷的天连双鞋都没有。最后面那个人看不清是男是女,脸也是黑黑的,不过头发倒是挺长。 那警察把手电筒光在三人的眼睛上晃了几下,不怀好意地问: “干嘛的?你们三个干嘛的?” 米筐和小芹都不敢答话,米筐还回头看了一眼文贤莺。 文贤莺被那电筒光晃得眼睛很不舒服,抬手挡在眉头上,又站了出来,有点慌张地说: “我们出来逛逛,没干嘛呀。” “出来逛逛?你们住哪儿的?” 刚才有米筐站在前面,那警察没能看得太清楚文贤莺。这会文贤莺站出来了,就看的比较直观。那外套被磨得起皱也就罢了,前面的扣子松开了几颗,看到里面的单衣。冬天很多人都穿得厚,突然看到这单衣里鼓鼓的,很是诱人。他电筒光的圆心,不由自主的就停在了那上面。 文贤莺感到很不自在,立刻双手抓住外套拢起来,把自己紧张得上下起伏的胸脯遮挡住,结巴的回答: “我们……我们住在……就在那边。” 旁边一位比较猥琐的警察把长枪背过身后,立刻就上前,坏坏的说: “狗屁,你们就是小偷,把手举起来,给我搜一下。” 文贤莺并没有把手举起来,还小声回骂了一句: “你才是小偷。” 那坏警可不管骂不骂,伸手进文贤莺的腋下,装模作样的搜查,手掌掌肚却不老实的偷偷碰过去。这种事情他干得多了,如果掌肚触碰到了,没有剧烈的反抗,那就可以直接上手了。 他的掌肚刚感受到那温热,脸上就“啪”的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可重,他身体都歪过一边去。他捂着那火辣辣的脸,怒吼道: “妈的,你这小娘们,我也敢打,不给你点教训,不知道我阿荣的厉害。” 说完,他完全不管了,又上去抓住文贤莺的手,使劲的往身后掰去。 米筐虽然害怕这些警察,但这时也敢出手。帮去扯那阿荣的手,大声喊着: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小芹在身后也上来,去掐阿荣的手,骂道: “走开,不许对我家小姐无礼,让我家老爷知道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两名警察哪里能看自己的同事被三个小贼围攻啊,虽然阿荣并不吃亏,但他们也加入了战局,上去扭打起来。 文贤莺和小芹根本不会打架,文贤莺还会动手推几下人,而小芹只会用指甲掐,根本不管用。 只有米筐一个人挥着拳头和三人对抗,可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小伙子,顾得了这个又顾不了那个,没几下,就被治服了。 阿荣把文贤莺的两只手一起弯在了背后,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背也被小芹掐得火辣辣的痛,那小芹虽然穿着补了又补的男人衣服,这会已经看出了是个女的,他腾出了一只手一把抓过去,咬牙怒骂: “他娘的,原来你也是个母的,我摸摸看。” 抓住小芹的那个警察叫世江,他也腾出了一只手来使坏,坏笑道: “脸抹得那么黑,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呢,哈哈哈。” “小姐,救我,米筐你死哪去了,快来救我啊。” 小芹又急又羞,使劲扭动身子挣扎着。 米筐就在旁边,但他已经被放倒在地,人被一个膝盖跪抵着,根本动弹不了。听到了呼叫,只能是大喊: “放开我姐,我跟你们拼了。” “哈哈哈……你拿什么跟我们拼,哪个是你姐?这个吗?” 阿荣刚才摸小芹,只是为了泄被掐的愤,这会把手收了回来,要去摸自己控制住的文贤莺。毕竟这个女人才漂亮,闻起来还香。 阿荣的手还没触碰到文贤莺的胸脯,拿手电筒的那个警察,就把电筒光照了过来,晃了一下,说道: “行了,把他们带回去吧,别惹事。” 阿荣有些奇怪,问道: “怎么啦勇哥,今晚当起了好人?” 被叫做勇哥的是个老警察,四十几了,他家女儿和文贤莺年纪差不多,突然就起了点恻隐之心,过来把阿荣的手掰开,说道: “你没听到叫小姐了吗?看着穿着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我们不过是个苦当差的,惹上事了还真吃不了兜着走,把他们带回去,看看谁来赎他们了再说吧。” 阿荣重新打量了一眼文贤莺,虽然很狼狈,但那气质,还有穿的衣服来看,确实不是普通女子的打扮。特别是脚上那厚厚的一双白袜,更彰显出其身份不一般。他有点心虚了,从背后取下长枪,对准了文贤莺,问道: “你……你是谁家的?” 文贤莺刚才被捏得手腕生痛,这会顾不得揉,就去推开搂住小芹的坏警,说道: “说出来吓死你,我爹是省城财政厅的沈主任,你们敢对我非礼,等着瞧吧。” 第782章 兄妹重逢 那位跪在米筐背后的警察,听说是从省城来的,还是个主任的女儿,这会儿也吓得有点发懵,手一松,就放了米筐。 文贤莺赶忙跑过去扶起米筐,拉着小芹的手就走。她只是搬出沈静香她爹来吓唬人而已,再多说几句,可就要露馅,不能在这儿久留。 “站住!” 勇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手电筒往前一伸,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文贤莺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吧?她赶紧把小芹护在身后,故作镇定地喊道: “走开!信不信我这就去找刘县长,让他把你们几个都抓起来!” “小姐,这可不行哦。你们这样,是不是沈主任的女儿还不一定呢。就算你真是沈小姐,现在这么晚了,我们也有责任护送你回警局,等沈主任来接你们呀。” 勇哥当警察都好几年了,虽说不上老谋深算,但也算是见多识广。他才不会被文贤莺几句话就给唬住呢,虽然还不确定文贤莺的身份,但把人带回警察局,肯定不会有人怪他。 阿荣他们几个,也明白勇哥的意思,纷纷举起枪,对着文贤莺,不咸不淡地说: “对,先回警局,你要是真的是沈小姐,我们肯定会好好招待你的。我们孙局长还会亲自送你回去。你要是假的,嘿嘿嘿……” 看来,想走是不太可能了。在这里待得太久,说不定还会把农局长他们给引来。还是赶紧想办法脱身吧。文贤莺一手抓着小芹,一手拉着米筐,捏了几下暗示,然后傲气的说: “走就走,我还怕你们不成,到了警察局,我一定要什么孙局长把你们痛扁一顿。” “走吧,别啰嗦了。” 阿荣用枪管捅了一下文贤莺的后背,他心里已经有八成怀疑不是什么省城的沈小姐了,不过还没确定身份,也不敢动粗。 踩着冰冰凉的地面,文贤莺的小脑袋瓜飞速转动,寻思着怎么才能脱身。就这样子跑肯定是不行的,找人来救吧,又没有什么熟人。她越想越急,越急就越没招儿,都到警察局门口了,还是没想到什么好的主意。 今天这警察局有点怪哦,门口停了好几辆大卡车,车上车下站满了好多穿军装的士兵。要不是看到警察局门口那块牌匾,还真以为到了哪个军营呢。 以前和农公子开车出来玩,经常路过警察局门口,也没见过这阵仗啊。文贤莺心里可纳闷了,该不会是又打仗,小县城换人当家了吧? 勇哥也觉得挺奇怪的,晚上来上班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兵的,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这么多?他把腰弯得低低的,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到了一个看着像头头的兵跟前,紧张地问: “长官,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呀?来这儿干嘛呢?” “找吃的呀,这是我们营长的老家,到了这儿,难道还得自己做饭啊?” 那兵头说话声音可大了,还特别粗鲁。他瞥见勇哥口袋里有烟,也不打个招呼,伸手就掏了出来,自己叼了一根,然后扔给旁边的士兵。 这年头,兵最大,其次才是他们这些警察。就算是他们孙局长,见了哪个连长排长,那也得点头哈腰的,根本不敢惹。勇哥赔着笑脸,又谄媚地问: “你们营长?他……他贵姓啊?” 兵头把勇哥一扒拉,就转头让旁边一个士兵帮点烟了。吸了一口后,把那烟雾对着勇哥的面门就喷过去,没好气地说: “问那么多干嘛,赶紧进去帮你们局长准备饭菜,兄弟们都饿了,再等下去可要冲进去自己动手了。” 勇哥被拨得人都踉跄,便不敢再说什么,点了几个头后。带着文贤莺他们几个就走进局里去。 警察局的院子里同样有许多士兵,或站或坐或打瞌睡,懒懒散散。不过看那些气质,倒要比龙湾镇的预备连强上许多。 文贤莺被带到警察局的西侧一边,那里有些黑暗,应该是被带去关押犯人的地方。她心里懊恼,在农局长家是被软禁,现在在这里,可是要真正被关押咯。 “孙局长,你不能光安排我一个人吃住啊,我外面八百多个兄弟,你让他们饿肚子,睡大街啊?” “不敢不敢,文营长,这大晚上的,我一时半会也弄不出这么多东西来招待。你们行军打仗,自然是有后勤的,今晚让他们自己先做一顿吃的,我明天就……” “明天,明天老子还给个神仙给你做……” 一间冒着光亮的窗户里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文贤莺听着其中一个的声音很耳熟,这不是她二哥文贤昌的声音吗?她激动啊,顾不得被枪指着,立刻朝那窗户跑去,大声叫喊: “二哥,救我,我是贤莺啊!” 屋子里翘着二郎腿坐在局长宝座上的正是文贤昌,他现在已经是桂军某部的营长了,听到外面激动的叫声,不由愣了一下。 “文贤昌,你是不是我二哥文贤昌,快来救我啊,我被这些混蛋抓住了。” 文贤莺到了那扇窗户前,因为警察局的正屋垫土高出许多,她都没能够到那窗户,只得在下面蹦跳着大喊。 勇哥和阿荣几个都懵了,看着文贤莺在那里大喊,也不敢过去把人拽住,毕竟能在局长办公室里面的,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真是这个贤莺的二哥,他们可真的是会有麻烦的啊。 “二哥你混蛋,怎么不说话了,你快说话啊?” 文贤莺急呀,她也害怕自己听错,但这是一根救命稻草,即使是错了,那也要叫。 这回文贤昌听得真真切切,外面叫得撕心裂肺的,确实是他的三妹文贤莺。他赶紧把腿放下,蹦到了窗户前,激动的喊道: “贤莺,是你吗?” 底层的窗户是有窗户条的,文贤莺站在窗户下仰望,看的不太准确,但知道说话的就是她二哥。她激动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埋怨道: “是我啊二哥,你怎么才来,我都快被人糟蹋了,呜呜呜……” 第783章 威风 文贤昌本来还抓着窗户的窗条,惊奇地往外看呢,结果听到说差点被人糟蹋了,那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他一把推开也围过来的孙局长,“嗖”的一下就拔出了手枪,“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看到文贤莺哭着坐在地上,他也不拉起,直接就问: “谁欺负你了,快说!” 这文贤昌,穿着军装,腰上系着武功带,脚蹬高筒皮靴,那叫一个威风。还没等文贤莺开口呢,阿荣就先被吓得腿软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文贤莺伸出手,本来是想借个力站起来,好跟这好久不见的二哥来个大大的拥抱。 谁知道文贤昌以为文贤莺是在指阿荣呢,抬手“砰”的就是一枪。 那阿荣身体一抖,“咣当”一声就向后倒去。好在他腿软,跪下来的时候也没跪稳,人都已经往一边歪过去了。文贤昌本来是对着他正心打的,他这么一歪,子弹就打到了肩胛骨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长官饶命啊,我没欺负你妹妹,真的没有啊。” “没有?我妹妹都说是你了,还敢不承认。” 文贤昌“噔噔噔”地走过去,对着那阿荣还张着的嘴巴,“啪”的就是一脚踩了过去,还用力地拧了一下。 阿荣只觉得牙齿“嘎嘣”一声脆响,然后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文贤昌还以为阿荣被他踩死了呢,挪开脚一看,那嘴巴里都糊成一片了。他好像还不解气,又踢了一脚,这才回头对文贤莺说: “嘿,这家伙也太不经打了吧,还有谁欺负你,快跟哥说。” 文贤莺都被吓傻了,手举着站在那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本来是想让文贤昌来救她的,可没想到文贤昌这么莽撞,一下子就把人给打死了。 小芹认识文贤昌,知道他们终于获救了,赶紧拽着米筐的手,跑到了文贤莺的身边。 勇哥知道文贤昌就是所谓的兵痞兵霸,看到阿荣已死,吓得尿都流了出来。他举起双手,也要跪下去,脸色苍白的说: “长官,别开枪,我们是护送沈小姐回来的,不信你问沈小姐。” 文贤莺害怕文贤昌又滥杀无辜,连忙过去抓住那握枪的手,语无伦次的说: “是的,他们护送我回来的,你别杀人了。” “护送你回来的?那你刚才哭说谁糟蹋你了?” 文贤昌对“误杀”了阿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他把手枪塞回了枪套里,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文贤莺,看到那狼狈样,似乎有点不相信。 小芹嘴快,也恨农家的人,马上就帮答道: “是农局长家公子,他们把小姐关了五天,小姐是今晚上才逃出来的。” “农局长?龙局长又是什么长啊?” 文贤昌扭过了身子,问跟着跑来的孙局长。 孙局长还一头雾水啊,哈着腰问文贤莺: “这位小姐,怎……怎么回事啊?” 有了文贤昌这个大靠山,小芹感到终于扬眉吐气了,她跨出了一步,把胸脯往前一挺,牙齿伶俐的说: “水利局的农局长把我家小姐关了这么多天,还要逼我家小姐嫁给他的蠢儿子,你竟然还问怎么回事。” “他奶奶的,哪个狗局长,我妹妹也敢关,走,带我去,把他给毙了。” 文贤昌现在可是丁旅长和伍团长手下的红人,根本不把这种小县城的什么长啊放在眼里。他把手摁在了孙局长的肩膀上,使劲一扭,把人扭面向外面去。 农局长虽说只是个水利局局长,但却不一般,是省里亲自任命的,不然也不可能开上轿车。孙局长也惹不起啊,他支支吾吾的说: “去找……去找农局长啊,要不……要不我们先去刘县长那,问问刘……” “他奶奶的,搬出刘县长来吓唬我是吧?你去把刘县长叫来,叫他快点,不然我到了那里,把那杂种农局长毙了,他赶不上看热闹。” 当上了营长之后,文贤昌开口闭口就是“他奶奶的”,他放开了孙局长,对着围观过来的士兵招了一下手。 立刻有手下大声吆喝: “集合集合,一连的赶快集合。” “起来起来,二连的所有都给我起来,列队出发。” “狗屁局长也敢惹我们营长,看来是活不耐烦了。” “……” 整个警察局,院里院外,乱成一片,列队的,扛装备的,爬上大卡车的。 都这么久了,文贤莺还是有点懵,她还打算相拥而泣的,现在眼泪都不敢流了,跟在了文贤昌身后,紧张的说: “二哥,不要杀人,不要杀人了好吗?” “你叫我不要杀谁?” 文贤昌头都不回就往外走,他不会滥杀无辜,但是欺负他妹妹的人,那就可以杀。不杀又怎么显得出他营长的威风? “都别杀,教训教训就好了,杀人不好。” 文贤莺恨透了农局长和农公子,但是现在自己没有什么大碍,她还是不想闹出人命的。 “你是说姓农的啊,那要看他表现咯,表现好了,放他一条狗命,表现得不好,今晚就拿他的脑袋来给我当枕头。”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警察局外,一辆敞篷的吉普车开了过来。文贤昌单手一撑,潇洒的跳进了车里。吉普车是丁旅长的,他要回家,丁旅长就借给他回来威风威风。 文贤莺站在了车门前,跺了一下脚,说道: “二哥,你怎么变成杀人取乐的了呢?” 文贤昌把脑袋侧了出来,认真的盯了两秒钟文贤莺,然后说道: “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上车快点。” 真是没办法了,要是二哥真把农局长一家杀了,那只能怪他们咎由自取。文贤莺爬上了吉普车的后座,也不再理会。 小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形怪状的车,她兴奋的问: “二少爷,我们可不可以坐上去?” 文贤昌脑袋一晃,示意可以上来。然后掏出了香烟叼上,看了一眼那街道。心里想,安平县,我文贤昌回来了,威武的回来了。 第784章 农家惹祸 想当初,他从龙湾镇搭廖老大的船来到安平县。他不敢去投靠大姐文贤欢,怀揣着石宽给的几十个银元,整天混迹在旅馆和j院,还不到一个月,口袋就已经轻飘飘了。 他听几个一起赌钱的赌友说,省城里花花世界,傻子都能混出个名堂来,就登上了去往省城的轮船。 到了省城以后,已经身无分文。饿了两天的他,恶向胆边生,看准了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男人,上去就抢钱。 没想到那中年男人屁股后面跟着几个强壮的保镖,揪住他就是一顿毒打。他当时想自己一个堂堂文家的二少爷,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就有点崩溃的大喊:“打,快点把我打死,我不愿意做人了。” 他话虽然这样说,却没停下拳头和那几个保镖对打,尽管已经被打得鼻血流出,但还越打越勇。那几个保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给治服住。 中年男人可能是见他这打架不要命的样子,便让那几个保镖把他放了,问他为什么要抢钱? 他说肚子饿了不抢钱,难道等死啊? 当时中年男人就仰天大笑,说他有血性,让他跟着,管饭吃。 有饭吃那还管什么?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在省城待了几天,中年男人就带着他北上,来到了一座军营。他才知道中年男人姓丁,是这座军营的旅长,之前去省城只是办事。 丁旅长把他安排去了警卫连,从此他成了伍连长的一个兵,跟随着部队到处作战。那一年,c匪大部队挺进赣南,他们旅参加了阻击。 那些c匪打仗凶猛得很,他们旅几千人,竟然被区区不足一千的c匪,打得差点要抱头鼠窜。他们警卫连的都要参加战斗了,他打仗不要命,硬是把几个快要逼近丁旅长的c匪给打死了。 那一仗他们没有赢,还是让c匪大部队挺进了赣南。但是他们旅却受到了嘉奖,伍连长升为了伍团长。他也受到重用,当上了副连长。 后来又断断续续有过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他都特别勇猛,丁旅长大为欢喜,就直接任命他为营长。 前几天,部队转战回林桂,林桂距离安平县不远,他就提出想回家看看。伍团长准许了,他想要风风光光的,就说想把他的营也带回来。这个伍团长就感到有些为难了,禀报了丁旅长。 他以为没多大希望的,哪想到丁旅长竟然同意了,还把吉普车让他风光的开回来。不过却有个条件,让他回安平县招兵,扩充队伍。 这个他当然同意啊,浩浩荡荡的就把队伍带了回来,到达安平县城,天色已晚了,他手上是有信函去刘县长那,让刘县长安排住宿的。 只是天黑,竟然找不到县府在哪里,问了几个路人,路人慌慌张张,指向了警察局。 警察局也好嘛,反正有人安排就行,管他是哪里。事有凑巧,回到安平县的第一个晚上,竟遇上了三妹文贤莺。 文贤昌还在回想时,吉普车已经在警察的带领下,来到农局长家门口。 时候还不算太晚,农局长家看门的人还没睡去,他看到有吉普车停在门口,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大兵跟来,顿时慌了神,马上走去后楼禀报。 文贤昌下了车,打量了几眼农家的楼房,就走进农家门楼。 早有士兵先一步到了门前,举着枪托猛砸,叫吼道: “开门,快点开门。” 家里刚出了大事,农局长一家三口也还没睡去,正在一楼客厅里坐着,看到了佣人进来禀报,又听到外面了大门和铁门都被砸得“哐哐”响。顿时有些慌张,忐忑不安的走出来。 佣人刚把门闩拉开,人就被撞倒在地上,紧接着是蜂拥进来的士兵,个个荷枪实弹,凶神恶煞。农局长更加慌张,赶紧后退几步。 他看到了狼狈的文贤莺和小芹跟着士兵走进来,心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深吸一口气,然后卑微的打了个拱手,谨慎的说: “长官,夜闯民宅,所为何事?” 文贤昌踱步到了农局长跟前,又围着人转了一圈,然后伸手捏住旁边周媚的下巴,把那下巴往上抬了一点,狂妄的说: “哪位是农局长啊,给我站出来。” 虽然身为局长夫人,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是这样子的,周媚还是第一次碰到,她吓得腿都快软了,根本不敢动,也不敢回答。 农局长把手搭在文贤昌的手上,陪着笑脸说: “鄙人就是,这位是贱内。” 文贤昌把手松开了,抖了抖脑袋,突然就掐住了农局长的脖子,恶狠狠的说: “你就是农局长,你知道我是谁吗?” 农局长气都呼不出,哪里回答得了啊。他双手抓住文贤昌的手,双脚都踮了起来,鼓着眼睛。 旁边的农公子哪能受得了这种气啊,平时只有他对别人大呼小叫,现在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军人,也敢掐住他父亲的脖子。他伸手就去推文贤昌,骂道: “你是哪里钻出来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文贤昌松开了农局长,一脚就对着农公子的肚子踢过去。 农公子“啪”的一声摔出了老远。 周媚在旁边惊得发出一声尖叫。 士兵们立刻上去,枪管对准了倒地的农公子。 文贤昌正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晃着肩膀走过去,阴阳怪气的说: “你是谁呀?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农局长揉了揉脖子,又过来拦住文贤昌,低声下气的说: “长官息怒,他是小儿,不懂事,你别见怪,别见怪。” 虽然晚上还差点被农公子强j了,但是文贤莺还是不想看到这样子,也上前拉了一下文贤昌,对农局长说: “他是我哥,是营长,还不快向他道歉,求他放过你们。” 营长不大,但是这年头有枪的就是最大的,何况文贤昌腰间别的还是短枪,那就更大了。农局长赶紧赔不是: “原来是文营长啊,农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令妹在我们家里,我们也不曾亏待,今天晚上只是发生了点小误会,小误会。” 第785章 农局长的耻辱 第785章 农局长的耻辱 “小误会?哈哈!” 文贤昌乐不可支,嚣张的狂笑着,大摇大摆地走进一楼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然后把双脚一抬,直接搁在了茶几上,还不忘问跟进来的文贤莺: “三妹,他说这是个误会,到底是不是啊?” 文贤莺可真是菩萨心肠,这会居然帮农家人说起情来: “二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们,是爹,是爹要把我嫁给这个农公子的,所以你就别杀人,你刚才也已经把他们教训了,就算了吧。” “文敬才,又是他,他奶奶的!” 一听到文老爷的名字,文贤昌就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把那茶几踹得老远。 米筐自从看到文贤昌,就觉得这人简直太威风了,脸上满是崇拜的神情。进了农家之后,他也一直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文贤昌屁股后面。这会儿茶几飞过来,他倒是挺机灵,纵身一跃,就让茶几从他胯下飞了过去。不用人吩咐,就站到了文贤昌旁边。 这可就害苦了在后面紧跟着的农局长,被那茶几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一个狗吃屎就趴在了茶几上。 小芹在旁边,看到农局长这副惨样,忍不住骂道: “活该!” 骂完了,她的目光又转向了文贤莺。到了这里,灯光亮堂,这才发现文贤莺脚上连鞋都没穿,便跑上三楼帮小姐找鞋子去了。 就在这时,孙局长带着头戴礼帽、身穿黑色长袍的刘县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刘县长顾不上理会狼狈不堪的农局长,赶紧摘下礼帽放在胸前,恭恭敬敬地给文贤昌鞠了一躬,谄媚地说: “久闻文长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长官您大驾光临小县,刘某有失远迎,还望长官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文贤昌暂时忘了文老爷那一档事,笑道: “你就是刘县长啊,我们丁旅长让我找你,帮安排一下我这些弟兄们,对了,他有封信给你。” 刘县长根本就不认识文贤昌,也不认识丁旅长,但是不敢怠慢啊,连忙说道: “应该的,作为地方官,理应给你们提供方便。” 这个刘县长可就比孙局长识相多了,文贤昌就喜欢这样的人,笑道: “刘县长爽快,那就安排吧。” 刘县长还想看一下丁旅长的信的,文贤昌不掏出来,他也不敢问,转头对靠在门口,还有点不服的农公子说: “农秘书,快去安排,把外面的弟兄带到县府前的坪子上,谁让他们在那搭棚住一晚,明天把五通那边的仓库腾出来,让长官把部队驻扎在那里。” “好的!” 农公子非常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转身就走出去。 “慢着!” 文贤昌又把人叫住,再次打量了一下农公子。 农公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没有回答文贤昌。 周媚心里直打鼓,生怕文贤昌又要对儿子动手,硬着头皮站出来,笑嘻嘻地求情道: “长官,他是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文贤昌站起身来,晃晃悠悠走到农公子身旁,嬉皮笑脸地说: “哟呵,原来你是县长秘书啊,怪不得刚才那么嚣张,以后见了我,记得把头低得像只鸵鸟。” “是是是,他会的。” 周媚赶忙附和,顺手把农公子推了出去。 文贤昌也不阻拦,瞧了瞧这屋子,又瞅了瞅周媚,大咧咧地说道: “这房子挺不错的嘛,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呢,今晚我就住这儿啦,夫人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刚才被文贤昌捏住下巴,周媚就晓得他没安好心,今晚住在这里,肯定没好事。可她哪敢说个不字,只得满脸堆笑地说: “我家地方大,长官您随便住,我这就去让他们准备饭菜,您在这儿和县长谈公事。” 看着周媚转身出去,文贤昌又露出了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就喜欢这种半老徐娘的,别有一番风味,可比那些小丫头片子有味道多了。这个女人,今晚他是要定了。 农局长自知理亏,也不敢跟文贤昌多费口舌,只是在一旁陪着,听刘县长和文贤昌东拉西扯。 二哥不杀人了,文贤莺也松了口气。天已经这么晚了,今晚肯定是要住在这里,便和小芹一起上了楼,把自己和小琴收拾得干干净净。 酒足饭饱后,又聊了聊这次回安平县的主要事宜,文贤昌就打起了哈欠,对周媚说道: “夫人,今晚我睡哪个房间啊?” “长官要休息啦,那我让大刚带您上去。” 周媚说完,就准备起身出去叫外面的佣人。 文贤昌一伸手就把人给拉住了,坏笑道: “哎!不麻烦他们,夫人你亲自带我上去吧。” 周媚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她看向旁边的农局长。 农局长的目光刚和周媚碰触,马上就收了回来。刚才聊天中,得知文贤昌是丁旅长跟前的红人,是他这个小官惹不起的。而且这个人脾气暴躁,也不能惹。只要周媚把人带上楼,会发生什么事,那是可想而知的。他没办法救自己的夫人,便不敢看那无助的目光。 孙局长和刘县长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面面相觑,尴尬得不得了。农局长自己都不出声了,他们也懒得管,假装吃东西,或者是看向别处。 周媚心里气啊,在这种时刻,作为丈夫的,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得多窝囊。她一赌气,反而拉起了文贤昌的手,妩媚的说: “这样啊,那长官,请跟我来。” 文贤昌就是狂妄,站起身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手搂向周媚的腰肢。周媚都快可以当他娘了,可是一直养尊处优,吃好穿好,看起来也并不显老。 到了楼上,周媚把文贤昌领进了一间客房,优雅的旋转了一圈,媚眼一抛,似挑逗非挑逗,嘲笑道: “文长官,看你年纪,还没我儿大,你要睡我,你娘不会拿刀来找我算账吧?” 第786章 往事 第786章 往事 文贤昌知道这是骂人的,也不计较,而是狠狠的把人拉进怀里,把那脸都快贴到周媚的脸了,坏坏的说道: “是没他大,我还特别不要脸,要不我派人去告诉他,说我在睡他娘,看他是什么反应,好吗?” 周媚知道这个人说得出就做得出,一下子就没脾气了,搂住文贤昌,撒娇道: “我就随便问问,你还计较上了。” 文贤昌搂着周媚,淫笑着朝大床走去,把人猛地放倒,然后自己也压了上去: “想让我不跟你计较,你可得放聪明点。” 文贤昌喜欢睡这种风韵犹存的女人是真的,不过更多的是要做给农局长和刘县长看,他虽然只是个营长,但官不大权力可不小。 睡着周媚,文贤昌的脑子里却冒出四姨太唐爱霞的身影,也不知道唐氏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文敬才折磨。 文贤莺昨晚睡得早,没等文贤昌他们吃完饭,就自己上楼睡觉去了。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到农家的佣人在那儿嘀嘀咕咕,她听了一耳朵,才知道文贤昌竟然把周媚给睡了。她可真是接受不了,倒不是心疼周媚,就是觉得文贤昌变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文贤昌也挺坏的,可绝对没现在这么坏。 一直等到快十一点了,终于看到文贤昌伸着懒腰从楼上下来,她立刻上前,很认真地说: “二哥,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文贤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声音怪怪地说: “我也正想找你呢,走吧。” 两人来到了农家花园的一个角落,文贤莺转过头,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直接就说了: “二哥,昨晚你强迫媚姨跟你睡了,是不?” 哪里用得着强迫啊,那周媚自己可主动了。眼前的是自己的妹妹,文贤昌也不好调侃,就用舌头在腮帮子上抵了一圈,无所谓地说: “是啊,怎么啦?” “哥,你这是欺男霸女,会有报应的,你以后可别这样了,行不?” 其实文贤莺心里也明白,她是劝不了文贤昌的,只是不说出来,心里就憋得慌。 文贤昌掏出了烟来,点上吸了一口,这才回答: “昨天晚上你不是差点被农狗睡了吗?” 文贤莺不回答,文贤昌就继续说: “你都快被别人睡了,我不得睡回去,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营长这个名头?记住,这个世界不太平,想要别人尊重你,你就得够狠。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加倍还回去。你是我妹妹,他们把你关这么久,还逼你跳楼,我不弄他们几下,弟兄们跟着我会心服口服吗?我文贤昌,有仇必报,管他是天王老子,也要拉下来撬掉两颗牙。” 文贤昌说的句句在理,文贤莺还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也不想反驳。耸了一下肩膀,叹气道: “还有三天过年了,我想回家,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去?” “明天,今天把弟兄们安顿好,明天就回去,四姨娘……四姨娘她……她好吗?” 文贤昌也想回家,想回家把唐氏带出来。 “四姨娘她疯了,你走后没多久,就被五根拐跑,不知去向了。” 说到了唐氏,文贤莺的脸上就浮现出淡淡的忧愁,唐氏是个可怜人,如果没有疯,没有被拐跑,估计文贤贵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疯了?怎么疯的?” 文贤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点失控的抓住文贤莺的手臂,使劲的捏着。 文贤莺还不知道文贤昌和唐氏的那点事,她把文贤昌的手拨开,转过身去,边走边说: “我也不知道,听石宽说过,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然后就变疯了。” 文贤昌只是一时激动,听文贤莺这话,估计也还没知道他和唐氏的那些事,转了就问: “石宽?他现在怎么样?” 说到石宽,文贤莺就更加忧愁,走路脚步都抬不高,要是有颗拇指般大的石头,估计都能把她绊倒。 “他啊,不好,被拉去挖矿了,还有几个月才能回来,回来我就和他结婚,我这次来县城,就是买嫁妆的。” “什么?石宽这小子竟敢惦记上你,回去我就一枪把他崩了。” 文贤昌相当的震惊,想不到离开才短短的两年时间,家里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文贤莺急忙回过头来,她非常不解。 “你在家时,和石宽走得最近,为什么要把他崩了啊?” “他敢惦记你,我不崩他崩谁呀?” “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你爱他?” “我就不可以爱他吗?” “你等等,我有点乱,你慢慢说来。” “我和他早就相爱了,只是……” 这事确实应该跟文贤昌说清楚,不然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文贤莺就把文贤昌离开家之后的事情,慢慢的说了一遍。 文贤昌听了之后,咬牙骂道: “他奶奶的,又是文敬才这个老家伙,回去我非得把他收拾了。” “爹做得太过分了,如果这次我被农公子糟蹋了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现在没事,回去你就不要和爹过不去了,毕竟他是我们的爹。” 文贤莺恨她爹,比恨农家人还要恨。不过恨只是在心里头的,她可以不和爹来往,甚至可以不认,但不想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我没爹,在我跑出龙湾镇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爹了。” 文贤昌心里冒着熊熊怒火,唐氏变疯,肯定也和文敬才有关,这次回去,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唉!我们文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文贤莺唉声叹气,二哥回来了,一定会在家里引起一场腥风血雨,文家恐怕不得安宁。 文贤昌还是记得石宽的情的,他不愿意把文贤莺嫁给石宽,可是文贤莺自己愿意的,也就不好阻止,说道: “你要嫁给石宽,真是便宜那家伙了,不过他是我兄弟,只要不是他强迫你的,那我就让你嫁给他。走,你不是要置办嫁妆吗?我带你去,现在就置办,你是我妹,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第787章 周媚的秘密 第787章 周媚的秘密 二哥现在这样子,肯定是家里最说得上话的人。得不到父亲的祝福,哪有二哥的首肯,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文贤莺嫣然一笑,歪着脑袋说: “那你可要为我做主,不能让任何人从中作梗了。” “谁敢和我作对?我不把他崩了。” “总是崩了崩了,一点都不吉利,我要结婚了,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好好好,说吉利话。” “……” 两兄妹牵着手,把小芹和米筐叫上,走出了农家大院。 文贤昌在县城里混过个把月,还是比较熟悉的,带着文贤莺置办了许多东西,一时没办法准备齐全的,店家也都承诺年后会帮忙送到龙湾镇去。毕竟这个是安平县新来的官,谁都怕,谁都又想巴结。 周媚在文贤昌出门后不久就起床了,那些佣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她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根本不在乎。 来到了农局长面前,她故意扭了一下胯,嘲讽道: “哎哟,好困,腰酸背痛的。” 农局长一整晚无法入眠,自己的妻子就这样眼睁睁的被人睡了,他的心情也不好受啊。周媚的嘲讽,他当然听得懂,这会文贤昌不在这里了,他赶紧把人拽到一旁,心疼的说: “夫人,那个王八蛋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周媚翻了个白眼,瞪了过去,不客气的说: “俩人都睡到一张床了,你说有没有怎么样?” 农局长握紧拳头,狠狠的砸了一拳墙壁,咬牙怒骂: “王八蛋,我农国利不把他弄下来,誓不为人。” “哟呵!这会在我面前这么威猛了,昨晚怎么软的像条鼻涕虫,声都不敢吭一声啊?” 周媚不屑的看着农局长,她对这个男人真是又爱又恨,她以前就是农家的一个下人,因为长得比较漂亮,被看上,嫁给农家的儿子做媳妇。也算鲤鱼跃龙门,过上了富人家的生活。农局长对她一直也都很好,只是昨晚的那一幕。让她感到非常的寒心,突然感觉自己不像是这个家里的人了。 农局长抓住了周媚的手,轻轻的摇了一下,不自在的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王八蛋有枪有人,我能阻止得了吗?我要是阻止,挨他一顿打不说,你还可能会被他折磨。阻止不了他睡你,我只能委曲求全,不激怒他,让他温和一点对你了。”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事实,周媚的气消了不少,但还是有些不悦,撅着嘴说: “那你就这样任由我被他睡,脸皮不要了?” 农局长把周媚拥进了怀里,拍了拍那后背,柔声说: “我的脸皮要不要都无所谓,重要是怎么让你不再被他欺负啊。” 周媚太爱农局长了,被这三言两语就说的有点感动,眼泪流了出来。她把头埋在了龙局长的肩膀上,柔弱的抽泣: “那你快想办法啊,我是你的妻子,总不能天天晚上要我去陪他吧。” “丁旅长来头不小,他又是丁旅长跟前的红人,唉!” 农局长叹了口气,手在周媚的背后来回摸着,表现出无比的心痛和关怀。 “王八蛋,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王八蛋,我今天就开始烧香拜佛,求佛祖诅咒他,让他下次打仗时,被敌人的乱枪打死。” 周媚恨文贤昌,却又奈何不了,只得握着拳头不断的捶打着农局长的肩头。 农局长把脸蹭着周媚的头发,那脸色看似很悲愤的样子,实际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表情。停了好一会,他小声的说: “要是张z席在就好了,一定能制住这小王八蛋的。” 周媚微微的愣住了,她也停顿了数秒钟,稍微推开了一点农局长,略微紧张的问: “你和张z席有交情?” 农局长被周媚看得有些不自然,又把人搂入了怀里,若有所指的说: “张z席是个仗义之人,一起吃过不少饭了,你不也每次都在场吗?要是他知道我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定会伸张正义的。” “可……可能吧…” 周媚心有些乱,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的。她嫁给农局长时,农局长还不是局长,只是个县府的雇员,职位不高不低,时常要看人脸色。 有一次省里有个张姓官员来到了安平县,县长让农局长等一众人作陪,她作为眷属,也一起去了。 那张姓官员一见到她,两眼就放直,被她迷住了。后来制造机会,把她叫了出去,要和她成其好事。 她当时是非常爱农局长的,毕竟从一个下人当上了女主人,哪有不爱自己丈夫的道理。自然是不能从了张姓官员。 张姓官员并没有放她走,威逼利诱,说只要从了,就让她丈夫升官,不从就会被整掉。 她没办法,升不升官是一回事,但不能被整下来,变成普通老百姓啊,所以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张姓官员没有食言,没多久后,丈夫就变成了水利局的局长。当然,张姓官员每年都会来一两趟安平县,每次少则住上几天,多则一个月。她也都会秘密的去陪伴。 她丈夫升官了,张姓官员也往上升,成了省里的一个副z席。有了张z席在背后的助力,她的儿子农逸泽,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县长秘书,还配有了轿车。可想而知,以后仕途无量。 她和张z席的这些事,都是秘密。现在丈夫这样说,难道是知道了这些秘密,让她向张z席求救? 周媚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比被文贤昌睡了还要乱。 其实周媚和张z席十几二十年的j情,又怎么可能不被人知道?农局长早就觉察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和儿子的官位,就是周媚陪睡陪来的,也就假装不知。甚至张z席来到安平县时,还会有意无意的提供方便。 张z席和文贤昌不同,张z席睡他的妻子,能给他带来官运。而文贤昌睡他妻子,带给他的是耻辱。 他想通过妻子,借张z席的手,把文贤昌这个王八蛋给除掉。 借刀杀人,这把刀不太好借呀,既要装作不知道周媚和张z席的事,又要让周媚对文贤昌起杀心,在张z席那里吹枕边风。 他只能点到即止,不敢说的太明显。 第788章 镇长换人做 第788章 镇长换人做 且说牛镇长在顾家湾金矿苦等数日,阿发才领着一群士兵不紧不慢地赶来。这金矿上到处是坑洼,他腿脚不方便,走得那叫一个磕磕绊绊,简直是度日如年。阿发一到,他就跟看到了大救星似的。 “阿发,你怎么才来啊?你在这儿看着,我就先回去了。” 阿发以前是牛镇长的手下,后来承蒙牛镇长提携,当上了预备连的副连长。他对牛镇长那是挺感恩,过来拍了拍牛镇长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镇长啊,我来接替你了,多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以后有什么需要我阿发帮忙的,您尽管吱声。” 牛镇长心里那个郁闷啊,这阿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竟敢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还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他一把甩开阿发的手,没好气地说: “你是不是喝酒了?胡言乱语些什么呢?来也不把我的滑竿抬来,我怎么回去啊?” 阿发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士兵们说: “去找几块木板来,钉个大点儿的轿子,送镇长回去。” 这话说得牛镇长心里直发毛,但他归心似箭,也顾不上计较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 “钉结实点啊,别弄得太窄了,再铺上一床棉被,这路太难走了,上次来把我晃得都快吐了……” 士兵们似乎有点不太愿意理会牛镇长,但是有阿发开口了,还是得照做。 坐上了新钉的滑竿,牛镇长摇摇晃晃的就回龙湾镇去了。要不是记着以后还能分到金子,他早就想跑了。这山沟沟里,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温和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睡。下午太阳偏西时,牛镇长回到了龙湾镇,到了石拱桥头时,抬他的那四个士兵把轿子放下,然后就走了。他有些气,撑着拐杖站了起来,骂道: “干嘛?干嘛?还没到家就把我放下来,以为你们是兵就不归我管了啊,我把你们的月钱都扣了,看你们怎么回家过年?” 那些士兵根本不理会,走过了石拱桥头。 今天真是怪了,阿发对他态度变化,几个小兵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顺着小兵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文老爷带着一帮人站在石拱桥的另一头,李连长也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干嘛。他拄着拐杖上了石拱桥,到了那拱桥中央,就忍不住发问: “文敬才,是不是你搞的鬼,拦住桥都不让我过?” 文老爷微微把头仰起,脸上挂着难以见到的笑容,他不紧不慢的说: “宝林兄,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镇长,哪敢拦路不让你过啊。” “不是你拦路,你堵在这……你……你说什么?小小的镇长?” 牛镇长话说到了一半才发现不对劲,疑惑极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文老爷看了一眼李连长,又看了一眼旁边穿着灰色,有四个口袋正装的男子,这才有点傲慢的回答: “宝林兄,龙湾镇不大,所以我这个镇长就是小小的镇长。” 牛镇长这回听明白了,他急急的蹬下石拱桥,愤怒又疑惑的问: “文敬才,你别胡说八道,龙湾镇的镇长姓牛,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当了?” 文老爷不慌不忙从马褂里掏出一张纸,慢慢的展开,举到了牛镇长的面前,得意的说: “牛宝林,你的镇长任期结束了,现在我文敬才是龙湾镇的镇长,麻烦你回去交接一下事务。” 那张纸的最上方画着一个青天白日,下面用正楷书写着“委任状”三个大字。这三个字足以像惊雷一样,把牛镇长劈得站都站不稳了。他踉跄了几下,没能看清其他小字的内容,但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委任状他熟悉得不得了,多年前刘县长也发过同样的给他。他抬起手,颤抖的指着文老爷,激动的说: “你……你……” 文老爷把那张纸卷起来,递给了身后的木德,扬眉吐气的说: “牛宝林,想不到吧?想不到我文敬才也能当上镇长吧?” 虽然已经是事实,但是牛镇长还是不愿意承认啊,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镇长的位置是我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现在绝对不可能是你。李连长,他是假的,他伪造文书,快把他抓起来。” 李连长甩了一下被牛镇长抓住的衣袖,叹了口气,说道: “牛镇长,哦!不对,宝林兄,你也知道这个镇长当初是你花钱买来的,人家文老爷现在也可以花钱买呀。你要大度一点,看开一些,老老实实的回去办理交接手续吧。” 这时穿着四个口袋正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有点不耐烦的说: “牛先生,你的镇长任期为十年,前天就已经到期了,只因你还不在镇里,文镇长也大度,让你多当了两天,现在你就别说那么多了,回去交接吧。” “你……你又是谁?” 牛宝林感觉天都要塌了,当初买下镇长这个职务时,好像确实是说过有任期的,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 “我是县里政务科的科长,受刘县长之托,专门陪文镇长来龙湾镇,处理你们的交接事务的,我姓麻,叫我麻科长好了。” 可能是为了看起来更正式一些,麻科长伸出了手,等待和这个卸任的镇长握一下。 牛宝林哪里还有神气握手啊,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扶牛镇……牛先生起来,和文镇长一起去办理交接手续。” 李连长也是见风使舵的人,况且之前有一段时间和牛宝林的关系并不好。现在要不是两人之间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瓜葛,他就不是让手下把人扶起,而是把人拖走了。 牛宝林脸上的肉都全部松懈了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搀扶回牛公馆的,反正脑子里里混混沌沌,各种事情全都涌来,他感觉比他夫人被土匪杀死时还要无助。 第789章 不是喜酒的喜酒 第789章 不是喜酒的喜酒 文老爷当上了镇长,那叫一个高兴啊,立马吩咐陈管家好好操办一番,足足摆了八十桌,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了个遍。龙湾镇码头两岸的街坊邻居,也一个都没落下。 当然也请了牛宝林一家,可牛宝林哪还有心情去喝酒啊,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常常是十几二十分钟都不眨一下,家里的下人还以为他被气死过去了呢。 文老爷则是春风得意,戴上了黑色的圆帽,胸前还系着一朵大大的红布花,挨个儿地去敬酒。整个文家大宅,那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李连长匆匆忙忙的填饱肚子,也没等文老爷走到跟前敬酒,就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雷矿长去县城都好几天了还没回来,他得去牛宝林家看看,安慰安慰。万一牛宝林想不开,把他们和雷矿长的那些事给捅出去了,那可就麻烦大了。所以在雷矿长回来之前,他每天都得去个一两趟,稳住局势。 出了文家大宅,走上石拱桥,就听到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往河中央一看。好家伙,只见县城的方向,一前一后驶来了两艘大船。船上站满了穿着蓝色衣服,戴着大盖帽的人。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些人是干嘛的啊? 不一会儿,那柴油机驱动的船就来到了龙湾码头靠岸,他也看清楚了,那些穿蓝色衣服的是军人,而且还是挺正规的那种,可不像他们这些穿黄色衣服的,只是地方城防团的杂牌军。他还看到了雷矿长和刘县长,还有戴着黑色帽子的警察局孙局长。 来了这么多人,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他也不敢先去牛宝林家了。赶紧转身,往码头方向跑了过去。 “刘县长,孙局长,你们怎么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带人来迎接你们啊。” 李连长在刘县长和孙局长面前,也只不过是个勉强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所以他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威风,谄媚的迎接了上去。 刘县长是认识这个李长兴的,他没有回答,而是对走在正中间的文贤昌介绍起来: “这位是城防团下属预备连的李连长,就驻扎在你们龙湾镇,弟兄们今晚就安排在他们的营房。” 文贤昌现在脑子里满是文老爷和四姨娘,根本顾不得什么李连长,他一挥手,说道: “好,你安排人和他去准备一下,我先回家。” 雷矿长进城向孙局长和刘县长报告了黄金被偷的事,本以为被骂了一顿之后就能蒙混过关的。哪里知道老奸巨猾的孙局长看出了破绽,不动声色,把他留了下来。几番攻心战术,他就败下了阵来,老实交代了。 这是黄金又不是黄土,孙局长心也痒啊,要和他分了那些黄金。他知道自己实力不够,独吞不了的,只能答应了。 孙局长把他留在县城里几天,一起密谋了今后怎么继续瓜分金子,一切谈妥,准备第二天就要和他来龙湾镇,拿那些被他藏起来的金子分掉的。可是那天晚上,横空杀出了个文贤昌,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临行前,他还得知牛镇长的官位不保。现在回到了龙湾镇,他得先一步和李连长商量,听到了文贤昌这么说,他赶紧插嘴: “长官,龙湾镇我熟悉,我和李连长一起去安排,包让你们住得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 文贤昌只当雷矿长是在献殷勤,没管那么多,急急的说: “去吧去吧,手脚麻利一点。” “好的好的。” 雷矿长弯着腰过来拉起还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李连长,不由分说就往了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走去。 文贤昌则是和文贤莺等,在刘县长和孙局长的陪同下,大步流星的往文家大宅走。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他停下脚步,只是端详了一番,突然狂笑: “哈哈哈哈……我文贤昌回来了。” 看门的老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兵,人都快吓傻了,但他还是认得出文贤昌的,走上前来,哆嗦的问: “二少爷,你……你回来了?回来得正是时候,老……老爷他正在宴请宾客……” “老爷?我才是老爷,进去让他滚出来见我。” 文贤昌握紧的拳头,当初狼狈离家的场景,点点滴滴浮现了出来。 老陆是知道文贤昌和老爷的关系的,哪敢多问,撒开脚就往里面跑去。 在文老爷的院子里,文老爷正端着酒杯和醉仙居的魏老板说着闲话,突然就听到一声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二少爷他带着许多人马回来了。” 文老爷和所有人一样,一下子就愣住了。刚才还喧闹的院子,一下子寂静一片,只有一两声人们不小心调羹碰到陶碗的声音。 停顿了两秒钟,文老爷对着那慌慌张张快要跌倒的老陆问道: “二少爷?你说哪个二少爷啊?” “他奶奶的,什么二少爷啊,我是你二大爷。” 紧跟着老陆脚步进来的文贤昌,适时的把话接上。 来吃酒宴的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声响之处,只见威武的文贤昌,还有一脸怒气的文贤莺,以及一些不认识的大人物走了进来。 “莺儿,我的莺儿,快过来给奶奶看看,奶奶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老太太也是来喝酒的,现在正坐在正桌呢。她一见到文贤莺,就哭出了声来。之前儿子从县城回来,没见到文贤莺,她心里就生疑,问了几次后,儿子也不瞒她,说把文贤莺嫁给县城的官老爷了,她当时就快晕了过去,知道不会是正常的嫁人。 文贤莺跑了过去,到文老爷面前时,狠狠的瞪了一眼。对于这个爹,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说。 方氏就坐在老太太旁边,见到了文贤莺过来,又惊又喜,颤抖的问了一句: “莺儿!” 文贤莺没有理会,依偎进了老太太怀里,擦拭着老太太的眼泪,悲喜交加的说: “奶奶,不会的,你以后还要帮我抱孩子呢,怎么会见不到我。” 第790章 镇长又换人了 第790章 镇长又换人了 这也太出乎文老爷的意料了,他等文贤昌快走到跟前了,这才稍稍缓过神来,问了一句: “昌儿,你回来了?” “昌儿?谁是你昌儿啊,我是你二大爷,你没听清楚吗?” 文贤昌上前,抓住文老爷胸前的大红花,使劲一扯,大红花就脱落了下来,只剩一根红色的布带,孤零零的斜挂在文老爷的身上。 这时候的文老爷,已经记起了自己和文贤昌之间的恩怨,反而淡定了许多。他扯了一下有点勒紧的衣服,平静的问: “你要干嘛?” “干嘛,我要干你。” 文贤昌把手里的大红花,猛地砸向了文老爷的脸面。 文老爷不躲闪,任由那大红花砸在脸上,又滚落到地上,一言不发。文贤昌以前是个普通人,他可以扇巴掌,可以拿棍子打。现在穿上了军装,还把刘县长和孙局长带了回来,来头可不小,作为老子,他也不敢轻易发威啊。 来吃酒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也没人敢说什么。那离得近的魏老板,还害怕自己被连累上了,慢慢的挪屁股,挪到了旁边去。 老太太把文贤莺的脑袋往边头推了一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 “昌儿,你要干什么?” 文贤昌还是有些忌惮老太太的,他把腰间的武功带松开,连同枪套一起递给了随从,走上前去,好像有满腹的委屈,说道: “奶奶,他不是人,当初把我赶走也就罢了,而今还把三妹逼着嫁给县城的一个杂种,害得三妹都跳楼了。” 在座的人听到了这话,又发出一阵低呼。 文老爷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他是老子,可不能任由儿子这样训斥啊。终于忍不住了,呵斥道: “结婚本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让贤莺嫁给农公子,那是为她好,你胡说八道什么?” 文贤莺也忍不住了,从老太太怀里挣脱出来,颤抖着说: “文镇长,文老爷,今天我都不想叫你作爹,因为你不配当爹。在家的时候你说带我去县城买嫁妆,成全我和石宽,到了县城就把我推进火坑,换取这个镇长来当,你是为我好吗?你是为了你自己好吧?” 文老爷理亏,面对女儿的控诉,他词穷的为自己辩护着: “贤莺,你听我说,你是我最为看重的女儿,我怎么会让你嫁给石宽那不学无术的东西,我是怕你不同意,这才要带你……” 文贤莺满腔的怒火,彻底的爆发了,她才不想听这个伪君子的解释,直接就出言打断了。 “住口,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不把我当女儿,你永远只会算计。你不喜欢石宽,你可以直说,可以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但你不能骗我。你这样骗我,换来的只是我的伤心,愤怒,甚至是绝望。” 宾客们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原来这个镇长的位置是用女儿换来的。” “早听说他同意让文校长嫁给石宽,我还纳闷,怎么会同意这样的婚事,原来是另有所谋啊。” “真是太不像话了。” “……” 宾客里,只有文二爷波澜不惊,老神在在。他拿起酒杯,慢慢的抿了一小口,又把酒杯轻轻的放下来,生怕会惊扰到这场好戏似的。 老太太又拍了一下桌子,换了个温和点的语气说: “行了,家丑不要外扬,今天是喜事,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 文贤昌还想当众扇一巴掌文老爷的,那样才够解气,可是有老太太在场,还是要给老太太一点面子,所以才没动手,他说道: “今天确实是喜事,我和你之间的事,往后再慢慢的算,现在我宣布,龙湾镇的镇长为我二叔文敬华。” “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文二爷自己。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其他人。其他人表情和他一样啊,那就应该不是听错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可从来没托人去买过官啊。 文贤昌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文老爷的身上。他上前把文老爷肩膀上斜挎着的那条红布袋取了下来,走到了文二爷跟前,挂了上去。 这时刘县长也是适时的取出了一张委任状,向大家展示,然后高声朗诵: “兹委任安平县龙湾镇文敬华为龙湾镇第二任镇长,负责治理镇政,履行职责。文敬华先生素具才识,德望昭着。值此风云变幻之际,望能秉持公正,勤勉任事,以民为本,兴利除弊。积极推行新政,促进地方经济发展,保障民生福祉,维护社会秩序,化解纷争,确保境内安宁。” 念到这里,刘县长停了一下,看向面如土色的文老爷,又继续念道: “此委任自即日起生效,任期十年。望其恪尽职守,不负所托,为地方繁荣贡献心力。” 文老爷再也淡定不下来了,他也掏出了自己那张委任状,来到刘县长面前晃着,气急败坏的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刘县长,我可是出了钱的,我也有委任状啊,一个镇不能同时有两个镇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刘县长有些为难,看向了文贤昌。 文贤昌走过来,一把抢过了文老爷手里的委任状,“嗤嗤嗤”几下,就撕成了粉碎,然后向空中一抛,狂笑道: “你有委任状,现在不是没有了吗?哈哈哈……” “逆子,你这逆子,我是花了大钱买的,你凭什么撕碎?” 文老爷愤怒极了,扬起了手,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今天的文贤昌,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文贤昌了,他不躲不闪,抬手就抓住了文老爷的手腕,向左边一扭,说道: “你花钱买的,帮二叔买不行吗?都是姓文的,让二叔当这个镇长又怎么样?以你的品行,你配当镇长吗?” “你……你……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哎哟,我的腰,木德,小蝶,快过来呀,我的腰又伤到了。” 文老爷半扭着身子,呲牙咧嘴,痛苦不堪。他这可不是装的,一口气呼得不正,那腰还真的又扭到了。 第791章 天下第一逆子 第791章 天下第一逆子 正当木德和小蝶两人在那纠结,到底要不要上去扶文老爷一把时,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双手狠狠拍在大腿上,然后就“哇”地大哭: “完了完了,我们文家这是要完了,作孽啊,真是作孽呀……” “奶奶,别哭,文家玩不了,完的只是心术不正的人。” 文贤莺赶忙跑过去扶住老太太。 和老太太坐一桌的杨氏也急忙站起来,跑过来扶住另一边。 方氏本来也想去扶老太太的,结果动作慢了半拍,没地方下手了,只好跑到前面去,扶起已经被文贤昌推倒的文老爷。 有人带头了,小蝶和木德也终于敢迈开步子了。其他文家的亲戚们也纷纷凑上前,有的安慰老太太,有的搀扶文老爷,这偌大的一个院子,瞬间变得乱糟糟的。 等文老爷和老太太被扶走后,又惊又喜的文二爷来到文贤昌面前,紧张兮兮地问道: “昌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文贤昌把胳膊搭在文二爷的肩膀上,还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说道: “二叔,当年你可是帮了我不少忙,我给你弄个镇长当当,怎么?你还不乐意啊?” 这会儿大哥文老爷不在,文二爷也不藏着掖着了,马上就回答道: “乐意乐意,我就是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县长把那张委任状递给文二爷,一脸羡慕地说: “你有个好侄子啊,他说你宅心仁厚,适合当镇长,就把他爹给挤下来了,让你来当啦。” 刚刚还满脸笑容的文贤昌,立马就变了脸,瞪着刘县长,鼓着眼骂道: “我没爹,你可别乱给我认爹哈。” 刘县长一惊,连忙赔不是: “对对对,文营长你没爹,你是他二大爷。” “这还差不多,以后别说错话了哈。” 文贤昌脸上的愤怒又收了回来,转而去和文二爷说话了。 刘县长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县城时,他就已经认为文贤昌是天下第一逆子了,来到了龙湾镇,见识了刚才的那一场闹剧,他感觉用天下第一都不足以来形容,应该说是天下第一,地上无双的大逆子。 在县城,他安排好了那些士兵驻扎在五通仓库后,以为去巴结一下文贤昌,问文贤昌,说龙湾镇新任镇长也姓文,叫做文敬才,是他亲自任命的。 哪知文贤昌当时听了暴跳如雷,拔出了手枪,指着他的脑袋,让他立刻把任命撤销了。他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农局长告诉他,说文敬才就是文贤昌的爹。 他惊得不得了,亲儿子撤销亲爹的官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后来文贤昌又让他任命文敬华为镇长,而文敬华只不过是文贤昌的二叔,他就更加搞不懂了。 文贤昌要风光回龙湾镇,带了三百兵回来,他和孙局长要作陪。来到了这里,竟然还看到这出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写的大戏,他活了这么大,也算是开了眼。 经过了文贤昌这么一闹,酒宴可是吃不成了,大家纷纷离席。文贤昌也不管这些,走出院子,去他原来的家看去。 短短两年光景,他的家已经破败不堪,大门连个锁都没有,进到了院子,看到杂草丛生,窗叶半垂。他唏嘘不已,都没有勇气走进曾经的房间。 “二叔,我原来那些下人,二蛋、马六、美金他们都被赶走了?” 陪同来的文二爷还没搭话,文贤贵就从后面钻了出来,嬉笑着说: “二哥,美金还在,在我院子里干活呢。” 文贤昌打量了一下这个头戴军帽,腰挎盒子枪,皮带快扎到腋下的人。好一会儿,才惊讶的说: “贤贵?你是贤贵?” 文贤贵把那军帽摘下来,拨弄了一下头发,挺直了身子,笑道: “二哥,是我,我是贤贵,现在是龙湾镇预备连的顾问,嘿嘿,顾问。” 文贤昌还是不敢相信,当初那个看人都不敢直盯着的懦弱小子,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当上了什么顾问。他围着文贤贵转了一圈,这才说道: “你小子,长这么高了?敢和人说话了?” “敢了,现在我开枪都敢了。” 文贤贵说着,拍了拍挂在屁股边的枪盒子。他虽然也有枪,可是没有眼前这个二哥这么威风啊。刚才在酒桌上,看到二哥冲进来,还敢把他爹推倒,他真是羡慕极了。二哥出来后,他也就跟了出来,要在二哥面前表现一番,希望以后也能穿上这蓝色的军装,在龙湾镇上耀武扬威,那就好了。 “行啊,敢睡女人了没有?” 文贤昌把手按在文贤贵的肩膀上,用力的晃了晃。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文贤贵凑近了文贤昌的耳朵,炫耀的说: “敢,牛公子的婆娘包圆圆都被我睡过了。” “行,你真行,不愧是我三弟,哈哈哈哈……” 文贤昌狂笑着,突然又想起了唐氏,便收住了笑声,又说道: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你娘找回来?” 说到了娘,文贤贵脸上也没有了喜悦之色,脸拉了下来,忧愁的说: “五根这王八蛋,把我娘拐走了,还有小……二哥,你今晚到我那住,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好,你现在住哪,带我回去。” 文贤贵欲言又止,文贤昌就知道他有些话是不方便在这里说的,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我被分出来了,住在石宽原来的院子里。” “哦,那石宽呢?” “石宽被赶去我原来的家了。” “还有这事?” “这还不止,还有更多的呢。” 看来确实是要和文贤贵好好谈谈,了解一下家里这两年发生的变化。文贤昌转身对旁边的文二爷说: “二叔,我今晚就住贤贵那了,你先带刘县长和孙局长回去,安顿一下。” “好,刘县长,孙局长,那就跟文某走吧。” 今天真是天上掉馅饼了,白白捡了个镇长当,文二爷的心情现在还没平静下来呢。刘县长和孙局长都是县里的头头,他当然得好好招待。 第792章 爆炸 第792章 爆炸 到了文贤贵家,文贤贵立即吩咐阿芬和连三平做菜暖酒,两兄弟坐在小桌前,酒菜还没有端上来,就开始聊了。 文贤昌把军装的衣扣解开了几颗,好奇的问: “你刚才说你都敢睡牛公子的婆娘了,我记得你可是胆小如鼠的,怎么和她勾搭上的,是她发痒,看上了你?” “她高傲得很,怎么可能看上我。反而对我正眼都不看一下,我是想给娘报仇,就把她给睡了。” 再次说睡包圆圆,文贤贵已经没有了那种得意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 文贤昌觉得挺奇怪的,就又问: “给你娘报仇和睡包圆圆有什么关系?” “哥,你也知道我当时胆小如鼠,不练练胆,怎么能报仇。” 当时睡包圆圆,可不是为了练胆,但是为后面练胆打下了基础。如果当时不冲动睡了包圆圆,现在自己绝对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文贤贵这么一说,文贤昌倒是觉得有点道理,他倒吸了一口气,也略微忧伤的说: “你娘现在不知去向,五根也找不到,这仇要报就难了。” “不难,哥,你把爹拦住,我就可以报仇了。” 文贤贵很少在人前说过自己的仇恨,但不意味着他不想报仇。实际上他一直在等待时机,现在二哥的出现,他感觉时机到了。 “什么爹啊,他不是我爹。” 文贤昌又鼓起了眼睛,不过眼前的是他的弟弟,他并没有生太大的气,接着又疑惑的问: “你说我拦住他,你就能报仇,是什么意思?” “对,你是他二大爷,我是他三大爷。你有所不知,当时我娘疯了,他就把我娘接进院子里,让那个小蝶看管。亏我娘以前待小蝶那么好,小蝶竟然和那五根串谋,侮辱了我娘,还把我娘打得遍体鳞伤。五根这辈子可能没能睡过像我娘那样漂亮的女人,就偷偷的拐跑了。其实小蝶才是我最大的仇人,有你拦住爹,哦不,有你拦住那老家伙,我就可以对小蝶动手。” 他娘发疯被关的事,文贤贵并没有知道得太准确,他也只是听到些风言风语,知道小蝶打了他娘而已。 文贤昌挠了挠腮帮,更加不解了,问道: “小蝶?那不是以前伺候你的那丫头吗?她有那个胆,敢打主子?” “她胆子大了去,为了上位,什么事不做得出来。我都怀疑是她让五根把我娘拐跑的,没多久她就怀上了那老家伙的孩子,现在生了个软蛋,一岁多了还不能站起来,这就是报应啊。” 文贤贵说得咬牙切齿,在所有人里,他最恨的就是小蝶了。 “他奶奶的,这老东西这么多女人了还要,放心,我回来了就要好好治一治他,那个小碟,我要好好的审一审,酒呢,怎么还不暖好,快点端上来。” 文贤昌越说越恨,恨了喉咙就痒,得有点什么东西下喉才行。 菜还没做好,酒倒是已经温热了。连三平赶紧端上来,点头哈腰: “二少爷,来了,这酒啊,不能喝太烫,暖心了才刚刚好,我给你和三少爷倒上。” “快点快点,别扫兴了,菜没做好,花生米总该有吧?拿点上来先。” “有有有,刚才酒没暖好,才没拿上来的,我这就去准备。” 两兄弟边喝边聊,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咬牙切齿,不知不觉就喝到了天黑。 正当两人喝的脸红脖子粗时,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地都颤抖了,房梁上的灰都震得飘落了下来。两人都愣住,不约而同的往外看去。 数秒之后,文贤昌吼道: “龙堆,去看一下什么回事?” “是!” 候在门口的士兵应声而去,士兵是文贤昌的贴身警卫,名字叫做龙群,可是文贤昌偏偏就喜欢叫他龙堆。 龙堆在院子里又召集了几个士兵,直接跑出了文家大宅。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人们纷纷逃窜,但也有胆大的往声响的地方跑去。 龙堆也跟着跑,过了石拱桥,穿过集市头,鼻子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尘味。 这里也开始有人提着灯笼,打着火把出来。还有几道雪白的光柱,那是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他们安顿下来了的兄弟照着手电筒过来了。 提着灯笼火把的是街坊邻居,走了几步就惊呼道: “牛镇长家塌了!” “是爆炸了,我家的油灯都给震倒在地上。” “怎么会爆炸的?” “……” 在那些七嘴八舌中,龙堆看到了一座废墟,正冒着烟尘,那呛鼻的味道正是废墟的尘土冒出来的。他看了一会,就赶紧回去禀报。 文贤昌听说是牛镇长家爆炸了,也顾不得喝酒,抓起桌子上的军帽往脑袋上一扣,就跑了出来。 到达牛镇长家时,已经围了许多人。新任镇长文敬华,还有刘县长、孙局长、李连长、以及雷矿长等都如数到齐,文贤昌大声问道: “怎么回事啊?” 李连长过来敬了个礼,煞有介事的说: “报告营长,原镇长家堆放有金矿炸山的炸药,交接时忘记交接,现在可能是他没能当上镇长,心灰意冷,引爆炸药自杀了。” “这家伙真没用,当不上镇长就自杀,死了也好,活着浪费粮食。” 文贤昌从一个士兵手里拿过手电筒,踩上了那废墟,左照右照。看那废墟坍塌的样子,确实是炸药爆炸炸塌的,正中间有个巨大的坑,两层半的小洋楼,显放射性的向四周倒去。 雷矿长跟在文贤昌身后,帮补充道: “都怪我,没能及时回来,没能告诉文镇长,说还有炸药堆放在这里。依我看,也不一定是牛宝林引爆的,有可能是不小心点燃了。这么多炸药,可惜了啊。” “是炸药可惜还是人可惜?” 文贤昌把手放在雷矿长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说着。牛宝林的家塌了,他心里反而有点高兴,谁叫这栋房子是整个龙湾镇最气派的呢?想起以前牛公子经常对他酸言酸语,他甚至都想庆祝一番。 第793章 再重逢 第793章 再重逢 雷矿长搞不懂贤昌是什么意思,只得圆滑的说: “都可惜,又都不可惜,这都是天注定的,天注定的。” 文贤昌不想理会雷矿长,在人群里寻找牛公子的影子,想去嘲讽几句的,可没有看到人。 孙局长也拿着一把手电筒在那里照来照去,李连长和雷矿长对文贤昌说的话,他是句句入耳。那些话里,他听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这才刚爆炸没有多久,尸体都没有看到,李连长就下结论说是引爆炸药自杀,这是胡说八道,还是有意为之?还有这个雷矿长,他作为警察局局长都还没有去报告,一个小小的矿长,怎么就抢先报告了呢? 找不见牛公子,文贤昌也懒得在这里多待,爆炸他见得多,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便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呼呼大睡,就被龙堆给叫醒,他非常的不高兴,鼓着眼睛说: “不是跟你说过,我要睡到自然醒吗?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干嘛?” “营长,我也不想把你吵醒啊,是你三妹来了,硬要我把你叫起来。” 龙堆回答还是比较小心的,要是这个文贤莺的分量不够大,那他就等着挨骂了。 文贤昌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问道: “贤莺?他在哪?” 这样问的,肯定是不会发脾气了。龙堆赶紧拿过桌子上的军衣给文贤昌套上,说道: “在外面厅等着你呢。” 穿戴整齐,文贤昌走了出来,不等文贤莺开口,他就问道: “奶奶怎么了,没气出病来吧?” “气得不轻,一晚都没睡,刚才我和二娘才把她哄睡了。” 文贤莺比较着急,站了起来。她来这是为了石宽的事,二哥问到了奶奶,那也只好先不提。 要说以前在文家,对他还比较好的,老太太算上是一个。把老太太气成这个样子,文贤昌也有点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的说: “我还打算今天去看一看她,看样子还是先缓一缓,过了年后再去看了。” 文贤莺不失时机,接着文贤昌的话,就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嗯!等她心情好一点了,我再陪你去。二哥,马上就过年了,我想接石宽回来过年。” “接呗,你都要和他结婚了,不把他接回来,还要丢在山上啊。” 文贤昌很不以为然,甚至都觉得文贤莺有点傻,接自己的丈夫回来过年,还要来问过他。 文贤莺上前几步,拉住了文贤昌的手,语气带着哀求的说: “我想接,可是他工期还不到啊。” 文贤昌这才记起昨晚和文贤贵聊天时,说过顾家湾金矿的矿工都是被征去的。他把手抽了出来,鼓着眼睛说: “他是我兄弟,有什么工期不工期的,一会我就让那个雷矿长亲自去把他送回来。” “我也去。” 文贤莺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兴奋的都想跳了起来了。 “好,龙堆,你去把那个雷矿长给我找来。” 见到文贤莺这么高兴,文贤昌也就想把这事办得快一点。 “是!” 龙堆回答响亮,立正转身奔跑了出去。 文贤莺高兴得都不知怎么表达了,她左看右看,说道: “你还没洗脸吧,我打水给你洗脸。” 美金在边头已经拿起了铜盆,她说道: “小姐,不劳你了,你坐在这歇着吧。” 文贤莺上去一把抢过了铜盆,抛下一句: “他是我哥,我来打。” 美金也不敢和主子抢啊,只得愣在那里。 这时听到外面说话声的文贤贵也起身出来了,他翻了翻衣领,打着哈欠说: “我怎么就没这待遇,平时还要经常挨训。” “少爷,你坐着,我打水去。” 美金急忙又跑去拿另一个铜盆,拐向厨房去了。 文贤昌哈哈大笑,说道: “我是哥,你是弟弟,当然不帮你打啊,你要帮姐姐才对,一会你陪姐姐去顾家湾金矿,把石宽给我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那去呗,这么早不知道滑竿佬来了没。” 文贤贵也是有点想念石宽的,最重要的是他也想去看看金矿长什么样的,那金子是不是像种树一样就结了出来。 连三平最会做人了,马上在一边回答: “我去看看,还没来摆街我也把人叫来。” 洗漱完毕,简单吃了个早餐,雷矿长和孙局长也屁颠屁颠的赶来了。孙局长来到龙湾镇最大的目的是要拿到金子,他可不会让雷矿长单独回金矿,现在美其名曰,要给文校长保驾护航,一起去顾家湾金矿。 时候太早,还没几个抬滑竿的到石拱桥头摆街,连三平只雇得了两顶来。文贤贵就和文贤莺两人坐着,其余的人跟着走路,往顾家湾金矿出发了。 雷矿长倒是没什么,他平时进进出出,也都是自己走路。可就苦了孙局长,上了点年纪,身体又比较胖,没走多远。就已经气喘吁吁,身上直冒汗了。 这越往后面的路越难走,坑坑洼洼的。到达顾家湾金矿的坪子时,孙局长两边手都已经拄上拐杖了。 现在正值中午,矿工们正在吃午饭。 “石宽!” 石宽捧着一个缺了口的大陶碗,夹着一块头菜根往嘴巴里塞,突然就听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不由得“哐当”一声饭碗掉地,猛的回头看去。 只见门口的光亮中,文贤莺一手扶着门框,站在了那里,似乎还没找到他,正往另一边看去。那一幕美极了,就像是第一次在石拱桥头见到的一样。只是当时的文贤莺略显稚嫩,现在已经有些许的成熟,或者说是忧愁太多导致的吧。 “贤莺,我在这。” 说话的同时,石宽已经起身奔跑了出去。 而文贤莺也看到了石宽,甩着手臂跑了进来。也不管有那么多人看着,她一跃而起,跳进了石宽的怀里,手勾住了那熟悉的脖子,脚也牢牢的盘着的腰上。 石宽把人紧紧抱住,旋转了一圈,就把脸埋在了那柔软的胸脯上,深深的吸着气。这是他的文贤莺,还是那气味,一点都没有变。 第794章 有事相求 第794章 有事相求 矿上的男人们都快憋疯啦,一看见这么漂亮的大美女,一个个都看傻了眼,连饭都忘吃了。不过也有那不开眼的,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石队长,咬一口尝尝什么味儿呗。” 这时候石宽的脸正贴在自己胸脯上呢,文贤莺这才羞红了脸,一把推开石宽的脑袋,手脚松开滑了下来,说道: “走,我们回家。” 文贤贵和连三平也走了进来,看见石宽还紧紧抱着文贤莺,就想起石宽跟甄氏还有那么一腿,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嚷嚷道: “大庭广众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快松开手!” 说实在的,就算被人笑话,石宽也舍不得松开文贤莺。可进来的是文贤贵,还说得这么直白,不松手也不行了。他走过去,在文贤贵肩膀上捶了一拳,说道: “你小子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去啊,我不来接你回去,我姐都得哭瘦两圈了。” 文贤莺瘦没瘦,文贤贵倒没觉着,反倒是石宽,看着比几个月前瘦了一大圈,俩眼窝都有点往里陷了。 “接我回去?” 石宽还有点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文贤莺又凑过来,拉住石宽的手,一起拥抱被这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牵手她可一点都不害怕,美滋滋地说道: “我二哥回来了,当大官回来了,你以后不用来挖矿,我们回去就结婚!” “你二哥,文贤昌?” 文贤莺冷不丁地冒了出来,石宽那兴奋劲儿还没消呢,一听文贤昌当官回来了,更是有点晕乎乎的。 “可不是嘛,走,快点跟我回去。” 文贤莺拉着石宽那粗糙的不行的手,就往门外奔去。 石宽晕头晕脑的,都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那些矿工们也饭都顾不上吃了,一个个端着饭碗就跟了出来。 “石队长,你以前跟二少爷关系那么好,这次肯定是要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咯。我们三少爷要是能当上连长,你怎么说也能混个副连长当当,看以后谁还敢叫你去挖矿,到时候我有你和三少爷罩着,在龙湾镇,那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那连三平就是个天生的奴才相,他以前也跟过石宽,这会儿跟倒豆子似的把文贤昌回来的事,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邓铁生晓得石宽要走了,心里头怪舍不得的,不过还是替石宽高兴,闷不吭声地回宿舍,帮着收拾行李。 连三平话讲完了,雷矿长也跟孙局长在宿舍里分完金子出来。那些提炼出来的金子,就用一块布包着,挂在他床对面衣服堆的一条大裤衩里。 这可不是他心大,而是他晓得这地方最安全。就算有贼进来了,也不会往那大裤衩里摸啊,毕竟又不是女人的裤衩。 分金子可不能磨蹭,倒出来分成两堆,也甭管谁多谁少,各拿一份就成。耽搁久了,容易招人怀疑。 雷矿长出来了,为了掩饰他和孙局长的勾当,便拍起了马屁来: “石队长,终于可以回去过年了,当时我就和牛宝林说,你作为龙湾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不要来挖矿了。牛宝林却说是你爹……不……你二大爷……不对不对,是文老爷非要你来挖矿的,这不关我们的事,你也别跟我们计较啊。” 石宽现在还一头雾水呢,傻傻的说: “不计较,有什么好计较的。” 孙局长也伸出了手,讨好的说: “你就是石队长啊,我姓孙,是县警察局的孙局长,文营长特意派我来迎接你回去,现在走吧。” 石宽还不懂得握手的礼仪,知道可以回家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就说道: “走,那我们就走了。” 文贤莺一直拉着石宽的手不放,这会更是挽了起来,她有点俏皮的说: “回去咯,孙局长,我看你刚才走得有点吃力,回去你就做我的滑竿吧,我喜欢走路。” 孙局长心里大喜,当然还是假装客气一番。 “那怎么行呢,还是文校长你坐,我怎么样也是个男人,不能和你争啊?” “你不坐啊,那就让它空着,反正我要和石宽走路。” 文贤莺确实是不想坐,她也不想让石宽坐,有一个人坐,那就无法手拉手了。 这时唐森听到消息,也跑了过来。文贤莺挽着石宽的手,他就不好意思去拉,站到了面前,有些焦急的说: “小石,你要回去了啊?” 石宽把手从文贤莺怀里抽出来,勾在了唐森的肩膀上,晃了晃,感慨的说: “师父,我要回去了,以后你出到龙湾镇,记得到我家坐坐。” 趁这机会,唐森就把石宽带到了一旁,小声的说: “只要出去,我定要上你家认个门,这里我还有点事相求。” “什么事啊?我能帮的一定帮,说什么求不求的。” 石宽感觉今天的唐森又有点不一样了。 唐森有点不好意思,停顿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包好的东西,塞进了石宽的手里,诚恳的说道: “我听张副连长说,阿香姑娘还被李连长关着,这点钱你拿着,回去想办法把她给赎出来。” 石宽非常惊讶,认真的盯着唐森: “你要赎她,该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唐森把脸板了起来,稍微有些不悦: “我都说过她都可以当我女儿了,我看什么看啊,我就是觉得她怪可怜的,你要是不帮,那我自己想办法。” 石宽只是事太多,一时没记起阿香而已。知道阿香还被关着,不用唐森求,那他也会去把人给赎出来。唐森的脾气有点怪,他也不敢不拿那钱,把那钱装进了棉衣里兜里,拍了拍唐森的肩膀,豪爽的说: “帮,谁说不帮了,你放心,我有个兄弟当大官回来了,肯定能把人提出来的。” “那太谢谢你了,听说你回去就要结婚,选定了日子,捎个口信来,我一定到场。” 唐森也晃了晃石宽的肩膀,他一直觉得石宽不俗,现在看到这么大阵仗的人马来接,果然不是普通老百姓。 第795章 又出大事 第795章 又出大事 和唐森聊了几句,石宽就过来要走了。这时邓铁生也已经把他的东西收拾好,拿了出来。因为太高兴了,他都忘记了要收拾东西,想着就要走的。现在邓铁生把行李拿出来了,他也不打算要,就过去翻出之前文贤莺送给他的那本笔记本和钢笔,收进了怀里,然后搂住邓铁生抱了抱,说道: “兄弟,这铺盖我就不拿走了,天气冷,你垫一床盖一床,等你出去后,记得到镇上找我,我还要给你说门亲呢。” 邓铁生这个人不太善于表达,只是拍了拍石宽的后背,就松开了手,也不说话。 石宽跳上了一个大木桩,对着那些矿工们抱了个拳,感慨的说: “兄弟们,我石宽不仁,先逃跑了,后会有期。” 石宽可以回去了,这本是件高兴的事,只是来得太突然了,矿工们大多数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也不搭话,只是默默的捧着饭碗,把人送下了坪子,还站在那寒风中,久久舍不得回去。 路上,文贤莺一直抓着石宽的手,就算是过石跳,都没有松开过。因为还有孙局长,以及一些回龙湾镇的士兵,她也不好和石宽说什么甜蜜的话。只是久不久就会看一眼石宽,然后像个傻子一样笑了。 石宽也舍不得松开手,他还想把文贤莺抱着或者背着走呢。无穷的思念让他都起了反应,他知道自己不下流。他爱文贤莺,对文贤莺起反应,这再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俩人手心都抓出汗了,还是不愿意分开,回到了文家大宅前,看到了永连从石拱桥头慌慌张张的跑来了。 那永连看到了文贤莺和文贤贵,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文贤贵觉察出了是有什么问题,就跳下了滑竿,把路上随手捡回来的棍子抵在了永连的胸口,问道: “你慌里慌张的,干嘛?死人了啊?” “没……还没死……就是……就是……” 永连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文贤莺也听出了不对劲,焦急的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老爷……老爷他耳朵出血……晕……晕死过去了。” 文贤莺昨天可是在酒宴上说过不认文老爷作爹的,所以永连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看到还有文贤贵和石宽在,并不再顾虑,说了出来: “他晕死了?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文贤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很恨文老爷,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昨天说的也不过是气话,血缘在那里,认不认,那都还是她爹啊。 “木德把他背去二爷那了,我是回来禀报大少爷和两位太太的。” “那快去禀报啊,还愣着干嘛!” 文贤贵把那棍子收回,在永连的大腿上打了一下,把人赶走了。然后回过头来,看了看了文贤莺,又看了看石宽,拿不定主意。 路上众人还没对石宽说文贤昌和文老爷的事,石宽也只是知道文老爷骗他去挖矿。相对于能和文贤莺结婚,这点事他根本不计较,这会开口道: “快去看看啊,我们也愣在这里干嘛?” 几人撒开了脚丫,也不理会孙局长了,飞快的跑向文二爷家。 到了文二爷家,已有下人引到了三草堂后面的中堂,只见文老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眼睛闭上,嘴巴歪扯,左耳有一滩乌黑的血液流出,右手像鸡爪一样勾在了胸前。 “二叔,他……他怎么了?” 文贤莺冲了上去,蹲在文老爷身旁,手已经伸出去了,但又缩了回来。她不知道人是不是死了,心里恐慌,不敢去碰。 石宽不懂医术,但见过类似的情况。他也蹲了下来,把手放在文老爷鼻前探了探,然后仰头问: “他是不是中风了?” 文二爷拿着一把剃刀,在一块布上来回擦拭了几下,冷静的说道: “是的,脑出血形成的中风,得赶紧把血液放干净,否则不一定能度过今晚。” “有这么严重吗?” 文贤贵站在旁边,似乎还有点不太相信。 文二爷又点了下头,认真的说: “放血也很危险,不过要想救活,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放血了,你们作为他的子女,要是同意,那我现在就动手。” “我……我……” 文贤贵抖了一下肩膀,不知所措,看向了文贤莺。 文贤莺想都不想,立刻回答: “那放啊,救人要紧。” “那就放吧,这是他的命,能不能活过来,那就……嘿嘿……那就看造化了。” 文贤贵又抖了一下肩膀,说实话,他爹现在要死不活,他并没有太悲伤,甚至都不怎么紧张。 文二爷蹲了下来,左手在文老爷耳根处捏了捏,然后右手就握着剃刀划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即使是文贤贵和文贤莺不同意,他也会下刀的。他对这个大哥也有诸多的不满,但是作为一名郎中,只要是病人,他都会出手相救。 文老爷脑袋里的血液,并没有喷涌而出,而是像糖浆一样,缓缓的流出来。那血液也不是鲜红的,而是发黑发暗,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石宽闻着喉咙有点发痒,有点想要呕吐的感觉,不敢再看下去,站了起来。把旁边瑟瑟发抖的木德拉出了中堂,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是……二少爷……” 木德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说。 这时文贤贵和文贤莺也跟了出来,文贤贵说道: “死就死了呗,有什么不好说的,快告诉我们,是怎么一回事?” 木德咽了一口口水,终于下定决心了,说道: “是二少爷把小蝶当着老爷的面睡了,老爷一气,就变成这样。” 三人听了,眼睛都放大了一倍,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文贤昌当着文老爷的面睡小蝶,这种事情他们想都不敢想,现在竟然真实的发生了,难怪文老爷会被气得脑出血,换做别人,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第796章 逆子 第796章 逆子 原来呀,早上送走了文贤莺和文贤贵之后,文贤昌就闲了啊,到处走,到处逛,到了牛宝林家前,看到牛公子和包圆圆,在那请人搬动那些残垣断壁,久久也没翻找出人来。 他没耐心在那继续看,反正听围观的人说牛宝林连同家里的几个下人都被埋在下面,必死无疑了,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看也没什么意思,就又走了。 昨晚文贤贵说了小蝶也被赶出文家,住在红枫岭下,他就又想起以前和唐氏的风流韵事,脚不知不觉的就往那里走。 到了小院前,从墙头看进去,恰巧看到小蝶端着一盆水出来。一下子就知道了这院子现在是小蝶的了,这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出事都不行啊。 他一脚就把那个门踹开,带着几个士兵冲了进去。 小蝶看到了文贤昌走进来,手里的铜盆就“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水溅了一地。她立刻转身朝屋里跑去,大声叫喊: “老爷,不好啦,二少爷找上门来了。” 昨晚文老爷被气得又闪到了腰,众人搀扶他回房间。他越想越觉得文贤昌会对他不利,便不敢住在文家大宅里,让木德和永连抬他到小蝶这里躲避,也好让小蝶帮他烫点酒敷那腰伤的。 哪里知道文贤昌竟然追到了这里来,他心一慌,随手扯过床前的一张小方椅,高举过头,并且往西屋大喊: “木德、永连,快来保护我。” 木德和永连昨晚也住在了这里,听到这近乎恐惧的声音,赶忙提枪跑过来。只是还没有走进东屋,就看到了文贤昌像只要打架的公鸡一样走进来。那气势看着就让人发颤,他们哪里还敢走过去,提着的枪也自然而然的垂了下来。 文贤昌倒是没有理会木德和永连,踏在了东屋的房门槛上,狂笑着: “他奶奶的,奸夫淫妇都聚在一窝了,省得我一个个的找,哈哈哈……” 文老爷的腰还没好利索,举着那方凳摇摇晃晃的,他愤怒不已,嘴唇上的胡子都颤抖了: “逆子,你这个忤逆的大逆子,你还要干什么?” 文贤昌慢慢走上去,抓过文老爷那不敢砸下来的方凳,坐在了床前,轻轻的拍了拍文老爷的脸,说道: “看在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亲自搬凳给我坐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太多,记住下次别说我是你儿子,我是你二大爷,明白吗?” 文老爷还真的不敢砸文贤昌,因为看着房门外木德和永连俩人的枪都被下了,他要是动手,绝对会吃更大的亏。他慢慢的往后面挪去,怒道: “我已经不当镇长了,你还想干什么?” “算账啊,我俩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呢,不得算一算吗?” 文贤昌伸出了手,抓住了想往外面挪走的小蝶,猛地推到床上去。 小蝶惊恐不已,颤抖着说: “二少爷,你们算账,我就不掺和了,放……放我出去吧。” “放你娘的狗屁,他奶奶的,说了叫我二大爷,你没听到吗?” 文贤昌的拳头猛的砸了一下床沿,怒吼着。这两天他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叫他二少爷,无关紧要的人叫也就罢了,小蝶这样叫,他感觉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小蝶吓得人都退后了许多,紧贴到了床后,还把文老爷扯过来,挡在了身前,惊叫道: “好,二大爷,你是二大爷,别吓唬我啊。” 文贤昌掏出了一根烟,悠闲的点上,又坐到了另一张有靠背的椅子,把脚架到了方凳上。缓慢的说: “这就慌了啊,当初你毒打我四姨娘时,怎么没有慌啊?” “我没有,我没有,都是老爷叫我打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文老爷都没给过她身份,他们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在这种时刻,小蝶也就不必为文老爷辩护了。 文老爷倒还有点男人样,并不否认,直接说了: “一个不要脸的娼妇,我打她还是轻的,我还想……” “住口。” 文贤昌把那刚吸了两口的小烟,对着文老爷就扔了过去。他的脾气刚才都缓和了不少,听到文老爷把唐氏说成是娼妇,一下子又腾了上来。他指着小蝶咬牙继续说: “四姨娘是娼妇,那这个贱货又是什么?” “她不偷人,唐爱霞偷人,偷的还是你,就是娼妇,当初我没能抓住你,要是抓住了,你俩都得被我浸猪笼,点天灯。” 打是打不过这个逆子的,文老爷只能试图通过说道理来让自己占据上风。只是这理站在他这一边,气势却不帮他啊。文贤昌刚才扔过来的那个烟头,此刻烧穿了他的裤子,灼着他的小腿辣痛,他勉强把话说完,就赶紧抬手去拍打。只是那腰还没有好,这一急,又隐隐作痛了。 文贤昌理亏,却耍起了无赖,他站起来怒指文老爷,吼道: “你姘头太太那么多,睡得过来吗?把四姨娘冷落了多久,我和她睡一睡又怎么了,你还想把我们浸猪笼,点天灯,今天我把你这姘头也睡了,看你奈我何。” 文贤昌说着,还真的抓住小蝶的双腿,使劲一扯,就把人扯掉在地上,然后就动手去撕扯衣服。 “老爷,救我,快救我啊。” 小蝶拼命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这真是奇耻大辱啊,文老爷撑着身子爬出来。他那刚刚还隐隐作痛的腰,这回是真正的又伤到了,半边身子刚趴出床外,人就痛苦的定在了那里挪不动,只得晃手在那招摇。 “逆子,畜生,你真是个混蛋,老天啊,我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蛋来?” “哈哈哈……我是混蛋,你就是大混蛋,老混蛋,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 文贤昌已经疯狂了,他看到了两年多前,自己就是在这个屋子里,被现在大吼大叫的这个人拿着棍子敲打。他看到了自己饿得快晕倒,石宽盛了一碗送饭给他吃。他看到了他娘的灵堂就在眼前,自己却没办法上前烧一炷香…… 第797章 穷年 第797章 穷年 外面厅堂,小蝶带来的下人抱着文田夫站在那里,那文田夫好像也知道今天是个特灰暗的日子,哇哇大哭,那哭声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响亮。 哭声和文老爷、小蝶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像交响乐一样,传出了老远。隔壁的街坊听到了,都好奇地聚到了院门口。院子里有大兵,他们不敢进去,但也忍不住伸头缩脑,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嚎叫声渐渐停了下来,文田夫的嗓子也哭哑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文贤昌整理了一下衣服,从东房里走了出来,把文田夫歪向左侧的脑袋扶正。可那脑袋就像没了骨头似的,又软软地倒向了另一边。他在那病怏怏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然后对旁边的人说: “进去看看吧,那老家伙可能不行了,要是真没气了,就把那床板拆下来,做个盒子把他抬去埋了。” 木德和永连急忙推开挡在他们面前的枪,冲进了东屋。一进去就看到小蝶躲在角落里整理衣服,而文老爷的脑袋和一只手都垂在床下,整个人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木德把文老爷扶起来,看到文老爷牙关紧闭,左耳还流出了一点鲜血,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妙了。他摇了摇文老爷,见人没反应,就赶紧把他背起来,往文二爷的三草堂跑去。 永连也跟了上去,到了三草堂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回文家大宅,准备去禀报。 在文家的门楼口,他正巧碰上了从顾家湾金矿回来的文贤贵、文贤莺,还有好几个月没见的石宽。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石宽把文贤莺揽入怀中,百感交集的拍着文贤莺的后背。 文贤莺也是沉默不语,她的脑子乱如麻,感觉都快要爆炸了。 这时候,方氏、杨氏、还有文贤安和梁美娇也都赶到了,他们冲进了中堂,紧接着哭声响起。文二爷家的人也闻声出来,这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文老爷并没有死去,文二爷把他头脑里的淤血放干净后,又取来了一颗乌黑的药丸放入口中让其含住,没多久就悠悠醒来了。 人是醒来了,只是话却说不清楚,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根本不知道说什么。眼睛和嘴巴一样,都是歪扭着的,只能看向一边,眼珠从左边转到正中央就转不过去了。手脚有僵硬,似乎无法动弹。 文二爷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把人抬回去,好生静养了。他现在是镇长,许多事要忙着呢。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偌大的文家大宅,一片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 小蝶被吓得带上文田夫回烂泥坪娘家了,杨氏只好搬到了文老爷的院子,负责照顾这个十几年来都没有宠幸过她的丈夫。 方氏则是去的老太太那里,说是担心老太太,要去陪伴。实际上是没脸面对文贤莺,在老太太那,即使是文贤莺到来,也不会和她争吵。 文贤贵想把文贤昌接来过年的,只是文贤昌有点心虚,并没有来,而是去了文二爷那过年。 石宽家也是冷冷清清,虽然文贤莺昨天晚上就和他睡到了一起,可是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他们甚至都没心情做那种事,只是相拥着,一起失眠到了天亮。 时间来到下午,家家户户都开始杀鸡斩鸭,准备做年夜饭了。文贤莺却还坐在客厅的门墩上,双目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石宽走过去了,把手搭在了那脑袋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说道: “过年了,我们杀两只鸡,把罗竖和高老师叫上,还有把慧姐接回来过年吧。” 文贤莺搂住了石宽,把脸在那肚子上蹭了蹭,并没有说话。 大山在一旁,小声的说: “家里没有鸡,今天又是大年三十,摆摊的人早就收摊了。” 之前石宽还没有回来,这个家就剩大山他们几个下人,哪里有钱买鸡储备在家里啊?甚至他们自己的伙食,都还是自己掏钱的。 石宽愣了一下,问道: “那家里现在有什么菜?” “有一个腊猪脚,是牯牛强前几天送来的,说让我们托人送到矿上,给你过年,我们没板路,没送成,就挂在家里了。其他肉没有,还有点青菜和一个雪瓜。” 大山淡淡的说着,他们几个下人都准备今天回家过年的,只是石宽突然回来了,又留了下来而已。 石宽耸了一下肩膀,这地主也要过穷年啊,他无奈的笑了: “那就把那腊猪脚和雪瓜一起炖了吧,先过年再说。” 大山正要转身去干活,文贤莺却开口了: “算了,一只猪脚吃不了几餐,不过初五还没人来摆摊呢。这个年我们就自己过,也不请罗竖和高枫了。大山你们几个也别跟着我俩在这受苦,让石宽发你们点钱,回去好好过个年,等过了初五再来吧。” 大山还真想回家过年,也就应了一声: “哦,那你俩炖这个猪脚先过年,过了初一我给你们抓两只鸡送来。” 也只有这样了,石宽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也没带钱,就取出了唐森给的那一包钱,取出了一些分给了大山,又把土妹和桂花叫出来,各自分钱。 分到了小芹,小芹却把手缩回去,说道: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伺候小姐。” “那你就留下来吧,米筐呢,这两天怎么不见他人影?” 想着小芹在县城里受了那么多的罪,文贤莺也不忍心把她赶回去,既然愿意留下,那就留下吧。 “他啊,从来到龙湾镇,就一直跟着二少爷,现在估计还在文二爷那呢。” 米筐倒不是一直跟着文贤昌,只是一有机会就往那里靠,这让小芹有些不满,把那嘴巴嘟得老长。 文贤莺嫣然一笑,说道: “那你去把他找回来,大过年的,怎么能去别人家过年。” “好,我这就去。” 小芹应了一声,甩着手臂走了。 文贤莺又把石宽抱住,继续在那肚子上蹭。趁着自己心爱的人,年过得丰不丰富?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第798章 旧夫妻 第798章 旧夫妻 大山和土妹他们收拾了一下,就赶紧回家过年去了。一年到头大部分的时间了都待在这里,能回家过年,他们也是很兴奋的。特别是桂花,家里还有丈夫和小孩,那就更加想了。 大山他们走后,石宽就抱住文贤莺,含情默默的盯着。 文贤莺看着石宽的喉结滚动,就主动的把双唇送了上去。 两人忘情的吻了起来,一对有情人,从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了,这才有机会宣泄心里的爱慕之情。 两人都是干柴,一丁点的火星也能熊熊燃烧。昨晚没有像现在这样子,那是因为火星没有蹦对地方。 只是两人才吻了一会,手都没有伸进对方的衣服里,小芹就带着米筐回来了。 小芹和米筐都是快速的跑着的,突然见此情景,急忙刹住了脚步。小芹还回过头来,抬手捂住米筐的眼睛,慌乱的说: “闭上眼睛别看!” 石宽和文贤莺尴尬啊,什么时候不吻,偏偏这个时候吻,而且还是在客厅里,连忙互相推开了对方。 文贤莺脸红红的,把头扭过一边去。石宽则是支支吾吾,不好意思的问: “这位……这位就是米……米桶吧。” 米筐不敢把小芹的手拿开,自己也紧闭着眼睛回答: “我叫米筐,不叫米筒。” 幸亏只是和文贤莺一起拥吻,要是“连”在一起的话,被这样子惊吓,那不得软了啊。石宽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没话找话,掩饰尴尬: “哦,米筐,你……你刚才去哪玩啊?” 俩人都已经分开了,小芹也就把手放开,代替米筐回答了: “还不是文二爷那,二少爷都不理他,他整天黏着人家屁股后边,真把自己当人家的警卫了。” “谁说不理了,营长说了,过了年后就带我出去,让我当兵,让我现在跟龙堆好好学呢。” 米筐很是不服气,说话时还有点带翻白眼的样子。 石宽才不管什么当兵不当兵,他也还没见过文贤昌,突然就想起了唐森交代的事,便说道: “贤昌他不来过年啊,但是还得再帮我跑去二爷那一趟,告诉你们营长,说让他把个人放了,那人叫做阿香,被关在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里,让他把人放出来过年。你就说是我求他放的,他以前说过请我吃香喝辣,现在我不要他请,就让他把人放了就行。” 文贤莺也是现在才知道阿香被关了,就转过身来,比较急的说: “他不回来过年就不逼他了,你说阿香是我的朋友,要他一定给三妹这个面子。” “是!” 米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兵了,学着龙堆的样子,双腿并拢,两手拍打着大腿。有模有样的回答了一声,就旋转过身体,跑了出去。 既然是穷年,那就不请罗竖和高枫来了。石宽让小芹帮忙做年夜饭,自己走去了老太太家。 不请罗竖和高枫来,那慧姐还是要叫回来的。这个家其实是慧姐的,他只不过是沾了慧姐的光,占了一席之地而已。 到了老太太家,看到慧姐正骑着那个木头车,而已经会走路的文心见撑在木头车后面,使劲的往前推。慧姐开心的叫着: “心心用力推,再使点劲就能把娘推动了。” 石宽上去就是对着慧姐肥肥的屁股扇了一巴掌,骂道: “有你这样当娘的吗,心心才多大,你就让她推你。” 这一巴掌并没有太大力,慧姐只是身体向前倾了一下,还是舍不得下车,狡辩道: “是她非要推我的,我不让她推她还哭呢。” 石宽双手穿过文心见的腋下,就把人给抱了起来。昨天回来,又遇到了文老爷中风的事,他都还没有时间来看一眼文心见。这会他在文心见左右脸各亲了一下,开心的说: “心心,还认识爹爹吗?” 文心见还真的想推那木头车,她把脑袋扭来扭去,没有理会石宽,而是指着那木头车说: “车车,推车车,要推车车。” “是吧,我说是她要推的,没有骗你吧,哼!你还打我了。” 慧姐从木头车上下来,撅着嘴巴,有点不高兴。 “你娘坏蛋,这么小就让你去推她,我们打她好不好?” 石宽抓住文心见的一只手,去打慧姐的脸。 “我们打他,他这么久才回来看你,他是骗子。” 慧姐也把文心见的手弯回来,拍打着石宽。她都不知道挖矿是干什么,当时送石宽,还以为去几天就回来了。哪里知道一天又一天,一日又一日,仍然没见回来。最开始时她还会问问老太太,问问文贤莺,只是问来问去,也问不到人回来,渐渐的也就忘了。现在看到石宽出现,她心里也是蛮高兴的。文心见看着有点陌生的石宽不敢打,她就帮打过去,而且还打得蛮用力的。 正是因为用力,石宽知道慧姐也是想他的,就有点心疼的说: “我回来了,回来接你回家过年。” “不接奶奶去吗?” 这段日子一直是跟着老太太,慧姐对老太太的依恋又增加了不少。 “接啊,怎么能不接她呢,走,我们叫她去。” 不知为什么,石宽突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眼泪想要流出来。他知道老太太作为文家的长辈,是不会去任何一家过年的,要团聚,也是晚辈去到她那里团聚。只是文家现在变成这个样,还说什么团聚,人多了反而会更加伤心。 慧姐先跑,进了客厅,俯在老太太的膝盖前摇晃: “奶奶,石宽回来了,接我们回去过年,不接三娘去,哼。” 虽然是一个傻子说出的话,但是方氏听着还是挺不是滋味的。她看着抱文心见进来的石宽,更加的尴尬,把头低了下来,一言不发。 老太太是第一次见到石宽,把那布满皱纹的手伸了出来,颤抖着说: “石宽,你回来了。” 石宽把文心见放下,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说道: “奶奶,我回来了。接慧姐回去过年,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第799章 好人坏人 第799章 好人坏人 老太太并没有说过年的事,只是招了招手,让石宽走过来: “过来,让我看看你。” 石宽老老实实的走过去,蹲在了老太太的另一边。 老太太抚摸着石宽的脑袋,两眼闪着泪花,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文心见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有点熟悉,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当初文老爷把文贤莺骗进城,方氏也是帮忙说了不少话的,她怕石宽一会会问她,就起身抱起了文心见,哄道: “心心,你的车车呢?三奶奶带你去坐车车好不好?” 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了,老太太摸着石宽那都起裂纹的脸,叹了口气,说道: “石宽啊,我开始也是不想让贤莺嫁给你的,所以你不要怪你爹,也不要怪任何人。你和贤莺是前世情缘未断,现在没人拦着你们了,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好吗?” “好,我不怪任何人,这是我和贤莺该有的劫难,过了就好了。” 石宽把老太太的手拿下来,合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傻里傻气的慧姐,哪里知道这些话的意思,她抬起了脑袋,有点不高兴的说: “哦,原来奶奶你也是坏人,你就没想过让三妹给石宽连。” 老太太把另一只手搭在了慧姐的脑袋上,轻抚那发丝,若有所思的说: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好人只不过做了一点让别人喜欢的事罢了,坏人呢,坏人也只是为自己想得多一点而已。谁人又不为自己着想?所以坏人也不是坏人。” 石宽和老太太又聊了蛮久,这才带着慧姐和文心见回家。 米筐已经回来,正帮忙动手准备年夜饭呢,见到了石宽回来,就激动的说道: “石队长,你要当官了。” 石宽还有些疑惑,问道: “当什么官啊?” “营长说了,让你以后跟他吃香的,喝辣的。他说等他去县城,就跟丁旅长给你讨要官职,说是什么管理衣服和柴米油盐的,叫什么勤快长。” 米筐兴奋的描述着,感觉这个官是自己当上了似的。 慧姐一下子就跳了上来,揪住了米筐的耳朵使劲拧,骂道: “你是坏人,不许来我家,快滚。” 米筐还是第一次见慧姐,并不知道慧姐是什么样的人,但看这穿着打扮,绝对是个主子。他十分惊讶,不敢反抗,也不敢回嘴。 文贤莺在一旁急忙过来掰开慧姐的手,说道: “你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啊,我看你才变成坏蛋了,你说,米筐怎么就是坏人了?” 慧姐双手反撑着腰,很是不服气。 “宽姐才刚回来,他又要把人带走,当什么狗官,不是坏人是什么?” 文贤莺难得的扑哧一笑,在慧姐的手臂上捏了一下,笑道: “原来你担心你宽姐跑了啊,别担心,他哪里也去不了,就在这个家里,去了外面,他连个屁都不是。” 慧姐还有些不信,扭头回来问石宽: “是不是真的?” 石宽也捏了一下慧姐那肥嘟嘟的脸,笑道: “我不想当屁,当然是真的啊。” 慧姐这才相信,又转向了米筐,翻了个白眼,挑衅道: “听到没有,他不想当屁,不会去的。” 这话把众人都惹笑了起来。 从慧姐的举动中,米筐也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样的人,并没计较。 慧姐看到了那简简单单的菜,又嘟起了嘴,不高兴的说: “不是过年吗?怎么没有杀鸡,没有棒腿又骗我回来,我不吃了,我回奶奶那去。” 石宽把人拦住了,说道: “谁说没有棒腿的,我们今晚吃猪棒腿,够大了吧,都吃不完,必须把你叫回来吃才吃得完。” “猪棒腿?我要吃猪棒腿。” 慧姐高兴得又去掀锅查看了,她就是这么一个容易发脾气,又容易满足的人。 文贤莺从秀英怀里接过了文心见,在那里逗着。石宽则是在米筐身边,问一些文贤昌和阿香的事。院子里时不时的响起慧姐一惊一乍的叫声,倒也蛮热闹的,有了些年味。 今天是过年,也就不分什么主仆了,饭菜做好后,全部围在了一起,高高兴兴的吃着。 慧姐还在寻找着棒腿,不过在石宽的花言巧语中,那雪瓜团都成了棒腿,吃得是津津有味。 吃过了年夜饭,又玩了一两个时辰,所有人都累了,便各自休息去。 文贤莺嘛,自然是住到了石宽的西屋。昨晚没有心情和石宽连,今天有慧姐和文心见的欢声笑语,心情就好了许多。她早把外衣脱去,等待石宽钻进来。 以前和石宽一起,都是石宽主动,很明显的感觉到石宽要比她想得多。现在不同了,分别了几个月后,变成她特别想了。如果石宽迟一点不上床,她肯定会委婉的让石宽来连她。 石宽一上床,她就张开双臂把人抱住,既含蓄又挑逗的问: “在矿上这么久,你都是怎么度过的?” 石宽在文贤莺脸上亲了一口,就伸手到旁边衣服里摸出了几张纸,选了一张摆在文贤莺的眼前,问道: “你这给我画的是什么?我天天晚上都想,就是弄不明白什么意思。” 那几张纸正是文贤莺画给石宽的画,现在展示的是第三幅。文贤莺柔嫩的手在石宽的背后划来划去,笑道: “这幅的意思你不明白,那前面两幅你明白吗?” 石宽立刻把叠在后面的第一幅画摆到前面,认真的指着说: “这只黄莺鸟是你,肚子大了,是说已经怀有孩子了,是吗?” 文贤莺的脸在小油灯下微微泛红,有些羞涩,但又很幸福。她点了点头,轻声的问: “你想我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一个男娃一个女娃,儿女双全,你不是画了两个蛋壳吗,肯定是生一对的。” 说话时,石宽低头又亲了一口。一个男人,最成功的不是赚了多少钱,不是当多大的官,而是可以当父亲了。当了父亲的男人,这一生才完美。 第800章 男左女右 第800章 男左女右 文贤莺能感受到石宽的喜悦,她也开心地回吻了一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又看不见,谁晓得会生几个哟。” “我摸摸不就晓得咯。” 石宽说着,手就顺势滑了下来,伸进了文贤莺的单衣里,轻轻地抚摸着那还平坦的小肚子。 “哎呀,你刮到我咯。” 文贤莺娇嗔一声,石宽的手实在是太粗糙了,那裂纹蹭着皮肤,让人觉得有点刺痛。 石宽也察觉到了,赶紧把手抽出来,同时人也下来了,侧躺在一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的手太糙了,我刚才摸了一下,肯定是两个,男左女右,左边是男孩,右边是女孩。都是我的小宝贝,可不能把他们压坏咯。” 石宽一下来,文贤莺就立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侧身过来。把石宽的手拉到自己背后,笑着说: “糙点好啊,正好我背后有点痒痒,帮我挠挠呗。” “好啊,那我挠咯。” 石宽知道文贤莺是怕他尴尬,才让他挠痒痒的,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挠啊,快点,别太用力了。” “是这里吗?” “左边一点。” “这里呀。” “再下来一点。” “……” 这动来动去的,自然就水到渠成。还有两幅画没来得及探讨,两人就连到一起了。 也只有在暴风雨过后,才可以静下心来。满足过后,文贤莺依旧搂着石宽的脖子不放,喃喃地说: “现在我俩结婚,不需要爹同意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我明天就去找李一眼看日子,让他选一个最近的日子,我等不及了。” 确实是等不及了,虽说现在和文贤莺睡已经不需要顾及别人的眼光,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到一起了。可只有结了婚,拜了天地,那才算是他真正的妻子。他需要文贤莺当妻子,而不是一个只供他睡的女人。 “贤贵三月十六结婚,三月十六是个好日子,不如我们也同一天吧,就不要看什么日子了。” 其实文贤莺想更早一点,因为到了三月十六,肚子都已经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平的了。 只要是能结婚就行,石宽才不计较那么多,吻了一口过去,说道: “那就三月十六,双喜临门,哎!你第二幅画是不是说要去买嫁妆?” “你也不傻嘛,嫁妆已经买回来了,多亏了二哥,要不然我可能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石宽的嘴唇就在眼前,文贤莺脖子一动,又吻了过去。两个热恋中的男女,只要是互相拥抱在一起,那最累的绝对会是嘴巴。不是长吻,就是这种蜻蜓点水般的吻,反正不会闲下来。 说到了画,石宽又疑惑了起来,拿起了那第三幅画,摆在文贤莺的脑后,问道: “那最后一副,又是绳子又是嘴巴,像是人家搞杂耍一样,是什么意思啊?” 文贤莺自己画的画,就不用回头看,她笑道: “一根绳子把两根棍子牵在一起,是什么啊?” “不懂,懂就不要问你了。” 已经猜了这么久,现在画画的人就在眼前,石宽实在不愿意再猜下去。 文贤莺的脸又有些红了起来,挺了一下过去,娇羞的骂道: “就知道连,不知道想。” 石宽也不是愚蠢之人,经文贤莺这么点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只是还有些怀疑,文学莺会这么粗鲁的表达吗?他再次疑惑的问: “连?一根绳子把两根木头连起来,你是说我们……” 文贤莺更加羞了,把头埋进了石宽的肩膀,索性把全部意思都说出来: “就是啊,你看你写的那些信,说的什么话,污言秽语,就知道连连连。我是告诉你,要做个斯文人,不能整天说这种话,整天说这种话,我就要打你嘴巴了。” 石宽笑了,像个小孩一样笑了。原来绳子就是代表“连”,嘴巴里吐出很多绳子,就是整天说“连”事,文贤莺不高兴了,要打他嘴巴。他把那张纸放下,双手捧起文贤莺的脸。坏坏的说: “我现在又想连了,可不可以?” 文贤莺耸了一下肩膀,深呼出一口气,小声的说: “你是不是想把这两个月没有连的通通补回来?” “你太聪明了,知我者文校长也。” 说话时,石宽的手也跟着动了起来。 文贤莺假装要逃跑,低声喊道: “救命啊,慧哥救命啊,你宽姐要连我了。” “你叫她,她恨不得我一天连你一百遍。” “坏蛋,你们两个都是坏蛋。” “坏蛋来咯!” “……” 刚才还比较明亮的小油灯,此时也像那床幔一样,摇摇曳曳,忽明忽暗,像是在助兴,又像是一个沉默的裁判,看谁胜谁负。 龙湾镇据说以前住着一条龙,所以才叫龙湾镇的。有龙的地方绝对不会太平静,年初二这一天,镇上就唢呐悲鸣,锣鼓镲声响起。 那不是舞龙舞狮,而是牛公子请道士来,给他爹牛保林作法。 在爆炸的第二天,牛公子就请人在废墟中扒出了他爹和几个下人。因为大年三十,没有街坊邻居愿意帮抬棺埋人,所以就停棺到初二才抬上山埋掉。 牛公子对他爹可没什么感情,死了流下几滴眼泪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年三十年初一的,大家又不怎么愿意来喝这种豆腐酒,他索性也没请。 毕竟这种不是好死,而且他也没那么多闲钱,所以就请了几个至亲的来围了几桌,就打算把人抬去埋了。 包圆圆说是他们家有脏事,让请几个道士来,好好的跳上一跳,祈求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便有了大年初二,不舞狮不跳龙,而是几个道士吹吹打打,把牛宝林送上了山。 牛宝林也是,生前风风光光的,呼风唤雨。死后冷冷清清,他之前的那些手下,竟然没有一个来送他一程。 毕竟现在的牛宝林,已经和镇长沾不上什么关系了,又是死去的人,谁还会来巴结啊。人情冷暖,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801章 官路 第801章 官路 这天大山早早就从家里拿了两只鸡,还有一些肉菜来,石宽他们也不用省吃俭用了。他就和米筐一起出来,想要见一见文贤昌。 虽然是过年,没什么人摆摊卖正经的东西,但卖小孩玩意,糖葫芦、风车之类的还是很多,集市上也热热闹闹。 到了集市头时,后面鞭炮声响起,石宽回头看去,见那牛家抬着棺材奔跑了过来,急忙避开到一边去。 棺材走过去了,他还站在原地发呆,想着牛宝林的一生,不禁有些嘘唏。突然,他感觉脚踝裸露处一阵冰凉,低下头去,看到一只枯瘦的手正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顺着那枯手往前看,只见李一眼靠在一个石墩旁,咧着嘴嘲他鬼魅的笑着。他真想一脚踢过去,忍不住骂起来: “李半仙啊李半仙,这新年流流,你躲在这装神弄鬼干嘛?” 李一眼灵活的从指甲里抠出点污垢,涂在了石宽的皮鞋上,耸了耸肩膀,笑道: “石队长,我不过想跟你讨根烟抽,怎么就说我装神弄鬼呢。” 石宽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把李一眼刚才涂抹在皮鞋上的污物刮走。这可是罗竖送给他的皮鞋,平时没有什么机会穿,今天过年了翻出来穿一下,就被李一眼涂抹了,他有些不高兴,骂道: “你抹的是不是鼻屎?抹鼻屎到我鞋子上,还想讨烟抽。” 既然石宽都蹲下来了,那肯定是有烟抽的,李一眼也不急,翻着他那浑浊的独眼笑道: “要不我给你算一算,你给根烟给我抽,当做算钱好不好?” 石宽想起了牛夫人死时,李一眼也是给他算过一次,说他年前必有一劫,还让他提防大人。现在想起来了,好像也都对了。他口袋里没烟,便掏出了钱,让米筐帮到隔壁假弥勒鹿那里,买了一包过来。 今天的李一眼并没有摆卦摊,穿着又脏兮兮的,十足像一个要饭的乞丐。米筐接过钱,并没有跑去买烟,而是说: “石队长,这种人神神叨叨的,不要相信他的话。” 李一眼眼珠子滚动了几下,盯着米筐,颇为严肃的说: “小哥,你眉清目秀,鼻正唇薄,将来必有作为,给我买烟来,一会我也给你算一算。” 米筐非常不屑,说道: “你见谁不说好话,不就是想骗点钱来花吗?我才不信你。” “去吧去吧,你不信我信。” 石宽推了一把米筐,把人推走了。 李一眼笑了,笑得露出满口的黄牙。 “石队长,既然你信,那一会再多赏点钱花花呗。” “你先算,算好了我再给你。” 石宽找了一块比较突出的石头,吹了吹上面的灰,坐了上去,准备要好好听李一眼吹吹牛。 李一眼不紧不慢,拇指头在各个关节上轮了一圈,便似笑非笑地说: “上一次你让我给死人算命,这回又有人死了,我就从死人这里帮你算吧。” 李一眼不说,石宽还没那么惊讶,一说脑子就迅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过他有点记不得了,便按住李一眼的手,问道: “等一等,你上次写的什么大官压小官,关死关中关,我不记得了,你再说一遍。” 李一眼邪魅的笑了,小声的从那黄牙里挤出一首打油诗: “大官压小官,长棺装方棺,棺关官中关,馆塌官关死。” 石宽也跟着复读了一遍,读到最后,感觉到毛骨悚然,这不正是牛家的写照吗?这李一眼被称之为半仙,看来还是有点斤两的。 “你刚才说从死人这里帮我算,那快点算吧。” 李一眼瞄了一下假弥勒的杂货铺,似乎在等待米筐把香烟买来,但是他却又扯过石宽的手,把他手掌摊开,嘀嘀咕咕: “男左女右,上次说了那么多关,今天还是这个关字。刚才棺材追着你跑,那是要升官发财的,可是你这官路太短,出不了龙湾镇啊。” “你是不是说我不能当官?” 和李一眼接触了那么几次,石宽已经有点懂得这个套路了,李一眼说话永远只说一半,剩下的就要自己揣摩。 李一眼另一手在石宽的掌纹上又指了指,继续说道: “你现在就是官,能不能当你都已经当了,不过还好,大劫已过,三年内无大难。你也是个聪明人,棺材追着你跑,你却不追着棺材跑。” 这时候,米筐买了香烟过来,并没有扔给李一眼,而是递给了石宽,帮忙答道: “追着棺材跑又怎么了?” 李一眼的枯手迅速从石宽那里把烟夺过来,娴熟的撕开包装,咧嘴笑道: “棺材追着走,那是要当官了。追着棺材走,那是要去赶投胎。小哥,你的命也好,死人堆里走几回,九十还要抡大锤。” “胡说八道,别听他的,我们去找文营长吧。” 米筐不想听李一眼胡扯,最主要是李一眼太丑了。 李一眼挥了挥手,又把那尖尖的脑袋收回了破棉衣里,沙哑的说着: “走吧,走吧,我已经说了太多,要折寿的,就不和你们说了。” 石宽还想说上几句的,见到李一眼已经闭起眼睛,而米筐又在身旁,便不想问了。 到了文二爷家,看到文贤贵和李连长也在,正在吹牛呢。 那文贤昌说: “镇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找几个人来,打几圈牌九过日神吧?” 文贤贵也是会拍马屁的,纵使是他的二哥,那也要拍一拍,他连忙附和道: “好啊好啊,姐夫来了,正好够角,那就打吧。” “我们几个打什么?你还想赢我的钱啊?” 文贤昌白了一眼文贤贵,迎向了走进门来的石宽,到了跟前,当胸就是一拳打过去,哈哈大笑: “你小子终于露头了,当初我还以为你只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的家伙,想不到现在把我三妹也混上了,有本事啊。” 这一拳还是有点痛的,石宽揉了揉胸,笑道: “我现在也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的家伙,贤莺她……她看上了我,我也看上了她,这不是我的本事,奶奶说了是缘分,缘分。” 第802章 婉言拒绝 第802章 婉言拒绝 两人见面,并没有拥抱痛哭什么的。或许是两个都是男人,并不需要这些。文贤昌勾着石宽的脖子,说道: “奶奶好点了吗?” “好点了,你要是去看她了,那会更加的好。” 大年三十那天和老太太谈过之后,石宽就知道,老太太是个非常孤独又害怕孤独的人,文贤昌回来这么久了,没有正式去看过老太太,会让老太太更加的孤独。 文贤昌又在石宽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叹了口气说: “看,初五就去奶奶家吃饭,你帮把其他人都一起叫上,我要分家。” 石宽一惊,人都有点傻了,问道: “分家,怎么分啊?” “把我该得的要回来。” 文贤昌这回没有骂“他奶奶的”,但目光里却闪烁着凶狠,他要得到的,不会因为老太太被气晕就停止。 看来文家又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石宽本来还有一些话要和文贤昌说的,此刻也不想说出来了。 文贤贵还想着打牌九,文贤昌不想和他们打,那在龙湾镇还真找不出什么人来打了。文贤昌这马屁,他想拍那也拍不到啊。 文贤昌好像看出了文贤贵的心思,就问道: “老丁还活着吗,活着让他来这里打牌,李连长在这,再找一个人就够角了。” “哈哈哈,老丁啊,你让他活,他敢不活吗,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文贤贵说着,拍了一下连三平的肩膀,俩人走了。 文贤贵走后,文贤昌就把石宽带到客厅,喝起茶来,他抖了抖身上的军装,炫耀的说: “兄弟,你看我这身皮子漂不漂亮?” “漂亮,漂亮,挺威武的。” 石宽机械的回答着,以前和文贤昌的关系还蛮好的,这次文贤昌回来,他感觉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一样。可能是文贤昌变了,又可能是他变了。 文贤昌倒没觉得石宽有什么太大不同,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谨慎。他得意的说: “威武就对了,等回部队时,你就跟着我走,我们兄弟俩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石宽并没有显现出多高兴的样子,反而想起了李一眼刚才说的话,李一眼说他官路太短,出不了龙湾镇,他相信了,于是就说: “我这人粗俗,天气一热还想光着膀子,这军装料子太好了,我配不上。再说了,我和贤莺就要结婚,结婚了自然是待在龙湾镇,所以我还是不跟你出去了。这里是你的家,你不是还要回来吗?回来我再跟你吃香喝辣的。” 文贤昌眉头一抬,十分的纳闷。文贤贵和文贤瑞,甚至是李连长,都在拍他马屁,明里暗里的和他讨要一官半职。这个石宽却如此反应,委婉的拒绝了。他扯起嘴,从牙缝里吸入一口凉气,问道: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难道你真想呆在这三尺贫地里?” “我这和贤莺都还没结婚呢,就想着要出去,那太不好了,我还是留在这里多陪陪她。” 石宽再次的拒绝了,其实这也是他的心里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才能和文贤莺在一起,屁都还没臭过又要离开,那之前苦苦追寻的,又算什么? 文贤昌懂了,石宽只不过是个跳上鸡笼顶的鸡,再怎么也变不了凤凰。他晃着茶杯,笑了: “好吧,你要待在龙湾镇,那就待吧,就想搂着女人睡觉,真没出息。” 一直在旁边作陪的文贤瑞,适时地插上一句话: “昌哥,石宽没念过多少书,外面的世界太大了,他估计也有点怕,你就不要为难他了。我们龙湾镇,除了镇长,好像就没有其他别的职务,是不是有点……有点……” 文贤瑞这么一说,文贤昌还真觉得是,一拍大腿,说道: “对,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啊,龙湾镇连个麻雀都不如。等我去县城了,就和那刘老头好好聊聊,多搞点部门在这里。” “是的是的,那才像点样嘛。” 文贤瑞心里美滋滋的,他现在可是镇长的儿子,要是镇上再多添加职位,那不还让他先挑选吗? 文二爷当上了镇长,就不再给人开方。三草堂也交给了伙计打理,有人拿单子来抓药,伙计照单抓就行。 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走到了牛宝林家的废墟前,驻足观看。因为儿子准儿媳掌管着货币改革委员会的缘故,他和牛宝林的关系也还算好。如今牛宝林住到红枫岭上了,留下这一堆废墟。 他倒不是因为牛宝林的死感到有什么伤心,当郎中的,早已经看淡了生死。他只是感叹。牛宝林当镇长时,可以把自己的家当做镇公所。而他当上了镇长,难道也要把自己的家变成镇公所吗? 家是家,镇公所是镇公所,他可不想混为一体。 文贤昌好赌,却又不想跟石宽或者文贤贵赌,等老丁来到了,就又派人去把魏王老板找来,四个人就开桌,噼里啪啦的搅动骨牌了。 看了一会,没什么兴趣,石宽便留下米筐,独自回家去。 才走进院门,就听到文贤莺兴奋的在喊: “小贤莺,快来,我以为你被老鹰给叼走了,还认得回家的路啊,快来快来。” 循声望去,只见文贤莺站在那棵杨梅树上,不断的向上面招手。 石宽也高兴啊,他都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到那只黄莺鸟了,急忙跑过去,也往那树上看。 “贤莺呢,贤莺在哪啊?” 小芹站在客厅门前,看到两人这个样子,笑脸如花: “稀奇稀奇真稀奇,古有背娃找娃,今有拉着贤莺的手找贤莺。” 说话间,那只黄莺鸟就从树上飞下来,落到了文贤莺的手上。 小芹也是已经知道他们把这只黄莺鸟取名贤莺的,所以文贤莺知道小芹是在有意取笑他们,就转过了身来,说道: “唉!古代有个丫头,先是侍奉大小姐,大小姐嫁人了,她就又侍奉二小姐,后来二小姐也嫁人了,她想,主家没有三小姐,这回总该轮到她了吧?石宽,我看小芹是想嫁人了,你留意一下,看有哪个好一点的人家,把她嫁出去算了,省得她在这酸言酸语。” 第803章 油坊来客 第803章 油坊来客 石宽心神领会,马上就说道: “还真的有一个,长得嘛一表人才,为人忠厚老实,安分可靠,过段时间我们去小芹家,和她爹娘说一说,把她给嫁了吧。” 小芹羞得满脸通红,她本想调侃一下小姐和石宽的,哪知道反被调侃了。她一转身走进屋子里去,留下一句: “不理你们了,我洗衣服去。” 石宽和文贤莺对视了一下,笑了。石宽伸手到文贤莺掌上,逗了逗那只黄莺鸟,说道: “小芹年纪也真不小了,有好人家还真可以给她说一说。” 黄莺鸟在文贤莺手掌里,只是停留了一会儿,就又飞走了。文贤莺随口就问: “你该不会又是有什么好哥们没讨到婆娘的吧?” 现在家里就他们三人,所以不要太避讳什么,石宽把文贤莺抱进怀里,说道: “小芹和你这么亲,你嫁人了,也要考虑考虑她啊。” “你自己有哥们没讨到婆娘,打小芹的主意,就打小芹的主意,别拿我来说事。” 文贤莺轻轻的抚摸着石宽的脸,这几天她最爱摸这粗糙的脸和手,她感觉石宽的脸和手一样,已经有所改变,变得更男人了。 心思被看穿的,石宽也不狡辩,也不再继续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而是说: “贤昌要分家,到时不知奶奶会不会受得了。” 文贤莺和石宽刚才的表情一样,愣了好一会,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把脑袋枕在石宽的肩膀上,轻声的说: “分就分吧,阻止不了的,没必要去阻止,分家也不一定是坏事。 石宽不再说话,用脸磨蹭着文贤莺的头发,这次分别过后,他感觉文贤莺也有些变化,变得比以前坚强了。 梁美娇熟悉的捏着手里的鸦片,揉成了一个小团,塞进了烟斗里,然后用烟签在那小团鸦片上戳了个洞,就递给了蜷缩着侧躺在床上的文贤安。 文贤安接过了烟枪,上半身挪了挪,更靠近了一些那烟灯,把烟斗凑近了烟灯的火苗,用力一吸,两个腮帮窝深深的陷了进去。片刻之后再缓缓喷出一口烟雾。此刻他的眼神迷离,迅速进入到了飘飘欲仙的境界。 这时外面传来了拍门声,紧接着是石宽的声音响起: “大哥,你在里面吗?我有点事找你。” 梁美娇听到了叫声,有些许的慌张,急忙推了一下文贤安,小声的问: “石宽来了,怎么办?” 文贤安都不理会梁美娇,又继续抽了一口,这才有点不爽的说: “别扯我,你太重了,带不了你飞,再扯我就掉下来了。” 梁美娇知道文贤安现在又白日做梦了,抓住那手背拧了一下,不满的说: “飞飞飞,天天都说飞,又不见飞出床架顶。” 文贤安吸食鸦片期间,那是很难把人给唤醒的。梁美娇只好走到门口,隔着门问: “石宽啊,有什么事啊?” “哦,大嫂你也在这啊,贤昌让我传个话,大哥在里面吗?” 石宽是知道梁美娇来这里来陪伴文贤安的,他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贤昌?哦,你们到隔壁茶房等一下,我就叫他起床过去。” 一听说是文贤昌要传话,梁美娇就有些吃惊,不敢怠慢。 “不急,我去茶房等着。” 石宽有些纳闷,都这个时候了还没起床,似乎不太可能。听梁美娇的声音有点喘,难不成俩人正在屋里做那事?这完全有可能,要是真在里面做那事,那自己来打扰,确实不太应该,还是等他们做完事吧。 把石宽打发了,梁美娇又赶紧转回里房去,再次拿起烟签,帮把烟斗边缘还没完全烧到的鸦片挑到中间,让文贤安尽快的吸完。 “我的大仙哦,你快点,贤昌来找你,我看准没好事。” 不知道文贤安是听清楚了梁美娇的话,还是继续在自己的梦境里漫游,他半眯着眼睛说道: “贤昌算什么东西,惹恼我了,我派十万天兵天将把他抓住,撕成肉沫,让他再也跳不成。” “还十万天兵,你看你现在一天比一天瘦,过阵子起风了都能把你刮到南天门,还在这里吹牛。” 文贤安吸食鸦片,梁美娇是有所满意也有所不满意,满意的是吸食了鸦片之后,就一直黏在她这里,不怎么去赵丽美那了。不满意的是,这鸦片除了吸食后的个把时辰,能让文贤安精神抖擞,其余时间都是哈欠连天,无精打采。人也好像比没有吸食鸦片之前,瘦了许多许多。 文贤安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把烟枪里最后一口鸦片吸食完,就把那烟枪一放,仰躺在了床上,既兴奋又慵懒的说: “到了南天门了啊,南天门好啊,南天门守门的将军有个漂亮的女儿,让她来陪我睡。” 说着,就把梁美娇扯进了怀里。 往时文贤安吸食鸦片,梁美娇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没有赵丽美那么骚,但也很享受这种事。只是今天,她却无心享受,另一只手撑着文贤安的胸膛,着急的说: “别睡了,人家在茶房里等着呢。” “茶房里有什么好的,不如我抱你去水池吧。” “哎呀,放手,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了,你又没来月事。” “都说了贤昌在茶房等着。” 梁美娇刚才也是急,一时没听清楚石宽说的话,还以为文贤昌也来了。 文贤安刚吸食完鸦片,正处于亢奋的状态,又怎么能让梁美娇离开。 拉拉扯扯,推推抱抱。梁美娇最终也没能抵挡住,还是被文贤安按到了床上。 事已至此,她也无法了,只得使出浑身解数,让文贤安快点,尽早的结束。 只是事与愿违,快倒是快了,却并不温和,房间里不时发出了“嘭嘭”的响声。 这也难怪呀,平时梁美娇都是比较含蓄的,这次搞得快像赵丽美一样。文贤安能不大受刺激吗?所以床上的枕头被子,床前的椅子和春凳,自然而然的就被挤下,被踢翻,发出或轻或重的声音。 第804章 自讨没趣 第804章 自讨没趣 石宽在茶房里都已经喝完了一杯茶,正要倒点水进来续时,文贤安和梁美娇两人才一脸潮红的走进来。 他不怎么喜欢文贤安夫妻,但毕竟还是大哥大嫂,只得起身迎上前两步,招呼道: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 “让你久等了,贤昌呢?不是说他也来了吗?” 文贤安还处在兴奋的余温中,两只眼珠异常灵敏,说话间已经转了好几转,把整个茶房搜索了一遍,寻找文贤昌的影子。 “他没来,他只是让我帮传话。” 石宽翻过扣在茶盘里的茶杯,帮文贤安和梁美娇各倒了一杯茶。 刚做完激烈的事,文贤安也确实有点渴,一点都不客气,端起来就大喝一口,问道: “传什么事情啊?” 石宽不想啰嗦,径直就说: “贤昌前天说要分家,让我帮通知你们初五那天晚上到奶奶家吃饭,一起商量。我怕奶奶受不了,今天才来说,先来问问你,看要怎么办?” 文贤安把茶杯放了下来,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整个家就数他最大,他说要分,那就分呗,不分的话指不定要闹出更大的事来。奶奶那,还烦请你和贤莺去多开导开导,让她有所准备,免得到时受不了。” “我和贤莺就是担心奶奶呀。” 石宽的脸露出了些许的愁容,也跟着唉声叹气。 文贤安又想了一会,说道: “其他人一会我去通知,你就和贤莺一起把奶奶照顾好吧。” “那好,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石宽起身离开,这个地方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并不想多待。 因为俩人在房间里做那种事,而让客人独自在茶房里等待。梁美娇感觉有些难为情,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也没说过话。这会人走了,她终于抬起了头,有些不理解的问: “分家就分家呗,石宽一个姑爷又没份,他这么着急干嘛?” 文贤安敲了敲桌子,阴冷的说: “他和贤昌关系那么好,你知道有没有份啊?” 梁美娇听了,脸色为之一变,有些慌乱: “那怎么办?他要是有份,那得分多少出去啊?” “放心,他分不了,他现在有了一百亩良田,还有一间院子,这已经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了。他又不姓文,还想分我们文家的财产,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其实文贤安也早就想分家了,这个家始终是要分的,文贤贵不久后也要结婚,把他们分出去,各过各的,不需要养那么多闲人。 虽然文贤安这么说了,但是梁美娇还是有些担心,她说道: “爹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帮不了你说话,你一个人能不能对付贤昌那混蛋啊?” 文贤安站了起来,阴冷的说: “贤昌除了有两把枪,还有什么?你都说他是个蛋了,那他只有滚远一点。我去爹那一趟,你去告诉娘。” “哦!” 梁美娇木纳的回答着,看着文贤安走出了茶房,又看向了那天空,阴沉沉的,笼罩着整个文家大宅。 文贤安走后,梁美娇也赶紧把自己拾掇一番,走回文家大宅。她没有先去方氏那,而是回了家。 不过回到家也没往东屋去看一眼儿子文崇浩,而是匆匆的来到了西屋,才进门就喊起: “妹子,丽美妹子,你在家不?” 赵丽美在家,却是躺在房间里和小儿文崇章午睡,听到了梁美娇的声音,好生奇怪。这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死对头梁美娇,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奶娘秀妈正在客厅里叠文崇章的小衣服,她也觉得奇怪极了。自从来到了这里当奶娘,大少奶奶还没有踏步过这里,今天不仅来了,话语还如此的乖巧,这有点不寻常啊。 “大少奶奶,您来了啊,快请坐,二少奶奶刚刚哄小少爷睡,这会估计还没睡熟呢。你找她有事吗?我帮叫她起来。” “有事,有重要的事,你快把她叫起来,我要和她一起商讨商讨。” 梁美娇和赵丽美,平时真是水火不容,现在为了利益,能放下成见,也实属难得。 “那我就……那我就去叫她起床。” 秀妈说话的声音比较大,其实是故意说给里面的赵丽美听的,好让她有所准备。 进了赵丽美的睡房,刚转过屏风,就看到了赵丽美站在那屏风后,一把抓住了她,压低声音问: “那贱人来干嘛?” 秀妈往外面看了一眼,虽然已经看不到梁美娇了,但脸上还是和赵丽美一样,布满了怒色。她也小声的说: “笑里藏刀,她来了准没有好事,你要不要会会她,不会的话我出去给你挡住。” 赵丽美想了一下,胸脯往前一挺,傲气的说: “管她藏刀藏剑,我还怕她不成,你在这看着章儿,我去会会她。” “好!” 秀妈应了一声。 赵丽美用手理了理头发,就走出去了。走到门口,阴冷的脸马上挤满了笑容,说道: “哎哟!今天天气阴阴沉沉,姐姐一到,马上就洒出了点阳光,好兆头啊。” 还真的是,之前阴得像三年没洗过的抹布一样的天,这会儿却有点放亮了。好不好兆头不说,单说赵丽美的话,那就不是什么好话,即使是好话,也是言不由衷的。梁美娇靠了过来,小声说: “我们家有点事,贤安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来找你商量,我们去外面说吧。” “出就出。” 赵丽美话说了一半,又咽回去了一半。和梁美娇在一起,实在装不出那种客客气气的,刚才说的那一句,就已经感觉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回答,那就露出了本性,她还想说“还怕你不成”的,又觉得没必要。 梁美娇也不计较,为了共同的目标,暂时走到一起,那是必要的。 两人出了客厅,穿过回廊,来到了前庭。现在还未入春,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前庭冷冷清清,没有任何一个下人在此逗留,正是避人耳目,商讨事情的好地方。 第805章 下跪 第805章 下跪 到了一处小亭旁,赵丽美不愿意走了,靠在亭柱上,没好气的说: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我脚痛,走不了了。” 梁美娇也正想停下来,和赵丽美谈话,不需要过多铺垫,反正没有外人听到就行,她直接开口说了: “浩儿他二叔要分家,我来告诉你一声。” “分就分呗,他是大营长,他要分,你敢不分啊。” 赵丽美很是无所谓,她心里想,分家那不是迟早的事吗?就算他儿子文崇章,那以后也要和文崇浩分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到了这里,梁美娇也不装了,抖了一下胸脯,冷冷的说: “贤昌要分家,和爹要分家,这是两码事。爹要分家,按照规矩来,我们肯定是继承文家正统的。可文贤昌要分的,那可就不同了。这个家的大半产业,肯定会落入他的手中,那样的话,你我今后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梁美娇语气说得平平淡淡,赵丽美却听得波澜起伏。这话说得句句是实情啊,她没有和这个文贤昌接触过,但嫁到了这里之后,也是听说过不少关于文贤昌的事。这个文贤昌,连老爷都相好都敢睡,那不按照家规来分财产是肯定的。她不由的说: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这不找你来商量了吗?” 梁美娇心里还充满了怨气,心想和我争男人时,你不是手段挺多的吗?怎么这回一筹莫展了呢。 这话让赵丽美听了就来气,一晃身,肩膀离开了亭柱,转身走了,留下一句: “你是正房你不想办法,找我一个偏房商量什么,分得再多,我家章儿也占不了多少。” 梁美娇气呀,牙齿咬得咯咯的响,她真后悔放下身段来找赵丽美。心里也骂着,以后他们家分家时,绝对不能给赵丽美多分一个子儿。 心里有气,梁美娇也就不回自己的东屋了,回东屋也只是看一眼儿子文崇浩。前阵子文崇浩的奶娘孙姨家里出现变故,孙姨就不来她家当奶娘了。她想着正好给文崇浩断奶,便留给了家里的下人带,自己躲到榨油坊去。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每每听到下人来禀报,说儿子在家哭得哇哇叫,就又不忍心跑回家喂一次。一次不忍心,两次又不忍心,搞得好几个月了,都没能完全断掉。 其实当娘的又有哪几个能狠得下心来的,要是真能狠心,也就不会请了奶娘,自己还隔三差五的喂了。 回到了榨油坊,梁美娇看着摆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烟具,陷入了沉思。要是文贤昌硬是凭着自己手里的枪杆子,把文家的家规改了,不让文贤安主继承,那该怎么办? 她也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并没遇过什么大事,又怎么能想得明白?越想不出办法,心就越烦。不知不觉,她拿过桌子上那一团鸦片,扣了一小团出来,娴熟的揉着,填进了烟斗里。 平时伺候文贤安,这些动作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现在她只是把那烟枪压在嘴唇上时,感到有些许的陌生,其余的都那么顺其自然。 浓浓的烟雾顶入喉咙里时,她咳嗽了几声,还短暂的眩晕。不过那眩晕晕得刚刚好,晕得气血通畅,晕得手脚发热。顶着不适感,她又吸了一大口…… 正月初五这天下午,文贤昌由文二爷带着来到了老太太家,到了老太太面前,他谨慎小心的问: “奶奶,我是昌儿,今晚……今晚在您家煮饭,请大家来吃。” 慧姐只是回家过了年,初一就又来到老太太这了,这会正在客厅里把几张椅子摆成一排,自己脱了鞋子,从这张椅子上跳到那张椅子上,看到了文贤昌进来,有些不知所措,马上跳下地来,鞋子也不穿,就过去挽着老太太的手,紧张的问: “奶奶,所有人都说贤昌是坏蛋,不能让他在这里做饭,他会拉屎进锅头的。” “去去去,你一个傻子懂什么,滚一边去。” 文贤昌很不高兴,但是有老太太和文二爷在,也不好怎么生气。 “你才是傻子,拿个粪桶盖戴到了头上,还以为自己有多威风。” 慧姐撅着嘴巴,怒瞪着文贤昌。她这话是捡来的,以前文贤贵戴这种帽子,就有人用这话背后说文贤贵,她记住了,现在拿来骂文贤昌。反正粪桶盖肯定不是好东西,文贤昌骂她是傻子,她拿这个骂回去就对了。 “呀哈,嘴巴还挺利的嘛,出去出去,别烦我说正事。” 文贤昌想叫随从把慧姐拉走,却又觉得有些过分,便猛的挥手,示意慧姐快点走的样子。 老太太知道文贤昌来所为何事,便拍了拍慧姐的后背,说道: “你先出去外面玩一会,别和他斗嘴了。” 慧姐只好走出来,捡起地上的鞋子,路过文贤昌时,猛的扇了一下就跑开。 文贤昌也没追出去,只是拍了拍屁股,回头笑道: “这傻子,还会打人,也不全傻嘛。” 老太太把靠在旁边的拐杖拿在手里,使劲的撞了一下地面,威严的喊道: “昌儿!” 文贤昌赶紧回过头,马上回答: “奶奶,我在。” 老太太盯着文贤昌,片刻后,冷冷的说: “跪下。” 文贤昌有点傻,这老太太真拿自己当太上皇,不知道他已经是g军的营长了吗?他看了一眼老太太,又看向旁边陪来的文二爷,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文二爷上前两步,到了老太太跟前,轻声的说: “娘,昌儿现在是国家的……” “跪下!” 不等文二爷说完,老太太又举起拐杖,狠狠的撞了一下地面,打断了那话语。 文贤昌想,跪就跪吧,跪自己的奶奶,又不是跪别人,跪一下也没什么。想着,也就极不情愿的跪了下去,看奶奶到底要对他怎么样? “你要分家?” 老太太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那已经开始有些耷拉的脸皮,更加的耷拉了。石宽来告诉她,说文贤昌要分家,她就知道这又将是文家的一场劫难。她要把这一场劫难,平平稳稳的度过去,文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第806章 兴风作浪 第806章 兴风作浪 文贤昌脖子动了动,不敢直接回答,拐着弯说: “贤贵要结婚了,我也被赶了出来,那不得……不得……” 老太太把那拐杖收回来,搂在了怀里,叹了一口气,说道: “树大分枝,你们都大了,分那就分吧。” 文贤昌松了一口气,单手撑地,刚要站起来,老太太又瞪了过来,把未说完的话,严厉的说了出来: “不管再怎么分,也不能坏了文家的家规,你想要怎么分。” 文贤昌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又看向了文二爷。 文二爷上去,把手放在老太太的背后,抚了几下,说道: “娘,这事本来和我无关,但是作为昌儿的二叔,以及龙湾镇的镇长,他把我请来主持,那我也只好来。昌儿已经说过,之所以要分家,那就是要保持公平,文家的每一条根须,都在给这棵大树吸收着养分,保证着这棵大树的繁荣昌盛,那要分了,每一条根须,每一条枝杈,都理应得到属于他的那一份。到底谁该得多少,由他们几兄弟自己商量,我们评判,见证。” “不管怎么分,我只有一个要求,榨油坊要交给贤安经营。” 老太太也是无奈呀,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当年分家时,她也想让丈夫分多一点给二儿子,甚至提出过让二儿子经营榨油坊。可是丈夫把她臭骂一顿,她当时很不理解,哭哭啼啼,说就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就只给二儿子一些田就分出去呢? 丈夫说出了榨油坊的秘密,也讲述了利害关系,她才明白。不过还是让丈夫多分了,祖辈都经营的药铺给二儿子。 现如今文家再一次分家,大儿子已经没有能力主持,她这当老的不能让文家繁荣的榨油坊,传到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手里,只好事先提出这个条件。 榨油坊很赚钱,但这只不过是文家诸多产业中的一部分,被指定分给文贤安,那也无所谓。文贤昌并没有从老太太的话中,听出什么不一样的,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说道: “榨油坊一直是贤安在管,来买油的客人也基本是他接待,分给他就分给他呗,不过他要了榨油坊,其他的就要少要些。” 老太太缓缓的闭上眼睛,呼了一口气,说道 “我就这一要求,其他的你们爱怎么分就怎么分吧,你们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分家是为了各自过好日子,不是打架,我希望你能懂这一点。我累了,不想和你们再多说。” 文贤昌之所以要来老太太这里分家,那就是给老太太面子,他连忙上前,把老太太搀扶住,狡猾的说: “奶奶你这话说的太对了,我们都是兄弟,打什么架啊,只要分得公平,那就没什么好打的,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老太太似乎不领文贤昌的情,把手甩开,朝门外喊道: “小玉,我困了,扶我回房休息。” 候在门外的丙妹快步走进来,搀扶起老太太,小声的说: “老太太,小玉姐已经走了很久了。” 老太太精神有些恍惚,目光定在了一处好久,这才记起小玉早已不在她的身边。她缓缓的迈开步子,自言自语道: “小玉走了,我都不记得,看来我真是老,可以死了。” “老太太你又说胡话了,你才六十多,死谁都不能死你呀。” 丙妹讨好的说着,其实她也觉得老太太这两年来,苍老的速度要比以前快许多。 老太太离开客厅后,文贤昌和文二爷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文贤昌是认为老太太会大发雷霆的,结果老太太只是让他跪下,为文贤安坐一个勾,就别无他事了,这平静得有点不自然啊 文二爷则是想起了榨油坊,榨油坊是文家最赚钱的营生,分给文贤安这个长子,那是理所当然。只是老太太刻意强调,这就有些不符合道理了,难道榨油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文贤昌带来的士兵,和老太太家的下人,一起动手做起了丰盛的晚餐。被邀请来的人,也陆陆续续赶到,文老爷是最后一个到的,到得特别别扭,特别的狼狈,或者说是特别的滑稽。 他是坐着文心见的木头车来的,这木头车是杨氏上午来借走,中午时木德和永连好一番折腾,这才把他弄上了车子,现在推着来了。 文老爷在文二爷的三草堂被抬回家之后,石宽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今天看到,恍如隔世。那文老爷头戴毡帽,耳朵后还缠着一圈白布,眼珠斜视,嘴巴歪扭合不拢,口水老往下掉。衣领处塞着一条毛巾,就是用来接口水的。右手蜷勾在胸口,无法动弹。左手应该是还有些劲,紧紧的抓住车把,但也是无法自己把控方向,由推着车的木德时不时的帮忙调整。 这个曾经勾引他娘,一起谋害了他爹,又把文贤莺推入火坑的人,现在变成了这个样。他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看了一眼身边的文贤莺。 文贤莺也是一阵唏嘘,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抓住石宽的手,紧紧的捏着。 杨氏陪在文老爷身边,到了文贤昌面前,故意说: “昌儿,今天要分家,我把你爹推来,你该不会把他赶出去吧?” 文贤昌有些不自在,倒不是因为杨氏说文敬才是他爹,他脖子动了两下,说道: “来就来呗,他这个样子,又兴不起什么大浪了,我还怕他不成。” “他是兴不起大浪了,倒是你不要兴什么大浪,让文家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度过。” 杨氏平时都是尽量不惹事,也不招事的,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却敢对文贤昌说出这样的话来。 文贤昌以前对杨氏倒也还尊敬,今天杨氏阴阳怪气的,他也就来了脾气,说道: “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好啊,人都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谈正事吧,谈了正事再吃饭,谈得好,那饭菜吃得香,谈得不好,我看大家也没心思吃饭吧。” 第807章 正式分家 第807章 正式分家 整个客厅里,大家刻意维持着的和谐,被文贤昌这几句话打破了,空气瞬间就粘稠了起来,好像只要有人划燃一根洋火,就会立刻爆炸似的。 大家都定在了那里,没人再交头接耳,也没人再有什么大的动作。 好一会了,不明白要干什么的慧姐,慢慢的挪到了石宽的身边,附到了那耳朵旁,小声的问: “大黑为什么要坐心心的车,他会还回来吗?” 石宽没有回答慧姐,而是站起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谈论事情,难免会有些分歧,分歧不是吵架,正常的,大家叫的声音大一点,把肚子叫饿了,那一会才能吃得饱,谈吧,谈吧。” 来到了老太太家,就一直没说过几句话的文贤安,这会把话接上了,他说: “分家本是我和贤昌、贤贵三兄弟的事,现在二叔和石宽也来帮忙见证了,虽然都是自己家人,没有外人在场。但是我们兄弟几个也要团结,不能吵架,免得传出去,被外人取笑了。” 梁美娇坐在客厅的最边头,听到了文贤安这一句话,立刻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这话可比文贤昌腰间里别着的手枪厉害多了,一下子就表明了分家是男丁的事,女儿只有靠边站。石宽之前是入赘,占了半个儿的名分,后面为了娶文贤莺,放话说和慧姐没有夫妻之实,不是夫妻了。现在正好,连半个儿的名分都没有。 在座的人,似乎也都愣住了,齐刷刷的看向了石宽。 石宽自己也有一种被蛇咬的感觉,极为的不舒服。他倒不想分什么财产,而且都已经被分出来了。只因为是家庭成员,被邀请来了,不得不来。他尴尬的坐了下来,也在慧姐耳朵旁耳语: “大黑以后再也不敢瞪你了,那车车他想坐就给他坐一两天吧。” 有了石宽的解释,慧姐依然不怎么放心。她不搭话了,但是老盯着文老爷。她还不知道她曾经谈之色变的大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更可怕了。 文贤昌拍了拍手,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正式分家,分家就要公平,这个大家没有意见吧?” “我没有意见。” 文贤贵声音洪亮,首先回答起来。分了家就可以自己做主,他心里期盼着呢,能有什么意见? 文贤安有意见啊,公平两个字他就有意见。公平是对其他人说的,对他来说那就是不公平,预示着把本来属于他的那一份,又要多割一点出来,这怎么能算是公平呢?只是他却不反对,跟在了文贤贵的话语后,也表态了起来: “我也没意见,所有财产,一分为三,每人一份,分完了吃散伙饭,各自安好。” 这话倒让文贤昌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文贤安会守着家规,据理力争的,现在却这么的配合,难道是真的怕他了?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时,杨氏却先开口了,杨氏脸色不好,声音却比平时大出许多,有点愤慨的说: “所有财产分为三份,那我呢,我不是文家的人,要被赶出文家的门?” “二姨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分家是贤昌提出来的,我一时还没想到周全,只是随口一说,贤昌提出来的,他自然会有更好的分法,我们听他怎么说。” 文贤安有些难为情,不过很快的就把问题转移到了文贤昌的身上。 文贤昌也感到有些棘手,这么大一个家庭,家族成员这么多,要分起来并不容易呀,他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会,说道: “二姨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说要把你赶出去了,你有份,我娘有份,三姨娘四姨娘都有份,这总行了吧。” “你说行那就行了呗。” 杨氏还想和文贤昌顶两句的,可听说胡氏和唐氏都有份,心情也就缓和了许多,不想再顶了。 坐在最边头的梁美娇,不知道是故意给文贤昌找难题,还是怎么的,这回也说了一句: “每一房都有份,那爹和奶奶呢?他们怎么办?”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有些疲惫的说: “我就不和你们分,这些年攒的钱也够了,我就住在在院子里,别赶我走就行。” “大娘死了,大娘的那份自然就是你拿,四姨娘下落不明,四姨娘的也是贤贵拿,我们家娘还在,娘自己拿,到头来,作为家里长子的,人口又最多的,就变成拿最少的,这哪是分家啊,这分明是割肉。说什么公平,哪来公平?” 这满腹牢骚的话,是坐在另一个角落的赵丽美说的。昨天和梁美娇说完了之后,回到家里,她也是仔细想过的。不管和梁美娇处得怎么样,都要先把财产抢到手,以后才有机会。所以听到文贤昌这么说,他也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之前还在家时,文贤昌就看不惯文贤安,今天的分家,也是他想要好好教训一下文贤安的,哪知文贤安像条温顺的狗,一点都不和他顶撞。现在赵丽美的话,正好给他提供了借口。他猛的一拳砸在了茶几上,大声吼道: “够了,二姨娘说话,那是因为她是二姨娘,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叽叽喳喳。” 听到了客厅里营长的怒吼,守候在外面的那些士兵,立刻涌到了门口。他们并没有把枪拿下来,但那气势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感到恐惧。特别是梁美娇和赵丽美,立刻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鸡,一下子静了下来。 文贤昌把那军帽脱下,拍到了桌子上,怒气冲冲的站起来,继续吼道: “他奶奶的,我娘的给我怎么了,你们眼红也把你娘打死,要她的份啊。四姨娘还没死,有朝一日她回来了,不得拿回属于她的那份吗?” 文贤昌说着,还怒指坐在木头车上流口水的文老爷,咬牙切齿: “这个老东西当时把我逼离龙湾镇,我不弄死他就好了,还要分给他,门都没有。今天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谁要是敢和我说半个不字,我把他拉到集市头,吊在老柳树上。” 第808章 巨额财产 第808章 巨额财产 文贤昌不发火时,大家都还敢说点话,这会发火了,所有人气都不敢呼大一点。连老太太都不例外,只不过她不像其他人那样,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敢出声: “贤昌啊,你想怎么分那就怎么分吧,只是贤贵不久就要娶妻,贤莺也要和石宽结婚,留出点钱来给他们办婚礼,这是应该的。” “留,我文贤昌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像这老畜生一样,还想把贤莺卖掉,贤贵和贤莺的婚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但都不能给他磕头。” 今天的分家,倒不如说是对文老爷的审判,文贤昌一有机会,便又转移回文老爷的身上。 老太太还想帮文田夫争取一点财产的,这会也不好说了。文贤昌既然都敢睡小蝶,自然也是对小蝶万般的恨,说了可能还会给文田夫招罪。只好摆了摆手,无奈的道: “行啦,行啦,你要分家就分家,他都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你还要把他挂到老柳树上示众啊?” 文贤昌还真有点想把文老爷挂到老柳树上,他一脚踏上了木头车的车头,用力一蹬,就把文老爷踢过一边去,骂道: “他奶奶的,你之前最看不起的就是我,现在最有出息的是我,你后悔了吧?没用,迟了,你押错了宝,还想赢钱,哪有那么好的事。” 文老爷只是被踢飞了一段距离,立刻被忠心耿耿的木德给接住,人并没有摔倒。他把脑袋艰难的转过来了一点,配合着那转动不了多大幅度的眼珠,斜看着文贤昌,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叫声。没人知道他是在求饶还是在怒骂,反正脸上表情僵硬,也看不出什么来。 老太太都劝文贤昌了,文二爷作为文家的另外一个长辈,也不好意思一直坐着看戏,就上前拉住文贤昌,说道: “昌儿,行了,欺负一个废人,那可不是什么英雄,我肚子都有点饿了,你要分家就快点分家吧。” 文贤昌晃了一下肩膀,解开了两颗扣子,还狠狠的瞪了一眼文老爷,这才郑重其事的说: “奶奶说了,榨油坊归贤安,那所有的水田旱地就不能再分给他。奶奶说不要,那不行,不要也得要,分成七份,一会由二叔做勾,谁抽中哪里是哪里。房子现在各家住在哪个院子就要哪个院子,我还是住回我原来的院子,南边还有座大院空着,就留给四姨娘。你们也别说我无情无义,老东西现在住的那个院子,我就不收回来了,继续让他住。田地和房屋分完了,就只剩下钱了,陈管家,我们文家有多少钱,快拿出来。” 瑟瑟发抖,一直都没敢说过话的陈管家,从旁边挤了出来,手里捧着十几本厚厚的账本,放到了文贤昌面前,小心翼翼的说: “二少……哦不……文营长,我执账以来,文家年年有盈利,截至上个月底,账面结余两千四百九十六万光洋,七千五百四十三万八千元兑换券,请您过目查阅。” 这么多的钱,文贤昌都不能想象出是多少了,只知道是很多很多。他兴奋的连账本都懒得核对了,声音有点颤抖的说: “不需要查阅了,你在我们家做事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信任你的,钱呢,存放在哪里,我让弟兄们帮搬出来,分了,哈哈哈……” 陈管家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把布包打开,里面露出捆得整整齐齐的几沓钱,谨慎的说: “都在这,这是三万八千元。” 文贤昌一把揪住了陈管家的衣领,把人给提了起来,眼睛怒瞪着,狠狠的说道: “你耍我是吧?三万八千元,三万八千元那也叫钱?” 陈管家以前也是押错宝,对这个文贤昌并不怎么看得上眼的,这会被揪得脚尖都差点离地,他吓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文老爷,带着哭腔说: “营长饶命啊,我只是个管家,管的是账,钱不在我这,都在老爷那呢。” 文贤昌松开了手,转身走向文老爷,手撑着他的脑门往后推,恶狠狠的说: “老东西,钱呢,交出来,不交出来今天要你的狗命。” 文老爷身子向后倾去,嘴巴自然而然的就张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想要说话,却无法说出来,看样子十分的难受。 和石宽并排坐的文贤莺,有些忍不住了,走出来把文贤昌的手拨开,说道: “行了行了,问钱就问钱,说什么狗命啊,他的是狗命,你的不也是狗命吗?” 文老爷脑袋可以放下来了,声音就可以发的出,他把抓住车把的左手艰难的缩了回来,又“叽里呱啦”叫着。 文贤昌抬起一只手,想要扇下去,骂道: “你还要骂我是不是?” 杨氏也赶紧过来,把文贤昌推退后了两步,说道: “他是说话,哪里是骂你。” “他说什么?是不是说钱藏在什么地方,你快听听。” 文贤昌现在有点后悔把文老爷弄成这个样子了,这说不出话,就不知道钱藏在哪里,这也是麻烦啊。 “咦嗷……咦嗷……” 文老爷努力的说着,手缓慢的挪到胸口。 木德似乎懂得了,说道: “老爷中午一直指着桌子上的毛笔,我就拿给他了,他拿了笔之后,把我推了出去,会不会是写下了什么?” 刚刚还很是沮丧的文贤昌,立刻兴奋了起来,又冲上前,摁住了文老爷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焦急的说: “肯定是写下藏钱的秘密了,是不是?” 文老爷僵硬的点了一下头,手还在胸口蹭着。 文贤昌马上就懂了,这似乎是他们父子俩最心有灵犀的一次。他一下子扯掉了塞在文老爷衣领前的毛巾,又解开了外面棉袄的扣子,把手伸进怀里掏了一下,掏出了一张折得皱巴巴的纸,激动的说: “是不是这个?” 文老爷又点了一下头,表情看起来有了一点点的松懈,口水再次像条线一样滴了下来。 第809章 暗室 第809章 暗室 文贤昌手都有点颤抖了,激动的展开了那段皱巴巴的纸,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扫了一遍。那不是一张藏宝图,而是一些歪歪扭扭,几乎认不出的字。他看了好几遍,也没能认出几个字来,就晃到了文老爷面前,问道: “你写的这个是什么?快说。” 文贤安和文贤贵也都凑了过来,只是纸上面的字认识他俩,他俩却确实认不出是什么字? 文贤贵看向文贤莺,试探着说: “姐,你是当老师的,可以看看这是什么鸡爪文?” 文贤莺的目光早就看到了文贤昌手上的纸张,一开始她也一头雾水,经过文贤贵的指点,似乎就有点懂了。刚入学的那些孩童,第一次握笔写出字,就有点类似这种。她爹现在右手完全蜷起来,写的字只能是左手写的,左手也比较僵硬,那写出的字自然就是鸡爪文了。 按照这样理解,那要认出这些字,应该也不难。她在文贤昌手里拿过了那张纸,蹲到文老爷身旁,指着纸张最上面的两个字,问道: “爹,这两个字是不是贤昌?” “嗯嗯……嗯嗯……” 文老爷使劲的点头,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文贤昌看过去,那笔画一大一小,一长一短,横七竖八的字,他怎么也看不出是“贤”字。“昌”字倒还勉强可以理解,两个圆圈又不像圆圈的东西垒起来,中间涂上那么一团。他有点佩服文贤莺竟然能看得懂,嘀咕道: “平时装得比陶先生还有学问,写出这种像苍蝇拉屎一样的字,装什么啊装。” 文贤莺白了一眼文贤昌,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他现在手不灵活,能写出这样的字就不错了,你还想不想听?不想听我就不认了。” “听听听,你快认吧。” 看到那些字就头晕,文贤昌索性坐回座位上去。反正有文贤莺读出来,听要比看好受得多。 文贤莺又仔细的辨认了余下的字,继续问道: “对不起,当初打你,也是恨铁不成钢。是不是这意思?” 文老爷“嗯嗯”的,又一个劲的点头。 文贤昌坐下了,但也还不舒服啊,瞪向了文老爷,小声骂道: “他奶奶的,这是恨铁不成钢吗?是想赶尽杀绝。” 刚骂完,看到文贤莺又白眼多黑眼少的看他,连忙又补了一句: “好好好,我不插话了,你继续认吧。” 好一番折腾,文贤莺终于把文老爷写的那鸡爪文给翻译了出来,全文如下: 贤昌,对不起!当初打你也是恨铁不成钢,当然错在为父。你是长房嫡子,却不能继承家业,实在委屈。而今要分家,我亦随你愿,你要怎么分就怎么分,但望顾及手足之情,勿动干戈。家中钱财,皆于书房暗室,挪开书桌,掀开地板可入。余银四百万元,券六百五十万元。 这些数目依然很多,但明显比陈管家报的少了许多许多,甚至只是个零头。文贤昌又怒了,拍案而起,上前揪住了文老爷的衣领,大声骂道: “他奶奶的,你这老奸巨猾,先向我悔过,博取同情,然后瞒报,私吞大钱,就你这点伎俩,还能骗过你二大爷,今天我要是找不到两千万个大洋,就把你沉入粪坑。” 文贤昌说完,狠狠的把人一甩,甩出了那辆木头车。然后走了出去,大手一挥,朝那些士兵喊道: “跟我走,找钱去。” 文贤贵并没有把他爹扶起来,而是急匆匆的跟在了文贤昌的身后。那么多的钱,不管是陈管家报的那些数目,还是他爹自己说的那些,都是他未曾见过的,他要跟去看一看。 木德和文贤安俩人把嗷嗷叫的文老爷扶起来,石宽实在是看不下去,也过来帮忙抬脚,重新把人装入了木头车。 老太太则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文家数百年的基业,今天就要完了,完了啊,我死了之后,如何去面对家亮,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方氏赶紧招呼梁美娇和赵丽美过来劝导老太太,整个客厅里,乱做了一锅粥。 文贤昌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文老爷的院子,到了那书房里,掀翻了书桌,又扯开铺在地上的一张毯子,果然看到了几张厚实的木板铺在那里。 “哈哈哈……把它挪开,想藏钱,藏到哪里去呀,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它找出来。” 手下把那几张木板给撬开,立刻看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有着台阶逐步向下,那洞口里还飘出阵阵的霉味。 已有人提来了灯笼,文贤昌接过,带头走了下去。 暗室不大,也就一间书房那么大小,灯笼光已能照耀全部,室壁两边堆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漆黑的木箱子。 文贤昌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银元耀眼的光芒立刻呈现了出来。不知道是天气冷的缘故,还是过于激动了。他一手抓起那些银元,声音竟然有点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钱……他奶奶的,这些都是钱,都是钱啊。” 文贤昌把灯笼递给了旁边的人,又立即去把其余的箱子打开。一箱、两箱、三箱…… 二十个箱子里面,十八箱都是亮闪闪的银元,还有一箱竟然是黄灿灿的金条。文贤昌快癫狂了,直接坐进了箱子里,张开双手喊道: “抬出去,把我连金银一起抬出去,哈哈哈……我们文家,不愧是龙湾镇第一人家,太有钱了,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这些钱都是文家的,和这些士兵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们见到了这些钱,那就等于平民老百姓见到了皇上,皇上见到了真龙,也跟着高兴啊。他们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一个个两眼放光,精神抖擞,把十八箱银元,一箱金条,一箱兑换券,连同文贤昌一起,如数的抬出了密室,摆在了文老爷家的院子里。 此时箱子已经全部合上了,但得知里面装的都是钱,文老爷家的下人也都一个个围在回廊边,伸长脖子往中间看。 第810章 分钱 第810章 分钱 老太太客厅里也没乱多久,毕竟银元的诱惑力太大了。不管是伤心的,还是暗中雀跃的,都也跟着移步文老爷的院子。 钱再怎么多,那也只是陈管家所提数目的一丁点,所以文贤昌高兴得并不太久,见到木德把文老爷推来了,就又上前揪住,抡起一只拳头,鼓着灯盏一般大的眼睛,怒骂: “他奶奶的,剩下的钱呢,藏在哪了?” “啊啊咿呀呀吧吧……” 文老爷身子不由得向后倾去,眼神里尽是恐惧。 文贤安上前抓住了文贤昌的拳头,安慰道: “他现在说不出完整的话,你就是把他打死,那也没用啊,稍安勿躁,这账目是几百年结余下来的,是交给了主家的钱,主家有很大一部分花去的,并没有从中减去,也许就是这么多钱了。” “狗屁,你俩就是一伙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所有人的月钱,都是去陈管家那领,还有什么花销是不上账的,你跟我说啊。” 文贤昌松开了文老爷,转而猛的推向文贤安,用力太大,把人都推倒了。 文贤安并没有马上爬起来,双手放在身后撑着地,又继续说: “我们的月钱确实是从陈管家手上领的,但是爹花的钱就不是了,爷爷以前用钱,也是没有经过管家,这么多辈下来都是这样,你不能说账本有多少,那就要多少啊。” “不按账本算,那还做什么账,你帮他辩护,那就是他把钱留给你了。不交出来是吧,我让你有钱没命花。” 疯狂起来的文贤昌,那是六亲不认的。他上前一脚踏在了文贤安的肚子上,然后迅速的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昌儿,你要大开杀戒吗,先杀死我。” 老太太的行动已经不怎么方便了,见此情景,急得甩开了搀扶着的丙妹,就要扑上去。 文贤昌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话语就住手,他已经给老太太够多面子,再给那面子就不值钱了。 眼见文贤昌已经把短枪上壳往后拉去,石宽没用过这种手枪,但见李连长用过,知道子弹已经上膛,只要食指一扣动,文贤安就可以去红枫岭上和牛宝林一起吹牛了。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抓起文贤昌的手腕就往上举。 “砰!” 子弹划破空气清脆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老太太的哭喊声,也一瞬间停止,目瞪口呆的看着文贤昌那还冒着烟的枪口。 枪口是朝上的,并没有打伤任何一个人,文贤昌的呆,只是被其他人的呆给呆住了,片刻后,立刻恢复了过来,骂道: “他奶奶的,石宽你也帮他们,他们分钱有你的份吗?” “没有,但你不能杀人,你杀人那些钱就会出来了吗?” 石宽刚开始冲出来时是蛮激动的,但是这回却没那么激动了。他认为如果不冲出来,文贤昌也不会打死文贤安。他捏住文贤昌手腕时,并没感受到那大筋有多用力。要是文贤昌真要杀人,他抓住手腕的那一刹那,枪声就会响起。 文贤昌确实是假杀人,他推开了石宽,把手枪塞回了枪套里,怒视了一圈众人,骂道: “谁要是敢配合着老东西藏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陈管家看不出文贤昌是假杀人啊,刚才文贤昌眼神扫过他身上时,他吓得尿都快流出来了,此刻颤抖着站出来解释: “文大营长,我没有配合老爷藏钱,我就是个管账的,账做通了就行。老爷应该也不用藏钱,钱都是他的,他藏钱干嘛?他私底下花销大,还能剩下这么多,那已经非常不错了,放眼整个龙湾镇,又有哪家能有这么多的钱啊?” “他花销大,花销去哪里了?填他外面那些女人的烂洞吗?你说出几个来。” 文贤昌离开了文贤安,一步步的逼近陈管家。 陈管家则是慢慢的往后退去,哭丧着脸: “填……填女人……有了……他买官啊,买官这事,折腾了快一年,要花大价钱的啊。” 文贤昌迅速转回身去,又到了文老爷跟前,喝道: “你买官花了多少钱?” “唔哇哇……唔哇……” 文老爷努力着说着,脖子两旁的大筋都扯直了。看得出他很想说清楚,奈何现在他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得懂。 文贤昌烦啊,真不该一时冲动去睡了小蝶,把这老东西气成这个样,现在问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把手按在文老爷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 “我不信龙湾镇第一大财主,就剩下这么点钱了,你藏的钱,迟早会被我找到的,今天就先放过你,把这些钱分了先。” 文贤昌是个逆子,是个狠人,但不贪婪。这么多的钱,他并不想多占,脚踏到了一个箱子上,又说道: “这么多的钱,我也就不一个个数了,奶奶拿两箱,二姨娘两箱,三姨娘两箱,贤安两箱,我和贤贵各拿四箱,我们可没多拿哈,我是拿我娘的那一份。” 在老太太客厅里时,就已经说过了怎么分钱,这会没人反对。 文贤贵最为高兴了,也不管有那么多人看着,上去趴在了两只箱子上,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他很快就收住了表情,数着指头说: “十八箱银元,一箱金子,一箱票子,还没分完啊。” 文贤昌开始有点烦文贤贵了,骂道: “你急什么,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了呢。” “要,要,不急,不急,嘿嘿……” 文贤贵赶紧从那箱子上起来,又退回到边头去,有些尴尬。 倒在地上的文贤安慢慢的站了起来,刚才他被吓得胆都快破,要是真被打死,那就太冤了。这会他没有对石宽投去感谢的目光,而是看向了木头车上的文老爷。 文老爷爷也看着文贤安,俩人的目光碰触时,都微微的点了下头。 这细小的动作没有任何人觉察得出来,包括疑心重重,一直注意着文老爷的文二爷。文二爷和文贤昌一样,也是不相信文家这么多年的积累,只剩下这二十个箱子的。 第811章 罪恶 第811章 罪恶 文贤昌踢了踢那些箱子,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劲,甚至还有些许的挫败感,说道: “还剩下两箱银元,就给大姐和傻子,还有贤莺,让她们三个人分,金子嘛,她们也有份,二叔也拿一根。票子就拿来置办贤贵和……” “你又说我是傻子,我不要了,哼!” 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慧姐,嘴巴撅得长长的,两个腮帮也像青蛙的肚子鼓了起来。她一转身甩着手臂走了,这么好看的热闹都不想再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慧姐打断,文贤昌颇为不高兴,冲着慧姐的背影骂道: “傻子傻子傻子,要也不给你,你的都划到奶奶的份上,给你也不会用,傻子。” “那一箱票子是给我和三姐置办婚礼用的,是吧,我懂了,我把金子倒出来看有多少条,我帮分了。” 文贤贵急啊,不等文贤昌同意,就过去数起金子来。 真是成不了大气,文贤昌好想上去踢一脚,骂道: “你就知道分钱,我看你婆娘都还没娶进门,分到的钱就会被败光,得早点结婚,别等什么三月十六了,正月十五就把人接回来。贤莺也是,正月十五就嫁去石宽那。” 分财产,连文二爷都能分得一条金条,石宽却只能充当一个看客,不过他并不感到失落,反而兴奋的来到了文贤莺的身边,抓起那手,激动的说: “听到了没,贤昌让我们正月十五结婚。” 文贤莺的心和石宽的一样,虽说她有份能分到一些,现在的心情却全都在结婚这事上。她脸色羞红,小声的说: “正月十五就正月十五呗,那么大声干嘛?” “夫人,这是喜事,我还想让全部的人都听到呢。” 话虽这样说,但是石宽还是压着声音的。 “不许叫夫人,就叫贤莺,叫夫人别扭。” 文贤莺的脸更加红了,头也低了下来。 “夫人,我就叫。” 石宽不但叫了,还飞快的亲了一口过去。 文贤莺羞得咬住下嘴唇,打了一拳过去,迅速的看了一下四周。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文贤贵手里金灿灿的金条,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俩在这打情骂俏。 人世间有两种东西是一直被人追求的,一种是金钱,另一种就是爱情。现在金钱摆在地上,爱情在石宽和文贤莺的手中。 分钱总是很快的,没多久就分清楚了,文贤莺分得了三根金条,还有大半箱的银元,心情就更加好了。和石宽一起搬回家,也不准备再去老太太那吃饭。毕竟分财产已经闹成这个样子,再美味的佳肴,那也吃不香。 晚上睡觉时,文贤莺枕在了石宽的臂弯里,一手举着自己的头发,拿着那头发梢去拨弄石宽的下巴,问道: “你觉得我爹是不是坏人?” “你们文家最坏的就是他了。” 石宽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就说了。文贤莺知道文老爷和他有仇,为了讨好而不说真话,那才是对自己爱的人不尊重。 其实文贤莺也是觉得她爹是最坏的,不然怎么可能借着买嫁妆,把她骗去城里推给农公子?她之所以这样问,是觉得她爹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再也坏不起来了,看着还怪可怜的。 石宽这样直白的回答,让她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玩弄头发的手也停住了。她脸动了一下,把半边脑袋缩进了被子里,带着些忧伤,好一会,这才又小声的说: “她现在也算罪有应得了。” 石宽把被子拉上来了一点,搂住了文贤莺,说道: “为什么好的和不好的总会在一起,他这么坏,怎么就会有你这么好的女儿?” 文贤莺突然想起了七爷的信,就说道: “老天爷安排我成为他的女儿,可能是给他赎罪的吧。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和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没有仇,都是上辈子的事,我怀疑是七爷乱说的。” 文贤莺说到了赎罪,这两个字深深的扎进了石宽的心里。他承受不了,他不能让文贤莺有罪恶感,那样他们之间的爱就也会背负上罪恶感。 文贤莺是理解石宽的,她把脑袋仰起了一点,看着那仟瘦的脸,小声轻语: “告诉我,再过十天,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夫妻,要拜天地,禀告祖宗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和我说行吗?” 石宽从桌子上摸过了一根小烟,用雷矿长送的打火机点燃,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爹是个坏人,我娘也不是好人,奸夫淫妇,他俩各占了两个字。七爷说他俩勾结在一起,合谋把我那没用的爹给弄死了,七爷让我来你们家报仇。” 自从知道石宽和他们家有仇,文贤莺就猜过很多种,石宽现在所说的,也曾是她猜测过的一部分。她听了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更加把石宽搂紧了一点,也没有追问下去。 石宽弹了弹烟灰,又吸了一口烟,继续不轻不重的说: “我爹对七爷有恩,七爷看不惯这一对奸夫淫妇,就说是他们害死我爹的,其实我知道是我爹没用,自己被气死的。哪个村哪个寨,没有几对男女偷偷摸摸搞这种事情啊,这也平常,有本事就抓住两人打一顿,被气死了,那就是没用。我一直不报仇,是觉得这不是仇,报什么报啊。” 文贤莺知道石宽说的这个事是真的,石宽刻意淡化,那是不想让她夹在中间难做人。 她开始爱石宽的时候,就是想着化解仇恨。现在石宽和她走上同一条路了,也在想着把仇恨化解,她颇为感动。 她刚才说过,老天爷让她当文敬才的女儿,那就是赎罪的。既然是这样,那就开始赎罪吧。 她整个身子缩进了被子里,解开了石宽单衣的扣子,吻了过去…… 夜是那么的美好,石宽夹在两指间的小烟,无力的掉在了床前。他闭上了眼睛,舒服的享受着这份温柔。文贤莺的主动,让“连”这种事,变得了更加的美妙…… 第812章 无家可归 第812章 无家可归 文家的财产分完了,田地也派人去下桩了。可是文贤昌依然觉得不得劲啊,就这点钱,他怎么服呢? 两天过后,文贤昌带回来的部队,以及李连长的预备连,排着队整整齐齐的进入了文家大宅,把文老爷和一众下人全部赶了出来。偌大的房子,一间一间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文贤昌恼了,竟然让手下把所有家具都搬到他的院子里去,然后把文老爷的院子拆了,掘地三尺。 文老爷还是坐在木头车上,隔着老远看自己住了几十年的院子,一点点的倒塌,烟尘滚滚腾起。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只有那合不拢的嘴巴,口水一点一点流出来。 杨氏站在文老爷身边,叹了口气,喃喃地说: “你专横独断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家都没有。” 文老爷把左手从车把上收回来,手肘撞了撞杨氏的大腿,扭着嘴说: “咦咦呀。” 那话说得含糊不清,却像极了“去你家”三个字。杨氏有些奇怪,就试探着问: “去我家?” 还真被杨氏问对了,文老爷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杨氏感慨呀,文老爷冷落了她十几年,近一年虽说和她有点来往了,却也未曾住过她家。而今无家可归了,这才又想到她。这不是宠幸,而是投靠。她不由笑了: “你有四房太太,相好的无数,风光时人人招呼你,落难了你却想到的是我,呵呵呵……呵呵呵……” 文老爷那没有什么表情的眼神,似乎透出了一丝落寞,几分可怜。 笑了几下后,杨氏叹了口气说: “那就走吧,搬到我那去住,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 “大家把东西捡一下,搬去二太太那住。” 木德有些疲惫的对那些下人说着,在文家,他的地位曾经仅次于陈管家,现如今像条丧家犬,又怎么能威风得起来。 文老爷左手拉住了杨氏的手,摆在了怀里,那脖子也歪过去夹住,轻轻的摩挲着,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曾经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碰的女人,却可能是照顾他最后一段路的人。 石宽家也颇为热闹,牯牛强带领着一帮雇工前来,还有小申和阿彪他们也都来了。没有几天就要办酒事,这家里里外外,都要打扫收拾,忙前忙后。 石宽自己也忙,不过忙的不是正经工夫,而是找了几根木头和几块木板,不知道在干什么。 文贤莺走过去,抢过石宽手里的锯子,没好气的骂道: “大家都忙得连屁都顾不得放,你就在这搞七搞八,像什么话啊。” 看文贤莺这个样子,像极了村里的张二婶骂二叔的样子。两人还没结婚,却有点多年老夫老妻的味道。石宽把那锯子拿回来,笑道: “要我干什么活啊?” “那房子你不去看看怎么布置吗?我们结婚了睡东屋,不得再弄个房间给慧姐以后回来住啊?你是一家之主,你不交代他们怎么做,在这里搞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是小孩子啊?” 之前两人是相恋,现在要结婚了,那就得加上柴米油盐。文贤莺是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石宽的,只是从早上到现在,石宽就一直在这敲敲打打,没去过问过其他的,这就让她有点恼火了。 文贤莺生气的样子,脸红扑扑的,是另一种难见的美。石宽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说道: “我这个一家之主有什么品味,你是当校长的,见多识广,你来安排,反正我都听你的。” 今天人太多,文贤莺也不好生太大的气,她抓住石宽的手臂拧了一下,骂道: “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你要怎么收拾啊,嘿嘿嘿,好想被你收拾哦。” 石宽仍旧是那副样子,还把脸凑过去,要让文贤莺打。 文贤莺只是生气,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打人,她白了一眼过去,转身就走了。 石宽看了一眼那些锯出来的木板,掏出了一根烟叼上,又蹲下去,把那些木板和木头搭起来比比划划。他可不是在乱玩,他在做一件自己也不知道值不值得的事情。 下午,他匆匆的扒了几口饭,就小跑着去了文家大宅。到了文贤贵家门口时,习惯性的往文老爷家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前可以看到文老爷家气派的房顶,现在一片空旷,什么也看不到了。 听说文贤昌命人挖了两天,那地面就像被犁犁过了一样,却再也找不出任何一箱银元,也没再发现任何一个密室。文贤昌死心,带人收拾自己的院子去了。 进到了文贤贵的院子,也是看到一帮长工在帮忙。文贤贵也是正月十五迎娶黄峰镇镇长家千金,前两天才派人去通知说改日子的,害得黄镇长那边也是一通忙。 阿芬看到石宽来了,迎上前来,问道: “石队长,你来了,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找你家主子说几句话,他人呢?” 石宽是来找文贤贵的,进到院子来,却没听到文贤贵的声音。怀疑人不在家,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果真,阿芬擦了一下额头上细小的汗,有点埋怨的说: “他呀,一早就和三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是交代我把家里整理好,我一个下人,知道要怎么摆布啊。” 这点文贤贵到和他蛮像的,长工们忙进忙出,到处都有灰尘扬着,石宽也就懒得停留了,说道: “他不在家啊,那我先回去,晚上再过来。” 石宽刚转身走出几步,却看到文贤贵戴着蓝色的锅盖帽回来了。他上去把文贤贵的帽子摘下来,扣到了身后的连三平脑袋上,调侃道: “去哪啦,去找你二哥要官做了啊。” “对啊,他让我当龙湾镇的警长,说等我办完酒后,就一起去县城和孙局长说。” 文贤贵刚才都不是去文贤昌那,文贤昌答应让他做龙湾镇的警长,那是昨天晚上的事。他刚才是去了小翠那里,就当了警长,不得去找小翠吹嘘一番吗?当然,也是因为好多天都没去睡小翠了,有点想念。 第813章 要回单车 第813章 要回单车 石宽打了一拳过去,笑道: “行啊,文家出了个营长,现在又出个警长,这是不是叫做人才辈出啊?哈哈哈……” 连三平把那顶昨晚上刚在文贤昌那里问来的军帽,戴回到文贤贵的脑袋上,极为疑惑的问: “石队长,我听营长说,他也要给你官做,你却不想做,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都不是当官的料,当不了啊,让你们警长以后多照顾照顾我就行了。” 石宽把手搭在了文贤贵的肩膀上,颇为感慨。不是他不想当官,之前当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就已经让他风风光光,过着受人尊敬的日子。可想到了龙湾镇的这几个官,到目前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还真的不是那块料,千万别当什么官。 文贤贵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笑道: “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想当官,官位比我的都还大,让我照顾你,那不是取笑我吗?来找我啊,有什么事?” 石宽也想到了正题上,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问道: “你那单车呢,这么久不见你骑,你姐说既然不骑了,那就让我来推回去。” “在里面,三平去把它推出来,没气了骑个屁啊,我有那个什么胶水,不会补,把我在县城里买的那些东西也全都拿出来,让我姐夫拿回去补吧。” 单车没气是真,文贤贵骑腻了那也是真。龙湾镇能供骑单车的道路没有多少,而且整个镇子就他自己一个人骑车,骑久也就没什么兴趣。文贤莺要回去,那就要回去吧。 “你是说那些工具吧?反正你又不骑了,都拿来给我。” 石宽高兴极了,幸亏文贤贵上一次去县城,带回来的一些工具,不然他都不知道哪里找工具,把这单车给拆下来呢。 连三平把那积满灰的单车推了出来,石宽也没再多聊,推着就往回走。 回到了自己家院子,又被文贤莺看见。他知道文贤莺又要说他,便抢先开口了: “这单车是你的,贤贵骑了这么久,我帮你要回来了,嘿嘿……” 文贤莺这回真的有点忍不住了,走过来不悦的问: “你是真不知道要干什么事吗?这会去要什么单车?” 石宽傻笑着,不再挣辩。 瞅了一眼身后,没有多少人看过这边,文贤莺就揪住石宽的耳朵,咬牙低骂: “赶紧干正事去,不然今晚不准你连我。” “这就是正事啊,特别正经的正事。” 石宽也不叫疼,只是顺着那手劲往前倾一点,脸上似笑非笑。 “你这是正事?好吧,要是不是正事,有你好看。” 文贤莺又走了,石宽连着被说了两次,还是要干下去,估计也确实是有点正经的事,那就让他干下去吧。 石宽不等闲,把那辆单车推倒,就拿出扳手,把那两只轮子给松了出来。一直折腾到傍晚,终于把两只轮子安到了一个大木轴上,木轴上面就是那些木板钉成的椅子,前面还有一个横杠卡住。 看着自己做好的东西,石宽站直了身子,会心的笑了。 “石宽,你的婚房布置好了,去看看……你搞的这个是什么?” 牯牛强走出了客厅,招呼着石宽,看到了那带着轮子的太师椅,怪模怪样的,很是好奇,走了过来。 “好东西,你过来坐坐。” 石宽把前面的木杠取下来,招着手让牯牛强坐上去。 “这个,会不会跑啊?” 牯牛强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转屁股坐上去。 “跑不了,我推你就跑了。” 石宽把那木杠往牯牛强面前一卡,就把人关到了所谓的太师椅上,转到了后面,又说: “把脚放上去,我要推了。” “啊,好玩,你这是车还是椅子啊?真好玩。” 石宽推得太快,牯牛强先是尖叫一声,然后是止不住的兴奋。 这时候已经收工的小申他们,听到了叫喊声,也走出来观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石队长,这是皇上的宝座吗?” “带轮子的,可比滑竿好多了,以后去哪里,就坐这个就行了。” “真行啊石队长,闷不吭声搞了一天,我还以为你做什么呢,搞出这么个好玩的玩意来。” “……” 文贤莺也走出了门口,她没有走过去,看到了此情景,她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轮椅是为她爹做的。 她心情有些复杂,她爹这样子待石宽,石宽却不计前嫌,凭空想象做出了这么个轮椅来。要知道石宽可是连县城都没去过,不知道轮椅为何物的人啊。 她没跟过去看热闹,转身又走进了屋子。 石宽和众人嘻嘻哈哈吹了一下牛,也没说出做这东西的用途。得吃饭了,便和大伙一起洗手吃饭去。 牯牛强他们住在垌口,离得比较远,吃过了晚饭就趁天还没黑下来,回去了。热闹了一天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桂花和土妹俩人收拾碗筷洗刷,大山到院前忙别的去了。文贤莺就冲着小芹喊: “打两桶水去洗澡房,我去叫石宽来洗澡,折腾了一天,身上到处是汗。” “好。” 小芹动作麻利的去了,水她早就烧好了,要是主子还不洗,那她可就要自己舀上一桶,提到侧边的小洗澡房去洗了。不能一直烧下去,浪费柴火。 文贤莺走了出来,拉住了送牯牛强和小申他们回来的石宽,晃了一下,温柔的说: “你去洗澡,我帮你找衣服。” 石宽本想还再抽一根烟先的,可这么温和的声音,他怎么拒绝得了?便坏坏的说: “好啊,我们一起洗。” 文贤莺咬着下嘴唇,轻打了一拳过去,娇骂: “整天想着些什么啊,快去。” 如此娇妻,又怎么能不想啊。走之前,石宽还趁没人看见,手在文贤莺身上抓了几下。 纵使是没人看到,那也羞啊。文贤莺拨开了石宽的手,闪身走回了小房间。 西屋要腾出来给慧姐以后住,她和石宽就暂时先搬去了小房间,东西还堆得比较乱,找出石宽的衣服,也得费了好一会工夫。 第814章 轮椅 第814章 轮椅 石宽进了洗澡房,小芹已经打了两桶热水进来,正准备去打第三桶呢。他瞅见小芹那胸脯把衣服撑得圆鼓鼓的,一下就想起了邓铁生,咧嘴笑道: “给人做媒的女人叫媒婆,那给人做媒的男人叫啥?” “媒公呗,这还用想啊。” 小芹扭着小蛮腰走了。 石宽走到大木桶前,弯下腰,试了试那水。水还挺烫呢,他赶紧冲着小芹的背影喊: “打桶冷水来掺和一下就好啦。” “晓得啦。” 小芹应着,那声音可真好听。 以前文贤莺住学校的时候,就小芹一个下人伺候着,也能把文贤莺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这么勤快的人,要是嫁给邓铁生,那小日子肯定美滋滋的。 石宽正想着呢,小芹就又提着冷水进来了,他赶忙又问: “你家小姐说了,让我给你找个好婆家,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带你去相看。” 小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羞答答地说: “小姐是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 “谁开玩笑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不嫁还想当老姑娘啊,媒公就在眼前,你不用用他,让他闲着啊。” 文贤莺给石宽找来了衣服,顺嘴就把话接了过去。 “你们都拿我寻开心,我不说了。” 小芹把冷水倒进桶里,又伸手进去搅了搅,然后就羞答答地走开了。其实她心里还挺希望石宽帮她找个婆家的,毕竟有主子把关,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年纪虽然没有文贤莺大,但也懂一些事儿了,这一年多来,不是看罗竖和高枫偷偷摸摸,就是看文贤莺和石宽明目张胆,她哪里受得了啊,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幻想有个男人疼她宠她。 “这小妮子,还不好意思了。” 文贤莺放下衣服,转身也要走出去。 石宽却一把搂抱了过去,蹭着文贤莺的脸说: “别走,一起洗。” 这回轮到文贤莺脸红了,她羞骂: “你还真想啊?” 石宽厚着脸皮,小声的说: “想啊,天天想。” 其实文贤莺也有点跃跃欲动,想尝试一下唐明皇和杨贵妃共泡华清池的感觉,不过羞耻心让这种念头就是一闪而过。她推了一下石宽,说道: “我不想,小琴和土妹他们都在外面呢,被她们知道了不羞死人啊。” 石宽没有松开文贤莺,抱得更紧了,急迫的说: “我们晚上都住到一起了,难道她们不知道我和你连吗?这有什么羞的,她们以后结婚了,不给男人连啊。” “住到一起是住到一起,在这里是在这里,不是一回事。” 如果石宽不说连,那被说几下,文贤莺也就有可能被说动。说到连,那就不是共浴那么简单了,在这大浴桶里连,她接受不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就要。” 石宽像个耍赖的小孩,腾出一只手去解文贤莺的衣服。 文贤莺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拗不过石宽的,心生一计,娇嗔道: “好啦好啦,就一次,你别弄得太大声哦。” 石宽欣喜若狂,在文贤莺脸上亲了一口,说道: “放心,我们慢慢来。” 文贤莺又拍了一下石宽,红着脸说: “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整天就想着这种事,转过身去,我帮你脱衣服,一会水凉了。” “凉不了那么快,嘿嘿……我是好东西。” 文贤莺的手才搭到了石宽的衣扣上,石宽就已经把裤子给蹬飞了。 看石宽这猴急的样子,文贤莺就想笑,她把石宽的外衣折叠起来,放到了一旁,说道: “你以前是不是偷偷的瞒着我,去过了城里?” “去城里要瞒着你干嘛?我要是去过,就会光明正大的和你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石宽有些莫名其妙,把里衣也脱了,扔给了文贤莺,跨进了木桶里。 “你没去过城里,那怎么会做出那轮椅来。” 文贤莺把那里衣也折叠好,过来抓住漂浮在桶面上的毛巾,拧了个半干,帮石宽擦起脸来。 石宽脑子转了好几转,问道: “你是说我拆单车轮子做的那个椅子啊?” “是啊,那就是轮椅,西洋人发明的。” 帮人洗脸,其实也挺好玩的,特别是帮自己爱的人洗。看着那脑袋扭来扭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被洗脸的人,那就没那么好受了,石宽被文贤莺左擦右擦,脸都快被擦破皮了。他挣扎出来,不屑的说: “就这东西还要西洋人来发明啊,要是爹早瘫,我早就锯出两个大轮子给他做好了。” 这话不好听,但是文贤莺也不计较。脸洗得了,就给石宽洗头,边洗边说: “他骗你去挖矿,还要把我嫁给别人,你怎么还想着给他做轮椅?” “我可不是帮他,他抢了心见的车车坐,我不给他做一个,那心心以后玩什么?” 石宽不愿意说是帮文老爷做的,那样他心里会不舒服。他帮文老爷做这个轮椅,那是因为文老爷是文贤莺的爹,有着血缘关系。 文贤莺知道石宽的意思,并没有把问题说得太深,只是说道: “他是坏人,你是好人。” 石宽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应该不算坏人。被文贤莺这么一夸,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抹掉脸上的水,把脑袋歪过一边去,说道: “慢点,我耳朵进水了。” “进就进呗,脑袋不进水就行。” 话虽这样说,但是文贤莺还是竖起了小手指,把石宽的耳朵掏了一下。 “脑袋进水?你在骂我?” 石宽把脑袋仰过后去,拉住了文贤莺的手,幸福的看着。 这个样子,文贤莺真想低头亲一口下去,但她知道不能,只要亲下去了,肯定会被拉进桶里,衣服湿了不说,还要被连,那刚才刻意说这么多就白费了。她把石宽的脑袋往前推,去擦洗那后背,又把话题转移开: “你从哪里学来自己动手做轮椅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以前也没人需要我做轮椅啊,发现什么。” 石宽老老实实的趴在了桶沿,刚刚升起来的一丝躁动,不知不觉就被抚平了。 第815章 愁事 第815章 愁事 文贤莺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这小脑袋瓜还挺机灵的嘛,没见过的东西都能做出来。” “这有什么难的,要是有矿上那种柴油机,我都能让它自己跑起来。” 石宽开始吹牛,其实做这个轮椅,是因为之前帮文心见做过木头车,有了经验。那木头车还是借鉴了周木匠给儿子做的,不然那两个轮子怎么放他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在矿上这几个月,跟唐森学了不少技术,这才能捣鼓捣鼓。 “你要有那本事,你就是我们龙湾镇的爱迪生了。” “爱迪生是什么生?” “爱迪生是他妈生的,哈哈哈……” “你是不是欺负我不认识洋人啊?” “谁欺负你啦。” “……” 两人有说有笑,从爱迪生聊到了唐森,又从唐森说到了阿香,不知不觉,澡就洗完了。 石宽在穿裤子、系裤头绳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把抱住文贤莺,不情愿地说: “不是说好一起洗鸳鸯浴的吗?怎么就变成我一个人洗了?” “我不是帮你洗了吗?怎么能说是你一个人洗?” 文贤莺把石宽推开,转过身去,肩膀耸了一下,偷偷地笑了起来。 两人挨得太近,那笑声根本藏不住,被石宽听到了,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抓住文贤莺的肩膀,把人转过来,晃着手指说: “你是不是故意的?” “谁故意了?故意什么呀?快把外套穿上,等会儿我叫小芹进来倒水。” 文贤莺装出一副傻愣愣的样子,拨开石宽的手,就去打开洗澡房的门,跑掉了。出门前,还调皮地回过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石宽懊恼啊,不过想了一下,虽然没有和文贤莺共浴,也没能在这种地方尝试一下连在一起。但是文贤莺帮他洗澡了,他被骗了,这被骗的感觉,也很舒服嘛。 次日,文贤莺将轮椅推去送给文老爷。 石宽则悠哉悠哉地去了文二爷家,到了文二爷家门口时,碰巧甄氏领着儿子文贤豪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许的不自然。石宽嘴快: “婶子,二叔在家不?” “在呢。” 甄氏应了一声,匆匆离去。虽说如今石宽对她已不再有什么想法,但碰面总归还是有些别扭的。 石宽踏进客厅,一眼就瞧见文二爷和文贤瑞正悠哉地品着茶,赶忙上前打招呼: “二叔,喝早茶呢,您这镇公所也不挂个牌子,找您办事的人,怕是要跑断腿咯。” “石宽啊,你该不会也是来找我办事的吧?” 石宽说得没错,年都过完了,他这个镇长也得陆续接待些人,可人家找他,都找到货币改革委员会去了,着实不方便。 无需招呼,石宽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了下来,跟着进来的下人给他倒了杯茶,他用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笑嘻嘻地说: “我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金矿又派人出来采购东西了,想让他们帮忙带几句话进去。” “哦?什么话呀。” 文二爷刚把茶端到嘴边,又停了下来,等着石宽开口。 石宽却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这才说道: “我正月十五不是要结婚了嘛?在金矿里结识了个好哥们儿,是个技术员,能出来的,想带个话给他,让他正月十五来喝杯喜酒。” “哦,是谁呀?我帮你转达就行。” 文二爷一听,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便又放心地喝起茶来。 “他叫唐森,一个小老头儿。” 石宽虽管唐森叫师父,私下里却总喜欢叫他小老头儿。 坐在旁边看着两人说话的文贤瑞,这会把脑袋凑近了他爹一点,说道: “爹,石宽和牛春富熟,何不让他去帮说一说?” 文二爷还没说话,石宽就先问了起来: “要我帮说什么?” 文二爷啧了一下嘴,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说道: “还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当上了这个镇长,却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我和贤昌商量,要建个镇公所。建镇公所要地啊,牛春富家那块地正好,以前也是镇公所,大家也都熟悉。我和贤昌去找他,让他把那块地卖了,哪知他却死活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卖,这可把我们难住了。你要是能把他说动,可是为龙湾镇立了大功的。” “贤昌让他卖,他也敢不卖?” 石宽听着有些惊奇,在他想来,文贤昌要的,别说是买了,就是硬要,也没哪个敢说不字。 文二爷知道石宽心里犯嘀咕,赶忙解释道: “可不是嘛,出再高的价他都不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贤昌都想动手了,可如今是民国,得讲道理,不能硬逼他卖呀。” “不可能有再高价都不卖的道理,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原因,我帮你们问问看,能不能问出来不好说,能问出来自然最好。” 石宽对这事儿挺感兴趣,就应承了下来。反正他待会儿也要去春香楼,他都说了把阿香当朋友,那要结婚了,肯定得请朋友去喝杯喜酒的。 “那就拜托你啦。” 文二爷说着,还冲石宽拱了拱手。他这人就这样,没什么架子,就算当上了镇长,也还是跟以前一样随和。 三人聊了一会儿,石宽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脚踏进春香楼,就瞧见大堂里那牛春富正举杯自个儿喝呢,眼睛都有点儿鼓起来了,看样子是喝了不少。他上前抓了两粒碟子里的花生米,扔到嘴里,笑嘻嘻地说: “牛公子,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呢,也不叫上我?” 牛公子晃了晃脑袋,斜了石宽一眼,眼神那叫一个不友善,没好气地说: “我叫牛春富,别公子公子的,你才是公子。” 牛公子越是这样,石宽就越觉得有猫腻,也不啰嗦了,一屁股坐下来,收起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很认真地问: “怎么啦,借酒消愁啊,你能有什么愁事,找人玩两局不就好了吗?” 第816章 春雨 第816章 春雨 牛公子也不招呼下人过来给石宽倒酒,只管自己闷头喝着,嘴里还嘟囔着: “我怎么就不能有烦心事了?我想有就有,不想有就没有。” “那倒是,自己的烦心事自己说了算,阿香有客人吗?没客人我去找她聊聊。” 牛公子这副样子,可不能多问,问多了说不定还会引起误会,还是先去问问阿香,从侧面打听打听。 “你想睡谁就睡谁,别来问我,想喝酒就自己拿杯子。” 见有生意上门,牛公子的语气总算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 “酒我就不喝了,你这脸黑得跟包公似的,喝了也高兴不起来,我还是去找阿香吧。” 石宽抓了一小把油炸花生,起身往楼上走去。楼上静悄悄的,没了往日那热闹的场面。阿香她们四个,正聚在小厅里打麻将呢。 看到石宽走上来,金玲打了个哈欠,带着点嘲讽地说: “哟,来客了,还是个假客人,阿香,今天你可得把他拿下,省得我们跟着倒霉。” 以前和阿香聊天的时候,石宽就知道这些青楼的规矩,就怕每天的第一个客人不行,那一天都不会顺顺利利的。现在金玲她们几个,知道他来找阿香不是为了睡觉,所以才会这么说。石宽可不想惹她们不高兴,就直接说道: “我可不是客人,也不是来找阿香睡觉的。” “这里可是j院,阿香又是j女,你来找她不是睡觉,难道是谈情说爱呀?” 阿香被关了几天后,金玲就觉得自己是这里的老大了,都不把阿香放在眼里。 阿香把那码好的麻将往前一推,站起身来,白了金玲一眼,说道: “石宽,我们走,别理她们。” 石宽本以为让伙计把酒菜端进阿香房间,两人可以慢慢聊的,可看阿香这架势,似乎是要跟他出去,于是他安慰了一下金玲她们,说道: “那我们就先走啦,你们慢慢玩哈。” “玩什么?三个人能玩什么?玩脚趾头吗?” 也不知道金玲是生阿香的气,还是在气石宽,反正说话语气不太友善。 阿香才不理会金玲呢,她“噔噔噔”地走过来,挽起石宽的手,就往楼下走去。 如今的石宽,可不是以前的石宽了,被阿香这么一挽,还真有点不自在。不过他也没把胳膊从阿香怀里抽出来,毕竟那样做的话,阿香在金玲她们面前可就丢面子了。 虽说不是来找阿香睡觉的,可下楼后,石宽还是按照j院的规矩,在已经醉得有些迷糊的牛公子面前扔下了一些钱。 出了门没走几步,阿香就自己把手松开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陶醉地说: “春天要来啦,这空气可真好闻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说来也怪,刚才阿香挽着他胳膊的时候,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阿香把手松开了,他反倒又觉得有些别扭了。石宽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正月十五结婚,到时候请你去喝杯喜酒。” 阿香马上转过身来,那春天的淫雨沾在她的发丝上,亮晶晶的。她一脸疑惑地说: “你结婚,还请我一个婊子去喝喜酒,就不怕被别人说闲话吗?” 这一刻,石宽觉得阿香真是美极了,都快赶上他的文贤莺了,他的眼睛都舍不得从阿香身上挪开,小声嘟囔道: “你不是婊子,唐森说你不是婊子。” 这可把阿香给整傻了,当初可是唐森大骂她是婊子的,现在居然,她不由说道: “他?他是不是抽太多烟,把脑子给抽坏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是他让我把你赎出来的,这点钱就是他给的,用不上,就给你吧。” 石宽掏出唐森包钱的那块布,塞进了阿香的手里。那钱他之前挪用了一些,今天来找阿香时,又给补齐了。 “他……” 阿香攥着那包钱,惊讶得合不拢嘴。其实唐森在那天晚上就已经不叫她婊子了,可她却觉得自己就是个婊子,弄脏了唐森的被,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也不管那水有多凉,非要把被子洗干净,不能让被子有婊子味。 “你喜欢他不?” 石宽觉得唐森好像喜欢上阿香了,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阿香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过。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她干笑了两声,掩饰道: “只要是男人,我都喜欢,当然,不给钱的可不行。” 石宽有点不高兴,伸手就要把那钱抢回来,说道: “那他是给错人了,他可不喜欢婊子。” 阿香紧紧抓着那钱不松手,还藏到了身后,说了一句: “他说我不是婊子。” 就这一句话,石宽好像明白了,也不再去抢了。他顶着那像粉一样的春雨,大步向前走。这春天的雨啊,还真是像粉一样,细细的,都看不见,也不用撑伞,只有在外面站久了,才能从头发上找到它的影子。 “你们家老板这是怎么了,这么早就喝上了?” “心情不好呗。” 阿香可不想让石宽再提唐森的事,就赶紧回答道。 “也对,牛镇长死了,房子也塌了,心情能好才怪呢。” 石宽觉得自己有点傻,这么明显的事都没看出来。 “他和他爹可是死对头,他爹死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阿香从货币改革委员会被放出来后,就不止一次的听到牛公子埋怨,说什么老家伙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年关了才死,是个人,又不能煮了吃过年。她就知道牛公子对牛镇长是有很大成见的,这在后面草草把人抬上山也能看得出。 “那他还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既然不是为了牛镇长的死,石宽就有些奇怪了。 “还不是为了一口气。” 阿香幽幽的说着,牛公子的事,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一口气?什么气呀?” 石宽疑惑极了,侧过了身,紧盯着阿香的脸。 阿香被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伸手把石宽推开,说道: “还不是你们文家那个大营长。” 第817章 旧相好 第817章 旧相好 “贤昌?贤昌怎么就惹到他啦?” 石宽不依不饶地追问着,要是文贤昌真惹恼了牛公子,那牛公子不卖宅基地,倒也说得过去。 “他俩以前肯定就是死对头,文营长说我们老板现在就是个龟公,不配跟他赌钱了,我们老板能不气吗。” 这可是阿香亲眼瞧见的,正月初一那天,文营长从春香楼前路过,就取笑牛公子,说现在不和阿猫阿狗赌钱了,太掉价,太丢人。牛公子当时气得差点把一盆炭火给泼出去,后来还跟他们讲,说文营长以前就是个二流子,跟他赌钱,今天欠,明天还欠,还不如那老丁呢。 知道牛公子为什么不卖地给文二爷建镇公所了,石宽觉得怪好玩的,以前老听人说人活一口气,虎靠一张皮,现在可算见到把这话诠释得最到位的人了。 据他了解,牛公子和包圆圆对那倒塌的房子,特别忌讳,觉得那是不吉利的地方。也不打算在那块地上重建房子,连种菜都不愿意。这么一块地,有人想买,价格还不低,就为了争口气,居然还留着不卖,也真是够可以的。 “我要回趟乡下,请亲戚朋友们正月十五来喝酒,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呀?” “我陪你去?我是你什么人啊,我才不去。” 阿香说着,一转身就往回走。她心里也清楚,石宽说这话就是跟她道别。 “那记得那天来喝酒哦。” 石宽应了一声,也朝集市头走去。上回结婚,娶的是慧姐,慧姐是个傻子,他都不好意思跟村里人说。这回娶的可是文贤莺,龙湾镇的大美女,那必须得把所有亲戚朋友都请来,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办一场。请酒是要拿点喜饼去的,到了集市上,选了一个卖糕饼的摊档,他就钻了进去: “老板,这饼子怎么卖呀?” “十块钱一斤,石队长你是要买去请酒的吧?一般请喜酒的半斤一包就可以了,你要多少包?我帮你包好系上。” 现在龙湾镇的这些摆摊的,也没几个不认识石宽,而且大多数人也都知道石宽正月十五要娶文贤莺。这个摆摊的大娘嘴唇动得老快,热情的招呼着。 这么热情,让石宽都不好意思讨价还价了,说道: “二十二包,你给我包吧,包好看一点。” “肯定好看的,兴儿,剪几块红纸。” 大娘嘴巴快,动作也快,招呼着跟来帮忙的孙子,手立刻就抓起那些圆圆的硬饼,往那称盘里扔去。 红纸不是用来包硬饼的,红纸贵着呢,没人舍得用它来包东西。大娘把称好的饼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用一张废旧的牛皮纸包成了四四方方的,再用一根麻绳十字形系好,把那剪出来的一小块红纸压在上面。红纸虽小,但也表达出了喜庆的意思。 石宽付完钱,拎起那二十二包喜饼,乐颠颠地朝石鼓坪村走去。上回回石鼓坪,还是七爷的葬礼,这都快过去一年了。 石鼓坪是石宽的老家,回家的路总是特别快,这不,刚过中午,他就进村了。 到了石妮家门口,就瞅见一个小男孩大冷天的还穿着开裆裤跑出来,两边脸蛋上糊满了干掉的鼻涕,看到有陌生人,也不害怕,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瞅着。 石宽估摸这就是石妮和林庄的儿子,赶忙蹲下来,手指在那开裆裤下面戳了戳,逗他: “你叫什么名儿啊?你娘呢?” “妈,有人,有人。” 这小孩估摸也就一两岁,说话还不利索呢。他喊妈的时候,也不回头,就盯着石宽手里的东西。 “石头,石头,你又乱跑。” 院子里传来石妮的声音,这小孩果然是石妮的娃。 石宽又用手指逗了逗小男孩的小鸡仔,乐呵道: “原来你叫石头啊,好小子,这玩意儿以后肯定也跟石头似的,硬邦邦的。” 石头吸了吸鼻涕,把石宽的手拍开,指着那一堆包,问: “这是什么?” “这是饼,过几天让你娘带你去吃酒席。” 石宽说着就取下一包,递给了小石头。 这时候石妮也走了出来,原本就很丰满的胸脯现在更丰满了,屁股也大了一圈。她看到石宽,有点小尴尬。手在石头的咯吱窝一抓,就把人抱进怀里,说道: “是你啊。” “是我,正月十五我结婚,到时候你和林庄带上小石头一起去吃酒席哈。” 石宽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和石妮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谁还没点过去呢? “你不是娶了文家二小姐嘛,怎么这么快就纳妾了?” 石妮身子一扭,让石头跨坐在她腰上,那动作熟练得很,一看就是常年在家带孩子的。 “没纳妾,我娶的是文家三小姐,二小姐不作数。林庄呢,怎么没见着他人影?” 石宽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了。 “他死啦。” 说到了林庄,石妮脸色不怎么好看,转身就钻进院子里。 石宽惊得嘴巴都张圆在了那里,这才结婚两年就死了,是出什么意外了吗?他还想再追问,看着石妮急匆匆的背影,估计是不想再提了。毕竟是人家的伤心事,还是不问为妙。 石鼓坪村有十八座房子,分成了二十三户人家。除了他家,还有二十二户。他挨家挨户都请了,分出去了二十一包喜饼,还剩一包,是柱子的。张二婶说柱子在老营村,过年都不回来。 石宽心里清楚的,柱子肯定是住到赵寡妇那儿了。在石鼓坪,柱子家那破房子,狗都不愿意进去搭窝。他既然和赵寡妇好上,自然是住到赵寡妇家去了。 他晃了晃脑袋,心想还要去老营村跑一趟。好在老营村不远,也就抽两根烟的时间。 刚进老营村,就瞅见赵寡妇的大儿子和一群野小子在田埂上滚来滚去。他扯着嗓门喊道: “冬生,你爹呢?” 赵寡妇的大儿子也叫冬生,农村人起名可没什么讲究,冬天生的就叫冬生。有时候一个不大的村子,能有三四个冬生秋生的。 第818章 只是吵架 第818章 只是吵架 冬生一瞧见是石宽,立马飞奔过来,大声喊道: “在家呢,我带你回去。” “好嘞!” 石宽伸手在飞奔过来的冬生脑袋上拍了两下,把那上头粘着的草屑给拍掉。冬生这小子十岁了,皮得很呢。 虽然很皮,但毕竟是寡妇的娃,在一群小鬼里,还是常常被人欺负。刚才估计是受了点委屈,他抬手擦了擦鼻涕,朝着远处的小伙伴们扯开嗓子大喊: “这位可是我石爷,是文家护院队的头儿,有枪的哟,啪啪啪,你们谁要是再敢说我是野种,我就让他把你们一个个都给崩了,哼!” 说到枪,石宽这才想起自己的枪还藏在房梁上呢。他伸手比了个枪的手势,对着那帮小鬼说: “听到没有,以后不许再骂他是野种啦。” 那帮小鬼里也有人在文贤莺的学校念书,认得石宽,晓得确实有这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了。甚至还有的开始羡慕起冬生,一个没爹的孩子,居然能叫石宽做石爷。 冬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神气过,大模大样地领着石宽往家走。小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那可是最机灵的,看着石宽手里拿着油纸包,上面还压着一小张红纸,就知道是有喜酒喝了,赶忙问道: “石爷,你是不是要娶我们校长啦?” “真聪明,过几天让你爹带你们去喝喜酒,喝完喜酒就可以直接去念书咯。” 石宽本来不让赵寡妇让小孩子叫他石爷的,可这冬生叫了一次之后就改不了口了,时间一长,他也听习惯了。 “那这是不是喜饼啊?” 冬生嘴馋得很,还没等石宽说是还是不是呢,就一把将那牛皮纸包给抢了过去。 “别光自己吃啊,把你弟弟妹妹都叫上,一起吃。” 抢就抢了呗,反正喜饼就是用来逗小孩子开心的,他自己也当过小孩,知道是喜饼了,那还怎么忍得住嘛? 冬生好像想起了什么,迈开腿就跑,说道: “那我去找他们了,你自己去我家吧。” 有吃的连石爷都不要了,石宽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他知道去往赵寡妇家的路,也不需要冬生带。 到了赵寡妇家,看到那木板门闭着,又看到树皮屋顶上冒着烟雾,知道是有人在家里的,就喊道: “柱子,嫂子,你们在家吗?” 柱子和赵寡妇都在家,此刻柱子正把赵寡妇按在床上,咬着牙关使劲冲刺呢。听到了石宽的声音,立刻一哆嗦,提起了裤子,小声骂道: “今天是遇见鬼了,不是这个打扰就是那个打扰。” 赵寡妇一脸的无可奈何,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的衣服套上,嘴里嘟囔着: “是石宽呀,你骂什么,要不是他,哪有你今天的舒坦日子哟?” “我可没骂他。” 柱子赶忙应和着赵寡妇,紧接着又扯着嗓子冲外面喊道: “在呢,你这家伙怎么来了。” 柱子确实没骂石宽,他就是发发牢骚罢了。现在赵寡妇可是他的媳妇了,但也不是想亲热就能亲热的。倒不是赵寡妇不乐意,实在是家里就这么点地方,两个小不点还得跟着他们睡,大的那三个倒是有自己的床,可还是在一个房间。晚上不是这个醒就是那个醒,好不容易等都安静了,想偷偷摸摸来一次,结果就有个天真无邪的声音冒出来,问他们是不是在打架。 这还怎么搞嘛?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就把孩子们都赶出去玩,想着这下总该有点时间让他俩亲热亲热了吧? 结果他才和赵寡妇搂搂抱抱,想搞点小情调,还没进入正题呢。最小的那个就哭着跑回来拍门,说是被哥哥打哭了。 好不容易把小的哄好,骗出去玩了。这次他想着别亲啊吻啊的了,直接进入主题,解决需求才是关键。可这关键也没能撑到最后,石宽又不合时宜地跑来了。 柱子打开门,略带怨气地说: “你这挖矿可真轻松,还有空回家走亲戚。” 柱子应该是学校放假过年就和赵寡妇回来了,对龙湾镇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石宽也不知道自己坏了柱子的好事,还打趣道: “挖什么矿哟,我工期满了,该你去挖咯。” 赵寡妇听了石宽的话,信以为真,赶忙把衣服收拾好,从里屋走了出来,满脸担忧地问道: “真的假的呀,不是说家里有两个男丁的才征去一个吗?” 跟柱子开开玩笑还行,要跟赵寡妇开玩笑,那还是算了吧,石宽连忙说道: “逗柱子玩的,我不用去挖矿啦,回来跟文校长结婚,正月十五摆酒席,到时候你俩带着孩子一起来吃哦。” “这么快呀?” 不是抓柱子去挖矿,赵寡妇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柱子这人虽然不怎么,但也帮她撑起了这个家,她可不能没有柱子。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石宽结婚,还有龙湾镇的一些趣事。赵寡妇还把火塘的火生得旺旺的,把三脚铁架放上去,准备做饭招待石宽。 正聊着,石宽突然问道: “去石大叔家做上门女婿的林庄,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呢?是得了什么怪病吗?” 柱子和赵寡妇同时都呆住了,柱子惊讶地说: “他什么时候死的?我昨天傍晚还看到他,死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林庄就是老营村的人,石宽觉得很奇怪,柱子昨晚还看到人了,怎么石妮就说死了呢?他说道: “你不会是见鬼了吧?我刚从石鼓坪过来,石妮亲口说的,说林庄死了。” 听到这儿,赵寡妇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笑着说: “死什么呀,是他俩吵架了,林庄年前就回来了,到现在都没回去,估计是等着石家人去接呢。” 原来是吵架了呀,夫妻吵架,骂对方死了,这再正常不过了。石宽没问清楚,还真以为是真的呢。他笑着说: “这样啊,不来接就自己回去呗,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大姑娘,吵个架还得让人来接。” 第819章 土匪来访 第819章 土匪来访 柱子也跟着凑热闹,笑嘻嘻地说: “搞不好他就是个大闺女呢,你看他整天闷不吭声的,见到同村人还羞答答的,那可不就是个小姑娘嘛?嘻嘻嘻嘻……” “别胡说,人家就是这性子,不爱说话,哪像你,整天唠唠叨叨的,什么事儿都要插一嘴,我看你才像个女人家。” 赵寡妇瞪了柱子一眼,拿起瓜瓤擦洗那只缺了一半耳朵的锅头,又切了半块腊肉丢进去洗。 石宽可没心情听赵寡妇和柱子拌嘴,心里又开始琢磨起石妮来。自从在榕树根下,石妮表明不想嫁给他之后,他每次见到石妮,都感觉石妮不太开心。 他倒不是想和石妮再续前缘,他和石妮的感情太短暂了,根本就不成熟,也算不上是真感情。他就是有点担心这个曾经被他摸过的女人,希望这个女人能过得更快乐些。 饭菜做好了,赵寡妇的那些孩子们,一个个像得到消息似的跑回来。他们还以为家里来客人了,会杀只鸡呢。结果就只是炒了一碗腊肉,腊肉也好啊,腊肉也是很难得吃到的。 结果呢,赵寡妇只是拿锅铲给每人铲了一块,然后拍着他们的屁股,把人赶走了。这也不能怪赵寡妇啊,就这么半截腊肉,让孩子们也坐下来吃的话,那每人夹两筷,一下子就没了,哪还有得招待客人。 这搞得石宽特别不好意思,匆匆扒了两碗饭就饱了。他掏出一些钱来,塞给了赵寡妇,说是新年了,要给孩子们发点红包。然后就说要赶路,回龙湾镇了。 这一来一回,中间又吃了顿饭,回到龙湾镇时,已经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石宽怕文贤莺担心,又加快了脚步。进到自己家的那条岔路口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石队长,脚步匆匆,是着急回家见娇妻了吧。” 这声音石宽非常熟悉,尽管不大,而且还低沉,但仍一下子就听出了是宋老大的。他不由得震了一下,寻声找去。只见墙根下靠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头上戴着个毡帽,帽子压得很低,脖子又几乎缩进衣领里,看不清楚脸。在那模糊的夜色中,不仔细分辨,还以为谁扛了一根木头靠在这里呢。 “宋头领,你怎么会在这的?” “石队长你要结婚了,我不得来讨一张喜帖吗?” 宋老大应该是嘴上叼着小烟的,这会一手掏出了洋火,娴熟的用小手指把洋火盒顶开,单手把洋火划燃,点着了小烟。那火光把整张冷峻的脸照了出来,感觉又沧桑了许多。 石宽跟宋老大无冤无仇,可这时候宋老大冒出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他警觉性极高,说话也很直白: “龙湾镇现在乱得很,鱼龙混杂,我不方便请你,多担待哈。” “乱?你是说那个文营长?那他算鱼还是龙啊?” 宋老大深吸一口烟,等那小烟从嘴里飘出来,烟头暗了下去,他的脸就又融进夜色里了。看着就像只趴着的小野猫,随时准备蹿出去逮猎物。 为了让宋老大别闹事,好让自己的婚礼顺顺利利的,石宽压低声音,故意把事情往狠处说: “他是条龙,还是条猛龙,你可别去招惹他。” 宋老大笑了,在夜色里露出一点大白牙。 “他是龙,那我就去找鱼,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土匪,龙肉吃不着,吃点鱼肉总行吧?” 石宽到现在都不晓得宋老大这次来干嘛,又小心翼翼地问: “谁是鱼?你想吃谁?” 宋老大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雷,正,源。” “雷矿长?你想绑架他?” 石宽大吃一惊,他觉得雷矿长也算是条龙,起码是条小龙,这宋老大,居然把雷矿长当成可以随便拿捏的鱼。 “石队长,你搞错了,那雷矿长就是个胖子,又不是女人,我绑架他干嘛?我们是想要他手里的金子。” 跟石宽也挺熟了,宋老大也不兜圈子,直接就把话说明白了。 以前宋老大邀请他当土匪,他婉言拒绝。现在看来是对的,他都不是当土匪的料,去当了土匪,也只能是个吃干饭的。自己在金矿干了这么久,从来没想过要搞点金子什么的。而这宋老大,远在乌桂山,竟然打起了金矿的主意,真是干了那一行,才会想到什么事。 石宽扯嘴吸了一口凉气,想了一会,说道: “这事不易呀,鱼是龙,龙也是鱼,他们是一伙的。你要是对顾家湾金矿动手了,那文贤昌估计要带兵铲平你乌桂山,他可不是什么城防团,是真正会打仗的家伙啊。” “所以,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夜色中,宋老大狡黠的笑着。他早就观察过了,文贤昌虽然只带回来了三百人,但个个眼中都饱含着杀气,不是好惹的家伙。而且手里拿的。也不只是预备连的那些烧火棍,还有两挺机枪,那家伙,“突突突”的,一下子就能扫倒一大片。而且驻扎在县城的,还有五百兵力,惹恼了,还真有可能把乌桂山给削平。他不想和文贤昌做对,但又眼红雷矿长手里的金子,所以就来找石宽了。 石宽知道宋老大惦记上的事,那就不会轻易放弃,便说道: “我这段时间忙,忙完了之后去找你。” “也好,有空了走水路去,旱路人多耳杂。” 宋老大把那烟头弹飞,迅速就消失在了夜色中。蛰伏了这么久,他们乌桂山已经恢复了元气,又可以出来大干一番了。 宋老大走后,石宽还站在原地,摸出自己的小烟,把整整一根烟吸完,这才朝自己的家缓慢的走去。 要和文贤莺结婚了,他想平平静静的把日子过下去。可所有事情都是这样,越想平静,那就越平静不了。 进了家门口,大山从小窗户里探出脑袋,说道: “这么晚才回来呀,罗老师和高老师来了,正和三小姐在里面聊着,看来他们也在等你回来,快进去吧。” 第820章 革命 第820章 革命 “罗竖?” 石宽应了一声,快速走进去。从顾家湾金矿回来这么多天了,他还没空去见过罗竖。今天罗竖自己来,估计也是和宋老大一样,有着什么事呢。这日子,又怎么能安静得下来? 进到了客厅,一眼就瞧见高枫靠在太师椅上,那肚子已经能看得出鼓起,所以才是这种坐姿。他打招呼道: “罗竖,高老师,过年都没叫你们一起来过年,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哎呀石宽,说这种话,我们不也这么久了才来串门吗?要不好意思,也是我们啊。” 高枫欠了欠身子,并没有站起来,就坐在椅子上打招呼。可能是因为怀有孩子了,站立坐下不怎么方便,又或者是和石宽已经很熟,不需要讲究那么多礼节。 罗竖倒是挺有礼貌的,站了起来,微笑道: “前些日子你托阿香姑娘带回来的信,本来是交给贤莺的,贤莺去了县城,她就顺便一起给我了,这些日子我们也没时间拿来,今晚才想起来。” 石宽有些许的不自在,自我解嘲: “也好,我都回来了,就不用再给他了,我那字写的乱七八糟的,免得她看了头痛。” 文贤莺在一旁,晃了一下手里的信,调侃道: “我还真不想看呢,但是信都交给我了,我不看,你不是白白写了吗?” “已经给了啊,那……那……罗竖,我们到旁边喝茶去,不和他们女人做一堆。” 给了就给了,石宽假装尴尬,把罗竖带到另一边小屋去。 高枫还在身后调侃: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写的就像街头的老太婆嚼舌根……” 到了茶房,罗竖就把门给合上,先一步说话: “石宽,我让你在金矿上做的动员工作,做得怎么样?” 石宽一点不急,慢悠悠的倒了两杯茶,小声的问: “我不是g产d,也不会是g产d,你为什么拉我做这种事?” “你在矿工里头具有代表性,也是我们要争取合作的对象,自然就找你了。” 其实在写信给石宽前,罗竖就已经和范明秘密商量过。他们之所以要做这件事,并不是想发展石宽成为自己的同志,而是组织一场运动,看一下这里的群众基础,看以后能不能做更大的事。当然,他们自己不能亲自下场,思来想去,才想到了石宽。 石宽在心里感叹,他只不过是普通人里混得比较好的,怎么土匪c匪都要找他做事?难道他身上有着什么,自己都还没发现的闪光点?他也不和罗竖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矿山二百多名兄弟,我还是能叫得动的,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你那信写得云遮雾罩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回来了,你倒是和我详细说说。” 罗竖把茶挪到了自己跟前,并没有坐下去喝,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小声的说: “你能回来了,这是好事,只是你回来了,我们在里面就没有内应了,这运动难以搞开呀。” 罗竖不喝,石宽就自己坐下来品,不紧不慢的说: “人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说得动。” “谁?” 罗竖一个急转身,紧盯着石宽。 看罗竖这样子,就像说书场上的说书人,石宽低声回答: “一个小老头,叫做唐森,广东人,在矿上当技术员,负责机器的维修和保养。” “信得过?” 罗竖上前了一步,眼睛里放着亮光。 “信得过,就是不知你能不能说得过。” 石宽十分笃定,唐森虽然是雷矿长找来的,但绝对对雷矿长有着些不满。 罗竖不说怎么动员唐森,而是问道: “我要怎么了才能见到他?” “正月十五我结婚,已经捎话给他了,到时他就会来到。” 只要话带到,石宽相信唐森就一定会来。唐森能拿钱让他赎阿香出来,就足以证明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俩既是师徒,又是好朋友,到时一定会来的。 “好,到时我会会他。” 罗竖右手握拳,打在自己的左掌上,好像提前看到了运动的成功。 石宽又喝了一口茶,问道: “你说的劳工革命,是怎么样的一种搞法,还没跟我说呢?” 这回罗竖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致的说: “我以前和你说过,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到处都存在剥削和压榨,我们要推翻它,推翻它,就叫做革命。” 石宽本来对罗竖搞了这个运动就没什么信心,听到了这有点虚无缥缈的解释,就更加没有信心了,有点懒散的问: “就是造反呗,怎么造反?才二百多人,能造什么反?” 罗竖答着: “你要说造反了,那也对,但现在不是造反,是争取劳工权益。” “你就说要怎么做吧,说简单点,别搞得那么复杂。” 石宽开始有点烦了,他以前觉得罗竖夸夸其谈,是个人物,现在倒觉得有点华而不实了,毕竟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做过什么大事。 罗竖似乎也看出了石宽的心思,压低声音说: “那些矿工挖矿都是白白挖的,没有工钱,我们要争取给他们搞到工钱。” 这话石宽倒是有兴趣了,把脑袋凑近过去,紧张的问: “怎么搞?把那雷矿长绑了,抢吗?” 罗竖也把脑袋凑近了一些,小声的说着: “那不行,绑了雷矿长,只能要一次钱,一锤子买卖,是土匪才干的事情。” “你们不也是匪吗?” 这就让石宽有些疑惑了,不对雷矿长下手,那怎么能搞到钱啊? 罗竖把那小油灯拨亮了一点,有力的说: “把矿工组织起来,进行罢工,派代表和雷矿长谈判,要劳有所得,拿到和自己匹配的工钱,这才复工。” “罢工,他们有人有枪,罢工能行吗?” 石宽很是担心,但是听到了这样的建议,心情也是为之一振。 罗竖点了点头,坚毅的说着: “行,事实上,在我党的领导下,全国各地已经进行过数十次大罢工,参与的工人多的几十万,少的也有几万,每一次都能起到显着的……” 第821章 向难而去 第821章 向难而去 这一晚,两人聊了很多,也聊得很深入,石宽心中刚刚涌起的那丝对罗竖的鄙夷,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今晚的交谈,让他对罗竖有了全新的认识,以前的罗竖光说不练,现在终于要付诸实践了。 罗竖和高枫走后,文贤莺拿着石宽写的信回到房间,晃着信问道: “快说,你这信里又写了什么胡话?” “谁写胡话了,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啦。” 石宽脱了外衣,一个闪身就躺到床上去了。 文贤莺一边拆信封一边念叨: “你呀,真是的,上次写那些不三不四的话,被枫枫看到了,她笑了好几天呢。”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有错吗?” 石宽一躺到这床上,就开始心痒痒。他觉得床之所以叫床,那是因为有女人和男人在上面一起做那事,才叫床,光用来睡觉的话,那叫铺。他手一伸,就搂住了文贤莺的腰,把人拽到了床前,脸直接埋在了那肚子上。 “没错,可你就不能说得文雅点嘛,这么直接。” 文贤莺把信纸抽了出来,那信纸还是她送石宽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画着两个老人,一个男的,胡子长长,一个女的,满脸都是皱纹,还拄着拐杖。旁边还有九个大大小小的人在玩耍。这幅画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石宽想和她一起白头到老,生一堆孩子。她侧身坐在床边,摸着石宽的脸,幸福的说: “你要我生这么多,你养得起吗?” “我现在可是地主了,怎么会养不起,来,多连几次,肯定生很多的。” 石宽说着,就把文贤莺扳倒,把那粗糙的手伸了进去。也不知为什么,从过年那天晚上到现在,他们每晚都要连上一次,这种事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魔力,不会让人厌倦。 起初被石宽那粗糙的大手摩挲,文贤莺还会觉得有些不适应,可如今她却对这双手喜爱至极,特别是被那裂纹刮蹭着,痒痒的,酸酸的,喉咙会有一种气急的感觉。她一边往床上挤一边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之前给我的那块木头,是什么意思呀?” 没想到文贤莺也有不明白的时候呢,石宽嘴啃着那粉嫩的脸,含含糊糊地说: “一个是我,一个是你,你在我心里呀,那可是完美得很呢。我不晓得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愿意为了你变成你想要雕刻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 文贤莺一下子就觉得石宽可不只是有点小聪明,还是个挺有深度的人。她不想去雕刻石宽,石宽就该是原本的样子,或者说她不知道想把石宽变成什么样子,现在的石宽已经让她非常满意。她情不自禁地也回吻了过去…… 正月十四这天,文家又一次变得热热闹闹的,结婚酒要喝两天,头一天是晚宴,第二天才是正日子。 文家同时娶儿媳妇又嫁女儿,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要不是之前文贤昌闹了那么一出,那就堪称完美了。不过这一切都是文老爷自找的,文家也算是该有这么一劫。 杨氏给文老爷套上裤子,又把外套的扣子扣好,扶着他坐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 “明天你既娶儿媳妇又嫁女儿,你打算去哪家呀?” “欧力!(都去!)” 文老爷使劲儿扯着嘴,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都去,你忙得过来吗?还有,你不怕贤昌啊?”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杨氏对文老爷那含混不清的话,也能听懂个八九不离十了。实在听不明白的,看看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能猜个大概。 “哦是爹,庐八。(我是爹,不怕。)” 文老爷已经恢复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那些沮丧和恐惧。 “木德,进来把老爷搬上椅子。” 杨氏朝外面叫了一声,又说道: “你还说是他爹,被他听到了,又得掉一层皮。” “喔是掩子,嘎是嘴。嘴会楼狗,喔不动,嘎良布搞。(我是岩石,他是水,水会流走,我不动,他强不久。)” 这话比较长,文老爷说着,一大团的口水又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杨氏急忙拿过毛巾去接住,并把那毛巾系在了文老爷的脖子上,再次叹了口气: “岩石再硬,那也会被水磨的没有棱角,你们这一对父子啊,怎么就搞到了今天这个样子,唉!” 水无形,还源源不断,确实可以把岩石磨得圆滚滚。只是文贤昌不过是一股恶水,来势汹汹,但退得也快。文老爷会甘心让文贤昌骑在脖子上拉屎吗?肯定不会。他现在只不过是等这个洪水退去,重新冒出水面。 他心里的这些想法,不会对杨氏说,也不会对大儿子文贤安说。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他觉得文贤安还远没有达到他的高度,说出来只会坏了大事。 这时候,木德进来了,把文老爷抱起来,放到了石宽做的轮椅上去。这轮椅。可就比文心见的木头车好多了,稍微用点力,就可以丝滑的前进,转弯倒退也非常自如。 “老爷,你要去哪?” “连张(贤昌)……” 文老爷抬起了那还可以动一些的左手,指向外面。 木德听不清楚文老爷说什么?看向了杨氏。 杨氏非常惊讶,不敢置信的问: “你要去贤昌那?” “嗯!” 文老爷点了一下头,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 看文老爷的样子,比较的坚毅,杨氏也就懒得阻挡了。反正都同住在一座大宅里,要想完全不见,那是不可能的。文老爷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相信文贤昌也不会再怎么样?便说道: “他要去,那就推他去吧,我也跟着去,这个结始终是要解开的,不然文家也永无宁日。” “那……那好吧。” 木德有些担心,却也不敢违抗,把长枪甩过了背后,推着文老爷出去了。跟了文老爷这么久,文老爷对他也还不错,他不想在主子遭遇困难时离开。 第822章 示弱 第822章 示弱 杨氏简单收拾了一番,也跟着出去。文老爷有四房太太,现在还住在大宅里的,有她和方氏。可文老爷瘫了之后,方氏就很少来过,最开始还说要去陪老太太,现在老太太不需要人陪了,也没见到来。她也是有点气的,不说要来照顾文老爷,来看一下总是应该的,又不光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轮椅的轮子碾压着那青石板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这声音就像瘟神,把路过的下人和长工吓得纷纷躲开,躲不开的也只是微微点了个头,表示招呼。 这就是人情冷暖啊,文老爷现在还是文老爷,但已经不是文家大宅的正主,只不过是个废人,略表尊敬就可以。 其实这些下人和长工也很是迷茫,文老爷倒下去了,他们反而不知道文家的正主是谁?是老太太,还是文贤昌?又或者是文贤安? 到了文贤昌的院子前,文老爷抬头一瞧,那曾经破旧不堪的大门,如今已被擦拭得焕然一新,可依旧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 “脚饿刘建个啊爷(小的求见二大爷)。” 一旁的杨氏听了,惊得目瞪口呆,急忙转头看向文老爷。只见文老爷的脸上肌肉紧绷,却又透着一丝谄媚。 文贤昌的院门前站着四个士兵,他们自然知晓文老爷的身份,听到这含混不清的话语,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再讲,我们听不明白啊,哈哈哈……” 木德气得直咬牙,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站在轮椅后面,冷冷地看着。 杨氏本不想帮文老爷翻译,可这是文老爷执意要来的,也就不再隐瞒,直接说道: “他说要求见你家二大爷。” “哈哈哈……真稀罕啊,求见二大爷,你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 看门的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个更是捂着肚子,扶着门走了进去。 事有凑巧,今天文贤贵和石宽都被文贤昌请来,商量着接亲和送嫁的事宜。文贤昌要讲排场,说明天一早要派两百名士兵跟随文贤贵去迎亲。石宽这边虽然距离较近,文贤莺从方氏的院子出来,出了文家大宅门楼,拐个弯就到了,但也不能太简单。他要让剩下的一百名士兵在两旁护卫,一路开枪鸣礼。 这可都是新鲜事儿,文贤贵和石宽都愉快地答应了。毕竟,文贤昌都发话了,他们哪敢不从啊。 这会龙堆走进来,禀报道: “营长,前面站岗的来报告,说你爹在外面求见。”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文贤昌,脸上立刻一黑,怒瞪着龙堆。 这些天一直跟着龙堆的米筐,立刻站出来帮忙解释: “你爹说你是他二大爷,要来求见。” “他会说话了?” 文贤昌有些不相信,眼睛睁大了许多。 其实龙堆心里也清楚文贤昌和文老爷之间的那点事儿。这该怎么称呼文老爷呢?好像怎么叫都不太对劲,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说是文贤昌他爹。现在米筐这么一解释,他心里的不安稍微缓解了一些,赶忙补充道: “他说得不太清楚,是你二姨娘说的。” “二姨娘?那到底是二姨娘的意思还是那老东西的意思?” 文贤昌嘴里嘟囔了一会儿,紧接着就说道: “那行,让他们进来吧,看看他们到底想放什么屁。” 龙堆和米筐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文贤贵却在一旁憋不住笑: “要是爹真叫你二大爷,你可真是够威风的啊。” “他奶奶的,我留了他一条小命,他敢不叫?” 文贤昌握着拳头,狠狠地往桌子上砸了一下,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石宽在旁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有着些许的不自在。文贤昌这是在耍混吗?也不全是,这就是大家族利益分配不均惹的祸。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多有钱,文贤莺都是他唯一的妻子,姨太太多的家族,肯定会有很多麻烦事儿。 没一会儿,文老爷就被木德推着进了客厅。那杨氏在旁边走着,步子迈得稳稳当当的,一点都不慌,给人一种不可抵御的气质。 到了文贤昌跟前,文老爷一只手撑着轮椅的边头,身子扭来扭去的。 文贤昌瞪着眼睛,没好气地问: “你想干嘛?还想跟我干一架啊?” 杨氏轻轻哼了一声,说道: “你现在吹口气都能把他吹跑,他还敢跟你打架?他这是要给你这二大爷磕头呢。” 门口的那些士兵听了,哄堂大笑。就连屋子里的文贤贵,也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就在这时候,文贤昌突然觉得有点别扭,他挥了挥手,骂道: “都别笑了,你真要给我磕头啊?” “嗯!” 文老爷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声响,身子也不再硬撑着了。他这一套全是装出来的,他根本没有办法下地磕头。就是想看看文贤昌到底会不会真让他磕,也想看看有没有人会拦着,不让他磕。可惜呀,没人拦。 “得了,你可别给我磕头了,别折了我的寿,也别叫我二大爷了。你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麻溜地滚蛋。” 文贤昌这一句话,让文老爷心里稍微动了一下恻隐之心,不过也就那么一下。他都被弄成这样了,绝对不会让文贤昌好过的,他使劲儿张开嘴,呜哩哇啦地说了起来: “明颠系喜侄子,喔江鸡俺家(明天是喜日子,我想去参加。)” “什么大侄子,鸡呀猪呀的,你说清楚点儿,不然我拿个夹子把你舌头夹住。” 文贤昌听着费劲,心里那叫一个不耐烦。 杨氏也没听太明白,只好弯下腰,轻声细语地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慢点,别怕。” 文老爷喘了口气,倒吸了一下口水,才又慢慢地说: “明颠至喜侄子,喔讲鸡俺家(明天是喜日子,我想去参加。)” 这回杨氏总算是听清楚了,她直起身子,说道: “明天他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他想去参加。” 第823章 不强 第823章 不强 经过杨氏这么一翻译,文贤昌觉得意思差不多,看了一眼文贤贵,又瞅了瞅旁边的石宽,说道: “这老东西要去喝喜酒,你们乐意不?” 石宽倒是没怎么犹豫,直接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文家的长辈,肯定得去啊,我也正想跟你说呢,明天我想把他接过去。” 石宽都这样说了,文贤贵也只好表态,说道: “拜天地,拜高堂都要拜啊,我也想把他接去。” “你俩都不嫌弃,那就让他去吧。” 去就去呗,文贤昌也无所谓,把头扭了回来,又问文老爷: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喔累不鸡蒙,喔有嘴,喔……” 文老爷又咦咦窝窝的叫着,左手使劲地扳回,在那腰间上蹭来蹭去,也不知道要干嘛? 杨氏也有些疑惑,嘀咕着: “累不鸡,还累不鸭呢。你有嘴,谁没嘴呀?” 看着文老爷的手勾在衣服上动来动去,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就又说道: “你是说你有罪是吧,有罪就有罪呗。” 杨氏说着动手帮文老爷把那长衣的一侧解开,又撩了起来。文老爷那花白肥油的肚皮立刻露出了一圈,跟着露出来的,还有一条金灿灿的腰链,看着估计能有一斤多。那是条赤金打成的,以前还和她睡觉时,没见戴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戴的。 这条大腰链文老爷还没戴多久,是胡氏死了,唐氏又疯了之后,他觉得这个家似乎有点不干净,便拿了点金子到县城里,打了这么一条金腰链,护住自己。他左手把大腰链勾了起来,又含糊不清的说: “喔知嘴人,累不起里蒙鸡兄弟,这过,蹦嗝里蒙,猪嘴。(我是罪人,对不起你们几兄弟,这个,分给你们,赎罪。)” 杨氏听得懂,颇为感慨,说道: “他说对不起你们,要跟你们谢罪,把这个分给你们,你们要不?” 经杨氏这种口气,那就是再贪财的人,也不好意思要了,石宽连忙回答: “算了,罪不罪的都已经成这个样,还谢什么谢啊,留自己带着吧。” 文贤昌现在有钱了,不差这么一条金腰链,不过他却看不得文老爷好,撑案而起,大声说道: “有罪肯定是要谢的,不谢那不是目无王法了吗,你最对不起我,其次对不起石宽,再就是对不起贤贵,这条金链子就给我们三人分了。” 说着,跨步上前,伸手在文老爷腰间一抓,就把那条金腰链抓住,使劲的扯。 这可是腰链啊,粗得很,不像项链那么脆,结实着呢。纵使文贤昌的力气很大,也没能扯断。反而是文老爷被扯得都快从那轮椅上站起来了,他的腰还没好呢,被这么粗暴的一扯,立刻钻心的痛起来,他情不自禁的开口大骂: “畜生!” 文贤昌眼睛一鼓,把文老爷推回到了轮椅上,不敢相信的说: “老不死的,你还敢骂我?” 被扯已经够痛了,又被推回,更是痛得文老爷眼泪都飙了出来,又说了一句不成形的话: “啊妈妈啊……” 最开始那一句,杨氏也清楚的听到的是骂“畜生”,被扯这么痛了,不骂才怪。不过可不能让文贤昌认为是骂畜生啊,她伸出一只手,拦了上去,解释道: “你听错了,是他的腰断响出声了,他的腰还没好。” “腰断了响出声?我没听到啊,呵呵呵……” 文贤昌离得最近,听得反而不是很真切,文老爷的腰痛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也就信以为真。 这腰链啊,都是有个扣子的,杨氏把那腰链抓住,把有扣子的那一头挪了上来,打开扔给了文贤昌,没好气的说: “拿去,他这也算赎罪了,那我就推他走,回去给他敷腰。” “滚吧,滚吧。” 金腰链拿到了,文贤昌也不管那么多,在手里掂了掂,就转身走回去。 文老爷痛得嘴巴更加的扭了,恨不得离开快一点。他来服软示弱,大部分事情都按照预想中的进行。可唯独没想到,他这老腰,竟然再一次被文贤昌这个逆子伤到。 文贤昌这人喜欢钱,可不是什么钱都贪,他让龙堆跑去厨房拎了把斧子过来,对着那金腰链咔咔就是一砍,断成了两截,一截丢给文贤贵,另一截则甩给了石宽,嘴里还念叨着: “我一个当兵的,身上可不能带那么多钱财,你俩分了吧。贤贵啊,你可得省着点花,别把你娘那份也给霍霍完了。” “不会不会,过些日子我也挖个密室,把钱藏起来。” 文贤贵捧着那半截金链子,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这泼天的大富贵,想不接都难。 石宽把金腰链拿在手上瞅了瞅,乐了一声,就揣进兜里了。这可是白送的,不拿白不拿。文贤昌一提到文贤贵的娘,他就想起了牛公子,当然,想的是牛公子家那块宅基地。 “营长,这次我和贤莺能成,可多亏了你,她让我告诉你,她出嫁前,想见你一面。” 这话还真是文贤莺托石宽带给文贤昌的,文贤昌现在可是个大官了,就算是文贤莺这个亲妹妹,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那见呗,她现在在哪儿呢?我这就过去。” 以前在家的时候,文贤昌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怎样,现在回来了,反倒是和文贤莺最亲。倒也不是因为在县城里一起住了几天,而是在兄弟姐妹当中,也就只有文贤莺能跟他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了。文贤贵嘛,现在除了名字还是以前的文贤贵,其他的都变了,虽然经常缠着他,可他却已经不想和文贤贵多啰嗦。 “在她娘那儿呢。” 都已经睡一块儿了,出嫁也就是走个过场。既然是走个过场,那就得有个过场的样子。昨天文贤莺就和小芹一起,又住回了方氏院子的西厢房。 见文贤昌要走,文贤贵也不想留了,说道: “你们要去三姐那里啊,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家里也还忙得不得了。” 第824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第824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文贤昌也不带上太多人,就让龙堆和米筐跟在身边,然后就跟着石宽走了。 在路上,石宽对米筐说: “你俩先去,告诉小姐说营长要来了,免得到了那里又找不到人。” “是!” 米筐立正,手猛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就扯着龙堆走了。他现在还不是个兵,但老爱学着龙堆的样子,学得嘛,还有模有样。 文贤昌笑了,冲着两人的背影说: “这个米筐,还真是个当兵的料,我喜欢。你把他俩支走,是有什么要事要和我说吗?” 石宽微微一惊,这个文贤昌也不光是个混球,还是蛮懂得观颜察色的嘛,他想了一会,小声的问: “你还想四姨太不?” 文贤昌也略微一惊,停住了脚步,说道: “想,做梦都想,不想我回来干嘛?你是不是有她的消息?” 周围不时有人路过,不过看到他俩也只是微微颔首,不敢多做停留。石宽见状,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把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有呢,你要是想见她,等办完了酒事,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文贤昌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抓住石宽的手臂,用力捏着,急切地说: “她在哪儿呢?我现在就要见她,等不了酒后了!” 石宽把文贤昌的手掰开,故作神秘地说: “现在的四姨太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想见她可不容易,得层层把关,安排妥当才行,你就别着急了,耐心等着吧。” “我信你,你要是敢骗我,我可真开枪崩了你哦!” 文贤昌心里有些矛盾,他也知道这么久都没人知道唐氏的消息,肯定是被藏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着急也没用。 “你不是总说让我跟着你吃香喝辣的吗?怎么现在又要崩我了?” 石宽拍了拍文贤昌的肩膀,朝着方氏的院子走去。 文贤昌耸了耸肩,骂道: “你这家伙也不老实,让你跟我去吃香喝辣的,你又不去,不崩你崩谁呀?” 到了方氏的院子,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方氏看到石宽和文贤昌走了进来,赶紧闪到一根柱子后面,偷偷溜走了。她倒不是怕文贤昌,而是没脸见石宽啊。这两天她也只是指挥下人们干活,连文贤莺都不敢来见。 石宽看到了方氏,却像没看见一样,带着文贤昌往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里,摆满了置办回来的嫁妆,每一件都贴着喜庆的红纸,被褥枕头还用红绳系着,看着就很是热闹。文贤莺在那一件件嫁妆前转来转去,听到米筐说文营长来了,赶忙迎了上去,说道: “二哥,你来啦!” “你叫我来,我肯定得来呀,有什么事儿不?” 文贤昌很是随意,以前他在家的时候,都不怎么来这儿,这回他晃着脑袋,这儿瞅瞅,那儿瞧瞧的。 文贤莺拉过石宽,转到文贤昌面前,自己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说道: “快跪下,今天我们一起给二哥磕个头。” “给我磕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文贤昌惊讶至极,人都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了龙堆。 石宽也很惊讶,文贤莺可不会平白无故让他下跪。他赶紧也跟着跪了下去,等着文贤莺解释。 文贤莺一脸真诚,含情脉脉地说: “二哥,我和石宽能结婚,可多亏了你。因为上面还有爹娘和奶奶,明天磕头也磕不到你这儿,所以现在我们就先给你磕个。” 石宽这才恍然大悟,明天拜堂成亲,除了要拜天地、拜祖宗,还要拜文老爷和方氏呢。文老爷和方氏那都是把文贤莺往火坑里推的人,才不值得拜呢。所以文贤莺想把这第一拜给这个二哥,他也跟着附和道: “你成全了我俩,比爹娘还亲,请受我们这一拜。” 两人一起双手撑地,弯腰下去,把脑门紧紧贴到了地面。 文贤昌赶紧上前把两人扶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 “磕什么头呀,你俩赶紧多生几个大胖小子,以后叫我舅舅,让我应不过来就好了。” 南方的元宵节,可没有花灯游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节日,有钱人家做些好吃的,没钱人家该干嘛还是干嘛。今年的元宵节,撞上了文家两大喜事,来喝酒的人虽说要包上封包,但等于是过节,倒也热闹。 石鼓坪村的人昨晚大多数都在这住了一晚,今天就更加熟悉了。他们虽然和石宽不是很亲,但毕竟是石鼓坪走出来,这么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当成自家至亲的事一样,很是上心。 六叔和刚子还组织了个锣鼓队,要热热闹闹的帮石宽去接亲。时辰还未到,石宽也还在房间里还没换上黑色的新郎装,外面的锣鼓镲就已经响的震耳欲聋。 今天最高兴的人可能不是石宽,反而是慧姐。慧姐进进出出,钻上钻下,看着那暖和的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忍不住了,进到了房间来,敦促道: “宽姐,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去接新娘啊?你要是不去,我可就去帮你接来了。” 现在大家对慧姐和石宽的关系已经释然了,不再把慧姐当成是石宽的妻子。陪在石宽身边的牯牛强笑道: “二小姐,有句话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知道不。” “知道,你是太监,是不是?给我看一下。” 慧姐原本不知道太监是什么的,但龙湾镇出了“龙湾四少”之后,她就一知半解,知道太监是没有那玩意的。 千万不能和傻子开玩笑啊,开得不好,那会弄得自己尴尬。牯牛强下意识的抓紧裤头,闪过一边去,急忙说道: “我不是太监,不能看。” “你不是说太监急吗?我看到你很急了。” 可能是觉得牯牛强没有任何威胁,又或者是那下意识抓住裤头的动作刺激到了,慧姐竟然走过去拉扯。 要是别人家的女儿,那过来拉扯就拉扯呗,脱下来看都不亏。可这是文家的二小姐,又还是石宽重点关照的,牯牛强哪里敢失礼,只得到处躲避: “二小姐,使不得,你快停住,不要过来。” 第825章 出嫁 第825章 出嫁 要是慧姐能知道这样做不妥,那她就不是慧姐啦。牯牛强越是闪躲,就越能引起她的兴趣,隔着一张方桌,两人就跟猫和老鼠似的,你追我赶。 “你敢不听我的话,我让宽姐揍你哦。” 慧姐玩性大发,再这么闹下去,等会儿肯定要出事。石宽赶忙张开双臂拦住她,说道: “慧哥,别闹啦,他可不是太监哟。” 慧姐停了下来,但还是不太相信,喘着粗气说: “他刚才那么着急,怎么可能不是太监呢?” 牯牛强真是无奈,他把慧姐比作太监,结果自己反倒成了太监,他赶忙解释: “我没有着急啊,是你着急了。” “我着急我又不是太监,你要是没有,为什么不敢给我看?” 对于男女之事,慧姐懂得还不如小孩子多,说出这些话,她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不然就越界了,石宽把牯牛强推出房间,“砰”地关上了门。然后对慧姐解释道: “他真的不是太监,我看过了,臭得要命,你可千万别看,看了保准你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真的吗?” 这下慧姐倒是有点相信了,也不再嚷着要出去了。 石宽双手按住慧姐的肩膀,认真地说: “真的,我不会骗兄弟的。你坐好,我给你磕个头。” “好呀好呀,给我磕头,一个可不够,要这么多个哦。” 被人磕头,那肯定是占便宜的呀,慧姐高兴得不得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 慧姐不问为什么要磕头,石宽也没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昨天都给文贤昌磕头了,那也应该给慧姐磕一个。他拨开了长衫下摆,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五个响头。慧姐对他没有什么要求,伸出了五根手指,那他就磕五个。 有人给磕头,慧姐一下子就忘记了太监的事,装模作样的把石宽给扶了起来,还说了一句: “乖呀!” 石宽笑了,感觉时候也差不多,就起来说道: “你出去吧,我换衣服一会去接三妹了。” “哦!接新娘喽,我们去接新娘喽。” 慧姐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就像骑马一样蹦了出去。 牯牛强和小申走了进来,帮石宽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胸前还挂了一朵用红布扎成的大红花。 在锣鼓镲和唢呐欢快的奏鸣声中,石宽喜气洋洋地出了门。 张二婶走在最前头,腰间挎着个竹篮,竹篮里装满了糖饼、红枣和藕片。她笑得合不拢嘴,走到岔路口时,就抓了把糖饼,塞到看热闹的人手里,嘴里还念叨着: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小侄石宽要迎娶文家三小姐啦,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呢,大家都高兴高兴哈。” 有人接话道: “石队长是你家侄子啊?” “那可不,他小时候没奶喝,我还喂过他呢。” 张二婶乐呵着又把糖饼、藕片什么的塞到下一个人手里,其实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石宽可威风了,感觉当镇长都没他今天这么风光。春风吹在脸上,他也笑开了花,不停地跟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拱手作揖。 进了文家大宅的门楼,朝着方氏的院子走去。 今天的梁美娇和赵丽美,那叫一个齐心,两人就站在方氏身后,陪着石宽来到了文贤莺的西厢房。 这里笔直地站着两排士兵,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枪。和屋里潘氏、甄氏陪着唱的哭嫁歌,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牯牛强和小申点头哈腰,一路给那些士兵和方氏院子里的下人发烟,脸上堆满了笑。 石宽走了进去,看到今天的文贤莺漂亮极了,一身红衣红裙,头上还戴了朵花。那原本就粉嫩的脸蛋,擦了点胭脂,更是粉扑扑的,娇艳得像朵花。可能是被那哭嫁歌感染了,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他走上前,给潘氏和甄氏行了个礼,说道: “婶子,我来接贤莺了,把贤莺交给我,我一定让她过得幸福的。” 潘氏和甄氏一起来帮唱哭嫁歌,也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但是这会却真的是嚎啕大哭起来,对文贤莺那是千叮嘱万嘱咐。 文贤莺本来就已经流了些眼泪,这会更加的动情了,抱住了几天都没有说过话的方氏,抽抽搭搭。 还是那赵丽美不愿意拖下去,没多久就说: “行了行了,别让新郎官等久,出嫁吧。” 方氏放开了手,抹了一下眼泪,就把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红布,披到了文贤莺的头上。 石宽连忙弯下腰,转过身去,把文贤莺背了起来。 张二嫂适时的喊道: “起步咯,一步桃花开,两步富贵来,三步四季财,四步状元郎,五步五子登科,六步六六高升,七步七子团圆,八步八仙过海,九步久久长寿,十步十全十美。” 外面刚才停住的锣鼓镲声,这时又欢快的响起。那些士兵就像接受过排练似的,站在大门口两边的首先向天空扣动了扳机,第一人把枪放下后,第二人的枪声又响起,一直连贯下去,就像放鞭炮一样。 石宽背着文贤莺,跨过了铺着毛巾的门槛,出了西厢房,又出了方氏院子的门。一路吹吹打打,不是先回自己家,而是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今天双喜临门,老太太无法分身,哪儿也不去,就等着两个孙子来给她磕头,这也是商量酒事的时候,大家都商量好的。 今天的老太太雍容华贵,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大红包。她也没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等石宽和文贤莺磕过头后,递上了红包,微笑的说了一句: “石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莺儿的丈夫了,奶奶祝福你们幸福美满的,多子多福。” “谢谢奶奶!” 两人异口同声的谢过。 石宽还以为老太太会语重心长的交代一番,没想到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们走了。可能是该说的早就说过了,今天也就没必要再复述一遍。 第826章 意外的闹堂 第826章 意外的闹堂 一路热热闹闹,把文贤莺背回了家。 充当司仪的古得金麻溜地给两人拜堂,堂前香火一插,红烛一点,他扯着嗓子高喊: “华堂喜气洋洋披锦绣,良辰美景欢歌笑语奏。新郎石宽、新娘文氏贤莺,一拜天地,愿今后的日子,天天开心,事事顺意,幸福又甜蜜,所想皆成真。” 石宽和文贤莺依言拜了一下。 古得金接着喊道: “二拜高堂,高堂……” 这时候一直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慧姐,冷不丁地蹦了出来,站到了八仙桌前,兴高采烈地说: “拜我,快拜我,我是高堂。” 挤在门口瞧热闹的亲朋好友,一下子就哄堂大笑起来。 古得金压根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站在原地直发愣。 张二嫂嘴皮子厉害,见多识广,赶忙上前去拽慧姐。可她也晓得慧姐是什么人,不敢使劲儿,轻声细语地哄道: “二小姐,你可不是高堂,高堂那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你年纪轻轻的,当什么高堂呀,我们走吧,我带你去耍好玩的。” 慧姐被石宽磕头磕得挺过瘾,这会儿就想接着被磕头,哪还听得进这陌生女人的话。她嘴巴一撅,胳膊一甩,耍起了小性子。 “不走,我就要当高堂,我就要当高堂。” 石宽这会儿正杵在那呢,不方便上去劝,心里也挺着急的。文老爷本来是说要来参加他婚礼的,也不晓得回去跟杨氏说了些什么?后来就捎话过来,说是嫁闺女,不方便过来。他这边呢,没了父母,也没个长辈,所谓的拜高堂,就是对着祖宗牌位拜一拜就行了,谁能想到会冒出个慧姐来。 阿珠在一旁瞧着,见张二嫂怎么劝都没用,慧姐就是铁了心要当高堂,她也赶紧凑上来: “二小姐,你还想骑马不?我来当马,驮你去耍耍呗?” “不玩,我就要当高堂。” 慧姐边说边蹲下来,死死抱住八仙桌的桌腿,那模样,仿佛生怕被这两个女人给拖走似的。 得赶紧把慧姐弄走才行,不然这婚礼可没法继续了,石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披着大红花,一个跨步上前蹲下,压低声音说道: “你不是想看太监吗?阿珠就是太监的婆娘,你去问她,她什么都晓得。” 慧姐认识阿珠,也知道阿珠和牯牛强的关系,她松开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地问: “你真会告诉我?” 阿珠知道慧姐要问什么,不过能把人带走才是关键,她一个劲儿点头,说道: “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 慧姐高兴坏了,站起来拉着阿珠就走,也不管什么高堂不高堂的了。 石宽这才松了一口气,和文贤莺拜了高堂,又夫妻对拜,然后进了婚房。他把文贤莺紧紧搂在怀里,自我调侃道: “这婚结得,跟我俩的经历一样,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啊。” 文贤莺也很有感触,掀起红盖头的前帘,把脑袋靠在石宽的肩膀上,幸福地说: “历经千难万险,总算走到一块儿了,我们以后永远都不分开。” “不会的,肯定不会分开的,我们永远连在一起。” 石宽说的“连”,可不是要行那事儿,而是真正的永不分离。 看完新人拜堂,大家就等着开席吃饭了。阿香在人群里看到今天刚来的唐森,她扯了一下旁边的罗竖,就快步走了过去。 唐森今天才从顾家湾金矿赶出来,都错过了石宽去接亲的过程,匆匆的去礼房上了礼,便已经是现在这个时刻。他也看到阿香朝他走来,有些不自在,站在了原地。 “唐工!” 到了唐森面前,阿香优雅的伸出一只手,那胯不像往时站在春香楼门口时,往一边送去,而是站得端端正正。 唐森把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在衣服下摆蹭了蹭,这才再次伸出去,握住了,颇为紧张的说: “阿香姑娘,你也来了,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吧?” “是啊,承蒙石宽看得起,把我也请来了。多亏了你,不然我现在还可能被关着呢。还没得吃饭,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如阿香所想的一样,唐森都不是和她握手,只是碰了一下就又缩了回去,她感到有些许的失望,但也还是微笑的把手收了回来。 “那走吧。” 不等阿香迈步,唐森先迈开了腿。 阿香回头和罗竖对视了一下,跟着唐森走出去了。 石宽家院子门口,也是三三两两停着许多人,不过相对于院子里面来说,那算是安静了不少。 唐森在一处没有多少人的地方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发现阿香身后还跟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白白净净的,不像是龙湾镇的乡民。石宽在龙湾镇也算是一号人物,认识的人会比较多一点,估计也是石宽请来的宾客吧,他没怎么在意傻傻的说道: “你在金矿出来也差不多一个月了,现在生意还好吧?” 阿香一双丹凤眼瞬间瞪大,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出钱赎她出来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尴尬,不自然的回答: “挺好的,反正饿不死。” “那就好!那就好!” 唐森并未发觉自己说错什么,不过他也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女人交谈,两只手垂在大腿边,不知道是该挠挠还是伸进裤兜里。 两人的谈话,罗竖听得一清二楚,他觉得自己该出场了,否则两人肯定是长时间的沉默。 “阿香,这位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哦,他呀,是顾家湾金矿的技术员,和石宽是朋友,我俩认识。” 唐森这样说,搞得阿香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唐森定义为朋友,只好说是认识的。 原以为这个白白净净的后生只不过是石宽请来的宾客,没想到居然认识阿香,唐森有点愣住了,迟疑的问: “这位是?” 不等阿香介绍,罗竖先友好的伸出了手,微笑道: “我是文校长请来的老师,就在前面学校任教,我和阿香姑娘是朋友。” 第827章 攻心 第827章 攻心 唐森没有和罗竖握手,掏出了小烟,自己叼上一根,也不问罗竖要不要。点燃了后,才不屑的说: “哦,你们是朋友啊。” 罗竖知道唐森有可能把他当成了是阿香的客人,他也不解释,把手收了回来,说道: “阿香说你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如此。” 唐森才不吃罗竖这一套,他夹着烟的手把自己的脸皮扯了一下,说道: “你是从哪看出的,是从这张脸看出的,还是从我这身衣服看出?” 对于这种嘲讽的语气,罗竖仍然极为耐心,扭头看了阿香一眼,小声的说: “从阿香的眼睛里看出的。” “你刚才不是说阿香说的吗,怎么又从眼睛里看出了。” 唐森确实是把罗竖认为是阿香的客人了,语气又怎么能友好?要不是因为阿香还在旁边,他都想一团烟雾喷过去。 别的不一定很擅长,但是攻心,罗竖是有一套的,他晃了一下身子,轻声说道: “阿香说你出钱把他赎出来,那肯定就是有正义感的人。没见你之前,我以为你是有钱的富家公子,现在见面了,判断你也并非大富大贵之人,还能把阿香赎出来,那不是真真正正的有正义感吗?我相信阿香绝对不是嘴上说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看你的眼神充满感激。” 唐森看阿香的眼神,和之前在顾家湾金矿上看到的,还真有些不一样。他感觉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便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哪里,我只是……只是看她是个外乡人,来到这里也不容易,我也是个外乡人,知道他落难了,那就帮……帮一把,哪来什么正义感。” 阿香掏出了石宽给她的那个小布包,原封不动的塞回了唐森的手里,略微忧伤的说: “谢谢你,石宽和文营长是好朋友,所以我被放出来也不需要钱,这钱就还给你。我阿香虽说是个女子,这份情也是记在心上没齿难忘,只要你有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叫唤。” 唐森还不知道赎阿香出来不需要钱呢,他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 “那……那你就拿着……拿着呗。” “谢谢!我还能养活自己,罗老师要和你谈一些事情,我就不陪同了。” 阿香说着,优雅的转身走去。 这走路的步伐,根本不像是一个j女的样子,唐森搞不懂阿香为什么要当j女。 罗竖把手按在唐森的肩膀上,用了用力,说道: “你把她赎出来了,她还得回春香楼去。她说你不把她当成婊子,却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当婊子。” 听罗竖这话,唐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光。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罗竖,看到那眉宇之间,确实透着一股不同于常人的英气。 “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们边走边谈。” 罗竖搭着唐森的肩膀,往西走去。 这一幕,被站在东边的一个胖汉看在了眼里。她不动声色,提着一匹布,布上面还压着个大大的封包,缓缓的走向石宽家门口。 大山就站在门口负责迎宾,他看到提礼来的,就知道是来喝喜酒的,心里还嘀咕,怎么今天才来?白白错过了一顿。他迎上前去,客气的问: “是来喝喜酒的吧,里边请,里边请!” 胖汉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也笑道: “是来喝你家石老爷喜酒的,不过不是我来喝,我是帮拿礼来的。” “帮拿礼?” 大山纳闷,有事不能前来喝喜酒,托人帮拿礼来上礼部,这是常有的事。可听这胖汉的意思,好像仅仅只是帮送礼来,却不想留下喝酒,这就让人感到有点奇怪了。 “是的,小哥,我还要赶路,就不进去了,你帮拿进去挂名,挂乌木先生的名,乌龟的乌,木头的木,乌木先生祝石老爷和文小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胖汉把布匹和封包递给了大山,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走。 怪了怪了,真是怪了。龙湾镇十里八乡,大山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姓乌的。不单着名字怪,这帮送礼来的人也怪,长得那么胖,胸脯快比女人的都还厚,说话声音挺翁的,听起来还真有点像女人。 像女人就对了,胖汉就是多肉虎。石宽结婚,喜酒来不来喝无所谓,这礼一定要到啊。他们那一帮人,都不怎么方便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所以就让她穿上男装,乔装打扮来了。 他们这一次下山,是打顾家湾金矿主意的,金矿上那些能认识的人,基本被他们认了个遍了,她是知道唐森的金矿上的人的。 很凑巧,多肉虎见过罗竖,还差点帮罗竖擦过药酒。看到罗竖和唐森一起窃窃私语,就感觉他们在密谋什么。 多肉虎飞快的回到了龙湾码头,跳上了廖老大的船,疾驰而去。 这时,远处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走来了一群人。那是文贤贵接亲回来的队伍,人数多,是因为文贤昌带着两百人助威呢。 文贤莺离得太近,就不用坐轿,由石宽背着过门就行。黄峰镇离龙湾镇远,走路要走上大半天,文贤贵昨晚鸡才叫第一遍就已经出发了,现在才把人接到这里。路途这么遥远,肯定是不能把新娘子背回来的,只有坐轿子。 此刻黄静怡手肘顶着轿沿,手掌托着腮帮,在那摇摇晃晃中闭目养神。她并没有因为当了新娘子显得有多兴奋,反而有点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这一趟旅程,只不过是去某个地方玩玩,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黄静怡并非不喜欢文贤贵,文贤贵是龙湾镇第一大户人家的三少爷,还有个当营长的二哥,这样的人家,她无可挑剔。 但她又对文贤贵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她不但对文贤贵是这样,对所有的男人,也都没兴趣,这也是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才出嫁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到了这个年纪,无法推脱了,文贤贵的各方面听起来也还都不错,这才答应嫁过去的。 第828章 洞房花烛 第828章 洞房花烛 花轿摇摇晃晃地进了文家大宅,在老太太那儿拜了会儿,就又回到了文贤贵的院子。 这结婚的日子,文贤贵也是比平时高兴出许多,把黄静怡背下轿子时,那双手就忍不住在屁股上摸摸捏捏。 黄静怡没什么反应,不羞不怒,不骂也不吵,甚至连扭都懒得扭动一下。嫁给了文贤贵,那要摸就摸呗。 甚至连整个拜堂的过程,她都跟木头人似的,透过红盖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被推进洞房时,她手一扯,红盖头就扯掉了,然后一骨碌倒在床上,也不理会文贤贵。 文贤贵瞅见黄静怡面朝里侧躺着,那身材曲线,就跟连绵起伏的小山似的,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搓着手凑过去,嬉皮笑脸地说: “小美人儿,人生四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现在我们就来喜上一喜。” 文贤贵爬上床,刚想把人扳过来,黄静怡的手就跟赶苍蝇似的一挥,他一个没留神,“咕咚”一声滚到了床下,摔得屁股生疼。他眨巴着眼睛,纳闷地问: “美人儿,怎么回事儿啊?” 黄静怡连头都没回,只是把那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被子拽过来一盖,嘟囔道: “洞房花烛夜,现在又不是晚上,喜什么啊喜。” 文贤贵爬起来,拍拍屁股,嘴里小声嘀咕着: “他娘的,不喜你躺床上干嘛?这不勾引人吗?” 结婚也不是拜完堂就能搂着婆娘睡觉的,还得出去招待客人呢。刚才也就是一时冲动,这会没兴趣了,文贤贵也不在婚房多待,溜达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开席了。黄静怡不饿,也不想出去吃,就这么一直赖在床上。杨氏进来问了好几回,她也是爱搭不理的,最后干脆装睡,连话都懒得说。 她早上从家里上轿前就喝了一碗粥,这午饭不吃可撑不了多久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肚子咕咕叫了,睁开眼一看,窗外都已黑透,应该是晚上了,怪不得肚子饿了。 她懒懒的掀开被子,正琢磨着下床找点吃的。谁知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文贤贵喝得已有几分醉,晃悠着走了进来。她见状,又躺回床上,还把那被子又盖了回来。 文贤贵走到床边,松开脖子下衣服的扣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色眯眯的说: “小美人儿,不用盖,郎君来了,让我们来品尝洞房花烛夜的美妙吧。” 黄静怡心里虽然不乐意,但也明白结婚后肯定得和丈夫睡一块儿。她心一横,干脆掀开被子,“唰唰唰”几下就把衣服裤子脱得精光,直挺挺地躺着,没好气地说: “来吧,美妙快点,美妙完了我出去吃饭。” 文贤贵直接看傻了,他还是头一回见脱衣服这么利索的女人,自己外面的褂子都还没脱呢,黄静怡就已经光溜溜了。 那黄静怡看着倒是挺诱人的,可这举动却让文贤贵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连对新婚之夜的期待都大打折扣。 “你……你……” “我怎么了?你到底美不美妙啊?不美妙我可就穿衣服咯?” 黄静怡也有点发愣,她还以为文贤贵会迫不及待地脱衣服扑过来呢,谁知道这家伙就这么傻乎乎地杵在那儿。 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就算兴趣没那么大了,那也还是能办正事的。文贤贵咽了一下口水,连忙应道: “美妙,当然美妙啊。” 说完,他手忙脚乱地扯去了衣服,爬上床去…… 文贤贵年纪虽小,可睡过的女人也不少了,那经验比他爹还丰富。不过经验再丰富也没用,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黄静怡才不管那么多,一看文贤贵倒下了,立马把他推开,穿好衣服就走了出去。外面宾客已经基本散去,只有一些下人还在走来走去。她扫视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家,问道: “谁伺候我的?给我弄点吃的来。” 阿芬就在旁边,赶紧走过来,小心的回答: “三奶奶,我就是,你回房去吧,我给您端进去。” 黄静怡打量了一下阿芬,看着还挺顺眼,又说道: “不用,就在外面吃。” 新娘子新婚之夜跑出婚房,这就已经有点不妥了,现在又说要在外面吃,那更是没有规矩。阿芬只不过是个下人,也没有谁可问,主子说在外面吃,就在外面吃呗。 “好的,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黄静怡把手在面前扇了扇,空气中漂浮着油腻的味道,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她说道: “我要吃白粥,有酸菜吗?有的话炒一碟给我。” “有,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弄去。” 阿芬心里更加奇怪了,有鱼有肉不吃,却要吃白粥配酸菜。 黄静怡没有坐在这里等,而是跟阿芬去了厨房。阿芬熬好粥,炒好了酸菜之后,她也没让端到桌子上去,就捧着碗,坐到了厨房的门槛上吃起来。 而此时的文贤贵,喝了几杯酒的缘故,已经呼呼大睡了。他期待了几个月的新婚之夜,竟然是如此的潦草。他睡过的这么多个女人里头,黄静怡是最让他没感觉的。 正月十六,学校开学了。一大早,院子外的黄莺鸟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文贤莺慢悠悠地睁开眼,稍稍仰起头,看着晨光中已经清醒的石宽,嘟囔着: “我今天得去学校了,真不想去啊。” 石宽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一口,说道: “那就别去了,天天教那些小屁孩,多累啊,也挣不了几个钱。我们现在可是地主了,二哥分的地,也给我们一起种,根本吃不完,把你那学校关了得了。” 文贤莺在石宽怀里扭动了一下,轻声嗔怪道: “我从城里回来就是想办学校的,现在学校刚有点样子,你就让我关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我这不是怕你太累嘛,要不,你再请一两个老师来,你就不用教了。” 在这初春的被窝里,搂着香喷喷的娇妻,那可真是美滋滋啊。只要一搂着,石宽的手就会不自觉地开始乱动。 第829章 聚赌 第829章 聚赌 “学生一年比一年多,是得再请老师了。不过我还是会一直教的,因为我喜欢这些学生,他们也喜欢我。” 教书可是文贤莺目前最大的事业,她才不会放弃。现在已经分家了,也没人会再反对了,石宽也不会,她知道石宽让她关学校,是真的担心她累着。 “你只能喜欢我,不能喜欢他们。” 石宽撅着嘴,像只猪一样拱了过去。 文贤莺立马察觉到了石宽的“不怀好意”,急忙把脸转开,迅速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好啦好啦,和一群小屁孩吃什么醋,我只喜欢你,这样总行了吧?” “喜欢我就别走啊,你看……” 被子被掀开了,石宽也坐了起来,伸手想要把已经下床的文贤莺拉回来。 大早上的,文贤莺才不会让石宽得逞。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开学第一天有好多事情要忙,实在没时间折腾了。她取笑道: “忍,忍不住就自己拿剪刀剪了呗,赶紧起床,等会儿送我去学校。” 两个相爱的人,做那种事只是生活中的油盐酱醋而已。石宽也不是那种满脑子只想着这事的人,他也乖乖起了床,打趣道: “这才结婚第一天,你就叫我剪了,你也太狠心了吧。” “哈哈哈……谁让你老是想连呢。” “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 “……” 在欢声笑语中,两人洗漱完毕,又吃了早餐,手牵着手一起向石磨山学校走去。一路上,两只年轻的手紧紧相握,可把跟在后面的小芹羡慕坏了。 到了学校,那些早到的学生里,有几个调皮的家伙,竟然敢起哄: “哇!男人送女人咯!文校长要丈夫送咯。” “你们这些小鬼头懂什么呀,还不赶紧闭嘴。” “谁说我们不懂啦,石队长舍不得你嘛。” “再乱说我可要打人了哦。” 文贤莺娇羞地跑过去追赶那几个淘气的学生。 石宽站在原地傻笑着,他还真舍不得文贤莺,真想每时每刻都紧紧抱在怀里。结婚前和文贤莺在一起,那是无尽的思念,结婚后,这种思念变成了深深的牵挂,哪怕只是从家到学校这么短的距离。 “石宽,成了,唐森答应了带领矿工们举行罢工。” 石宽肩膀忽地被人一拍,他像只灵活的猴子,一下转过身来,看到罗竖那张兴奋得快藏不住的脸,就问道: “这么快就答应了?你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把他给说动的呀?” 罗竖双手往身后背,脑袋微仰,看向东方。太阳还没冒头,但东边的山头已经泛起了一些红霞。他信心满满,斩钉截铁地说: “真理,对于那些有正义感的人来说,真理一点就通。” 石宽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不爽。这不明摆着说他没正义感,得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说通嘛。不过他的不高兴没表现出来,因为他心里马上又担心起别的事来了。 “这事儿不会闹出人命吧?” 罗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说道: “每一次向前冲,都会有好多人在后面使劲儿推,这些人里很多都到不了终点,但他们知道,只要有人到了终点,那子孙后代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罗竖那伟岸的身躯,石宽也希望事情能顺顺利利的,便说道: “那就好,不过我觉得这个行动还是别搞太早了。” 罗竖一眼就看穿了石宽的心思,压低声音问: “你是担心文贤昌吧?” “嗯。” 石宽也不否认,他不确定文贤昌会不会帮雷矿长,但他知道文贤昌和雷矿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可是一丘之貉,或者说是同一个门派的。 罗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说道: “你的建议很有价值,我们会认真考虑的。还有这次行动,成不成功,你可是关键人物,别把自己当外人。” 石宽嘴巴一撇,没再说话,把罗竖的手一甩,转身就走了。 文贤莺来学校是上课的,又不用他整天在这儿陪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回到龙湾镇,到码头一瞧,看到廖老大的船正漂着,船上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他心里猜测,廖老大准是上黄大臀那儿赌钱去了,于是乎,他又掉转头往回走。 到了黄大臀家门口,果不其然,听到碗拍桌子的声音,那是赌干子宝的标志性响动。他挤进去一瞅,廖老大嘴里咬着几张大票子,左手端着碗,右手跟那陀螺似的,飞快地转着铜钱,正当宝官呢。 这些赌鬼里头,除了亮麻子,还有几个在石拱桥头揽生意的滑竿佬,外加两个穿着黄军装的预备连士兵。 廖老大把碗一盖,立马从嘴里抽出钱来,扯着嗓子喊: “这碗肯定是对子,你们谁有胆子下干子,我全给吃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赌钱也一样,兜里没几个子儿的,自然就站到一边去了,齐心协力对付那有钱的主儿,尤其是这种就几个人的小赌场,要不是这么着,都不知道该赢谁的钱了。这儿最有钱的就是廖老大,所以廖老大说要吃干子,他们就一股脑儿地往干子那边下注。 石宽也掏出两张五十面额的兑换券,两指头一夹,从一个士兵的头顶上递过去,稳稳当当地压在廖老大对面,乐呵着说: “我也下一百,凑个热闹。” 赌钱这事儿,最容易让人全神贯注,那些人只顾着赌钱,都没察觉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听到有不一样的动静,这才转头瞧过来。 廖老大一看是石宽,稍稍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摆出一副不太熟的样子,笑嘻嘻地说: “哟,是石队长啊,您也来跟我们这些小角色耍耍?” “我也是个小角色,怎么了,不想跟我玩啊?” 人数不多,桌子旁的长凳都没坐满人,石宽笑着就坐了下去。 “玩,怎么不玩呢,他们一个个光盯着我咬,你来了正好,哈哈哈……” 廖老大开着玩笑,心里却是在琢磨,这个石宽来这里是真的赌钱,还是找他呢?赌钱的概率不大,因为这里他天天来,只有今天才看到石宽。不是赌钱,那就是找他,找他了肯定是要去见二位首领,那得找个由头离开才行啊。 第830章 卖枪 第830章 卖枪 他今天手气比较好,掀开了那陶碗,里面躺着的两个铜钱,都是有满文的那一面向上,是对子,他又赢了。 众赌徒垂头丧气,骂骂咧咧: “怎么这么花呢,才一碗干子,又跳到了麻婆对上。” “唉!抬了两天的客人,还不够半天输,难搞哦。” “他妈的,麻子哥,借点,过几天都发饷了还你。” 亮麻子手上也没几张票子,还都是小票,面露难色,对那借钱的士兵说道: “阿引,再等等吧,等我回点本先。” 那位叫做阿引的士兵,今天都已经向亮麻子借两次钱了,看到亮麻子手上确实没有多少,也就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七星牌香烟,想要抽一根的。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他手指在烟盒里抠了几下,也没能抠出小烟来,真的狠狠的捏了一下烟盒,扔到地下去。 机会来了,廖老大拿出自己的黄鹤牌,分了一根给阿引,又散给了其他人,陪着脸笑道: “我看今天就这样散了吧,改天再玩。” 阿引嘴叼香烟,正欲划燃洋火,听到了这样的话,非常的不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 “你是不是看到我没钱了,就想走人?” 廖老大现在是土匪,虽说没有正儿八经的参加过什么仗,但知道这些预备连的士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需要害怕,他也来了脾气。把那小烟竖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冲着,直白的说: “赌钱赌钱,赢钱了不走,留下啃桌子啊?你们这几个现在手上加起来也不够两百,那还赌什么,散了吧。” 没有钱说话也不响亮啊,阿引含着那小烟,左右看了一下,突然把背在身后的长枪取下来。 亮麻子还以为阿引气不过,要动粗呢。赶紧眼疾手快,抓住了那枪管使劲往桌子上按,说道: “阿引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大家三不五时的就碰到一块赌上几把,何必为了这一句话动怒呢?” 阿引并不把枪扯回来,而是对旁边的石宽说: “石队长,这杆枪卖给你,你别给太少就行,我就不信,今天赢不了这撑船的。” 石宽极为震惊,眼睛都鼓大,结巴的问: “卖……卖……卖枪?” 另一名士兵也按住了桌子上的枪,不可置信的说: “阿引,你是不是疯了?枪也敢卖?” “疯什么,我们过几天都要被卖了,留着这枪干嘛?” 阿引没有疯,只是有些怨气,他把兜里的那几颗子弹也全部掏出来,拍到了桌子上。 “你把枪卖了,到时查起来,你的小命还能保啊。” 那名士兵和阿引应该是蛮玩得来的,他把那些子弹抓起,塞回了阿引的裤兜里。 要是真卖枪,石宽也不敢要啊,他侧着身,试探的问: “怎么回事啊?阿引兄弟,方便说说吗?” “说就说,石队长,你不要怕,没事的。文营长就要把我们收编,一起带出龙湾镇,那李长兴一个人会留在这里,到时上头问起来,我就说我的枪被土匪抢了。” 阿引说着,举手指那几个滑竿佬,又板脸骂道: “你们几个嘴巴都给我闭严一点,别嘴碎捅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些滑竿佬一个个默不作声,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会说出去,他们甚至都后悔今天来赌钱,看到了这一幕。因为以后这事要是泄露出去,那首先怀疑的肯定是怀疑他们。 石宽把那杆长枪往后推了一点,笑道: “你既然信得过,要把枪卖给我,我十分感谢。可这枪我不能要,我也怕惹祸上身啊,你不是没钱赌了吗?我借个几百块钱给你,等你发饷了,拿来还我就行。” 阿引和石宽不熟,这才想到要卖枪的,哪知道石宽竟然要借钱给他,他很是感动,打了个拱手,说道: “石队长,早就听说你是个豪爽之人,果然就是,我阿引谢过了。” 石宽掏出了钱,数了六张一百的,不过想着阿引不久就要被收编,以后还会不会见面,即使是见面了,还不还钱还是一回事,就又压回去了一张,把那五百元兑换券放在了桌子上,说道: “豪爽称不上,江湖救急还是可以做一点,你是哪个村的?” 阿引知道石宽的担心,赶忙报上家名: “我松树坪的,我姓施,叫施引德,我爹叫施寿德,装夹子一把手,改天他要扛山猪肉到这里卖时,我给你送点过去。” “引德,寿德,呵呵呵……你也忍不得啊,你们玩,我先走了。” 两父子都叫德,这还挺稀奇的。这叫引德的忍不了,那估计叫寿德的,也不一定受得了。石宽笑着,走出了黄大臀的屋子。 “我也走了。” 廖老大拿出一点散票,扔给了盘腿坐在床上的黄大臀,跟着离开。刚才和阿引算是撕破脸了,那走开也不会再有人说什么。 阿引把那长枪重新背到身后,自己抓起了碗和铜钱,说道: “他走了我们玩,又不是打牌九,少一个人打不成。” 现在阿引手上有五张大票子,成了全场最有钱的人。那些人也就留下继续玩,毕竟廖老大的手气太好,和廖老大玩下去,可能还得输钱。 过了石拱桥,石宽又往码头上走去。他知道廖老大不久也会跟来。 果不其然,都还没到码头呢,廖老大就已经赶了上来,超过他时,回头嘿嘿一笑,那满脸的黑胡茬,和露出的白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也不搭话,让廖老大先走在前头,自己慢慢的跟上去。到了码头上,跳进了那已经不怎么帮人拉货的船舱。 廖老大也不用发话,解开了绳索,长长的竹竿一顶,小船就离开了码头。 这初春的天气,早上东边还有霞光,像是要出太阳的样子。这会还没到中午,就又阴沉沉的。整条玉龙河,三杆开外,见不到人影,都被那河雾笼罩着。小船还没有驶出多远,便已经消失到了一片白色当中…… 第831章 水烟筒 第831章 水烟筒 鳝排村廖老大的家,宋老大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一个大竹筒,侧着脑袋,把半边嘴唇压在了竹筒上面,腮帮一鼓一凹,露出竹筒外边的嘴唇就喷出了浓浓的烟雾。 灰鼠蹲在旁边,那小眼珠直直的盯着廖老大,忍不住发问: “老大,晕吗?” 宋老大吸完了最后一口,脑袋向上仰,目光呆滞,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大竹筒里的水被吸了上来,又一点点的落下去,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灰鼠不吸烟,他闻着那水烟筒冒出来的烟雾,都感觉头有点晕,他家老大却一天到晚要抱着这个水烟筒,他真担心有一天会被熏得醒不过来。 又过了好久,宋老大才把那水烟筒往墙根靠去,缓慢的说: “晕,晕了才好,不晕不行了。” “大哥,你以前也不好这一口啊,怎么现在上瘾了呢。” 灰鼠拿着那水烟筒,鼻子凑近闻了一下,马上又挪开。 宋老大嘴巴咧开,似笑非笑,懒懒的说: “人啊,就不能好奇,好奇了,准把自己害死。” 灰鼠不太明白宋老大的话,还问道: “什么好奇了?” 宋老大不回答,靠在那门框上,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之前石宽告诉他,说文老爷把鸦片给他吃,是要控制他这个人,为己所用。 他对自己很自信,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控制得住他。他是一代枭雄,文老爷只不过是个土财主,说控制他,那就是个笑话。 没多久,他发现自己错了。是没有人能控制得住他,但那一团黏黏的鸦片可以控制啊。他每天都要把鸦片塞进了牙槽里,慢一刻都不行。只要没有鸦片填在那牙槽里,浑身就像有许多虫子爬来爬去一样,精神萎靡,鼻涕不听使唤的往外流。 他这个人总是很自信,开始认为没人能控制得住他,上瘾了又认为可以轻松的戒掉。恰逢当时七月十四中元鬼节,割了牛夫人的脑袋。他就给自己一个理由,说是大仇已报,然后就带领着弟兄们回山,戒鸦片瘾去了。 他之前只是含着鸦片,那瘾并不是很大,瘾来了就猛的抽烟,倒也能缓解不少。在山上待了几个月,鸦片瘾是戒掉,烟瘾却上来了,而且普通的旱烟小烟根本不管用,需要抽这种浓得让人一闻喉咙就发痒的水烟筒。 这时多肉虎从院外走进来,行色匆匆,喊了一句: “大哥,石宽来了。” 宋老大没有睁开眼睛,好像没听到一样,不过却回答着: “我料定他也该来了。” 说话间,廖老大就带着石宽走进了院子。 石宽大老远就打着拱手,大跨步走过来: “大首领,今天心情好,在这闭目养神啊。” 宋老大依然是懒得睁开眼睛,松松软软的问: “石队长,你今天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坏事都有,不知道你要听哪一件。” 走到了门口,石宽在另一边门槛上坐了下来。他喜欢坐在这种地方和这位枭雄谈事情,毕竟没有那么正式,谈起来就会更加轻松一些。 到了这时,宋老大才把眼皮睁开,舔了舔嘴唇,问道: “我这人喜欢有个好的开头,那就先说好事吧。” 这里就灰鼠和多肉虎,还有跟回来的廖老大,说话不需要避讳,石宽也不装什么深沉,直接说了。 “你们想打顾家湾金矿金子的主意,这回没什么阻力了。” “阻力去哪了?” 宋老大刚抽完水烟筒,这会精神头足着呢。 石宽看向了廖老大,沉默不语。 廖老大被看得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大哥,还真是,文老二,也就是那个文营长,不久就要走了,还要把预备连那些蠢货全部带走,就留下李狗兴那个光杆司令。到时候我们进出顾家湾,那还不是像来我这鳝排村一样,来去自如吗。” 宋老大听了,眉头展开。 坐在墙根上的灰鼠,更加的着急,张嘴问道: “真的吗?消息可不可靠?” “可靠,我和石队长两人亲耳听到的……” 廖老大盘腿坐下,绘声绘色讲起了他们今天赌钱的事来。 这种消息才是最真的,宋老大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沉声说: “果然是天助我也,龙湾镇的龙走了,那湾里的鱼,还不是任由我们摸?” 石宽接过多肉虎从里屋倒出来的一杯暖茶,又缓缓而说: “你也别高兴太早,文贤昌走之前,需要见一下你。” 宋老大一愣,啧了一口,问道: “见我?这就是你要说的坏消息吧?” “是的,几年前你和他在老丁那赌钱,可是把他的裤头绳都赢走了,这是他的奇耻大辱啊。这次见面,注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石宽把话说完了,这才低头去喝茶。要安排唐氏和文贤昌见面,那就要先经过宋老大这一关。他不知道这两人见了面,会是怎么样一个情景,他是答应了文贤昌,就必须做下去。 回想起两年之前的事,宋老大想笑却笑不出,他以为文贤昌只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哪想到今天会遇风化成龙啊。 “他要见我?他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 石宽迅速的回答: “不知道,实际上他是要见唐爱霞,我觉得你应该把唐爱霞带来见他。” 一说到唐爱霞,宋老大就什么都明白了。当年文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龙湾镇的百姓不知道其中内情,他们乌桂山的人,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文贤昌是条龙,那他就是只虎,龙和虎见面不一定都要打斗,也可以是把酒言欢,特别是现在唐爱霞居住在他们乌桂山上,那就是一张牌。这张牌要是打得好,那胜过几百杆枪啊。 想到这,宋老大狡黠的笑了,说道: “这个面我见了,三天之后,你把他带到泥竹湾。” “好!好事坏事我都说了,也就不做停留,告辞!” 石宽站起来对宋老大做了个搭拳礼,然后冲廖老大一晃脑袋,转身就要走。 第832章 江老二 第832章 江老二 刚从龙湾镇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又要回龙湾镇去,廖老大有些不情愿,双手撑着身后,不想起来。 宋老大又笑了一下,适时把话接上: “石队长,别急着要走啊,你的好事坏事都说了,我的事还没说呢。” 这回轮到石宽有些疑惑了,他收住脚步,回过头来: “宋头领,你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你想它是好事,那就是好事,你想它是坏事,那绝对好不了。” 宋老大神神秘秘的,说完又把旁边的水烟筒拿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了那黑得冒油的烟丝,捏了一小团,漫不经心的填进了那烟嘴里。 “哦?此话怎讲?” 石宽更加的疑惑了,感觉宋老大要讲的事,比打谷家湾金矿主意都还要大。 宋老大不急,又摸出了洋火,手指顶出了两根来,并排捏住,“咔嚓”一声划燃。这烟的烟油太重,火苗小一点还不好点燃,得用两根洋火。 现在春天,湿气太重,那烟刚才揉捏着都粘手,这会就更加不易点燃了。两根洋火都快烧到了手指头,还是没能吸出多少烟雾来。他有些懊恼,仰头看了一下门框上。 石宽是见过别人吸水烟筒的,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会点燃一根香,用那香火来点烟。宋老大看向门框,他就知道是想找逢年过节插在门框缝上,那还没烧完的香杆头。可惜那门框上光秃秃的,那香杆头估计早就被宋老大扯完了。他从衣兜里摸出了雷矿长送的打火机,“咔嚓”一声打燃,递了过去。 宋老大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但还没见过这种打火机呢,他好奇极了,拿在手里烟也顾不得点,左看右看。 想着昨天宋老大封的礼金挺重的,石宽也就忍痛割爱了,说道: “喜欢吧?喜欢就拿去,快点点烟,不然一会烫手了。” “喜欢,喜欢,那我就笑纳了!” 宋老大一点都不推辞,赶紧把那火苗凑到了烟嘴上。有了这打火机,那抽着水烟袋可就方便多了。 宋老大吸的烟太浓了,烟雾一从嘴里喷出,石宽就感觉喉咙像被蚂蚁咬了一样,又呛又辣,咳嗽了几声,赶紧起身离开远一点。 吞云吐雾过后,宋老大满足的笑了: “石队长,你这就不够男人了啊,胖虎闻我这烟味,都不会咳嗽,你咳嗽也就罢了,眼泪都蹦出来。” “行啦,行啦,你的是什么事,快点说吧,太呛人了,受不了。” 石宽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浓的烟,手不断的在面前扇着风。 宋老大仿佛这时才记起了正事,他把水烟筒往旁边一放,说道: “顾家湾金矿有个从省城里来的老头,名字叫做什么森,他是不是g产d?” 石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关于唐森的,他不以为然: “唐森?他怎么会是g产d。” 宋老大却比较谨慎,慢悠悠的问道: “他不是g产d,和罗竖那小子混到一起干嘛?” 石宽想了一会儿,坏笑道: “别忘了,罗竖也是匪。” “他也打金矿的主意?” 宋老大又惊又喜,惊的是竟然有人也敢打金矿的主意,喜的是这人是罗竖。 “是的,不过你们要的是金子,他要的是人。” 石宽点了点头,话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要人?如何个要法?” 宋老大从门槛上站了起来,走向石宽。既然都是打金矿的主意,那不管是要金子要人,都可以合伙啊,所以他的兴趣非常大。 石宽也是担心罗竖实力不足,所以有意要撮合两人,便把罗竖准备举行罢工的事说了出来。 在乌桂山上,荷花坐在山后头的一块岩石上,望着延绵起伏的大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风吹着她额前的头发乱舞,她感觉有些冷,正准备下来走回山寨去,却看到江老二站在远处,就问了一句: “二哥,你也喜欢来这里啊。” 看着荷花俏丽的脸蛋,江老二咽了一下口水,略微的慌乱,说道: “没……没有,我是路过,看到你在……在这里,就……就……” “就什么啊,喝酒了吗?说话都不利索了。难得今天风大,把雾都吹散了,可以看到好远,那边那边那座山,是什么来的?” 这个江老二,平时总是寡言少语,但是说话却是干脆利落,说一不二,今天却吞吞吐吐的,荷花有点想笑。 江老二走了过来,顺着荷花手指的方向看去,说道: “那叫老鹰顶,山上有个洞,非常适合老鹰居住,很多老鹰为了抢到那好地方,就会在那里打架,所以叫做老鹰顶。” “老鹰也会打架啊?就为了个洞穴吗?” 荷花不是山里人,总是很喜欢听这些山里的事。 “有个好的洞穴,就能引来好多的母鹰,当然要打了,我……我也……” 江老二说着,突然就抱住了荷花,嘴巴啃了上去。 荷花长得那么漂亮,又整天在身边晃来晃去,江老二早就忍不住了。今天碰到荷花独自一人在这里,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这突如其来的抱,把荷花吓得往后退去。这里可不是平地,一退人就倾斜,一起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她挣扎着,压低声音羞骂: “混蛋,亏我还叫你二哥呢,你竟然这样对我。” “荷花妹子,我……我忍不住了……” 荷花不大声叫喊,这就助长了江老二的勇气,他喘着粗气,双手抓住荷花的衣襟,猛地向两边一扯。那外衣和里衣就同时被扯开,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以及半截雪白的胸膛。 江老二现在的样子,让荷花想到了崔举人的儿子,她愤怒不已,对着江老二的脸就吐了一口口水,骂道: “都说乌桂山的宋江二人仁义,我才跑上来的,没想到我瞎了眼,所谓的仁义,就是披在狼身上的人皮。” 江老二的脸上闪过些许的羞愧,但是那剧烈起伏的胸脯就在眼前,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低头下去咬住了那肚兜,使劲一扯,就扯开了。 第833章 灰鼠回山 第833章 灰鼠回山 荷花恨啊,奋力的挣扎着,只是她的两只手被江老二摁住,无法动弹。她想要用脑袋去撞,却又因江老二脑袋移动到下面,撞也撞不到。看着已经有些晴朗的天空,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下起了雨来。 江老二十分的激动,不仅气喘吁吁,身体也有点发抖。女人他遇到过不少,像荷花这样让他一直想念的,那还是第一个。 他甚至都不懂得章法,嘴巴乱啃着,手自然而然的也就松开,挪下来帮忙。 这就给了荷花反抗的机会,荷花把手放下来,推着江老二的腰,想要把人给掀翻。她虽然是个女子,也敢杀人,但是面对力大如牛的江老二,根本推不动。 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凭感觉,知道那是江老二从不离身的匕首。她不能让江老二得逞,被糟蹋过一次之后,就对用这种方式强迫她的男人恨之入骨。 荷花没有多想,抓住那匕首的刀柄使劲一扯,抵到了江老二的脖子前,骂道: “住手,否则我的刀就插下去了。” 冰冷而锋利的匕首压在脖子上,迫使江老二不得不停下动作。他双手撑在荷花的身体两侧,脑袋慢慢抬起,那醒目的刀疤让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的狰狞。 “荷花……我……” 荷花是不敢杀江老二的,因为她娘还在山上。杀死了江老二,她们娘俩估计也没办法逃出乌桂山。 江老二身体撑起来了,她马上脑袋一缩,从江老二的腋下钻了出来,滚到了一旁。并迅速把衣服合起来,另一只手仍然握着匕首,直直的指过去。 “二哥……我一直非常尊重你,你今天……” 话还没说完,荷花只觉得手腕一紧,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就已经被人扭到了身后,匕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江老二能当上乌桂山的首领,那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被尖刀抵住喉咙这种事,他都经历过无数回了。荷花这点小把戏,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瞅准荷花眨眼的瞬间,他迅速出手。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就像他预料的那样,一抓一扭,再一勾腿。荷花又一次被他制服了,刚才紧紧抓住的衣服,也再一次敞开了。而且由于这次他全神贯注,他可是把上面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江老二盯着那上下起伏的胸脯看了好一会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让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再次扑上去,而是松开了手,轻声说道: “荷花妹子,对……对不起,你快把衣服扣好。” 荷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完全搞不懂江老二怎么突然就把她给放了。她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把那肚兜绳系好。 江老二弯下腰捡起那把匕首,插进刀鞘里,然后一屁股坐在荷花刚才坐的那块石头上,心里懊恼极了。要是刚才不那么冲动就好了,那样以后还能一直看着荷花,可经过这一遭,以后恐怕连话都没机会说了。 衣服整理好后,荷花扭头看了一眼江老二,抬腿就想跑,却听到前面传来灰鼠的声音: “荷花,二哥,你们在这儿啊?快回去,老大叫我来接你们马上下山。” “怎么回事啊?” 荷花有些纳闷,这灰鼠和多肉虎不是一直陪着宋老大在山下吗?现在这么着急回来,还要带他们下山,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江老二也从石头上跳下来,站到荷花身旁,和她一起看着灰鼠。 灰鼠是刚回到山上的,气都还有点喘,一边走过来一边说: “龙湾镇那个文老二回来了,还当上了个狗屁营长,要见唐爱霞。老大让我们回来把人带下去,以防万一,叫你俩也一起跟去。” “我俩都去,那不留人在山上了?” 事实上两位首领都下山的事多了去,江老二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要和荷花同行,感到不好意思。 这种事之前又不是没有过,灰鼠听了都有点奇怪,说道: “不还有断指明他们吗?老大点名了要你俩去的,走吧,挺急的。” 江老二瞅了瞅荷花,扭头过来,一脸淡定地说道: “行,你先回去吧,我跟荷花再说两句就走。” “好哩!” 灰鼠应了一声,扭头就走。 荷花这会儿也不怎么害怕了,毕竟江老二都放了她,应该不会再动手了。她就站在那儿,等着江老二说事。 看着灰鼠走远了,江老二有点不自在地说: “荷花妹子,对不住啊,等会儿你收拾收拾东西,把你娘也一块儿带下山。到了山下,我跟老大说一声,放你们走。” 荷花有点发愣,轻声问道: “二哥,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唉……山上的日子也不好过,等会儿我给你分点钱,你去安平县买套房子,在那儿好好过日子吧。” 江老二哪会赶荷花走啊,他赶紧解释。 荷花咬了咬嘴唇,突然红着脸问: “二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喜欢,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江老二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也会害羞,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或者那不叫害羞,叫难过吧。 荷花却羞涩地笑了笑,说道: “你配,你不嫌弃我就配,但是你要是强迫我,我可会杀了你。” 江老二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傻乎乎地看着荷花,结结巴巴地问: “妹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荷花的脸更红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害羞地说了一句: “快点回去吧,鼠哥催得这么急,我们别磨蹭了,收拾东西下山吧。” 江老二又不傻,当然明白荷花的意思了,他的心情瞬间就从刚才的难过变成了高兴。这一悲一喜,变化太快,让他的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 “走,下山去!” 荷花对江老二可是一直都挺有感觉的,如果今天江老二能深情款款地对她说,以后一起过小日子,那她挣扎几下,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第834章 行尸走肉 第834章 行尸走肉 到了山上生活,唐氏终于摆脱了皮鞭和肉体的折磨,精神也好转了不少。不过,这病还是会时不时地发作。现在发作的时候,唐氏不会像以前那样脱衣服到处找男人了,只是会自言自语,或者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一两个时辰,闷不吭声的。 听灰鼠说了要带唐氏下山的原因,五根心情低沉,默默地烧了一锅水,然后找了唐氏的衣服,送进洗澡棚里。 唐氏从小就被娇惯着,就算是流落到了乌桂山上,那也是要人伺候的。看到五根把她的衣服送进洗澡棚,她就好奇地问: “天还没黑呢,你这么早打水给我洗澡干嘛?” 五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他一边舀水进桶,一边说: “太太,洗个澡,我好把你干干净净地送下山去。” 现在的唐氏,对五根可是十分依赖。她听了这话,心里直犯嘀咕,还有点小慌张,连忙问道: “送我下山?你不要我啦?” “二少爷回来了,他正到处找你呢,我把你送过去,没人会敢打你的。” 五根说着说着,都快哭出来了。他提起那桶水,走进了洗澡棚。 想当初上山当土匪的时候,宋老大安排他和唐氏两个人单独住在一个小房间里。他可没有趁唐氏疯疯癫癫的时候占便宜,而是把床让给了唐氏,自己就睡在床边。久而久之,兄弟们也知道了怎么回事,但因为相处久了,也把唐氏当成了队伍中的一员,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反而让他继续和唐氏睡一间,方便照顾。 不管是从主仆关系,还是男女之间,他对唐氏都有了一定的感情,现在要把人送下山去,以后怕是连面都见不上了,怎能不伤心。 从洗澡棚回到屋里,看到唐氏已经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完了,眼神呆滞,嘴巴里呢喃着: “快跑,你爹来了,快点跑……” 五根知道唐氏的病又犯了,早不犯晚不犯,偏在这时候犯,可真会挑时候。他赶紧走上前去,给唐氏套上衣服,嘴里念叨着: “到洗澡棚再脱,在这儿脱了让人瞧见多难为情啊。” 在这乌桂山上,五根向来都是能不提文贤昌和文老爷就不提,甚至龙湾镇的那些事儿,能不说就绝口不说。唐氏冷不丁听到二少爷,这病不犯才怪,而且比以往犯得都厉害,她紧紧搂住五根,傻笑着说: “不穿,陪我睡觉,像贤昌那样睡我,快来嘛……” 唐氏的身子,五根都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熟得不能再熟,就差没睡过了。摸着那滚烫的肌肤,他比任何一次都冲动。 把唐氏从虎口救出来,又照顾了这么久,睡她一次也是应该,老天爷都会答应的。五根也抱紧了唐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把人推倒在床,而是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喊道: “胖虎,荷花,你俩快来,帮四太太去洗澡。” 多肉虎走了过来,瞅见房间里光溜溜的唐氏,抬手在五根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嗔骂道: “天底下最傻的人就是你了,你把她完完整整送回去,那文老二也未必会感激你,真不知道你图个什么?” 五根苦笑着,转身出去了。他一个人也能帮唐氏把衣服穿好,送进洗澡棚,甚至帮洗好澡。这种事儿又不是没干过,只是这一次他不想,怕自己忍不住。都忍了这么久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破功。 洗完澡,唐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痴痴傻傻的,一句话也不说。被五根带走,也没什么反应,活脱脱一个行尸走肉。 在龙湾镇,石宽再一次去往春香楼。由于是白天,没有什么客人光临,冷冷清清的,就连牛公子也不坐在大堂里,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春富,牛公子,在家吗?” “他不在家,找他有什么事?” 后堂传出了包圆圆的声音,这个包圆圆以前可是高傲得很。家里经历了几场变故之后,身上的锋芒全部没有了,回答的声音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搭不理。 石宽不敢贸然闯进去,隔着一道中门又问道: “有点事,他去哪了。” 幸好石宽没有闯进来,包圆圆正在奶“齐妹”呢。这会应该吃饱了,说话间,嘴巴就自然松开,眼睛半眯半闭。她摇晃了几下,把齐妹慢慢的放到床上,盖了张小被,走到外面大堂: “是石队长,找春富有什么事?” “别叫我石队长了,文家分家,护院队也就散了,我也不再是什么队长。” 石宽这话说的是实情,文家现在四分五裂,没人愿意养着二三十个护院队员吃干饭,过完了正月,就要正式的解散了。不过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去处,文贤昌全部收留了。文贤昌回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扩充队伍的,这现成的人,哪有不要之理。 听到石宽这样的话,包圆圆竟然有点感同身受。牛镇长死了,那她丈夫也不再是什么牛公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罢了。 “唉,春富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找他,那晚上再来吧。” “他不在家,和你说也一样。” 石宽没有离开,牛公子的脾气倔,和他谈可能谈不下来,通过包圆圆的口转述,那几率还大一点。 包圆圆觉得石宽要说的事应该是挺重要的,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说道: “我一个女人家,做得了主吗?” “能,这事就得和你说。” 也不用包圆圆招呼,石宽自己坐到了牛公子平时坐着喝茶的位置上去。 “那是什么事?” 包圆圆跟了过来,翻开茶盘上倒扣着的茶杯,给石宽倒了一杯茶。 包圆圆生过孩子之后,比之前更加丰满了,浑身上下那都是肉。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更加红润才是,可那脸上黯淡无光。石宽突然就想起了李一眼,用李一眼的话来说,这种人就是印堂发黑,风光不再。于是他晃了晃脑袋,不动声色的说: “我想买你家那坍塌的老宅地。” 第835章 牛种 第835章 牛种 刚才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包圆圆心里还犯嘀咕呢,寻思着自己现在落魄了,石宽该不会要调戏自己吧,结果竟然是要买老宅地。这几天牛公子的脾气又跟吃了火药似的,原因就是那老宅的事儿,她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不卖不卖,文二爷和文营长都来问过了,春富说不卖,你也别找他了,不然他得骂死你。” 石宽倒也不失望,还故意卖起了关子: “我就是怕他骂,所以才来找你说的呀。” 包圆圆本来就挺好奇的,被石宽这么一撩拨,就更好奇了。 “我?我说了我做不了主,你找我有什么用?” “你这么通情达理,又会看事儿,肯定能说通他的,我不找你,还能找谁呀?” 要想顺利买下那块地,必须得先把人的胃口吊起来,然后才能一举拿下。石宽还是不慌不忙的,慢悠悠的。 包圆圆都有点着急了,一个劲儿地催: “你倒是快说呀,不说我琪美可就醒了。” 再不说,自己都要急死了,可还是得绕点弯子,石宽又抿了一口茶,轻声说道: “我听说你可厉害了,早就知道你家老宅不吉利,不能住人,过年都不在那儿过,搬到这春香楼来了。” 包圆圆眉头一皱,回忆起以前的事,脸上慢慢露出害怕的表情。照石宽这么说,搬到春香楼是有先见之明,那要是没搬来,他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就得跟家公一样,被埋在老宅底下了?她越想越害怕,慌慌张张地问: “你怎么知道那是凶宅的?” 石宽不吭声,眼睛看向门外热热闹闹的人群,目光在李一眼平时摆摊的地方停住了。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包圆圆马上就明白了,她紧接着问: “是李半仙告诉你的?” “我可没说是他说的,你别瞎猜。” 石宽说完,就又低下头美滋滋地喝茶去了。他就是要把这事儿弄得神秘兮兮的,好让包圆圆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包圆圆心里一慌,牛公子那儿不就好搞定了嘛。 “那晚上他回来,我跟他说说,要是他想卖,我就让他去找你。” 没说就是说了,包圆圆越琢磨心里越没底,说话都开始打哆嗦了。 牛公子这会儿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小翠的床上呢。他不是来找小翠睡觉的,纯粹就是心情烦躁,想来这儿清静清静。 小翠侧着身子坐在床边,轻轻地给牛公子捏着胳膊。这几天文贤贵新婚燕尔,没空来找她,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再这么下去,迟早得露馅,得赶紧想个法子才行。 “少爷……我……我……” 小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牛公子更烦了,没好气地说: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磨磨唧唧的,在你这儿也不让人消停。” “少爷……我……我有了。” 小翠说完,脸也跟着一下红了,火辣辣的发烫。她的肚子里有小孩,可这孩子不是牛公子的,而是文贤贵的。跟牛公子睡了那么久,肚子都没动静,自从被文贤贵睡了之后,就开始有反应了。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肯定是文贤贵的种。可这个爹,得让牛公子来当。 牛公子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傻乎乎地问: “你说什么?” “我怀上你的孩子了。” 其实怀上了文贤贵的孩子,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只要咬死了是牛公子的,就可以跟包圆圆挑明了。她就不信,自己都怀上牛公子的孩子,包圆圆还敢把她赶出家门。到时候住进牛家,当上牛公子的姨太太,那文贤贵肯定就不敢再来纠缠她。 这回牛公子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手伸向了小翠的肚子,兴奋得像个孩子: “你怀上我的孩子了?” “嗯,现在怎么办?” 小翠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牛公子,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样。她真担心牛公子会不认账,把她赶走,毕竟牛公子和包圆圆已经和好如初了。 “怀上了就怀上了,还怎么办。最好是给我生个大胖小子,那我可就儿女双全喽。” 牛公子说着,把小翠轻轻放平,掀开衣服,就这么兴奋的盯着那肚子看。好像他有透视眼似的,能透过肚皮看清里面是男娃还是女娃似的。 小翠心里稍稍踏实了些,抓住牛公子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说: “我也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再过几个月这肚子大了,可就藏不住了,到时候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呀?” “怀上我的孩子是丑事吗?你还怕别人知道?” 牛公子有点不开心,把手抽了回来。 小翠又赶紧抓住牛公子的手,着急地解释: “不是啊,我是怕少奶奶知道,她……她……” 牛公子还是没理解小翠的意思,满不在乎地说: “她怎么了,她过她的日子,你过你的,互不干扰。” 小翠敦敦善诱,把牛公子的手往肚皮上推了推,忧心忡忡地说: “你不把我带回家,那别人不得说我肚子里的是野种啊?” 牛公子俯身下去,手轻轻揉着,笑嘻嘻地说: “什么野种,那是我的牛种,我明天就找人看个好日子,把你风风光光娶进门,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你说的是真的吗?少奶奶会不会同意啊?” 小翠高兴得像只小麻雀,一下子把牛公子拉到了身上,紧紧抱住。要是真能这样,那可得好好谢谢文贤贵呀。 “什么时候轮到她同不同意了,我要娶个姨太太,难道还要看她的脸色啊?” 以前爹娘还在,不敢硬娶小翠。现在爹娘不在了,家里最大的就是他,还要看包圆圆的脸色,那不成了笑话吗? 听到牛公子这样斩钉截铁的话,小翠心生满足,手慢慢的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牛公子今天来找小翠,本来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的,现在心情大好,再加上小翠又如此主动,哪里还忍得住啊。三下两下,就把两人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做起了那乐事来…… 第836章 再度重逢 第836章 再度重逢 快到傍晚时,石宽领着文贤昌和龙堆,三人登上一条竹排,顺着江水轻快地向泥竹湾驶去。 这次去见唐氏,可不能坐廖老大的船,也不能在鳝排村碰面。其实石宽也不晓得宋老大到底有没有把唐氏带来,只是三天之期已到,他就带着文贤昌来了。宋老大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应该不会欺骗他。 站在竹排上,文贤昌心里还有点犯嘀咕,嘟囔道: “你该不会是要把我送去县城吧,四姨娘到底在哪儿啊?” “这竹排可到不了县城,撑不动啦,四姨娘就在前面等你,你就安心等着吧。” 石宽现在撑竹排可是一把好手,速度还挺快。对去泥竹湾的路,他也熟得很。 “你这家伙,还神神秘秘的。” 文贤昌指着石宽,晃了晃手,就望向了排头,开始回忆他和唐氏的那些事儿。 竹排稳稳地在水面上滑行,不一会儿就到了泥竹湾。那曾经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的半岛上,竟然冒出了一丝绿意。 石宽把竹排缓缓靠岸,将那竹竿往水里一插,一个箭步跳了上去。 文贤昌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有点奇怪,问道: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是要搞什么名堂呀?” 石宽笑而不语,站在岸上静静地等着。 这里安静极了,连只水鸟都没有飞过,那泥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让人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龙堆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枪,紧张地问: “营长,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文贤昌看了一眼石宽,也没搭理龙堆。借石宽一百个胆子,那也不敢算计自己啊。他把系在腰间的皮带挪了挪,也跟着上了岸。 在河面上看不到的,一上了岸,那就豁然开朗,只见前面五十步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穿粗布灰衣,头戴斗笠的男人。看不清楚脸,但是身影却似曾相识。 文贤昌不再问石宽,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那人正是宋老大,待到文贤昌快走到面前时,抬手顶了一下斗笠,露出了半边脸,悠悠开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文营长果然是人中龙凤,不知还记得山人不?” “山人?你是哪座山的?” 听着那有点像江湖黑话的话,文贤昌还是没有认出宋老大来。 “乌桂山的。” 宋老大见文贤昌没能认出自己,便把那斗笠摘了下来,挡在了身前。 “你是土匪宋老大?” 这回文贤昌记起来了,不过一点都没有慌,那按着枪套的手反而放了下来。 倒是那龙堆,一听说是土匪,立刻举枪对准了过去。 石宽可是一直注意着龙堆的,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龙堆的枪就往上抬,说道: “别冲动,你们营长和他认识。” 龙堆还疑惑呢,都有点怀疑石宽是不是和土匪是一伙的,他看向了文贤昌,结巴的问: “营长,这……这怎么回事啊?” 文贤昌都没有回头看龙堆,只是抬手摆了摆,说道: “把你的枪收起来,你一杆枪,他们四五杆,早就瞄准我们了,你能打得过?” 其实宋老大藏在斗笠下的手,早就伸进了怀里。以防万一嘛,文贤昌要是掏枪,那他也能迅速掏出枪来。这个文贤昌能当上营长,果然不简单啊。他把斗笠一掀,那只手就露了出来,在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然后扭头对身后喊道: “老二,快出来吧,文营长不是敌人。” 躲在竹坡后面的江老二,还有荷花、灰鼠、多肉虎,四个人赶紧把枪收起,钻了出来。 江老二还朝文贤昌拱了拱手,不冷不热地说: “文老二,我们又见面了。” 要是最开始出现的是江老二,那文贤昌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那长长的刀疤太有辨识度了。被叫做文老二,他也不恼,只是用舌头舔了舔腮帮子,晃着脑袋说: “你们刚才说是乌桂山的,哈哈,我文贤昌当初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怎么,今天把我约到这儿来,是想再跟我赌一把吗?”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江老二都会把说话的机会让给宋老大,所以他也不吭声。 宋老大重新把斗笠戴上,哈哈笑道: “文营长,是我们有眼无珠,当初多有冒犯,今天我们是专程来给您赔罪的。” “赔罪?那罪在哪里呢?” 文贤昌之所以还这么淡定,那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这伙人到底要干嘛?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这边请。” 宋老大抬起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文贤昌倒也不害怕,大步就跟了上去。虽说对方是土匪,手里还拿着枪。但是看这架势,明眼人都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来寻仇闹事的。 一行人踩着杂草往前走,绕过一道弯,在一处竹坡根下,看到了一个新搭的草棚。草棚前站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肩上也背着枪,看起来倒是挺憨厚的。那人就是五根,见到了文贤昌走过来,脸上的老实色又多了几分,打了个拱手,弯腰说道: “二少爷,你来了。” 见到了五根,文贤昌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今天可是来见四姨娘的。他几个箭步冲上前,也不废话,“嗖”地一下钻进了草棚里。 果然,草棚里那张临时用竹子搭起来的床上,躺着的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唐氏吗?文贤昌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 “四姨娘,我……我是贤昌,我来了……” “贤昌?你是贤昌?” 唐氏“噌”地一下弹坐了起来,两只手举在半空,傻乎乎地盯着文贤昌看。 “是呀,我是贤昌,我来接你了” 文贤昌话刚说完,立马抱了过去,紧紧搂住了唐氏,那柔软的身子让他心花怒放,也顾不得草棚外有没有人了,撅起嘴就亲了上去。 唐氏也热情似火,和文贤昌拥吻在了一起,可没过一会儿,情况就不对劲了,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你不是贤昌,你是男人,快来睡我,像贤昌一样睡我……” 第837章 枪后有枪 第837章 枪后有枪 文贤昌直接懵了,把唐氏稍稍推开了一点,满脸狐疑地看着。 唐氏却开始动手脱衣服,脸上那妩媚又猴急的样子,简直比j院的姑娘还勾人,嘴里还是那句: “来嘛,你怎么不动了,来睡我呀,像贤昌一样睡我呀。” 从昨天到现在,唐氏一直好好坏坏,五根心里明白,唐斯这会儿肯定又犯病了,他赶紧把头伸进草棚,解释道: “二少爷,四太太她受了点刺激,这会儿脑子有点……” 五根话还没说完,文贤昌就一把将唐氏推倒,反手一抓,揪住了五根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拖进了草棚里,然后一脚踩在那胸膛上,恶狠狠地说: “五根,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就是你和小蝶那贱货把我四姨娘给弄疯的,今天我非得把你的心挖出来当药引,治好我四姨娘的病不可。” 五根的枪还背在身后呢,这会胸前有皮靴踩住,后又有枪顶着,真是前后夹击,疼得他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手紧紧抓住文贤昌的小脚,可怎么掰也掰不动。 “二少爷……我……我真没有……” “贤昌,别杀他……” 唐氏刚才还在脱衣服,半边肩膀和胸脯都露了出来,这会儿却像突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伸手过来抓住文贤昌那要掏枪的手。 看着唐氏那可怜巴巴祈求的眼神,文贤昌一脸的疑惑,问道: “这个狗杂种,你还给他求情?” 石宽和宋老大他们,刚才看到文贤昌和唐氏在草棚里又亲又抱的,转身就走了。还没走出几步呢,就听到了打闹声,赶紧又折了回来。 看着唐氏那酥胸半露,石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草棚前,弯下腰去轻轻戳了戳文贤昌的后背,说道: “你快把五根放了,要不是五根,你现在恐怕连疯了的四姨娘都见不着,见到的就只能是一捧黄土了。” 文贤昌扭过头来,脚却还是没有松开,他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说什么,是五根救了四姨娘?” “对呀,那时候四姨娘的惨叫声,上上下下谁没听过啊,五根把四姨娘拐出来,那就是救四姨娘于水火之中啊。” 看到唐氏已经把衣服拉好,石宽赶忙走进去,移开了文贤昌的腿。 文贤昌还是有点不甘心,揪住五根的衣领,把人提溜了起来,气呼呼地问: “说,你有没有打我四姨娘?” 五根喘了几口气,点点头,回答道: “打过,老爷让我打,我不敢不打啊,四太太人好,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被打死,就把她带出来了,多亏石队长心善,发现了也没把我们抓回去,要是你真对太太好,那现在把她带走吧。” “打过,行,那你就去死吧。” 文贤昌话一说完,抓着衣领的手就松开了,不过立马又掐住了五根的脖子。他咬着牙,手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五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双手不受控制地抓住文贤昌的手腕。他也没去掰那只手,抓住了也就是让自己能站得稳些。他打过四太太,文贤昌要给四太太报仇,那也是应该的。 “哎呀,别掐我的贤昌啊,掐死了他就不能陪我睡觉了,所有男人都不和我睡,就他愿意和我,你还掐他。” 唐氏傻嗔一声,也站了起来,她的手倒是去掰文贤昌的手指。只可惜是个弱女子,平时几乎不干活,实实在在的手无缚鸡之力啊。她咬着牙,嘴唇都快扭歪了,还是掰不开。 文贤昌的脸都变形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唐氏,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狂吼道: “我才是贤昌,他是个杂种。” “你不是贤昌,你是文敬才,不许掐我的贤昌。” 唐氏掰不开文贤昌的手指,干脆就上嘴,一口咬在了文贤昌的手腕上。 “疯了,都疯了,我先把这家伙打死再说。” 文贤昌即使是被咬住了,依然没有松手。他左手反过来,把腰间的皮带往这边一扭,取出了枪套里的手枪,就去顶五根的脑门。 也就在这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也点顶了他的太阳穴上。眼睛的余光看见,拿枪顶他的不是石宽,也不是宋老大和那刀疤二,而是一个一脸横肉,胖得像头猪一样的丑女人。 多肉虎手指搭在扳机上,目光锐利,替五根打抱不平: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文老二,你要是敢打死五根,我就让你跟在五根身后一同去见阎罗王。” 文贤昌松开了掐着五根脖子的手,左手却还握着枪,指着五根,嘴里骂骂咧咧: “你这丑八怪,从哪个猪圈里蹦出来的,竟敢叫我文老二!” 多肉虎可没那么容易生气,她以前就经常被人叫做老母猪,都习惯了。她一脸淡定,说道: “叫你文老二,那是给你面子,我还想叫你……” 话还没说完,多肉虎就感觉后脑勺被一把长枪顶住了。那长枪还往前推了一下,搞得她手一抖,差点就扣动扳机。 在这儿拿枪顶多肉虎的,除了龙堆还能有谁。龙堆站在草棚外,脑袋紧贴着枪栓,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冷冰冰地说: “把枪放下,不然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小子,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我们乌桂山的母老虎,专吃男人的那玩意儿,你这条小嫩鞭还没开过荤吧?一会我割下来给她,她保准喜欢。” 说话的是灰鼠,他也举着枪,不过不是对着龙堆的脑袋,而是对着那裤裆。多肉虎可是他的心上人,龙堆竟敢拿枪顶着他的心上人,他怎么能坐视不管。 这下可好玩了,文贤昌在草棚里拿枪指着五根的脑袋,多肉虎的长枪又抵着文贤昌的太阳穴。而她自己的后脑勺又被草棚外的龙堆顶着,灰鼠身材矮小,刚好成了这条“人链蜈蚣”的尾巴,在最后面。 “哈哈,真是一场好戏啊!我先抽根烟,你们商量商量,看看谁先放下枪。” 在这里没有水烟筒,宋老大就掏出了小烟叼上,还给江老二和石宽各扔了一根。出现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是袖手旁观了。 第838章 物是人非 第838章 物是人非 荷花不抽烟,可她不能闲着,走进了草棚里,怒瞪着文贤昌,说道: “胡姐说你狼心狗肺,你还不承认,五根把霞姐救出来,尽心尽责服侍,在霞姐傻的时候,也没有趁虚而入,连n都不摸一下,要留给你摸,你倒好,想要他的命。龙湾镇的乡亲说最混的人就是你,我看一点都不假,你不是狼心狗肺,你是连狼狗都不如。” 仔细琢磨琢磨,五根打四姨娘,那可都是文老爷授意的。五根不打,还有六根七根打。要是五根没把四姨娘拐出来,说不定现在真就成一堆土了。这么看来,五根还是可以不杀的,只是这枪都顶上去了,要收回来,得找个台阶呀。文贤昌眼珠一转,问道: “你真没摸过她?” 五根赶紧把双手举过头顶,发誓说: “少爷,太太那可是金贵得很,我就是个糙人,有那贼心,也没那福分啊,哪敢乱动,平常就是尽心尽力伺候着。”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不是你害了我四姨娘,那我就放了你。” 文贤昌说着,把枪收了回来,换到右手,潇洒地转了几个圈,然后才插进枪套里。 石宽嘴里叼着烟,一直都没点。看到大家都把枪放下了,这才松了口气,准备摸出洋火。这时却看见了文贤昌右手手腕上的牙印,清清楚楚的两排,还沾着点口水,不过不深,也没咬破,他觉得挺奇怪。 没了枪指着,唐氏立马把五根搂进怀里,摸着那还有手指印的脖子,带着哭腔说: “贤昌,你没事吧,这个文敬才太坏了,连自己儿子都杀,来,姨娘给你抹点口水,一会儿就好了,别怕哈。” 五根把唐氏轻轻推开,指着文贤昌说: “太太,他才是二少爷,你跟他走吧。” 唐氏对文贤昌翻了个白眼,又扭头回来搂住五根,疯疯癫癫的说: “你眼睛花了吧,他是文敬才,是个大混蛋,别理他,我们睡觉,来,你好久没有睡我了,今天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唐氏发作起来,那可不管有没有人在场,又动手把那本来都没有扣好的衣服解开,直把五根往床上推。 五根连忙抓住唐氏的衣服合起来,焦急的说: “太太,你搞错了,我是五根,他才是二少爷,当大官回来了,威风凛凛的,再也没人敢打你了。” “别想骗我,你才是贤昌,怎么?你不想睡我了啊,往时你见到我,不是猴急猴急的吗?” “唉呀……我……” “……” 看着唐氏和五根推推搡搡,文贤昌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的唐氏,他怎么带回去?带回去了又怎么能面对?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抓住唐氏的肩头,把人扭了过来,指着五根认真的问: “他是谁?” 唐氏有点发抖,紧张的说: “贤昌啊,你儿子都不认识了啊,怪不得你要杀他。” 文贤昌痛苦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的睁开,又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文贤昌?” 唐氏被按住肩膀,身体都有些倾斜,她瞪大眼睛,惶恐的点了点头。 文贤昌又问: “他是个逆子,是个混蛋,你为什么喜欢他?” 被捏的生疼,唐氏晃了一下肩膀,把文贤昌的手拨开,傻中带痴,痴里又带着点真。 “他是什么人都比你强,被他睡,我身心愉悦,非常的满足。和你,哼!我就没吃饱过。” “好,那我就成全你俩。” 文贤昌把唐氏扭了回去,推进了五根的怀里,又说道: “这都是命,从今往后,你给我好好照顾好四姨娘,要是有半点闪失,我轰平你们乌桂山。” “少爷,这……这……” 五根一时没反应过来,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文贤昌没有回答,转身一挥手,对棚外的龙堆说道: “走,回龙湾镇,明天我们就进城。” 石宽懂得文贤昌的意思,拍了拍五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好好照顾四太太吧,这也是你的命,命里有时终该有。” 宋老大跟着来到了竹排停的地方,也意味深长的说: “文营长,你这就走了,我还想和你赌两把,把赢你的赎回去呢。” 文贤昌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宋老大,又看了一眼其他人,说道: “等哪一天我路过了你们乌桂山,在和你玩两下。龙湾镇现在是我二叔当家,你们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宋老大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慢慢的说道: “你文营长都打过招呼了,那我们自然是要守规矩的。只要文二爷还在当家的位置上,我们就是饿死,那也不取半文。但我们弟兄这么多,也不能真的饿死,龙湾镇的人我们不动,龙湾镇以外的,那就能拿就拿。” 文贤昌没听出宋老大的话外之音,想着只要不在龙湾镇闹事,那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便打了个拱手,说道: “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后会有期。” 宋老大也打了个拱手,和江老二他们异口同声的说着: “后会有期。” 石宽跳上了竹排,抓稳那根插在河里的竹竿,等待文贤昌和龙堆上排。 这时唐氏追了上来,急切地喊着: “老爷,等一等。” 石宽心里疑惑,唐氏到底是不是疯了,真的把文贤昌当做是文老爷,把五根当成了文贤昌吗? 文贤昌再次停住脚步,心里五味杂陈,等待唐氏走上来。 也不知道现在唐氏是疯着还是清醒的,到了文贤昌面前,轻声的问了一句: “贵儿他好吗?” 为了让自己心情好受一些,文贤昌打趣道: “好得很,他现在不仅娶了妻子,还敢去睡别的女人,比我还厉害。” 唐氏把脑袋扭向竹排上的石宽,似乎在问是不是像文贤昌说的这样。 石宽想起了在文家大宅后门,唐氏逃走时对他说的那些话,便也帮答道: “贤贵长大,不再懦弱弱弱,可以独当一面了。” 唐氏把目光收了回来,再次盯住文贤昌,良久,也不说一句话。 第839章 爱的代价 第839章 爱的代价 文贤昌被看得心里直发毛,赶紧把头低了下来,轻声说道: “四姨娘,我……我要走了。” 唐氏却突然一把抱住文贤昌,对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上去,那架势,比男人还猴急。就好像是一头刚刚犁完几亩地的老牛,呼哧呼哧直喘气。 刚才见到唐氏时,文贤昌也不管有没有人在,抱住就亲,那是因为心里的思念实在憋得太久了。可现在唐氏反过来亲他,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唐氏已经松开了手,转身小跑着离开了。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唐氏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氏消失在半枯半黄的草丛里,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龙堆看到文贤昌这副模样,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低声音问道: “营长,要不要去把她追回来呀?” 文贤昌收回目光,纵身一跃跳上了竹排,说道: “不用追了,我们走吧。不是一路人,只是在岔道上偶然碰到而已,走不到一条道上去的。” 龙堆对文贤昌和唐氏的事情了解得不多,见文贤昌都走了,他也跟着跳上了竹排。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远处的水岸线已经模糊不清。竹排在河面上缓缓地行驶着,只有竹子刺破水面的声音,和竹排上三个闷不吭声的人一样,安静得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回到龙湾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上岸后,到了文家大宅的门楼前,文贤昌让龙堆先进去,自己则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略带伤感地问: “你是怎么和这帮人认识的?” “前年贤莺她娘被人劫到山上去,是我去把人赎回来的,就这么有了点交情。” 石宽早就料到文贤昌会问,只是没想到他过了这么久才问。 文贤昌并不是要追问什么,否则也不会这么伤感了,他的手轻拍了一下,说道: “明天我就进城了,等我走后再告诉贤莺。” “哦!” 石宽知道文贤昌还沉浸在悲伤当中,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中,石宽瞧见文贤莺还坐在桌前等他,他乐颠颠地跑过去,在那小脑袋上轻轻摸了一把,笑道: “你怎么这么呆呢,我没回来也不知道先吃呀。” 文贤莺没回答,扭头冲外面喊了一嗓子: “小芹,可以把饭菜端上来了。” 看文贤莺那脸色,估摸是有点不开心。也是,新婚才没几天,就这么晚才回家,搁谁谁都得不高兴。可这也没法子解释呀,趁着小芹还没进来,石宽赶忙把手伸到文贤莺的腋下挠了挠,想把人给逗乐。 这人啊,心情好的时候,一个眼神过来都能乐开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被挠痒痒,那也是笑不出来的。文贤莺身子一扭,把石宽的手拍开,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石宽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作罢。 小芹把饭菜端了上来,两人就这么闷头吃着,谁也不说话,只听见碗筷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酒足饭饱后,洗了个澡,走进房间,看到那张还贴着大红喜字的床上,文贤莺已经躺下了。石宽心里琢磨着,得把事儿说清楚,不然这一宿都甭想睡踏实了。他又蹭到了床边,把脸朝里的文贤莺给掰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 “娘子,你这脸色,今晚让不让为夫上床呀?” 文贤莺终于憋不住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睡床底去呗。” 晚上也没什么地儿可去了,还不如早点上床睡觉。石宽二话不说,麻溜地脱掉衣服,蹬掉鞋子,哧溜一下钻进了被窝里,不管不顾地搂住文贤莺: “有娘子在床,我才不睡床底呢。” “你不睡床底,那就是我睡咯。” 其实从和石宽说话,文贤莺的气就已经消掉了一半,这会被抱住,更是又消去了不少。她最喜欢被抱住了,被抱住的感觉就像小鸟钻进了窝里,别提有多舒服。 “你就是傻,傻傻的等我回来。贤昌叫我去办点事,我早就想偷溜回来了,又怕他不高兴,办完了,他还要留我吃饭,我知道没有我,你肯定是吃不下饭的,那还能在他家吃饭啊,说什么都要回来。” 石宽不敢说出真话,便搬出了文贤昌来。 文贤莺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石宽,嗔怪道: “谁吃不下饭啦,你不回来我吃得更香呢。” 这一招还挺奏效,那石宽自然要继续用啦。他把手放在文贤莺的肚子上轻轻摩挲着,调笑道: “谁说你吃不下饭了,你呀,耳朵被蜘蛛网给糊住,听错了,我是说不和你一起吃,我就吃不下饭,所以赶紧跑回来。” “就会说些好听的,油嘴滑舌的。以后没什么事可别回来这么晚了,嫁给你就是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你不回来,还不如不嫁给你。” 气也生了这么久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石宽都已经变相认错了,那就没必要再僵持下去啦。文贤莺把小脑袋往石宽的脖子里一钻,小手也顺势搂了过去。 石宽哪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呀,嬉皮笑脸地问: “你是不是想连了?” 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石宽自己有这想法,还非得赖到她头上。文贤莺咬着嘴唇,在石宽的胸口轻轻捶了一拳,娇嗔道: “明明是你想连,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收敛点,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这一说,还真把石宽给说愣住了,他对这些可一窍不通啊,既然有这顾虑,那确实不能再连了。他琢磨了一小会儿,就在文贤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坏笑着说道: “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先忍一忍,等我的小宝贝出生了,我再狠狠的连。” 文贤莺心里有些失落,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为了肚里的孩子,不连就不连吧。他捏住石宽的鼻子,晃了一下,调侃道: “你能忍得住?” 第840章 看破不说破 第840章 看破不说破 “这有什么忍不住的,你是我的婆娘,又跑不掉,我现在攒着,等孩子出生了,一天连你十次八次。” 要等到孩子出生,还有好几个月呢。要忍这么久,确实是挺难熬的。这是谁让他爱文贤莺,爱肚子里的孩子呢。爱就要忍下去,忍就是爱。 文贤莺羞急了,又捶了一拳,娇骂: “一天十次八次,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是夫妻之间在床上才可以开的玩笑。不过现在可不能再开下去,说多了还怎么忍啊?石宽转换了话题,突然就说: “你说四姨娘现在过得怎样?” “不知道,一直没有过消息,唉!” 这话题有点沉重,文贤莺瞬间就有点忧伤起来。 石宽把文贤莺往怀里扳了扳,也有点惆怅。 “你说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文贤莺把脑袋仰起来,看着石宽,有些疑惑: “脱着衣服到处找男人,这还能是装的?” “不能,她真可怜。” 石宽低下头去,含住了文学英的鼻子,吻了一口。其实他知道唐氏是装的,或者说今天的疯,是装出来的。 如果真把文贤昌当成文老爷,那那一口咬下去,绝对会咬下一块肉来。一个疯掉的人,不会把力道控制得那么好,况且还对文老爷恨之入骨。 唐氏还真的是装的,不过只装了这么一回,这回是她做出决定的时刻,不装不行。 五根跟她说文贤昌回来后,她的心就像被两条小溪交汇了一样,那叫一个震动。 文贤昌回来了,她就能和文贤昌白头偕老?那可不一定。当初他们偷偷摸摸的,不过就是想满足自己没能达到的欲望。没想过会被发现,更没想过两人要住到一起。 她觉得文贤昌也就是图个新鲜,他俩之间没有真感情。既然没感情,又不能见光,那她可没必要跟文贤昌走。 这想法是文贤昌进了草棚,跟她拥吻之后才冒出来的。她不知道怎么拒绝,干脆就装傻,还故意把文贤昌当成文老爷。 她和文贤昌虽然没有真感情,但在一起的日子,那可是她最开心的时光。为了给这段不正常的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冲上去拥抱亲了一下。 她早就习惯了住在山上,习惯了那种悠闲自在的生活。龙湾镇,或者其他地方,都已经不适合她了。 第二天,文贤昌连老太太都没打个招呼,就和龙堆两人坐着去往县城的公船走了。那带回来的三百士兵,还有要带走的预备连,还有文家护院队的队员,都还在龙湾镇。 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全带走,得等县城那喝洋油的大船来了,才能一块儿带走。 石宽是来送文贤昌的,把人送走后,就和李连长从码头往回溜达。 之前文贤昌在的时候,李连长走路都不敢抬头挺胸的,这会儿人走了,他可算是松了口气,把衣服下摆一扯,胸膛挺得直直的,大气地说: “今天天气真好啊,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是个好日子,要不我们去醉仙居喝一杯,我请客。” 石宽哪有什么心情陪这个李连长喝酒啊,便说道: “这么早,那魏老板估计还搂着婆娘睡觉呢,店门都还没开,喝什么酒啊。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文贤昌走了,可威还在龙湾镇呢。石宽跟文贤昌关系那么好,李连长也想讨好一下石宽,就又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醉仙居没开门,我那开了呀,去我那儿,我让张球炒几个好菜,我们好好喝一杯。” 盛情难却,文贤莺又去学校了,回家也没什么事做,那就去喝酒呗。 “李连长这么热情,那我就不推辞了,走着。” 两人走过石拱桥,又拐上这边的街道。这会太阳才刚冒出山头一尺来高,来赶集的人还不多,好多摊档都还没支起来呢。人最多的集市头,也就三三两两,几个脑袋在那慢悠悠地晃悠着。 不过那李一眼已经摆起了卦摊,卦摊前蹲着同样起了个大早的牛公子和包圆圆。 李连长远远瞧见了,用那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指,乐呵道: “这人啊,一有点变故,就开始信起鬼神来了,你瞧那牛春富,哈哈哈……” 要说龙湾镇最惨的人家,那非牛公子一家莫属了,石宽叹了口气,说道: “不信鬼神,还能信谁!” 牛镇长在世的时候,李连长和牛家关系还不错,牛镇长一走,也就没什么来往。不过人家都这么惨了,就没必要再雪上加霜了,李连长也不再多嘴,带着石宽走了。 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这边,瞧见那沈静香才来到,正把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门打开。而这边营房的门口,站着八九个士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静香那因为开门而抖动的屁股。 那屁股确实好看,又圆又翘,石宽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他随口喊了一句: “沈专员,这么早就来上班啊,贤瑞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开了门,沈静香一转身,脸上就露出了些许的不爽。她和文贤瑞虽然还没办酒席,但都已经住一块儿了,怎么说也得叫一声嫂子吧,可这个石宽,每次都专员专员的叫,她听着可真别扭,这会儿就故意说道: “你哥呀,跟你二叔商量点事儿,等会儿就来,怎么,找他换钱啊?” 有些人就是不能多嘴,一问就有麻烦上身,石宽现在就是这样。文家分财产,分了那么多银元,自然就引起了货币改革委员会的注意。文贤瑞早几天就去了文家大宅,挨家挨户地劝大家把银元给换了。文贤莺也分了一些,这不,又被盯上了。石宽有点无奈,笑着说: “我家就那么一点点,不着急换,而且那是贤莺的,要换也得她自己换,我可做不了主啊。今天是李连长请我来喝酒的,我就到这边溜达溜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说得太清楚,沈静香也就没再多问,一边把门板拆开,往旁边一放,一边调侃道: “喝酒啊,不请我吗?” 第841章 饿死算命的 第841章 饿死算命的 沈静香不仅是省城沈主任的女儿,还是个大美女呢,李连长赶紧回答: “我就怕请不动沈小姐您啊,您要是愿意陪我们喝,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你们先进去把菜做好,做好了派个人出来叫我一声。” 沈静香其实挺看不起这个李连长的,但场面话还是得说一下的。 李连长还以为沈静香真的要陪他们喝酒呢,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又把衣服下摆扯了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一些,客客气气的说道: “一定一定,我这就进去吩咐他们弄好酒菜,一会出来告知你。” 预备连的士兵,基本都要被文贤昌带走,他这个连长以后就是名存实亡了。和新任镇长一家搞好关系,那在龙湾镇才能混得下去。李连长带着石宽急匆匆的走进营房,对张球说: “给我弄几个下酒菜,搞得丰盛一点,我要招待石队长和沈专员。” “好哩!” 张球回答得无精打采,颓废的转身走去忙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昨晚文贤昌回来,宣布这几天就要一起进驻到县城去,所有的预备连士兵,那叫一个欣喜若狂,终于可以离开龙湾镇,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只是负责接收他们的二连鲍连长,清点人数和物件时,却没有把他的名字登记入册,说他是个火头军,营里不缺火头军,让他留着来陪李连长。 留下来陪李连长,那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是李连长叫来治病,顺便到伙房里帮点忙的。只是后来听到施引德说,鲍连长之所以不要他去,那是因为他长得太丑了。 这能不气人吗?就因为长得丑,当兵都没人要,他心里恨得简直想张嘴咬人啊。 饭菜煮好端上来了,李连长亲自出去请沈静香。只是沈静香没能请来,倒是文贤瑞跟着来了。 沈静香才不屑于跟李连长同一桌喝酒,碍于热情,让后面来的文贤瑞进来喝,自己推脱说要留一个人在这守候。 其实嘛,喝酒就要三个男人一起喝,中间夹着一个女人,那酒似乎就有点变味了。 三个人平时很少走到一起,这会儿一起喝酒了,倒也天南地北,谈了许多,快到中午时,文贤瑞都已经有点脑袋垂地了。石宽和李连长也面红耳赤,便不再继续喝,各自散去。 走出了货币改革委员会的营房,春风吹来,舒服极了。石宽并没有因此有多清醒,摇摇晃晃往家里走去。 到了集市头,看到了李一眼两腿高过耳,脑袋低于胸,坐在那挂摊前,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他走过去,用脚碰了碰李一眼那枯如干柴的小腿,调侃道: “李半仙,早上那牛公子来你这问前程还是求姻缘啊?” 李一眼把脑袋仰起,浑浊的独眼动了动,似乎也在调侃: “都没人来找我算命,我都快饿死了,还什么半仙,都成半鬼了。” 见李一眼说得如此凄惨,石宽也就蹲下,掏出了烟,递了一根过去,打着酒嗝说道: “那你今天给我算一卦吧。” “我早就帮你算好了,你就是一条贱命,只因前世救了一只黄莺鸟,这辈子过上几天好日子而已,你要好好珍惜呀。这本是天机不可泄露,我如今告诉你了,那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我没儿没女,更无什么亲人在身边,哪天要是死了,还得麻烦你帮把我埋了。” 李一眼点燃了烟,慢悠悠的说着,那语气十分温和,还真有点像时日不多的人。 石宽只当李一眼想在他这骗点小钱花,就打趣道: “那你赶紧死吧,死了我给你捧棺材头,你要埋在什么地方啊?” 李一眼并不生气,吐了个烟圈,伸出一根手指从那烟圈中穿过,手指就定住了。 “脚趾弯,鬼坐岩后,面向日出的地方。” “好,我记住了,你死了我就把你扔到那去。” 鬼坐岩那地方,没有巴掌宽的地方是平的,前面还有河水流过,一看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石宽也知道李一眼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也罢,认真也罢,李一眼又说了一句: “记住,为人低调,方能安稳。不选边站队,可保一世平安。你走吧,别阻挡我生意了。” 石宽想扔两张小票过去的,见李一眼要把他赶走,也就懒得扔了,骂骂咧咧站了起来。 “李半仙啊李半仙,人人都想摊前多围点人,你这摊前就我一个人,还要把我赶走,走就走吧,懒得理你了。” 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李一眼还没回答他的话,不过都走了,也就懒得回头问,反正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该知道的总会有人说,不是李一眼,那就是牛公子。此时牛公子正在春香楼大堂里伸长脖子往外看,见到石宽摇摇晃晃的走过,赶紧来到门口,抬手招呼道: “石队长,哪里去呀?进来坐坐呗。” 这就巧了,刚才还想问李一眼的,这会当事人就在眼前,那必须要进去坐一下啊。石宽抬脚迈了进来,笑道: “牛公子,今天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开心事啊?” “唉!什么开心不开心啊,开心日子要过下去,不开心也要过,是不是啊?来,喝杯茶。” 牛公子说着,把人带到了桌子旁,又是挪凳,又是倒茶。 石宽估计昨天和包圆圆说的那些,包圆圆肯定是已经和牛公子说了。看来是个好结果,牛家那老宅地要卖了,便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果然,茶倒好了,牛公子也在旁边坐下,首先开口: “石队长,我家里那位说你要买我家的老宅地,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 石宽故做惊讶,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那里,紧接着又问: “包专员说你不想卖,我也就不敢来找你,那块地你又不想重建,留着干嘛啊?” 牛公子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心情也变得没有那么急了,他有点疑惑的问: “你也知道我家那老宅地是个不吉利的地方,你却要买下,这是为何?” 第842章 卖人 第842章 卖人 石宽也不隐瞒,实话实说: “实不相瞒,我买下也是转手,从中赚上一笔而已,并不打算留着自己用。” “转手?” 牛公子啧了一口气,脑子里想着石宽要卖给谁? “前些日子我二叔和文营长,不是来找你说要买你家老宅地吗,你不卖给他们,他们就托我另外帮找块地。我寻思来寻思去,还是觉得你家这块地最合适。” 石宽不需要牛公子猜想,自己就说了出来。为了避免刺激到牛公子,他没有把文敬华称作文镇长,也不说要这块地来干嘛。 这会的牛公子,那是巴不得赶紧把这块地给卖出去,好换点钱傍身。听说真正的买主是文镇长,他也懒得再去细究,张嘴就问: “你打算出多少?” 石宽一听,那叫一个激动,立马反问: “你想要多少啊?” 牛公子伸出两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 “两万五,一个子都不能少,你要是觉得行,我们立刻就找个保人来写契约。” 这个价格挺公道的,比红枫林下那小院贵不了多少,石宽也不想讨价还价,反正又不用他掏钱,于是爽快地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准备钱,过来把契约签了。” 终于把那凶宅给卖出去了,牛公子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不过他这人还是挺要面子的,故意说道: “地我只卖给你,其他人我可不卖。” “这个我晓得,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卖给我,而不卖给其他人呢?” 这事情进展得也太顺利了,石宽心里就犯嘀咕,难道是自己昨天随口胡诌的那几句,真把人给唬住了? 牛公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叹息着说: “其实吧,卖给谁都一样,就是卖给你我心里更舒坦些。我这春香楼也打算卖了,你要是有兴趣,我也可以低价卖给你。” 石宽这下更吃惊了,急忙问道: “这可是你的饭碗啊,也要卖掉?你是打算离开龙湾镇吗?” “唉!被你说中了,龙湾镇这地方是水地,我们牛家是黄牛,在这里可养不肥哦。” 这话是早上李一眼跟牛公子说的,牛公子听了心里直发怵,仔细回想了一下牛家的过去,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所以这个龙湾镇,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原来呀,昨天牛公子从小翠那里回来后,就和包圆圆聊了起来,他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小翠怀了他孩子的事说了出来。 包圆圆听了心里那叫一个难受,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要赶走小翠,那可是没了靠山,根本不敢开口。于是就说牛家老宅是个凶宅,就算把小翠娶进门当姨太太,那也不会顺顺利利的,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都难说。包圆圆这么说,就是想拿凶宅这事让牛公子打退堂鼓,别把小翠带回家。 牛公子本来还以为包圆圆会大吵大闹呢,没想到这么平静。包圆圆提到了凶宅,那他就得想办法解决呀,于是就争辩说自己不信是凶宅。 包圆圆把牛家这几年的变故都说了一遍,可就是说不过牛公子,最后就说是李半仙说的。今天一大早,李一眼的卦摊刚摆好,还把牛公子拽去算卦。 李一眼又是掐指诀,又是摸骨起四柱,最后得出个结论,说龙湾镇可是个好地方,前十年富牛马,后十年养鱼虾。前十年湾里的这条龙还在沉睡,那两岸的草地水草就肥美,能把牛马养得肥壮。可现在呢,这条龙睡醒过来要翻身了,所以就溅起了水花,把大片的河滩都给淹没。还在这里吃草的牛马可就倒霉了,特别是那些走得慢的黄牛,都得被淹死。 也不知道李一眼是在胡诌还是真的能未卜先知,反正说得有模有样的,还真把牛家这些年的事都给对上了。牛公子这下也有点将信将疑了,就问李一眼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李一眼说没办法,只能逃跑,跑得快的能保住小命,跑得慢的就得被淹死。 他娘他爹都被淹死了,就连女儿牛琪美,也都差点出生入死。还是赶紧离开这水淹地吧,否则下一个被淹死的就是他这头牛了。 牛公子也不再纠结老宅是不是凶宅,而包圆圆也不计较小翠,两夫妻一回来,就一起商量要怎么离开龙湾镇。 要搬离了,那搬不走的东西,能卖自然是卖掉啊。 石宽并没有买下春香楼,倒不是因为现在春香楼没什么生意,而是他做不了龟公,买下来也不敢经营。再说了以文贤莺的性格,买下个棺材铺可能都还会默许,买春香楼那可一定会大吵一架的。 和牛公子谈了一会,石宽就走了,准备去文二爷那把事情告知,也好准备钱来写契约。出了门几步,他又折了回来,试探着问: “春富,春香楼我买不起,但我想买个人,卖不卖呀?” “你想买阿香?” 石宽之前每次来春香楼,都是来找阿香的,牛公子不用猜测,就知道石宽要买的是阿香。 石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说: “是的,和阿香姑娘有点感情,我就想买她。” “卖,她押有两万元在我这,她要愿意跟你走,那外加八千元你就把人带回去。” 牛公子没有过多思索,直接就应承了。一家老小要搬离龙湾镇,那不是一件小事,到了别的地方还要购买房子。这春香楼短时间内能不能卖出去还不知道,卖不了楼那就先卖人吧,手上先多拿点钱再说。 “好,就这么定了,我上楼问一下阿香姑娘。” 石宽急匆匆的就跑上楼去,他觉得阿香不应该再做这皮肉生意了,出来嫁给唐森,那才是正经日子。 到了楼上,四个姑娘还是聚在那里打麻将。 金玲嘴叼一根烟,正面对着通道口这边,看到石宽上来,把那烟雾往阿香脸上一吹,调侃道: “阿香啊,石队长也算有情有义,这才新婚没多少天,就又来找你了。你说他也不和你睡觉,是看上了你什么?” 第843章 事发突然 第843章 事发突然 “看上了她的气质,她虽然是朵破碗花,但在一堆杂草中,依然敢鲜艳开放。” 石宽上前拉住阿香的手就走,阿香到底有没有他说的那样高贵,他不需要管,现在只要把人带出去,亲口问一声愿不愿意离开这恶臭的杂草丛。 阿香还在莫名其妙呢,就被拉着“噔噔噔”的下了楼。出到了大街上,终于忍不住了,把手甩开,有点恼怒的问道: “你喝了多少酒啊,跑到这来耍酒疯?” 石宽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喝了酒的,也正是因为喝酒,才会如此冲动,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笑道: “你还想不想当婊子?” 哪有人这样子说话的,阿香翻了个白眼瞪过去,转身就要走回春宵楼。以前她对这个称呼很无所谓,现在听到就反感,特别是从石宽的嘴里说出来。她之所以不把石宽当成正人君子,就是因为石宽很多时候都不懂得尊重人。 人都拉出来了,那还能放回去,石宽一步跨过来,伸手挡在的阿香的面前,痞痞的说着: “你还没回答我话呢,走那么快干嘛?” “我虽然是个风尘女子,但也不是可以当街调戏的,你放尊重点,给我滚开,不然我叫人了哈。” 阿香一脸怒容,要不是因为和石宽还有一点交情,她指定会一巴掌扇过去的。 周围迅速的聚拢一些人,一男一女如此大声在这里,不管是吵架还是交谈,总是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石宽这才觉察刚才说了语气不对,便把手放下来了,换了个语气: “你跟我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石宽拉她下来,肯定是有事的,阿香也就忍了下来,不出声,跟着石宽往前走。 到了河堤旁的老柳树下,石宽停住脚步,还是有点激动的说: “阿香,别待在春香楼了,我把你赎出来,找唐森去吧。” 这话没头没脑的,阿香还是不明白呀,没好气的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 “谁胡说八道了,我是认真的,你们老板要把春香楼卖了,我想把你赎出来,他同意了,说你之前押在他那有两万元,再出个八千就可以带走……” 石宽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但还是把牛公子准备卖春香楼的事情,清楚的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阿香对在春香楼里做皮肉生意已经有些厌倦了,听到这样的话,也很是心动,问道: “你为什么要赎我出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觉得你不该做这一行。” 这就是石宽的心里话,一个女人,就算是和别的男人偷偷摸摸都好,但是明码标价陪男人睡觉,这就感觉有点不合适。 阿香心里立刻就暖暖的,说道: “我不要你赎,你不把我当成婊子,这份情就已经足够了,这些年我还是存了一些钱的,八千元能够拿得出。” 石宽感觉阿香自尊心挺重,不想要他出钱,也不强求,说道: “那也好,你不干这行就行,等你出来了,我就托人捎信给唐森,让他来接你。” 阿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肩膀都耸起来了,不解的问: “为什么告诉他,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大了,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出来了和他一起过日子,这不是挺好的吗?”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石宽说话比较直,不怎么经过考虑,把自己心里认为的,当做了理所当然。 “停,你凭什么说他喜欢我,就因为上次他拿钱,让你把我赎出来吗?” 阿香伸出手,制止住石宽把话说下去,唐森是个古怪的人,也只有在最近两次和她说上几句话而已,以前那是对她不屑一顾。出钱要赎她出来,完全是出于同情,和喜欢沾不上边,自己可不能自作多情啊。 “对呀,不喜欢你,他拿钱给我干嘛?他就是脸皮薄,不敢说出来而已。走吧,你回去收拾东西,我也回去准备一下。” 石宽心急,转身就走。 阿香一把把石宽拉住,面露难色,小声的说: “不提唐工,我和他只不过是个朋友。我是不想干这一行了,可是出来后也不知道干什么,没个谋生的,久而之久,始终又是会走上这一条路。” “先出来再说,管那么多干嘛,学校还有空房,我和贤莺说一下,出来了你就先到那住下。别磨磨蹭蹭的,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石宽也不管阿香心里想什么,手一甩就走了。 阿香还想说点什么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她心里什么准备都没有。石宽说先出来再说,那就先出来再说吧。 阿香有点晕晕沉沉的回到了春香楼,她们这些当j女的,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押一些钱在老板那里,只有这样,老板才会让她们自由出入,甚至回家都可以,反正不来了,那钱也就没得退。 她被押的是最多的,现在自己把自己赎出来,还要再出个八千元,还不如逃跑呢。只是逃又能逃到哪去?辛辛苦苦陪人睡了七八年,到头来所剩无几,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愁。 石宽急匆匆的跑去了文二爷家,也不等下人禀报,直接大呼小叫: “二叔,二叔,事成了,赶紧准备钱吧。” 追在身后的下人连忙说道: “二爷不在家,刚才有事出去了。” “哦,去哪了,快去把他找回来,我有天大的急事,耽误了你担当不起。” 石宽并没有停下,而是冲进了客厅里。 “石队长,二爷出去也没告诉我说去哪了,小的实在不知去哪找人啊。” 那下人跟着进来,帮忙倒了一杯茶,面露难色。 喝了酒又和阿香说了那么多,口早就渴了,石宽把那杯温茶接过,一饮而尽,拍了一下桌子,骂骂咧咧: “怎么回事啊,叫我办事,事办好了,又找不到人。” “是什么大事啊?要不我去把贤瑞少爷请来。” 看石宽这个样子,也确实是有重要的事,那下人也不敢怠慢。 第844章 沈静香的心思 第844章 沈静香的心思 文贤瑞此时正在侧房跪在一张椅子前,卖力的伺候着沈静香呢。自从上次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里和沈静香这样一次后,沈静香就上瘾了,有事没事总爱要他这样。 客厅里的大呼小叫,侧房里也是能听得到的,他把脑袋抬起来,看向半眯着眼的沈静香,小声征求意见: “石宽又来了,要不我出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这种事情最忌讳有人打扰,沈静香一下子就没了兴趣,坐正起来,拍了一下文贤瑞的脑袋,烦躁的说: “去吧,去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关键时候来。” 文贤瑞起身,拍了拍膝盖,有点不自在的说: “那我去了,你先上床休息一会儿。” “回来,把老娘抱上床,再把嘴巴擦干净了再走。” 一般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沈静香总是喜欢把自己称作老娘。这样的称呼,会让她增添几分兴奋。 今天中午回家吃饭,要进房睡午觉时,看到有几分醉意的文贤瑞躺在床上,那露出的肚皮油油腻腻,看着就烦。她就没好气的把人拍醒,阴沉着脸说: “滚一边去,澡也不洗就上床,酒味这么大,别把老娘给熏晕了。” 文贤瑞睁开了那醉眼,看着沈静香。他别的本事没什么,伺候女人,那可是十分在行。他是靠沈静香才有好日子过的,怎么能让沈静香生气了,就坐了起来,抱着沈静香的肚子一直蹭,恬不知耻的说: “哎哟,外面虫鸣鸟叫的,老娘能睡得着吗?” 这样蹭,沈静香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个文贤瑞要干什么了。她之所以看中文贤瑞,也是因为文贤瑞会哄人。这样被蹭着,痒痒的舒服极了,哪还生得起什么气,便色色的说: “睡不着,那怎么办啊?” “老娘睡不着,那我就小心伺候呗!” 文贤瑞也坏坏的笑着,说话时,那下巴也没有停住,一直在那拱着。 这个架势,沈静香能站得多久啊,一会儿就跌跌撞撞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任由文贤瑞胡作非为了。只是好景不长啊,关键时刻,石宽就在外面大呼小叫了。 把沈静香抱上了床,文贤瑞又抓抓捏捏一番,这才把嘴角上沾了一根东西扯掉,走了出去。来到客厅前,他假装刚睡醒,打着哈欠说道: “石宽,你又来了,找我爹有什么事啊?” 石宽都急死了,看到文贤瑞,连忙挥手招呼: “大事,二叔不在,和你说也一样。” 文贤瑞不出来,那下人都快招架不住了,连忙又帮倒了一杯茶,然后大松一口气,退了出去。 文贤瑞听了石宽的话,赶紧回房拿钱啊。他是管理货币改革委员会的,几万块钱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小事一桩,进了房来,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打开,就在那数钱。 躺在床上睡觉的沈静香,把她那穿着丝袜的小脚伸到文贤瑞脸上蹭来蹭去,小声说道: “你说石宽这么用心帮爹办这件事,会不会是想让我们放他一马,不去换他那些银元啊?” “不应该吧,贤昌贤贵都拿来换了,他留着不换,又买不到东西,那有什么用啊?” 文贤瑞数钱的手停住了,银元不是买不到东西,而是比兑换券更加值钱,只不过是在龙湾镇有“龙湾四少”天天巡查着,没人敢收银元而已。沈静香的话也让他有点起疑,石宽这么久不带文贤莺来兑换钱,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沈静香把脚抵在文贤瑞的脑门上,稍微用了点力踢了一下,骂道: “你说没用就没用啊,贤莺也是在省城里念过书的,可比你聪明了。石宽上午还和我说,他们家一点点银元,不着急兑换,我看就是不想兑换。” 银元换兑换券,这可是大生意呀,最近给文家这些人把银元兑换了,他们可是又大赚了一笔。文贤莺分得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小数目。文贤瑞抓住了沈静香的小脚,在那脚底板上吻了一口,说道: “跑不了的,迟早我得让他们乖乖的拿来兑换。” “要是他们不拿来换,你敢拿他们怎么样?” 沈静香把文贤瑞的脖子勾住,把人勾到了床前来。 文贤瑞顺手就去捏着,坏笑道: “数目都已经知道了,他们藏得了吗?” 沈静香想想也是,文家的各房各户,每人分得多少银元,那都是有目共睹的,根本藏不了,不需要太过操心。她捏住了文贤瑞的下巴,痒痒的说: “一会快点进来,我睡不着。” 文贤瑞心神领会,亲了一口过去,色色的说: “那还不脱衣服等着,我出去把人打发了就进来。” 在文贤瑞手中拿了钱,石宽又去找到了黄先生,一起来到了牛公子的春香楼。 这时阿香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拿到一楼大堂等待了。 金玲和胖梅、凤仙她们三个,也是看到阿香收拾东西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说和阿香已经有了些小隔阂,但姐妹一场,也都一起下楼相送。 黄先生做保,写了两份契约,双方各自在印泥上把手指涂红,按了指印,点清了钱款,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石宽出门雇了个揽活的,帮忙阿香把行李提上,就往石磨山走去。 快到石磨山时,阿香闭起双眼,双手捂在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欣喜的说: “我阿香,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我不是婊子了。” “你早就应该不是,唐森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坏的,我明天就托人去告诉他。” 石宽也为阿香高兴啊,同时也为唐森高兴。唐森都五十好几了,能娶上阿香这么漂亮的女人做婆娘,那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阿香的脸红彤彤的,没有把石宽的话接下去。她对唐森有好感,但没想过要嫁。她不过是一个刚走出烂泥潭的人,如果唐森真有那意思,那一起搭伙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嫁给唐森,总比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都不知道以何谋生的好。 第845章 孙局长到来 第845章 孙局长到来 等赶到学校的时候,学生们都快下课放学了。找到了文贤莺,说明了来意。 虽然身份和地位都不同,但文贤莺一点都不介意,热情地帮忙把东西往小芹之前住的那间房里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阿香是她的同学或者姐妹呢 这时候,爱凑热闹的赵寡妇可坐不住了,把柱子一个人丢在厨房忙活着,自己也跑过来帮忙。 这学校里啊,就住着罗竖和高枫,还有她跟柱子两对人。罗竖和高枫都是文化人,赵寡妇跟他们没什么共同话题,觉得怪无聊的。现在阿香搬过来,那以后可有伴了。 罗竖听到阿香来的消息,也赶紧给学生布置好作业,从教室里出来,大大方方地朝着阿香伸出手,兴奋的说: “阿香,石磨山小学热烈欢迎你。” 阿香有点小犹豫,不过还是伸出手,跟罗竖的手握在了一起,甜甜地说: “罗老师,以后可得多照顾照顾我呀。” 赵寡妇这嘴就是快,一边帮着铺床,一边抢着搭话: “罗老师那可是热心肠的人,谁有困难他都会帮忙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这话把罗竖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香也觉得赵寡妇说得在理,罗竖这人啊,不仅热心肠,还特别会讲道理,那些道理她以前听都没听过,就觉得罗竖肯定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石宽跟个小馋猫似的,搂住文贤莺,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文贤莺轻轻在石宽的手背上掐了一下,嗔怪道: “不是说好了要忍着吗?怎么又想连了啊?” 石宽还真是想连了,他跟文贤莺才结婚没几天,哪能不想呀。他都把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咯。要不是文贤莺提醒,这手越动越过分,肯定又得“连”起来。现在话都挑明,连不成了,他就嬉皮笑脸地说: “忍也不能全忍完呀,不‘连’抱抱总行吧?” 文贤莺也笑了,在石宽的怀里动了一下,说道: “是你自己说要忍的,我可没逼你。我听说阿香和上次来喝酒的唐工是一对,怎么回事啊?他们看起来也不般配呀?” “缘分呗,缘分这东西谁能看得清,我和你不也不般配吗?你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我是一坨屎,不也走到一起来了吗?” 石宽把自己比作一坨屎,其实也并不贬低自己。因为文贤莺实在是太高了,他至今都感觉能娶到文贤莺,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会比喻就别比喻,什么屎啊屎的,要是在吃饭时说,我可一拳把你打飞。” 文贤莺嘴里说要打,实际上是往人家怀里钻。 石宽惬意的笑了,把文贤莺搂得更紧,慢慢的说起了阿香和唐森的事来。 文贤莺听着,有些感动,叹了口气,说道: “阿香也是苦命人,真和唐森在一起,那也是个好结果。” 感慨的同时,石宽突然就想到了罗竖,他把文贤莺的脑袋顶起来,看着那明亮的眼睛,认真的问: “我发现最想赎阿香出来的不是我和唐森,而是罗竖,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文贤莺想了一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石宽又问,语气还有些担心: “你说罗竖是不是想拉阿香入伙?” 入伙就是加入g产d,文贤莺又沉默了一小会,这才说道: “如果g产d是把那些在火坑里的人拽出来,那拉入伙也没什么不可以。g产d的事,我们还是别管那么多。” 石宽知道不是不管,而是他俩根本管不了。g产d选择和天下穷苦受剥削的人站在一起,那也没人能管得了。 文贤贵家这边,文贤贵此时也爬上了床,慢慢的把手伸到黄静怡的身上。相亲的时候,就觉得黄静怡有点冷,不爱和人说话,问一句就答一句。现在人嫁过来了,那就不是觉得,而是真正的是冷了。嫁来都那么多天了,还没出过门,没有需要,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文贤贵都有种感觉娶了个哑巴或者木头回来,可是黄静怡长得漂亮啊,即使是一尊木头,那他也忍不住,每晚都要爬上来一次。 黄静怡可不想和文贤贵做这种事,只是已经是个妻子了,不做又不行。她被弄得有点烦了,忽然就说: “哎呀,你要c就快点,摸来摸去干嘛?又不是没摸过。” 再漂亮的花,旁边全部是牛屎,那也没心情去采摘了啊。文贤贵火热的心一下子就冷了半截,手也停止了动作,回了一句: “你是我妻子,我不摸你,难道去摸别人啊?” “别人给你摸,那你就去摸呗,我还省得烦。” 黄静怡说着,转身面向里面去了。 文贤贵自讨没趣,也完全没了兴趣,侧向外边,摸出了一根小烟点燃,闷闷不乐。 就是他们结婚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发生争执,也是第一晚没有做那事。其实吧,就算是做那事了,也没有太多快乐可言。黄静怡不配合也就罢了,还总想快点结束。 夜就这么静悄悄的,也是烦心的,文贤贵一直抽了两根小烟,也没能让自己心情好受一些。 反倒是黄静怡,没了文贤贵的骚扰,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文贤昌进县城后的第三天,县城的方向又开来了几艘大船,都是那种吃洋油的。那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把两边岸上的野鸟都吓得惊飞。 船上还安装了汽笛,停靠在龙湾码头时,船长把气体按响,放了个又大又长的“屁”之后,孙局长和几个随从跳了下来。 文二爷和李连长等一行人,站在码头上迎接。孙局长脚步还没站稳,李连长就上去伸出了手,谄媚地笑道: “昨天接到范明的通知,得知孙局长您要来,我们早早的就来这守候,没有远迎,还望恕罪,还望恕罪啊。” 上次来到,孙局长就知道这个李连长是个会拍马屁的人,他不喜欢这一套。这里本来就是水路,怎么远迎啊,全部跳下水去迎接吗?他伸手过去握了一下,就对旁边的文二爷说: “文镇长啊,这次刘县长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可他公务繁忙,就委任我全权代理了。我这次来,还有几件事要代表刘县长宣布。” 第846章 封官 第846章 封官 文二爷是第一次当镇长,还有许多事不懂啊,他比较谦虚,抓住孙局长的手,抖了一下,说道: “舟车劳顿,为了我龙湾镇的一些烦琐事,辛苦孙局长了,这边请,我们先回去,我已经为你设宴接风洗尘。” “这次来比较急,我还要帮文营长把队伍接走,我们就边走边说吧。” 帮文贤昌把人带进县城,这不是什么大事,有船就行,那些兵会自己上船。孙局长来这里,有着更为重要的事,他还想见一下雷矿长,两人有些要事要谈。他说话时目光就在人群里搜索,瞧见了戴着军帽,身穿皮带裤的文贤贵也在人群里头,赶紧又说: “文所长,你也在呀。” 文贤贵知道孙局长是在叫他,但是这个称谓好像叫错了,他走上前一步,有点谨慎的说: “孙局长,我的身份是顾问,您叫我文顾问好了。” “哈哈哈……” 孙局长笑着,拍了一下文贤贵的肩膀,紧接着又说道: “这预备连都合并到你二哥的营队里去了,你还当什么顾问啊。” “这个……这个……” 文贤贵吞吞吐吐,尴尬极了。这个二哥也是,说走就走,说好了给他官做的,不但不给,还把他顾问这个职务搞没了。 孙局长又大笑了一声,伸手过一边去。 跟随而来的阿勇连忙从一个公文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孙局长。 孙局长拿过那张纸,又递到了文贤贵的手中,说道: “顾问这个职务不过是个虚职,没有实权,也没有月俸。你二哥都给你安排好了,让你当龙湾镇警务所的警所长,这是委任书。” 文贤贵识字,拿过那个委任书,一目十行,也没认真的去看。这是孙局长递给他的,绝对错不了,刚才真是错怪二哥了。他有点悲喜交加的感觉,也明白了刚才孙局长为什么叫他文所长。突然,他一个立正,把巴掌举到了脑袋旁,有模有样的说: “报告局长, 文所长在此,听候吩咐。” 这话正合孙局长的意,他立刻便说: “那正好,你给我跑一趟顾家湾金矿,把雷矿长叫来,我有点事要和他谈谈。” “是!” 文贤贵一个转身,和那形影不离的连三平走了。顾家湾金矿很远,但他当上了所长,这点远又算什么。 孙局长还给文贤贵带来了警服,这会也不着急给。如果文贤昌也像文贤贵这么好对付,那他这个局长就好当了。 文贤贵走远了,文二爷帮忙感谢起来。 “贤贵这下有正经事做,不用整天游手好闲了,感谢你啊孙局长。” 孙局长并不想揽功,笑道: “都是文营长的安排,我也不过是下来帮传个话而已。” 文二爷还没有在官场上混过,但其中门道也是懂一些的。虽然是文贤昌的安排,但是刘县长和孙局长不同意,那再怎么安排也没有用啊。 “贤贵是我侄子,你是他顶头上司,以后还得多多关照他啊。” 孙局长就喜欢像文二爷这样明事理的,文贤昌是个外官,再怎么有威,那也不能长期待在安平县,安排文贤贵做官了,没有他和刘县长的关照,当了官也不过是个废官。孙局长笑道: “一定,一定,是文营长的弟弟,自然是要关照的。你家公子,文营长也是有安排的。” 文二爷一愣,有点被惊住,问道: “我家贤瑞?他被委任于什么啊?” “好差,好差,你当了镇长,你家公子就是副镇长,官位只比你小一点,辅助你共同处理乡镇事务。” 说话时,孙局长都想笑了出来。这个文贤昌不过是一介武夫,除了以大欺小之外,一概不通。父亲是个镇长,安排儿子当副镇长,这事简直荒唐至极。 文二爷听了,也是有几分尴尬。不过他这个镇长都是文贤昌给的,又能说什么啊。 米筐早就得到了文贤昌的许可,说是可以一同去当兵的,也早就住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这一边。这会大船来接人了,他立刻跑去石宽家。小芹是他姐,要去当兵了,得来告别一下啊。 快到石宽院门前时,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在那里徘徊,时不时把脑袋往石宽家门口看。他感觉这人不是盗贼就是奸细,便大吼一声: “你是干嘛的?鬼鬼祟祟,需要偷东西吗?” 那年轻男人吓得有点发抖,连忙辩解: “不是,我不是偷东西的,我是来……来……” “还敢狡辩,我看你就是,走,跟我去见石队长。” 不容年轻男子狡辩,米筐上前就揪住衣领,直往前面拖。他以前胆子可没那么大,但是现在马上就可以成为手握长枪的士兵了,又是在石宽家门口,没有必要害怕。 “你放开我……我……” 年轻男子不知道是怕还是急,脸憋成猪肝色,话都说不出来。明明比米筐高出半个头,却像头牛一样被拽着往前走。 争吵声也惊动了院门口的大山,出来看见米筐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便也来帮忙和米筐一起把年轻男人押了进去。 石宽正在杨梅树下逗鸟呢,听到了这边吵吵闹闹,赶紧走过来。看到了被米筐和大山压住的年轻男人,竟然是石妮的丈夫林庄,好奇极了,喊道: “林庄,这是怎么回事啊?” 看到石宽和这个年轻男子是认识的,米筐和大山便松开了手,米筐还说: “他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也不说认识你,我还以为他是来偷东西的。” 林庄揉了一下被抓得生痛的肩膀,无可奈何的说: “我没有来偷东西,我是来找……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啊?到里边坐。” 自己和林庄仅仅是认识,认识也是因为石妮的缘故。那么林庄来找他,肯定也是和石妮有关,石宽心里更加疑惑了。 进了客厅,喝了土妹倒来的茶,林庄几次欲言又止。那样子就像打架的小孩,被拉去见了家长。 第847章 当兵 第847章 当兵 石宽看出了点名堂,挥挥手让米筐他们先出去,然后低声问道: “是不是石妮出什么事了?” “没有,她能有什么事啊?” 一说到石妮,林庄就比较激动,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看着脸色就知道不可能没有事,石宽不动声色,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 “那你来找我干嘛?” 林庄双手捧着茶杯,吞吞吐吐了几下,终于说出了口: “我……我想去当兵?” “你们两个吵架了?” 石宽声音不大,却像看穿了林庄的心里似的。 “没有,和好了,前段时间是争吵过,现在和好了。” 林庄的性格比较懦弱,说话时都不敢看着石宽,目光一直盯着地面。 石宽当然不能相信林庄的话,那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怎么可能会是和好了。他手指在桌子上若有若无的敲打着,缓缓说道: “你要当兵,来找我干嘛?” “你和文营长关系好,帮我说一下啊。” 这回林庄敢抬起头了,而且更加的激动。 “文营长已经去县城了,我怎么帮你说啊。” 看林庄那焦急的脸色,石宽猜测不仅仅是吵架,还有可能是打架呢。 “你有办法的,你一定要帮我,当不了兵,我只有上乌桂山当土匪了。求你了石队长,帮帮我。” 林庄说着,竟然放下了茶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再怎么懦弱的男人,一旦下跪了,那肯定是有着无尽的痛苦。石宽赶忙把人扶起来,问道: “你说你为什么要去当兵,说了我就帮你这个忙。” “为了当一个真正的男人。” 林庄咬着牙,语气十分的坚定,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下定了决心的。 “好吧,我给你写张条子,你一会跟米筐进城,看到了我的条子,贤昌一定会收你的。” 石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是他看林庄的眼神,看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能把一个老实人逼成这样,那出去闯荡一番也好。 林庄又给石宽鞠了个躬,千恩万谢。他确实是和石妮吵架了,他也忍受不了了,才要出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当兵是最能证明自己是男人的途径。 原来呀,林庄不善言语,性格还有点懦弱,而石妮却是争强好胜。这两种性格的人在一起,处得好的话会十分和谐,处得不好,那就会要强的更强,弱者更弱,始终有一天是会爆发的。 林庄到了石妮家上门,本该是顶起一片天的。可因为不怎么爱和人交流,做事独来独往,这就导致了很多人都不怎么看得起。 如果是一个强人的话,那也没什么,偏偏林庄什么都不强,渐渐的,村子里就风言风语,说林庄不是男人,儿子都不能跟姓林。还说林庄没本事,要帮婆娘洗裤衩,倒尿桶等等。 人嘛,不管好坏都会有人说,其实也没什么的。可偏偏石妮听了心里十分不舒服,认为林庄就是没有用的男人。心里有了成见,那林庄做什么事都不会使得她满意,夫妻俩经常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闹矛盾。 过年前,到龙湾镇采集年货,林庄想给他娘买双棉鞋,就拐弯抹角的问石妮,说他娘以前生他没得坐月子,去干活碰到了凉水,现在年纪大了,就落下了毛病,一到冬天手脚就像不是自己的,晚上要拿热水烫过才能睡得着。 就站在那卖棉鞋的摊位前,林庄又拿着一对短小的棉鞋在那比划,石妮还能猜不出那心思吗?过年了给林庄的爹娘买些衣服鞋帽,那也是应该的,这本没什么。可偏偏林庄不敢直说,这样就让石妮不爽了。 在那摊位前,石妮就把林庄骂了一顿,说林庄不是个男人,不会挣钱,花钱倒是挺会,不让买。 其实石妮也是心里有气憋了太久,才会说出这样过分的话。 平时吵架,总是以林庄沉默不作声而结束的。这次是在大街上吵,林庄没面子啊,那还受得了。他受不了不是还嘴,而是把东西一扔,自己跑回了老营村。 这就更让石妮火大了,林庄跑回老营村,她也不理会。她爹让她去把人接回来过年,她是说什么也不去,说林庄有本事就不要回来了,她以后找个人再嫁。 就这样,林庄自己在老营村过了年,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接。他的爹娘也是有些脾气的,没人来接,就不准他回去。 事情一直拖到了快正月十五,石大叔借着要林庄去石宽家喝酒,这才跑去老营村把人带回来。 石宽家的喜酒,林庄和石妮都来了,沾了喜气回去,俩人似乎都好了一些。 晚上睡觉时,林庄被石妮踢了一脚,他知道是石妮要他爬上去做那种事了。夫妻闹矛盾,这是最好的和解方式,他也不犹豫,动手脱起了衣服。 石妮和林庄结婚了那么久,每次做这种事都是她主动,如果她不主动,林庄可以三个月不碰她。只是她是女人,主动也不能主动得太明显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用脚踢一下,林庄就知道该爬上来干活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不一样的是林庄爬上来时,石妮念叨了一句,说林庄是个木头,踢一下动一下,不贴就不会动,真不是个男人。 不知道是石妮的语气不好还是氛围不合适,刚刚还很有气势的林庄,竟然不行了。 石妮可是一个多月都没有做这事了,现在林庄临阵退缩,她能不生气吗,便又说几句林庄不是男人的话。 这种时刻说男人不是男人,那比钻胯下还要耻辱啊。平时基本都会选择沉默的林庄,这回再也忍不住了,回起嘴来。 林庄敢回嘴,这还得了啊,石妮从开始的埋怨,变成了破口大骂。 房间里漆黑一片,吵闹声却飘到了西屋的石大叔耳朵里。石大叔默默的流下了眼泪,原以为招了个上门女婿,家里就会变得更好,可是事与愿违呀。 第848章 新房子 第848章 新房子 那一晚,林庄整晚不睡,第二天早上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往龙湾镇跑。 这个家他是无法待下去了,因为自己不是个男人。当然不是男人不是指昨天晚上没办法和石妮做那事,他知道自己懦弱。 他要出来闯荡一番,让自己变得很男人,那样才有脸回家。来石宽家喝喜酒时,他就听说了文贤昌的事,还知道文贤昌要把预备连和文家护院队的队员都带去当兵。他心里觉得文贤昌是个真正的男人,就想跟去当兵。 到了龙湾镇,才知道文贤昌已经进城了,他有些丧气,不过得知文贤昌的兵还没有走,于是就来求石宽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跟石宽开口,所以才踌躇不前,哪想到被米筐当成了贼押送进来。这也算弄拙成巧,歪打正着了。 石宽写了一张纸条让林庄揣着,还把米筐叫进来交代了一番。他本来还要和小芹去送一下米筐和林庄的,谁知慧姐却和秀英回来了,非得缠着他去阿珠那里。他想着好久没有去垌口了,不如就和慧姐去一次,便让小芹自己去送米筐和林庄。 秀英还要带文心见,走那野外的路不方便,就没和慧姐一同去。 走在去垌口的路上,春风拂面。那慧姐时而蹦到前面采两朵路边的野花,又时而找根棍子骑在胯下,欢快的奔跑。石宽看了,也跟着多几分快乐,扯了一条树枝,打在那屁股上,调侃道: “驾!你怎么突然和阿珠姐好上了呢?” 那树枝轻打在身上并不痛,慧姐也十分懂得配合,加快了速度,嘴里给自己配音: “咯噔!咯噔!咯噔!喻!不告诉你。” “呦呵,你竟然还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啊,好吧,你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石宽想用这种反话来刺激,平时他要是这样说,慧姐的秘密就藏不到三秒钟,保准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了。 “驾!驾!我的马,快快跑,跑到河边洗个澡……” 慧姐一手抓着棍子头,一手拍打着自己的屁股,一蹦一蹦的骑着“马”往前跑去,并没有被石宽的话刺激到。 看着那有点笨拙的身影,石宽晃了晃脑袋笑了。慧姐不说,他也懒得追问下去,毕竟慧姐的小秘密,除了些虫啊鸟啊的,也不会有什么,知不知道那还无所谓啊。 这春天啊来得就是快,许多树的枝头都已经发出嫩芽了,都不告诉人们一声。 在慧姐的欢声笑语中,没多久就来到了垌口。现在还没出正月,但是耕牛已经在田上走了,要把准备用来撒种子的田先犁出来。 今年还要把文贤昌的田一块种了,要育的秧很多,牯牛强早早就带着雇工们干活了。 在原来的矮棚旁边,一排崭新的土房已经建成,上面盖着枯黄的茅草,在一片新绿中,显得格外显眼。阿珠娘坐在那门口缝衣服,可能耳朵有点聋了,并未觉察到有人走来,依然时不时把那针在头皮上磨几下。 还隔得蛮远,石宽就高声打着招呼: “大娘,还记得我吗?” “大娘,你还记得我吗?” 慧姐调皮,也学着石宽的口气说话。 阿珠娘抬起头来,侧着头辨认了一下,马上喜笑颜开,放下手里的活迎接上来。 “哎哟,是阿宽啊,我认不得谁,也不能不认得你呀,这位是二小姐吧,来来来,快到屋里坐,这屋啊,可敞亮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古得金说要在这里建一排房屋,没想到这次来,房屋就已经建成了。石宽觉得这个古得金也并非是只会赌钱,还是有两下子的。 “是二小姐,这一长排过去,有多少间啊,得花不少钱吧。” “三间小的,两间大的,没花什么钱,地上没活了就回来冲几板,有活了又去干,反正雇他们干活,都是给了钱的。这也多亏了你呀,要不然。阿强和我家阿珠,到现在也还没个房子住呢。” 阿珠娘的心情这么好,也正是因为这房子建成了的原因。她没撞见过阿珠和牯牛强一起钻柴草垛里,但是阿珠经常半夜起来,一出去就是老半天,她也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如今房子建成了,阿珠虽说也还是会半夜偷偷的起床溜出去,但不会是在钻柴草垛里,而是进入牯牛强单独住的小房间。看着一对年轻人甜甜蜜蜜的,整天黏在一起,她心里自然就高兴了啊。 土屋没什么好参观的,石宽随便看了几下,就说道: “阿强干活去了啊?把他敲回来,我有点事要和他说。” “阿珠干活去了啊?把她敲回来,我也有点事要和她说。” 那慧姐竟然还学石宽说话,还颇为认真。 阿珠娘是第一次见到慧姐,平时在牯牛强和阿珠的口里,也是知道慧姐是什么样的人,便笑道: “好好,好!我把阿珠也叫回来,让她陪小姐玩。” 阿珠娘乐颠乐颠的走出屋外,敲响了悬挂在屋檐下的那一块烂铁。 没一会儿,牯牛强和阿珠俩人就小跑着回来了。 还没走进屋,牯牛强就嘿嘿傻笑,炫耀起新房子来,说道: “石宽啊,我们的房屋建成了,我本想看个日子把你叫来吃上一顿的,可我爹说这又不是什么正房,不搞那一套,房子是他牵头建的,他说不搞,我也没办法。” 所谓的正房,就是有客厅有侧房的。这种一排过去的,就像是临时搭建起来住人的一样,不过再怎么也是正儿八经的房屋了,石宽知道古得金是谦虚,就调侃道: “这会你叫他爹了啊?以前不是叫他老东西吗?” 慧姐见到了阿珠,立刻从房屋里蹦出来,雀跃的叫着: “阿珠,阿珠,今天人不多,你可以让他给我看了吧?” 阿珠的脸迅速就涨红,这个慧姐呀,真是锲而不舍。那天在石宽的婚礼上,她把慧姐带走。慧姐就问她,说牯牛强裤裆里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没有鸟崽?当时为了把慧姐哄好,她就说有,和其他男人一样的。 第849章 骑牛 第849章 骑牛 慧姐哪能相信她的话,要是和其他男人一样的,那怎么还是太监。就又问,说有多少只?长嘴巴咬人吗?长什么样的? 要不是一个傻子问的话,她都想找条地缝钻下去了,还好没有其他人听见,她也就含糊其辞的解释着。 她的解释都是正儿八经的,慧姐根本就不相信,硬要她把牯牛强带来看。那玩意怎么能给慧姐看呢?她只好欺骗,说来喝酒的人太多,不方便看,改天人少了再看。 当时慧姐信了她的话,她也松了口气。喝完酒她就要回垌口了,就算慧姐还记得起,那也找不到她了。 谁知道这个慧姐隔了那么多天,对这事还念念不忘,竟然找上门来。她一时竟不知怎么应付了,吞吞吐吐: “二小姐……你……” “别我我了,今天人不多,他要是不好意思,那就躲到屋后去看嘛。是不是啊,阿强。” 慧姐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是会让人脸红的,说着还侧过脸来,问旁边的牯牛强。 牯牛强也瞬间知道了什么意思,他郁闷啊,下意识的抓紧裤头,向石宽求救: “石宽你看,二小姐又……又来了。” 到了这时,石宽才知道慧姐为什么缠着他要来找阿珠玩,原来还是为了那天太监的事。他急忙走出房屋,出来劝道: “慧哥,看不得,看不得,今天这个日子犯三杀,不能看。” 骗一回两回行,这都骗到第三回了,慧姐哪里还会信,肩膀一甩,腿一跺,发起了脾气来: “哼!你们都骗我,你们都是坏人,我不回去了,我也不吃饭了。” “不回去怎么行,会有老虎的,老虎把你叼走,叼回去喂虎崽。” 骗不了那就吓唬,石宽说着,还学了一声虎叫。 “这不是老虎,你还想骗我,我就不回去就不吃饭。” 慧姐一旦生起气来,哄不对路的话,那可是难办的。她说着,竟然躺到了地上,蹬腿打滚起来。 这可把几人急坏了,蹲下来使劲的劝。 慧姐铁了心要看太监裤裆里是什么样的,哪里劝得动,越劝就闹得越厉害。 这时候,房屋后传来了一声牛叫,石宽赶紧抓住机会,再次的吓唬: “还说我骗你,听到了吗?刚才老虎都叫了。” 石宽太久没有陪慧姐玩了,对慧姐的习性已经有些生疏,忘记了慧姐是见过牛,听过牛叫的。 慧姐确实是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马上就听得出来了,又骂道: “你是坏人,明明是牛叫,骗我说是老虎,我要把自己饿死,要奶奶打你骂你。” 牯牛强有点憨,这会不知道劝,反而笑了出来,说道: “石宽你也真是,拿牛叫来骗她,你就是骗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啊。” 这句话无形中是在帮助了慧姐,慧姐立刻坐了起来,摇晃着牯牛强的肩膀,委屈的哭诉: “他就是骗我,还不承认,你快回去把我奶奶叫来,奶奶不来我就饿死在这里。” 石宽气啊,狠狠的瞪了一眼牯牛强。 牯牛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他挠了挠那大脑袋,支支吾吾的说: “二小姐,那……那确实是牛……哦不,是一头老虎……要不……要不我把它牵来,让你……让你骑着玩……好不?” 这颠三倒四的话,却歪打正着,让慧姐迅速止住了哭声,睁着那泪汪汪的眼睛,好奇的说: “骑牛?好啊,我要骑牛,骑牛我就不哭,不告诉奶奶了。” 牯牛强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个效果,骑牛可不是坐木头车,慧姐不是普通人家女儿,他也不敢立即答应啊,看向了石宽,傻傻的问: “啊……那骑不骑?” 能让慧姐不哭不闹就好,石宽没有多想,立即就答应了。 “骑啊,她不哭就行了,抱着牛睡都可以,牛呢,牵来吧。” “在后面呢。” 有石宽的首肯,牯牛强也就不再犹豫了,起身跑向屋后。这牛是张富的,年纪比较大,行动缓慢,犁田也不能犁太久了。一般犁个小半天,就要放来吃草。这种牛很温顺,也给人骑。 有了新的玩法,慧姐就忘记了太监的裤裆,抹了一下眼泪,也跟着跑过去看。 阿珠娘抹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害怕这个千金大小姐有什么闪失,不放心的跟过去。 石宽总算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站起来,耸了一下肩膀,尴尬的说道: “幸亏有头牛,不然还不不知找什么来给她看呢。” 阿珠的脸又红了起来,不敢看石宽,假装还关心着慧姐,把身子转向另一边去。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小声的说: “石宽,我想和阿强结婚。” 石宽不懂得阿珠话里的意思,随口就答: “结啊,你们早就该结婚了。” 阿珠手指摆弄着衣角,十分的不好意思,又小声的说: “我们……我们还没还完张球的债。” 石宽这才恍然大悟,阿珠是个比较看重名声的人,之前就说过没还完债,不会嫁给牯牛强。他笑问: “还了多少?还欠多少?” “当初是说还银元的,后来不许用银元,折合兑换券,还了一万七千元,还欠两万三千。这还多亏了你的关照,不然还欠更多。” 现在帮石宽种田,收入一下子就提高了一大截。今年又多加种文贤昌的,只要是收成不太差,那一年下来就可以把所有的债还清,还能有些剩余。本不应该着急的,可是这肚子里好像有了牯牛强的种子,不着急不行了啊。 说这话时,阿珠还在心里臭骂牯牛强。当初就是心疼牯牛强被打,一起偷偷摸摸躲到暗处拥抱时,就允许牯牛强的手乱动了。 这一允许,就像是河坝缺了口,一发不可收拾,动了几次之后,竟然衣服都被动掉了。也怪她心软,半推半就就给了牯牛强。 牯牛强真是头牛,做那事不知疲倦,这不,肚子里好像就有了。要是真的怀上了孩子,那可不能拖下去啊,得赶紧结婚,否则就没脸见人了。 第850章 文所长 第850章 文所长 不帮都已经帮这么多了,现在牯牛强又有了房子,那就帮人帮到底吧。石宽没有想太多,豪爽的说: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去我那拿钱,把张球的债还了。” 阿珠的脸又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感激。她转回身来,给石宽鞠了个躬,说道: “太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我……” “谢什么,你是我姐,我帮你不是应该的吗。” 石宽打断了阿珠的话,不让她把话说下去。 这时慧姐也骑在了一头老水牛背后,由牯牛强牵着,慢悠悠的走来。她是第一次骑水牛,坐在牛背上,这边晃一下,那边晃一下,既兴奋又紧张,手撑着那牛背不敢放手,大声喊着: “宽姐,快来呀,快来扶我,我要摔倒了。” 水牛背宽,走得又这么的慢,根本不会摔倒。石宽才懒得过去扶,还笑道: “你那么胖,浑身都是肉,摔下来也不会疼,不信你摔下来看看。” “你才摔,太好玩了,明天我还来,后天也要,我天天都要来骑牛。” 慧姐是真的开心了,虽然感觉自己会摔下来,但仍然紧紧的趴在上面,舍不得滑下来。 在垌口玩了将近一天,慧姐都十分累了,仍旧不愿走。石宽好说歹说,才把人哄回来。 到龙湾镇时,太阳距离西山头还有一尺来高,石宽忍不住埋怨道: “你看你,一身的汗,还臭牛味了,一会到家,奶奶指定要把我骂一顿。” “骂你活该,这么好玩的事,也不早点告诉我,明天我也去,带上心心去,心心肯定很喜欢的。” 慧姐意犹未尽啊,哪管什么汗味,牛骚味。 “你还想带心心去,被奶奶知道了,不得把你的皮扒了,哎,那个人不是贤贵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 说话间,看到了文贤贵和连三平俩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头上也戴着个黑色白边的大盖帽,裤脚还扎了起来。看着像军人,但又没军人的样,正在文家大宅门楼前晃悠呢。 “他们怎么了?是要唱戏吗?” 慧姐也看到了,脱口而出。也不知道她从哪个角度观看,竟然觉得有点像七月十四唱鬼戏的人。 文贤贵也是看见了石宽和慧姐的,马上迈着奇怪的步伐走过来,拍了拍腰间的枪,又学着李连长的样子,把那警服整理了一下,骄傲的说: “石宽,你看,我现在是龙湾镇警务所所长了,威风吗?” 经这么一说,石宽马上就知道了是文贤昌给封的官了。警务所所长,听起来要比以前的顾问响亮许多,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他就调侃道: “哎哟,不得了了,你这个什么务所长,手下管多少人啊,除了三平还有谁?” “这官可大了,最起码可以管十个人,你要不要跟我混,跟我混发一套服装给你穿穿。” 文贤贵今天去龙湾镇把雷矿长叫来,孙局长就正式任命他为龙湾镇警务所的所长,为什么说是正式任命,因为发了警服啊。还把文贤昌不要的“龙湾四少”划分给他管。他迫不及待的,刚才就和连三平俩人把警服给换上了,威威风风的走回来。 石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制服,也是有些好奇的。不过那警服穿到了文贤贵和连三平身上,松松垮垮的,一点显不出什么威风,他嫌弃的摆手,说道: “我才不要,穿着像个……” “像个老母猪。” 不知怎的,慧姐一下子就把话抢了过来。 文贤贵马上不高兴了,板着脸说: “你才老母猪,胖死这么胖。” “我只是说你像老母猪,你竟敢说我是老母猪,你好大的胆啊。” 一物降一物,文贤贵就得是慧姐才能镇得住。她一下子就伸手去揪住了文贤贵的耳朵,咬牙切齿的扭着。 文贤贵龇牙咧嘴,痛得他跟慧姐的手劲旋转了半圈,嚎叫道: “行啦,行啦,我是所长,你怎么能乱拧啊。” “谁叫你说我的。” 慧姐不松手也就罢了,另一只手还扬起来,要打文贤贵的嘴巴。 石宽急忙把慧姐的手抓住,劝道: “别打,他没说你是老母猪,说你很贤淑。” “真的?” 慧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也就松了手。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又伸出手要重新去扭,大骂道: “不是,他就是骂我是老母猪,他说我胖,胖的不是母猪是什么?” 文贤贵这回有了防备,一蹦蹦出了老远。他是领教过慧姐的蛮横的,哪里还敢说什么话。 这里还是大街上,可不能让慧姐闹下去。石宽连哄带推,把人推进了文家大宅的门楼。 “你是慧姐,大大的慧姐,和他这小小的所长计较什么啊,快回去,奶奶杀了鸡,都不知道你回不回来吃饭,可能没留棒腿呢。” “哼!今天我就放过他,要是再敢说我,绝对饶不了。” 今天玩了一天,可能是真的饿了想吃鸡棒腿,慧姐骂骂咧咧,也就走了回去。 石宽把慧姐送回到了老太太家,走出来时还看到闷闷不乐的文贤贵,就上前打了声招呼: “文所长,你这么威风不回去给弟媳看看,还在这等什么?” “等你啊。” 文贤贵是真的不爽,这新官上任第一天,就被慧姐在大门口揪住耳朵,这不吉利呀。他回答石宽的话,也变得有点不友好。 石宽有点纳闷,又问道: “等我?该不会是当官了,要摆上几桌,请我去喝酒吧?” “喝个鸟,是那个唐工让我给你带话,说你让他采的草药,他基本采好了,就差一味,让你等等,不要着急,等他采全了,就亲自送出来。你得了什么病啊,二叔那么会看不让他看,信那个姓唐的。” 文贤贵刚才在门楼口就想对石宽说这事,只是被慧姐扭耳朵给扭忘了,只好在这里等石宽走出来。 “唐工?哦,明白了,明白了,我不急,一点小病,就懒得麻烦二叔了,他现在是镇长,也公务繁忙。” 石宽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他可没叫唐森帮采什么草药,不过一下子就明白了,也就配合着把话说下去。 第851章 矿上死人 第851章 矿上死人 晚上,石宽提了把灯笼和文贤莺一起去了学校。他是个不喜欢提灯笼的人,提灯笼手就没空了。又因为是和文贤莺出来的,就提了一个。结婚了,是一家人,那就尽量在一起,不把文贤莺一个人丢在家里。 到了学校,和高枫还有阿香他们聊了一会儿,石宽就借故把罗竖叫到一旁,说道: “唐森带话来了,说草药已经基本采好,就差药引。” 罗竖马上就明白,是矿工们都积极响应,只等他这个领导者发话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沉思了一下,问道: “矿上的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举行罢工的好?” 石宽也想了一会儿,说道: “你还记得乌桂山的宋老大吧?” “当然记得,怎么?他们对顾家湾金矿也有兴趣?” 罗竖微微震了一下,如果宋老大他们也掺和进来,那这事就会变得很复杂。 “顾家湾金矿,那是一碗扣肉,冒着香味呢,谁不想来吃一口。他们……” 石宽不想隐瞒,他都把罗竖准备举行罢工的事告诉宋老大了,那宋老大要打顾家湾金矿的主意,也应该告诉罗竖。 罗竖想了好一会,突然觉得应该和宋老大合作,金子哪有人不爱的,金子可是能买到许多物资的。 “石宽,我想再见一次宋老大。” “好,我来安排,我觉得你这个罢工还得暂时缓一缓,等时机成熟再说。” 把宋老大的事说给罗竖听,就是想看俩人能不能碰出点火花来。如果两边都有事,那雷矿长就无法专心对付一边,发生人命的事就会少一点。 在货币改革委员会的营房里,士兵们都已经被孙局长带去县城了,现在空荡荡的。一只夜猫的叫唤声,都能回荡在整个营房里。 营房里也并不是空无一人的,把黄色军服换下来的“龙湾四少”还在,不过他们已经摇身一变,变成警察了。明天他们就可以在营房门口把木牌挂上,这里也将变成龙湾镇警务所。 当然,李连长和谭美荷,还有那招人嫌弃的张球也都还在。这会正陪雷矿长喝酒呢。 李连长已经有些醉意,摇晃着酒杯对张球说: “张球啊,明天你就要和我一起搬进顾家湾金矿了,你心里不怎么舒服吧。” “哪里,能跟连长你一起,那是我的荣幸,怎么会不舒服。” 这倒是张球的心里话,人人都嫌弃他,只有李连长还愿意把他带在身边,而且今晚还让他也一起上桌喝酒,他心里还是比较感激的。 李连长却是满腹牢骚啊,文贤昌把他的兵基本带走,只留下驻守顾家湾金矿的十个人。他现在名义上还是连长,实际连个班长都不如了。今天孙局长来了,还把他也赶进顾家湾金矿,以后就要蹲在那山沟沟里了,又怎么能舒服,他笑道: “还是你好啊,愿意跟着我,想那花公,我对他那么的好,要走了,连个屁也不放一个,真他娘的,简直不是人。” 雷矿长是看出了李连长不想去顾家湾金矿的,也晃了晃酒杯,话中带话的提醒道: “长兴兄,山野生活正好让你沉淀一下心情,我俩还有一番大事业要共同相谋呢。” 李连长明白雷矿长的意思,现在牛宝林死了,分金子的人少了一个。有金子分,那受点苦又有什么?于是笑道: “正源兄说得对,好男儿志在四方,谁说在山沟沟里不能有一番作为呢,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干杯。” 雷矿长举起了酒杯,和李连长的碰了一下,还摆过一边,冲着谭美荷和张球也示意了一下。在那明亮的马灯下,谭美荷的眼睛犹如一汪秋水,看着也有几分撩人。 谭美荷和雷矿长的目光碰了一下,立刻收了回来。这个雷矿长的年纪要比李连长大上十岁左右,可看起来却要比李连长有魅力多。相处久了,她也发现李连长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就连在床上,也只知道横冲直撞,根本不会取悦于人。 明天还要跟李连长住进了山沟里,山沟的生活她是知道的,那还不如在龙湾镇和那些臭男人眉来眼去呢。 只是现在已经跟了李连长,想走也走不掉啊。况且,她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并没有办法选择自己跟哪一个男人。 几个人推杯换盏,夹着桌子上的那些花生米和牛肉干,喝到了大半夜。 第二天,文贤贵和连三平来到这里,准备打扫一番,做个龙湾镇警务所的牌子挂上时。李连长则是和张球,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雇了几个挑担的,搬进了顾家湾金矿。 李连长和雷矿长刚回到金矿,就看到那坪子上围着一大圈人,低声交谈着,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雷矿长上前,拨开那些人,大声喊道: “干嘛?干嘛,都围在这里干嘛?” 矿工们看到是雷矿长回来了,迅速让出了一条道。在人群最里面的阿发站了起来,有些慌张,不安的说: “雷矿长,排长死了。” 这时候雷矿长已经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着黄军装,血液染红了半件衣服。那脑袋被砸了一个大窟窿,脑浆把剩余的半边脸都糊住,根本辨认不出是谁了。阿发说是排长,他才知道正是前不久刚被任命为排长的冬生。 冬生死了,雷矿长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点高兴。冬生可是知道他不少事的,死了正好啊。不过他还是比较惊讶,撑大着眼睛问: “怎么回事?谁……谁把他打死的?” “碎石机炸了,一块咬齿飞出来,刚好把走在那里的排长砸到,他当场就死了。” 阿发把双手摊开,颇为的无奈。这个冬生还欠他三百元呢,这会就这样死去,这钱也就无法要回来了。 “碎石机炸了?还能不能工作啊?” 相对于冬生的死,碎石机炸裂,那才是大事。冬生死了,太阳照常会升起来。碎石机坏了,那就有可能十天半月干不了活啊。 第852章 意外杀人 第852章 意外杀人 唐森就站在一旁,他赶紧出来说话: “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外壳裂了,修上两天就好。” “那你赶紧修,张连长,冬生是哪个村的,把他抬回去,唉!被咬齿砸死,是个意外,那也是为国捐躯呀,以后大家干活都小心点。” 雷矿长松了口气,机器修两天那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让这帮人休息个两天吧。 谭美荷万万没想到,来到顾家湾金矿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见到了面目全非的死人,吓得她花容失色,腿都发软了,只得靠向旁边的李连长。 李连长也感觉是触了霉头,看来住到这顾家湾金矿,注定是不会平静的啊。 死的人是冬生,矿工们并不悲伤。因为碎石机坏了,他们反而可以休息,倒还有点暗自高兴呢。 石宽走后,邓铁生就接过石宽的活,跟着唐森一起维修机器和炸石。人人都可以躺在宿舍的床板上睡觉,就他和唐森两人要来修碎石机,他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了,一边把那零件拆下来,一边说道: “这个冬生,当上了排长之后,就狗眼看人低,你说他被这咬齿砸死,是不是报应啊。” 唐森看着那碎成好几块的机壳,琢磨着要怎么补才能补得好,懒懒的回答着: “该死就死了,有什么报不报应啊。” “也确实,这都是命,要不谁不砸,怎么就偏偏砸中他了,你说这咬齿怎么就会飞出来呀?” 邓铁生这个人啊,对这些机器也颇为好奇,有事没事总爱刨根问底,问个不停。 问问题本身没有什么,可是这个邓铁生悟性不高,有时一个简单的问题,告诉了好几遍,也都没能领会,唐森也就变得不怎么爱答了,他说道: “长翅膀了,那就飞出来了呗,你去把电焊机推出来。” “好哩!” 邓铁生放下手里的活,马上就往工棚跑去。他干活不够聪明,但好在人勤快。 唐森掏出了一根烟叼上,蹲了下来看那碎铁壳,碎成了这个样子,补也是很费功夫的。他又看向那些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零件,突然他看到。主机咬齿那里有个螺丝孔里积满了石粉,马上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 等到邓铁生笨拙的把电焊机推出了后,他就问道: “上次你和石宽装机时,是不是多出了一颗螺丝?” 邓铁生想了一下,挠了挠脑袋,说道: “好像是,多出了一个拇指般大的。” 这电焊机是靠柴油机飞轮那里装的发电装置发出的电,才可以工作。平时不怎么用,用的时候还要去搭一下电。唐森一边在那摆弄,一边若无其事的说: “这个石宽啊,神不知鬼不觉就杀了一个人,你可不能像他那样,干活认真点。” 邓铁生还不明白呀,惊讶的问: “什么?你说石宽杀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可没说,好了,把柴油机摇响吧。” 搭好了线,唐森站直了身子,把那手拍了拍。 邓铁生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也没在意,拿了摇手,过去摇柴油机了。 成了警务所的所长,文贤贵可就神气了,每天一大早,就和连三平一起去上班。所谓的上班,那就是带领着“龙湾四少”出来走路,拍拍这个人的肩膀,踢踢那个人的摊档。 这天,路过了春香楼,看到大堂里只有包圆圆抱着孩子在那。文贤贵突然就来了兴趣,扭头回来问: “春香楼的月税交了没有?” 牛黑华翻看了一下随身携带的账本,凑上前了两步,说道: “还没有,月税都是月初交的,还有几天才交呢。” “听说他家要跑了,进去,让他们交了再说。” 文贤贵都不是为了月税的事,所以哪管这么多,一挥手就带头走了进去。 牛公子一家确实是要走了,春香楼还没有找到人接手,那也不管,离开这水泽地才是要紧的。牛公子今天去了樟木林,包圆圆同意他娶小翠做偏房,可他现在也没精力娶啊。要把小翠一起带走,那就要去和小翠的家人说一下。 包圆圆独自坐在大堂里,看到文贤贵带着一帮人进来,就有点慌,把牛琪美抱紧,问道: “你们来干嘛?” “你这不是j院吗?男人逛j院,还能干嘛啊。” 文贤贵坏笑着,那笑声让他自己都感觉到有点发渗。 水养的那玩意虽然被割了,但无时不刻不再想着女人,平时出来走,看到哪个漂亮的女人,眼睛都望直了,根本走不动道。这会听文贤贵这么说,立刻来了兴趣,颤抖着问: “所长,不收月税,真的来睡姑娘啊?” 文贤贵回过头,看向了水养的裤裆,阴笑道: “月税要收,姑娘也睡,你还能不能睡呀?” “能……睡睡还是可以的,睡睡……嘿嘿……睡睡……” 水养尴尬极了,不过此睡睡非彼睡睡,没办法做那事,还不允许过过瘾吗?他心里面早就有了这种想法,只是还不敢付诸行动,也不知找谁过瘾去。这会文贤贵带头,他可不能落后了啊。 “好,那我今天就请你睡姑娘,还有谁想要睡的?” 文贤贵看向了其他人,脑子里浮现出那奇怪的画面,不由坏坏的笑了起来。 “少爷,我……我想……” 连三平现在已经和美金住到一块了,每天晚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可能美金太瘦了,就算是屁股团,一个巴掌也能抓完,实在是没能有太大的兴趣啊。现在文贤贵请的,不睡白不睡。 文贤贵却瞪了一眼连三平,说道: “这几个姑娘有哪个你还没睡过的,让给他们睡。” 连三平想说他们也睡不了啊,可是文贤贵都这样说了,也就不敢反对,对那几人说: “那今天就让你们爽一下,你们谁还要上去的?” 明大飞也想去过过瘾,可他却不好意思,就把旁边的李多推了出来。 李多舌头被割过,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脸涨得通红,双手在跟前不断比划着: “呼啦啦咿呀呀怒呐啊……” 第853章 走也不放过 第853章 走也不放过 牛黑华以前想女人,被割了之后就开始恨女人,他不愿意上去,也怕文贤贵会让他上去,便说道: “呱呱什么?我知道你想,有你的份的,你们三个上去,我就不上了。” “那怎么行,大家都是在一起做事的,怎么能厚此薄彼,你也一起去,轮流来,我请客。三平你给我上去看着,别让那些姑娘吃他们空子,一个个的都要伺候到。” 文贤贵可不愿牛黑华留在这里,他连连三平都要赶上去。 上去了,不得睡,那摸摸还是可以的。连三平恨不得可以上去监督,于是把枪一横,把“龙湾四少”往楼上赶,说道: “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的,跟着我们少爷,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牛黑华知道文贤贵是个狠角色,不敢有过多争论,不情不愿的跟了上楼。 大堂里一下安静了下来,牛琪美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文贤贵。 文嫌贵伸手过去捏了一下牛琪美那圆嘟嘟的脸蛋,问道: “齐妹,你爹呢?你爹去哪了?” 牛琪美还不会说话啊,她把脑袋一晃,表示着抗议。 包圆圆感受到了文贤贵的不怀好意,也把牛琪美晃过一边,紧张的说: “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快点走。” 这话不就是明说牛公子不会回来这么快吗?文贤贵的胆子更加大了,又伸手去摸牛琪美的脸,不过这回的目的是去蹭包圆圆那圆鼓鼓的胸脯。 “他回来就回来呗,我干嘛要走啊。” 都这么明显了,包圆圆那还能不知道啊,她退后了两步,惶恐的说: “你……你要干嘛?” 文贤贵这个人就是狂,竟然一点都不掩饰,直接说了: “他们没那玩意的都去睡姑娘了,我不得也找一个睡睡啊。听说你们就要搬离龙湾镇了,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面,你再陪我睡一觉,让我心里留个念想。” “呸!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要挟妇女和你睡觉,滚,不滚我叫人了。” 包圆圆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不敢大声的骂,就连现在和文贤贵面对面站这么近,他都害怕外面过路的人起疑。 “叫吧,镇长是我二叔,我又是警务所所长,你叫吧。” 文贤贵一点都不害怕,还拿出了一根小烟,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那大拇指指甲盖上撞。 真是无赖呀,叫包圆圆是不敢叫的,骂又起不到作用,那就只能讲道理了。她说: “你现在已经娶妻了,还要来睡我,你对得起你妻子吗?” 文贤贵就是因为在黄静怡身上不过瘾,这才想到包圆圆的。他一点都不感到羞耻,点燃了香烟,喷了一口过去,无所谓的说: “我一个警务所所长,睡几个女人怎么就对不起妻子了,我睡得越多,就证明越有本事,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有本事啊。你就别废话了,进去,好好的伺候我一回。” “不进。” 包圆圆怒瞪着文贤贵,道理说不通,那她只有原地不动了。她就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文贤贵还敢把她往屋里拽。 文贤贵确实是不敢把人强拉硬拽进去,但他下定决心要睡包圆圆了,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弃,他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你进不进去?” 包圆圆还以为文贤贵没法了呢,有些得意,把脑袋扬起了一些,冷冷的说: “不进。” “那好吧。” 文贤贵吸了一口烟,就冲着外面大街上喊: “我文贤贵两年前被这个女人打了一巴掌,心里不服,没多……” 包圆圆知道文贤贵要说什么,心里慌了,立刻腾出一只手来,把人给扯住了,说道: “别喊了,我进去。” 外面大街上的人,已经有好多看向了这里。文贤贵得意极了,抖了抖肩膀,坏笑道: “这会愿意进去了?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这哪能是心甘情愿啊,包圆圆气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她翻了个白眼瞪过去,压低声音骂道: “你会有报应的,你看你爹,欺男霸女,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看来你不是心甘情愿的,那我睡你也不舒服啊,我还是把你和我的事告诉龙湾镇的百姓,还要等你丈夫回来了,再来登门拜访,和他赔个不是。” 文贤贵也不再那么大声,他知道包圆圆一定会彻彻底底的屈服的,就像小翠,不也像这楼上的婊子一样,老老实实的把他伺候吗? 包圆圆是彻底没招了,只得说道: “谁不心甘情愿了,你先进去,我把门关上就进去。” “关什么门啊,我不想关门。” 睡一个女人,最舒服的不是在床上的那一刻,而是看着这个女人把那高傲的头低下。文贤贵嚣张极了,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人看到,竟敢伸手到包圆圆的身后,抓了一下。 离开龙湾镇是对的,即使是龙湾镇遍地有黄金,包圆圆也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了。文贤贵不让关门,那就别关了,关了反而会让人起疑。 她抱着牛琪美,匆匆的往后堂走去。她只希望这个文贤贵能快一点结束,少在心里留下阴影。 文贤贵把嘴里的小烟狠狠的吸了两口,然后弹出了外面大街,也快步的跟着包圆圆走进去。 他悟出了一个道理,人光有钱和枪,那还不够。还要有胆量,敢去做了,那才能让所有的人都屈服。 之前在五竹寨,就是因为胆子不够大,胆子够大,那岑洁就逃不过他手掌心了。一想到岑洁,文贤贵的脚步又加快了许多…… 春香楼做为j院,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见证了几场不是人的事。楼上那几个房间里的不是人,楼下的也不是人。 或者说他们是人,但干的不是人事。包括包圆圆,当然也包括金玲和胖梅、凤仙。 社会就是这样,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一些霉菌在肆意的成长。社会也是这样,干净和肮脏同时存在着。没有了肮脏,干净也不会被人所向往,甚至都不会作为一个词语出现。 第854章 金银财宝 第854章 金银财宝 牛公子走了,带着包圆圆和小翠,大包小包的往范明的公船上搬东西。 当然金玲她们几个也跟着走了,龙湾镇她们来过,也留在了不少的男人心里。 牛公子一家要离开龙湾镇,只有亮麻子来送行。因为春香楼还没有卖出去,需要有人帮看着,这个人自然就是亮麻子。 牛公子才走没几天,牛家的老宅地就获得了新生。文镇长雇了一大帮人,把那坍塌的废墟清理出去。只有把这些破砖烂瓦清理走了,才可以在原址上盖起新的镇公所。 张坤一整天都蹲在对面,看着那些工人忙忙碌碌。之前得知文镇长要请人清理这些破砖烂瓦,他是自告奋勇要来干活的。甚至说不要工钱,只要一日三餐管饭就行。 只是当上了副镇长的文贤瑞,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说什么都不用。混不到吃的,他就只好蹲在这里看热闹。 快到中午时,看到文贤贵他们几个耀武扬威的走过,张坤连忙跑上前,谄媚的说: “文所长,你真是一表人才呀,穿上这身警服,威震三江。” 没等文贤贵回话,连三平就把长枪举起,横在了张坤的面前,使劲的往后一推,骂道: “去去去,一个臭要饭的,少来套近乎。” 张坤的腿脚本来就不利索,被这一推,人就摔倒在了地上。不过他依然没有退缩,爬着向前,继续嚷嚷的道: “我不是要饭的,早就不要饭了,对不对啊文所长。” “不要饭你缠着我们少爷干嘛?” 见张坤还要上前挡道,连三平把那枪托高高举起了,就要往下砸。 文贤贵认识张坤,上次还低价买了一颗金牙呢。他伸手抓住连三平的枪,对张坤说道: “是你呀,来找我是不是又有什么买卖啊?” “有,有。” 张坤连忙撑着地,爬了起来。 文贤贵眼珠转了一下,过去把手搭在张坤的肩膀上,说道: “走,去我所里说。” 连三平站在身后直纳闷,这个张坤虽说现在不要饭,但在龙湾镇要饭这么多年,谁人不认识啊?文贤贵怎么就和他勾肩搭背上了呢? 回到了警务所,文贤贵让连三平倒了两杯茶,又把人支走,这才低声的问: “张坤,这回有什么好货啊?” 事情没说清楚,张坤都还不敢喝茶那么快,他走到了门口左右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人在外面了,这才跑到文贤贵身边,神神秘秘的说: “肯定有好货,只是现在没到手。” 这一番铺垫下来,竟然只是句空话。文贤贵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没好气的说: “还没到手你说什么?” “文所长你别急,这次货比较多,我一个人搞不动,还得您一起帮忙呢。” 张坤说得眉飞色舞,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坐在了金山银山上一样。 文贤贵也大受刺激,张坤一个人搞不动的,那得有多少啊,他声音都有点颤抖的问: “在哪呢?我把三平叫上,一起去抬。” “就在你二叔文镇长那。” 紧张的神情是会传染的,张坤也跟着文贤贵颤抖起来。 文贤贵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他感觉被戏耍了,一把揪住张坤的衣领,扭了个半圈,咬牙骂道: “我二叔的主意你也敢打,不要命了啊。” 张坤连忙把双手举起来,解释道: “所长你误会了,不是打你二叔的主意,是牛家留下的财富啊。” “牛家留下的财富?你好好说,别像拉屎一样一节一节的。” 文贤贵又把手松开了,那张坤都不知道多少天不洗澡了,酸臭味大得很。 张坤抚了一下胸口,又想了一下该怎么说才不会被再次揪住,娓娓道来: “牛宝林执掌龙湾镇十年,赚得可谓盆满钵满,那牛春富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离开时还到处求人要把春香楼卖了。可见牛宝林的金银珠宝没有传给牛春富,牛宝林死了,他的那些好东西肯定还留在龙湾镇啊。” 在张坤的描述中,文贤贵两眼逐渐放光,确实是啊。牛宝林能给夫人的牙齿都镶金,家底自然是雄厚的。要是真没传给牛春富,那还真是一笔大买卖啊,他压低声音,沉沉的说: “你是说牛宝林的金银珠宝都埋在他家老宅地里?” “文所长你真是聪明,一点就通。牛宝林的坟我去看过了,除了一堆烂肉,什么都没有。他死了不带去,又没传给牛春富,那只能是埋在他家老宅地下啊。” 张坤还真的是去刨过了牛镇长的坟,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垫脑袋的锑毫都没得到一个。为了不让人起疑,他又把坟给回了土。 既然死不带去,那就肯定还留在原来的家里啊。牛宝林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的死掉,更不会这么快的给和自己对头的儿子,这么多的钱财,藏在家里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张坤才想要帮忙去清理那些废墟,要是发现了金银财宝,也好趁乱拿上那么一点。 文贤贵兴奋啊,脸上的肌肉都抖动了。他爹的那些钱不也都藏在了地下室吗?牛家肯定也有个地下室,得赶紧去阻止,不能让那些工人把破砖烂瓦移开那么快,免得被发现了地下室。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 张坤不知道文贤贵要干嘛,疑惑的问: “文所长,你要去哪啊?” “去我二叔家,走,你也跟我一起去。” 这个张坤的鼻子灵敏,能闻到哪里有金银珠宝,还来告诉了他,所以文贤贵也不想把他丢那么快。 张坤感觉自己受重用了,急匆匆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跟着走出来。 本来是中午回来休息的,看到文贤贵把连三平匆匆忙忙的又带出去,牛黑华有点紧张,就问道: “所长,又要出去呀?”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下午自己出去走就行了。” 刚开始几天,带着“龙湾四少”耀武扬威的瞎逛,文贤贵还挺新鲜的,几天下来就烦了。现在加上又有金银珠宝的事,哪还会理会这几个家伙。 第855章 贪要有度 第855章 贪要有度 文二爷正背着手,和文贤瑞走在自家的后院,一边欣赏那枣树上发出的新叶,一边交谈。 文贤瑞满脸的疑惑,脑袋低低,看着地面。他从牙缝往里吸了口气,问道: “爹,这些税都是牛宝林之前定下来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要减税呀?” 文二爷抬手压下一枝枣树枝条,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说道: “你只知道牛宝林收税,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炸药管理不当爆炸了,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房屋坍塌压死的呗,难道还有第三种死法啊?” 文贤瑞很是奇怪,不知道他爹今天和他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没能看到深处。牛宝林要是不那么贪,他会死吗?” 文二爷把那枝条放开,又往旁边走去。 文贤瑞紧紧跟在身后,挠了挠脖子,略微紧张的问道: “爹,你该不会是认为有人把他杀死的吧?” 有没有人杀死牛宝林,这个文二爷不敢断定,但他知道牛宝林即使不被房屋压死,那也不会活得很久,他想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把一只手按在文贤瑞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 “牛宝林如果不那么贪,就不会惹怒你大伯。你大伯不去买官,那今天这个镇长还是牛宝林来当。所以啊,做人不能太贪,也不能太狂,万事留一线,和气才能生财。” 文贤瑞还是太年轻了,理解不了他爹的话,他眉头皱了一下,似懂非懂的说: “那我们换钱的事,是不是……” “蠢货,让你不要太贪,不是不贪,贪得过分,会适得其反,懂吗?” 文二爷一下子就打断了文贤瑞的话,这个儿子,看着挺稳重的,可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唉!他想念起女儿文贤婈来。文贤婈就是做事有些冲动,脑袋瓜子可比文贤瑞强多了。 “适得其反?” 文贤瑞还在琢磨着这句话,这时他二娘甄莲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文二爷也看到了,问道: “为何如此紧张?” “哪紧张了,我是尿急,要来小解。贤贵来了,说是要找你,正在外面等着呢。” 甄氏脸红扑扑的,她确实是紧张。她刚才正想出门逛一圈,就看到文贤贵带着两个人闯进来。看到文贤贵,不紧张才怪呢。她连忙缩了回来,躲躲藏藏钻进了这后院里。 这个甄氏有点洁癖,从来不在房间放净桶,不论天冷天热,不管是大解小解,都要跑到这后院的茅房来。这点文二爷还是知道的,也就没什么怀疑,说道: “贤贵来了啊,那我出去看看。” 从后院出来,过了后堂,进入中庭,到了客厅里。看到了文贤贵已经坐在椅子上了,可能是走得比较急热了,把那警服上面两颗扣子解开,吊儿郎当的,正在等下人给倒茶。 文二爷爽朗的笑了一声,说道: “是文所长啊,你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啊?” “二叔,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找你有正经的事。你们都出去,到外面的候着。” 事关重大,文贤贵可不愿意这么多人在这听着,把连三平都赶了出去。 看那煞有介事的样子,文二爷有些奇怪,便在一侧坐了下来,等待文贤贵说话。 金银财宝藏在镇公所的地下,这就意味着自己无法独吞,所以文贤贵不打算隐瞒。他把椅子拖到了文二爷的面前,绘声绘色的把事情讲了出来。 文二爷听了,心里也是波涛汹涌啊。牛宝林积攒了一生的财富,就埋藏在镇公所的地下,这可不能让那帮工人们拿走了。 可是那么多破砖烂瓦,不让工人们清理,他们自己搬,那要搬到何年何月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的问: “你想怎么样?” 说了这么多,文贤贵早就渴了,他把文二爷倒的茶端起来就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二叔,我们把整个场地围起来,派人日夜看守,那些干活的人就算发现了,也拿不走,谁要是敢和我们作对,那我一枪崩了他。” 文二爷拿过另外一个茶杯,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若有所思,说道: “只能按照你说的办了,不过这事啊,不能走漏风声。” “那是那是,我们把场地围起来,对外放话,说是要挖密室,谁知道我们会是挖宝啊。” 别看文贤贵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还是有点小聪明。 文二爷又点了点头,问道: “这事到目前有几个人知道?” “就你我,还有那个叫花子张坤。” “那就好办,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嗯!” “……” 两叔侄在客厅里密谋了许久,最后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在玉龙河的河面上,廖老大坐在船头,手拿着一根钓鱼竿,悠闲的钓着河鱼。 在船舱里,石宽和罗竖,还有那抱着水烟筒的宋老大,他们也在密谋着。 石宽扑扇着飘过来呛人的烟雾,咳嗽了两声,说道: “宋头领,我看你们也不要着急,笑面虎说猪崽被偷了一回,现在新养的还不够大,不得养肥了一点再杀吗?” 宋老大把最后一口烟雾全部吸进嘴里,含了好一阵,这才缓缓喷出。他不回答石宽的话,反而问起罗竖: “罗老师,你觉得猪崽真被偷了吗?” 所谓的猪崽,就是黄金。石宽已经说了弄弟被碎尸喂鱼,那雷矿长说黄金被偷就是说谎,他想了一下,答道: “偷没有被偷,但有可能被分了。” “被分了?你是说李狗兴和牛宝林?” 石宽一下子就清醒了,确实应该是被分了,否则雷矿长就不要放话出来说被偷了。放话了就一定是告诉同伙,说黄金被偷了,自己好独吞。事情啊,有时候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经人稍微这么一提醒,立刻就一目了然。 罗竖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是多聪明,只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又知道了弄弟没有逃跑,这才分析出来的。 第856章 旁敲侧击 第856章 旁敲侧击 宋老大把那水烟筒口擦了两下,放到一旁去,靠到了船沿,懒懒的说: “我们也不知道猪崽什么时候肥,什么时候被人分啊,该动手的还是要动手。我看这样,罢工先进行,先把顾家湾金矿搞乱了,我们从中观察,伺机动手。” “好,不过还得麻烦一下你们的人,进城观察,也要等到文贤昌走了,那才动手。” 只要是顾家湾金矿出了问题,上头一定是派文贤昌下来的。罗竖不愿意和文贤昌作对,就提醒了一句。 宋老大点了点头,船上的几个人继续聊着。远处也有一些船只竹排划过,但没人知道这船上有人,更不知道聊些什么。 镇公所的工地上被一人多高的木板围了起来,只有一道门进出。由文贤贵何文贤瑞轮流带人守着,工人们进出,都会被瞪大眼睛看着。晚上还有一把大锁锁住,生人不得靠近。 街坊邻居们从工人的嘴里得知,新建的镇公所是要有地下室的,这地下室不能被人知道挖在哪里,所以就围了起来。 这理由听起来就牵强,没有多少人信。大家私底下各种猜测,有的人说镇公所挖的不是地下室,而是秘密通道。外头这几年不太平,都在打仗,哪一天要是打到了这里,就可以从通道逃走。也有的人说镇公所就是龙湾这条龙的龙头,文家要挖到龙头,拿块大石头把龙给镇住,以后可以出人才。牛宝林以前在这里建房子,就是因为挖得不够深,没能把龙镇住,才房毁人亡。 还有说其他离奇古怪的,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是挖宝贝。 石宽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是听人说多了,也有点半信半疑。这天晃晃悠悠,就来到了干活的工地上,看着那些工人一担一担的挑着泥土出来,出到门口时,文贤贵还拿根棍子捅了几下,这才让人走。他就更加好奇了,远远的就打招呼,说道: “贤贵啊,你看什么,这泥土里有黄金啊。” 不说黄金文贤贵还没那么紧张,一说黄金,文贤贵就甩着手里的小棍,让连三平在那守着,自己走上前来,说道: “什么黄金啊,是上头交代,要挖到什么土层才可以,我这不是检查一下吗,你来干嘛?” 石宽知道文贤贵上是挡住他,不让他靠近的。他不想说破,便往前边看了一眼,说道: “去货币改革委员会,你们的银元都兑换了,就我家的还没兑换,去找你嫂子聊聊。” “找她啊,那你去吧,我没空和你聊。刘县长安排得紧,让抓紧时间把地下室挖好,好开工建房。这么大一个镇,不能没有个镇公所啊。” 既然不是来找他的,那文贤贵就松了口气。现在地面上那些破砖烂瓦已经全部被清理掉,地下都已经被挖了一尺来深,正是关键的时候,能不能找到牛宝林藏金银财宝的地方,就看这几天了。他可没空陪石宽说话,又溜回了围墙里。 在这里问,那肯定问不出什么来,还是找旁边的人,旁敲侧击,看看是不是要镇什么龙头吧。石宽还真的往货币改革委员会走去,沈静香和文贤瑞同床共枕,那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隔着那高高的柜台,看到沈静香拿着一面镜子,正在那孤芳自赏。他敲了敲柜台,拍马屁道: “沈专员,看什么啊?整个龙湾镇最漂亮的女人就是你了。” 现在文贤瑞是副镇长了,便不怎么来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而且大多数人的银元也都兑换了,来上班也没什么事做,一天到晚要兑换的银元有时还不到十个。沈静香来这里也是打瞌睡,或者是描眉涂唇。这会他看着镜子的自己,正入神呢。冷不丁被石宽敲一下柜台,吓得镜子都快摔掉了。她翻了个白眼飘出来,没好气的说: “哪有你家贤莺那么漂亮啊。” “贤莺是漂亮了,可还是不及你呀,你不仅漂亮,还有才华,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龙湾和黄峰俩镇的钱财都要经过你的手,还能算得准,这是民国成立以来,少见的才女啊。” 沈静香确实很漂亮,但石宽心里绝对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沈静香漂亮得有点过头,就像人们口里常骂的狐狸精,带着点妖。这种女人,其实是他心里最不喜欢的。 无论是在省城还是在这龙湾镇,沈静香哪天不得被人夸上几次漂亮啊,对于石宽拍的马屁,她并不给面子,冷着脸问: “来干嘛?有事快说,没事我要忙了。” 碰了一鼻子的灰,石宽并未气馁,懒懒的说: “你要忙啊,我还以为来找你去点一下我家的银元呢。” 这是生意呀,沈静香赶紧换了一副脸色,脸上堆着笑容,说道: “你要换钱啊,没看到你拿钱来,我还以为你是路过的呢。” “我哪里敢拿来,万一路上被人抢了,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看着沈静香那勉强挤出来的笑容,石宽突然就想到了鸡屁股,那笑容就像鸡拉屎出来的那一瞬间,让他有点恶心。 “也是哦,我们货币改革委员会每天都不敢放超过五千的票子,就是怕那土匪,走吧,上你家里去点。” 沈静香说着,就起身要打开那栅栏的门。 石宽连忙摆手,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贤莺不在家,你和我去,有些不方便,还是等明天,你邀上贤瑞,把票子带上,再到我家去换吧。” “哦,那好,那我也就不放你进来坐了,免得别人看到了说闲话。” 起都起身了,沈静香也就顺便倒了一杯茶,从那高高的柜台上递了出来。 柜台前是有凳子的,凳子不高,坐下来的话只有肩膀以上露出柜台了。石宽不坐,蹲到了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家常来。之前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沈静香想换他的银元,那不得和他聊些有的没的啊。 第857章 小少爷之死 第857章 小少爷之死 聊着聊着,石宽的话峰一转,就聊到了镇公所上,他说道: “外面都说二叔不仅懂得医术,还会看风水。说现在建镇公所的这块地是个龙头地,要是能镇住了,子孙后代高官厚禄,二叔准备拿什么东西去镇啊?” 沈静香听了,咯咯笑起来,笑得胸脯都上下抖动。这些天她也是听到这个传闻的,觉得可笑极了。笑罢,她挥了一下手,不屑的说: “这种传闻你也信啊?” “嫂子,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是不是传闻我还不知道吗。你看这块地当初还是我帮买下来的,现在是块宝地,那二叔也不能忘了我啊。我不方便当面和他说,你就帮我和他说几句,等找到龙头了,把我石家祖宗的骨头也放下去呗。我不要放正中央,放在边头就行。你们家当官,那我家发点小财,也就够了。” 为了套住沈静香的话,石宽是第一次开口叫嫂子,而且说话时,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李一眼附身了呢。 沈静香这回没有笑,这种事情也不值得笑,她认真的说: “别听外面人胡说八道,没有这回事,哪有什么龙头宝地呀,要是有,挖这么深,那龙也飞走了。” 石宽相信沈静香说的是真的,可他还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呢,便假装疑惑的问: “是不是贤瑞没有告诉你?按理说不应该呀,他都告诉了贤贵,答应贤贵把一块骨头放下去的。”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家建房会把祖宗的骨头丢下去埋啊?他们是挖金银……” 沈静香话说到了一半,立刻就停住了,马上偏过一边去: “他们就是挖地下室,上头交代的,现在全国上下乱的很,万一哪一天打仗打下来了,好吧重要的文件什么搬来龙湾镇。这里穷乡僻壤,打仗也打不到这里,安全。” 其实刚才“金银”两个字,石宽已经定得清清楚楚了,要是沈静香不说后面这一段,他可能还不那么怀疑,说了他立马就知道是在挖宝。因为这里之前可是住了牛宝林,牛家的金银不能说有十几二十箱,那五六箱总该是有的。 这么多的钱财挖出来,肯定是藏不住的。别说牛公子会不会回来争吵,就说县里知道了,也有可能下来没收。石宽并没有多可惜帮文二爷买下这块地,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得来的还有可能是祸根。 再说了,牛家的财产,牛公子有没有带走谁知道啊,文贤瑞和文贤贵俩人这么卖力的挖,挖不挖得到还是一回事呢。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就好受了一些,假装信了沈静香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真是什么龙头宝地呢。” 沈静香舒了一口气,她是差点说漏嘴了啊。 这件事情,原本只有文二爷,以及文贤贵和张坤三个人知道的。但是文二爷是镇长,每天还有不少的事要忙,不能像文贤贵一样守在那里呀,只能告诉没有什么事干的文贤瑞。 一开始,外面的传闻起来时,沈静香也是有点相信的,晚上睡觉,就问起文贤瑞来。文贤瑞对沈静香不能说是言听计从,但也几乎是有问必答的,三下两下,就把文二爷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全部告诉了沈静香。 沈静香倒是嘴严,知道这事情重大,还叮嘱文贤瑞不能泄露出去。只是嘴严不代表不会说漏啊,今天就差点让石宽知道了。 从货币改革委员会回来,路过那个工地时,石宽还想从那些围着的木板缝隙往里看一下的,可是看到“龙湾四少”提着枪在那走来走去,也就懒得过去了。既然这里是凶宅,那里面埋的钱也是凶钱,不要也罢。 回到了文家大宅门口,看到里面走动的人行色匆匆,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他便靠了过去,扔了一根烟给看门的老陆,问道: “里面怎么了?” 老陆没料到石宽会扔给他烟,也就没有接住,他从地上把那小烟捡起来,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小少爷崇浩死了,文家这两年走下坡路咯。” 石宽自己已经掏出洋火准备点烟的,听到了这话,烟都从嘴里惊掉下来。 “你说什么?小少爷文崇浩死了?怎么死的?” “掉井里头淹死的,这会还在里面摆着呢。” 文崇浩每次跟梁美娇出来玩,都会先跑到他这里,调皮的钻进到门背,然后等母亲走到了,才会跳出来大声吓唬,那样子也是蛮可爱的。老陆说着,还有点伤心。 石宽不再和老陆多说,撒开脚丫就往大宅里跑,才到文贤安的院子前,就听到了里面一阵哭天喊地: “浩儿,我的浩儿啊,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掉入井里了呢?你死了,让娘怎么活啊。” 石宽走了进去,在那后院的桃花树下,看到一圈人围在那里。文崇浩湿漉漉的躺在地上,脸和嘴唇都显灰白色,应该是浸泡了好久才被人捞出来的。 梁美娇由两个下人搀扶着,歪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痛不欲生。突然她站了起来,猛的捶打着身旁的一个下人,撕心裂肺的骂道: “就是你,我让你看管小少爷都看不好,早不尿晚不尿,偏偏那时候去尿什么,你蹲到旁边芭蕉根去尿不好吗?还要跑去茅房去尿,你那b镶了金边,怕被人看到啊?” 那被锤打的下人叫做木兰,被打得连连后退,也不敢还手,哭着说: “大奶奶,我想把小少爷也带去的,可他说要在这捡花瓣,我想着我去尿一下也用不了多久,就让他在这玩了,谁知道他一眨眼就不见了啊。” “不见了?你说得轻巧,他是死了,是不见了吗?你赔我浩儿,赔我浩儿……” 梁美娇简直是疯了,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对木兰又抓又打。 天气已经慢慢转热,木兰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很多,就一件里衣加上外面的单衣。这会被梁美娇抓得扣子都崩脱,里衣也散开,半边椒r都露了出来。 第858章 好人难当 第858章 好人难当 面对发了疯的梁美娇,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就这样看着木兰被抓啊,挠啊。木兰胸前都被抓住了几道指痕,边哭边躲。 木兰和小芹长得有点像,都是年纪轻轻的,石宽看了有点于心不忍,就上前伸手横着两人中间,说道: “嫂子,别打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准备准备,别让浩儿就这样躺在地上了。” 这时候来劝梁美娇,无疑是火上浇油。梁美娇的火气都还没撒完呢,打不到了木兰,就一巴掌扇到石宽的脸上,破口大骂: “就你会英雄救美是吧?这小蹄子有哪点值得你为她说话,有了……” 第一巴掌是不注意,第二巴掌打来时,石宽哪里还会让她打到,一把抓住那手腕,使劲往前一推,也骂道: “真是好心不得好报,那你就让他摆在地上吧。” 梁美娇被推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双脚乱蹬,撒起泼来。 “不活了,浩儿,你等等娘,娘跟你去啊,我不活了,为了一个贱人,居然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无缘无故被打了一巴掌,石宽心里也是气呀。一甩手臂,转身就要走。 这时听闻消息的老太太,在丙妹等人的搀扶下,匆匆忙忙的赶到,看到了这混乱的场面,敲着拐杖大声的问: “怎么啦?你们都怎么啦?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 石宽可不能让梁美娇这个恶人先告状了,上前搀扶住老太太的另一边手,说道: “奶奶,我不忍心看浩儿躺在这冰冷的地上,上去说了一句,她就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老太太上前,看着地上已经不会说话的文崇浩,脖子一伸,一口气呼不上来,人就晕倒了。 丙妹赶紧把老太太抱在怀里,伸手去掐她的人中,哭喊着求救: “快去叫人啊,老太太晕倒了,快找人来呀。” 本来就已经够乱的院子,这会更是像被捅破了的蚁巢,乱成一片。 梁美娇的事,石宽可以不理,但是老太太成这样了,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他也使劲掐着老太太的虎口,眼睛四处张望,看到赵丽美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就大声吼道: “你还傻站着干嘛?去给我打一碗冷水来。” 赵丽美如梦方醒,捏着手里的帕子,飞快的跑回屋里,用水漂打了一瓢水过来,也焦急的问: “奶奶怎么了?还有气吧?不能小的死了,老的也死啊。” 石宽没有回答赵丽美的话,接过了那一瓢水,含住就朝老太太的脸喷了过去。 被喷了几次,老太太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疲惫不堪,抓住了石宽的手,有气无力的说: “你爹不行了,安儿又出远门,贤贵不靠谱,家里就剩你一个男人了,你看……” 石宽这才想起,文贤安前两天带着永连和几个下人出门了。说是出去谈生意,其实是又去了山里。这会的文家,还真没有一个能说得上事的。 他看了一眼眼睛紧闭的文崇浩,心想打他的是梁美娇,和文崇浩可没关系啊,心也就软了下来,说道: “三太太呢?派人去把她叫来,看要不要给小少爷裁剪一套新衣服,要是不要的话,那就找一套干净的给他换上,别让他躺在这地上了。我去棺材铺那边,给他找口好棺来。” 大家这才发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方氏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出现。 赵丽美屋里的下人阿梅站了出来,脸上的惊恐之色还没褪去,她不安的说: “我去了三太太的院子,没看到她人,不知道去哪了。” 听到阿梅这样说,赵丽美就看了一眼过去,虽然不是瞪,但那眼神犀利。看得阿梅头都低下,不敢看回来。 这一幕恰好被石宽看到,心里产生些许的疑惑,赵丽美为什么要这样看阿梅?仅仅是因为和梁美娇不合,嫌阿梅多管闲事吗?现在场面太乱,没有太多时间让石宽细想,他脱口而出: “在她家找不到,那就去陈管家家找,她平时爱和陈管家的婆娘姜开凤聊天,准是在那里。” “不在我家,我刚从家里来,她今天没到我家,不知道是不是去二太太那看老爷了,大家分头各自找吧。” 站在远处的姜氏立刻就把话答上了,那神情似乎比阿梅还要慌张。她说完话,就带头跑出去。 石宽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姜氏,没想到人在这里了。姜氏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姜氏知道一些事情。他不由的摇了摇头,正如老陆说的那句话,文家确实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他没再说什么,慢慢的走出来,往集市走去。集市尾那条有点冷清的小巷,有着一间长生铺,他都不知道第几次来这里帮买棺材了。 姜氏从梁美娇家院子出来,并没有跑去杨氏那,而是急匆匆的跑回自己家。 她中午才去杨氏那里,和杨氏扯家常,从杨氏家里出来不久,就听说文崇浩掉井里了,赶紧跑过来看,她知道这会方氏肯定不会是在杨氏那的。 方氏不在杨氏那,那肯定是和她丈夫,一起躲在家里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啊。她不反对丈夫和方氏混到一起,特别是文老爷瘫了之后,就更加不反对了。文家分家了,丈夫管家这个职务不知道还能干多久,她就鼓励丈夫多和方氏搞在一起,把方氏伺候舒坦了,好骗点钱财,否则哪天被赶走了,两手空空,一样都没得到。 到了家里,她推了一下那门,没能推开,就知道两人一定是在里面了。 自家的门一天开上十次八次,那门轴被磨成什么样都已经知道了。现在门被从里面闩住,她也不用叫喊,抽住那门环往上一提,门轴就被抽离了槽。再往旁边稍微一扯,门就从另一边开出了一条缝。她挤了进去,又把门轴放回那门槽里,然后焦急的往卧室走去。才到卧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沉重的喘气声。 第859章 同床异梦 第859章 同床异梦 陈管家和方氏两人正在床上挥汗如雨,突然看到姜氏走进来,吓得有点不知所措,想要扯住被子来盖住。只是两人折腾得太疯狂,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床下。这会只得尴尬的说: “你干嘛?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再怎么大度,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那心里也是有点气的。姜氏黑着脸走过去,对着那屁股就扇了一巴掌,骂道: “小少爷落井淹死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干这事?” “浩儿?” 方氏惊住了,张大着嘴愣在那儿。 “是啊,你还不快点回去,老太太都到了,等着别人来找,把你俩捉奸在床啊。” 看着方氏的身子,姜氏是又嫉妒又恨。要是她也能有这样的身子,那绝对不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至少也是有钱人家的一房姨太太。 方氏这会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感觉天快要塌下来,她也不管什么羞涩,翻过陈管家的身子,寻找自己的衣服胡乱的套起来,飞快的奔出门去。 陈管家还有点懵,跟着穿衣服,也要走出去,却被姜氏一把拉住了。 姜氏隔着衣服掐住陈管家的皮肤,使劲拧了一下,咬着牙说: “你跟出去干嘛?怕别人不知道你俩的丑事啊?” “那……那……”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陈管家还有点傻,手在半空中没有目标的划了两下,又垂了下来。 “那什么那,死的又不是你孙子,你操什么心啊,你刚才那么卖力的伺候,到底有没有让她满意。” 大白天,房间里不用点灯,但是因为光线不好,姜氏那横着长的脸上看起来异常的阴险。 陈管家很是不自在,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我……我怎么知道她满……满不满意啊。” 姜氏伸手在陈管家脑门上戳了一下,骂道: “合着你睡人家,只顾自己享受,忘记了正事啊。” 陈管家感到有点委屈,把脑袋偏过一边去,说道: “再等一等嘛,文家现在分家了,但是正主还是大少爷呀,我要是能跟着他,又和三太太有这层关系,你还怕搞不到钱吗?” “你怎么知道大少爷就要你了,我看那个永连和大少爷走得挺近,说不定哪天他就让永连当管家,把你一脚踢飞了。” 姜氏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丈夫只受文老爷的重用,可现在文老爷自身难保,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么多。而那个永连,就像块牛皮糖似的,整天黏着大少爷,和大少爷挺讲得来的。 陈管家把姜氏的肩膀搂过来,在那脸上捏了一下,难得自豪的说: “这你就放心了,摆本账本给永连,他能够算得清楚吗?在整个文家,还没有哪个人可以替代你的丈夫,大少爷不会把我踢走的。” 陈管家说的也是事实,可姜氏听了心里却不太舒服,嘟囔着: “不管怎么说,你都要心里有打算,能走我们还是走的好,自己有钱了,置办田产,自己管自己的账不好吗?” “好,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文家现在衰弱了,正好是我们敛财的机会,我们不着急走这么快。” 其实在陈管家心里,也在打着小九九。这个姜氏一脸横肉,活脱脱一个母夜叉,以后自己有钱了,身边躺着这么一号人,那睡着也不舒服啊。 方氏和姜氏比,不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也是猴子跟人类的区别呀。方氏现在跟了他,要跑也是把方氏拐跑,而不是带上姜氏这团猪脖子肉。 这么小的孩子,死了也不会办什么酒,还得是在富人家,否则连棺材都没有,找块烂棉被包住,提出去就埋了。 石宽把棺材带回来时,文老爷,杨氏,方氏还有文贤贵等都已经来到了,一个个愁容满面,似乎刚才还流过泪。 文崇浩已经换好了衣服,也不用重新买布去裁剪,家里本来就还有新的,都还没穿过呢。这会全部都穿到了身上,略显臃肿。 梁美娇这时也不再撒泼打滚,应该是意识到了整个文家,就石宽一个能够靠得住的男人,态度也好了许多。走了上来,抽抽搭搭的问: “他叔叔,现在该怎么办?” “装棺抬出去埋了呗,幼儿不留在家中过夜,你想留啊?” 被打了那一巴掌的缘故,石宽心里还有些气,说话的语气也不那么好。 梁美娇抬袖遮住了脸,转身把那又滚落下来的泪水抹去,哭哭啼啼的: “浩儿啊,你还要带去什么,就跟娘说,娘都给你带上。” 方氏过来搀扶住梁美娇,劝道: “别哭了,浩儿只是睡着了,让他们把他的东西都捡出来装上,一起带走吧。” 富人家孩子的东西,那可不是少的,全部塞满棺材,不得累死抬棺材的人啊。石宽好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家都已经这么伤心了,还是不说的好。八个人抬不起,那就叫十六个人来抬,反正出的都是文家的钱。 棺材打开了,把文崇浩平时穿的衣服都铺在了下面。石宽和木德两人各抓住文崇浩的一边手脚,平平稳稳的抬进了棺材里。 想着以后都见不到文崇浩了,老太太再次的哭了起来。老太太一哭,其他人也就跟着哭,就连坐在轮椅上的文老爷,也发出了鹅吞谷糠咽不下去的声音。整个院子里,哀鸿遍野。 文贤贵也想跟着哭,可眼泪就是流不出来,他想上去帮忙点什么的,只是又不知具体要干什么,干脆傻站在那儿。 漂亮的衣服被子把整个棺材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文崇浩也只是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就在石宽和木德把棺材盖合上的时,屋后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声: “不好了,木兰上吊死了。” 众人都扭头看去,只见方氏家的下人阿婵花容失色,一边叫一边跑出来。 木兰就是之前被梁美娇撕扯的那个下人,不用说都已经知道是怕被怪罪,上吊自杀了。十多岁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被主子这样子骂,哪里还敢活啊。 第860章 又死了一个 第860章 又死了一个 石宽把手里的棺材钉一扔,就冲过去抓住快要跌倒的阿婵,问道: “人呢?人在哪里?” “就在……就在房间里。” 阿婵手指着后院,结巴不已。她和木兰是同一个村的,两人还有点沾亲带故。刚才她来到这里,也是看到木兰被梁美娇撕扯的。石宽上去劝阻都还被扇巴掌,她一个下人哪敢上去。好在梁美娇并没有再继续对木兰怎么样,她的心也松下来不少。 石宽买棺材回来时,她光顾着看怎么装人了,一时没注意,竟然没看到了木兰。她当时心里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四处寻找,最后在下人住的房间里看到已经悬梁自尽的木兰。 前两年她亲眼看到丽娟被土匪砍死,现在又看到木兰悬梁自尽,怎么会不害怕来。 石宽和一帮人带头冲进了下人们住的矮房,看到木兰已经挂在了房梁下,双脚悬空,旁边还有个踢翻的方凳。 他赶紧把人抱住,向上提了一点,人就“扑通”的一声摔了下来。身体还是软的,也还热乎着。把手放到了那鼻孔下,却已没有任何进出的气息,那脸蛋的颜色也已经变了。 “醒醒,你快醒醒。” 石宽使劲的拍打着木兰的脸,没能把人打醒。他又掏出了小烟,迅速的点燃了,用那烟头在木兰的虎口还有耳根处各点一下,但还是没能把人点醒。 他知道是迟了,这样子烧灼,都不能让木兰抽筋或者蹬两下腿,那就是死了。 人死了,梁美娇倒有点慌了起来,问道: “这……这怎么办呢?” 文家的众女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侄官,拉兰里了(石宽,麻烦你了)。” 文老爷抬起那左手,比比画画,说着那听不懂的话。 杨氏推着文老爷的,她给解释道: “石宽,现在文家就你一个靠得住的人,老爷让你把这事处理好。” 石宽看着文老爷的手,一时有点恍惚,之前文老爷的手还是比较僵硬的,现在感觉比较灵活,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恢复了,他回过神来,说道: “不还有贤贵吗?让贤贵派人去通知她家里人,自己上吊死的,又没有谁害她,死了就死了呗,最多给买口棺材。” 待在这里别扭啊,文贤贵恨不得能跑出去,他看向四周,寻找连三平,嘴里喊道: “三平,三平,你死到哪去了,知不知道这个人是哪个村的,带我去通知。” “和我一个村的,我带你们去吧。” 连三平还在屋外没进来,屋里的阿婵就先回答了。 石宽看了一眼木兰,摇了摇头,又对其他人说道: “先把她抱上床吧,别让她躺在地上这么贱。” 阿婵和另外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下人,又把木兰抬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上。 赵丽美不知道是出于好心还是什么,突然就说: “贤贵啊,一天不买两回棺材,这口棺材我们家就不买了,我这有点钱,你拿去给木兰的家人,让他们自己买吧。” 石宽都已经出到门口了,听到赵丽美的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下。 赵丽美和梁美娇两人还未分家,而且还那么对头,死的是梁美娇的下人,她怎么就这么好心帮出棺材钱? 文崇浩还没有抬出去呢,这太阳又快西沉了,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他把头扭了回来,对木德说: “你去找几个人来,把小少爷抬出去,就埋到大太太的旁边,在阴间好歹也有个伴。我叫人在家做饭,埋回来了吃顿好的。” 在这一带有个习俗,那就是抬这种未成年的人去埋,一般都是那种没有后的光棍汉来抬,没有那么多光棍汉,那至少四个角要各站一个。都这个时候了,一时半会哪里去找那么多光棍汉啊。木德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要不……要不我帮在家安排做饭,你……你去找人吧。” 木德一为难,石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也挠了挠脑袋。现在文家护院队的人,还有那些长工,基本都被文贤昌带走了,别说是找几个没后的,就是安排人抬都难啊。他想了一会,说道: “你也别安排什么做饭了,这些事让二姨娘和我娘安排,你每家每户去抽两个男的来,我去找人来做四角。” 其实要找光棍汉来抬四个棺材角,就是因为棺材里装的是还未成年的人,不吉利。石宽想到了“龙湾四少”,龙湾四少的那玩意都被割了,本来就已经不会有后,找他们来抬四角正好。 出了文家大宅,来到镇公所的工地上。因为文贤贵回来了,这会就换到了文贤瑞在那里守,而“龙湾四少”还是提着枪在旁边走来走去。石宽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过去。 “贤瑞,我找你借几个人?” 文贤瑞已经知道了文崇浩落井溺亡了,他迎上前,好奇的问: “借什么人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井了,没人看着吗?” “唉!怎么没人看,看的人都死了,那他就是该死的。把那几个家伙借给我用一下,趁早把浩儿抬出去。” 石宽烦啊,一边说话就一边朝“龙湾四少”招手。 “什么?看管的人也死了?” 文贤瑞惊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死了一个还不够,怎么还死了两个呢? 石宽没心情解释那么多,随便应付了两句,就对走过来的“龙湾四少”说: “文家小少爷死了,你们四个去帮抬四角。” 牛黑华作为“龙湾四少”的头头,他发话了。 “怎么让我们去帮抬啊?我们这还有任务呢。” “你们所长安排的,你不想去呀?” 石宽不想和这些人废话太多,便搬出了文贤贵来。 一听说是文贤贵叫的,几个极为不情愿的人哪还敢出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牛黑华帮答了。 “抬就抬吧,反正得有顿好吃的。” 想着梁美娇打的那一巴掌,石宽也不为她省钱,说道: “好吃的少不了,每人还有二百块,够你们花上一阵子的。” 第861章 文贤贵的失落感 第861章 文贤贵的失落感 有钱给的,那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了,水养就说道: “那走啊,快点,抬上山埋回来天都黑了。” “走吧,走吧,别磨磨蹭蹭了。” 明大飞把长枪往背后一甩,就先走了起来。他们当警察,之前的还好一点,现在跟了文贤贵,每个月就五百元。这抬一回死人就有两百元,可划算了。吉不吉利也甭管那么多,一天能有两回三回抬那才是发财之道呢。 几人来到了文家大宅,木德已经把人找齐,拿着锄头和柴刀守候在那里了。“龙湾四少”也不含糊”,上去就各自站在了棺材的四个角。当然,这不过是个仪式而已,出力的还是所有人,不可能让他们四个把棺材抬走的。 棺材一抬起,梁美娇和老太太他们在后面又哭声大起,要死要活的。 这种幼儿死了,可不会有什么人送葬,就像抬一块大木头一样抬出了文家大宅。不过石宽还是陪着抬棺材的人一起去了,他要帮选个地方,好让人挖坑下葬。 到了红枫岭上,在胡氏的坟边,石宽指了一块地,说道: “就埋这吧,和他大奶奶近一点,有空了还可以来串个门。” 那些人把棺材放下,就动手在胡氏的坟边挖起坑来。 石宽就蹲在胡氏的坟坪前,把那香台旁的草扯干净,看着那几块石头垒成的墓门,不由得又想起了往事来。胡氏在阴间是不是会孤独,会觉得以前和他的事荒唐吗? 把文崇浩埋好,太阳刚好没入西山头,一群人拖着锄头,又回到了文家大宅。 方氏和杨氏已经让人把晚饭准备好,这碗饭是准备给抬棺材的人吃的,他们自己可是没神气吃。 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讨厌“龙湾四少”,还是觉得他们晦气,没人愿意跟他们一桌。石宽和木德还有阿拐,三个人勉强凑了过去,共同吃了饭。 也只有坐近了,才明白大家为什么不愿意和“龙湾四少”共一桌吃饭,原来是这几人那玩意都被割了,拉尿的时候就会不干净,身上有股尿骚味。吃着美味佳肴,谁愿意闻到尿骚味啊。 石宽心里就纳闷了,为什么女人也没那玩意,但是女人就不会留下这味道呢?这事啊,石宽想不明白,“龙湾四少”自己也想不明白。 特别是牛黑华,他总感觉文家那些女眷还有那些下人,看他的眼神是在嘲笑。其实这种感觉也不单单只是针对文家的女眷,而是对所有知道他没那玩意的女人。 牛黑华被割了之后只是恨女人,在那天被文贤贵逼上春香楼后,恨就更加的深了。他清楚的记得那天被胖梅嘲弄的样子,此刻那个赵丽美,时不时就往他们这一桌看,眼神像极了胖梅的 这也怪不得赵丽美啊,知道这几个人与众不同的,好奇心重,多看了几眼而已。 半夜了,木兰的家人才来到文家把木兰给带回去。文贤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自己的家,进了房间,他衣服都不脱就躺到了床上。 黄静怡早就睡下了,文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也不跟出去看热闹。这会文贤贵躺了下来,她就嫌弃的往里边挪了挪。 这动作让文贤贵很不舒服,一下子就把黄静怡扳过来,问道: “怎么了?我有麻风,沾不得啊?” 黄静怡哪会承认,狡辩道: “我以为你不够睡,挪点位置给你,你还说我,真是的。” 这话显然不能说服文贤贵,他把手伸进了黄静怡的衣服里,粗鲁的捏着。 “原来是这样啊,那来,陪我乐一乐。” 黄静怡的嫌弃是藏不了多久的,她把文贤贵的手扯出来,不高兴的说: “天天就想乐,今天你们家死人了,晦气,不要碰我。” 文贤贵今天比较累,本就不想再做那事,可是他却骑了上去,把黄静怡的手往两边按,说道: “死的是大哥家的,晦什么气呀?来,痛快点,他们家的死了,我们就生一个出来。” “你还没洗澡呢,臭死那么臭,不生。” 本来每天晚上陪文贤贵睡,黄静怡就是应付了事的,今晚就更加没心情,被按住了,也还扭动着身子挣扎着。 “这叫男子汉的气味,洗了就不香了。” 文贤贵哪管那么多,嘴巴咬住衣服,就往两边侧开。就算是累死,今晚也要把黄静怡给征服了,不然天天晚上扭扭捏捏,一点都不配合。 黄静怡也是倔的,文贤贵越是使用蛮力,她就越不想。可是她毕竟是女人,斗不过文贤贵啊,没几下衣服裤子就被扯开了。突然,她冒出了一句: “别睡我,你去睡阿芬吧,阿芬服服贴贴又听话,睡她多好啊,睡我有什么舒服的。” 文贤贵就要得逞了,听到了这话立刻愣在那里,借着桌子上的小油灯散发过来的光亮,他直直的盯着黄静怡的眼睛,过了许久,这才问道: “你知道我睡过阿芬?” 文贤贵不蛮来了,黄静怡也就缓了口气,懒懒的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看黄静怡那无所谓的样子,文贤贵更加吃惊了,又问道: “那你不生气?” “哪来这么多气,你去睡她吧,别来烦我。” 黄静怡把手从文贤贵手掌下了扯出来,把人往旁边一推,自己就侧身面向里面去了。 从黄静怡身上滚下来,文贤贵就感觉像跌入了万丈深渊。妻子对他睡别的女人无动于衷,那这段婚姻不是儿戏吗?黄静怡嫁给他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证明黄静怡是真的不在乎,他又问了一句: “那我真的去睡阿芬了?” “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黄静怡还怕文贤贵在这躺久了,又要对她动手动脚呢。她把刚才被扯开的衣服合了起来,又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上。 文贤贵的心啊,被击了个粉碎。他“噌”的一下甩腿下床,走去了阿芬的房间。 自从结婚了以后,他就没来睡过阿芬,阿芬也不再为他留门,门是从里面闩住的。为了激怒黄静怡,他把阿芬的房门拍得“啪啪”响: “阿芬,开门!” 第862章 见面 第862章 见面 阿芬在里面早已经躺下了,听到文贤贵的叫声,并不怀疑文贤贵是要来睡她,立刻披衣起来。只是她刚把门栓拉开,就被挤进来的文贤贵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这种动作,即使是再傻,那也知道要干嘛了。她惊讶极了,手撑着扑过来的文贤贵胸膛,又羞又慌张的说: “少爷,你是不是喝醉了,快出去,别让少奶奶听了。” “我还怕她听不到呢?” 相对于阿芬的小声细语,文贤贵则是有多大声说多大声。还三下五除二,就把阿芬给扒了。 今晚的文贤贵那叫一个粗鲁,那些声音不仅黄静怡听到了,睡在外面小房的美金和连三平也听到了。 美金和连三平是睡不着了,黄静怡听那声音却像是催眠曲,没多久就呼呼睡了过去。 黄静怡小时候,无意中在自家杂物房里,看到了两个上了点年纪的下人在做那种事,而且那个老男人正面对着她,好几次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她感觉丑陋极了。 那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以后的日子里,她对男人是能避开就避开。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想着以后就要被丑陋的男人压,对男人就更加抵触了。 年年都有媒婆来给她说亲,但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拒绝了,拖来拖去,就拖到了这个岁数。自己是一个女人,肯定是躲不过要嫁人的,在众多男子中,她感觉文贤贵年纪比较轻,看着顺眼一点,也就凑合着嫁了。 新婚的那天晚上,被文贤贵睡了,虽说没有她意想中那么丑陋,但也绝对不舒服,甚至可以说用忍受来形容。 有一晚被文贤贵睡了之后,她心烦意躁,就起来到外面院子散步。却听到了小房里连三平和美金的声音,这种事她最烦了,可是连三平和美金一边发出那种声音一边交谈,所谈的内容就让她想听下去了。 美金问连三平有没有睡过阿芬?连三平说没有。美金不相信,说主子把我都赏给你了,阿芬会不让你睡?连三平坚决否认,说别说睡,就是碰都没得碰过一次。 碰不碰无所谓,黄静怡也不关心,她只是从两人的谈话中,知道文贤贵是个到处沾花惹草,连家里的两个下人都不放过的主。 她郁闷的是,文贤贵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每天晚上还要来折腾她?今天晚上她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没想到竟换来了一晚上的安静,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这几天,石宽也不外出,每天早上送完文贤莺去学校,就回到了家里,躺在杨梅树下的躺椅闭目养神。倒不是因为文崇浩死了,文贤莺的心情不好,他也跟着不好。 躺在那躺椅上,眼睛闭上了,看着很安静,挺休闲的,其实他心里烦躁得很。快中午时,院门口传来了对话声,隔得太远,声音又不大,听不到是谁在说话。但是他却像被针扎屁股了一样,猛地弹了起来。 坐在阳阶上拿着一个扁选米的小芹看到了,吓得扁里的米都快撒到地上,她嘀咕了一句: “见鬼了啊,突然蹦起来,把米吓洒了,看今晚拿什么下锅。” 小芹的声音虽小,但是石宽还是听到了,他扭头回来笑了一下,并不予理会,直奔院门口去。 果然,院门口和大山说话的,正是他盼了几天的唐森。之前和唐森商谈时,就说过每隔一段时间要见一次面,他去金矿不方便,只有唐森找机会出来。 “师父,你来了啊,快跟我走。” 石宽并没有把唐森请进屋,而是拽着那手就往外面走。 大山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十分的疑惑。既然是师父,那来到了都不请进家喝口茶,还把人给带走了,搞什么名堂啊? 不仅大山疑惑,唐森自己也是有些不解呀,问道: “这么急,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 “还没那么快,之前我叫铁生藏了一些炸药,你回去告诉他,一起帮拿出来,放到剁弄弟等那个水潭后,那里有个浅洞,我派人偷偷去拿。” 从家门前这条路到外面的大街,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石宽也不需要太谨慎,就这么直白的和唐森说了。 唐森听了蛮惊讶的,伸手在石宽的臂膀上打了一拳。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和铁生搞了炸药我都不知道。” “嘿嘿嘿……就你知道炸鱼,我就不知道啊。” 石宽回了个坏笑,唐森搞了雷管炸药,说是要去炸鱼,可一次都没去炸过。他都有点怀疑唐森炸鱼是假,想搞事才真呢。 唐森也坏笑了一下,不过脸色马上就收了起来,有些不情愿,说道: “这就让我回去啊?我……我……” “没让你回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石宽好像还害怕唐森不走,把手放到了他后背,往前推着。 “带我去哪里呀,我这有点东西,你帮我带给阿香。” 在山上也是会得到一些好东西的,比如牛大力,巴戟天这些。唐森是海边人,不知道这些东西,但看别人得到了收起来,他得到了也收起来。他不知道有什么用啊,出来了那就带上,想着给阿香肯定有用。春香楼那个地方,他是指定不会去光顾的,交给石宽,让石宽帮给阿香吧。 看着唐森要从布包里拿东西出来,石宽却把他的手打了回去,说道: “不急。” 也确实是不急,不知道石宽要带他去哪,这些东西等回来了再给石宽吧。唐森嘟囔了几句,跟着石宽疾步往前走。 出到了外面大道,两人一路向北,很快的就到了石磨山前,进了那条岔道。 看着前面露出来的一些屋顶,唐森有些奇怪,问道: “谁住这里呀?你带我来这干嘛?” “前面就是学校,你来龙湾镇了,不得去见一下罗老师吗?” 石宽不怀好意的笑着,带唐森来见罗竖是不假,但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人要让唐森见到啊。 第863章 暗生情愫 第863章 暗生情愫 走上了学校,恰逢那些学生下课,在操场上奔跑来奔跑去。学生们基本都认识石宽了,调皮的起哄着: “石队长又来找校长咯。” “男长找女长,来年生出个小长。” “文校长,你男人来喽。” “……” 石宽也不生气,把手按在胆子最大的永贞脑袋上,晃了几下,就走过厨房那一边去,因为他已经看到阿香的身影就在厨房里了。 “阿香,你看谁来了。” 阿香正帮赵寡妇打扫地上的烂菜叶,突然就看到了石宽带着唐森走进门口,她惊讶得手里的扫把都握不稳,“啪”的一声掉到了一旁。她站直了身体,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唐森可没料到阿香会在这里呀,有些不知所措,问道: “阿香,你……你……” 这时的阿香也已经回过了神来,说道: “我现在不是婊子,不在春香楼做了,石队长把我安排暂时住在学校里。” “我没说你是……没说你是啊,不做了好,不做了真好。” 阿香不当婊子了,唐森比谁都激动,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石宽把手搭在唐森的肩膀上,摇晃了几下,调侃道: “你刚才不是说有定情礼物要送给阿香吗?拿出来呀。” “哦,对,有点有点,不对,什么定情礼物啊,你胡说八道,就这些东西,我看到别人发现了都收起来,我看到了也就收集,你要不?” 唐森有点笨拙的把那随身带的布袋打开,展示出里面的东西。 一股草药根的清香散发出来,阿香都还没来得及看,赵寡妇就替她拿过了,噼里啪啦的说: “这是好东西呀,过节有肉了可以放点下去炖,那可太补了……” 阿香也瞄见了布袋里面的牛大力,她有点想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个男人给女人送礼物,竟然送的是这种东西。他把那扫把捡起来,靠在了怀里,真诚的说: “谢谢你,你是来找罗老师的吧?” “对对对,罗老师呢,他在哪?” 可能是不知道要和阿香说什么,又可能是有赵寡妇和柱子在这里,唐森立刻扭头四处张望,寻找罗竖的影子。 赵寡妇这个人就是热心肠,她还不知道阿香和唐森之间的关系,把那布袋往旁边一放,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就说道: “罗老师没课,在办公室呢,我带你去吧。” “好。” 唐森先走出了厨房,转身时刻意看了一眼阿香,现在的阿香不穿那些妖艳的衣服,反而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石宽没有跟唐森走出去,留在了厨房里,调侃道: “我帮你把唐森带来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感谢我一下啊?” 说实话,看到了唐森,阿香心里波涛汹涌,激动的不得了。但是此刻她却故作淡定,继续挥着扫把,把那烂菜叶扫成一堆,说道: “你带个我认识的人来,就要让我感谢,那我认识那么多人,你都带来了,我岂不是要跪下给你磕头。” “唐森不同啊,他还给你带来了定情礼物呢。” 石宽继续调侃,还把那布袋里的牛大力和巴戟天拿出来,凑到了鼻子下闻了闻。 “有什么不同啊,难道他不是人?” 对于石宽刻意把这些东西说成是定情礼物,阿香也不反驳。唐森的年纪虽然蛮大了,但是为人还可以,如果真能在一起过日子,那也是不错的。 “他是人啊,可是他是喜欢你的人,难道你不喜欢他?” 石宽有意要撮合阿香和唐森,也就不管还有没有柱子在旁边听着,直接就说了出来。 阿香脑袋微低,不敢看石宽,小声的说: “这些都是你说的,他一个正经人,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残花败柳。” 阿香这话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也喜欢唐森了,石宽就趁热打铁,说道: “他怎么不喜欢你呢,刚才在路上就已经和我说了不知道多少次,说你怎么怎么漂亮,怎么这么温柔,要请我帮做媒,娶你做妻子。” 阿香当然不相信石宽这些鬼话啊,不过听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羞涩的转过身去,不再回答。 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柱子,这会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过来把石宽往外面推,压低声音问: “那个小老头是什么来头啊?我看阿香姑娘,好像真的对他有意。” “他啊,来头可大了,爷爷曾经是两广总督府的厨子,父亲又给省主席擦过鞋,他现在又是顾家湾金矿的技术顾问……” 心情好了就爱吹牛,石宽连顾问是干嘛的都不知道,便帮唐森安了这么个头衔。 柱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个大人物啊。 罗竖见到了唐森,也是非常的高兴,又是斟茶,又是递水。把石宽也叫了进来,几人一起秘密的聊了近一个时辰。 最后唐森走了,石宽也坐廖老大的船,去见了宋老大。 第二天早上,把文贤莺送到学校,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把文贤莺推进了一个角落里。 今天一早上,文贤莺就觉得石宽有些异样,这回她靠在了墙壁上,把石宽的脖子勾住,又把脑袋拉过来,使得两人的鼻子互相碰了一下,小声的说: “把我推进这里来干嘛?” 石宽是双手环绕着文贤莺的腰,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没敢太用力顶上去,只是在那唇上亲了一口,说道: “我今天要出去办点事情,晚上可能回不来。” “你是不是和罗竖搞什么鬼?” 不知为什么?石宽一说有事,文贤莺就想到了罗竖,心里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没有,就是有点其他事,你别胡思乱想。” 石宽心虚呀,为了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把放到腰间的手抬了上来,坏坏的揉捏着。 虽然现在还是新婚期间,但毕竟是已经结婚了,再怎么吸引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摸摸捏捏。文贤莺知道石宽这是在掩饰什么,她也不戳穿,因为石宽告诉她,那就证明对她很看重,她应该给予一点空间,便把那手拨开,骂了一句: “都老夫老妻了,还摸来摸去,你去吧,办完事早点回来。” 第864章 一日三餐 第864章 一日三餐 “嗯!” 石宽应了一声,又低头吻下去,手也再次的抬了上来。刚才抚摸是为了掩盖心里的紧张,这回却是真的摸了。 其实就是和江老二两人潜进顾家湾金矿,把那些炸药雷管拿出来,根本不算上什么大事。可是他怕晚上不回来文贤莺担心,便告知了。这一告知,就变得有点依依不舍,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所以他摸得很认真。 从学校回来,石宽换了一套黑色不显眼的衣服,把那许久都没有带过的毛瑟手枪插进了腰间,快中午时出了门。 出了龙湾镇,到达一个岔路口时,看到一对中年男女,头上缠着看起来有点脏的布,背后还各自背着一个背篓,看起来就像是要进山挖草药的夫妻。 实际上石宽一眼就认出了俩人就是江老二和荷花。江老二的胡子拉碴,脸上又像刷过了桐油似的,虽然那长长的刀疤还是比较明显,但这打扮少了几分凶相,看着并不会让人心寒而栗。 荷花也是经过刻意扮老的,脸上蜡黄蜡黄,那原本高耸的胸脯,也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进去,现在就感觉像是要快垂到肚脐眼的老大娘。 石宽扫视了一眼周围,并未看到其他的人,但还是比较小心谨慎,靠了上去,压低声音问: “不是说你一个人来的吗?怎么荷花姐也来了?” 江老二不苟言笑,那胡茬动了一下,嘴唇里飘出了几个字: “女人心细,能考虑到我们想不到的事。” 荷花倒是比江老二热情多了,她微笑着说: “你们两个去,老大不放心,让我跟来了。” “哦,那我们走吧。” 去顾家湾金矿是要走上半天的,要是和江老二两个人一起去,那不闷死啊,路上有个女的做伴,还没那么闷。 实际上,荷花是自己要跟江老二来的。自从上次在乌桂山上差点被江老二得逞,她反而对江老二更加有好感。江老二要独自一个人来,她哪能放心啊。 在路上,荷花和石宽倒是有很多话,一路上都在交谈。 江老二则是看这看那,他没有来过顾家湾金矿,要把这里的条条道道记在心里。这些炸药拿回来了,也是给他们的。 到了去金矿的那条路口,时间还早,他们躲进了旁边的山林里,等待太阳下山。 里面隘口是有人守的,想要躲过那些人钻进去,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得等天黑了,人的视力不那么好,才可以偷偷的从小河沟摸进去。 等待是枯燥乏味的,谭美荷的生活也是枯如此。在整个顾家湾金矿里,就她一个女人,而且一天到晚没有任何事情要干,就是走来走去,她都希望自己会讲一些鸟语,和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聊天了。 现在她走在宿舍前的坪子上,手无聊的在身前拍了一下,又甩到后面拍一下。 厨房的方向,饭菜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不需要多久,矿工和士兵们就可以回来吃饭了。她也可以吃饱饭躺在床上,等着李连长爬到身上来折腾一回,漫长的一天就又过去。 现在张球来到了这里,就由张球单独给她和李连长做饭,她想去看一下今晚吃的是什么菜。还没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雷矿长从一边走过来,就打了声招呼: “矿长,今天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在这山沟沟里,就谭美荷一个女人,看着就让人有点想法,况且还是颇有姿色的女人。那雷矿长不由自主的就咽了口口水,嘿嘿笑道: “在那边被几只蚂蚁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蚂蚁,咬了竟然红肿起来,就交代长兴兄帮看一下,我提前回来洗个澡。” 谭美荷恨不得找点事情做,加上雷矿长又是这里的头,几个人的关系还不错,便巴结了起来: “蚂蚁咬了啊?我有万金油,要不要拿给你擦一下?” “你有万金油啊,那最好了,拿给我擦一擦,真是痒死我了。” 雷矿厂的确是被蚂蚁咬了,他自己也有万金油,只不过没带在身上,所以才回来的。谭美荷说有,他就跟着走了。 其实也就是那几步路,谭美荷打开房间门时,他左右看了一下,没看到有人,便也跟着挤了进去。 女人总是很敏感的,谭美荷又是经常游走于各个男人之间的,那就更加懂得男人。雷矿长跟着进来,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说道: “雷……雷矿长,你……” 在美色面前,雷矿长也是胆大包天了,一下子就上前把人搂住,呼吸急促的说: “太痒了,帮我挠挠。” 谭美荷都不挣扎,只是压低声音说: “我是李连长的女人,你也敢动?” 不挣扎就是默许,就是鼓励。雷矿长一边动手去扯谭美荷的裤头绳,一边反脚把门给合上,颤抖着说: “李连长算什么,要是没有我雷正源,他现在早滚回去当大头兵了,狗屁连长啊。” 这话说的确实是实情,现在的李连长,已经不是之前的李连长,手下管的也就那么十个人,连文镇长都不正眼相看了。谭美荷跟着,也就为了一日三餐。 雷矿长可就不同了,不说如日中天,但也是大权在握,而且人嘛,还比李连长更加有风度。陪谁睡不是睡,陪雷矿长,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好的生活。谭美荷也就抬手勾住了雷矿长的脖子,娇声说道: “他可是有枪的,被他知道了,你我都得麻烦。” 雷矿长已经急不可耐的把人推倒在了那张床上,重重的压了上去,边啃边说: “你不告诉他,他又怎么能知道,有枪的也要有脑子才行,没有脑子,不过是一介武夫。” 在这山沟沟里的床,就是两张长条板凳,上面铺着几张木板。只要有人在上面折腾,那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之前的大多数晚上,响声都会响起,可是现在天还没黑,就又被迫响起了,而且声音特别大。因为雷矿长比李连长胖得多…… 第865章 花花事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石宽和江老二还有荷花三人,慢慢摸到了士兵们守岗的地方。 这里距离矿山还有好几个弯呢,可因为这里是两边山峰对攻之处,而且山峰比较陡峭,不易攀爬,所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峡口,易守难攻。每天只要两个士兵在这里守着,就很难有人能够混进金矿里。 石宽是知道士兵每天换岗时间的,在坪子里的士兵吃饱饭,就会来把守岗的士兵换回去。他要趁交接的时候,偷偷的沿着小河走进去。 那小河离士兵也就一丈多远,都在士兵们的视线里。不过河边有好几块大的石头,动作灵敏一点,是可以借着月色和大石头的掩护溜进去的。 这时候,那两个守岗的士兵估计是肚子已经饿了,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搞什么鬼呀,这么久还不来。” “怕是要把我们给忘记了吧。” “……” 石宽他们早就猫在河边,听到了这样的埋怨,心里窃喜。士兵们想着吃的,就不会那么注意到这条小河了。 没多久,前面两把电筒光一晃一晃的走来,那是来换岗的士兵来了。文贤昌回龙湾镇,把大多数士兵都带走了,但也留下了一些东西,就是每人一把手电筒。 这边的士兵看到了手电筒的光芒,也按亮手电筒射过去,不耐烦的吼着: “你俩快一点啊,你们的肚子倒是填饱了,不知道我们还饿着吗?” 来换岗的士兵,也扯着嗓门回答起来: “急什么啊急,一会告诉你们一件天大的事。” “什么事天大地大,也都比不了填饱肚子大啊。” 这些士兵,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训练,换岗也是很随意的。看到有人来了,就迈开腿走回去。 这是大好时机啊,石宽朝身后一挥手,立刻带头跑向前面的一个大石头。电筒光没扫过来,又没有人叫喊,那就证明没人发现。他身子一旋转,又到了下一个大石头后面。 江老二和荷花也如法炮制,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就要走出这些大石头,躲过交接的士兵时,石宽却停下了,探出了半个脑袋,侧耳聆听着。 原来是来换岗的士兵确实是有天大的事情说,四个人在那里交谈了起来。 “那个烂坛荷,那一对东西真是大,上下晃着把我看了头都快晕,我还真怕它被晃飞出来呢。”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乱编,哄我们开心的?” “这还有得假啊,那笑面虎脱了衣服就像一条猪,到处乱拱,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要是真有这么回事,你别说笑面虎,说说那烂坛荷,说说她那里长得怎么样呗。” “旺盛,太旺盛了,肚皮上有块鸡蛋大的红色胎记,你们要是不信,下次等她洗澡,找个机会偷偷去看,就不会怀疑我说的话了。” “……” 原来啊,来换岗的士兵里头有一个叫做刘标的。因为晚上就要来守岗了,下午他是可以休息的。他睡的床铺正在窗口下,一翻身就能看到谭美荷在外面坪子上走来走去,这样他怎么能睡得着啊。一整个下午,几乎都在煎熬之中。 快得吃晚饭时,他实在不愿意躺在床上让自己受折磨了,便翻身下床,准备出来走动走动。才走到宿舍门口,就听到前边雷矿长和谭美荷说话,雷矿长说什么被蚂蚁咬了,要去谭美荷那擦万金油。 在这种地方,只要是谁和谭美荷说话,都会被认为是对谭美荷有想法。刘标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雷矿长和谭美荷一走过,他就溜到了屋背沟,准备去看那好事了。 到了李连长的房间后面,从那木板封窗户的缝隙往里看去,果然看到了他想看的内容。 那雷矿长也是够倒霉的,第一次和潭美荷睡,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窗外的刘标看了个一清二楚。 山里静悄悄的,隔得又不远,几个士兵猥琐的笑声,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河边的石头后。荷花作为女人,听了难免有些尴尬,便伸出手指,在江老二的腰间捅了捅。 只要是男人,都喜欢听这种花花事,江老二也不例外。只是有荷花在身后,不好意思听下去,就也捅了一下前面的石宽。 还要溜进去把炸药拿了,留在这里越久,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石宽十分不好意思,腰一弯,就往前面走去。 那几个士兵还在那里津津有味的谈论雷矿长怎么压谭美荷,说李连长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和雷矿长干起来。 虽然是谈论雷矿长和李连长,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幻想着自己能亲自压到谭美荷的身上,哪里还注意到已经有人悄悄的从小河边溜了进去。 转过了两个大弯,就到了当初把弄弟剁碎喂鱼的地方。这里石宽还是比较熟悉的,不需要点燃火把,凭着那模糊的夜色,就找到了水潭后面的浅洞。 他伸手进去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包东西,用手捏了一下,里边的形状,正是炸药和雷管还有那导火索。 他是空手而来的,赶紧朝身后小声的说: “老二,把背篓拿来。” 江老二稍稍有些愣,但也麻利的把背篓递了过去。以前石宽可不会叫他老二,现在叫了,虽然有点不尊重,但表示他们走得更近了。 应该是唐森把自己私藏的那些炸药也拿出来了,石宽足足装了快两背篓,这才把炸药装完。 此地不宜久留,再加上路途又远,装完了炸药,几人就原路返回了。 路过峡口时,那里已经静悄悄。花花事谈过了,心里必定是一阵空虚,两个来换岗的士兵就坐在那岗棚里,看都懒得往外面看一眼。 在他俩心里,这个岗都是没必要设的,都已经好几个月了,除了白天偶尔会有些顾家湾的村民靠近,其余时间连个鬼影都没有。靠近的人,也都是挖草药的。知道这里有人拿枪守着,根本就没人敢靠近。他们倒想有人靠近,最好是女人,那样也不需要这么烦闷啊。 第866章 空欢喜 回来的路,那就快得多了,午夜刚过,就已经到了龙湾镇。石宽回自己的家,江老二和荷花就回鳝排村去。 到了家里,洗过澡之后,石宽就坐在客厅里,默默的抽着烟。这个时候了,他不知道要不要回房睡觉?回去睡觉势必会把文贤莺吵醒。在这坐到天亮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万一文贤莺惦记着他,一直在等他回来,那岂不是让文贤莺操心了。 看来他和文贤莺还是心有灵犀的,在想文贤莺时,文贤莺就披着一件单衣出现在了客厅门口。他连忙把手里的烟蒂扔了,大跨步过去,有点小心的把人拥进怀里。问道: “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文贤莺把脑袋枕在石宽的肩膀上,轻轻的磨蹭着,反问道: “你都回来了,怎么不回房睡觉?” “回呀,这就回。” 既然文贤莺已经醒了,那就没必要坐在这里。石宽拥着那温暖的身子,走回了房间里。 上床时,看到石宽从腰间把手枪取出来,文贤莺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担心,当石宽上了床,他把石宽的手拉过来,按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温和的说: “我们有孩子了,少碰点刀枪。” 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石宽也是能懂得文贤莺想说什么,他把手在那隆起来的肚皮上摸来摸去,说道: “有些事情我不想去做,但总像有人拉着我的手,一定要去做。我只能在这些事情里面甄别,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g产d的理论,听了总让人激情澎湃,但现实中,他们的理想是很难实现的,想要取得成功,必须要付出千千万万的生命,我不想你是其中一个。” 文贤莺说话时,把身子蜷了蜷,更靠近了石宽。 “我不是g产d,我只是你的丈夫。” 石宽很是心疼,也把文贤莺搂紧了一些,手自然而然的从肚子往上面游走。现在怀了孩子,不能做那事,他却迷上了摸这里。每晚必摸,不摸就睡不着…… 镇公所的地基又挖了三天,挖得足足有一人多深了,有好些地方都已经挖到了岩石。但是牛宝林所留下的金银财宝,却仍是不见踪影,就连破铜板都没发现一个。 这可把文贤瑞和文贤贵给急了,这天是文贤瑞在工地上守着,文贤贵就把张坤叫到了办公室里,他两脚架到了那桌子上,颓废的说: “张坤啊,我那么信任你,你却糊弄我,这都挖那么深了,金银财宝呢?在哪啊?” 张坤满脸尴尬啊,这些日子,他是天天守在工地上,晚上还住在里面了。心情也是从最开始的期盼,到现在的失落。他走过来给文贤贵捏脚,陪着笑脸说: “文所长,我只是怀疑……怀疑会埋在这里,也并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说,是不是你早就发现了,偷偷的藏了起来。” 文贤贵喜怒无常,刚才说话还像生了病一样,现在立马就掏出了毛瑟手枪,咬着牙顶在了张坤的脑门上。 那张坤吓得浑身只打哆嗦,脸色煞白,双手举了起来,哭丧着脸说: “别开枪……大大大人你别开枪,你你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私藏啊。再说了,要是我发现了那些宝……宝贝,不早就溜走了吗?怎么还会会……会在这里。” 文贤贵相信的张坤没有私藏,因为不可能私藏,守在工地里的不仅仅是张坤一个人,要是发现了金银财宝,人多了是不可能守得住口的。他把枪往前顶了一些,又阴阴的说: “这么说是你还没发现,发现就跑了对吧?” “不敢,我哪敢啊,就我这腿脚,又能跑到哪里去,要是发现了,我肯定是来报告你的,能跟着你,我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很差。我就是一贱人,受不了那么大的财富,发现了也不敢私吞的。” 张坤急急忙忙的狡辩,心里却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文贤贵啊,这种事说出来了,就等于给自己惹麻烦,现在果然不假,麻烦惹上身了。 文贤贵邪魅的一笑,把枪收了回来,换了个语气说道: “我谅你也不敢私吞,刚才都是逗你玩的。牛家的金银财宝不埋在他老宅下,肯定是藏在了别的地方,你懂得些歪门邪道,给我好好的琢磨琢磨,找到了告诉我,我们兄弟俩共同发财。” “滴答!滴答!” 没被枪顶着脑袋了,张坤的心也松下了一些。跟着放松的还有他裤裆里那玩意,这会竟然尿了出来,从那裤裆一点一点的往下滴。只是他自己还没发觉,抹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虚汗,疲软的说: “一定,我要是琢磨明白了,第一个告诉的肯定是你。” 文贤贵看到了那尿,哈哈大笑起来。这被枪指着都会吓尿的人,还真不可能敢私吞。前些天二叔暗示他,要把这个张坤给杀了灭口,免得被其他人知道牛家金银财宝的事。他想着还缺人手,等真正找到金银财宝再杀也不迟,现在想来,这种人不足为患,还是留着有所用的好。 从县城开回来的公船靠岸了,船上走下了经过乔装打扮的灰鼠和多肉虎。现在李连长和那些士兵都已经驻扎到顾家湾金矿,牛镇长又死了,他们不需要太小心谨慎,敢直接从龙湾镇的码头下船。反正也没人认识他俩,甚至以为他俩不过是去县城里回来的一对老男人。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认出,开公船的范明就认出了,走出来收费时,还知道多肉虎是个女的。因为男人再怎么胖,那胸脯也不会那么大。 他常年开公船,进出龙湾镇的人不能说全部认识,但也基本熟悉。灰鼠和多肉虎俩人,虽然看着也像是这小地方的人,但绝对不是龙湾镇的。 一对经过乔装打扮,又不是龙湾镇的人,那只能是乌桂山的土匪了。他这也不是凭空猜测的,和罗竖秘密接头时,罗竖也是告诉了他不少关于土匪的事。 第867章 嫁牛 灰鼠和多肉虎回到了鳝排村,没多久就又来到了龙湾镇,找到了石宽。 原来啊,灰鼠和多肉虎是被派到县城听文贤昌的消息去了。昨天,文贤昌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的北上,刘县长还组织了学生和群众,舞着彩旗,站在街道两旁,把人送走了。 文贤昌一走,那在龙湾镇所有的行动就可以开始了啊。宋老大让多肉虎来告诉石宽,并转告罗竖,罢工可以进行了。 慧姐自从在垌口骑了水牛之后,就天天嚷着要再去骑。前些天因为文崇浩溺死了,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准了她外出。可扭不过她天天磨啊,今天忍不住了,让阿拐陪着拿了点钱来,找到石宽,说要去把那头牛买回来。 石宽也正要去垌口找阿珠和牯牛强,就带着人一起去了。在路上,他问慧姐: “你这么喜欢那头牛,买回来了跟你睡呀?” 那慧姐竟然笑得像一朵花,惊奇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要和它睡,可奶奶肯定不允许的,到时你帮我想办法,好吗?” 石宽本来只是和慧姐开玩笑的,哪里知道慧姐竟然真的有这个想法,他只好哄道: “好是好,可是不是夫妻,不能睡在一起啊。” “我可以嫁给它,它驮我去玩,对我好,我就可以嫁给它,反正它是牛,又不会连我。” 慧姐的脑思路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那头牛太老实了,她认为嫁给那头牛才是最合适的。 阿拐跟在身后,听着这样的话,忍酸不禁就笑了出来。 慧姐立刻转过身来,单手叉腰,一手指着阿拐,愤怒的说: “你敢笑我,以后罚你天天给我的牛铲屎。” 慧姐刚才说到了“连”,石宽怕她再说下去说出什么意想不到的来,连忙好言相劝: “好,以后就让阿拐天天帮你的牛铲屎洗澡。” 阿拐也是知道不能惹怒这个二小姐的,急忙配合着说: “小的听命,小姐要我干嘛我就干嘛。” “哼!” 慧姐这才转回身来,感觉自己赢了。 一路上,没再闹什么笑话,没多久就到了垌口。 之前每次来,都会看到阿珠娘,这次却没看到人。那柴门低掩,应该是到外面摘菜或者拾柴去了。 正在石宽四下张望,想寻找阿珠娘人在哪里时,慧姐却爬上了那阳阶,捡起地面上的一把断刀,敲响了挂在屋檐下的那一面烂铜锣。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那节奏和阿珠娘敲的一模一样,两声短的,停了一下,又继续敲三声短的。敲完了,她跳下来阳阶,蹦到了石宽的面前,伸出两只手掌,得意的说: “你数这么多下,阿珠和阿强就会回来了。” 这是石宽完全没料到的,他只知道找阿珠娘回来,却不知道敲响烂铜锣。而慧姐只听到阿珠娘敲了一次,就知道这样敲响,阿珠和牯牛强会回来了。他伸手去撩一下慧姐散落到面前的头发,欣慰的说: “真聪明,我慧哥不简单啊。” “那当然了,只有贤昌和大黑才会骂我是傻子,他们才是傻子,大黑现在瘫了,贤昌不久也肯定要遭报应。” 被夸了,慧姐沾沾自喜,同时也不忘说上文老爷和贤昌两句。 石宽心里却有点感触,报应,这世界真的存在报应吗? 没多久,阿珠和牯牛强回来了,远远的还跟着走路一歪一歪的阿珠娘,原来是阿珠娘也跟着去田里帮干活了。 见到了人,慧姐兴奋的一蹦一蹦挥着手,叫喊着: “阿珠,阿强,我又来了,我的牛呢?快把它牵回来给我。” 牯牛强还不知道慧姐和石宽这次来是要买牛呢,到了跟前,笑道: “二小姐,你又要来骑牛啊,牛还在那边犁田,一会儿我去把它牵回来给你骑。” 慧姐急得不得了,把手伸进了石宽的衣兜里,掏出了老太太给的那些捆好的钱,塞进去牯牛强的手里,催促道: “我要来买牛,你耳朵聋了,没听到啊,快去把牛牵回来。” 这会,牯牛强才觉得慧姐说的好像是真的,便看向了石宽,等待答案。 石宽拍了一下牯牛强的肩膀,无可奈何的说: “她就要骑,没办法啊,老太太让来把牛买回去,免得整天吵着要来骑牛,田快犁完了吧?你再多雇一头牛来,把这头牛卖了。” 这头牛是张富的,因为年岁太大,干不了什么活,张富带牛来也只是收人的工钱,牛干活是不要钱的。现在慧姐要买回去,想必那张富也肯定是同意的。牯牛强笑了,憨憨的说: “那好,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牛和张富一起牵回来。” 石宽把牯牛强拉了回来,说道: “你别去了,让阿拐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和你俩谈。” “好的。” 牯牛强交代了阿拐几句,就把石宽和慧姐请进了家里。 阿珠给倒了茶,慧姐猛灌了一口,就蹲到墙角,去掏那蹦蹦虫的窝了。 石宽喝了一口茶,看向阿珠的肚子,说道: “上次来,你俩说要结婚,看了日子没?” “还没呢,准备这几天让阿强他爹去找人看。” 知道石宽来还为了他俩的婚事,阿珠有些激动,又有些害羞。 看着阿珠那娇羞的模样,石宽心里有一丝的不舍。这个牯牛强何德何能,竟然能娶上他姐啊?想着当初还是自己牵线的,也就释怀了,说道: “那就赶紧让他找人看,明天你俩跟我进顾家湾金矿。” 牯牛强还不知道去顾家湾金矿干嘛,傻傻的问: “去那里干嘛?我又不要挖矿?” “去还钱给张球啊,不然你俩结什么婚。” 石宽瞪了一眼过去,牯牛强五大三粗,头脑简单,这都猜不出来。 阿珠和牯牛强坐得近,她伸手过去掐了一下牯牛强的大腿,埋怨道: “上次都和你说了,石宽先帮我们把欠张球的钱还了,你就是不记在心上,还不快点谢过。” 牯牛强这才如梦初醒,拍了一下脑袋,又傻笑道: “真够兄弟,记住,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开口就是。” 第868章 再上金矿 阿珠又掐了一下牯牛强,再次骂道: “你真是的,我让你谢人家,是这样谢的吗?称兄道弟的,你是什么身份啊?” 石宽抬起了手,制止道: “姐,我们本来就是兄弟,说什么身份啊。” 这一声姐,把阿珠心里叫得暖暖的,她站了起来,给石宽鞠了个躬,说道: “我就是一个命苦的穷家女,你认我做姐,是我的福分,不管怎么说,都是要感谢你的。” 见阿珠鞠躬了,牯牛强怕被掐,也跟着站起来鞠了个躬,嘴里嘻嘻哈哈的说: “谢谢!,我也要谢谢,嘿嘿……谢谢……” 愿意鞠躬那就鞠呗,鞠一个躬又不会痛。石宽也懒得阻挡,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调侃道: “可是说好了的啊,以后孩子出生了,得叫我做干爹。” 婆娘都是石宽给的,叫一声干爹又有什么? “那绝对忘不了,我的孩子以后都要叫你干爹,谁要是敢不叫,我一巴掌把他的屁股拍扁去。” 阿珠脸羞得红红的,在牯牛强后背打了一拳,骂道: “没个正经,还不快去做几个菜,招待石宽。” 牯牛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走出去,准备把挂在外面晒的野货拿进来煮了招待石宽,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说道: “明天,明天就阿珠姐和你去金矿可不可以?” 石宽问: “怎么,你怕再见到那李狗兴啊?” 说到了李连长,牯牛强气得眼睛都鼓大了一倍: “我怕他?我见到他想把他生吃了呢,我会怕他。只是现在春耕,田里活多,人手不够,不就是去还钱吗?有你带着,我就不去了。” 确实是啊,现在正值春耕最忙的时候,而且今年又多种了文贤昌的田,那就更加忙了。石宽想了一下,说道: “那明天就我和阿珠姐去吧,你也别煮饭了,一会把牛牵来,我们买了牛就回去。” “这……这……” 牯牛强看了看石宽,又看了看了阿珠。他确实挺忙的,招待石宽吃饭,那下午就干不了活了,真的不招待嘛,好像又说不过去。 “别这这了,不差你这一顿饭,你外面挂着的那两串老鼠干,一会我就拿走了。” 不吃牯牛强的饭,那也不能空手回去呀。石宽现在当上了地主,顿顿不是鸡就是鱼,但对于这种野货,还是很少能吃到的。 “好,我给你装起来,别一会搞忘了。” 石宽不吃午饭,那拿点东西回去,牯牛强也就不会感到不知所措了。他到墙根上扯了一条黄麻绳,就走出去把那两串老鼠干捆了起来。 没多久,张富被带回来了,还牵着那头牛。之所以牛那么老了,他还一直留在身边,是不想被卖去吃肉。慧姐买回去是当玩伴,拿来骑的。他很爽快,也不还价,给多少就收多少。 老牛通人性,知道自己跟了个好主,竟然自己走到慧姐身边了,这里闻闻,那里蹭蹭。慧姐要骑它了,它还把头低下去了,让慧姐踩着牛头爬上了背后。 慧姐也真是和这头牛有缘,就那天骑了一次,现在就已经熟得不得了了。爬上牛背时,还把过来搀扶的石宽和阿拐拨开,自己一个人就爬了上去。 她也不用阿拐牵绳,自己抓住那绳的一头,晃了一下,让那老牛走。那老牛还真听懂了她的话,迈着缓慢的步伐,往龙湾镇走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宽都还没有送文贤莺去学校,阿珠就已经来到。 文贤莺得知石宽是要去顾家湾金矿帮阿珠还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孩子的缘故,她特别看重因果,就在石宽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终于做善事了,多积点功德,对我们都好。” 石宽昨晚都想告诉文贤莺,又怕被说乱花钱,也就没有说。现在文贤莺这么大度,反倒让他不好意思了,说道: “什么善事啊,就是先借给他们,以后还要还的。” 文贤莺白了一眼石宽,心想好话都不会接,真是的。 路途遥远,需要早去早回,石宽也就不送文贤莺去学校,让小芹陪着,就和阿珠上路了。 一男一女,又加上阿珠的性格比较腼腆,石宽问一句,她就应一句,不问了只知道埋头走路。过了不久,结伴而行的两人,就像一对哑巴,不再说一句话,一直持续到了金矿前的峡口处。 很凑巧,今天在那守岗的正是刘标和另一名士兵,他俩都是认识石宽的,见到石宽带着一个女的来,就淫笑着问: “石队长,牛公子带着那些婊子走了,你接过他的担,带姑娘来我们矿上做生意啊?” “呸!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兄弟的婆娘,你倒是想呢,晚上回去睡觉睡进一点,别掉床底了。” 对于这些小兵,石宽还是敢开口骂的。虽然现在他只不过是个名头上的队长,但是妻兄和妻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啊。 刘标果然不敢怎么样,还得陪着笑脸说: “在这山沟沟里呆久了,见到只母猪都想去抱一抱,你也别怪我们乱猜,平时没有女人到这里,你们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被当成是j女,又被那些贪婪的目光盯着,阿珠羞得满脸通红,咬着下嘴唇低头在那里,也不敢看人。 “都说了这是我兄弟的婆娘,我是带她进来还债的,我这里有文镇长的手条。” 石宽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昨天去文二爷那开的字条,递了过去。 “还债?还给谁呀?” 也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眼前这个人惹不起,刘标随便看了一下,便把人放进去了。 “你们连长跟前的红人张球呗。” 石宽刚想走,就被阿珠先一步挤进去了。 阿珠站在这里浑身不自在,感觉身上的衣服都要被俩人看穿似的,她恨不得走快一点,避开这两头狼的目光。 说实话,阿珠不能算是漂亮的姑娘,胸脯也不是特别的鼓。但她是女人啊,都走过了一道弯,人影都看不到了,刘标目光还不愿意收回来。 第869章 复杂心情 恰逢矿上中午收工回来吃饭,大家看到了石宽带着一个女的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 谭美荷坐在房间里吃饭,也看到了外面的阿珠,即使是明明知道阿珠没有自己那么漂亮,但耐不住这么多人看,她还是心生嫉妒。嘴巴一撅,对坐在对面的李连长说: “一个乡野村姑,有什么值得看的,你们男人都一个德性。” 李连长确实也往外面看了,不过被谭美这样说,却并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 “我们男人什么德性了?” 谭美荷翻了个白眼过去,小声骂道: “吃着碗里看锅里的呗。” 李连长坏笑了一下,也小声的说: “碗里的是拿来吃的,锅里的是拿来看的,这不冲突啊。” 石宽之前离开金矿时,李连长还没有来到,他并不知道李连长住在哪一间。不过这里就是两排房屋,一排住着矿工,一排住着这些当兵的。李连长的房间门开着,一眼就看到了,他马上打招呼: “李连长,得吃饭了也不叫我们一声。” “石队长,稀客稀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李连长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筷子站起来,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扯了扯,让自己看起来更斯文有礼 石宽扯着阿珠的手,走进了李连长的房间。走了半天的路,还真感觉有点饿了,他开玩笑道: “来找你家厨子啊,你家厨子做的饭菜好吃。” “我家厨子?” 李连长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挺疑惑的。 谭美荷搬了两张凳子过来,让石宽和阿珠坐下来,也挺疑惑的: “你们找张球?真是让他做饭?” 石宽也不隐瞒,直接说了: “来都来了,肯定要吃顿饭才走啊,不过我们也确实是来找他,这位是我姐,欠他一笔钱,今天拿来还给他。雷矿长呢?一会儿还要请他来给我们写张保呢。” “哦,原来是你姐呀。美荷,去让张球再做几个菜,顺便把正源兄也叫过来。” 听了石宽的解释,李连长就更加疑惑了,都不知道石宽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姐姐来,看着两人的面相,感觉又不太像啊。 谭美荷应声走了,去到厨房找到了张球,说道: “石宽带了个女的来找你,说是要还钱给你,你去看看吧。” 张球也正在吃饭,一听这样说,就知道是阿珠来还钱了。他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没有回答谭美荷的话,径直走去了李连长那里。 看张球那奇怪的表情,谭美荷小声的嘀咕着: “不是来还钱吗,怎么感觉像被要债似的?” 见到了张球走进来,阿珠连忙起身,退后了一步,微微鞠了个躬: “球哥,你来了,我今天拿钱来还给你了。” 看着阿珠,张球百感交集,脸上的肌肉又抖动了几下。他没吭声,就站在了那里。 阿珠连忙掏出了用汗巾包着的钱,一层一层的打开,递了过去: “你看一下,之前还了一万七千,这里是两万三千,你点一下。” 张球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只是连同那一条汗巾一起抓过来,塞进了裤袋里,转身就走。眼前的这个女人,原本是要成为他的妻子,要被他压在身下,每一晚都能享受的。现如今,只换来了这花花绿绿的票子,他心里不舒服啊。 李连长看出张球的情绪,把人给叫住了: “张球,你去弄几个菜来,一会雷矿长过来,要和石队长喝两杯。” 张球停住了脚步,“哦”了一声,又要往前走。 “球哥!” 阿珠又开口了,还跑到了面前来,脸红彤彤的,很是不自在。她也是知道张球的心情的,再次鞠了个躬,真诚的说: “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爹的照顾,我和阿强就要结婚了,以后有什么用到我们的地方,开口说一声,我们一定到。” 这会张球认真的打量阿珠了,阿珠好像比之前更加漂亮了一些,特别是那皮肤,多了些润泽。他是会点小医术的,也学会了一些独特的辨认方法,他知道阿珠一定是被那牯牛强睡了,皮肤才会变成这样。心里不由的又多了几分恨,嘴唇动了两下,说道: “你俩结婚的时候告诉我,我去喝喜酒。” “嗯!球哥,你多保重。” 阿珠对张球一直都是心怀愧疚的,现在还了钱,愧疚感只是降低了一点而已,但还是留在心中。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低低的,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为了缓解尴尬,在张球出去之后,石宽笑道: “你这厨子有点怪呀,收了钱还弄张苦瓜脸。” “他呀,一直这样,不怎么爱说话,别理那么多,坐下来和我说说龙湾镇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小事天天有,我也记不了那么多啊,大事嘛,你让我想一想。” “……” 在张球去做菜之际,石宽坐下和李连长一起,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 过了好久,张球都把菜做好端上来了,雷矿长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打了个拱手,爽朗的说: “石队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多日不见,我这不想你,找你喝酒来了吗?” 石宽连忙起身相迎,做出一副极为热情的样子。 谭美荷跟在雷矿长身后走进来,脸上还泛着红晕。这个雷矿长真是胆大包天,刚才去叫的时候,竟然又把她摁到了床上,折腾了一回。 李连长看着谭美荷,也是发现了一点端倪的。出去之前,谭美荷的头发拢到了脑后,扭了一个结。这会也是拢到了脑后,不过那个结没有了。 人在低谷时就爱疑神疑鬼,李连长没看到谭美荷和雷矿长有什么事,但是心里却猜测谭美荷已经把雷矿长勾引上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现在自己风光不再,这谭美荷是要攀高枝,折木而栖了吗? 李连长不动声色,缓缓的坐了下来,也和石宽还有雷矿长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谭美和虽然只是他半路捡来的女人,但是谁要想动,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870章 标语 几个本就不是一路人,说的话无非就是互相抬捧。没有真心话的酒局,是喝不了多久的,喝下去也没有味道。 微微有些醉意,石宽掏出了小烟,递了一根给雷矿长,便开口说: “酒逢知己千杯少,无奈等会我还要赶路,不能再继续喝下去了,下次你俩出到了龙湾镇,一定到我家去坐一坐,我们再聚一聚。” “也好,我和长兴兄下午也要忙,你说不喝,那就不喝了。” 雷矿长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散了呢,石宽这样说,就正合他意。他把那小烟叼在嘴里,等待石宽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石宽故意挤出了个酒嗝,掏出洋火划燃,两手拢着凑到了雷矿长的面前,带着歉意说: “真是不好意思啊,各自都还有事,这酒喝得不尽兴。我一会去和之前的工友们聊几句,就要赶路回去了。” “大家同事一场,应该聊聊,应该聊聊。” 雷矿长胡乱应付着,脑子里却产生了个疑问,之前送给石宽的打火机呢?是坏了还是丢了,现在怎么用上了洋火来?疑惑归疑惑,他也没有过问。 石宽把阿珠留在这里和谭美荷闲聊,自己就是去找之前的工友说话去了。实际上,带阿珠来金矿还债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来通知唐森他们,可以举行罢工了。 他来到矿工们的宿舍时,邓铁生、天保、建忠,以及伤好被推回来的阿良等一波人,立即围了过来。 “兄弟们,好久不见,你们过得怎样?” 石宽大声的嚷嚷着,但是却伸手在每个人的手掌心掐了一下。 外面还有士兵来回走着,矿工们也是知道配合的,嘻嘻哈哈,各种荤话: “石队长你就好了,娶了文校长这个龙湾镇第一大美女,而我们就要在这里l硬到天光。” “听说牛公子的春香楼不干了,是真是假啊,我还想出去了去逛一下呢。” “春香楼没了,不还有石拱桥头的流莺吗?你别嫌她们老,老了才够味。” “哈哈哈……” 嘻嘻哈哈声中,石宽已经用手势传达给了这些矿工们。之前是唐森帮忙说服这些矿工们的,现在他却不需要去见唐森。这主要是为了不让人起疑,等他离开后,矿工们自然就会去找唐森商量的。 石宽在宿舍里也没待多久,没一会就出来,带着阿珠离开了。 这天晚上,石宽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都大半夜了,两只眼睛还像灯笼一样,睁得大大的。 石宽睡不着,自然就影响到文贤莺啊。在石宽又一次把侧着的身子躺平时,她终于忍不住了,搂了过去,手从肚皮上滑下。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微仰着头,轻声的问: “是不是憋不住了?” 这话让石宽哭笑不得,身边躺着这么个软软乎乎的娇妻,那有反应了是正常的,并不是什么憋不憋得住。不过既然文贤莺这么问了,他也就顺着那话答下去: “还要憋好几个月呀,怎么办?” 这也不怪文贤莺理解错啊,这大半夜的翻来覆去,又滚烫成这样,她自然而然的就往这方面想了。她把脑袋枕到了石宽的胸口上,听着那心跳声,有点愧疚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不知道,那就这么办了。” 石宽反手把人搂紧,抱着那温暖的身子,惬意极了。他睡不着是因为担心唐森他们办事能不能办得好,也担心宋老大他们在外面,配合得怎么样。 现在和文贤莺说着情话,反而忘记了那些烦心的事。 第二天一早,龙湾镇的街坊邻居就发现整个龙湾镇都变了。外墙上,石拱桥的护栏上,还有那河堤上的柳树,都被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标语,那些标语写着: “反对压迫,我们要做人。” “所有无产阶级联合起来。” “推翻压榨剥削的顾家湾金矿。” “劳有所得,支持顾家湾金矿所有无产阶级举行大罢工。” …… 这些街坊邻居,长这么大了第一次看到标语,而且还是这么激情澎湃的口号,他们惊奇极了,互相交流着。 太阳渐渐冒出山头,来摆摊或者赶集的乡民,也告诉镇上的这些街坊邻居,说乡下也有这些标语,路旁,包括牛棚门口都贴满了。 摆摊的无心摆摊,赶集的也不想赶集,街头巷尾,都是在议论这件事。而且不知道是谁分析的,他们竟然知道无产阶级就是他们这些穷苦劳动人民。他们还知道顾家湾金矿那些被征去的矿工,正在和雷矿长做斗争,一个个吃饱了早饭,就坐在宿舍前的坪子上,没有去干活。 这是件大事啊,文二爷把文贤贵和文贤瑞等叫来,他问: “街上粘的那些标语你们都看到了吧?这是怎么回事啊?” 文贤贵早就在街上游荡了几圈,那些议论,他也听了不少,他反而有点幸灾乐祸,说道: “雷胖子让人去帮挖矿不给工钱,矿工们反抗了呗,真是活该,要是我被征去挖矿,不给工钱我早就不干了。” 文贤瑞挠着腮帮,想了好一会,担心的说: “这好像是g产d那一套啊,我在城里读书时见过,g产d最喜欢带动这些人造反了,我们龙湾镇有g产d潜伏进来了?” “g产d?” 文二爷是听过这个词的,也大概了解g产d是什么一个组织。他以为遥不可及的,没想到一眨眼之间,竟然出现在了身边,使得他颇为震惊。 “是的,上头抓g产d抓得很严,我们龙湾镇出现了g产d,那要赶紧去上报啊。” 说到了g产d,文贤瑞的心也微微有点颤抖。在城里读书时,他是见过那些被抓游街示众的g产d。那些人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文文弱弱,但一个个铁骨铮铮,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文二爷突然感觉g产d来势汹汹,不容小觑,当即说道: “贤贵,你作为警务所的所长,明天早上去一趟县城,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孙所长和刘县长,请他们定夺。” 第871章 罢工 可以去县城里玩一遭,文贤贵可高兴了,欢快的领命: “二叔你放心,我保证如实传达给孙局长和刘县长。” 在顾家湾金矿,邓铁生和建忠他们,肩并肩坐在屋檐下,手拿筷子敲着那瓷碗,叮叮当当的,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 “我们要工钱,没有工钱不干活。” 雷矿长已经和矿工们交涉了快一个上午,但是矿工们油盐不进,不给钱就不干活。还要把之前的工一起算上,每个月折合五百元兑换券。这个他怎么能答应啊,两百多号工人,已经三个多月了,那就是三十万大票啊。 谈不妥,那只有来硬的了。雷矿长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样子,过来对李连长和阿发说: “这帮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看怎么办吧?” 李连长正需要一件事情来证明自己,他把腰间的武功带正了正,双手背到身后,走到了那些矿工面前,阴阴的说: “我李长兴来到龙湾镇,一直秉持公正,深受乡民们的爱戴,我也对你们敬爱有加。但你们不要把我对你们的敬爱当做是理所当然,你们来挖矿是给国家做事,现在你们罢工,不干活,那就是造反。” 李连长停了一下,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他的勃朗宁手枪,“砰”的对空开了一枪,然后又恶狠狠的说道: “造反的,那我就要执法了。” 阿发加上其余的八名士兵,也都立刻拉动枪栓,一起齐刷刷的指向了矿工们。 矿工们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根本没人害怕。其中有一个叫做阿四的,带头喊了起来: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所有人拿起武器,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上去把他们剁成肉末。”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矿工们可是个个都带有柴刀这样的工具,这会纷纷扔下碗筷,把柴刀从身后掏了出来,高高举起,一双双眼睛冒着怒火。 李连长本想出一下风头的,一下子被这气势给吓住了,他退到那一排士兵背后,指着人群里说: “带头的是阿四,你们进去把他揪出来,擒贼先擒王,把他揪出来杀了,看谁敢造反。” “来呀,我也叫阿四,来啊。” 说话的确实也叫阿四,不过他姓花,排行老四,绰号花狗四。 花狗四一叫,其余的人一步一步往前逼,也跟着喊起: “我也叫阿四。” “我是张四,我们所有的阿四同心,不再忍受你们的剥削了。” “我是阿四的弟弟,今天和你们拼了。” “……” 李连长知道就他们那几条枪,根本不够这两百多把柴刀的,但还是气急败坏的喊着: “开枪,都给我开枪,打死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李连长自己手里就握着枪,他都不开枪,那些士兵又怎敢开枪啊。只要开枪了,自己也肯定是被乱刀砍死的,他们还不想死,就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罢工只是想争取该有的权益,并不希望闹出人命。唐森怕逼急了会擦枪走火,就从一旁跳了出来,伸手拦在了那些工人的面前,充当和事佬,说道: “各位兄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不就为了几个钱吗?别闹出人命来,这件事雷矿长和李连长也做不了主,你们给点时间让他们商量商量。” 雷矿长想不到这帮人这么强硬不怕死,他们手上虽然有枪,但奈何不了对方有人数的优势,真要动起手来,估计自己也就活到这么大岁数了。有唐森出来说话,他也就顺坡下驴,出来把那些士兵们的枪口往下压,笑眯眯的说: “各位同仁,唐工说得对,我们也不过是当差办事的,做不了主啊,你们的要求,容我到镇里和文镇长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解决。” 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条,即使是穷得叮当响,那也应该珍惜呀。之前唐森和他们商量时,就已经说过了非必要不动武。既然雷矿长愿意谈了,那就让他去谈。邓铁生扯着嗓门说: “去吧,满足我们条件了就开工,否则我们天天坐在这里吃,把这些米菜吃完了就冲回家去。” “李连长,你留在这里镇住场面,我先去镇里一趟。” 也不管李连长同不同意,雷矿长说完就走,东西也不进房间收拾一下。 谭美荷一直躲在房间里,把那房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瞄着,看到雷矿长走了,她心里暗骂了一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趴在身上折腾时就心肝宝贝的叫,现在走了也不把她带上。 谭美荷心里是十分害怕的,都说众怒难犯,这么多矿工聚在一起闹事,就李连长手下那几个人,根本就抵挡不住。 要是起了冲突,李连长他们被乱刀砍死倒无所谓,问题是她一个女的,一下要面对这么多男的。这些男人平时看她,就恨不得用目光把她的衣服给扒了,没有了保护,那情况不敢想象啊。 好在雷矿长走后,事件并没有升级,两边的人马各自坐在屋檐下,就像两条不相交的河,互不侵犯。 雷矿长之所以这么急着离开,并不是要去和文镇长商量什么。牛宝林死后,他认为和李连长两人就已经可以吃定这帮矿工了,并没有和新上任,看起来还有些许正义的文敬华合谋。 没有和文二爷合谋过,自然就不能去商量啊。他出去只是缓兵之计,要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到了外面峡口,看到守岗的两个士兵靠在一棵树下打瞌睡,他上前大叫道: “醒醒,都给我醒醒,出大事了。” 守岗的士兵分别叫做潘胜和李新,俩人吃过了早饭就出来守岗了,还不知道矿上发生罢工的事呢。这会被叫醒了,慌慌张张的,把遮住眼睛的帽子抬了起来,举着枪说道: “什……什……什么大事,来……来土匪了吗?” “你俩跟我到镇里一趟,路上多机灵一点。” 雷矿长一个人可不敢去龙湾镇,再加上又说有土匪,那就更加的慌。他也不管还要不要守岗了,把俩人给叫上。 第872章 减税 一听说要去龙湾镇,那可真是让潘胜开心得像只出笼的小鸟。他把枪往背后一甩,满脸谄媚地说: “雷矿长,有我俩跟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谁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李新也兴奋得很呢,雷矿长睡谭美荷的事儿在他们几个士兵中间都传遍了。他可没刘标那么好的运气,能撞见那好事。不过光靠自己脑子想象,也感觉跟亲眼看到了似的。昨晚还梦到了谭美荷肚皮上的胎记,还有那据说旺盛得一巴掌都遮不住的地方呢。现在要去龙湾镇,他居然厚着脸皮说: “雷矿长,去龙湾镇是不是得过夜啊,借我点钱呗,晚上我去石拱桥头找那几个老女人乐呵乐呵。” “到了镇上再说。” 雷矿长也没拒绝,摇晃着他那圆滚滚的身子,呼哧呼哧地走在两人前面。 到了龙湾镇,太阳都已经往西斜了,距离西山头还有两尺来高。这么好的天气,赶集的人通常都不会散得那么快,可奇怪的是,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走动。 没走多远,就隐隐约约听到前面有一大群人在叫嚷。听声音好像是文镇长家三草堂的方向,雷矿长心里有点烦躁,加快了脚步。 越走越近,叫嚷声也越来越清晰,他听清了叫嚷的内容,吓了一大跳。原来那些叫嚷声是口号,还是反对他的,分别是: “打倒雷正源资本家,不让我们的兄弟流血流汗!”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干活就得有工钱!” “不给工钱,烧了顾家湾金矿!” 这些口号啊,是断指明和鳝排村的一些村民带头喊起来的。之前宋老大跟罗竖密谈完回来,说的口号可不是这样的,他们觉得之前的口号不够直接,不够厉害,到了这儿就自作主张给改了。 昨天晚上,他们可是分头跑了十几个村寨,到处去贴标语,这事儿干起来好像比打家劫舍还带劲,今天他们都不觉得累,又煽动那些来赶集的乡民们,一块儿跑到文镇长家喊口号。 这些街坊邻居和乡民们,哪家哪户没有个兄弟或者亲戚被征去挖矿啊。有人一带头,那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呼啦啦全涌到这儿来了。 这阵仗,雷矿长哪敢靠近啊,他躲在潘胜身后,压着嗓子说: “你俩快去给文镇长通个信儿,就说我来了,在前面醉仙居魏老板那儿等他,让他瞅个空子出来见我。” 俩士兵看到这情形,也有点犯难,但雷矿长是头儿,他们也不好不答应啊。潘胜有点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 “我们倒是……倒是可以去叫,就是不晓得……不晓得穿这身衣服,能不能进得去啊。” 天热了,他们就穿了一身军装,里面什么也没穿。李新扯了一下衣服往里瞅了瞅,也跟着说: “总不能……不能脱了衣服去吧。” 雷矿长看了一眼前面的人群,又瞧了瞧身后静悄悄的街道,掏出一点钱,说道: “去看看集市上还有没有卖衣服的,每人买一件罩在外面。” 有钱能使鬼推磨,李新麻溜地把钱接过来,陪着笑说: “您放心,我们肯定把文镇长带到醉仙居跟您见面。” 雷矿长怕被人认出来,一转身就开溜了。 其实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龙湾镇的乡民知道有雷矿长这么个人物,但真正见过面的没有几个。再说了,他们也是跟着喊口号而已,动手打人肯定是不敢的。 从文二爷家门口,只有“龙湾四少”和连三平在那守着就知道。如果真正是闹事的,早就冲进去了。 这种事情是龙湾镇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大家除了新奇就是好玩,当然也夹杂着一些愤怒和激情。 “龙湾四少”和连三平,如果不是穿着这身衣服,估计也会加入了这好玩的队伍。 文二爷和文贤瑞还有文贤贵,最开始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到了后面,看到这帮人就像是结伴去看戏一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也就回屋喝茶聊天了。 这时潘氏走进来,忧心忡忡的说: “他爹,又不是我们征人去挖矿,他们整天在外面叫,这不是个事啊。” 文二爷想了想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这帮人要声讨,那是找错对象了啊。作为龙湾镇的镇长,他应该出去和这些人说清楚,而不是躲在这里喝茶。 他站起来朝文贤贵和文贤瑞晃了一下脑袋,缓慢的说: “走,你们跟我出去一下。” 外面乱糟糟的人群,一看到文二爷出来了,立刻安静了下来。 文二爷站到了台阶上,环视了一下众人,声音洪亮的说了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征工去挖矿,那是上一任镇长干的事,和我无关啊。” 文二爷刚说完,文贤贵就掏出了手枪,举在头顶晃了一下,嚣张的说: “牛镇长征的工,你们来找我二叔,是觉得我二叔好欺负是吧,谁要是敢再吼一句,我开枪把他崩了。” 文二爷过来把文贤贵的手按下,数落道: “贤贵,这些都是我们龙湾镇的乡民,你怎么能这样呢,他们是找不到牛镇长,这才来找我控诉的,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 文贤贵把枪收进了枪盒里,解开了那警服的扣子,露出里面的胸膛。他抓住衣服的边缘了给自己扇风,又说道: “牛宝林就躺在红枫岭上,你们有什么不满的把他挖出来鞭尸,别在这里吵吵了。” 这些乡民们,大多数都是害怕文贤贵的,一个个不敢出声,胆小一些的,还慢慢的往边头挪去。 现在人这么多聚在这里,正是树立自己威望的时候,文二爷又抬起了双手,招呼道: “各位父老乡亲,前任镇长做的事我管不了,但我还是可以帮大家解决的。这件事情呢,明天我就派人进县城禀报,至于什么结果,还不敢保证。还有就是,我们龙湾镇是个穷地方,前任镇长征收的税赋太重了,我和副镇长经过数日的交流,决定减免一部分的税。” 第873章 石拱桥头 减税?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龙湾镇的乡民们,打从娘胎里出来,到闭眼蹬腿儿,那都是各种税交个不停。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这辈子还能赶上减税这么好的事。好多人都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就那么傻乎乎地杵在那儿。 龙湾镇收上来的税,每年都得按规矩交一部分给上头,剩下的呢,都进了镇长的腰包。 当然啦,这都是合法的,毕竟镇长这个官儿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不得回本啊?所以当上镇长后,就得靠收税把之前花出去的钱给赚回来。这跟做生意一个样,得先投钱,然后才能有收益。 文二爷接手镇长这个职务的时候,可是仔细翻过之前的账目,也知道牛宝林有多贪。他自己也爱钱,可心里明白,这钱要取之有道。否则即使是泉眼,迟早也得干涸。所以就跟儿子商量好了,要减免一部分税。乡民们手里有钱了,才能生出更多的钱来。 他把文贤瑞拉到前面,又开口说道: “要是大家不反对,那我就让副镇长宣布减免的税目了。” 这种好事儿谁会反对啊?还有人担心文镇长只是随口说说呢,赶紧说道: “没意见,谁反对我跟谁急,你快宣布吧。” 文贤瑞心里暗暗佩服他爹,之前商量的时候,还说要写个报告贴出去。现在他爹选在这个时候宣布,可真是高啊!他把胸脯一挺,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 “第一项,工商月税全免。” 人群里顿时传来一阵惊叹声,这基本上是那些开了店铺的人发出来的。 文贤瑞有些失望,停了一下又说道: “第二项,人头税减半,所有孤儿寡母,无子女者全免。” 这一项涉及到的人就多了,人群里立刻一阵骚动,大家纷纷说道: “真是好官啊。” “文二爷宅心仁厚,治病救人,还体恤民间疾苦。” “好人啊,早就该让文二爷当镇长了。” “……” 这一回,文贤瑞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好像看清了一点他爹,又好像看不明白。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乡民,听了几项减税的措施之后,一个个变得感恩戴德,似乎忘记了聚在这里干什么了。 潘胜和李新两人并没有去买衣服,也在边头听着。现在的情形,根本没人会对他俩怎样,他俩偷偷的潜了过去。 李新扯了一下牛黑华的衣服,压低声音说: “兄弟,还是你们混得好啊,身上的皮一换,又可以留在龙湾镇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只能蹲到那穷山沟里数脚毛。” 本来就是认识的人,久不见面了说的一句玩笑话。可是牛黑华身体特殊,极其自卑,就认为李新是在调侃他们。他瞪了一眼过去,没好气的说: “什么皮呀,我们这叫警服。” 旁边的水养和李新比较熟,就凑了过来,说道: “都在传你们矿上罢工了,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这不来找镇长了吗?他们罢他们的工,我们快活我们的,石鼓桥头晚上有没有新的流莺来啊?” 李新的脑袋还一直被谭美荷的画面给占据着,一来到了镇里,立刻就想去睡那些女人。 水养没被割之前,也是和李新一起去石拱桥头找过那些流莺的。听到了这样的话,心里也来了兴趣,淫笑着说: “你们发饷了?请我去呗。” “请你?你能玩?” 李新一脸疑惑,看向了水养的裤裆。 水养凑过来,撞了一下李新的肩膀,坏笑道: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你有你的玩法,我有我的玩法,你要是请,那我就能玩。” 李新也想知道水养怎么玩法,刚才雷矿长给买衣服的钱没有用到,那今晚正好去见证一下,他也坏笑道: “那好,晚上我们去玩玩。” 知道了减税的好消息,太阳又快下山了,那些乡民们没多久就各自散去。 没有了潜在的威胁,文二爷也懒得去醉仙居会见雷矿长,而是让文贤瑞去把人带到了家里来。 潘胜和李新,自然也是跟“龙湾四少”回到了老巢——货币改革委员会的营房去了。 吃过了晚饭,李新就和水养一起往石拱桥头走。睡女人这事,嘴里说得越多,心里就越痒,他们要来赶早一点,免得睡别人睡过的。 到了石拱桥头,那些流莺都还没出来呢。李新心急呀,便提议道: “要不我们去黄大臀那,把她堵在家里吧。” “那还等什么,走啊。” 石拱桥头的几个流莺当中,就属黄大臀还有些姿色。水养和李新一拍即合,带头先走了。 他们是知道黄大臀住在哪里的,到了黄大臀家时。那黄大臀已经吃饱了,正坐在床前,拿着一块绒布往脸上扑粉。而亮麻子嘴含一根小竹枝,娴熟的在嘴里动来动去,正在剔牙呢。 有钱了就是大爷,李新挥着手不耐烦的对亮麻子说: “你滚出去一会儿,等我们哥俩爽完了再进来打扫。” 经常会有些熟客自己找上门来的,黄大臀也是见怪不怪,不过李新的语气让她十分不爽,就替亮麻子说道: “总有个先来后到啊,你俩要来睡我是不是?那先旁边排队站着,让他先睡了你俩再来。” 都是在龙湾镇混的,水养虽说没有和亮麻子有什么交集,但也是认识的,他有些疑惑,问道: “这不是你相好的吗?怎么相好的也来挤占时间,不想做生意了啊?” 亮麻子之前在樟木林一带,好歹也是个混混啊,他也忍受不了李新刚才的语气。便取出了嘴里的小竹枝,弹飞了出去,笑道: “相好也是要付钱的啊,你俩要是想睡第一次,我倒是可以让出来,不过得给点好处。” “好处?占便宜占到老子的头上来了啊,这个好处你要不要?” 不管是之前穿黄色的军装,还是现在穿黑色的警服,那都没有人敢这样说话。水养哪能惯着亮麻子,把那背后的长枪一甩,就甩到了前头,举起来对准了亮麻子的脑袋。 第874章 便宜的大买卖 铁头怕菜刀,混混怕枪口。自从被文贤贵收拾了一顿之后,亮麻子就觉得自己诸事不顺。看着那黑乎乎的枪口,他立马就怂了。 “官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您不就是想第一个睡嘛,那我让您第一个睡就是了。” 水养把枪管在亮麻子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这才收了回去,得意地说: “早这么识趣,不就不用挨骂了嘛。快滚,别在这儿碍眼了。” 亮麻子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但也只能陪着笑退出了屋子。关上门时,他还朝着空气踹了一脚,压低声音嘟囔道: “他奶奶的,不男不女的,也敢欺负你大爷,不就是有杆枪吗。”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骂骂,连个响都不敢出。一想到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被人用枪指着的,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杆枪,那就不用再当这窝囊废了。 黄大臀可不像亮麻子那么害怕,不过也是很无奈,根本不敢跟这两人对着干啊。她也不扑粉了,随手把那绒布扔进盒子里,一屁股歪到床上,嘲讽道: “水养长官,我听说你那儿好像少了点东西,今天你陪着这位军爷来,是帮忙推屁股呢,还是在旁边呐喊助威啊?” “黄大臀啊黄大臀,你现在笑我,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水养也不生气,把枪往旁边一放,就开始脱衣服。 有了上回被睡了还不给钱的教训,黄大臀现在只要跟这些扛枪的睡,都得先收钱。她把手一伸,不屑地说: “我不管你能不能睡,来了就得给钱,不然别想碰老娘一根手指头,先交钱,后上床。” 李新掏出了钱,给了两个人的份,还不怀好意地说: “收了这钱,就得受这份罪,你可把钱拿好了。” 黄大臀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眼前的水养压根儿就不能算男人,估计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她接过钱,沾了点唾沫数了数,就塞进了墙缝里,然后往床上一躺…… 亮麻子走到外面街道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事情把大家闹累了,现在街道上放眼望去,连五个人都看不到。 到了石拱桥头,他在一棵老柳树下坐了下来,掏出烟丝卷了根烟,正要点火呢。突然,一只手从耳旁伸了下来,手里还捏着一根燃着的洋火。 他吓得脑袋往旁边一偏,仰头一看,居然是街尾的老丁,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你个老丁,走路跟个鬼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洋火已经灭了,但那木头梗还红着,老丁又把手凑近了一点,笑着说: “给你点烟你还骂人,一个人坐这儿干嘛啊?” 亮麻子赶紧趁着那木头梗还没灭完,把烟点着了,喷了一口烟雾后说: “身上没钱,只能坐这儿喝西北风咯,还能干嘛?” “你现在有女人养着,又开赌场,你说没钱谁信啊。” 老丁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掏出一根黄鹤牌香烟,放在鼻子下闻着,就是不点燃。 亮麻子还以为自己开赌场抢了老丁的生意,老丁这是来找他算账的,连忙辩解道: “开什么赌场啊,就是些穷兄弟聚在一起玩玩,这段时间估计都跑你那边去了,我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你看我都得自己卷烟了,哪像你,抽的还是黄鹤牌。” 老丁可不想跟亮麻子扯太多,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 “有笔好买卖,你想不想做?” “什么买卖?” 亮麻子一下来了精神。 老丁瞅着街道的方向,慢悠悠地说道: “牛春富的春香楼在那儿空着呢,你想想办法,让他便宜卖给我,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 “便宜卖给你,你也想开青楼?” 亮麻子惊讶得合不拢嘴,倒不是因为老丁想开青楼什么的,而是老丁强调的“便宜”二字。 “你别管我开什么,只要价格够低就行。” 见亮麻子似乎有点兴趣,老丁这才把小烟叼在嘴里,从亮麻子手里接过烟头对着点上。 亮麻子也是干过不少缺德事的,多少懂点道理,他吸了一口烟后,不紧不慢地问: “你出多少钱?” 老丁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亮麻子眼前晃了晃。 亮麻子惊得嘴里的烟都差点掉出来,难以置信地问: “一万?” “对,要是一万能拿下,我给你五千好处费。” 老丁回答得斩钉截铁,他之所以找亮麻子来办这件事,就是知道亮麻子这人有点能耐,能把事给办成。 这春香楼虽说没牛家老宅地那么大,但位置好,又没坍塌,怎么着也值个五六万吧。老丁却想用一万块钱拿下,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亮麻子狠狠地连着吸了几口烟,把那烟头弹下了河堤,不屑地说: “这好处费你给别人吧,我可没那本事,我要有那本事,自己就把它盘下来了。” 一万块钱就想买春香楼,也太不现实了,不过老丁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不慌不忙地说: “你有本事,你不就是觉得好处少了点吗,我给你加到八千,不能再高了,拿好处的总不能比卖房的还多吧。” “你是不是疯了,我才懒得跟你说。” 亮麻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转身就走了。 老丁微微有些失望,继续蹲在那里抽烟。他现在也没什么钱了,去年一整年了,赌输了不少,今年要是不找点事来做,那就坐吃山空了。 别的事他不会做,就爱钻研点古董,和李金花商量了一下,决定开间当铺。当铺开在他家里,位置太偏僻了,所以就想到买下牛春富的春香楼。正常的买,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钱,就来找亮麻子碰碰运气了。 亮麻子在街上又转了一圈,估摸着水养和李新俩人应该完事了,便走回了家去。 推开了门,屋里静悄悄的,也没有点灯,他隐约有着一丝不祥的预感,轻声的喊了一句: “大臀,大臀,你在吗?” 第875章 对与错 “嗯……” 床铺那边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回应,听着像男又像女。 亮麻子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掏出洋火,划燃后紧张地问: “大臀,大臀,你怎么了?” “麻子……” 伴随着黄大臀有气无力的呼救声,亮麻子终于把油灯点亮,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只见黄大臀光溜溜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躺在床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床单上还沾着一团鲜红的血迹。 “大臀,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亮麻子赶紧跑过去,把被子卷成一团,垫到了黄大臀的背后。 “今天可算是栽了,那两个畜生,根本……根本不把我当人。” 黄大臀有气无力地说着,双手撑着床铺,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她两条腿却跟木头似的,想要弯曲一点助力都弯不了。 亮麻子赶紧倒了杯茶,喂黄大臀喝了几口。 黄大臀这才稍微恢复了点精神,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呀,水养虽然没了那玩意,却感觉像黄大臀欠了他的似的,手和嘴巴并用,又咬又捏。这不是正常的咬捏,而是把黄大臀拧得青一块紫一块,黄大臀叫得越大声,他就越兴奋。 李新呢,看着水养和黄大臀扭打在一起,也扑了上去。 如果是正常的被睡,那黄大臀连着伺候十几个男人都不带挪窝的,可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啊,简直是在接受酷刑。她一个女的,根本反抗不过两个像野兽一样的男人。等到两个男人精疲力尽离开后,她都差点奄奄一息,动不了了。 亮麻子一听,气得直咬牙,攥紧了拳头,“砰”的一下砸在床沿上,嘴里低骂着: “这俩杂种,真不是东西,看我不把他们给杀了。” 黄大臀拉着亮麻子的手,眨巴着疲惫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真要杀他们?” 亮麻子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解解气罢了。杀人这种事,他可不敢轻易尝试。不过话都说出去了,黄大臀还当了真,他只好转过头,压低声音问: “你敢不敢?” 黄大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敢,有什么不敢的,我都想吃他们的心,喝他们的血。” “那好,等我想个法子,把这俩坏家伙给收拾了。” 亮麻子恨得牙痒痒,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他忍气吞声这么久了,不杀一两个人,心里的闷气都能把自己给憋死。 这时候的石宽家,文贤莺坐在梳妆台前,那油灯照亮了她美丽的脸庞,楚楚动人。梳妆台镜子的上方,贴着的“囍”字边缘有点翘起来了,但这丝毫不影响整个房间里还弥漫着的喜庆氛围。 文贤莺的目光虽然落在桌子的书本上,可那一个个黑色的铅字在她眼里却变得模糊不清,她根本没心思看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张开小嘴,问道: “矿上和镇里发生的那些事,你有没有掺和进去?” 石宽早就爬上床,假装睡着了,还故意把呼吸弄得很重。他就怕文贤莺问这事,没想到文贤莺不用看他,就知道他是在装睡。 既然文贤莺都这么问了,那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答案。他也不想再隐瞒,隐瞒就没意思了。但还是闭着眼睛,平静地回答: “你觉得这事做得对不对?” “我不知道。” 文贤莺把那根本看不进的书本合了起来,紧紧的盯着镜子上面贴着的那个“囍”字。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对是错,对于她来说,理想有时等于冲动,现实可能就是不平等。 “我也不知道,既然那么多人愿意做,应该就是对的。这一局,我押注押在罗竖这一边。” 石宽下了床,来到梳妆台前,把文贤莺搂进了怀里。 文贤莺把石宽的衣服扯起来,罩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她吻了一口那肚脐眼,缓缓而说: “既然你认为是对的,那就做吧。” 孙局长和刘县长第二天就来了,事情重大,文贤贵上午到了县城向他们禀报,他们下午就雇了一艘有着柴油机动力的大船直接来了。到达龙湾镇时,天还没黑,一行人立即来到了文镇长家。 文镇长命人杀鸡宰鸭,又炖了玉龙河里的王八,吃好喝好自然是不用说的。席间谈的事情也没什么重要,无非就是怎么平息这件事,猜测谁是g产d罢了。 酒饱饭足,孙局长和刘县长都到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这边休息去。从县城里来的不只是孙局长和刘县长,还有好几个随从。文镇长家不是很大,无法一下子招待这么多人,只能是到这边来住宿。 文贤贵把孙局长和刘县长安排好,见两人似乎都有点疲惫,也就不过多打扰,回自己家去了。 阿勇是陪着孙局长来的,他端了一盆热水来给孙局长烫脚,有些疑惑的问: “局长,这次来主要是处理矿上罢工的事,怎么刚才在席间,你却没怎么问那雷矿长啊?” 孙局长有烫脚的习惯,不论天冷天热,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把脚烫上一回,这样睡觉才能睡得香。他把鞋子脱了,挽起裤管,把脚放进了木盆里,半眯着眼睛,舒服的说道: “有些话在那里不方便说,你去门口看看,一会他要是来找我,把他带到这里来。” 阿勇有些不解,又问道: “你是说那雷矿长要来这里和你说事情?” “他不敢不来。” 孙局长回答得懒懒的,这脚一泡上,那感觉就像吸了鸦片,浑身通透,飘飘欲仙。 阿勇不敢破坏孙局长的这种感觉,退了出去,来到了营房的大门口。明大飞和李多两人正把大铁门关上,他急忙上前喊了一句: “等一等,一会儿有个访客要来。” “访客?” 明大飞有些疑惑,但是阿勇是县城里来的,算得上是他们的上级,不让关就不关呗。 果不其然,才一会儿功夫,雷矿长就气喘吁吁,抖着他那肥胖的身躯跑来,边跑还边喊: “等一等,等一等。” 待雷矿长到了跟前,阿勇笑道: “你这会才来,我们局长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第876章 洗脚 “他睡在哪个房间,快带我去见他。” 伙食太好,吃得太胖也不是什么好事,才跑那么一小段路,雷矿长就感觉喘不过气,脑袋有点晕了。 阿勇把雷矿长带进孙局长的房间,看到孙局长脑袋靠在椅子背上,似乎是睡着了,便提高了一点声音: “局长,雷矿长来了。” 孙局长并没有睡着,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 “哦,那你先出去。” “是!” 带长字的大人谈论正事,阿勇这个小警察。自然是不能留在这里的,他应了一声,识趣的退了出去,还帮把门给关上了。 雷矿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些手足无措,不安的问: “孙局长,你……你泡脚啊?” “搞不到钱,那就只有泡泡脚咯。” 孙局长依旧闭目靠在那里,要不是嘴唇动了那么几下,还以为声音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这话一语双关啊,雷矿长心里有鬼,一下子就听懂了,他抹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走上前去,蹲了下来,谦虚的把手伸进木盆里,帮孙局长洗脚。 “孙局长,这些都是小钱,之前忘记和你说了,你要是看得上,那把那帮人给镇压下去了,你我,还有那个李连长三人均分了。” 这会,孙局长才把那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有些责怪的说: “你也知道是小钱,为什么还要吞下去呀。” “我……我……” 他们口里所说的小钱,就是矿工们的工钱,这些工钱,上头是有拨下来的。雷矿长当初为了要在龙湾镇站住脚,就故意和牛镇长走得近一些。牛镇长是个大贪啊,提议三人把这些工钱给分了,要强征劳工。当初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反正可以多挣一笔钱,想着有牛镇长和李连长,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哪里知道现在大事发生了,他又怎么好意思辩解呀? “别我我了,不要因小失大,明天把工钱发给他们。” 孙局长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知道什么钱可以拿,什么钱要放。 那木盆里的水很热,水蒸气腾上来,让雷矿长本来就冒汗的额头,冒出更多的汗了。他把脑袋往旁边扭了一下,用肩膀把汗水擦去,认真的给孙局长洗脚,说道: “我知道了,这个残局明天你还得帮收拾一下。” “嗯,泡得够久了,帮我擦干吧。” 孙局长懒懒的回答着,要他帮雷矿长擦屁股,那雷矿长总该给他擦擦脚吧。 一个县城的警察局长,雷矿长原本是不需要如此低声下气的,只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呀。 脚擦干了,孙局长把屁股一旋,就躺到了床上去。 雷矿长赶忙帮扯过被子盖上,谄媚的说: “局长,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给你把水抽出去倒掉。” “嗯,去吧。” 孙局长又用鼻子哼出几个字,懒洋洋的。这脚泡过了之后,他就想马上睡觉,不想被什么事情打扰。 雷矿长弯腰端起了木盆,才走到房间门口,正要把门打开,突然又被孙局长叫住。 孙局长把眼皮子撑了起来,声音提高了一点说: “等一等。” 雷矿长心里咯噔了一下,把那脚步刹住了,也没回头,就这样子背对着孙局长,紧张的回了一句: “还……还有什么事?” “牛宝林怎么会自己炸死自己?” 牛宝林死的那天晚上,孙局长就觉得死得蹊跷,这会他突然觉得和雷矿长有关。 雷矿长吓得手都发抖,那搭在木盆边的毛巾,“啪哒”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把木盆放下,捡起了毛巾在脸上擦了一下,说道: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哦,那你出去吧,帮我把门关上。” 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孙局长已经从雷矿长那颤抖的声音中得到了答案。只是雷矿长现在和他是利益共同体,他也就懒得戳破。 出了房间,把门关上,雷矿长感觉自己脖子都汗湿了。就又拿着那条有着孙局长脚味的毛巾擦了几下,深呼一口气。 当初在县城里得知,牛宝林要被从镇长的宝座上赶下来,他就在心里想,和牛宝林还有李连长三个人分金子的事,牛宝林失意了,不会抖露出来吧? 一回到龙湾镇,他就借口和李连长帮忙安排文贤昌的三百士兵,然后一起紧急商量。 李连长也是个狠人,当时就说,想让牛宝林保守这个秘密,那就要永远的闭嘴。 他们去了牛宝林家,假惺惺的劝牛宝林想得开一点。李连长借着上茅厕的机会,偷偷的进入了存放炸药的小房间,把导火索和雷管装上。 李连长回来时,对他使了眼色,他赶紧和牛宝林告别离开。 也活该牛宝林该死,镇长的位置被文老爷夺去时,并没有把这堆炸药交接出去,最终变成了把他送去阴曹地府的工具。 牛宝林太贪了,贪是会有报应的。顾家湾金矿提炼出来的金子,长成什么样的都没看到,人就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雷矿长私藏的金子已经和孙局长分了,这不能让李连长知道。同样,他答应和李连长,还有死去的牛宝林均分的,也不能让孙局长知道啊。 孙局长刚才突然提的那么一嘴,是不是已经怀疑了?雷矿长的心狂跳不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货币改革委员会大营房。 第二天,孙局长和刘县长坐着滑竿,荡荡悠悠的跟随雷矿长去了顾家湾金矿。当然,作为镇长,文二爷也是叫上警务所所长一起陪去的。 而在文家大宅杨氏的院子里,文老爷早就由木德搀扶起来,坐到了轮椅上。他张大嘴巴,一扯一扭的说: “乌啊鸡嗝呆呆。” 木德听不明白呀,低下头问: “老爷,你要干嘛?” “嗝呆呆。” 文老爷心里烦得很,中风了之后腿脚不灵便也就罢了,说话也夹杂着咕咕声,就连着最亲信的随从都无法听得明白。 “嗝呆呆?是不是二太太呀?” 木德也不是一句都不理解,有时候简短一些的,他还是能通过表情等来分析的。 第877章 文老爷的想法 “嗯!” 文老爷僵硬的点了两下头,赶忙吸了一口快要流出的口水。得了这个病,还整天流口水。都这么长时间了,连口水都还没有能控制得住,又怎么能把文贤昌这个逆子给弄死,报他此生最大的耻辱呢? 理解了文老爷的意思,木德赶紧把人推去后花园。二姨太喜欢种花,每天早上都要在那块花地里折腾上个把时辰。 远远的,刚看见杨氏蹲着的半个身子,文老爷又叫了起来: “平姐,平姐。(茗月,茗月。)” 杨氏站了起来,用手背把垂到脸颊的头发向后拨一拨,苦笑道: “还萍姐,我都快成你娘了。” 文老爷现在对杨氏非常的依赖,这也难怪,整个文家上下那么多人,只有杨氏能听得懂他的话,也只有杨氏是打心里不嫌弃他的。他身子向前躬着,一蹬一蹬的,想要那轮椅走得更快一点。 这点意思木德还是能理解的,他推得更快了一些,到了杨氏跟前,说道: “二太太,老爷要找你,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杨氏把那沾满泥巴的手在文老爷的脸上捏了一下,带着点埋怨的说: “整天缠着我干嘛?现在动不了了,就记得我的好了啊。” “嗯嗯!起累搞。(嗯嗯!你最好。)” 文老爷现在已经是完全没有脾气了,杨氏这样说,他还要厚着脸皮的答。 杨氏以前可不敢用这种语气和文老爷说话,现在她敢了,也只有文老爷变成这个样子,她才觉得俩人是平等的,她说: “找我干嘛?我还没空呢,你先回去坐一会,等我把这些花种完了,再回去陪你。” “不笑,嗝笑里带嗝鸡直专辣。(不要,我要你带我去石宽那。)” 今天的文老爷比往时激动许多,说话总爱用力往前倾。 杨氏感到好奇怪,就问: “你要去石宽那,那让木德推你去就好了呗,干嘛非要我和你去?” 文老爷又吸了一下已经流出一寸来长的口水,急急的说: “胡要古得,要里。(不要木德,要你。)” 杨氏觉得今天的文老爷有点怪,她想了一下,说道: “那好吧,我洗了手就推你去。” 文老爷抬起他的左手,朝木德摆了摆。 木德也识趣,低头弯腰退去了。 此时的阳光,已经从薄薄的云层里钻出来,照射在文家那已经落了漆的门楼上,有些耀眼。老陆手遮在额头,看向外面南来北往的行人。他在这里帮文家守门有些年头,已经心生倦意。现在他的月钱由老太太代发,他想等哪一天看到老太太出来了,就和老太太说一声,不想干了。 想到了老太太,老陆就不由得把头扭向文家大宅里,却见杨氏推着文老爷,迎着那温暖的阳光走来。他似乎又看到了文家崛起的样子,只是心里刚升起的这种感觉,就吹来了一阵大风,把这美好的想象给吹散了。 他使劲的眨了两下眼睛,迎了上去。文老爷现在这个样子,还多亏是在财主家,否则连个乞丐都不如,文家又怎么能再次崛起?再度辉煌? “老爷,今天天气好,出来走走啊?” 文老爷脑袋半歪,忙着吸口水,没有回答老陆。 杨氏对谁都没有什么架子,他替文老爷回答了: “是啊,去石宽那串串门。” “哦,那你慢慢走,多走点好,多走点好啊。” 老陆傻傻的站在那里,显得有点老态龙钟。他看着杨氏和文老爷离去的背影,心里想,文家没落下去,那这么一大片房屋,以后住的还会是姓文的人吗? 龙湾镇的人,基本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带轮的椅子,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文老爷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交头接耳。 不用听到,杨氏也能猜测得出,那些不太友好的目光在议论什么。她加快了一些脚步,把文老爷推进了去石宽家的那条岔道。 “老爷,你这次去石宽那里,想要和他说什么?” “烂烂!(看看!)” 文老爷回答得很快,声音也比较清楚。 “也该去看看了。” 杨氏以为文老爷现在瘫了,就想到几个儿女家看看,拉近一些距离。她心里有点感慨,要是早能这样子,估计文家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才进那条岔道不远,就看到了石宽从前面走来,杨氏便把轮椅停在了那里,等待石宽走上前,也不说话。 石宽看到了杨氏和文老爷,十分的惊讶,小跑上前,轻声的问: “二姨娘,爹,你们去哪里?” 杨氏有点冷,语气懒懒的说: “走这条道的,还能去哪里?” “去我家?找贤莺?贤莺不在家,去学校了。” 石宽更加惊讶了,眼睛撑大,挤得额前都生出了几条纹路。 “搞里,果告搞里。(找你,我要找你。)” 文老爷比较激动,说话时还抬起左手,有点僵硬的比划着。 石宽听不懂文老爷说什么啊,疑惑的看着杨氏。 “他……他说什么?” “他说要找你,估计是为了之前阻挡你和贤莺的婚事感到愧疚,要来和你赔不是吧。” 杨氏说话还是冷冷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和石宽说话,她都会是这种表情。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想好好的和石宽说话的,只是嘴巴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控制住,让她做出这样的语气来。 说实话,文老爷成这个样子了,石宽心里的恨,早就消失干净了。现在就是一阵大点的风,都能把文老爷刮跑,恨这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没有什么意思。他有些不自在,晃了晃脖子,说道: “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文老爷可不是来找石宽赔不是的,他使劲的把身子向前一拱一拱的,表达着要往前走,嘴里也说着: “果狗字,告嗝里看。(我有事,要和你谈。)” 杨氏明白文老爷的意思,但未把轮椅往前推,而是说道: “老丈人来了,你就这样和他说话,也不把人叫到家里,给口水喝一喝?” 第878章 文老爷的左手 石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到轮椅后面,略带羞涩地说道: “哦,快请进,快请进,我来帮您推。” 杨氏也不执拗,很爽快地松开了手,闪到一边去。 石宽推着文老爷回到家,大山和土妹他们见了,惊讶得瞪起眼睛。 石宽也不让下人们帮忙倒茶,自己亲自给文老爷倒了一杯,还贴心地把轮椅挪到了茶几旁边。 文老爷却抬起左手,僵硬地晃动,指着石宽他们的婚房门口,咿咿呀呀叫着: “经济,经济……(进去,进去……)” 虽然听不明白文老爷说什么,但大概意思还是能猜到的。石宽觉得好奇怪,一脸疑惑地看向杨氏。 杨氏也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可是石宽和文贤莺的婚房,文老爷要进去干嘛?她怕自己听错了,弓下腰来问道: “老爷,你是要进去?” “嗯!养直官堆果经济,里在嗝等。(嗯!让石宽推我进去,你在这等。)” 和杨氏说话,文老爷就轻松多了。他知道杨氏,肯定能听懂他的话。 虽然听明白了,但杨氏更纳闷了。她不晓得文老爷要干嘛,只好这样跟石宽说: “他要和你单独进房间,可能是有什么事儿要跟你谈吧?” 石宽两手一摊,有点难为情地说: “爹,您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您不让二姨娘进去,我也不知道您说什么啊?” 文老爷口水流得太多,都顾不上说话了,一个劲儿地吸着,身体还一个劲儿地往石宽和文贤莺的房间门口倾斜,摆明了就是要进去。 杨氏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文老爷这是要躲着她呢,于是身子一扭,就出了门,还撂下一句: “你们大老爷们的事儿,哪用得着我这小女子在中间瞎掺和呀,你们自己聊呗。” 石宽好像也琢磨出点味来了,他扶住轮椅,往屋里推,心里嘀咕着: “你一个废人,我倒要看看,还能搞出什么事来。” 进了屋,文老爷的眼睛就滴溜溜地四处看。他可不是在欣赏屋里的摆设,而是在找什么东西。 石宽把文老爷推到了文贤莺平时坐的梳妆台边,自己坐在了另一边,晃着二郎腿,不怀好意地说: “你是不是早就会说话了,这儿又没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轮椅推到梳妆台边,正合文老爷的意。他瞧见上面有个笔筒,里面插着好几支毛笔。笔筒旁边,还躺着一支钢笔,那可是文贤莺平时写字用的。 他不搭理石宽,因为就算回答了,石宽也听不懂。他中风可不是装的。他抬起左手,身子往前一倾,想去够那支钢笔。可手不太听使唤,就差那么一丁点,怎么都够不着,急得他又嗷嗷叫起来: “匹,匹……” 石宽听不真切,可看那动作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他走过来,满脸狐疑,压低声音念叨着: “你要笔?你会写字?” “嗯!” 文老爷费了好大劲,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个字,还赶紧吸溜了一下已经流出来的口水。 文老爷还真会写字,没中风的时候,他每天都得在书房里写上一两个时辰。在原来的院子里,光书房就有两间呢。可写字得用右手啊,他的右手已经完全蜷起来了,根本动不了,这怎么写啊?石宽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把那几乎被碰触到的钢笔抓过来,递给了文老爷,不解的说: “你怎么写?用钢笔还是毛笔?” 文老爷不回答,笨拙的把那钢笔在手中转了几下,然后咬住笔盖,使劲一拔,吐了出去。 吃饭都有人是用左手握筷子的,那用左手写字也不奇怪。石宽赶紧把轮椅往前挪了挪,让他更好的撑住,还找来了一张纸,铺在了桌子上。 文老爷酷爱写字,不论行书、楷书、草书,那都是顺手拈来。这还不算什么,他还有个绝技,就是双手握笔同时书写。现在右手动不了了,但是左手还能动啊。虽然不是很灵活,但写出几个能认得的字,那还是可以的。他有些着急,颤抖的在那张纸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帮我邀刘县长会面。” 石宽一边看一边跟着读出来,读完后,吃惊不已,问道: “你要跟刘县长见面,要干嘛?要回你的钱啊?你不怕贤昌吗?” “嗝和和,罢……” 文老爷爷使劲的摇了摇头,又猛的点头,说话说不清楚,还是写字吧,虽然很费劲,但至少能表达出正确的意思。他又艰难的写出了几个字: “我要见他,求你帮我这个忙。” 之前一直觉得文老爷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了,现在看来不是。文老爷是一只蟑螂,即使是已经被踩扁,脑袋和身子都已经分离了,但那触角还是会晃动的。石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狠狠的问道: “你一直看不起我,现在怎么要求我给你做事?” 文老爷的眼神里尽是复杂的表情,有着可怜,又有着顽强。有着不甘,又有着老谋深算。他看了石宽一会,又在那纸上写下。 “我是看不起你,那是因为莺太优秀,我只想要莺过得更好。” 石宽一下子揪住了文老爷的衣襟,向上提了不少,咬牙切齿的骂着: “你这王八蛋,看不起我就要把我弄去金矿吗?你想贤莺过得好,就把她卖给不爱的人吗?” “果木有骂嘎,我字……” 文老爷含糊不清的说着,喉咙里还夹杂着咕噜咕噜的响声。他没有任何的反击能力,但脸上看不到一丝求饶的神情。 听不懂话语的意思,这是非常折磨人的。石宽把手一松,又把文老爷放到了轮椅上,低声骂道: “你还是写字吧,听不懂你放的什么屁。” 文老爷咽了一口口水,又把气顺了一下,再次歪歪扭扭的写下一长串字: “天下父母,谁人不想自己儿女过得好,我没有卖她,只是帮她做了选择。可能是我错了,我认为好的,不一定是她需要的。她喜欢你,你就是一坨狗屎,我也无法阻挡。我希望你对她好,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片情。” 第879章 矛盾的杨氏 要真的是这样,那石宽也无话可说。以后文心见长大了,要找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他也是难以接受的。文老爷要把文贤莺嫁到县城里去,那还真是一种爱的表现。 石宽心里还有气,却也不得不平息下来,他把手按在文老爷的脑袋上,摇晃了两下,坚毅的说道: “我比不了县城的农公子,比不了很多人,但是我爱贤莺,我可以为她放下一切,可以为她死,在这个世界上,谁要从中作梗,把我和她分开,我定会拼了这条命。” 文老爷狡黠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立刻又写道: “记住你说的话,不许让莺受委屈。” 生不起气了,石宽便掏出了小烟,点上了一根,懒懒的说: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想见刘县长,刘县长不一定会见你啊。” “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见到他的,明天在你家里见面,不要外人在。” 文老爷再次费劲的写下一行字,写完了还用喉咙发出几声,提醒石宽赶快看。 “好吧,我只能尽力而为,能不能把人叫来,那就不敢保证了。” 石宽含住了一口烟,缓缓的往外喷去。文老爷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坐镇龙湾镇第一大财主的位置。他和文贤昌,甚至文贤安,文贤贵,都远不能及啊。 从石宽家里出来,文老爷感觉空气都好闻了许多。只要是石宽答应了的事,那就一定能办成,他不担心见不到刘县长。 人心情好了,脸上就自带笑容,他感觉那被扯得发紧的脸,已经松了不少,便笑着说: “平姐,盖果归嘎。(茗月,带我回家。)” “大好春风,太阳又不大,不在外面多转转,这么早就回家了啊?” 见到文老爷开心,杨氏心里也跟着开心。她推着的这个人是她丈夫,虽然在最风光的时候,避她如瘟神,但毕竟还是她丈夫。当妻子的,自然是希望丈夫开心的。 “归嘎,果讲烂里。(回家,我想看你。)” 和所有男人一样,心情好了,就会想那种事情。文老爷也不例外,现在天气热了,脱去衣服也不会觉得凉,他想和杨氏重温一下旧情。作为一个男人,只有在那方面行了,才是一个男人。现在他是肯定没有办法和杨氏做那种事的。但要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反应,有的话,被气中风就当做一场大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杨氏还不太明白文老爷的意思呢,温和的说道: “看我在哪里不可以看,干嘛非要回家去?” “果讲嘴里。(我想睡你。)” 反正他俩说的话,也没人能听得懂,再说了,在石宽门前这条小道,也没有什么人走过。说得直白一点,那也无所谓。已经瘫痪这么久了,文老爷说出这话,竟然像是回到了少年时,脸都有点红了。 理解了文老爷的意思,杨氏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是时隔十几年了,再次从文老爷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心里难免有些期待,颤抖着问道: “你……你要睡我?你还……还行……” “顾鸡唠,果讲字字。(不知道,我想试试。)” 文老爷心里虽然有那份冲动,但在外面不能体现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回答得还挺真诚的。 杨氏不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脸也更加红了。文老爷的手以前可比现在僵硬得多,经过几个月的修养,灵活了不少。一个男人,如果知道自己还能做那事,肯定会充满自信,对身体的恢复是有帮助的。她想配合文老爷把那事完成,能恢复一点是一点吧。 回到了家里,她把文老爷推进自己的卧房,也不用木德来帮忙,竟然能把人抱到了床上。 她把房门闩上,窗户关好,心跳如鼓的来到床前,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轻飘飘的说着: “老爷,我是你的妻子,你要怎么做?” 文老爷躺在那暖和的床上,心里很是感激。他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杨氏不仅没有拒绝,还这么的温柔,这么的温和。当初真是听信了那些谣言鬼话,说什么白h女碰不得。如果时间能倒退,他绝对会疼爱有加的。 这样子平躺着,口水是不会流出来,但却让他感到口渴,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咕噜咕噜的说: “烂烂,尖烂烂。(看看,先看看。)” 今非昔日,文老爷再也不可能像第一次那样,粗鲁的把她的衣服撕扯了。杨氏只得轻轻的,微微发抖着的,慢慢把衣服褪去。 她看到文老爷眼睛里熟悉的光,那光还是那样贪婪,不过多了几分力不从心。当文老爷颤颤巍巍的把左手抬起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想到了石宽。在胡氏的院子里,是她最后一次被年轻男子这样…… 突然,她把文老爷的手抓住,对着窗户紧张的喊了一句: “谁?” 窗户的方向没有任何动静,连风都不大一点。她把文老爷的手扔开,快速的把衣服穿上,走到了那窗户旁,推开了窗户,往外看去。 文老爷有些懊恼,不过在刚才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没用了。这么多年以来,他再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看杨氏的身子,还是这么白嫩,还是这么诱人。甚至是至今以来,遇到最为让他心动的。可是没用了,这样的身子触手可及,但他只能是心里产生波澜,其余的风平浪静。看着杨氏还站在窗前,他第一次不流口水的问了一句: “字雷?(是谁?)” 杨氏脸上有着一丝慌乱,窗外没有人,她刚才也没有看到人影。只是她突然觉得被文老爷摸有点不值,就想象出来一个人影。她把窗户关上,慢慢的走了回来,有些失神的说: “没看到,可能是野猫爬过吧。” 杨氏的心里总是很矛盾的,既觉得不值,又觉得文爷怪可怜的。她拉过了一张凳子到床前坐了下来,把文老爷的手扯过,脸贴着枕了下去…… 第880章 文霸三的威慑 晌午时分,雷矿长一伙人终于抵达了顾家湾金矿。这会儿的太阳虽说还没到毒辣的程度,但也能把这帮人热得汗流浃背。 孙局长和刘县长悠哉悠哉地坐在滑竿上,倒是没什么事,可苦了那帮跟着走路的人。雷矿长和文镇长两人,胸前湿漉漉的,远远看去,就跟文老爷胸前挂着的口水巾似的。 而文贤贵,那叫一个狼狈,黑盖帽斜戴着,警服的扣子全解开了,敞胸露怀,裤管也被他卷到了膝盖上,那模样哪还有半点警察的威严。一踏上那坪子,他也不管现场是罢工还是对峙呢,一边扯下帽子给自己扇风,一边扯开嗓子嚷嚷: “快快快,赶紧给我倒杯茶来,要凉的,不要热的,热死我了,我一枪崩了他。” 矿工们和那些士兵们已经对坐三天,一直相安无事,饿了就各自派人弄点吃的。这下子雷矿长带了这么多人来,一下子就把那平静的氛围给搅乱了,大家都紧张起来。没人搭理文贤贵,更没人去给他倒茶。 李连长才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傻乎乎地在外面杵着,他正在屋里坐呢。看到雷矿长搬来救兵,赶紧拍了拍身边的谭美荷,兴奋的说: “听到没,叫你倒茶呢。” 这几天,谭美荷那是提心吊胆啊,生怕两边的人一言不合就起冲突,那她可就遭殃了。这会儿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救了一样,赶忙提着茶壶出去,招呼靠在墙根下的张球: “快去拿几个陶碗来。” 文贤贵渴得嗓子都冒烟了,刚才在下面峡口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冲到河边去痛饮一番。这会儿一见到谭美荷提着茶壶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一把抢过来,嘴对着那茶壶嘴就一通猛灌。 孙局长见文贤贵这个样子,一阵摇头,心想文贤昌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当警务所的所长?要想安排职务,那安排个合适点的,或者不叫做警务所所长,叫地痞流氓头子不很贴切吗? 待文贤贵喝饱了之后,张球也把陶碗拿来了。谭美荷忙着给大家倒茶,李连长则是点头哈腰,一边递烟一边拍着马屁。 孙局长没有喝茶,文贤贵嘴对嘴喝过的,他瞬间就感觉不渴了。他也没有接李连长递过来的烟,而是走到了坪子中间,扫视了一下那些已经站了起来的矿工,缓缓开口: “各位乡亲,还记得我吗?我又来了。” 孙局长的话倒是蛮温和的,可不知道是笑里藏刀,还是卑躬屈膝呀。两百多个矿工,没有一个回答的。有的人还把手放到了身后,按在那柴刀的刀鞘上。他们可以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但绝对不能不提防对方突然动手啊。 没有人回答,孙局长就看了一眼身后,等待刘县长和雷矿长过来,又继续说道: “大家的鼻子下都长着一张嘴,天天要吃饭要穿衣,干活没有工钱,我也是能理解的,我和刘县长向上头反映了,也给你们争取到了工钱,大家就不要在绷着这张脸,放轻松轻松。” 这样一说,所有的矿工还真是放轻松了,爆发出一阵骚动。 有工钱了, 邓铁生就像看到了自己娶上了婆娘,嘴快的问道: “那赶紧发啊,发了我们就开工,不发我们还继续坐着。” 其余的矿工也跟着喊起来: “争取到了那就发啊,还等什么?” “是不是连前面的一起发,不连的话我们可不干。” “劳有所得,哪有不给工钱的道理,早就应该发了。” “……” 雷矿长满脸堆笑,走到了孙局长的身边,把双手抬了起来,谦虚的说: “各位同仁,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们先有请刘县长给大家讲几句话好不好。” 雷矿长说完,自己先带头鼓掌,不过鼓掌的只有他一个人,拍了几次后,也就尴尬的停住了,那手变成了请刘县长上前一步说话的姿势。 刘县长也是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按照孙局长交代的开了口: “各位父老乡亲,鄙人知道各位上有老下有小,锅里锅外都要钱,和孙局长俩人一同向上级请示了,要给你们一点补贴。只是我俩才疏学浅,未能按照大家诉求的那样,争取得那么多,还请各位谅解。” 五百只是诉求,肯定是无法达到的。就像集市上买菜一样,摊主开出的价,买菜的人多少都会砍一点。阿良知道这个道理,他大声问道: “争取不了那么多?那就是每月没有五百咯?到底有多少啊?” 有人问那就好,刘县长赶紧伸出一边手掌,把那大拇指屈了回来,说道: “四百元。” 矿工们又一次骚动,纷纷低声议论: “四百元也好了,好过白干。” “真要靠闹啊,不闹就没钱。” “早就应该罢工了。” “……” 刘县长抬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又说: “不过这四百元是今后的,之前干的每人每月两百,我刚才说过了,那叫补贴,是我和孙局长给大家争取来的。” 前面的每个月才两百,这一下子就在矿工里炸开了锅,天保带头喊道: “怎么前面干的才两百,前面干的是不需要力气的吗?” “对呀,以后每个月给四百也就不说了,前面的才给两百,我们不干,要继续罢工。” “对,罢工,将罢工进行到底。” “……” 其余的矿工们,一个个高举拳头,又愤怒的大喊起来。 这架势连见多识广的刘县长都有点慌,赶紧看向旁边的孙局长。 这种情况都在孙局长的预案中,他正要上前说两句,却被袒胸露怀的文贤贵抢先了一步。 文贤贵口不渴,也累过了,哪里容得下这帮人这样大声的叫嚣啊,他拍了一下挂在屁股边的枪盒子,大声喊道: “都他娘的给我住嘴。” 这些矿工们可以不怕雷矿长,不怕李连长,但是没人不怕这个龙湾镇的文霸三啊。一个个瞬间收住了口,鸦雀无声。 第881章 药引 文贤贵的威慑力连孙局长都感到有些吃惊,他之前还觉得文贤贵当这个警务所所长,有点不合适,现在改变了想法。龙湾镇的矿工,还得是龙湾镇的人来治啊。 文贤贵把那帽子摘下一扔,又骂道: “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得寸进尺,以前你们怎么不罢工?牛镇长贴布告时你们就罢工,那不就都有钱了。都过去了还想要回钱,哪有那么好的事。不服的去挖牛宝林的坟,现在是我文贤贵管龙湾镇的治安,谁要是敢跟我作对,你等着瞧。别以为你们现在人多,一人一把菜刀,谁要是敢先一步站出来,我把他家里人全部弄死。” 文贤贵这话就像一股寒风,把矿工们吹得一个个缩起了脖子。道理好像确实就是这么个样,要是不服,那之前就开始不服。现在都来做这么久了,才算旧账,谁跟你算旧账啊。 见矿工门好像有点软了,刘县长又把胸膛挺了起来,做起了好人: “上头本来是说从今天算起的,之前的是我和孙局长两人费尽了口舌,软磨硬泡,才为你们争取得来,你们要是不满意,那我们也没办法了。你们还想继续罢工,那就继续罢工。不过上头要是派军队下来镇压,我俩可是拦不住了啊。” 矿工们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这次罢工,也就是有罗竖等人在背后操控,不然他们根本不敢。现在既然有工钱了,之前干活的还能拿到一半,那就见好就收吧。 天保站了出来,回头对工友们喊道: “我觉得啊,以前的两百就两百吧,谁叫当初我们傻,没钱也跑来干活呢。” 有人带头妥协了,那就有人跟上,阿四在人群里答道: “算了,以后四百就行。” 其余的矿工跟着七嘴八舌叫起来: “那就这样吧。” “看在文三少爷的面,我也不计较了。” “发钱吧,别啰嗦了。” “……” 事情又回到了设想的轨道上,刘县长清了清嗓子,又说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开始发钱。” 雷矿长赶紧取出从货币改革委员会拿回来的钱,又让李连长去拿来了花名册,开始一个一个的发钱。 虽然每人只能领那么一点,但都是钱啊,矿工们一个个高兴得像过年似的,自动的排起队来,一个个把脑袋往前探去。 刘县长之所以帮雷矿长擦这个屁股,是看在孙局长的面上,又收了一笔钱的。现在事情还算圆满的解决,他也就放松了不少。花钱的场面他懒得看,这点小钱就和市场上商贩们做外卖一样,没什么稀奇的。他背手在身后,慢悠悠的走出一旁。 孙局长也无心看,他原本是想把刘县长拉进来,大家一起分点金子的,可又怕人多出乱子,便让雷矿长塞给刘县长一笔钱。刘县长当县长这么多年,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怕被看出破绽来,就跟在了身后,小心的陪伴着。 离开了乱糟糟的人群不远,刘县长停住了脚步,也不回头,就这样望着前面,对身后的孙局长说: “刚才我站在那里说话那么久,你观察出了谁像是g产d吗?” 还别说,孙局长的目光刚才还真的逐一在那些矿工们脸上扫过,可是没有发现任何一双特别的眼睛,他感觉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啧道: “恕我眼拙,看不出谁像。” “我也看不出,难道没有g产d?” 刘县长皱着眉头,刚才说话的那几个矿工,他都比较注意了,没有一点他心中g产d的样子。可是这种罢工,明明是那些共d分子才会干的啊。 “有,共d分子狡猾得很,不会轻易露面,我想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假装不知道他们存在,等待他们自己主动站出来。” 孙局长心里忧心忡忡,安平县这些年平静得很,要是像其他地方一样,有共产党出没,那这份平静将会被打破,他也就不得安宁了。他不能让g产d的火苗在安平县,在龙湾镇这个小地方燃烧起来。 刘县长和孙局长的想法几乎是一样的,他缓缓的转过身来,低声说道: “过些日子,我们安排个人下来,绝对不能让g产d出现在我们的地盘。” 旁边,正对着墙角假装撒尿的唐森,脑袋都有点往这边倾斜。他是认认真真的听刘县长和孙局长的对话的,只可惜隔得有点远,矿工那边又乱糟糟的,他听得不太真切,最后的那一句,更是连一个字都听不到。 从刘县长和孙局长来到这里,他就一直暗中注意两人的一举一动,刚才俩人不约而同的往这边走,他也鬼鬼祟祟的跟了过来。 刘县长和孙局长都已经怀疑这里有g产d了,那他就不能跟太久,免得被发现。他抖了抖那条像笋虫一样的东西,装进了裤裆里,若无其事的又回到了坪子。 钱发完了,矿工们一个个高兴得嘴巴都咧开。建忠和天宝开始做饭,大家准备下午就去干活。 李连长也让张球做饭,要招待刘县长和孙局长等。可刘县长哪里有心思在这山沟里吃饭啊,就说要走。 唐森拿出草药,递给了往回赶的文贤贵,说道: “帮交给你姐夫,说这药引我找好了。” 上次就说过要给药给石宽,文贤贵记起了,随口问道: “他生了什么病啊?” 唐森坏笑,没有明答,只是说道: “你回去自己问他吧。” 文贤贵把那包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就扔给了旁边的连三平,小声嘀咕着: “该不会是才结婚,那玩意就不行了吧,那就把我姐害惨咯。” 一直都是充当着陪客的文镇长,在文贤贵把草药扔给连三平的那一刻,就从那空气中的药味闻出,包里包着的是土黄连,也叫十大功劳。这名字倒是挺大气,但一般不会拿来当药引。他心里也有点疑惑,但到底疑惑什么?他也说不清楚,绝对不是药引的事。 第882章 不请自来 在文镇长家,潘氏乐呵呵地指挥着下人们做饭备菜。家里来了两个大人物,她可得好好表现,变着法儿地让俩人吃好喝好,这样丈夫这个镇长就能当得顺顺当当。 饭菜做好了,文镇长和刘县长还没到家呢,石宽却先到了。他一进门就抽了抽鼻子,笑嘻嘻地说: “婶子,做什么好吃的,我在外面就闻到香味,腿不听使唤就自己走进来咯。” 这顿饭可不是给石宽准备的,潘氏语气不太好,板着脸说: “好吃的倒是有,可这桌子就这么大,没你坐的地儿了。” “没事,我一会儿跟你们挤一挤,不耽误大人们谈事情。” 石宽这人脸皮厚,潘氏都快把不欢迎他吃饭写脸上了,他还装糊涂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潘氏也不好意思赶人走,只好说: “我们这一桌都是女的和小孩,你要不介意就一起吃呗。” 石宽回头看了看刚进屋的文贤瑞和沈静香,狡黠地一笑,说道: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介意的,是吧瑞哥?” 文贤瑞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是啊,石宽可不是外人。” 沈静香倒是挺大方,她笑着说道: “没几个人,就让石宽坐正桌吧,见识见识这大场面也好。跟我们坐一桌,我都不好意思夹菜呢。” “坐得下那就坐呗。” 沈静香在这个家里那可是相当有话语权的,潘氏都不敢轻易反驳,只能这么说了。其实大桌也没多少人,就丈夫、刘县长、孙局长,还有文贤瑞和文贤贵,还真没坐满一桌呢。 原来啊,沈静香和文贤瑞也是没办法。今天中午,石宽跑来找他俩,说要去家里兑换那些银元了。 上次就该去兑换的,结果文崇浩死了,耽搁了好几天,都没去成。搞得沈静香和文贤瑞连觉都睡不好,一直惦记着。这会儿石宽亲自上门来叫,哪能不去兑换呢? 到了那儿,把银元点清楚,换了兑换券,自然得感谢一下石宽支持货币改革的工作啊。沈静香就说改天请石宽吃饭,本来就是句客气话,谁知道那石宽却说改天不如今天。石宽都这么说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就把人给带回来。 其实啊,石宽就是想去文镇长家吃饭,所以才叫沈静香和文贤瑞去兑换银元的。他本来还想了一套说辞,琢磨着怎么开口说要去吃饭,结果沈静香先开了口,那他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跟着就来。 没一会儿,文镇长就和刘县长他们回来了,潘氏赶忙让人摆好桌子,把饭菜给端了上来。本来还是按照昨天那样,说事的男人坐一桌,没什么事情的女人和小孩一桌的。可是事情解决了,刘县长就有些高兴啊,打趣道: “敬华兄,你的思想有些封建,怎么不让夫人跟坐一桌呢?现在都民国啦,要摒弃这种思想,今晚就让夫人跟着坐过来吧。” “友庆兄训得极对,我这思想啊,还是跟不上形式啊,那今晚就破除这种封建,哈哈哈……” 文二爷不喜欢巴结人,但是刘县长先跟他称兄道弟,那他也不能不识趣呀。幸亏那张委任状他是认真的看过的,记住了刘县长的名叫做友庆,不然还不知怎么称呼呢。 这样一来,潘氏,还有沈静香,就各自陪着自己的丈夫,坐到正桌来了。 甄氏和文贤豪也是被安排坐大桌的,可是甄氏不想和文贤贵坐一桌,便推三推四,硬是要坐到小桌。文镇长不好强求,也就由她了。 小桌就是连三平,还有阿勇等几个县城里跟来的警察。当然还有石宽,石宽不是什么官,又不是文镇长家的正主,虽然也被邀请坐正桌,但是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坐。 甄氏是不知道石宽也来吃饭的,要是知道,而且还会同一张桌子,她是怎么也不会来,宁愿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反正她也不爱凑什么热闹。 只是来都来了,也不能甩脸走回去啊,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石宽现在根本不想惹甄氏,他也知道甄氏尴尬,便选择和甄氏隔了几个位子。 两人都刻意保持距离,原本应该是风平浪静的,哪想到文贤豪却把石宽拉了过来,和连三平换了位置。文贤豪是得知石宽会改造车子,便缠着问: “姐夫,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木头车改一改啊。” 石宽知道文贤豪的木头车是周木匠帮做的,就是一个木箱子钉上四个轮,他看了都有点嫌弃,便问道: “你想改成什么样的?” “我想改成前后左右都有窗子,上面还有盖的。” 文贤豪一边说一边动手比划着,他跟着他爹和娘去过一次县城,看过那些洋盒子。他也知道石宽能把两个轮的单车,改成带轮子的椅子,所以今晚见面了,也就缠着想改成城里那种洋盒子的样子。 石宽都还没有去过县城呢,也没有见过什么车前后左右都窗户的,便有些疑惑,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啊?” 文贤豪也具体说不出是什么,便扳过甄氏的手,急急的说: “娘,你告诉姐夫,我们在县城里看到的是什么车?” 甄氏别扭啊,本来和石宽同一桌吃饭,就已经不自在了,还被儿子拉着说话。她用筷子敲了一下文贤豪的碗,瞪了过去,小声骂道: “怎么这么多话,好好吃你的饭。” 文贤豪平时很少被骂,他心里有些不爽,拉着脸回答: “我就问你那是什么车而已,怎么还骂人了呢,我问爹去。” 甄氏害怕文贤豪真的去问,赶紧把人摁住,说道: “轿车,赶紧吃饭,吃饭了回去。” 为了不让甄氏尴尬下去,石宽就回答: “哦,叫车啊,我明白了,你吃饭吧,等我有空了,我就来帮你改。” 文贤豪信以为真,嘴里还含着饭就露出稚嫩的笑容,学着大人的样子,兴奋的说: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石宽也回了一句,并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文贤豪的碗里,想要把那嘴巴堵住。 第883章 两泡尿 饭菜那叫一个丰盛,可石宽却没啥食欲,他的眼睛时不时就往刘县长那边瞄。结果呢,身边的文贤豪什么时候吃饱了,被甄氏给拉走了他都不晓得。 这顿饭吃得可真够久的,大家边吃边聊,时不时还敬个酒,欢声笑语不断,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刘县长打着饱嗝,撑着椅子站了起来,跟文镇长他们说: “你们接着喝哈,我去上个茅房,先方便一下。” 文贤贵这人可真会拍马屁,马上扭头冲着旁边的小桌,扯着嗓子喊: “三平,还不赶紧扶刘县长去茅房。”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石宽不等连三平回话,“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到了刘县长身边,伸手就挽住了,陪着笑说: “刘县长,我陪您去,这是我二叔家,他家茅房在哪儿我熟得很。” 刘县长这会已经有点微醺了,他看了看石宽,又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他心里犯嘀咕,就问: “你是……” “我是文营长的兄弟石宽。” 石宽那叫一个谄媚,搀扶着不怎么情愿迈步的刘县长,就往后院拽。 “哦,原来是你呀。” 这个名字刘县长可一点都不熟悉,不过石宽把文贤昌给搬出来了,还特别强调跟文贤昌是兄弟,这听着就感觉话里有话啊。他也就带着好奇,跟着走了。 席上的人呢,都觉得石宽这是在讨好,拍马屁呢,也就没太当回事。继续留下来喝酒,各聊各的。 石宽扶着已经有点晃晃悠悠的刘县长,出了客厅,穿过后堂,到了那后院的枣树前。指着前面一座矮矮的小房子,压低声音说: “刘县长,前面就是茅房,要不我把您扶进去?” 这里没有其他人,刘县长直接就把那长衫摆过一边,掏出了家伙,“哗啦啦”的淋了起来,中途还打了个酒嗝,无所谓的说道: “大家都是男人,你有什么话就掏出来说吧。” 真有意思,当县长的私底下说话也那么粗鲁。石宽还想着等刘县长上完茅房再说的,这会。也挽起一边裤脚到大腿根,再把那裤子往旁边稍微一扭,就亮出了家伙,也跟着“哗哗”的尿起来,不紧不慢的说: “原镇长文敬才文老爷想见你。” “文敬才?” 刘县长很是惊讶,那哗哗直流的浊尿都短暂的断流了一下,差点淋到了鞋子。 听刘县长这惊讶中带着一丝慌张的语气,石宽感觉他一定会去见文老爷的,便直说道: “是的,明天在我家,没有其他人,就你俩单独见面。” “他不是废了吗?还见我干嘛?” 刘县长收了文老爷的那么多钱,却没能让文老爷当上镇长,心里是有一些不安的。虽说这都是文贤昌造成的,和他无关。但他知道文老爷的为人,应该是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文老爷要找他去见面,无论是要退钱还是其他的,那都应该去做个了结。 “有些人是废不了的,你如果要见他,明天上午辰时三刻,我在石拱桥头等你。” “那就见一次吧。” 刘县长晃了晃那家伙,把长衫前摆放下,转身走了回去。 石宽还继续在那“哗哗”的尿着,他年轻,身体又好,即使是尿没那么胀,尿起来也不是那么快能尿完的。 估计刘县长都已经走出小花园了,他的“哗哗”声才慢慢减小。正当他也想抖抖家伙,把裤管放下来时,眼睛却瞄见了前面茅房墙角探出的半个脑袋。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虽然天气晴朗,但没有什么星星,也没有月亮冒出来,并未能看清那半个脑袋是谁。 刚才和刘县长说的不是什么机密,可要是被人刻意偷听,那也不好,他必须得知道偷听的人是谁。 他不动声色,尿尽了最后一滴,把那裤管放了下来,转身就走,不过走了几步,判断那脑袋看不到时,立刻一闪身,躲到了一棵枣树后。 躲在茅房转角处的是甄氏,她是准备来蹲个茅房就回去上床睡觉的。哪里知道刚从茅房出来,就听到这边“哗哗”的响声。这大晴天又不下雨,一听就知道是男人在窝尿啊。 她赶紧就缩回了身子,女人也是有好奇心的,特别是听到是石宽,便留了半个脑袋在那偷看。虽说模糊一片,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但还是勾起了一些回忆。 这个曾经带给过她舒服,还有恐惧的男人,今晚又再次相遇,怎能不让她心里有点感慨。 不过回忆就仅仅是回忆,并不会想什么再续前缘。甄氏走出来,路过那两泡骚尿时,还嫌弃的挥手在面前扇风,小声的骂: “狗都不如,狗都知道走到墙根去尿呢?” 人走近,石宽就知道是甄氏了,原本不打算理会的,听到了被骂是狗,就觉得有点好笑,回了一句: “我们不如狗,那是因为我们不是狗啊。” 甄氏没想到石宽会躲在旁边,吓得往旁边蹦去,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了。她手压着胸口,好几秒过后才回道: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躲在这里吓我干嘛?” 石宽晃着身子走出来,抖了抖腿,说道: “我都说过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你还那么怕我干嘛?” 能不怕吗?每次见到石宽,甄氏都会感觉某处火辣辣的。她知道这一辈子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了,怕已经形成了潜意识。 “不会对我怎样?那怎么又躲在这里吓我?” “我没有吓你,只是想看谁在偷听。” 石宽有点后悔,刚才应该不说话,让甄氏走过去就好了。他和刘县长说的话,即使是被甄氏一字不落的听了,那也没什么。甄氏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 “谁要偷看你了。” 甄氏心里紧张,把偷听听成偷看了,脸一红,扭着腰肢快速的走了。 她至今也不明白,石宽怎么会从睡她变成折磨,又突然变成对她不感兴趣。 第884章 等待 回到家中,天色尚早,文贤莺还没上床歇息呢,正趴在梳妆台前奋笔疾书。石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悄悄将人搂住,手不老实地在那肚子上摩挲,脸也在那头发上蹭来蹭去,嘴里嘟囔着: “娘子,你这是在写什么呢?” 文贤莺把一只手放下来,按在石宽的手上,脑袋往后一仰,咯咯笑道: “你不是叫我娘子,就是叫我夫人,就没个新鲜点的叫法吗?” 叫娘子夫人那都是两人私下里的叫法,石宽一本正经起来,叫得最多的还是“贤莺”二字。他挠挠头,想了一会儿,脑袋轻轻一磕,说道: “有啊,贱内。” “呵呵呵……还见外呢,我打算再请两名老师来,你觉得怎么样?” 文贤莺把钢笔一放,双手一起抓住石宽的手。她和高枫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整天站在讲台上,到了晚上那脚真是累得酸痛,总归是要再请些老师的,她就想现在找找看。桌上的信纸,就是写给同学们的信,问问谁愿意来这小地方教书。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懂这些,要我说就多请两个,你就安心当你的校长,管管老师和学生就成,还自己教什么书啊。” 石宽确实是一窍不通,教书又不是种地,他一个大老粗哪里能懂这些。 文贤莺心里也清楚石宽不懂,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事总还是要跟他念叨念叨的。她半开玩笑地说: “要不你到学校去当老师吧,就教孩子们写字就行。” 一提到写字,石宽立马就想到了文老爷,他下巴尖在文贤莺的肩膀上蹭了蹭,轻声说: “爹会写字,你信不信?” 文贤莺有些惊讶,立刻就问: “他昨天来,是不是写字给你看了?” “是的。” 文老爷交代过,让石宽不要告诉任何人。石宽倒是听文老爷的,他可以不告诉其他人,但是不能不告诉文贤莺。 文贤莺昨晚就有些怀疑了,因为她的笔和纸被人动过。再加上小芹告诉她,说她爹来过。无缘无故不会写字,说不出话的人写字就等于是说话。她疑惑的问道: “他写了什么?” 石宽就这样子半蹲着的搂住,脸在那头发丝上磨来磨去,断断续续的把文老爷要和刘县长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文贤莺的猜想和石宽的有点相同,她脸色有些不好看,骂了一句: “真是贪财,都成这样了,还记着那些钱,刘县长会退给他吗?” “我感觉他不一定是为了钱,可能再憋着什么坏呢。” 石宽昨晚没有告诉文贤莺,就是因为还搞不明白文老爷真正的目的。 这么一说,文贤莺也有些隐隐不安,不过想着应该是不会再来拆散她和石宽了,也就不想再想下去。正要说什么时,感到胸脯有点痒痒,低头一看,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怎么又摸上来了。” 石宽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子搂着,那手自然而然就游走上去了。他笑道: “现在不摸,等到七老八十了才摸啊。” 其实文贤莺挺享受这种感觉的,他拍了一下石宽的手背,羞骂: “没个正经,放开手,我要写信了。” 第二天,文贤莺让小芹陪着一起去了学校,把家里腾出来让刘县长和她爹会面。她不知道她爹要干什么,猜测十有八九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爹还是爹,要干她也阻止不了。 石宽把大山和土妹他们也支走了,自己来到石拱桥头,嘴叼着一根烟,悠闲的晃来晃去。 现在柳树的叶子已经基本长齐了,在那河风的吹拂下,一摆一摆的。光站在那里,就让人有点陶醉。 刘县长还没等到,等到了廖老大。只见廖老大穿着崭新的衣服,嘴里也叼着烟,一摇一晃的往这边走来。要不是认识,那绝对不会相信廖老大是一个撑船给人运货的,因为那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半点撑船人的样子。 石宽有些纳闷,这廖老大来干嘛?动手抢金子,不是还要过一段时间吗?难道要提前动手了? 廖老大晃晃悠悠来到石宽身边,靠在了柳树根上,下巴尖往河对岸一扬,坏坏的说: “你看那黄大臀,想钱想疯了,昨晚竟然接了五十多个客人,你看,现在走路都走不好了。” 顺着廖老大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黄大臀在对面病怏怏的走着。石宽有点烦,问道: “你来就告诉我这事?” “是啊?” 廖老大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么好笑的事,石宽竟然不动于衷。 石宽正等着刘县长呢,哪能让廖老大在这捣乱啊,他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滚远一点,别坏了我的好事,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不要随便来找我。” 廖老大把那烟头一吐,转身就走。心想自己也没惹到石宽啊,怎么这种语气?要说是小心谨慎,那也没有必要,现在镇上一个兵都没有。 他刚才就按捺不住心里的痒痒,又跑去黄大臀那寻赌了。结果冷冷清清,没有人聚在那里。他看到黄大臀走路都差点要拄拐的样子,就问是不是生病了? 结果那黄大臀的语气和石宽一样,不怎么友好,说昨晚陪几十个男人睡,睡坏了。他也不知道黄大臀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一晚上要和几十个男人睡,那还真有可能被睡坏了。 没人赌钱他就出来游走,刚好瞧见石宽在这边柳树下左顾右盼,就过来把黄大臀的事说了。结果这石宽,有了漂亮的妻子,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了。 其实啊,黄大臀被睡坏是真,但不是一晚和几十个男人,就是前几天晚上被水养和李新给弄的。那水养简直是畜生,手乱掏,把她折磨得快死,血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她在床上一连躺了几天,今天才可以下床走动走动,几天不出门了,也就到这河边走一走,透透气。 她现在脑子里就只是想着怎么把水养给弄死,廖老大来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哪里有精神去回答啊,就胡乱说是陪男人睡觉睡坏了。 第885章 鸟屎 杨氏早就推着文老爷到了石宽家,这会儿两人正在那杨梅树下闲聊呢。 杨氏顺手摘了一片杨梅树树叶,单手盘在胸下,把那树叶在自己脸上拨来拨去,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都这样了,还不消停,是不是非得把自己折腾死才甘心呀?” “楼见狼达了果嘞么锅钱,拱嘎嗝点跟膜果嘎。(刘县长拿了我那么多钱,总得给我点什么吧。)” “你还想要什么?” 杨氏其实挺担心文老爷的,可这文老爷身子刚恢复点,就又开始折腾。从文老爷说要来这儿和刘县长秘密见面,她心里就不踏实,她甚至巴不得文老爷变成个,一点都没有知觉的废人。那样就省心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文老爷到底想干嘛?肯定不会跟杨氏说啊,不过杨氏现在可是他的依赖,他想了想,瞎编道: “果讲累里搞……(我想对你好……)” 话还没说完,杨梅树上就“叽叽”叫了两声,紧接着一滴半白半绿的鸟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看到这一幕,杨氏忍不住笑出声来,赶忙上前用树叶把鸟屎擦掉,笑骂道: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说要对我好,你看,连鸟都不信你了吧。” 文老爷那个气呀,要是搁以前,哪只鸟敢在他头上拉屎,他非得把树给砍了不可!如今落了难,连鸟都来欺负他。 慌乱之中,石宽已经领着身穿长衫、头戴小帽的刘县长进了院子,从那堵挡风墙后面冒了出来。 杨氏一看,赶忙把手放下来,站到文老爷的轮椅后面,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吭。 刘县长初见杨氏,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好一个标致的美妇人啊!她身穿一袭素色旗袍,那细腻的绸缎紧紧贴着曼妙的身姿,透着优雅和风情。既没有少女的青涩,又雪白干净。不像一般妇人那样风情万种,却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 石宽见刘县长停住了脚步,便抬手介绍道: “我爹在这儿等候多时,他现在由我二姨娘照顾着。” 刘县长回过神来,把那有点发傻的眼神收了回去,心里暗暗羡慕,有这么漂亮的妻子照顾,难怪不愿意沉默呢。他赶紧走上前,打了个拱手,客气地说道: “敬才兄真是好福气啊,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行动自如啦。” 这时候的文老爷可淡定了,喉咙里不再发出那急促的呼噜呼噜声,口水也控制得不再往下流。他也不说话,抬起左手,慢慢地朝正房里指了指。 杨氏明白文老爷的意思,赶忙帮着回答道: “多谢刘县长的吉言,我家老爷请您屋里说话。” “好的,那就屋里请吧。” 刘县长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让杨氏推着文老爷走在前面。他盯着杨氏那左右扭动的屁股,竟然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今年都六十三了,家里也有一房正妻,三房姨太太,最年轻的比杨氏还小,长得也是如花似玉。只可惜跟杨氏一比,总觉得少了那么一点儿味道。 石宽和刘县长并排着走,他没有刻意扭头过来看刘县长的脸,但能感觉得出刘县长的目光盯着哪里。他不觉得刘县长有多好色,而是认为杨氏够吸引人。他现在对杨氏已经完全没有想法了,但是见了面,那目光都会时不时的往身上瞟。男人嘛,见到了漂亮女人,谁会忍住不多看几眼? 进了石宽早安排好的茶房,杨氏帮忙倒了两杯茶,然后就优雅的退了出去。 石宽不知道是不是文老爷早就和杨氏说好了,见杨氏不留在屋里,他也就把早就备好的笔和纸放到了文老爷面前,然后对刘县长说: “你们谈,我外面还有点事,就不作陪了。” 刘县长不回答,也不坐下喝茶,待石宽出去了之后,低声说了一句: “敬才兄,我真是低估了你啊,想不到你如此顽强。” 文老爷不废话,拿起了钢笔就在那纸张上写: “文贤昌是条狼,和他走得近,你始终有一天会被咬的。” 刘县长以为文老爷约他见面是要谈钱的事,谁知第一句话说的竟是文贤昌,他眼珠子转了几下,轻敲着桌面,压低声音问: “如何才能不被咬?” “把他套住,扔进虎笼里。” 文老爷写这几个字时特别用力,钢笔的笔尖都把那纸张给划破了。 刘县长心里一惊,不过震惊没有表现到脸上,他坐到了边上,缓缓的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 “这条狼比虎还凶狠,没人能把他套住啊。” “有。” 文老爷又写了一个字,然后把纸张艰难地推到刘县长的面前。 刘县长其实已经看到了那个字了,又把纸张推回去,问道: “谁?” 这回文老爷写了个“农”字,他是知道农局长一家底细的,也听说文贤昌睡了农夫人周媚。他和农局长现在可谓是有了共同的敌人,只要能团结在一起,文贤昌这条恶狼,就一定能被套住。 其实不单是文老爷知道农家那点事,刘县长知道的反而更多。他都这个年纪了,也不想着再当什么更大的官,但是文贤昌不除,他这个县长的位置可能有哪天都不保啊。文老爷要和文贤昌斗,那就斗呗。想了一会,他缓缓而说: “我知道了,这次我回去,和农家谈一谈,看看他们是怎么个想法。” 文老爷点了点头,又写下: “安排我们见面。” 刘县长也点了点头。 两人一来一往,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写字,在茶房里一待就是半个多时辰。 院外的杨氏和石宽又是另外一番场景,杨氏退出来时,并不在院子里逗留,而是出到了院门口吹风。 石宽出来了,没看到杨氏,也往院门口走去。俩人在这相聚,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那尴尬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因为慧姐骑在水牛背上,从文家大宅的后门出来,正往这边走来,旁边的还跟着阿拐和另外两个下人。 第886章 炸雷 看着慧姐无忧无虑的样子,石宽很是羡慕,招手喊道: “慧哥,你不是说回来了让心心也骑吗?怎么不把心心带来。” 慧姐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石宽和杨氏,听到叫声,兴奋的看了过来,在那牛背上一颠一颠的叫喊着: “快过去,我宽姐和二姨娘在那,快点过去。” 那老牛听得懂慧姐的话,迈着蹒跚的步子,就往这边走来。 石宽怕那几个下人一会看到刘县长出来,便对杨氏说: “我们过去吧。” “我不去了,我怕牛,你去吧。” 杨氏还真的是怕牛,这种庞然大物,看着很温顺,但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恐惧。 石宽也不理会杨氏,小跑着过去,抓住了牛头就往后赶。调侃道: “我问你怎么不给心心骑,你不回答,是不是把心心弄哭了。” “乱说,我要抱她上来,奶奶却拿拐杖要打我。” 骑在牛背上太高,慧姐干脆张开双手趴了下来,侧着脸过来和石宽说话。 石宽捏住慧姐胖嘟嘟的脸,往外扯了两下,说道: “还说我胡说,奶奶都拿拐杖打你了,肯定是你欺负心心。我要把心心抱回来,不让她跟你了。” “抱吧,抱吧,反正奶奶不准我跟心心玩了。” 慧姐搂着牛背,身体随着牛呼吸一下一下的摆动着。她现在有老牛这个伙伴,反而有点嫌弃起文心见来。 抱回文心见是不可能的,老太太也不会愿意。石宽问: “奶奶怎么不准你和心心玩了。” “不知道。” 慧姐嘟着嘴,把脑袋侧过了另一边去。 阿拐举起了手,对着一只刚停在牛身上的牛虻就拍下去。他帮回答道: “小姐整天跟牛玩,回到家里了这些牛虻也跟着飞回去,把老太太咬起了一个大包。老太太怕牛虻咬到了小心见,就不准小姐和她玩。” “对,奶奶偏心,不喜欢我了,还把我赶出来。” 慧姐气呼呼的,又把脸侧回这边来。 有牛的地方就有牛虻,这些牛虻也特别讨厌,一停到身上就能把皮肤咬破,比被针扎还痛呢。石宽笑道: “活该你被赶出来,是不是你想把老牛牵进院子里去啊?” “我要把牛牵回家跟我睡,奶奶不给,哼!” 慧姐的这头牛是被关在后面堆粪干的棚子旁的,她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棚子里看牛,昨晚她还真的把牛带回了老太太的院子里。结果可想而知,连着阿拐他们几个下人也被骂了。 石宽对着慧姐那胖胖的屁股就一巴掌拍了下去,笑骂: “你还想牵牛回去一起睡,不怕牛虻把奶奶也咬肿了啊?” 这一巴掌把慧姐拍得坐了起来,她也在石宽肩膀上打了一拳,回骂道: “谁叫你们不爱牛,爱牛就不会被咬了,你看我,就没被咬过。” 阿拐和另外两个下人是陪慧姐出来玩的,同时也是来帮拍打这些牛虻的,他就感到有些奇怪了,挠着头说: “还真是,这么多天了,就不见小姐被咬过,我们几个都被叮咬了。” 这样一说,石宽都有点惊讶了,难道说慧姐真的和这头牛有缘? 刘县长和孙局长离开了龙湾镇,文贤安却回来了,回到了家里,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下人们对他都是欲言又止,或者是头低低的不说话。 他看着心里别扭,便走回了房间,夺过了梁美娇手里的烟杆,不安的问: “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烟杆不是专门吸食鸦片的,专门吸食鸦片的被文贤安带去了山里,梁美娇就找来了这么一个烟杆凑合着用。这会她还没吸过瘾呢,手如闪电一般伸过去,一把把烟杆抢了回来,狠狠的把烟嘴里还未吸食完的烟膏全部吸完,含住了那浓浓的烟雾,久久不愿意喷出。 文贤安好想把梁美娇骂一顿,可他自己也是吸食鸦片的人,知道这种时刻最忌讳人打扰,也就耐心的等梁美娇从仙界云游回来。 梁美娇含着那一口烟雾,人都快窒息了,这才慢慢喷出来。文崇浩死后,她每天都要吸上两到三次,每次吸了之后,头脑都是一片空白。有几次她甚至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快要见到文崇浩了。只是到最后,又都痛苦的醒来。 看着梁美娇那半睁半眯的眼睛,又看了一下桌子上那只剩下一点点的烟膏,文贤安忍不住说道: “你现在比我的瘾还大,我才出去这么些天,一大团烟膏就快被你吸完了。” 梁美娇清醒了一点,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文贤安,立刻把人拉过来按到床上,一边动手去扯衣服,一边呢喃着: “来,睡我,快点。” 文贤安自己抽完了鸦片也是喜欢做这事,他以为梁美娇现在也这样了。心中大喜,要是他也抽了,两个人都这样,那得多舒服啊。他伸手到桌子上去摸梁美娇刚才用的那个烟杆,兴奋的说: “等我也抽两口,那才快活。” 梁美娇哪里还等得及呀,三下两下就把文贤安扯光,爬了上来,嘴里语无伦次: “睡我,快一点,睡狠一点,我要孩子,就要再生出个浩儿来。” 为了让自己也一起进入这种飘飘欲仙的境界,文贤安快速的抠了一团烟膏,揉都不揉就填进了烟嘴里。梁美娇刚刚吸食完,那烟灯都还没吹灭呢。 只是身子被梁美娇晃得厉害,烟嘴都凑过去了几次,也没能对准那火苗。他只得抓住了梁美娇的腰,焦急的喊了一句: “停一下,等我把这口烟点燃。” 梁美娇眼睛发红,抓住那烟杆一扯,“啪嗒”一声扔到了地上,吼道: “点什么啊点,浩儿都死这么多天了,你还不快点过来,抽这能抽出另一个浩儿来吗?” “什么?浩儿死了?” 文贤安感觉像被雷击了一样, 完全顾不得那烟杆了。 梁美娇还在那半醉半醒之中,摇头晃脑,焦急的说: “对呀,浩儿落井死了,你还不快点再和我生一个。” 第887章 伟大的事业 文贤安的表情瞬间僵硬了,怪不得回来时看到那些下人们的眼神闪烁,原来真是出大事了。他的儿子已经会叫爹,会满院子跑了,怎么就会掉井淹死? 他的眼神呆滞,看着梁美娇在眼前晃动,逐渐逐渐的模糊。他想把人推开,却浑身无力。这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力。 实际上文贤安还没有吸食鸦片,就和一条鼻涕虫差不多。梁美娇爬上来,也仅仅是爬上来,根本没有交融契合。 鸦片就是一种精神药物,让人产生幻觉,把没有的事当成了有,把痛苦转换成兴奋。 梁美娇不知疲倦的摇晃着,原本盘起的头发被摇散了,如风中得乱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浩儿,我还要再生一个出来,也取名叫浩儿,谁也阻止不了,哈哈……我有儿子,我有儿子。” 过了许久,梁美娇才大汗淋漓的倒在文贤安的身上,她疲惫不堪,终于虚脱了累倒,闭上了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文贤安把梁美娇推开,爬下了床,捡起了那根烟杆,把脱落出来的烟膏填回,凑近人那忽明忽暗的烟灯。 在永连的帮助下,现在他也会自己制作烟膏,不需要去文老爷偷。现在的文老爷,也没有烟膏给他偷了。 罢工胜利后的第十天,唐森请假出来,第一站到的不是石宽那里,而是来到石磨山的学校。 罗竖还有课,没课的高枫把唐森带到了她家的客厅里。说是客厅,其实就是她之前的房间,现在她已经和罗竖住到一间了,就把这间房腾出来,当做了客厅。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唐森面前,就紧张的问: “矿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算平静,不过刘县长和孙局长怀疑罢工的事有g产d在背后策划,你们是不是?” 唐森还不知道罗竖是g产d,但是心里已经怀疑了。 罗竖都已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唐森,那也几乎是等于把身份透露了出来,所以高枫没有否认,她点了一下头,小声说道: “g产主义事业是伟大的,也是神圣的,你我都应该为了它而奋斗。” 唐森激动极了,这些年他看尽了这社会的百态,虽然已经推翻了封建皇朝,但整体人民的出路还是很迷茫。他也是听说过g产d的,觉得只有g产d才可以改变这种状态。现在g产d就近在眼前,就像在黑夜里的光芒。 “高老师,让我加入g产d!” “嘘……” 高枫竖起了一根手指,目光看向门外,警惕的说: “我们现在干的就是g产d的事,现在当局打压,务必小心谨慎,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在这等,我把罗竖替换来。” “好!” 一向都淡定的唐森,这会却紧张得都有点发抖。他都已经五十出头了,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过去,没想到还可以轰轰烈烈一回。 罗竖来了,他就比高枫会处理事情多了。他把唐森带出了屋外,走到了水槽的那一条小路上。在屋外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周围有没有人,一起聊事情也不会被怀疑。 事实上,在学校里,就几名老师和柱子夫妇,不再有其他的人,也不需要那么小心谨慎。 唐森把矿上的一些事情告诉了罗竖,着重说了刘县长和孙局长的事。 罗竖把手按在唐森的肩膀上,说道: “记得保护自己的身份,多做一些可靠的人的工作,我们一起改变这个社会。” 唐森握紧了拳头看向东方,信心满满。 “跟着你,我想即使是到了这一把年纪,也是能干出一番大事来的。” 在远处那些乱石间,阿香正和赵寡妇挥着锄头,开着一个个小洼。这块石头地,没有人来开荒,她俩闲暇时就把草割了,开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地来,准备种上一些包谷和青菜的。 看到罗竖和唐森在前面说话,赵寡妇就过来用肩膀撞了一下阿香,低声说道: “你看谁来了?” 阿香早就瞧见了唐森,心里正怦怦乱跳呢。她假装不知道,羞红着脸说: “太耀眼了,看不清楚。” 又不是对着阳光,根本不可能看不清楚的。阿香的那点小心思,赵寡妇还能不不知道吗?他把锄头立住,认真的说: “唐工这人不错,虽然脾气有点怪,但人不坏,你又不嫌弃他,怎么不叫石队长帮找个人看日子,住到一块呀?” “你说什么呢?我不嫌弃他,那也要他不嫌弃我才行啊。” 阿香的脸更加红了,她和唐森就只是被石宽笑过几回,两人之间正儿八经的谈话都还没有过一次,怎么就说到了住一块的事呢。 “他怎么可能会嫌弃你,老光棍一个,看到你就恨不得贴过来,不信我把他叫过来。唐工,见到阿香姑娘在这,也不过来说几句话啊。” 赵寡妇这人热心肠,嘴也快,不容阿香有任何反应,就抬手招呼了起来。男人她不一定有阿香懂,但是这些光棍,她可是一看一个准。 唐森早就看见阿香了,只是还和着罗竖说话,不好意思过去。这会赵寡妇叫了,他也就有点不自在的对罗竖说: “那我……那我过去说几句话。” “去吧,阿香姑娘挺不错的。” 在龙湾镇,罗竖是想发展几个同志的,最开始他选中石宽,后来发现石宽只适合合作,不适合成为同志,他就转向了阿香和唐森。阿香和唐森不是最理想的人,但共c主义事业需要各行各业,各个阶层的人共同参与。 唐森把手在衣服下摆擦了两下,想跑过去,又觉得不是很合适,便要跑不跑的到了跟前,不知所措的说: “阿香,惠萍,你俩在这干活啊?” “对呀,干活,你又不帮干。” 看到唐森拘谨的样子,赵寡妇又感觉自己判断错了。唐森是喜欢阿香,但不是像柱子那样的光棍,脑子里尽想的是扒光衣服上床。唐森的喜欢,应该是单纯的喜欢。 第888章 未命名草稿 “他会干什么活啊,乳臭未干。” 从赵寡妇把唐森叫过来,阿香就不敢抬过头,一下一下的挥动着锄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和男人从床上滚到床下,她都不会害羞了,现在只是见个面,怎么就害羞成这个样子?人一害羞,就会紧张说错话,她现在就说错了。 “咯咯咯……阿香说你乳臭未干。” 赵寡妇被逗笑得花枝乱颤,锄头都掉落到地上了。 唐森把那锄头扶起,也帮锄那薄薄的黄土地,他笨拙的指正: “我都年近花甲了,还乳臭未干。” 发现说错了,阿香索性就不说话,更密集的挥动着锄头,掩饰心里的慌乱。 锄头被唐森拿了,赵寡妇就站到一旁去,心直口快的说: “唐工,阿香说你嫌弃她,是不是啊?” 唐森干别的事还挺机灵的,可是到了男女之间的事,那就木讷得不得了,他很是着急,盯着阿香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啊?你听谁说的?” 阿香想不说话都不行啊,只得小声回答: “你没说过,但不代表你心里不这么想。” 唐森是真的急了,停住了锄头,站立在那里认真的说: “我心里也没嫌弃你,要说嫌弃,以前可能会嫌弃,现在绝对没有,不信你问石宽。” “行了,不用问石宽,我就知道你没嫌弃阿香,你俩这么般配,等我见到了石宽,我就让石宽找人帮你俩看个日子,一起把酒事办了。就两把锄头,你俩在这锄吧,我回去帮柱子了,不然一会那家伙又得说我正事不干,尽干这些不挨边的。” 赵寡妇在村里遭那些妇人的嫌弃,没什么人和她说话。来到了这里,没人嫌弃她了,嘴巴就整天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她也是懂得把地方让出来的,说话时就一扭一扭的走了。 唐森感觉有点懵,他只是对阿香有点好感,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到了赵寡妇嘴里,就变成了看日子结婚?待赵寡妇走后,他挠了挠脑袋,尴尬的说: “你别放心上,她乱说的,我……我……” 赵寡妇不在这里了,阿香胆子也大了许多了,她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站直了身子,把那头发往耳后一撩,问道: “这么说你还是嫌弃我了?” “我没嫌弃你啊。” 干活的阿香,真真实实的比以前更加漂亮了,特别是那撩头发的动作,唐森看得都有点陶醉。 “那你想让石宽找人给我们看日子吗?” 阿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说出了这话。说完时咬住下嘴唇,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唐森。 也许爱情就是要勇敢吧,如果没有人敢先迈出一步,那就不是爱情。她是残花败柳,唐森是光棍一条。俩人要是再磨磨蹭蹭,错过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太突然了,唐森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他不喜欢阿香吗?喜欢。他想和阿香结婚吗?开始没有过这种想法,但这一刻,想法一下就占据满了心头。他嘴唇颤抖,哆哆嗦嗦的说: “你认为可以,那……那就让石宽找人帮看……看日子呗。” 阿香还怕这个傻唐森会拒绝呢,回答得不算很干脆,但终归是同意了。她再次低下头,挥舞起锄头,把那地锄得“咔咔”响。 凑合着过日子,那就凑合凑合算了,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也不需要什么花前月下,重要的是能把日子过下去。 就这样了,一对原本不可能交集到一起的男女,在石宽和赵寡妇等人的取笑中,笑到了一起。 镇公所地下的金银财宝肯定是挖不出来了,不过挖了这么久,正好可以对外宣称是建了个地下室。 既然没有金银财宝,那那些围着的木板倒了也就没人管。当然,文贤贵也不让“龙湾四少”在那守着了,而是让他们干回老本行,每天在大街上溜达,收收那些摊贩的税钱。 文贤贵自己一开始觉得穿上警服走在大街上,那叫一个威风,可享受了。但时间一长,天气又热,走一会就冒汗,就懒得去了。 这天早上,文贤贵吃过早饭,站在门口的门槛上伸着懒腰。看着黄静怡拿着个团花小扇在院子里散步,天热了,黄静怡也穿上了旗袍,那圆圆的屁股把旗袍绷得紧紧的,可诱人了。 他突然就想起了包圆圆和小翠,这两人的屁股虽然没那么诱人,可和她们睡,他心情舒畅,特有成就感。和黄静怡睡,那是越来越没劲儿了。掐指一算,好像都有五六天没和黄静怡做那事了,居然也没什么期待。 这时连三平拿着他的枪走过来,帮忙斜挂到身上,谄媚地说: “少爷,该走啦,我们去上班吧。” 文贤贵把枪盒挪了挪,手指在上面“咚咚”的敲了敲,说道: “天天去那坐着,烦死了,今天我们不去上班。” “那不去上班去哪儿呀?” 其实连三平也烦了,他可怀念以前能和文贤贵到处玩耍的日子了。文贤贵这人在家肯定是待不住的,这不去上班,肯定是又能出去浪了。 “走,我们去五竹寨耍耍。” 文贤贵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和黄静怡睡没什么意思,包圆圆和小翠又不在龙湾镇了,那不得再找一个人来睡睡,以后这漫长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一听到“五竹寨”,连三平立马就明白文贤贵要干嘛了,心里那叫一个期待。不过一想到上次的惨状,他又有点犯嘀咕,声音低低地说: “少爷,我们……真要去吗?” 文贤贵自然晓得连三平的顾虑,手指在那枪盒上狠狠敲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 “我可是警务所所长,难道还有人敢……” 他没把“打”字说出口,怕黄静怡听见了丢面子。只是晃了晃脑袋,就大踏步地往门外走去。 可不是嘛,自己现在也是警察了,有什么好怕的?想通了这一点,连三平也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了出去。 第889章 智取 这次两人没坐滑竿,一路走马观花,晃晃悠悠地走着。五竹寨离得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到了寨口,文贤贵突然停下脚步,拍着连三平的肩膀问: “你说这次去,我能不能顺利睡到岑洁那小娘子呀?” “你现在可是警务所所长,想睡谁,还不是你一个眼神,她就乖乖的脱裤子了。” 连三平这是在拍马屁呢,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岑洁上次敢砸破文贤贵的脑袋,说明她是个比较泼辣的女人。这种女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说不定还会再次动手呢。 文贤贵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呢,他晃了晃脑袋,慢慢的说: “我要是用枪指着她,她肯定不敢不从,可强扭的瓜不甜,睡了也没什么意思,你说对吧?” 连三平听出了文贤贵的意思,惊讶地问: “少爷,难道你要智取?” “你觉得我有那脑子吗?” 文贤贵往后退了一步,两手半抬,在连三平面前晃了几下。 “有,当然有,少爷你绝顶聪明,你要是没那脑子,谁还有那脑子呀。” 连三平竖起了大拇指,文贤贵喜欢听他的奉承话,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拍马屁的好机会。 其实文贤贵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得意洋洋地说: “那我就动动脑筋,智取这个岑小娘子,让她心甘情愿地躺在我的身下,哈哈……” “哈哈哈……” 还不知道文贤贵怎么智取的连三平,也跟着狂笑。 主仆俩人进了寨子,路边的稻田已经一片片新绿,禾苗都已经长出数寸高了。 田地里忙活的人,要么是赵老财家的雇工,要么就是租赵老财田种的佃户。看到文贤贵和连三平来了,早有人跑去给赵老财通风报信。 赵老财和大老婆、小妾三个人,赶紧迎到了院门口,瞧见文贤贵和连三平走过来,战战兢兢地问: “文三少爷,哦,不对,文所长,您大驾光临我们五竹寨,有什么事儿呀?” “没什么事儿,就是下来溜达溜达,口渴得很,能不能到您家讨口水喝呀?” 文贤贵看着赵老财的那俩婆娘,大的就不提了,脸上的皱纹跟蜘蛛网似的。那小妾虽说也四十好几了,但还算白净,有点姿色,尤其是那胸脯大得跟树上的柚子有一拼,如果掉下来,地上肯定得砸出俩坑。上次这着小妾撞了个满怀,事后就感觉撞了个大大的绣花枕头。岑洁那骚娘们儿竟敢砸破他的脑袋,那他可不能放过这家的女人。赵老财的这个小妾也能玩玩嘛,如果玩不爽,丢给连三平也挺好啊。 赵老财不过是个小财主,哪敢招惹文霸三啊。明知文贤贵没安好心,也得满脸堆笑地把人往家里请,他半弓折腰,说道: “快请快请,我正准备叫二位到家里坐坐呢。” “这样啊,那我们就进去咯,嘿嘿嘿……” 文贤贵回头冲连三平挤了挤眼,坏笑着就先进去了。 进了屋来,赵老财的小妾不敢怠慢,赶忙搬来凳子,又帮着倒了茶,还回屋拿了些瓜子红枣摆上。 文贤贵端着茶杯,眼睛滴溜溜乱转,到处找岑洁的影子。他心里清楚,岑洁就算在家,知道他来了,肯定也躲得远远的,所以他也不着急,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赵叔,今年有什么打算,要搞什么营生啊?” “我能搞什么营生,就是种地呗。” 赵老财如实回答,他们这些当地主的,无非是判断哪年天气好,就多雇些人,自己把地全种了,好多收点粮食。估摸着收成不会很好,那就把地租出去,让佃户们种,自己好坐收其成呗。 文贤贵把那茶杯放下来,又说道: “不瞒你说,我今年分家分出来了,也分得了几百亩地,不过都租给别人种,我自己是巴掌宽的都懒得打理,种地没有什么搞头啊。” “那确实是,收成好还行,收成不好还不如租给佃农们。” 赵老财喝着茶,小心翼翼的陪着文贤贵。 文贤贵脑袋一晃,挑眉又说道: “我有门好的营生,不知赵叔你愿不愿意一起做?” 赵老财略微惊讶,抬起了脑袋,好一会才警惕的问: “什么好买卖呀?” “这买卖呀早就有了,就是收购药材。之前我们家还没分的时候由我爹和大哥俩人管,现在分家了,我大哥一心只想经营榨油坊,就把这买卖放下了。我爹嘛,你也知道都已经成那样了,自然是干不了。这可是赚钱的买卖呀,我不想丢掉,便接手了过来。” 文贤贵侃侃而谈,收购药材这事他家其实还在做,只是转到了老太太的手上。这都是文家的事业,即使是已经分家了,老太太也不愿意放手,还让陈管家继续管着。 文贤贵闻到那些药材的味道就想发呕,不过为了能睡到岑洁,他愿意去老太太那里,把这门营生接过来。 赵老财是知道文家的大小姐,是嫁给了县城里开药行的赵老爷,所以文家在龙湾镇做收购药材的生意,才做得风生水起。如果文贤贵真的拉他入伙,那是件好事啊。他又喜又慌,紧张的问: “三少爷,这么好的买卖,龙湾镇有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单单找我呢?” 文贤贵再次喝了口茶,脸上露出了些笑意,他捏着那茶杯盖,在那茶杯口上拨来拨去,又说道: “赵叔,我是觉得你这人诚实,又够义气,这才找你的。做买卖嘛,不得找对人,那才能做得下去吗?” “那是,那是,只是你我也就在牌桌上耍过一两次,怎么就能断定我诚实,讲义气了?” 赵老财对收购药材这么营生很感兴趣,不过文贤贵不同于别人,他还是不敢轻易答应下来的。 文贤贵把那茶杯盖盖了回去,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压低声音说: “我们不打不相识,不是吗?我在你家借了五万元,说好了连本带利还五万五的,结果你只收了本钱,这样的人,不是我要找的生意伙伴吗?” 第890章 引狼入室 文贤贵讲的好像有点道理,赵老财摸了摸下巴上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琢磨了一会儿,乐呵呵地说: “三少爷这么瞧得起我,那这生意我就接下了。” 文贤贵心里美滋滋的,只要赵老财一家跟他做生意,就不愁没机会睡岑洁。他敲着桌子的手突然停下,马上对连三平说: “三平,出去看看哪家有鸡,去买一只回来宰了,我要和赵叔痛饮一杯。” “哎呀!哪能让你去买鸡呢,阿春,你去安排一下,弄桌酒菜来。” 且不说赵老财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就是换做别人家,也不能让客人自己去买菜来招待自己呀,赵老财赶紧回头嘱咐他那小妾。 那小妾应声而去,文贤贵又接着和赵老财聊起收购药材的事,那气氛,真是好得不得了。 赵老财的小妾叫秦盼春,她下去吩咐下人抓了一只鸡宰了,自己也到厨房帮忙去。 没一会儿,岑洁就从侧门溜了进来,把秦盼春拽了出去,神色慌张地问: “二娘,那文霸三来干嘛?” 赵家的人不知道当初文贤贵是想欺凌岑洁,才被岑洁打破脑袋的,还真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那秦盼春容光焕发,扭了扭腰,兴奋地说: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那文三少爷要和你爹一起做药材生意呢。” 岑洁惊讶得嘴巴都张圆了,这不是做生意,而是引狼入室,她说道: “他……” “别瞎操心了,你爹都问清楚了,文三少爷是看你爹够义气,不要那五万块的利息,这才想拉你爹一起发财的。” 秦盼春一下打断岑洁的话,岑洁的那些担心她刚才都已经担心过了。现在老爷都不担心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岑洁不好意思说出她和文贤贵的那些事,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到了午饭时间,她也没出去吃。文贤贵走了,她好几次想找赵老财聊聊,劝一劝的,可话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她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把腿搭在了赵凯的身上,忧心忡忡地问: “爹要和文霸三一起收药材,你知道这事不?” “知道啊,我还想让爹把这事儿交给我做呢,可爹说我没做过生意,什么都不懂,不让我做,真是的。” 赵凯明显有点不开心,要是换做平时,岑洁主动把腿搭他身上,他就是累得要死,也得把人给翻过来,爬上去好好折腾一番。 听了赵凯的话,岑洁却有点小开心,她把人搂得更紧了些,说道: “你最好别掺和,我们家里有田有地的,种好这些地就行了,做什么生意呀。” 赵凯觉得岑洁今晚有点奇怪,以前不总是鼓励他去做这个做那个的吗?怎么现在说这种话呢?他疑惑地问: “你是不是担心文贤贵这人啊?” “你不担心吗?” 岑洁立马反问,脚也同时把赵凯勾得更紧了些。 窗外暗淡的月色照进了窗户,赵凯盯着那床架顶,似乎在想事情。片刻后,他幽幽的说道: “文贤贵这人是挺坏的,可做生意的,又有哪个不坏,卖肉的毛屠户,称肉的时候,都会趁你不注意,搭点肚囊拖。可这也不影响他发财啊,老实人怎么做得了生意。” 岑洁见赵凯不理解她的意思,她也不好直说,便把手脚都收了回来,平躺着,叹了一口气。 虽说文贤贵后来再也没有来纠缠过她,但是她心里还是隐隐担忧,感觉文贤贵是有备而来的。 一场暴雨过后,太阳火辣辣地照着,潘胜和二狗这俩士兵,坐在峡口的简易木凳上,那叫一个热啊!潘胜望着矿场的方向,好奇地问: “刚才是放炮还是打雷?” 这峡口连一丝风都没有。二狗嘴里叼着根杂草,抓着衣服边儿给自己扇风,嘟囔着: “雨都停了,哪来的雷呀,是放炮声,等会儿饭就送来了,等着吃吧。” 潘胜耳朵有点背,还老是嗡嗡响,刚才正好耳鸣,就没听清。他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守岗一守就是一整天,真他娘的烦……哎……哎……二狗,你看,那是不是女人?” 一听到女人,二狗立马来了精神,身子一转,顺着潘胜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男一女,背着背篓朝这边走来。看着像夫妻,应该是来挖药材的。 那女的年纪不大,顶多三十岁。走在前面,背篓的背带把胸脯勒得高高的。二狗看得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口水,小声说: “他娘的,终于又来个女的了,这么水灵,要不要弄来玩玩。” “玩你个头啊,看看就行了,你还想弄来玩,出了事你脑袋都得搬家。” 潘胜其实也挺好色的,但他知道这俩人应该是隔壁顾家湾村的,这些本地人可不好惹,要是惹恼了,全村人都得围过来闹事,那可就麻烦了。 二狗可不管那么多,他把丢在一旁的枪捡起来,满不在乎地说: “调戏调戏,能出什么事啊。” 说话间,一男一女就来到了峡口。女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娇声问道: “二位军爷,里面山的草药没人挖过,能不能让我俩进去挖呀?” 二狗把那枪一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子的胸脯,不怀好意地笑道: “放你俩进去,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给我们哥俩点好处哟!” 那女的故意把胸脯往前挺了挺,娇嗔地说: “你们想要啥好处呀?” 瞧这女子的动作,似乎不太正经,潘胜也心痒痒的,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 “我们狗哥想摸一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那女的脑袋一甩,咯咯笑道: “不就是摸一下嘛,又不会掉块肉,只要放我们进去,摸两下也无妨。” 女人笑得胸部乱抖,潘胜也看得口水快流。他心想,难道今天要走桃花运了?兴奋之余,他还是多了个心眼,指着女子身后的那个男人,惊讶地问: “这个……这个是谁啊……” 第891章 抢军装 男子也开了口,他那缺了一节中指的右手,把背篓放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这世道穷人苦啊,想挖到好的草药,哪能不付出点代价呢,我是她丈夫,你们要是给点钱,让她陪你们睡,那都没问题。” 怎么会有这样的丈夫呢?潘胜心里直犯嘀咕。不过能睡上这么俊的小娘子,理不理解的又有什么关系?他扭头看了瞅二狗。 结果脑袋才转了一半,就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脑袋给罩住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扒拉,哪晓得脚底下又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就倒下去了。潘胜这下反应过来了,扯开嗓子就喊: “二狗,有诈,他俩是土匪!” “哟呵,你小子还知道你爷是土匪啊,我们荷花姐你也敢乱摸,回家摸你娘去吧!” 这男人就是土匪,是乌桂山上的断指明,他的长相没几个人见过,就跟荷花假扮成挖草药的夫妻来了。他一膝盖跪在潘胜的后腰上,把那手抓住往背后一掰。 旁边的二狗,也已经被荷花的短锄打得头破血流,“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上,来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这时候,宋老大和江老二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枪,从后面的路上跑了上来,一起帮忙把二狗和潘胜给摁住了。 二狗脑袋被砸破,晕乎了好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枪都已经被缴了。他咂咂嘴问: “你们……你们要干嘛?” 荷花伸手抓住了二狗的裤裆,冷笑着说: “你不是想摸我吗?我摸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你别割我……别割我啊。” 二狗话还没说完,就想起了牛黑华他们,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江老二过来一脚踩在二狗身上,有点惋惜地说: “这身皮弄脏了真可惜,把他弄一边去,这个不要了。” “裤子没脏,裤子还能要啊。” 看着二狗那被鲜血染红了军服,荷花也是感到很可惜,刚才应该一个扫堂腿把人撂翻就可以的。她抓二狗的裤裆,也不是有什么爱好,只是要动手扒那衣服。 “不成一套,要了没用。” 江老二捡起掉在地上的军帽,揉成了一团,狠狠的塞进了二狗的嘴里。 潘胜这边,衣服裤子都被扒得精光,就剩条裤衩了。这会儿被绳子捆得跟粽子似的,嘴巴也被堵住,直接被扔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宋老大套上潘胜的军装,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乐颠颠地对大家说: “怎么样?像不?” 灰鼠左瞧右瞧,咧着嘴笑道: “不像不像,怎么看都还是个土匪。” 宋老大把灰鼠往旁边一搡,笑骂道: “去去去,你这鼠目,能看出什么来。” 这都是兄弟间的玩笑话,灰鼠也不恼,脑袋一缩,就蹦到旁边去了。他嘿嘿笑着说: “我们本来就是土匪,就算披上龙袍,也成不了皇帝啊。” 赵宝可羡慕宋老大这一身军装了,想当初,他被那些穿军装的人折磨得连屎都拉出来了,现在也想扒一件来穿穿,他嚷嚷道: “当不了真皇帝,我们就当土皇帝呗。” 处理好二狗,江老二走过来,压着嗓子喊道: “都快藏起来,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呢。” 一句话把赵宝他们乖乖的躲到了河边的石头后面,就连江老二自己也猫了下去。 峡口上面还留着穿了军装的宋老大,以及挖草药的“荷花夫妻”。就这一套军装,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金矿,还是太冒险了,他们得再等等。 没一会儿,又等来了另一套军装,这人肩膀上没背枪,手里提着个竹篮。他就是张球,给潘胜和二狗送饭来了。 远远地,他就看见不知道是潘胜还是二狗在跟一对山里人闲聊。他这人不怎么爱说话,也没开口问,闷着头就往前走。 越走越近,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平时不管是谁在这守岗,只要是见到他来了,都会骂骂咧咧的说上几句。不是说肚子饿死了,就是说他走得太慢,或者干脆走上前来抢夺那装饭菜的篮子。 今天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好像有一个人还不知道去哪了,他不由得有点慌乱,抬头看去。 这回看清了,穿军装的那个人哪里是什么潘胜和二狗啊,就是个陌生人。而其他的两位也不是什么来挖草药的男女,手里握着长枪呢。 张球脑子里迅速闪过了“土匪”一词,他吓得“哐当”一声,菜篮子掉到了地上。紧接着他转身撒腿就跑,嘴里大喊着: “连长不好啦,土匪来啦。” 宋老大就是看见张球独自一个人来,手里还没有家伙,这才坐在那肆无忌惮的正脸对着的。看到张球那奔跑两步还被绊倒的样子,逗着笑出声来: “真他娘孬种,过去,把他给提回来。” 话还没落,断指明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过去,追上了张球,一把抓住他的后背,就把人往回拽,笑骂道: “见到我们老大也不磕个头就跑,你是不是活不耐烦了?” “好汉饶命啊,我不认识你们老大。” 这会张球哪里还敢叫嚷,跌跌撞撞的,一路不停地求饶。 到了宋老大面前,断指明把人往前一扔,乐呵道: “这些人也太怂了,完全不用放在眼里,大哥,我们直接杀进去吧。” 这时躲在河边石头后面的江老二他们,也走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就是啊,他们总共才十一二个人,这会都已经被我们抓住三个了,冲进去吧。” “这些当兵的也就为了每个月那点银子,没人会拼命的。” “冲进去吧,趁他们还没发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 宋老大倒是不着急,用脚踢了踢张球的脑袋,笑着问道: “你的枪呢?” 张球就跟被猫抓住的老鼠一样,双手抱着头趴在地上抖个不停。宋老大问话了,他也不敢把头抬起来,哆哆嗦嗦地说: “别杀我,我就是个做饭的,他们没给我发过枪。” 第892章 出其不意 张球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赵宝就听出来是谁了。想当他被抓的时候,张球也是趁机公报私仇,拿竹片打过他几下。赵宝立马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张球的后衣领,把人给拎了起来,大骂道: “好啊,原来是你这家伙,还认得你赵爷爷吗?” 张球岂能不认识赵宝,只是他把拿竹片打赵宝这事儿给忘得死死的。此刻见到熟人,那简直跟见到了大救星似的,嘴里不停地念叨: “认得认得,赵爷爷,你可得帮帮我呀,快跟他们说我就是个伙夫,没枪啊。” “成,那我就帮你这一回。” 赵宝嘴里嘟囔着,一拳就砸在了张球的肚子上。 张球疼得身子都快卷成一团,可还是不记得自己跟赵宝有什么仇,嘴里还嘟囔着: “赵爷爷,你怎么还打我呢。” “打你?我还想弄死你呢!” 赵宝说着,膝盖又猛地抬了起来,直撞向张球的胸口。 江老二怕赵宝把张球打吐血,再浪费一套军装,赶紧出手拦住: “得了,别打了,把他衣服扒了。” 赵宝这才停手,嘴里骂骂咧咧地开始动手扒张球的衣服。 张球倒也挺识趣,积极配合着,三两下就把上衣给脱了下来。可等解裤子皮带的时候,他的动作就明显慢了下来。 这第二套军装,自然是江老二要穿的,他边把外衣套上,边催促道: “麻利点脱啊,你还等什么呢?” 就刚才那几下,张球已经吓得魂都快没了,哪还敢不脱,赶忙说道: “我脱我脱,只是我没穿裤衩,这位……这位……” 多肉虎一听就知道张球是怕有女人在场不好意思脱,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你这副尊容,你那玩意儿送我我都嫌脏,你还害起羞来了。” 张球长得确实挺丑的,不脱衣服荷花都懒得看,不过张球这么一说,她还是忍不住跟着骂了一句: “你到底脱不脱,不脱我可把你那玩意儿给割了啊。” “脱,我脱,姑奶奶你千万别动手。” 张球到目前为止只睡过黄大臀一个女人,也仅仅是那一晚,他还是很看重自己的命根子的。这帮土匪,割男人那玩意可不是说说而已。他可不敢怠慢,动作比刚才脱上衣还快,三下两下就把裤子给扯了出来,双手慌慌张张的捂住了自己的要害部分,蹲到了一旁。 灰鼠一直以为自己很丑,现在看到了比自己还丑的男人,心里别提有多骄傲了。他拿出了绳子,上前就一脚把张球给踹翻,麻利的捆了起来。 张球被捆好,扔进了草丛中和潘胜还有二狗做伴了。 江老二也把张球的裤子穿好,把那帽子给戴上。之前问石宽的时候,石宽说每天中午会有两个士兵来换岗的,今天却只有一个,好像还是来送饭的。他有些急,说道: “大哥,要不别等了,我们俩人打头阵摸进去,没被认出最好,被认出了直接干吧。” 宋老大也不确定还有没有士兵出来,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想了一会,说道: “好,我俩走进去,你们在后面跟着,都机灵一点。” 事实上,过年前是每天要换三次岗,早中晚各一次。只是过了年后,李连长觉得人手太少就改了,改成每天早晚各一次,中午就由做饭的张球把饭给送来。 宋老大他们还以为中午也换岗,这样他们就可以弄到四套军装的,结果现在只得了两套。 在金矿的坪子里,矿工们饭饱后,一个个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板上,抓紧时间小憩一会儿。士兵们无需劳作,也无需休息,三三两两地或抽烟,或闲聊,好不惬意。 雷矿长嘴里叼着一根洋火棍,在坪子上晃悠着,对别人说是吃太饱了,躺下不舒服,其实是时不时地往李连长房间门口瞄上一眼。 他已经好几天没机会和谭美荷亲热了,刚才眼睁睁看着谭美荷和李连长端菜进了房间,还关上了门,这么久了也不见打开。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大白天的在屋里干那事? 其实谭美荷是李连长的相好,想什么时候做那事就什么时候做,他根本管不着。可他嫉妒心极强,尤其对女人。自从谭美荷被他睡过之后,他就把谭美荷当成自己的了,每次看到李连长和谭美荷在一起,他心里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 这会儿他看到两个士兵走上坪子,头低低,心里那叫一个不爽,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你俩怎么回事,头低得跟鸵鸟似的,没脸见人啦?去把你们连长叫起来,该干活了。” 阿发正和唐森坐在屋檐下下六角棋呢,他连头都没回,只是嘟囔了一句: “这就干活啊,才吃完饭多久啊?” 唐森倒是扭头瞅了一眼,看着那俩士兵走路的样子,心里立马就明白了。他面不改色,压低声音说: “那可不,我俩这都下好几盘棋了,该你走了,下完这一盘就干活去。” 宋老大和江老二两人步子很快,一下就到了雷矿长的面前。宋老大左手还抓着长枪的枪带,右手却从衣服下摆摸出了毛瑟手枪,顶在了雷矿长圆滚滚的肚子上。他压低声音冷冷的说: “雷矿长,李连长住在哪一间啊?我去把他叫起来。” 这个时候了,雷矿长才发现这个士兵不是他天天见到的。他不是军人,但也多少经历过一些场面,并没有太慌张,还算冷静的问: “你是谁,想要干嘛?” “我是乌桂山的,姓宋,你说我要干嘛?” 擒住了雷矿长,那这场战斗基本等于结束了。宋老大做梦都没想到会这么的顺利,有雷矿长在手,料定那些士兵不敢反抗。 宋老大和江老二走过来没有人怀疑,也根本来不及怀疑。不过宋老大掏枪顶在雷矿长的肚皮上,那就被人看到了。李新就是其中一个,他反应也还算迅速,马上提起了枪,嘴里喊道: “你是谁呀?怎么拿枪指……啊……” 李新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老二掷出的匕首扎到了胸口,他“啊”的一声向后倒去。 第893章 突袭 什么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江老二就是,他看到李新要把枪提起,马上就把匕首飞了出去。右手还单手提枪对准了阿发的脑袋,冰冷的说: “别动,动就让你脑袋开花。” 阿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的枪靠在墙根上,也没来得及去拿。这会只好老老实实的把双手举起来。 “怎么回事?” “你们是谁?” “干嘛啊?” “……” 其他士兵听到了响动,也都纷纷看向这边,不过那素质对于军人来说,真是令人堪忧啊。有的枪都还在肩膀上,有的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往这边看而已。 灰鼠和荷花他们,动作那叫一个快,还没等这几个士兵反应过来,就呼啦啦地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士兵的枪给缴了。他们人多势众,一对一都还能空出好几个人来呢。 刚才还故作镇定的雷矿长,这会儿也慌了神,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们……你们想干嘛?”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李连长呢,他住哪儿?” 宋老大不紧不慢地把手枪抬起来,顶到了雷矿长的脑门上。 雷矿长的手,就像被那手枪施了魔法一样,也跟着慢慢抬了起来,和阿发一样,乖乖举手投降了。 “就这间,关着门的就是。” 房间里的谭美荷和李连长,吃完午饭正并排躺在床上呢,他俩可不是想做那事,就是吃完午饭犯懒,想躺在床上打个盹儿。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俩是全然不知。刚才李新被匕首扎了那一下,叫得那叫一个惨,他俩倒是听得真真切切。谭美荷推了李连长一把,问道: “外面怎么回事啊?” 李连长刚迷迷糊糊要睡着,被她这么一推,烦得很,翻了个身,背对着谭美荷,嘴里嘟囔着: “管他呢,困死了,别吵我。” 谭美荷本来还有点困意,这会也没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念叨着: “晚上睡不够,白天还睡。” 她穿好布鞋,走过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就有一杆枪伸了进来。她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兵想调戏她呢,正想把那枪拨开,就见一个身材矮小、长得比较丑的男人挤了进来。 “你……” 谭美荷话还没说完,灰鼠已经一把抓住她的胸口,把人给拽出了房间。 跟在后面的多肉虎张开手就把人给抱住,那手臂还环了过来,在谭美荷胸脯上抓了一把,坏笑着说: “快有我的那么大了,怪不得招惹那么多男人喜欢。” “啊……你干嘛?” 被男人摸谭美荷都没叫出来,被这多肉虎抓,她发出了一声尖叫,想挣扎逃出来,却逃不出那像铁臂一样的臂弯。 这一嗓子,直接把李连长从迷糊中吓醒,他一个激灵,转身往外。可定睛一看,一只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呢,他惊得眼屎都滚落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是乌桂山的?” “哟,李连长记性真好啊,还能记得我是乌桂山的,哈哈哈……” 房间里就只剩下李连长孤零零一个人,灰鼠那叫一个得意啊。他们这次行动,不仅要抢金子,还要抓住这个李连长。李连长可是杀了他们不少兄弟,他们必须得把李连长抓回去,杀了给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本来还以为抓这个李连长得费点劲儿,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睡觉的时候,那武装带和枪套都放在桌子上呢,这会中间隔了个土匪,想拿也拿不到了。李连长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懒洋洋地说: “真没想到啊,我居然会这样被你们抓到,要杀要剐你们赶紧的吧。” 江老二已经把阿发和唐森交给其他兄弟去处理了,这会儿也走进了房间。他把桌子上的武装带系到自己腰上,又摸出那支勃朗宁手枪,边玩边说: “你肯定是活不成了,不过没那么容易让你死。” “那你想让我怎么死啊?是要把我蒸了吃肉,还是放血冲酒?” 李连长难道真的不怕死吗?那倒也不是,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这个身份,土匪不会随随便便一枪把他干掉。只要还有口气在,那就还有逃跑的机会。他现在这么淡定地说这些,就是想拖延时间,找机会逃跑。 江老二把枪往后一拉,顶到李连长的脸上,慢慢地蹭来蹭去,阴森森地说: “你还真猜对了,我们就是要把你带回去洗干净了放血冲酒,再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去祭拜那些死去的兄弟。” 李连长的淡定都是强装出来的,他知道这帮土匪还真有可能这么做,不由得有些抖了起来: “喝血吃肉,只有野蛮人才这样,怪不得你们这一辈子只能猫在山上,永远也当不了人。” 金子还没有拿到,江老二也不愿意和李连长过多废话,抬起手,和那枪柄一起,猛地砸了一拳,狠狠的说: “把他捆起来再说。” 别看灰鼠身材矮小,捆人可是十分拿手,他把李连长猛的一拽就拽下了床,然后从腰间拿出绳子,娴熟的打了个猪脚套,就把李连长的手给捆了起来。 这种猪脚套是猎人们在山上下套捕捉野猪黄猄之类的,只要被套住,那就是越挣扎越紧,有时甚至都能把野猪腿给勒断。 所有的士兵和技术员都被五花大绑,横七竖八地躺在坪子上。而那些矿工们呢,也都被关在了宿舍里,宋老大吩咐手下用木板木条把门窗都封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跟这些矿工还有技术员可没什么冤仇,不过戏得做足嘛。石宽和罗竖特意交代过,尤其是这个唐森,一定要在雷矿长面前捆得结结实实的。 一切都处理妥当,宋老大晃着肩膀走过来,轻轻捏住雷矿长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似笑非笑地说: “雷正源雷矿长,我们大老远的跑来,你总不能就给我们几杆破枪,几套衣服,就想打发我们走吧?” 第894章 你是我爹 “那你……那你们还想要什么?” 这时候的雷矿长,那叫一个慌啊,之前的淡定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甚至想起了这些土匪的传闻。他下意识地夹紧双腿,生怕自己裤裆里的宝贝被人惦记上。 李连长和谭美荷也被推了出来,宋老大不紧不慢地走到谭美荷面前,伸手在那胸脯上抓了几把,然后扭头坏笑: “这儿可是金矿,我们来了肯定得带走点金子啊。” 李连长对谭美荷还是有点感情的,见自己的女人被这样欺负,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张嘴就骂: “他娘的,你个混蛋,要金子就要金子,对女人动手动脚干嘛?” 多肉虎走到李连长跟前,张开手指,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猛地抓住他,还往上一提,恶狠狠地说: “你也知道不能对女人动手啊,那你当初怎么让那些畜生对我动手的?” 李连长没被抓住要害的时候,还敢大声嚷嚷,这会被抓住了,疼得他都顾不上骂人了,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张得老大,脚尖都踮起来了,杀猪似的叫着: “哎哟呵……要爆啦要爆啦,快松手啊……要爆啦……” 多肉虎哪会轻易松手,这可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啊!她不仅不松手,还使劲捏,看样子是非得把它捏爆不可。 “爆了?我还要把它生扯出来呢!” 这可比十大酷刑还疼啊!李连长踮起来的脚蹦了两下,人就往一边倒去。这一倒,倒也救了他自己,身体的重量往下一坠,那玩意终于从多肉虎的铁爪里逃脱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爆,反正他摔倒在地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直冒五颜六色的星星,双腿也像被抽打的青蛙一样,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好几下。这可不是摔疼的,而是被抓之后疼得传遍了全身产出来的。 宋老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摸谭美荷,荷花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看到多肉虎那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样子,她的不舒服感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和多肉虎相比,她之前所遭受的那些凌辱,都不及十分之一,她很同情多肉虎,甚至觉得作为李连长的女人,谭美荷就应该被摸,被这帮兄弟们轮流睡。 看到李连长被这个胖女人这样的抓,雷矿长的心都抖了。不能惹怒这些土匪,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罢了,可能死尸体都不完整呢。 土匪不是要金子吗?那就给呗,反正已经和孙所长分过了,现在攒的也不多,于是他主动开口: “大首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你们下山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杀人,你们要金子,那就跟着我来吧。” “嘿呀,你还挺上道儿的嘛,快说,金子藏哪儿了,带我们去取。” 雷矿长的老实,让宋老大惊得脖子伸直,他不信雷矿长会这么痛快地把金子交出来,手紧紧握着那把手枪,抵在雷矿长的后背。 手被捆着,脚还是能活动的,雷矿长忙不迭地往房间里走去,嘴里谄媚地说: “在我屋里呢,请跟我来!” “你们给我把人看紧咯,老二,我们进去。” 宋老大脑袋一甩,招呼着江老二一块跟在雷矿长身后。 宿舍里的那些矿工,一个个把脑袋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瞅着外面的动静。他们又好奇又害怕,好奇的是一直听人讲土匪的各种传说,今天终于见到活的土匪了。害怕的是这些土匪穷凶极恶,会不会对他们不利啊? 雷矿长把两人领进了房间,用脚指了指其中一条床腿,谄媚地说: “把床挪开,再把这个石头翻起来,下面有个盒子,金子就在盒子里。” 江老二和宋老大对视一眼,然后麻溜地把床挪开,床腿压着的那块石头,还真能挪动。撬开之后,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木盒子。江老二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抓起那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子里果然有金子,只是没多少,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估计都不到二两。江老二那颗激动的心,瞬间就变成了愤怒。他噌地一下站起来,迅速伸手去掐雷矿长的脖子,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 “你逗我们玩呢是不是?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啊。” 雷矿长被掐住脖子,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转动眼珠子,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宋老大拨开江老二的手,揪住雷矿长的衣襟稍稍往前一拉,阴笑着说: “你是想让我们先切掉你的鸟儿呢,还是先割掉你的舌头呀?” “大爷饶命啊,真的就这么多啦,这座矿太穷,产不出多少金子的,真的就这么多啦。” 雷矿长虽然心里怕得要命,但他晓得这些土匪肯定不了解金矿的实情,所以就没说实话。 宋老大和江老二确实对金矿的情况一窍不通,甚至都不晓得这些石头怎么就变成金子的。不过他们策划了这么久,才拿到这么点金子,心里头显然很不爽啊。 宋老大拽着雷矿长的衣襟就往外面拖,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今天不让胖虎动手,我就把你给阉了。” “别啊,大当家的,大英雄,大老爷,别阉我啊。” 雷矿长两只脚死死勾住地面,死活不愿意往外面走,那叫声简直要把屋顶都掀翻了。这几天炼出来的金子确实就这么多,也正因为还没攒多少,他都没私自藏一部分,就算被阉了,他也没多余的金子交给这些土匪呀。 宋老大哪会放过雷矿长,他知道所有男人都怕那玩意被切掉,只要把雷矿长的裤子一扒,举刀往那儿一贴,肯定就会老老实实交代了。 把人拖出房间后,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后从江老二手里接过匕首,一挑一勾,雷矿长的裤子就破了个大口子。 雷矿长拼命的往后缩着屁股,双腿挪来挪去,脸上的泪水都已经把半张脸糊住了,憋红着脸吼着: “大老爷,爹,我叫你爹了,千万别割我啊。” 第895章 满载而归 在场所有人都乐了,就连被匕首刺中胸口的李新,也顾不得疼,龇牙咧嘴地笑了。不过笑得最欢的还得是被关在宿舍里的矿工,这么逗的事,谁能憋得住啊? “我可没你这儿子,快把金子交出来!” 宋老大一脚踩在雷矿长的膝盖上,把雷矿长的腿踩伸直了。他其实也不想真的割了雷矿长,他就是想要金子,所以那刀尖只是在那堆乱草里划拉了两下,根本没真下手。 不过就这么两下,雷矿长就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跟一滩烂泥似的瘫在那儿,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乱动会被割掉。就连嘴里的哀嚎,也变得战战兢兢的: “大爷,您手别抖啊,真就这么点金子了,我可不敢藏啊,您要不信去问李连长。” 那匕首可真锋利啊,其实就这么随便划拉两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稀里哗啦地倒下了,被风一吹到处乱飞。好在雷矿长长得胖,那玩意又不怎么起眼,吓得都快看不见了,也没真被伤到。 “真的就这些了?” “真的真的,勘探时就知道这是个贫矿,否则也不会派我下来啊。” 风吹过,那些断草都飞进了雷矿长的嘴里,他也不敢使劲吐出来,躺在那小心翼翼的为自己辩解着。 宋老大都看见雷矿长的尿流出来了,还是说没有,那估计是真没有了。他把那匕首在雷矿长的肚皮上正反两面擦了擦,然后扔给了江老二,直起身子说道: “看来是真没有了,撤吧。” 江老二走过来,照着雷矿长的身上就是一脚,骂骂咧咧地说: “他奶奶的,就这么点金子还值得来开矿,图什么呢?” 雷矿长身子一缩,扭到一边去。刚才的尿是被吓得渗透出来的,这会儿没刀子在那儿了,反倒是缓缓的流了出来。 他心里不禁窃喜,总算是熬过了最可怕的一关。要是刚才宋老大的匕首再往里面挑一点点,他恐怕就扛不住了,老老实实交代了。 矿上的金子确实没多少,但他和孙局长平分的那些,可真是不少呢。他早就留了个心眼,没把金子藏在矿上。 宋老大让赵宝他们过来,把雷矿长和那些士兵们捆成一捆。扛着缴获的枪和子弹,就把李连长和谭美荷给押走了。 他们多少还是有点忌惮文贤昌的,或者说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并没有把这些士兵和雷矿长给杀掉。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仇人是李连长,把李连长带走就成。至于谭美荷,那可是个不错的战利品,长得也还挺漂亮,当然要带回山上好好享受一番啊。 到了峡口,赵宝一个闪身跳进了草丛里,把那张球给揪了出来,对宋老大说: “大哥,这家伙当初可把我整惨了,我要把他给宰了。” 看着张球那副丑样子,宋老大一脸嫌弃地把身子往后仰,手在面前挥了挥,说道: “杀吧杀吧,长得这么丑,不杀留着在世上吓人啊。” “二哥,把刀借我使使。” 赵宝又跑到江老二面前,想跟江老二借刀。 眼看着大限将至,张球突然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脑袋一甩,竟然把嘴巴里塞着的布鞋给甩飞了出去,他鬼哭狼嚎地大喊: “连长,美荷,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李连长这会儿自身都难保呢,被多肉五虎那么一抓,简直是要了他的命,现在还疼得不敢并腿走路,哪里还有心情搭理张球啊。 而谭美荷呢,看都不敢看向张球。张球身上除了几条麻绳,可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啊。不过张球每天都给她做饭,现在那样子也挺可怜的,她还是帮忙求饶道: “他就是一做饭的,又没招惹你们,你们把他放了吧。” 张球实在是太丑了,一圈龅牙把嘴唇都撑得凸出来不少。嘴唇上的胡须也长得乱七八糟的,简直比发霉的狗屎长出来的毛还难看。现在又不穿衣服,身上的皮松解得像水纹。江老二实在不愿意用自己的匕首,去把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便对赵宝说: “别弄脏我的刀,把他赶回山上,一起砍头祭奠弟兄们吧,光李狗兴一个人的狗头摆在祭台上也不好看。” 赵宝只不过是个小喽啰,江老二的话他也不敢违背啊,便上前对着张球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 “暂时留你一条狗命,快点走。” “感谢赵爷爷留我狗命,我……我走不了啊。” 张球的手脚都被麻绳给捆住,站都站不直,更别说走了。赵宝的那一脚,反而把他踢倒在路上。 赵宝弯下腰,把张球脚上的麻绳解开,见张球光着实在是太难看了,又把刚才吐出来那只鞋子绑在了腰间,遮住那丑东西,说道: “快起来走,老实一点,要是敢耍小聪明,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老实,我一定老实,感谢各位好汉的不杀之恩,感谢美荷奶奶。” 虽然只是暂时不死,可张球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感激不尽。这都要亏了谭美荷给他求情,所以他也不顾自己现在这个糗样,对谭美荷也点头哈腰。 “行了行了,走吧。” 赵宝顺手扯过一根树枝,一鞭就打在了张球的身上。 出了山沟,往龙湾镇的方向走去。不过他们可不是把人带去龙湾镇,而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又拐进了另一座山里。从这里横插过去,也是能到达乌桂山的。 这一次来虽然没能抢到多少金子,但是收获颇丰,得了十一条长枪,还得了一把短枪,而且不费一枪一弹,也没有任何人受伤。所有人的笑容都挂在了脸上,灰鼠还唱起了山歌来: ”太阳出来哟亮堂堂,山窝里头称霸王,嘿哟嘿哟!称霸王! 抢了猪羊哟下了庄,大碗喝酒哟吃得香,嘿哟嘿哟!吃得香! 睡到晌午哟晒脊梁,夜里又去闹邻乡。金银财宝哟堆满箱,嘿哟嘿哟!堆满箱! 可惜差个哟美娇娘,夜夜难熬天不亮,多少梦里哟头撞墙,嘿哟嘿哟!头撞墙!” 第896章 感同身受 别看灰鼠其貌不扬,可唱的山歌真好听。只是李连长却越听越心烦,这被带回乌桂山,脑袋可是要搬家的,难道就这样乖乖去送死?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悬崖,也不晓得有多深,反正看着就深不见底。 与其到乌桂山被砍头,还不如自己跳下悬崖摔死,起码还能留个全尸。而且,跳下悬崖也不一定就死翘翘啊,说不定还能大难不死呢。这么一想,李连长一闭眼,“嗖”的一下就往悬崖下跳去。 牵着李连长的是断指明,差点被李连长也拽下悬崖,他一个趔趄,赶紧松手,趴在悬崖边上。 “这家伙怎么回事?” 宋老大听到叫声,走上前来往悬崖下看,张嘴就骂: “他娘的,这家伙肯定是怕被砍头,自我了断了。” 江老二也凑过来把脑袋往下探了探,只瞧见那些杂草被滚出一条道,人的影儿都没见着,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就说: “他手还绑着呢,跳下去肯定死的,跳就跳了,我们走吧。” 宋老大摸了摸下巴,回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张球,阴阳怪气地说: “你连长跳崖了,那你们俩要不要跟着跳啊?” “不跳,大爷,我可不跳。” 张球不仅不跳,还哧溜一下靠到了路边,双腿紧紧蹬住路面,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脚一滑就掉下去了。 宋老大又看向谭美荷,他没吭声,但那晃脑袋的样子,明显就是在问,你跳不跳啊。 谭美荷这辈子都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她的手被绑得那叫一个痛,又麻又肿的,在阳光下红得发亮。她可没想过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被带上山,肯定得被这些土匪们轮流着睡,不过那也比死了强啊。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结结巴巴地说: “好汉……我……我不跳,你别逼我跳啊……我……我可以陪你们睡觉,给你们洗衣服,你别逼我跳呀。” “你可以不跳,这个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啊,就让他跳下去陪那李狗兴吧。” 江老二“唰”地拔出匕首,在手掌上晃来晃去,然后一步步地向张球逼近。把张球带上山,那是因为要割下他和李连长的脑袋一起去祭拜死去的弟兄。李连长跳崖了,现在带着这个张球就是个累赘。 张球不想死啊,他也跟着语无伦次的求饶起来: “我不是废物,我也可以陪你们睡觉,给你们洗衣服,我还能给你们做饭呢。” 江老二向来都很严肃,不怎么爱笑,听了张球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又板起了脸,大骂道: “你他娘的陪我们睡,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副德行,也敢恶心我们,今天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大爷饶命啊,我说错了,我不陪你们,我不陪了!” 江老二的刀尖都已经抵在了张球的肩膀上,血一下子像眼泪一样滚了出来。不过张球还是紧紧地撑着地面,死太可怕了,能多活一刻是一刻啊。 为了不看张球那光溜溜的屁股,荷花走在了最前头。刚才队伍停下来了,她也没回头看,不过听着那些对话,心里就莫名地不舒服,突然一个转身,娇嗔一声: “住手!”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目光“唰”地一下都看向了荷花。江老二把匕首收了回来,疑惑地问: “荷花,怎么了?” 荷花没有回答江老二,慢慢地走到宋老大面前,严肃地问了一句: “大哥,这女的带回去,是不是给弟兄们取乐啊?” “不给弟兄们找取乐,那带回来干嘛?” 宋老大那叫一个直白,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荷花的脸憋得通红,她看向长得惨不忍睹的张球,因为张球歪着身子靠在那儿,肚皮下挂着的那只鞋子根本没遮住什么。不过她倒也没觉得多难为情,眼睛还在那停留了一会,接着问道: “那要是他是个女的,是不是也要带回山上去快活呀?” 宋老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反问道: “荷花,你想说什么?” 荷花把目光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丝难过,说道: “大哥,二哥,各位兄弟们,我荷花当初就是被崔举人一家给糟蹋惨了,实在没活路才带着老娘来投奔乌桂山的。多亏了各位把我当亲姐妹,到了山上也没对我怎样,连言语轻薄调戏一下都没有。” 说到这儿,荷花特意看了江老二一眼,停了两秒,又接着说: “我庆幸逃出了苦海,到了这好地方。可不是嘛,霞姐在山上待了这么久,也没人对她怎样。可今天我心里老不舒服,这个谭美荷就因为是李连长的女人,她就没我和霞姐那么好命,得被你们睡。她是李连长的女人,这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就要被糟蹋?” 这一大串话,把江老二说得心里直发虚,头也慢慢低了下去,一声不吭。 宋老大也闷不吭声,掏出香烟叼在嘴上。山上向来有规矩,自己的姐妹不能乱动,但被掳来的女人那就随便玩。这些规矩虽然没正儿八经跟荷花讲过,但荷花心里也应该清楚。荷花今儿个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呢? 宋老大把烟含在嘴里好一会儿,手才习惯性的往兜里摸。摸了好几下,愣是没摸着那打火机。他又在其他口袋摸了摸,还是没有。没办法,只好把那小烟吐出来,夹在耳朵上。 一直不吭声的多肉虎,好像也挺有同感,他把手搭在灰鼠的肩膀上,捏了捏,冷笑着说: “这小娘们胸这么大,到了山上,你是不是也想玩玩?” 不想玩那是假的,灰鼠因为长得丑,从来没有女人主动和他睡过,他所睡到的女人,那都是平时掳来的。而且即使是那样,那些女人也表现得极其的抗拒。像谭美荷这样颇有姿色的女人,别说睡了,就是摸他也没摸过,不过他却说: “我就不玩了,让给兄弟们玩吧,你不是答应要嫁给我吗,你都嫁给我了,我哪还能去玩别的女人。” 第897章 新规矩 灰鼠这番话,可没让多肉虎心情好到哪儿去,她松开手,叹了口气,又说道: “想当初我被那些畜生糟蹋,你和兄弟们心里也不好受。要是谭美荷被你们欺负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肯定也不好受,他们要是有本事,肯定也会来找我们报仇。你说,这世上为什么被凌辱的总是我们女人呢?” 以前山上就只有多肉虎一个女的,而且那时多肉虎可放荡了,就跟个女王似的,今天跟这个男的睡,明天又跟那个男的睡。宋老大从来没考虑过这些,现在听荷花和多肉虎都这么说,心里不禁有点儿感触。他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一抬手,大声说道: “各位兄弟,我宣布,以后不管是掳来的女人,还是半道上碰到的,我们都不能动手,除非她们自己乐意,谁要是违反了这一条,就自己给自己来三刀六眼,你们同意不?” 断指明的姐姐呀,以前被同村的俩地痞糟蹋过,后来想不开就上吊了。断指明为这事儿还去找那俩地痞拼命呢,右手的中指都被咬掉了一截。他上山之后,也跟着兄弟们睡过不少女人。现在听多肉虎和荷花这么一说,还挺不好意思的,他缓缓的举起手,大声回答: “我同意,要是我犯了这一条,不仅自己扎三刀六眼,还要把那玩意儿切下来喂鸡。” “我也同意,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准胖虎了,绝对不睡别的女人。” 灰鼠到现在都还没跟多肉虎睡过呢,不过多肉虎答应嫁给他,那他就愿意等,等多久都成。 赵宝有点像墙头草,断指明和灰鼠都同意了,他也就跟着同意了。 “我听大哥的,大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我们也同意。” 其他兄弟也都纷纷表示同意。 谭美荷虽然陪过不少男人睡,也喜欢跟男人睡。可睡觉和被糟蹋,那能一样嘛,她听了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个劲给大家点头: “多谢各位好汉不睡之恩,我谭美荷没齿难忘,你们把我松开吧,我以后见人就说你们的好,绝对不说半句假话。” 江老二刚才还挺积极的呢,这会却对谭美荷凶巴巴地说: “谁说要放你了啊,我们只是不想睡你这破玩意,可没说过要放了你啊。” 谭美荷刚放松下来的脸,这会儿又绷紧了,结结巴巴地说: “大大大爷…… 不放我,你你你还想怎样?” “帮我们喂鸡洗衣服,那家伙也一样,帮我们劈柴烧火。” 山上鸡鸭猪样样都有,乌桂山的名气不小,不过他们可不只抢那些过路的商贩和地主,有时候还会去打劫村子。打劫村子当然抢不到什么钱财,那就把那些鸡呀猪啊往山上赶呗,毕竟在山上也是要吃喝的嘛。 大猪大鸡杀了吃肉,小猪小鸡就养着咯。久而久之,山上的家禽牲畜可多了,这些都得有人喂呀。有时候兄弟姐妹们都下山了,就得辛苦荷花的老娘帮忙打理。现在把谭美荷和张球抓到这儿了,那就带上山去当奴吧。 张球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算是逃过一劫,跟着队伍往乌桂山走去。 江老二他们不会让张球看清地形,快到乌桂山的时候,就把他和谭美合的眼睛给蒙上了。 这可把张球给害惨了,离乌桂山越近路就越难走,有时候得弯下腰才能钻过去。 他浑身上下,除了眼睛被布缠住,就只有那几条麻绳了。肚皮下挂着的那只鞋现在一点用都没有,连重要部位都遮不住。身上到处都是被芒草和树枝划伤的,一道一道的,花里花哨。 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赶到了乌桂山土匪的住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找了一块裸露的黄土,就躺下去使劲儿蹭。 江老二过来用匕首把张球和谭美荷手上的绳子割断了,不过灰鼠马上又拿来了两条铁链,分别锁在了两人的脖子上,牵到旁边的猪栏,把他们拴在了那里。 再看看那雷矿长,双手被反绑着,和那些士兵还有技术员捆在一起,嘴巴还被堵住了,叫也叫不出,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脱。 而下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无遮无挡把他们晒得人都快晕了过去。这还不打紧,那大阳光把前面地上一块东西照的闪闪发亮,雷矿长的眼睛都睁不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宿舍里的矿工们估摸着土匪已经走远,不会再回来了,这才把门窗砸破,冲了出来,把雷矿长和那些士兵们给放了。 雷矿长揉了揉发麻的双手,活动了一下下巴,也顾不得感谢帮他解开绳子的矿工,夹着双腿就往房间跑。 只不过刚迈开腿,又被地面上的亮闪闪的东西闪到眼睛,他折了回来,弯腰去捡那东西,半眯着眼看去,发现竟是一只被晒得发烫的打火机。 这打火机不是之前送给石宽的那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捡打火机的位置,正是之前他被宋老大割破裤裆的地方,难道这个打火机是宋老大搞掉的? 打火机实在是太烫了,再加上裤裆被割破一大片,那丑物根本就没法遮挡。他也就不再细想,把打火机揣进了兜里,立刻跑回房间,找了一条裤子换上。 雷矿长再出到外面时,坪子上已经一片哀嚎,这个揉着脖子低骂: “我们不过就是干活的,绑我们干嘛啊,真是的。” 那个又在整理衣服,拍着屁股上的尘土: “真是倒霉,我的脚都被勒出血了。” 还有人在那庆幸,说道: “得了吧,今天的土匪已经够仁慈了,否则我们现在都要变成太监。” 雷矿长才不理会这些人呢,他扯着嗓子喊: “阿发,挑几个人跟我出去一趟,我得去县城汇报情况。” 可不是嘛,黄金被抢了,虽说数量不多,但必须得上报啊。而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要是隔三岔五来抢一次,那这金矿还怎么开啊,必须得跟刘县长和孙局长琢磨出一个完美的应对之策。 第898章 分床睡 雷矿长走了,李连长又被土匪给绑走了,整个金矿就只剩下阿发一个人当家。他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啊,一个人根本撑不起来。干脆给大家放个假,让大家七天后再来。 现在工钱都是按月算的,不用担心这些人回去了就不回来了。四百块钱一个月呢,只要把消息放出去,有的是人愿意来干活。 矿工们都快半年没回过家了,一听要放假,那叫一个高兴,赶紧收拾东西。就像一群出笼的小鸟一样,“呼啦”一下全飞走了。 这天晚上,石宽像往常一样搂着文贤莺,手在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摸来摸去。可能是天气变热了,本来就不容易睡着,这越摸就越难受,完全不像以前,摸着摸着就睡着了。 文贤莺也察觉到了石宽今晚的不对劲,温柔地亲了他一口,轻声问道: “是不是憋得太久,忍不了啦?” 仔细想一下,都好几个月没有和文贤莺“连”了,还真是有点憋不住。不过这种事承认起来好像有点没面子,石宽就没承认,只是用脑袋顶了过去,蹭了两下,说道: “没有,天天晚上能抱着娘子睡,那会憋不住。” 文贤莺知道石宽是嘴硬,便把手抬起来,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取笑道: “像根棍子似的,打狗都能打死了,还不承认。” “嘿嘿……没事,再忍几个月,等你生了,我就把现在憋的全补回来。” 被戳穿了,石宽有点不好意思,身体又更靠近了一些。 现在肚子已经蛮大了,文贤莺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行动有些迟缓。她把石宽的手扯下来,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轻声的说: “要不,明天晚上我们分床睡吧?” 一听说分床睡,石宽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文贤莺搂得更紧,像是会长翅膀飞走了似的,紧张的回答: “分床睡?你不要我了啊?” “谁说不要你了,是分床睡,你不用整天挨着我,那就睡得着了。” 别说是石宽舍不得,就是文贤莺自己,那也是舍不得的。她习惯了被石宽抱着,习惯了听那不是很重的鼾声,习惯了闻那烟味。真要分床睡,那首先睡不着的肯定是她。 “不行,我就要挨着你,不摸你我更加睡不着。” 石宽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脸埋在文贤莺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文贤莺假装嫌弃的推开了一些石宽,嘟着嘴说: “不行,你摸我,弄得我都睡不着了,我要安心养胎,所以明晚你搬到隔壁去睡。” 这回石宽有些动摇了,自己每晚这样摸,有时候醒来了看到手都还压在那胸脯上,确实有可能影响到文贤莺睡觉。他有些愧疚,小声说道: “那你……那你怎么不早说,我……我明晚在旁边支个小床,我要看着你睡。” 说动石宽了,文贤莺心里却不舍了,她把石宽的一条腿扳过来,压到了自己的腿上,幸福的说: “好,我也想看着你睡。” 挨着文贤莺睡,石宽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现在腿还压了上去,顶得那么紧,他更是难受得快要爆炸。 “太晚了,你先睡,我出去抽根烟。” 文贤莺没有出声,但是放开的手默许石宽出去,这样子腻歪在一起,到天亮了也难以入眠。 石宽穿了衣服,急急忙忙走出房间,他想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自己折腾一回,不然憋了这么久,还真是要爆炸了。 不过转念一想,都已经有了妻子,还要那样,岂不是笑话吗?还是出去抽根烟,走一走缓过了这劲,然后到客厅的躺椅上睡一宿吧。 出了院子,那缺了半边的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正中,估摸时间都过了半夜。他掏出小烟,叼上一根,刚划燃火柴,就听到院门口有人在喊。 夜晚静悄悄的,那传来的声音清脆得很,听着就像是在叫他名字。他赶忙撒开脚丫子,跑了过去。 睡在院门旁的大山也被吵醒了,正把那小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身子,瞧见石宽走过来,就嘟囔道: “大半夜的,谁呀这是?” “是我师父和兄弟。” 石宽一听就知道外面是唐森和邓铁生,也不等大山出来,自己一个箭步上前去扯那院门的门闩。 “师父,铁生,这么晚了你俩怎么还来呢,出什么事啦?” “出大事了,金矿被土匪打劫,李连长和他那相好的被掳走,煮饭的张球也没了影儿,二狗和李新还见血了。” 邓铁生一下钻了进来,三言两语就把今天矿上发生的事儿给说了个大概。他们从顾家湾金矿出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所以这会子才赶到龙湾镇。 邓铁生本来是要拐道回家的,这么晚了唐森也不想住旅店,就把他叫过来,一起来敲石宽家的门。 小芹作为下人,睡觉可不敢太死,听到外面客厅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爬起来套了件单衣,点上小油灯,用手遮着就出去了。 邓铁生正说得口沫横飞,给石宽和大山讲今天矿上的那些事儿呢。他的声音突然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小芹袅袅娜娜地走过来,小油灯的光映照在她脸上,再加上刚睡醒头发乱乱地垂下来好几缕,那模样真是好看极了,邓铁生看了不傻眼才怪。 看到家里来客人了,小芹脆生生地开口: “来客人啦,要倒茶不?” 邓铁生第一次见到小芹,还以为小芹是石宽的妻子文贤莺呢,忙不迭地回答: “嫂子,不用了,我们自己倒过啦。” 石宽一抖肩膀,笑了出来,说道: “别乱喊嫂子,她叫小芹,是你嫂子的贴身丫鬟。”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邓铁生闹了个大红脸,头都不敢抬,心里却暗暗嘀咕,文校长的丫鬟都这么漂亮,这么的水灵,那文校长得长成什么样啊?石宽这小子可真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