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无德》 第1章 来签合同 柳圆提着满满一大碗麻辣烫和三分糖的去冰奶茶,一边按电梯一边想冰箱里还放着什么水果,等会儿洗了切好,点开电视剧美滋滋边吃边看。一个普通社畜兼宅女,下班了就只有吃这点爱好了。 柳圆不抽烟不喝酒,不蹦迪不纹身。早些年认真读书,毕业后找了个稳定的岗位踏实工作。她没有才艺,更不追星。主打不婚不育不恋,一个人安逸度日。家人对她这样的生活不理解不支持,她也不在乎。 用最时髦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个淡人。 可是这个淡人,在按下电梯的时候眼前一黑——怎么回事难道是低血糖了?我的麻辣烫!!!!! 等柳圆恢复意识,她发现自己飘在空中,周边是一片白茫茫的虚无。 她还没来得及慌张或者仔细打量,耳边就响起了一个机械音: “你好,我是思睿。” 柳圆听到这个声音,努力仔细分辨,却完全无法定位这声音从哪个方位出现的。 仿佛是她的脑海里! 她大惊,问道:“你是谁啊?这是哪儿?非法拘禁是犯法的!把我的麻辣烫还给我!” 对面的声音似乎卡住了一瞬才恢复正常:“你好,我是圆梦系统思睿。这里是我内置的系统空间,也是以后你任务结束的栖息地。系统不受地球法律管辖,也没有侵占您的麻辣烫,故而无法归还。” 柳圆被这有问必答的系统惊呆了,什么思睿,我还小艾呢!这系统空间怎么能是法外之地?小心我让编辑制裁你! 但柳圆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这个叫思睿的系统:“你是干什么的?快让我回家!” 系统这次的回答倒是很流利:“我是圆梦系统,希望能够和您签署协议构成合作关系,一起在各个小世界里替许愿者圆梦。如果您愿意签署协议,并完成三个s级世界任务之后,您是可以使用积分选择回到现实世界的。” 柳圆无语:“怎么还是让我打工?!就不能直接让我走上人生巅峰吗?还要出差!” 系统温和解释道:“因为我是女频出身。如果你遇到的是男频,强势的系统会多一些。” 柳圆心想那和现实世界差不多呀,她见自己不能直接躺赢,还是想回去吃麻辣烫看电视剧:“那你放我回去吧!” 她聊下来觉得这个系统,挺温柔的。和她还能打商量小说里一般醒过来都是已经穿越过去了,这个还有合约意识,挺尊重她的。所以她才大胆提出了要求。 可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卡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的肉身因为感染性心内膜炎,已经猝死了。所以回到原世界之后,灵魂会彻底消散。” 柳圆听了简直要尖叫:“你骗谁呢?我每年都体检的!” 系统:“我没有必要骗你哦。你死之前有没有觉得体重下降,全身乏力呢?” 柳圆一听这话有点心虚:“那是我健身和节食的效果。。。” 系统依旧非常有耐心地解释:“你误会了,那是病症。” 柳圆无语:“那我不和你签合同也不回去呢?” 系统似乎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潜在宿主,又卡住了——实在是算力不足啊! 别人问都不问,直接狂喜然后扑上来签的啊,怎么这一个这么多问题?不过系统想,正是这份谨慎和坚持,让她有完成任务的潜力! 故而系统继续回答:“那你就只能用自己的灵魂能量支撑自己的意识,直到能量消耗殆尽。” 柳圆大概听出来了个所以然:“也就是说,我现在回去就速死,不回去会慢慢死?” 系统很欣慰:“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柳圆绷不住了:“你根本没有给我任何选项啊!” 系统:“不是的,本来你只会因为突发恶疾猝死,现在因为我的出现,你可以选择死或者和我签约,完成任务进而积攒足够的灵魂能量。” 柳圆这样一听,心里才好受了点。她知道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头。于是她点了点头:“好吧,那我签。你先把合同给我看看,然后讲讲做你宿主的福利。” 系统松了口气,忙用光幕显示出合同的诸多条款,等柳圆仔细看完。 柳圆仔细看完了才发现,这合同写得很清楚。她的任务就是穿越替人圆梦,穿越的时间和地点都是许愿者定的,系统也无法操作,只能让她选择接哪些任务。 高级福利嘛都需要任务完成才能解锁,而普通的探查、搜索和各种道具也需要积分来换。系统的任务是精心拆解和安排过的,每个阶段性任务完成都会发放积分——不然开局就太难也太不公平了。 也就是说,在没有积分的时候,系统的作用就是陪聊和囤货。 囤货是因为这个系统空间也是可以放东西的,当然了这是属于签约的员工福利——不然下班了回到这个一无所有的空间,也违反星际法人权啊。 如果她任务失败,那系统会根据进度,计算她在任务过程中获得和消耗的灵魂之力,给她多退少补,然后解绑。 柳圆看完了还是挺满意的,这合同还可以,双方权益都有保护。不过她还是要问:“那我回到现实世界并且治愈我疾病,健康生活需要多少积分?” 系统算了算,又在合同附录加上了积分获得的规则和各项柳圆所需要的特殊消费积分。 每个世界根据难度,能够获得的积分量都不一样。回到柳圆世界需要3个s级,治愈只需要一个a级。10个a级才能得到1个s级。10个b级才能换到一个a级,下面的等级也是如此。 柳圆咋舌,这积分量是有点大了。不过她也能理解,死而复生嘛,难度大也是应该的。 实在不行她就一点点攒!想到这里,她也不犹豫了,直接就点头同意了:“那我接受这个合同,愿意和你签订契约。” 系统很高兴:“那我现在就可以改口叫你宿主啦!谢谢宿主的信任,我们通力合作,一定会有希望! 第一个世界是新手保护区,难度不会太大。也欢迎宿主多多探索,说不定能解锁特殊成就哦!” 说着面前就出现了请用手势签字这几个个大字。柳圆撇撇嘴,用手在空中比划出了自己的名字,随着她手运行的轨迹,空中出现了金色的光芒,最后形成她的灵魂烙印,和合同一起消散了。 差不多能通过就行了吧?等有积分了她一定回去把那麻辣烫吃了,加麻加辣的,别人捡走了也吃不了。 见柳圆不说话,思维只沉浸在麻辣烫里,系统也不尴尬,直接问:“新手保护区任务有以下这些,请问宿主对哪个感兴趣呢?” 眼前出现了三个铭牌。一个牌子是钢制的,反射着冷光,科技感十足。旁边一个牌子是玉质的,光华流转,周身仿佛还有雾气。最后一个牌子则是木制的,上面用错金手法雕着凌霄花和夹竹桃,很是精美。 柳圆直接问:“这三个牌子各代表什么任务?” 系统:“第一个是科幻世界,第二个是玄幻世界,第三个是古代世界。新手保护区重在体验和探索系统功能和任务体系,都会是宿主熟知的世界。” 柳圆松了口气,让系统给她推荐一个。系统可能是去算成功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鉴于死亡概率和熟悉程度,思睿比较推荐古代世界。” 柳圆向来听劝,她和系统是利益共同体,系统不会害她。于是她伸手去拿那木牌。在接触到木牌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执念让她感觉天旋地转! 第2章 宫斗赢家 等柳圆消化好原身的记忆和要求,柳圆感觉自己还是上当了! 现在,柳圆的身份是乌雅·玛禄,隶属满洲正黄旗包衣,未来的包衣护军参领乌雅·威武之女,祖父额参是御膳房总管。 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德妃,历史上生了六个孩子,只做了六个月太后的雍正生母! 人家统领后宫三十三年,还盛宠不衰,她的愿望是柳圆一个普通现代女孩能实现的吗?而且柳圆在现代都没生过孩子,她按照原主的轨迹走,得生六个??? 这是哪门子的新手保护区啊?!柳圆心中不停呼叫系统,只想大骂它这个坑货一顿。可是系统半天没反应。 柳圆都不气了,也没联络上系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先梳理记忆了。现在原主六岁,还是个丫头片子呢!她也只有原主三岁到六岁的记忆,日常都是什么请安啊玩耍啊,还没开始学规矩和女工之类的。 她的父亲威武目前只是走关系当上的一个小武官,还是个酒鬼。估计还要等她十六岁进宫怀孕才沾女儿的光,升职成为包衣护军参领。 为什么柳圆知道呢?因为任务界面把进宫日期写得很清楚! 康熙十四年,选秀通过(待完成)。 现,康熙四年。 家里母亲是塞和里氏。玛禄上面有一个哥哥白启,下头一个妹妹玛颜珠。三个孩子年龄差距不大,日常也比较熟络。 祖父额参厨艺超绝,也很慈和,偶尔下厨露一手做些点心给三个小孩子吃。这家里的条件还算过得去。 梳理完这些,柳圆松了口气。现在只需要做些小孩子会做的事情,然后融入这个世界再慢慢学就好了。 十年啊,这不是硬给她加岁数吗?还考验她演技! 好在这个时候,系统出现了:“你好,柳园。” 是的,在柳圆的强烈要求下,系统不叫她宿主了。不然柳圆总感觉自己身上寄生了什么似的。 柳圆没好气:“你还知道来啊?” 系统可怜兮兮地说:“你可以借助许愿者念力穿越时空,所以比较快,思睿只能靠自己微薄的能量,会慢一点。” 柳圆心里暗暗记下这个信息,也不理会它的卖惨,直接问:“任务我只是大概了解了,你再和我说说。” 系统又卡了一下,才和柳圆说:“这位许愿者的愿望有三个,第一个是让自己的儿女全部健康活下来,所以重点是保住皇六子和皇七女。第二个是补偿皇十四子胤禵,也就是让他得偿所愿。第三个则是做长久的太后,享受太后的生活。” 柳圆听着系统的分析,头都大了。第一个愿望意味着她要实打实生六个!六个啊,我柳圆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六年都要挺着个大肚子? 第二个愿望更让人无语了。这老太太听说就是个偏心眼子的,没想到死了还要补偿自己的小儿子! 十四从历史上看就是个拎不清的愣头青。如果他想要的是皇位,那他这辈子在正版德妃的加持下都抢不过胤禛,这辈子柳圆更菜啊,那希望不是更渺茫。 如果十四阿哥想做将军,那就还行。曲线救国嘛,修复好了母子关系之后让雍正这个哥哥封他做将军也差不多。 第三个,嘿嘿!柳圆总算在这个任务里找到了和她本性一致的地方,她只需要处理好和四阿哥胤禛的关系,然后让他照顾好所有孩子应该就没问题了。 长兄如父嘛~她只需要吃吃喝喝,享受就行了。所以她的重心就放在生孩子上。生出来了照顾好,这任务距离完成就应该不远了。 制定好了大方针之后,柳圆心里安定了许多,才和系统闲聊起来:“你怎么这么早就把我送来了。” 系统:“新手福利呀,这样你就可以早点习惯和准备了,古代生活和现代生活很不一样的。” 柳圆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想着自己一个任务要活那么久,怎么感觉回现代更加遥遥无期了。 系统显然是察觉到了,安慰她:“其实时间很紧张。你要生孩子,所以要养好身体。你一个人也生不了孩子,还要让爱新觉罗·玄烨喜欢你,所以也要准备一下吧?你还要养孩子,学一学教育和心理学是不是也有必要的?” 这还不如不安慰呢。果然还是不婚不育更轻松啊!柳圆翻了个白眼,问:“我怎么学啊!古代不是说女子无才就是德?” 系统解释道:“这话是断章取义,古代贵族女子德才兼备的佼佼者很多哦。哪怕是平民女子,也会学习基本的儒家道理比如《孝经》和《女诫》,还有必备的女工厨艺等技能。” 柳圆:“那我怎么学啊?没资源啊!” 系统仔细分析:“你的父亲会一些武艺,你可以借着亲近父亲或者满洲女子等理由学习骑射和基本的强身之法。” “至于书和礼,你可以和你的哥哥一起学,或者向你的母亲请教女工和管家。还可以和你的祖父学厨艺。” “至于如何处理好亲子关系,可以用你的妹妹练手。你的妹妹和你年岁差距不大,却很嫉妒你。” 柳圆无语:“你让我主打一个白嫖是吗?那你呢?你给我贡献点什么?” 系统开解柳圆:“你别总是男频思维嘛,换一个世界这些技能还是通用的,还是自己学会了最靠谱。” 柳圆忍住了再翻一个白眼的举动,心里知道其实系统给她的分析和安排很对,她还有很多需要去探索的地方。 细化了下安排,柳圆决定,以后每天早上去请安然后和母亲学点针线,然后随便做个什么针线去讨好祖父,让他同意自己和哥哥一起进学,和父亲一起练武。还要和祖父学厨艺,这么一来,是挺忙的啊。 柳圆想到这里,又问:“那个妹妹,嫉妒我什么啊?” 系统:“嫉妒你的美貌。” 柳圆喜滋滋:“那她还有点眼光。” 系统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并且提醒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起床洗漱请安了。 所以她也不敢睡,只能一边安排一边回想记忆里的请安是什么样子的。 系统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又安慰柳圆:“不用太紧张,你现在才六岁,出点错也很正常。” 柳圆觉得系统不懂她,但也不想和这个好脾气的系统争,只岔开话题:“那我学东西有积分吗?” 系统卡了一会儿,才回答:“有的,学习积分有两种,一种是在阶段性突破的时候会有奖励,还有一种是你制作出来的东西可以在商城买卖获得积分,不过商城需要在可售卖级别的成品出现之后才开启。” 柳圆一下那个激动啊,怎么不早说! 系统无奈:“这就是新手保护区任务的意义呀。” 柳圆美滋滋啊,她已经开始盘算了,这刺绣、厨艺做出来的东西应该是可以卖的,然后自己学点书画应该也成。 柳圆丝毫没想过,这达到系统认可程度的产品需要多么的精美。 系统也不提醒她,毕竟不能给孩子泼冷水,鼓励教育嘛。宿主有干劲是好事。 第3章 新的环境 半个时辰在柳圆和系统的聊天里很快过去,柳圆很快就起床,在嬷嬷的帮助下换好了衣裳。作为正黄旗包衣小官之女,她也是有一个嬷嬷一个丫鬟伺候的,叫陈嬷嬷和小桃。 虽然比不得那些满族贵女动不动就十几二十个人,自己也要做一些活计,日常吃用也很难说奢靡。但肯定比普通百姓尤其是汉人的生活好多了。 起来了之后柳圆就不停打量四周。她是真好奇!其实这住宅在现代人视角看很普通,甚至有点简陋。砖瓦墙,木窗木门都只是干净整齐,有一些简单的装饰花纹而已。 摆设也少,只有几个瓷瓶和盆栽。不过系统听见柳圆吐槽这条件,还是很好脾气提醒:“柳圆你不要小看包衣,和内务府相关的职位油水都不少。乌雅家的额参当过御膳房总管呢!更何况他还能全身而退,说明也是个低调的人。” 柳圆想想,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她不能用现代的目光去审视古代的生产力。这些她觉得简朴的东西,在清朝已经算是来之不易。不过她心里更坚定了要攒积分回去的念头——在古代做人上人也不一定比现代普通人过得舒服呢。 系统见柳圆很听劝,也挺满意的。就怕碰见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一意孤行的宿主啊!这个时候嬷嬷倒是发话了:“小姐今天分外活泼呢。怎么跟刚来似的,是在找什么呢?” 柳圆心里一紧,不会刚过来就被发现了吧?她也顾不得回系统,只夹了嗓子装出小女孩的天真模样和陈嬷嬷说:“今天感觉天气特别好,太阳这么大,看什么都觉得鲜亮!” 陈嬷嬷看着她仰着小脸笑盈盈的模样,心都要化了:“好好好,那小姐看,有什么不知道的问老奴就是。” 柳圆哪里敢问,只由陈嬷嬷牵着手往母亲院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系统说:“你以后就叫我玛禄,不然我怕别人叫我,我没反应啊!” 系统表示同意,更正了登记的称呼信息,之后在这个世界,就没有柳圆,只有玛禄了。 进门的时候,玛禄的母亲赛和里氏正在布膳,乌雅·威武也在。一看自己的大女儿来了,两个人都招呼她坐下。 玛禄听话坐下,取了碗清淡的鸡丝粥。这桌上就是简单的包子馒头和粥,没什么新奇的。玛禄在现代也吃过类似的,倒不用怕露馅。她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夫妻两个聊天。 难怪只有她一个人来。白启早上要读书,一般来请安会晚一些。而小妹玛颜珠性子比较骄纵,一直养在母亲跟前,现在还睡着呢。 玛禄也算松了口气,毕竟一下子应付太多陌生人容易露馅呀。威武见她梳着两个小啾啾,小小一只坐在那里乖乖喝粥,心里也高兴:“今天你这丫头倒是来的早。” 玛禄听到点自己名了,赶紧坐直了回他:“每天晨昏定省是子女的本分呢!” 威武挑了挑眉:“谁教你这汉人酸话的?” 玛禄面不改色胡扯:“听见哥哥读书,书里说的。” 赛和里氏听了很欣慰:“我们玛禄长大了哟!” 玛禄一听这话,连忙顺杆爬,放下碗就蹭到赛和里氏身边抱着她的腿:“额涅~我长大了~” 赛和里氏连忙搂住女儿,摸了摸她整齐的发髻:“好好好,长大了长大了。” 玛禄赶紧顺着话头说:“玛禄长大了,要进学了!要像额涅一样,给玛法、阿玛、额涅、哥哥、妹妹绣衣裳!” 赛和里氏哪有不应的。满人十四岁就开始相看亲事,早点开始学针线女工,对女儿有好处!到时候让公公或者丈夫帮玛禄打点一二,报个免选再定亲。 赛和里氏表示等会儿送威武去上值之后就带着女儿学针线。心里想的是等会儿玛颜珠醒了也让她跟着学。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两只羊也是赶,两个女儿年岁差别不大,一起学了吧! 一旁的威武只想着等会儿点卯之后去哪里喝酒,不关心这些细碎琐事。等赛和里氏送乌雅·威武出了门,又见了晨读完赶过来的白启。 白启看着身量中等,长相和谈吐都很普通。柳玛禄打量着这个哥哥,确定是个普通孩子。难怪后面妹妹宠冠六宫,待遇也很一般,确实是天资有限。 可能乌雅家的灵气和运气,全部集中在了玛禄一个人身上。 赛和里氏对这个儿子显然是热情多了,吃穿用度什么的都细细问过一遍才放他回去读书。白启全程坦然受了,甚至都没注意到边上的妹妹。这个态度差别让玛禄皱了皱眉。 所以观察下来,父亲是个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母亲还偏心?难怪历史上的德妃也偏心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系统听见玛禄的吐槽,本来想要提醒一下柳圆不要对许愿者产生排斥情绪,不利于任务进行。但它分析完了内容之后又觉得玛禄说的是真实性很高的判断,于是并没出声。 赛和里氏并不知道玛禄的心理活动,目送白启渐渐远去的背影,才教导玛禄:“你哥哥呀,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你出嫁了他能给你撑腰的!你们几个可要相互帮扶,额娘就你们三个。。。” 玛禄听了直无语。她如果是真的六岁,她就信了。玛禄以后可是太后!她一个人在后宫里杀出重围,以包衣出身和其他满族贵女肩并肩的好吗? 谁帮扶谁?谁更有出息?什么撑腰,她就不信白启以后敢打康熙一顿,给他点什么教训!不过她也知道赛和里氏不知道这些,只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性而已。 赛和里氏见大女儿一脸听不懂的样子,也笑了。算了,才六岁,懂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驴头不对马嘴的聊着,直到婆子取来了针线盒,玛颜珠才从旁边的耳房过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外就传来她有点尖利的声音:“额涅!额涅!阿玛和哥哥呢?怎么没等我呀!” 赛和里氏宠溺地笑了,等玛颜珠蹬蹬蹬跑到她身边才点点她的鼻头:“你呀,起这么晚,还让父亲和哥哥等你?那不是什么事都耽误了?!” 玛禄听了这话偷笑,赛和里氏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不过一个五岁小姑娘想睡觉那不是很正常么。只有她,作为苦逼的任务者,不得不早起打工! 这话玛颜珠听惯了,知道母亲没有责骂她的意思,也不以为意。可她看到旁边的玛禄露出了笑意,只觉得她在嘲笑自己,顿时就发作了。 “你笑什么笑!你来得很早吗?!” 玛禄还有点意外,怎么这个妹妹对自己敌意这么大?难道真嫉妒自己的美貌不成? 赛和里氏连忙解围结果却是火上浇油:“是啊,你姐姐辰时初就来了。你姐姐也不是笑你来得晚,是不是啊玛禄?” 玛禄一听这话简直倒吸一口凉气,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啊!这亲妈是故意的吗? 果然,玛颜珠听了这话就开始用小孩子特有的声音尖利的哭嚷,赛和里氏再进行一些无效安慰,听得玛禄烦躁不已。 “系统!系统!难道一定要和赛和里氏学女工吗?以后老这样,我可吃不消啊。” 系统很快安抚玛禄:“只有入门需要在赛和里氏这里走个明路,之后你可以自己练。不然你突然会精美的刺绣,这就很奇怪。” 玛禄想想也是,只能咬牙忍了。好不容易玛颜珠不哭了,赛和里氏又开始教育她:“你看你姐姐,来的早不说,还要跟我学刺绣,懂得上进。玛颜珠你也一起吧,有一技之长也好嫁个好人家。不然以后婆家嫌弃呢!” 第4章 发生争执 玛颜珠顿时又不肯了:“我们是满族包衣,学这些干什么!” 赛和里氏此时也没了耐心:“你还知道你自己是包衣?到时候十四岁需要参加小选,你什么都不会,别说嫁人,进宫都进不去!” 玛颜珠高声尖叫:“我不进去!我不进去!到时候三十岁出宫都老了!让姐姐去!姐姐会刺绣,姐姐去!” 赛和里氏听了这话脸都黑了,她之前刚说的“相互帮扶”,此刻仿佛耳光扇回了她自己的脸上。 她抬手欲打,玛禄觉得自己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场闹剧了。反正自己的任务是进宫,不如趁机摊开了说,赶忙出言制止:“好,我们玛颜珠不吃苦,姐姐去参选,玛颜珠不用担心。” 赛和里氏一听这话,都愣住了:“玛禄。。。” 对赛和里氏而言,儿子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乌雅家的香火,她作为乌雅太太的立身之本。小女儿呢则承欢膝下,一直在她跟前长大,自然偏宠了些。夹在中间的大女儿,多是公公婆婆在照看,后来婆婆去世才回到自己身边,自然是忽略了一些的。 更何况她还要求玛禄上要尊敬长兄,下要礼让幼妹,平时玛禄总是不高兴,说她偏心。她听了就来气,自己怎么是偏心呢? 一直觉得这孩子不大度,心眼小,怎么今天转性了?是不是这孩子不知道小选进宫有多苦乱说,到时候反悔,玛颜珠肯定又要闹了。 玛禄看两人都安静下来,才接着说:“我是大姐姐,自然舍不得让玛颜珠去宫里提心吊胆地吃伺候主子的苦。到时候三十岁才能出宫,怎么找好人家呢?” 赛和里氏听言十分感动,只觉得女儿长大了!她拉过玛禄,把两个女儿搂在怀里直喊心肝肉哦你真的长大了。 玛禄能感觉到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心酸。她叹了口气,这赛和里氏真的是偏心的没边了。玛颜珠三十岁出宫不好找人家,难道玛禄三十岁出宫了就好找人家了? 但赛和里氏和玛颜珠好像完全没考虑过玛禄的想法和未来,直接就应承下来了。 此时赛和里氏还在教育玛颜珠:“听到了吗,你姐姐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以后生了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姐姐。” 玛禄不想多说什么,她只想和系统沟通,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和她三观不合。 她在脑海里问系统:“刚刚我感觉到了一些不属于我的情绪,是乌雅·玛禄的吗?” 系统惊讶于玛禄的敏锐,也不瞒着她:“是的,许愿者和你存在着一定的联结。她是能看见你做什么的,反过来,如果她有很强烈的情绪波动,你也会感同身受。这种联结是评估任务完成度的必要存在,无法断开。你有觉得不舒服吗?” 玛禄听了系统的话,看着兀自抱在一起哭一团的赛和里氏和玛颜珠,顿时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人工智能都比一些人有人情味”! 玛禄:“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德妃也挺惨的。她自己吃了一辈子不被偏爱的苦,最后无意识之间让自己的孩子也吃了这样的苦。” 玛禄说的当然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事。 这话让系统沉默了。它只是一个比较先进的系统,它的数据集和世界任务里有很多“不被爱”的故事,很多许愿者甚至恰恰是因为这样的遭遇才有的执念,才走出了自己或辉煌或凄苦的人生道路。 它以此为养分和能量,所以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宿主,也不知道许愿者乌雅·玛禄听到这话之后是什么感受。 玛禄也没有期待什么,这话说过了也就说过了。她重新把目光放回针线盒上,问赛和里氏:“母亲,要不给我找个精通刺绣的婆子教我?平日里母亲要打理家事,还要照顾妹妹,估计也没什么时间。” 赛和里氏摇摇头:“这样的人抢手着呢,不是我们这样的家里一时半会能找到的。你身边的陈嬷嬷倒是会一些,你可以跟她先学一些基础的。” 玛禄点点头,在赛和里氏的许可下抱着针线盒子告退了。赛和里氏看着她利落转身,总觉得这个女儿有些陌生,不像之前粘人。但她归结于小孩子成长变化快,并没有多想。只转头喊人给玛颜珠做一些点心吃。 回到院子里,陈嬷嬷打发小桃去取水给小姐净面洗手,才露出担忧的神色:“小姐今天怎么说自己要。。。” 玛禄叹了口气,故作悲伤地说:“你看今天,母亲何曾有犹豫和拒绝的样子?与其让她想尽办法逼迫我,不如我自己主动提出来,也免得害了情分。” 陈嬷嬷眼圈顿时红了,她是把玛禄当自己女儿看的,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赛和里氏会这么偏心。偏心儿子也就算了,同样是女儿,为什么这样一个好孩子当成草,玛颜珠那样骄纵跋扈的孩子当成宝? 只是陈嬷嬷也不认为赛和里氏和玛颜珠会承她的情。陈嬷嬷觉得玛禄还是惦记着亲情才这样让步的。 玛禄见气氛紧张,不由得岔开话题,让陈嬷嬷教导自己针线。陈嬷嬷点点头,打开针线盒子,取出棚子、顶针和碳笔,还有一些丝线,一样一样教导起来。 玛禄学得很认真,又因为是成年人的芯,理解很快。这学习进度让陈嬷嬷直呼天才。玛禄不以为意,只在午睡的时候悄悄问系统:“我算是入门了吗?” 系统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发点赠品给柳圆作为员工激励:“是的,恭喜玛禄解锁刺绣技能!现发放刺绣工具一副、刺绣系列书籍一套,配套cd4张。还请查收!” 玛禄听到这奖励,嘴角抽了抽。这是发给她的奖励吗?这分明是互联网大厂发给员工的电脑,地主给驴套的磨! 不过看着奖励,她觉得还是有点用处的。虽然刺绣工具外表普普通通,但系统加持下这些工具不会伤手,还能放大感官,保护她的眼睛。 书籍就更好了,总结了清朝以及之前出现过的所有刺绣名家流派,风格、针法、用具等,除了宫廷绣法,还有苏绣、湘绣、粤绣和蜀绣等地方绣法。系统甚至可以播放cd让她看视频教学。 总算是不用去和赛和里氏学了!如果天天要看赛和里氏如何偏心的,那玛禄没做完任务之前先被气死。 系统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建议:“你要不试着修复一下玛禄和赛和里氏、玛颜珠的关系?” 玛禄拒绝了:“没必要。这也不是主线任务。” 她不会想着去改变赛和里氏或者让她后悔。因为不爱你的人,你做什么都不会爱你的。 第5章 第一桶金 玛禄学了一上午刺绣,也累了,很快就睡着了。等她午睡醒来漱口完毕,看看还亮堂的天色,她决定去见见自己的祖父额参。 额参住在正房,正房也是干净朴素,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墙上的字画,只厅里供着皇上赐下来的赏。 玛禄一看额参,就按照记忆里的习惯蹬蹬蹬冲了过去甜甜地喊人祖父。额参对这个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小孙女也很疼爱,一把接住了小炮仗似的姑娘转了一圈,掂量了下玛禄才笑眯眯地问玛禄:“玛禄今天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玛禄故作扭捏地掏出了一块帕子递给额参:“玛禄今天跟着陈嬷嬷学针线了,绣了个帕子想给祖父用。” 额参一看这帕子,笑得更开心了——这帕子压根看不出来绣了什么,只有横七竖八几条绣线和一些试过针后又拆掉线留下来的孔。 孩子有这份心就是好的!额参高高兴兴摊开帕子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小心收到怀里去了,才摸摸玛禄的头:“祖父很高兴!我们玛禄长大咯!” 玛禄笑:“对祖父好,是玛禄应该做的。就是玛禄有两个事想求祖父,祖父帮帮玛禄好不好?” 额参点头:“你说吧。” 玛禄毫不客气开口:“玛禄想绣字,也想绣花样,可是玛禄不认识字,也不懂画画,花样子画不好。祖父可以找人教我吗?” 额参一听这话,不由得重新打量了这个孙女一眼,才说:“我们满族包衣里识字识画的人可不多呀。” 玛禄仰着小脸看着额参,天真烂漫里带着一些残忍:“那找南蛮子不就行了?南蛮子便宜!” 这南蛮子就是北方人对长江以南汉人的黑称。清朝汉人地位本来就低下,哪怕南方鱼米之乡,南方士子影响力逐渐增加,但中原地区依旧有些看不起这些地方的人,这种观念在清朝尤甚。 额参想了想,心里不禁有一丝意动,但他仍然问玛禄:“玛禄,这些可不好学啊。” 玛禄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学这些所费不少。所以玛禄才想着要学好刺绣,以后玛禄是要小选进宫的,总要有一技之长才好在宫中立足。” 额参又问:“那为何非要学书画?会刺绣的女子多如牛毛,但会书画的女子却不多。宫女选拔也不用识字,只有想当女官才有这方面的选拔。你还要留在宫里当一辈子女官不成?” 玛禄听这话只觉得不愧是能管御膳房的,这话滴水不漏,压根糊弄不过去。于是她抬头看向额参,缓缓问道:“难道小选进宫,只有当宫女和女官两条路吗?” 额参听了这话有些惊讶,这才六岁的姑娘,就想着要当娘娘了?谁教她的?难道是赛和里氏? 想到这里额参都有些动怒了。他能理解赛和里氏的偏心,但这样挑拨唆使一个六岁的孩子,是想要干什么? 额参摇摇头:“你太小了,不知道宫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别人说几句富贵你就动了心,殊不知那地方苦着呢。” 玛禄也知道自己才六岁,只能慢慢说服额参:“玛禄不是为了自己的富贵,玛禄是为了家里的富贵,是为了乌雅氏的富贵。父亲是什么样的,哥哥是什么样的,祖父还不清楚吗?” “现在是有祖父的人脉和威望撑着,可是以后呢?现在提倡满汉一家,学汉学也不会触怒什么人,反而是对天子的支持和顺应。玛禄学成之后进宫,最差也是个宫中的女官,起码能像祖父这样在四五十岁的时候帮助到乌雅家。” 玛禄没说出口的是,如果成功了,那就是滔天的富贵和世袭罔替的爵位。 额参听了这有理有据的分析,心里那丝意动也扩大了。不是他好煽动,实在是这孩子才六岁啊!六岁的时候思考就这样缜密周到,如果好好培养十年,是不是确实能成点什么气候? 前头孝献皇后,也就是董鄂妃宠冠六宫的那段时间还历历在目,额参作为御膳房总管,当然是知道先皇是因为钟情汉学,和董鄂有共同语言。 虽然不指望有这样的缘法,但孩子如果精通汉学能多得到些宠爱,还是可以的吧? 但额参还是老姜,心里觉得这事儿还需要仔细筹谋。于是他怒斥:“胡说!家里的事儿还需要你一个小女孩扛了?这话你不许再和其他人说。” 玛禄一听就知道有戏,连忙应承下来:“是是是,这话确实只能和祖父商量。” 额参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对玛禄说:“你想学画想学字,这不是什么大事。孩子好学,大人没有不支持的。以后如何,都是看命。多少人饱读诗书还是郁郁不得志?一技之长最多让你得个温饱。人太贪心只会行差踏错,最后万劫不复!” 玛禄见达到目的,连忙表示受教了。额参这才满意点头:“那回头我带你去买官奴。在里头挑会识字会书画的概率大些。你好好学刺绣就是了,不可再胡言乱语了,听到没?” 玛禄笑:“还是祖父对我好!我必不乱说的。祖父今天想吃点什么?玛禄给祖父做!” 额参本来严肃的神情一下也松下来了:“你还没灶台高呢,能做什么?” 玛禄解释道:“我先做些力所能及的,以后跟着祖父学厨艺,必不让祖父的绝技失传!” 额参笑着摇摇头:“你啊,不是说要学书画吗?怎么又要往厨房里钻。” 玛禄觉得这些压根不妨碍,每天学做一道菜呗,反正每天都要吃的。于是她的日程就这样差不多都定下来了。 早上请安之后趁着天光还亮就练刺绣,晚上去见额参,正好跟着额参学做菜,成品要是好吃偶尔还往赛和里氏或威武那边送。 现在好的书画师父还没找到,她就自己拿了白启不用的启蒙书籍看看,也不用墨水不用纸,就用白启用不着的笔蘸了水在一块木板上练字。 她也想过去找白启,看不懂的地方让白启教她,可惜赛和里氏觉得这样耽误白启温书,私底下说过她一回。 玛禄就彻底放弃了。额参不是不知道她窘迫的样子,却想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故而没有干涉。其实如果不是额参做主,玛禄连白启不用的书都拿不到。赛和里氏只愿意给她点针头线脑的东西。 等玛禄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她的刺绣也初见成效了。绣简单的花草虫鱼是很轻松的,手帕香囊这样的小物件也能弄得很精致了。加之她来自现代,有些审美和巧思,她休息的日子里带着陈嬷嬷去卖也积攒了六两银子。 别小看这几两银子,这个时候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生活开销也就四十两白银。陈嬷嬷对这个效果是咋舌的,小姐教她的开价和谈判技巧实在是好用! 第6章 开始上学 柳圆叮嘱陈嬷嬷帮她保密,只说两个人出去是吃糖葫芦、吃小馄饨的。转头她还让陈嬷嬷和老板谈了供货协议。老板给她提供些好一些的丝线和布料,她这边制作好成品然后定价出售,独家卖给这家铺子。当然她也支持定制。 老板很高兴,毕竟丝线和料子对她来说好得的很,做精细些也能卖上价格。她回头自己养的绣娘学一学这些巧思,也能赚钱。 定好了两周交割一次货款,再用不起眼的棉布包住了那些稍微名贵的布料,又藏好丝线之后,陈嬷嬷才牵着边上看着懵懂不知事的柳圆出了绣坊门。 绣坊老板哪里知道真正做主的是柳圆,只觉得陈嬷嬷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好在还有门手艺可以吃饭。 搞定了才艺变现,柳圆也算松了口气。不是她不想卖给系统,实在是她做好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帕子才发现系统要求太高了,她目前的成品根本不足以激活系统商城。 现实生活改善一下也挺好的!比如现在,她就去了书店,买几本书看看。进去当然是说给自家哥哥买书做礼物,然后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书。 还问了老板怎么买笔墨纸砚便宜,结果发现抄书也能有点收入,还能顺带练字和免费看书。不过现在柳圆的字肯定还没办法入老板的眼,所以她只是记下这个事儿,决定好好练字。 再去买了点零嘴和玩具装装样子,她就和陈嬷嬷说:“嬷嬷,这五百文给你。” 陈嬷嬷很惊讶,但还是推拒了:“小姐这是干什么?!” 柳圆一笑:“今天辛苦你了。你就当这是封口费和保管费吧!我能把这些书和布料放一部分在你房里吗?到时候需要用了你悄悄给我取来就是。” 陈嬷嬷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放在小姐屋子里呢?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柳圆摇头:“我在家里是什么处境,你是知道的。如果我这赚钱的营生被发现了,母亲会怎么样?我私底下学字学画,玛颜珠若是看见肯定会闹的。还没有在父亲母亲那边过明路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陈嬷嬷一听,也是这个理。赛和里氏肯定会让玛禄小姐没日没夜的绣东西,玛颜珠更会无理取闹,让小姐学不成。 有些人啊就是这样的,自己不上进也见不得别人好! 其实此时陈嬷嬷不知道,柳圆这种行为在古代叫韬光养晦,在现代可能会被叫做学婊。 两个人很快就商量好了,日常份例还是照常取用,绣房额外给的布料和丝线、书籍纸张等大头放在陈嬷嬷屋子里,每日陈嬷嬷来上值的时候带点过来,用完学完就是了。 两个人又在茶铺角落里把等会儿要藏起来的东西和要拿出来孝敬家里长辈的东西分好,这一老一小才牵着手往家里去了。 到家的时候玛禄在门口故意弄脏了衣襟,嚷嚷着衣衫不整洁怎么能拜见家里长辈,要先回去换衣服。 出来迎两个人的小桃只得帮忙拎着东西先回去,再伺候柳圆换好衣服。等小桃忙完,陈嬷嬷已经收拾妥当了,捧着两个盒子跟着柳圆去了赛和里氏日常起居的耳房。 去的时候很巧,今日休沐,故而额参、威武还有赛和里氏、白启都在。婆子把卷帘打上去的时候,柳圆就看见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在讨论白启的学业。 赛和里氏见到玛禄来了,皱了皱眉:“你这丫头,今天去哪儿了?前面去喊你,小桃说你出去了。” 满族和包衣女子门禁倒是不严,上香踏青的不少,出门做营生、买东西的就更多了。生计所迫的时候,很难再去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柳圆连忙解释:“今天天气好,我练完刺绣感觉自己见过的绣品太少了,拉着陈嬷嬷去绣坊看了看,好漂亮呀!还用压岁钱买了些东西。” 说着就让陈嬷嬷打开盒子,开始分发:“这是一盒子富贵楼的糕点给家里人尝尝,排了好久的队呢!还给哥哥、妹妹买了笔墨纸砚。” 额参和威武都很满意,觉得玛禄有心了。赛和里氏却拉下了脸:“乱花这些钱!家里是短了你的吃还是短了你的喝?我看就是钱给的太多了!” 额参不好训诫儿媳妇,只好打岔:“怎么就没给祖父买点东西,只给哥哥妹妹买?” 听到赛和里氏的话原本低头装委屈的柳圆赶紧拿出来一副护膝、一副护腕和一条抹额:“这护膝是玛禄亲手给祖父做的,这护腕是给父亲做的,这抹额当然是给母亲做的。” 赛和里氏听到这话也有点尴尬,但这不妨碍她觉得玛禄真的是个烦人的小孩,这样在公公和丈夫面前下她面子,让她难堪。 显着她了! 白启和威武父子俩当然是隐身在一旁,接过礼物也没说什么。陈嬷嬷看着这个场景,只觉得自家小姐的心意被糟蹋了,还不如喂狗! 好在额参是个明白人,摸了摸柳圆的脑袋赞许道:“玛禄是个顶顶好的孩子,谢谢玛禄。祖父很喜欢。不过也不能让你这样一个小孩子破费了,家里的事还是大人多操心。” 说着就看了一眼赛和里氏,这一眼就让赛和里氏脸都涨红了——这是说她没管好家,对孩子不好吗? 额参又接着说:“从今起,祖父给你额外出每个月一两银子做你的零花钱。你爱吃什么、玩什么,要用什么,都由你做主。” 这可真是大手笔啊!白启一个月的例钱才300文呢。赛和里氏连忙陪笑:“她小孩子家家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再说了也不好让公公出呀,到时候外头人不得骂媳妇儿,三个孩子呢没办法一碗水端平。” 赛和里氏此时只想借机把这银子搂到自己兜里。她是管着家没错,但公公自己的私房银子和家底才是大头,还有婆婆的嫁妆,这些东西她碰不了。 话里话外都是让额参给白启和玛颜珠也提一提。额参哪里不知道她是这个意思,却也不顺着她:“是啊,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那就算了。” 这话堵得赛和里氏心梗,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柳圆见她吃瘪的样子也有点想笑,但自己是不是也明面上损失了十二两巨款! 不过心没痛一秒,额参就又说:“那以后玛禄这几个孩子需要什么,就来问我。我也把这几个孩子的教习、束修一并包圆了。” 威武此时却听不下去了:“那样像什么话!儿子不是也在养家?!”威武感觉很丢脸。 赛和里氏瞪了一眼威武,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但她也不敢违背威武的意思,知道这个便宜占不了了。 好在额参没有继续和他们争辩,只摆摆手让他们下去,又问:“玛颜珠在哪儿呢?今个一家人都在,就差她一个?” 赛和里氏连忙陪笑:“玛颜珠出门和林家小姐上香去了,两个人还闹着要一起找个西席师父学乐器呢。” 第7章 奇葩妹妹 额参摸了摸胡子,看了眼玛禄,又看了眼白启,问这两个孩子:“你们想学吗?尤其是启儿。乐是君子六艺之一啊。” 白启其实是个五大三粗的性子,应付功课都吃力,如果不是家里管得严又没钱,早就是纨绔了。故而摇摇头:“孙儿想专心功课,实在是分身乏术。” 白启说完,柳圆刚想开口,就听见玛颜珠回来了,兴冲冲过来钻进赛和里氏的怀里。 “额涅阿玛,我回来啦!” 额参和威武都皱了眉头,觉得玛颜珠失了礼仪。玛颜珠仿佛这才看见额参和自己的哥哥姐姐,看着额参皱着的眉头有点害怕,缩着问了好。 实在是额参看着比较严肃,也“偏心”玛禄,让她对这个爷爷喜欢不起来。赛和里氏连忙打圆场:“你祖父正在想着给你请教习先生学乐器呢!” 玛颜珠一听连忙摇头:“我不学!我不学!太累了,母亲你都不知道,林姐姐的手都起泡了!实在是吓人呀。” 额参一听她这样怠惰,眉头皱得更紧,但终归孩子还小不好说什么,又是个女孩,嫁出去也就是了,故而他也没说什么,只问玛禄要不要学。 只是这次还没等玛禄回答,玛颜珠又开始尖叫:“姐姐学了有什么用?姐姐是要进宫当宫女伺候主子的!不准学!姐姐不准学!” 在她心里,只有林家小姐那样的三品官贵女才配学乐器,家里让自己学,但自己不想吃苦,拒绝了,不代表自己这个木讷的姐姐就配学了。 玛禄听了这话都气笑了,这傻逼妹妹还没完了是吧?刺绣不学也不让她学,现在乐器也是这样?到时候请了书画师傅来她岂不是要把家里掀了。 真的是三岁看到大,五岁看到老。这个四岁的妹妹实在是,大了一定蠢,老了一定坏。 额参此时脸彻底黑了,看向自己的儿子儿媳:“你们就是这样教孩子的?教出这样一个好吃懒做的恶毒坏种来?是不是启儿也是这样想的?” 这话一出,吓得威武、赛和里氏和白启三个人都跪下了,只有玛禄和玛颜珠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赛和里氏见玛颜珠还愣在那里,不顾自己还跪在地上就伸手给了玛颜珠一个大耳光:“混账!还不跪下!” 玛禄则单纯是因为任务者本来是现代人,完全没有给人下跪的任何自觉才愣在那里。 玛颜珠挨了这一耳光才反应过来,开始哇哇大哭,小孩子尖锐的声音哭得人更心烦了,这次轮到威武给她一个大耳光:“都是你母亲给你惯坏了!还不快跪下!” 威武可是出身行伍的武将,他这一巴掌和赛和里氏的一巴掌可不一样,直接把玛颜珠半张脸打得高高肿起。 人都说爱能止痛,玛禄看,其实痛能止住的东西比爱更多。起码这边玛颜珠就不哭了,还乖乖跪下了。 额参看着这下面跪着的四个人,又看了看不明白什么状况的玛禄,叹了口气。 这个家啊,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拉过玛禄的手,问到第三遍:“好孩子,你要学吗?” 玛禄点点头,只是嘴上却说:“玛禄听祖父的。” 额参这才脸上有点好脸色,说:“那明个我就带你去找个女先生认字、学个乐器。” 安排好玛禄进学的事情,又喊来陈嬷嬷让玛禄回自己房间,他才回过头来处理这跪在下头的四个人。 “威武,我对你很失望。” 乌雅·威武听到这话,黝黑的面皮上看不出来,耳朵却红的滴血。 太丢人了啊!自己都三十了,还要被老子这样骂!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修理赛和里氏一顿。 额参看都没看他们,也丝毫没有叫起的意思,只摩挲着桌上的茶盏,继续说道:“一个人,能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德行。你做这个官,一直在原来的位置上,是无能。可管不好妻子,也没有教育好子女,是无德!” 说着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面前四个人吓得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额参见他们应对也是毫无章法,深深叹了口气:“惯子如杀子,我就是太娇纵你了,导致今天这个结局。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用管这几个孩子了。一应日常都由我安排,收拾收拾东西,等会儿把人都领来!” 赛和里氏听到这话,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威武恶狠狠看向她,才把话咽下去,下去安排了。 施施然回去的玛禄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明天可以跟着额参出门去找老师咯!欢欢喜喜洗了个澡又和系统聊了会儿才睡下了。 这边赛和里氏却彻夜无眠。今天她闹了个好大的没脸!不光孩子全被抱走,她也实际意义上失去了管家的权力,和领命行事的婆子没什么分别。 她怕公公生气,先简单收拾了白启和玛颜珠的一些东西,连人带物送了过去。后面再补过去的东西却被直接回绝了,说太娇惯孩子了,想不浪费可以把这些东西全给玛禄用。 听到这话她简直是气个倒仰!但也没办法,违抗额参就是不孝。本来想和威武说,让他去劝父亲,如果说不动至少还能吵一架发泄下,没想到威武直接去书房睡了! 一夜没睡的她把这家里所有人都骂了个遍。骂公公多管闲事,骂丈夫窝囊废物,骂儿子不够聪慧,但骂两个女儿最多。 如果不是玛颜珠实在是不懂规矩,她今天也不会遭此羞辱。玛禄也是!装什么乖?!真乖巧也不会不帮她这个母亲。 这些对额参和玛禄都不重要。玛禄睡得香甜,额参也规划好了这几个孩子的教养问题。他扒拉了自己的人脉,决定明天找个出宫后无依无靠的嬷嬷,给玛禄和玛颜珠做教习。 玛禄自然需要规矩最好的,玛颜珠规矩则是其次,要明白事理,做事周全能劝动人的。至于白启这个儿子,他确实没读书的天赋,还是让他干乌雅家的老本行,做个武将吧!现在开始打熬筋骨也不晚。。。 等定好嬷嬷和武师傅的人选,然后再找好女先生就齐全了。玛禄天资聪颖,不可浪费。他还要和那些老朋友、徒子徒孙走动一下,到时候进宫了给她找个好差事。 盘算好这些,额参才放心睡下。 第8章 拜师学艺 第二天一早,额参就带着玛禄和玛颜珠两个孩子出门了。第一站就是拜访曾在宫里掌管茶水房的姑姑红玉。额参作为曾经的御膳房大总管,和她关系匪浅。她无儿无女,退下来之后就靠一些积攒下来的老本和曾经几个小徒弟照顾。 额参寒暄之后,就直入正题了:“我妻子去得早,家里女孩没有靠谱长辈教养,实在是让人担心啊。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问问你,愿不愿意照看她们两个一阵子,直到这两个孩子进宫或者成家。” 额参表明来意之后,红玉有些犹豫。她虽然老迈,却不愚蠢。额参特特来求,无非就是有别的想法。不然就靠额参自己教导,稳稳出宫根本不是难事。 额参知道她不想再卷入纷争,于是开口承诺道:“反正一家有一个孩子进宫就行了,另外一个无论如何都会奉养你终老的。再说,乌雅家这么多人呢!” 红玉不由得心动了,毕竟自己的家人是靠不住的,自己一个人也实在有些孤寂。再过几年,可能小徒弟之间的情分也稀薄了。 于是她点点头:“都是老朋友,我信得过你。只是还要看看孩子的素质和底子如何,再和你商议。” 额参大喜,赶紧让两个孩子给红玉姑姑行过礼。红玉仔细看着这两个孩子,礼数倒是都周全,长得也都不错——大的那个看着温婉柔美,小的那个也是娇俏可人。 于是才点头,让两个人给她倒一杯拜师茶,就算礼成了。玛颜珠这个时候忍不住自己骄纵跳脱的性子了,她可是憋了好久了! 如果不是害怕祖父额参,又想压玛禄一头,她今天绝对不会这么乖的。她听见说要拜师茶,连忙一个箭步抢先堵住玛禄去倒茶的脚步,然后急急忙忙倒了满满一杯躬身奉给上首的红玉。 红玉全程面上带着笑,却不接茶,只看玛禄如何动作。玛禄被抢先了也不急不恼,先向红玉福了福身,等玛颜珠倒好了茶,才找了杯子倒了两杯茶。 玛颜珠还不明白为什么红玉不接茶,心里觉得有点尴尬的时候,就听见玛禄不徐不疾地开口,一把嗓子清脆如黄莺出谷:“这一杯茶,敬红玉姑姑,往后还请姑姑多多指教。玛禄和妹妹一定认真学习,不丢姑姑和乌雅家的脸面!” 红玉点点头,接过茶饮了一口,又看向玛禄:“为何是两杯茶?” 玛禄笑道:“另外一杯自然是敬祖父。如果没有祖父为我们小辈尽心打算,又如何有这样的机会和红玉姑姑学习?” 说着恭恭敬敬把第二杯茶呈给了额参。额参大笑,连说三声“好!好!好!”,才接过茶一饮而尽。 玛禄的神操作,直接就把玛颜珠给比到泥巴里去了!玛颜珠此时已经羞恼得不行了——自己只是想表现好一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红玉察觉到玛颜珠的气愤,才接过玛颜珠的茶,对她说:“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首先,长幼有序。你作为妹妹,需要尊重你姐姐,需要谦让,不得仗着自己是小的那个就胡作非为。其次,你要知道如何表达孝敬和感恩。你的祖父一把年纪,还为了你们四处奔忙,如何不需要一杯茶?” 玛颜珠听了这话,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红玉见她还算能受教,接着说:“最后,不管你是选择进宫当宫女还是出嫁,你都要照顾到一家上下所有人的需求和感受,而不能有今日这样的疏漏。” 说完这些话,她才喝了一口玛颜珠的茶。放下茶杯后,红玉摸了摸玛颜珠的头发:“好孩子,你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这些,慢慢来。你姐姐比你大,她也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这些的。” 玛颜珠此时又羞又气,还有些愧。这和母亲私底下和她说的那些不一样!不过她此时已经有些信赖眼前这个总是带着得体微笑的姑姑了,于是点了点头才躲到玛禄身后去了。 额参见到这一幕,不由得佩服红玉:“还得是你啊!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收拾东西回乌雅府上吧!” 红玉姑姑笑:“你这个大老粗怎么懂女娃娃怎么想的!我东西不算少,还要找人看家,怎么也要后日吧?” 额参大手一挥:“这算什么?我让人过来帮你收拾,再找几个威武那边因伤退下来的小兵帮你看守门户。我今天出来之前已经嘱咐家里收拾你的屋子了。” 红玉听了更放心了,看来额参还是很重视她的作用的。于是她点点头:“那就明日吧,明日我就登门,教我这两个关门弟子喽!” 额参敲定了这个事,又将带来的厚礼交给了红玉姑姑,才离开了红玉的宅子去了梨园。他让两个孩子待在马车上,自己下车去了。 玛禄和玛颜珠面面相觑,仿佛鱼胶粘住了两个人的嘴巴,马车里是尴尬的寂静。玛禄是懒得搭理玛颜珠这个脾气糟糕的小屁孩,玛颜珠则是不知道该和这个没有什么情分的姐姐说什么。 玛禄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马车上。今天虽然玛颜珠想刻意表现,她何尝不是?只是玛颜珠太蠢,被她比下去了。 赛和里氏对谁出风头应该是不在意的,都是她的女儿。这事儿也丢人,玛颜珠应该也不会多提。 系统倒是很惊讶任务者的表现,如果是原身可能就逆来顺受当不知道这件事,其实也符合红玉姑姑的期待。只是没想到任务者能表现得如此出色,一下让红玉姑姑和额参都认为她是进宫参选的最佳人选。 系统很满意这个任务进度,只是它并没有告诉玛禄,不然她懈怠了怎么办呢。不过系统还是决定在自己的权限内帮玛禄一把。 “宿主,你有想过要学什么乐器吗?” 玛禄想了想,说:“能学钢琴吗?”她一直有个钢琴梦的,只是家里条件不允许,一直没学成。后面自己工作了,又没时间了。 系统很快就回复了:“清朝已经有钢琴了,但目前以宿主的身份,实在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钢琴,容易引人怀疑。” 康熙和康熙的太子胤礽,后面的理密亲王都会弹钢琴,还弹得很好!这个时候还不叫钢琴,叫西洋铁丝琴,是利玛窦进献给康熙的。但乌雅家不受宠的大女儿,估计听说过这琴都会让人觉得奇怪! 玛禄很听劝,一下就想通了:“谢谢你提醒我,那我进宫之后找机会学可以吗?” 系统回答:“只要合理就可以。康熙本人其实很喜欢西洋乐器,你要是愿意学,对任务也有帮助。目前还是推荐古代正统乐器比较好。” 玛禄想了想,问系统:“传统乐器里,康熙最喜欢什么?” 系统对资料库进行了一番搜索之后,建议:“建议任务者学习笙、笛或箫其中的一种。康熙很爱匏器,也就是葫芦做的东西。笙就是匏器的一种,笛子和萧则吹奏方法和音色都近似。” 玛禄记下了这个知识点,决定从今天起自己也要对外宣传喜欢葫芦,或者表现出喜欢葫芦的样子来。 第9章 一人一半 玛禄和系统聊得热火朝天,玛颜珠却已经坐不住了,她掀开帘子看向外头。梨园外头热闹得很,外头停着许多车马和轿子。 梨园周围的墙非常高,看不见里头什么样子,却拦不住里头的丝竹管弦之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叫好声。 玛颜珠又想起来林小姐手上磨破的泡,心里也有点紧张,不由得率先打破沉默问一旁的玛禄:“你说祖父会让我们学什么呢?” 玛禄愣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祖父不会强迫我们学哪一个的,你可以选你自己感兴趣的。” 玛颜珠想了想,才没好气地说:“都是要吃苦头的,不得不学的东西哪有什么自愿可言?” 玛禄一听,笑了:“你说的有道理。我想学萧,你要和我一起学这个吗?” 玛颜珠想了想,心里纠结得很。她知道自己如果学和玛禄一样的乐器,自己没她心眼多,肯定会被比下去的。可是让她学弦乐,手都要烂掉的。 思考良久,她觉得还是和林小姐学一样的比较好,毕竟她是三品官之女,跟着她选总没错!她比林小姐还聪明点,不会比她学的差。 于是她抬起下巴看玛禄:“真是小家子气!我要学琴!” 玛禄也不恼,夸赞道:“是啊,瑶琴乃君子之器,弹起来一定非同凡响!到时候咱们有机会可以合奏。” 两个人你来我往,气氛也比之前融洽了些。这时额参已经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辆青布马车。他吩咐车夫回去,才和两个孩子解释起来。 后头那辆青布马车上是他买的两个精通乐器的优伶,之后会入奴籍作为家中的嬷嬷陪侍在她们身边。 玛禄真没想到额参还能这样操作,不过到家之后玛禄见到这两个人,才明白额参其实也算做了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梨园里二十岁就算不得鲜嫩了,她们两个是姐妹,已经三十出头了,若不是还算精通吹拉弹唱,能够带带新晋的弟子,连饭都吃不上了。 所以额参用不算贵的价格给她们赎身,再给了她们一个活干,至少接下来十年不用愁了。 这两个可怜人一个叫半月,一个叫半梦,倒是颇有些诗意,玛禄和这两人细细聊过之后,见她们也没有想要改名好抛却前尘往事的意思,也就不多此一举,选了更为精通吹奏乐器的半梦。 旁边的玛颜珠听着玛禄和这两个人交谈起来非常自如,懵懂之中有些艳羡——玛禄怎么懂这么多的?她也没有比自己大多少呀? 半月和半梦也很惊讶,面前的小姐才六岁,怎么人情世故如此老道?两个人都想跟着玛禄,觉得她是个有前途的,奈何玛禄自己先选了半梦,半月也只好听从吩咐跟着玛颜珠。 回到家里,天已经是擦黑了。玛禄沐浴更衣过之后才去正房吃饭。从明天开始,自己就要忙起来了! 果然额参在饭桌上对一家人宣布了之后的安排和计划。以后玛禄和玛颜珠每天上午跟着红玉姑姑学规矩和女工。晌午过后就跟着半月半梦学乐器,再由额参请的女先生给她们两个开蒙。 白启则是上午练武,下午读书,另外还要跟着威武学弓马骑射。赛和里氏一听这安排,担心孩子们这样忙累坏了不说,自己可能都见不到孩子了。 刚想开口劝,没想到额参连她也安排了事情——她每天都要念经拜佛两个时辰,修修德行! 这是什么意思?赛和里氏面皮涨得通红,只觉得自己脸被公公扔在地上踩。这是说自己德行有亏吗?! 可这个时候,孝道大过天。如果赛和里氏说自己不愿意听额参的话,不愿意念经祈福,额参完全可以送她回家或者让威武休了她! 她只能忍着心里的火应下这差事。额参见她不情不愿的样子,只觉得当初说媒是瞎了眼,找了个这样不识大体、眼界窄小的女子。 但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对赛和里氏太过了,也会伤害到孩子,岂不是打老鼠伤了玉瓶?还不如让她去吃斋念佛,也挣一个好名声。 威武也是苦不堪言,不过他也拧不过老子,他还要每天跟着儿子一起看兵书、练骑射呢!自己婆娘打理好家事之外为家里人念几句佛经不是轻松的多?!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父亲管几个孩子,也是为了孩子的未来,乌雅家的未来呀。 故而威武一点都没有和赛和里氏共情,反而在赛和里氏抱怨的时候狠狠骂了回去,说她不识好歹,把赛和里氏气个倒仰。 时光在玛禄的飞针走线里迅速流逝。这十年里,她在刺绣一道上已成国手。这可不容易!如果不是系统有极为科学的学习规划和她日复一日的努力,一般人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做到。 她花费了一个月才完工的异色猫咪戏耍葫芦双面绣落下最后一针的时候,开启了系统商城!系统商城里道具非常多,丹药、书籍、道具等应有尽有。 当然了,需要的积分也颇为不菲。玛禄非常激动,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开了!夜里大家都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在一页一页翻开商城内的道具,看有什么作用和需要多少积分。 至于她的异色猫咪双面绣,她很满意这个作品,觉得它十分有纪念意义,并没有挂上商城去售卖。 所以努力在清朝打工,兢兢业业学习十年的玛禄,至今的积分,还是一个零蛋! 好在系统并不着急,还经常安抚玛禄慢慢来,借机体验一下在清朝的生活,多学点技能防身。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任务世界需要什么。 自己会,还能节省点积分呢。 那些不符合系统售卖标准的产品,一部分被玛禄卖给了绣坊老板。好在她因为顾绣、湘绣、蜀绣等名家绣法统统都练过,最后集采百家之长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卖出去的练习作品针脚和手法差异很大,也不会被认出来是一个人的。 积攒了一定的银子之后,玛禄就让陈嬷嬷盘了一个铺子专门卖绣品,在贵妇小姐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虽然因为玛禄精力有限,没办法做太多,只卖自己练习的作品,又养了两个绣娘仿制一些以前的绣品,所以玛禄现在也是个小富婆了! 有了这个相对稳定的经济来源,玛禄手头也宽裕许多。这些必须得瞒着家里人,尤其是赛和里氏。所以她日常的吃穿用度明面上看和玛颜珠差不多。那些超出玛颜珠的地方,她也只搪塞说是额参贴补她的。 第10章 一锤定音 这十年来,读书练字自然是没有一天停过的。系统也为玛禄解锁了图书馆和书法课程。图书馆里包罗万象,重要的是都是电子版,玛禄可以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随时调用书籍来阅读。 不过只能搜索书名,内容还是要自己踏踏实实读。不过玛禄很满意了,图书馆功能刚解锁的时候她连熬了两个通宵看现代的言情小说才解了解没有手机的瘾! 书法课程和刺绣课程差不多,不过玛禄自知精力有限,只练了各家的楷书,尤其喜爱赵孟頫的楷书,受其影响很深,字体遒劲飘逸,结构严整笔法圆熟,甚至练到了系统认证通过,可以上商城售卖的水平。 这对玛禄属于意外之喜了,她开始练字的时候还会做点抄写书籍,尤其是佛经、四书五经等经典的活,积攒点小钱顺便免费看书。后面字越来越好,名下绣品铺子赚到的钱也越来越多的时候,她也就不再做了。 毕竟字太好了也是一种烦恼呀!系统提醒她,字太过出众只会招致别人的注意。她以后要做宫妃,也不适合流出自己的字迹。 停止抄书之后,玛禄只题字、写对联、写诗,然后都统统卖给系统,总算赚得了一些积分。但这些积分玛禄直接全部送给了系统。 不是她假大方或者圣母,而是她发现自己现在能买的只有一些润肤、美颜、生子的丹药或者首饰。这些对她现阶段来说不是刚需。 她本身底子就很好,容貌是一等一的温婉柔情,不似一般满族女子。这么些年又注重保养和调理,皮肤、仪态、气质已经是很出挑的了,如果太漂亮,怕是小选会平添太多波折。 现在红玉姑姑就提醒她以后进宫要注意在别人面前要低调一些了。所以玛禄决定以后再买这些丹药,成为妃子之后再艳冠群芳,现在还是要猥琐发育的。 至于送给系统嘛,其实是因为她这十年和系统建立了很深厚的友情。系统一直在旁边非常认真给她分析和出主意,也不吝啬分享信息,更不着急催促她完成任务获得积分。 更重要的是,每次柳圆快要被这日复一日的生活逼迫到崩溃的时候,和周围人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格格不入的时候,都是系统的开解让她熬过来了。系统是她在这方异世空间里唯一的朋友。 所以在知道系统也需要积分维持能量和成长的时候,她把字帖卖来的积分给了还差一点就能升级的系统。 签署了赠与协议之后,系统下线了整整一周才升级完毕。升级之后它的回复速度更快了,还多了探查功能和记录功能。 探查功能目前还很模糊,主要是进一步放大玛禄对人、物和环境的感知,目前只会在周围有危险的时候给玛禄增加一丝警惕的感觉。然而记录功能就很实用,可以在不同的物品、人物上打上标签和笔记,例如名字、功能、用途、背景等。 实在是因为玛禄的脑容量有限,学这么多东西的同时还要记这么多人和事会有些吃力。现在生活比较简单所以还好,但进宫之后的复杂程度会大大提升,更不要说是如果多走几个世界了。所以系统感念玛禄的慷慨赠予,特意在升级的时候选择了对她以后比较有用的这两个功能。 玛禄其实不知道这些,只是兴致勃勃地开始释放脑容量,见到什么人或者物品就打上标签,这样下次再看到一样的东西可以选择展开曾经打过的记事。 打着打着,玛禄灵机一动,随便碾碎了一颗刚标记过的银翘解毒丸撒到了茶里。果然,她可以展开茉莉花茶和银翘解毒丸的标签了!! 这一点可以利用的东西太多了呀,比如标记一些常见的毒药或者香料等等常见宫斗剧情必备道具,她就可以及时避开了!而且见过的食材都标记了,那一道菜看过去基本就能识别出菜谱里用了什么材料! 这让吃货兼大厨的玛禄兴奋不已。这些年来她几乎是每天都会做一道菜。一般额参会指导她做一次,然后她自己练几天,练到满意了之后再让额参指点改进。 这练习做的菜嘛自然是第一天自己吃,第二天送父亲白启,第三天给母亲和玛颜珠一起吃,顺手人情。坚持了这么多年下来,赛和里氏虽然还是偏心,对玛禄也多了几分照顾。 只不过玛禄也不稀罕就是了。 玛颜珠则是在红玉姑姑的教导和额参的严厉监督下,懂事多了。她虽然每每看见玛禄的优秀和美丽,还是会有一些嫉妒的感觉,但说话做事都开始有章法和分寸了,不像之前那么讨人厌。有时候玛颜珠甚至会劝赛和里氏不要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小家子气行为。 赛和里氏对两个女儿的成长情绪很复杂。她喜的是两个女儿都出落得美丽动人、才艺出众,气的是女儿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听自己的话,“翅膀硬了”。 更何况,离开了赛和里氏的教养之后两个女儿的成功,其实背后就意味着赛和里氏做母亲的失败。当然赛和里氏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对外宣扬还是“女儿懂事,没让自己操心过。” 实际上如果她真的干涉甚至掌控了两个人的培养和教育,玛禄和玛颜珠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优秀。玛禄曾忍不住对系统吐槽:“有些人确实是不适合为人父母,如果真的投胎到这样的糊涂人家里,一定要想办法自己为人生做选择,听父母的那不是完了。” 额参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他希望在自己倒下之前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他知道赛和里氏的毛病,所以一早就暗暗给玛颜珠相看起了亲事,又在玛禄十五岁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上报小选名单的第一时间就写了乌雅·玛禄的名字。 赛和里氏不是第一次被公公这样打脸了,但她还是没办法习惯。她开始是觉得进宫是伺候人,过提心吊胆的苦日子所以不愿意让玛颜珠去。 玛颜珠是她养在跟前最贴心的女儿呀!虽然后面长大了也和她有些拌嘴,但不影响她继续偏心玛颜珠。后面她慢慢品出来了,公公这样教规矩、练才艺,哪里是培养宫女? 明明是培养宫妃呀!那这可就不是吃苦了,是泼天的富贵!这样的好事她自然是偏心玛颜珠的。再说了玛颜珠一直也是在学这些的,虽然没有玛禄出色,可这不是玛禄比玛颜珠大一岁半么! 而且玛禄和她这些年,面上还是淡淡的,实际就更疏远了。要是玛禄这个和她不亲的女儿成了娘娘,那她能沾的光、能借的势也有限。可惜她念头刚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被雷厉风行的额参给掐死了。 不过她气了一下午之后又觉得不打紧,到时候干脆两个女儿都送进宫去,两个人还能相互照应。一门二妃,多大的荣光!于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要推拒了额参看好的婚事,说舍不得玛颜珠,要多留几年。 额参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见她这样痛哭流涕难免有些心软,觉得她虽然有诸多缺点,但终归对孩子还是真心的,又加上小选在即,家里不好闹出什么事来耽误玛禄参选,只得同意了。 第11章 小选开始 今天是康熙十四年二月初一,明天就是小选的日子,玛禄抬头望了一眼暗沉沉的天空,感觉心提了起来。 十年磨一剑,终归是迎来了这个时刻。玛禄其实没有必要紧张,她现在精通刺绣、庖厨,又擅长书法和笛箫,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女子中的翘楚了。额参和红玉姑姑又齐心协力给她打点好了门路,她进宫没有人会为难她,大概率可以直接去乾清宫红玉姑姑曾经的小徒弟那里受庇护。 红玉姑姑的小徒弟名唤舒玉,现在接班管理着乾清宫的茶房,安排一个御膳房前管事的孙女当奉茶小宫女不算特别难。 但额参和红玉只能帮玛禄到这里。之后玛禄是否能被皇上看中,是否能成为宫妃,其实他们都不清楚。 清代宫女只在内务府上三旗佐领、管领以下的女儿。从顺治开始每年二月初二小选一次。年龄十三岁以上就要造册备选了,只不过额参使了银子在玛禄十五岁那年才在内务府会计司的名录上添了名字。 待选的人需要在二月初一晚上进宫,第二天天明由敬事房太监带到皇帝、皇后或太后面前选阅。由于大行皇后在康熙十三年薨逝,今年需要入宫的秀女比较多,需要的宫女也比较多。 玛禄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在众人的送别下登上了入宫的马车。她走得很决绝,没有回头看后面的人是什么表情。 马车往前走了一会儿,玛禄才掏出眉笔、脂粉等物品,把自己的眉毛描得刚硬了一些,又把脸、手、耳朵、脖子等地方仔仔细细涂黄了,拿着小靶铜镜反复看了几次,确认没问题了才接着闭目养神。 系统见她紧张,也不打扰她,暗暗期待着她进宫之后能够成长起来,大杀四方后疯狂收割积分的生活。早日让自己做一个躺赢的系统! 进宫很顺利,宫里三位严肃的嬷嬷核验好身份之后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确认没有什么疤痕或者夹带什么不允许的物品之后,给这次参选的所有小姑娘统一发了一套青色衣服,还有一块挂在脖子上的木牌,牌子上写了名字和旗分。 所有人领好名牌和衣物之后,就开始分房间了。今天晚上她们是要在宫里睡的,明天还要早早起来参加选阅。 玛禄因为额参和红玉的打点,分到了一个比较干净的房间,和玛禄一起的室友也是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子,玛禄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她打了一盆水在收拾了。 两个人和气又尴尬地聊了几句,玛禄听到对方名字惊讶了一下,原来对方是万琉哈氏妞妞,后来的定妃,十二阿哥的生母! 接触下来玛禄知道对方是个不喜欢惹事生非的性子,并没有对自己过分热络,这才松了口气,找了小宫女借了两个水盆,帮万琉哈妞妞打了洗漱用的水,两个人各自洗漱准备睡下。 洗漱的时候没办法,把扮丑的脂粉都洗掉了。万琉哈妞妞见到玛禄的真容之后有些惊讶:“玛禄 姐姐你。。。?” 玛禄笑了笑:“女子自然是要学梳妆打扮的,这些脂粉我可以分给妹妹啊!”说着就要去翻包裹。 万琉哈氏惊呆了,连忙拒绝:“不了不了,妹妹不喜欢这些。” 她分不清玛禄是装的还是真的审美有问题导致弄巧成拙。但她知道玛禄家里在宫女里算好的,没必要戳破或者得罪她,只闭紧嘴巴装作不知道。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方才睡下。玛禄见万琉哈氏这样上道,才松了口气。故意掩饰容貌其实可大可小,但玛禄谨慎的很,不愿在这种事上惹事。毕竟你也不能责怪一个女孩子化妆化的差是不是! 第二天早上就有小宫女来敲门,提醒她们起床了。这次是万琉哈氏出去打洗漱用的水,她看着玛禄喜滋滋地涂上那些雪白的粉,有点想提醒她这粉虽然刚看上去雪白,实际上没一会儿就会发黄暗沉,显得她小脸黑红。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玛禄已经满意地放下粉,开始描眉了。这眉毛也有点太粗了吧!万琉哈氏哽住了,一旁的玛禄见她总盯着自己,赶紧招呼万琉哈氏:“妹妹也要吗?来——” 万琉哈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先去外头看看了!!”生怕玛禄要给她画,她赶紧跑出去集合了。 玛禄一笑,小样,还拿不下你!见她走了,玛禄才又打开粉盒,把耳朵脖子这些露出来的地方涂上。略等这些粉氧化变色,玛禄也整理了下衣服,戴好木牌出去了。 她们被分成了六人一排,往选阅的地点走去。和秀女不一样,她们只能在御花园最靠近永和宫的地方参选。安排在这里是因为现在后宫位份最高的是钮祜禄妃,而她身体不太好,定太远了麻烦。 如果入选了,当日就要留在宫内,落选的则是马上遣返归家。每次入选的名额有限,如果钮祜禄妃选的人超出了定数,超出的人需要明年再来一次。 选的过程很快,太监唱名,被叫到的人上前。钮祜禄妃大多数时间是盯着名册,上面写着她们的具体情况,看人的时间并不多,甚至是只扫一眼。 前面的人都很顺利,钮祜禄妃只是偶尔问一两句,大多数是问都不问直接决定了。小太监用尖利的嗓音喊到:“乌雅·玛禄,御膳房管事之孙女,年十六——” 玛禄应声出列,行了一礼。钮祜禄妃抬头,看了玛禄一眼,难得开口:“看着倒是个齐整的。上面写你会做些点心?” 玛禄点点头,缓缓说道:“在家中和祖父学了一些菜式,算不得精通。” 钮祜禄妃见她眉眼非常端正甚至有些硬朗,肤色也黑,让本来精致的五官都有些模糊了。听谈吐也不是个爱掐尖要强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人才能往皇帝身边放!前面那个正黄旗的卫氏就太妖艳了,还是得打发的远一点。想定了主意,钮祜禄妃在册子上写了几笔,才让玛禄下去了。 玛禄知道自己应该是入选了,因为系统已经提示她进宫任务完成,积分奖励到账了!但钮祜禄妃好像一直在走神,故而让她等了一会儿。这一会儿时间虽然不长,却让玛禄有些紧张——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她不知道其实出岔子的是未来的良妃,因为太漂亮惹了钮祜禄妃的眼。很快玛禄被小太监引下去和其他入选的宫女汇合,她打量了下四周,觉得不是一个查看系统的好时机,等见到一同入选的室友万琉哈氏赶紧走过去和她聊天。 第12章 培训开始 万琉哈妞妞看见玛禄这比昨天初见还要刚毅粗犷的扮相,忍不住都笑了——她原来还不确定,现在明白了玛禄果然是在藏拙。 但她也没有揭穿玛禄的意思,毕竟大家一同入宫又有同居一室的情分,闹出来了她能得什么好呢?只会被人疏远提防,觉得自己是个爱告状的小人。 但她在没探查明白玛禄为何藏拙之前,她肯定会和玛禄保持距离,不然出什么事情岂不是要被牵连! 拿定主意之后的她只和玛禄聊些表面的话题,直到一个看着就不是很和气的嬷嬷过来点名——看来这次小选彻底结束了,名单出来了。 这一批人被选上了之后当然不能马上就开始工作,还有培训呢!这些人被引去了掖庭,那边有教养嬷嬷对她们进行一些测试,从打扫、梳妆打扮、刺绣、认字等,不一而足。 玛禄很认真的打扫,却只得到了一个合格的评价,毕竟她在家里这些活是真的没做过呀!玛禄还特意在梳头的测试里显得笨手笨脚的,还扯痛了嬷嬷的头发。问及是否认字的时候,玛禄摇摇头,说自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被安排去测试刺绣了。 刺绣的时候她倒是上了心,虽没有尽全力,却已经是稳稳的第一名了。负责刺绣的造办处女官很满意,觉得她虽然不懂宫绣审美和规范,但能看出来基础扎实也有巧思,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于是这位女官在她的名字后面圈了一下,准备到时候重点观察一下玛禄,却被旁边那位测试宫女厨艺的刘嬷嬷拉了拉袖子,悄声嘀咕了几句。 这位刘嬷嬷就是额参打点过来照顾玛禄的人。她只想着到时候把玛禄归到她这边来教导一阵子之后就送去乾清宫茶水房,没想到玛禄提前被人看中了!吓得她赶紧和这位女官沟通。 果然女官略有些遗憾地看了眼玛禄,让她跟着刘嬷嬷去了。玛禄稳稳地行了一礼,在刘嬷嬷的观察下做了个豆面糕,也就是驴打滚,就稳稳地过关了。 等她们热热闹闹的都测完,她们就要去剃头洗澡了。刘嬷嬷只选了两个人,一个是玛禄,另一个叫达春。其他嬷嬷或女官身后也跟着几个女孩,这些都是表现比较出色的,会直接跟在嬷嬷身边学习顺便伺候这些地位比较高的宫女。 其他的人则是四个人一组,参加统一培训再考核分配到各个地方去。筛选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剃头洗澡。本来是所有人一起洗,玛禄正担心自己的伪装并不防水,会不会露馅的时候,刘嬷嬷就指挥玛禄和达春:“站着干什么?没眼力见!快去帮忙打水。” 其他跟在嬷嬷后面的宫女也只得跟着玛禄和达春先去给其他人打水,等她们打完,都有三分之一的人剃秃了。这个时候也快接近开始准备午膳的点了,刘嬷嬷不得不回去御膳房,所以她又竖了眉毛骂玛禄和达春二人:“你们手脚这么慢!耽误我的事儿到时候打死你们两个! 玛禄看着那些姑娘一个个光秃秃的脑袋,第一次发现还有这么多头型!很多人都哭了,舍不得头发,觉得光头很丑。 刘嬷嬷要回御膳房,又怕这两个人不认识路,到时候没人管,只得和管事的讨了个好,她先带着两个人去她房里认认路然后在自己屋子里剃了头然后洗澡。 管事的太监打量了刘嬷嬷一眼,见她刚刚让人帮忙打水,等会儿还承诺这两个丫头弄好了会过来接受检查帮忙打扫,拂尘一挥表示放行。 玛禄到这里还怎么不明白?感激的看了刘嬷嬷一眼,低着头提着沉重的水桶跟着刘嬷嬷的小碎步走了。 等走远了,刘嬷嬷才笑眯眯对达春和玛禄说:“你们两个放心,都安排好了。快去洗澡然后剃头吧!” 达春和玛禄这才知道原来对方都是关系户,松了口气。玛禄悄悄看了眼达春,她似乎没在面容上做什么乔装打扮,等两个人相互帮忙打水剃头的时候,靠近了仔细端详才发现她手上有练武磨出来的茧! 玛禄这心啊差点跳出嗓子眼。这个达春不会是反清复明的吧?刘嬷嬷这人靠不靠得住啊!心里紧张但面上仍旧平静无波的玛禄剃头的时候露出了自己雪白的头皮。 达春提醒她:“你头皮太白了。” 玛禄点点头:“头发挡着,晒不到所以白呀。” 达春摇头:“我只是提醒你记得涂粉。” 玛禄这才知道原来达春早就看出来了 ,毕竟习武的人眼睛都比较尖。但看达春不把这个当回事,她也就没说什么,但涨红了的脸表示她现在确实不平静。 等所有事情都打理好,她和达春两个人才提着空桶回了掖庭。玛禄和达春接受了检查确认合格之后,玛禄被分去帮忙收拾那一地的碎发,达春则是去收拾洗浴的地方去了。 一直收拾到下午申时也就是三点光景,刘嬷嬷才姗姗来迟,来这边签下名字领了她们回去。到了刘嬷嬷屋子里,她示意两人坐下。 “今天算是混过去了吧?有人说什么吗?”刘嬷嬷看着这两个脑袋光溜溜的小女孩,口气没有了在外头的尖利。 玛禄和达春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才由玛禄答道:“没出什么岔子,多谢嬷嬷帮忙。” 刘嬷嬷点点头:“我也是受人之托,才接手你们两个烫手山芋。你们两个刚好在一块,可以相互打掩护,别给我惹什么事!” 见玛禄和达春都应了,刘嬷嬷才接着说:“马上我又要去准备晚膳,你们先在这儿待着熟悉熟悉,明天上午呢你们统一去掖庭学习宫规,学完了回来帮我做点针线活,我忙完了会回来带你们。” 说完又告诉她们这屋子的布局和这里的忌讳,叮嘱完了才走。现在屋子里只剩玛禄和达春了,玛禄才开口:“今天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力气大,这些分给我们的活我们肯定做不完的。” 达春有点听出来她意思,赶紧说:“没关系,我看你也手巧的很,以后我们两个守望相助。” 两人初步达成相互保密的协议之后也不多说,只闲聊今天的情况,没聊多久达春就有点闲不住,站起来说要先打扫下这里。玛禄其实已经很累了,但她还是起来跟着达春一起打扫了,她也怕明天学宫规的时候晚了,回来干不完刘嬷嬷吩咐的活。 两个人累的一头汗,达春抬头一看,笑了:“你脸都花了。” 第13章 同为关系户 玛禄一听才知道自己脸上的粉花了,赶紧拿帕子擦了擦,说:“明天起我会慢慢少涂点。” 达春并没接话,只接着干活了。两个人干起来很快,整个屋子洒扫擦拭了一遍之后清爽的很,两个人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达春拿着衣裳去洗,玛禄便端坐在床上,对着窗户的光亮准备绣一条龙华。 刘嬷嬷回来看见整洁的屋子,正在晾衣服的达春还有埋头刺绣的玛禄,心里高兴——真怕这些人送进来个祖宗让她伺候! 她领了三个人的食物,招呼两个小姑娘一起过来,一边吃一边给她们讲解宫里吃饭的规矩。 宫里饮食归属内务府和光禄寺管理,下面有御膳房、御茶膳房、寿膳房等处,包括皇子和侍卫都有各自专门的膳房,承办宫廷宴饮和日常饮食。 刘嬷嬷是御膳房专管点心的主事,上头还有层层叠叠的尚膳、尚膳副、尚膳正等等官职,下面管着几个厨役和掌灶。这一套给达春听得晕头转向,但玛禄日常就接受额参教导,对这些熟悉的很。 她听到刘嬷嬷介绍自己才知道原来刘嬷嬷是额参的下属,心想还是关系户好呀,现代没体验过,到了清朝反而能感受一把。 讲完这些门道,刘嬷嬷才开始说宫内是如何吃饭的。每天一日两餐,早膳辰正(上午八点),晚膳则是未正(下午两点)。正餐之外还有很多小吃和酒膳茶点。 因为跟着刘嬷嬷,这两个人以后大概率是去主子身边做侍膳宫女或者通过考核之后进各个膳房就职,特别出色的才能熬个几年之后做女官独当一面。 今天是她们两个进宫第一天,所以才是刘嬷嬷领。明天开始就是达春和玛禄自去宫女太监的食堂领饭吃,时间倒是不拘束,因为宫女太监多要轮流当值,所以食堂是一直开着的。 玛禄和达春记下这些,又收拾好碗碟,才跟着刘嬷嬷出门认路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三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睡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平平无奇了,玛禄作为额参精心培养了十年的种子选手,应对学习和差事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虽然洒扫和陈设只说得上是中规中矩,但刺绣、写字读书和宫规仪行是非常出挑的。 每天玛禄需要担心的只有伪装是否会露馅和让自己的表现不要太打眼。尤其是写字和读书这两项。只要是宫中的女官预备役或者出身比较高的,都会识字读书,进宫之后还要每天学,然后考教,表现出色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女官。 玛禄在系统的帮助下,现在的水平去考科举都能中举了。但她必须要控制住自己的表现,不然被分去了额参的御膳房或者红玉姑姑的御膳茶房之外的地方,想要再见到皇帝然后出头就难上加难了。 如果是按照原身的路径,她要先去佟贵妃的宫里做一阵子宫女,最后被推上龙床借腹生子。可是玛禄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母子分离,自己的孩子肯定自己养!故而她打定主意,一定要一开始就到乾清宫去,哪怕靠自己出头慢一点难一点也没关系。 玛禄的宫女日常过得非常充实,上午和达春一起跟着所有宫女上大课然后参加考教,下午帮刘嬷嬷干活或者做点刺绣,晚上刘嬷嬷再来给她们开开小灶讲讲宫内的事情,如果刘嬷嬷忙得很那她就跟着系统学。 除了不能练笛子和箫,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做之外,这生活和在乌雅府上没什么差别。玛禄见身边的人熟悉了自己之后,也慢慢减少乔装打扮的程度,每周都少涂一点伪装肤色的粉,借着学习梳妆打扮的由头,把那些刚硬的修容、眉毛眼影等都逐渐减弱了。 别人看见只觉得宫中的风水养人,她逐渐长开了,越来越会打扮了,玛禄漂亮、勤恳和老实的名声也传开了。 漂亮勤恳都好说,玛禄对别人觉得自己“老实”这个评价很无语也很无奈。她只是每天都要学的东西太多,无暇他顾好吗!更何况和这些人三观不同,每次玛禄听到那些封建言论都要气死,所以尽量不和这些人聊太深。 比起那些上蹿下跳、掐尖要强的人,玛禄的沉默和踏实可不就是“老实”了。光阴如流水般逝去,玛禄越来越熟悉宫中的环境。 她看着红墙黄瓦和屋檐露出的一角蓝色天空,叹了口气。这个任务也太长了吧,长到有的时候她都分不清楚,自己是玛禄还是柳圆,作为柳圆的那一世究竟是真实存在的吗?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和系统聊天,系统成为了她的一个锚点 ——柳圆是真实存在的,现在她看到的她学到的,她马上要经历的,都是替玛禄而做的。 系统安慰她:“虽然你不知道,但我这边每天都能看到你的进度在增长。尤其是今天!” 玛禄心里了然,大概是今天红玉姑姑的徒弟要领她去茶水房当值了,所以她的进度才会大涨。果然,一到掖庭,就看见刘嬷嬷和另外一个陌生女子笑眯眯看着她。这个陌生女子就是舒玉,红玉姑姑的小徒弟,后来接替了她的位置。 舒玉也是个看着很和气的中年女子,她长相虽然只是端正,但肤色白净如玉,身上还有淡淡的茶香。宫女、女官是不准用香的,估计是和茶打交道很久,身上沾染了气味。 玛禄见过礼,刘嬷嬷拉着她的手对舒玉说:“这丫头是个好的,灵慧又踏实!很难得的性子,我也不舍得,若不是你这边实在是缺人,我是不会放的。” 舒玉打趣:“那没办法,都是为了皇上的差事,你也要忍痛割爱了。我那边就是差一个做茶点的,要懂怎么做点心,又不能烟火气太重,现下也只有她合适。” 玛禄甜甜一笑:“原来嬷嬷叫我来,竟是要把我打发走呢。” 刘嬷嬷点了点她的额头,一派亲昵:“好姑娘,这是你的机缘,你这样的人物,哪能就和我们这些老婆子一样,整日里灶台边上烟熏火燎,砍骨头切肉的。今天你就跟着舒玉姑姑走吧!舒玉姑姑会在茶水房好好带你的。” 玛禄点点头,走到舒玉姑姑跟前行了一礼。舒玉也不多留,让她去收拾东西然后跟着她去掖庭和会计司更新名册,从今天起她就被划拨到御膳茶水房做三等宫女了。 其他女孩子看见玛禄被舒玉领走了,羡慕非常。虽然三等宫女级别不高,只是在茶水房打下手,但这活它轻松又雅致啊!距离皇上也近,还没什么危险。属于钱多事少还风光的好职位,大家抢破头都想去的。 只是她们也知道,玛禄的祖父是御膳房主管,玛禄自己也很优秀,能在半年之后就被分配到这个岗位很正常,只敢嘴上羡慕几句,心里酸一会儿也就是了。 第14章 新的岗位 达春帮玛禄收拾好东西,和她告别了之后看着玛禄提着自己的小包裹跟着舒玉姑姑走了,也松了口气。她是抚西额驸李永芳送进来照顾庶妃李氏的人。李氏在康熙十年选秀入宫至今已有四年,却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她自小就修习医术和武术,因着李庶妃身边伺候人数已经满额,她暂时还没办法调动到身边。所以她表现一直是中规中矩的。 玛禄走了之后虽然孤单,她也多了些机会趁着刘嬷嬷不在的时候温习武术。再不动身子都锈了!而且玛禄太打眼了,尽管她有意遮掩,还是惹来了很多关注,和她同住自然是要分外小心。 玛禄自然不知道这些,还在跟着舒玉姑姑一个个认人呢!一一见过了茶水房的人,她心里大概有数了,然后被分到了做茶点的活。 这个活计确实轻松,玛禄甚至觉得这个是为了她来硬创造出来的萝卜岗。繁复的点心自有御膳房提供,只是有时候御膳房太远了,拿新鲜点心过来有时会不及时,光上茶又太单薄,所以茶水房这边在煮茶的耳房隔壁又腾开了一间角房。 这角房里有一些非常基础的材料和烹饪用具,需要一个懂点心的人配合着煮茶的人偶尔做一些点心。日常这个小宫女也需要去领做点心的材料,别人去提肯定是要拉扯的,这本来就是茶房的人抢御膳房的活,这额外的支出还要御膳房出,少不了闹腾。 因着玛禄的祖父额参在御膳房管事,她做这个事儿,御膳房当然不会有意见,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了。舒玉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同意了红玉姑姑的要求。 玛禄刚来,她的工作就是跟着舒玉学煮茶,懂茶了之后同时做些茶点给舒玉尝尝,合格了才会往皇帝跟前送。当然了这个前提是皇帝一般喝茶就是喝茶,极少动这茶点,大多数是给一同议事的大臣垫垫肚子,才会让玛禄这个新兵蛋子来弄。 舒玉跟前还有三个帮着管理煮茶器具、茶叶和水的宫女,分别叫做沁玉、湉玉和漓玉。玛禄记下这几个人的名字之后发现乾清宫跟前的人都带玉字,不由得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问舒玉姑姑这个怎么回事。 舒玉一听她的问题,笑道:“你倒是心思敏锐。的确是这样的,这例还是红玉姑姑带的头。她在皇上面前也是得过好几次赞许的,后来皇上赐了“红玉”这个名给她,夸她泡的正山小种色如红玉。后面又带出来了我接了她的班,故而乾清宫里,在皇上面前得过夸赞又愿意留在宫里一辈子的,才有资格叫玉字辈的名字。” 玛禄听完真的觉得好荒谬,但想想这是以皇帝为尊的古代,大家喜欢这样沾光才正常。看着眼前这三个“玉儿”眼神里对她隐隐的戒备,她也很无奈——自己这个空降兵肯定是惹了她们的眼了。 自己还是踏实做点心吧!久了她们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赛道竞争的人了。玛禄也不稀罕什么玉的名字,自己都来做宫女了,还玉个什么劲儿? 名字里带什么都改不了苦命,都是可怜人罢了!想到这里玛禄觉得自己的名字也不好听,更郁闷了。不过她也没郁闷太久,因为舒玉姑姑懂得真的很多! 舒玉姑姑教她各种茶的口感和特性,还让她品尝了一些,又讲了一些茶房这边基本的规矩。学了这些还不算,她让玛禄根据信阳毛尖的味道,专门制一种适合这茶的茶点。 信阳毛尖是最常给乾清宫南书房议事的大臣们饮用的茶之一,汤色清澈明亮,滋味也是鲜醇甜爽,冲泡之后香气清高如熟果。 玛禄见泡好的信阳毛尖条索紧细,色泽翠绿。尤其是新芽,形状如雀舌,便定了主意。这茶是绿茶,略有点苦涩之后才会回甘,得配点甜的吃。外形上像雀舌,那就做个压成果实形状的栗子糕吧! 想到这里她就去了御膳房,找刘嬷嬷要了压糕点用的各种小模具,并领了上好的栗子、芋头和一些菠菜回来一次次实验。 京城这边惯常吃的栗子糕在玛禄眼里其实太甜了,会配京糕片和澄沙馅儿一层层累起来弄成五层,再用京糕切成的小菱形和青梅丝组合成图案,还要用白糖和糖桂花熬成糖汁浇上去才算完。 古代糖是金贵物品,所以大家爱吃甜的。但皇帝和大臣们可没少吃糖啊,故而她决定做个清爽顶饱的栗子芋泥版。 玛禄把栗子和芋头都煮熟之后细细捣烂成泥,栗子泥打底,中间铺上一层芋泥,再盖一层栗子泥。做好点心坯之后,玛禄用模具取出果子形状来,再用菠菜汁染出绿色叶子,然后用桂花糖浆浇一下枝干部分就停手。 玛禄端详着这些胖乎乎圆滚滚的果子,尝了一个觉得很好吃,栗香醇厚口感耐嚼,到了中间又吃到软软的芋泥夹心,还有一丝甜甜的桂花糖味。 不过还差点什么,玛禄想了一会儿之后就把这些蒸熟的栗子糕放去平锅上用桂花糖小小煎了一会儿,果然,栗子味儿和桂花味更浓了,还有点结实的焦香。 系统在边上观看了全程,实在是太羡慕了!人类的娱乐方法真多呀。它想着也没闲着,帮忙开通了菜品、厨艺相关的积分兑换通道和学习材料,建议玛禄把这菜品挂在商城去换积分,然后多试试系统资料里的菜。 玛禄无语:“不好吧,宫里这东西用什么都有定数,少了一盘子我很难交代呀。刚来这里小心点好。” 系统只觉得有点遗憾,这种御膳级别的点心肯定能换不少呀。不过它也不勉强,提醒玛禄到时候熟悉了这里别忘了这个兑换渠道。 玛禄也学会了和它争取福利了:“那茶艺你什么时候给我发点学习资料?我还想学奉茶呢,不然什么时候能见到康熙。他又不会因为哪个厨子做饭好吃特地召见过去表扬一下。更何况我这点心他大概率也不吃啊。” 系统表示只要跟着舒玉姑姑学到一定水平,达到了评估标准自然就会发放奖励了。有这样懂得上进和找机会的任务者,它其实挺高兴的。可惜刚刚开了厨艺的渠道,不能再调动后门了。 第15章 初露头角 玛禄翻看着系统刚给她的菜谱,挺满意的。很多菜都属于地方特色菜,材料不好找也就算了,最重要的还是做法一般都是秘方。 现在有了系统给的材料,她可以大胆尝试古今中外的菜式了,不怕没了灵感。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试着还原自己前世死前没吃到的麻辣烫和三分糖奶茶了! 在家里的时候跟着额参学做菜,做什么都是额参定,她也不敢自由发挥,怕被额参察觉出异样来。现在在宫里,反正大家和她都不熟,问就是额参教的! 她也不浪费边角料,用这些剩的再做了点简易版本的栗子糕包起来收在怀里,收拾干净自己这个小小的工作间,才带着那盘点心去找舒玉。 哪知道舒玉这个时候正找她呢,看见她这才急急问她:“这是你做的点心?” 玛禄点点头,舒玉见盘子里点心实在不少,摞得高高的,赶紧拿了一个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显然是觉得这栗子糕做的不错! 她赶紧吃掉这一整块栗子糕,然后开始给栗子糕分装摆盘。几个精美的天青汝窑碟上每盘只放三个,三个碟子又配一壶茶,美观得很。 看这架势,是用上了?玛禄惊讶于自己的运气,这才第一天呀,还好没偷懒!毕竟舒玉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要,明天再做也没有人会说她。 舒玉让她回房休息,等会儿回来再说,便手脚麻利地领着另外四个奉茶女官,捧着五壶茶水往南书房去了。 玛禄见这里也没自己的事儿了,于是带着自己的边角料回房间了。玛禄等舒玉的时候也没闲着,去吃完了晚饭,和系统闲聊的时候又做起了通草绒花。 宫女能用的饰品很少,这通草绒花就是一种。为了不打眼,玛禄甚至连大一点的莲花都不敢做,只做小小的白玉兰,准备做好了这玉兰再用桑葚或者苋菜染一些紫色或者红色的渐变,免得被人说晦气。 等舒玉下值回来的时候,天已漆黑了。玛禄的小桌跟前也堆了七八朵栩栩如生的白玉兰,乍一看仿佛真花一般,细看还有蚕丝的光泽,甚是美丽。 “手好巧的姑娘!”舒玉不禁夸了一句。玛禄见是舒玉姑姑回来了,赶紧起来迎她:“姑姑回来啦!我这就去给你打水洗漱,今天姑姑辛苦了。” 舒玉笑道:“不急,你今天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也是你这样灵透的人,合该有的运道!” 玛禄不解,只望着舒玉姑姑等她继续说下去。玉舒玉和她说:“你今天做的点心啊,被南书房几个大臣夸奖了,说这点心色香味俱全,想法新巧又能养身。原本也是大臣之间休息的时候闲聊,没想到皇上也听见了。” 玛禄惊讶:“真的吗?”其实她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好吃的谁都想吃呀,大家口口相传,康熙注意到她是迟早的事。她后面还想着用点什么香气直接让康熙吃呢。 舒玉没察觉出来玛禄有意捧哏接话,毕竟比玛禄谄媚的人多了去了。她笑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欢喜模样:“傻姑娘,我还骗你不成?皇上听见之后也尝了一整个,说了句果然如此!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呀!” 玛禄忍住嘴角的抽搐,实在是装不出那种感恩戴德的样子,只能假装羞涩把头低下去:“还是姑姑教的好,我才能做出和茶水相配的茶点。” 舒玉摇摇头:“你才来这一天呢,是你勤勉。我本来还想让你适应几天,没想到今天前朝有事,商议的久了些所以点心要得急。你真是给姑姑长脸!” 玛禄也明白舒玉点了自己跟着她,肯定是挡了下面一些人的路了,今天皇帝和大臣的赞许帮她省了不少事。想到这里她去端来了炭盆架子边上暖着的点心递给舒玉,让舒玉垫垫肚子。 舒玉笑着接过,让她早点休息,明天也趁热打铁做一款新的点心。说完就转身去吩咐另外三个玉儿伺候她洗漱了。 玛禄见舒玉走了,还没有给她安排室友,松了口气。独居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很多事情才更好安排。 其实是因为乾清宫的宫女是两人间。舒玉姑姑和沁玉住着,平时沁玉也负责伺候舒玉姑姑。湉玉和漓玉则一起住,那玛禄刚来可不是得单着住了。 系统见她知道自己独居这么高兴,鼓励她道:“那你可以抓紧当上妃子然后升位份呀,这样不但是一个人住,还住得更好。” 玛禄却不上系统的当:“我又不是第一天来。皇宫里的庶妃或者小常在答应都是住大通铺的好吗!当上妃子还没这个条件了呢。更何况当上妃子其实还不如当宫女的时候离皇上近,先培养培养感情再说吧?” 系统分析了下,觉得也有道理。综合来看,先在康熙面前多刷点存在感,培养培养感情然后锁定一个比较高一些的位份是最优解,于是问玛禄:“你说的对,那你之后的计划是什么?前面皇帝夸赞点心的时候进度条就涨了一点,你要重复这条路径吗?” 玛禄其实心里没什么底,她说:“其实我也不确定,毕竟点心再好吃,皇帝也不太会在乎这是谁做的吧。还是要想办法找机会跟着姑姑去奉茶刷脸,实在不行就偶遇吧!你能探查皇帝的行踪吗?” 系统推荐了个道具,玛禄一看这500积分的价格,再看看自己520积分的余额,无奈了。“你是不是数着我的积分给我定的价?” 不然怎么就这么巧!自己之前在乌雅家解锁任务的积分全给了系统去升级,进宫后没有了刺绣书法等可兑换积分的产品,只有小选通过的奖励和调来乾清宫的奖励,这一个定位的东西就直接扣得只剩个零头。 系统没有回答,只不停推荐,说这个一天可以用一次,可以定位任何知道真名的人,非常划算。玛禄心里盘算了一下是用银子和关系打探康熙的位置比较划算,还是用积分比较划算,最后咬咬牙买下了。 不是她抠门啊,实在是进宫之后各种规矩很严格,积分获得的来源只剩任务了。玛禄只能安慰自己,磨刀不误砍柴工。其实她还是觉得很郁闷,自己辛苦打工赚积分,然后花掉积分只为更好的打工,如此循环,什么时候能攒够积分治病回家呢。 买到手之后看着道具的说明,才算心里有点安慰。这个还是挺好用的,可以探查位置和状态,甚至是心情! 玛禄看到这个都笑了,原来自己买了个可以探查康熙的小天才手表!这个探查器观察压力指标这个功能看起来好笑,实际上非常实用。康熙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不往上凑,触怒皇帝然后被砍头的风险下降了很多。 第16章 继续努力 想到这里玛禄的怨念少了许多,美滋滋试了试,在探查器里输入爱新觉罗·玄烨,马上就显示他在慈宁宫,压力指标居然爆炸了?! 看着这个坐标点上危险的红色,玛禄吐了吐舌——看来他和孝庄的关系也要好好揣摩。用过今天这次机会之后她就不管了,以后等自己在乾清宫站稳脚跟了再说。 现在还要琢磨明天做什么点心呢!玛禄一边翻看系统给她的厨艺资料,一边思索明天做什么点心。想着想着,玛禄就睡着了,灯都忘了灭。 外头湉玉偷偷观察玛禄的房间,看了好一会儿才跑去和舒玉姑姑告状,说玛禄不爱惜灯油不懂规矩,放任灯油燃着,太危险了!让舒玉姑姑带着她进去看看这是在做什么,教训教训她。 舒玉姑姑听了这话,惊讶地看着湉玉这个在她手下管了三四年茶叶的姑娘,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竟不知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湉玉强装镇定,实际上心里已经又悔又恼了。可是她急啊!她是舒玉姑姑下面三个玉儿年纪最大的,再不抓住机会动一动,她再过几年就要出宫嫁人了。家里人觉得她当这么多年宫女还没熬出头成为女官,又何必在宫中虚掷青春。 原本就有点焦虑的湉玉看到空降的玛禄,内心的不安达到了顶峰。管器具、茶叶、水的活计里,只有茶叶是最雅致和轻松的,也是最容易被选去奉茶的。因为讲解茶叶的时候不少,管茶叶的当然是最容易出头了。比如舒玉姑姑之前就是管茶叶的!现在却来了个玛禄,第一天就受到了夸奖,获得了“玉”字辈的资格,这之后还得了? 湉玉觉得自己要趁早打压下去,不然到时候她抢自己的活计,自己什么时候能上去呢?还有一个她内心隐秘的不愿承认的点,就是玛禄太漂亮了。她进宫的时候还是元后赫舍里氏,她对宫女的提防心只比钮祜禄妃更重。 所以她的长相端庄得很让人放心。可玛禄这样的容色,放到哪里都是门面了。湉玉见过漓玉往玛禄身边站,被衬托地整个人灰扑扑的。 舒玉见她面色不定,摇了摇头。看见舒玉摇头,湉玉仿佛自己的前途被判了死刑,瞬间面如死灰。舒玉也不管她什么心情,直接让她去跪两个时辰,清醒清醒,明天就先别当值了。 湉玉当下就流泪了,她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舒玉却轻轻说一句:“天资有限不打紧,可以慢慢学。但我这里容不下心思恶毒还不服管教的人。”把她噎得面色通红,赶紧退下老老实实去跪着了。 舒玉姑姑看着她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叹了口气。明眼人都知道玛禄不是池中物,不好好巴结也就算了,还要给人家下绊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不如专心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耕耘,总会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可这些话她也不能和湉玉说,不然就泄露了玛禄进宫的目的,会为她招致很多庸人不必要的注意和攻击。舒玉觉得自己还是要快点找两个人,提前培养起来,到时候好填玛禄和湉玉的缺,同时也能给玛禄分担点视线。 第二天天将将亮,玛禄起来收拾好自己后去找舒玉姑姑开始今天的学习。舒玉姑姑一边处理茶水房的事务,一边讲解茶水房规矩,讲茶叶特性和制茶之法,还让她上手试了试。学完了这些之后玛禄收拾着这些器具交与沁玉回去归置好,却有些好奇:“姑姑,今天怎么没有看见湉玉姑娘?这茶叶我还是原样放回去吗?” 舒玉笑了笑:“真是个管家婆,以后合该让你操心这上上下下的大小事。湉玉这两天不太舒服,所以不当值。” 旁边还没来得及走的沁玉听到这话,深深看了一眼玛禄才托着茶具转身离开。玛禄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觉得不对劲。她本来听舒玉这样说,以为是女孩子每个月都不方便的时候。 可是沁玉这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她察觉出不对劲来。她也不好直接问舒玉,毕竟舒玉一开始就没想告诉她实情。玛禄决定回去问问系统知不知道,或者有没有道具可以让她知道。 这个时候舒玉见她愣愣地,笑道:“昨天你受了陛下夸奖,是有资格改玉字辈儿的名了,你有想好叫什么吗?” 玛禄沉吟半晌,问舒玉姑姑:“能不能不改呀?”舒玉惊讶:“怎么了?” 玛禄笑道:“我这名字虽然土气,却是父母亲一起决定的。家里父亲爱酒,母亲生气,说他成日泡在酒瓶里,干脆把女儿也叫玛禄算了,还能多见见!” 玛禄在满语里就是酒瓶的意思。舒玉一听她这话,忍不住笑了:“你家里人真有意思。” 玛禄语气里带点怀念:“是啊,当时母亲只是一时的气话,没想到父亲很高兴,说这名字好。后面也就一直这样叫下来了。玉字辈的名字当然是很风光体面的!只还有人叫我玛禄,我就想起父亲母亲来。” 舒玉也不强求,毕竟玛禄才来这里就改名是有点太招摇了,可这边一贯如此,她也为难。既然玛禄自己做了决断,还是一片孝心,她当然是成人之美。 说完这件事,玛禄就自由了,可以去吃饭然后准备下午的点心了。见玛禄一个人了,系统才问:“你的名字不是刚出生就定了吗?为什么还要想个故事应付舒玉姑姑?” 玛禄一边吃一边和系统聊:“一个是刚来就改名,太招摇了。你看那几个老玉儿前辈,对我是鼻子不是眼睛的。我昨天已经出了风头,今天要是再改名,一定会被她们穿小鞋的。” 系统回顾了下当时的场景,分析了下众人的微表情,确实是这样的。见系统也赞同自己的分析,玛禄继续说:“另一个呢则是这御前叫玉儿的也太多了!我们认识的红玉姑姑舒玉姑姑,还有这三个,以及之前那几个没有成为管事的候补玉儿。皇帝哪里分得清啊。差异化竞争,懂不懂?” 系统一下明白了,确实是太雷同了。这么多人叫类似的名字,出头会比较难。它非常高兴,觉得玛禄成长非常快。以前还需要自己出主意,现在已经很有章法了。 不过作为一个好系统,它也担心玛禄被排挤和嫉妒,到时候受伤就不好了。于是它在玛禄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搜寻有没有办法可以在这方面帮助玛禄的。毕竟它和玛禄都可能有疏漏的时候。 第17章 情商来凑 这么仔细翻找,还真让它找到一个!它赶紧献宝一般推荐给玛禄。玛禄一看这东西,原来是好感度分析器,需要1500积分! 玛禄现在觉得系统不是看着自己的积分定价格了,毕竟自己只剩20积分了,它给自己推荐这种1500积分的奢侈品,真是不管自己死活。 玛禄盘算了下,定位器是刚需了,她可以每天用一次,推测下康熙不同时间点的位置。等她多用几次,就能推算出规律来。之后那些美颜什么的,自己除非是三十多四十多需要抗老了,自己也不需要买。 生孩子的话,玛禄的身体本来就很好,历史上也生了好几个孩子,除非是想生个龙凤胎之类的不然也不需要特地买药。 这个分析器听上去是挺好用的,但自己仔细观察应该也能看出来个大概?玛禄陷入了纠结,好在系统非常善良地提醒她:“现在不用纠结,你还差1480积分才能买得起,到时候再看。” 这话听得玛禄直翻白眼,旁边的小宫女以为玛禄噎着了,赶紧拍了拍玛禄的背。玛禄哭笑不得的谢过这个善良的小宫女,两个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原来这个小宫女是章佳氏静怡,后来的敏妃,十三阿哥的生母!她父亲是镶黄旗包衣参领章佳海宽,目前在。经过系统提醒,知道这是以后的室友,两个人的孩子也一起玩,相互扶持,顿感亲切。玛禄看着她秀丽的面容,越看越爱。 两个人果然很投缘,聊得很开心。章佳静怡甚至约好了明天什么时候一起来这边吃饭。玛禄高兴呀,这个和现代的饭搭子有什么差别?除了达春,她又有新朋友了!就是不知道达春过得怎么样了? 记下这件事,玛禄决定茶水房这边差事稳定下来了就去看看达春。吃完饭,玛禄先去御膳房领了做雪媚娘需要的糯米粉、玉米淀粉、牛奶和糖,然后又找了舒玉姑姑要了几个上过桌康熙却没吃的西瓜、檨(芒果)和桃子,再找出来工作间本来就存着的坚果,就开始动工了。 先是熬煮果酱,然后用糯米粉和玉米淀粉调制软糯的雪媚娘冰皮,再用牛奶加糖打发成奶油,到这里玛禄已经一身汗了。这没有现代工具和材料,真的是就差从种地开始了! 做完了又把那些还算新鲜的果子切成果粒,这个时候果酱已经好了,把面皮擀圆再包好馅料,搓成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大福,上小炉子一蒸,再撒上一些研磨好的糖霜和坚果碎,总算是做好了。 玛禄尝了一个,好吃!这次做了白色的牛奶原味、黄色的芒果味、紫薯栗子味、桃子味、西瓜味,玛禄又把各种味道吃了一个,心满意足。 雪媚娘细腻软糯,第一口是q弹有嚼劲的冰皮,里面是奶味十足口感绵密的奶油裹着清新的水果粒,酸酸甜甜,时不时还能吃到坚果的油香。这次做的东西比较多,所以玛禄可以悄悄拿几个送人。看了眼天色,已经比较晚了。 这雪媚娘放不了多久呀,她又揣着一包雪媚娘去找刘嬷嬷要冰鉴去了。她要了两个冰鉴,一个放在刘嬷嬷那里一个拿回来了,只等着舒玉姑姑回来验收今天的成果。 舒玉姑姑吃了也很满意,不过她觉得还是不能让皇帝吃过夜点心,哪怕是放在了冰鉴里也不行。所以她让玛禄明天再做一遍,这次最好在冰皮上弄点吉祥如意的花样或者纹路,不然不好看,有失皇家风范。 玛禄虽然来了清朝十年有余了,听到这种话仍然是有点不习惯。这种以皇帝皇权为天的日子,她这个根正苗红的人真是受不了一点。如果不是系统日常给她加油打气,她分分钟要崩溃。 不过形势比人强啊!玛禄心里骂骂咧咧,面上仍然温柔微笑着应下了才告退了。系统看着这场面也挺好笑的,它觉得玛禄能不忘初心是好事,很多人会被清朝的环境同化,变成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助纣为虐的一环。 但现在玛禄能这样想,是因为她还是伺候权力中心的奴隶,如果她真的有一天可以掌握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权力,日子久了她还能不能像今天一样不变? 好在玛禄现在还没有变成那个玛禄,她还是那个惦记着麻辣烫的柳圆。比如现在,她就去吃晚饭了,还特意等到了达春和章佳静怡,送了她们几个雪媚娘。 达春还跟着刘嬷嬷,不过她说已经找了门路,没几天就要去李庶妃那边了。静怡自然是欣喜异常,两个人不敢在饭堂聊天,只能在回宫路上顺带聊几句。饭堂的嬷嬷可是很严格的,你稍微吃多点或者仪态不端正,嬷嬷一个眼风扫过来你就该把碗放下了。 做完这些回去已经是很晚了,玛禄洗漱过后累得直接睡着了。今天打奶油这些事可真的是很累人!第二天起来的玛禄胳膊都是酸的,好在舒玉姑姑说今天皇上准备出宫,下午不会在南书房,所以不需要玛禄做任何事情。 玛禄就乖乖和舒玉姑姑学习泡茶。舒玉姑姑看着她低垂着眉眼认真泡茶的样子,哪怕自己是女人也要忍不住感慨一句云鬓花颜。玛禄这样的容色,绝非池中物啊。 舒玉姑姑又想起红玉姑姑的嘱托,额参的安排,心里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不过现在不是和她说的时机,还是要等机会来。 之后舒玉就不再让玛禄研制新点心了,而是做些宫里常见的点心,只让她还“多练练”这点心的做法。舒玉姑姑的职场法则就是不能每天都有新的,不然以后皇帝吃太好了,没有新意了可怎么办?更何况大多数日子里皇帝并不会留意茶点是什么,更不会在乎茶点是什么人做的。 省下来的功夫,舒玉姑姑着意训练和培养玛禄的规矩,尤其是御前应对的规矩和奉茶的规矩。这事儿不好瞒人,三个玉儿都只道这是舒玉姑姑有意让玛禄接她的班掌管茶水房,心里羡慕、嫉妒、不满、遗憾都有,但面上肯定是一团和气,甚至要巴结玛禄。 不过玛禄对这些都看得很淡,毕竟她们没有一个能打的。在这边这么多年,能出头做康熙的枕边人早做了,乾清宫围房里就住着不少康熙收用过的宫女。至于茶水房,不过是自己的跳板,后面她们就会知道自己无意与她们相争。 两三个月之后,几个玉儿似乎感觉到了玛禄表面和气下的不在乎,心多少是放下来了。对玛禄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见到玛禄来这边三四个月已经开始跟着奉茶姑姑给大臣们上茶这件事也没嚼什么舌。 第18章 这是什么 玛禄的规矩是极好的,加上舒玉姑姑教她如何奉茶的这几个月,她自己也会悄悄在房间里练如何看人端庄,如何看人妩媚等小细节,让系统给她录屏和点评,再反复揣摩和修改自己的一举一动。 来到茶水房的第四个月,她不光做出了三四款很受欢迎的改良点心,让康熙吃茶点的次数直线上升之外,也开始成为奉茶姑姑的替补了。 有时候当值的姑姑身上不舒服偶尔缺一次勤,舒玉姑姑会直接点了玛禄补上,虽然是在队尾给大臣奉茶,但总也算历练过不少次了。 今天非常非常闷热,一早上就热的人心烦意乱。太阳光十分强烈,空气仿佛都被热浪扭曲出肉眼可见的波纹。舒玉姑姑看了又看四周,又和太监们闲聊一般打探上朝的情况和后宫的情况,确认今天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皇帝的情况下,悄悄叫来了玛禄。 她叮嘱玛禄再做一次上次那个“雪媚娘”,只是需要改个名字。做完了之后赶紧去收拾收拾自己,记得打扮下,只是不准逾矩。玛禄看着舒玉姑姑意味深长的眼神,行了一礼自去了。 此刻玛禄的心砰砰跳,她问系统:“是我想的那样吗?舒玉姑姑是不是在帮我?” 系统分析了一会儿现有数据才回答她:“是的,今天是个好机会,进度条涨了。” 玛禄深呼吸,仿佛马上要大考的学生。自己十年磨一剑,可能机会就在今天了!熟练地打发奶油然后做了几个颜色缤纷的雪媚娘,又用糯米纸垫着放在荷叶盘上。 玛禄看着盘子里的成品和剩下的奶油,忍不住灵机一动。她把冰鉴里的冰块拿出来切开打磨成小块,铺在雪媚娘下头,然后才放在冰鉴里保存着。到时候呈上去的就是带着冰凉冷藏口感的雪媚娘。然后她又找出几块帕子用奶油浸透了,才收好回去重新洗漱化妆。 宫女其实是不能化妆的,所以她尽量往伪素颜这方面走。玛禄这套妆容也是练了很多次了,日常的材料也是她东拼西凑,大部分是借着做点心用的纯天然食材做的。 玛禄刚开始只用最最基础的炭笔在原本的眉毛轮廓内略描了几笔,加重了颜色。然后再点燃蜡烛,用烛火烧热簪子烫卷自己的睫毛,再细细沿着睫毛根部画一个眼线,让眼睛看起来更明亮有神。 这个操作其实很危险,要是她眼睛流泪或者出油,那炭笔非得花成一个大熊猫!所以她特地用了磨得非常非常细的米粉当作散粉控一下,试下来差不多可以扛四五个小时。她去御前绝对是不需要这么久的。 然后还有一些胭脂纸和胭脂粉,都是她从石榴、樱桃、葡萄等水果里榨取出汁水然后弄出来的色素,用一点水泡开就能晕染上脸或者用在嘴上了。她今天不敢太招摇,只能特意多加点水把颜色弄得很淡,涂在嘴上和脸颊处。 收拾好这些,又用水擦了擦身子,再用米粉弄蓬松头发——幸好昨天洗过澡,不然以玛禄的发量,今天用完所有的米粉都不够。抖落干净头发,重新梳好头发,又特意弄得蓬松点,看上去非常自然。 做完这些脸上的功夫也就够了,一派清淡自然毫无修饰痕迹的样子。于是玛禄只戴了宫女份例内能带的头饰,也就是几朵浅蓝色通草绒花和一枚小小的鎏金蔓草蝴蝶纹银钗。这钗不值钱,看着就是又轻又薄的样子,簪进发髻之后却灵动的很,行走之间仿佛蝴蝶展翅欲飞。 看还有些时间,玛禄赶紧用泡过奶油的帕子重点擦了擦手和脖子这些露出来的地方,黏得她直皱眉。她是很喜欢清爽的,于是又拿了新的帕子沾了剩下最后一点米粉涂手和脖子,终于好多了。 现在她不光有一张素颜但绝色的脸,头发和衣饰也着重加强了淡雅随意的感觉,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问就是在厨房久了沾染了气味。 玛禄做好这些,最后检查一遍全身上下,深呼吸了几次给自己打气,才款款走去茶水间角房取自己做好的点心找舒玉姑姑。 没到那里多久,舒玉姑姑就点了玛禄的名:“怎么才来,快快快,今天你帮忙补个缺,站在最后一个,茶点给我。” 本来其他人也在忙成一团,只有一两个人注意到了玛禄今天似乎美得不同寻常。但见打扮好像也还是和日常一样素净,更不好在这个时候追问。玛禄老老实实低下头跟着前头的奉茶宫女,稳稳当当捧着茶壶,心里还有点诧异,问系统。 “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会让我给皇帝奉茶呢。” 系统也不知道啊,它前面跟着玛禄准备,也是很紧张的,所以没留意舒玉姑姑这边的情况,它只能安慰玛禄:“让你第一个,不就太打眼了吗?可能舒玉姑姑自有安排。” 玛禄想了想也是,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就当演习了!想到这里她也放平了心态,迈着小碎步跟着前面的一个奉茶宫女走了。 到了乾清宫西南角的南书房,一切如常。舒玉姑姑首先给皇上奉茶,她身后的宫女再添补了一些客座的茶水,免得等会儿皇帝召见哪个大臣,商议的时候却没茶喝。还没轮到玛禄添补呢,就听见上首一个年轻但已颇具威严的男子声音:“朕没见过这个,这是什么?” 玛禄心里一紧,但也不敢看皇帝,这可是大不敬。皇帝一发话,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转身朝着皇帝恭恭敬敬地弓着身子等他示下。 只听见舒玉姑姑轻轻地说:“这是茶水房小宫女研究出来的点心,叫‘大福’。皇上若感兴趣,赏脸尝一个就是茶水房众人天大的福气了。” 接下来就是寂静,玛禄估计是皇帝在吃点心,心想这皇帝礼仪还行啊,吃东西没声音。正想东想西,就听见皇帝又出声了:“好!名字也喜庆。这个以后可以常做。这紫色是葡萄,黄色的是?” 康熙是真的觉得惊艳到了,轻轻一口下去,细、甜中还有隐隐的凉意,清新的果香把今天的燥热都给挥散了。 舒玉姑姑行了一礼,对皇帝说:“奴婢斗胆,要不请那小宫女来给陛下讲解一二?奴婢懂茶,庖厨这样的事实在是太为难奴婢了。” 康熙大笑:“舒玉你在御前侍奉这么多年,朕还是第一次见你自暴其短啊。传!” 玛禄赶紧把茶具放在边上的几子上,碎步向前,走到舒玉跟前才行了个叩拜大礼:“奴婢乌雅玛禄,见过皇上。” 第19章 系统很懂爱情 康熙挥挥手:“起吧,你这点心做的很好,赏!”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乌雅家的啊,你和额参什么关系?” 玛禄赶紧起身,恭敬地说:“皇上好记性,额参大人正是奴婢祖父。” 康熙有些得意:“朕就说嘛,同出乌雅家,你这么擅长厨艺,肯定和额参有些关系。朕有印象,最近茶水房上的点心比御膳房的好吃,也新奇,都是你做的?” 玛禄头也不抬,声音依旧恭敬:“是的,奴婢来茶水房已有四个月,专门负责茶点,御膳房点心来不及供应的时候,奴婢就添补一二。” 康熙很满意,又接着问:“额参手下这波人,被你一个小女孩比下去了啊!这些不同的颜色都是什么味儿的?”还没等玛禄回答,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禁发话:“抬起头来,不必这么小心。” 玛禄这才抬头,却仍旧低垂着眼睛,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并不敢直视天颜,只盯着那盘点心解释了不同颜色的口味。康熙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是紧张的吗? 他心里一动,放软了声音:“害怕什么,朕还会吃了你不成,上前来。” 玛禄露出些惊讶的表情,红唇贝齿,鹿眼圆睁,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逃跑。但她终归还是听命,步伐轻盈挪动到了康熙跟前。 她靠近之后康熙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康熙轻轻嗅了一会儿才发话:“你倒是个灵巧人,以后你就专门给朕做点心。舒玉姑姑调教的好,也赏!” 舒玉姑姑赶紧带着她谢恩,康熙见玛禄像个小鹌鹑似的,连看他都不敢,也失了继续探寻的兴致,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距离玛禄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 梁九功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魏珠,魏珠哪有不懂的,赶紧一溜小跑去取了惯例的厚赏再加两分,再追上舒玉和玛禄两个人。 这位少年天子自然是不知道下头人的眉眼官司,他还沉浸在玛禄走的时候那个回眸里呢。 原来她也是对朕好奇的!发现这一点的康熙颇为自得,又觉得那个回眸实在是清丽婉转,动人至极。可惜佳人并没有展颜一笑,想到这里,他赶紧吩咐梁九功:“别忘了赏舒玉和那个乌雅家的丫头。” 梁九功听到这话才向皇帝说已经安排了。不过他也没太把玛禄放在心上。毕竟皇帝连人家小姑娘名字都没记住。像玛禄这样的姑娘在宫里可不少,得皇帝垂青了一两次的人乌泱乌泱挤在乾清宫后头围房里,都快住不下了。 这玛禄姑娘能不能有什么造化,还得走着瞧呢。 康熙又吃了两个大福,就接着看奏折去了。梁九功也不出声,只默默在康熙身边留意他是否有什么需求。 而这头魏珠已经取了赏赐追上了舒玉和玛禄等人,当着所有奉茶宫女的面给的,很风光。然后魏珠又特特提醒舒玉,以后御前的点心还辛苦玛禄姑娘来呈,也算是保全了某个差点被玛禄挤下去的御前侍奉名额的宫女。 舒玉自然是应下不提,还给魏珠一个放了几个银锞子的香囊,说是分分喜气。魏珠大方接过来,余光悄悄扫了一眼玛禄,才说道:“那我就谢过姑姑了,姑姑这两天也多提点提点玛禄姑娘,她新来御前嘛,虽说备受皇上赏识,也要多准备准备。” 说完就告别了,只是玛禄觉得魏珠的眼神有点阴邪,让她有点不舒服。但她显然不能把这种感受告诉舒玉姑姑,只安安分分跟着舒玉姑姑回茶水间。 周边的人一到了茶水间,赶紧叽叽喳喳恭喜、奉承玛禄,玛禄只能强撑着笑脸应付一二,直到舒玉姑姑看不下去出声了:“一个两个的都很闲吗?自己今天当值的事情做完了吗就聚在这里?!” 这群人见管事的姑姑都发脾气了,赶紧散了。玛禄和舒玉对视一眼,都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故而玛禄也转身去了茶水间角房自己做点心的小角落里和系统聊天打发时光。 系统非常兴奋,说玛禄的初见给康熙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获得了600积分。然后就开始畅想,说要是成功侍寝的话第一次可是有2000积分呢!后面还会有根据次数和位份奖励获得的积分。 系统已经开始盘算这些积分怎么花能帮助玛禄利益最大化了,但看玛禄神色并不是很欣喜的样子,不由得问她怎么回事。 玛禄托着腮,心里对系统说:“我都没正眼看过他,都没看清楚他是圆是扁啊。以后就要绞尽脑汁讨好他,给他生孩子这样度过余生?” 系统提示:“是原主的余生,不是你的余生。” 听到这里玛禄才高兴了点。见玛禄还是蔫头巴脑的,系统赶紧安慰:“这宫里很多女人,到时候你多结交几个朋友再生几个孩子,肯定不会寂寞的,也不是让你一定守着康熙过一辈子。你的生活可以很丰富。” 听到这里玛禄才展颜一笑:“你这话说的太大逆不道了,难道我还真要和电视剧里一样找隆科多不成?” 系统不明白,但不妨碍它借题发挥安慰玛禄:“什么隆科多隆科少?你喜欢隆科多吗?那也不是不可以吧,毕竟原主的心愿里也没提到爱情啊,她只说要当太后和保护孩子。” 这话简直石破天惊啊,玛禄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这也太开放了,做人要专一啊。” 系统有点迷惑,不知道玛禄究竟是什么态度,不过它还是很耐心解释了:“康熙对你也不专一啊。标准和要求是相互的,康熙要求你只爱他一个,那他也应该只爱你一个。如果他没做到,那他怎么能要求你呢?” 玛禄听了系统这套理论,只觉得这系统还真是,还真是! 只是这歪理听着真是让人身心舒畅! 系统又接着说道:“原身的目标就是六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活着,然后补偿十四皇子,最后是做太后。身处在这个朝代有诸多限制,但你的爱情确实是自由的,不在任务内哦。” 玛禄惊呆了,反问系统:“那我爱上了别人怎么办?” 系统:“只要不威胁到任务和你的人身安全,系统不会干涉。如果是有其他诉求,你可以积极使用积分购买道具达成目的。当然,系统还是建议你专注于任务本身再谈恋爱。” 玛禄听到这都无语了,任务完成的时候自己是有六个孩子的老太后,送走了老头在清朝夕阳红是吧? 第20章 欲擒故纵 这系统许诺给她的恋爱自由约等于没有。宫里只有太监宫女和妃嫔,她并不准备和这三类人里的任何一种谈恋爱。等到自己老了再第二春也不现实,到时候已经老得只剩财富和权势,还有六个孩子了。谁敢给雍正当后爹,九族都活腻了是吧? 不过玛禄想到这里,忍不住嘿嘿笑了——只剩财富和权势这种困扰,她很想要! 见玛禄振作起了精神,系统才松了口气。其实它也不希望玛禄困在这样的人生里,奈何她和它都需要积分作为能量。 如果玛禄能登上太后之位,并且没有忘记之前吃过的苦,她也许可以让之后的女孩子都不用再吃这种苦了。那当然对于系统和玛禄而言也是有积分进账的,因为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玛禄并不知道这些,只接着和系统闲聊今天的初见,然后点卯吃饭,才躲回自己的小单间里清点今天拿到的赏赐。 这赏赐挺奇怪的,不过玛禄觉得可能是梁九功和魏珠的自作主张。这盘子里不光是有二十四两银子,足足是玛禄半年的俸禄,还有庶妃位份才能戴的镯子、耳环、簪子和领约! 看着这些东西,玛禄皱起眉头。并不是这些东西不好,恰恰相反,这些东西是答应位份里能用的中上品了,尤其是其中的一个银镀金嵌粉碧玺花盆簪,流光溢彩,位份更贵重点的人戴也不失礼。 也不是她矫情,玛禄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做康熙的妃子。前面也就是临门一脚的时候抱怨几句。康熙身边的人给她透露出来这个信息,说明她任务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她唯一纠结的是,要不要就这样轻易的让康熙得手,按照康熙的意思直接侍寝。两个人还没怎么了解过,就直接先上车后补票? 还是找机会欲擒故纵一阵子,也好培养培养感情呢。毕竟轻易得到的不会珍惜,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但欲擒故纵又容易玩脱,毕竟这是天子威重的康熙,不是什么电视剧里不靠谱的四大爷。玛禄和系统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采取两手抓的方式,想办法多偶遇康熙几次,但平时奉茶的时候能多矜持就多矜持,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让康熙感觉自己是猎人,其实他是猎物。 想到这里,玛禄想起来今天还没用道具呢,于是用了一下探查器,记录下来康熙的行踪。 经过这几个月的探查,她大概知道康熙什么时间点会出现在哪里,以及在那里的时候心情大概如何。这个如果她使银子去打探,那就是窥探帝踪的大罪,也打探不来。 每天早上五点左右康熙就要起床,看状态应该是吃饭和看书,然后就是御门听政,有时候一口气听到中午。下午用晚膳之后还会请大臣给他讲解,丰富治国之略,或者自己批奏折。 舒玉姑姑就是下午这个时候最忙,因为有大臣的话需要奉茶的次数和人数都会变多。康熙批奏折结束之后就会娱乐一番,这地点就非常广泛了。 他会去春藕斋听戏、如意馆看画,偶尔还逛御花园。有时奏折不多的时候他甚至会出宫去。宫外则常去佟家或者京郊。 晚上则是翻牌子或者去皇后宫中,这些年康熙最爱去的还是乌拉那拉氏,也就是后来的惠妃,皇长子胤禵的生母那里。 玛禄看着这几个皇帝常常出没的地点,思考在哪里偶遇比较合适。首先自己是乾清宫的茶水房宫女,不能满宫乱窜,得要有合适的理由出现和行动才可以。 收集露水或者采花勉强能说得过去,用来泡茶或者制点心都是可以的。那么首先要御膳房没有这样东西,而春藕斋、如意馆和御花园有,并且取用还要无伤大雅才行,不然摘了个名贵品种岂不是偷盗宫中财物,也容易引起纷争。 御花园是最次的选择,人多眼杂还容易撞上妃嫔。前脚偶遇完康熙,后脚就被妃子找理由打死也不是不可能,不到不得已还是不考虑了。 想了想,玛禄决定第一次偶遇的地方就选在春藕斋,理由就是需要一些西府海棠果子做点心。这东西,御膳房肯定没有。 想到这里玛禄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材料和筹划偶遇的情景了。康熙前几天刚听过戏,最近一段时间肯定不会再去了,自己还有时间。 玛禄忙的起飞,每天除了学如何泡茶点茶,做什么点心,还要思考自己要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甚至还打听到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春藕斋会演什么戏目,恶补了一番。 旁人看来,玛禄在皇帝面前出头之后就很快沉寂下来,风光不再了。倒没有人敢对她冷嘲热讽,毕竟她现在是皇上钦点的奉茶宫女了。 梁九功倒是记得这个仿若带露牡丹含苞待放的姑娘,只是最近皇帝刚大封后宫并定好后宫位份制度,实在是忙碌的很,压根没有时间“尝鲜”。梁九功虽然有心讨好皇帝,给康熙再送个可心人,却也架不住“这姑娘福气还没到。” 更何况他冷眼瞧着,这姑娘并不掐尖要强,反而是御前奉茶的时候能躲就躲,估计志不在此。所以他没对皇帝提过这件事,只当帝心不可期,仿佛康熙那天的心动就是容易这样稍纵即逝。 中间还有个令玛禄心惊胆战的小插曲。这天玛禄跟着舒玉姑姑奉茶结束之后正准备回去,在乾清宫遇见了来给康熙送汤的佟贵妃! 舒玉姑姑领着众人给佟贵妃行礼就准备离去,佟贵妃却留意到了舒玉身边低着头的玛禄,叫住了她们。 玛禄此时已经是站在舒玉姑姑身边的人了,毕竟是皇帝钦点她做茶点,按道理她就要站在给皇帝奉茶的舒玉旁边。 见舒玉姑姑被叫住,玛禄本就紧张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自己想办法绕开了给佟贵妃做生子工具的命运,但再看见佟贵妃,原主仍然会有控制不住的情绪影响到自己。 佟贵妃问了几句康熙日常饮茶的习惯,叮嘱了几句,才悠哉问道:“旁边这位女官真是好颜色,什么时候御前有了这样讨喜的人?” 佟贵妃其实也很惊讶。一是满洲贵女大多看出身而非容色,所以默契就是不选太漂亮的宫女放在皇帝身边。不然一个宫女长得比主子还招摇,岂不是气死人了。这不是钮祜禄或者大行皇后的风格。 二是这个宫女不只是漂亮,更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和失控感。所以她才贸然叫住了这些御前的人,想仔细分辨分辨这是怎么回事。 第21章 分外眼红 玛禄赶紧向前一步,规规矩矩行了礼,压粗了声音给佟贵妃请安并自报家门。佟贵妃见玛禄眼神清正,规矩周全,全身上下并没有一点出格打扮,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看起来也不是个狐媚的。佟贵妃心想,天天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早晚成了嬷嬷。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准备回去的时候找人打探打探,最好再试试皇帝表哥的心意。 她并没有叫起,直接开口问玛禄最近皇上点心用的怎么样云云。舒玉和玛禄一听她东拉西扯,就知道这是诚心为难了。只是舒玉姑姑并不知道为何佟贵妃要刁难平日低调踏实的玛禄。 玛禄捡了能说的讲了一两句,就不再接话了。佟贵妃见她如此木讷不懂应对,反而更放心了——这种人说不定哪天触怒了表哥就被打死了。 恰好梁九功出来传佟贵妃觐见,佟贵妃又扭着腰袅袅娜娜进去了,留舒玉姑姑一群人在原地吃冷风。舒玉姑姑看了低眉顺眼的玛禄一眼,才对众人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回去当值!” 一群人这才带着茶具赶紧回去了。玛禄一边走,一边和系统吐槽:“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呀。” 系统觉得原身和佟贵妃之间的恩怨情仇一时半会的确实很难释然。但一人一统都觉得要加快进度了,不然到时候佟贵妃如果想整治玛禄,多少还是有些烦人的。 机会来的很快,这天上午,看舒玉姑姑悠哉的神色,玛禄就知道皇帝大概率是不在乾清宫,用探查器一看,果然皇帝在往戏台方向走! 她赶紧问舒玉姑姑:“姑姑,我想去御膳房取点海棠果子,试试做些新口味的点心可以吗?”舒玉姑姑看了她一眼:“净想这些御膳房不大可能有的东西!去吧去吧,折腾你祖父去吧。” 玛禄一听心里更高兴了,看来今天额参在,那行事就更方便了。她赶紧回房整理自己,今天可要有个惊艳出场才行。 先从自己的匣子里翻出来珍珠粉和红、黄、蓝、白、黑等各个颜色的唱戏面彩,用平时试出来的比例在一个白瓷碗内壁调出粉底和做眉毛眼线的棕黑色,然后飞速上妆。玛禄看了看,非常轻薄透亮,靠很近看才能看出来一点点涂了粉的痕迹这才满意,描画的痕迹更是几乎没有。 她接着用自己做的胭脂水点了点唇,又重新打散头发编了一个松松的辫发盘髻,戴上自己做的紫色海棠掐丝绒花和蓝紫色头绳,又换上一身特地掐过腰和调整过肩线的浅绿色宫女服,这才算完。 今天这一身虽然没有第一次惊艳,但美女的完成度靠氛围感!到时候西府海棠那边密密匝匝的果子相互映衬着,肯定好看。 走的时候玛禄还不忘把今天穿的那身衣裳泼了点茶水上去,然后晾在了平时宫女晒衣服的小角落里。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多带了几条帕子,还用其中一条帕子包了一些调制好颜色的珍珠粉。 系统此时提示:“皇帝已经抵达春藕斋开始听戏了,抓紧抓紧。” 玛禄赶紧往御膳房走,果不其然见到了正在视察御膳房的额参。额参看着她容光焕发的样子,知道刘嬷嬷说的是实话,这个孙女儿在宫里过得还不错。 她见到额参也要公事公办,远远行了礼就去找领东西的小太监了。额参远远的看着那小太监面露难色,才过去问那小太监怎么了。 小太监赶紧打个千,说这位姑娘要西府海棠果,可这西府海棠一般都是种在宫廷林园里做观赏的,御膳房从没采买过,现在没有。 额参看了眼玛禄,问:“今个儿一定要吗?膳房这边走采买流程差不多六七天。”玛禄赶紧摇头,明知故问道:“那怎么来得及呀,这宫里有吗?” 额参说:“有的,在宁寿宫纯一斋和春藕斋那边有很多。等会儿我们这边要忙着去承乾宫摆膳,腾不开人手。姑娘急吗?不急的话下午我让小太监去帮你摘些送去乾清宫茶水房。” 玛禄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些如获至宝的神情匆匆走了。还是额参给力啊!等会儿皇帝要去哪里都和她说了,等会儿没遇到人还能在去承乾宫的路上撞撞运气。 她紧赶慢赶走到春藕斋旁边的纯一斋,只见两层金碧辉煌的戏台上下两层,建于水中,环台种满了荷花。夏天这里肯定美不胜收,只是现在早秋,虽说热的很,还有秋老虎,看戏的地方已经换去了不远处的春藕斋。 此刻康熙正在东边的晴栏花韵戏台听戏,所以她现在摘果子然后自然而然地从湖畔回廊那边走过去,正好能撞上。 玛禄看了一眼四周,正是四下无人的好时机。她赶紧踢了一脚那西府海棠树,掉下来一些果子,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框框往自己小篮子里装,看装了不到半篮子,觉得再多就不好了,下次就没借口来这边了才作罢。玛禄提着篮子找了个水缸检查了下妆容,用帕子补了点粉底,才放慢脚步,做出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往湖边回廊那儿走。 康熙这边还不知道已经有猎人蓄势待发了,他正美滋滋坐着御辇准备去承乾宫呢。今日的政事不多,所以他得空来这边听戏。刚听完一曲缠绵悱恻的《长生殿》,他正一腔柔情准备按照今天的计划和自己的表妹叙旧,远远就看见一个浅绿色的婀娜身影,在湖边回廊上慢慢走。 这人一看就知身段不凡,看颜色应该是普通宫女服,却硬是穿出来清丽脱俗的感觉。步伐不紧不慢,甚至有几分悠闲,似是办差也是赏景,配合着湖畔清风吹拂,回廊曲折,这场景可堪入画。 康熙并没有叫停御辇,因为他原本的方向走过去应该恰好是和这女子撞上。梁九功自然是也看到了玛禄,他更观察到了康熙此刻兴起的意趣,很懂事的嘱咐小太监清道的时候慢一点。 就这样,玛禄和康熙的御辇相向而行,康熙眼力好,看清楚了来人的容貌——这楚楚动人又不自知的小丫头,正是他御前的奉茶宫女玛禄! 看明白了是谁,康熙都笑了。平时她像个鹌鹑似的能躲就躲从不出头,在乾清宫都难得看见她的脸几次,怎么今天就撞上了? 玛禄这个时候也蹲下行礼了,毕竟这么大的辇车和这么长的仪仗,你要是装瞎那就太荒谬了。不过在清道太监的有意放水和玛禄的刻意试探下,这距离比正常的距离近多了,至少足够让康熙清楚看见她鬓角的头发仿佛轻烟翠雾、飞絮游丝,衬托出来人的明眸皓齿。 康熙见玛禄沉静着脸微微带了点还来不及收起的笑,在辇车最靠近玛禄的时候叫了停。不一会儿梁九功就过来了,宣玛禄前去回话。 玛禄优雅起身,走路的样子如一只轻盈的小鹿。康熙看着她手里的篮子和红彤彤的果子,笑着发话了。 第22章 情窦初开 “今个倒是巧了,你在这干什么?” 玛禄心想这哪里巧了,你知道老娘为了偶遇你花了多少功夫吗?不过还是略有些小声地说:“回皇上,想用海棠果做些喜庆点心,御膳房没有才过来的。” 康熙觉得她的声线确实娇嫩如黄莺出谷,只是声音太小了影影绰绰听不清楚,侧身向前也听不清的那种,不耐烦地说:“向前来,大点声!你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玛禄这才又挪近了一点,她壮着胆子抬起头看了康熙一眼,双瞳盈秋水,秀眉如春山。康熙见她如此情状,心里动得更厉害了,突然想起来刚刚听的戏词。 端的是花输双颊柳输腰,比昭君增妍丽,较西子倍丰标! 玛禄见康熙只看她,心里也无语了,还是夹着嗓子又回了一遍,解释了今天为什么过来。康熙看她提着那半篮子红润润的果子,只感觉八成是真的偶遇,毕竟这么些果子,要挑要摘,肯定得费不少功夫。 想到这他心情更好了,这是天赐的缘分!于是他颇为包容的说:“那朕就等着吃你的点心了。”这话听着正常,实际重音咬在“你”这个字上。 在场哪有蠢的,梁九功更是直接记在了心里。就连最“单纯”的玛禄,听了这话两颊也是发烫。康熙见美人害羞,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不由得哈哈一笑,让御辇接着前行。 玛禄等御辇走远,才起身和系统大骂:“什么啊!他是在开车吗?” 系统不敢说话,怕刺激了玛禄,玛禄不干了。好在玛禄也不需要它回答,又骂了几句才找了个角落用帕子把脸上东西擦干净了回茶水房了。 康熙这边呢,已经到了承乾宫了。佟贵妃打扮的甚是富丽,也很合她的贵妃身份,带着一群宫女嬷嬷和几个小答应常在一起在承乾宫门口接驾。 皇帝并不看其他人,只扶起来佟贵妃问她:“怎么不在里头等着,外头还晒呢。” 佟贵妃此时其实已经有点热了,也顾不得额头上的汗和油,握住康熙的手撒娇道:“想早一点看见皇上嘛。” 康熙嘴上虽然和佟贵妃调笑着,其实心里还惦记着前面那湖畔回廊的惊鸿一瞥。佟贵妃察觉出康熙的心不在焉,以为他心里还惦记着政事,故而心里不高兴也不好发作,只接着撒娇撒痴道:“表哥——怎么人来了我这儿,心却不在呢。” 康熙闻言回神,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真是被惯坏了,没规没矩的,哪儿还像个执掌六宫的贵妃!” 佟贵妃娇俏地歪着头看向康熙:“都是表哥惯的!表哥要罚自己吗?” 康熙哈哈大笑,他就是喜欢佟贵妃这个爱娇里带点倨傲的小脾气,不像其他妃嫔战战兢兢的。其实康熙何尝不知,她的底气还是来自于佟家。如果是别人像佟贵妃这样,他还觉得这个人失礼呢! 佟贵妃见康熙心情甚好的样子,觉得是个好时机,故意酸溜溜的开口:“前面表哥心不在焉的,知道的会说表哥宵衣旰食,操劳国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妖妖调调的人,勾了表哥的魂呢!” 康熙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瞎说什么!你也太放肆了。” 他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谁在佟贵妃面前嚼舌根,泄露了他身边的情况。毕竟身边是真有个美到画风都和身边所有人不一样的玛禄呀! 第二反应才觉得佟贵妃实在是太过了,身为贵妃,应该垂范六宫才是。怎么说这种酸话?自己喜欢什么人,还要捻酸么? 佟贵妃听了这话才有些害怕,不过她还是有恃无恐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一转身等着康熙哄她。康熙还能怎样呢?如果现在拂袖而去,明天不知会有多少闲话。 所以他只能掰过佟贵妃身子,搂住她对她说道:“我对你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说这话来扎我的心。更何况你现在是贵妃了,合该给后宫这些人做榜样才是,刚刚那话你觉得合适吗?” 佟贵妃被他这么连消带打一通安慰和教训,也软下来了:“好嘛好嘛,是我不对。表哥别气了。” 康熙也不愿意揪着这事情不放,搂着佟贵妃往榻上坐好,两个人你侬我侬去了。 佟贵妃又旁敲侧击试探了几次,见康熙不像是身边有迷上什么其他人的情况,才放下心来。康熙其实察觉到了,但他也不愿意更没心思和佟贵妃说这些,用过膳又陪了佟贵妃下了一会儿棋,就说自己要回去批折子,走了。 佟贵妃怎么闹,他都没承诺今天晚上再来陪她,只说国事繁忙,尽量抽空来看她。 回到乾清宫的康熙本想召见玛禄,却被张廷玉等人的求见打乱了节奏,一直忙到夜深。等处理完所有事情躺下之后,康熙才回想起来今天看见玛禄的事,便叫来梁九功说:“你去查查那个乌雅家的玛禄,看看她今天为什么会在后宫。” 吩咐完康熙才睡了。梁九功就知道,这玛禄姑娘的造化呀,还是来了!领命之后,梁九功下去吩咐小太监做这件事,明天下朝的时候要听到结果。 玛禄多少也预料到了,不然不会提前布局这么久,还特地折腾去御膳房一次,让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无懈可击。 虽然她势单力薄,架不住有系统在,可以以有心算无心。此时的玛禄正睡的香甜,她觉得今天的偶遇算是成功的,暂时刷了一下存在感,接下来就是用海棠果做点心好加强印象了。 梁九功在康熙下朝之后就听了小太监回报,确实是这姑娘想用海棠果做点心,结果御膳房没有才经人提点去了纯一斋。谅她也不可能知道皇上在春藕斋然后特地赶过去就为了这偶遇。 康熙听到梁九功说查过了,玛禄并无问题才放下心来,点点头对梁九功说:“那你去办吧。” 梁九功便亲自去了茶水房,找了舒玉姑姑说皇上今天晚上可能点玛禄侍寝。舒玉姑姑大惊,怎么这么突然? 梁九功自然不可能说出来缘由,只一边笑一边甩了下拂尘:“这是玛禄姑娘的福气,还请姑姑帮忙提点准备着。姑娘家面皮薄,杂家也不好直直说这些。” 说着就让带来的一个小宫女过来跟前,点明这是拨来暂时先伺候玛禄的。等会儿下午还有司寝嬷嬷来教导玛禄如何侍奉君上。舒玉姑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镇静下来,和梁九功说了几句送走了这尊大神才单独去找了玛禄。 玛禄听见舒玉姑姑说的消息简直晴天霹雳,怎么这么快啊?! 第23章 准备侍寝 系统:“清朝或者皇帝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吧。。。不会给你时间慢慢培养感情的。不过好消息是康熙看上你了呀!” 舒玉姑姑见玛禄呆愣住了,还以为她也是不清楚甚至是不愿意,赶紧对她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可不能抗旨啊!” 玛禄来不及回复系统,赶紧和舒玉姑姑表明心迹:“我怎么敢抗旨,只是这也太突然了,姑姑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舒玉姑姑摇头:“今天梁九功就是突然来了,据说还有人来茶水房打听你,就是御膳房那边你有机会也去问问刘嬷嬷。” 玛禄谢过舒玉姑姑的提点,说自己会找机会问的,又在系统的提醒下开始表现出害羞扭捏的情态来。 舒玉姑姑忍不住笑她:“你呀,也是有福之人了。我先在这里拜见娘娘了。”说着还真弯下膝盖来作势要给玛禄行礼。 玛禄哪里敢让她来真的,赶紧扶住她:“姑姑折煞我了!我心里也是没个底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舒玉姑姑打量了下四周,把窗户和门都打开,见没有人听,才看向玛禄:“你愿不愿意听姑姑一言?” 玛禄赶紧点头,她确实需要人给她出主意呢,这进后宫的速度也太快了,她还没想出个什么章程来。 舒玉姑姑握着玛禄的手:“你可知道这乾清宫后头围房有多少人?她们是什么时候伺候皇上的,后宫又有多少小主是乾清宫宫女出身的?” 玛禄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她也明白,被皇帝临幸过就抛在脑后的人多了去了,能让皇帝留下印象的都不多,更何况是进入后宫受封。 见玛禄沉默,舒玉姑姑也知她听进去了,继续说道:“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一个是让皇上对你印象深刻甚至是有一丝感情,另一个则是早日怀上龙胎,只是一般宫女都不留。。。你也千万别违抗皇命,不然得不偿失。” 玛禄点点头表示明白,后来卫氏私自怀孕生下八阿哥不就是惹了康熙么!顿时她觉得舒玉姑姑对于如何揣摩皇帝心思可真是有两把刷子。只是该怎么样才能做到呢? 舒玉姑姑接下来说的话简直石破天惊。 “如果你敢冒险的话,可以推拒了那个梁九功带来伺候你的丫头,然后找理由留在乾清宫茶水房,就说心慕君上,愿意每天见一面皇上就满足了,到了乾清宫围房反而距离越来越远。” 玛禄听完眼睛一亮,这可真是,此招虽险,但胜算却大啊!这个可是一环扣一环的,只有让康熙满意,她才能这样提要求,这样多些时间让自己培养感情,才能让康熙愿意“留”她的孩子。 不然怀了也不招康熙待见。就是怕康熙反对啊,这怎么说还要细细琢磨。想通了这些,玛禄恨不得给舒玉姑姑磕一个!不愧是御前茶水房第一人! 玛禄赶紧打开小匣子,把自己那点积攒的全部身家都塞给舒玉姑姑:“谢姑姑提点,姑姑真的是救我一命。没有姑姑,我大概率也要老死深宫无人问了。以后姑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 舒玉推开那些银票,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姑姑不需要这些。你是红玉姑姑交给我的人,我自然要帮你。之前只是想着让你接我的班,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机缘。” 说着她又摸了摸玛禄的脸:“也是,当时你不愿意改玉字的名,原也是注定有今天。你这般花一样的可人,做个宫女确实是太委屈了。姑姑只愿你在宫里过得好,我以后退了见到红玉姑姑,才有交代呀。” 玛禄听到这话,眼圈都红了。她以前只是把舒玉当成职场上带自己的领导,今天听她这样一说,才感觉到在这样压抑的世界里,还有一丝温暖和真情。 舒玉见她几乎要流下泪来,赶紧掏出个帕子递给她:“擦擦,这也算你大喜的日子了,哭什么,被别人看见平白嚼舌根。” 玛禄赶紧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对舒玉姑姑行了个深深的大礼。舒玉见状也不耽误她,让她赶紧去准备,司寝嬷嬷下午就会过来,她如果有什么想法得早点弄才行。 等舒玉姑姑走远了,系统才出声:“舒玉姑姑对你真好,她的建议也有道理,你准备怎么办?” 玛禄本来还感动着,听到系统这样说还是忍不住无语,她算是发现了,这个系统早期还能出出主意,等她自己成长起来了,除了推荐道具让她花积分,就是问她“你怎么看”以及“你怎么办”了。 这一人一统商量了许久,又参考了一些小说和话本子表白心迹的桥段,才敲定下来晚上要怎么和康熙说。系统还算贴心,甚至问玛禄要不要看点什么额外的辅助,好让她今天一鸣惊人。 玛禄:“你是要我死啊,我一个选进宫的女孩子要是特别会这些,康熙下来就是砍了我!” 系统回嘴:“不一定吧,康熙后宫还有寡妇呢,他应该不是很介意这些的。” 玛禄想了想,还是决定看一点,就一点吧,就算热身了!想到这里玛禄也有点脸红了,不过现在可不是脸红的时候。 定好了话术,她翻了翻自己放着自制化妆品的匣子,还是放弃了。这些东西,八成是不让带的。她只能戴上自己贵重些的首饰和自己要用的首饰。贵重的当然是给司寝嬷嬷让她必要时候高抬贵手。 刚翻好这些,前头两个司寝嬷嬷就带着四个小宫女过来找她,让她移步后殿去准备了。其实两个司寝嬷嬷见到玛禄这满头珠翠,都有点惊到了,但皇上让梁九功亲自嘱咐她们来的,她们自然也不会轻易说什么。 玛禄红着脸跟过去了,好在玛禄的房间在角门这儿,这个点大家都在当值,没什么人看见。 进去就是一个雾气腾腾的洗澡间,两个司寝嬷嬷非常客气但不容拒绝地让玛禄自己更衣,然后进水桶。玛禄点头应是,先脱下手上两个金灿灿沉甸甸的炸金镯子递给两位嬷嬷,又说了几句奉承话才开始褪衣裳。 礼多人不怪,两个嬷嬷也不免有了点笑模样,见她还这样配合,就等她进去了直接上手开始拿刷子和络子搓。 没搓两下玛禄身上就红了几道,其中一个嬷嬷笑道:“哎呀姑娘可真娇嫩,我们老婆子看了也是羡慕的很。”虽是玩笑,下手力度也轻了些。 玛禄泡在水里,也有点害羞了,小声说谢谢。等搓了第一遍,又洗第二遍。这时其中一个嬷嬷准备去拿润泽肌肤和头发的油给玛禄涂涂,因着最开始玛禄给她的大镯子,她还问了句:“姑娘喜欢什么味儿的香?” 第24章 成功上位 玛禄问嬷嬷有没有茉莉的,嬷嬷点点头就去了。等拿来了,玛禄说要自己涂,接过瓶子闻了闻就倒了一大半在水里。 嬷嬷见她这样浪费,一下就生气了,正要发作,就见玛禄摘了头上一个坠着红玛瑙的簪子和一个粉色碧玺珠钗给她们,这责怪的话一下堵在嘴里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又泡了泡头发,确定自己身上香气比较浓,但不油的时候玛禄才从水里起身,请嬷嬷给她擦干。 按玛禄的想法,这个程度等到康熙见到她的时候,皮肤刚好吸收完,但香气还有点若有似无的感觉,刚刚好。 这宫里的东西很好,就是太香太油了,适合秋冬。夏天闻这么重的味道不合适。嬷嬷擦干了,玛禄又裹着棉布从衣服里翻出银票来递给两个嬷嬷,让两个嬷嬷休息一会儿,想自己上妆。 两个司寝嬷嬷对视一眼,想着已经行了这么多次方便也不差这一次,就同意了。不过她们并不敢走开,还是要看着玛禄,免得她有什么不该用、不该戴的东西。 玛禄其实觉得这两个人过分小心了,刚刚难道还有地方可以藏?不过反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玛禄先从嬷嬷给的几套搭配好的衣服里挑了件绿色的纱衣,又从另外一套衣服里拿了件白色的里裳,这衣服可真薄、真透啊!上头滚边绣了许多花草,玛禄穿得松垮一点,叠着露出白色的内搭,很有点飘然欲仙的感觉。 她本来还以为会有套外衫的,结果嬷嬷压根没拿来,只给她一件黑色的大斗篷。穿好衣裳她就坐在妆奁前头了,又是翻又是摸,试了好一会儿才定下来要怎么打扮。 这伺候皇上用的东西确实是比自制的要好多了,她用青黛给自己画了个温婉的柳眉,沿着睫毛描了下眼线。然后又用胭脂和颊粉调出个粉紫色淡淡地涂在眼皮上和两颊处,在嘴上抿了点豆沙红的胭脂,最后用面油轻轻的在嘴唇当中一点,整个人顿时鲜亮了起来。 两个嬷嬷看她这样一通操作下来才明白,原来这位未来的小主,对如何妆饰自己确实是颇有心得啊!让自己来的话,那确实是糟蹋这张脸了,现在这清水出芙蓉的小模样,谁看了不爱? 玛禄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做了几个表情还换了几个角度,觉得没问题了,才请嬷嬷帮自己绾发。她交给嬷嬷一条红色丝绦,让她编进头发里,嬷嬷手其实很巧,很快就弄好了。 做完这些准备,玛禄在众人的伺候下裹上黑色大斗篷进了皇帝召幸的寝殿,等着康熙。 此时殿内没有其他人,太监宫女们都守在门口,玛禄坐在龙床的脚踏上,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这室内真的是金碧辉煌啊,大部分织物都是耀眼的明黄,在烛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还有些或古朴或风雅的陈设,不过玛禄家境和见识有限,很多东西看不出门道来。 看了一会儿玛禄也厌了,摆好姿势一边和系统聊天一边点评着小电影里有哪些可以学的,倒是也没有很紧张。 等红烛燃烧过半的时候,玛禄听见门外有拜见和叫起的声音,知道是康熙来了,连忙站起来准备迎一下皇帝。 系统很懂事的这个时候下线了,除非玛禄找它不然它不会出现。然而玛禄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蹲坐太久,脚麻了! 她站起来还没走两步,脚就如针扎一般难受,又不能在康熙面前疯狂抖腿甩腿来活血,只能咬着牙接着走,没想到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啊——” 康熙刚刚还在欣赏美人在灯下的如画容颜,看见玛禄腿一软就要摔倒,赶紧大步向前接住玛禄,一搂住就感觉心都要醉了。 她好软啊!还有点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也不客气,毕竟这宫里都是自己的女人。直接搂紧了怀里温软的娇躯,凑到肩颈处嗅了嗅,才判断出来这是茉莉香味,和第一次见到的甜香不一样。 玛禄害羞极了,脸上红得要滴血,轻轻推了他胸膛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怎么,前面还投怀送抱,现在又要推我,欲拒还迎?” 玛禄听了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小声嗫嚅:“不是。。。帝王之威,怎敢直视?奴婢是。。。是害怕。” 康熙爱极了她这又羞又怕的妩媚模样,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不让她逃跑,一只手摸着她柔嫩的脸颊。 “现在就怕,等会儿可怎么办?” 说完就把玛禄往帐子里带,玛禄努力拖延,还想聊几句呢!哪能这么快就进入正题,奈何皇帝今天晚上似乎没什么耐心,直接开始动作。而且玛禄发现她的推拒只会让他更兴奋,逐渐破罐子破摔,装了会儿羞涩之后悄悄配合起来。 自是一夜被翻红浪,莺啼不止。中途外头喊钟的太监小声提醒了两句,自然是被正在兴头上的康熙骂得狗血淋头。 他骂得起劲,玛禄却不愿意再听了,轻轻掐了一把才算完。 如此这么三四次,玛禄实在是太累了——演戏很费劲啊!她承认皇帝体力是挺好的,但显然不是服务型的人。现在和皇帝不熟,还没到能坦然说这事儿的份上。 想到这里玛禄都忍不住笑了,虽然不熟但是已经滚在一起了,好荒谬。康熙一直在欣赏她的表情,觉得自己很强悍,但冷不丁看见她居然笑了,心里那个复杂啊。 这女人还有心思想别的?她究竟在笑什么?恼羞成怒的康熙直接用手掐住她的下巴,随时有掐脖子的可能,问她:“你在笑什么?” 玛禄被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赶紧放软了声音,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找补:“奴婢能得皇上一夜垂青,喜不自胜。” 康熙听了这话心情略平复了点,但他显然不是很好糊弄:“那你平时御前奉茶的时候躲什么?” 玛禄眼中盈出一些水光,侧过头去似乎是不想眼泪落下:“惭无倾城色,怎敢攀贵德?原以为陛下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触碰到的人,越靠近就越伤心。。。” 康熙听了这话大喜,没想到佳人对自己也有意,听这话还是暗恋已久?而且这位佳人还颇通诗书! 康熙早期后宫中,能称得上才女的只有的元后赫舍里氏,她故去之后宫中能和康熙谈诗论画的只剩汉人出身的安嫔,也就是之前的李庶妃。 可是安嫔能进宫全靠好家世,长相实在是乏善可陈,故而没什么宠爱。康熙觉得现在有佳人可以红袖添香,真是意外之喜。 他赶紧安慰了两句,又问玛禄:“我还以为乌雅家的女子只擅庖厨,没想到你还懂诗?” 第25章 推迟入职后宫 玛禄怯怯一笑,眼神是说不尽的婉转多情:“我们家这一支的孩子都是一起进学的,所以略读了一些。” 康熙用胳膊肘支起半个身子,另一只手环住玛禄,看她额际的发丝被薄汗打湿,黏在泛着红晕的肌肤上,实在是可怜又可爱,一时间竟不说话了。 玛禄也累了,索性趴在他怀里,小脸依偎着贴在他的胸膛前的金龙上,似乎很是眷恋的样子。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仿佛一对最普通不过的爱侣。 过了一会儿康熙正准备叫水,玛禄察觉到他的动作,率先一个翻身,在宽大的龙床上朝着他深深伏跪下来,久久不愿起身。 康熙见她这个架势,眉头都皱起来了:“这是要干什么?” 但玛禄似乎非常紧张,一时间竟不能回他的话。康熙看着她白净圆润的曲线,呼吸又紧促了几分。玛禄此刻像一只小猫儿伸展开自己的身体,发髻早已散开得不成样子,中间好似还有两根鲜亮的红绳。 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康熙完全忘记前头还有点生气,伸手强行拉起玛禄正准备再做点什么,就看见佳人双眼含泪,哀哀戚戚望向他。 他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抱紧她,好声好气哄着:“这是怎么了又?问你又不说。” 玛禄扭开头不看他,双手却紧紧勾着康熙的脖子,整个身子都往他怀里送:“没怎么。” 康熙被她这样大胆的口是心非都惹笑了:“欺君该当何罪?”玛禄这才有了点怕模样,又抱得更近了点,小声问他:“奴婢。。。奴婢能不能不去围房?” 康熙闻言,觉得这女人虽然有点贪心,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是要朕封你为答应?” 玛禄见康熙误会了,赶紧摇头:“不是。。。奴婢现在不愿进后宫。” 康熙完全听不得这话,勃然大怒:“你不愿做朕的女人,又干什么投怀送抱的事?前头你也可以说不,朕难道还会强迫你?” 说着就要把怀里的玛禄推出去。玛禄哪里肯依,摔地上她不疼的?赶紧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用纤长的四肢缠紧康熙,才和他说:“皇上——奴婢还没说完呢。” 康熙挑起眉毛,想看她能说出什么歪理来。玛禄见他还愿意听,赶紧表明心迹:“奴婢在御前奉茶,还能每天见到皇上,看皇上累不累、好不好。到了后宫,只能痴痴的等、傻傻的盼,一个月还不能见到两三回呢,奴婢不愿意!” 康熙听到这里,真是觉得自己的心情被这个女人搞得七上八下,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这女人真是该打!想到这,他直接就上手拍了一下玛禄的屁股。 玛禄被吓一跳,但还是娇娇软软的嘤了一声,才凑到康熙下巴处亲了一口:“皇上~皇上~” 康熙显然是很满意她对自己这炙热的爱,却还要故意冷着声音斜睨她:“那你难道还能做一辈子宫女不成?” 玛禄愣了下,似乎是没想过以后的安排,但她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只要能多看见皇上,做一辈子宫女又如何呢?别说答应了,为嫔为妃也不换!” 康熙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犹豫了一会儿,也没回答她,只叫了水给两人擦身。这么闹腾一番,他也没有了再来一次的兴致。两个人都收拾好了,康熙也没说别的,只深深地看了玛禄一眼,开口说道:“梁九功!” 一旁的梁九功:“奴才在。” 康熙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送玛禄姑娘回茶水房,按答应例赏。” 这个前后矛盾的命令让梁九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说皇帝不满意吧,按答应的例子赏赐是前所未有的先例。你说皇帝满意吧,连围房都不让人去,反而还要以“姑娘”的身份送回去做宫女! 而且这句姑娘,意味着梁九功还要敲打今天所有知道玛禄侍寝的奴才,让他们全部封口!梁九功真是觉得这御前大总管的活真的是好累。又是什么花样啊? 但他也只敢暗暗腹诽,该怎么安排还是要按照皇帝的心意来呀。所以他特地挑了答应例里的厚赏,再把今天乾清宫当值的人、几个司寝嬷嬷和奴才,还有敬事房的人敲打了好几遍。 也就是这个时候还能操作,毕竟后宫现在没有皇后,不然彤史这个事儿就极其不好办。梁九功总不能让皇后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其实梁九功不知道,在现代有个词,叫“地下情”,就很能形容康熙和玛禄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偷偷摸摸谈恋爱是皇帝都没体验过的刺激。他看上谁,当晚就能得手。 玛禄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哪怕是后头司寝嬷嬷给她端来了避子汤,她也没有什么犹豫一饮而尽。 这是康熙的意思。 玛禄不想进后宫或者围房的话,只能是隐瞒着侍寝的事,不然太皇太后知道有这么个能够日日侍奉君侧的“特例”,第一个不会放过玛禄。康熙也不能和后宫所有好妹妹都解释一遍,压根解释不清。 那她自然更不能怀孕,这一碗避子汤是她现在躲不开的命运。 司寝嬷嬷显然知道面前这位“小主”不一般的地位,对玛禄非常客气,收好碗之后特特和她说:“老奴斗胆嘱咐您一句。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汤还这样寒凉。您平时可以多吃点红枣、鱼胶、羊肉和枸杞暖一暖。” 玛禄听了很感激,赶紧从旁边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赏赐里找出一个绞花缠丝金镶玉镯塞给嬷嬷,嬷嬷也不推拒,反正这善缘结下了就行。 现在才算是四下无人了,玛禄直接倒在床上了。这一天可真累啊!看时间已经后半夜,天都有点蒙蒙亮了。 系统这个时候也上线了,看她这样疲惫,连忙问她:“你还好吧?要不要用积分买点药?” 玛禄正歪在床上琢磨呢,一听到系统这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系统能力有限也就算了,还说这种废话来惹她! 玛禄骂道:“你死哪里去了?买买买就知道让我买,天天用命挣点积分全买完了,你怎么不送我点?” 系统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给整懵了,不过它能理解,玛禄今天精神紧绷了这么久,又这么累,身上肯定不舒服。所以它只敢小声辩解:“那你总不会想让我在旁边看吧。。。我尊重你的隐私才躲起来的呀。” 玛禄想想也是,但仍旧不准备放过它:“那我身上难受死了!你都不发点福利!” 系统:“发了发了,你今天侍寝成功,肯定有的,你可能还没来得及看。。。” 第26章 发工资啦 玛禄一听也不生气了,赶紧翻了个身,用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再看系统的积分变动。 果然,系统之前承诺的2000积分已经到账,她现在有2020积分,并且接下来的任务从之前的“进宫(已完成)”变成了“进后宫(待完成)”和“怀孕(待完成)”。 玛禄心里那个高兴呀,她觉得此时此刻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现在暂时不用和后宫里那群人精斗,乾清宫她也是独一份的,可以慢慢和康熙谈一会儿恋爱。 两个人有点情分了,她再准备怀孕然后进后宫,到时候一次性搞定两个任务。这段时间就只需要保证最低限度的工作,以及享受恋爱的快乐就可以了。 是的,我们的玛禄在现代的时候,已经非常光荣的单身了快三十年了。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她虽然是被任务赶鸭子上架,但也不影响她觉得新奇。 系统虽然赞同她踏踏实实做任务,不着急完成反而更可能达成理想的结果。但它其实不太支持玛禄把康熙定位成自己的“男朋友”。 把爱新觉罗·玄烨当成工具人不好吗?多刷刷积分早点回现代不香吗?系统觉得玛禄现在还只在小选的时候见过钮祜禄妃,后来遇到过一次佟贵妃,所以暂时还没什么感觉。 也许玛禄没机会看到围房后的宫女年老色衰,被康熙抛在脑后,又因为被临幸过不得出宫的凄苦日子,但她迟早要进后宫的。 进后宫了,就得亲眼看着、亲耳听着康熙对别人的宠爱,还要每天请安见礼。玛禄如果认为自己是康熙的“女朋友”并太过投入,到时候必然要伤心的。 但系统向来不会扫兴,只记下了这件事,就和玛禄一起讨论积分怎么花了。 玛禄此刻也不太能集中精神,一个是她很累,一个则是她确实感受到了变化。 这屋子里的一应陈设用具都不一样了。原本是个宫女通铺,只是住着她一个人。现在呢则是一个单独的雕花床。虽然并不如后宫小主们用的靡丽奢华,却比原来清爽干净多了。 床上的褥子、枕头和被子也都换成了光滑透气又贴肤的丝绵,正合这夏末秋初用。上面还绣着一些吉祥如意的喜庆纹样,比宫女用的深色粗布被子要好百倍。 桌子上、地上还有很多赏赐没有归置到新放的几个箱笼里。这里头的银子、衣裳、布料、首饰、脂粉都是玛禄进宫之前从没见过的。 她的生活水平一下飞跃了。这些无一不在提醒她康熙的特殊之处。她来不及思考心中这些纷繁复杂的情绪,就渐渐沉入了梦乡。 这一天她第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没有人来吵醒她。等她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赶紧急匆匆收拾好之后往自己平日里做点心的角房赶。 大家看到她还很诧异,问她身体好点了没有。玛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以为自己今天睡过头了会被罚呢,只能含糊应付过去之后找到了正在指挥泡茶的舒玉姑姑。 舒玉姑姑见到她,笑了笑:“你真是不听话!都说了给你放两天假好好养养身体,不然加重了怎么是好?”说完就拉着她进了角房和她说话。 玛禄赶紧问:“姑姑今天。。。” 舒玉姑姑让她不必担心:“我想着你这两天肯定身上不爽,就给你放了两天假。看样子,皇上准了?” 玛禄闻言脸上腾地红了:“是啊,皇上仁慈,准了我可以暂时继续在乾清宫御前行走。” 舒玉姑姑听了这话更高兴了,看来皇上不是一般满意玛禄的表现,不然不会有这么高的包容度。不过她还是嘱咐玛禄:“那更应该认真伺候,不得恃宠生娇,辜负皇上的厚爱。” 玛禄点点头:“那我就一切如常,接着做我的点心。” 舒玉姑姑大笑:“傻姑娘,你如今身份可不一般了,哪里还能真的就和以前一样了?面上只是掩护罢了。你看那些得幸过一次的,都有个丫头伺候,也不干什么活计了。” 说着她又想了想,才对玛禄说:“你接下来这三天就好好休息,御前皇上如果问起,有我给你圆呢。如果再次召幸,你可受得住?” 玛禄简直要被舒玉姑姑这露骨的话给烧死了,舒玉姑姑可真敢说啊!当然她知道,这是舒玉姑姑没把她当外人,关心她呢。 玛禄只好说:“可以的。。。” 舒玉姑姑这才放心,说:“那我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回皇上话了,你也准备着,需要什么跟我说,或者找你祖父。” 其实舒玉姑姑也怕啊!她希望玛禄能欲擒故纵,但毕竟只是吊胃口,不能真的拒绝皇帝,不然到时候皇帝把她给忘了或者生气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更何况,她也不希望玛禄受伤。这样都能周全,就是最好。 玛禄点点头,问:“那我今天还需要做点心吗?” 舒玉姑姑拍了拍她的手:“不用,可以休息也可以想办法去告诉你祖父这个好消息。皇上面前的事儿一切有我。” 她是决心要帮玛禄,走这青云之路了! 两个人又叙了几句寒温,舒玉姑姑就走了,她还要准备领人去奉茶呢。玛禄也不闲着,她睡得很好,现在身上没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就回去接着和系统商量后头的事情。 一人一统叽叽咕咕半天,最后敲定了这目前的任务,就是想尽办法让康熙有恋爱的体验。玛禄也想清楚了,这和职场上升职加薪没什么差别。老板高兴,她就能评职称有奖金。 老板不高兴,她就躲着点。妃嫔这个岗位属于体制内工作,怎么也不会把她开除的。反正原身的愿望里,真的和康熙一点不沾边。 到时候只要她借点康熙的东西怀上孩子,孩子争气那一样能完成任务。怀孕需要的丹药300积分,能够促进排卵增大怀孕概率,玛禄反复盘算还是买了一个备着。 剩下的积分,玛禄想了想,咬牙买了那个系统之前提到的好感度分析器和一个调理容貌体质的丹药。 调理容貌的丹药功能很简单了,就是让她的皮肤更白、气色更好,以及发育更完全,清理掉一些不好的表征。她现在已经是康熙的人了,不需要再低调藏拙了,当然是越美越好,把康熙这个人迷得神魂颠倒,更好! 玛禄买好就把这丹药吃下去了,这药起效果只需要一点时间,她趁着这空档使了点银子让人给她多打点水来洗个澡。 好感分析器能够帮助她很好分析对方的敌我,也能帮她筛掉一些探子或者定位一些对她有恶意的人,实在是自保必备的道具。 好感分析器和探查器不同,可以全天带着起作用,功能就是看这个人对自己的好感度。100是满分,每10分都是一个台阶,及格分是60,但系统提示这个数值不是绝对的。 第27章 再出新招 玛禄问:“什么意思,你卖假冒伪劣产品给我?” 系统赶紧解释:“怎么会,坑你不就是坑自己?我们两个目标一致的呀!这个数值只能表示这个人对你的好感程度,只能做辅助。不同的人,即使对你是一样的好感数值,也不一定会做一样的事。” 玛禄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可能还取决于这个人的性格或者其他因素?她问系统:“也就是说,都对我有50好感,但可能因为别的原因,有人会害我,有人不会?” 系统觉得玛禄真是一点就透:“是的是的,假设你攻略的对象是特别自我的,像乾隆皇帝,那他即使对你的好感度到了90至死不渝这种程度,他可能也还是会牺牲你去保全自己或者皇位。” 玛禄咋舌:“90都不行?” 系统:“只是举个例子啦,那其他人也是。特别善良、正直或者胆小的人,哪怕对你好感度是30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但。。。” 玛禄本来还很生气,这么贵的东西最后还是要自己花心思去评估,但想了想,其实这很合理,毕竟人的行为影响因素很多,不是对一个人有多少好感就能决定的。 要是有人下毒,她就能通过之前在乌雅家标记的那些药显示出的标签判断出来,然后用好感度分析器重点分析那些好感度低的。 而且坏人,肯定会演戏啊。如果面上特别和气,但好感度特别低,那八成就是了嘛! 玛禄想到这里心里好受了点,喜滋滋开好了准备这两天拿着这玩意儿四处扫扫。 等洗好澡,玛禄就准备借着取点心食材的借口往御膳房走一趟,找刘嬷嬷告诉下额参自己已经成功侍寝的消息。 她和刘嬷嬷刚一打照面,分析器就给她显示出来了刘嬷嬷对她的好感度是78点。 玛禄问系统:“这是高是低?” 系统:“不低了,属于很友好的范围。” 玛禄这才放心,和刘嬷嬷聊了起来。她先问过刘嬷嬷近况,给刘嬷嬷塞了几帖养手腕肩颈的壮骨膏药。 她一直在案板头工作,手腕和腰都是常年劳损的,这膏药也是不容易得的物件,刘嬷嬷赶紧谢过了:“老身真是感激!没想到姑娘都到了乾清宫的地界了,还惦记着我。” 玛禄柔柔一笑:“嬷嬷这说哪里的话,我是您带出来的呀,怎么会忘记呢。这膏药是乾清宫几个大姑姑给的,我这儿富余着呢,赶紧给您带来了。” 刘嬷嬷听了更高兴:“哎呀那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听这话,姑娘在茶水房也过得很好。” 这个时候好感探查器更新了好感度,刘嬷嬷对玛禄的好感度上升了1点,估计是被她送伤药的行为感动了,到了79点。 玛禄更放心了,并没有接刘嬷嬷的话,只问能否拜托刘嬷嬷帮她给额参祖父传些话。刘嬷嬷笑:“姑娘和我说拜托,那就太生分了。只是何不自己和乌雅大人说呢?若没记错,后天下午乌雅大人就在。。。” 玛禄肯定不能直说我是想收编刘嬷嬷你呀,只摇摇头:“后天不得空呢,而且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祖父开口。” 刘嬷嬷也是个人精,便顺着玛禄的话往下说道:“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怎么一回事?姑娘可别想岔了。如果是能和老婆子说的,老婆子也帮你参谋参谋。” 玛禄这才期期艾艾地说:“皇上。。。皇上召幸了我。” 刘嬷嬷一听这话,大喜:“哎哟哎哟,奴婢拜见娘娘!”说着就要下跪。 玛禄赶紧扶住她,摇了摇头:“我拒绝了皇上的加封,嬷嬷这样称呼可是折煞了我。” 刘嬷嬷一听这话,大喜变大惊,赶紧改口:“姑娘这是??” 玛禄看着她,缓缓说:“嬷嬷清楚我的出身,如果一进后宫,那我。。。我只是个服侍人的包衣丫头,怎么和那些满旗贵女比?放在百花堆里一比,皇上肯定想不起我是谁了。” 刘嬷嬷虽然同意这话,可她也觉得不对劲:“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可那也不能不要身份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说着说着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合适,赶忙住了嘴。 玛禄当没听见她这大不敬之言,回道:“现在我还能和皇上多相处一段时间,肯定是好处比坏处多的。只是我想着,这件事还是要和家里说一声。然后也辛苦家里帮我找些养身的药材和食材,记住只需要材料,不需要成品。不然违了宫规家里也难做。” 刘嬷嬷听了,知道玛禄心里肯定有成算了,又觉得她把这样重大的事情交托给自己,显然是极信任和依赖自己的,不免心里头热乎乎的。 这说不得,可是未来的皇妃啊! 更何况她也是生养过的,她当然知道这“养身”两个字对女人意味着什么,故而她爽快应下,甚至额外叮嘱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并让玛禄以后两三天来一次御膳房,她会给玛禄做点养身的膳品,让玛禄吃了再走。 玛禄听到这话也觉得刘嬷嬷确实是个贴心人,又取了一小袋子银子给了刘嬷嬷。刘嬷嬷本不想收,玛禄故意板着脸说不收就是嫌弃这银子不够了,刘嬷嬷才不再推拒,把银子放进袖口里。 这个时候系统已经提示刘嬷嬷的好感度已经到了81,堪堪抵达“忠心”的入门门槛了,玛禄也见好就收,又和刘嬷嬷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刘嬷嬷心里这个火热呀,急急去找额参了。而皇帝那边看见奉茶的人里没有玛禄,心里有点奇怪的不高兴。 这女人!昨天还亲亲热热,说爱我爱的要死,今天人都看不到了。 感觉自己被糊弄了的康熙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舒玉给自己点茶,屋子里还有些本来就知道玛禄侍寝过的梁九功、魏珠等人。 舒玉的点茶功夫极好,行云流水的动作在雾气蒸腾里也有点飘逸静好的味道。康熙浅浅喝了口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舒玉: “她怎么今天没来?” 所有人都知道康熙这是问的玛禄。舒玉自然也一下领会皇帝的意思,赶紧放下茶解释道:“玛禄姑娘今天说自己身上不舒服的很,不太对劲。奴婢已经看过,只是累着了,故而让她今天休息一天。” 康熙听了缘由,心里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是自豪——还得是他啊!于是他吩咐梁九功找个小太医悄悄去给玛禄看看,又看向舒玉:“你做的很好,以后多看顾着点她,别让她太辛苦。” 舒玉赶紧说:“是,就怕玛禄姑娘不肯呢。今天也是劝过了才休息,不然玛禄这倔强性子,只会说自己没事然后要接着当值。” 康熙听了心里泛起一点点甜意,想起她昨天晚上说想多见到自己,位份都可以不要的话来。她连后宫女人最看重的位份都可以抛下,更何况是小小的不适呢。 只是这不舒服到底要不要紧? 第28章 待遇再升级 想到这里康熙也有点紧张玛禄的情况,催促梁九功:“看完之后让太医过来给我回话。今天晚上不翻牌子了,朕就在这乾清宫。” 说完就起身去批折子了。梁九功一听,得! 这位小主让皇上破例是一次又一次呀。宫女都不能看太医的,更何况之前还说小太医,下一句又改口,没了“小”字不说,还要能在皇上面前回话的品级。 这才下午,就已经想晚上见了!梁九功对皇上这行为已经有点习惯了,他和舒玉对视一眼,朝舒玉竖了个大拇指就转身去安排了。 梁九功在旁边听着真真的,这舒玉姑姑从头到尾都在帮玛禄姑娘说话,什么“累”,累得这么巧,能让皇上觉得自己特别厉害,还能心疼,同时又不影响晚上侍寝呢。 还不是全靠舒玉姑姑描补么。想到这里,梁九功都有点佩服自己这个老同事。女人的心还是细呀,轻松就培养了个未来宠妃帮自己。 舒玉懒得理梁九功这怪样,自己收拾好了点茶用的器具去找玛禄了。 舒玉自然知道梁九功能看明白,都是下人,谁还不知道肚子里那二两货了。她前个决定帮玛禄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她心里一直的隐忧。 自己之前是被红玉姑姑一手培养大的。红玉姑姑是她心里最敬佩的人,她做事稳妥周到又长袖善舞,还刻苦,才能从那样的家境里出头。只是她这样好的人,也架不住晚景萧疏。自己的照顾也没办法那么及时。 后面好在是乌雅家的人需要红玉姑姑,接了过去,红玉姑姑教养着乌雅家两位小姐才算是有了个稳妥的靠山。 那自己呢? 下头那三个玉儿,她是仔细观察过的。都是经验有余的人,城府、天赋不足以掌管整个茶水房。她再怎么精心栽培,勉强担任可以但绝对是吃力的。当然下一任人选她可以不管,让皇上指一个也就是了。 对舒玉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这三人心性也是问题,她不太信这三个人里能有人可以给她奉养终老。 她本来都想着后头小选可以再看看有没有可以收为徒弟的,没想到她能遇到玛禄。作为御前行走了这么多年的女官,舒玉知道玛禄绝对是个做妃子的好料子,她也能看出来玛禄一定是有备而来。 乾清宫奴婢是严禁和后宫妃嫔有来往的,但如果这个妃嫔就是乾清宫出来,本就有情分呢?只要玛禄好,乌雅家就会好,自己和红玉姑姑也有枝可依了。 舒玉姑姑脚程快,一下到了玛禄的小房间。 玛禄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许多人的养老保险,但她能从好感度分析器里看见舒玉姑姑对她的好感度也是72点这样的高分数了。 不过玛禄吐槽:“这个准不准啊?怎么舒玉姑姑的好感度还没刘嬷嬷高。” 系统:“刘嬷嬷的上司是你的祖父,所以高一点也很正常。” 玛禄想想也是,笑着迎接舒玉姑姑进自己房间。舒玉姑姑眼角余光看了眼室内的布置,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身上觉得好点了没有?” 玛禄点头:“哪有这么娇贵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姑姑有什么事要吩咐?” 舒玉教她:“你呀,这话和我说说也就算了,皇上面前千万不要这样说。你要珍重自己,别人才不会作践你呢。” 玛禄也明白,玩心大起,歪了身子开始做张做致演起来了:“是~呢~侍儿扶起娇无力——” 舒玉姑姑扑哧一笑:“古灵精!今天皇上果然问起你来了。” 玛禄也笑道:“那我先谢谢姑姑帮我圆下来这事儿。” 舒玉姑姑见她如此聪慧,更放心了:“我只说你身上觉得累,看过之后压着你休息了。皇上很关心你,叫了太医来看你,还要亲自过问。晚上估计也会召你。” 玛禄听了真是恨不得给舒玉姑姑颁个奖,这也太厉害了!真是把皇帝拿捏住了,不愧是多年经验的老姑姑。 不过舒玉姑姑也不算老啊,想到这点,玛禄就仔细看舒玉姑姑。舒玉姑姑不懂她这是怎么回事,问她:“丫头这是做什么?” 玛禄哪里敢说自己在想如果要是康熙和舒玉姑姑在一起,会不会再现明朝万贵妃的专宠深化,只乱讲:“我在想姑姑是怎么生的这样蕙质兰心哦!” 舒玉听了这马屁只啐她一口:“真是,都快要做娘娘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形。” 玛禄赶紧挽住舒玉姑姑的手:“我永远是姑姑的玛禄。” 她能这样说,舒玉高兴却不能当真。舒玉赶紧用另一只手握住玛禄搭在她臂弯里的手,试了试还算热乎,又叮嘱道:“先准备着,现在太医应该在过来的路上,记得要惊讶的样子,懂吗?” 玛禄点点头,送走了舒玉姑姑,又坐回去画花样子了。接下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康熙高兴。 系统见四下无人,才提醒玛禄:“舒玉姑姑看着好像是想投靠你。” 玛禄也察觉出来舒玉姑姑对自己的优待,但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和红玉姑姑关系的缘故,没有多想。现在系统一提,她也觉得确实舒玉姑姑为她做的事情远远超过了爱屋及乌的限度。 玛禄问:“投靠我干什么?我现在还是个没品没级的宫女,还用着避子汤,谈着地下情。她怎么想的?” 系统:“所以说我要提醒你呀,让你小心呢。如果她没有恶意,她这么懂皇帝心思,肯定是一员猛将呀。” 玛禄能不知道吗!但她真不知道自己能给舒玉姑姑什么。她记下这件事,决定下次见到舒玉姑姑的时候好好和她说说,正准备接着埋头画花样子的时候,梁九功跟前的小太监带着太医、司寝嬷嬷等人来了。 第29章 茉莉花开 为首的小太监是梁九功下头比较得用的一个了,叫陈连海。陈连海长得白净喜庆,脸上肉挤在一块却并不让人觉得油腻,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令人发笑的滑稽。 陈连海带着的一大群人给玛禄的屋子站了个满满当当,玛禄感觉这小屋子里空气都稀薄了。陈连海并不意外,给玛禄利落打个千儿: “乌雅姑娘好,皇上关心您,特意嘱咐太医过来看看您是不是大安了,晚上皇上还召您呢!” 转头他就把带来的王太医介绍了下,让他在众多嬷嬷宫女的面前给这位姑娘把脉。 王太医拱了拱手,在边上开自己的药箱。陈连海也不会让这气氛冷下来,问玛禄:“乌雅姑娘,这屋子现在给您就不合住了,小的斗胆问一句您要不要换个地方?” 玛禄:“原是想换的,可我不。。。我还要在茶水房当值呢。” 陈连海也清楚这里头的门道,赶紧说:“是,就是这边人多眼杂,以后姑娘的福气还大着呢,还是换个清净地方好,您看乾清宫东南那个茶水房附近如何?” 玛禄心里细细盘算了下,感觉是可以的。她以后要侍寝肯定要尽量避开人的,现在住的地方挨着沁玉漓玉几个,前一次来的时候她们正当值,可日子久了总会被看见。 乾清宫有两个茶水房,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玛禄在的茶水房是西北这个,靠近懋勤殿,日常给南书房提供茶水。东南那个茶水房在自鸣钟处边上,距离御膳房近,一般只在乾清宫举办大宴会或大朝会的时候提供茶水。 两边都是舒玉姑姑在管的,只不过下午舒玉姑姑多在西北茶水房这边打点给皇上奉茶的事宜。两边的宫人也都住在西北边。如果搬过去那边只有玛禄一个,面上倒也说得过去。 玛禄便点了点头:“那就辛苦陈公公替我安排了。” 陈连海见玛禄同意了,自己也松口气。虽然这样是折腾了点,但想来为了皇上,为了后宫安宁,玛禄姑娘肯定会答应的。说完这些他便退到一边,让太医给她诊脉了。 这王太医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又问了些问题,才和玛禄、陈连海说:“乌雅姑娘身体康健,只是有些许疲惫,吃些补气养身的膳食就可以了,不必开药。” 玛禄听了一点不意外,还亲自拿了两个封给陈连海和王太医,就被司寝嬷嬷簇拥着去准备晚上的侍寝了。 这边陈连海看着她连打赏都要亲力亲为,把这事记下来了,带着王太医朝西暖阁赶。皇帝现在正在西暖阁批折子呢。之后陈连海又请示过梁九功和舒玉姑姑,都商量好之后才敲定了处理的办法。 乾清宫女官制度下设夫人一人,秩一品;淑仪一人为二品,并有三品婉侍六人、柔婉、芳婉四品一共五十人。舒玉姑姑在品级上是三品婉侍,下头管着八名柔婉、芳婉和宫女若干。 玛禄就是这若干宫女中的一员,只要她们擢升玛禄为柔婉,玛禄就能身边有两个宫女小助理。这样既有理由搬去茶水房独居,也有人伺候。 不得不说陈连海真的是个人才,点子多行动力也快。梁九功和舒玉都同意了之后,由梁九功去皇帝那边过明路,舒玉这边搞定玛禄的晋升和人手、工作分配,而陈连海当然是亲自监工,帮助玛禄搬家。 玛禄对这些浑然不知,别人为了她的事发条绷紧,忙得脚不沾地。她还在倒了茉莉精露的澡盆里拍水玩呢! 康熙自然是同意了,他本以为这事儿还有点难办,估计没多久后宫就会发现,他还是要让玛禄进后宫的。没想到有陈连海这样长袖善舞的人才,硬是给两个人谈恋爱创造了安全的环境,减少了不少麻烦。 陈连海也喜滋滋的,自己也算是借了一把玛禄的光,在皇上面前有了印象。舒玉姑姑呢则非常用心,宣布了玛禄的品级调动之后安排玛禄去代管东南茶水房日常的事宜,大宴的时候她再去操持。 然后又吩咐玛禄也接手点茶这个活计。这样也方便皇帝有召见她的理由,最后还挑了两个老实嘴严的宫女去伺候玛禄。这两个宫女因为性格沉闷不会讨巧,在茶艺上也没天赋的缘故在茶水房一直干着粗活。现在有了新机会,自然是欣喜的。 简直是全世界都在为玛禄的上位开道了。 玛禄也不负众望,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去康熙那儿再显神通。 已经是第二次来,玛禄轻车熟路走进内室,发现皇帝已经在里头了。他穿着宝蓝色错金勾山常服,站在御案前挥毫泼墨,肆意得很。 玛禄站在门口看了他好一会儿,等他换笔蘸墨的时候才出声行礼:“玛禄参见皇上。” 康熙抬头,见到佳人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绸缎宫装,下摆满绣着白色茉莉花,清新可人,不由得笑道:“你穿这个很好看,宫女服饰埋没你了。” 玛禄娇俏转了个圈,头上环佩叮当好听的很:“人好看,不拘穿什么衣裳的。以后这些衣裳就只穿给皇上一个人看。” 说着就凑到康熙身边看他在画什么。康熙也不觉得她僭越,把她抱了个满怀,两个人一起看桌案上的画。 康熙把头埋在她肩膀处深深嗅了一口:“你很喜欢茉莉?我看你的钗环、绣花和身上的香都是茉莉。” 玛禄点头:“他年我若修花史,列做人间第一香!” 康熙大笑:“人家都喜欢什么高洁的梅呀兰呀,你喜欢茉莉是什么缘故?” 玛禄微笑,侧头似是回想起来什么幸福的往事:“梅兰竹菊自是很好的,茉莉也不差呀。洁白淡雅,清芬久远。小时候庄子上有茉莉花田,盛开的时候远看如绿草上落了一片雪,美得很!” 康熙见她这样娇媚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朕没见过,真是一大遗憾。” 不知道他这话里遗憾的是没见过茉莉花田还是那时候的玛禄。 玛禄摇了摇头:“皇上富有四海,博文广志,有的是大志向,没见过这小小花田又如何呢?茉莉花开的时候密密匝匝,热闹的很。而且很香,远远闻到都要香得打喷嚏呢,不雅,不雅。” 康熙听着她说自己小时候的趣事,真的觉得怀里的小女人做什么、说什么都合她心意,又把她搂得紧了点。 她继续讲着:“所以我都是摘一枝放在枕上,梦里都是香气扑鼻。当时我还把家里所有茶罐子都放厚厚一层茉莉花,家里人说我,茉莉太霸道了,把茶气都挤走了,只剩花香了。” 康熙笑得胸腔微微颤抖:“谁把你放在茶水房里的,真是要罚!以后朕岂不是要跟着你天天喝茉莉香片了?” 第30章 感情升温 玛禄羞涩道:“皇上说什么呢,奴婢岂敢?舒玉姑姑第一个不让。” 康熙笑道:“说到这个,朕让你做舒玉姑姑的副手,调去东南茶水房那边负责给我点茶,怎么样?” 玛禄愣了一下,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红了眼圈:“皇上。。。皇上对奴婢如此厚爱,奴婢。。。奴婢。。。” 见美人感动到流泪,康熙也觉得这个事儿办得好,赶紧一副孔雀大开屏的样子积极邀功:“朕对你这么上心,你怎么回报朕?” 说着就把脸凑过去,准备接受美人的谢礼。哪知道玛禄破涕而笑,直接拉着康熙往旁边的贵妃榻上走。 她现在隐约意识到了,康熙对她的喜欢是不值钱的,至少康熙压根没有为她考虑的这么周到。但梁九功、舒玉和陈连海等人对康熙的重视,对他权力的崇敬和拜服,给玛禄带来了这一切。 夹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酸涩,玛禄彻底放开了自己,向榻上的男人释放属于女性的温婉和柔情。 康熙只道她是昨天得了趣,今天这样热情大胆也不奇怪,任由她施为,享受着她的动作。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殿内气氛火热暧昧,简直要拉丝了。 两人动作间外裳也开了,半掩不掩的实在是让康熙直咽口水。他见过不少女人,这样活色生香的还是头一个! 这时玛禄却按住他,悄悄对他说:“奴。。。奴还有点疼呢,皇上这次可要轻轻的。” 这话一出口,哪有男人能忍的?轻不了一点!玛禄的话直接起到了反作用,康熙奋起直攻,让榻上本已娇弱的女人彻底失了防守。 梁九功在外头守着,听到里头的动静,默默看了看才将将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安慰自己:“天擦黑了已经,擦黑怎么不算黑呢?” 说着看了眼旁边资历比他更老的太监顾问行。顾问行是他的老师傅,为人谨慎圆滑处事又非常周到,他此刻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等里头闹完了,天是真的黑透了。御膳房那边送来的膳食已经换了两次,康熙才叫水。 两个人收拾好,康熙拉着玛禄坐下用膳,并不让她布菜。玛禄妖精打架完也是真的饿了,并不推辞,直接坐下来等着人伺候。 御膳果然非同一般啊!其实康熙已经是很节俭的皇帝了。他一日两餐,只用十八道菜,也屡次下旨禁用名贵食材。 但这怎么也比宫女吃得好多了,尤其是名家掌勺,简单的食材也做得很好吃。那道鸭腰口蘑和羊肉炖菠菜豆腐实在是鲜香可口。还有火腿菜心和清汤燕菜鱼翅,也是玛禄非常喜欢的口味。 见玛禄吃得这样开心,康熙也高兴。不过他素来讲究养生,吃东西只吃七八分饱,所以他没多久就放下了筷子。 康熙放下了筷子,玛禄自然也不可能再吃了,不过她也不敢流露出任何舍不得的意思,直接起身去取茶伺候康熙漱口,又自己在宫女的服侍下漱了口,才准备坐下叙话。 玛禄却没想到康熙的生活习惯是真的很健康。本来以为这个时候差不多坐着歪一会儿就去睡觉了,说不定还能再健个身然后睡觉。 结果康熙像个老父亲,拉着她的手和她说,吃完饭了不能马上坐下或者躺着,不利于养生,要活动一下,动动筋骨。 说着,他就自己旁若无人地、威风凛凛地、行云流水地打了一套拳! 玛禄真的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男人不一般,毕竟不会有人在这么累了一天之后,吃饱喝足还不想躺着的。 不愧是千古一帝啊。 系统在旁边居然还表扬康熙:“我觉得他这个方法很对啊,你可以学学,和他一起打拳,还能增进感情。” 玛禄吐槽:“那刚吃进去的东西,不是白吃了吗?不怕吐出来啊?”虽然来了清朝也有这么多年,但偶尔还是能看出来玛禄还是没忘记以前懒洋洋的小宅女生活。 吐槽归吐槽,等康熙打完了,玛禄鼓掌叫好说皇上您真是文治武功十全十美的马屁拍的比谁都响亮。 康熙见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仰慕自己,心里也是得意的。玛禄又给他仔细擦了汗,伺候他换好了衣裳再斟了杯蜜水给他:“皇上润一润吧,夜已深了,就不宜饮茶了。” 康熙见她这样贴心上道,很快就能和他的生活习惯适应起来,更满意了。他就着玛禄的手饮尽蜜水,又拉着玛禄看了会儿书。最后还是顾问行提醒下,比规矩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才让玛禄穿上斗篷自己回去住处了。 玛禄走的时候为了避人,走的捎间小门从右边永巷过。就在拐角处,一阵夜风吹来,清寒恻恻,她打了个冷颤。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乾清宫。黄琉璃瓦的重檐殿阁在夜色里威严依旧,也多了一份温柔,和康熙刚刚和她相处的场景给她的感觉很像。 只是心里的缱绻和眷恋还没来得及萌芽,就听见步辇的声音。玛禄不敢动,怕有人看见,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 看着那个婀娜的身影在宫女的搀扶下站定,又通告然后进了乾清宫。 系统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急啊怎么这修罗场来得这么快!仿佛听见了玛禄的爱情仿佛还没成型就流掉的声音,它赶紧想着说点什么转移玛禄的注意力:“此次侍寝和升职的积分已经评估完毕,发放到账了。” 玛禄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说:“回去再看吧。”就裹紧斗篷,在黑夜的掩护下回到了自己的庑房,门前舒玉姑姑正领着两个宫女等着她呢。 她远远看到舒玉姑姑关切的脸,眼泪差点掉下来。和之前在康熙面前演出来的眼泪不一样,她现在是真的很想哭啊。 但舒玉姑姑身边还有两个宫女呢,所以她只能趁着还远赶紧把眼泪眨掉。等她走过去的时候,三个人看见的是那个穿着宫装典雅端方的玛禄。 玛禄问:“姑姑怎么夜深了还在这里等我?” 舒玉姑姑笑道:“恭喜你呀,你现在已经是四品柔婉了,之后管着另一头的茶水房日常事务。陈连海领着人给你搬好家了呢,我这是带你去新地方的。” 玛禄点头:“辛苦姑姑了,皇上已经和我说了,多亏了姑姑。。。这两位是?” 舒玉姑姑让这两个人上前给玛禄行礼,才说:“这是白夏和白芙,你是四品柔婉了,按制是有两个小宫女跟着你学习,帮你打下手的。她们也可以帮你打理些日常起居的事。” 第31章 家中闹事 玛禄自然是欢喜的,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是为什么。如果说第一次侍寝大家还只是释放善意,按照之前的旧例来。那么众人看见康熙连续两天点了她,并且给了她如此多特殊的优待的情况下,还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这些人也没办法混到现在了。 所以她倒是没有飘飘然,还是温顺大方的应对这蜂拥而来的热情。她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检查了下原来住的屋子里没有什么遗漏和异常,才跟着舒玉姑姑走了。 这也是让大家给她做个见证,免得之后有人塞什么东西进来栽在她头上的意思。她这边到了新屋子里,又是检查物件又是安排两个小宫女住在外间的忙得不亦乐乎,外头乌雅家里也是热闹的很。 额参听完刘嬷嬷转达的好消息之后自己又去打探了一番,见外边反而没什么传言或者消息,更是大喜过望。 威武看见父亲脸上几乎要掩饰不住的喜色,问道:“父亲很高兴呀!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事?” 额参到了家也不再遮掩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儿子!你生了个好女儿哈哈哈!” 其实这是玛禄自己争气,如果非要说,那只和额参的投入有关系,其他人不拖后腿就不错了!但额参看自己的独苗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原先还以为威武实在是愚笨,让自己在乌雅家里诸多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没想到这好苗子,应在下一代呀! 威武日常就是上值和喝酒,偶尔关心下儿子和老爹,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家里的小女儿玛颜珠做了什么事讨自己爹的欢心,赶紧陪笑:“小孩子懂什么?还是长辈教导的好。” 他想着这一是夸奖父亲,二也是给自己的妻子脸上增点光彩。额参笑道:“是啊,我们对玛禄,花了不少心思呢!家族培养她这么久,没白费啊。” 威武这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说实话他真的没想起玛禄来。宫女可以会见家人,甚至可以托人带东西给家里。有额参在,只会更方便的。玛禄进宫快一年,自然也送过几回。 只是每次她送东西回去,额参都让她专心当值,想办法在皇帝面前出头,家里也不缺这些。而赛和里氏则是不愿意收的,因为每次玛禄送东西回来,就衬得她亲手养大的玛颜珠,像是个没心肝的。 她逼迫玛颜珠也做点东西给威武和额参,但总是没有玛禄做得好,玛颜珠也会拉下个脸不高兴很久。经过额参和红玉姑姑的教导,她会装个样子了,但也仅限于装样子。 久而久之,赛和里氏也不回什么消息了,更不会主动递消息给玛禄关心她过得如何,导致这本就是面子情的母女感情更是直接冷淡下来了。 额参和威武简单说了下玛禄已经侍寝,颇得皇上宠爱的事,并反复叮嘱:“现在玛禄在乾清宫属于独一份,到时候等她抓住机会就受封入后宫,我们乌雅家才算真正的起来了。你要是在这之前泄漏了消息,打断你的腿!” 威武哪里敢忤逆自己老爹,赶紧承诺谁也不说,一定闭紧嘴巴。额参又问了几句自己唯一的孙子白启最近习武的情况,才踢了他一脚让他滚了。 威武喜滋滋受了这一脚,转头就去找自己的老婆赛和里氏分享这个大好消息了。他们乌雅家,要出娘娘啦! 赛和里氏听了这消息,又喜又忧。她当然知道玛禄得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家男人、儿子、女儿都可以鸡犬升天了!男人儿子的仕途,女儿的前途,自己的名声和诰命,仿佛都在和赛和里氏招手了。 担忧的是她和这个女儿一点都不亲。玛禄以前还好,虽然别扭,但能看出来玛禄是希望甚至是渴求赛和里氏的认可和爱。故而这孩子还算听话。 自从某一年她好像长大了似的,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下来了,自己也越发有主意了。后头更是直接让红玉和额参教导她,到时候她也许会帮着额参或者乌雅家,那自己娘家呢? 想到这里,她赶紧和威武说:“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好好庆祝庆祝,开个宴——” 威武恨铁不成钢:“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父亲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玛禄进后宫,有位份了再说。” 赛和里氏赶紧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是是是,听父亲的。只是。。。” 威武最烦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女人真的是心眼太多了,脸上就带出点不耐烦来:“只是什么?” 赛和里氏赶紧说:“玛禄一个人在宫里,终归是独木难支。你看今年小选也快要造册了,玛颜珠的容貌和玛禄其实也不差什么的。。。要是姐妹两个都进宫了,相互帮扶着,多好啊!” 威武一听这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是有点心动了。赛和里氏赶紧再接再厉怂恿道:“后宫这么多满洲贵女,两个人,怀上皇子公主的概率不也大一些嘛。” 威武问她:“你舍得?我知道你是心里偏玛颜珠一点的,前个不是还在看亲事?” 赛和里氏赶紧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怎么会舍得呢!玛禄我也不舍得呀。老爷这话说得实在是太伤我心了,两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也是想着,两个女儿都在宫里能有个位置的话,您和白启的仕途,不就更有指望了吗?”说完赛和里氏便拉威武坐下,细细和他分说两个女儿都在宫里的好处。 威武彻底意动了:“那。。。我去和父亲说?”赛和里氏哪里敢让威武去和父亲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额参只准备送一个孩子进宫,而玛禄比玛颜珠稳重多了,也出色多了。 故而她摇摇头:“父亲要面子的,两个孩子都送进宫去,显得我们是多不体恤孩子的人家!他之前不就阻拦了玛颜珠进宫吗?” 说着赛和里氏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威武:“今年父亲肯定不会留意这小选造册的事情,我们自己去把玛颜珠的名字写上去不就行了吗?” 威武犹豫道:“这。。。不好吧?”额参不会把赛和里氏怎么样,但他对自己手下可是不留情的呀! 赛和里氏笑他太傻了:“呆子!到时候名字报上去了,中选了,还能抗旨不成?也许父亲会生一会儿气,等玛颜珠在宫中立住了,自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威武觉得也是,到时候玛禄、玛颜珠两个人在宫中相互帮扶,要是玛禄失宠了,也有玛颜珠替她、帮她、照顾她,乌雅家才是有指望了。 第32章 深夜谈心 这两公婆又商量了好久才睡下。威武准备过一阵子就自己去内务府会计司把玛颜珠的名字写上去,而赛和里氏明天则要去和玛颜珠谈谈心了。 玛禄现在当然不知道家里准备给她添堵了,准备把她那个没谱的妹妹塞进宫的事情。她刚躺下,正在自己的新屋子里美呢! 这屋子比原来的那个大多了,是打通了的三间。这三间屋子也是精心设计过的。 一个是她的卧房内室,除了一个青纱拔步床、衣柜、梳妆台这些之外,里头甚至放了个书案和书架。 大抵是上头哪个太监知道她略通诗书,而且皇帝也喜欢她这一点,特地给她添置的。不过书架上只有些最基础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女则》、《女诫》等,其他的地方空着,等她自己按照喜好去补充。 另外两间则是可以日常待客和活动的厅堂和库房。在卧房和库房的过道旁有个小脚榻,上夜伺候玛禄的小宫女就睡在这儿。白夏和白芙这两个人会轮流帮她在茶水房打下手或者伺候她的日常起居。 玛禄对她们两个很满意,看得出来她们都是非常听话又肯干的人,可以让玛禄轻松许多。她给这两个人都封了个二十两银子的大红封,又在白夏和白芙的服侍下洗漱才准备睡了。 玛禄睡前盘算着,明天需要把这些赏赐让白夏登记入库,然后自己得加紧把那个海棠果点心给做出来给康熙加强一下印象。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仿佛遭受了一记重锤。她又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她没法骗自己,事实就是,自己刚从床上起来,康熙就又召幸了别的妃子。自己收拾好了溜出去的这段时间这么短,人就已经到了。 她又恶心又难过。她这才刚对康熙有点好感呢,康熙这个骚操作简直是在她萌生的那点爱情小草苗上泼了一盆滚烫的开水,直接烫死。 系统犹豫了下,安慰道:“起码你是先来的那个。。。” 玛禄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更愤怒了:“难保我以后不是后面那个啊!更何况这是先来后到的问题吗??” 系统不得不揭露出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是封建制度达到顶峰的皇帝啊,更何况他精力还很好。他活下来的儿子就快二十个了,你想让他只有你一个是不可能的。” 玛禄悻悻:“我知道。。。” 系统:“你作为人肯定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但在皇权面前,大家都是草芥,是刍狗。。。” 玛禄听了更烦了,她直接将系统静音,然后用锦被捂住自己,干脆把自己憋死算了! 过了一会儿玛禄觉得喘不上气来了,又把被子掀开,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完,她吐出嘴里的茶叶沫子,觉得自己情绪稍微平复了,才解除了系统的静音。 系统也生气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一能说话,它直接不顾三七二十一开口说道:“历史上康熙曾经一夜御七女,你还是尽早接受吧!这才一个呢你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办呢?” 玛禄听了这话都气笑了:“这么脏的男人!谁稀罕啊!恶心死了,这么多,他来得及擦吗他?恶心!恶心!” 玛禄一边说一边还气得跺脚。她真的是受不了:“这个逼任务谁爱做谁做!我不干了,明天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干脆去之前把康熙给弄了,九族我不要了!就当自己打响了反帝反封第一枪!也算你的功德!” 系统听她这样说,分析了下感觉是气话才劝她:“别冲动嘛,反正他来后宫的时间不多,来找你的时间也不多。你就当他是你的。。。你的。。。嘛!” 玛禄骂它:“少给我洗脑,这是什么精神胜利法?最后还不是要我强颜欢笑!” 系统:“要不你去看看他给你的赏赐啥的消消气。。。” 玛禄差点被噎住,不过她说出来了心里也好受多了,想着自己现在也睡不着,直接拿了盏灯准备去数数自己的首饰、金子,自己登记造册算了。 这其实能看出来玛禄身上的现代特性还没有被磨平。古代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所有人都会劝她要大度能容人,不可以嫉妒,嫉妒是身为女子的原罪。她自己也会说服她自己,尽管这痛依旧是那样的锥心。 没有人会和她说,爱情必然会走向排他性,你的痛苦是正当的。更没有人会和她说,是啊为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必须从一而终守好自己的贞节牌坊呢。 玛禄忍不住想,如果在现代,可能就是买买买,点外卖然后起来疯狂打扫卫生了。但此刻她只能端着那盏幽幽的灯火,试图用黄金和珠宝来麻痹自己——想到这里玛禄还是忍不住笑了。 算了算了,看在金子和珠宝的份上! 今天当值的是白夏。她正在外间浅眠,听到玛禄起床倒水的动静已经醒了,玛禄拿着灯准备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爬起来问玛禄需要什么。 玛禄笑了笑:“没有什么需要的,你接着睡吧,我睡不着所以想起来盘点东西打发时间。” 白夏哪里敢,直接陪着玛禄去库房盘点了。她听话的地方就在于不会劝玛禄去睡觉,但她会坚持陪着她,这是舒玉姑姑交代的,也是做奴婢的本分。玛禄见她坚持,也只好让她跟着了。 白夏接过灯,到了库房又点好灯笼。库房里堆了三分之一不到的箱笼,还是有挺多富余的。玛禄让白夏开箱子报名字和数量,然后她登记造册。 白夏一样一样的给她清点:“金瓜子两盒、银锞子八盒、金镶青金石点翠簪、白玉嵌莲荷纹扁方、珠翠珍珠坠、银累丝鸳鸯花钿、玛瑙镶珠蜂纹耳环。。。” 清点完了珠宝箱子,白夏被玛禄的受宠程度惊呆了:“姑娘。。。皇上可真喜欢你。” 玛禄正在等最后一张纸干透就钉起来,她闻言惨淡一笑:“是吗?” 如果光看这些东西,康熙确实对她印象不错。这光首饰一项,玛禄用簪花小楷都写满了十来张纸。 白夏点点头:“可不是嘛!这些好东西,很多小主庶妃那里都没有吧。”可她看玛禄姑娘,感觉她怎么没有发财的快乐呢? 玛禄其实这个时候心情已经平复很多了,故而她笑:“你怎么知道别的庶妃小主没有呢?你也去了她们的库房不成?” 白夏想着自己以后应该是一直跟着玛禄了,也不隐瞒:“奴婢来乾清宫之前,是在慈宁宫的洒扫宫女。每逢初一和十五,先皇后都会带着后宫众妃嫔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所以我都见过的。” 第33章 发现恶意 玛禄自然一下就懂了——慈宁宫调来的宫女,康熙一脉下头的人不会苛待,却也绝对不会重用的。白夏显然也是没有什么人脉根基,不然不会沦落到被舒玉姑姑挑来跟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用好感分析器看了看,白夏的好感度目前对她是55,还差5点才到最基础的及格分,而白芙更低,才40点。 她赶紧问系统:“怎么这么低啊!” 系统回复她:“这才是正常值啊,人家才刚认识你,这还是你发了二十两,涨过的呢!” 玛禄不由得气堵,她知道这宫里人情淡漠,只是遇到刘嬷嬷和舒玉这样数值高的,难免抬高了自己的期待。 实际上这两个人都是因为有额参或者红玉作为束缚和羁绊,又有半年左右的相处才到这么高的。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知道这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时间、共同经历去认识对方,自己也不是拿的万人迷剧本,慢慢来吧! 此时白夏已经心里有些忐忑了,她因为来自慈宁宫,其实已经坐了挺久冷板凳,此刻玛禄的沉默让她害怕自己依旧要和以前一样被冷待。好在没多久玛禄就笑了:“天呀,舒玉姑姑还给我挑了个大人物呢。能在慈宁宫侍奉又被调来乾清宫的,一定是个好的。” 白夏赶紧客套两句又表明心迹:“哪里哪里!多亏了主子不嫌弃。以后肯定是跟着您了,还希望您多提点我。我当时也只是在慈宁宫负责庭院洒扫,后面乾清宫换了一大批人,人手一时不够,才。。。” 说到这里,白夏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打住了。玛禄自然是听懂了,她记下来这个信息决定之后去问问舒玉姑姑和额参,就装作没听到这话一般岔开话题:“那来了乾清宫之后你负责什么呢?” 白夏如释重负:“我是负责守着炉子茶水的。不过这个事儿漓玉姑娘管的紧,日常并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才被舒玉姑姑调来姑娘这儿,看能不能帮上些东南边茶水房的忙。” 玛禄点点头:“我是管着皇上的茶点,想来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了。。。”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来,看白夏面上并没有羡慕或者嫌弃的神情,才说下去:“我接下来这段时间会继续负责茶点,日常就是去御膳房领些食材然后做点心,平素并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事,在我这儿是委屈你了。” 白夏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怎么会!能跟着姑娘学个两三分,是我的福气。” 玛禄状似无意笑着逗她:“你这话就折煞我了,哪有你在太皇太后身边好呢?” 两个人聊到现在,白夏也放开了,直言:“太皇太后很是威严,大家都敬畏得很呢,做起事来难免也有些胆战心惊的。不如主子和善。” 玛禄一听,知道这孝庄估计是个非常严苛的,想多套点话:“你这话以后可别在别人面前说了,当心别人曲解你。只是太皇太后不是日常都在礼佛?你们怕什么。” 白夏点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太皇太后虽然礼佛,但真要说那也是斗战胜佛。。。甚至对皇上的旨意也是不假辞色。更何况慈宁宫的人换得其实很勤!除了苏麻喇姑之外的人,几乎是流水般的换。” 白夏这样说,只是想表明自己并不是太皇太后的棋子眼线。但这话在玛禄心里,自然不是重点。她是不是棋子暂时还不需要太关心,重要的是这意味着孝庄要么残忍狠辣,不把奴才的命当命,要么就是动作频繁,依旧牢牢把持着后宫。 系统插话:“就不能是两者兼有嘛?” 玛禄觉得也是,又问白夏:“那皇上不生气吗?都说帝王是言出法随,太皇太后就这样不给皇上面子吗?” 白夏赶紧陪笑:“这哪里是我这个排位的人能知道的,我只是在庭院做洒扫的时候听到过几次似有似无的争执罢了。真说我见得多的,还是后宫诸位娘娘。” 玛禄仿佛来了兴趣:“哎呀好白夏,赶紧和我仔细说说。”说着在箱子里翻出来一颗金瓜子塞给她:“你也知道。。。我迟早是要和各位娘娘打交道的,和我多说说嘛。” 白夏推了两次,见玛禄是决心要给她,便收下来这瓜子,劝她:“姑娘想知道,我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只是这更深露重的,姑娘要不先回去?我守在姑娘身边慢慢讲给您听。” 玛禄点点头,白夏掌着灯走在前头领着玛禄回了床上。她给玛禄掖好被子又放好绣鞋,才坐在床边的脚榻上给玛禄轻声说着后宫的情况。 半年前,康熙才定下后宫的制度,皇后、皇贵妃、各一位,贵妃两位,然后是四妃六嫔,贵人、常在、答应则无定数。自赫舍里皇后薨逝之后,由佟贵妃执六宫事,再由钮祜禄妃协理。 故而每逢初一、十五,佟贵妃都会领着后宫诸人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再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 只是这请安的时候,并不和平。太皇太后偏爱科尔沁嫔妃,只是后宫只有两位蒙古妃子,一位是八年前就去世了的慧妃,科尔沁台吉博尔济吉特·阿郁锡之女。论辈分她还是皇上的表姑。 玛禄听到这里,有点绷不住了——这康熙连自己的表姑都不放过?她知道这归根结底也是政治联姻,在清朝血缘关系更近的都有,但她现在刚刚心碎过一回,怎么看康熙怎么不顺眼。 后宫另外一位博尔济吉特常在,则一直在宫中不得宠爱,只靠太皇太后的庇护生活。除了这两位能得太皇太后一些好脸,其他妃子都吃过太皇太后的排头。 此时前朝正因为三藩之乱忙得热火朝天,后位空悬,佟贵妃和钮祜禄妃作为后宫中两个最可能的皇后人选也是暗暗较劲。 然后白夏又说了一些细碎的日常,玛禄就在白夏的絮絮叨叨中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来,玛禄感觉神清气爽。让白芙换下了辛苦了一夜的白夏,她带着白芙去巡视这很少来的东南角茶水房了。 这茶水房的构造和陈设其实都差不多,只是人比较少。日常这边不怎么启用,只有乾清宫摆大宴或者办大型祭祀活动的时候,两边茶水房的人会合在一起工作。 所以玛禄很快就认识了这些人,让她们依旧按照原本的职责工作,自己只是单负责茶点事宜,安了所有人的心之后,玛禄又带着白芙去了御膳房。 一路上,玛禄其实都在观察这个对自己好感度很低的白芙。不得不说宫里的人真的是会演戏,这面上真的一点看不出来她的异常,但这40点的好感度真的是玛禄目前见过的最低数值了。 就是刚认识的茶水房众人看着自己这个空降来的领导,都没有低于50的! 第34章 额参催生 白芙似是对玛禄的目光很敏感,没多久就察觉到了她的打量,疑惑地回望过去。 玛禄见状也不掩饰,大方说道:“这几天忙忙碌碌,还没和你好好了解下呢,就让你跟着我四处奔波了,真是过意不去。” 白芙并没有很热情,只说这是自己分内之事,听舒玉姑姑嘱咐,要好好跟着姑娘。玛禄见她并不似白夏那般坦诚,便也不和她多话,让她去刘嬷嬷那里拿东西,然后在白芙背后悄悄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当即会意,赶紧说:“哟!白芙姑娘我这儿的燕窝和鱼胶刚刚给后宫各位主子炖上,最好的还在库里,辛苦您跟我去取一趟?” 白芙回头看了一眼玛禄,玛禄朝她轻轻点头,让她跟去便是。自己则转身在御膳房灶台边上光明正大看别的厨子是怎么做汤品的。 不得已,白芙只好跟着刘嬷嬷走了。成功支开白芙之后,玛禄便去寻额参了。她今天来找额参,一是额参托刘嬷嬷给她递了消息,说要找她。二是自己换了住处,提了职位的事情,多少也要和额参通个气。 额参正在角落里查看今天要用到的时鲜蔬果单子,见到眼前有影子了,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孙女玛禄。 额参知道玛禄这是有话要和他讲,看了眼四周,就近找了口灶台在旁边的案板上切菜,仿佛是在教玛禄刀工还是什么,两个人面上带笑,谈的话却很严肃。 额参一边比划着下刀:“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玛禄一边用瓷盘帮忙收拢那些切好的菜,一边说:“现在做了四品柔婉,下头管着东南边的茶水房日常事务,还有两个舒玉姑姑选的小丫头跟着。” 说完犹豫了下,才说:“就是那个叫白芙的,使唤起来不是很趁手。” 额参面色不改:“那再看两天,我这边也帮你查查,不合适的话告诉你,直接和舒玉说说就好。你要不要选些金丝枣、花生和莲子?你在茶水房肯定能用到。” 玛禄听了有点诧异,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弯来,额参这是在,催生吗??? 枣、生、子? 玛禄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为难额参了啊哈哈哈哈——额参这个大老粗,又因为是老爷子不好直接和孙女说,所以在这里玩谐音梗是吧? 想到这里玛禄抿嘴一笑:“您说什么呢?宫里哪就差这几个子儿了。” 玛禄在现代的时候其实很反感家里人催婚催生,总感觉赤裸裸的把人当工具看,实际上这些人呀根本没想明白生孩子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到了这里,有生子任务,玛禄也只想早生早好。没想到额参比她还急,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 额参可笑不出来,他作为御膳房总管,消息灵通着呢,他对玛禄说:“过一阵子宫里要办大宴,很热闹。到时候你不早点准备着这些东西,想要都要不到了!” 这是宫里有大事,会分薄康熙的宠爱让她没办法生?能是什么事情呢? 玛禄听了这话刚要追问,白芙就回来了。她见状也只能和额参又聊了几句这果子熬出胶来之后该怎么存放的问题,才走了。 走之前,玛禄对刘嬷嬷说:“嬷嬷,你这儿还有花生吗?我做点心要这个呢!” 刘嬷嬷自然是取了上好的红皮花生给她,各个都很饱满,看着就喜庆。趁着这个机会,刘嬷嬷还塞了点阿胶桂圆膏放在这花生底下盖住了。 这阿胶桂圆膏最是补血补气,只要敲下来一小块用热水煮开就能喝了。玛禄接过这一篮花生,见重量不太对,便没让白芙拿,自己提着回去了。 等回到乾清宫角房,玛禄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额参,前一阵子慈宁宫大换人是什么原因了。不过也不打紧,大不了多和白夏聊聊,她早晚会告诉她的。 接着玛禄就开始忙了,她让白芙把上次摘下来的西府海棠果洗干净之后去皮取肉,然后捣成泥再放到小钵里熬煮,期间还要不停地搅拌。 自己也没闲着,把花生剥开然后小锤子敲得细碎,再熬个黄冰糖浆。这黄色的冰糖融化之后就像是流动的琥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看极了。 她就是想用这西府海棠,一部分仿照糖葫芦的做法,一部分做成果酱抹在山药上吃,到时候一定趁口。 白芙手脚非常利落,倒是个不错的帮手。玛禄看了看她的进度,仔细教她怎么控火、控温,怎么判断这果酱果胶煮到了什么程度。 看着她额头都沁出汗来了,玛禄递给她一个白绢子给她擦汗。玛禄绣工很好,但她不欲太打眼,二是总在宫斗剧里看到这谁绣了什么又掉在哪儿了引发诸多争端,所以干脆用白绢。 白芙愣了愣才接过这绢子擦汗,再开口的时候说话已经和善些了。两个人忙忙碌碌一下午,才做好冰糖海棠果和海棠山药。 山药泥被做成一个个小山脉的样子,玉雪可爱仿佛一个个玉镇纸。上面的海棠果酱鲜红晶莹,仔细一看还有淡淡金色的光晕,实际上是冰糖凝固之后的一层壳。周围点缀着一些花生碎,山药中还放了一个海棠果,旁边配了一把小小的玉勺。 白芙不由得赞叹:“姑娘巧思,真是难得。不知道这糕点叫什么名字?” 玛禄想了想,说:“就叫‘日出金山’吧!” 两人正说着话,舒玉姑姑就派人来问玛禄今天的茶点准备好了没有,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奉茶了。 玛禄把点心放在食盒里,便去收拾自己了,见康熙还是得打扮的,毕竟美女是一个概念,要无时无刻不美,才会形成根深蒂固的“她真是好看”的印象。 白夏和白芙两个人都在旁边做帮手,她很快就沐浴绾发然后挑了一身蓝色宫女服饰,只配了一条孔雀蓝宝石珠链和两朵海棠绒花作为发髻上的装饰。 正准备换上,白夏还发愁呢:“姑娘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呢,这样早编发,仔细头疼。” 玛禄想了想,让她们拿了许多干净的棉布来,先大概把头发擦到五六成干,再把头发分成几股,然后用棉布包住。很快头发上的水就被棉布给吸掉一些了,然后再换。 同时还拿了一把团扇,让白芙在边上柔柔的扇风。如此这般两三轮的功夫,头发就干燥蓬松了。 还没等白夏白芙佩服,她又把加了些薄荷的玫瑰花露涂在梳子上,才让白夏给她梳头。这样子香气幽微,行走间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只有靠近才知道是什么香。 第35章 封后人选 打扮妥当之后,玛禄就取了点心跟着舒玉姑姑一行人去奉茶。今日康熙似乎不算忙,舒玉姑姑更换茶水的时候他正捧着一卷书看着,头都没抬,更别说理会玛禄了。 玛禄也不好说什么,只悄悄看了康熙几眼,试图让他注意到自己。然而并没有任何效果。康斯仍然在看手上那本书。 舒玉姑姑注意到玛禄的动作,当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手速收拾好茶具,然后端着茶盘领着众人出去了。 回到茶水房,玛禄正想着今天打扮这么辛苦,不能白打扮啊!还是出去逛逛比较好,反正这一身好看也合规矩,不打眼。脚还没迈出茶水房,就被舒玉姑姑拦住,两个人去角落里说话。 舒玉姑姑问:“今天在御前是怎么回事?” 玛禄有点被抓包的感觉,赶紧说:“什么怎么回事呀?” 舒玉姑姑声音都严肃了:“还不说实话?在御前不好好奉茶,挤眉弄眼的是做什么?” 玛禄这才放软了声音回道:“今天我用心做了那些点心,不想浪费。。。想看皇上会不会用。” 舒玉姑姑恨铁不成钢地掐了玛禄一把:“你真是被惯坏了,你一个奴才!把事情做好不是分内的事吗?怎么还眼巴巴的要讨赏?” 玛禄听了这话哪里受得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舒玉姑姑扇了一巴掌。 舒玉姑姑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但她只恨自己不能说得再重一点,让玛禄早日醒悟。 皇上是天子,而她只是一个御前奉茶的包衣宫女。即使皇上临幸了她,但她哪怕进后宫了成了娘娘,也只有小心侍奉的份。如果她以后继续像今日这样轻狂,迟早会出事。 舒玉姑姑见她羞愧难当,等了一会儿才说:“姑姑这个意思,你肯定明白。皇上日理万机,想起你来是你的福分,你也可以用些办法让皇上多记得你一些。但当时你那翘首以盼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舒玉姑姑顿了顿继续说道:“旁边这么多宫女太监,你管得住他们的眼睛还是管得住他们的嘴?” 玛禄有点害怕了,她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舒玉看她神色有变化,放下心来叮嘱她道:“好姑娘,听我一句。送上去的、贴上去的,不珍贵。要他亲自去求,要让他自己发现。” “谢姑姑提点!”玛禄福了一福才擦了擦脸颊上冰凉的泪水。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都哭了。 舒玉见她这个模样,也心软了,问她:“我看你之前做事还颇有章法,耐得住性子去准备。怎么今天这样失态?” 玛禄叹了口气,说道:“祖父催我呢。。。他说最近宫里马上有大事要发生,再迟些恐怕今日有的这些微薄宠爱都要没了。” 舒玉姑姑皱了皱眉,说:“大事?能有什么大事。。。前朝吴贼三藩之乱捷报频传,应该不会啊。宫里也太平的很呀。” 玛禄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她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她暂时没有对舒玉姑姑讲自己的猜想,只说自己相信额参,有点害怕故而乱了阵脚。 舒玉姑姑半是安慰半是敲打的和她接着说了两句,见她重新振作起来了才走了。 玛禄见状赶紧问系统:“康熙是不是准备封后了?” 系统答:“原本历史时间线上,是的。” 难怪额参这么着急!封后以及大封六宫就意味着后宫小主们位份都定了,那她来了之后也许是蝴蝶效应,有些事情都产生了变化。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她本来要被分去佟贵妃那里给她借腹生子,由佟妃推她上位。但她直接来了乾清宫这边当差。 那现在吴三桂的三藩之乱需要将领们拼杀,不管是作为激励还是作为封赏,皇后之位肯定是要敲定下来的,太皇太后也不会让后宫主位空悬太久。 更何况据白夏日常聊天里透露的,太皇太后很不喜欢佟贵妃这种娇弱又任性的,更不会留时间给佟贵妃,等她找人怀孕夺子之后增大佟贵妃当上皇后的筹码。 系统问:“是不是。。。是不是该想想怀孕的事情了?” 玛禄何尝不知道呢!如果大封后宫了,康熙肯定要往后宫轮流走一遍的,那留给她的时间就更少了。更何况她现在侍寝依旧是记录在彤史上头的,只不过管着敬事房的顾问行不会到处去说而已。 封后了的话,皇后怎么都会接管过来的,那她绝对会被拉出来当靶子打,吊死在妖媚惑主的柱子上。 所以玛禄最好赶在封后的事情公布之前怀孕才行。玛禄想到这里又焦躁又恶心。 这事儿必须是要做的,只是怀孕可不是她急了就有用的——更何况她还没翻篇呢! 系统见她有点抗拒,赶紧安慰她:“你想啊,你怀孕了就起码一整年不用碰他了。你就当他是送子观音好了。” 玛禄听了直笑:“你真是要倒反天罡啊!” 系统见她心情好了点,说话更大胆了:“观音本来最早在印度那边就是男子。那你不喜欢送子观音,就叫他送精罗汉吧!” 系统算是知道了,自己选的这个任务者,就是喜欢听虎狼之词,这话越出格,她越高兴。 玛禄哪里知道系统已经把住了她的脉,很能跟上她的脑回路了。经过这么一调笑,她心里那点膈应已经所剩无几了。 是嘛!之前是自己想岔了,把他当成男朋友差点走心了。现在这么一说,只需要走肾然后注意自己的健康就行了。 玛禄想明白了之后便彻底转了心思,决定生孩子搞事业了。她让系统推荐几个怀孕期间能用得上的丹药,系统倒是很良心的建议她先怀孕,然后会有些奖励发放,不至于到时候浪费积分。 玛禄便根据自己的周期算了算日子,找出了概率最大的那几天,准备在这几天积极一点邀宠,再配合之前买的那颗促排的丹药,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处理完这些,玛禄就出门去看看自己的小姐妹,反正打扮了嘛!不出去转转实在是可惜了。她走之前还带上了些点心准备给章佳静怡还有达春。 只是不巧,去了发现章佳静怡正忙着,两个人便略说了几句话,约好了下回什么时候一起玩。玛禄又去找了达春,达春现在已经在安嫔身边伺候了,只是因为手脚粗笨不得重用。好在日常不用近身伺候,也更清闲了。 达春见到玛禄也很欢喜,到了安嫔这边哪怕她生性沉默寡言,也有些太寂寞了。两个人喝了些茶,玛禄又帮达春修补了下衣服,才散了。 达春甚至确认了玛禄之前的猜想。据她说,安嫔最近频繁用宫中的人脉捎信回家,还花非常多心思试图争下宫权,可惜太皇太后总是暗地里给她吃苦头穿小鞋。 那这不是怕封后,是什么呢! 第36章 为了一胎 回到乾清宫茶水房之后,她随便用了些饭就洗漱睡下了。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日子平淡无奇,仿佛她和这位执掌帝国的天子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玛禄上午跟着舒玉姑姑学习如何处理茶水房的各种杂事,下午则是做点心然后跟着奉茶。自从舒玉姑姑训了她一场之后,她又回到了最初那个从不出头、能躲就躲的状态。 如果不是身边的白夏白芙对自己依旧恭敬,那些赏赐也没有消失,她甚至觉得那两夜也许只是她的一场梦。 不过因为有系统在,她倒是没有心态失衡,只是暗暗谋划着下一次的偶遇。晚上也会接着做些绣活换积分。还没等她把要用到的道具和安排准备好,一天夜里,康熙就点了她侍寝。 她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虽然不是最容易的那几天,但也还算挨着了。故而她知道司寝嬷嬷来召她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之前买的那颗促排药吃下去了。 没来得及感受身体的变化,玛禄就匆匆去准备了。 司寝嬷嬷还是那几个老熟人,故而掏银子打点,洗澡换衣,再自己化妆打扮的流程走得分外丝滑。今天玛禄特地没有编辫子,直接盘的发,再扯下几缕来修饰脸颊。 然后她特意把眉毛修得细细的,并不描眉画眼,只用最最简单的极其浓烈的石榴胭脂在掌心里调匀,抹在嘴唇和两颊上,仿若醉酒,又更似心动。 这也是她最近养得好,吃了诸多刘嬷嬷、额参给她送来的补品,又用了药,现在玛禄肤色细腻如无瑕美玉,看过去朱唇一点桃花殷,明明是那么的自然素静,又是那么的娇艳轻盈。 玛禄在鸾凤和鸣双鱼宝镜中端详了下自己,最终还是戴上了三股细细的红宝石流苏钗,又选了身湘妃色裙子,一改之前的清新淡雅形象,光彩夺目。 今天,她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乌雅·玛禄了! 司寝嬷嬷哪里知道她的内心戏,只觉得这位小主生得实在是好,怎么打扮都好看。又因皇上突然点的急,见她打扮好了,急急忙忙催着她快去。 玛禄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西暖阁里,见到康熙正坐着喝茶。康熙看她来了,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玛禄之前做了这样多的心理准备,也调节了很久,但乍一看见正主,还是如此轻浮地像叫一只小狗一样命令自己过去,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一下子就崩塌了。 但她不能逃跑。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无处可逃。 康熙等她进前来的时候才看见,这佳人已经泪流满面。康熙诧异地拉过她的手,问她:“怎么哭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玛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心想今天还好没画眼线不然绝对要出丑啊。不过激烈的内心戏一点不妨碍玛禄借题发挥:“皇上!皇上让我受委屈了!” 康熙闻言才放下心来,原来只是女人吃醋了啊。他捏了捏玛禄的脸,笑道:“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怎么委屈你?” 玛禄直接就坐在他怀里,把头埋在他肩颈里,似一只幼小的天鹅把自己埋在母亲的颈窝。实际上,她是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康熙。 她怕她对这世道的怨与不甘暴露出来。康熙看不见她,只能听见她闷闷的说:“就是没见到才委屈呢,委屈死了!” 康熙大笑:“你这丫头,规矩都不顾了?在宫里,这个字是能乱说的吗?” 这个时候玛禄也差不多调整好了,才仰起头,一张小脸笑中带泪,好不可怜:“好,那我听皇上的,不说了。只是我真的很想。。。很想您。” 康熙开始摩挲她的腰,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你每天奉茶的时候都能看见我,这还不够吗?” 玛禄此刻的神情带了些已经人事女子特有的羞涩和妩媚:“不够,一点都不够!”说着把他抱得更紧。 康熙再不知道美人是什么意思,那他这个皇位八成也是坐不稳的。他索性直接横抱起玛禄走到那宽敞的明黄色床帐里。 小别胜新婚,康熙也有些把持不住了。玛禄却仿佛灵魂抽离开了,心里越来越难过,感觉都有些唾弃自己了。 难道自己和康熙本质上没什么两样,也是那种控制不了自己的人吗? 想到这里玛禄眼睛里又有止不住的泪水。因为她意识到好像没有资格去要求和谴责。 康熙见了只觉得愈发兴奋,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只觉得这女人仿佛水做的,要把自己淹没了。 两个人一直闹到外头顾问行轻声提醒才鸣金收兵。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又大汗淋漓,但都不愿意让人来打扰这静谧的时刻。 半晌,玛禄才抬头哀婉地看着他:“皇上。。。能留吗?” 康熙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玛禄是在问自己什么。他问玛禄:“你反悔了?不想留在乾清宫了?” 玛禄摇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只是。。。您是奴婢的天,也是天下人的天。奴婢一个人留不住您,只有天下万民能拥有您。“ 说着暗暗用力,把康熙差点弄得魂飞魄散,压根顾不得自己之前还在怀疑玛禄。 玛禄见她成功打岔,赶紧接着说道:“我能留住的,就是我对皇上永远不变的爱与崇敬,以及皇上赐给我的一切。” 康熙当然是有些不信这套说辞的,但这套说辞实在是过于暧昧,又太过好听,而且自信天下女子当然会这样倾心于他,会想尽办法留下自己之间的羁绊。 故而他决定不再寻根究底下去,反正都是这个小女人的一片痴心而已,有些自己的考量也没什么,而且谁不想给他生孩子,生多多的孩子呢? 于是他拉着玛禄示意她起身,又拍了拍她光洁的背,面带得色:“那你可要多努力啊。” 说着又躺下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玛禄自然是懂的,脸色涨红的她一个翻身上去又坐直了身子,挺了挺腰,波浪起伏把康熙看得头晕目眩。 她只觉得干脆破罐子破摔吧,矜持什么呢! 她还反客为主,故意弯腰行礼,口中说着那就请皇上饶恕奴婢大不敬之罪,实际上格外用力,真是大不敬极了! 康熙自诩为圣明仁君,并不与这小女子计较,反而配合的很。 玛禄又顾及着外头“监工”的顾问行等人,毕竟已经提醒了一次时间了。她只能咬着手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却因为情绪没有出口抖得愈发厉害。 这一场搏击下来,两个人都累得不行,直接睡过去了,连叫水都来不及。 第37章 有胎气? 第二天玛禄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昨天侍寝的西暖阁了,看到这陌生的四周,她也有点紧张,看了眼周围的摆设和环境,应该还在侍寝的地方附近。她赶紧问系统:“我这是在哪儿?你知道吗?康熙又去哪儿了?” 系统其实守着她呢,很快就回答她:“你还在乾清宫呢,因为留宿整夜不合规矩,你被几个嬷嬷扛来的这儿,她们给你清洁完之后就走了,没对你做什么别的事。康熙的位置需要消耗一次探查器次数,是否使用今天的额度?” 玛禄答是之后,才看见康熙此时正在御门听政,因为爆表的压力值心情很低落。看到那个代表康熙不高兴的表情,玛禄就高兴了,活该! 想到这她决定见好就收,至少这两天不去搞什么偶遇了,不去触这个霉头。 至于什么“想办法让他高兴”,他配么! 玛禄起身,感觉身上有点酸,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昨天真是辛苦自己了。她又问系统:“这要多久才能确定怀孕了啊?” 系统回复道:“着床大概需要7天,但监测身体状况需要升级探查器和对系统开放授权,探查器升级需要500积分。” 玛禄就知道这系统不会打白工,不过这升级之后可以探查身体的功能她蛮感兴趣的。于是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心态,她和系统讨价还价:“只能看怀孕状况吗?那我好亏啊,现代的试纸才几块钱,500积分我需要绣好几个大件了啊喂!” 系统顿时后悔自己怎么找了个这么抠门的任务者,500积分已经很划算了好吗,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格啊! 再说她通过侍寝、争宠、卖刺绣已经攒到了六千四百二十积分,就打算一点都不用了吗?系统便浏览了一些传统(划掉)销售(划掉)手段,再劝玛禄:“这个很好用的呀,等于一个随时帮你体检的机器,你有什么头疼脑热都能看的。不光是怀孕,哪里有受伤,生病的病灶在哪里都能看的。” 玛禄超心动的啊,清朝的医学不是很发达,能有个这样的机器在身边,自己长寿还不是轻轻松松。但她更好奇了,问系统:“那这探查器能看别人的身体状况吗?还能再升级不?” 系统见她意动,又加大力度:“升一级只能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升两级可以看别人的身体状况、情绪、位置,甚至可以和你的好感度探查器和标记功能融合,封装在一起,升级成可以看物品和人物状态、位置等为一体的多功能探查器噢!” 玛禄心狠狠动了啊,这功能,用的好那可真是宫斗利器啊!她大手一挥:“升级!升到最高级!” 系统:“你的积分不够升到最高级。最高级的探查器甚至可以实时显示画面,需要两万积分。你现在的积分只够升级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封装。” 玛禄简直要被系统给自己画的饼噎死。这明知道自己买不起,还说得这么起劲! 不过她还是让系统扣掉了自己八百积分,升级并封装好所有的功能。这些东西可能她不一定想起来用,但有了真的觉得很安心。 见系统还需要一点时间做这些,她便想自己打开门回自己的小窝,让白夏和白芙好好给她捏一捏。 没想到门外的一个小宫女听到她起身的动静,赶紧捧着一套新衣裳进来朝她行礼:“乌雅姑姑,您醒啦!想起身的话我这就服侍你洗漱。” 玛禄听到这话那小女人的玻璃心有点被扎到了,自己才17岁啊怎么就成姑姑了。 系统插嘴道:“你的品阶比她高,还没入后宫,她好像只能这么叫你。” 懒得理这乱喊价的黑心系统,玛禄点了点头,让这小丫头给她打盆水来。等小丫头走了,玛禄也不矫情,自己换上衣服又梳好头发,检查了一遍自己和屋子,都没什么问题才放心洗漱。 旁边的小丫头还问她要不要用膳食,玛禄摇摇头:“我自己去吃就好了。你且去忙你的吧!” 这小宫女说话做事利落的很,脆生生地道:“我今天的事就是照顾好您。” 这位16岁的姑姑受不了这娃娃脸小丫头把自己当姥姥对待的架势,洗好脸又摸了个香囊里的银戒指给她,给小丫头笑眯了眼睛。 玛禄见她这样欢喜,心里也高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平日在哪里当差?” 小姑娘乖巧的很,恭恭敬敬回道:“我叫恒慧,今年18了,是乾清宫负责看守打扫捎间的宫女。姑姑真的不吃点东西吗?魏珠公公叮嘱我说要照顾好您。” 玛禄听了心里尴尬死了,感情她还比自己大?娃娃脸可真能藏年纪啊!她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当值呢。” 恒慧说这个倒是不用急,她被魏珠公公指派过来守着她的时候问过魏珠,已经和舒玉姑姑说过,接下来三天都不用当值,好好休息即可。 玛禄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脸红——看来是康熙和自己太闹腾了,他们才这样安排。 既然都请好假了,玛禄就顺其自然,饱餐了一顿才回去。恒慧做事细心周到,到后面两个人甚至都有点舍不得对方的意思。 不过玛禄还是喜欢自己的小套间,觉得更有安全感,恒慧便陪着她回去了。 等到了只看见白芙一人在门口的回廊上打着络子。白芙见到玛禄,还有些喜出望外。 原来是昨天白夏想等玛禄回来,结果等了一夜。今天早上白芙醒了,白夏才交代她要等着玛禄回来,如果过了上值的时间还没有回来,就叫醒她出去找人。 玛禄见白芙有些关切的样子,心下一动:“是不是她对我的好感度有变化了?” 系统此时提示探查器已经升级完毕,可以在白芙身上试试看。玛禄这么一看,发现真的是很惊喜! 上面显示着白芙的一些基本个人信息、地址、状态和好感度,并且更细致和完备了。 白芙(伊拉里·敏敏) 现年16岁 于盛京出生长大,13岁时通过小选进宫后被分配到景仁宫做粗使宫女,后因表现良好被调入乾清宫。 好感度:48点。 名字这个地方还散发着蓝色的光,点开看是一张地图,地图显示了她现在的位置,正是乾清宫茶水房。 玛禄试用下来真是欣喜若狂,这个升级可真值得!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用这个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第38章 真的有胎气 白芙见玛禄似是有点走神的样子,轻轻唤了她几声,玛禄才回过神来,但她刚获至宝,心情甚好,甚至亲热地拉住了白芙的手: “好白芙,辛苦你和白夏等我了。原是我的不对,只是昨天。。。我实在是没办法找人来通知你们一声,御前的人也不是我能使唤的。” “下次你们就别等我了,横竖在这宫里我也不会出什么事。这两天我也不当值,你们想去茶水房学点东西或者帮忙的话,你和白夏自去便是。” 白芙见她这样体贴,心里也有点暖暖的。不过她并没有趁机躲懒,只说到时候看舒玉姑姑那边要不要人,然后她和白夏轮流去,总需得一个人来伺候玛禄的起居。 玛禄拗不过她,只得应了,又让白芙取来三个上等的红封,一个给了恒慧,嘱咐她多吃多睡。等送走了恒慧,又塞给了白芙一个,另一个等着白夏醒了过来再亲自给她。 乐呵呵做完散财童子,玛禄说要睡一会儿,便歪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实际上已经开了探查器的体检功能,激动的看结果。 不出所料,玛禄的身体健康的很。各项指标都是非常好,只是现在的状态显示是疲惫和轻微缺水。然后脚踝处有极轻微的磕伤,以及身体上一些局部淤青和血管内压增多性紫癫。 玛禄看到这个名字吓一跳,赶紧问系统:“这血管内压增多性紫癫是什么东西啊啊啊有药吗能治疗吗??” 系统无奈:“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静脉回流受阻或者缺氧导致的血管破裂,最后出血导致的皮肤疾病。人类俗称‘吻痕’。” 玛禄这心情啊真的是大起大落,她放下心来才大骂:“你这干什么啊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系统很无辜:“这是因为你医学知识的匮乏导致的,统统是无辜的。更何况本来解答这些是需要积分的,我免费告诉你,你还骂我。怎么样,是不是很准?!” 玛禄真是被系统这突如其来的叛逆期气得想捶床,不过她觉得这探查器,确实是挺好用的。故而她也开始期待,以后这积分多了她一定狠狠更新。 玛禄突然又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怎么测怀孕。她问系统:“是不是只能7天之后才能判断是不是带崽了?” 系统:“是的,最快7天,就能结合然后着床。但有可能结合的过程不是当天,是之后的3到5天,所以检查出来的时间大概是7到14天都有可能。” 玛禄听了有点担心:“那如果这期间我又被召了呢?会不会影响啊?” 系统像个小医生,耐心答道:“只要不太多也不太激烈就行。太多了他质量就不行,有问题的概率就大点。” 玛禄真是很好奇啊,她现代的时候对这些知识是一概不了解的。现在不得不被系统赶鸭子上架,那也要科学育儿啊。 就这么问了好一会儿,玛禄闭着眼睛还真的睡着了。门口的白芙一边打络子,一边守着她,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玛禄是被饭菜的味道给香醒的。起来一看已经是大中午了。这回笼觉睡醒精神饱满的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 这个时候白夏在,告诉玛禄白芙已经去茶水房帮忙了。玛禄见状又把之前给白芙说的那套“昨天没办法告诉你,以后你也别等我”的话又念叨了一遍,再塞了个准备好的红封给白夏,算作熬夜等她的奖金。 白夏喜滋滋地收下了,准备给她布菜。玛禄见她这样积极,笑着说:“你好歹给我倒杯茶漱漱口,刚醒嘴里难受呢。” 白夏这才拍了拍脑袋,又急急忙忙去倒茶。玛禄看白夏被她打了个岔,赶紧拿过筷子,用茉莉香片漱了口才自己开始吃了。 康熙要是看见她这样,肯定要骂她小骗子,什么最喜欢茉莉花,喜欢还拿来当漱口水用。 等吃完饭,玛禄又在屋子里转了转,像个守着自己财宝的巨龙,巡视了会儿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又去盘点自己现在有什么赏赐了。 赏赐只盘了首饰,还有摆件陈设什么的呢。她在屋子里打转的时候感觉自己这屋子呀,和雪洞似的,只有桌椅板凳,缺点雅致的情趣。 虽然康熙不会来,但好歹自己也在这里生活不是。她是很有兴趣布置这个小家的,尽管等怀孕消息报上去之后肯定要搬走。 想了想,如果顺利怀孕,自己准备等到两个半月的时候报上去,然后收拾东西呀什么的,最短也要三个月。如果这次不成,那就得要下次,时间更是说不准的。 于是玛禄就开始放心折腾了。她看了看上次为了风干头发拿出来的檀木柄粉色缂丝蝶恋花双面扇,发现这也是个精品啊。 她跟着系统学了这么久的刺绣,对缂丝工艺也略知一二。 缂丝不是用针线或者刀来雕刻面料,而是用颜色不同的生蚕丝和熟蚕丝作为经线和纬线,采用通经回纬的戗色方法缂织成花纹,没有普通刺绣的厚重感,整体非常轻盈透气。 这扇面上的蝶恋花纹样典雅精湛,纹理细腻。而且正反两面居然是同样的花纹。玛禄还以为是双面绣,正准备仔细研究的时候摸了摸厚度,发现这绣娘应该是讨巧,用两个一样的扇面合在了一起。 玛禄也只是略有点遗憾,毕竟这缂丝如此珍贵,双面绣就更珍贵了,不是她现在能用的。这把扇子应该也是答应位份的顶配了。用缂丝做衣服,那不到一宫主位,是绝不可能的。 看了这把扇子,玛禄又去翻卷轴,准备给自己屋子里加点文艺气息,弄一幅画。字她就自己写吧。她都想好了,到时候临摹一下赵孟頫的字。 这是自己最擅长的字,她也不在乎康熙喜不喜欢了。康熙独爱董其昌的字体,董其昌的字自然是极好的,恬静平衡,疏旷隽朗。 但董其昌的人,因为民抄董宦事件的传言,玛禄真的不喜欢。虽然艺术作品和人品要分开,但这么多德艺双馨的书法家,玛禄觉得自己不差这一个。 玛禄选了一幅寒林平野图,这画寂静萧瑟,不知怎么的就是很打动玛禄。然后又配了一个天蓝釉花瓣式花觚、一个仿哥釉鱼耳炉。 到时候焚香、插花、品茶,岂不乐哉! 翻找东西的时候还看见一个黑漆描金山水方胜盘。这个盘子是两个菱形叠在一起形成方胜纹路的样子,盘子边缘黑漆上有金色缠枝花纹,盘面则巧妙的描金错银,左边盘面是一幅山水,右边则是一幅亭台楼阁,还有一个渔夫在一叶扁舟上垂钓。两幅画组合在一起,又浑然一体。 玛禄觉得这些真的都是绝世珍宝,她越看越得趣,越看越高兴,直到身后有人喊她。 第39章 解开心结 玛禄转过身来,发现是白芙正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捧着几个空的托盘。原来是白芙在茶水房忙完之后回来,听了白夏的话,过来帮玛禄安置这些摆件。 白芙在宫中已有三年光景,在景仁宫里当值的时候更是见过不少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的遗物,对宫中物品的见识确实是比玛禄要深,毕竟玛禄一直在御膳房、茶水间这样粗糙的地方打转。 她见玛禄对这方胜盘如此着迷,便走上前去,轻声解释道:“姑娘好眼光,这盘子可有些年头了,据说是保圣夫人通过江宁织造进贡的,让皇上人在京城就得见江南的风光。” 玛禄听得入神,她轻轻抚摸着盘子的边缘,感受着那些错金藤蔓的轻微凸起。白芙继续说道:“这山水和亭台楼阁,都是江南保圣夫人走了一停又一停后精心挑选的景致,而那渔夫垂钓,更是寓意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玛禄知道康熙在幼年时期便与亲生母亲分离,一直是由乳母孙氏抚养长大。孙氏对康熙关怀备至,两个人感情也很深。连带着对孙氏的家人、丈夫也格外恩宠。这个孙氏的丈夫姓曹,孙氏就是曹雪芹的曾祖母。 玛禄知道康熙把这个东西赐给自己,其实是表明对自己的看重,故而对这方胜盘的喜爱又多了几分。这到时候进后宫了,摆在显眼的地方,这方胜盘低调中透露着奢华,正合玛禄心中对“宠爱”的要求,不张扬但不能没有,不然岂不是要受人欺凌。 她问白芙:“那这盘子到时候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白芙恭敬地回答:“回姑娘,这盘子原本最适合放在贵妃榻中间的炕桌上,只是现在屋子里还没有贵妃榻。皇妃娘娘若喜欢,我便将它和香炉一起放在进门处的紫檀荷花条案上,这样您随时都能看到了。” 玛禄微微颔首,觉得白芙不愧是在宫里混了三年,能够从景仁宫这样没有人居住的宫室崭露头角调到乾清宫的人才。 玛禄深知后宫之中,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他人的关注点。自己如果想要尽量在进后宫之前收服一些人手,那必然得向宫中的人证明自己值得跟随。 因此她听了这个方胜盘的来历之后,对这方胜盘的摆放位置也上了心。她想要的不仅是一个装饰,更是一种无声的宣言,展示她所获得的爱重与荣耀。 玛禄又和白芙讨论了一会儿其他摆件陈设的位置,便让白芙把这些东西都按照吩咐放好。 等一切都安排完毕,玛禄的目光在屋内缓缓扫过,她对白芙的办事能力十分满意。仔细想来,舒玉姑姑给她挑的两个人里,白夏活泼机敏,白芙则稳重仔细,都是很好的人选。 只是她搞不清楚为什么白芙对自己的初始好感度这么低。好在是还能通过努力和相处提高,并不是那种不可调和的问题。想到这,她看了眼白芙现在对自己的好感度,还是上次看到的48点。 “白芙,”玛禄轻声开口,“你办事周到,我很是放心。” 白芙依旧恭敬:“都是奴婢分内的事。” 玛禄定定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什么忐忑局促之色,又接着说:“在这深宫之中,人心难测。你跟了我,那就打上了我的烙印。任凭谁出了什么事,另一个人也难辞其咎。但反过来,我们也是彼此的依靠。” 白芙听到玛禄这番话,心中百感交集,她明白玛禄是迟早要进后宫的,现在玛禄是在向她伸出橄榄枝,同时也是在敲打她。 今天听了玛禄这样一番敲打,她也明白,自己确实是上了玛禄这条船。以后如果玛禄进宫没有选择带走她,那她在乾清宫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于是她更加恭敬地弯了腰:“娘娘言重了,白芙定会尽忠职守,不负娘娘所托。” 之前的白芙并不愿意把前途托付在一个随时可能失宠的妃子上。比起指望这进宫才一年不到的玛禄能够把握住君心,白芙觉得还不如指望自己做事多用点心让皇帝知道自己是个得用的奴才。起码后宫的妃子争奇斗艳,来来去去,而那顾问行和梁九功却屹立不倒。 更何况她冷眼瞧着,皇上对得用的大臣比对妃子呀,好多了! 玛禄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走到白芙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日久见人心,我等你能够相信我的一天。” 白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倒是没想到玛禄会这样和她说。一般主子敲打不都是恩威并施,然后自己下跪磕头吗? 玛禄这样的宽和待下,倒让心气很高的白芙心里有些折服了。 倒不是她瞧不起玛禄,恰恰相反。她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发现玛禄不仅美丽聪慧,待人和善,谈吐之间更流露出过人的胸襟。故而白芙心中对玛禄的好感度不知不觉中上升了几分。 但是玛禄这样出色和强悍的一个人,居然选择了委身于帝王,看着她受宠的程度,正式进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是白芙不能理解甚至是嗤之以鼻的。她觉得玛禄是通过牺牲清白才走得如此之快。并且魏珠公公甚至点了她去跟着玛禄伺候,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前途? 自己本来在乾清宫蛰伏个四五年甚至更久,能够成为乾清宫的大姑姑,却因为玛禄的横空出世,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伺候围房女子或者答应的宫女! 故而一开始,白芙虽然面上一直是恭敬有礼的,心里还是有点怨言。可她也知道,只有玛禄讨好了皇上,她作为玛禄的身边人才能有好日子过。 今天两人这番交谈,也算是白芙解开心结的一个开始。 玛禄要是知道白芙心里这样想,一定会引为知己——白芙在清朝这样的时代,是怎样的一股清流啊,简直可以评为乾清宫先进个人了! 但是玛禄并不知道,所以被迫拿了大女主剧本的玛禄和真·大女主思想的白芙一起回了卧房。 白芙的心中虽然有些起伏,但她的举止依旧保持着宫女的端庄和稳重。玛禄坐在梳妆台前,白芙则轻手轻脚地为她卸下头饰,动作温柔而细致。 夜幕降临,卧房内烛光摇曳。白芙看着镜子里的玛禄,不禁有些怔忪。 玛禄的眉毛,如同远山含翠,保留了一种自然的柔美和流畅线条。她的眉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清丽的容颜,更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而且玛禄的眉峰处轻轻挑起,显示出这美人不光是美,好像还有数不尽的聪慧与机敏。 这张脸更是如同新月般清朗,不施脂粉也动人至极。白芙知道,不光是玛禄的眉毛,她的打扮、举止常常成为其他宫女们暗中模仿的对象,但无论怎样,似乎都无法复制玛禄那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 第40章 战队成型 玛禄卸了妆便躺下了,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今晚白芙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飞跃到了61点,属于友好阵营了。这话术还真是有用啊,果然还得学套路! “系统,”玛禄在心里默念,“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根据分析,你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位可靠的太医和太监,也就是一点五个靠得住的男人。” 玛禄大笑,这系统是背着她又学了什么?不过她知道系统说的是对的。在后宫这个充满争斗的地方,太医是宫斗宅斗、自保坑人的必备神器。 “可是,太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玛禄叹了口气,“我得慢慢来。” 系统没有再说话,它知道玛禄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玛禄睁开眼睛,望着床顶的帷幔,心中暗自思忖。 玛禄在心里盘算着,目前自己能调动的人脉就是舒玉姑姑、白芙白夏还有刘嬷嬷。可是如果准备进宫然后保胎,那这些人估计还有些不够。 刘嬷嬷和额参自会照顾她的饮食,故而危险的一大源头就解决了。白夏和白芙也能帮自己避开一些日常出行和起居可能有的麻烦,检查身体是否出问题有系统。 算来算去自己还是需要太医啊,系统的探查器也只能检查,真查出来什么问题,自己依然要吃太医开的药啊。不然每次花积分买药,玛禄总感觉自己在倒贴上班。 然后确实自己也还差个太监,但太监这事儿急不得,得进宫之后才能安排。 系统听不得什么“省钱”、“用不着”这一类拒绝花积分的话,气鼓鼓地不理玛禄。玛禄也不需要它理,她只是想说而已,系统听不听都无所谓。 玛禄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忧虑暂时放下。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她需要好好休息,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对未来的宝宝负责。 这几天玛禄每天都用探查器检查自己的身体变化,反正升级之后不限次数了,不用白不用。 她心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觉得既期待又害怕。前六天检测的时候,每天系统都会和她解释,最快也要七天才能检测出来,晚一些也很正常,玛禄这样的举动纯属多余。 但玛禄真的就是下意识的想看看,像是大考结束过后马上出成绩的学生,压根忍不住。她仔细地观察着探查器上的每一个数据。然而,除了基础体温有些升高之外,到了第七天,甚至是之后连续几天的检查结果都显示阴性,让她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系统安慰她:“没事,这只是概率问题,你现在身体这么好,多试几次很快的。” 玛禄点了点头,尽管心中有些失落,但她还是相信系统的话。她知道,怀孕这件事情急不来,需要顺其自然。于是,她决定不再每天检查,而是调整好心态,一边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然后一边又重新继续筹备上次中途放弃的争宠计划。 玛禄刚准备完衣服和首饰,正准备收集点花瓣的时候,系统的提示和系统激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给玛禄震了一下。 玛禄赶紧问道:“刚刚吓我一跳!怎么了,你中毒了吗?” 系统兴奋:“你看提醒,快看提醒!” 玛禄点开一看,“怀孕”那个任务栏,后面赫然是一个绿色的勾!玛禄前面紧张了这么久,现在看见了,反而慌得不知怎么办。 系统:“快坐下快坐下,别累到了。” 玛禄听了这话有点无语,感觉系统这是把这个小小的细胞当自己孩子了。不过还是依言坐下了。 不过怎么不算系统的成果呢?这一路走过来这么老些字,是多么不容易!这一人一统一细胞就这样坐在一起,一时间室内静默无言。 玛禄还特地又用了一次探查器。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确认了结果。探查器也显示怀孕了。 没有谁再说任何话,玛禄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沉浸在憧憬之中,她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真的开启了新的篇章。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你那个探查器,不会有辐射吧?” 系统听了也紧张起来,等了一会儿才答道:“没有的没有的,不会影响你和胎儿的身体。你要不要开个监测功能?可以日常监测你和孩子的发育状况、激素水平甚至是疾病的早期预警。” 玛禄点点头,也不问积分多少了直接让系统开着就是。不过她很奇怪:“你声音是不是变了?” 系统用比平时更欢快和人性化的声音和语调说:“是呀,你怀孕这是、这是大喜事啊,我特意用积分兑换了个喜庆一点的声音庆祝一下。” 玛禄听到这里忍不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孩子的爹呢!”她本来还有点忐忑的心情被系统这么一搅和,也只剩下全然的喜悦了。 系统反而不高兴了:“我比他的父亲负责的多。你这么说,是低估我作为一个先进系统的责任心。你这次监测功能打五折,只扣200积分。” 玛禄还没来得及高兴,旁边的白夏见她一直发呆,小心翼翼叫了她一声,问她是不是不高兴。玛禄哪里能说自己怀孕十天了,是高兴坏了?她只能暂时不理会系统,接着白夏的话讲下去:“我哪有什么不高兴的。。。” 说着垂下了眼睛,扭头看向窗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窗棂。白夏看这架势,还以为玛禄是有一阵子没见过皇帝了,相思成疾呢,便开口说道:“姑娘别急,这一阵子皇上在前朝事情忙,根本没怎么进后宫呢。” 玛禄听了这话反而好奇,这白夏是怎么知道的?她当然知道康熙没怎么进后宫,因为探查器没检测出怀孕那几天,她也在做两手准备,故而她会看康熙在哪里。 康熙这一阵子大多数不上朝的时间都在乾清宫南书房,然后有些时候去慈宁宫和寿康宫请安尽孝。 于是她便拿了帕子嗔怪地摔在白夏手边说:“哎呀你这丫头可别拿话框我。我才没有想男人呢。” 白夏被她这娇嗔情态和这虎狼之词给闹得面红耳赤,不过更多的是那一点小愤怒——玛禄怎么能不相信我! 于是她硬着头皮红着脸皮说道:“我当然知道啦,我和皇上仪仗队负责撑伞清道的小太监是好朋友。。。” 玛禄听了又是惊喜又是好笑,不由得笑道:“原来我们白夏姑娘,有情况呀~” 白夏听了脸更红了:“不是的不是的,我还和守门的小夏子、运水的老乔甚至是慎刑司的胡嬷嬷都有交情呢,姑娘也要说我吗?” 玛禄赶紧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哎哟是我不对,我错了,白夏可不生我气了。”白夏连连说不敢,玛禄才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叮嘱白夏:“你能和她们打交道是好事,以后各处行走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但你千万注意分寸,小心别人嚼舌根呢。” 第41章 还是说吧 白夏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玛禄觉得她也是有分寸的人,便不再提这事了。这么一闹,玛禄心里那点复杂是彻底冲散了。白夏见玛禄也不发呆了,才放心去取茶水点心给玛禄吃。 系统赶紧弹窗提醒,说孕妇只能适量饮茶。玛禄哪里分得清什么是适量啊,只能略沾了沾唇,又拿起一块点心。 结果系统又疯狂弹窗提醒,说孕妇不能吃太多糖分高的食物,不然容易妊娠糖尿病。玛禄烦不胜烦,可是静音也没有用,以前都是语音提醒,现在这狗系统解锁的新弹窗功能,那视觉效果简直是像在眼镜上面的贴纸,完全无法忽视。 没办法,玛禄吃都没吃就放下了。她转头对白夏说:“辛苦你了,我想午睡醒了再吃,不然吃完了又漱口,就精神了睡不着了。” 白夏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扶着玛禄去床上躺好了。等白夏一走,玛禄就在脑海里疯狂开麦:“你这是发什么癫啊?” 系统也很委屈:“我只是提醒你嘛。刚刚我给你开通了育儿课,你要好好上噢!” 玛禄听它这样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看这次怀孕的奖励呢。一看账户里,一万六千多积分!她惊呆了:“这生孩子给这么多啊?” 系统解释道:“这增加的一万二只是怀孕的积分,生下来还有。主要是怀孕特别辛苦,在这样医疗条件不发达的环境下更是如此,所以有加成。” 玛禄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这还算人性化。不然她挺着个大肚子疯狂刺绣攒积分,那岂不是穿越界女主里最惨的那个。怀孕期间确实开销可能大一些。 有了这些积分防身,玛禄心里也安定了许多。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买点东西。首先就是止痛药、止血药、安胎药和各种补剂。 根据探查器的数据监测,她买了一些维生素、叶酸、钙铁等孕期可能缺乏的补剂。这些东西都是能够有效避免胎儿畸形、支持胎儿发育的东西。 玛禄知道自己哪怕进宫了,位份也不会太高,到时候吃的口份少,更何况光靠饮食补充足量的话,孕妇又吃太多了,到时候太胖了也不好生。 至于安胎药这些,她就按照系统的嘱咐来买,是些补充孕激素和抑制宫缩的。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就要靠这些来救急。 买好了这些东西,玛禄找来几个用来装脂粉的小瓷盒分别装好放在了梳妆台上,准备以后躲着白夏白芙吃这些。 玛禄还有强迫症,买完了这些还硬是在商城里买了瓶粉底,把积分零头用了变成了整数的一万五才算完。 以前的积分来之不易,才逼迫玛禄什么东西都自己做。现在乍然暴富,玛禄觉得自己也可以奢侈一把。 系统也不介意玛禄把自己原本高大上的商城变成了桃保。对它来说,玛禄高兴、宝宝健康并且她愿意花积分,属于三喜临门。 接下来的日子是难得的静谧美好。玛禄从来都没有这么注意过。每天玛禄睡醒之后依旧去当值,随便在系统里找个方子应付一下康熙。 系统为了玛禄不费脑筋思考,甚至直接按照时令和口味做了三个月的菜单,里头对孕妇有些许妨碍的食材都标红了,到时候玛禄直接让白夏或白芙处理就行。 做完了这些日常玛禄就是做乾清宫最美的街溜子,找到机会就是散步,按照建议的时间晒太阳和吃补剂。玛禄甚至连茶都不喝了,只说喝了睡不着觉第二天没精神当值,改喝烧开的玉泉水,最多上面放两朵茉莉花增香。 晚上自然是学习的时间了。刺绣和厨艺已经变成了只看半个小时的消遣,大多数时间玛禄都在学习育儿方面的知识。 每次学到累了,玛禄就摸摸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是平坦着,却仿佛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以给玛禄无限的精神和力量。 经过这段日子,玛禄算是和系统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玛禄觉得有系统在,她才是真正安全的。 等玛禄这胎差不多一个月,康熙似乎也是忙完了,开始流连后宫。期间还召了玛禄五六次,玛禄最开始用天葵推拒了一次,后面觉得总是推拒也不是办法,只能每次都嗑一粒保胎药才敢上车。 如果不是每次被召得到的积分比保胎药多,玛禄真的觉得干脆直接说出去算了。日子就这样平稳的流过,直至第二个月时舒玉姑姑在一个夜里悄悄来到了玛禄的屋子门前。 玛禄因着搬到东南角茶水房之后,因着距离就只有白天和舒玉姑姑见过面了。她见到舒玉姑姑还有些诧异,连忙起身行礼问道: “姑姑这么晚了还特地过来一趟,是出了什么事吗?” 舒玉姑姑的目光在玛禄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她的小腹上。她的目光让玛禄心中一紧。 “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觉得很久没和你聊天了,每日茶水房当值见面说话都是急匆匆的,感觉和你都生疏了。”舒玉姑姑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玛禄心中一惊,她知道舒玉姑姑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她并没有直接点破,这让玛禄稍微松了一口气。玛禄微笑着回答:“姑姑,我最近确实感觉身体有些变化,可能是天气转凉,身体有些不适。” 舒玉过来自然是一探虚实的,她是宫中的老手,对于茶水房众人的事情明察秋毫,玛禄的这诸多变化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听到玛禄这样回答,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舒玉姑姑微微一笑,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拍了拍玛禄的手:“后宫之中,身体安康最重要。你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只要及时和上报,皇上宽仁,必定会为你延请太医的。” 玛禄心中感激,她知道舒玉姑姑这是在提醒她,后宫中的事情复杂,她必须小心应对。“谢谢姑姑关心,我会注意的。”玛禄恭敬地回答。 舒玉姑姑点了点头,又和玛禄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玛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忐忑:“系统,你说我要不要找时间和舒玉姑姑坦白啊?” 系统答道:“这个取决于你的自主裁量。” 玛禄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自己的变化虽然细微,却不算少。怀孕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她就会立刻成为后宫众人攻击的目标。 玛禄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已经两个月多一点了,我觉得可以先找舒玉姑姑商量下,该什么时候和皇上说了。” 第42章 我有三计 玛禄站在窗前,思绪万千。她知道,舒玉姑姑是她在这个后宫中能够信任的少数人之一,而且作为宫中老人,舒玉姑姑的经验和智慧对她来说非常宝贵。 择日不如撞日,第二天玛禄就找了个借口,特意等到茶水房没有旁人的时候找到舒玉姑姑。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羞涩中带点欢喜:“舒玉姑姑,我有件事情想和您商量。” 舒玉姑姑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怎么了?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 玛禄听到她这样说,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连舒玉姑姑也瞒着,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过她也没有犹豫,还是轻声开口,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姑姑,我...我最近两个月没有月事,可能是...可能是怀孕了。” 舒玉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轻轻握住玛禄的手,欣喜中又带着一丝安慰:“这真的是大喜事!你还和什么人说了吗?身边那两个丫头呢?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你和孩子的平安。” 玛禄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她感激地看着舒玉姑姑:“姑姑,我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舒玉姑姑微微一笑,拍了拍玛禄的手:“傻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红玉姑姑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尽力保护你。更何况,你肚子里这个,是你的指望,乌雅家的指望,也是姑姑我的指望。” 说完这话,玛禄才明白原来舒玉姑姑之前这样帮她,竟是存了以后投靠自己的心思。玛禄简直被这个想法吓坏了。 舒玉姑姑,投靠我?我吗?这是我能接得住的天兵天将吗?玛禄晕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舒玉姑姑见她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心里也暗暗好笑,真是一孕傻三年啊,平时机灵的很,现在这个呆样! 舒玉姑姑又沉思了片刻,然后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低调,不要让其他人察觉到什么。你准备怎么和皇上说?” 玛禄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这我哪里知道呀,才来找姑姑讨个主意,姑姑,我都听您的。” 闻言,舒玉姑姑也笑了:“好啊你个刁丫头,原是有求于我才告诉我的!” 玛禄连连摇头:“怎么会,姑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身边的丫头我也没说,她们年纪又小,虽是注意到了我有些变化,却没往这上头想。” 舒玉姑姑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慎之又慎。只是你和皇上说之前,还是先和这两人透个底。我也不瞒你,这是我给你挑的进宫后的帮手。你如果要能驾驭住她们,得先信任她们,至少让她们觉得你信任她们。” 玛禄自然是连连点头,她会和她们通个气的,免得白夏和白芙两个人对她寒心。 舒玉姑姑接着说道:“我这里有三个方案,各有利弊。你听我一一道来之后,自己选一个吧!” “第一个法子,你可以直接通过我或者梁九功告诉皇上。这个法子四平八稳,不会有任何问题。大概率你会被受封为庶妃或者运气好些就说答应。” “第二个法子则可以说是无心插柳之法,你可以侍寝的时候挑个合适的时机,让皇上在不经意间发现你的变化,然后察觉到你的孕相。”舒玉姑姑继续说道,“这样能让皇上感到惊喜,甚至于这孩子是他自己发现的,你还能多得他几分关爱。” 玛禄听了真的是再次被舒玉姑姑折服。不过她听到这也明白了,舒玉姑姑应该是比较推荐第三个法子,只是有顾忌。 果然,说到第三个法子,舒玉姑姑的目光变得深邃,“第三个法子,则是让皇上有失而复得之感,这样他才会格外珍惜这个孩子。” 玛禄心中一惊,问道:“姑姑,这。。。” 舒玉姑姑解释道:“可以制造一场意外,让皇上以为孩子有危险,但最后救回来。这样,他会更加珍惜这个孩子,也会更加看重你。” 玛禄这才明白为什么舒玉姑姑这样犹豫,这个计划太过冒险,一不小心就会玩脱。但她也明白,如果成功,她和孩子的地位将会大大提升。 舒玉姑姑见玛禄不说话,知道她肯定在犹豫:“玛禄,你要考虑清楚,这关系到你和孩子的未来。” 玛禄何尝不知道呢?然而系统在这个时候疯狂哔哩哔哩地发消息和弹窗,搞得玛禄压根没办法好好思考,于是她只和舒玉姑姑说自己要想想,明天再给她答复,就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就问系统:“怎么了?” 系统前面还在发癫,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了,切换成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小孩声音夹着嗓子说:“妈妈妈妈你不要伤害我——” 玛禄被系统的骚操作弄得直翻白眼:“你究竟怎么回事,又中毒了吗?你杀杀毒吧!” 系统继续用小奶音回答玛禄:“因为你最近任务进展很快,又用了一些积分。我应该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升级了。现在是在测试我的不同风格和设定。” 玛禄辣评系统的这种行为:“你就借着测试的借口发疯吧!停下你赶紧停下,你这是在玩火。我早晚找舒玉姑姑弄你。” 玛禄不说还好,一提到舒玉姑姑,系统更生气了:“她真的是一个好恶毒的女人,我看错她了!她居然给你出这样的主意,真的是心黑啊。” 玛禄沉默了,一直任凭系统说舒玉姑姑坏话。等到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下,她才和系统说:“其实舒玉姑姑心理压力也很大,只是她不知道我有你。” 系统听她这样说,惊呆了。它是个能听懂人类潜台词的智能系统,这话当然就是,玛禄想兵行险招的意思! 但玛禄其实是真正理解舒玉姑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身是因为地位低微被佟贵妃抓去代孕最后夺子,这一次虽然没有走佟贵妃的门路依旧成功怀上了,但低微的地位并没有改变。 以康熙对位份的小气劲儿,她八成是个庶妃,剩下两成运气顶好了是个答应。但是答应又如何?大概率还是躲不开孩子生下来就被抱走的命运。这清宫里的规矩,不是主位不能养孩子。 然后她就不得不被那些后宫妃嫔“挟未来天子以令玛禄和系统”,只要她还在意这孩子一点,她就必须低头。 系统听了玛禄的分析也沉默了。它压根没有联想到这一块。如果四阿哥被抱走,那必然是和玛禄这个母亲离心的结果。 这样的话,玛禄试图修复和四阿哥的母子关系,保证两兄弟和和睦睦,最后让雍正这个哥哥去补偿十四阿哥的大将军梦的曲线救国方案,不就落空了吗。 而且不光是为了任务,这个孩子,玛禄和系统都很期待它的降临。玛禄是绝对不会让孩子离开自己的。 第43章 安排妥当 系统明白过来之后就开始疯狂运算,不停裂变和推演各种可能性之后,系统表示认命了,它只能建议玛禄小心点,一定要随身携带安胎药。 玛禄点点头,半晌才缓缓开口:“谢谢你。” 系统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那你多花点积分我好早日升级。” 玛禄被它这周扒皮性格给气笑了。不过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哎呀这怀孕了脑袋真的不灵光了。你说你快升级了,这到时候你会不会下线啊?那我遇到危险怎么办啊?联系不上你也就算了反正你也没什么用。可是道具还能用吗?” 系统面对玛禄的攻击简直是无动于衷,它这段时间已经被骂得麻木了。它想了想:“到时候确实不在的。所以你要不选择那段时间禁足你自己吧!我尽快预先做好一些更新。” 玛禄决定不再担心这事儿,到时候再说,毕竟早升级早享受。等孩子出生了再升级,那孩子岂不是更危险。 但她真的没想好怎么样设计,急的这几天嘴角都长了个燎泡,吃什么都疼。好不容易用草药治好了才回御前继续跟着舒玉姑姑奉茶,免得污了贵人的眼。 也许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玛禄,康熙今日再见佳人,闻到一阵特别的芬芳,正准备细细分辨,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忽略了这个颇多巧思的女子。 看着她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目光仿佛黏在了自己身上,康熙心里也微微一动。等舒玉姑姑领着人准备下去,他干脆让梁九功留下玛禄给自己侍奉笔墨。 玛禄移步向前,取了些水倒在砚台上,开始用墨锭在砚台上水平地打圈研磨。她自己习字也是极久了,自然磨墨也是做惯了的。 康熙虽然有佳人在侧,也是准备看完了折子再说。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康熙感觉今天好像自己怎么都没办法专心,只想多看她一眼。 康熙强迫自己专注于折子上的内容,这才好些。没想到批着批着,还慢慢察觉出一些不同来。今天只觉得自己的朱批怎么就这么丝滑?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玛禄,她正专心致志地研墨呢,压根没分给康熙一点眼神。这专注的样子让康熙心里有点莫名不爽,又看她皓腕凝霜,手上还沾染了一点磨墨溅起的朱砂,索性把折子一摔,拉过玛禄的手。 康熙这一动,四周的奴才们都识趣的退下,留给康熙和玛禄独处的空间。见人都走了,玛禄才笑道:“皇上竟打扰奴婢磨墨,好不讲道理。” 康熙被玛禄的调侃说得一愣,随后却也笑了起来。他放开了玛禄的手,转而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你这磨墨哪里学的?很有点巧劲。”康熙心情颇好,一边仿佛把玩什么玉器一样摩挲着玛禄的手指,一边不经意地问。玛禄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捏来捏去,只笑道:“这不是和揉面一个道理吗?揉均匀了就可以了。” 康熙听了这话大笑:“你是有悟性的,大俗又大雅!” 玛禄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墨磨得好,要是我等会儿写字岂不是吓你个小老儿一跳?她柔声回应:“皇上过奖了,能为皇上效力是奴婢的荣幸。” 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喜欢玛禄的美貌多情,也喜欢她的聪明谦逊。他把玛禄又拉得更近了一些,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她身上的女儿香就更浓了,实在让人陶醉。 目光落在她沾染了朱砂的那块皮肤上,康熙忍不住伸出手反复摩挲着,连自己的手上都染上了颜色。 男人粗砺的指腹轻轻划过玛禄的手背,极其轻柔。玛禄忍不住那一丝颤栗,闭上眼睛。她抖着,却依旧在努力打开自己去接纳他。 南书房里非常安静,针落可闻,只能听到两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隐约的水声。 康熙看着玛禄微动的睫毛,微簇的秀眉,感受到了怀中人身上的颤抖,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感。他在玛禄耳边悄声问道:“怎么每次还是这样害怕?。” 玛禄仰起娇艳欲滴的脸,欲答话却半阖着眼,并不直接看康熙。她似是极其痛苦的样子,喘匀了气才微微扭了下腰:“回皇上,奴婢不怕。能得皇上青睐,是奴婢的福分。” 一边说着,玛禄的右手却悄悄背过去,使了一个巧劲,捏碎了藏在里衣腰间的暗袋。 她的暗袋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她早些时候从御膳房悄悄问刘嬷嬷要来的新鲜牛血。血袋破裂,血腥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康熙皇帝的眉头一皱,他敏锐地嗅到了这铁锈味:“这…怎么有血的味道?” 玛禄努力闻了闻,又装作惊慌的样子:“皇上,奴婢...奴婢不知。” 康熙听她声音颤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看向玛禄,发现她的脸色苍白,手一摸,这比前头朱砂还要红的,正是玛禄身上的血迹! 原来玛禄的衣裙上已有些微的血迹渗透出来。康熙立即高声呼唤:“来人,快传太医!传太医!舒玉姑姑也叫来!” 外头的宫女和太监们听到这话,忙不迭行动起来。顾问行、梁九功带着几个人冲进来了,就怕是出了什么事。魏珠年轻,跑得快,亲自狂奔去太医传太医了。 而一向对玛禄分外友善的陈连海则是去找了舒玉姑姑。这几波人都第一时间赶到了南书房。 因着男女有别,太医并不能亲自检查玛禄的情况,只能由舒玉姑姑检查,转告太医玛禄现在的情况,然后隔着帘子给玛禄诊脉。 舒玉姑姑一看玛禄衣襟都有些散开了,还有凌乱的头发,便明白了。 她麻利地安排人去取热水等物品,然后自己亲自动手,一边检查玛禄的身体状况,一边问道:“玛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玛禄此时已是满脸痛苦,她紧紧抓住舒玉姑姑的衣袖:“我。。。我肚子好疼,还有。。。也好疼,姑姑救我。。。” 舒玉姑姑点点头,她倚向玛禄,背对着众人,装作试探性地摸着被子下面的情况,实际上轻轻地捏破了玛禄小腹处的一个暗袋。 只有这样,等会儿换下来的裤子看起来才是正常的流产样子。做好了这些,舒玉姑姑才转头对太医描述了下玛禄的情况。 太医诊脉的时候却觉得有些奇怪,对不上啊!这姑娘是喜脉两个月多一点,然后有些许动了胎气。只是怎么看,这脉象也没有严重到如舒玉姑姑描述的那般啊! 太医诊了又诊,面色难看,其实心里一直在盘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熙在一边已经不耐烦了,他着急的很:“人到底怎么样了!” 第44章 得封贵人 太医一听,得,那还能怎么说呢,我只能配合啊!皇上这紧张的样子,自己还是顺着舒玉姑姑的说吧。一个是这小主看着就得罪不起,另一个,如果没什么问题,怎么记自己的功劳呢? 太医赶紧起身:“回皇上,这位姑娘。。。已经有孕二月有余了。” 康熙大喜又大惊:“好!好!那怎么流血了?!” 说完康熙自己和房内众人都有些尴尬,这怎么回事,这个罪魁祸首还不知道吗? 但没有人敢让皇上尴尬,故而太医挺身而出接下了康熙马上要落到地上的面子,说:“姑娘家身体娇弱,才两个月的龙胎本就不稳,最近还累着了。。。才有今日之故。好在龙胎得天庇佑,好好静养还能稳得住。” 康熙大喜,这起起落落的真的是让他难受。但好在结果是好的,自己这个孩子还能保住。他开口就是一叠封赏和安排。 “那这胎就交给你了,你是。。。?” 太医大喜,自己果然没判断错!他赶紧躬身:“臣林安。” 康熙点头:“林安,你可要好好照顾这胎,不然朕拿你是问!梁九功,赏!” 胡萝卜大棒糊弄完太医,康熙又开始处理玛禄的事情:“舒玉,你是最熟悉玛禄的,这几天你就照顾她吧,一应事物全由你安排。至于玛禄。。。” 康熙正在犹豫,舒玉姑姑却行动了。她并没有说任何话劝康熙,只是默默行礼表示自己领命,等于是特特把沾满了血的手露在了康熙面前。 康熙看见心中的愧疚更甚,看来玛禄比想象中的严重多了。他便不再犹豫:“乾清宫宫女乌雅玛禄,德才兼备,敬慎持躬,且孕育龙嗣有功,依朕口谕,封为贵人,居永和宫。顾问行,去传旨吧!” 说完便大踏步走到玛禄床边,看她的情况。玛禄此时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胸口还剧烈起伏着,似是呼吸不上来了。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太医承诺了可以保住,说明问题不大,又自认为已经用位份补偿了玛禄,心中愧疚大减。随后康熙嘱咐了舒玉几句,又回去批折子了。 舒玉姑姑自然是亲手帮玛禄换好衣裳,又把这带血的衣裳收拢好,对旁边刚赶过来的白芙和白夏说:“这衣裳带血,不吉利,而且贵人小主已经不需要这旧时的衣裳了,直接烧掉吧。” 白夏自然是去拿火盆了,舒玉姑姑让白芙照顾玛禄,自己亲眼看着窗外的白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衣服被火焰很快吞噬殆尽,才算是放下心来了。 这一套康熙眼皮子底下的花招可真是把舒玉姑姑吓坏了,这玛禄做事也太激进了!本来她想着玛禄也许会伤害自己,或者想办法让别人受苦,然后自己救人之类的。 没想到玛禄的想法居然是把这个锅,甩给康熙!舒玉姑姑刚听到玛禄这样说还有些不解,没想到玛禄觉得任何方法都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如果她伤害自己,白夏白芙会因为没有照顾好她而受罚。如果是让别人受伤或者让别人伤害她,那查出来绝对要牵连许多无辜。 只有康熙本人伤害了这个孩子,才能保全所有人。这样做也能让康熙加倍愧疚,进而破例关照她们母子俩。 想到这里,舒玉姑姑看了眼白夏白芙,只觉得这两个姑娘能跟了玛禄这样体恤下人的主子,可真是幸运。随即又笑,这也是自己的福气啊。 系统则是惊讶玛禄居然能设一个这么精细又危险的局。玛禄此时其实还好,她本来身体就不错,胎气也很稳固。偶尔激烈了点只是有些许难受,连血都没流,还得靠作假。 本来血是为了看起来更惨的,但玛禄真的舍不得伤害孩子,提前好一会儿吃了安胎药,等着药效的尾巴才喷了用积分买的催情香水——其实就是激发人雄激素和费洛蒙瞬间提升的气体药剂。 等太医诊完了脉,她又赶紧干吃,真的是干吃了个保胎药啊!差点噎死她。然后系统全程都非常紧张,随时在线监测孩子和玛禄的状况,不对劲了随时叫停。 也因此,康熙和玛禄全程被系统都看了个光——当然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细节。 玛禄闭着眼睛装半死不活,其实一直紧张的不行。听到自己被封为贵人的时候自己也没多高兴,直到系统说孩子没有受影响的时候,才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系统提示玛禄进宫的任务也完成了,至此,玛禄这个进宫和怀孕的任务经历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 玛禄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就有点困了,不过她也不能起来。太医还在琢磨给她的药方呢。如果醒了很有可能会再次诊脉。 那总不能睡一觉,这胎就稳住了吧?大清朝的医学奇迹啊!玛禄就接着闭眼装死,听着系统在耳边絮絮叨叨,自己则是看任务完成发放的奖励。 此次因为位份极大超出了预期,成功得封贵人位,积分给得很多,足足有一万三!之前因为筹备这个局一共用了两千积分一下补回来了。玛禄现在的积分高达两万六千分。 有了这些,孩子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自己回家的进程估计也很快了。玛禄想了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于是她问系统:“我再买多少东西,你可以升级?” 玛禄虽然和系统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但玛禄也成长了。她不再会像刚来这里的时候那样,白送给系统积分帮助她升级了,即使系统升级之后很快就回馈,给了玛禄很多帮助。 玛禄现在要的,是共赢。 系统算了算,说只需要她再买四千积分的东西就可以了。玛禄点头:“那过两天我在后宫安顿好了之后,你记得提醒我。我买了这四千积分然后你赶紧升级回来,知道吗?” 系统激动地点点头,这铁树开花啊!它一定不让玛禄这钱白花。 嘱咐完这件事,玛禄又开始盘算后宫的格局了。 康熙现在还是早期,活下来的孩子并不多,男孩女孩都很少。所以生下来之后封嫔的概率很大。 要是赶上大封六宫,那妥妥的可以自己养孩子啦!实在不行后面可以再想办法升一级,至少怀孕期间还有大概六七个月可以筹划这件事。 又想了些细碎的事情,玛禄摸了摸肚子,便沉沉睡去了。 玛禄睡着的时候,其他人却坐立难安。这消息仿佛长了翅膀,走得比顾问行晓谕六宫的速度还快。很快,后宫所有人便都知道,御前有这么一个宫女,成功怀孕上位,并且初封就是贵人! 这简直是炸开了锅,毕竟还有很多贵女还在庶妃的位置上狠狠挣扎呢。 第45章 后宫风云 这后宫里,消息传播得比风还快。玛禄的横空出世很快就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后宫众人对此反应各异,议论纷纷。 承乾宫里,佟贵妃真的是恨不得把这宫里能搬得动的东西全给砸了。她心中的嫉妒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把她灼烧得有口难言。她一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出身高贵,在后宫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她发自内心觉得,自己与后宫众人是不一样的。对后宫里这些妃子而言,康熙是大权在握的帝王,是必须俯首称臣的君主。而她,是爱新觉罗·玄烨的表妹,既有男女之情,更有斩不断的血缘。 没想到在宫中,孩子、后位都没有的她,现在连宠爱都没有了!玛禄的出现无疑是给了她狠狠一个耳光。因着她的身份,别人会觉得她得到什么都是因为佟家,因为姑母。这个贵妃位份,其实也是对她无法生育的补偿。现在玛禄出现,都说她可能是第二个董鄂妃! 宫女们见状,纷纷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成为贵妃怒火下的牺牲品。整个承乾宫笼罩在一片紧张和恐惧之中。 佟贵妃的贴身宫女流萤小声劝道:“娘娘,保重身体要紧,切莫因为一时之气伤了身子。”见她似乎还能听进去几分,流萤赶紧说:“一个宫女而已,就算有点手段,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她此次破格晋封,八成只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这话无异于是戳了佟贵妃的痛处——她这个身子骨,现在也生不了啊!但流萤是佟家辛苦送进来的心腹,她也不好对她发作。只见佟贵妃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她能不能过太皇太后这一关都难说!” 佟贵妃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她平静不下来,她一想到表哥原来心里最爱的不是她,心里就像是滴血一般。 她冷冷地说道:“去,给我查清楚那个玛禄的底细,我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竟敢在乾清宫中兴风作浪!” 宫女领命而去,佟贵妃则坐回梳妆台前,镜中的她原本宜喜宜嗔的脸庞多了几分狠厉。她开始盘算着如何对付玛禄,以及如何利用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比任何人,都要适合当这个皇后! 而进宫之后住在永和宫的钮祜禄妃则对这个马上要和她同住的新人则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在她的寝室中,钮祜禄妃正端坐在精美的梳妆台前,由宫女轻轻梳理着她略微有些发黄的头发。钮祜禄妃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但她的眼神非常坚定有力,显示出此女的深不可测。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的手微微一顿,玉指轻触着桌上的一枚玉佩,那玉佩的凉意似乎透过了她的指尖。 “玛禄?”她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在衡量这个名字的主人会给整个后宫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钮祜禄妃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但她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宫女们见状,都知趣地保持了沉默,不敢打扰主子思考。钮祜禄妃名为嘎鲁玳,是凤凰的意思。她的出身其实在后宫几乎是一骑绝尘。她是清初开国大臣弘毅公额亦都的孙女,康熙辅政大臣遏必隆的次女。祖母甚至是努尔哈赤第四女,也就是和硕公主。 而且她本人又酷爱读书,是个颇有城府和胸襟的女子。只不过家中又因为鳌拜之事备受牵连和打压。 她和佟贵妃是另外一个极端。佟贵妃极端感性,爱康熙爱的要死要活。 可她进宫不是来爱谁的,是带着维系家族荣耀的任务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钮祜禄妃才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宫墙和远处的宫殿,她的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其实自己应该是宫中距离皇后位份最近的人了,别人都以为是佟贵妃,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如果皇上要封佟贵妃为皇后,那就会直接封后。所以她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 “这个玛禄,据说很得皇上的宠爱?”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她的心腹嬷嬷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娘娘,确实如此。皇上对乌雅贵人颇为青睐,她在御前奉茶的时候就多有赏赐。看时间应该是早就成了事,只是一直瞒着,直到珠胎暗结了才爆出来,皇上甚至亲自下旨让她与您同住。” 钮祜禄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这宫中啊,总有新人换旧人。我看佟贵妃这一个月都不会有个好脸色了。你们小心着点别撞上去了。不过,既然皇上有旨,我们自然要遵从。” 她转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心腹宫女的身上:“去,好好安排一下,把后殿打扫出来,确保玛禄姑娘在宫中的一切供应无缺。上上下下都警醒点。” 在她看来,皇上把一个有孕的嫔妃交给她,是对她的看重,也是对她的考验。 宫女领命而去,而钮祜禄妃则重新坐回她的椅子上,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这是她思考和计划时的小习惯。 钮祜禄妃决定表现出自己的宽容和大度,最好再想办法刺激一下贵妃让她失态,就更好了。反正一个包衣出来的女孩子,只要皇上不和先帝一样痴狂,那前途就是有限制的。 后宫诸人的反应大多数也跳脱不出这两种。因为嫉恨而造谣生事的人也不少,她们都纷传这新晋的乌雅贵人容貌倾国倾城,把皇上迷的神魂颠倒,还擅长歌舞,经常借着自己在乾清宫行走之便,拉着皇上白日宣饮等等。 玛禄要是听见,估计只会承认容貌倾国倾城和拉着皇上白日饮茶这两件事。顿时后宫这水,被这样一道消息搅浑了。 实际上控制和监视着整个后宫的孝庄也有些愤怒的。自从皇帝亲政并削藩之后,她和皇帝之间虽然感情还是很深厚,但分歧已经逐渐显露端倪 了。 孝庄的控制欲很强,但康熙的控制欲更强。他有着千古一帝的野心,怎么可能听孝庄的呢?两人因削藩的事情就发生过不少争执,故而孝庄也不愿意再因为一个小小女子引起纷争。 苏麻喇姑服侍孝庄太后多年,自然清楚地感受到了孝庄太后的不悦。苏麻喇姑轻声劝慰道:“小姐,您不必为此事动怒。皇上的决定自然有他的考量。” 孝庄太后坐在精美的雕花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我不是动怒,我只是觉得皇帝这次太过冲动了。一个宫女越级晋封为贵人,还要与钮祜禄妃同住,岂不是乱了规矩!到时候钮祜禄氏封了皇后,她也要跟去坤宁宫不成?” 苏麻喇姑点了点头,她知道孝庄太后的担忧不无道理。孝庄太后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不想因为这件事与皇帝争执,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当初。。。去,安排一下,我要请皇帝过来好好谈谈。” 第46章 后宫有主 很快康熙便来了。他的大孝子形象也是他的执政基础之一,故而苏麻喇姑去乾清宫表明来意之后,康熙干脆直接跟着苏麻喇姑回了慈宁宫。 “皇祖母,您召孙儿来有何吩咐?”康熙问的很殷切。 孝庄太后示意康熙先坐下,然后才开口:“听说后宫进新人了?” 康熙被自己的祖母这样直接问,也有点臊得慌。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在乾清宫的荒唐,他甚至差点亲手弄死了自己的孩子! 孝庄太后见他只点了点头,目光在康熙的脸上转了一圈,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皇帝,你的决定自然有你的道理。但后宫的规矩也很重要。前车之鉴,岂能轻易的忘记?” 康熙听后,想起自己童年时期董鄂妃宠冠六宫,整个后宫为之黯然失色的痛苦经历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皇祖母,孙儿明白您的担忧,会着力确保后宫平稳。乌雅贵人之事,实在是事出有因。” 孝庄太后听到皇帝这样和她解释,她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皇帝,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决断的人,断不会昏了头脑。但作为你的皇祖母,今天这些话我不得不说。” 康熙站起身,向孝庄太后深深一拜:“皇祖母,孙儿明白。没有您,何来孙儿的今日呢?您就是孙儿心中的定海神针。” 孝庄太后满意地笑了,她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康熙身边,目光慈爱:“皇帝,以后你一定能成就一番伟业,我对你是放心的。只是大清想要千秋万代,后继有人,还缺了一位皇后。” 康熙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孝庄太后的话中之意。他也有此想法,甚至人选都差不多定好了,但他不能就这样顺着皇祖母,他必须要借此争取皇祖母放权。他抬头看着孝庄太后:“皇祖母,您是否有人选了?” 孝庄太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钮祜禄妃出身显赫,她本人也贤良淑德,具备母仪天下的风范。封她为后,不仅能安抚后宫,还可稳定前朝。” 康熙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皇祖母,您的话孙儿铭记在心。钮祜禄妃的确是个好人选,但孙儿还需要考虑一下。” 孝庄哪里不知他是在考虑要不要扶持自己的母家。她轻声说道:“这事情是要仔细考虑。国母之位关系到大清的江山社稷。后宫诸人之中,你看还有谁可担当此重任?”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皇祖母说的是,钮祜禄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孝庄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皇帝,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很是欣慰。我相信钮祜禄妃会成为一位称职的皇后,为大清带来福祉。” 康熙点了点头,祖孙两个又聊了些事情,康熙便回乾清宫先行宣旨了。 宣旨之后,康熙便开始着手准备后续的事宜。他下令礼部和内务府精心筹备封后大典,一切都要比照元后规格只减两分来办。 后宫中的女子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反应各异。有的为钮祜禄妃感到高兴,认为她实至名归;有的则是心中嫉妒,暗自叹息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而钮祜禄妃本人,则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她更胜一筹。 给宣旨的太监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封之后,她的侍女们在一旁忙碌着,为她准备服饰和妆容,等会儿钮祜禄妃,不,她们未来的皇后娘娘,整个大清的一国之母,要去乾清宫给皇上谢恩。 她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自己这也算是沾了主子的光了。“娘娘,您终于要成为皇后了!要赶紧传信回府上才是!”一位宫女兴奋地说。 钮祜禄妃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些宫女是真心为她高兴,但她自己的心中却有着更多的考量。她轻声说道:“是啊,只是不着急。现在多少人都盯着我呢,还是等皇上昭告天下,外发明旨了再说。” 宫女把最后一只钗给她簪上之后,她便站起身走到永和宫门前,看着外面的宫墙和蓝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将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妃子,而是大清的皇后。 身着精心挑选的华服,头戴点翠六凤冠的钮祜禄妃整个人看起来既庄重又典雅。而且她为了表示谦逊,并没有佩戴皇后才能戴的九凤冠。 又回头打量了一眼这自己住不了多久的永和宫,她才轻声对身边的侍女说:“走吧,我们去乾清宫。” 一行人缓缓走向乾清宫,沿途的太监和宫女们纷纷低头行礼。钮祜禄妃始终保持着端庄从容的仪态,高贵又并不傲慢。 到达乾清宫后,康熙已经在殿内等候。他看到钮祜禄妃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的端庄和稳重,的确配得上一国之母的尊荣。 钮祜禄妃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轻声说道:“臣妾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微笑着示意她起身:“爱妃请起,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钮祜禄妃站起身,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皇上,臣妾能够得此殊荣,全赖皇上的恩典。臣妾定会尽心尽力,管理好后宫诸事,不让皇上烦心。” 康熙很满意钮祜禄妃的识趣:“朕相信你。” 钮祜禄妃再次行了一礼:“臣妾遵命。”两个人又讲了会儿后续的封后事宜,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康熙便端起了茶。 钮祜禄妃知道康熙这是暗示她离开,只是她还有三件事要问。她略一沉思,决定还是现在直接问。 “皇上,”钮祜禄妃继续道,“臣妾最后还有三件事想请教皇上。” 康熙听她这样郑重,便放下茶杯,目光温和地看向她:“爱妃有何疑问,尽管道来。” 钮祜禄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第一件事,关于佟贵妃的位份。臣妾被封为皇后后,不知佟贵妃的位份是否需要变动?她对皇上的拳拳心意,众人皆知。。。所以臣妾斗胆一问,是否需要对佟贵妃加以抚慰。” 康熙微微皱眉,他明白钮祜禄妃的担忧。佟贵妃那个泼辣性子,知道钮祜禄妃最后越过自己这个贵妃成为皇后,肯定是要闹翻了天。 康熙甚至都有些后悔,怎么这么早就封她为贵妃了,现在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安慰她。但闹归闹,再往上封是不可能的,还要收回她执六宫事的权力。 “佟贵妃已经是高位了,她的位份暂时就不动了。”康熙沉吟片刻说道,“如果她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你多担待,实在不行直接来找朕。” 得了康熙的许诺,钮祜禄妃也松了口气。她接着问:“那第二件事,就是皇上是否准备大封六宫?” 康熙皇帝摇头:“你问的很好,前一阵子刚刚封过,就算了。而且朕也不想别人分走你的风头。咱们就专心办一个属于你一个人的封后大典。最后一件事呢?” 钮祜禄妃笑:“那就是乌雅贵人了。她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住在永和宫吗?臣妾已经吩咐人打扫好了偏殿。她的身体状况如何了?能否受得住挪动?” 第47章 乌雅乌雅 康熙皇帝听到钮祜禄妃提及乌雅贵人,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玛禄。玛禄最近在宫中的传言他也知道一些。她此刻处境微妙,确实要好好思考对她的安排。 “乌雅贵人的病情时好时坏,太医说她需要静养。”康熙皇帝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朕看,让她先在乾清宫修养个两三天,再直接挪去永和宫。你安排人好生照料她,朕自会放心。到时候你也一块搬家吧!直接搬去坤宁宫住,省的你还要来回奔波准备封后的事宜。” 钮祜禄妃行了一礼:“臣妾明白了,会安排妥当的。乌雅贵人想必也是个可人儿,臣妾会照顾好她和龙胎的。” 康熙皇帝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做得很好的。后宫之中,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钮祜禄妃端庄微笑着回答:“皇上,臣妾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这些事情自有宫人安排,玛禄听到自己没办法和钮祜禄妃做邻居之后还想去找钮祜禄妃谢恩,感谢她这么忙碌的情况下还关照她。 不过康熙并不让她乱走,只让她尽快养好身子之后先搬去永和宫,才好名正言顺。不然前朝后宫都会有人非议。 而乌雅府上,直接放起了鞭炮。这是何等的喜事啊,玛禄怀孕、直封为贵人、居永和宫,桩桩件件把乌雅家的人都欢喜疯了。 威武和塞和里氏每天都喜气洋洋,直呼这大女儿生的好,有出息,不过进宫一年便光耀门楣了。平日里,威武和塞和里氏各自出去应酬的时候,也更受人尊重和欢迎了,地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背地里对玛颜珠管教的更严格了,这样出息的姑娘,再来一个才好呢! 就是一贯稳重低调的额参也是高兴极了。他知道玛禄出色,但他不知道玛禄居然可以这么出色!真是前所未有啊。不过他深知自己儿子和儿媳妇的秉性,天天敲打这对癫公癫婆,不要惹出事情来拖宫里娘娘的后腿。 这敲打的次数多了,额参也观察到了一些东西。他们不借着这个玛禄还在受宠的时机给玛颜珠赶紧看个好人家,还加紧让红玉姑姑培养玛颜珠的宫中规矩? 额参这样精明的人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想了想,还是特地跑去内务府会计司找人看了下小选名单。 果然!玛颜珠的名字赫然在册!额参那个气啊,他回到家就是对威武这个逆子一顿暴打,而且是棍棍到肉,甚至都打到见血那种。 塞和里氏在旁边哭闹,想拦着额参又不敢靠近,怕自己也挨上那么几棍子。老爷习武,皮糙肉厚的打几下也没什么。自己可不行啊! 额参听塞和里氏在那里闹,哪里不知道这个主意八成是这个儿媳妇想的?他当即怒急了:“妻贤夫祸少,就是当初不该娶你这个搅家精进门来!我这就让我儿休了你!你归家去吧!” 塞和里氏那个委屈啊,她当即尖叫起来,那样子和玛颜珠平时撒泼的样子别无二致:“我在这个家,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恪守本分,做错了什么公公竟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休了我?!是觉得玛禄出息了,可以让威武再找更好的??玛禄也是我的女儿!” 额参简直被这个泼妇气死,又蠢又坏还不听管教!他大喝:“你也知道玛禄是你的女儿?你当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你管过玛禄在宫里的死活吗?你没有,你只想着再把妹妹送进去,分她的恩宠,给她带来危机!” 塞和里氏听了这话也有点心虚。虽然她一直说玛颜珠和玛禄不差什么,但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就是觉得玛禄要是真这么厉害,那扶玛颜珠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玛禄现在怀孕了,不能侍奉皇上,肥水不流外人田,玛颜珠顶上,刚好。。。但是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只是额参也不需要她说出口,他完全能猜出来。故而他气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了。名字已经报上去很久了,玛颜珠只能参选。 至于玛禄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和家里离心,选上了之后玛禄和玛颜珠应该怎么办,额参现在不敢想,也想不了。 他要先处置这两个夯货!额参年纪毕竟这么大了,也打累了,挥挥手,让下人把威武扶回房去,然后思考塞和里氏应该怎么办。 塞和里氏虽然疯癫自私,但她有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玛禄,也是她的女儿。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玛禄的名声和教养都会被波及和质疑。 故而额参也只能捏着鼻子,先把塞和里氏扔去庙里清休,吃斋念佛,一直劳作。除了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额参还派人盯着她,不让她乱说乱跑,保质保量完成心灵和劳动的改造。 对外只说塞和里氏关心贵人和龙胎,宁愿吃斋念佛为贵人和龙胎祈求平安。这一个操作不光制住了塞和里氏,甚至还给她挣了点好名声。外面的人都说乌雅氏的女子都是蕙质兰心,上慈下友。连带着打探玛颜珠婚事的人也多了起来,毕竟是宫中宠妃的妹妹,大家哪怕好奇都会来找机会问问。 另外额参还去找了红玉姑姑,坦白了这件事。红玉姑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碍于情面以及自己是女子,以后的生活还是取决于后院的主母,故而只能佯装不知塞和里氏的目的,继续精心教养罢了。 额参当然也知道,但他也装作不知道红玉姑姑知道,只和红玉姑姑长吁短叹,感叹养儿不孝,并商量该怎么办。 红玉姑姑自然和额参一样,是不赞成玛颜珠参选的。但名字已经报上去了,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参加。 只是这参加,也有很多门道。红玉姑姑和额参都是宫中老人,肯定有办法。但额参也不想让马颜珠太过丢人或受伤,他是大老粗,故而还是要来请教红玉姑姑的。 红玉姑姑想了想,决定还是在玛颜珠身上下功夫,让她落选即可。走人情托关系,或者直接告诉玛禄,让她想办法把玛颜珠踢出宫都不是好办法。 这其中的人牵扯太多不说,还有可能被后宫其他人利用,最后反而把事情变得更为复杂。红玉姑姑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来一个能够处处都照顾到的办法。 第48章 救命啊娘娘晕倒了 和额参通过气之后,红玉姑姑便去准备了。她还特地问了一下额参,要不要和玛禄说这件事。 额参听了只觉得有些为难:“能不能。。。能不能就把这事儿抹了算了。反正按照你的安排,玛颜珠是如何也不可能进宫的。” 他就想着自己悄悄处理好这件事,这样不会伤害玛禄对乌雅家的感情,更不会妨碍她养胎。现在如果再送一个人进去,外头指不定要怎么编排。 飞燕合德的故事,大家都爱听。尽管皇上是喜爱姐妹花的,但是皇上可以做这种事情,只要有他额参在一天,乌雅家就不行! 红玉姑姑摇头:“我也不能保证中间不会有人插手。乌雅贵人现在在宫中炙手可热,眼红的人很多。只要玛颜珠进宫了,那后面的事情如何发展,我们能控制的不多。” 额参当然知道,他只能长叹一声,做了最理性的选择:“我知道了,只是现在乌雅贵人身份不一样了,不是我轻易能见的。我马上写封信找人递进宫去,也辛苦你帮我找人转圜一二。” 红玉姑姑点点头:“干脆你写好了给我就是,我会转交给舒玉。现在舒玉负责照顾乌雅贵人直至她搬到后宫,你还是要快点。” 额参赶紧回去仔细斟酌不提,宫里各处也因为乌雅贵人的横空出世而忙碌着。打探的、准备的都有。下头宫女和太监都议论纷纷,这其中达春、静怡和万琉哈妞妞作为相对比较熟悉玛禄的人自然是不胜其扰。 好在这三个小姐妹的品行为人都算不错的,并没有泄漏或者编排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前来套近乎、凑热闹的人败兴而归。 这三人也因为和玛禄比较熟,日常的待遇也好了不少,算是沾了玛禄的光。毕竟谁如果想不开了跑去苛待她们,她们转头和乌雅贵人说几句,那自己就危险了。 宫里位份低的不敢这样做,位份高的不稀罕这样做——佟贵妃除外。更何况,康熙实在是非常给力,一道封后圣旨及时转移了后宫众人的注意力。 大家要么在疯狂补课,学习封后大典时的礼仪流程,准备首饰衣裳,要么争先恐后去钮祜禄妃那里表忠心,实在是没有太多心思分给乌雅贵人这一个孩子都不知道稳住了没的新人。 康熙很满意现在的后宫格局。很多美人,但大家都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一片平和喜乐。果然还是要有一个人帮他管着这群女人!后位定了,这些人的心死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如果让他给现在的后宫打分,他打9分。剩下那一分,扣在佟贵妃身上。 因为她听到钮祜禄妃封后消息的当天,气急攻心,直接吐血晕倒了。 顾问行知道这差事不好做,但贵妃位份是后宫第二人,目前的后宫第一。按照规矩只有他适合去宣旨。佟贵妃在得知钮祜禄妃被封为皇后的消息时,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旁边的流萤眼看主子不对劲,正准备随便塞点钱给顾问行送客,结果“噗——”一口鲜血从佟贵妃的口中喷涌而出,最后溅在了她华丽的宫装上,也溅在了地上。 然后众人就见佟贵妃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像一根僵硬的木头,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甚至都来不及掩饰,前来宣旨的大太监顾问行也来不及走,就只能眼看着承乾宫的主心骨倒下了,所有宫人一瞬间炸开了锅往佟贵妃身边扑。 顾问行饶是在后宫多年,经历了明朝和清朝两代,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啊,也愣住了。甚至来之前,他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组织了一大堆语言,想着到时候怎么宽慰贵妃才好回去交差,如果贵妃闹将起来,要怎么控制影响诸如此类。 佟贵妃这出其不意的一吐一晕给他也整懵了。 这,气性也太大了,心眼儿也太小了,身体也太不好了。 但他此刻是压根来不及吐槽了。 顾问行快步上前,顾不得失礼,直接蹲下身检查佟贵妃的情况,同时高声呼唤其他太监和宫女。 “快,快去请太医!贵妃应该是大喜过望,情绪太激动,心疾犯了。流萤,你多找几个宫女一起把贵妃娘娘平着挪到床上去,其他人,准备热水和衣裳!”顾问行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又让流萤等会儿把贵妃娘娘的衣裳解开一点,好让她喘气。 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去请太医,有的则赶紧去拿药箱和清水。流萤小心翼翼地和几个宫女将佟贵妃抱起来,把她放到床上去,同时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她嘴角的血迹。 顾问行见事情暂时算控制住了,便派了自己人去通知皇上。康熙在得知佟贵妃吐血晕倒的消息后,也是大为震惊。他立刻下令让太医全力救治,并起身亲自前往佟贵妃的宫中探望。 站在佟贵妃的床前,康熙看着她那因病痛而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心中除了愧疚,还有几分埋怨。表妹这性子这身子,还想做皇后呢,怎么帮他管理后宫诸事? 皇后不仅仅是皇帝的妻子,更是后宫和天下女子的典范,管理着大清的内外命妇。如果后宫不宁,对自己的名声也有影响。 康熙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表现出任何的犹豫或软弱。 表妹的心性和处事,做个爱妾就很好,她只是爱朕之极才这样的吧。想到这里,康熙也不忍心太过责怪这个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女人,准备让梁九功把折子拿过来,自己坐在边上一边批折子一边等佟贵妃醒来。 趁着这个间隙,康熙问太医院院判祁坤:“贵妃的身子怎么样了?” 太医院院判祁坤听到康熙发问,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回皇上,佟贵妃娘娘此次因情绪激动引发心疾,导致吐血晕倒。臣等已经为娘娘施针,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后续还需要长时间静养才是。” 康熙皇帝点了点头,:“朕知道了。祁坤,你和太医院各位要尽全力医治贵妃,务必保证她的身体健康。” 祁坤连忙应道:“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只是。。。” 康熙:“只是什么?” 祁坤回道:“用药还在其次,贵妃娘娘首先需要静心,切忌不能再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此外,娘娘的饮食也需注意。” 康熙皇帝不耐烦地挥手:“你自去告诉下头的人便是,让她们严格遵守你的医嘱照料贵妃料。” 祁坤再次行礼:“臣谢皇上信任。” 康熙皇帝又摆了摆手让祁坤退下,便转身回到桌前,开始批阅奏折。他一边批,一边心中盘算着贵妃的病情会对前朝和后宫有什么影响。 他已经尝到后宫稳定的甜头,不希望再节外生枝,让贵妃的病情成为他人利用的工具来阻挠他封后。康熙皇帝拿起笔,在一份奏折上写下了几行字,然后召来顾问行:“顾问行,传朕的旨意,让承乾宫的人管好自己的嘴,朕不想听见后宫因为这件事议论贵妃。” 顾问行连忙应诺,他知道皇上不想事态进一步扩大。但他也知道这事估计早就传出去了,只能尽量让人不在皇上和贵妃面前讨论。 第49章 世外桃源 中途还有些妃子赶过来看望贵妃。然而康熙知道这些人并非真心,要么是过来看热闹,要么是过来邀宠,故而都让人拒了,只说贵妃需要静养。 并且把这些人的名字都暗暗记在心里,觉得她们在后宫真是耳目众多,这么快就知道了,回头一定要好好整顿! 康熙其实这是在迁怒。他实在是气啊!好在钮祜禄妃就聪明多了,只在比较晚的时候派了个嬷嬷和几个宫女过来,送了一堆药材就走了。 毕竟佟贵妃因为什么吐血的,钮祜禄妃心知肚明。如果她过来看佟贵妃,可能只会让她吐得更多。她无论说什么,佟贵妃都会觉得她是来耀武扬威的。钮祜禄妃人没有来,却依旧传达了自己对佟贵妃的关照,在康熙面前显露出自己的得体和宽厚,让康熙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批完所有折子,康熙见天色不早了,贵妃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决定自己先回乾清宫。走的时候对流萤说:“流萤,你们好好照顾贵妃,有任何情况,立刻来报。” 流萤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遵命,皇上放心。” 康熙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佟贵妃的寝宫。他走出承乾宫的宫门,望着外面墨蓝色的天空和稀疏几颗的星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顾问行见状,轻声问道:“皇上,天色已晚,您是否需要回乾清宫休息?” 康熙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似乎心中有所犹豫。他思索片刻,开口问道:“顾问行,乌雅贵人现在如何了?” 顾问行立刻回答:“回皇上,太医院的林太医已经来和梁九功说过,乌雅贵人的胎相已经稳定。目前她仍在乾清宫中,由舒玉姑姑精心照看着。” 康熙听后,心中稍感安慰。他想到乌雅贵人一直以来的温柔体贴,她从不争宠,也不求名分,只是默默地爱着他,等待着他。与佟贵妃的激烈反应相比,乌雅贵人的这份淡然与理解,显得尤为突出。 于是他点点头:“走吧,去看看乌雅贵人。” 顾问行应了一声,便引领着康熙皇帝前往乌雅贵人的居所。一路上,康熙皇帝的思绪飘荡,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达乌雅贵人的宫室,康熙制止了小太监的通报,看到舒玉姑姑正端着一些粥点准备往内室走。舒玉姑姑眼尖,见皇上到来,连忙行礼:“皇上万安。” 康熙轻轻一挥手,示意舒玉姑姑起身,然后问道:“乌雅贵人现在情况如何?” 舒玉姑姑恭敬地回答:“回皇上,贵人娘娘现在好多了,太医说只要好好休息,不久便会恢复。” 康熙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移步走进玛禄所在的内室,只见她正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聚精会神地阅读着。她的面容虽然依旧苍白,但看着气色尚好,应该是没了大碍。 “你躲在这儿看什么呢?”康熙皇帝温声问道,。 玛禄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康熙,面上很是惊喜。自从那天之后,康熙应该是有些羞愧,不敢见她。所以她只是自己安静的养胎,每天除了和系统聊天,就是和舒玉姑姑、白夏白芙呆在一块。 封后的事情她也知道,整个后宫传的沸沸扬扬的。不过她压根不在乎,完全没影响到她。 玛禄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试图起身行礼,却被康熙轻轻按住。 “皇上,您怎么来了?”玛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双眸含水,一错不错地盯着康熙的面容看。 康熙坐到榻上,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朕来看看你,你为朕怀着孩子,朕怎能不关心?” 玛禄的眼睛里星光闪闪,过了一会儿眼泪直接大颗大颗掉下来,打在康熙的手背上。她紧紧地抱住康熙:“皇上,我好怕。。。那天我好怕。。。” 康熙赶紧回手搂住怀中颤抖的佳人,轻声安慰道:“不怕,不用怕了。孩子好好的。” 玛禄听言哭得更厉害了,都开始哽咽了,一时间自称都忘了:“是我不好,我平日里日子就不准的,所以我也没有想太多。。。都是我不好,差点害了它。” 康熙听了这话心里更觉得玛禄懂事,不会让他为难。这种事确实她也有责任,但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罚她?疼她爱她还来不及呢。 康熙抚摸着玛禄的背,安抚着她。一时间,室内就安静了下来。等她情绪平复了,康熙才接着说:“你要好好休息,不要过于劳累。朕已经吩咐了太医,他们会好好照顾你。” 玛禄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康熙皇帝的依恋:“皇上,有您这句话,奴婢心中就踏实了。” 康熙又拍了拍她:“还自称奴婢?” 玛禄破涕而笑:“贵人位份见了您也是要自称奴婢的。皇上坏,挖坑骗玛禄往里面跳。” 康熙听她还有功夫玩笑,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不过为了掩饰自己对宫规不在乎的尴尬,他连忙说:“朕平时倒是没有注意这些。没关系,等孩子生下来你不想改也要改了。” 玛禄闻言大喜,这是承诺要封她为嫔了!嫔是一宫主位,可以对下自称本宫,对上自称臣妾。这是发生什么了?康熙突然这么大方! 不过来不及思索,她还是要立人设的。她赶紧用更加缠绵和崇拜的眼神看着康熙:“只要有皇上的关心,自称阿奇那、塞思黑都不打紧。” 系统听见她这样内涵自己未来的儿子,觉得太好笑了。历史上雍正上位之后把八阿哥、九阿哥改成了阿奇那、塞思黑,意为猪狗。 康熙哪里知道这个,他听了只觉得这小女人真的是古灵精怪啊,脑子里一天天的不知道想些什么。他并没有接这话,只是打量着她这屋子里的陈设。 “你这屋子倒是布置的很雅致,只是太低调了,怎么没几样贵人位份上的东西。”康熙赞许道,“梁九功!你这样做事的?赶紧补来。去朕的私库里再给乌雅贵人添几件。” 外头的梁九功赶紧认错:“奴才遵命!” 玛禄赶紧解释:“梁公公也没短奴婢的东西。只是奴婢一直在养身,晋升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故而这屋子里的陈设还是。。。” 玛禄面上飞起两朵红云:“还是初次和皇上。。。之后,皇上赏赐的。” 康熙捏了捏她的小脸,只觉得她这娇羞的样子真是让人爱极了:“给你了,你就拿着。这方胜盘子放得巧,压得住这屋子里的东西。这字也好啊,哪里来的?” 玛禄羞涩道:“真的好吗?皇上真的觉得这字好吗?” 康熙道:“是啊,很好。颇有风骨,只是腕力欠缺了些,不过更显柔。。。”说着说着康熙心中有了个猜测:“这是你的字??” 玛禄笑道:“写废了许多,只得了一幅这样的字,能得到皇上的赞许,奴婢觉得值了。” 康熙脸上都是惊喜,心里却升起一些防备。他知道玛禄这话是在谦虚,没有想到玛禄竟然有这样一手好字。可是她的家世,真的支持她练出这样的好字吗? 难道这女人还真是天才不成?他让人把墙上的字叉下来,拿过来细细赏玩。 第50章 日复一日 玛禄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她早就在写字画的时候和系统一起推敲过康熙要是留意了这字会怎么想怎么问。 她写了很多没错,但这是她写废了的,那些好的她统统拿去换积分了。虽然怀孕进宫之后奖励很多,但积少成多嘛!谁会嫌钱多啊。 如果康熙留意到了她的字当然是最好,到时候她就可以慢慢展露自己的学习能力,然后正大光明的换上更好的作品了。 康熙轻轻抚摸着那幅字,感受着这圆融的笔法,越看越觉得这字特别好。时下,宫中的女子和大臣要么投他所好写董其昌,要么就是簪花小楷或者馆阁体。这样方正平和、疏朗开阔的字看过去真是耳目一新。 他不由得赞叹道:“玛禄,你真是给了朕一个惊喜。这字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颇得赵孟頫神韵,真是难得。” 玛禄被康熙皇帝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更加显得娇艳动人。她低声说道:“皇上过奖了,奴婢只是随意写着玩的,哪里敢当皇上的夸奖。” 康熙问:“想必也是练了很久吧?师从何人啊?有这样好的字,怎么在乌雅家教你?” 玛禄摇头:“皇上过奖了。说来还是要感谢皇上。小时候在家只能捡着哥哥不用的东西学。后面哥哥改去练武了,成天打熬筋骨。我只能用水做墨,在地上写。水沾了尘土,裙子上全是泥巴,天天挨骂。还是后面进了宫,才有机会在选女官的时候接着学的。” 康熙听闻真是扼腕叹息:“你这是天赋啊!如果要是勤加练习,成就一定不止今日。” 玛禄的这一番话,让康熙疑虑顿消。他爱才之心和好为人师之心顿起,决定以后多来找玛禄讨论书法心得,看看是不是如她所说。并且他还要多在赏赐里加点笔墨纸砚书册给她。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越聊越开心,康熙真的感觉自己可能碰上了书法一道上的知己。而这个知己,还是一个娇媚婉转,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红颜。顿时康熙一扫前面在承乾宫佟贵妃处的郁闷。 只是聊久了小孕妇玛禄也有些累了,她还没吃饭呢!旁边的舒玉姑姑自然是看出来了。她本来监督玛禄吃完饭就可以回去处理茶水房的事,剩下的事情交给白夏白芙就好。但今日皇上来了,她总不能直接走吧,便留到了现在。 舒玉姑姑委婉地提醒道:“皇上是否今日尚未用晚膳?时辰已不早了,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及时用膳呀。” 康熙闻言,这才注意到窗外天色已晚,而玛禄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疲惫。他心中不禁有些自责,忙关心地问道:“玛禄,你也饿了吧?是朕疏忽了。” 玛禄微微一笑,摇头道:“皇上日理万机,能来看望奴婢已是荣幸,奴婢不饿。” 康熙怎会看不出她的体贴,心中更是怜惜她,随即吩咐道:“顾问行,传膳。朕今日就在这里用膳,乌雅贵人陪侍。” 其实顾问行早就传膳了,一直备着呢。见康熙发话,没一会儿就让宫人准备好了。 康熙和玛禄两个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坐到桌前。康熙看着舒玉姑姑细心地为玛禄夹菜,也打量了下她的膳食,脸上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吃饭这件事完全不用担心,御膳房的总管是额参啊,他怎么都不会饿着自己的孙女好吗! 舒玉姑姑见状,心中也为玛禄感到高兴。她知道,能得到皇上如此宠爱,对玛禄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是极大的保障。见玛禄自己拿起筷子之后看了看她,她便康熙皇帝和玛禄行了一礼,便悄然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帝妃二人。 见舒玉姑姑走了,玛禄俏皮地朝康熙眨了眨眼:“可算走了。舒玉姑姑对我管得太严了,这不让吃那不让吃的。今天趁皇上在,我可要好好享受一把——” 康熙笑她:“怎么,以为朕就不管你了?你乱吃东西的话朕就找人把菜撤了。” 玛禄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皇上,您不会那么狠心的。您看,我今天陪着您聊了这么久书法,也算是辛苦了,难道不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吗?” 康熙被她的可爱模样逗乐了,他故作严肃地说:“那也得看是什么菜。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要顾着孩子,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玛禄点了点头,她知道康熙皇帝是关心自己,便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皇上眼里只有孩子,没有玛禄了。” 康熙皇帝见她这样,也不忍再逗她,便柔声说道:“胡搅蛮缠,朕怎么会不心疼你。妮子偏爱拈酸。” 玛禄的脸上漾开喜悦的笑容:“君子一言。” 康熙笑着点了点头:“君子一言。好了,快用膳吧。” 玛禄笑着应了一声,接着吃了起来。她独独爱那道燕窝鸡丝平安果和芽韭炒鹿脯丝,吃了不少。 餐桌上,康熙皇帝与玛禄也不在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吃边聊,气氛和谐。康熙不时询问几句玛禄的日常生活,玛禄则柔声回答,分外温馨。 饭后,康熙皇帝又陪玛禄聊了一会儿,直到玛禄显露出困意,他才轻轻扶她躺下,轻声道:“好好休息,朕有空就来看你。” 玛禄依依不舍地看着康熙,但她知道皇上国事繁忙,不敢多留。她轻声道:“恭送皇上。皇上,您也要保重龙体。” 康熙皇帝离开玛禄的宫室后,心情愉悦地回到了乾清宫西暖阁。他感到今日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玛禄的深深喜爱和对未来孩子的期待。 等康熙走了,玛禄赶紧躺下,这应付康熙可真累啊!怀孕了之后真的脾气大了,可能是因为激素的原因,以前还能装一下,现在演戏是一点都忍不了。如果不是系统反复念叨,让她克制,她已经开始骂人了。 “你说这人来了,架子还这么大,让我饿着肚子坐着陪他干唠,脸真大!” 玛禄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系统吐槽。 系统哪里敢惹她,连声附和:“脸真大!” 玛禄也不理系统,接着说:“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他真的怀疑我处心积虑接近他。你看那个字,今天他就试探我,不要脸!” 系统赶紧跟上:“不要脸!” 玛禄见系统这样唯唯诺诺的敷衍她,也生气了,苹果一扔,自行躺下了。 今天佟贵妃晕倒,康熙亲自看望之后又去了乌雅贵人那里待了很久的事情瞒不住耳聪目明的宫中嫔妃。许多人直到夜深了才睡着。 承乾宫的灯火更是亮了一夜。佟贵妃更是第二天才转醒。 佟贵妃在一阵模糊中逐渐恢复了意识,她感到自己的心口火辣辣的,身体更是异常虚弱无力。她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承乾宫中熟悉的床幔和流萤关切的面孔。 “娘娘,您终于醒了!”流萤激动地说道,“赶紧去通知皇上,贵妃娘娘醒了!” 第51章 恋爱脑 佟贵妃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弱而嘶哑:“水...”。 一旁的番星立刻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佟贵妃,让她喝了几口。温水滋润了她的喉咙,也让她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 流萤殷切地看着佟贵妃,问她现在感觉如何了。 佟贵妃其实心脏仍旧感到一阵阵的痛,她也就坐起来了那么一会儿,但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头上还布满了冷汗。 她知道此次发作,应该是影响了寿数了。流萤见状,心中充满了担忧,她轻声劝慰道:“娘娘,您刚醒来,身子还弱,切莫再劳神费心。您要保重身体,皇上昨天一直守着您直到天黑呢。”至于之后去了乌雅贵人那里的事,流萤很识趣的闭口不提。 佟贵妃拉出一抹惨淡的苦笑,就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她的声音低沉而无力:“流萤,你不懂。。本宫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钮祜禄氏她。。。她竟然被封为皇后了。” 流萤的眼中全是心疼,她知道佟贵妃对皇上的深情,也明白她对后位的渴望。皇上这样,是要了自家小姐的命啊!她柔声安慰道:“娘娘,您在皇上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这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您要相信皇上,他定会明白您的心意。” 佟贵妃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痛,她不要再想了。她知道流萤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安慰她的谎话。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流萤,你说本宫该怎么办呢?”佟贵妃复又睁开眼睛,目光中尽是迷茫和无助。 从小,家里人都说自己一定会嫁给表哥,做表哥的妻子。表哥也常常到宫外看她,她甚至陪着表哥白龙鱼服,在上元节像普通男女一样游玩。 表哥对她念青玉案,赠她红丝绦,桩桩件件,她都记着。 可是她没能成为表哥的元后。当时她想了很久,觉得是表哥刚刚亲政,无法做主。而佟家也太弱,自己也太小,才让赫舍里芳儿抢先一步,成为了表哥的原配发妻。她为了这件事,用了许久才走出来。再听到赫舍里芳儿的死讯,她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就这样和钮祜禄妃同时进宫了。这一次,康熙早就大权在握,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阻碍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表哥身边,表达相互之间的爱意,做一对名垂青史、恩爱不移的帝后。他们之间的伉俪情深,将和大清的国祚一样永世长存。 可这次呢?! 越想过去的事情,佟贵妃越觉得自己心痛如绞,但在这痛楚中,康熙的无情就更清晰。她没办法再骗自己。康熙根本就不爱她,所以两次都没有选她。 即使爱他,他的爱,也一文不值。因为他根本就不尊重也不在乎她的想法。 流萤抹着泪道:“娘娘,放下吧!” 佟贵妃还没来得及听流萤接下来的话,外面就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佟贵妃的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因为钮祜禄妃封后的消息而吐血晕倒,不知皇上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他会觉得自己善妒吗?他会生自己的气吗? 如果钮祜禄妃或者玛禄在,肯定已经觉得这个恋爱脑没救了。 佟贵妃努力支撑起身体,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走进来的康熙轻轻按住。 康熙坐在床边,握住佟贵妃的手。他的手掌是这么温暖而有力,仿佛拉住了溺水的佟贵妃:“不必行礼了,你的身体要紧。朕。。。朕能理解你的心情。是朕对不住你” 此刻康熙面上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佟贵妃看到他这个样子,眼泪奔涌而出:“皇上。。。臣妾失态了。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失控,臣妾并无他意。” 康熙赶紧搂住她,给她擦着泪:“连表哥都不叫了,看来是真的恼了我了。” 佟贵妃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哽咽着,泣不成声:“表哥。。。表哥。。。青儿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钮祜禄妃她...她被封为皇后,青儿心中一时难以接受。” 康熙皇帝轻轻地拍着佟贵妃的背,他的眼中充满了疼惜:“朕知道,朕都知道。你的心情,朕感同身受。你我相伴多年,你的心意,朕岂能不知?”但只口不提改旨意或者自己其实想封她为后的事情。 不然到时候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那钮祜禄氏必然难以压住她。 佟贵妃沉溺在康熙此刻展现出的温柔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活过来了,但眼泪却更加止不住:“表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道理我都知道,但我的心还是好痛?你罚我吧表哥。。。” 康熙摇了摇头,他用指腹轻轻拭去佟贵妃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朕怎么会责罚你?朕只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你若是一直这样伤心,朕的心也会跟着痛的。” 佟贵妃紧紧抓住康熙皇帝的手,仿佛抓住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表哥。。。青儿不是贪恋权势富贵,青儿只是希望此生此世,生前身后都能伴您左右。。。” 康熙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轻声道:“朕能遇见你,是朕的福气。你放心,朕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疼爱你。钮祜禄氏的事情是太皇太后的建议。朕也违抗不了。更何况你身子一直不好,我也舍不得你劳累。这后宫之事都交给她处理,你好好养好身子,到时候给我生个与我血缘最亲近的孩子,不好吗?” 康熙这话一听就是甩锅给太皇太后,而且三言两语还把佟贵妃执掌六宫的权力给收走了。旁边的流萤听了都有些着急了,但她只是个奴婢,不敢插嘴。更何况佟贵妃还经不起刺激,如果揭穿,那佟贵妃可能都活不下去了。 在康熙皇帝的劝慰下,佟贵妃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只觉得皇上的心中有着她,再看钮祜禄妃封后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气了。表哥心里有我!佟贵妃感受到了皇上的关怀,又有力气了。康熙甚至亲手喂了她一盏牛乳燕窝,把她又感动得眼泪汪汪。 康熙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傻瓜,你再这样哭,我以后怎么敢对你更好呢?” 佟贵妃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康熙又陪了佟贵妃一会儿,直到确认她已经安稳下来,才起身离开。在离开前,他承诺只要她好好养身子,接下来他每天都会来,要和佟贵妃“朝夕相对”,也不差夫妻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康熙果然履行诺言,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看望佟贵妃,而佟贵妃在经过太医的精心治疗以及康熙的心理按摩之后,病情也逐渐好转。当然他同时也每天去钮祜禄妃居住的坤宁宫,还偶尔抽空去玛禄的新家永和宫,真的是一个端水大师。 第52章 系统的人民性 永和宫是东六宫之一,在景仁宫的南侧,钟粹宫的东侧。严格来讲,算不得什么热门宫室。玛禄彻底养好了身子之后,反复用探查器检查了好几日,又有林太医的确认下,才在选好的良辰吉日迁宫了。 这几天宫人们其实已经打扫好几遍,也在慢慢搬一些仓库里的东西。玛禄搬过去意味着正式成为宫妃,就不能再轻易出入乾清宫了。故而她是最后挪动的,只要走过去永和宫住就可以了。 但舒玉姑姑不同意,非要走个乔迁礼。玛禄知道,现代也有人非常看重仪式感,反正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便任凭舒玉姑姑来了。 在选定的吉日良辰,玛禄穿着一件精致的水红旗装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永和宫。红墙金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宫门前有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守护着这座宁静的宫殿。 这件衣服是额参打点内务府,混在赏赐的名义里送来的,由舒玉姑姑亲自收下又检查过才给玛禄穿上。衣襟、袖口和下摆处绣着银色的蝴蝶图案,蝴蝶轻盈灵动,翅膀脉络清晰,细腻入微,在光线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蝴蝶的眼睛处镶嵌着蓝宝石,又增添了几分华丽和神秘。 玛禄摸着这件衣服,喜气洋洋。一路走来,好像自己没吃什么苦,谈地下恋爱的时候享受的答应顶格待遇,现在成了贵人,这样的衣服也是贵人顶格待遇。 她今天是精心装扮过的,虽然怀孕不能用脂粉香料,但她依旧认真盘发、戴首饰,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又不失宫妃的尊贵。 白芙、白夏在永和宫的正门前摆好了香案和贡品。舒玉姑姑手持三炷香,走到玛禄面前,恭敬地说:“请贵人上香,祈求神灵庇佑。” 玛禄接过香,虔诚地在香炉上点燃,然后插入香炉。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许了一个愿,希望自己在永和宫的日子里,能够一步步实现原主的愿望,让孩子们平安和睦。 上香完毕,舒玉姑姑又拿出了一束用红绸系着的艾草和菖蒲,递给玛禄,寓意着驱邪避凶,带来好运。玛禄接过后,轻轻地在自己的身上扫了扫,然后将艾草和菖蒲放在了香案上。 最后,舒玉姑姑才拿出了一个皇上赏赐的玉佩,象征着玛禄正式入宫为妃。玛禄接过玉佩放进香囊里,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活将彻底改变,她将在这座宫殿中开始新的篇章。 宫人们齐声祝贺,玛禄微笑着谢过他们,又给了赏,才在舒玉姑姑的引领下,走进了永和宫。 她回头望了一眼乾清宫的方向,那里有她曾经的回忆,也有她未来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迈过了宫门,开始了她在永和宫的新生活。 永和宫庄重肃穆,五间大殿十分宽敞,前头还有三间小巧的抱厦相拥,屋顶金黄色的琉璃瓦,屋脊上装饰着威严的吻兽和五只小兽,檐下单翘单昂五踩斗拱上面绘制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和玺彩画。 但正殿不是玛禄现在可以想的,她住的是东配殿。配殿也有三间屋子,檐下装饰着旋子彩画。同时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配殿的北门还有三间耳房也被划分给了玛禄。这些屋子玛禄看过舆图,已经在搬家的时候想好怎么用了。 进门口一间自然是待客和日常活动的花厅,进去一间略小一些的则是书房,最里面那间最宽敞私密性最好的屋子,玛禄便用来做卧房。耳房除了安排了一间预备给当值的宫女和嬷嬷住着,另外两间一个用来做库房,一个以后给孩子住。可以说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永和宫的庭院也不小,还有许多活动的空间,但玛禄觉得以后会有人和她合住,占用公共空间不太好,便没规划庭院的用途。 殿内由白夏的巧手调整过,装饰温馨而精致,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每一样家具都经过精心挑选,既实用又美观。那幅被康熙表扬过的字被玛禄烧掉了,预备着精神头好的日子写一幅新的换上。 玛禄真的觉得没有一处不满意的,自己的新房子耶!系统也连声恭喜:“你这房子很不错啊!”玛禄悄悄说:“谢谢你。” 系统愣住了:“你谢我什么?” 玛禄开心道:“在现代我压根买不起房啊,一直在漂泊。没想到因为你,反而住到了北一环啊~” 系统哭笑不得:“这房子现在是皇帝的,以后是人民的。你想多了,只是借住而已。” 玛禄哈哈大笑:“扫兴鬼!这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以后一百年这个房子是我的崽崽的,那就姑且算是我的。” 转头玛禄笑着打发众人去忙,只留下舒玉姑姑,显然是有事要聊。众人知趣退下,走之前还打开了门窗。 舒玉姑姑这段时间照顾玛禄十分用心,她很感动。但舒玉姑姑是御前女官,品级很高,之前是她胎动所以皇帝特批这个熟人来照顾她,现在搬来了永和宫,舒玉姑姑便不能再服侍玛禄这一个小小贵人了。 玛禄拉着舒玉姑姑的手,直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轻声说道:“舒玉姑姑,这些日子辛苦您了。我知道,以您的身份和资历,本不必亲自照料我这样的小贵人。这一路走来,多亏了您。您的恩情,我铭记在心。” 舒玉姑姑温和地笑了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小主您太谦虚了。能服侍您是我的荣幸。您聪慧善良,又深得皇上宠爱,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玛禄摇了摇头,她知道舒玉姑姑的话中有鼓励也有提醒。她认真地说:“舒玉姑姑,我自知出身低微,能得皇上宠爱已是万幸。我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希望能在这后宫中安稳度日,只求我和孩子可以平安。” 舒玉姑姑点了点头,她了解玛禄的性子,知道她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她温声说:“娘娘,后宫之中,风云变幻,您能保持这份平和心态,实属难得。但您也要有所准备,毕竟这后宫不比其他地方,人心难测。” 玛禄心中一动,她知道舒玉姑姑的话中有意。她问道:“舒玉姑姑,您有何建议?” 舒玉姑姑微微一笑,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玛禄:“这是乌雅家递过来的信,除了一些家事要转告您之外,上面还有一个名单。宫中的老人新人都有,胜在忠诚可靠。您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发挥她们的价值。” 玛禄接过信,心中感激不已。她知道,舒玉姑姑肯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其不易了。宫中规矩最为严格的就是乾清宫和慈宁宫,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冒着风险藏这么久,直到迁宫这天才敢给她,属实是不易。 “舒玉姑姑,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玛禄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份名单,以后也会好好照顾您的。如果您愿意,我去找皇上说,让您到我身边来。” 第53章 玛禄生气 舒玉姑姑摇了摇头,但最能发挥她价值的,是她继续在乾清宫帮玛禄打探消息,甚至偶尔说上一两句好话。故而她摇头:“我确实希望能和红玉姑姑一样,依靠着乌雅家求个平安终老,但目前最能发挥我价值的,不是在您身边。” 玛禄听后,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了舒玉姑姑的苦衷。她知道舒玉姑姑在乾清宫的位置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能够在皇上身边为自己提供更多的帮助。 “我明白了,舒玉姑姑。”玛禄说,“您在乾清宫为我做的一切,我会铭记在心。这份名单,我会慎重使用,不辜负您的期望。” 舒玉姑姑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小主您能这样想,我很欣慰。您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在后宫中生存。只是这信,您还是当场看了吧,然后我拿去处理好。” 玛禄赶紧展开信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不知道,看了真的是心堵。信中不仅详细描述了乌雅家的近况,还提到了赛和里氏有意通过小选将其妹妹玛颜珠送入宫中的消息。玛禄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和不安。 “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是嫌我在后宫里过得太轻松了吗?!还是觉得我不够‘争气’,要再送个人进来保险?”别人不清楚,玛禄还能不知道玛颜珠那个性子?这个妹妹暴躁鲁莽,矫情轻浮,重点是还蠢啊! 若真的进了宫,不仅不会成为她的助力,反而一定会拖她的后腿。 舒玉姑姑见玛禄神情严肃,便问道:“小主,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让您如此不安?” 玛禄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将信递给了舒玉姑姑:“姑姑,您自己看吧。他们竟然想将我那不成器的妹妹送进宫来。” 舒玉姑姑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她知道,乌雅家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想后宫中又添了一把火,而玛禄,显然成为了这把火烧起来的第一个目标。 “小主,您打算如何应对?”舒玉姑姑放下信,关切地看着玛禄。 玛禄沉思片刻,然后决然道:“家里虽然说想出来了办法,但我不能坐以待毙。玛颜珠若是进了宫,必然会成为我的一个大麻烦。宫中那些有心人,必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生事。” 舒玉姑姑其实和玛禄都是从红玉姑姑教导出来的,自然想法都是一致的。舒玉姑姑正想为玛禄献上一计,结果玛禄摆手:“姑姑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为我做。” 舒玉姑姑一愣,随即明白了玛禄的意图。玛禄这是希望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尽量表面上看起来淡漠,这样自己在乾清宫为皇帝做事的时候看起来才更公正,更值得信赖。 “小主,您这是要。。。”舒玉姑姑虽然不知道玛禄准备怎么处理,但她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赞许。 玛禄点了点头,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等时机合适,我要亲自去见皇上,为玛颜珠求一个恩典。” 舒玉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知道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小主,这可不容易啊。” 玛禄微微一笑,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难做也要做!我一定要让皇上为玛颜珠直接赐婚。与其让玛颜珠进宫给我添乱,不如我主动出击,为她在宫外找个好归宿。玛颜珠的性格不适合宫中的尔虞我诈,若是能为她找个好人家,不仅能保全我自己,也能避免她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舒玉姑姑想了想:“这个计划是好,但实施起来恐怕有些难度。赐婚是极大的荣耀,以皇上的性子,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贡献,皇上未必会同意赐婚。也许还不如用来给自己谋划。。。” 玛禄当然知道!康熙这个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不相干的人直接是冷漠至极。想要讨一个所谓的恩典,除非和他的利益一致,不然基本不可能。他还会觉得你恃宠而骄,狮子大开口从而心里暗暗给你扣分。 她既要保证自己的嫔位是稳的,不能为了玛颜珠这个傻叉搞得自己没办法养孩子。又不能真的让她进宫。到时候她惹事了,自己一身骚! 玛禄只能对舒玉姑姑说:“舒玉姑姑,我自会想办法说服皇上。您只需要认真在御前当差就行。” 舒玉姑姑见玛禄如此自信,便点了点头:“小主放心。” 玛禄起身,从自己的妆奁里取了一串珍珠链子递给舒玉姑姑。玛禄起身,从自己的妆奁里取了一串珍珠链子递给舒玉姑姑。 这串链子每一颗珍珠都圆润饱满,且大小一致,在暗处都散发着柔和而温润的光芒。链子上还坠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链子的金扣上还精细地镌刻成飞燕图案,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舒玉姑姑,这是我的心爱之物,今日赠予您,也为你我之间的承诺,做个见证。” 玛禄这话说得十分真挚,“之后要避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好在我们的情分,原也不在这些往来上面。” 舒玉姑姑接过珍珠链子,她也舍不得玛禄这样好的姑娘:“小主,您太客气了。能为您效力,是奴婢的荣幸。这串链子我会好好珍惜。” 玛禄是真舍不得舒玉姑姑啊,一个好的月嫂其实比男人要难得多了!而且舒玉姑姑更像她理想的母亲,温柔又理性,还对她好。 想到这里,玛禄就想起了那个家中常发癫的偏心眼子赛和里氏,叹了口气。舒玉姑姑见状,知道玛禄此刻需要独处,便收好信起身告辞了。 玛禄起身相送,又回到贵妃榻上,让白夏给她再拿件衣服来。 这天气也凉了,心也凉了。 系统不解:“这乌雅家怎么想的?” 玛禄冷笑:“还能怎么想的,怕我生不出儿子,又怕我生出了儿子翅膀硬了不听话。怕我不得宠爱,又怕我太得宠爱翅膀硬了不听话。” 不得不说,玛禄真是把赛和里氏的心理给看得明明白白。 系统也明白玛禄说得是实话,沉默了。这种事情,它不好讲的。玛禄毕竟和乌雅家里的人相处了这么久,有感情了。它说什么总感觉像在拱火,不好。 玛禄倒是看得开:“你想说就说吧,无所谓的。我和你之间的情谊,比和他们的重要多了。” 系统听了这话喜滋滋的,这是任务者给自己打的五星好评!它真的很想要,但一直不好意思说。没想到今天突然得到了认可,真的太开心了。 故而它也放开了:“要不买点道具让你这个妹妹失了进宫的资格算了。你上次那个催情喷雾不就挺好用的哦。” 第54章 初见后宫众人 玛禄摇头:“这就是乌雅家里人最恶心的地方。她和我是一个母亲生的,如果她惹什么事,闹什么矛盾或者丢什么脸,也会连带到我。做了坏事,会怀疑我是不是和她通谋。我要么不是一个好姐姐,要么不是一个好女孩。哪怕红玉姑姑把她教好了,那她受宠,大家会嘲笑我比不过妹妹,她不受宠,会说我怎么不帮扶她。” 系统听了都急了,它之前没想这么多啊,结果玛禄一分析它才明白这么多坏处:“那干脆弄死了吧?商城里也有点毒药。。。”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它知道玛禄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前面她宁愿自己冒着风险也要和康熙柔搏一场,就是为了不带累其他人。 让她杀玛颜珠,她八成不肯干。 没想到玛禄还真的点开商城看毒药了!看了一会儿,玛禄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药剂上,这个药剂属于精神类毒药,在清朝这个医学条件下是压根查不出来的。 玛禄问系统:“这个要我自己下吗?” 系统:“是的。” 玛禄想了想,放弃了。太贵了而且好麻烦,玛颜珠还不配。还是赐婚吧,至于赐什么人她就不管了,玛颜珠幸不幸福也不在乎了。以后这个药留给康熙用得了。 万一。。。历史上雍正四十三岁才登上皇位,有点晚了。她想早点做寡妇,自己如果赶得上,还能早点第二春。 想到这里,玛禄赶紧摸了摸肚子,心中对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怜爱和担忧。她知道,历史上的雍正皇帝非常勤政,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国家大事上,这让她这个咸鱼很是敬佩,同时也有些心疼。 刚兴起一个念头,白夏匆匆进来通报,说前头钮祜禄妃领着诸位嫔妃前来看望玛禄,顺便恭贺她乔迁、封位之喜。 玛禄心里一紧,这也太突然了吧!她还以为得等到钮祜禄妃的封后大典礼成,请安的时候才见到后宫诸人。 其实玛禄低估了自己初封就是贵人对后宫造成的震撼。玛禄前期就很讨康熙欢心,康熙一开始就想给个常在的,只比普通宫女起点略高一级。后面又因为康熙以为自己“情不自禁”下差点伤害到孩子,用位份补偿。 其他人可不知道,只觉得这乌雅贵人有点宠冠六宫的苗头,很想看看是个什么人呢。 之前她一直躲在乾清宫里,乾清宫里有康熙的恩宠,有舒玉姑姑的照顾。对她而言仿佛就是一个世外桃源,没想到今天搬到永和宫第一天就有妃子打上门来了,还是未来皇后领头的。 她再怎么算计,也都是些针对康熙的小心思。再说康熙又不会害她,后宫诸人。。。她是真控制不了啊。 玛禄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她也明白,怕归怕,还是要亲自出去迎客的。毕竟大部分来的人都比她位份高,她推拒不得,更不能失礼。 玛禄知道这些人过来就是为了试探和观察她,甚至就是过来坑她的,她必须小心应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检查了下妆容才由白夏扶着走出了内室,来到了永和宫东偏殿的正厅。 玛禄看到钮祜禄妃和其他几位妃子已经在那里等候,白芙在一旁给她们上茶点。这些妃子容貌各异,但都衣着华丽,满头珠翠。举止优雅,每个人的脸上都用温和的微笑隐藏着心里无数的算计和试探。 说实话,后宫这些人,玛禄除了小选的时候见过的钮祜禄妃,和还在养病没来的佟贵妃,其他是一个都没见过。但她也不好直接打量她们,便先向最上首的钮祜禄妃恭敬地行了一礼,特意把自己的声音放得柔和而谦卑:“奴婢乌雅氏,拜见娘娘以及各位姐妹。今日承蒙各位光临,真是让永和宫蓬荜生辉。” 钮祜禄妃微微一笑,这乌雅氏还真是一个妙人。知道自己马上封后,可是喊皇后娘娘逾矩了,称自己为妃又有些不敬,故而这个称呼真是两全了。她连忙叫起:“乌雅贵人不必多礼,大家同居后宫,都是皇上的妃子,合该相互关照。今日妹妹受封之喜,我们特来祝贺,希望妹妹在永和宫中一切顺心。若有什么需要,也不用客气,直说便是。” 其他妃子也纷纷附和,场面一时间竟然看起来分外和谐而温馨。 只是,玛禄压根不认识这些人是谁啊!只能面带微笑不停谢恩,一边从对话里搜索信息确认哪个是哪个,直接把她累个够呛。 只见钮祜禄妃右手边一个明艳大方的女子,最有特色的就是那双斜飞入鬓的眉和那张丰润的嘴。她穿着玫红色苏绣百花滚金旗袍,首饰头面也是赤金的,看过去真是富贵逼人。她紧跟着钮祜禄妃的话说道:“是啊,听说妹妹近日身体有所不适,我们特来探望,希望妹妹能够早日康复。妹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其实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之一。但这么直接的人,可能就她一个。 快人快语,看长相和性格应该是宜嫔,玛禄望过去,看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和自己同样是贵人位份打扮的女人,穿着藕荷色石榴百子妆缎的衣裳,应该是郭络罗贵人没错了。故而玛禄对这明艳女子说道:“谢宜嫔娘娘关心,嫔妾已经好多了。娘娘关怀备至,嫔妾感激不尽。” 果然这女子是泼辣直爽的宜嫔。宜嫔听了她这话只拿手捂着嘴笑,举止看上去倒也温婉,说出来的话也好听,但就像那玫瑰,细品总觉得扎人:“感激我做什么,还是要感谢皇恩浩荡,看看这宫室,再看你的气色,想来皇上对你是十分上心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让在场的气氛微妙起来。大家开始顺着她的话打量四周,观察玛禄。甚至一些人直接变了脸色,不过能当众变脸色的,玛禄觉得不值一提。至少后宫那几个主位娘娘都稳如泰山。 而钮祜禄妃身边另外一位娴雅端庄的女子则适时开口帮玛禄解围,声音虽然温柔却有着不容辩驳的威势:“皇上自然是关心后宫众人的,这也是后妃之福。我们来这儿叨扰,也是想见见新姐妹的缘故。” 说着她便转身向钮祜禄妃行了一礼,宝蓝盘锦镶珠八幅裙的裙摆上满绣着玉兰花,随着她的动作仿佛玉兰在微风中摇摆,雅致非常:“娘娘,孕期容易劳累,能否请您给乌雅贵人赐座?” 惠嫔的及时发言,不仅为玛禄解了围,也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玛禄感激地看向她。钮祜禄妃闻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惠嫔妹妹说得是,是我疏忽了。来人,给乌雅贵人赐座。” 白芙迅速搬来了一张精致的椅子,放在了玛禄的身后。 宜嫔见状,也意识到自己不好再拱火了,不然就不是直爽,是恶毒了。她便瞥了惠嫔一眼,饶是这不屑一瞥,也是风情万种。 宜嫔真的觉得这惠嫔,装什么贤惠呢? 后宫位份比她高的人多的是了,就她在这儿端个贤良淑德的架子在这里拉踩她,怎么不见皇上封她为后?真是气人! 不过她也顺势转了话题,开始和其他人一起,七嘴八舌地打探玛禄的消息。 第55章 心直口快 虽然宜嫔心中对惠嫔的做派有些不满,觉得她过于装模作样,不过,两人都是后宫中的老手,知道进退不说,两人甚至在套玛禄消息的时候打起了配合。 “乌雅贵人,听说你近日身子不适,可有请太医看过?从乾清宫搬过来可还习惯?”惠嫔关切地问道。 众位妃嫔听了这话,才想起来玛禄借着这个身体不适的借口,硬是多在乾清宫多留了这么些时日,皇上居然还同意了!她们看向玛禄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审视和揣测。 玛禄微笑着回答:“谢惠嫔娘娘关心,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日子。太医说只要接下来好好调养,不久便会恢复如常。” 宜嫔则接着惠嫔的话好奇地问:“妹妹在乾清宫住得可习惯?那里可是皇上的居所,想来定是不同寻常。往日里我们也只去过侍寝的西暖阁,不敢逗留更不敢闲逛呢。” 玛禄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的声音平静而谦逊:“奴婢当时在乾清宫御前只负责茶水,能为皇上效力,已经是奴婢的荣幸。再加上宫规森严,其他地方也没怎么去过。” 妃嫔们听了玛禄的回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她们知道乌雅贵人出身低贱,但真没想到她对过去的事情这么坦然。还以为她听了这话,会失态呢。 见她仿佛刀枪不入的样子,一旁本来一直保持沉默的荣嫔沉不住气了,语气带着调侃说道:“那这喝茶还真是好呀,能喝出不同寻常的情分呢~” 众人大笑,气氛一时间热络了起来,仿佛真是一屋子姐妹亲亲热热的聊闲天。实际上玛禄的心却被这话紧紧的提起来了——这就是点她,说她狐媚惑主,奉茶都能想办法爬上龙床了。 “荣嫔娘娘说笑了,奴婢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试问这宫中,谁不是尽职尽责,侍奉皇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呢。奴婢能有今日,全赖皇上的恩典。”玛禄直接把球踢给康熙,自己得以进宫,都是康熙的旨意,谁敢质疑? 荣嫔听了玛禄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有料到玛禄会以这样半软半硬的方式来回应。她确实不能也不敢公开非议康熙的决定有没有不对。 钮祜禄妃感受到了玛禄的聪明和果决, 一直在旁观战的她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正的赞赏。 惠嫔见状,也笑着接过了话题:“玛禄妹妹说得是,我们能在这后宫中,都是皇上的恩典。” 钮祜禄妃实在是听够了,反正大家群起而攻之也没有办法让这乌雅贵人有什么失礼之处,也算熄了这些人的心思,便温和地说:“你们这些利嘴呀,收着点吧。别吓坏了新妹妹。” 她说着便站起身,走向玛禄,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才继续说道:“乌雅贵人初来乍到,还不熟悉我们。其实呀,后宫里这些老人都热心的很,有的时候说话是没什么遮拦的。”她似是身子有些弱,匀了一会儿气才又接着讲:“她们的心都是好的,你慢慢就知道了。” 她又拉住正欲行礼的玛禄,笑着看了一眼外头的永和宫庭院:“本宫在这永和宫住了一阵子,和乌雅贵人也算是有缘。这里很好,你也很好。望你恪守妾妃之德,好好为皇室开枝散叶。” 说着她回头扫视了一眼众人,那眼神实在是仿若雷霆万钧,这不怒自威的气度镇住了所有人。赶紧所有人都起身,不管愿意不愿意的都对着钮祜禄妃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高呼“嫔妾谨记娘娘教诲,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钮祜禄妃点了点头,坦然接受了众人的礼,然后转身对玛禄说:“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刚搬来,还需要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玛禄笑着点了点头,又双腿跪地,将手中的绢帕向后摆三下,再磕一下头。这等于是她这个后宫新人,单独给钮祜禄妃补了一个觐见皇后的大礼。反正众妃嫔刚刚都默认了俯首于这位皇后,她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她谦卑。 果然,这次钮祜禄妃并没有拦着她。等她行完了礼,才带着这群莺莺燕燕走了。玛禄跟在这群人身后,一直目送她们走远,才回到内室坐下。 玛禄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算是过了关,但后宫的争斗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旁边一直观察着她的白芙赶紧给她上了一杯水,让她缓一缓。又等她坐了一会儿,才动手给她卸了钗环和妆容。玛禄就这样享受着白芙的服侍,一言不发。 白芙见她不像是累极了的样子,便歇了给玛禄请太医的心思。如非必要还是不请了,今天请太医的话,肯定会被人说嘴的。 玛禄见白芙认认真真给她擦着脸,反而忍不住先说话了:“今天真是。。。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关心,但每个人都在试图抓我的马脚。” 白芙收好擦脸的帕子,又站定了,才笑着宽慰玛禄:“贵人今天做的很好,让她们败兴而归。” 玛禄摇头:“这才哪到哪,你看今天来的这几位,她们脸上什么神情?” 白芙敛眸答道:“和主子聊得多的那几位想必不用奴婢多说,旁边的安嫔一脸不屑和不情愿,端嫔和敬嫔脸上全程带着笑,僖嫔娘娘应该是直接没来。其余贵人和常在答应大多数是不稳重的,只有郭络罗贵人和纳喇贵人面上比较平和。” 玛禄叹了口气,果然历史上能留个名字的都不是简单人。这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敌友,只知道后来的敏妃,也就是自己的好友章佳静怡和自己关系比较好。赫舍里氏不来也可以理解,她是元后庶妹,让她奉承钮祜禄妃这个继后,就是丢赫舍里氏的脸。 所以她不来很正常,倒不能说一定是对自己敌对。 白芙见她不再继续说话,便提议:“主子要不先去躺一会儿?今天您迁宫,皇上有可能会来,还是先歇一会儿吧不然晚上可能没精神。” 玛禄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没想到白芙看出来了每次康熙来自己都得打起精神应付他的事情。她心中给自己提了个醒,还是不能因为怀孕了就太散漫了。 不然康熙早晚会察觉她的这个状态,这深情痴恋的人设不就塌掉了嘛。 白芙做好一切就去门口,拿着白夏快打完的络子接着开始做点活。白夏这个傻丫头,白芙怕她说错什么话,被支去收拾诸位妃嫔送来的礼物了。 第56章 康熙又来 躺在床上的玛禄却睡不着,她刚从众妃嫔的唇枪舌剑里逃出来,正亢奋着呢。故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天。 系统先是用探查器检查了下她的状态,见她和孩子都没事才放心。昨天夜里玛禄和它说过,后人有很多神鬼莫测的手段害人。它就怕谁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在自己身上用点什么不该用的东西接近任务者。 现在这个可是它选的宿主里,走得最远的一个啊!绝对不能让她和宝宝出事! 玛禄反而比系统放松多了,只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太闲了才宫斗的。每天如果问自己,手底下奴才管好了吗,琴棋书画针黹女工做完了吗,健身、保养、化妆了吗之类的问题,那觉都睡不着了啊,还有空来这里花枝招展地打嘴仗! 系统也很同意:“是啊,太多事情可以做了。她们家世好的做宫妃还不用担心没钱用,康熙多少也会顾及着她们家里来献身一两次的。真不知道这群女人相互攻击是为了什么,没找到主要矛盾。” 它其实也就是顺着玛禄说话。实际上,它在这么多世界流转,经历的比玛禄多太多了,系统觉得玛禄此刻说这样的话还是太年轻了。玛禄才刚刚进宫,一路上也顺风顺水,对进宫之后的日子其实没什么概念。 人心易变,现在忠诚的宫人以后也难说不会背叛。琴棋书画针黹女工这些,大多数人坚持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也不过是在一年当中某个时刻能够博君一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后宫这些妃子一定已经把保养和妆饰自己这一项技能琢磨到自己的极限了。 但她们的一切努力和价值,在皇帝的恩宠和子嗣面前,都不值得一提。那么多个漫漫长夜的寂寞里,极少数人才能守住本心。大多数人都会变形。 变成今天玛禄看到的宫妃模样。 这一人一统没说多久的话,玛禄就睡着了。系统守护着玛禄,心中却慢慢坚定。只要玛禄在实现任务的路上,仍旧不忘初心,她说不定能改变一些人,甚至是很多人的命运。 玛禄的睡颜平静而安详,她的手轻轻放在胸前,呼吸均匀。 系统轻声说道:“玛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每个人的命运都有其自己的轨迹。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坚守你的原则和善良,你的影响力会超出你的想象。” 玛禄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玛禄醒来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夕阳的光线照在永和宫飞翘起的屋檐上,又钻进屋子里。白芙的话果然应验了。顾问行跟前的小太监过来说了皇上晚上会过来的事情。 为了迎接康熙,玛禄迅速开始准备。她让宫女们为她重新梳理发髻,换上了一件素雅温柔的象牙色云影纱单衣。这衣裳用乱针绣法绣了许多白玉兰,又在玉兰花上加了一只似要一飞冲天的白鹤。 因着材质略有些透,里头搭了个粉色的织金抹胸,也绣了几朵玉兰,在胸前含苞待放,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下面则是略深些的同色裙子,用个紫色的带子系着。 白芙又检查了好几遍正厅和内室的布置,确保一切细节尽善尽美。看时辰差不多,玛禄便从贵妃榻上起身走到永和宫门前,静静等待着康熙。 终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太监的通报声,玛禄立即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容。随着一行人逐渐走近,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康熙的身上。他身着龙袍,头戴金色瓜皮小帽,步履稳健,气度非凡。看这身打扮,应该是见完了大臣直接过来了。 玛禄的身影在朱红的宫门前显得格外的柔弱,象牙色的衣裙被风轻轻吹起,颇有弱不胜衣之感。玛禄为了防止昏黄的灯光形成一种说不出的中式恐怖,特地吩咐门口多放几盏。 果然,光线照映下的她,从康熙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觉得周遭事物都成了她的陪衬了。 等康熙靠近,玛禄才略微带点娇嗔的语气问候道:“皇上万安,奴婢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康熙皇帝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扶起行礼的玛禄,说道:“每次你行礼是最规矩的,就是这嘴总是不饶人。是朕来晚了。” 旁边的梁九功赶紧帮皇帝解释:“贵人主子,皇上可是刚和诸位大臣商议完国事就过来了,就怕您久等呢。” 玛禄听后,和天底下所有陷入热恋的女子一般,听到情郎心里记挂着自己之后会有的羞涩和欢喜。她柔声道:“奴婢明白,皇上国事繁忙,能来已是对奴婢的厚爱。只是心里仍旧忍不住想早点见到皇上。” 康熙牵着她的手和玛禄一同步入了永和宫的内室。进去之后康熙环视四周,赞叹道:“爱妃真是心灵手巧,这永和宫你打理的很好。” 玛禄真的是心里一紧,直骂康熙吃个饭让她等也就算了,还试图给她挖坑跳。自己只是个贵人,哪里来的资格打理永和宫。这话要是传出去,明天宫里可就热闹了。 她只抿着嘴笑:“奴婢只不过是管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罢了,有什么难的?皇上给了我这么多好东西,随便摆出来几件这屋子都好看。” 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哀哀怨怨地对康熙飞了个媚眼:“看来奴婢确实是没什么长处,皇上绞尽脑汁才能找到些细枝末节来夸夸。” 康熙最爱看她做怪的样子,看着她那副半真半假的沮丧模样,不禁轻笑出声:“那朕下次还得花点心思编一些话来褒奖你。” 玛禄正招呼梁九功给菜试毒,听了这话反而高兴起来了:“那奴婢等着,反正皇上说我是天底下第一玲珑心肝,别人也要捏着鼻子认了。” 康熙皇帝朗声大笑,他正值壮年,心中充满了征服的渴望和耐心,对于那些既娇俏又灵动、充满活力的女子格外偏爱。目前宫中备受宠爱的佟贵妃和宜嫔,都具有这样的特质。然而,玛禄不仅比佟贵妃更为得体知分寸,性情也较宜嫔来得温婉柔和。 桌上的佳肴,是玛禄在舒玉姑姑和额参的悉心指导下精心挑选的。康熙注重养生,加之清朝早期国库尚未充盈,因此他在饮食上遵循“不食兼味”的原则,即一餐之中,主菜只取一种食材。 若此餐以猪肉为主,则不再搭配其他如牛羊、禽类或鱼类的菜肴。此外,康熙还遵循“不时不食”的饮食习惯,仅享用应季的食材。 然而,皇上的这些饮食偏好,按宫中的规矩,是需要宫人们以各种巧妙的方式加以掩饰的。因此,只有像额参和舒玉这样长期侍奉在御前的宫人,才能对这些细节了如指掌。 所以玛禄安排的一切真是点在了康熙的心坎上。他在享用美食的过程中,不禁感慨万分:“在你这真是吃喝都舒心的很。” 玛禄并不接这话,面上笑意却更深了,只装作皇上开心那我也开心的娇柔模样。其实她憋得好难受啊——不会康熙借机封她为舒嫔吧,她还是更喜欢德这个封号啊! 第57章 一唱一和 不过这个属于玛禄想多了,嫔位哪有这么好得。两个人用完饭,白夏又呈了漱口用的清淡茶水给帝妃二人,康熙见状干脆让梁九功帮着自己洗漱沐浴,换个常服,今天就不走了。 本来他还想着看过玛禄就去别的妃子那里,毕竟上次乾清宫的那次真的给康熙留下了不小的阴影。饶是玛禄把所有罪责揽了过去,但他还是觉得有点膈应。 万一等会儿她又馋朕,朕可怎么办呢?朕拒绝也不太好吧,孕妇又不能伤心。 没想到这一进来,这屋子怎么看怎么合眼,这美人怎么看怎么可心,这饭菜怎么吃怎么高兴。他又改了念头,觉得算了,今天很累了还是不挪动了,留在永和宫也是给玛禄做脸。 完全不顾梁九功苦哈哈的脸——今天皇上本来召幸了张庶妃的,现在他又要做这个丑人去和人家说。不过梁九功很快就放下心理负担,拿着皇上的衣服去伺候皇上沐浴了。 这通知张庶妃的活还是交给魏珠这个小年轻吧!皇上跟前可离不开自己。什么叫让乌雅贵人伺候?浴室里湿滑,摔了磕了谁担得起这罪过呢。 玛禄见康熙去沐浴了,悄悄去扑了点粉才琢磨着写两个字打发时间。等康熙出来,便看见她站在书案前皱眉思索的样子。康熙并不让人打扰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一看,上头写着两联诗句,颇有意趣。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爱妃怎么做了如此寂寞凄怆之语?” 玛禄听到康熙的声音,微微一惊,手中的笔差点滑落。她转过身来,看到康熙已经沐浴完毕,头发还带点湿气,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写的诗句。 “皇上,奴婢只是随意写写,打发时间而已。”玛禄摇了摇头。 康熙直接拿起那副字,赞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的字又进步了,更有几分流风回雪之飘逸。这诗也好,只是太过悲凉,你正是鲜花着锦的好年纪,不适合你。” 她知道自己的诗句可能让康熙误会了。她连忙解释道:“皇上,奴婢真的只是一时兴起,随手写来,并无他意。奴婢在宫中一切都好,再者奴婢只是会几笔字,读诗都一知半解的,怎么写得出这样的佳作。”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据说这是一位姓黄的举子写的,奴婢只是在家里听过书铺老板念叨过,不想让皇上挂心了,真是罪过。” 康熙马上就不对劲了,声音都冷了:“你见过这举子?这诗是他写给你的?” 玛禄促狭一笑:“奴婢虽然自认长得貌美如花,但四岁的时候怎么也迷不倒一个能做此缱绻诗句的举人吧?” “你这妮子真是该打!连朕也戏弄。”康熙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过,朕倒是好奇,这位黄举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你居然记得四岁偶尔听过的诗句,说不定也是个有诗才的,要不学一学?” 玛禄见康熙神色缓和下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还真的能改变人的命运!这首诗的作者黄景仁目前玛禄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人行不行,只知道他年少便有诗名,但一生郁郁不得志,后授县丞,未及补官即在贫病交加中客死他乡。 于是玛禄继续说道:“皇上,这位黄举子奴婢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甚至这诗也是偶然间听到,觉得意境优美,便记了下来。只是这为官和作诗,大概还是不一样的?” 康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轻轻点头,表示认同玛禄的话。“爱妃所言极是,为官之道,在于经世致用,庇护一方百姓。而作诗则更多是畅噫抒怀。这人若真有才学,朕自然不会埋没,但也要看他是否适合官场。” 她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皇上英明,能辨识人才,这是大清之福。奴婢相信,有皇上的慧眼,黄举子若真有才华,定不会被埋没。” 康熙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摩挲着玛禄的手:“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见解。” 玛禄柔声道:“皇上,奴婢虽有幸识得几个字,大多数时候还是在灶台针线之间打转,自然是知道百姓生活不易,更觉皇上勤政为民,只为让天下人得有所养,是多么的辛苦。” 康熙被玛禄的一番话深深触动,他今天才觉得自己捡到宝了。玛禄的貌美和才情已经不是她身上最吸引自己的了。玛禄不仅有着宫中女子少有的见识,更深知民生疾苦,还懂得自己的抱负!。 他眼中流露出赞赏和感慨,紧紧搂住玛禄,爱妃也不叫了。 “玛禄。。。玛禄。。。你懂朕!”康熙此刻只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玛禄感受到康熙身上的温度,心中才松了口气。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选了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地方官,那她真的是对不起好多人了! 她像安抚孩子一样慢慢抚摸着康熙的背,继续说道:“皇上过誉了,奴婢只是说出了心里的话。皇上的圣明和勤政,天下人有目共睹。奴婢能在这深宫之中,得遇明君,才是三生有幸。” 窗边月光如绸,披洒在帝妃二人的肩头,为这个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柔和朦胧。 “玛禄,朕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保持这份纯真和善良。”康熙的语气坚定,仿佛在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不要变,就一直这样。”他的话语中流露出对此刻时光的留恋,希望这份宁静能够成为永恒。 玛禄靠在康熙皇帝的肩膀上,仰头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依赖。她轻声道:“奴婢定会铭记皇上的恩情,尽心尽力侍奉皇上,不负皇上的厚望。”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康熙便拿起那张写着风露立中宵诗句的纸,手指轻轻一动便将其给撕掉了。他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御笔亲书了一副“试比群芳真皎洁,冰心一片晓风开”的字送给玛禄。 他刚好和玛禄想法一样,觉得这室内还是缺了幅字。这诗还是他自己作的呢!原来是吟咏玉兰的清新脱俗,今天的事情让他觉得,拿来形容玛禄这样的女子最为合适。不过他并没有和玛禄说,只看着玛禄欢欢喜喜让白芙把这字拿去如意馆裱好了挂上。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在白夏的委婉提醒下准备睡了。白夏可不管什么酸啊甜的诗,她只觉得自己家主子怀着孕呢,皇上为什么这么没有眼力见,每次叭叭和主子聊个没完? 没看到自己主子累了吗! 第58章 永和宫战队扩编 康熙今天心情好,故而他也没觉得白夏冒犯,反而觉得白夏好的很,忠心护主。又看玛禄跟前的人都服侍的很好,他干脆都赏了三个月的例钱。 也就是这个时候,外头的梁九功发现,这乌雅贵人身边居然一个太监也没有!而且还缺了两个宫女呢。按例贵人身边是四个宫女并四个太监的,这乌雅贵人怀了孕需要人手,多加一两个也没事,怎么就一个也没有? 他赶紧趁着康熙和玛禄一起睡下了,悄悄叫来白芙问这是怎么回事,心中暗暗揣测是乌雅贵人被苛待了还是乌雅贵人自己有别的安排。 这两者对他都不是好消息啊。能苛待乌雅贵人的也就未来皇后钮祜禄妃和那位佟贵妃了,这两个都不好惹。如果乌雅贵人不喜欢太监,那岂不是以后也不待见他。 好在白芙解释得快,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中间内务府已经带人过来让贵人主子挑选了,只是贵人主子今天才搬来永和宫,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儿后宫诸位娘娘就来了,然后又准备接驾,实在是不得空。奴婢便让内务府明天再来。” 梁九功听了白芙的解释,心才稍稍放下了,但依旧不敢大意。他沉吟片刻,对白芙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明天一定要提醒贵人主子,尽早把人手补齐。不然什么粗活重活也让你们这些女孩子去做么?不仅不妥,而且也容易出乱子。” 白芙恭敬点头:“梁总管放心,和贵人相关的事情,我们不敢不上心。” 梁九功见白芙态度诚恳,便不再管她,自倚着门打盹了。白芙本来还想借机套个近乎,让梁九功帮忙挑一挑呢,但看梁九功显然是只愿意提醒一下就装死去了,也果断转身走了。 第二天早上,玛禄早早便醒了。她这还是第一次和康熙同床共枕一整夜,实在是不习惯不说,还要害怕自己踢着他或者怎么样了,睡得不踏实极了。索性后半夜她就不怎么睡了,故而她一听到外头有响动,轻手轻脚起来走出了寝室。 外头白夏早就等着她了,玛禄洗漱过了又上了淡淡的妆遮盖憔悴的神色,才回去接过梁九功手里的朝服,站在门外领着一大群人等候康熙起床。 梁九功见乌雅贵人这样得宠也不张扬,不由得对她的评价又高了一点。实在是后宫的贵女们呀,刚开始还好。日子久了本性渐露,踩高捧低或者自以为是的太多了。 梁公公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点谁的名,时辰就真的不能再推了,他便向前一步叩门三下,低声喊皇上:“时辰到了,万岁请起。” 康熙没等他叫第二声便起来了,玛禄便领着一群奴婢鱼贯而入。 给康熙洗漱的、整理衣裳的、摆膳的宫人动作都很快,不过康熙只用了一品清汤金丝燕盏就匆匆走了,没来得及让玛禄上演什么系扣子抚平朝服的经典戏码——他昨天光顾着和玛禄你侬我侬,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呢。 康熙神清气爽的走了,走的时候还赏了玛禄一大堆东西,都是学诗词和练字的书籍和字帖,还有一些徽州进贡的笔墨纸砚。 白夏眉飞色舞,笑着说:“皇上真是要把咱们娘娘培养成一个女状元呢!” 玛禄摇头:“还是更喜欢金银珠宝一点,这些东西难道咱们去内务府拿不到么!有银子才是真的,这些什么诗啊赋的,美则美矣,填不饱肚子。就是给我点摆设也好啊。” 旁边的白芙很诧异,她还以为乌雅贵人能和皇上在诗词书画上相互唱和,会更喜欢这样送给她个人的赏赐,而不是千篇一律的首饰钗环。这都是皇上的心意啊,价值无法衡量! 主仆三个脑电波是完全对不上。玛禄和白芙的想法恰恰相反,她觉得康熙送这些东西给她,都是为了让自己学更多的东西,到时候他好找自己聊天。 根本出发点还是为了自己进后宫的体验啊,哪里能算什么恩宠。虽然也是一番美意啦,可她就喜欢俗的,那种600块钱一克的心意。 现在封后大典还没有办,故而玛禄不需要给任何人请安。白芙趁着玛禄洗脸准备睡回笼觉的功夫,赶紧提了提宫里还缺了两个宫女和四个太监的事。 “主子,贵人位份上按制是四个宫女四个太监,您看是不是该选一选人补上这缺了?” 玛禄一听,只觉得深深对不起白芙和白夏:“哎哟!我真的没想起来这事儿。你们是不是忙坏了?毕竟短了六个人手,真的是对不住你们两个。” 白芙和白夏哪敢承受这样的礼遇,连忙跪下,口中连称不敢,她们如果说以前还有人不服,现在都在日常相处中逐渐明白,能跟随如此体恤下人的主子,是自己的运气。 “主子,您千万别这么说。能服侍您是我们的荣幸。”白夏眼里都有泪了,白芙心里也是有些感动。 她们知道乌雅贵人一向随和,从不苛责下人,每逢过节还会发红包,说是“利事”,有了红包就事事顺利。 在衣食住行上,乌雅贵人也总是尽力在宫规允许的范围内给予她们最好的待遇,遇事总是和颜悦色地商量,即便意见不合也从不发怒。若有人生病,她还会额外给予银两去看病吃药,这样的主子在后宫中实属罕见。 玛禄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按照现代和同事相处的办法对待她们,把应该的福利和保障给到位而已。 十八薪而已,康熙发得起! 玛禄上前扶起了白芙和白夏:“好了,快起来。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多礼。只是这人选真的要好好把关,如果有心之人混进永和宫当差了,那你们怎么跪也没有用了。这样吧,白芙你找机会私底下向舒玉姑姑探探口风。每三天舒玉姑姑都要去内务府领茶叶,就这个时候去见她。白夏,你提膳的时候帮我转告刘嬷嬷我们需要选人的事情。等她们的答复我再商量具体的安排。” 白芙和白夏应下不提,玛禄自己心里也有想法。这宫女还差两个,那还是要先自己人了,比如自己的好朋友章佳静怡,还有达春。这两个人都知根知底,达春反正也不受安嫔重用,干脆看看能不能挖过来。 章佳静怡。。。迟早要成为妃子和自己同居一宫的话,那为什么自己不做那个发掘举荐她的人呢?就是这具体怎么调动,还得仔细思量。 系统知道了她的想法很诧异:“你不吃醋吗?” 玛禄轻轻一笑,笑容里尽是嘲讽和不屑:“吃醋?吃谁的醋?我又有什么资格吃醋?” 别以为她不知道康熙其实昨天召了张庶妃,准备看完了她再去睡的。更何况静怡成为妃子,对永和宫来说是多了一份保障。 第59章 琴瑟和鸣 自己从来只是他众多选择中的一个。更何况静怡成为妃子,对永和宫来说是多了一份保障。她住进来总比其他人住进来要好,她后来生的十三和四阿哥也是好兄弟,她不过是早点促成这段缘分罢了。 冷眼观察下来,章佳静怡性格文静温和,而她对玛禄的好感也是显而易见的。 玛禄心中已有打算,若是静怡愿意成为皇上的妃子,那两个人就可以携手,共同在这后宫之中谋求一席之地。 如果静怡心有不愿,玛禄也觉得自己要尽早提醒她,让她早些调走或者避让,才能免受后宫争斗的波及。不然她不愿意的情况下,上辈子应该还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她不得不成为康熙的女人。 玛禄又仔细和系统商量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还是要多选几个。一个是静怡之后如果成为康熙的妃子,那自己身边还是有缺额。另一个是达春的事情未必能成功。玛禄是馋人家达春会武功,保护四阿哥这个小孩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人家是李氏培养出来的暗桩,哪里就能和现代一样跳槽了。古代人最讲究忠诚,说不定达春的全家人都在李氏手里。 玛禄真是头都大了,可是她也不能不选。后面孩子多,需要的人手肯定也多。总不能让白芙和白夏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她习惯性摸了摸肚子,心情才平复下来,补起了眠。 醒来之后玛禄趁着秋日阳光好的时候,在永和宫里绕圈子走了小半个时辰,出了一身薄汗。玛禄知道这是为了孩子好,但她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拉磨的驴。永和宫可能算是个别墅,住起来宽敞,但走起来还是不够劲啊。 可她又不敢去御花园这种高危地点,只能暂时忍忍。等生了孩子她一定要绕着御花园跑个十圈!下午没什么事,玛禄也看不进去书,就做了一下午胭脂膏子。 本来玛禄是很爱书的,哪怕古文的竖排让自己适应了好长时间。但由于她发现康熙总爱和她讨论这些,昨天的诗歌事件更让她心有余悸。系统深知这个就是教育心理说的厌学情绪,如果有个自己不喜欢的老师,恨屋及乌,这门课也爱不起来。 其实玛禄最反感的还是康熙怀疑她给自己戴绿帽子,真要说,这后宫谁头上不是绿油油的?还戴的是同一顶共享绿帽。他还好意思怀疑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机智,她估计九族坟头草都冒芽了。 这胭脂膏子做起来真的费时费力,尤其是因为秋冬季节,要多做些滋润的,就更费时间。玛禄先取来珍珠和白色云母用小铜锤砸碎,然后仔细研磨,一旁还用桂花油泡着干玫瑰、紫草和洛神花,下头坐个小炉子加热。 等一个时辰之后,这花里的颜色泡出来了,这些珍珠粉贝母粉也磨得合用了。玛禄取来两块白色蜂蜡,加热到完全融化之后少量多次地往里头加红色桂花油和珍珠贝母粉,调出几个深浅不同的色才装盒冷却。 做着做着,玛禄想起来白芙、白夏还有六个新人,也要发一点冬日里保护手指和关节的油膏,那索性又让白夏拿来很多羊脂一并做了。 晚上白夏就带着晚膳和额参的消息回来了。上次家信名单里有两个可以调动的人,一个叫钱顺喜,一个叫周全福。 至于剩下两个,他会去问问御前的二等太监陈连海。这陈连海之前就对玛禄格外关照过,似是有合作的意思。额参从马禄那儿知道后已经借机和他搭上线了,应该是达成了一致。以后玛禄在御前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这两个名额也算给陈连海的一些小回报。 这太监的事情一下就安排妥当,只要等内务府带着人过来,意思意思走个流程选好这几个人就行。 白夏同时提醒玛禄:“再过十五天,就是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 玛禄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得准备封后大典的事情啊!这大典上叩头跪拜肯定是少不了的,然后还会饿肚子。 钗环首饰和妆容这些就交给做事细致的白芙。白芙对宫中的礼仪和装饰了如指掌,由她来打理这些,玛禄只需要自己额外多练几遍当天的流程和要行的礼。至于其他的准备,玛禄打算亲自动手。自己要在里头的衣服上加个膝垫,免得跪久了吃不消。 她自然不会大剌剌地绑在外裤上,这个和在清朝内裤外穿又有什么差别。肯定是缝在里裤,也就是清朝秋衣的膝盖处,缝得均匀一点那是一点痕迹也没有,裙摆一放谁都看不出任何端倪。非要有人扒开她裙子看,那也只能笑着说乌雅贵人膝盖真是壮实,有巴图鲁的风范。 这些也就是几针的事,但白芙严格的很,不准玛禄在日落之后动针线,说是会伤眼睛,玛禄便乖乖放下准备明天再做,接着去盘算封后大典之后的小选了。 小选肯定是要解决玛颜珠的事情,怎么样才能有个赐婚的契机呢?而且还要名正言顺,并且不能让康熙对玛颜珠产生兴趣。 现代的时候就有这种例子,女孩子经常和闺蜜提自己男朋友有多好,最后被挖墙脚的事情。这样的闺蜜和男朋友丢了也就算了,但玛颜珠是玛禄的妹妹,在古人眼里完全割不开的血缘。 但凡玛颜珠的性子和脑子有一个能忍,玛禄也不会坚决拒绝玛颜珠进宫的事情了。不然多个人在永和宫搓麻将也挺好的。毕竟玛禄连章佳静怡都能坦然接纳,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妹妹 但玛颜珠的脾气和举止…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 玛禄吐槽:“要不干脆让玛颜珠进宫算了,治治康熙,也让康熙领教一下女人的威力。” 系统拒绝:“你别玩火啊,到时候康熙只需要不翻她的牌子,但她进宫你俩大概率住一起的,最后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玛禄见这事儿被自己拖的都有点火烧眉毛了,也是有些不好受了:“你说玛颜珠怎么想的,她为什么要进宫呢,找个琴瑟和鸣的丈夫不好吗?” 系统倒是很客观:“她本人不一定想进宫,也不一定想琴瑟和鸣。但她也不会拒绝赛和里氏的安排。琴瑟和鸣又如何,还不是要处理一大堆家务和小妾。万一碰上个泼皮无赖,别说琴瑟和鸣,命都保不住。起码康熙还要面子,也能给她面子。” 系统这一大堆琴瑟和鸣绕得玛禄的头嗡嗡响,仿佛很多琴瑟在她脑袋里一起和鸣。不过这也给她带来了灵感,她大概知道以康熙的性格,应该怎么引出这件事了。 第60章 众人到岗 额参和陈连海都是能干的人,他们也不敢让玛禄身边没人伺候。还没来得及等到白夏去内务府偶遇舒玉姑姑,就两天的功夫,内务府的两个管事就各自领着一提溜的宫女和太监过来让玛禄挑选了。 里面果然有钱顺喜和周全福,还有陈连海专门塞进去的小诚子和小卓子。玛禄在这二十个低眉顺眼的太监里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圈,又用探查器扫了一下所有人,发现其中半数的人对她的好感度处于正常的初见水平。 那四个提前经过打点的内定人选好感度明显高一些,还有六个人的好感度出奇的低。玛禄心中有数,这八成是后宫中其他势力安插进来的眼线。是谁的她不在乎,当然是一个都不选了。 她又随口问了几句,最后点了这四个太监。但宫女就没有这么轻松,还要仔仔细细盘问才行。一个是没有靠谱的人推荐,静怡和达春的事情要慢慢规划才行。另一个是宫女能做的事情更贴身和要紧,更要小心。 玛禄在好感度里正常的十二名宫女里仔细盘问了很久,才选定了两个宫女,一个叫翠雀,另一个叫金柳。她们俩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一对姐妹,实际上也确实是。 确实是家里没钱的包衣才会把两个姐妹都送进宫来做宫女。玛禄听到这话,立马想起了自己和玛颜珠来,不由得摇了摇头。 姐妹两个还以为自己没被看上呢,当时心都凉了。后来玛禄才知道这两人家里只有这对姐妹,家里父亲还指望着她们两个的月银养家然后买个妾,生个儿子。所以这次能不能来永和宫,对她们其实挺重要的。 没想到峰回路转,玛禄最后还是选了她们两个。因为她们两个是姐妹,相处起来肯定和气些,如果其中一个被别人买通,也要顾及着另外一个。 如果两个都被买通,那就只能算自己倒霉了,输给有钱人她也不冤。 玛禄选好人,又塞了红包给管事,再给落选的人各赏了五百铜板。她清了清嗓子才对下头所有人说道:“你们都是好的,内务府把你们教得极好。只是我也确实用不了这么多人,没选上的每人500铜板,就当是辛苦你们过来的茶水钱。” 下面的人自然是欣喜谢恩,同时也更羡慕那几个被选上的了。回去就七嘴八舌地说永和宫的主子有多好,没选上也给了赏,还夸奖了自己几句! 旁人听了只觉得乌雅贵人夸了你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要你。但显而易见的,听过这事儿的人对永和宫的人出来行走的时候,还是多了几分羡慕和尊重,对永和宫的事情做起来也更热情和认真——万一也赏我了,夸我了呢。 更有过分的还想把永和宫的人顶下来然后自己上。白夏白芙是一直跟着乌雅贵人的顶不下去,这其他几个新人还不行吗?四个太监还能稳得住,毕竟自己有人脉不会被轻易换掉。新来的翠雀和金柳两个每天都战战兢兢。 这乌雅贵人的好名声和御下之术就这样传开了。宫里的妃子们不屑的和模仿的都有。康熙反倒是提过一次这事儿,只被玛禄用“都是将心比心”的话给糊弄过去了。康熙当时听了还以为玛禄想起了自己做宫女的苦日子,便再也不提这方面的事。 玛禄当然不知道后续会发生这么多事,她此刻还忙着管好自己这个永和宫东偏殿的“小微型企业”,争取有一天做大做强! 核心业务是讨好康熙争宠和生孩子,还有快乐的宫妃日常。她灵机一动,把所有工作都写在纸上,一项一项列的非常清楚。衣食住行和日常洒扫等涉及到的所有工作都写下来,然后按照类型分好,再给这些人一项一项分工和排班。 白夏白芙自然是负责最核心的贴身活计,翠雀和金柳则是帮忙和做一些杂活。钱顺喜资历最深,和乌雅家的羁绊也最深,故而成了她身边的大太监。 一应对外走动跑腿领东西的事情,暂时由白芙领着这几个人做。而那些永和宫日常的活计,就让白夏监督着她们干。所有工作都被领走之后签字画押,权责分明。 如果白夏白芙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谁干的不好,就自动去领罚。如果超过三次,那就送回内务府了。完全不留任何扯皮和偷懒的空间,但真要说起来,整体的工作量也不大,甚至还轮休,更不存在谁多谁少的问题,玛禄特意分配的很公平。 然后白夏又带着点小骄傲,给六个新人发了见面礼,说以后遇到新年、颁金节、圣寿节等等六个重大节日,表现合格的都有一个月例银作为奖励,以及评优了的人会额外发两个月例银。如果生病了,主子也会给银子让乌雅家的人帮忙买药看病,如果有人有困难了或者外头人心怀不轨来接触永和宫人的,来找主子,主子给想办法。 这一套给下头人都整懵了。 贵人主子怎么想出来的这些办法?钱顺喜真是啧啧称奇,他在宫里也五六年了,因为嘴笨胆小一直被排挤,干些没什么油水的活。没想到这到了永和宫,自己本来对前途死掉的心,有点活过来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白芙倒是有点焦虑,她当然享受和感激玛禄对她们两个的好。但她一想到这所有人都按照这套走,心里不光是有点醋,更担心是不是长此以往,玛禄的银子就不趁手了。 现在是主子受宠,以后呢?没钱了这些人还会对主子忠心吗?乌雅家什么情况白芙是知道的,没有家族实力的支撑,她觉得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压根喂不饱这群人。 玛禄其实无所谓,她倒是对“忠心”的诉求没那么高。在她看来,这忠心其实都是虐待员工的人才会有的要求。虐都虐不跑,提各种无理要求才叫忠心。 只要下头的人把活干好了,然后不害她,她就满意了。毕竟时代不一样,白芙这个想法和忧虑,玛禄知道了也只会开玩笑说白芙不相信自己。不过她也叮嘱了下头的人,有好处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去外头多嘴炫耀,永和宫容不下这样的人。 这套法子,就在玛禄的坚持和白芙的严厉监督中运转起来了。原本沉寂的永和宫也焕发了新生,多了几分朝气蓬勃的气象。 第61章 封后前夜 半个月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在这段时间里,内务府的宫人们忙得不可开交。皇后的册封仪式流程极其繁琐,每一个细节都需要精心策划,所需的物品更是繁多而精细,许多地方还需避免越过元后,以示尊敬。 桩桩件件,内务府的人这个月忙得仿佛脚底踩碳,不敢有一刻停歇。 如果说最忙的是内务府,最伤心的那还得看佟贵妃了。在太医的精心诊治和康熙皇帝的不断抚慰下,她的身体总算逐渐好了起来。然而,心中的创伤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愈合的。但越临近钮祜禄皇后的册封典礼,她的心情便越沮丧。 娘娘,您该用药了。”宫女轻声提醒,打断了佟贵妃的沉思。 佟贵妃微微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抵不过她心中那份深深的无力。轻轻放下药碗,叹了口气,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要将那片片落叶看穿,看透这后宫的虚妄与寂寞。 流萤见状,心中的担忧真是难以言说。她又不能直接让佟贵妃醒醒,皇帝的恩宠就仿佛外头的云,风吹一吹就散了。 流萤走上前,轻声劝慰:“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心思重了,只会让身子更加虚弱。还不如好好保养,给佟家生个小皇子。到时候有孩子承欢膝下,天伦和乐,多好呀。” 佟贵妃转过头,看向流萤:“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放下,就能放下的。以后每次见到钮祜禄氏就要向她行礼,她可以站在表哥身边,和表哥葬在一起,这让我怎么能放下?再说我这身子,每天补药像水一样倒进去也填补不起来,怎么生得了呢?” 流萤听了这话,知道光劝解是没有用了,佟贵妃根本听不进去。她还是要激发出佟贵妃的斗志才行。她既然没办法直接面对皇上冷心冷情的事实,那就需要别的寄托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而且佟贵妃也应该长大了,她不能再像孩子一样,沉浸在过去的青梅竹马情谊中。 这青梅竹马的情谊说给皇上听听也就算了,怎么自己还当真呢?皇上都没有当真,说选别人就选别人,两次都不考虑佟贵妃!不过这多少也有佟贵妃难当大任的缘故。 “娘娘,您应该知道,这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宠爱,也没有永远的地位。”流萤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她的话语直指佟贵妃的心结。佟贵妃眼皮子微微一颤,似乎是被流萤这句话触动了。 流萤见状,决定乘胜追击,她遣散了屋子里的所有人,让她们到门外去,然后才小声地对佟贵妃说:“皇后能立就能废,是个人就吃五谷杂粮,会有三灾六病。孩子不能生,自有别人可以替您生。” “可。。。”佟贵妃只想说那不是爱情,但被流萤严厉的神情给噎得说不出口来。她又想到这一阵子表哥来得也少了些,他只说国事繁忙,但自己知道他是忙着准备皇后的册封。心里似乎也有个声音说,这也不是爱情。 流萤继续说道:“娘娘,您需要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要想办法巩固自己的地位。钮祜禄氏此次得封皇后,也许是皇上出于前朝的考量,可难道您就这样沉寂下去吗?” 一阵秋风吹来,似乎是把佟贵妃吹醒了。 而钮祜禄氏,作为即将成为新皇后的人,她在为册封仪式做着准备。她在宫女的协助下,试穿着为册封仪式准备的礼服。 这一套冠服由朝冠、朝袍、朝褂、朝裙及朝珠等部分组成,每一件都工艺精湛,细节考究。 朝冠是皇后冠服中最为显眼的部分,因着季节原因,采用珍贵的薰貂制成,保暖又华贵。朝冠的上部装饰尤为繁复,顶层分为三层,每层都叠饰着金色的凤凰,每只金凤之间各贯串着一只璀璨的东珠,象征着皇后的圣洁与高贵。帽纬上同样缀有金凤和宝珠,熠熠生辉。 朝冠的后部装饰着一只精美的金翟,翟尾垂下五行珍珠,共计三百二十颗,每行珍珠间还巧妙地镶嵌着青金石、东珠等宝石,末端则缀有色泽鲜艳的珊瑚,随步伐轻摇,熠熠生辉。 这还只是朝冠,还有一盘东珠和两盘珊瑚朝珠挂在胸前。其中东珠朝珠配在正胸,象征着皇后的中心地位。另外两盘珊瑚朝珠则一般交叉于胸前,从左右肩斜挂而下,既增添了服饰的层次感,又体现了皇后的华贵与权威。 朝袍、朝褂、朝裙这些层层叠叠的丝绸上绣满了金龙和彩凤等各色吉祥图案。整套冠服凝聚了无数绣娘和工匠的心血。当钮祜禄妃身着这一套冠服时,她的威严与华贵无人能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是十二分的志得意满。 “嬷嬷,你看这礼服如何?”钮祜禄妃轻声问道。 旁边的陈嬷嬷仔细端详了一番,赞叹道:“娘娘,这礼服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您穿上它一定能够惊艳四座。”说着就跪下来,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室内的人也跟着跪了一地,她们的声音整齐而响亮,附和着陈嬷嬷的唱声。 钮祜禄妃转身,面对着跪在地上的人群,端的是风华绝代。 她缓缓地抬起手,示意众人起身:“诸位平身。” 众人纷纷起身,他们看向钮祜禄妃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和崇拜。 钮祜禄妃的气质让每个人都为之折服,她们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将会是一位伟大的皇后,在整个后宫,再也找不到比她更适合母仪天下的人选。 试好所有物品之后,钮祜禄妃便在众人的帮助下卸下繁重的头饰和复杂的礼服。等一切都收拾好,便让众人退下了。宫女们恭敬地行了礼,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只留下了陈嬷嬷。 “娘娘,您辛苦了。”陈嬷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陈嬷嬷没有立即离开,她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几颗用蜡封住的药丸。 “娘娘要不还是宣个太医来看看?”陈嬷嬷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钮祜禄妃接过药丸,轻轻咬开蜡封,将药丸吞下之后才摇了摇头:“那后宫这些人,天下这些人该如何看我?” 第62章 礼成 今天宫里都传遍了,皇上正式下旨,命大学士索额图荣任正使,大学士李霨尊为副使,册立钮祜禄氏为皇后。这一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正式册立之前,康熙已派遣官员太庙后殿告祭天地和先祖。 大多数流程,后宫诸位妃子都没有资格参与。只有钮祜禄皇后在宫中接受册宝的时候,她们需要一直陪侍左右,并亲眼见证钮祜禄妃接过册宝,成为皇后的这个过程。 但这事儿并不简单,因为她们凌晨五点就要起来然后去皇后居住的坤宁宫等着,然后陪着钮祜禄皇后一直等到礼成。玛禄这个孕妇早早知道了流程之后下午就开始睡觉,然后又在系统的催促下买了几颗保胎药以防万一。 佟贵妃则完全睡不着。明天她还要跪拜钮祜禄氏口称皇后吉祥了。她心里焦躁的同时,对康熙的感情也变得复杂了。钮祜禄妃全然吸引了她的仇恨和不甘。 自流萤劝诫她那天开始,她就经常找流萤说悄悄话,这一夜也是流萤陪着她熬到了天蒙蒙亮。 “娘娘,这些都是一时的。”流萤轻声劝慰,“后宫之中,风云变幻,唯有保持冷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佟贵妃叹息一声,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宫女说得有道理,但心中的不平却难以平息:“流萤,你难道没有爱过吗。。。我自小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如今却要我向她人低头,这口气叫我如何咽得下?” 流萤听了这话差点破功——什么叫我难道没有爱过?她还是递给佟贵妃一杯蜜水,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娘娘,您的心情奴婢能理解。但您就是装,也要装出宽容大度的样子来。后宫和谐对皇上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您若是在这件事上处理的好,皇上也会对您刮目相看。” 佟贵妃点点头,才闭上了眼睛假寐。 她知道流萤的话中既有真诚的关心,也有利益的考量。她决定,无论如何,明天的仪式她都会以最优雅的姿态出席,不让任何人看轻。 随着天色渐亮,佟贵妃在流萤的陪伴下,开始准备迎接这场册封典礼。她将穿上最华丽的服饰,以最得体的妆容出现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作为贵妃的风范。 她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她已经输了,至少要输的体面。 册立当日,康熙亲自前往奉先殿,祈求祖先保佑此次册立仪式顺利,以及新皇后能为皇室带来新气象。 册立大典当日,太和殿内庄严肃穆,节案设于殿中,正中位置摆放着象征皇后地位的册宝,左右两侧稍后的位置则放了贵妃、妃嫔的册宝案,等级分明。 康熙结束奉先殿的祷告之后会移驾太和殿,检查一遍皇后册宝,而王公百官身着朝服,按照严格的朝序侍立,场面十分壮观。 正副使持节行册立礼,至景运门,而内监恭敬地接过节册宝,送入宫中。 新册封的皇后会在坤宁宫中接受册宝,行礼如仪。随后,康熙则带领王公大臣,依次向太皇太后、皇太后再行大礼。 而后宫诸位嫔妃们,也纷纷按品大妆,穿戴好了自己位份对应的吉服,在规定的时辰之前来到了坤宁宫外。 坤宁宫的金碧辉煌和灯火通明刺痛了不少人的眼。 陈嬷嬷忙着给钮祜禄皇后穿朝服。皇后的朝服需得八个宫女一起配合才能全部穿上,故而只有钮祜禄皇后跟前平时比较得脸的宫女月鲤来安排和招待诸位妃嫔。 诸位妃嫔也不能坐,只按照规矩尊卑在坤宁宫的正殿站成两列。 清朝以左为尊,佟贵妃当仁不让领了左边的列,后面的位份就断层了,故而是僖嫔赫舍里氏领着右边的列。玛禄作为一个受宠的包衣小贵人,被分在了右边,前头是嫔位里最不受宠的敬嫔章佳氏。 玛禄自然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站着,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仗着自己是孕妇要什么特权。只是她知道前头是敬嫔章佳氏的时候心里一动。 这个章佳氏和章佳静怡有没有什么关系?上辈子静怡成为妃子,是不是和她有关系?她赶紧问系统:“能不能让我看看这敬嫔的底细?” 系统正忙着用探查器扫一下玛禄的状况以及众位妃子的情况。下次这人聚这么齐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任务者不趁这个时候赶紧检查一下好感度,只能自己来了。 听到这话,系统回复她:“你说的底细指的是?” 玛禄:“家里几口地,地里几头牛,性格怎么样,经历过什么之类的。” 系统摇头:“那太难了,我又没有这个小世界的信息权限。你只能靠自己了。” 说着系统提醒她:“你在这宫里人缘有点差哦!” 玛禄一看,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有些不能理解:“我一生行善积德,甚至都没怎么和她们接触,怎么她们这么讨厌我?” 系统给她看的是众位妃嫔的好感度,屏幕上的数据几乎全是一片赤红,令人心惊。大多数人的好感度都只有20-30之间,属于是见到玛禄掉到了水里,会扔块砖头砸她的程度。 对她观感最好的反而是坤宁宫后殿里马上做皇后的钮祜禄妃,到了45点。 最让玛禄意外的还是上次众人来探望她的时候,一言不发的郭络罗贵人对她好感度是40,友好度排名第二,以及关心她特地要求给她赐座的惠嫔。 惠嫔对她的好感度,是0哦。 而且系统幸灾乐祸地提示:“0是探测器的极限,不一定是惠嫔的极限。” 玛禄简直是要破口大骂,所以还可能更低是吗?不过她也记得现在这个场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抬眼瞄了下左前方的惠嫔。 惠嫔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玛禄在的方向,见玛禄在看她,两人的目光相遇。 惠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偷看的的尴尬或不自然,反而朝玛禄温柔一笑。 玛禄也不甘示弱,回了一个充满信赖的友善笑容,含金量百分之一百。 只是这一笑难免给玛禄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咬牙切齿对系统说:“她居然还朝我笑?” 系统的声音在玛禄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看来惠嫔娘娘对你很有好感呢,要不你再扫一遍看看是不是测错了?” 玛禄对落井下石的系统很不满:“滚滚滚你给我滚远点,等会儿我被你整破防了,在大典上出丑的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系统哈哈大笑,难道现在你就没有破防么。 这时,钮祜禄皇后出场了。 第63章 大典进行中 仿佛一道绚烂的光华,这个从层层宫帏中缓缓走来的女子,正是钮祜禄皇后。她的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她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钮祜禄皇后庄严、肃穆如巍峨青山,服饰上精细的刺绣和珠宝的点缀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端庄气质和高贵身份。 她步伐稳重从容,脸上虽带着微笑,却有一种天生的威仪和亲和力。宫中的其他妃嫔虽然各有千秋,可以说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但在有朝服加持的钮祜禄皇后面前,似乎都黯然失色。 众妃嫔中不乏心思活络者,很快就从这种惊艳和震撼中回过神来,不免生出些许看热闹的心情。他们的目光在钮祜禄皇后和佟贵妃这两个后宫高位中打转,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 这一个是后来居上的皇后,一个是简在帝心的贵妃,今天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办呢? 钮祜禄皇后似乎并未注意到众妃的目光,只按照赞礼女官的提示中走到了等会儿她需要跪拜的位置。等她站定之后,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因为此刻,需要佟贵妃率众妃嫔向行礼! 佟贵妃虽然心中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流萤来之前就反复叮嘱过她,如果今天闹出事情来,这是丢的整个皇室的脸面,太皇太后,甚至是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惹出事情来的人。 而且在钮祜禄皇后的气场面前,她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情绪,表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和尊重。 她知道,今天的大典是钮祜禄皇后的主场,任何失态都可能成为后宫中的笑柄,她上次气急攻心吐血的事情已经让她丢大了人。这次,她必然不会再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走向了需要行礼的位置。在她身后,其他妃嫔们也跟随着,一同排列成礼仪所需的序列。虽然她们各怀心思,但在这样的场合,她们是绝不敢有丝毫失态的。 佟贵妃来到钮祜禄皇后面前,低下头,以极其恭敬的态度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大礼:“贵妃佟氏,拜见皇后娘娘。今携后宫诸妃恭贺天子天后大婚之喜,愿百年好合,同心协力,绥疆养民,永固江山。” 话音刚落,佟贵妃身后众位妃嫔也跟着一起齐声附和:“百年好合,同心协力,绥疆养民,永固江山!” 钮祜禄皇后点点头:“谨遵君命,承天之恩,今日得封为后。本宫愿汝等亦齐心协力,垂慈泽于民,助皇家永续芳林!诸位平身!” 众妃嫔站定,就有黄门内侍前来高声禀报:“金册——金宝——到——”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来报的黄门内侍。只见顾问行,康熙身边最为看重的大内总管手捧象征皇后地位的金册和金宝朝着众人走来。只要钮祜禄氏从他手中接过这金册金宝,她的皇后之位就再难动摇了。 顾问行步至中央,跪下之后双手高举金册金宝,声音洪亮地宣读:“钦奉皇太后懿旨,今日立妃钮祜禄氏为皇后,命卿等持节行礼!” 在场所有人又跪,行六肃三拜三跪大礼。行礼完毕,皇后并未起身,一旁的宣册女官又接着开始宣读册封皇后的册文: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敦典。咨尔妃钮祜卢氏。乃公遏必隆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着雍和之治。钦哉。” 这段康熙亲笔的旨意将在今天之后昭告天下。众人听旨之后又行跪拜大礼,口称“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这才面带微笑,端庄地起身接过金册和金宝。她缓缓展开金册,按照流程读了一遍又交给旁边的女官。 至此,册立礼成。 因钮祜禄氏属于宫妃扶正,人本就在宫中,所以省去了奉迎礼,也就是从宫外接亲的环节。此刻康熙应该已经率领王公大臣到太皇太后、皇太后宫外行礼。 皇后便也登上了华丽的凤辇,率领众位妃子同去太皇太后、皇太后宫中拜见、谢恩。其他人为了以示尊重,只能步行跟在凤辇后面。 玛禄这一天下来都不记得自己跪了多少回了!她面上一副崇拜敬仰的样子,却不停的在和系统聊天:“还好这是古代没有车,不然现在还得吃尾气。” 系统比她还紧张呢,一直关注着玛禄的状况,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由得无奈了:“你注意点,等会儿摔了踩了的,你的仕途就没有了。” 玛禄偷笑:“知道了,你担心我不如担心佟贵妃,你看她身子都稳不住了,晃得厉害。” 也不只是玛禄注意到了,很多妃子都看见了,佟贵妃走了一会儿,几乎是面如金纸。她额头上也全是冷汗,还在咬牙坚持,也不知她是身体真的伤了,还是心里受不了。 系统提醒她:“等会儿康熙和王公大臣都会来,你要不看看里头有没有满意的?” 玛禄不解:“什么满意的?” 系统:“长相满意的啊!你不是说要第二春吗?你不是说要谈恋爱吗?都忘记啦!” 玛禄:“你这也太急了吧?孩子还在肚子里的啊!不是还有五个没生完?” 系统觉得一点也不算急,感情肯定要早早培养啊,后宫宫禁森严,不抓住机会早点认识怎么行?是真爱的话,一定不会介意孩子的。 玛禄只觉得和系统没办法沟通,一人一统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儿,便到了慈宁宫外。 不过系统的打算落了空,因为王公大臣们的队伍站得距后宫妃子们,不说天远地远吧,至少也是二十丈开外,还有许多仪仗的遮挡,玛禄实在是分不出是人是狗。 皇后下了凤辇便进了慈宁宫。和元后进宫的时候不同,太皇太后和太后一起在慈宁宫受礼。说是为了皇后着想,轻松一些,实际上还是特意区分继后和元后的区别,无非是为了维护太子保成的地位。 本来皇后还需要接受外命妇的跪拜,也就是宗亲和大臣的妻子们需要拜见皇后。这一项也被康熙暗示礼部找了借口省掉了。 宫妃们和王公大臣们站在秋日的太阳底下,已经是晒得有些站不住了。但除了佟贵妃这样身子不好又地位超然的之外没有人敢动一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康熙和钮祜禄皇后才携手从慈宁宫中出来,旁边的太监开始高声朗诵:“昭告祖宗于地下,仰承天意于上。皇上与皇后今日结缡同心。天地鉴之,日月照之。祝帝后伉俪情深,百年好合,共筑千秋伟业,历万世而弥坚!愿帝后同心,共承宗社之重,同享国家之庆,同治河山之安,同育黎民之乐。愿皇室后裔繁衍昌盛,永锡祚胤,国祚长久——” 每一个字都像是投向人心海的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下头的人又山呼万岁,声浪不绝。 第64章 恩旨见母 坤宁宫是后三宫之末,东面两间是皇帝大婚时的洞房。此地也曾是上任皇后在诞下大清太子后不幸血崩而逝之处。 为了驱逐往昔的不吉之兆,洞房内部装饰甚为讲究,着意增添了许多,红光映辉,喜气洋洋。 洞房门前悬挂着一盏醒目的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用金粉绘制的双喜字闪烁着金光。门楣之上,一副草书“寿”字生动飘逸,门旁墙上则垂挂一长幅对联,直至地面。自坤宁宫正门至东暖阁,及洞房外侧的过道,均设有大红镶金的木影壁,寓意帝后合卺,迎门见喜。 然而,从远处眺望,钮祜禄皇后感到这些热烈的红色仿佛一片血光。 被扶着跨过门口的火盆之后,钮祜禄皇后还要跨过门槛上摆放的马鞍。这马鞍下头还放着两个苹果。跨马鞍的传统在满人之中由来已久,因“鞍”与“安”谐音,人们视其为求得平安的吉祥物。 这个时候钮祜禄皇后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这身朝服华丽非凡,自然重量也是不轻的。更何况在慈宁宫下凤辇的时候,钮祜禄皇后就抱着福晋命妇递给她的宝瓶拿了很久了。 这宝瓶里东西可不少,装满了各种吉祥物,仿佛一个小型的聚宝盆,其中包含珍珠两颗、宝石两块、金钱两枚、银钱两枚、金制和银制的‘如意’各两个、金锞两个、银锞两个,以及金银各两个的八宝,其余空位还放了满满当当的金银米溜缝儿。 刚一进门,钮祜禄皇后就被引着去坤宁宫西边的五间神堂祭拜萨满。这些萨满神婆们围绕着她又唱又跳,好一会儿才祝祷完毕。 这时,钮祜禄皇后才能更衣,换上一袭红绸绣金的龙凤同合纹绵袍,以及相配的盖头,被喜嬷嬷引导去了喜床上。 洞房内的龙凤喜床铺设了厚重的红缎龙凤双喜大炕褥,床上配有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的喜被与喜枕,绣工细致,显示出无上的富贵。床头挂着的大红缎绣龙凤双喜床幔在钮祜禄皇后的身上投下一道阴影。 钮祜禄皇后见盖上了盖头,才悄悄在盖头的遮掩下吃了一丸药又要了杯茶。此时康熙也已经换上龙袍吉服,由自己的两个兄弟福全和常宁伴送至坤宁宫。 他已经是第二次做新郎了,自然对流程是熟悉的很。赶走了福全和常宁,他便走进坤宁宫东暖阁,和钮祜禄皇后一同坐在龙凤喜床上。 殿外窗前,响起了结发侍卫夫妇用满语唱的《交祝歌》。就在这悠扬的歌声里,康熙揭开了钮祜禄皇后的盖头。看着她端庄明艳的脸庞,康熙忍不住想起赫舍里氏。 也是在这里,也是揭开了一样的盖头,听着一样的歌。只可惜斯人已逝。往日的柔情与回忆交织成一片深情的迷雾。 钮祜禄皇后许是没有察觉他的游离,只低头作羞涩状,尽管她和康熙早就不是第一天见面然后同榻而坐了。 康熙深吸一口气,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钮祜禄皇后身上,牵起她的手:“自此与卿共结连理。愿卿我之情,如松之岁寒而愈坚;如竹之经霜而愈翠。” 钮祜禄皇后闻言,轻轻地抬起头,眼眸如水,清澈见底,映照出康熙此刻的神情。她轻声回应道:“愿陛下与臣妾之心,同此长青,共度风霜。” 不一会儿,内务府女官见吉时已到,便拿着个圆盒上前,里面盛着“子孙饽饽”。帝后相对而坐,四位命妇福晋在一旁恭敬地伺候两人用这合卺宴、饮交杯酒再吃长寿面。 这些东西难以入口,要么半生不熟要么冷了。但钮祜禄皇后仍旧忍着不适吃了点,才算结束了这一天。 佳人在怀,康熙本来想做些什么,但他此刻心都乱了。脑子里赫舍里氏的音容笑貌,保成的牙牙学语,佟贵妃心痛如绞的质问,还有钮祜禄氏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交织在一起让他兴味索然。 他隐约觉得自己错了,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钮祜禄氏很好,是个非常适合做皇后的人选。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的子民。 他这样想着,抱着钮祜禄皇后进入了梦乡。 众位宫妃散去之后便回宫去了,只是除了玛禄,鲜少有人今夜睡着了的。 佟贵妃更是一到宫里就倒下了,把流萤吓得要死。 好在今日皇上见佟贵妃十分配合,觉得她终于长大了,特特下了恩旨,让佟夫人,也就是佟贵妃的母亲可以见一见佟贵妃。 佟夫人来的时候承乾宫正是乱成了一团的时候。她一看众人惶恐和慌乱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女儿不对了,赶紧带着身边的侍女进了内室。 她这个侍女叫忍冬,家里是行医的,故而也会些医术。原本这样的人是要给佟贵妃带进宫去的,奈何佟贵妃不喜这忍冬脾气刚直不阿,不懂奉承讨巧,坚决不要。佟夫人无法,这才留在了自己身边,但这次想着佟贵妃刚刚大病一场,才借机带了进来,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佟夫人带着忍冬穿过慌乱的人群,直奔佟贵妃所在之处。看到昏迷不醒的女儿,佟夫人情绪失控,悲声尖叫:“我的儿——” 她一边哭喊,一边扑向佟贵妃的床榻。 忍冬立即上前,先稳住了佟夫人,才迅速检查佟贵妃的病情。她轻轻掀开佟贵妃的眼睑,又探了探呼吸和脉搏。确认了佟贵妃并无生命危险,侍女转而从怀中取出一小瓶草药,直接用手碾出汁液又把这汁液涂在了佟贵妃的人中处。 佟贵妃的状况渐渐稳定下来。慢慢地,她的眼睛微微颤动着,终于缓缓睁开。一见到自己的母亲,佟贵妃的眼中满是泪水,虽然虚弱但她仍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靠在佟夫人的怀里嚎啕大哭。 \"母亲。。。” 她泣不成声,“表哥他好狠,好狠的心啊!!!” 佟夫人紧握住女儿的手,声音充满了怜爱与关切:\"儿啊,你吓坏我了。感天动地,你终于醒了。怎么了这是?” 佟贵妃尝试坐直身体,但感到一阵眩晕,佟夫人赶紧轻轻按住她,示意她不要急于动弹。 佟贵妃只得继续靠在母亲怀里抹眼泪,双眼红肿:“他封钮祜禄氏为皇后了,他食言了。。。他说话不算话,女儿真的心好痛啊。” 一边说,佟贵妃一边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裳,把龙华和交领都捏皱了,仪态尽失。旁边的忍冬怕佟贵妃情绪激动引发心疾,赶紧掏出嗅盐塞到佟贵妃鼻子下面。 佟贵妃满腹情肠被她这样粗鲁的打断,不由得大怒:“你滚开!哪里来的乡野村婢,主子说话有你打扰的份吗?滚出去,滚——” 第65章 事后算账 佟夫人见女儿这样不顾形象,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不觉得自己从小教养大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她只觉得女儿现在心中肯定是痛苦和无助到了极点。这种情绪的爆发并不是针对那侍女,故而她转向忍冬,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随后佟夫人轻柔地安抚着,温声说道:“青儿,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的身体才刚刚有所恢复,切莫因一时气愤伤了身体。” 佟贵妃听母亲这样的关心自己,心头一软,泪水再次涌出,她低下头,声音带着抽泣:“娘,我明白,只是。。。你看见那钮祜禄氏今天的穿戴了吗?你看见她今天牵着表哥的手从慈宁宫出来了吗?” 说着说着她扭头看向帐幔,喃喃地说:“今天我甚至对她行跪拜大礼,跪着看她接过金宝金册,祝她和皇上永!结!同!心!我怎能不痛?” 佟夫人见她双眼血红,几乎要失了神志,也是吓坏了。佟夫人急忙将女儿拥入怀中,试图安慰她那颗痛苦不已的心。她说道:“青儿,娘的心也为你疼痛。看着你这样,娘比谁都难受。但这宫里,位份不是绝对的。你有恩宠,只要以后有孩子,就是皇后也要看你脸色!” 她顿了顿,又讲道:“更何况,娘今天带着忍冬呢,她和我说,钮祜禄氏有不足之症。忍冬最擅长看女子之症,她断然是不会看错的。” 佟贵妃这才扭过头来看她,涕泪横流的脸上不再有悲伤之色,显露出她本性中的偏执和狠戾:“不足之症?这么说,她没办法为皇上生下嫡子?” 佟夫人听她精神似乎好了一点,再接再厉道:“何止是生孩子,寿数估计都不长。忍冬说她头发黄的厉害,指甲颜色也不对。蔻丹的覆盖力不强,她的颜色上得那么厚,显色却比常人淡些。更何况每一步都刻意走得非常慢,身体还在颤抖。旁人看,可能以为她是刻意凸显国母威仪,非得是懂医的人才能察觉一二分不对。” 佟贵妃听着这些细节,慢慢脸上才露出笑容:“她命薄,压不住后位,合该如此的,合该如此的。” 流萤在一旁见佟夫人三言两语就劝好了佟贵妃,心里也松了口气。她之前怂恿佟贵妃去夺孩子、杀皇后,终归只是她情急之下的自作主张,只为了拖住佟贵妃的一口求生意志。 真要这么做,她是最害怕的那个。但现在佟夫人说钮祜禄皇后身体不好,随时可能病逝,那她们需要做的只是等。 佟夫人赶紧让流萤上点补气血的参汤给佟贵妃用,又安慰她:“皇上心里还是有你的,你看钮祜禄氏今天都不能接受外命妇参拜,哪有一分皇后的尊严。皇上还特地下旨让我典礼结束之后来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懂么?” 佟贵妃愣住了,她是真不懂啊! 见女儿露出迷茫神色,佟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轻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啊,真是傻人有傻福。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除了这张脸,皇上看上了你什么。” 说着母女两个都笑了。佟夫人接着解释:“皇上是顾虑前朝才选的钮祜禄氏,但不愿意让她有皇后的尊严。你身为贵妃,却在册封典礼之后接见了外命妇,你在宫中的地位,就这样被皇上稳住了。谅那钮祜禄氏之后也不敢为难你。” 流萤在边上听得差点怀疑自己,真的吗?皇上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佟夫人实在是言之凿凿,她那自信的语气说着佟贵妃最想听的话——她就是想听别人说皇上心里有她,而且皇上心里只有她这种话。 故而她全盘接受了这完全不靠谱的分析,喜滋滋喝起了参汤。佟夫人见女儿好起来了,心里也宽了,和她商量起孩子的事情来。 “你好好养身子,如果生不了,要及时规划下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宫女提拔起来。”佟夫人严肃道,“这次封后,家里人其实很不高兴。他们觉得你在宫里没有使上力气,所以对孩子的事情催得更紧了,你需得放在心上。” 佟贵妃听了面上又灰败起来:“母亲——” 佟夫人拍拍她:“你别任性。你想想你姑母。她生前也没有做皇后,但生了皇上之后,不也是高居尊位?不要争这一时间的气。你能捡现成的还不好?母亲当年生你的时候——” 佟贵妃爱娇的性子又上来了,捂住耳朵:“不听不听,耳朵都起茧子了!” 佟夫人见着女儿终于有了点闺中无忧无虑的娇嗔模样,也放了心,抚平了她胸前的衣领,又和她聊了几句,见她精神不济的样子才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告辞了。 这事儿肯定瞒不住太皇太后,她气得在慈宁宫拍桌子扔碗。她觉得佟家真是无法无天! 康熙的旨意下得不清不楚,只说可以让佟夫人去拜见佟贵妃,抚慰她思亲之情,压根没说是钮祜禄皇后册封典礼的当天! 佟夫人不知道是不懂,还是装懂,就这么留在宫里去见了佟贵妃。太皇太后真的少见这么厚颜无耻之人,竟敢借着旨意给新封的继后脸色看。 她真的不喜欢蹬鼻子上脸的佟家,奈何皇帝总是偏袒佟家。她更不喜欢娇柔病弱的佟贵妃,这病怏怏的样子像极了董鄂妃,而她在分寸这方面甚至还不如董鄂妃。 虽然福临“有过情”,而董鄂妃“并无败色”。她就是再偏心儿子,讨厌董鄂妃那个狐狸精,她也是知道,董鄂妃至少处理后宫事物人情往来的时候,是无可挑剔的。 而佟贵妃呢,愚蠢、嫉妒、无所出。真是一无是处。太皇太后越想越气,她对佟家在前朝后宫的不满已经积累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在此刻爆发。手中的金丝紫檀佛珠被她搓得哗啦啦响。 反正明天早上康熙和钮祜禄皇后要来拜见她,她得好好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顺便看看钮祜禄皇后会如何反应。 她和佟贵妃不和,是最好。 等到了第二天,康熙和钮祜禄皇后如期而至。这对新人至少面上是喜气洋洋的,没想到却看到太皇太后的黑脸。 康熙心中有些不安,因为皇帝也有三天婚假,不用上朝,一早上顾问行就和他说了,佟夫人典礼结束就去看了佟贵妃的事情。因着佟夫人下钥之前就离宫了,并没有逾矩之处,他便没当回事,还感慨两个人真是母女情深。 太皇太后直视康熙,语气严厉:“玄烨,你是皇帝,也有了皇后替你执掌六宫。哀家本不想过问太多后宫之事。但佟家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难以容忍。册封典礼之后佟夫人作为命妇竟敢直接留在宫中拜见佟贵妃,这是何等的不敬?” 第66章 隔岸观火 康熙听了太皇太后的指责,心中不禁一紧,但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他轻轻地附和道:“皇祖母言之有理,儿臣也觉得佟夫人的行为不妥,怎么能滞留在宫中如此之久?朕已经责令内务府加强管理,以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太皇太后眉头紧锁,看得出她对这个回答并不完全满意,她觉得康熙就是在避重就轻,这压根不是滞留的问题,这是借着康熙的圣旨狐假虎威,打压钮祜禄皇后。 她叹了口气,语气稍缓:“玄烨,你虽是天下之主,但后宫的和谐同样重要。现在你有了皇后,如果她的地位受损,又如何管理后宫诸事?你不可总是偏袒佟家,这会让人心生不满。” 康熙沉默了片刻,心中不免对佟家有了些意见:“皇祖母教诲的是,孙儿定当好好管教,不让佟家再有过分之举。”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语气略显软化:“后宫之事关系国家安稳。佟贵妃若不能自重自知,恐怕会成为后宫的祸害。你须谨慎处理,别让私情蒙蔽了圣聪。” 钮祜禄皇后见状哪里还不知道今天太皇太后的目的是什么,她无非是想让自己和佟贵妃斗起来罢了。此时康熙也转向钮祜禄皇后,示意她也说几句帮衬一下自己。 钮祜禄皇后见机向前一步,恭敬地对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所言极是,后宫和谐乃国家之福。臣妾定会协助皇上,共同维护后宫的安宁。至于佟贵妃,她若能及时反省自身,以后不再因小情而误了大义,自然能得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宽恕。” 康熙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钮祜禄皇后这番话不仅给了佟贵妃一个机会,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把这件事定性为思念家人过度而非冒犯皇后,惩罚也有限。 哪知太皇太后并不肯就这样罢休,她眉头微蹙,语气依然严厉地反驳道:“皇后这话虽说得体,但哀家看,佟贵妃这些年来,本性未改。皇上和皇后都应更加留心,不能因她一时之态就轻易宽恕。后宫之事,非同小可,一旦纵容成性,日后必成大患。” 太皇太后的话让气氛再次凝重,康熙和钮祜禄皇后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太皇太后今日是不肯轻易放过佟贵妃了。 果然,太皇太后问钮祜禄皇后:“这件事就交给皇后了,也让宫中看看你是如何赏罚分明的。” 钮祜禄皇后微微颔首,心知这是躲不掉了,故而也果断开口:“那就罚三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吧!” 太皇太后摇头:“你啊,还是年轻,心慈手软。来人!传旨去佟家,申斥佟家教女无方,命妇无状,并且佟贵妃禁足三月,让她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 钮祜禄皇后闻言,心中一惊,她知道此时的任何反对都将无济于事,可能还会激怒太皇太后,于是只得低头应诺:“遵照太皇太后的圣旨,妾身这就去安排。” 康熙听到太皇太后的决定,也觉得有些过重,但考虑到太皇太后的性格和对佟家的不满,他知道此时若是公然表示异议,只会让太皇太后更加坚定处罚的决心,便没出声。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还是两个听话的好孩子,便笑道:“还叫我太皇太后吗?” 钮祜禄皇后这才羞涩改口:“是,皇祖母。”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面色稍霁:“你是皇后,后宫之主,也是皇帝的贤内助。哀家希望你能早日为皇室添丁,也监督后宫妃子们多多开枝散叶。” 钮祜禄皇后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她的声音低若蚊吟:“皇祖母,妾身明白,定不负您的期望。” 太皇太后笑了笑,又挥了挥手:“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们退下吧。” 康熙和钮祜禄皇后行了礼,便一同退出了太皇太后的寝宫。两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康熙忽然握住了钮祜禄皇后的手,轻声说道:“皇后,辛苦你了。” 还没等钮祜禄皇后说什么,康熙便开始作法了:“表妹那边。。。你多担待。她年纪小,身子也不好,后宫之中需得你照顾她一二。” 饶是钮祜禄皇后养气功夫极好也有点对康熙这个偏心的行为不满了。当着自己的面叫佟贵妃表妹,无非就是点她呢,说佟贵妃在他心里和普通宫妃不一样,让自己给她特事特办,不然就是不宽容不大度了呗? 但钮祜禄皇后是何等人物,她深谙后宫之道,知道何时该坚持,何时该退让。她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却未露分毫,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温柔的微笑:“皇上放心,臣妾明白。后宫诸位姐妹都是皇上的亲人,臣妾自会一视同仁,妥善照顾。” 康熙闻言十分欣慰,他就知道自己的皇后不仅美丽,更有一颗宽容大度的心。他轻轻捏了捏钮祜禄皇后的手,表示感激:“皇后能这样想,朕就放心了。后宫之事,朕全权交由你处理。” 钮祜禄皇后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轻声回应:“皇上,臣妾定不辱使命。” 至于佟贵妃听到这禁足三月、罚俸三月、佟家被申斥教女无方的旨意,自然是又晕过去了,这次没有忍冬在,流萤不得不叫了太医。 其他还好说,凭借着康熙的恩宠,禁足啊罚俸啊都是小事。 佟家被申斥教女无方,这让佟家女以后怎么嫁人?! 与此同时,佟家的压力也在增加。佟家的族长召集家中长辈商议对策,他们都意识到,佟贵妃在皇宫中的地位受损,对整个家族的名誉和未来都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他们决定加强与其他权贵家族的联络,同时寻找机会向皇上和太皇太后表忠心,最好是再送一个聪明的佟家女进宫。 这事儿在后宫很快传开,佟贵妃在宫中的情况被一些有心人士所利用,一时间后宫的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大家都有些夹起尾巴来做人的意思。 这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这么快钮祜禄皇后就朝着佟贵妃开刀了?在这种大环境下,钮祜禄皇后的压力也不断增加 你说太皇太后的意思,谁信呐! 至少佟贵妃是不信的。玛禄反而觉得有点意思,她和系统琢磨半天之后,觉得是太皇太后想挑拨她们两个,然后坐山观虎斗。 只是玛禄不明白:“太皇太后这样的目的是什么呢?” 系统想了想,猜测道:“也许她想通过激化后宫的矛盾,使皇后忙于内斗,从而康熙和钮祜禄皇后都不得不更加依赖自己。如果可以,你们都倒下了,科尔沁的女孩子们就能来了。” 玛禄觉得这老太太真的是有点像现代的奇葩婆婆,控制欲非常强,所有事情都要家里人听她的,总想操控谁拿捏谁,还爱贴补娘家。但她又有卓绝的智谋和权力地位,她的这些想法破坏力就非常强,如果不是康熙本身比较强势,可能后宫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第67章 第一次宫斗 后宫的纷纷扰扰,玛禄就当个乐子听。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养胎。封后大典结束之后,后宫的日常就发生了变化。 首先就是,所有人都要上早八了。后位不再虚悬,那她和后宫诸多妃子一样,每天辰时要去给皇后请安了。然后每逢初一和十五,由皇后领着大家去慈宁宫和寿康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后请安。 这可真是令玛禄痛不欲生啊。她自从和康熙滚到了一起之后,就很少起这么早了!她不得已花了点积分在系统那里开通了个闹钟和备忘录功能,每天按时提醒自己起床。 本来白芙和白夏做这个事儿是免费的,但系统的闹钟可以在玛禄的浅眠周期缓慢提醒她,不至于那么痛苦。所以这个积分玛禄还是花了。 但白芙白夏只觉得自家主子真是勤勉,堪为后妃表率 ,每次请安都自己到点就醒,一点也不耽误事。 对于出门,玛禄是很小心的。每次都带足四个人,前面一大一小两个太监开道,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宫女守着以防不长眼的冲撞自己。这地上涂油啊结冰啊什么的,不在怕的。 剩下四个宫女太监当然是守库房的守库房,守屋子的守屋子。每次提膳也必要白芙或白夏其中一个跟着去,以免拿过来的路上混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玛禄这么谨慎,让有些心怀不轨之人真是着急上火,直骂她是包衣出来的贱坯子,卑微谨慎,果然一副奴才样。不过这也不代表永和宫真就铁桶一般了,因为还是有人打直球的。 比如这位总是登门拜访的张常在,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 她在后宫里为康熙生了皇长女和皇四女。白夏是很讨厌她的,觉得她不怀好意,天天来探望主子肯定有问题。白芙也不喜欢她,因为她生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女儿出生就死了,另一个也是病得厉害,“晦气”。 在白芙和白夏眼里,自家主子福气大的很,这一胎,每一胎肯定是都要生皇子的。但面上两个人肯定还是客客气气地招待着这位经常不请自来的小主。 玛禄猜测她应该是康熙的第一个女人,根据名字“张桂姐”看还是个汉女。原来康熙喜欢汉女是一直就有的啊!系统则是反复提醒玛禄要小心,毕竟除了好感度垫底的惠嫔,这个张常在对玛禄的好感度也是在后宫众人中一骑绝尘的7点。 为什么是7点呢,自然是有一天康熙翻了张常在的牌子,却在玛禄迁宫的这一天去看了玛禄之后留在了永和宫,让张常在搂着生病的女儿哭了两天。 康熙本就一两个月才来见她一次,还被玛禄截走了,她怎能不恨? 玛禄觉得自己很冤枉,但总不能说是康熙主动的,康熙的爱不值钱,你别讨厌我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只能默默承受着面上带着笑还不停在她这里喝茶吃点心的张常在。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玛禄在她的指甲里,看到了砒霜的标签!她之前在乌雅家的时候,就用系统的标签功能给无数物品打了一些标签,用来分析菜谱和防止有人给她下毒。 玛禄又仔细看了看,确认这个砒霜的标签在张常在的指甲处,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要实名制下毒害自己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该怎么做,张常在就想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指甲悄悄泡在了自己茶杯里,准备喝下去。 没想到玛禄直接大叫:“慢着——” 张常在本来就有些紧张,玛禄这么一叫,杯子都吓掉了,热茶撒了一地。 玛禄见她没喝下去,松了口气:“哎哟真是对不住妹妹,刚刚想起来今天还没选明天早上用的护甲。白芙!赶紧给妹妹换杯蜜水,用那个玫瑰琉璃杯装,那个好看。” 张常在讪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想起来宫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玛禄哪里肯这么简单的放过她?!这可是个狠人啊,白夏特地给她上的滚烫的茶,想让她喝不下去早点走,没想到她借机说茶太热了就多坐会,然后茶还没凉她手指头就戳下去了! 玛禄脸色一变:“妹妹这是不愿意陪我了?那这么多天你过来只是逗我玩的么?” 张常在位份比玛禄低,也不敢太过推拒,心里七上八下地留下了。 白夏拿来一盘子护甲给玛禄挑着,白芙则取来了蜜水放在桌子上。玛禄一边挑一边比划,嘴里还问张常在:“妹妹你觉得哪个好看?” 其实张常在的年龄比玛禄大得多,可后宫这个地方,不是论资排辈的,位份差距不大的时候尤其看恩宠。故而玛禄叫妹妹,张常在也得应了。 张常在心正慌着呢,只随意指了个银色的,说那个好看。玛禄见状赶紧拿起张常在的手,说:“既然妹妹喜欢,这个护甲的规制也正合你戴,就送给你了。” 说着就要往张常在的手指上套,却惊讶道:“妹妹你的手,怎么烫着了?” 张常在连忙抽回手,没想到玛禄却一改往日的温柔和善,死死抓住张常在的手对白芙说:“快!去叫太医来,张常在的手烫伤了,等不得一刻!” 张常在已经开始全身发抖了,玛禄离她近,看着她这样害怕,不由得笑了。 真是人菜瘾大啊,胆子这么小还学人下毒陷害自己,真是活该! 结果没一会儿,玛禄就闻到了一股味儿——张常在竟然,吓尿了! 这可真是!玛禄气得对系统哇哇大叫,系统笑得要死要活。但她还不能松手,因为一松手,张常在肯定跑掉了。 好在钱顺喜跑起来超级快,他拽着太医就来了。后面的小太监提着药箱到永和宫的时候,太医都已经检查完了张常在的手了,自然也发现了指甲缝里的砒霜。 太医心里这个后悔啊,自己就不该因为是永和宫的差事就抢着过来。今天素来负责永和宫的林安不当值,他过来的时候还喜滋滋,觉得今天要是表现得好,能翘林安的墙角把永和宫的差事揽过来。 谁不知道永和宫的乌雅贵人大方啊!没想到今天第一次来就碰到这样的阴私。 他眼珠子一转,本来想就装作没发现,结果一拱手,却发现乌雅贵人用一种“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试试看”的狠戾神情看着他。这个时候张常在已经涕泪横流,瘫倒在地上,身上的臭味越发明显了。 第68章 悲惨的胜利 郑太医咬咬牙:“张常在指甲缝里,有砒霜啊!” 电光火石之间,郑太医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看她如此情状,张常在显然已经是不中用了。乌雅贵人身怀龙裔,恩宠优渥,选谁是显而易见了。 郑太医这话简直是直接给张常在宣判死刑了。张常在一听他说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身体无力地软倒,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索性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玛禄见状,先让白芙收集好前面的杯子残片和剩余的茶水做证据,又让白夏捆住张常在的双手以防她销毁罪证。 外头的钱顺喜和周全福也机灵,一个跑去乾清宫报信,一个跑去太医院多请几位太医做个见证。 一切安排妥当后,玛禄才转向张常在,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她狠狠踢了一脚张常在的腰,那钻心的疼痛让张常在无法再伪装下去,她痛得在地上打了个滚,脸色因痛苦而扭曲。 她扭身怒瞪着玛禄:“你竟敢对宫妃擅用私刑?!” 玛禄冷笑:“是啊,给身怀有孕的宫妃下毒就是小事一桩了。今日之事,已非私刑,而是关乎皇室血脉安全的大计。你若真的清白,自然有皇上和太皇太后为你这挨的一脚做主。” 张常在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无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愤怒所取代:“你这是在诬陷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玛禄不为所动,她知道张常在此时的威胁属于垂死挣扎:“我说了,你若真有冤屈,皇上和太皇太后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张常在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已经完了。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仍旧不甘心地嘶吼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贱人!” 玛禄没有再理会张常在的叫嚣,她转身吩咐宫女太监:“将张常在带下去,好生看管,等待皇上的发落。” 说完就开始使劲捏自己的脸,又酝酿了半天情绪,眼睛很快就红了,脸也红通通的,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然后玛禄又开始砸永和宫的陈设,把东西全扫在地上。 边上的白芙白夏还有永和宫新人郑太医惊呆了,这。。。主子不会是吓得失心疯了吧?生气的话打杀了张常在就好啊,摔自己宫里摆设干什么? 系统提示:“康熙已经到了永和宫外了。” 玛禄赶紧扑到白夏怀里,一边哭一边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更是把白芙白夏看呆了。 康熙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的狼藉,以及吓得梨花带雨的小孕妇玛禄。 他路上已经听了钱顺喜回禀的大概情况,见此情景心中一紧,快步走上前,将玛禄紧紧抱在怀中,轻声安慰:“玛禄,别怕,朕在这里。” 玛禄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康熙:“皇上,奴婢。。。奴婢差点就被人害了!” 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知道玛禄一定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他轻轻拍着玛禄的背,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他还是想听玛禄重新说一遍,好确保不是什么陷阱或者圈套:“发生了什么事?” 玛禄抽泣着,将张常在为了陷害她,不惜给自己下毒的经过,改成了“张常在为了害她,不惜在自己指甲里涂砒霜给茶里下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康熙。 反正都是茶杯,这手指到了谁的杯子里,有什么要紧呢? “本来我只是想。。。这两天张常在经常来陪我,我送她一套护甲以示姐妹情谊。试护甲的时候,我看到她手指红肿,以为是茶烫着了,就准备试试茶温。我素日跟着舒玉姑姑打理茶事,一下就闻出这铁观音的不对劲来了,故而直接找借口叫来了太医,没想到验出了砒霜。。。” 康熙听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后宫之中竟然会发生这等毒害皇嗣的事情。这砒霜,是从哪里来的?!张常在虽然恩宠不多,但好歹给自己生了两个女儿,自己一两个月也去看她一次的。 如果什么时候张常在看自己不顺眼,觉得是自己宠爱别的妃子,是自己的问题,有一天矛头指向了自己,那自己又该如何?! 那真是睡都睡不着啊。玛禄或者孩子出事在他心里都不算极要紧,反正后宫能生的女人多的是。可如果有一点可能危害自己的身体,康熙一分钟都忍不了。 旁边的顾问行一听这话就知道康熙心里会怎么想,摇了摇头——张常在,要无了。 果然,康熙大手一挥:“顾问行,这事情你亲自负责,一定要查出这砒霜的源头,以及剩余的砒霜在哪里,通过什么途径进的宫。” 顾问行一甩马蹄袖:“喳!”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迅速召集了内务府的得力助手,开始对张常在的住处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康熙越想越气,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个毒妇,竟然敢害朕的皇嗣,朕绝不会轻饶了她!来人啊,将张氏降为庶人,贱妇和身边的侍从打入慎刑司严刑拷问!” 同时康熙命令一旁的郑太医为玛禄进行全面检查,确保她和腹中胎儿的健康。他还特别吩咐,以后玛禄的饮食起居,必须由专人负责,不得有任何疏忽。 在康熙的安排下,永和宫的秩序很快恢复了正常。玛禄在康熙的关怀下,也逐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理所应当的,康熙今夜留在了永和宫。 最终,在顾问行的不懈努力下,砒霜的来源被查明,原来是宫中的一个太监与外界勾结,偷偷将砒霜带进了宫中。这个太监背后既有佟佳氏的影子,也有钮祜禄氏的影子,甚至还和太皇太后的慈宁宫有关系! 而张常在因为生育之后身体单薄,受不住刑,还没招出任何事情就死在了慎刑司。 康熙看到这个结果,气得打了顾问行十个板子。 不是顾问行不行,实在是这个结果让康熙仿佛吃了口屎。这背后之人把水搅得极浑,如果他真的继续查下去,那后宫地位最高的三个女人都要闹个没脸。 他也要丢极大的人,识人不明是一个皇帝最大的罪。 康熙对此事的处理极为严厉,他下令将涉事的太监、张常在还有所有服侍张常在的人一同处以极刑,以儆效尤,并勒令起居郎和后宫负责记录的人不得记录此事。 张常在就这样消散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她的名字和事迹被刻意遗忘,仿佛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后宫中的其他妃子和太监们见状,无不心惊胆战。张常在生的皇四女失去了母亲的照顾,也于深秋的一个雨夜病逝了。 一个小小的生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世间的温暖,就这样匆匆离开了。哪怕是皇嗣,如此年幼就病逝的情况下也不得受封,草草下葬了事,她的离去,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仿佛只是那场秋雨中的一声轻叹。 第69章 跟风 玛禄拿着白芙切好的秋梨咬了一口,甜甜的。系统和她一起听着白夏说康熙是怎么处置这件事,大家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以及一些宫中的流言。 结尾的时候,白夏大口猛灌了一口茶,才用一句马屁收尾道:“宫里人都说,皇上如此震怒,是因为喜爱贵人主子您,故而才用此重刑的呢。” 康熙帝用此重刑确实少见,毕竟他一直自诩为仁君,不轻易动用极刑。 玛禄绝对是不相信康熙是为了自己,甚至觉得有点压力。这康熙真的是会给自己吸引仇恨啊,这次张常在下毒陷害自己,不就是因为康熙之前翻了牌子却言而无信,造成的误会么。 当然了,张常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要恩宠可以争啊,干嘛针对自己呢。康熙就是不来玛禄这里,本来也不爱去她那儿。 系统感慨:“可能她不敢恨皇帝吧,因为恨皇帝的话她什么都不能做。” 是啊,张常在何尝不是一种欺软怕硬呢,她无法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康熙的宠爱,也无法威胁康熙,所以只能挥刀向弱者。 玛禄还来不及回复,就惊叫起来了——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感到既惊讶又喜悦。她急忙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系统,你感觉到了吗?孩子在动了!”玛禄又是激动又是期待。 系统回应道:“我感觉到了他的活动,他很健康。” 这一刻真是太神奇了!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到前一阵子的各种不适和身体变化,心情很复杂。她姑且算是一个善良的人吧? 但她感觉到自己为了孩子做出来的一些牺牲时,仍旧有些抗拒。她虽然有系统的加持,身体也调养的很好,但她不是少数“天选怀孕圣体”。 手脚肿胀,孕吐,味觉嗅觉的变化,口味的变化,随时都会反酸和恶心,并因为反酸而导致的胸口灼烧感,以及因为孩子压迫了膀胱导致她要不停地更衣。。。更何况她还在随时有人给她投毒的后宫中生存。 如果不是额参负责御膳房,她连饭都不敢放心吃。 系统理解玛禄的感受,它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保护你和孩子。” 玛禄眼睛都湿润了,旁边的白芙观察到了,赶紧走过来看自己的主子怎么了。玛禄眨了眨眼睛,试图把泪水眨掉,但没成功。 不过白芙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丢脸的。玛禄便带着泪笑道:“你摸摸看。”说着她拉过白芙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白芙没想到主子这么放心自己,肚子里的小皇子也很给面子,又轻轻动了动。 “啊——”白芙轻呼,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实在是新奇极了。 而且主子对她的信任让她也很感动,要知道皇上都得在她后头才能摸到。这种奇怪的想法让白芙有种隐秘的快乐。 白芙感受完了,又恋恋不舍地摸了两下玛禄的肚子,才发觉自己实在是不敬极了,赶紧收回手。但她马上又担心起来了:“这个月份的胎动,是正常的吗?主子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看看?” 她觉得上次那个郑太医就挺好,很配合,很乖巧,是个识相的人。 玛禄含笑道:“不用担心。这个月份胎动是正常的,略早一些而已,说明孩子很活泼。” “主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您和小皇子。”白芙郑重地说道。 玛禄点点头,又出门在永和宫的庭院里遛弯了。玛禄回来沐浴的时候,从内务府领份例回来的白夏听到白芙说自己摸到了小主子的胎动,急得不行,怎么自己就错过了呢! 她赶紧擦了擦汗就去守着玛禄了,试图等到下一次胎动,可惜孩子似乎是睡着了,再没有反应。 白芙倒是想借机帮玛禄邀宠,问要不要派钱顺喜去乾清宫报喜,说孩子胎动了让皇上来看看。毕竟父子情还是需要培养的,没想到玛禄懒懒地拒绝了:“别了,你哪里知道皇上今天可能翻了谁的牌子?到时候又有谁来给我下点什么东西。” 白芙犹豫了下,这怎么能怪皇上呢?还不是那起子小人心思不正?不过见主子似乎不愿意多提康熙,她也就不谈了。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主子私底下如非必要,基本不会想起皇上! 白芙第一个想法是,难道主子心有所属?也不像啊!白芙决定再观察观察,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她责无旁贷,一定要及时提醒主子悬崖勒马。 实在不行,也要帮主子消除痕迹,好好收尾。不然被别人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在玛禄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白芙就已经脑补完了一场大戏,决定好好守护主子、小主子,还有主子那心中惊世骇俗、离经叛道、为世所不容的爱情了。 实在是可喜可贺。 而玛禄呢,也决定在下一次康熙过来的时候,解决掉玛颜珠进宫的问题。她让白夏去内务府领一把七弦琴、一品玉笛和一管芦笙来,然后差人去掌理殿廷朝会乐律及舞仪之事的乐部下属的和声署,找了个女乐师来教她。 永和宫的丝竹管弦声从那天起就没停过。好在玛禄还算注重公德,只在请安回来之后学一会儿,然后下午午睡醒来之后练一会儿。 人人都道乌雅贵人这时又想了新办法争宠呢,心思活络的也开始找乐师、拿乐器了,一时间这和声署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宫中兴起了学习音律的新风尚,风靡一时。 康熙也发现,自己时不时就能在御花园或者哪个转角处,看见有人弹奏各种曲目甚至是亲自演唱和起舞的。 太皇太后说实话对此事也有些不满,虽说取悦皇上,谋夺恩宠是后妃的本分,但整个后宫上下都开始效仿是怎么回事?这紫禁城岂不是成了个大戏院子? 但皇后仿若未闻,甚至偶尔还叫两个妃子前去坤宁宫给自己演奏,让太皇太后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苏麻喇姑查过了这件事,笑道:“小姐您误会了。这起因啊,还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见太皇太后看向自己,苏麻喇姑接着说道:“这乌雅贵人其实最开始是觉得孕中无聊,又听说孩子多听正音雅乐会变得更聪明健康,故而才动了心思亲自学。” “没想到,后宫的嫔妃们觉得这是乌雅贵人争宠的新手段,各个都不甘示弱,也去内务府纷纷说自己需要乐器,跟着一起学了。据奴婢所知,乌雅贵人怀胎之后除了请安从来不出永和宫,是个安分的。” 太皇太后听了前因后果,也是啼笑皆非。 女人啊! 玛禄却不管这些,坐在窗边,手指轻轻拨动着七弦琴的丝弦,悠扬的琴声伴随着微风飘荡在永和宫的每一个角落。 第70章 破局 等玛禄弹完最后一个音,就听见康熙鼓掌:“你学得速度倒是快,怎么还要朕亲自来才能听见?” 玛禄惊喜起身:“皇上——” 康熙笑着牵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气色看着不错。这阵子朕忙,没顾得上看你,想朕吗?” 玛禄连连点头:“想啊,很想您。” 康熙摇头:“也没看你去乾清宫送点东西,弹琴也是闷头自己弹,别人还知道到御花园去堵朕。” 玛禄低头羞涩一笑:“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好让您来迁就小小女子的一点情肠?” 康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道:“你啊,永远这么懂事。朕知道你心思细腻,但以后想朕了尽管来见朕,朕对你总是留了时间的。” 玛禄感动得眼眶微湿:“谢谢皇上,臣妾记住了。” 康熙笑:“朕来的晚,这曲子只听了一半,若是感激朕,便再给朕弹奏一曲。” 玛禄点头:“奴婢遵旨。” 说完,她重新坐回琴前,想了想,选了首《红豆曲》。这首曲子优雅、细腻,音符连绵不断,仿佛如恋人之间的情感般绵长。 康熙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琴声,只感觉每一个旋律都像是在诉说着玛禄对他的思念。曲毕,康熙睁开眼睛,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玛禄:“你的琴艺果然精湛,这是什么曲子?” 玛禄低眉垂首,谦逊道:“只要皇上喜欢,奴婢就没有白练。此曲名为《红豆》” 康熙轻轻点头,吟诵道:“红豆悄发,娇娘情意长。春风细雨催新绿,碧叶红枝寄思量。” 玛禄微微一笑,填了一句:“愿君常在念,夜梦共成双。” 康熙哈哈大笑:“好一个‘夜梦共成双’!你这才情,真可堪为女中容若啊!” 玛禄微微瞪大了双眼:“皇上谬赞,奴婢只是随心而作。只是。。。容若是谁?” 康熙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随便听一个书铺老板念叨的一首诗都记得,却不知纳兰容若的大名?” 玛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奴婢孤陋寡闻,还请皇上赐教。” 康熙温和地说:“纳兰容若,本名纳兰性德,是朕的御前侍卫,当代才子,他的词作情深意切,才华横溢。‘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便是他所作。” 玛禄跺了跺脚:“原来是王孙公子。奴婢自小在家也只跟家里人去过绣坊书铺,没听过前朝大臣的名字不是很正常?又不是什么唐宋人物,难道就一定要知晓他不成!” 康熙微笑道:“没想到你啊,还有几分傲气在的。你也颇具才情,如果不是启蒙晚。。。只要勤加练习,必能有所成就。” 玛禄轻哼一声,随即又抿嘴一笑:“皇上真是爱拿奴婢开玩笑。不过,奴婢定会努力,不负皇上所望。” 康熙点头:“好,你的心意朕知道。以后多读些书,对你弹琴作曲也有益处。” 说到这,康熙突然想到什么笑话似的,突然笑了一下,又问玛禄:“你一直和我说要在胎里就教孩子,怎么不念四书五经,改教音律,还选了琴?” 玛禄脸色微红,低声道:“皇上有所不知,奴婢的妹妹说琴音能怡情养性,寄托相思,远胜奴婢学的笛笙呢。” 康熙不禁有些疑惑:“那你当时怎么没和你妹妹一起选琴?” 玛禄含羞看了一眼康熙,脸更红了:“小的时候如何懂什么是相思?” 康熙听了这话也觉得甜蜜得紧,紧紧抱住了玛禄:“如今可是懂了?” 玛禄贴在康熙怀里,声音轻如细丝:“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古人会说此情无计可消除这样的话。” 这声音勾得康熙心里痒痒的。 他点点头,温柔地说:“你这情思,比琴音还动人。有你这样的母亲,孩子必然也是温婉多情。” 听到这一切的系统却忍不住大笑出声——康熙就没考虑过玛禄可能生个男孩吗?再说了,评价一个人“恋爱脑”,能是什么好话啊! 玛禄赶紧静音了系统,又平复了下心情才重新回到之前营造的暧昧氛围里来。康熙察觉到她似乎出奇的安静,抬起她下巴一看,她已经是满脸泪痕了。 康熙不由得柔声问:“怎么了这是?” 玛禄并不擦那眼泪,只小声说:“奴婢弹琴难免有些睹物思人,是想家了,想妹妹了。那个时候妹妹总爱弹《凤求凰》,奴婢还笑她春心荡漾,被家里人责骂了,说哪里学来的下流话,罚跪了很久。当时赌气,很久没和妹妹说话,现在想斗嘴都找不到人了!” 说着眼里的泪水就更多了。康熙听了真的是忍俊不禁,没想到玛禄看着成熟稳重,实际上小时候说话没遮没拦的。 不过一回想这话,康熙皱了皱眉:“你妹妹不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弹什么《凤求凰》,还寄托相思。实在是有失闺秀风范。还好你没被她带坏。她嫁人之后应该恪守妇道才是。” 她眉心微蹙,辩解道:“皇上,妹妹那时年幼,不懂事,所作所为也是无心之举。她小选结束之后也到了婚嫁的时候,自然会懂得遵守妇道,还请皇上不要过于苛责。更何况。。。心有所属,也不是坏事嘛。”说着她含情脉脉看向康熙,一副自己身处于热恋之中,便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的情态。 康熙见玛禄这般维护妹妹,只觉得她姐妹情深,真诚坦率。只是这样孟浪的女子如何敢参加小选,甚至进宫呢?自己这样的气质和外貌,他可不爱听《凤求凰》,这几天后妃弹这首曲子太多次了,听得他耳朵都起茧了。 更何况,玛禄已然进宫,根据后宫规矩,乌雅家应该不需要报人参选了啊。 乌雅家是什么意思?康熙眉头一皱,神情严肃了起来:“玛禄,朕知道你心地善良,朕并无责怪之意。朕只是提醒你,毕竟世道对女子总是更苛刻些,她的所作所为肯定会影响到你。” 玛禄面上还有些忿忿,似乎还要解释,但终归是点了点头,又乖顺地搂住了康熙的腰。康熙见状,只能叹了口气。 “这样天真的小女人,自己不护着她的话,家里人都能把她吃了。”康熙心中暗想,他对玛禄的纯真和直率感到既无奈又怜爱。 她妹妹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 这好奇只起来了一瞬间,康熙只凭她小的时候就这样多情,便熄了对玛颜珠的兴趣。 康熙见玛禄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好了,还为妹妹和朕吵架。这样吧,听你这意思她也心有所属,朕就免了她参选之事,好好在家备嫁,让她安心过日子吧!” 玛禄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没想到康熙会这样上道。她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感激:“皇上,真的可以吗?” 康熙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有什么不可以?等会儿朕就下明旨。” 玛禄赶紧摇头,有些急切地说道:“奴婢斗胆。。。这样是否有些不妥?若是突然免选或者取消她的参选资格,恐怕会引起宫中非议,打破以往的规矩总归是开了个不好的先例。况且这样对妹妹的名声也不好。不如,就让她自然地不被选中,这样也许更为妥当?” 第71章 养胎 康熙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玛禄的考虑,她不仅在为妹妹着想,也在顾及皇室的颜面和规矩。他赞赏地看着玛禄,意外发现她做事周全之外,还颇有些大局观。 小选是祖宗规矩,每次改任何一条老规矩都会受到一些阻力,更别说开了这样一个口子,很多人都会胡乱意会。为了玛禄的妹妹就这样破例,康熙其实是不愿意的,只是刚刚一时上头,这话便脱口而出了。 一般人或许会趁机求赐婚。他倒是不介意做月老,前朝他赐婚过不少大臣和宗室。但玛颜珠对康熙来说,更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康熙还不稀罕浪费精力去挑个合适的人选。 康熙赐婚总归是要做正妻的,总不能为了个妾下一道旨意。可是玛禄这般家世,即使是生下了皇子,也没到康熙可以给她妹妹赐婚的地位。故而玛禄刚刚的提议,可以说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因素。 “你考虑得周全,朕就依你所言。”康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你总是这样为他人着想,朕很欣慰。这事情朕会交给魏珠去办。” 玛禄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知道这事儿成了,这下不仅让玛颜珠没办法进宫,也避免了不必要的宫中是非。这件事,注意到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玛颜珠如果落选之后会不会伤心,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红玉姑姑的手段应该不俗,但魏珠奉康熙之名让她落选,自然是双重保障了。 两个人又腻歪了会儿,康熙陪着玛禄用完饭之后便回了乾清宫。前朝一堆事不说,上次查出来的张常在事件,对他来说还没结束呢。 康熙一走,系统赶紧给玛禄鼓掌:“你真是拿捏了啊!” 玛禄摇头:“差点被坑,如果不是前面用纳兰容若铺垫了一下,康熙估计连我也要觉得不干净了。” 玛禄就是想先表达自己对康熙情深一片,再用琴来引出自己的妹妹心有所属,让康熙免了选或者直接赐婚都可以,至少让康熙觉得她心里已经有别的男人了,她哪怕是最后被人弄进宫来给她添堵,康熙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凭借康熙听到自己念别人的诗都要疑神疑鬼的情况下,他大概率是容不下玛颜珠这样心里有过别人的女子的。 小概率是他兴起了征服欲,非要得到玛颜珠不可。 好在玛禄赌赢了。 而此时的安嫔的延禧宫中,安嫔李氏正用长长的针狠狠扎着达春,一边口里疯魔般了地叫骂着“贱人!贱人!” 康熙去年大封六宫的时候,派遣尚书吴正治、侍郎额星格等人,持节授册,封李氏为安嫔、王佳氏为敬嫔、董氏为端嫔、马佳氏为荣嫔、纳喇氏为惠嫔、郭络罗氏为宜嫔、赫舍里氏为僖嫔。 这七个嫔位娘娘当中,母家地位最高的是安嫔李氏。李氏出身汉族,祖父李永芳被称为“抚西额驸”,是第一个投降后金的明朝将领,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时期屡建战功。李氏之父刚阿泰是李永芳的第三子,也是身居二品的高级将领,属汉军正蓝旗。 李氏能排在受封的七嫔之首,与她“令族钟祥”的家庭背景密不可分。 而且她因为家中在明朝已然显赫非常,在这宫中的人手甚至可以与某些大族出身的妃子相比。 达春疼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但她强忍着痛苦,不敢发出声音。她知道,若是再激怒安嫔,等待她的只会是更残酷的折磨。 安嫔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狠狠地扎下一针,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凭你这样的贱人也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休想!” 安嫔虽然觉得用针一点也不解气,奈何宫中禁止无缘无故责打宫女,如果漏出什么伤痕,那她也会有不慈之名。 达春咬紧牙关,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她知道,安嫔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乌雅贵人玛禄。 自己因为和乌雅贵人熟悉,刚开始还过了几天好日子,身边的人都对她很照顾,但没过多久,她们就开始打探乌雅贵人的事。 达春觉得玛禄并没有做什么逾矩或者不轨之事,便什么都没有说。但这种闭口不言逐渐被素来敏感多疑的安嫔认为是她背叛了李家,投靠了玛禄,便开始冷待达春。 如果说这时候日子还能过下去,那之后的发展谁也没有预料到。 随着乌雅贵人越来越受宠,胎也越来越稳,皇上甚至多次为她破例,并盛赞她有诸多美好品质的时候,安嫔爆发了。 她把达春当成了发泄的对象,每天对她施加各种虐待。达春的生活变成了一场不堪忍受的噩梦,她忍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却无处诉说。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嫔猛地停下手中的针,回头一看,见一个小宫女慌张地跑进来,低声道:“安嫔娘娘,李府上来消息了!” 安嫔脸色一变,迅速放下手中的针,整理了一下衣衫。她冷冷地瞪了一眼达春,低声威胁道:“今天的事,若敢泄露半句,定叫你生不如死!” 达春点了点头,依旧不敢出声。安嫔这才转身向外走去,面带笑容地去看家里的信。而达春则趴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恐惧。 玛禄自然还不清楚自己看上的人才正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现在还在专心养胎。每天七点半准时到坤宁宫打卡签到,然后看一会儿后宫里的人唇枪舌剑,偶尔自己也上阵舞一舞,或者被波及到一两次。 这些都只是口舌之争,只能说是她们这群后宫塑料姐妹花的情趣。 佟贵妃这三个月一直在禁足,宫里底气最大、腰杆最硬的惹祸头子都闭宫不出了,这些人小吵小闹在钮祜禄皇后眼里,无伤大雅。 然而,这平静的表面下,却暗藏着波涛汹涌。玛禄偶尔能感觉到一些异常的气息,尤其是近来安嫔李氏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冷意和敌意,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所以她特地看了看安嫔对她的好感度,果然,已经和惠嫔一样变成零了。 第72章 达春等你来救 钮祜禄皇后做事是很周到的,见玛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了,便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好好养胎。玛禄心中感激,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了啊! 她也依旧老实得很,每天只在自己的宫中安静地度日,调养身体,期盼着即将到来的孩子。 永和宫的人也紧锣密鼓地动起来了。 在清朝,皇子一出生,通常有40个人伺候,其中包括8个保姆和8个乳母,以及负责针线、浆洗、灯火和锅灶等事务的上人。 当皇子断奶后,乳母们便会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内监。 内监不仅仅是皇子的服侍者,更是他的启蒙老师。他们负责教导皇子日常生活中的起居饮食、言谈举止、坐姿仪态以及各种皇家礼节。 这些都是要玛禄亲自看过、挑选才放心的。挑出来了人,还要在永和宫收拾出来这些人住的地方。 玛禄临产前,还要布置安排一个干净、安静的产房。产房要经过彻底的清洁和消毒,还要配备各种生产所需的器具和药品。 太医和接生婆的准备也是重中之重。林安太医和郑太医虽然经验丰富,但在儿科方面并不特别擅长,因此还需要再请一位专门负责新生儿的太医。此外,还要安排几位经验丰富的嬷嬷照顾玛禄的饮食起居和产后恢复。 永和宫的偏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小心翼翼地筹备一切,同时不敢打扰玛禄的静养。每个人都明白,玛禄的安康和即将到来的皇子的健康,是最为重要的任务。 然而这一日,玛禄正坐在永和宫庭院里晒太阳,忽然看见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来,脸色慌张。玛禄一看,正是许久不见的章佳静怡。她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静怡先是行了一个礼:“参见乌雅贵人。” 见附近都是玛禄的亲信,才低声说:“达春姐姐最近遭了安嫔娘娘的毒手,情况很不好。” 玛禄脸色一变,心头一紧:“达春?她怎么了?” 静怡心有余悸地说:“我前两天在饭堂见到达春的时候觉得她看着不太妥当,吃饭的时候碰了一下她都发抖。” “我便找了个借口和达春单独说话,没想到一下就看见她身上全是细密的针眼,原本极小的针孔都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痂,吓人极了。” “她见瞒不住了,才和我说安嫔娘娘怀疑她背叛,常常虐待她。达春姐姐身上伤痕累累,我看她样子,走路都有些困难。” 玛禄听了,心中顿时翻江倒海。静怡的描述太过具有画面感,她都差点吐了。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我知道了。你先不要声张,我一定找机会救出达春。” 玛禄知道这事八成是因自己而起。达春是安嫔的家奴啊,她能背叛什么?!无非是和自己走得太近了惹了安嫔的眼。 安嫔对自己好感度都0了,又动不了自己,只能虐待达春泄恨。 玛禄不由得想起已经消失在后宫的张常在来。她和安嫔一样,都只敢向弱者挥刀。后宫里,强者生存,弱者成为牺牲品,这种无情的斗争让玛禄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她一定要救出达春,不仅是因为和达春之间的友谊,更是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玛禄深知,若不采取行动,达春只有死路一条。 那达春死了之后之后呢,又是谁来做她的出气筒? 如果说受宠是一种“罪”,那死完了所有的替罪羊之后,安嫔迟早要向她开刀。 既然如此,要么借着达春这件事把她给按下去,要么就找一件事,让安嫔——再也不能虐待和伤害任何人。 静怡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宫规森严,安嫔又是主位,她实在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和玛禄说这件事,不能再在这里滞留太久。 玛禄也没来得及和她再多说几句提醒她自己可能也在危险之中。 等静怡走后,玛禄站起身,心中盘算着如何解救达春。她知道,若想救人,必须得巧妙行事,不能正面冲突,否则只会让局势更加复杂。 但做这些事情之前,她需得明白达春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达春依旧决定对安嫔效忠,那她真的也是无能为力。 她只能帮助那些想自救的人。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她便通过刘嬷嬷使了一些小手段。 这日达春在饭堂,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准备吃些东西。 她现在生不如死,但她不想死。内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住了她,她已经学会了在安嫔还没有对她造成太大伤害的时候,如何扮演极为痛苦的样子。 只有这样,安嫔才会早些收手。只是她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安嫔通过虐待她得到的“痛快”阈值会越来越高。 只是她走得慢,动作也慢,等她吃东西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趁口的东西了。好在旁边有个小宫女见她可怜,塞给她一个还算软和温热的馒头。 达春谢过了她,咬了一口,都有些忍不住眼泪的感觉。只是她再吃第二口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里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难道是安嫔想干脆毒死她? 可是毒药混合在馒头里就行了啊,怎么还有固体? 她便不吃了,拿着帕子似乎是极为爱惜的样子把馒头包起来,又佝偻着往延禧宫走。 她一路走,一路思索。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她迅速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将馒头拆开。果然,里面藏着一小块纸条。达春心跳加速,迅速展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救?涂粉。” 达春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 她含着眼泪,直接把馒头和纸条一起,一口口吞了下去,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躺回了她的床上喘息。 过了几天,在安嫔得知皇上这两天又去了永和宫,又叫来达春准备好好发泄一场,平日里异常沉默寡言的达春突然开口了:“娘娘,奴婢实在不知道您想知道乌雅贵人什么事啊——” 说完这句话,达春泣不成声,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乌雅氏!她连累我至此,让娘娘怀疑奴婢的忠心。。。” 安嫔只觉得她终于把达春这个茅坑里的臭石头给打醒了!她沾沾自喜地想,哪有铁树在鞭子下还不开花的。 “达春,你总算开窍了。”安嫔冷笑道,“你若能告诉本宫一些有用的信息,本宫自会宽恕你。” 达春强忍内心的厌恶和反胃感,继续哭诉:“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多少,只是乌雅氏在御膳房和奴婢一起培训的时候,和她住过半年而已啊。奴婢真的只知道她日常起居的一些琐事啊。。。” 她越是这样说,安嫔的眼睛就越亮,仿若疯狂:“我就是要听这些!快说!” 达春庆幸自己的策略奏效,便继续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娘娘,乌雅氏每天早晨习惯早起,喜欢散步。她偏爱绿豆糕,尤其是御膳房会加薄荷的那种。她每天都会准备一壶茉莉花茶……” 安嫔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嘴问一些细节,达春一一应答,心中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第73章 玛颜珠回家 当然,安嫔听完达春的剖白,并没有完全相信。她谨慎地派遣自己的心腹去四处核实达春所言的真实性。令她满意的是,那些能间接探听到的关于乌雅贵人的饮食起居习惯和性格特点,确实与达春所述相吻合。例如,乌雅贵人在御膳房和内务府的记录档案,都证实了达春的话并无虚假。 至于达春提及的其他事情,永和宫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难以探听到更多。然而,对安嫔而言,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对付乌雅氏,这个她眼中的贱人。在布局之前,她还计划让达春反复叙述与乌雅氏同住时的种种细节。 安嫔尤其喜欢听达春描述乌雅氏在妆饰上的笨拙。比如乌雅氏偏爱画粗眉,远看像是在眼睛上架了两条炭笔。又如她喜欢涂厚厚的粉,但由于宫女无法得到珍珠粉,她便利用在御膳房的职务之便,用磨细的米粉涂在脸上,结果米粉粗糙,常在她脸上结块。 更让安嫔觉得好笑的是,安嫔甚至给达春一根炭条和一碗粗磨的米粉,命达春每日模仿玛禄当年的打扮,以此在六宫中四处招摇,意图羞辱玛禄。 即使玛禄早有准备,也被安嫔这种扭曲的喜好所震惊,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安嫔的行为实在是变态! 若非安嫔对她的好感度依旧是刺眼的0点,玛禄几乎要怀疑安嫔是因为对她爱而不得,才转而生恨的。 但此时,玛禄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她的身孕日益明显,身体和精力也随之日渐衰减。因此,她将大部分事务交由白夏和白芙安排。 白夏和白芙在得知达春的事情后,同样感到愤慨。作为奴婢,她们与达春有着共鸣,对自家主子的信任和忠诚也因此更加深厚。玛禄本可以对此事置之不理,但她仍准备冒险拯救达春,这样的主子无疑给了她们极大的安全感。 两边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达春也在这样的缝隙中得以喘息,安嫔的快乐不再是虐待她,而是听她说书了。静怡每次都会特意留在饭堂看看她的状况,见她恢复地这样快,心里也是高兴的。 在导火线被引爆之前,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到了,那就是今年的小选。钮祜禄皇后非常重视今年的小选,因为前头有张庶人的砒霜事件导致康熙和太皇太后震怒,大批量清洗了宫中原有的宫女和太监,人手确实有些不够。她也想借此立威,彰显自己作为皇后对后宫大事的掌控能力,以及暗中安插一些属于自己的人手。 和她一个想法的妃子显然也是不在少数,纷纷请缨想要为“皇后娘娘尽一份力”。只可惜宫中地位最高的三个人都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玛禄位份差太远了,故而她压根没想插手,反正有了康熙的发话,如果玛颜珠最后还能进宫,那她干脆称帝好了。 惠嫔确实留意到了乌雅贵人的妹妹乌雅·玛颜珠今年也报名参选了,她一看就得意地笑了。还以为这乌雅贵人是个什么人见人爱的奇女子,没想到自家后院都起火啊。包衣一户人家里有一个人进宫就可以了,这个规矩是用来彰显天家仁慈,体恤百姓的。 那这种两姐妹都要送进宫给人做奴婢的,无非就是贪图荣华富贵和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两种情况。 她温婉地笑了,转头吩咐下去:“怎么能不成全乌雅贵人的姐妹情深?快吩咐下去,一定要让这小乌雅氏通过小选进宫,本宫这么喜欢乌雅贵人,这一个想来也是不错。” 身边的宫女都熟悉了她这绵里藏针的性格,配合着笑了几声就去找人打通关节了。 只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却怎么也推进不下去。这几个负责审核的女官、嬷嬷怎么都不肯松口。气得惠嫔在宫里差点扎小人。 “这钮祜禄氏好大的威风啊!” 任凭是谁,也想不到这是康熙的吩咐。她生气归生气,也没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只觉得还是要获得宫权,不然想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惠嫔开始更加用心地经营自己在后宫中的势力,她知道,只有掌握了足够的权力,才能在这场后宫的棋局中占据主动。 然而在小选前几天,钮祜禄皇后生病了。 深夜,坤宁宫急召太医。虽然第二天钮祜禄皇后照常出席请安,在请安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什么异常,但消息灵通的诸位后宫妃子是不会信的。 果然,小选的前一天,钮祜禄皇后便临时通知荣嫔、惠嫔和宜嫔一同参加小选。三个人自然是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地有些晕了,不过还是欢欢喜喜地准备好了明天要怎么办。 因着荣嫔宽厚,惠嫔又有心要留下玛颜珠,得到魏珠嘱咐的众人自然是一致决定把玛颜珠分到泼辣爽利的宜嫔负责的名册里去。 宜嫔正点着通过初选的人,发现册子里有个落选的人,名字叫乌雅·玛颜珠。她心里一动,问左右两旁的嬷嬷:“这乌雅氏。。。?” 刘嬷嬷赶忙迈前一步,答:“是的,这位是永和宫贵人小主的妹妹乌雅·玛颜珠。” 宜嫔一听就笑了,说:“一个家里出来的,怎么乌雅贵人青云直上,妹妹反而初选都没通过?” 刘嬷嬷笑道:“也是太打眼了的缘故,屋子隔壁有两个人总说这位玛颜珠小姐身上有股味儿,但核验下来确实是没有的。原本也没什么。。。” 宜嫔来了兴趣:“噢?” 刘嬷嬷继续讲:“结果隔壁两个和这小乌雅氏吵起来了,据说还厮打起来了。这样不讲究的人宫中哪里敢要?三个一起落选返回家中了。” 宜嫔哈哈大笑,她和惠嫔等人不一样。她宫里就有个妹妹郭络罗贵人在,从她的角度来看,如果乌雅氏再送一个人进宫,简直是如虎添翼,不进来才好呢。 要是姐妹两个把康熙都把得死死的,别人还怎么办?再多一对姐妹花,郭络罗氏就不特别了。 故而宜嫔也只是决定改天一定拿这事儿笑一笑乌雅贵人,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和她妹妹一样,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被送回家的玛颜珠,是真的羞愤欲死。 第74章 调换 玛颜珠真的觉得自己好冤枉啊! 她其实不想进宫的,进宫伺候人的苦她吃不来。而且姐姐其实对她还行,虽然冷淡却没对她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三五不时的还有绣品和好吃的送给她。 虽然母亲每次吃用的时候总说这是姐姐练手的,不要的东西,打发人呢。可玛颜珠真的很难对给自己做漂亮香囊扇坠的姐姐,给自己做好吃点心的姐姐产生什么真正的恶感。 她也曾被嫉妒折磨过很久。为什么姐姐更漂亮?为什么姐姐说话做事总是能获得父亲和祖父的注意?为什么红玉姑姑也更欣赏姐姐? 这些问题都让她辗转反侧过,但最后红玉姑姑的开解和自己逐渐吃了一些苦头之后才意识到,姐姐真的是个非常努力的人。 她刺绣做得好,菜做的好吃,都是因为她一直在刺绣,一直在做菜。自己并没有付出这么多,做事的时候也是随着性子来,怎么可能超过姐姐呢? 现在想想,她甚至为以前吵嚷着要牺牲姐姐保全自己的话而有些羞愧,也难怪姐姐对自己不是很热情,总是淡淡的。而且母亲总是不喜欢姐姐,她就更难和姐姐亲近了。 毕竟父亲、祖父都更喜欢姐姐,如果自己因为亲近姐姐而失去了只爱自己的母亲,那还是不划算的。 后来,姐姐进了宫,很快就去了乾清宫,成了皇上跟前有头有脸的奉茶宫女。在她还来不及消化掉这一点点的嫉妒和遗憾时,姐姐又成了宫妃。 而且初封就是贵人,身怀龙裔的宫妃。 她当然羡慕,但她知道,这是姐姐牺牲自己成全她之后,凭借努力换来的。所以她只是心里想起来还有些吃味罢了。宫妃。。。是什么样的?穿金戴银? 自己也穿金戴银啊,尤其是姐姐当了皇上的妃子,且颇为受宠之后,家里是越来越好了,不仅是吃穿住用,她出门和小姐妹玩,原本需要仰望恭敬的人也对她开始客气了起来。 她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些针扎般的紧缩——又是姐姐。 直到有一天,母亲摸着她的头发,让她开始学习宫廷礼仪准备进宫,这种酸涩的紧缩又变成了紧紧提起来的恍惚。 自己也可以和姐姐一样吗? 按照母亲的说法,过得最差也有姐姐的照顾,不会太苦。过得最好,那当然是一步登天,比姐姐更得皇上宠爱。 玛颜珠缩在母亲怀里,有些犹豫:“可是。。。” 可是姐姐更美,姐姐更温柔,更聪慧,才艺女工也是更出众的那个,自己凭什么获得皇上的喜爱呢? 骄傲让她说不出口这种话。 母亲拍着她,像是她儿时的时候哄她睡觉一般,让她慢慢放松下来。母亲的话也让她忍不住有些心动了——母亲说,姐姐会帮你的,会帮助你得宠,会帮助你怀孕,会保护你不受伤害,一切都不用怕,因为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你们两个之间有斩不断的纽带,而且你们两个相似之处也不少。皇上既然喜欢她,就说明会喜欢你。 这些细细密密的话仿佛钩子,钩得她心跳加速。她甚至做了不少梦,明黄、灿烂。 然而一切都在她被太监带着不屑的神情送出宫门的时候破灭了。 她甚至连后宫里的娘娘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就在一群嬷嬷、女官的冷漠和鄙夷下落选了。 玛颜珠路上都没有哭,坐在摇摇晃晃的油纸马车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到家门口,看见眉头紧皱的祖父和怒气冲冲的父亲,还有尴尬、紧张觉得丢人的母亲时,才落下泪来。 她恨不得自己死在了宫里,也好过和父母解释这些事情。 见到她流泪,额参和威武也不好说什么,只硬邦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家门,母亲也没理她,直接一甩帕子也回去了。 半月和半梦搀扶着她,一路踉踉跄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她坐定,看见红玉姑姑慈爱的眼神,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在哽咽中把宫中发生的事情交代了。 先是旁边两个参选的人总说她身上有羊油味,可是她真的没用过羊油做的脂膏,所以她非常不服气,觉得这两个女孩子只是想诬陷她,让她落选而已。 她记得母亲的嘱咐,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她就得忍着。她也知道这里是宫廷,规矩森严,不是她撒个娇就能混过去的家里。故而一开始她也没有做什么,最多瞪几眼那两个女孩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夜里准备睡觉的时候,那两个女孩又开始阴阳怪气地说她是下等人,用不了上好的润肤露,只能用最便宜的羊油,仿佛草原上来的野蛮人。 又说她家里是膳房的,姐姐也是个喜欢用做菜来绑住皇上的,说不得她也有一两项绝技,准备进去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身上这个羊油味儿,八成是灶台边上待久了清洗不掉了! 一桩桩一件件,玛颜珠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实在是忍不了了,她便抓住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衣袖让她把这张臭嘴洗洗干净。没想到那个女孩脾气更差,直接就推推搡搡起来。 拉扯之间,旁边那个观战的女孩反而被推倒在地,磕破了头。。。血流了一脸。 几个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刘嬷嬷就带着一群人过来这边看是什么动静。 这三个人当夜便被撵出宫归家去了。 玛颜珠在红玉姑姑的怀里哭得差点抽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像进宫就是一个错误。 她本来可以直接免选然后嫁人的,嫁一个会哄她爱她的郎君,而不是进宫摩拳擦掌要争夺姐姐的宠爱。 可她也很好奇,玛禄究竟走上了一条怎样的人生道路。她也许不喜欢,但她一想到玛禄走的这条路,自己走不了,心里就如蚂蚁啃噬一般痛痒难耐。 等她哭累了睡着,红玉姑姑才走。走的时候她让半月半梦去给小姐取些鸡蛋和冷水回来敷面,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拿走了原本在梳妆台上的头油,又将另外一瓶一模一样的放上去了。 回去之后红玉姑姑便深深叹了口气,把这头油一点点倒在了火盆里。火舌顿时噌地一下高涨,在空气中不断跳跃,照亮红玉姑姑惆怅的脸。 第75章 反抗 红玉姑姑其实手段很简单。她不想伤害玛颜珠的名声,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如果连小选都没通过,那赛和里氏必然知道是有猫腻。 时下女子发髻复杂,一般做好了头发之后一两周才拆开洗一次,还会为了护发和保持发型涂许多土偶油。红玉姑姑想了个巧桩,把头油换成了精炼的羊油,其浓厚的羊膻味简直要让人晕过去的程度。 然后她又在里头掺了一些烈酒和其他浓烈的香料。香料会掩盖羊油的气味,而烈酒则会加速香料的挥发。红玉姑姑反复试验过香料遮盖消失,露出羊油味的时间,才调制出一个精确的配比。 这个配比能确保玛颜珠进宫之后的核验顺利通过,但一天过去身上会有浓浓的散不开的羊油味——这样玛颜珠就不至于留下不好的记档,过一阵子回家了再低调出嫁就可以了。 只是宫中变数实在是太多,她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虽然目的是顺利达到了,但玛颜珠受伤的程度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她成日蔫蔫的,甚至和赛和里氏大吵一架。赛和里氏也气极了,自己打的算盘落空了不说,还丢了这么大的人! 她便不再和以前一样娇惯玛颜珠,每次看见她都要叫骂,玛颜珠也不愿意看见她,连基本的晨昏定省都不去了,每天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什么也不做。母亲的指责和唾骂像毒蛇般缠绕着玛颜珠的心,每每听到家中的下人甚至也在背后指指点点,她的心便像被刀割般疼痛。她躲在房间里,不愿见人,一日一日颓丧下去,连食欲也渐渐消失了。 赛和里氏看在眼里,心中也有几分不忍,但一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被彻底破坏,怒火便又重新燃起。 额参觉得要顾及玛禄、乌雅家女子在外头的名声,又因为赛和里氏拒不配合,只得让威武去那两个女孩子家里上门赔礼道歉,带着厚礼见过对方家中的父兄把这事平下去了才算完。 解决了这些事情,额参便想直接把玛颜珠嫁出去算了,选一个老实听话的普通人家就可以,也别想着找什么青年才俊或者世家大族了,但赛和里氏却不同意。 威武看着面前自己这个一脸不满的夫人,只感觉太阳穴突突跳:“你还想怎么样?玛颜珠的名声已经毁了,在宫里和人厮打,导致别的姑娘破了相,这事能怎么办?再拖下去只会更难找人家。” 赛和里氏不甘示弱地反驳:“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我不能就这么随便把她嫁出去!玛颜珠虽然犯了错,但她不比别人差,还有个宫妃姐姐!只要我们好好挑选,未必不能找个好人家。” 威武皱眉道:“好人家?你以为那些世家大族会看上一个名声有污的女子吗?与其强求,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让她安稳度日。” 赛和里氏冷笑一声:“你倒是说得轻巧!难道就因为这次的事情,就让她一辈子委屈下去吗?我不同意!” 威武的耐心渐渐耗尽,他只觉得面前的人不可理喻,但因为孩子的缘故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威武冷笑:“你看看玛禄,在母亲跟前长大,宫中如鱼得水,没有人说她哪里不好。就这样,你还要嫌弃她,嫌弃母亲教导让孩子和你生份了。你自己教出来的给家里丢这样大的人,还要摆个当家主母教女有方的架子,真是荒唐!” 最后,威武重重叹了口气,道:“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你要是不信,就去找找看,要是能找到合适的,我就不再管了。但如果三个月后还没找到,我就直接一顶小轿送她去给我的上峰做妾!也不算我白养她这么多年” 赛和里氏咬紧牙关,点了点头:“那我就去找!我找给你看!” 然而,事情并未如赛和里氏所愿顺利进行。早些年原本对玛颜珠有意的几位夫人听闻玛颜珠落选出宫的事情后,纷纷避之不及。甚至有的还在背后讥讽她。赛和里氏走访了好几户人家,都吃了闭门羹。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玛颜珠的婚事却毫无进展,赛和里氏的心情也越来越焦急。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结果却十分残酷,她原先还想着找几个三品大员的儿子,或者科举上榜的新秀,又或者世家大族的嫡子,结果现在只有压根不在贵族圈,消息不灵通的举人、秀才家里愿意和玛颜珠相看亲事。 赛和里氏每天出门奔波,受一肚子气回来就开始责骂女儿。一会儿骂玛颜珠蠢笨无能,被人陷害也轻易上当,一会儿骂玛禄护不住玛颜珠,位份不够高,生孩子也没给家里带来什么助益。 这样的日子真是让玛颜珠万念俱灰。 一个阴郁的午后,赛和里氏刚走,而玛颜珠坐在梳妆台前,镜中映出她憔悴的面容。她选择了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在半月和半梦的尖叫声中,一剪下去,绞断了自己大半的头发。 半月和半梦死命拦着,才拦住了没有全部剃掉。满人断发如断头。她们知道这在满族的传统中是极大的忌讳。明天夫人一定会打死她们的! 她们两个拼命抱住玛颜珠,和她一起呜呜哭了起来。玛颜珠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她的心仿佛随着那些断发一起碎裂。她知道,这一剪,不仅仅是剪断了自己的发丝,更是剪断了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剪断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她的哭声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感到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半月和半梦紧紧地抱着她,她们的心中也是一片混乱。她们知道,等待自己的肯定是赛和里氏的怒火和责罚。她们试图安慰玛颜珠,但她们自己也在颤抖。 听到动静的赛和里氏赶过来,见到一地断发,差点都撅过去了。 她缓过来才开始高声尖叫:“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要咒我死吗?” 玛颜珠抬头,眼里虽有泪水,看向她的目光却没有悲伤,只有厌恶和痛恨。赛和里氏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气得晕过去了。 半月和半梦也很讨厌这位夫人,可她们只是小人物,反抗的能力也很有限,只能装作没看见,一个扶着玛颜珠上了床躺着,陪伴着她,一个去前院等额参和威武下值。 跟着赛和里氏的人恶狠狠瞪了她们两个一眼,把赛和里氏又是掐人中又是洒水,才把人弄醒过来。大夫还没来,赛和里氏便怒气冲冲跑到玛颜珠的卧房里,一把推开守在旁边的半梦,想把玛颜珠从床上拖下来。 玛颜珠并不反抗也不挣扎,像个破烂不堪的袋子,从床上滑下来。赛和里氏见她这样消极反抗,怒气更盛,直接挥手打了她两个巴掌。 第76章 万年长青 玛禄当然不知道家里在上演着这样荒唐的闹剧,她还是日日散步养胎。只不过今日在散步的时候发现永和宫多了许多新鲜植物,尤其是有个小花坛,很是新奇。 这花坛中央种着许多兰花,状如荷花,色泽素雅,幽然独茂,一看就是名贵品种。旁边还错落有致地放了许多花叶万年青。宽大如掌的叶片,色如翡翠,边缘镶嵌着乳白色的花纹,衬着中间的兰花,两种截然不同的植物仿佛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美丽物种。 玛禄停下脚步,细细端详这些新添的植物,问左右的白夏白芙:“这是什么花草?” 白夏和白芙都不是擅长园艺插花的人,便叫来了负责伺候花草的宫女。宫女手上还沾着许多泥土,几乎看不清这宫女手的颜色。 白芙呵斥道:“你这婢子,在主子面前也这样不讲究!脏了主子的眼,还是送回内务府再学学规矩再到贵人眼前做事。” 宫女听罢,连忙低头行礼,声音颤抖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只是刚才奴婢在整理花坛,听到白夏姐姐叫奴婢,还未来得及清洗双手。”说着,她急忙从腰间取出一块手帕,擦拭着双手,但手背上的泥土似乎深深嵌入了她极粗糙的皮肤里,怎也擦不干净。 玛禄笑着拍了拍白夏的手,示意她别这样生气,又和颜悦色问那小宫女:“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这花坛是你打理的?” 宫女听到玛禄的问话,松了一口气,连忙答道:“是的,主子。这些兰花,名为素冠荷鼎,乃是皇上亲自下旨,命花房精心培育,特为您送来的绝世名品。其花姿绰约,香气幽远,堪称千金难求之宝。”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些翠绿欲滴的叶片,继续说道:“而旁边这些叶子,名为花叶万年青,是奴婢根据这些兰花的高雅气质,精心挑选来相配的。它们叶片上的花纹,宛如天成,雅致生动,与素冠荷鼎相得益彰。” 玛禄点了点头,笑道:“你做得很好,这花坛确实美得很。听你谈吐,也是不俗,不愧是知花之人,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低声回答:“奴婢名叫晓风。” 玛禄微笑着说:“好名字,杨柳岸晓风残月,和你的人一样别致。白夏,看赏。” 白芙虽然还带着几分不悦,但见玛禄如此宽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白夏则从袖口掏出来一个荷包递给这小宫女:“去吧!以后可别忘记打理自己,照顾花草做得好也不能忘记仪容。” 小荷连忙点头称是,感激地向玛禄行了一礼,然后走到远处的一丛月季边上,背过身用浇花水壶里的水洗手去了。 玛禄又欣赏了一会儿这素冠荷鼎和花叶万年青的奇妙搭配,便回去了。只是日后,她总会在闲暇之余,不知不觉地踱步到这花坛边上,静静地看上一会儿。白夏曾问主子,怎么这么喜欢这素冠荷鼎? 玛禄羞涩地笑:“这是皇上送的啊,怎么会不爱呢?而且兰乃花中君子,皇上正是以此寓意,期望我能如兰花般高洁、端庄。每每看到这花,我心里就高兴。” 白夏打趣道:“这花确实代表着皇上对主子独一份的宠爱呢!” 但是玛禄主仆的这番话说了没两天,这素冠荷鼎就开始有凋谢之状了。 玛禄站在花坛边看着那一朵朵逐渐凋零的素冠荷鼎,有些恼怒和忐忑:“这花儿凋谢得这么快,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不好的兆头?” 身后的宫人们面面相觑,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她们知道玛禄对这素冠荷鼎寄予了太多的情感,这突如其来的凋谢无疑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就在这时,侍弄花草的晓风赶紧站出来说:“贵人主子,花谢花开自有时。这素冠荷鼎花期本来就短。。。” 晓风继续说道:“而且,您看这花叶万年青,它依旧生机勃勃呀。如果非要自比,那依奴婢看,这花叶万年青正如您在宫中的地位。素冠荷鼎的凋谢,也许正是为了给这花叶万年青让位呢!” 这话其实暗藏机锋,如果玛禄信了,那她就等于自认卑贱,是名贵品种的陪衬,并有野心勃勃、谋夺高位之嫌。如果玛禄不信,那她必然觉得,自己的恩宠、她寄托于花的美好品格,会如这花期短暂的素冠荷鼎,转瞬即逝。 但玛禄仿佛没听懂晓风话中的玄机,只觉得这小宫女成功说服了自己。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才重新展露笑颜:“你说得对,花儿的凋谢是自然规律,我不该过于执着。只是我还是更喜欢这常开不败的花草。” 说着便才注意到一般说道:“这样说来,这花叶万年青的名字倒是吉利。” 晓风见状,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她赶紧趁热打铁,恭敬地回答:“是的,主子。这花叶万年青,正如您在宫中的宠爱与荣耀,恒久万年,永世不衰。”她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挑选,字字都敲打在深宫妃嫔的心坎上。 玛禄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翠绿欲滴的花叶万年青,她甚至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花叶万年青的叶片,低声道:“晓风,你说得真好。你明天重新布置一盆花叶万年青,用做主花,放在我房里。自此以后,我当效仿此花叶万年青,无论遭遇何种风霜雨雪,皆要保持坚韧与生机。” 晓风连声应是,面上都是被重用和肯定的喜色。她还轻声补充道:“主子,这花叶万年青不光是好看,寓意吉祥深远,还能做菜入茶呢!” 玛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此话怎讲?” 晓风恭敬地解释道:“回主子,花叶万年青的叶片和根茎都是极为滋补的养生佳品。在民间,人们常用其叶片制作佳肴,或是泡茶饮用,既能养颜美容,又能强身健体。不然,光凭借四季常绿这一点,也不足以被称为花叶万年青了。” 玛禄听后更是高兴:“晓风,你真是个有心人。不仅懂得花草之美,还通晓其实用之法。那你把方子讲来给我听听,我来如法炮制一番。” 晓风十分惶恐:“这怎么好让主子亲自动手?奴婢可以说是从小喝到大,做惯了这些的,还是让奴婢来吧!” 玛禄想想也是,便同意了:“第一次做确实可能不得其法,那你就干脆明日准备一盆花叶万年青观赏,再准备一道菜和一壶茶,我要吃这万年宴!” 晓风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遵命。” 第77章 下毒 玛颜珠被打了这两巴掌,也不反抗,只闭着眼睛像死了一样,任由赛和里氏摆布。 赛和里氏又说了她两句,见她还是毫无反应,怒气冲冲走了。 额参和威武回家之后,额参看到孙女脸上两个血红的巴掌印,还有这面如死灰的场景,不由得脸色阴沉。 家里的乱象已经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 此时赛和里氏还在卧房里发火,朝着自己的心腹嬷嬷哭诉,觉得自己命太苦了,别人家的女儿都是贴心的小棉袄。 而她生的这两个,一个本事大主意大,完全不听她这个母亲的。另外一个又没点子能耐,什么都做不了。统统都不知道要孝顺母亲,自己千辛万苦培养她们,最后哪里都讨不了好。 她还没把眼泪抹完,外头的婆子便慌慌张张跑进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主子!不好了!” 婆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赛和里氏没好气地叫骂道:“什么不好了?你才不好了!找打是吧?” 那婆子赶紧噤声,喘匀了气之后才说:“我们的院子被封了!外头好几个大汉呢。” 赛和里氏噌地一下站起来了:“什么??” 她也顾不得许多,快步出门去看,却看见几个黑状的家丁和护院还有几个婆子,正在忙着给院门用木头钉死。 她脸色一变,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赛和里氏厉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是乌雅府上,青天白日由不得你们胡来!” 家丁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起来领头的上前一步,恭敬地说:“回夫人,这是老爷的命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赛和里氏冷笑一声:“威武这个孬种还敢封我的门?我要去见他!” 这个领头的人朝两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又招呼大家继续开始干活。 赛和里氏见这些人压根不买帐,便想着直接走出去,谅这些人也不敢近她的身。 结果没想到,旁边的几个嬷嬷直接下狠手,扭了她和身边下人的手推回院子里去,然后关上门,在外头用一根粗壮如腰的原木把门给顶上了。 赛和里氏也顾不得身份,直接亲自上手拍门:“你们好大的胆子!!” 外头人并不回答她,继续叮叮当当敲起钉子了。 赛和里氏拍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不说,自己也累得不行。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又跟着边上惶恐不安的婆子丫鬟们回了房。 额参在看到玛颜珠的惨状之后,当机立断决定处理了赛和里氏。 现在是风口浪尖,还不能直接做什么。休妻对宫中的玛禄,以及玛颜珠的婚嫁也有影响。所以她只能慢慢消失。 威武也不理解为什么原本一个好好的家,会逐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赛和里氏早些年看着也没有这么癫狂啊? 不过他自然是听从自己父亲的吩咐,让人把赛和里氏的院子封起来,自己搬去书房住了。对外就宣称玛颜珠病了,赛和里氏无心走动,整个乌雅府都闭门谢客。 赛和里氏如果还是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两服药下去,让她好好走吧。 家里的情况,额参想了想,还是找机会递了消息给永和宫。他虽然不想用这样的事情来烦她养胎,也总比被别人捅到玛禄面前,然后惊了她的胎好。 玛禄知道了家中发生的事情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系统问她:“你担心吗?” 玛禄摇摇头:“这是他们自找的,我又何必放在心上。更何况额参处理的很好,不会影响到我的。” 说着目光又看向那盆花叶万年青,心想正好,一次解决两件事情。 这乱糟糟的家里也安静了,那这宫里一些跃跃欲试的人也要一起按下来。 因着玛禄一早上听了家中的消息之后食欲不佳,甚至都没有用膳,直接就歇了午觉,这晓风的花叶万年青小宴也只好推到了晚膳。 白夏因此焦心的很,甚至病急乱投医,去乾清宫找了舒玉姑姑,让她有空的时候过来做个点心宽慰自家主子一二。因着有过往的情分在,舒玉姑姑不得不勉强答应了。 这事儿自然而然地,也被康熙知道了。康熙还是很在乎孩子的,尤其是那些没出生的,正好最近前朝事情也不算忙,他决定晚上直接去看看玛禄。 说不得是想他想的吃不下饭了。 康熙怀着一种隐秘的小得意,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驾临永和宫。 这个时候玛禄正在听晓风解释这菜这茶是怎么做的,听到外面的静鞭声和唱名声,还愣了一下。 晓风也是一惊,她立刻意识到这是皇上要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具,整理了一下衣衫,似乎是畏惧皇上的威严,怕极了,全身都有些颤抖。 玛禄刚理了理衣裙准备出去迎接圣驾,就看见颤抖的晓风,安慰地朝她笑笑:“不必如此害怕,皇上仁厚慈和,只要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不会有问题。” 话音未落,康熙便已步入内室,看到玛禄正要行礼,他挥手示意免了礼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必多礼,朕只是过来看看你。” 玛禄柔声回应:“皇上日理万机,还特意来看望,妾身感激不尽。” 康熙走近玛禄,细心观察她的气色,关切地问:“听说你近日食欲不振,可有好些了?” 玛禄轻轻点头:“有晓风精心照料,妾身已经好多了。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些点心和茶水,皇上要不要尝尝?” 还没等康熙回答,扑通一声,晓风已经吓得坐倒在地上。 玛禄连忙转身,看到晓风脸色苍白,连忙让白夏去扶她:“晓风,你怎么了?” 康熙也注意到了晓风的异常,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狐疑:“晓风,你这是怎么了?朕难道有那么可怕吗?” 晓风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说:“皇...皇上,奴婢...奴婢不敢,只是...只是突然见到皇上,有些紧张。” 康熙皱了皱眉,却还是愿意给玛禄一个面子,便示意晓风不必害怕:“起来吧,朕不会怪罪你的。听说你主子食欲不振,却愿意试试你做的菜,是你有心了。” 晓风这才慢慢站起身来,低着头,完全不敢直视康熙。 康熙此时已经发觉她的不寻常,便给旁边的梁九功一个颜色,梁九功一下就懂了这意思,斟了一大杯茶给晓风:“这位姑娘,按照皇上用膳的规矩,之前是要做的人先试膳的,请——” 说着便把这杯茶递到了晓风面前。晓风此时已经完全失了分寸——这和设想的不一样啊! 见她迟迟不肯喝,梁九功赶紧让旁边两个黄门制住她,顾不得玛禄的小声惊呼就捏住晓风的下巴准备强行给她灌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康熙突然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慢着。” 晓风终于绷不住,软倒在地,痛哭失声。 梁九功的手一僵,随即松开了晓风,退到了一旁。两个黄门也立即松开了晓风,低头退后。康熙站起身,走到晓风面前,俯视着她,语气平和却透着一股寒意:“贱婢,这茶里有什么,你最好如实告诉朕。” 晓风终于绷不住,软倒在地,痛哭失声:“皇上。。。奴婢。。。奴婢该死,这茶里。。。有毒!” 第78章 安嫔结局 康熙的脸色一沉,他转头看向玛禄:“这是怎么回事?” 玛禄也是一脸震惊,她急忙跪下,声音颤抖:“皇上,妾身真的不知情,晓风她。。。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今天皇上也是突然来的,这。。。这是要针对奴婢和奴婢的龙胎啊!” 晓风哭泣着,断断续续地说:“皇上。。。奴婢是被逼的。。。有人威胁奴婢,说如果不这么做,就要杀了奴婢全家。。。皇上,奴婢真的不想这么做的。。。” 康熙沉声道:“如果你如实招来,朕还能饶恕你家里人的性命。” 晓风抽泣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康熙这事情的原委。 有个脸生的嬷嬷带来了她家里父亲、母亲和弟弟的贴身物件和五百两银票,告诉她要先利用打理花草之便让乌雅贵人种这花叶万年青的毒。 这花叶万年青全株都有毒,汁液和皮肤接触的时候会引起剧烈的瘙痒和红肿,如果要是吃下去一块,喉咙会极端刺痛,会导致声带麻痹、口舌肿胀甚至窒息。 而且这毒药最歹毒的还是如果摄入的多,会刺激人口水不止,又因为会导致口舌肿胀,人就会活活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听了这话的康熙和玛禄对视了一眼,只觉得遍体生寒。如果玛禄吃了,哪怕一点,这肯定也是一尸两命的结局。如果康熙吃了。。。那永和宫将不会有任何一个活人走出这里。 每天都会有嬷嬷过来教她怎么做,怎么说话,怎么摆弄花草。很快她就被分到了永和宫,每天侍弄花草,等待玛禄上钩。 连那株素冠荷鼎,都是这背后的黑手找来给这个局做障眼法的。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会偏爱那名贵的兰花,而兰花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心人就是去检查,也大概率会把重点放在兰花上。 今天这茶,这菜都是用花叶万年青的汁液和叶片做的,毒性十足。饶是晓风提前吃了解药,她手上不正常的红肿和抓挠痕迹露出来的时候也是触目惊心。 康熙听到这里已经没有耐心了,他直接问:“那嬷嬷是谁?谁指使你的?” 晓风欲言又止,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这威胁我的嬷嬷我不知道是谁,但有一次她找我的时候,我悄悄看了她手上和身上,似乎是有米粉的痕迹。” 康熙只感觉自己被糊弄了:“米粉?你的意思是这嬷嬷是御膳房的?” 他觉得不可能!乌雅·额参,可是玛禄的祖父!他手底下的御膳房,能有人把他孙女害了?是这晓风被人骗了,还是这晓风在骗自己? 在场的人也都觉得不可能,只有白芙,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赶紧出声道:“奴婢。。。奴婢还知道这后宫之中,有谁身边的嬷嬷身上可能有米粉。。。” 见康熙看向她,白芙也不敢卖关子,跪了下来:“求皇上明鉴,此事虽然六宫皆知,却唯独我们为了主子的健康和心情,瞒住了。。。” 说着白夏也跪了下来,朝着玛禄磕了个头,白芙才将这件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了。 这宫中众所周知,大量使用米粉的就是安嫔娘娘。因着达春和玛禄的情谊,安嫔便时常虐打达春,后来更是让达春天天用米粉和碳笔,模仿玛禄做宫女时的打扮在六宫行走,借以嘲笑乌雅贵人。 因为钮祜禄皇后免了请安,永和宫的下人们又不愿意让主子不高兴,这事儿就一直瞒住了。 听了这话,玛禄已经是泪流满面:“你们糊涂啊!达春——”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康熙赶紧抱住她,柔声安慰:“别担心,让朕来解决这件事情。” 说着,康熙立刻吩咐道:“传令下去,立即召见安嫔等人。” 魏珠便带着人去了安嫔宫里,兵分两路。一路人搜查证据,一路人把安嫔、达春和安嫔身边伺候的人带去永和宫接受审问。 没多久,安嫔便被带到了殿前。她见到满脸愤怒的康熙和泪流满面的玛禄,以及边上伏趴在地的晓风,心中暗自惊慌。不过她表面上依然装作无辜,大大方方行了个礼。 康熙冷冷地看着她,问道:“安嫔,你可知罪?” 安嫔微微一怔,随即高声道:“皇上,嫔妾不知所犯何罪,请皇上明示!如果皇上是听信小人所言,还请皇上明察——” 康熙冷笑一声:“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虐打达春,逼她模仿玛禄,甚至用米粉和碳笔羞辱乌雅贵人,还给乌雅贵人下毒,甚至差点毒死朕,这些事情,你还敢狡辩吗?” 安嫔脸色瞬间苍白,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波及康熙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实在不是她能扛得起的,也不是李氏能扛得起的! 她不再狡辩,颤声道:“皇上,嫔妾知罪,嫔妾只是一时妒恨,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并不是有心伤害皇上,请皇上饶命啊!” 玛禄看到安嫔的模样,简直压不住心中的愤怒,忍不住上前一步质问道:“安嫔,你可知道达春受了多少苦?你可知道你的行为差点伤害到皇上的龙体,危及大清的安危?!” 安嫔低头不语,已经无力辩解。 康熙看着这一幕,见安嫔没等梁九功搜完就承认了,心中也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他沉声道:“安嫔,朕不会轻饶你。从今日起,撤去你的封号,贬为庶人,永不允许再踏入皇宫一步。” 安嫔听到这个判决,整个人瘫倒在地,痛哭流涕。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她带下去。 结果没想到,梁九功来报,李庶人身边的人已经招认,之前张常在的砒霜和给自己下毒陷害乌雅贵人的主意,也是安嫔的想法。 因着这一招失手了,安嫔对乌雅贵人的厌恶更深,只觉得她狡诈奸猾,才引发了后续的花叶万年青这一局。 玛禄听到这话都气笑了,她安嫔给人下毒,栽赃陷害,试图让她一尸两命,但就是无心的,出于太爱康熙了才嫉妒的。 自己只是及时发现了她的圈套,就是狡诈奸猾了是吧! 康熙听完前后的话,更是震怒。他后悔啊! 他觉得贬为庶人实在是,太轻的惩罚了。可是君子一言九鼎,他也不太好反悔,更要顾及李家的兵权,只能事后再送这个贱人一程。 第79章 达春加入永和宫 后续的事情玛禄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操心了。 这抓住了罪魁祸首,拔出了上次安嫔动用到的所有钉子和暗桩便很容易了。达春也成为了重要的证人,只是尘埃落定之后,按照康熙的意思,达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背主之人,宫中怎么肯留,哪怕这个主子是个恶毒的人也不行。更何况她还会武功,康熙很惜命,不会留这种危险因素在宫中。 玛禄斟酌了半天,问系统:“你说,我该留下达春吗?” 系统疑惑:“为什么你就这么执着于留下达春?” 玛禄解释道:“达春其实为人很是聪明可靠,整件事都是我们和达春一起谋划的,用达春引她上当,然后安嫔要下手之前将计就计而已,她又会武功,留在小四儿身边肯定能保证她比较安全。” 玛禄没说出口的是,更何况经过这件事,达春对她的好感度已经是后宫最高的了,放她出宫岂不是少了一个大助力。 系统分析了一会儿,才说:“你最应该问的,是达春的意见。她想去还是想留?” 玛禄想了想,觉得也是,还是要尊重她的想法比较好。达春在这里有这么多不愉快的回忆,说不定不想再留在宫中了呢。 康熙在前朝很忙,最近不会来烦玛禄。他因为安嫔的事情大为震怒,又来了一波大清洗。刚小选通过的人都折损不少,因为康熙生怕里面又有哪个势力安插进来的奸细。而且他还在前朝大批量换人,顺手还把李家收拾掉了。 从此,抚西额驸这一族就在康熙朝陨落了。 钮祜禄皇后也因为这个事情更加忙碌了,所以后宫妃嫔需要请安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不过有人传,说是因为钮祜禄皇后身体不好,后宫诸事实际上都是苏麻喇姑旁边指导监督,几位嫔位共同主持的。 玛禄叫来了达春,达春一见她就跪下了,结结实实行了个五体投体的大礼。 她动作这样迅速和扎实,玛禄根本来不及拦她,便只得受了这个礼,然后赶紧叫她起来了。 玛禄虽然很想很想留下达春,因为她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崽子以后出生被别人折腾出个三长两短,可她更不想挟恩图报,便问达春:“你今后什么打算?总不能回内务府等下一次分配吧?” 安嫔身边几乎都是李家的人手,故而这延禧宫安嫔的主殿人手都彻底空了,只留了达春和另外几个一直不受重用的边缘宫女太监的性命。 达春双眼含泪:“我不知道。。。魏珠公公在审问我的时候和我说,我的家人早就被安嫔全部给害死了。我无家可归了。” 玛禄也被这个送上门来的馅饼给惊到了,只是她真没想到,这安嫔,真的狠啊! 绑架也就算了,撕票就太过分了。 玛禄干巴巴安慰了几句,知道这不是她几句话能宽解的,便不再提这件事了,只向达春伸出了橄榄枝:“你要不要考虑来我这里?” 达春虽然猜到了玛禄会怎么说,但她以为玛禄只是出于同情,便摇头了:“你救了我,已经是极其大的恩德了。留下我 ,只会让皇上和后宫诸人都猜忌你,笑话你。” 达春说的是事实,但玛禄愿意接受这样的后果。她深知在后宫这个地方,你做什么别人都会看你不顺眼,可盟友难得。更何况还是达春这样聪明勇敢有力气的盟友。 康熙的想法,玛禄并不准备当回事。他膈应就膈应吧,有本事别来永和宫看孩子。 后宫的这些塑料姐妹的想法就更不算什么了,她们巴不得玛禄的孩子出事。 更何况有孩子在肚子里,玛禄并不担心康熙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不过玛禄并不准备把这肚子里惊世骇俗的算盘说给达春听,她以后加入了永和宫的战队,慢慢就知道了。 现在白夏和白芙对她吐槽康熙的行为已经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吓得直接跪下或者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人听见了。 达春和玛禄达成一致之后,玛禄就去乾清宫求康熙留下达春了。 康熙初见她时,还有些惊讶:“你极少来乾清宫找我。” 何止是极少,自从玛禄进后宫之后,再没有来过乾清宫了。 玛禄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康熙听后,沉默了片刻,显然在权衡其中的利弊。 玛禄见状,便轻移莲步,走到康熙身边,柔声细语地撒娇道:“皇上,达春她孤苦无依,若能留在妾身这里,妾身也能多个说话的人,您就答应了吧。” 康熙看着玛禄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的犹豫逐渐消散。他知道玛禄的性子,说好听点是善良,说不好听点就是软弱可欺。 之前他还有点担心玛禄是被达春花言巧语欺骗了,出于同情才想留下达春,见她居然能够为了留下达春,条理清晰地说出了很多达春是个好人,是个人才的理由。 尽管他觉得这些理由都很牵强,但只要她慢慢学会去用人了,那就是好事。 最终,康熙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好吧,朕就依了你。不过,你得保证,你要多看着点那个达春,不要让她在后宫中兴风作浪。” 玛禄见康熙同意了,心中一喜,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妾身谢皇上恩典,妾身保证,绝不会让皇上为难。” 就这样,达春在玛禄的坚持和康熙的默许下,留在了永和宫。达春在永和宫待了几天之后,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达春确实心里受了不少创伤,但在这里,玛禄、白芙和白夏对她都很好,而且也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同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善意。玛禄也不太会主动去作恶,最多是反击或者防御性的先下手为强。 玛禄在她来了几天之后也和她说了,自己邀请她留下是因为真的需要她帮忙照顾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 这种信任和坦诚让达春又一次泪流满面。她很快便融入了永和宫偏殿里其乐融融的氛围。 解决了这件事,玛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呢,就是时候未雨绸缪,规划一下自己成为嫔位之后的室友问题了。 第80章 出生 玛禄通过谋划拯救达春这件事,除了永和宫人的配合之外,也很欣赏章佳静怡。她心思缜密而且很重视友情,会为了达春而冒着风险来通知玛禄,中间也是全程帮着玛禄和达春、刘嬷嬷沟通,可以说是有勇有谋有情有义了。 她的命运,如果玛禄不出手干扰,大概率是成为康熙的妃子,住在永和宫,生下两个公主和十三阿哥。故而玛禄面对她的时候,少了很多强人所难的窘迫。 她不觉得这宫里是个好地方,所以她对留下每一个人,都是有些罪恶感的。尤其是这些留在她身边的,都是她的好朋友、好伙伴。她深知宫中的险恶和无情,每个人都可能在权力的旋涡中迷失自我,甚至被无情的牺牲。 她不确定自己在这个旋涡里会不会变,也不确定她们会不会变。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找静怡,她就要生了。 这个孩子真的是调皮,预产期还没到,就迫不及待闹着要出来了。 玛禄这天中午正在吃饭呢,因着天气越来越冷,白夏怕自家主子着凉,已经结结实实用上好几个炭盆了。炭火噼啪作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温暖的气息,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虽然觉得白夏有点小题大做,但玛禄仍然兴致勃勃点了个牛肉锅子,还在炭盆上煨了些板栗和鸡蛋。 吃到一半,玛禄便脸色痛苦,轻声呼痛:“白夏白芙——” “主子,怎么了??”白夏紧张地问道,脸上满是担忧。 玛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快,去请产婆,只需要产婆,就说我要叫来问话。我可能是要生了。。。” 白夏立刻转身跑出房间,而白芙则赶紧扶着玛禄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到床上躺下。 玛禄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宫缩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 白芙轻声安慰着玛禄,同时迅速地让人准备热水等产房需要的东西。永和宫偏殿上上下下都动起来了,钱顺喜则非常谨慎地盯着这些产婆和宫里这些人,周全福则看着宫外,以防有人借机生事。 玛禄心里狂呼唤系统:“你快点,搞快点,给我吃一颗药啊!痛死我了啊啊啊——” 系统没办法,只能动用权限给她弄了颗麻痹痛觉神经的药。不过这是违规的,一般还是需要任务者自己吃,系统不能乱给她下药。 故而系统大大方方扣了玛禄五百积分作为给自己的小补贴。 其实这种造成痛觉的宫缩和不适还是在的,只是玛禄在药物的作用下感觉不到了。 感觉到身上的痛楚慢慢退去,宫缩的感觉越来越规律,也越来越强烈,玛禄这才放下心来,有闲情逸致去看那几个产婆。 那几个产婆挺配合的,头发拆了手也洗了,身上也被检查了一遍,她们的动作一看就很熟练,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了。 玛禄看着她们忙碌,产婆们也注意到了这位贵人的目光,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产婆走了过来,温和地对她说:“贵人娘娘不必担心,我们会尽全力保证您母子平安。您只需要按照我们的指示做,其他的都交给我们。” 玛禄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按照稳婆的提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准备卸货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宫缩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强烈。 产婆掀起玛禄的红色鸳鸯蜀锦撒金被子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娘娘,您现在听我的口号,跟着使劲儿知道吗?已经开了八指了,很快了。” 玛禄赶紧装作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吩咐白芙:“可以去通知皇上了,就说我要生了。” 这些嬷嬷相互看了一眼,决定闭嘴不提这件事。玛禄又转回来看嬷嬷,示意她开始。 领头的罗嬷嬷被这位小主的镇定给弄得不镇定了。她就是这几个嬷嬷领头的人,是乌雅氏大支,也是最有出息的那一支,见自家族人里有这么争气的女孩,通过疏通内务府关系送进来的,自然对玛禄有着一份额外的关照。 可是她见过这么多人生产,能在这个时候依旧面色坦然规划邀宠的,她是第一次见。 其他几个人多少也和乌雅家沾点边,所以这些人决定闭口不言也很正常。 罗嬷嬷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开始发号施令:“娘娘,我们现在开始。请您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好,用力!” 玛禄紧紧抓住产床的边缘,按照罗嬷嬷的指示,开始了最后的冲刺。每一次宫缩,她都能感受到胎儿向下移动的力量。 终于,在一次强烈的宫缩之后,随着玛禄的一声惨叫(装的),一个新生命呱呱坠地。产婆们迅速而熟练地处理着新生儿,剪断脐带,清理呼吸道,然后将这个小小的、珍贵的生命包裹在柔软的襁褓中。 罗嬷嬷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玛禄面前,让她看到这个刚刚来到世界的小生命。 玛禄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轻声呢喃:“我的宝贝,你终于来了。” 她终于快要解放了! 这真是一个里程碑呀。来不及看奖励,玛禄便被罗嬷嬷扬起的手给吓到了:“嬷嬷这是要做什么?!” 罗嬷嬷见状,赶紧解释道:“回贵人主子,孩子没哭呢,奴婢这是在想法子让他哭出声来。”她急切地很,生怕玛禄误会然后要把她打杀了。 玛禄赶紧扫描了下孩子的身体状况,很好很健康啊!又看了下康熙的定位,应该是在往永和宫这边赶。 玛禄便气定神闲地和罗嬷嬷说:“可以了,拍吧!” 她看着罗嬷嬷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小脚丫,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终于,在罗嬷嬷的轻拍和温柔的呼唤下,新生儿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那哭声清脆而充满活力,回荡在产房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刚刚进门的康熙,都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 罗嬷嬷面带喜色,俯首道:“启禀皇上,贵人与小皇子母子平安,恭贺皇上又得龙子。” 康熙龙颜大悦,急步向前,看向襁褓之中的幼子。孩子眉清目秀,哭声洪亮,一看就是个健康的! 想到这,康熙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小脸,动作温柔:\"看这孩子,哭声多么响亮,将来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玛禄在里头听见康熙这样说,差点笑出声来。 第81章 被卡 孩子不光带来了新生,还带来了财运。 康熙看到健康的孩子,大喜之外还想升玛禄为嫔,赐封号德。一个是她妊娠有功,一个是她之前被安嫔陷害两次,也该加以抚慰。 钮祜禄皇后自然是没有意见,她巴不得玛禄这样出身低的人可以占尽高位。但太皇太后觉得玛禄刚怀孕的时候就已经破格封了贵人,后面就不应该再晋升了。 康熙只觉得自己的皇祖母莫名其妙,他又没有专宠乌雅贵人,何必要对后宫所有人都防这样紧。 难道皇祖母心里觉得自己是和父皇一样的人? 想到这里,他颇为不悦,但也不好面上违逆太皇太后,便答应暂缓封嫔这件事。 只是他回到乾清宫之后,越想越气,觉得自己都已经亲政这么多年,还要事事受皇祖母制约。他想到交泰殿那块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不禁冷笑。 看来自己的好祖母,干涉不了前朝,就一定要管后宫。 康熙皱了皱眉,还是宣布下去:“顾问行!吩咐下去,从今天起,乌雅贵人的一切待遇,都和嫔位一致。” 顾问行刚想问,康熙又补充了一句:“赐封号,德。另迁至永和宫主殿居住。” 德! 那还用问什么?现在贵人位份上,有封号的,只有乌雅贵人,哦不,德贵人独一份的。 也就是说,其他贵人位份的人还要对她行礼的,还特特要人家搬到主殿去居住。 生怕别人不知道德贵人圣宠优渥,嫔位在望啊。 顾问行自行去晓谕六宫了。 而慈宁宫此刻的气氛也是剑拔弩张。苏麻喇姑看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的太皇太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肯定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主子,但她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小姐不肯放手。 康熙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心里把这位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苏麻喇姑是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太皇太后只觉得康熙真的是翅膀硬了。与其说这是阳奉阴违,不如说这是在恶心自己! 她在想究竟是什么,难道是紫禁城的风水吗?为什么她养大的孩子,一个个的要忤逆她,一个个的都不听她的话! 而玛禄也很生气啊。本来都说好了是嫔位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打折扣啊。别和她说什么这是贵人位份上的独一份,正经的嫔位肯定更好啊! 你说你是实习生里最受重用的又有什么用?玛禄觉得自己的恶露都被气得堵住了,赶紧看两眼孩子解气。 玛禄一边摇着摇篮,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孩子,一边和系统吐槽:“男人不行啊,答应好的嫔位飞掉了,会影响我的奖励吗?” 说着就点开了奖励看具体的情况,发现积分通过一段时间零零碎碎地积攒,再加上这次生孩子的奖励,已经有八万多了。 系统:“是会影响的,本来应该快突破十万的。” 玛禄听到自己损失了这么多积分,心里更堵了,重重的晃了一下摇篮,孩子就哭起来了。 白芙见状赶紧叫来奶娘和达春,把孩子抱下去哄了。白夏见玛禄气得脸色铁青,连忙上前安慰:“主子别生气,皇上不是很疼爱您吗?这次的事情一定有误会。” 玛禄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宠爱?他如果真的那么宠爱我,怎么会连一个嫔位都不给?你可别被那些表面上的恩宠蒙蔽了眼睛。” 白夏愣住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玛禄继续冷笑道:“你以为皇上的宠爱是凭空而来的?如果我长得不好看,如果我没办法顺着他的意思。。。都是靠我的努力好吗!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皇上也拿这个人没办法” 白夏小心翼翼地问:“那主子认为是谁在暗中阻挠?皇后娘娘?” 玛禄摇了摇头,冷笑着说:“皇后?她有那个心思但没那个能力。你以为这后宫里谁都能挡得住我的上位?不,这次肯定是太皇太后在从中作梗。” 白夏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太皇太后?可是她一向不怎么插手后宫之事啊,怎么会呢?” 玛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太天真了,白夏。” 白夏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太皇太后和皇上可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议论的人。 玛禄继续分析道:“太皇太后一向独断专行,而且认为妃嫔封赏应该按照家世和功劳来,而非宠爱。我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所以在她眼里,我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合格的。” 回来的白芙刚好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玛禄不愿和这两人说太多,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有点饿了,给我弄点汤水来。” 白夏赶紧下去取一直温着的黄芪红枣鲫鱼汤了。 系统也好奇地问玛禄:“你怎么这么确定是孝庄啊?” 玛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还不算油,才回答系统:“还能是谁啊?连干扰项都没有!” 系统想了想,还真是!不过它觉得其实不要紧,孩子都生了,嫔位肯定跑不掉的。但看见玛禄这么生气,也不敢把这想法说出来。 玛禄则决定暂时忘记这件事,现下最重要的还是休养好身体,照顾好孩子,以及出了月子之后还要搬家的事。 玛禄在系统里买了点修复身体亏空的药。生孩子真的很伤身体,玛禄后面还有五个。。。想到这里,玛禄心里算了笔账,决定下次两个两个生。 龙凤胎还是什么?玛禄想了想,还是算了,准备按照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这样的节奏再生两次。 这样的话,十四有了双胞胎兄弟,自然没办法和哥哥抢皇位了。 可是龙凤胎也很好啊,龙凤胎的话对女儿更好,毕竟康熙不可能把祥瑞的龙凤胎派去和亲。 这样两个女儿自然也都能留在身边,就嫁在京城。孝庄也就还剩9年,孩子生下来也不会被她强行拉去科尔沁给她的母族找个人配了吧。。。 系统插嘴:“不一定哦,这里定亲真的很早,万一她留个遗诏,你也没办法。” 玛禄想想也是,那先把两个男孩生了再生女孩? 还是一次生个五胞胎算了? 系统简直要宕机了,这任务者怎么这么心急?系统赶紧出声让玛禄冷静一下:“你这一个才刚开始做月子啊喂!” 玛禄点头:“如果不是怕身体受不住,我真的想连着生。” 察觉出玛禄的情绪,系统问:“是。。。不想侍寝?” 玛禄大方承认:“是啊,我对宫用黄瓜没有兴趣。从一开始,他上半夜点了我,下半夜又去找别人开始,我就觉得恶心。能撑到现在,全靠任务啊。” 第82章 养孩子 系统沉默了。这个它真的暂时没有解决办法。 玛禄也不需要它的回答,开始一口一口喝汤,准备喝完汤之后疯狂购物,照顾小孩子真的有很多要买的东西。 比如强身健体的东西,婴儿常见病的药还有一些防身的东西。玛禄还需要学习如何科学育儿,这个课也是要买的,还要安排时间学,还要想办法让奶娘也学。 以后还有这么多个孩子,第一个玛禄可能还想带一下,到了后面太多了肯定要找帮手的。 玛禄想了想,便问系统:“你给我的这些东西,能传出去吗?” 系统:“你肯定不能告诉别人我的存在,但如果是你自己写下来或者是使用过后被别人传开了,那就没关系。” 玛禄一下乐开了花,那这个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啊!她问:“那医学相关的课有没有?” 系统解释道:“你不能直接买也不能我直接给你开,一定要你自己本身学到了一定的水平,才能获得相关课程的权限。” 玛禄心想,也行吧。。。就是在这后宫里学医,不太好,她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或者悄悄学才行。这样一看,自己每天真的好忙。 刺绣和字是每天都要练的,还要照顾孩子,锻炼身体和学医,然后自己马上要搬入永和宫主殿了,这搬家的事情还需要操心,以及静怡的事情也要提早告知她,不然耽误了她可就不好了。 但现在玛禄还在坐月子,按照规矩,她还要闷在这月子房里二十来天。这二十来天里,每天都会有嬷嬷来给她排恶露,调理身体以尽快恢复。 这嬷嬷见到玛禄恢复地这样好,惊讶极了,殊不知是系统药物的功劳。她只能归结于,能做皇妃的人,果然是不一般呐。 永和宫众人见经验老道的嬷嬷都这样说了,才愿意听玛禄的,让她洗个头擦擦身,每天窗户开一会儿通风等等要求,只是这吃食上,众人却是一点都没办法了。因为御膳房就是按照古代的规矩和经验,送一些没滋没味的月子餐。 而且这些东西补得很,腥味什么的都很重,月子餐不能加调料,掩盖不掉。 玛禄每天都吃不下多少,人甚至都有点消瘦了。 如果不是药,以及喝的次数多,她大概率也要大病一场。 玛禄每天吃着没滋没味的饭菜,又失去了自由,唯一能做的就是逗孩子了。好在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子,看起来也不无聊。 现在孩子已经完全褪去了红色,变得玉雪可爱起来。胎发也很多,四肢都很有力气的感觉,圆滚滚像两节莲藕,可爱的紧。 玛禄拿了把剪刀来,剪了三缕头发,把旁边的白芙白夏看得胆战心惊。这三缕头发都会用来做胎毛笔,一根玛禄自己留着,一根送给康熙,一根当然是等宝宝长大了,给宝宝。 叫宝宝是因为康熙现在,还没有给孩子赐名。按照排行叫小四,又觉得怪怪的。 玛禄做这胎毛笔,是系统提议的,可以留着做纪念。送给康熙,是希望能够尽量给孩子多增加一些份量和父子情,以后多少不要那么偏心。反正做一根也是做,做两根也是做。 除了胎毛笔,玛禄还要每天画一幅画,画下孩子变化的样子。 以及她还会每天记下孩子做了什么,有什么变化,吃了多少奶等,就有一本图册和一本书册了。 有了孩子之后,玛禄真的觉得不一样了,仿佛心都定下来了。每天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孩子,然后再去做自己的事。 其实也就是玛禄在古代做贵族,所以能有这样悠闲的生活。如果是普通人,弄口饭吃活下去都有些累,是做不到这些的。 康熙中间也来看过几次孩子,然后隔着门远远地问过玛禄两句。 他自觉已经是十分宠爱玛禄了,为自己的牺牲而感到沾沾自喜,但看到孩子他又觉得,玛禄确实是个好的,生的孩子这样健康乖巧,看到父皇从不哭闹,反而还握住他的手指。 以后奖励她,给自己多生几个。 后宫的人也是这样的想法,康熙居然去看坐月子的德贵人了!这是什么妖精转世啊? 平时把着皇上也就算了,怀孕皇上关心子嗣去看也就算了,这月子的时候,又臭又闷的,还能把皇上勾得去了两三次啊! 后宫里有生育没生育的都酸了。有生育的人比照着自己那时候的待遇,眼泪直流。而且这个时候大多数早期生育的妃嫔,孩子都没能立住。看到洗三的时候那胖乎乎的男娃娃,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洗三上,宝宝很给面子,凉水浇在身上的时候都没有哭,反而因为新奇的感觉咯咯笑了起来。 康熙看着儿子那无忧无虑的笑容,心里也是一片温暖,他轻轻拍了拍宝宝的背,柔声道:“真是个乖孩子。” 几个妃嫔纷纷恭喜康熙。虽然她们的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中的羡慕和嫉妒却没有藏太好。 “德贵人真是有福气啊!”宜嫔羡慕地说道。她进宫已经很久,但至今没有开怀。郭络罗一族甚至把自己在家守寡的妹妹都送进宫了,两个人却都没有开怀,所以孩子一直是宜嫔最大的心病。 自己这么受宠,无子封嫔。这德贵人生了孩子又怎么样,还是个贵人。她这样安慰自己,眼神却忍不住往四阿哥那儿看去。 “是啊,德贵人的儿子真是讨人喜欢。”荣嫔附和道。马佳氏也是生了很多孩子,只是大多都病逝了,见到这样健康的孩子,她心里是最羡慕的。 抱着孩子的白芙微笑着替主子回应她们的祝贺,心中却是清楚,这些看似友好的话语背后,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嫉妒和算计。 康熙看着这些妃嫔,笑里带了点色:“你们也都要好好调养身体,争取早日为朕添丁进口。” 在场的哪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各个都红了脸,娇娇软软地应了声“是”,然后媚眼抛地都可以拉丝了。 白芙和白夏对视一眼,可算知道了为什么主子如此盛宠优渥,还是对皇上爱不起来。这可是四阿哥的洗三啊! 三天前主子还为了生孩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流着血,整个人都元气大伤,皇上就已经在和这么多妃子调笑了? 白夏性子直,脸上已经有了些不悦之色。白芙见状赶紧让她去后头看看主子。不然白夏要是被看见脸上有不满,可是大不敬之罪。 走的时候,白芙还特意悄声叮嘱白夏,别把这事儿和主子说。 白夏点点头:“我知道,我又不傻。” 转身还是带着点沉重的步伐,去看玛禄怎么样了。 第83章 筹划 白夏真是替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值! 走进内室,白夏看到玛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精神看着还不错。她小心地走到床边,低声问道:“主子,感觉怎么样了?” 玛禄微微一笑:“好多了,只是还有些撕裂的疼。” 白夏用湿帕子给玛禄擦了擦脸:“主子辛苦了,外面洗三可热闹了!四阿哥真给娘娘争气。” 白夏绘声绘色描述了洗三的场景,重点说了下四阿哥一点不怕生的表现,还有众位妃嫔羡慕的表情。 玛禄点点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轻声叹道:“可惜还是没有升成嫔位。” 不升嫔位,那孩子就有可能要交给别人养。这个是万万不可的,只是现在玛禄卡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仿佛孩子距离她只差一点点,但这一点也足够很多人生事。 不行!她一定要升到嫔位,不然这孩子随时有可能被佟佳氏抢走。 这后宫,要么靠宠爱,要么靠孩子,要么靠家世。 家世。。。想到自己糟心的家里人,玛禄摇摇头,否掉了这个。不是她绝情,实在是赛和里氏和威武都不是清醒的。给他们威势和权柄只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真不知道自己祖父这样精明,乌雅家也算是能人辈出,怎么孩子这样不靠谱。 想到这里,玛禄拍了拍自己的儿子,这个不也是? 等四阿哥长大了,生了另一个四阿哥,就知道祖父的苦咯。 四阿哥似有所感,露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玛禄见孩子被自己闹腾地差点哭了,赶紧收回手,继续琢磨到底该怎么办。 这家里只要安安稳稳不拖后腿,那玛禄就很满意了。孩子。。。刚生了一个,暂时这条路可以放一放。而且现在马上怀孕的话,后宫里的女人们也会有借口抱走自己跟前这一个。 宠爱。。。康熙的宠爱已经带着自己到了这一步了,还能让自己走得更远吗? 其实玛禄不需要太担心的,因为康熙拟旨的时候,让她迁居永和宫正殿用的理由就是孩子需要空间,那说明康熙是想留在她跟前养的。 不过玛禄即使留意到了这个细节,也不会放心的。毕竟他之前还说生了孩子就给嫔位呢。 渣男!就知道画饼! 玛禄想了想,准备还是走功劳路线吧,只是医术还没有借着照顾孩子的理由开始学,她只能就选别的路线。想到自己最大的拦路虎太皇太后,玛禄叹了口气。 还有10年,能不能想办法送她走啊? 康熙还有四十多年啊这样算起来?! 玛禄顿时燃起了斗志——一定要加快进度,缩短进度条! 她苦思冥想,最后决定放弃了,让白夏和白芙在边上陪着她聊天。 白夏和白芙一边做着衣裳,一边给玛禄讲这过几日他们就开始先搬一些大件去正殿的计划。 玛禄见她们飞针走线的,灵光一闪! 自己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既可以给自己获得功劳晋升位份,又可以暂时讨好孝庄,还能够加快速度。 玛禄便问系统:“我需要一本下毒的书,商城里有吗?” 系统:“没有哦,建议你以合法合理的方式完成任务。” 玛禄眉毛跳了跳,她就知道。这个系统,虽然还没情感,但可以共鸣;没有意志,但有价值观。 于是她换了个问法:“你有健康类的书籍吗?我需要避开一些生活当中比较危险,但人的常识和医学手段几乎无法预测和避免的东西。有什么书是讲这些的?” 系统一下就意识到,这女人!学会卡bug了!!! 可是它不能拒绝回答正常提问的,它可是有求必应、无所不在的优秀系统啊。 于是它只能僵硬地答道:“那我推荐化学类书籍和医学类书籍,只是医学类书籍你暂无权限购买,化学类书籍作为通识系列书籍,可以购买。” 玛禄笑容里都带着点得逞的得意,赶紧问:“那我需要购买编制、钩针、染色等方面的书籍,可以吗?” 系统回答:“可以,根据你的刺绣技能等级,这些衍生技能是可以的购买的。” 玛禄听到这回答,就知道自己十拿九稳了!赶紧又问一句:“那纺织呢?纺织需要用到的工具比如纺纱机蒸汽机呢?” 系统回答:“这属于工业类书籍,需要满足一定条件之后才向任务者开放。” “什么条件?”玛禄好奇地问。 等了好久,系统才回答玛禄:“功德值十万。” 玛禄听了这话,把系统简单的界面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到自己的功德值,知道应该是尚未解锁,准备晚上再好好套路这系统,让它给自己多输出点。 现在嘛,嬷嬷来了!! 这个罗嬷嬷接生和产后修复都很有一手,她本来是乌雅家专门找门路送进来的,结果目前被拨给永和宫后,后宫的妃子们都眼馋啊。 不管现在有孩子没孩子,好月嫂都是稀缺资源。更何况是会产后修复,减少产后后遗症的好医生。所以后宫的妃子们就开始闹,说自己也要。 只是罗嬷嬷这样的人,属于天赋型选手,很难得。于是最后吵来吵去,皇后决定让罗嬷嬷在永和宫“外派”一段时间,等别的妃子怀孕生孩子了还是要被调走的。 罗嬷嬷一过来,就先给玛禄问好,然后开始观察玛禄的情况,甚至会上手摸一下创口。 “娘娘勿忧,臣妾定会尽心调理,让娘娘早日康复。”罗嬷嬷一边细细诊察,一边说道。 她用的是祖传的产后修复之道,先是轻柔按摩,以帮助血脉畅通,促进体内瘀血排出。随后,她又为玛禄熬了一碗特制的药汤,这药汤由当归、黄芪、川芎等多种珍贵药材配制而成,具有滋补气血、促排恶露之效。 “娘娘,这药汤须趁热服下,方能最大程度发挥药效。”罗嬷嬷微笑着说道。 玛禄接过药汤,大口闷了。因为这药,太苦了! 她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开来,渐渐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和疲惫。 接下来,罗嬷嬷又亲自为玛禄做了一次热敷。她将草药包在布袋里,加热后轻轻敷在玛禄的腹部和背部,热力和药香慢慢渗透进肌肤,借此缓解产后疼痛。 “娘娘,您这几日须静心休养,饮食清淡,勿食生冷之物。”罗嬷嬷温柔叮嘱,“臣妾会每日为您调配药膳,并配合推拿按摩,以助娘娘早日恢复元气。” 第84章 养身 罗嬷嬷说着又给玛禄按摩了起来,手法精妙,按得玛禄感觉整个人都舒展开了,本来郁结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好计划也差不多清晰了,她心里的一个大石头落地之后,精神一松懈,就睡着了。见状,罗嬷嬷并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只眼神示意众人保持安静,又按了好一会儿才出去检查四阿哥的情况。 玛禄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四阿哥已经躺在她身边的摇篮里,正咯咯朝她笑呢。看着高兴的宝宝,她心里也很开心,便叫了膳匆匆吃了几口,就让白芙给她去找些羊毛来,要那种最原始的那种,羊身上弄下来的毛,还有一些铁篦子、木头打磨的针等工具。 白芙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这都是些什么? 玛禄见状,也不好为难她。更何况玛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有许多人盯着的。如果一次性按照系统里买来的纺织发展史和钩针教程里全部准备齐,到时候就很难解释自己怎么会的。 还是得一样一样来啊! 于是玛禄便改口说道:“算了,羊毛就可以了!越多越好,越全越好。最好是一只羊身上的所有毛,略略分一下大的部位就行了。” 白芙听了便去御膳房了——御膳房的总管是德贵人的祖父,而且御膳房每天都要提供不少羊肉,这些东西肯定有。 果然不一会儿,白芙就回来了,说御膳房等会儿就新杀一只羊给她送来羊毛,只是这羊毛很脏,需要提前处理,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玛禄便让人去提醒御膳房,用硼砂、卤水、石碱甚至是御膳房最多的灶灰掺到水里去洗,油脂会更容易洗掉。 这法子果然有效。御膳房的人也很感念玛禄,因为这羊毛一年才剪两次,上头脏得很,可以说是陈年的油脂了,并不好洗。但按照玛禄的提示加了灶灰和热水,手工搓洗几遍效果就很明显了。 洗好弄干之后,御膳房的人便紧赶慢赶给永和宫送去了。 白夏见主子坐在床上,兴致勃勃地摸着这些羊毛,小心翼翼地问:“主子这是要。。。?” 玛禄笑道:“做羊毛毡。” 白芙是见过羊毛毡的,所以她也很好奇:“主子直接问内务府要羊毛毡就行了啊,怎么还从头开始做呢?”她以为是玛禄坐月子太无聊了,故而想办法打发时间。可是那羊毛毡是做帐篷或者地毯的啊,又粗又硬,做来干什么? 玛禄很耐心和她们解释:“我做的羊毛毡是拿来穿的,到时候给你们看看。” 其实按照书上,本来还要漂白再染色的,但玛禄为了省时间,干脆就不去找漂白剂的替代品了,到时候直接染就行。 而且她这羊毛衣服做出来,一定让康熙和孝庄穿。 不穿,她们怎么体现自己礼重蒙古,悯恤天下? 这两个人都不会放过这个表现自己和收割名声的机会的。至于要用什么有毒的染料,她还需要看书、实验和琢磨。因为系统给她设置的限制太多了,她也只好钻一下漏洞。 比如这纺织和钩针,就是利用自己的刺绣手艺和这几个东西相关,让系统给她开了权限,又双倍积分购买的书籍材料。而这染料呢,也是纺织、绘画都离不开的东西。 借着字画不分家,纺织技能也需要染料的借口,玛禄就一起买了染料相关的书。那这书里说点什么染料有毒,也是很正常的。哪本书想全面介绍纺织和染料的发展史的时候,不说每个阶段染料的不足呢? 果不其然,打开仔细搜索,发现这方面的内容不光全面,还是重点——毕竟系统要提示安全风险,保证任务者的安全。 这些东西都齐备了,玛禄便开始装模作样分拣羊毛了。先粗粗的按照长短分一下类,就已经把人折腾地够呛了。玛禄这时候才佯装苦恼地放下手中的羊毛,让白夏给她拿来纸笔。 她托着腮,思考了下才慢慢在纸上画出一个滚筒梳理机的样子,交给白芙:“你去内务府问问,有没有能工巧匠,可以不用人手工分拣这个,我弄了那么会子,手就已经痛了。” 白芙心疼呀,她早就把玛禄当成自己的主子,自己立志要做玛禄跟前的第一贴心人了,让玛禄别做了:“这样粗简的活计,主子留给我们做不就行了?” 玛禄摇头:“你们做难道就不累了?不是把事情甩给你们,我就能安心了的。” 这话听得白芙和白夏眼泪汪汪的,她们可没少遇见那种脑子里缺根筋,胸膛里还根本没有心的上司。这种人,做决策往往靠脑袋一拍、灵机一动,完全不考虑可行性还有别人的感受。 只觉得,我吩咐下去了,你就要听我的,按照我的要求完成啊。至于有什么困难,她才不管你呢。 在现代还好,大不了辞职不干了。可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常在吩咐下头的太监跳进太液池去给她找珍珠,也不得不跳。而玛禄从来不这样,她说任务之前就会仔细思考这些问题,甚至很多事情都更愿意亲力亲为。 白夏自是去给她找涂手用的膏药,而白芙则去内务府找主管交涉了。 玛禄呢自然是悠哉悠哉吃点水果,看看孩子。晚上就寝之前,罗嬷嬷还要再来给她做一次护理的。 这个机器也不知道内务府那边要做多久,白夏便把羊毛都收拾好,小心收捡起来了。这可是主子亲手挑选的羊毛,不能乱放。 系统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这样做,属于在打擦边球。” 玛禄还以为它早就要制止自己呢:“什么嘛,人家就是想做个羊毛衣服,打通一下纺织到刺绣的任督二脉啊?怎么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你不让我学习吧?” 系统还真就拿她没办法了,毕竟所有事情都是合规的,也是符合当下朝代的生产水平,并没有任何出格之处。 只是系统好急啊,它觉得任务者自保没问题,反击没问题,只是主动出手害人,还是这个朝代里最最受尊重和保护的人,如果被查出来肯定是要诛九族的。即使,任务者利用的是信息差,是这个世界根本查不出俩问题的东西,它也担心。 这样的捷径走多了,以后她会视人命如草芥吗? 玛禄会不会失去自己的本心呢? 其实系统这样的担心,就是实现了,系统也只会发现一个违背系统设定的真相。 在这样的世界,钱没了可以再挣,良心如果没了,那可以挣的更多。 而且玛禄的做法只是伤害康熙和孝庄,却可以有利于天下人,故而她做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这两个人享受天下供养,现在呢,到了还的时候了。 第85章 升级 想到这里,玛禄甚至高兴地吹起了口哨。 只有康熙和孝庄受到伤害的世界达成了。 玛禄的羊毛刚刚做好了分拣和清洗,白夏和白芙用小弦弓弹纤维的工作尚未展开,内务府便加紧做好了玛禄之前要的那个奇奇怪怪的滚筒梳理机了。德贵人现在可是后宫里的香饽饽,内务府是不可能怠慢的。 这个时候,最近很沉默的系统突然出声:“我升级完成了,以下是我的最新功能。” 玛禄一看,这系统升级了个寂寞啊!怎么升级了个表格和文档功能? 升级干脆就给自己一个全家桶啊,怎么还差一个幻灯片不给她,克扣了是吧! 系统有的时候真的会被玛禄气到宕机,自己特意选了这样两个非常有用的功能给她好吗!这个表格的统计和计算功能是非常先进的,怎么可以小看辛苦升级的自己?! 以后玛禄掌管宫务的时候就知道这样的计算能力有多好用了。而且,如果以后玛禄真的想为这个时代的人做些什么事情,改变经济发展模式的话,有一个这样的表格功能会帮她很大的忙。 除此之外,系统还升级了扫描功能和拍照功能。扫描功能速度非常快,不需要翻页,厚厚的账本一扫就全部可以录入表格,厚厚的书籍一扫就可以全部录入文档了。 拍照嘛,自然得需要玛禄在的场合才能拍,而且储存空间有限,扩容需要积分。。。 玛禄真的觉得系统已经开始用商业模式来收割自己了! 但想想,确实挺好用的哈!比如很多时候大家其实都不敢东张西望,这个时候就能用照片记录名场面了,还有宝宝长大的过程。。。不过玛禄更加坚定了决心。 还是赶紧推动下科技发展吧,只要现实生活当中有相机,那就不需要用系统的了,至少是不需要买这么多储存空间的了。 系统才不怕呢,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玛禄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全部完成了,清朝也不会在玛禄活着的时候发展出相机功能来。 它也不想的,主要是玛禄真的现在越来越油滑了,身边的白芙、白夏、罗嬷嬷,身后的额参、舒玉姑姑还有她自己,都是很有能力的。 即使没有系统,玛禄也可以在宫中成功渡过所有难关,靠自己站稳脚跟。那这就意味着,玛禄在系统这边的购物欲并不强烈,系统压根赚不到什么积分。 玛禄压根不理系统,用照片功能疯狂拍自己的宝宝咿咿呀呀的样子,只觉得太可爱了。 等她拍了个够,玛禄便开始琢磨滚筒梳理机了。 这机器还挺精妙,由主滚筒、小滚筒和进料滚筒组成。这些滚筒的表面覆盖有细小的钢针或齿,用于梳理羊毛纤维。通过进料滚筒引入羊毛,并在小滚筒和主滚筒之间进行多次梳理,使纤维变得更加平滑和均匀。最终,经过梳理的羊毛纤维形成薄而均匀的羊毛毡,去除了大部分杂质和结团现象,更适合用于纺纱和织布。 玛禄又记录了一些使用效果和建议,便让内务府根据自己的建议再调整一下,然后直接做个新的。 至于这个旧的,就暂时先用用好了。 玛禄开始不停地用机器给羊毛梳顺最后变成毛毡,累出了一身汗也只做出来了一小片羊毛毡。 但这是一大步!因为只要搞定动力问题,这羊毛毡就只需要人清洗和添料了,属于实现了半自动化。 玛禄摸着这一小片毛毡,深感不易。真不知道以前的人是遇见了多少问题,才总结出这样的经验。 这一小片毛毡只能勉强做顶小帽子,又因为颇有纪念意义,玛禄决定拿这个给自己的宝宝做一个羊毛虎头帽,冬天出门的时候戴戴。 永和宫的人最近身上都是羊毛,出门的时候还惹来了一些人的嘲笑,说玛禄不愧是“泥腿子出身”,带的宫里的下人也是脏兮兮的。 但永和宫的人早就被叮嘱过,遇到这种问题笑一笑就过去了。有心人来打探说这是怎么回事,也只说主子在坐月子期间无聊打发时间,做点孩子衣服就糊弄过去了。 这话传出来,大家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觉得四阿哥真是投错了胎。后宫这么多高位、好家世的嫔妃,孩子一个个都穿金戴银,丝绸软缎什么都不缺。 投胎到这德贵人肚子里,就要穿那又脏又臭的羊毛了。 一时间,有些妃子也心动了,尤其是佟贵妃和宜嫔等人。她们都没有孩子,又是可以养孩子的啊! 尤其是佟贵妃,在四阿哥洗三的时候见了这孩子一面之后,便有点念念不忘的意思,饮食坐卧之余总想着。 她莫名觉得她和这个孩子很有缘分。 旁边的流萤见她不再痴迷皇帝的宠爱和后位,有了新的想头,心里也是高兴的。毕竟自己主子有个孩子承欢膝下,佟家也有个皇子,两全其美,再好不过了。 正好这德贵人,也不能自己养孩子,皇后的身体又不好。。。这四阿哥的抚养权,除了佟贵妃还能给谁? 想到这,流萤便给佟家递了消息,得到佟家首肯之后便开始日日怂恿佟贵妃。 她巧妙地在佟贵妃耳边轻声细语,提醒她四阿哥的可爱与聪慧,以及抚养皇子能带来的荣耀与权力。她还时常提及后宫中的其他嫔妃,暗示她们也可能有此打算,激发佟贵妃的紧迫感。 佟贵妃的心逐渐被说动,她开始更加关注四阿哥。玛禄还在坐月子,她便耐不住性子干脆自己去永和宫看望。 捏着四阿哥有力的小脚小手,佟贵妃只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这孩子,一定是属于她的! 她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喃喃自语道:“好孩子, 没关系,你走错了地方,你本来应该是投生在我的肚子里的。” 旁边的罗嬷嬷低垂着头,其实手都在发抖。 好在佟贵妃现在理智尚存,不至于直接把孩子抱回承乾宫。见她又爱怜地摸了摸孩子,才在流萤的劝告下放下孩子走了。 走的时候还给玛禄留了厚厚的大礼,传话说是让德贵人好好休养身体。 白夏、白芙和罗嬷嬷送走了佟贵妃这一群人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致决定这件事要立刻马上告诉自家主子——小主子危险了! 三个人凑在一起琢磨了半天,才确定下来怎么说。 白夏叹了口气:“都怪皇上,要是直接封我们主子为德嫔,不就没有这么多事?” 白芙为人谨慎,她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才说:“皇上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这种话不准在外头说了。”其实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她在主子身边久了,觉得自己主子桩桩件件都是好的,就是不知道皇上发什么癫,非要卡着主子的位份。 第86章 夺子 她们两个是玛禄的贴心人,自然也清楚主子最近准备的羊毛衣裳就是为了给自己冲击嫔位的。 想到这里,白芙也免不得在心里呸了皇上一嘴。 不过这几个人的腹稿还没说出口,一到玛禄跟前,玛禄就摆摆手:“我知道了,这两天辛苦你们,多弄些羊毛毡了,我要做两件衣裳,一男一女的。” 玛禄听到唱名声了,这么尖利的“贵妃娘娘驾到——”她一听到就知道佟贵妃这是忍不住了想抢孩子来了。 佟贵妃其实一直瞧不起她,觉得玛禄出身低贱,不配侍奉自己的亲亲好表哥,见到她都当没看见的,有时还恨自己之前没早早辨别出来这个狐媚子。怎么可能特特过来看她? 所以玛禄必须要加快进度了,不然到时候还要和佟贵妃拉扯,平添一些困难。 说着,玛禄便又让人取来一些栀子果实、铅白和雄黄。铅白可以把羊毛染成雪白的样子,雄黄则是可以把衣服染成黄中泛红的赤黄色,庄重大方。古代用来加工龙袍的染料一般是柘木汁,显然玛禄不能随便取用,只得用铅白和雄黄来代替。栀子的果实中含有黄色素,也可用于染黄色。 玛禄准备先用铅白把所有羊毛都染好,然后一部分先用雄黄染色,再用栀子覆盖雄黄的气味。古代人对物品毒性的认识并不全面,宫廷常用的安神汤里含有超多的铅。雄黄也是如此,是非常常见的染料和药,甚至有人爱喝雄黄酒。 长期接触铅会导致慢性铅中毒,影响神经系统、肾脏、心血管系统等。长期接触雄黄则会导致慢性砷中毒,增加皮肤癌、肺癌等癌症的风险,并可能引起皮肤色素沉着、皮肤病变。 玛禄目前也只有这样的水滴石穿的办法,给孝庄和康熙的生命小小按一下加速键。 玛禄准备好东西,便准备自己来染布料。没想到白夏和白芙两个人急得直给她磕头:“娘娘您现在还在坐月子啊!怎么能下床?” 白夏和白芙自从玛禄成了德贵人,在永和宫里都是直接喊娘娘的。大抵是因为她们都觉得康熙亏欠了玛禄一个嫔位,只能在口头上喊一喊,安慰娘娘的心。 玛禄也不能说她现在起来绕着永和宫跑一圈都不用一盏茶时间,只得作罢,将防护的东西给白夏和白芙后,反复叮嘱两人蒙住口鼻,绝对不要皮肤触碰到这些染色的液体。 玛禄本不想用这个办法,毕竟还是有人要洗这些衣服,到时候接触到会受伤,也容易被发现。于是她便问浣衣局的事,想着能不能改一下制度让他们洗衣服的时候带点防护。 没想到白夏告诉了她一个震惊玛禄好久的事实。 康熙和孝庄穿的衣服,是从来都不洗的。她们也只穿一次。 玛禄大惊:“这也太浪费了吧!” 白夏和白芙面面相觑,白芙忍不住说道:“贵人们的生活一直如此奢华呀。” 然后白芙叹了口气,解释道:“听说是为了避免服装在洗涤过程中损坏。皇家的衣服都是上好的丝绸和珍贵的绣花,一旦洗了,就不如原来的精美了。” 玛禄点点头,但还是有些疑惑:“那这些衣服穿过一次之后都怎么处理?” 白芙解释道:“有的会被收藏起来,有的可能会被赏赐给下面的人,但这是后宫小主们。太皇太后的衣裳和皇上的衣裳,是不能拿来赏人的,故而都收在四执库里封存着。” 玛禄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人民群众,心里非常不能理解这件事。因为在永和宫,她的衣服都是穿好几次的。好在白夏和白芙很会打理,再加上衣服确实也多,并不会失了体面。 她看着手里的羊毛毡,只觉得沉甸甸的。还有多少人衣不蔽体,冬天甚至被冻死? 所以她觉得自己做这件事是有意义的。没想到今天,玛禄意识到,在她这么努力的让更多人穿上衣服,就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这样浪费。 气的玛禄又多往染料里倒了点雄黄和铅白。 经过几轮的漂染和固色之后,白夏和白芙制出了几块雪白柔软和明黄灿烂的羊毛布料。这些衣服再经过一次清洗和晾晒之后,并没有一丝一毫铅白或雄黄的气味,只散发着栀子果实和茉莉的芬芳。 玛禄满意地欣赏了下这些布料,便戴着手套开始亲自裁剪。白夏和白芙见她完全可以坐着弄完这些,便也不再坚持要自己来了。 按照康熙和孝庄两人的身量裁剪好,玛禄便又开始缝制了。这衣裳针脚细密即可,太花哨了反而不容易让这两人联想到普通老百姓也可以穿。更何况这羊毛筛得没有那么精细,不是羊绒,还是有些扎人的。 玛禄是不准备直说的,不然孝庄一定会怀疑她居心叵测,虽然她确实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就是了。 不过不在孝庄怀疑的,刷名声这上头。 缝了一会儿,玛禄便觉得有些累了,准备明天再弄。想了想,还是让白夏和白芙用正常的衣服染料再弄一些羊毛。 自己还是再给宝宝做一件比较好,到时候说起来也更顺理成章。 安排好这些,永和宫上下都更忙了,实在是自家主子月子期间也闲不住啊。玛禄也觉得她们辛苦,便又加赏了两个月的例银,然后自掏腰包去御膳房给永和宫上下加了菜。 下面的人自然是欣喜,觉得主子哪怕位份不算特别高,也很体恤下人,在永和宫忙一点也值了! 等玛禄出月子那天出现在四阿哥的满月宴上时,真是惊呆了众人。 怎么恢复地这样好?! 后宫生育的妃子不少,自然是知道怀孕和生产之后有多辛苦,恢复有多不容易。看到玛禄情况的妃子,觉得应该是罗嬷嬷的功劳,看向罗嬷嬷的眼神更炙热了。 今天康熙和皇后都没有来,于是这里的场面便有些失控。大家的恭贺之词里多多少少夹杂了些刀枪棍棒。奚落她的嘲讽她的都不少。 玛禄自然是八风不动,笑对一切。反正这些人很快嘴上也不敢这样说了。 第87章 进贡 因着康熙没来,这些人酸了几句也就散了——闲的没事也不会有人喜欢看别人得意的。康熙又不在,白打扮了。还是早早回去卸妆睡个美容觉比较香。 康熙不来,但玛禄不能不去。故而她成为后妃之后,第二次踏进乾清宫。 上次是为了达春,这次则是为了谢恩。 玛禄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那两件羊毛衣服,用红色绸布盖着,一路上的宫人都颇为好奇,又不敢细看。这德贵人刚出月子,定是想了什么办法争宠来了! 永和宫众人刚出发,承乾宫这边就早早得到了这个消息,流萤便当玩笑话分享给了佟贵妃。 本来也就是一桩趣事,自己的主子可不需要像这些卑微出身的妃嫔一样绞尽脑汁邀宠,佟贵妃借机贬低德贵人两句,也就是了。 可没想到自从佟贵妃对四阿哥上心之后,她对永和宫的关注便不同以往了。 佟贵妃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这德贵人想出了什么办法哄表哥开心,那她升为嫔位了之后,自己再想抱养四阿哥,可就难了! 于是她有点着急了,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出了个妙招:“走!我们去找太皇太后!” 她甚至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去慈宁宫找孝庄去告状了。 佟贵妃今天,就要狠狠告这德贵人无德,没办法抚养皇子! 玛禄这边已经到了康熙跟前,扭着身子行礼了。 康熙帝见玛禄行礼,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他知道玛禄刚出月子,身体需要休养,便轻声说道:“不必多礼。” 玛禄心说我都行完了好吗!这个时候说有什么用?不过她还是面上带着笑,接受康熙对她从上到下的打量,和他叙寒温。 “你倒是更有韵味了。”康熙一把拉过她,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玛禄轻声说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康熙帝微微一挑眉,他很感兴趣,想知道玛禄会提出什么请求。玛禄可一直是无欲无求的样子,难道生了孩子就觉得自己位置稳了,开始暴露原形了? “臣妾在月子期间,亲手做了一件衣裳,希望皇上能够收下。”玛禄说着,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美的盘子,轻轻掀开绸布,露出了一件黄色的衣裳。 康熙定睛一看,皱了皱眉。 按照他的眼光,这件衣服真的太过粗糙了,也就是下等人穿的。但他知道玛禄一向心灵手巧,不至于拿这么件东西来敷衍他,便耐着性子问了问:“怎么月子里还这样劳动?不好好休养,朕可是要说你的。” 玛禄抿嘴一笑:“爱子则为其计深远,自从有了小四儿,心里呀便难免丝丝缕缕的牵挂着。总觉得冬日里冷,丝绸的衣服不保暖,棉的衣服又太厚重,小儿又不能用太多碳。故而研究了这羊毛衣服,一件顶3件呢!” 康熙乍一听还没什么,玛禄越讲到后面,他越感兴趣。听到羊毛和一件顶三件,他身子都坐直了:“一件顶三件?真的假的?” 玛禄赶紧取了衣服双手呈到他面前来,用这件衣裳遮住了半张脸笑道:“是不是欺君,皇上一试便知了。” 康熙也不拖延,马上就往后头屏风走了。顾问行赶紧告罪,然后取了衣服跟过去了。 梁九功自然是看出来了,这德贵人啊,是有备而来的。 所以他非常识相,去给这位娘娘叫茶了。就他看来,今天这事儿,有得聊呢。 上茶的自然是舒玉姑姑,玛禄和舒玉姑姑眼神交错一瞬,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此时的康熙已经换好出来了,他正尝试着活动手脚呢,发现这件衣服不光保暖性能极强,还很贴身,可人活动的时候极为灵活,和普通宽袍大袖的衣服不一样。 而且,是真的很保暖啊!康熙的乾清宫自然是不缺炭火地龙,但他非常讲究养生,顺应时节,所以乾清宫的温度也不会太高。 此时他身上甚至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康熙发现之后惊讶极了,直接往外走,把顾问行梁九功等人吓了一跳。 祖宗啊!你要是感冒了,我们的头还要不要了? 在外面兴致极高的康熙健步如飞,他又发现这衣服甚至抗风!因为袖口领口都比较小,风一点都灌不进去,其他地方也不透风。 他真的是无法形容自己有多高兴,这意味着他距离成为千古一帝又进一步! 每年古代都有非常多的人冻死饿死。冻死饿死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炭火不够所以没法做饭和取暖。 现在有了这样的宝贝衣裳,只需要一件,一个人就能活过许多个冬天。 更别说原本用来取暖的炭火,可以节省下来用做别的办法。 就是这衣裳,贵不贵?工序难不难?能不能推广? 就是不能推广,给前线的将领和士兵用也是极好的。 尤其是蒙古! 迈回乾清宫的那几步,康熙已经脑子里转过几百个问题了。 他一进门看到玛禄,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真是个宝贝,赶紧把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玛禄也不避讳,按了按太阳穴故意作怪道:“好皇上,你这么多问题,奴婢先回哪一个?能不能容奴婢坐下和您慢慢说?” 康熙哈哈一笑,率先坐下了,甚至亲自推了推茶盏,示意玛禄坐在那边润润嗓子再回话。 这可把舒玉等人看呆了,皇上这可是头一回对后宫妃子这样啊。以前都是对大臣的。 玛禄要是知道了,可能会笑出声。此时此刻,自己何尝不是他的一个大臣呢? 这边玛禄已经坐下,接着前头的话讲了:“奴婢想着,还是得寻一种新材料好。想来想去,也只有动物皮毛了,只是奴婢的份例。。。还想给孩子攒着娶老婆呢,所以想来想去选了羊毛。” 康熙听到这里有点好笑:“朕还能亏待了这小子不成?” 玛禄甩了甩帕子,粉色的丝帕轻飘飘地拂过康熙的鼻尖:“皇上给的是皇上给的,额娘给的是额娘给的,多多益善。” 调笑完,她又接着说:“奴婢便找来了羊毛,尝试了几种简单的整理方法,果然做出来了些料子。后面又多亏了内务府,直接弄了个方便的机器来,速度就更快了。” 她就这么一句,但内务府的人自然会领她的情。 都是包衣嘛,虽然后期尾大不掉,但这是要留给儿子解决的。 现在先借助一下再说! 康熙更是欣喜:“那你把那机器也给朕拿来看看。” 玛禄佯装不解:“看那劳什子机器做什么?奴婢人比花娇的一个好女郎站在您面前呢!” 康熙大笑:“机器拿过来不还要时间?先看你,先看你。” 第88章 名场面 梁九功亲自去永和宫取机器了,当然能做到御前二把手这个位置,他的脑袋也不是空的。他不光拿了机器,还带了一些洗过但还没处理过的羊毛以及工具人白夏去乾清宫。 同时他还叫小太监去内务府,把图纸和造办处负责这件事的人也叫去乾清宫等待传召。 这个时候,康熙也大概明白了,自己这是沾了小四儿的光啊! 如果不是这女人心疼孩子,份例又有限,估计也不会用心思去琢磨这些。后宫里的妃子各个娇生惯养,捻点针线就已经差不多了,哪有亲自从纺线开始的。只是听上去,这过程确实很简单啊!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机器和羊毛就到了。玛禄也不矫情,直接亲自上阵,示范了起来。 康熙见她熟练的动作,才确信这不是哪个奴婢想出来的,而真是她自己琢磨的。不然哪有这么熟练的样子。旁边的白夏也很熟练,一直帮忙打下手。但不难看出,有这机器,纺出毛毡的过程一个人也能完成。 很快,就出来了一小块料子。康熙摸着这块料子,眼泪都差点要掉下来了。 这是多少人的命啊! 只能说,康熙这些年,还是一个比较有责任心的君主的。 他大喜之下,直接宣旨:“来人,封德贵人为。。。嫔位,保留封号!” 康熙犹豫的不是要不要封嫔,他在得知这个羊毛毡很好处理也很好推广之后,甚至是直接想封妃的。但又怕玛禄风头太盛,到时候太皇太后又要问责。 可是这么大的功劳,只封个嫔好像,容易被人说嘴。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乌雅家的女孩儿,是有些灵巧在身上的。厨艺惊人, 貌美如花,能生儿子,还经常有创新之处。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封妃太高了,不然以后她再想出来什么好东西,自己就封无可封了。 总不能让她一个包衣婢女越过表妹吧! 但他的封赏确实没有结束。见眼前新鲜出炉的德嫔娘娘一头雾水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这女人根本没想到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觉得可笑的同时,他又有一种隐秘的安心。 她现在这样刚刚好,有点小聪明,但没有大局观。这样的人,才可以被自己所用。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四阿哥赐名胤禛,封贝子。” 全然不顾旁边人差点控制不住的表情,他只觉得满意:“怎么样,贝子可就有俸禄了,不需要再亏待自己了。” 玛禄自然是赶紧表演一个泪盈于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抬首几次想说话,最后都哽咽住了,直接扑进了康熙的怀里。 康熙自然顺手搂住,他此刻也志得意满呢! 这个工具到时候问问内务府,能不能多弄些,再改良些,然后给西北那些养羊多的省份发下去。同时还要向蒙古要些羊毛来,机器就不要给了。 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又和玛禄随便亲昵了几句,便再给了一串封赏,让她回去看儿子去。 玛禄依依不舍地走了,走的时候其实心里狂喜。 系统也高兴啊!这任务者可真是一击必中。没想到嫔位就这么拿到手了,还是单独封的! 其他人都是一批封的,玛禄能逆流而上,可真是不容易。 出了乾清宫,魏珠便呈上来一顶辇轿。他机灵着呢,听到旨意就去派人叫了。 玛禄现在是永和宫名正言顺执掌一宫之事的主位娘娘了,可以坐辇轿了。 玛禄也不推辞,含着感激的泪水又朝乾清宫拜了一拜,才上了轿子。 等她上了轿子,心里大呼——爽啊——也坐上私家车了。 系统:“恭喜恭喜!” 玛禄喜滋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不过以后还是要多走走,不然活动量太小了。” 说完还是高兴地挥舞了下小拳头:“孩子可以自己养了,我倒要看看我们金尊玉贵的佟贵妃娘娘到时候可怎么办!” 系统也高兴,大方地提示玛禄:“你要不用定位器查看一下康熙和佟贵妃的位置?有好戏看呢。” 玛禄一听,哟?赶紧点开一看,天呐! 佟贵妃正在慈宁宫,和太皇太后在一起。而康熙,正在前往慈宁宫的路上! 玛禄一看这后宫四巨头之三的定位马上要凑一起,就知道一定有一场大戏。可是佟贵妃去找太皇太后干什么?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欢她了。 太皇太后不喜欢她的姑母,更不喜欢被康熙扶持的佟家,连带着对她这个康熙的表妹也没什么好脸色的。生母的存在,会削弱她这个皇祖母的地位。佟家,更是获得了皇上本应该给科尔沁的恩宠,那这佟贵妃,自然也是占了本应该属于科尔沁女孩的高位。 啊——玛禄此刻真的抓心挠肝啊,她真的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系统:“你想知道吗?升级系统功能就可以解锁视频功能哦!” 玛禄此时心中是一百个问号:“你还有这个功能呢?怎么不早说!” 系统:“说早了没有用呀,不到嫔位,解锁不了这个权限的,而且你积分之前也不够。是因为这个羊毛的事情利国利民呢,功德无量,转化了很多积分。” 玛禄赶紧看了看积分,感觉没有啊,只补回来了上次没有成功升嫔扣掉的分数。 系统略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下:“这个。。。功德主要是打折,不是实际积分。” 玛禄无语,奸商啊!不过她也顾不上计较这些,迭声喊:“开通开通,赶紧开通,别耽误我看八卦。” 系统赶紧扣除积分,然后把一早就升级好只是没放开给玛禄的视频功能开开了。 这个视频功能其实有些限制,但看看八卦是很轻松的。 这视频一开,玛禄便看见了此时金尊玉贵的佟贵妃娘娘,在和太皇太后滔滔不绝地,编排自己。 “这德贵人啊,真的是恃宠生骄!随意指挥内务府造办处,折腾下头的人不说,还折腾孩子。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哟,本来很健壮的,天天在永和宫里呼吸那些带着羊毛的空气,真的是那天堵住了肺都不好说。” 玛禄:????? 系统憋笑。它只是想使点坏让任务者升级一下自己,没想到撞上了这样的名场面。 “臣妾真的是心疼呀,这孩子本来好好的,被她给这样,身子都坏了。原本就是包衣——” 画面里,佟贵妃正捏着个帕子假惺惺擦眼角,而太皇太后眉头皱得死紧,不知道是对佟贵妃不满意,还是对德贵人不满意。 后头更刻薄的话还没说出口,佟贵妃的旁敲侧击,或者说直球出击,就被小太监通报康熙的到来给打断了。 康熙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个场面,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望着自己,搞得他本来欣喜的心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第89章 怎么不算一种无心插柳 打外头说佟贵妃要来拜见,太皇太后就知道八成没好事,压根就不想见。但她也不能真的不见佟贵妃,不然康熙那边太难看,所以孝庄打的是晾着她让她自己羞愤离去就行了的主意。 没想到今天佟贵妃这个吹吹就坏了的美人灯,还真就犟起来了,硬要等。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走啊! 这也给玛禄和康熙两个人在乾清宫你来我往谈事情留了许多时间。 苏麻喇姑怕佟贵妃有个什么好歹的,那这慈宁宫,可就不慈也不宁了。还是劝着孝庄放佟贵妃进来了,反正也是小辈,还能跳出太皇太后的手掌心么? 没想到这人一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太皇太后直皱眉。 佟贵妃一进门,便带着几分委屈说道:“臣妾可是一番好等。” 太皇太后最烦这一套!而且她能做,但她真的听不得别人这样说。仿佛就是谴责自己作为太皇太后不够仁慈。 旁边的苏麻喇姑便打圆场道:“贵妃娘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禀告?” 贵妃一听马上来了精神,说:“自然是有的,事关皇家子嗣,国家之本。”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心中暗暗称奇,觉得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蠢人还能开窍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哦?是吗?贵妃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佟贵妃见太皇太后开了口,便大着胆子继续说:“近日宫中有流言,说永和宫乌雅氏在弄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臣妾原本不信,毕竟也是乾清宫出来的人,怎么会这么没有规矩体统,不顾及皇上和皇子的身体?” “原此等荒谬之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散播的。没想到。。。臣妾好几次都真的看见永和宫的人外出六宫行走的时候身上都是纤维和毛发,实在是不雅极了。再加上。。。” 然后就是玛禄在视频里也看到的佟贵妃背刺自己的内容了,以及康熙跟前的黄门唱名。 趁着康熙还在门外的功夫,太皇太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苏麻喇姑,苏麻喇姑只一眨眼。 她便知道了,佟贵妃说的八成是真的,但德贵人的目的,还有四皇子是不是有被亏待和忽视,很有可能就不是这么回事。 康熙见着面前的祖母和自己的表妹都看着自己,心里也存了一丝狐疑。他给太皇太后见过礼之后又受了佟贵妃的礼,笑道:“今天倒是巧了。” 太皇太后眉头散开了些,但还是不准备说话。 佟贵妃赶紧说:“今日前来,一是看望太皇太后,二是想理清宫中物议,以正是非。。。”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道:“贵妃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流言蜚语,岂能当真?你有仔细调查过为什么吗?你有当面问过德贵人吗?你有问过四阿哥的太医吗?倒是贵妃你,今日突然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佟贵妃见太皇太后语气不善,心中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臣妾今日来,除了和太后禀明此事,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太皇太后问道。 “臣妾近日心有所感,想请皇上和太皇太后恩准,让臣妾抚养四阿哥。”佟贵妃小心翼翼地说。 康熙眉毛一挑,淡淡地说道:“就在刚刚,朕已经封乌雅氏为德嫔,四阿哥赐名胤禛,封贝子爵。” 太皇太后听到康熙的决定,心中震惊与不满交织,直接一拍桌子:“皇帝!” 而佟贵妃已经快不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更难掩语气中的急切:“皇上,四阿哥年幼,乌雅氏更是出身卑微,臣妾担心她教养不好皇子。。。” 她的话音未落,太皇太后也开口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皇上,此事是否过于仓促?” 康熙见状,哪里不知道太皇太后和贵妃的心中所想?他沉声解释道:“朕明白你们的顾虑,但朕亦有朕的考量。顾问行,呈上来。” 顾问行便把玛禄做的那件乳白色羊毛衣裳给了苏麻喇姑,苏麻喇姑检查了下,以她的身份和聪慧,很快就知道了这件衣裳的珍贵之处,面上露出喜色,赶紧呈给了太皇太后。 康熙也有些迫不及待:“这是德嫔月子里研究出来的保暖衣裳,只需要用羊毛做,极为保暖抗风,还贴身轻便,制作更是十分简单。” 太皇太后一听,这心情一下从大落变成大起:“好!好!好!果真如此的话,合该赏这样蕙质兰心的人!” 她欣喜地摸着那件乳白色的柔软衣裳,果然啊!没一会儿手心已经微微发热。 哀家的蒙古,哀家的科尔沁!草原上取之不尽的羊毛,现在全都能换来黄金的财富。 康熙来之前的路上就想好了很多办法和措施,故而他看着太皇太后那熟悉的“我又要为了科尔沁折腾大清”的眼神,也不慌,只笑着建议:“皇祖母,不如亲自一试。这一件是德嫔专门为您准备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又带着奚落的眼神看了一眼旁边呆若木鸡的佟贵妃,走去内室了。 佟贵妃这才想起来,自己空手来的。而且这衣裳,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讨好,甚至得到了太皇太后“蕙质兰心”这样的评价,位份,甚至孩子的爵位都有了! 虽然是个贝子,可是这也是阿哥里除了太子之外的独一份啊!! 这让佟贵妃感到绝望。 没让佟贵妃有功夫绝望太久,太皇太后便笑容满面地出来了:“这衣裳是真的好,柔软服帖,而且真的很温暖,哀家在里头穿上刚一会儿已经热得有些不行了,还是换下来了。” 康熙点点头:“孙儿也是这样,而且这衣服极耐穿耐磨,寻常百姓得这一件,可以过许多个冬天了!实在是有利民生,德嫔大功一件!” 康熙与太皇太后心情愉悦,甚至直接商议起如何推广这衣裳的制作工艺。太皇太后都止不住脸上的笑容,对康熙说:“皇上,这衣裳的制作技艺确实非凡,若能普及于民间,不仅能造福百姓,也能彰显我朝的仁德。哀家这点事还是能做主的,科尔沁肯定大力支持。” 康熙点头赞同道:“祖母所言极是。朕打算召见工匠和织女,批量学习和制作这布料的流程,再由前朝负责推广,让这温暖传遍天下。”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并看了一眼佟贵妃——这里不再是她能待的地方了。 佟贵妃眼泪夺眶而出,她只得匆匆行礼,然后踉踉跄跄地上了自己的轿子灰溜溜地回了承乾宫。 第90章 册封 等佟贵妃走了,康熙才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见这样的情形,如果不是多年涵养她肯定要笑出声了。 眼巴巴的跑来告状抢孩子,找借口最后发现人家与国有功,她都替佟贵妃尴尬! 不过她还是觉得,给乌雅氏这么高的位置,没有必要吧。也都怪皇帝,一开始就给人家封了贵人,生孩子已经弹压了一次,这次真的不好再压了。 躺在永和宫吃水果偷看慈宁宫的玛禄看到这里,也不想看了。这两个人后面肯定是商量怎么推广了,自己也插不上手,反正过程她都讲清楚了,她等着册封就行了。 系统见她不看了,才给她讲起来这视频功能的限制。首先,只有一个屏幕,所以只能选一个地点。然后是即时的,只能看现在发生的事情,不能追溯过往。 最后嘛,那当然是不能录屏啦。所以只能说有些撞运气的成分在。 玛禄其实还有些遗憾的,毕竟如果有两个屏幕而且可以录,那她就可以放一个在乾清宫放一个在孩子身边了。 等长大了孩子有隐私了就撤掉。 不过现在也很好用,比如早上请安之前或者宴会之前可以看看大家穿什么,不撞衫。然后晚上看看康熙翻牌子,嘻嘻。 别误会啊,不是自己就早点睡觉的意思。 这个时候,白芙白夏领着永和宫众人齐刷刷进来了,把宽敞的永和宫正殿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玛禄一见这阵势,也笑了。知道的说他们是来贺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逼宫呢。 不过玛禄还是坐直了身子。 只见白夏和白芙领着众人先下跪、行大礼,然后齐声道:“恭喜德嫔娘娘此次晋位,愿娘娘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然后众人叩首,再道:“愿小贝子平安喜乐,茁壮成长,日后成为国之栋梁。” 玛禄笑道:“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本宫与你们同喜,白夏,永和宫上下都赏三个月例银。” 白夏和白芙面带喜色,连声谢恩,众人也纷纷叩谢,殿内一片欢腾。 永和宫的气氛喜气洋洋,但承乾宫就不行了。 承乾宫内,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宫女们低眉顺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主位上的佟贵妃泪流满面,手中紧紧握着一块丝帕,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佟贵妃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她低声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他做什么都这么顺利?是谁在帮她?” 她试图夺走四阿哥的计划还没怎么开始就失败了,皇上甚至没有一瞬间考虑过这个可能,直接当没听见。而且不仅没有威胁到德嫔,反而惹怒了太皇太后。 佟贵妃想到自己曾经的荣宠,再看看如今的冷落门庭,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庞流下。 她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无奈,声音颤抖着说:“曾经的一切,如今都落了空。” 身旁的流萤也不敢说话,毕竟是她一开始怂恿佟贵妃去抢孩子的。好在佟贵妃现在正处于一种尴尬、羞愤、绝望、嫉妒等交织的复杂状态下,没想起来这事儿。 又见佟贵妃无力地摇了摇头,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着,悲痛欲绝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本宫的错。” 还没来得及知道她错在哪里,承乾宫又乱起来了——因为贵妃娘娘,又晕倒了。 咦?为什么说又? 在康熙的叮嘱下,玛禄的嫔位册封典礼办的不错。虽不出格,也能见德嫔的盛宠。 首先是康熙特地发出谕旨,晋封永和宫乌雅氏为德嫔。钦天监才会开始敬选吉期,选了两个日子奏报给皇上。皇上钦定一日后,大臣再将皇帝钦定的准确日期通知给有关部院衙门做准备。 而这日子,居然是德嫔娘娘自己选的!!! 其实就是正好那天康熙来了永和宫,给玛禄邀功说自己催得紧,已经让钦天监这群懒人选出来了两个日子。 “往常他们可没有这么快啊。”康熙捏了捏玛禄的腰。 玛禄拳头都紧了,这是什么废话,往常你都是一批一批封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呢?更何况日子是钦天监算的,又不是你算的。 哪怕这个嫔位,你本来也是不想给的好吗?不是老娘努力,还在贵人位置上熬呢! 不过她还是带着崇拜和爱意看着康熙:“只要皇上把奴婢放在心上,奴婢就满足了。” 康熙又往下了一点,才答她:“怎么还自称奴婢,你这规矩重新学过,要自称臣妾和本宫了。” 玛禄乖顺地点了点头,看了眼这两个日子,选了其中一天。康熙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反正自己又不用去,本来也就是随便选一个的。 没想到钦天监的人嘴巴不严,把日子是玛禄选的这件事给传出去了。彻底把“德嫔娘娘宠冠六宫”坐实到底。 不过很快,大家便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前朝因为羊毛,激起了巨大的浪花。工部和户部,甚至是兵部都快为了羊毛的事打起来了。 这衣服的好,人人都想要。尤其是康熙定下了这件事有利民生的基调,那价格就不能贵。其实真要说,这料子做工很粗糙,奈何是真的实用,而清朝百姓其实很穷的。 破烂的布料都可以典当,现在这样好的羊毛利用法子出现了,蒙古最不缺的就是羊!再说了这衣服看着可以穿个七八年,羊一年就剪两次毛了。 当然工部是最兴奋的,因为无论怎么分配,负责制作和推广的还是他们。 康熙并没有对外明说这是德嫔研究出来的,他不会让一个女子分了他作为千古一帝的光彩。 但大家都是官场上混了不少年的老油条,大家族在后宫里人也不少。故而乌雅氏升嫔和月子期间她要羊毛的事,被有心人很快就串起来了。 灵光的人已经纷纷送信进宫,提点自己家的闺女不要在德嫔面前舞,她现在的护身符可大着呢。 当然也不会有人傻到站出来戳穿康熙,说你怎么冒领女人的功劳。在清朝人眼里,女人是男人的物品,女人研究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男人的。 系统是能了解到前朝的,所以它很生气。哪怕玛禄已经拿好了册印和册宝,让白夏和白芙收好,系统都没有停止念叨这件事。 第91章 静怡来啦 嫔位的册封典礼的流程还是蛮庄严的,玛禄甚至借机打量了下撑着病体为她主持仪式的钮祜禄皇后。 她看起来确实是状态不太好,脸上的病态压根掩不住。皇后强撑着,眼神都有些涣散,显然是耗费了很大的精力。 玛禄心中暗暗敬佩,她知道自己如果身处皇后的境地,未必能像她这样坚持。行礼的时候也带了些诚心——她觉得这说不定是见钮祜禄皇后的最后一面了。 仪式结束后,玛禄回到寝宫,脑海中仍回想着皇后的模样。没想到系统还是喋喋不休的说康熙有问题,玛禄听着都有些好笑了:“你气什么?” 系统不解:“你不生气吗?康熙就直接领了你的功劳去刷名声了。” 玛禄笑:“非要讲起来,他也没说是他自己弄的啊,只是没有强调是我罢了。他也给了我想要的东西,位份甚至是孩子的爵位,我觉得这笔交易是我可以接受的。” 系统:“可是你创造出了远远大于一个嫔位价值的东西啊?!” 玛禄摇摇头:“你是不是没在现代社会上过班啊?哪怕做的工作价值百万,老板还是只会给你发这一点可怜的薪水哦。” 系统不出声了,有的时候任务者总会给它反向输入一些知识,违背了它本来的设定和认知。虽然它无法理解玛禄的每一个决定,却也开始逐渐适应她的思维方式。或许,在这宫廷的权谋中,它也能学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玛禄见系统终于歇了,她也歇了——册封礼可真的是很累啊! 白夏和白芙帮她卸掉了满头的珠钗和厚重的礼服,她此刻就躺着等白夏帮她把脸上的妆容也卸掉。 白夏见自家主子这样懒洋洋的,笑道:“娘娘以后可躲不掉懒了,一宫主位,要操持上下呢。” 一听这话,玛禄就想起来了,这还有静怡的事情没有解决呢! 哎,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她转头让达春把静怡喊来,说是要封赏她上次在安嫔事件里头出的力,又让白芙亲自去准备礼品。 虽然只是个召见的借口,也要做到位不是。 静怡的主管哪里敢拒绝永和宫德嫔娘娘,当即就放人过来了。 不多时,静怡小心翼翼地进了殿,跪下行礼:“奴婢章佳静怡参见德嫔娘娘,愿娘娘福寿安康。” 玛禄微微一笑,示意她起身:“静怡,不必多礼。这次召你来,是想谢谢你在安嫔事件中对我和达春的帮助。你为我分忧解难,本宫心中感激,所以特地封赏你。” 白芙这时端着准备好的礼品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娘娘,这是为静怡姑娘准备的赏赐。” 玛禄点点头,接过礼品递给静怡:“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静怡受宠若惊,连忙跪下谢恩:“谢谢娘娘恩典!” 玛禄赶紧扶静怡起来:“行了行了,这按照规矩走完了,就咱俩了。你和我说说,以后怎么打算的?” 静怡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玛禄。她今天真的以为是德嫔娘娘过来要么给她撑腰要么给她耍威风的,怎么这样问? 玛禄见她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又明白了点,可能这丫头上辈子真的就是机缘巧合才入了康熙的眼吧,于是便点了点她:“你呀,也太实心眼了点!” 玛禄现在已经是嫔位,对静怡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婉转了,便直接说道:“你是想伺候皇上还是想出宫?” 静怡一听,赶紧扑通一声跪下了,声音颤抖:“娘娘,奴婢不敢有二心,只愿尽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啊娘娘。” 玛禄叹了口气,又不得不扶起她道:“起来吧。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自己也有个打算。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若你没有自己的想法,随波逐流,只会被人利用。” 静怡低着头,心中犹豫。她知道玛禄说得有道理,但却不敢轻易表露心迹。 玛禄看着她,温声说道:“你要是愿意留在宫里,我自然会帮你。如果你想离开,我也会尽力成全你。不必害怕,现在我们是有身份之隔,但之前的情谊,我也没有忘记。所以今天才找你来。” 见静怡神色有些松动,玛禄才继续说道:“这个世道,女子很不容易。所以我想让你早点想好,你是想出宫,还是想留下。出宫你是想嫁人,还是想独立门户?如果留下,是想做女官,还是想做嫔妃?” 静怡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娘娘,奴婢愿意留下,但奴婢不敢奢望做嫔妃,只希望能做个女官,为娘娘效力。” 玛禄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既然你愿意留下,那我会尽全力帮你。你聪慧勤劳,一定能够在宫中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天地。你真的不愿意做皇上的嫔妃?依我对皇上的了解,他看上你的概率不小的。” 玛禄心里清楚,康熙一定会喜欢静怡的容貌,但她那种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话的性子,未必会讨皇上的喜欢。不过,这话她不好直说。静怡的性子也有她的优点,不一定全是缺点。 静怡坚定地摇了摇头:“娘娘,奴婢自知资质平庸,若能在娘娘身边尽一份力,已是万幸。至于做嫔妃,奴婢实在没有那个心思。” 玛禄想了想,那静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当然是只能满足她。于是她便确认了下:“那你可愿意过来和达春一起,在我身边帮我照顾四阿哥?” 静怡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答应:“奴婢愿意!” 玛禄微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休息,后面就听内务府的安排吧。” 静怡感激地行礼:“谢谢娘娘,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待静怡离开后,玛禄靠在榻上,心中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知道,静怡虽然性格内敛,但只要用心培养,定能成为她得力的助手。而她在这深宫中,也多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旁边的白芙心细,和玛禄提了个小事:“静怡姑娘和咱们宫里的达春,似乎关系非常不一般呢。” 玛禄乍一听还不是很在意:“咱们三个当初同一批进宫,一起认识很久啦,也投缘。” 白芙发现自己主子可能真的没明白,便又强调了下:“自从达春来了永和宫,其实每隔一阵子静怡姑娘都会托永和宫在外头跑腿的小太监送东西,都在奴婢和白夏这边过了明路。” 玛禄一听这话一下坐直了:“啊?” 白芙又接着说:“当然东西我们都是翻检过的,没什么问题,就是。。。” 第92章 百合花 玛禄眉头微皱,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同寻常:“是什么样的东西?” 白芙低声道:“大多是些手工小物件,有时候是一些糕点,或是一些小玩意儿,但送的频率、寓意有些不寻常。” 玛禄思索片刻,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看来,她们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亲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样也好,也算是一种成全了。” 白芙点点头,但仍有些担忧:“娘娘,虽然这样能让静怡姑娘更稳定,但您是否考虑过,这样的关系若被人发现,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宫中的事,哪一件不是麻烦?但静怡和达春都是我们信任的人,若他们能互相依靠,也未必不是好事。我们要做的,是尽量保护她们,不让这些事被有心人利用。” 白芙见主子已经有了决断,便不再多说,只是暗自警惕,决定以后要更加注意这方面的动向。 其实心里玛禄已经开始尖叫了啊——所以自己一直做了达春和静怡之间的电灯泡是吗??? 她还以为是三个人的闺蜜情,只是后面因为自己去了乾清宫,忙着钓金龙鱼才和两个人疏远了。 实际上是自己影响到了她们两个相处? 而且白芙居然比自己先发现?!白夏也知道,两个人都接受?? 这个冲击把玛禄都给整懵了,等白芙下去之后原地消化了好久。 系统哈哈大笑:“你难道不该庆幸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爱上你吗?不然就是她爱她,她爱她但她爱她的三角恋故事了。” 玛禄气地狠狠拍了一下枕头:“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我不好看吗?我性格不好吗?怎么两个人没有一个对我有意思的?!” 系统想了想,解释道:“在她们眼里,你先看上了康熙,她们自然就不会把你往那方面想了。” 玛禄听了这个解释,才算心情好了点。不过她们以后当值可不能排在一块。 不是她不支持姐妹啊,主要是办公室恋情会影响上班吧,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安排达春和静怡的工作内容才行。 下班了只要不过分公开秀恩爱,对她俩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那都没问题。 而另外一头,乌雅家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家里准备把玛颜珠嫁出去了。 玛禄看到这个消息之后,沉默良久。 自己那个倔强不听话的妹妹,最后还是嫁人了。 玛禄叹了口气,回想着玛颜珠从小到大的点滴。玛颜珠这个人,性子尖锐,实在是不讨喜。玛禄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希望玛颜珠能早点安定下来不要再惹事,另一方面又担心她嫁人之后过得太不好了。 玛颜珠过得太好或者太不好,对于玛禄而言都是有风险的。 可惜家中的消息只有只言片语。为了弄清楚妹妹的婚事详情,玛禄召来了最会打听消息的白夏,低声吩咐道:“白夏,去找刘嬷嬷打听一下玛颜珠的婚事,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家。” 白夏应声而去,不久便带回了消息:“娘娘,刘嬷嬷说对方是朝中一位四品官的嫡次子。其他的便没多说什么,只是奴婢又额外打探了一会儿,听说那位公子性情暴虐,家中也不太和睦。。。” 玛禄听后,眉头紧锁。她大概能猜出来为什么家里最后选了这样的人家。说不得性情暴虐、家中不和睦,还是额参特意找的呢。 别人家不愿意嫁进去,但这样的性子正好管住赛和里氏和玛颜珠。 正好玛颜珠也因为小选的事情丢了脸面,谁也别嫌弃谁。再加上这个德嫔娘娘在宫中如日中天,对面能结这样的亲也是喜不自胜。 就是这种性情暴虐,家中不和睦的,到时候真的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吗? 其实已经快了。 比如赛和里氏,此时已经被每天两碗补药给补得奄奄一息了。而玛颜珠也是木木呆呆的,魂不守舍。就是听到了婚讯也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应。 玛禄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给家中写一封信,希望他们能慎重处理这件事。 写完了,玛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怎么样,还是把信撕掉了。 一声长叹回荡在永和宫华丽的宫室内,久久未能平息。 内务府的人很快把补位的奴婢们送过来了,其中就有静怡。静怡毫无悬念地留下了,成为了永和宫的二等宫女。 按照资历,她做一等也能服众。只是她性子温柔腼腆,又加上初来乍到,玛禄还是要避嫌的,便先让她做二等,管管针线和库房。 安排完这些,玛禄又抱了抱孩子,才算是挥解了一部分心中的郁结。 下人们走的时候玛禄还特地观察了下达春和静怡,两个人真的面上一点看不出来不对劲。连玛禄自己单从看,甚至都察觉不出来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的程度。 算了算了,这也是好事。 玛禄想着,又拍了拍襁褓里的孩子,看着他恬静的脸庞,唱了一支歌:“好好睡,快长大——长大把弓拉响。” 唱着唱着,玛禄也笑了:“你个臭小子,以后可别说我没给你唱过啊。” 笑着笑着,玛禄又哭了:“为什么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啊?” 系统赶紧检查了一遍,很小声地说:“刚生完孩子,激素水平不正常是很正常的。你哭吧!” 系统这么一说,玛禄立马又不想哭了,收了泪水继续摇孩子,把孩子摇得昏昏欲睡。 玛禄又开始逗弄孩子:“你说为啥小四儿这么乖巧呀,不哭不闹这么好带。” 系统看不下去了赶紧制止她:“那你也不能成心弄哭他吧,孩子小,长身体,睡觉多很正常的。” 玛禄这才让达春带着孩子下去了,自己又拿起一本书来看。看了没多久又放下,在屋子里转起了圈。 白芙在边上看着坐立难安的主子也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她知道主子的性格,绝不可能是想皇上了。 那会是什么呢? 这个时候,玛禄看了眼白芙,问她:“你说,现在永和宫能不能弄个小厨房什么的?” 白芙知道自家主子这个闲不住的性格,也跟着一起分析了起来:“感觉是可以的,主子和御膳房关系不错,应该只要皇上准许,问题就不大了。” 第93章 皇后去世 玛颜珠的婚事和玛禄的小厨房都被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别的原因,只因钮祜禄皇后再也撑不住了,在二月底的一个清晨溘然长逝。 她像一颗流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划过,悄无声息地陨落。整个宫廷被一层悲伤的阴霾笼罩,所有的庆典和娱乐活动都暂时停止,以表达对这位尊贵皇后的深切哀悼。 其实,钮祜禄皇后的病早就瞒不住了。她成为皇后之后,后宫妃子们请安的次数反而逐渐减少。哪有成了皇后却不爱显摆威风的妃子?后宫诸人都感受到了皇后的日渐衰弱。 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后的病情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纸包不住火,她的健康状况成为了宫廷中公开的秘密。正月之初,康熙便下令让喇嘛们为钮祜禄皇后念经祈福,又让道士们在大光明殿祭星,朝中大臣们也纷纷上折请求为皇后祈福,希望她能够早日康复。 然而这些办法都无济于事,挽留不住钮祜禄皇后离开的脚步。连续两任皇后的离世,对康熙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太皇太后也深受震动,她甚至亲自来到乾清门外坚持要为钮祜禄氏哭灵,表达她对这位皇后的哀思。 康熙心中虽然悲痛,但怎么可能让太皇太后真的为小辈哭灵。他反复苦劝,希望太皇太后能够理解,避免因过度悲伤而影响自己的健康。经过一番劝说,太皇太后才终于同意回去。 然而,宫廷中的哀悼活动并未因此而停止。钮祜禄皇后的离世,让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妃子们纷纷收敛了往日的娇艳装扮,换上了素净的衣衫,以示对皇后的怀念,免得惹了皇上的眼。宫女太监们也各自忙碌着,准备着皇后的丧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或真或假的哀伤。 在皇后的灵堂前,康熙亲自守了一会儿灵。他看着皇后的遗像,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早知道就选个身体健康的!现在皇后刚立半年多,人就没了。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是否是天意弄人,还是自己真的命运多舛。前期的安排和投入,全部化为泡影,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挫败。同时他也觉得有些兔死狐悲,难道是自己命硬克妻?为什么自己的妻子都很快离自己而去? 回了乾清宫的康熙下了两道旨意。一道是自己辍朝五日,以及钮祜禄氏丧仪从简,免除了外省官员命妇的服丧穿孝,其余丧仪与孝诚仁皇后相同。第二道旨意则是在皇后的丧事期间,全国哀悼,禁止一切嫁娶娱乐等活动。同时又秘密召了钦天监和南怀仁过来,用各种方式去算自己和后宫女子的八字。 然而,钦天监和南怀仁经过一番推算,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祥的预兆。实际上,后宫中的女子在进宫之前,就已经经过了严格的八字审查。如果现在突然算出有什么问题,那岂不是意味着之前负责审查的人失职?钦天监当然不会傻到拿自己人的头来开玩笑,所以算出来的结果都是平平安安的。 南怀仁作为一个外国人,对大清的八字学说并不精通,更不敢随意发表意见。他看到钦天监正使在一旁使眼色,便更加不敢多言。 康熙帝见两人都没有给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解释,心中更加郁闷。他挥退了两人,独自在一边生闷气。梁九功见状,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为皇上倒了一盏茶,劝慰道:“皇上,人各有天命。您是天子,自然得天独庇护。至于其他人的命数,自然难以预料。” 康熙帝听了梁九功的话,心中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他知道,自己作为天子,不能被这些事所困扰。他心烦的,其实是现在后宫的平衡问题,还有管理问题。 太皇太后和太后是绝对不能沾染宫权的,下一任皇帝不可再长于妇人之手!现在又只有佟贵妃一个高位,其他人都是嫔位,等钮祜禄氏丧期一过,就需要考虑这件事了。 想到这里,康熙又看了一眼钮祜禄氏的诀别书。这书很长,娟秀的字体上写了很多。但在康熙看来,重要的事情就两件。 一件是钮祜禄氏请求康熙降旨为她的父亲遏必隆敕立家庙。另一件,则是钮祜禄氏希望自己的妹妹小钮祜禄氏能够进宫,帮她照顾皇上,以寄情思。 这两个要求,让康熙心中五味杂陈。钮祜禄氏竟然从来没爱过朕!尽管后面一个要求看起来是放心不下自己,实际上还是为钮祜禄家族谋福利。 虽然康熙早早就意识到,后宫之中,情感与权力的纠葛往往难以分明,只是像钮祜禄氏这样从未对自己动过一丝男女情意的妃子,他好像还是真的第一次遇到。 谁会不爱他? 当然康熙没有为这件事纠结太久。他决定立即着手安排遏必隆的家庙,以示对已故皇后的尊重和对其家族的恩宠。至于第二个请求,他则需要更加慎重地考虑。小钮祜禄氏的到来,或许会在后宫掀起新的波澜。 解决完正事,他决定还是去表妹那里。表妹和自己青梅竹马,对自己的情意肯定不会是假的。此时承乾宫虽然收起来了灿烂辉煌的装饰,还挂上了不少白幡,人人都身着缟素,但佟贵妃真的喜得跟过年一样。 “钮祜禄果然没有皇后命!”佟贵妃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你说这半年就病走了,皇后的荣光都难说享受了多少天。” 流萤急得喉咙都有些紧了:“娘娘,您在外头可千万别这样说呀!” 佟贵妃难得失了仪态,白了流萤一眼:“我是傻子么?怎么,我现在在自己宫里都不能高兴了是吗!”说着佟贵妃便把手上的簪子往地上一扔,玉跌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流萤赶紧捡起来,讨好地笑:“这可是皇上赏赐的呀娘娘,御赐之物,代表着皇上的心意——” 佟贵妃一听更生气了:“皇上赏赐的还少吗?坏了就换一个便是。什么心意?那道旨意才是心意呢!!” 流萤见佟贵妃的性子愈发乖张,也不敢说话了,只默默放好簪子之后又站到一边去了。 佟贵妃看着流萤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一些。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分,但钮祜禄氏的死讯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皇后的位置,因为钮祜禄氏的离世,又再次空出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对流萤说:\"行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流萤如释重负,连忙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佟贵妃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复杂。 第94章 丧仪 她知道,钮祜禄氏的死虽然让她有了更多的机会,但表哥的心意真的让她琢磨不透。 表哥说爱她,却宠幸婢女胜过她;表哥让她相信他,最后自己还是只能当一个贵妃,给别的女人行礼问安。 靠相信表哥的爱,自己真的可能没办法当上皇后。可是如果自己没有表哥的爱,像钮祜禄氏和赫舍里氏那样,当上皇后了又如何? 这边康熙穿过了长长的永巷,来到了承乾宫。他制止了宣报,只自己一个人前往佟贵妃所在的内室。透过纱帘,可以看到里面烛光摇曳,佟贵妃的身影在窗纸上若隐若现。 康熙轻轻撩开纱帘,只见佟贵妃正坐在镜前,轻轻梳理着如云的秀发,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情。 “表妹。”康熙轻声唤道。 佟贵妃抬起头,看到康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皇上表哥,你怎么来了?” 康熙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朕来看看你,这段时间主持钮祜禄氏的丧仪辛苦你了。” 佟贵妃大方得体地笑:“皇上言重了,毕竟也是自己姐妹,能好好送她一程也是应当。” 康熙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充满了算计和权力斗争的后宫,佟贵妃对自己的爱和执着就像一股清流,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温暖。更何况,她现在似乎是变得懂事多了? 想到这,康熙皱了皱眉。他可是看到了佟贵妃独处时的喜意,觉得还是要再看看表妹的心性是不是有变化了。 果然,两个人叙了几句寒温,康熙就开始了他的试探。 \"表妹,朕听说你最近在处理丧仪上非常用心,宫中上下都对你赞不绝口。\" 康熙温和地说道,目光却锐利地观察着佟贵妃的反应。 佟贵妃颇有些得意地说道:”皇上过奖了,臣妾只是按照旧例处理而已。如今钮祜禄氏走了,后宫位份数我最高,我自然应当尽心尽力,扛起这件事。\" 康熙点了点头,继续试探:\"朕知道后宫之中,只有表妹能把这样的事情做好。钮祜禄氏的离世,对后宫的格局也有所影响。表妹,你对此有何看法?\" 佟贵妃心中一喜,只觉得康熙在暗示她呢!赶紧说道:“表哥放心,你都让我当这个贵妃啦,我责无旁贷呀。皇上表哥安心专注前朝,后宫诸事,臣妾自然会妥善处理的。” 康熙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隐忍着自己的不满,淡淡地说道:\"表妹能这样想,朕心甚慰。后宫的和谐,对朕来说至关重要。朕肯定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佟贵妃自觉听出了康熙话语中的深意,高高兴兴答道:”臣妾明白,定会谨慎行事,不负皇上所托。\" 康熙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了佟贵妃的宫殿。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佟贵妃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让他不安。他需要一个稳重、懂得自我约束的后宫之主,而不是一个得意忘形、可能因私心而影响后宫稳定的人。 康熙边走边思索着,转头对顾问行吩咐说:“安排进宫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顾问行却明白,得,佟贵妃娘娘一张嘴,就再次失去了当上皇后的机会。而佟贵妃,在康熙离开后,心中也有些忐忑。从流萤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上,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让皇上产生了“误解”。 而玛禄正忙着参加皇后的丧仪呢。她真没想到康熙压根不考虑孩子还这么小,就要带出来哭灵了!而小四儿除非极其不舒服,一般都不哭的。平时是乖巧,哭灵的时候可就是不孝了,尽管这孩子出生之后压根没见过钮祜禄皇后几回。 没办法,玛禄只能问系统买了极其温和的催泪方子,做了擦在帕子上给孩子擦脸,这才勉强蒙混过关。为什么是勉强蒙混过关呢? 还是要怪这孩子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催泪方子很好用,眼泪唰唰地掉。别人看起来就是这孩子在面无表情地哭泣,看着怪吓人的。但你要真说人家不悲伤,这眼泪又和不要钱的一样。 玛禄自己也用这帕子,结果自己都差点哭脱水了,后面她就学乖了,系统发的东西都减半再用,这样哭起来效果刚刚好。太皇太后虽说在乾清宫闹着要哭灵,实际上人都没来坤宁宫上香。。。所以玛禄觉得这老太太莫名其妙,演戏都带点喜剧效果。 皇后的灵在坤宁宫啊,去乾清宫哭什么?隔着老远呢。 只有太后过来上了一炷香就走了。康熙也是站了会儿就回去处理政事了。佟贵妃呢,久一点吧,处理好所有事情也走了。只有下头的人,是需要实打实地哭满每一天。哪怕后宫的主位,也要过来哭七天,然后穿二十七天的麻布素衣,才能换成常服。 这二十七天,也不能吃肉喝酒看戏,总之各种事情都不能做。玛禄看着这些规矩,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悲伤,难道非要用这些形式来表现吗?真正的哀痛,又岂是这些规矩能约束得了的? 但规矩就是规矩,玛禄知道,自己也只能在这个大框架下,尽量做到最好。她看着那些在坤宁宫外,一个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宫女太监们,心中不禁有些同情。这些人,或许并不真正了解皇后,也未必有多深的感情,但规矩要求他们这么做,他们也只能照做。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也不能免俗。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让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不是在哭皇后,也不是在哭那些规矩,她是在哭这个无情的后宫,哭那些被规矩束缚的灵魂。 熬啊熬,在日渐稀少微弱的哭声中,丧期终于结束,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坤宁宫也因为皇后的离去而再次被关闭了起来。 玛禄这边也开始筹划小厨房的事情。 其实她完全不想大动干戈,觉得找个角房弄个火炉,吊汤煮面或者做做小烧烤就行了。毕竟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吃夜宵,但她试过一两次之后,白夏和白芙都觉得这样吃太简单了,有失身份,还是做个大厨房然后有专人管理食材和烹饪比较好。 玛禄不觉得,也就是系统提醒她,后面还有5个孩子,有个大一点的厨房属于一步到位,她才开始规划起来。不过规划着规划着,玛禄觉得最好再开一块地,这样才好种点东西。前面的庭院肯定不能动,皇帝一进来就是土豆红薯辣椒还施肥的话,分分钟失宠啊,只能在后面的花园里动点心思。 第95章 在后宫种田 玛禄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大宠妃,内务府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后花园就用了几块小花圃把玛禄的田给弄起来了。玛禄还要人扎了个秋千,麻绳木板,古朴又结实,配着边上那口井和井旁的田,很有些田园意趣。而且这里是后花园里比较角落的位置,施肥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味道。 白芙看着自家主子在太阳底下笑眯眯的样子,叹了口气。她知道玛禄的心思并不在这些花花草草上,而是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中找到了一丝宁静和自由。作为玛禄的贴身侍女,白芙对主子的了解自然不是一般的深。 “主子,太阳大,还是进屋歇息会儿吧。”白芙轻声劝道。宫里以白为美,到时候晒黑了不知道要折腾多少方子才能变回来。 玛禄摆了摆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和系统热烈讨论究竟应该先种什么比较好:“难得这样好的阳光,我再待一会儿。” 白芙望着玛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主子对皇上的宠爱原先可能还顾及一些,现在有了孩子,可以说是更肆无忌惮了。“那奴婢去给主子准备些茶水点心,主子累了可以吃点。”白芙说罢,叮嘱白夏好好照看主子便转身向屋内走去。 玛禄又晒了会儿太阳,见太阳渐渐升高,就转身去坐秋千了。秋千轻轻摇晃着,发出吱呀的声响。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温柔,耳边传来花草随风摇曳的沙沙声。这一刻,她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后宫的身份,忘记了那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的自由人,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片刻安宁。 系统也觉得这一刻分外美好,悄悄拍下了这一刻。 可惜这样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草丛里的异响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玛禄睁开眼睛,警觉地望向声音的来源,白夏也立刻站到玛禄面前去,准备保护主子。 然而众人戒备了片刻之后,一只小兔子从草丛中蹦跳而出,它好奇地四处张望,然后又蹦跶走了。玛禄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白夏也放松了下来,但仍然觉得不是很妙:“主子,我们还是走吧?快到晚膳时间了。” 玛禄点了点头,带着宫女太监们回去了。不过她并没有觉得那草丛里只有兔子。她嗅觉因为做饭和系统的丹药,超级灵敏。她闻到了血的味道——很淡,但就是有。而且永和宫里没有人养兔子,小厨房也没有正式弄起来,哪里来的兔子? 她直接让系统把视频开启,地点就定为在草丛外头,然后面上装作乏了的样子,只让白夏白芙守着自己,自己躺在床上盯着只有微风拂动的草丛。可是看了好久,似乎都没什么动静。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玛禄想了想,决定还是一边开着视频观察一边吃饭。白夏都催了她好几回了,再不起来也不正常。于是玛禄便起来洗漱然后坐到了桌边。这算是嫔位之后自己第一次吃得一顿好饭。嫔位之后没两天,钮祜禄皇后就去世了,一个月的守孝都要吃斋的,正式出孝的前几天也不能马上就大鱼大肉了,身体受不了。 今天的开胃小菜是桂花糖藕和糟溜鱼片,藕片的清脆搭配桂花的香甜,配上鳜鱼的鲜美,入口即化。主菜部分,红烧海参软糯精致,加上宫保鸡丁的甜酸与微辣真是色香味俱全。羊肉白菜炖得也很入味。如今京城还是春寒料峭的阶段,没有太多新鲜蔬菜,所以宫廷菜里还是多用白菜和韭菜为主。 汤品则是两道,一道燕窝银耳羹一道老鸭汤,滋补养颜,滋味鲜美。另外的素菜和主食是翡翠豆腐和八宝饭,玛禄喜欢把豆腐捣烂了和饭混合在一起吃,更是将豆腐的细腻与八宝饭的甜香完美融合。 最后再吃几口糖蒸酥酪,实在是神仙不换的日子。只是糖蒸酥酪还没吃两口,视频里就有动静了!! 玛禄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放慢了自己吃糖蒸酥酪的速度,慢慢看着是什么大罗神仙,能够藏在这草丛里快一个下午。但这个人似乎是极其谨慎,或者说极度虚弱?草丛只是疏疏动了几下,如果是路过的人,可能只是以为风略微大了些。 但玛禄就是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人。别说里头还有兔子,视频开了这么久了,连只虫子都没怕出来过。可惜系统的视频功能摄像头的位置是不能定的那么细,只能看某个地点那一片的情况,不然玛禄非要直接来个怼脸拍。 好在今天康熙没有翻自己的牌子,去了佟贵妃那里。那这个视频就一直开着吧!玛禄一边在镜子前试着妆容,一边分神去看视频里有没有什么动静。果然,夜色沉沉,宫中快要更落封门之际,草丛里伸出来一只手! 一直关注视频的玛禄看到这一幕,呼吸都屏住了——这也太吓人了吧!!她不由得环顾四周,看到自己身边这一圈老弱宫女太监,只觉得很不放心:“白夏,快快快,让达春把四阿哥给我抱过来看看,让静怡和几个奶嬷嬷也过来。” 说完又让白芙悄悄召集宫人过来花厅,一个都不能少,也不准动静大。闹出声响来,直接打死扔出宫去。白芙还是第一次看玛禄这样疾言厉色,连忙下去悄悄叫人了。玛禄见这两人走了,又继续看视频。 她想着小花园距离永和宫正殿远着呢,只要宫人们没有太大的声响,他应该察觉不到。 只是为什么是他呢?因为这视频里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手腕和指节上有练武的茧子,还很厚!她自小是见过家里父亲和哥哥练武打熬筋骨的,哪里会长茧子她门清。只是这人好像还写字? 自己练字长茧子的地方,这人手上也有。 没想到这歹人还是个文武双全的。 玛禄被自己的发现都逗笑了。视频里的这只手伸出来之后在土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又拨开草丛似乎是看了一会儿,又收回去了。 但就这么一小下,玛禄就能判断出来,这人伤得很重,身上宫中侍卫的衣服都被血染得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若不是形制特殊,还真难分辨。玛禄现在非常纠结,她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揭发这个人,这个人在自己宫里躺了一天!到时候自己怎么都百口莫辩。如果不揭发这个人,这个人起了歹心,自己又该如何呢?这宫里上上下下的,除了达春还会点功夫,其他人可都是老弱,没有一个能打的。 第96章 计划生育 玛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因为这个人显然是伤得很严重,如果要是死在了这里,那自己还要打扫!经常沙人的朋友们都知道,沙人容易分尸难啊!到时候自己还是百口莫辩。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摊到自己身上!东西六宫,一共十二个宫室,非要挑永和宫是吧! 玛禄想了想,决定搏一搏。 她先让系统用探查器看草丛里那个人的信息,可惜因为和那个人不算正面打过照面,几乎是什么都没探查出来,只能确定好感度是正常的,并不带恶意。玛禄这才放心了点,如果真是刺客,那也是冲着皇帝来的,和她没关系。 然后她又问系统花了5积分买了最好的金创药和补血药,各装了半瓶到一个小瓶子里去,然后便带着达春出去逛小花园了。白夏和白芙正守着这挤了一厅的宫女太监嬷嬷奶娘,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永和宫的人很听话,娘娘这么吩咐,必然有她的道理。 达春一路都非常警惕,她从玛禄的神色上能看出来,今天这事儿不简单。可一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只见玛禄慢慢靠近了白天那个草丛,闲聊间对达春说道:“今天内务府找了不少好园丁,给了我一些肥料呢,据说能让植物生长茂密,很是神奇。” 说着就拔开塞子,把混合着止血药的金疮药撒在草丛上那只手伸出来的位置。达春本欲接过瓶子自己撒,她也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淡淡血味,不想让玛禄继续在这里停留。 可此时玛禄已经撒完了,只把空瓶子递给她:“辛苦你陪我特地跑一趟,平日里那些丫头啊,一点不爱往花里草里钻,说是虫子太多了,真是被我娇惯坏了。” 达春只得收起来瓶子,一边扶着玛禄往回走一边说道:“是娘娘心善。” 玛禄闻言,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那草丛,又走了。她的步伐从容,仿佛刚才的举动不过是一次平常的散步。然而,达春知道,玛禄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深意,那看似随意的一撒,还有花丛旁边的对话,都是说给那血腥气味的主人听的。 回到永和宫,玛禄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白夏和白芙迎了上来,玛禄只是淡淡地吩咐了几句,又赐了赏,便让所有人退下了,只留下了孩子、达春还有一个最用心的奶嬷嬷。 宫女太监们虽然依旧疑惑,但看到玛禄平安归来,也都松了一口气,各归各位了。玛禄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分神看着视频里的画面。这人果然分外谨慎,一点动静也没有,直到玛禄宫里熄灯了,这枝叶才重新开始摇动。 这草丛叶片宽大,是宫中为数不多适合藏人的地方了。那些金疮药她不敢撒得太散开,毕竟是积分买的啊!肯定一部分落到了这歹人身上,一部分在叶片上。这么久的功夫,落在他身上那些估计也生效了,他肯定也是察觉出来了药效才开始收集叶片上的药。 不是玛禄不想买化骨水,金疮药和补血药加起来也只需要10积分,自己还只用了一半。这化骨水想要买到足够一个人用的量,黑心系统要800积分!还是做好人划算啊,玛禄这样想。其实也没错,系统商城为了鼓励任务者用合理途径完成任务,治病救人的东西都不贵,甚至那些大功德的书籍之类的也不贵,但害人的东西就都是天价。 玛禄胡思乱想着,她今天一心二用而且精神高度紧绷很久了,如果再不聊天或者思考什么的,她肯定就要累得睡过去了。果然到了凌晨3点多的时间,这个时辰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也是宫内侍卫换防的时间,草丛里便有动静了,里头闪出一个身影,往后头的东五所飞奔而去。 嚯!好快! 玛禄觉得这草丛里的人应该也是知道宫内换防的时间和布局的,不然怎么走的方向一点不带犹豫的。东五所是皇子们居住的地方,目前成活的皇子们都很小,老大在宫外居住,老二正跟着亲爹住,老三和老四都跟着娘亲住,所以这一片几乎是空置的,守卫自然是相对比较松懈。 不过她也不关心之后的事,只需要这人离开了永和宫就行,死活不论。 想到这里,玛禄便叫来今天守夜的白芙:“明天是不是要去佟贵妃那里请安了?” 是的,佟贵妃自从重新执掌六宫事宜之后,越来越嚣张了,要求诸位嫔妃每隔一日就去给她请安问好,用的理由是“共商后宫诸事”。只是她把宫权霸得死死的,压根就是炫耀,不是去商量的,故而玛禄真的很不耐烦。 还没登上后位就开始摆谱! 白芙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关切:“是,按日子是这样的,主子身子不舒服?” 玛禄摇摇头,一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更何况今天没怎么睡好,怕睡着了误了时辰,干脆不睡了,请安回来了再补觉吧。” 白芙了解自己这位主子,虽然性情温和而且好商量,总是能够听得进劝,但实际上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她知道玛禄的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于是便不再多言,只去端了杯茶来给她润喉提神。 玛禄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水的温热顺着喉咙流下,带走了些许疲惫。她抬眼望向窗外,夜色黑沉,并无一丝星月之光。她收回目光,转向白芙,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说,我什么时候生下一个比较好?” 白芙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玛禄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沉吟片刻,然后谨慎地回答:“主子,这种事情自然要顺应天意,不可强求。不过,若能赶在皇上心情好,国泰民安之时,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玛禄扑哧一笑,没想到白芙现在说话委婉地和什么似的,把怀孕不是你想怀就能怀这句话说得九拐十八弯。不过她不知道自己有药,掐时间怀孕压根不是什么难事。 但玛禄是真的算起来了,佟贵妃封皇贵妃估计是这两年的事情,那后宫势必要来一次大封。原本历史上康熙二十年年底,康熙封佟贵妃为皇贵妃,然后一起封四妃。最晚半年后也要怀上,才能赶上这一波大封六宫的机会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玛禄叹了口气,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计划生育?连生孩子都要踩着点! 第97章 备孕 系统倒是很支持:“我也觉得可以生咯,到时候孩子中间差个两岁,很科学。你身体应该也养好了,可以去缠康熙多出力了。” 玛禄真的是被这系统面不红心不跳的话给骚到了,有的时候她感觉系统特别保守,做什么都不让,做什么都惊讶。但涉及到这种生孩子的事,说起来好像又浑然不在意。 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听了系统的建议,买了进阶版的促排药。这药属于加强版,不伤身的同时可以排出多个,这样玛禄怀上,以及怀上多胎的概率就会变大。 但是具体是多少个,以及具体的性别,则是另外的价钱。玛禄如果不是不想和康熙有太多不必要的亲热,她甚至觉得自然怀孕也挺好的,省积分。 康熙过来欣赏她的菜园子冒出来的番茄新芽,顺理成章的留下了。玛禄也抓住机会吃了药,一直痴缠着康熙。康熙十分受用玛禄的热情,不过他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你是有事情求朕?” 玛禄正搂着他啃,听了这话也停下来看他:“怎么皇上突然这样说?” 康熙抽了她一缕乌黑柔亮的秀发在手里一圈圈缠好又松开,似乎玩不腻这个游戏:“我发现你怎么对朕的热情,好像就是一阵一阵的。” 玛禄吐了吐舌头:“怎么这样说奴婢!奴婢对皇上的心,日月可鉴。” 康熙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这小滑头,朕还不知道你?每次你这样,肯定是有事。” 玛禄见状,知道时机成熟,便顺势依偎进康熙的怀里,声音柔柔地说:“皇上真是英明,臣妾确实有一事相求。” 康熙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玛禄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皇上,您看这菜园子里的番茄新芽,长得多好啊,以后等臣妾更熟练了,一定要打造出一个百果园来。长出来了这么多,臣妾也想像之前在乾清宫那样,每天为您烹饪各种新奇食物。。。” 康熙闻言,沉吟片刻,然后笑着点了点头:“一个园子,一个小厨房,是吗?这有何难,朕准了。不过,你也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玛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问道:“什么条件?” 康熙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以后有事直接和朕说,不许再拐弯抹角。” 玛禄心头一暖,她知道康熙不想她费尽心思去讨好。她点了点头:“皇上放心,奴婢记下了。” 康熙故意拍了拍她的屁股:“什么奴婢?” 玛禄毫不在意地笑:“仿佛又想起了以前日日能和皇上相见的日子,才一时间忘了改口。” 康熙听到她这样说,只觉得她真是一个赤诚单纯的女子,如今生了孩子也初心不改。 想到这里康熙又来了点冲动——何止是初心不改呢?好像人也没有怎么变化,他今天晚上可要仔细看看。。。说着就让人掌灯。 外头白夏还以为结束了呢,赶紧匆匆忙忙端着水就跟着进来了。没想到被康熙直接呵退了,说白夏不懂事,扫了主子的性,要换人来伺候。玛禄见状赶紧打岔:“哎哟,妮子年纪小,哪里懂得这样的事情,旁人自然不清楚皇上有多威猛过人——” 说着一双暖玉一般的手臂就缠了上来。康熙自然一把就被拉进了温柔乡,顾不得处置白夏了。而白夏则如蒙大赦,抹着泪就赶紧出门了,旁边的白芙也顾不得安慰她,只让她赶紧回去别碍了皇上的眼,到时候主子白救她一场。 那剩下能顶上的自然只有静怡了,毕竟四阿哥那边可离不开达春的看护。静怡就这样懵懵懂懂过来了,她是直接被叫醒,起来去顶白夏的班。白芙三言两语解释了下情况,静怡听了心里也提起来了,皇上今天心情不好? 但这也不是她能问的,她只得学了白芙,眼观鼻鼻观心守在门外头。里头动静连绵不绝,实在是扰人清听。玛禄不喜欢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所以床用的都是非常实在的黄木拔步床,就是康熙和她在上头蹦都不可能有声音的。 但人不会没有声音,室内的纱帘轻薄飘逸,根本无法隔绝里头闹出来的响动,听得外头第一次守门的静怡脸红耳热。虽然她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但光听这响动,就有些太燥了。 男女之间,究竟是什么事?脑海中闪过达春那张女子少有的坚毅脸庞,还没等她再往下想,里头这样暧昧的响动就停了。这次梁九功点头之后,白芙和静怡才带着另外几个梁九功带来的宫女进去伺候主子擦洗。 白芙和静怡只伺候德嫔。白芙已经习惯了,手脚利落地擦着,一旁端着水盆的静怡却已经红成了虾子。旁边的康熙正闲适地侧卧着,享受着宫女的服侍,偶尔也打量着还略泛着一些潮红的玛禄,只觉得真是应了那句“玉体横陈”,难免的,也看到了一旁羞涩到不行的静怡。 康熙调笑道:“你这婢子新来的?怎么脸红成这样。” 玛禄的心一凉,暗暗道今天是个什么倒霉日子啊!她赶忙用手撑起自己半个身子,挺了挺胸,波光粼粼完全吸引了康熙的注意力,又微微蜷起一条腿,一转头秀发便如瀑布般滑落,遮住了自己半个身子,玛禄知道自己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最是吸引人。 见康熙完全看自己,她才低垂着眼睛说道:“人来了许久,是在四阿哥跟前伺候的人,今天因着顶了白夏的差事才能入了皇上的眼呢——” 尾音拉长,颇有些不满的意思。 康熙大笑:“醋坛子!朕只是觉得,新来的人放不开,到时候伺候不好你怎么办。朕挂心着你,你却还要数落朕。”说着也不管其他人在场,也没披上任何衣服,直接下床走到玛禄坐着的贵妃榻上,把人一下抱起来,又回床上了。 下人们哪有不懂的,这是又要开始了呗!全体都识趣地带着东西退出去了,只有静怡和白芙,跟在队伍最末尾,趁机回头看了帐子落下前的帝妃一眼。 只见自己的主子一只手搂着皇上的肩,一只手放在皇上的脖颈处,指甲上的蔻丹鲜红如血。 第98章 主仆齐心 出来之后的白芙和静怡相互看了一眼,知道现在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和忧虑,彼此心照不宣,都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若不是主子机智应对,白夏和静怡两个人都够呛。白夏已经自行领了二十板子然后找了个地方跪着,只要皇上没再想起来,这件事就翻篇了。 但静怡的命运却悬而未决。没有人知道皇上是真的随口提一句,还是确实看上了她。主子当时糊弄过去了,那如果皇上不主动提,是不是也可以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实在是白芙都没想到,在有主子珠玉在前的光辉下,怎么皇上还会留意到一个打扮十分不起眼的宫女。白芙心里忍不住想,就这样一个小角色,怎会引起皇上的注意?难道皇上的眼光真的如此独到,能从尘埃中发现明珠? 白芙实在是忐忑,便轻声对静怡说:“你先去休息,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她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一股坚定和保护之意。 静怡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玛禄自然也是很不高兴,忍着这种不高兴折腾了一阵子,见康熙沉沉睡去了,才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示意外头的宫女们自己要沐浴。宫女们立刻轻声应诺,迅速准备起来。水汽氤氲的浴室里,花瓣洒满了水面,香气四溢。 白芙在门口迎着玛禄步入浴室。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任凭温暖的水包围着她的身躯,试图将心中的不安与不快随着水汽一同蒸发。白芙看着主子沉重的神情,后悔自己今天简直是“引狼入室”,让主子不高兴了。 此时玛禄的心情真的觉得很诡异。她不爱康熙,康熙有多少人她都不会往心里去。但康熙今天显然是看上了静怡,如果是个懂事的宫妃,可能直接就留下静怡,自己“识趣”地出去沐浴,之后静怡也会被封为官女子或者答应,住在永和宫里成为她的附庸。 可是静怡对她来说,更像朋友。这仿佛是自己的金主或者老板看上了自己的闺蜜,让玛禄有种说不上来的恶心和反胃。而且静怡是有意中人的。。。 自己肯定是不会亲手送静怡给康熙的,但如果康熙发话,自己如果坐视不理,那静怡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如果自己帮了静怡,可能触怒康熙不说,没有静怡生的十三,以后四阿哥岂不是少了一个巨大的助力? 玛禄想到这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时弄不清楚这顶康熙主动戴的绿帽子要不要给他扣严实了。 沐浴完毕,玛禄穿上了一件柔软的寝衣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仍在沉睡的康熙,心中五味杂陈。 她并不想回到床上和康熙一起躺着,便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显得有些疲惫。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默默地消化今天的情绪,就这样硬是坐到了天明。 康熙今天有大朝会,醒的也早。他一睁眼就发现身边是空的,不远处玛禄坐在镜子前用玉篦子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柔顺的长发。清晨的光线仿佛给玛禄周身镀了一层金,玛禄身上穿着的藕荷色绸缎衣裳也折射出温软的光晕。 他欣赏了一会儿,便笑着出声道:“今天倒是稀奇,往常你都是睡得朕离开你都不知道。” 玛禄闻言回眸一笑,并不直接回答他:“皇上醒啦,臣妾这就叫人进来。” 康熙点点头,门外的人听见动静也端着朝服、水盆等物件鱼贯而入。玛禄并不参与这些,只用带着爱慕和敬仰的眼神看着康熙一件件穿上复杂的朝服。朝服的金丝银线闪烁极了,彰显着帝王的威严与尊贵。 康熙感受到玛禄的目光,心中颇有几分自得,对她的宠爱也多了几分。穿戴完毕,他走到玛禄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朕去上朝了,你再休息一会儿。” 玛禄点点头,却还是坚持要送康熙到永和宫门口。她并没有上任何妆容,甚至也没换上出门的衣裳,只在外头严严实实裹着一件青色织金万字纹羽纱斗篷,就跟在康熙后头走到了永和宫门口。 这件披风外头颇为低调,却是极为保暖的白狐狸皮里子,领口袖口还有帽子上都有一圈长长的雪白风毛,在这样的春日清晨里随着微风舞动,更显得玛禄娇俏可人。 康熙回头看了一眼,赞道:“你穿这样的衣裳很合适,回头朕去狩猎,多给你送几张皮子留着冬日做衣裳。就送到这里吧!” 玛禄点点头,春日的阳光洒在玛禄的脸上,给她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随着她的动作,风毛也跟着动起来,更是飘逸如仙。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皇上慢走,臣妾在此恭候皇上归来。” 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他轻轻挥手,御辇便动身去乾清门了。玛禄静静地站在永和宫门口,目送着康熙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他消失在长长的宫廊尽头。 见康熙已经走远,她轻轻抿了抿唇,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坐在窗前,手中拿起了一本未完的书卷,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芙见此时没什么人,便领着白夏和静怡过来了。两个人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磕头求饶。玛禄见状,轻声斥责道:“这是做了什么要这样?快起来。” 白夏和静怡闻言,也不敢起身,脸上依旧带着浓重的紧张和不安。玛禄见她们这般模样,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温声说道:“害怕什么呢,昨天的事情我都清楚,不是你们的问题。” 白夏和静怡听到玛禄的话,心中的紧张才稍稍缓解,这才慢慢站起身来,但依旧不敢直视玛禄的眼睛。 玛禄便笑她们两个:“未经传召就敢过来,过来又不说话?” 还是白夏跟着玛禄的日子久些,胆子更大,便先说起来了自己的问题,只是声音还有些微微颤抖:“主子,那天确实是我疏忽大意了,我以为。。。我真的以为可以进去了才进去的,没想到扫了皇上的兴致,惹了皇上不快。。。奴婢罪该万死。” 说着又要跪下去,只是被白芙扶住了。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些宫女们在宫中生活不易,规矩繁多,稍有不慎便可能招致责罚。她柔声说道:“你也是无心之过,我看皇上事后也并未怪罪。以后做事之前,多问问,多观察,就不会有这些误会了。我相信,经此一遭,你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跳脱了。就给你放三天假,还是好好养伤吧!” 白夏此刻终于忍不住眼泪,差点嚎啕大哭起来。玛禄见状也觉得好笑,挥了挥手,让白芙带着白夏回房去了。此刻房内就只剩静怡和玛禄两人。 第99章 种田大业 玛禄见白夏白芙走远了,便转过头来,目光柔和地看着静怡,问道:“静怡,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静怡微微一愣,随即鼓起勇气,轻声回答:“娘娘,奴婢。。。奴婢今天不是故意的。” 玛禄并不答她的话,只拉过她的手,仔细看着静怡的脸庞。章佳静怡,真的是人如其名。美的温婉含蓄,五官线条宛如远山的轮廓,朦胧、柔和。这样看也许有人会嫌弃她的长相略有些寡淡,可仔细看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如同星子,又给本人增色不少。 只能说康熙确实是有一双慧眼。虽然玛禄一直打量着她,但静怡感觉到玛禄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和理解,并不害怕,只任由玛禄打量着。半晌之后,她轻声说道:“静怡,我明白你的心意,也知道你并无攀缘之意。我们早就商量过这件事,如果你愿意了,也随时可以和我说。” 静怡感受到玛禄手心的温暖,心中的紧张和恐惧渐渐消散。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坚定:“娘娘,我会更加小心,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玛禄都要忍不住为她的天真而叹气了,但她不想这样破坏了静怡的纯真,于是她只提醒静怡道:“皇上如果真的看上了你,这必须,也只能是你的福气。” 静怡的脸色微微一变:“娘娘,奴婢。。。奴婢不愿背叛您,更不能。。。” 玛禄轻轻拍着静怡的手背:“我明白,静怡。如果皇上之后没有再注意到你,那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但是皇上。。。如果真的想,你只能给。” 静怡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她很快便平复了情绪,坚定地说:“娘娘,奴婢知道,奴婢不会让您为难的。” 玛禄微微一愣,她认真地看着静怡:“静怡,你可别做傻事。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玛禄的话没有说完,但静怡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静怡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轻声说道:“娘娘,奴婢明白您的苦心。如果皇上真的看中了奴婢,奴婢会尽力去适应,但奴婢的心,永远是自由的。” 玛禄被静怡这样的心志深深震撼了,她知道静怡的忠诚和纯真在皇权和荣华富贵的诱惑面前是多么难得。她轻声安慰道:“也许只是我们杞人忧天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也会尽力保护你。” 静怡感激地看着玛禄:“娘娘,您的恩情,奴婢铭记在心。无论将来如何,奴婢都会尽自己所能,报答娘娘的恩情。” 玛禄摇了摇头,只觉得是自己阴差阳差让静怡被康熙注意到了。如果静怡没有来永和宫,是不是就不会被康熙看见?玛禄不禁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当时自己可是!啥都没有在身上啊,还能让康熙有心思留意其他女人? 系统反而很不同意玛禄的想法:“怎么能怪你呢?难道问题不是出在康熙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身上吗?如果你和静怡易地而处,康熙估计早就急不可耐宠幸你了。” 玛禄一听,是啊!就是再漂亮,也架不住男人的心不安分。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一周之后提醒我,是不是着床了。” 系统记下了这件事,便催促玛禄去看孩子。它每天都要看一看胤禛怎么样了,现在的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子呢,好玩的很。 玛禄也觉得是该看看孩子了,便让静怡把达春和孩子叫来,一屋子人其乐融融,看玛禄逗弄孩子,希望他能够学会抬头。 奈何这孩子真的是天生好静,怎么逗弄都闭着眼睛仿佛没听见。但看呼吸,又不是睡着了。。。玛禄有些担心,甚至召来了太医。结果太医看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小阿哥只是不爱理人呢。” 这可给几个年轻姑娘闹了个大红脸,玛禄只能送走了太医之后狠狠拍了拍四阿哥的屁股:“坏宝宝!” 四阿哥此时才懒洋洋翻了个身,拿着小屁股对着众人,仿佛在说:“你就打吧,我也不会理你们的。” 玛禄也没办法,可能孩子就是个有主意的,便又叮嘱了几句达春和奶娘,就让人把孩子带下去了。在古代做贵族就是这点好,带孩子这样费妈的事情不需要亲力亲为,嘴上说几句就是慈母。 见众人都散去了,玛禄正准备点膳,便听见前头说梁九功过来的声音。她只得放下单子,去前厅见梁九功。梁九功原是来送赏的,见德嫔娘娘收下了赏赐又谢过恩,才笑眯眯拿出来两张图。 一张正是永和宫的勘舆图,一张则是御花园的勘舆图。 玛禄一看图上的内容,脸上便漾开了笑容:“皇上真的把我说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梁九功奉承道:“那也是因为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呀。娘娘看看,这小厨房和百果园是需要放在哪里?” 玛禄闻言,脸忍不住抽了抽。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名字,居然大家真的跟着一起用起来了。不会以后康熙还给自己写个牌匾吧?不过想这些还为时尚早,她轻轻展开两张图,仔细思考着小厨房和百果园的最佳位置。 “这小厨房嘛,”玛禄沉吟片刻,手指轻轻在图上一点,“就设在这边的偏院里,既方便取水,又远离主殿,不会有烟火气。” 梁九功点头称是:“娘娘考虑得周到。” 接着,玛禄又看向御花园的图,她的目光在园中游走,最终定格在一个幽静的角落:“这试验田和实验林,就设在这御花园的东北角吧。什么土质和光照暂且不论,上林苑和太液池这边的角落没什么人,后宫诸位姐妹不常去,也不至于因为我自己的事情影响大家。” 梁九功笑道:“娘娘真是慧眼识珠又细致体贴。那奴才先去回禀皇上,如果有什么变动,奴才再来和娘娘说。到时候内务府的人也会过来和娘娘过一遍具体的细节。” 玛禄满意地笑了笑,她对梁九功说:“那就这么定了,劳烦梁公公回去替我禀告皇上,说我很欢喜,等皇上空了本宫就去谢恩。” 梁九功连忙答应:“娘娘放心,我一定将娘娘的意思如实转达给皇上。” 玛禄点了点头,又随意地聊了几句,梁九功便告退回乾清宫了。她重新拿起点膳的单子,心中却在盘算着小厨房和百果园的布置,还有之后要种什么东西。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原本是最好种植的。 可这田弄好估计需要到夏天了,也给了自己时间去搜罗种子,现在就先种点花掩人耳目好了。永和宫的田也不能放弃,最重要的植物还是得种在这里。然后种田的话,还需要多几个太监才行啊,最好是去问御花园借调几个,也不用住到永和宫来。。。 这样勾勾画画半天,终于算是有了个初步的雏形。 第100章 宣布怀孕 内务府的人一听这研究出来了羊毛布料和纺线的德嫔娘娘要种地了,跟着工部一起激动起来了。不过他们也知道,种田这种事,按年起步的,便并没有对成功抱太大期待,只催促不要让德嫔娘娘久等,日夜赶工把上林苑和太液池旁边那块地开出来。 当然最先好的还是小厨房,不到二十日就好了。玛禄自然是亲手下厨,做了两道菜给康熙以表心意。一道是龙井虾仁,一道则是红烧狮子头。 玛禄怀孕了,不能喝龙井这种寒凉的茶水,再不喝也就陈了。于是玛禄便泡开了这些茶叶,然后把新鲜虾仁用茶叶水、盐、蛋清和淀粉腌制片刻,然后再加了些茶叶进去迅速翻炒到变色,最后加了一丢丢白糖提鲜,撒上泡开的茶叶摆盘,一道清新的龙井虾仁就做好了。 至于红烧狮子头嘛,就是玛禄自己想吃的了,这道菜康熙不太喜欢,他讲究养生,不太吃这样浓油赤酱的菜,玛禄便放心让白芙给她做了,只最后撒葱花那一道自己动了下手。 白芙是真的很会做这道菜,她将上好的五花肉剁成肉馅,再加入切碎的马蹄、葱姜水、鸡蛋、盐等将肉馅搅拌均匀,又揉成一个圆滚滚的大肉丸子,用热锅冷油煎成表面金黄,再加入各种调料小火慢炖,一直到肉质酥烂、汤汁浓稠为止。 馋得玛禄在边上眼巴巴看着菜出锅就吃了一个。满足了肚子里的馋虫,玛禄才亲自端着菜往屋子里走,康熙见她一身烟火气,让她先去换个衣裳再来用膳。 不过康熙也能吃出来这是妃子的手艺还是宫中厨师的手艺,所以他虽然嘴上嫌弃玛禄真是个实心眼的,下厨搞得自己全身烟熏火燎的,一边又觉得玛禄是真的对自己用心。 玛禄很快就换好衣裳坐下了,开始介绍这龙井虾仁的来历。她眉飞色舞地说:“皇上,这龙井虾仁,取的是西湖龙井的嫩芽,搭配上鲜美的河虾,两者相得益彰,清新脱俗。虾仁在龙井茶香的熏陶下,更加鲜嫩可口,而茶叶在虾仁的鲜美中,也更显得清香宜人。” 康熙听后也好奇的很,他欣赏玛禄的这份用心和对食材的讲究。等试毒过后,他甚至亲自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个虾仁,细细品尝。虾仁的鲜嫩与龙井的清香在舌尖交织,果真如玛禄所言,清新脱俗,令人回味无穷。 接着,玛禄又指向另一道红烧狮子头,眼中闪烁着肉食动物的快乐:“至于这红烧狮子头,选用的是上等五花肉,肥而不腻,搭配马蹄的爽脆,口感层次分明。慢火炖煮,使得肉质酥烂入味,汤汁浓郁,每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感啊~” 康熙果然不是很爱这样厚重的菜,只尝了一口红烧狮子头。他虽然不喜欢,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红烧狮子头肉质酥烂,汤汁浓郁,味道醇厚,确实是一道上乘的佳肴。他看向玛禄,眼中满是赞许:“你的手艺进步了。” 玛禄见康熙也喜欢,满足地笑了:“皇上喜欢就好。” 康熙也催她吃:“好了,一坐下来小嘴叭叭,自己还没吃上。赶紧吃吧!” 玛禄听了康熙的话,便拿起筷子,准备品尝自己的手艺。她夹起一个虾仁,轻轻送入口中,然而,她的笑容突然凝固,然后急忙捂住嘴,作势欲呕。 康熙哪能没看到玛禄这样明显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玛禄?是虾仁有什么问题吗?” 玛禄此时又扶着额头,轻声说:“皇上,不是虾仁的问题,是臣妾。。。”她的话音未落,又干呕了起来。 康熙见状,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吩咐身边的太监:“快,去请太医来!”他转过头,轻抚玛禄的背,心里却觉得原来玛禄也学坏了啊。很多妃子都是这样暴露自己怀孕三个月的,没想到她也学会了这一套。 想到这里,康熙的喜悦之情都减了两分。 不久,太医匆匆赶来,经过一番仔细的诊断,太医跪地行礼,面带喜色地禀告:“启禀皇上,德嫔娘娘并无大碍,是喜脉啊!大约一个月,脉像还有些微弱,臣恳请皇上再召两名擅长妇婴科的太医过来以保万全。” 康熙闻言,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虽然早有预料但又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只有一个月?” 这个今天当值的太医听到这个问题,也是有些愣住了:“是啊,如果不是德嫔娘娘刚刚怀孕的反应严重了些,医术浅薄些的大夫这个时候可能都摸不出来呢!” 康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误解,他转而感到一丝愧疚,同时也更加珍惜这个意外的惊喜。他轻声对玛禄说:“是朕疏忽了。朕会立刻安排最好的太医来照顾你,确保你和孩子的安康。” 玛禄从康熙前面的问题中感受到康熙的态度转变,心里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轻声回应:“皇上,臣妾没事的,这才怀孕一个月,臣妾自己都没想到孩子来得这样快,四阿哥才刚刚一岁呢。。。” 想到这里,玛禄赶紧问:“那本宫的身体如何?是否能成功。。。” 太医哪有不懂的,赶紧拱手道:“德嫔娘娘的身体是有些虚弱,而且接连生育对身体损耗很大,还是需要好生调养的。” 其实他觉得玛禄身体挺好的,甚至比那些没生的嫔妃健康些,但他要是真敢这么说,德嫔娘娘一定不放过他,他又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 果然,康熙心疼地搂住德嫔娘娘,而德嫔娘娘也柔柔弱弱地依偎在皇上怀里说害怕——害!都懂,都懂! 我们太医,只是皇上和妃子爱情故事中的一环! 等这两个人腻歪完了,太医也跪下表忠心了,于是这位李太医便也加入了永和宫保胎团,和之前负责玛禄的林安太医一起负责这一胎。 不是玛禄太贪心或者不满意林安太医,而是系统告诉她有2个成功着床了,这次怀的是双胎!所以她觉得还是两个太医保险一点,特意选了林太医不当值的时候爆出这件事,然后让白夏拉着自己提前选过的太医过来。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流水般的赏赐又不断进入永和宫,后宫好多人都撕了不少帕子,尤其是宜嫔——她怀孕都七个月了,可在赏赐这方面,还是输给了德嫔! 第101章 又怀孕 宜嫔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个孩子,自然是抖起来了。尤其是玛禄怀孕的时候龟缩在永和宫,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躲进去养胎的样子,她颇为看不起。好不容易怀孕了,自然要大大方方的,谁还敢害了她不成? 宜嫔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怀上龙种之后日子过得可谓风光,整个后宫都为之瞩目。 没想到自己还没卸货呢,乌雅氏就又怀上了!到时候前头有个她生的四阿哥做哥哥,后面又有一个她生的做弟弟——自己的孩子夹在中间,爹不疼姥姥不爱的,谁还会在乎自己的孩子呢?她想到这,已经是有些急火攻心。 究竟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到重视呢?论嫡论长,前面已经有康熙亲自抚养的元后嫡子和大阿哥,天然就高自己孩子一头。哪怕往下数,还有三阿哥四阿哥在前头,可恨自己的孩子连个幺儿都算不上! 宜嫔心中清楚,后宫之中,哪怕拥有了宠爱和子嗣,也只是个开始。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孩子平安成长,更是希望孩子能够拥有更高的地位和未来。想来想去,她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成形——她想把孩子给太皇太后养,效仿康熙的成长路线,给孩子抬高身份。 有太皇太后的教养,哪怕康熙亲自带大的嫡子,也要在孝道面前低一头的。更何况太皇太后教养长大的天然拥有兵强马壮的科尔沁作为后盾。。。太皇太后在宫中拥有极高的地位和影响力,若能得到她的宠爱和支持,孩子未来的路将会顺畅许多。 在宜嫔的翊坤宫中,她与自己的心腹王嬷嬷相对而坐。王嬷嬷正挑拣着许多药材,给宜嫔妃制作养身的药膳。宜嫔则轻抚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在心中盘算如何能够让太皇太后对她的孩子另眼相待最后亲自抚养。 宜嫔轻声对王嬷嬷说:“嬷嬷,你跟随我多年,知道我的心思。我的孩子,不能就这样默默无闻地长大。” 王嬷嬷心里有些担心,她深知宜嫔的野心,却不希望宜嫔拿孩子来折腾:“娘娘,老身明白您的顾虑。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腹中小皇子的前程肯定还是在。。。”说着指了指乾清宫的方向。 宜嫔摇了摇头,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想过了,若要让我的孩子得到重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太皇太后抚养他。有太皇太后的宠爱,他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王嬷嬷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惶恐地看着宜嫔:“娘娘,此事非同小可。太皇太后对后宫的事务向来不插手,要让她老人家改变主意,恐怕不是易事。” 宜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嬷嬷,您忘了太皇太后最是慈祥和疼爱晚辈。我只需让太皇太后看到我的诚意和孩子的可爱,她老人家心一软,事情就成了。” 王嬷嬷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只能点头:“娘娘所言甚是。” 宜嫔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宫墙,缓缓说道:“那明天,我先去慈宁宫请安吧。你帮我备些点心和一份手抄的佛经。” 王嬷嬷点头应是,看着宜嫔略有些萧索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宜嫔回过头,目光坚定:“嬷嬷,为了我的孩子,我愿意付出一切。这个计划必须成功,我的孩子,一定要成为人中之龙。” 宜嫔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先多去慈宁宫那边讨好太皇太后,在孩子出生后,寻找合适的机会,向太皇太后表达自己因身体原因无法给予孩子最佳照顾的担忧,恳请太皇太后能够代为抚养。其次呢,宜嫔还打算利用郭络罗家在后宫中的人脉,暗中联络那些对太皇太后有影响力的宫人和太监,通过他们来旁敲侧击,增加太皇太后接受孩子的可能性。 相比翊坤宫的汲汲营营,玛禄这边则是在永和宫又开始了万事不留心的养胎生活。这次是双胎,凡事可以说是双倍的上心都不为过。 首先是吃,她除了自己特别想吃的可能会偶尔加餐之外,其他的都严格按照系统给出来的食谱直接递给小厨房照着单子做,营养均衡的同时也不好做手脚。 因为玛禄让白夏都是当天取了晚膳之后,才给出第二天的膳食单子所需要的材料,让御膳房给永和宫小厨房送。这样新鲜而且绝不重样。这样很大程度上就杜绝了被人在食材上做手脚的可能。再加上有额参和刘嬷嬷等人的精心照看和额外补贴,玛禄每天自然是吃得很放心。 至于穿的东西和用的东西,每样都是取了份例之后请两位太医核验然后当场签字画押,什么时候问谁领的更是记得清清楚楚,力求一个“但凡出了事谁都要连坐”的效果。 康熙只觉得玛禄是被上次花叶万年青的事给吓怕了,对孩子上心也是很正常,所以并没有对玛禄这样严格的行为说什么,反而让梁九功督促内务府的人配合德嫔。 后宫的妃子们当然是一边酸德嫔小家子气,一边刺激佟贵妃说她管理后宫人家不放心,一边逐字背诵准备到时候自己怀孕了也这么操作,都是成功生育的先进经验啊!她们的议论和行动,虽带有几分嫉妒和不服,依旧阻挡不住她们对玛禄的关注和效仿。 而玛禄这么紧张,实在是因为这次肚子里的孩子,在历史上应该都没能成功活下来。她不知道是被别人害了,还是短期内连续生育导致胎儿没养好才出的事。古代的医学和科技真的落后,孩子十岁之前没立住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了养胎,玛禄这次也不是完全不出门了——她还有一块康熙批准的田要打理呢!当然她不能直接说自己要种田,对外都是说自己非常喜欢园艺,康熙便给了她一块地种点新奇的植物。 因着额参是御膳房的总管,搜罗新鲜食材和植物可以说是再正常和方便不过了。玛禄借着找食材的由头,画了玉米、甘薯和土豆的样子写信给额参,并让他找到了之后先在庄子里种着,记录好产量和生长习性再报上来,自己想做糖水需要的量比较大。 这个功劳,她觉得自己是吞不了的,只能让现在安分了许多的乌雅家来担。她很久都没有再听到赛和里氏和玛颜珠的消息了,自从皇后去世,民间暂停嫁娶一年之后这玛颜珠的婚事似乎也已经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她便又在信上加了一句,问了问玛颜珠的事情,让额参给她一个交代。 第102章 玛颜珠的恋爱 额参当然不敢不回复。如今,德嫔娘娘已稳坐一宫之主的宝座,不仅膝下有一子傍身,更有着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在腹中孕育。她拥有子嗣的荣耀和皇上的宠爱,早已非昔日那个需要曲意逢迎,仅能从主母那里得到零星恩惠的无助少女。 玛禄的存在,不仅为额参和威武这一房带来了无上的荣耀,更使得他们在乌雅家族中的地位日渐显赫,隐隐然已有了家族话事人的架势和影响力。 然而,在这荣耀的背后,也暗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涩与变故。玛禄收到的信件内容简短而沉重:赛和里氏如今已是病重缠身,连床都下不了。而玛颜珠,竟已离家出走两个月之久,至今音讯全无。 玛禄看到这信真的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都什么啊! 离家出走两个月,这还活着吗?玛颜珠说好听点是单纯,说难听点那就是不经世事的蠢笨,一个女孩子家在这样的世道离家出走?!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她被虐待然后惨死的可能,玛禄决定用探查器看看玛颜珠现在在哪里。 探查器还是第一次被用来看宫外的人在什么位置,等待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些。但结果出来之后,玛禄真的觉得有些意外——玛颜珠居然在京郊的一个村子里?还以为是什么青楼楚馆或者更可怕的地方呢。 玛禄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象着玛颜珠可能遭遇的种种不幸,但京郊的村子,至少意味着她可能还安全。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天子脚下,一个弱女子独自在外也是危机四伏,玛颜珠能够安然无恙,对乌雅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其实不是玛禄心狠毒,实在是清朝这个时候只能说是没有打仗,但治安远远没有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玛颜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孤身一人在外头,能活着玛禄都要谢天谢地了。 系统提示玛禄:“你可以用视频看看她在干什么。” 玛禄想了想,今天估计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这功能的地方,就先看看吧。她轻触探查器的屏幕,启动了视频功能。眼前立刻显现出一幅实时的画面:玛颜珠在一间简朴的屋子门口,正吃力地背着一担柴火往一个棚子里走。她的动作虽然笨拙,但脸上没有惊慌,露出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伤痕。 看到这一幕,玛禄心中的担忧又消散了几分。看来玛颜珠不仅安全,而且还学会了自食其力。这或许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玛禄决定再观察一会儿,同时心中也在盘算着如何安排下一步。 她肯定会让额参派人去接玛颜珠,但在此之前,她想先了解一下玛颜珠在村子里的生活状况,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玛禄又继续看着画面中的玛颜珠,心中五味杂陈。额参虽然是做御膳房总管,有一身好厨艺,但做饭终归不是什么能登大雅之堂的技艺,故而玛颜珠从来不进厨房,真正做到了和其他贵女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 没想到现在她甚至要自己从劈柴开始,做稀得见底的米粥。等她用枯枝败叶引燃灶火之后,她又开始坐下来择菜。说是择,实际上也只是把那一把野菜上烂掉的虫蛀的那一小块揪掉,根本不舍得浪费太多。 择好菜之后她又拿一个陶盘装好菜,用几根筷子做了个简易的支架把装了菜的陶盘放在锅中间,又盖上盖子,看样子是准备用煮粥的热气焖熟这菜。玛禄在这边看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这个时候火已经小了很多,她又掏出一把枯枝烂叶往灶膛里塞,燃烧出的黑烟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飞出来了。这个时候院子外头有了开门的声音,听脚步声是个男人。 玛禄在视频这边心都提起来了,这谁啊? 反而画面中,玛颜珠听到脚步声之后露出了笑容,赶紧用水洗了洗脸,又用袖口擦了擦,再整理了下头发才出门去迎那男人,动作间的喜悦和期待溢于言表。 玛禄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来,这个男人可能就是玛颜珠留在村子里的朋关键了。她八卦之心顿起,决定继续观察,看看这个男人是谁。 随着玛颜珠走出屋子,玛禄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他穿着朴素,面容憨厚,手里提着一些蔬菜和日用品,看起来像是刚从集市回来。玛颜珠迎上前去,两人交谈了几句,男人便把东西交给了玛颜珠,然后一起进了屋子。 玛禄赶紧叫系统给这男人一个近镜头特写。系统自然是照做,玛禄一看,这个农村汉子的长相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朴实无华。他的面容方正,眉毛粗浓,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透露出清澈和诚实的光芒,眼角还有不少细纹和晒斑。鼻梁挺直,嘴唇略显干裂,一看就是长时间在田间劳作,风吹日晒。 而且玛禄留意到,每当他看到玛颜珠时,脸上每每都会带着笑,眼角的皱纹也随之舒展开来,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系统:“啊——这是?你妹妹自己找了个恋爱对象? ” 玛禄挠了挠头:“看着应该是吧,这,她看着过得挺幸福的,接不接回来啊?” 系统:“你怎么看出来人家就幸福了,条件这么差!” 玛禄笑系统:“你还说你智能呢,幸福和经济条件是有关系,但你看她其实完全没危险啊,这男的好像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一点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如果贸贸然让额参把她接回来,是不是她又要寻死觅活了? 玛禄想到这里,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没想到视频里这两个人已经啃起来了???她仿佛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东西,赶紧把视频给关了,猛喝了口桌上的水压压惊。 啊——自己要长针眼了——玛颜珠怎么回事啊大白天的—— 玛禄在心里尖叫,吵得系统都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电子耳朵。 系统:“你说的对,人家恩爱着呢,吃野菜也很开心,你让额参接她,她可能都不愿意回去。” 玛禄试图把刚刚自己妹妹和妹夫的画面甩出脑袋里:“真是意想不到啊,玛颜珠心气这么高,没想到愿意委身一个山野村夫。” 系统此时反而冷静了:“如果。。。如果这个男人可以一辈子对她好,对她专一,事事以她为先,说不定才是她想要的。” 玛禄想了想自己,算算时间,康熙估计现在正搂着惠嫔呢。 第103章 又见面了 玛禄叹了口气,决定先不去想这些。 她目前是真不知道玛颜珠现在的生活是好是坏,她还需要再观察观察。不过上次回信,额参已经送了些玉米种子过来,玛禄觉得她可以去上林苑那块田里试试看。 上次内务府的人来说过了,给那块地分配了足足六个小太监照顾花草。六个人总够了吧?而且现在季节正好合适,错过了又要再等两个月,那个时候月份大了也不好去了。 玛禄便带着两个小太监在前面开路,两个大宫女随侍,然后后头两个小宫女殿后,轿辇也不坐,一群人带好家伙事,乌泱乌泱地出门去上林苑那边准备开始种田。 现在是四月,春天的尾巴。春日的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明媚。一路上,玛禄专挑那些幽静的小径行走,避开了热闹的宫道和熙熙攘攘来御花园赏花的人群。原本因为玛禄不爱和那些妃子打机锋,没想到让她看到不少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致。 她们穿过了一片片花丛,四月的春花烂漫,有的已经接近凋零,却依然绽放着最后的绚烂,花瓣随风飘落,形成一场场缤纷的花雨。快到上林苑的时候玛禄经过了一片竹林,鲜嫩的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此时白夏突然眼睛一亮,指着竹林中隐约可见的嫩芽说:“娘娘,您看那些竹笋,多么新鲜啊。我要找时间过来看看,挖一些回去给主子烤了吃,想必味道一定鲜美。” 白芙听后,也凑过来看,笑着说:“是啊,娘娘,白夏的手艺配上这新鲜的竹笋,肯定能做出一道美味佳肴。” 玛禄点点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等会儿我们从上林苑回去的时候,你就给我挖,没挖够十根不准回家。” 白夏听到玛禄的话,心里欢喜的很。永和宫的确是她们的家。随即白夏又露出了几分顽皮的神色:“娘娘,十根竹笋是不是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罚我。” 玛禄笑:“妮子爱玩又爱躲懒,真是我怎么吩咐你都不对。那你挖三四根尝尝鲜就足够了。” 白芙也笑着补充道:“白夏,你可得好好数着,别到时候挖多了,娘娘可不依。” 白夏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娘娘,白芙姐姐,我记住了。保证完成任务,一根也不会多挖。” 一行人边笑边走,很快就到了上林苑这块属于德嫔娘娘的地方。与宫中的御花园人为造景,力图把所有美好都呈现给别人看的风格不同,它更像是一个隐秘的世外桃源,需要绕好一会儿才能进去,乍一看也一点都不像田。 四周错落有致点缀着不少灌木和花草,仿佛一个单独开辟的迷宫小花园,真正走进去才能看见那些没有种植过的土壤。小花园里的植物看似随意生长,实则每一株都被精心布置,共同营造出一种自然而又宁静的氛围。 在小花园的一角,甚至有一个小巧的亭子给贵人们歇脚,亭子四周被藤蔓和野花环绕,野趣十足。人坐在里头也是影影绰绰的,朦胧地很。 玛禄站在小花园中,环顾四周,觉得很满意。那六个小太监每日都会过来打理植物,只是今天玛禄来的时间不凑巧,没有碰上他们在这里的时候。玛禄也不准备现在叫他们过来,让永和宫的人自己动手,白夏和白芙几乎是架着她,才让她去亭子里坐下,看着她们干活。 白芙铺好软垫,又摆好茶水点心,才千叮咛万嘱咐地跟着白夏一起下地去播种了。永和宫里就她和白夏听过主子说这些东西怎么种,她们还要教下面的人怎么弄呢。 玛禄坐在亭中,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们。白夏和白芙先是仔细地翻整土地,确保土壤松软,利于种子生长。她们动作熟练而细致,每一铲土都显得那么用心。好在御花园这些小太监并没有偷懒,这一步不算费功夫。 接着她们就领着众人开始播种。白夏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取出玉米种子,按照玛禄之前教给她们的间距,一粒一粒地播种到土壤中。白芙则负责覆盖土壤,轻轻压实,确保种子能够与土壤紧密接触。其他宫女和太监也有样学样,可以说是干得热火朝天。 就在这时,亭子里居然进来一个人!玛禄微微一惊,她并未召唤任何人前来,下面的永和宫众人也都在种地,怎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定睛一看,原来进来的是一位身着侍卫服饰的英俊男子,手中提着一只黑色的大雁,应该是谁射中的猎物,箭尾上的羽毛还在微微颤抖,伤口处血迹还是新鲜的。 这人走进亭中,仿佛为这春日的午后增添了一抹亮色。他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金丝卷边的云纹,彰显出此人不凡的身份与地位。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革带,既标志着他的御前侍卫身份,更衬得他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德嫔娘娘,他虽然做着不请自来的失礼之事,却偏偏一见到她就行了个非常标准的礼,举止优雅而从容,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良好的教养,仿佛在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唐突佳人。 玛禄打量完他,见他不像是有什么恶意,便也大方得体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没事就可以走了。虽然是公开场合,边上也有这么多宫人,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可不会给自己留这么大的把柄。 眼前这侍卫却恍若未觉,微微一笑,开口道:“德嫔娘娘,微臣纳兰容若,今日有幸在此再见娘娘,实感荣幸。” 玛禄眉毛一挑,再? 玛禄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纳兰容若,似乎在回忆此前是否有过交集。很快,玛禄便笑了,原来上次花丛里的小贼,是他啊! “纳兰侍卫,你说‘再见’,难道我们之前曾经相遇过?”玛禄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探究。 纳兰容若轻轻点头,露出一些感激的神色:“是,曾经巡视之际有幸见过娘娘。娘娘的风采,微臣一直记忆犹新。” 玛禄沉默片刻后轻轻一笑:“宫中侍卫众多,我确实难以一一记住。如果没什么事,就退下吧,只是在这里也提醒纳兰侍卫一句,以后可不要随便找宫妃套近乎了,会死人的。” 纳兰容若见玛禄并未责怪自己的冒昧,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娘娘宽宏大量,微臣感激不尽。今日帮皇上捡拾猎物,遇到娘娘故而向娘娘请安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第104章 厚颜无耻 玛禄扭过头看着外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纳兰侍卫,我们很熟吗?不过是两面之缘而已,就开始求人办事了?好大的脸面。”玛禄扭过头看着外头,春日的暖阳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亭子的地面上,她的声音却淡漠至极。 玛禄现在已经有点对这面前的男人不耐烦了。估计他也是特意这样站的,目前永和宫的人还没有发现他们两个正在对话,但他再这样拖下去,只是迟早的事。 纳兰容若听了这话也有些焦虑,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给面前这女子的。。。感受到玛禄话语中的拒绝,他微微低头,以示尊重:“娘娘教训得是,微臣失礼了。只是,微臣确有一件要事,关乎人命,才不得不冒昧打扰娘娘。” 玛禄的目光重新转向纳兰容若,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关乎人命?难道现在你做的事情就不关乎人命了吗?”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 纳兰容若见状,心中一紧,他明白玛禄的言外之意。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以对:“娘娘,微臣所言非虚。我的一位同袍,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救我不幸遭遇重伤,生命垂危。御医已束手无策,而微臣。。。上次因为娘娘的神药才得以恢复,想着娘娘这边也许还有什么珍稀药材,或许能够救他一命。” 他言辞恳切,情真意切,不难感受到他对于同袍兄弟的担忧与焦急。 玛禄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心里问系统:“他说的是真的吗?能给吗?” 系统查询了一会儿才回复:“这个问题需要消耗积分哦!” 玛禄现在算是发现了,系统见她任务渐入佳境,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就开始用这种附加功能让她掏钱。那绝对是不能够的!打工多苦啊,每天都要忍着才有那么点进账,让自己为这种小问题花积分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便用探查器看了看,纳兰容若对自己的好感度居然有72点?按照玛禄的经验,到了这个水平一般不会随便坑自己了,自己上次买的药还有一半呢,大概率再也用不着了。 想到这里,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当为我的小四儿结个善缘吧!真想和这纳兰容若的妈讨教一下,人家怎么就能生个文武双全的娃呢?自己生的那个,如果没有系统和自己提前培养,长大了连个四石半的弓都拉不开。 下了决定之后,玛禄才缓缓开口:“宫中的规矩不可废,但你忠于职守,为兄弟请命,这份情义我理解。我可以赐予你所需的药,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纳兰容若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巧跪下,像一只猫儿一般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却深深行礼:“娘娘慈悲,微臣代我那受伤的兄弟,向娘娘磕头谢恩。” 玛禄轻轻摆手:“不必多礼,只是这药我也没带在身上,宫中更不允许私相授受,怎么给你呢?” 纳兰容若哪里敢劳动她,便出主意说她只需要放在永和宫的窗棂上,他夜里再去取。玛禄听了这人的主意,嘴角都抽搐了——这人还真是把大内宫禁视为无物,只是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玩的。 她皱了皱眉:“纳兰侍卫,你我之间并无过多交集,若非必要,你我之间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为好。宫中规矩森严,你也不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出入后宫如无人之境吧?等会儿回去我就找理由让小太监再来上林苑这边,把药掉在这里。只是谁最后能捡到,我就不知道了。” 纳兰容若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的提议确实过于草率,连忙低头:“娘娘教训得是,微臣思虑不周,还请娘娘见谅。” 玛禄还没来得及再骂他两句,白夏和白芙已经觉得让自家主子在亭子里呆了太久,过来看是否要添茶水了。听到人过来的脚步声,纳兰容若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脚尖轻点,飞身就上了亭子的顶部,窝在梁上的一个角落里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玛禄措手不及,她心中暗自惊讶,纳兰容若的轻功竟如此了得?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让脸上露出任何破绽。白夏和白芙进来后,只是询问玛禄的感觉如何,并为玛禄添上茶水,完全没有察觉到头顶上的异常。 玛禄也不敢在这里多留,只说自己乏了,要回永和宫。白夏和白芙便扶着玛禄往外头走,一部分人收拾东西,一部分人则跑回永和宫去叫轿辇过来迎德嫔娘娘回宫。 走的时候玛禄感觉自己身上汗都出来了,实在是吓人。她的心跳如鼓,担心纳兰容若的藏身之处会被人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但她表面上仍保持着平静,不能让白夏和白芙看出端倪。 纳兰容若在梁上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等到玛禄一行人走远,纳兰容若才悄无声息地从梁上下来,他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带着那只被一箭穿心的大雁去上林苑的另一边给康熙去复命。 康熙这边已经停下来休息了,正端坐在御苑的亭台之中。他接过纳兰容若呈上的大雁,细细打量了一番,语气十分放松,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纳兰,朕记得你昔日身手矫健,眼神如电,怎么今日找个大雁回来,速度却不如从前了?” 纳兰容若闻言,心中一紧。他微微低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皇上英明,微臣之前的伤势尚未完全痊愈,因此影响了身手。没想到皇上慧眼如炬,还是看出来了。” 康熙眉头微挑,他知道纳兰容若向来勇猛,是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听他这般说,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伤势未愈?朕记得你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会突然伤势加重?找了太医看了吗?” 纳兰容若委婉地回答:“回皇上,微臣前些日子确实已经好转,但可能因为近日天气变化,旧伤有些复发,加上微臣未能及时调养,故而影响了身手。” 康熙听后,微微点头,他对纳兰容若的忠诚和能力一直十分信任,问明白了便不再过多追问:“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好好休养。待你伤势痊愈,再来为朕效力不迟。” 纳兰容若赶紧下跪:“微臣谢皇上关心,微臣定会尽快恢复,早日回到皇上身边。” 康熙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好了,在家记得多写几首诗啊!你退下吧。朕今日狩猎兴致已尽,你也不必在此伺候。” 纳兰容若如蒙大赦,赶紧离开了,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回去的路上路过上林苑那块属于德嫔娘娘的地,略略扫了一眼便看见一个白瓷小瓶子。 他弯腰捡起这个小瓶子,旁边陪侍的小太监好奇:“不知道这是哪个贵人掉的?上面怎么一个标记也没有?” 纳兰笑道:“前头我追那大雁追得急,你没跟上来所以没看到,这是我掉的呢。”说着非常坦荡地打开给那小太监闻了闻,“你看,上好的金创药。” 第105章 小四儿开口 小太监闻了闻,只觉得一股清凉的药香扑鼻而来,不由得赞叹:“这药不凡啊,香气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纳兰容若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将药瓶收好,对小太监说:“辛苦公公陪我绕路了,我们回去吧,我在宫中不好久留。” 小太监点头称是,两人便一同离开了上林苑。回到自己的住所,纳兰容若立刻将药瓶交给了等候在那里的心腹,详细交代了如何使用这药,并让他立刻将药送去给受伤的兄弟。看着心腹匆匆离去的背影,纳兰容若心中稍感安慰。他知道,有了这瓶药,兄弟的伤势定能得到缓解。 当时自己几乎是已经半死的状态,逃跑的过程中血都流干了,最后只能躺在草丛里躲过白莲教杀手的搜索。后宫里也有白莲教等反清复明势力的人手,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就这样出现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后宫之中,给她添上不少麻烦。没想到她像是观音,轻轻洒下的灵药就让他恢复了力气。她用自己的方式,秘密地为他治疗伤口,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纳兰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报答的时候,自己的兄弟张广泗情况却十分危急,甚至比自己当时还要危险。所以他也只能用各种药吊着张广泗的命,一边寻找机会看看这位宠冠后宫的德嫔娘娘是否还有上次那样的灵药。 他是幸运的,她果然是善良的。 夜幕降临,纳兰容若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提笔沉思。他回想起今日的种种经历,心中感慨万千。心情激荡之下,他挥毫泼墨写了一首诗。 但这诗实在是难以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绪,纳兰怎么写都不满意,最后只留下几句尚可的句子。夜风吹过,卷起深深的凉意。他的侍妾蓝玉提着枸杞银耳羹过来关心他如何。 纳兰容若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做了贼一般,下意识把宣纸一翻遮盖住大半诗词内容,应付了几句。蓝玉素来心细,见纳兰不似平常温和耐心,也识趣地找了理由退下了。纳兰都没有怎么正眼看她,只望着窗外那轮明月不说话。 蓝玉趁机看了看桌上的手稿,却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她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猜测自己到底看到的是什么。按照字形,仿佛是灵药何须问,王母恩已倾这一句。后头的被遮住了,但她看得分明,最后一句是“此夜情长寄素笺,红药谢无声”。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和担忧。因着通诗书,经常和纳兰讨论诗词才颇受宠爱的蓝玉,怎么会不懂这些句子是什么意思?她只默默地祈愿到时候这位独得公子看重的女子进门之后,自己还能维持住在这纳兰府上的一席之地。 天空中的明月依旧高悬,她轻叹一声,进了自己的卧房,心中却已经将那些模糊的诗句铭记在心。 玛禄哪里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她正搂着自己的好大儿乐得不行呢。 四阿哥自出生便被永和宫所有人寄予厚望。玛禄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以后要当皇帝的,其他人虽然不敢往这个方向想,但在他们眼里,四阿哥以后就是永和宫的支柱,是永和宫屹立不倒的根基。 毕竟皇上的恩宠就像那天边的流云,风吹吹就飘走了。但四阿哥怎么都是永和宫娘娘肚皮里出来的,所以他长大的每个变化都会让永和宫上下都激动不已。四阿哥非常健康,只是不爱动也不爱说话。 半岁之后奶嬷嬷等人都很着急了,每天仿佛鹦鹉一般教四阿哥开口,但四阿哥可能是贵人语迟,除了自己饿了尿了的时候,安静的不行。玛禄开始也有些着急,甚至被别的妃嫔挤兑过,说还是找太医好好看看。 可系统检查了很多很多遍,最后结论是四阿哥就是不想说话,天生沉默寡言。故而玛禄也不着急,总不能强求孩子说话吧!还没等这事儿发酵多久,戴佳氏生了个脚有残疾的小皇子这件事就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清宫。 后宫诸人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走了,只有更加着急的永和宫众人——不会自家四皇子也不能说吧?想到这,永和宫的奴才们几乎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这一日,四阿哥躺在精致的摇篮中,闭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实际上他在偷听四周的情况。奶娘和宫女们围在一旁,轻声细语地说话,主要是焦虑为什么四阿哥还不说话,到时候娘娘日子可不好过了,毕竟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天天被后宫妃嫔编排,实在是让人担心极了。 四阿哥听到这里,也有些愣住了。等这些宫女们议论完,又过来查看他的情况。他看着眼前的静怡,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张开了稚嫩的小嘴,发出了一声清晰的“走开”。 室内的所有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可怜的四阿哥不但没有赶走吵他睡觉的宫女,反而所有人都迅速地靠近摇篮,激动地相互问对方:“是不是说话了,四阿哥刚刚是不是让我们走开?” 其中有个机灵的已经连滚带爬跑出去找白夏白芙通报这头等大事——四阿哥开口说话了! 玛禄听到消息自然是赶来了,她欢喜地直接从摇篮里抱起四阿哥,把他安放在自己的臂弯里,温柔地拍了拍他,姿势很是熟练:“我的宝贝,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给娘听。” 四阿哥似乎感受到了玛禄的喜悦和期待,他再次开口,这次更加清晰:“娘。” 偏殿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喜的低呼。奶娘和宫女们相互交换着欣喜的眼神,她们知道,这声“娘”可是阿哥说的第三个字!她们倒要看看后宫里那群碎嘴子是怎么被打脸的! 而且四阿哥真的是聪慧啊,别的孩子这个年岁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机械地学而已,但四阿哥显然是听得懂——当时在场的宫女不晓事,但经验丰富的奶娘们多少意识到了这一点,感动于四阿哥的孝心又暗自庆幸自己还是忠心的,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玛禄抱着四阿哥,心中充满了骄傲和感激。她轻声对四阿哥说:“宝宝,你真是娘的骄傲。” 四阿哥眨着清澈的眼睛,似乎在回应着玛禄的话。他伸出小手,轻轻触摸着玛禄的脸颊,那一刻,玛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四阿哥开口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康熙得知后也是喜出望外,立刻下令赏赐所有参与抚养四阿哥的奶娘和宫女们。他刚被出生就不良于行的六阿哥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现在四阿哥及时开口,算是给自己缓解了一部分名声被影响的燃眉之急。 第106章 棋差一招 宜嫔听了这宫中的议论,却一反常态,简直是稳坐钓鱼台。然而今日,哪怕她是亲耳听到宫人议论四阿哥颇得圣心也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对这些闲言碎语毫不在意。 她的心腹宫女小桃儿见状,不禁轻声问道:“娘娘,您倒是沉得住气?四阿哥开口说话了,原以为还是个哑巴呢!以后说不得就是我们小皇子的心腹大患。” 宜嫔却不管她,只拍着怀里的五阿哥哄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笑:“我们才不需要担心这个是不是?”说着她用纤细的手指刮了下五阿哥娇嫩的脸颊,见孩子睡得踏实,笑意更深了。她不慌张,是因为太皇太后似乎已经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多带孩子去慈宁宫和宁寿宫转转。 这可比什么四阿哥开口说话重要多了!她现在也没心思顾及旁的,只天天让孩子乖巧可爱的样子展露在两位老太太面前就费尽她的全部精力——这个岁数的孩子,压根控制不住哭和尿,还要讨好凑趣,实在是太费妈了。 放下孩子之后,宜嫔轻轻抿了一口茶:“小桃儿,宫中的风波向来变幻莫测,今日的议论,明日或许就成了过眼云烟。四阿哥说话当然是大喜事,但也不必过于激动。” 小桃儿有些不解,她知道宜嫔一向心高气傲,对宫中的争斗总是不甘示弱,今日的态度却让她感到意外。只是这主仆两个都没想到,康熙此刻正在和太皇太后为了五阿哥拉扯。 “皇祖母,朕实在是看不出来五阿哥有任何寄养在您这儿的必要。宜嫔是个有主意的,她自己本身也在嫔位,自己就可以养孩子了。五阿哥固然可爱,但后宫中的孩子众多,随便哪个都值得您的疼爱,又何必给五阿哥特殊?宜嫔是个聪明人,她应该知道如何教育孩子。”康熙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不想把孩子放在宁寿宫或者慈宁宫养。 太皇太后听后,笑着摇了摇头:“皇帝,你误会了,我并非想自己抚养五阿哥,而是想让他多陪陪你的皇额娘,她在深宫中寂寞已久,有个孩子在身边,或许能给她带来一些慰藉。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帮你看孩子?” 康熙一愣,他没想到太皇太后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怀疑的同时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愧疚:“皇祖母,是孙儿考虑不周,未能体会到皇额娘的心情。”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日理万机,难免有疏忽。是我对不起你皇额娘。。。这些日子宜嫔总是带着孩子来孝敬我们两个,我看着有孩子承欢膝下,她高兴了许多,而且宜嫔自己未必也没有这个心思,才来和你商议这件事。” 康熙帝沉吟片刻,他现在多少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是有真诚在的,所以他不妨就送一个儿子给皇额娘好了,反正自己孩子多。他深知后宫之中,寂寞和孤独是许多嫔妃的常态,而孩子的陪伴无疑是一种温暖和安慰。 至于宜嫔的“苦心”,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宜嫔打得什么算盘! 这女人真是飘了,还是需要好好敲打敲打。自己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就敢这样图谋,如果不及时制止,还不知道以后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给胤礽惹麻烦。 “皇祖母,朕明白了。朕会和宜嫔好好谈谈,看看她的意思,如果她也觉得这样安排对五阿哥的成长有益,朕自然没有异议。”康熙回答道,话里话外还是给宜嫔留了一丝余地。其实是他不怎么相信太皇太后说的,宜嫔有这个送走孩子的意思。 哪里有肯把自己孩子送走的母亲?当年自己的母亲把自己放在皇祖母膝下教养,也是很不舍的。只是当时形势比人强,现在宜嫔有的选,康熙就不信她真舍得,在他看来,顶天了是宜嫔想借着孩子沾光,刷一刷孝道的名声。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最好,皇帝英明。宜嫔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她知道该怎么做。” 康熙站起身,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朕这就去安排,一定不负皇祖母的期望。” 离开太皇太后的宫殿后,康熙直奔翊坤宫,想和宜嫔好好谈谈,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他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想给予宜嫔一个解释的机会。 宜嫔得知康熙帝突然驾临,心中不免紧张。她隐约觉得,这场对话可能会关系到她在后宫的地位,以及五阿哥的未来。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装,调整好情绪,便快步前往接驾。见到康熙帝,宜嫔行了一个娇媚又不失端庄的礼:“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有何吩咐?”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宜嫔起身,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宜嫔,朕听闻你有意将五阿哥送往太皇太后处教养,可有此事?” 宜嫔心中一紧,她没想到康熙帝说话这么直接,甚至称呼都显得这样冷淡。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脆生生地回答:“回皇上,臣妾确有此意。但臣妾这么做,全是为了五阿哥考虑。” 康熙眉头微皱,他审视着宜嫔,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答案:“宜嫔,你应该知道,后宫之中,抚养孩子向来是多少母亲和嫔妃求之不得的。将孩子送走,你真的舍得吗?” 宜嫔感到一种窒息的压力,但她仍旧只能流露出一丝不舍和坚决:“皇上,臣妾身为母亲,自然舍不得与五阿哥分离。但臣妾也明白,就凭借臣妾自己,恐怕难以将五阿哥教养成为顶天立地的巴图鲁。更何况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深宫寂寞,若五阿哥能给她带去一些欢乐,也是我等做晚辈的孝心。” 康熙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宜嫔,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宜嫔,朕不希望你因为一时的虚名而做出对孩子不利的决定。五阿哥的抚养,朕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宜嫔察觉到了康熙的退让,轻声说道:“皇上,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五阿哥好。” 康熙帝见自己给了这么多机会,宜嫔仍然固执己见甚至不知悔改,便也不再犹豫,缓缓说道:“那你可别后悔。”宜嫔心中一凛,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触及了康熙帝的底线。她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皇上,臣妾不敢。” 康熙站起身,目光如炬:“那就好。朕希望后宫中的每个人都能明白自己的本分,不要做出超越本分的事。五阿哥的教养问题,朕会另作安排。” 说完,康熙转身离去,留下宜嫔独自面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宜嫔站在原地,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这。。。事情是成了?怎么自己却没办法觉得高兴?自己是不是惹怒了皇上?可是如果皇上真的生气了,又怎么会答应自己呢? 不久之后,康熙回到乾清宫,便立即宣旨,宣布五阿哥由太后抚养。旨意一出,后宫哗然,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背后的原因。宜嫔听到旨意,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107章 苗头 宜嫔哭的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得罪了皇上,失去了孩子,最后竟然不是太皇太后而是太后!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出身蒙古,地位尊贵,但实际上比起太皇太后的威势,太后那简直就是个面人!太后甚至都不怎么会说满语和汉语,日常只说蒙语,宫中大小事务她也从不插手,压根就是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自己盼来盼去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最后就要给这样一个人养大?!宜嫔恨得真是捶胸顿足。她恨康熙,恨太皇太后,恨所有人!可是她的悔恨中也有深深的无力感。她原本以为,将五阿哥交给后宫高位抚养,是为他好,也是为自己在后宫中争取更多的话语权。然而,当旨意真正下达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是作为母亲与孩子朝夕相处的温馨时光,是五阿哥稚嫩的笑声和天真的眼神。 宜嫔的宫女们见状,压根不敢上前劝慰,只有小桃儿还算勇敢一些,但她的话语在宜嫔的哭泣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宜嫔大哭的消息很快前后脚跟着传遍了整个后宫,其他嫔妃们有的幸灾乐祸,认为宜嫔这是自作自受;有的同情宜嫔,认为她也是迫不得已;还有的则是在暗自盘算,宜嫔送子会不会对后宫造成什么影响。 在乾清宫中,康熙静坐于龙椅之上,心中同样不是滋味。只不过宜嫔只有一个五阿哥,但他是实打实的有很多阿哥,所以他只感慨了一会儿,就开始思考怎么防范五阿哥被太皇太后扶持的事情。康熙可以说是把平衡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他不希望任何一个皇子因为后宫的偏爱而获得不适当的优势。 当然,他的麻宝胤礽除外。 旨意下来之后的一个多时辰,太皇太后便差人过来,把五阿哥给抱走带去宁寿宫了。很多东西都没带,奶娘和宫人更是一个都没有带走。太后这态度很明显:这孩子打今天起,就是宁寿宫的了,你宜嫔懂事的话就别来沾边。就是不知道一开始太后就是这个主意,还是因为宜嫔大哭的事情,惹了太后不满。 有视频看八卦的玛禄表示,肯定是后者。太后觉得明明是你上赶着要把孩子送来的,送给太皇太后就可以,送给我就哭是什么意思?不过太后依旧是那个好揉捏的性格,只是心里不高兴,并没有做什么。但太皇太后对宜嫔可就没这么和善了,她正好趁机帮太后立个威。 本来宜嫔还能去看看孩子,因为她的失态,这是彻底不用想了。 康熙在得知太皇太后的行动后,眉头紧锁。他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所以他也不想干涉。对他来说,孩子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康熙此刻心中虽然对宜嫔有所同情,但他更清楚宜嫔活该的成分更大一些。 宜嫔之后几天去宁寿宫吃了许多闭门羹之后,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随意见到五阿哥后,心中的悔恨和无助达到了顶点。她这样鲜少反思自己的人甚至开始问身边的人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翊坤宫中的宫女们也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她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生怕触怒了情绪不稳的宜嫔。 宜嫔也写信回家,试图让郭络罗氏在前朝说上一两句,看看能不能把五阿哥要回来。郭络罗氏又不蠢,写信痛骂了宜嫔自作主张,最后让郭络罗氏损失了一个阿哥,并且让她不要再作妖了,就好好的照顾郭络罗贵人的孩子就可以了,不能再出什么事情。 拿到信件的宜嫔手颤抖个不停,眼中充满了泪水。信纸上的字仿佛一根根针,刺痛了她的心。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时糊涂,不仅让自己失去了儿子,也让家族调整了支持的重心。 宁寿宫中,五阿哥被安置得妥妥帖帖。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个人虽然对宜嫔有所不满,但对于这个襁褓中的皇子,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关怀和慈爱。太皇太后甚至决定等五阿哥长大了,自己就悄悄监督五阿哥的教育。 再培养一个玄烨,有什么难的? 外头的风风雨雨,吹不到永和宫这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玛禄最近肚子吹气一般的变大了,看着都有些吓人,不似寻常孕妇这个月份的大小。永和宫众人都担心的很,催着玛禄请脉。 这一日,玛禄坐在软榻上,正逗弄着四阿哥。打四阿哥开口说话那天起,她最爱的活动就是让四阿哥开口说话。奈何四阿哥真的是个有主意的,玛禄就少有成功的时候,多数时间都在吃瘪。这时,白夏领着林太医步入宫中,两人都恭敬地行了一礼:“娘娘,奴婢带林太医来为您请脉。” 玛禄轻轻点头,伸出手腕,让林太医把脉。白夏放了个丝帕在主子的手腕上,林太医才单膝下跪,专注地闭上眼,指尖轻轻按压在玛禄的脉搏上,仔细地感受着脉象。 片刻后,林太医睁开眼睛,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娘娘,胎儿发育良好,只是进补太过了,导致孩子过大,到时候可不好生产啊。微臣以为,娘娘近期应注意饮食,最好是减半。。。避免过多进补,以免造成胎气过盛。” 玛禄听后,微微皱眉:“林太医,我自感身体并无不适,只是肚子变大而已,有这么严重吗。除了饮食,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林太医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娘娘,除了饮食之外,您还应适当活动,不可长时间久坐或躺卧。适度的散步有助于气血流通,对胎儿的成长也是有益的。总是在永和宫中,也不利于娘娘的心情。” 玛禄只得点点头:“我明白了,林太医。我会注意的。白夏,从今天起,安排我在御花园中散步。” 林太医见玛禄如此合作,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娘娘若能遵循这些建议,相信对您和胎儿都会大有裨益。” 玛禄微笑着感谢林太医:“林太医辛苦了,白夏,看赏。” 林太医微笑着再次行礼:“娘娘放心,微臣会尽我所能,确保您和胎儿安康。如果娘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任何不适,随时唤臣过来为您请脉。” 旁边的白芙其实看出来了些什么,笑道:“肯定的,您和郑太医都是国手,妙手仁心,悬壶济世,主子这一胎交给您,皇上和主子都放心。” 玛禄闻言,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白芙说得对,林太医,有你和郑太医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林太医听后心里一紧:“娘娘过誉了,微臣和郑太医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和娘娘的重托。”随后,林太医便告退,说是要调配一些适合孕妇使用的药膳和补品,以确保德嫔娘娘的健康和胎儿的发育。 等人下去了,玛禄才笑:“果然啊,这人心是最靠不住的。” 第108章 不对劲 有系统在,玛禄可比谁都清楚,自己这胎健康的很!而且自己压根不是什么进补过头,是双胎。 只是这林太医,第一胎生小四儿的时候好好的啊,怎么这一次就透露着不对劲? 玛禄可不相信他是医术不够,摸不出来双胎。要说郑太医还有可能,他原本也不擅长幼儿千金科,现在月份不算大,脉搏弱一些也没什么。 只是这林太医的建议真是条条诛心啊,孕期双胎本来就要多补,他偏偏建议自己吃的东西减半。清朝宫廷里还真的非常流行这一套。 尽管皇室向来以奢华和富丽堂皇着称,宫妃和皇子皇女们自幼便被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所环绕,生活在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之中。然而,清朝皇室在养育孩子和日常养病方面,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智慧”,十分相信并遵循着一种节食之法。 当有人生病时,他们并不急于寻求各种珍稀药材或过度的滋补,而是相信“饥饿疗法”,认为饥饿能够帮助清理体内毒素,恢复身体的自然平衡,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民间就有“宁可三分寒,不可多着衣”,“吃饭只吃七分饱”等养生理念。贵族更讲究这套。所以这宫里上上下下要是谁得了病,都以静饿为主。不管你伤风感冒也好,头疼脑热也好,腰酸背痛也好,先饿上两天再说,饿完了就好治了。 所以林太医这样说,宫里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哪怕你就是让康熙过来看脉案,康熙也不会说有什么不对劲。毕竟,皇室中人对于节食养病的理念早已根深蒂固,他们相信这是符合自然规律和身体需求的。 如果不是玛禄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胎,可能永和宫上下的人都会开始劝玛禄开始节食,到时候孩子也好生一些。因为按照宫中的常识,孕妇若能适当控制饮食,不仅有利于自身的健康,也有助于分娩时的顺利。 想到这里,玛禄皱起了眉头,让众人下去,自己躺在床上打开视频看看这林太医的问题在哪里。她深知自己的情况与众不同,双胎的孕育需要更多的营养和关照,自己更不可能挺着双胎的大肚子去御花园天天闲溜达,这不是找死吗? 玛禄打开视频,仔细看着林太医离开永和宫之后在干什么,和谁接触了,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的疏漏。视频里,林太医回到了太医院之后就开始写脉案和药方,神态自若,动作熟练。玛禄一帧帧地审视,从林太医的每一个微小表情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看不出来个所以然,玛禄便放弃了,让周全福去太医院悄悄打听一下郑太医。不出所料,郑太医他因为家中有事,告假回家了。玛禄心中暗忖,郑太医告假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只是这幕后之人当自己傻的吗? 系统提醒她:“正常情况下,如果你不知道怀双胎了,自己肯定也很害怕,如果你是个土生土长的清朝人,肯定也相信生病了要饿一饿那一套。就是吴嬷嬷可能也会建议你少吃,到时候好生,孕期也好恢复。” 玛禄皱眉:“那郑太医告假回家怎么说?我难道不会起疑心,让乌雅家查一查?” 系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后手?你要不要让乌雅家查一查郑太医是怎么回事?” 玛禄点点头:“该配合的演出,我怎么能视而不见?这人肯定在后头等我呢,我若是不查,岂不是浪费这人的一番苦心。”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要让永和宫里的人知道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人也被策反了,于是她把白夏、白芙、静怡、达春等永和宫较为核心的宫人都叫来了。 玛禄坐在主位上,看着她们每个人都超过80点的好感度,玛禄算是稍稍安心了。 环视了一圈忠诚的宫人们,她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信任和透明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要。\"诸位,我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宫人们见玛禄如此严肃,立刻安静下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我这一次,怀的是双胎。\" 玛禄的话音刚落,宫人们不禁面面相觑,震惊之余,是巨大的喜悦和兴奋。 白夏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说:\"娘娘,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双胎是多大的福气,我们永和宫一定会更加兴旺的!\" 白芙也连忙道:\"娘娘,您现在身怀双胎,更需小心谨慎,我们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您,确保您和两位小皇子的安康。”说到这里,白芙突然惊呼:“那今天林太医——?” 达春和静怡也是高兴的不行,只要德嫔娘娘好,她们两个人才会更好。只是听到白芙的话,她们两个有些疑惑,因着白天诊脉的时候她们不在旁边,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玛禄轻轻摆手,示意白芙不必过于紧张:“林太医。。。目前我也分不清楚他是没诊出来双胎,还是居心叵测,建议我饮食减半和多运动。但鉴于我的情况特殊,我们自然不能按常规来。” 下头的宫人听了这话沉默半晌,还是静怡率先出声:“那娘娘可有请另外一位郑太医过来看看?或者其他太医呢?娘娘既然确定自己怀了双胎,是不是也有靠得住的心腹太医看过了。” 玛禄点头,神色凝重:“郑太医已经在昨天告假回家了,归期不明。本宫已经私下请了靠得住的太医确认过,我怀的就是双胎。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我们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后头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等着我。” 静怡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们知道自家主子是很稳重的人:“既然娘娘已经确认,那奴婢们就放心了。以后永和宫上下会加倍注意,确保您的饮食和日常起居都符合双胎孕妇的需求。” 达春也认真地说:“娘娘,奴才们会加强对宫中的警戒,确保没有外人能影响到您。” 玛禄听到这话才算稍稍安心了些。她本来也不想说,只是今天林太医的事情让她不得不说,她就怕别人有心算无心,让永和宫的人上当了。 她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我相信你们,此刻我和孩子们都需要你们的帮助和支持,不能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宫人们齐齐跪下应是,玛禄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轻声说:“好了,大家去忙吧。我怀双胎这件事,不可从我们永和宫自己人嘴里传出去。” 等众人散去,玛禄静静地坐在贵妃榻上,筹谋着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先把林太医揪出来,还是先爆出自己是双胎过个明路,又或者是见招拆招等幕后之人露出马脚呢? 自己如果不出事,按照康熙的尿性,是绝对不可能严惩幕后之人的。这人能买通太医院的至少两位太医,肯定不会是一般人。 第109章 按兵不动 最后玛禄决定按兵不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她知道在后宫,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底牌往往意味着劣势。因此,她对外表现得如同往常一样,沉稳而淡定,但私下里,她已经开始了周密的部署。 静怡和达春领命加强了护卫和侦查工作,她们的行动更加谨慎,对永和宫的每一个角落都进行了严格的监控,确保没有任何可疑之人能够接近玛禄。白夏和白芙则被委以重任,负责贴身保护玛禄。她们两人日夜轮班,时刻警惕着可能发生的一切风险。 至于乌雅家,也别给我闲着。玛颜珠也别找了,反正玛禄知道她开心着呢。玛禄命令他们暂时放下手头的其他事务,转而密切监视太医院和林太医的一举一动。她需要知道林太医的真实意图,以及太医院中是否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安排。 整个永和宫都转起来了,玛禄自己更是,每天养胎就很费神费力,还要开视频四处看看后宫里几个重点怀疑对象的日常,可以说是忙的起飞。林太医一个人显然是照顾不过来永和宫的,所以后头太医院又派了个太医过来补位。这位新来的太医名叫容嵇,据说是个“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太医。 玛禄自然是来者不拒,也给他放进了重点观察对象里头,说不定就是有心人给她安排的呢,她不想放过这个线索。没想到这容太医一来,永和宫上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是美人计? 这位太医可是生的真俊啊!玛禄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的面容如同精心雕琢的冰雕,线条分明而冷峻,眼神中也常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容太医的身形颀长,身姿笔直,就是走路也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冷艳。土土的太医服饰穿在他身上,都有说不出来的清隽和从容。 如果说康熙全靠帝王的气质和仪度撑着,让人不敢小瞧,纳兰容若是书卷气和侠气并存,剑胆琴心一般的存在,那这位容太医,就是某些频道最爱的高岭之花,把永和宫众人都给看愣了。 容太医倒是习惯了,自己从小就这样的长相,众人的目光和打量他见多了。只是这永和宫的德嫔娘娘倒是大胆,竟然视宫规于无物,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容太医自己当然是不敢回看的,只能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等她问话,生怕因为自己的容貌和年龄又被人怀疑医术不精。玛禄则开始怀疑,这位容太医,或许并非她最初所想的那样,只是一个简单的棋子。 她问系统:“你说是谁啊,这么舍得,拿一个大帅哥出来和林太医这个叛徒打配合?到时候我的孩子出什么事情,这两个人肯定没有好下场啊。” 系统:“这个等会儿讨论,你先别盯着人家看了。” 听到这话,德嫔娘娘才终于收回了目光,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容太医,听闻你的医术高超,有口皆碑,不知道你已经行医多少年了?” 容太医这时才微微抬起头,半抬起眼睛看上首端坐的德嫔娘娘。他的声音平静而有礼:“回禀娘娘,臣下自十五岁开始跟随家父学习医术,至今已有十载春秋。” 玛禄听了都觉得有些讶异:“哦?原来容太医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深厚的医术造诣,真是令人敬佩。令尊是。。。?” “娘娘过誉了,家父是上任太医院副院判。”说到这句话,容太医的声音才略微有些起伏。 玛禄的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轻轻点头,似乎对容太医的背景感到满意:“原来如此,难怪你医术如此精湛。上任副院判家学渊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容太医微微颔首,表示谢意:“娘娘谬赞,臣下不过是尽了本分。” 玛禄心中却在快速转动,干脆直接试试看这人的底细,于是她继续问道:“容太医,既然你医术如此高明,不知可否为本宫诊治一下?” 容太医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臣下自当尽力。”随着容太医开始诊脉,玛禄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这位年轻的太医身上。这人身上还有香味呢?雪松的气味,干净清爽,也带着点寒意。 系统此时再次提醒玛禄:“注意观察,不要被美色所迷惑。” 这话说得!还没等玛禄在心里回两句嘴,这位容太医就直接从单膝跪地诊脉,变成双膝下跪了:“恭喜娘娘,就脉象来看,您这一胎是双胎,胎儿十分健康。” 玛禄的脸上适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没想到这容太医居然实话实说了?她赶紧追问:“真的吗?容太医,你确定?” 容太医点头,语气中带着对自己医术的自信:“微臣确定,娘娘的脉象平稳而有力,双胎的脉象清晰可辨。”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的同时,几乎也是给林太医敲响了丧钟——怎么人家二十几岁的太医都能摸出来,他这个五十多岁的就没摸出来?更何况林太医这样年轻,妇人女孩家是不可能让他帮忙去看病的,他在妇科和小儿科的经验,在太医院里的人看来几乎是为零。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样一个耿直的人会被安排到这里来——没经验,年轻,英俊。诊错了自然是很正常的,更何况他的容貌还这样出色,到时候和德嫔娘娘传出点什么来,就更好了。 容太医依旧跪着,却挺拔如崖边的青松翠柏:“微臣斗胆,请问上一位太医是何时来给娘娘诊脉的?” 玛禄微微颔首,容太医的这句话,让她对此人的医术和人品有了更深的认识,对他的信任略微增加了一点:“容太医,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信得过你,所以也想保住你,你不可再问,也不可去查。从今往后,我的安危就拜托给你了。” 容太医听了这话,有些震惊地抬头,看着面前嘴角含笑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玛禄的容貌,如同她刚刚展现出的智慧和决断力一样,令人见之忘俗。眼前的女子,仿佛是天工开物,精心雕琢的杰作。皮肤细腻如瓷,透出淡淡的光泽,眉毛细长,宛如新月,自然地勾勒出一种温婉的气质。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仿佛能够一眼洞察人心,看得容太医又深深地低下了头。 “微臣定会尽心尽力,为娘娘和两位皇子的健康保驾护航。” 玛禄并没有直接回复他这句投诚的话,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容太医起身:“起来吧,容太医。这件事,还拜托你暂时替我保密,就说是进补得有些过了就可以。” 容太医站起身来,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淡淡的模样:“娘娘放心。” 等白夏送容太医出去之后,白芙才忧心忡忡地问:“娘娘——这人不可靠啊。” 玛禄笑:“怎么就看出来了不可靠?” 白芙皱着眉:“老人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显然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的白芙也知道自己的主子可能就是想等身后的人露出马脚,可是这太医真的靠的住吗?难道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吗? 玛禄哈哈大笑:“这话说的我一下分不清你是白芙还是白夏了。” 这时进来的白夏听到了这后半句,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娘娘怎么了?” 第110章 鸡汤面 玛禄见白夏一脸不解,笑道:“白芙正说我们的新太医,不靠谱呢。” 白夏眨了眨眼,露出好奇的神色:“娘娘,您是指容太医吗?我看他为人谦和,医术也很不错,怎么就不靠谱了?”白芙不赞同地摇头:“容太医这样年轻,我怕他经验不足。更何况他这个长相。。。未免也太容易招惹是非了些。” 白夏这才恍然大悟,笑着回应:“原来如此,果然啊,这男人还是和女人不一样,女子是越美越好,男子却不行。” 玛禄点头,也有些犹豫了:“是啊,人言可畏,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防。那我找机会把这容太医给换了?” 白夏此时则有些舍不得了:“娘娘说的是,就是好可惜哦,这样好看的人,放在宫里当个摆设也是养眼的。” 玛禄微微一笑,打趣白夏:“那不如把你就嫁给那容太医,便日日都可以欣赏了。” 白夏听了反而一点不害羞,脆生生应道:“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回去绣嫁衣,等娘娘发了旨,这容太医就是不愿意也只能从了奴婢。” 玛禄和白芙忍俊不禁,近来永和宫中总是如临大敌的架势,难得有如此轻松的时刻,她们也乐于见到白夏如此活泼的一面。 白芙和白夏亲密的很,直接拿手去打白夏的嘴:“你这丫头,平日里看你也算老实,没想到竟然是敢霸王硬上弓的人,可别瞎说了,被人听到你就完了。” 白夏扭身躲开咯咯一笑,眼中闪着调皮的光芒:“娘娘救命啊,奴婢也就是说说而已,哪敢真的去想这些,让白芙住手吧娘娘——奴婢还要在这永和宫好好伺候娘娘和未来的小皇子们呢。” 玛禄笑着说:“我看你该打!”玛禄也不端着架子,她心中明白,虽然她和宫女们之间有着主仆之分,但她们之间的情谊却超越了身份的界限,是在这深宫中相互扶持的家人。 若真要说,自己和白夏白芙的感情比和康熙之间要深厚的多。 三人笑闹了一阵子,玛禄最终还是收敛了笑容,语气转为严肃:“好了,玩笑开过了,我们还得回到正题。容太医的事情,我会再观察一段时间,以免误伤了好人。就是你们的终身大事,确实也要早点操办了。宫女三十岁才能出宫,若是得脸的,也可以求了恩典早些出去。。。你们怎么想的?” 说着玛禄就想到自己的小四儿,他这一点确实强过康熙,自己登基之后把宫女三十岁出宫的规矩改成了二十五岁,比起三十岁,更好嫁人。 白夏和白芙立刻认真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散了。 白夏率先开口:“娘娘,奴婢们自幼进宫,宫外已无亲人,能在宫中伺候娘娘,已是奴婢们的福气。若能得娘娘恩典,奴婢愿意一直在宫中伺候娘娘。” 白芙也接着说:“是的,娘娘。奴婢们在宫中多年,外面的世界对我们来说已经很陌生了。能留在娘娘身边,继续为娘娘分忧,对奴婢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玛禄听了她们两个这番话,心里感动之余更多是不愿意:“你们还小,不明白一辈子待在宫里意味着什么。现在的永和宫是宁静的,可我也没办法向你们承诺一辈子都能不卷入宫中的斗争中去。你们又何苦为了这朝不保夕的荣华,错过外面这样大的世界?” 在玛禄的心里,来到清朝后失去的自由可能比什么都重要,故而她用自己的心态去劝解自己这两位左膀右臂。只是她可能也不明白,底层女子究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忠心,但作为你们的主子,我也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宫外虽未知,但也同样充满可能。你们应该去体验不同的生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白夏和白芙互相对视一眼,她们能感受到玛禄的真诚和对她们未来的关心。 白芙轻声说:“娘娘,奴婢明白您的好意。但奴婢真的没有想过要离开娘娘,离开永和宫。”白夏也补充道:“娘娘,外头有什么好的呢?无非是嫁人然后相夫教子,忍气吞声罢了。您可以庇护在宫外的奴婢,但奴婢的心,始终是属于这里的。” 玛禄知道她们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既然如此,那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如果有一天你们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告诉我。” 白夏和白芙闻言,心中感激涕零,她们知道玛禄是真心为她们着想,激动之余又再次跪下:“娘娘大恩大德,奴婢们没齿难忘。”这话说的真诚,玛禄甚至看见白夏眼里都有泪光。 感动之余,玛禄笑道:“好了好了,真是不知道怎么扯到这里来了。说了这会儿子话,都有些饿了。你们两个下去给我做碗鸡汤面来吧?正想吃这个呢。” 白夏和白芙立刻应声,快速起身去永和宫的小厨房亲自为玛禄准备餐食。 白夏先是取了上好的土鸡一直吊着的高汤,这高汤经过数小时的慢火炖煮,汤色金黄,浓郁而不腻,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小心翼翼地将高汤倒入锅中,开始加热,准备用来煮面。同时她还在高汤里加了些枸杞和莲子,滋补养身。 与此同时,白芙则在旁边准备面条。她取来精细的面粉,加入适量的清水和成光滑的面团,然后耐心地揉面,直至面团达到柔韧有弹性。 接着,白芙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一张大而薄的面皮,再细心地撒上一层干粉,防止粘连,然后就是不断地折叠面皮和摔打、切开。面条切好后,白芙将面条轻轻抖散,确保面条根根分明,不会粘连在一起。 此时,高汤已经烧开,白芙将面条轻轻下锅,用长筷子轻轻搅动,防止面条粘锅。面条在高汤中翻滚,逐渐舒展开来,变成半透明状。白夏则利用这个时间准备配料,她将新鲜的蔬菜洗净,切成丝状,又把鸡脯肉切成细细的丝再微微腌制一下作为点缀。 面条煮至恰到好处,白夏迅速用漏网捞出,放入准备好的凉水中过冷,这样可以使面条更加筋道。然后,她将过了水的面条沥干,盛入碗中备用。 白芙见她弄好了,又取出一碗滚烫的高汤,才把切好的鸡肉丝和菜分别放到鸡汤沸腾的锅中烫熟,才捞起来整整齐齐码在面上。白夏则将前面取出来的那碗干净高汤倒入面中,一碗色香味俱佳的鸡汤面便完成了。 最后,白芙将煮好的面条端到玛禄面前,玛禄深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太香了!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正准备尝一口这面,门口却传来康熙颇为轻快的声音:“这是在吃什么呢?” 玛禄抬头望去,只见康熙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玛禄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行礼:“皇上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康熙走进来,目光落在那碗鸡汤面上,笑道:“朕在殿外就闻到了香味,忍不住进来看看。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抓住了你这贪吃鬼。” 第111章 康熙你没有心 玛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皇上取笑了,不过是一碗简单的鸡汤面,哪就算贪吃了?真说贪吃,那也是臣妾肚子里这个贪吃。” 康熙大笑:“那等出生了,朕一定要狠狠地打这臭小子的屁股。” 玛禄也陪着他笑:“皇上富有四海,怎么会和小孩子计较一碗面呢?我看呀,是皇上自己也想吃了,快去快去,白芙,也给皇上添一碗。皇上吃得满意,也许就放过我肚子里这个了。” 白芙连忙应是,又去准备另一碗。康熙则端详着玛禄:“看你最近圆润了不少,不会都是吃这鸡汤面滋补出来的吧?” 玛禄听了真的是有点控制不住了,一碗面被他念叨这么老半天?隔壁荣妃把燕窝当饭吃也没见他说什么。最后还敢说自己胖了,谁怀孕一斤肉不长啊?孩子是不要了呗? 不过她还没被激素控制地太过,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可不是自己能发脾气的对象,只低头说:“谢皇上关心,臣妾会注意的。” 说话间,白芙已经端上了新的一碗鸡汤面,康熙接过筷子,尝了一口,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这汤头鲜美,面条筋道,不输御膳房的那些复杂菜式,反而多了些食物的本味。” 白芙和白夏听到皇上的赞赏,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谢皇上夸奖。” 玛禄也趁机跟着尝了一口,确实觉得汤底味道绝佳,只是和康熙说了这么好一会儿,她自己的这碗面都有些坨了。她不愿意再生是非,不想当着康熙的面把自己这碗换了,便装作一切如常,又吃了一口。 然而,康熙何等敏锐之人?他察觉到玛禄的微妙动作,便温和地说:“怎么了,这面不合口味吗?还是说,朕的到来让你不自在了?” 玛禄连忙摇头,微笑着回答:“皇上误会了,这面非常好吃,是臣妾觉得烫呢,所以吃得慢了一些。” 康熙听了也笑:“也是,你这妮子日常在朕面前放肆的很,还以为你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没想到是烫着嘴了。” 玛禄顺势把筷子一放,坐到康熙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道:“皇上言重了,臣妾在心悦之人面前,当然是最自在的。” 康熙帝被玛禄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逗得心情大好,他印象里,这小女人每次怀孕了之后就顾不上自己了。原本还能享受一下她撒娇,红袖添香,或者隔三差五的新鲜美食,现在这女人大部分精力都分给了孩子,甚至是种地!实在是少有这样依赖他的时候了。 他想到这里,轻轻拍了拍玛禄的手背:“你啊,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玛禄依偎在康熙身旁,只不依不饶地问:“那皇上是喜欢臣妾这样呢,还是不喜欢?” 康熙帝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问题问得,朕该如何回答?说不喜欢,你要生气。说喜欢,你下次就更过分。真是让朕进退两难。” 玛禄听后,故作委屈地说:“皇上这是在嫌弃臣妾了,那臣妾以后只好尽量克制,不再给皇上添麻烦了。走,白夏白芙,我们收拾东西——” 虽是这样说,整个人却干脆坐到了康熙的怀里。 康熙见她这样作张作至的,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朕说不过你。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朕都喜欢。还收拾东西!你准备收拾东西去哪儿?” 玛禄这才满意地笑了:“皇上,有您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就是您下次再说臣妾,臣妾就去上林苑边上那块地睡去!听说御花园伺候的小太监在边上搭了个棚子,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正合适。” 康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哦?朕的德嫔娘娘要去睡棚子?这要是传出去,宫里的人岂不是要说朕苛待了你?” 玛禄调皮地眨了眨眼:“那皇上可要好好保护臣妾的名声,别让这事儿传出去。” 康熙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你啊,真是朕的开心果。朕答应你,以后绝不说你了。” 玛禄依偎得更紧了些,她轻声说:“皇上,有您在,臣妾哪里都不愿去。那棚子不过是戏言,臣妾只想留在皇上身边。” 康熙轻轻抚摸着玛禄的头:“傻瓜,朕又怎会让你离开朕的身边。” 窗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白夏和白芙见状,默默地退了出去,留给皇上和娘娘一个私密的空间。康熙和玛禄又亲热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才作罢。 玛禄自己拢着衣襟,脸上红红的,犹如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康熙在旁边欣赏着美人的娇态,眼中满是宠溺和欣赏。片刻后,康熙的目光落在玛禄的肚子上,他发现她的腹部比之前大了许多,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担忧:“玛禄,你这肚子...似乎比寻常孕妇更大些,可有不适?” 玛禄轻轻摇头:“回皇上,林太医说一切正常,可能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健壮些,真是让臣妾愁死了,若是个男孩还好,若是个女孩可怎么得了?” 康熙闻言又笑了:“女孩子健康些怎么不行了?以后去蒙古,正需要这样的体格。” 玛禄听了这话,心都凉了半截。孩子没出生,就想着嫁去蒙古和亲了?康熙真的是没有心!她只得用玩笑化解此刻的尴尬:“好呀,到时候生个一只手打两个额驸的公主,威震蒙古也是好的。” 康熙只觉得这女人真是有意思,常常说一些不着四六却又很好笑的话:“公主只有一个额驸,能打过一个就行了,你还要朕在蒙古四十九部里找四个儿郎配我们的女儿不成?” 说到这里,玛禄却想起了郭络罗贵人的女儿,现在还是个小不点呢。这个小不点,以后会受封为固伦恪靖公主,下嫁喀尔喀蒙古,郡王敦多布多尔济博尔济吉特氏。这位公主,颇有巾帼英杰的本事,远嫁漠北以后,不仅权倾漠北,而且连雍正都忌惮这位妹妹。因为恪靖公主在婆家的威望极高,人称“海蚌公主”。 玛禄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固伦恪靖公主的事迹可谓是名留千古。能在这样一个看不起女人的社会,做到影响力甚至超越了性别,比普通的皇子还要厉害,手握实权甚至可以替康熙在蒙古监国,真的不是一般人。 玛禄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多留意一下郭络罗贵人和她的女儿。别的不说,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郭络罗贵人肯定也有些本事,只是因为她为人低调,才少有人知。 康熙见玛禄沉吟不语,便轻声问道:“还在想孩子的事情呢?”他现在多少也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刚说让孩子和亲的话有些不妥当了。 玛禄含笑回应:“回皇上,臣妾在想,无论是男是女,我们的孩子定会承继皇上的英明和睿智,成为大清的骄傲。” 第112章 很难动心 康熙帝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轻抚着玛禄的肩膀,温柔地说:“朕也希望如此,朕的子嗣,自然应当继承朕的意志,为大清的繁荣昌盛贡献力量。”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康熙又觉得饿了。玛禄哪能察觉不到?直嚷着自己饿了,孩子也饿了,让白夏和白芙直接去御膳房提些菜来。这还没完,她又让达春把四阿哥抱过来,跟着一起吃饭。 玛禄的提议,既体贴又自然,康熙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趁着小太监试毒的功夫,康熙看了看这桌上的菜。这菜当然是丰盛之极,一半是他作为皇帝日常吃的例菜,另一半或简朴或新奇,应该是这小女人琢磨出来的菜式。 这正当中的是几道主菜,一道金玉满堂,以鲍鱼、海参、瑶柱等海味为主材的佳肴,象征着富贵与吉祥。另一道叫龙腾四海,选用上等的东海大龙虾配以精心调制的酱汁,摆盘也十分精美。 只是这些林林总总,大多都是康熙十几年轮着吃吃惯了的菜,所以康熙看都不看这些菜一眼,见玛禄端了碗翡翠白玉汤慢慢喝着,笑道:“你这也未免过分简朴了些。” 玛禄咽下嘴里的汤,又放下碗,擦了擦嘴,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康熙:“这菠菜是永和宫后头种出来的头茬菜,只取了菜心呢,这天底下去哪里找一宫主位给您种出来这样的菜?我反而觉得太奢侈了,一个季度也就种出来了这么一道汤呢。” 康熙一听,也觉得新奇:“你还真自己动手了不成?” 玛禄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自己动手,费尽千辛万苦求了皇上给我开一块地是图什么呢?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以后等小四儿长大了,他也要给我下地干活的,总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吃到他给我种的菜咯。” 康熙听了这话,大为感动。他看玛禄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笑着回应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说得好,说得好啊!有妇如此,夫复何求!朕也很期待那一天,能够尝到小四儿亲手种的菜。” 玛禄闻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皇上过誉了,臣妾只是尽了为人妃妾、为人母的本分。”她大学的食堂墙上贴着这句话,天天吃饭天天看,简直是刻在了基因里。没想到今天随口一说,却让康熙如此动容,难道这就是朴素的社会主义价值观独有的魅力? 康熙动情地握住了玛禄的手,深情地说:“朕能有你这样的妃子,是朕的福气。德字封号,唯有你当得起!朕没有看错你。” 一旁的四阿哥则挥舞着小勺子,不停地跟着说:“德!德!德!”把众人都逗笑了。康熙看过去,见四阿哥居然已经开始自己吃饭了?只是这东西,他从未在任何一个皇子桌子上见过。 康熙见状,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满地问玛禄:“胤禛都自己吃饭了?奶娘呢?身边服侍的宫人呢?都干什么吃的!?”在清朝宫廷里,皇子阿哥们吃奶吃到三岁的都有,因为满人觉得奶,大补。与此同时,她们也不会让皇子下地走路,去哪里都是一直抱着,更别说是自己吃饭穿衣。 玛禄见皇上有些动怒,心说男人可真是爱外行指导内行啊,自己只带大了一个就觉得自己经验绝对正确了!不过她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解释道:“皇上,这是臣妾特意为小四儿准备的。他年纪虽小,力气却大。寻常三五个宫人奶嬷嬷都止不住他,也喂不饱他。臣妾觉得,让他自己学着吃饭,不仅能锻炼他的动手能力,还能培养他的独立性,太过依赖下人,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康熙听了玛禄的解释,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四阿哥那笨拙却又努力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下意识想反驳玛禄这与众不同的教养方式,但四阿哥的确比旁的阿哥都健康活泼。 “好吧,”康熙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妥协,“朕虽不完全认同,但朕也看到了成效。只是不可失了规矩和体面,做什么事之前可以多问问太医。” 玛禄闻言,心中一喜,她知道皇上这是默许了她的教养方式,给她放权。她恭敬地回答:“臣妾明白,定会小心照料小四儿,不让他受到任何委屈。” 康熙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四阿哥身上,只觉得对这个儿子的喜爱也多了几分,虎头虎脑的臭小子!四阿哥似有所感,又用勺子吃了一口蛋羹给康熙看。那模样既认真又可爱,引得康熙不禁微微一笑。 见胤禛能够独立吃饭,一点不需要操心的样子,康熙也不再管他,自己也吃了起来。不过康熙吃玛禄的菜反而吃得多一些,玛禄则趁机吃那些自己份例里不可能有的奢华菜品,吃下来两个人都对这顿饭很满意。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吃多了,不得不去永和宫外头走圈消食,反而是胤禛似乎是很克制,只吃完了自己碗里的蛋羹和杂蔬酥酪就放下了勺子,让奶嬷嬷抱回去睡觉。 康熙和玛禄两人并肩而行,漫步在花径间,月色如水,花香袭人,永和宫田里的蔬菜也长势喜人,玛禄甚至一颗颗指给康熙看。康熙真是觉得此刻,岁月静好,莫过于此。只不过他今天翻了佟贵妃的牌子,还是要走的。 玛禄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给康熙整理了下衣领。那动作温柔得仿佛能抚平世间所有的忧愁。康熙看着玛禄专注的样子,也没有说话,心中却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等梁九功在边上发出一些响动,提醒他时间来不及了,他才按捺住心中涌动的情绪,对玛禄说:“朕走了,改日得空再来看你和孩子。” 玛禄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又扯出一个脆弱的笑容:“皇上请放心,臣妾会照顾好小四儿,也会日日等着皇上。” 康熙只觉得自己不能再留,果断转身走了。玛禄则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康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里则是有些荒芜的感觉。每次都是一样的,自己等着宣召或者他过来,然后绞尽脑汁取悦他,然后目送他走。 玛禄甩甩脑袋,把这种莫名的感觉甩出脑袋里,让白夏扶着自己回永和宫正殿躺下了,一夜无眠。 第113章 拂袖而去 康熙坐在御辇上,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夜色中的紫禁城显得格外庄严肃穆,月光洒在黄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淡淡的光。御辇缓缓前行,穿过一道道宫门,灯笼的火光在夜风中摇曳,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御辇旁,太监们低着头,轻手轻脚地跟随,仿佛夜行的猫,不敢发出任何响动,生怕打扰到沉思中的皇帝。他们的身影在宫灯的映照下,忽长忽短,伴随着御辇的移动,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不知道为什么,梁九功就是觉得今天康熙其实不想离开永和宫,更不想去见佟贵妃。但出于种种考虑,他还是逼着自己去了。他跟随康熙多年,对皇帝的性情了如指掌。今天晚上,他能感觉到康熙帝心中的矛盾和挣扎。 但梁九功不用想也知道,康熙哪怕再不愿意,也会去做他觉得正确的事。作为帝王,童年经历过董鄂妃直接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那段灰暗岁月,成长的路上又被太皇太后掣肘,随后的削藩、擒鳌拜等大事,都让皇上意识到,哪怕他富有四海,他也没有任性的资格。 只是他刚刚真的很想留在永和宫,看着玛禄含笑守着四阿哥吃饭,如果玛禄的精神头还够的话,再听她吹一曲缠绵悱恻的《鹧鸪飞》。 很快,康熙一行人就到了灯火通明的承乾宫,康熙利落地下了轿辇,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承乾宫的宫女们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到皇帝到来,纷纷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佟贵妃因为身体问题,康熙已经免了她接驾等方面的繁琐礼仪。好在现在,后宫位份数她最高,她面对康熙、太后和太皇太后之外的人也不需要行礼。 康熙微微颔首后就径直走入宫中。承乾宫内,装饰华丽,金碧辉煌,但在这璀璨的灯光下,康熙的心中却泛不起一丝波澜。直到他穿过珠帘,步入内室,看见佟贵妃倚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无力的样子,才有些心疼。 佟贵妃见康熙进来,想要起身迎他,却被康熙轻轻按住:“表妹最近身子好些了吗?” 佟贵妃轻轻叹息,声音早就不复之前的活力:“还是那个老样子,一碗一碗的苦汁子喝下去也不见什么起色。” 康熙坐在床边,握住佟贵妃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冷黏腻的冷汗:“真是不知道这群太医干什么吃的!朕给你换一批,再在民间广招能人异士,寻求天下名医为你诊治,一定能养好你的身子。” 佟贵妃微微一笑,病态中反而显露出往日不曾有过的温婉:“皇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都说病去如抽丝?肯定还需要些时日,臣妾只希望在有限的日子里,能够多陪伴皇上。” 康熙听了佟贵妃这几乎是心存死志的话,心中一软,他知道佟贵妃都是心病,非医药能解:“你这是何苦呢?朕知道你的心思,但朕更希望你能放宽心。你我相伴多年,朕岂能不心疼你?朕会尽力为你寻医问药,也希望你能为朕保重。” 见康熙仍然不愿意给她任何承诺,佟贵妃脸色更加灰白。最早她一心只要皇上的独宠偏爱,得不到也就算了。现在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啊,为什么皇上就是不愿意给她呢?她哭过了,闹过了,现在更是病成这个样子,但皇上的心思似乎总是深不可测。 佟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的手微微颤抖,却还是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皇上,臣妾知道您是真心待我。臣妾也明白您的顾虑。。。” 康熙轻轻摸了摸佟贵妃的脸,但语气依然坚定:“朕的心意,表妹你自然明白。朕不只是要你明白,更要你康复。” 佟贵妃听着康熙看似坚定却一直在回避的话,轻轻垂下眼帘,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扭头不再愿看康熙。康熙也不强求,看向佟贵妃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怜惜:“是朕亏欠了你。。。可你也要学会体谅朕的身不由己。” 佟贵妃这才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期待:“皇上,臣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求能为皇上诞下龙子,延续皇室血脉。哪怕是抱养一个孩子,若能如此,臣妾便是死也无憾了。” 见佟贵妃这样放低了姿态,又是咬死了不放,康熙无奈的同时也有些恼了。表妹怎么就学不会替自己着想?他说话间语气中已经忍不住带着一丝责备:“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只凭私情行事,你可明白?” 佟贵妃头摇地像个拨浪鼓:“臣妾体谅一切,谁又来体谅臣妾?满族大姓的嫔妃不让我养,出身低微的也不行吗?”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是口不择言了,“表哥究竟是在忌惮她们背后的家族,还是在忌惮佟家?!” 康熙脸色一沉,他没想到佟贵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怒斥佟贵妃:“放肆!” 不等佟贵妃和他解释,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佟家是朕的母族,朕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前朝后宫,朕自问对佟家问心无愧!佟家子弟朕一直尽力提拔,后宫也给你无人可及的尊位,你还想朕怎么样呢?干脆让佟家人坐这个皇位得了,何必需要你费尽心机筹谋,夺一个皇子来作为借口?” 说着说着康熙也生气了,直接拂袖而去,不再管床上的佟贵妃了。 今天来承乾宫,真是一个错误之极的决定! 佟贵妃被康熙的怒气所震慑,她躺在床上,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皇上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她知道自己的失言触动了皇上的逆鳞。宫女们见佟贵妃失言触动了皇上的逆鳞,也是人人惶恐不安,不敢上前劝解。一旁的流萤更是恨铁不成钢,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该怎么说该怎么做都商量的一清二楚,怎么就吵起来了? 这边康熙已经快步走出承乾宫,夜风拂面,他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佟贵妃的话也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和愤怒。梁九功跟随在康熙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现在回乾清宫吗?” 康熙帝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朕需要静一静,去御花园走走吧。” 御花园中,夜色下的花木更显幽静,花香伴着微风,本应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致,然而康熙帝却无心欣赏。就这么走了快有一个时辰,抬着御辇的太监们都开始忍不住喘粗气了,梁九功只得轻声提醒:“皇上,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吧。” 再不回去,扛不动了轿子都要摔了! 康熙却一言不发,恍若未闻。梁九功自然不敢再说,示意众人继续走着。正当康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道轻盈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的小路上。似乎是一个宫女,她手提一盏宫灯在找什么东西,纤细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第114章 艳冠六宫 天亮时分,康熙的一道旨意传遍了六宫。辛者库正五品文官内管领阿布鼐的女儿,觉禅氏(又冠汉姓卫氏)被封为庶妃了!消息跟着清晨的风一起,迅速吹遍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引起了宫人们的窃窃私语。 玛禄听到这个消息倒不意外,自己肚子里这个小六,因为双胎的缘故变成了小七,但大体时间肯定还是没变的,八阿哥肯定也就是这一阵子的事情。所以她听白夏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吃饭了。现在自己每天食量很大,这饭还没吃完呢! 只是吃着吃着,她才察觉出不对啊:“昨天皇上离开之后不是去了佟贵妃宫里么?”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眉头微蹙。白夏见状,连忙回答:“是的,娘娘,皇上昨晚确实去了佟贵妃那里,但后来据说是皇上去了御花园,遇见了觉禅氏,还有人传。。。” “还有人传什么?”玛禄看白夏的神情不对,连忙问道。 白夏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还有人传,皇上和觉禅氏直接就。。。就在御花园中。。。成了好事,似乎皇上对觉禅氏颇为满意,当场就封她为庶妃了。” 玛禄听了这话简直要笑出声来——康熙这名声不得臭了啊!怎么谣言竟这么离谱。康熙后宫这么多美人,怎么可能如此急色。她摇了摇头,对白夏说:“这样的谣言你也信?皇上是什么人,你我都是清楚的。皇上一向矜贵自持,岂会在御花园中做出这等事来。” 白夏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娘娘教训得是,奴婢也是一时糊涂。只是外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玛禄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你也是关心则乱。后宫闲人太多,空了就嚼舌根,谣言总是满天飞。你也别和这些人沾边,小心引火上身。”实际上玛禄心里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开个视频跟在康熙后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也很好奇:“怎么个有鼻子有眼的呢?你让白夏展开说说,爱听,想听。” 玛禄没办法,只得让白夏仔细讲讲。见娘娘如此好奇,白夏便整理了一下听到的消息:“据说,奴婢熟悉的那个抬御辇的小太监不知道娘娘还记得不?他亲眼见到皇上和觉禅氏在御花园中并肩而行,相谈甚欢。后来皇上亲手为觉禅氏摘花,甚至在月光下共饮了一杯酒。后面。。。” 白夏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说,“后面的事就没人敢说了,只是含含糊糊的讲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奴婢听着。。。后头应该是皇上屏退了左右,和觉禅氏两个人单独在亭子里,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出来之后,觉禅氏就成了庶妃了。” 玛禄低声惊呼,若真如白夏所言,那觉禅氏的受封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这也太不讲究了吧!玛禄最后还是叮嘱白夏:“这些话听听便罢了,不要随意传扬。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可能是随意一说一听,对觉禅氏来说,那可就是刻骨之痛了。” 白夏恭敬地应道:“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奴婢会守口如瓶。”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又拿起筷子,继续享用她的早餐,但心思已经不在饭上了。反复想着白夏说的话,玛禄干脆把筷子一摔,不吃了。 说实话,玛禄有些被恶心到了。康熙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是什么忍辱负重、克己守礼的帝王,,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明君。最后还不是因为一时之欢,碰到一个就收一个?这样的做法,不仅给觉禅氏一个地狱开局,对后宫的其他妃嫔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女人,在康熙心里就如此轻贱么! 玛禄再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和他两个人温馨的时光,仿佛吃了一只苍蝇。刚和她你侬我侬,转身就去了佟贵妃宫里。还以为他是个专情的,起码对佟贵妃一如既往,结果前脚出了承乾宫,后脚就在亭子里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 果然还是不能相信男人。玛禄喝了口水,平复了下心情,才让系统打开视频,她其实蛮好奇这个觉禅双姐,八阿哥的生母,是不是真的像传言中的那样貌美无双。 系统建议她:“这个时候看康熙什么态度和状态是不是更好一点?” 玛禄知道系统的话不无道理,但她真的不想看康熙那张脸,她只觉得道貌岸然。“现在这个点他八成在御门听政,有什么好看的。”玛禄调整了情绪,和系统解释了下。系统想想也是,用探查器定位之后开了视频,一人一统观察起这位新出炉的宠妃。 视频画面中,觉禅氏所在的钟粹宫后殿热闹非凡,宫女和太监们穿梭其间,正忙碌地将来自后宫诸位嫔妃的赏赐和贺礼一一登记入册。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每一样都精美绝伦。而新晋的庶妃觉禅氏正依照宫廷礼仪,前往拜见宫中的主位惠嫔。 觉禅氏的美貌,确实不同凡响。她整个人远看如同一朵刚刚绽放的蔷薇,妩媚而不失清雅。她的皮肤白皙如雪,眉如远山含翠,眼似秋水含波。唇角则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天然的温柔和羞涩,仿佛是画中走出的仙子,全身上下无一不美。 系统看着也是很惊讶:“还有比你更好看的啊!输了输了——” 玛禄撇撇嘴:“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那你觉得她好看,你去绑定她啊。” 系统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嘴,一人一统继续看画面中的觉禅氏。看着看着,玛禄就发现了问题。觉禅氏的举止和动作,还有神情无一不透露出她的胆怯,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随时准备逃避可能的危险。 当然,玛禄也清楚,这个在女性眼里是减分项的性格,在康熙这样大男子主义的人眼里,却是大大的加分项。女人看觉禅氏,会觉得她举止虽然不失礼,却略显拘谨,缺乏从容自信的气质。但男人看,只觉得她温婉可人,宜室宜家。 觉禅氏步入惠嫔居住的正殿时,她的步伐显得有些迟疑,行礼时动作略显生硬,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嫔妾觉禅氏,拜见惠嫔娘娘。” 只是她的美实在是太出众,哪怕她这样瑟缩小气,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觉禅氏身上。上首的惠嫔作为钟粹宫的主位,见多识广,对后宫中的风云变幻早已习以为常。可她看到觉禅氏的那一刻,心里一下就明白,这人会得宠很长一段时间了。 惠嫔的性格和她的封号一样,一贯是贤良淑德的,自然不会没让觉禅氏久等,给她什么下马威。她直接微微颔首:“起来吧。本宫见了你,也是高兴的很,到这里可还习惯?” 第115章 承诺 觉禅氏依言起身,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安与感激,让人不禁心生怜惜:“回娘娘,嫔妾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娘娘多多包涵指点。” 惠嫔一听就笑了,笑容中带着长姐一般的宽厚与慈爱:“好了,既然进了后宫,都是姐妹,你不必过于拘谨。这钟粹宫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好的,直接来和我说就是。” 觉禅氏听后面上露出些感激的笑:“嫔妾明白了,娘娘的教诲,嫔妾一定铭记在心。” 惠嫔轻轻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觉禅氏:“你美貌过人,得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希望你可以争气,给钟粹宫带来生气。只是今天我也要告诉你,这宫中一时的恩宠易得,但要长久保持,却需要很多别的东西。” 觉禅氏微微低头,声音轻得都要听不见了:“嫔妾自知才疏学浅。。。但愿意勤学不辍,以求不负娘娘的期望。” 惠嫔闻言更满意了:“你能这样想是最好。好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想必你昨天侍寝也累了吧?你先回去休息,适应一下新环境。明日开始,我会安排人教导你后宫的规矩和礼仪。” 觉禅氏再次行礼,然后缓缓退下,在宫女们的簇拥下回到了自己的后殿。 玛禄看到这里,也没有兴趣再继续看下去了,让白夏给自己再弄碗鸡丝粥喝。白芙在一旁,见玛禄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着急。她知道玛禄的心情肯定是受到了觉禅氏受封的影响,便轻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随口找了个理由:“没什么,只是前头听到白夏说觉禅氏的事,想起了自己刚入宫时的情景。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后宫又添新人。” 白芙理解地点了点头,轻声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您在后宫中的地位稳固着呢,有四阿哥和您肚子里的小皇子在,怎么也不可能让您受委屈的。” 玛禄点点头:“你说得对,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我不应该让这些事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这些事情,多思无益。” 白夏这边已经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过来了。小厨房是一直炖着几种粥品的,她只需要简单添点鸡丝和姜丝进去就行了,速度很快。玛禄深深吸了粥的香气,感觉心情好多了,便吃了起来。那粥的热气腾腾,仿佛能驱散心中的一切阴霾,让她的心境也随之明朗起来。 系统看她吃得正香,想着应该是不生自己气了?便小心翼翼地问玛禄:“那你还需要继续看谁不?或者买点道具不?” 玛禄冷笑着怼了回去:“你那些道具又有什么用?吃了这么多丹药,还不是比不过别人,输——了——输——了——被——比——下——去——了——” 系统有点不好意思:“哎呀人家开玩笑嘛,你们类型不一样,不好比较的。而且比较好像也不礼貌。”系统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玛禄很少拿自己和后宫的妃嫔比较,不管是颜值、位份还是吃穿待遇,玛禄似乎只有自己的目标,更是很少干涉其他妃子的宠爱和生育,只有静怡因为是自己的好友才出手了。 系统前几个宿主里,最接近成功那个直接给后宫的妃子绝育,然后自己生了孩子之后给小世界男主绝育了。。。虽然最后还是被皇帝处死了,但可以说是省了很多麻烦。很多宿主也会提前下手,至少给自己减少几个争宠的威胁。 系统接着说:“好嘛好嘛,是我错了。后宫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命运。与其比较和嫉妒,不如专注于自己的道路。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我不该这样说的。” 玛禄听了系统服软,也不肯放过它:“那你是不是要补偿我?” 系统见玛禄心情好转,只能忍痛放血了:“好好好,你想要什么?” 玛禄轻轻搅动着粥,沉思了片刻,然后说:“暂时不需要道具,你先欠着吧!或者下次我做什么,你都免费行不行?” 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行行,都听你的。下次你有任何需要,我全力以赴,免费服务。” 玛禄满意地笑了笑,她的心中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觉得和系统之间的这种小打小闹,也是一种调节心情的方式。而且她现在治不了康熙,还治不了你这个破统子?她的心中暗自思忖,康熙这事儿她也要记在账上,以后一一清算。 “那就这么定了。现在你一边去吧!我要吃饭了。”玛禄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的鸡丝粥上。不过今天玛禄注定不可能有好心情了,因为刘嬷嬷在中午给永和宫小厨房送食材的时候传来的消息——乌雅家监视和探查太医院的行为,成功实现了零的收获。 玛禄耐心地给了他们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最终却一无所获。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对乌雅家族的无能为力感到深深的失望。她原本以为,乌雅家这一支,之所以在历史上鲜有杰出人物,是因为小四儿与她关系不睦,才导致家族的衰败。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可能就是因为乌雅家全部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按理来说不应该的,可负责调查此事的不是她那人老成精的祖父额参,而是她的父亲威武和哥哥白启。额参之所以没有亲自出马,一方面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御膳房的事务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另一方面,赛和里氏和玛颜珠的事情让他多次动怒,着实是伤了他的身,他不太能再四处奔走。 额参让威武和白启来做这件事的初衷也是好的,他希望威武和白启能够多为玛禄分担一些,这样他们至少表面上能和睦些。然而,这两个人的表现却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无能。 玛禄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她还需要吃两碗鸡丝粥。以后小四儿长大了,要冲击皇位,总不能仅仅依靠她和胤禛两个人的力量吧!她知道儿子很靠谱,但等他四十三岁登基,自己也要六十了,那还玩什么啊? 她还是得想办法发展一些宫外的势力才行,还不能让康熙知道。娘家不给力的女人,真惨! 不过现在小四儿才刚开始学走路,自己可以慢慢筹划。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先起身看看儿子,不然真的是要被自己身边的这些男人给气死。 玛禄站起身,穿过庭院走到胤禛在的偏殿。达春正用一个小拨浪鼓,吸引着胤禛走过去。然而胤禛压根不理会,只是坐着,睁着爱新觉罗家特有的狭长丹凤眼看着达春。玛禄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声吸引了胤禛和达春的注意力,两个人都看见了门外笑意盈盈的玛禄。 免了达春的礼之后,玛禄蹲下身,伸出双手,鼓励儿子向她走来。 第116章 幸福的时光 胤禛犹豫了很久,众人都以为他和往常一样,依旧不动弹的时候,玛禄并没有放弃,反而轻轻地拍着手,用更加鼓励的语气对胤禛说:“好孩子,来,到额娘这里来。”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玛禄忘却了自己是深宫之中需要处处筹谋的宫妃,只记得自己是一个母亲。胤禛看着一直伸着手的玛禄,终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迈出了蹒跚的第一步。玛禄惊喜极了,也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迎接儿子的到来。就这样,胤禛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玛禄的怀里,被她紧紧抱住。 玛禄轻轻地抚摸着胤禛的头发,直接把孩子抱起来了,温柔地摇晃了几下。胤禛依偎在玛禄的怀里,闭着眼睛似是要睡了,手却紧紧揪着玛禄的龙华不放。玛禄笑着看了他一会儿,可惜现在怀着双胎,身子重的很,实在是不能久抱。 她轻轻地把胤禛放回小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一朵云。胤禛依旧不撒手,玛禄只好解下自己脖子处的龙华,轻轻放在他的手中,才把孩子放下。反正在永和宫里,松快点也没什么。 旁边守着的罗嬷嬷轻声道:“娘娘慈母心肠,舍不得惊扰阿哥睡眠。”玛禄笑着摇了摇头:“我看这小子八成是装睡。你们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实在是辛苦了。”她的话语中既有对罗嬷嬷等人的欣赏,也有对胤禛的宠溺和了解。 这话可不是客套,玛禄对胤禛的每一个小动作都了如指掌。她刚开始以为小四儿乖巧懂事,好带的很,后面岁数大了些才知道原来这小子是难搞和龟毛。他的每一个需求其实都很细致,经常板着一张脸不配合,实际上很情绪化,让人不得不时刻关注,细心照料。 玛禄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自闭症,各种看书以及和系统确认,单纯就是性格问题,可能就是一个高需求的宝宝吧。罗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克制的笑容,终于有人懂她了!她对这个话题不要太有共鸣,四阿哥真的是难伺候,没有之一。如果不是德嫔娘娘体贴下人又出手大方,她可能照顾完月子就要找机会调走了。 但她也不可能真的就说四阿哥哪里不好,这话亲娘说得,她这个下人可说不得。更何况作为满月就封贝子爵的唯一皇子,他的前途可以说仅次于太子。想到这,罗嬷嬷的眼神更慈爱了,暗忖道还是四阿哥会投胎,有这样一个受宠又聪慧的娘亲。 罗嬷嬷也只是轻轻行了一礼,并不言语。 玛禄看着孩子,忍不住轻叹一声,看着胤禛那双越来越像康熙帝的眼睛,忍不住轻声吐槽:“小家伙,你的眼睛怎么越长越小了,刚出生的时候还大些,现在则是越来越不像额娘了。” 胤禛听着自己的亲妈吐槽自己的长相,也不装睡了,反而努力瞪大了那双越来越靠近爱新觉罗家丹凤眼的眼睛,咿咿呀呀的试图证明自己眼睛并不小。然而句子太复杂了,自己的舌头不听使唤,只能一两个字蹦出来。 玛禄只当他婴儿胡言乱语,不理会他的抗议,反正也听不懂。她接过静怡找来的一条新的龙华重新系上了。胤禛见状心里暗暗思忖:“眼睛小又如何?皇阿玛的眼睛也不大,但天下人都敬畏他,甚至不敢直视他。女人永远抓不住重点!” 玛禄注意到胤禛那较真的小脸,忍不住笑了,怎么人这么点大,表情和心思这么多?她弯下腰,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好了,额娘不说你了。” 胤禛听到这话才算被安抚了下来,他伸出小手,抓住玛禄的一根手指,紧紧地握着。玛禄晃了晃手,看他和抓龙华一样也不撒手,笑意更深了:“这么粘人啊,早点给你娶个福晋,让你粘你的福晋去。” 胤禛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快乐和轻松,这让他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他咯咯地笑着,仿佛在说:“不管未来如何,现在我只想粘着额娘。” 母子两个又腻歪了一会儿,玛禄便要回正殿了。今天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成为宫妃,尤其是晋升嫔位之后,总有许多琐事和人情往来,需要很多时间处理。她已经度过了忐忑小心的适应期,把大部分事情交给白芙白夏等人去做。 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健身、刺绣和书法是雷打不动的项目,她还有很多领域的书要看。这些不仅是她修身养性的方式,也是她保持宫中地位的重要手段。每个月还要想点新鲜主意哄康熙开心,虽然她很爱胤禛,但她确实不能把这些立身之本就这样为了他全部放下。 人性就是慕强的,比起一个脑子里只有孩子,二十四小时围着孩子转的妈妈,自己能恩宠不衰、有更高的位份和家世实力,才是胤禛,或者说大多数人向往和需要的。 她轻轻地抽出手,对胤禛说:“额娘要去忙了,你要乖乖的哦。”然后转身离开了偏殿,换上了一身自己做的练功服,开始了每日的孕期拉伸。在系统的指导下健身完毕后,她又坐到窗前的刺绣架前,开始为康熙的万寿节做准备。 她这次准备绣一幅双面绣的千里江山图,正面看是朝阳初升,背面看则是夕阳日落下的锦绣河山。如果观赏者从左到右走动,随着光线变化,能看见太阳从升到落的瑰丽景象,如同亲身经历一天的光阴流转。无论从正面或反面都可以看到江山青绿绵延不绝的立体景象。 如果做成了,这将是一幅传世之作。 当然她也不会真的为了博君一笑而苦苦熬坏了自己的眼睛,有系统充沛的算力在,她直接用之前解锁的文档功能和表格功能整理出来了需要的材料、现成的底稿和步骤、注意事项,一些细碎和基础的工作就交给了宫中的绣娘去做。 她两个月前拿到的,就是一个粗略成型的绣品,不过这工作最难的部分留给了玛禄,尤其是太阳的的绣制,需要用四十多种颜色相近的丝线才能把霞光满天,绚烂非凡的景象绣出来。 玛禄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每一处的光影变化都经过她和系统精心的设计和调配。随着针线的穿梭,那连绵起伏的山峦、蜿蜒流淌的江河逐渐在绣布上呈现出来,栩栩如生。她巧妙地运用了多种针法,使得画面既有远近高低的立体感,又有细腻入微的质感,仿佛能够感受到山间清风的疏朗和水波不绝的温柔。 此刻玛禄已经进入了心流状态,直到系统提醒她已经完成了今天应该做的进度,该休息了才放下针线。 第117章 突然的请安 每天不断完成进度的玛禄非常满足,现在刺绣和书法已经变成了她发自内心喜爱的东西,变成了她隐晦地自我表达的方式。她在这深宫之中,要小心和提防的东西太多了,但在刺绣和写字的时候,她是自由的、轻盈的。 玛禄正准备去沐浴的时候,前头白芙就进来了,神色略显匆忙。她轻声却急切地传达了佟贵妃的命令:“娘娘,佟贵妃派人通知,明日辰时后宫诸人要先去她的承乾宫集合,然后由她率领后宫诸人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并且反复强调不得缺席。” 玛禄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也太突然了吧?她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白芙摇了摇头,表示她打探了,但过来通知的只是个二等宫女,说不出什么消息。玛禄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肯定没什么好事,就是不知道这是针对谁了。她点了点头,示意白芙自己已经明白。“告诉来人,我一定准时参加。” 白芙领命退下后,白夏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着明天的梳妆打扮。这可是自家主子第一次正式在太皇太后面前亮相,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要精心打理,确保无懈可击。白夏自从得知太皇太后曾阻拦自家主子晋升嫔位的消息后,便觉得太皇太后并非易于相处之人,这次的请安更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一群人忙忙碌碌地展示不同的华服给玛禄挑选,白夏突然放下手中的一根赤金簪子,似乎刚刚才察觉:“太皇太后是不是不怎么待见我们主子?” 旁边的白芙听了真是要被这白夏的口无遮拦给气个倒仰。这是能当着主子的面说的话吗?她狠狠地瞪了白夏一眼,心中暗自责怪她的鲁莽,但脸上还是古井无波,只是轻声提醒:“白夏,你这嘴要不还是烂了的好,省得慎刑司的人用板子打了。” 见自己的两个宫女这样亲密,玛禄也笑了:“太皇太后哪里是瞧不起我,她是平等的瞧不起后宫除了蒙古妃嫔的所有人。” 玛禄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玩味,只是这玩笑话却是分外真实。自己生四阿哥,靠羊毛衣服得封嫔位,太皇太后也不屑于多给她一个眼神。后宫里只有元后赫舍里氏、继后钮祜禄氏和佟贵妃能敲得开慈宁宫的门。 至于倒霉蛋宜嫔,则是献祭了一个儿子才得了几分好脸色,亏本买卖而已。玛禄心中清楚,在太皇太后和康熙眼里,她们这些妃嫔就是棋盘上的棋子,随时可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白夏和白芙听着自家主子这样洒脱的话,才松了口气。白夏也是后悔不迭,自己刚刚真的只是突然想到,自家主子到现在都没有正经和太皇太后见过面,才脱口而出,说完她就怕主子伤心,还好主子心宽。 玛禄也没有再留意这件事,反正白夏在外头是小心的,不需要再说什么让她自责。她转身面对着满桌的首饰,一件件仔细挑选。最后群策群力,挑选出一件绣着粉色荷花的湖绿色宫装,符合年龄又雅清。最后白夏和白芙还帮忙选了一套简洁而精致的绿玉首饰,既能衬托出她的气质,又不会过于张扬。 等弄妥当了这些,玛禄已经没心思吃晚膳了,沐浴完了之后直接倒在床上,她倒不是为明天又要去看后宫这群女人唇枪舌剑而烦恼,反正就当看宫斗剧了,她担心的是太皇太后这突如其来的召见,以及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会被别人看出来双胎。 太皇太后一向标榜自己不问后宫事,现在突然兴起要召见所有后宫妃嫔,还不是自己下懿旨。。。而是借由佟贵妃之口,这事就很耐人寻味。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太皇太后的用意是什么?佟贵妃在这个过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入眠。 反正睡不着了,索性打开视频看看这些人是什么谋算!兴起这个念头之后,玛禄便让系统打开视频,再晚点估计佟贵妃都睡了。果然,太皇太后已经睡下了,只有苏麻喇姑在旁边的耳房还醒着,但她也是宫里积年的老人了,一言不发地坐着。 玛禄见看不出什么来,又切换到了承乾宫,看见佟贵妃半靠在床上和自己的心腹宫女流萤说着话。流萤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娘娘,近日您的身体明显好转,气色也红润了许多,真是太好了,看来皇上赐的西药还真是有用啊。” 佟贵妃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冷淡的微笑:“是啊,皇上的恩典,本宫自当感激不尽。” 流萤也没有被佟贵妃的反常而畏缩,反而更加热切地说道:“娘娘,您的康复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喜讯。宫中人多口杂,您身体好了,自然距离生子和后位就更进一步了。只是不知道这西洋药里,有没有什么养身和助孕的?” 佟贵妃看向流萤:“你还不明白吗?皇上不会让我,不会让佟家女有孩子的。养身助孕的药吃了也没用,拧不过皇上的心意。”说完这些,她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眼睛里却一片死寂。 流萤咬了咬下唇,犹豫地说:“可是,我们再不做什么,佟家就要送您的庶妹,晓烨小姐进来了。。。据说钮祜禄一族也在准备再送一个人进来呢,内务府都开始预备小钮祜禄氏的殿宇和服制了,这些消息做不得假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打在佟贵妃的心上。佟贵妃的脸色微变,眼神终于有了些波澜:“呵!真当这后宫是什么金窝银窝?她也配称小姐?这个贱人根本就不姓佟!怎么能把她送进来?!”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满和愤怒,显然对这个“庶妹”的入宫感到极度的不悦和威胁。只是玛禄听着觉得这段话信息量极大,所以佟家送了个假的妹妹进来? 流萤见佟贵妃情绪激动,连忙劝慰道:“娘娘请息怒,无论如何,我们得先稳住阵脚。晓烨小姐虽然出身卑贱,但毕竟是顶着佟家名义进来的,对您也是个助力。更何况您现在是后宫位份最高的,明儿个说不得还能再进一步,她就是进来了也是任您发落的。” 佟贵妃这才平复了下来,只是胸口仍然剧烈地起伏着,吓得流萤赶紧又取了一剂药给佟贵妃服下,折腾了一会儿才熄灯。玛禄见状也关掉了视频,仔细琢磨着刚刚听到的话。 第118章 斗嘴 刚刚主要是听到了三个信息点,一个是小钮祜禄氏会进宫,还是高位,不然内务府不需要特地提前准备她的东西,第二个则是佟家也会进人,不过佟贵妃并不同意,而且她身体好转了,大概率这个小佟贵妃进宫的事情会被推迟。那么第三个,则是玛禄最关心的明天的请安,讲的应该是后宫第二次大封! 玛禄想到这里,心里安定了许多。她现在已经生了一个,肚子里还有两个,不管是男是女,这个功劳都跑不掉的。趁着康熙马上过生日(万寿节),她再靠《千里江山图》的双面绣刷一波好感,妃位应该,没问题吧? 只是她要在康熙做最终决定之前爆出双胎的事情,还要解决掉那个叛徒林太医,给孩子一个安静的环境才行。想到这里,玛禄就对乌雅家现在主事的威武和白启无语。玛颜珠找了这么久,没找到;让他们去探查这个林太医的底细和太医院的问题,一无所获。现在内务府准备高位妃嫔物件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告诉她,还是佟贵妃给她说的。。。 乌雅家这两个男人真是废物点心啊! 小钮祜禄氏,也就是后来的温僖贵妃进宫是必然的,所以不需要太担心。那个小佟贵妃,还早呢,不知道等这位佟贵妃西去之后,还是不是适婚的年龄都不知道,也不需要太操心,但听佟贵妃这咬牙切齿的感觉,不是个善茬。 玛禄认识佟贵妃也很久了,知道她那二两脑子里只有康熙和一点想当皇后的野心,但人家会投胎,运气好,和康熙青梅竹马。谁能,并且敢让她吃瘪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盘算了这么半天,身体终究是诚实的,疲惫最终战胜了一切,玛禄最后还是撑不住睡了。她决定,如果一切手段都无法为她争取到应有的地位,她还有最后一招——实在不行她就把永和宫前阵子种的玉米交上去,太皇太后再拦她升位,就别怪她冬天多送几件铅白染色的羊毛衣裳孝敬她老人家和她背后的黄金家族,送她们一程。 第二天醒来,玛禄先用视频扫了一圈,不错,高位妃嫔没有和她穿撞衫的,每个都比她招摇和张扬,才换上了昨天挑好的衣裳和首饰,又特意取来针线,飞快地在腰上加了几针,这直筒的旗装便收腰了,显得肚子更大了,看得人心慌。 白芙一看就知道玛禄今天是打得什么主意,笑着制止白夏给自家主子上粉,她知道,今天的德嫔娘娘不需要任何妆容的修饰,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慈母心肠,便直接搀扶着玛禄,素面朝天就往承乾宫去了。 到达承乾宫的那一瞬间,玛禄的朴素和大肚子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不过诸位妃嫔还没来得及朝玛禄发起攻势,新进来的觉禅氏就吸引掉了大部分战火。 觉禅氏,这位刚入后宫便备受瞩目的新人,已经不再是那个见人就要行礼的庶妃了。她以艳压群芳的美貌迅速赢得了康熙帝的宠爱。连续七天的召幸,以及两个月内几乎是独得恩宠的频率,让她的名字在后宫中迅速传开。前一阵子,更是被康熙亲口封为卫贵人。 至此之后,后宫众人便都称呼她的汉姓,唤她卫贵人了。这次也是卫贵人在后宫众人面前的第一次正式亮相,自然要比玛禄这样的老人更能吸引这群后宫姐妹的目光。 不得不说,卫贵人的出现,就像是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了金碧辉煌却又略显沉闷的承乾宫。 \"看哪,那就是新封的卫贵人,真是天姿国色,难怪皇上如此宠爱。”宜嫔不改其爽利泼辣的本色,直接低声对身后的妹妹郭络罗贵人说道,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她的声音虽低,却足以让正殿的妃嫔们听得清清楚楚,引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郭络罗贵人则沉默一笑,并不接话,但眼神却“悄悄”在玛禄和卫氏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比较着这两人,只能说不愧是姐妹啊,路数都是一个。 众人自然也因着宜嫔的大嗓门和郭络罗贵人的目光,想起来德嫔和卫贵人两人同为宫女出身,甚至同一年同一批进宫的,也是横空出世,让康熙破格多次,自然有很多值得比较之处。 玛禄感受到了众人的打量,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或不安,只是恍若未觉,面带微笑等着佟贵妃。佟贵妃现在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人,自然要最晚出场。说起来,卫贵人来得比嫔位还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就在这时,端嫔轻声插话道:“宜嫔姐姐说得是,卫贵人的确是倾国倾城,不然皇上也不会连续召幸这么多天了。但德嫔妹妹的温婉聪慧,也是后宫中不可多得的。”这声音听着真诚,实际却把玛禄拉进了旋涡之中。 旁边的荣嫔也不甘示弱,轻笑着接话:“是啊,德嫔妹妹的贤惠和机巧,皇上也是赞赏有加的,还为皇家开枝散叶,实在是有功之臣。。。”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吊人胃口,周围的人都不禁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她接下来的话。 荣嫔声音如银铃一般快活:“就是不知道卫贵人和德嫔妹妹,谁更得皇上的心意?”众人不愿也不敢接话,但看着卫贵人和德嫔的眼光,也多了些调侃和幸灾乐祸。 玛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比较,哪有不反击的道理?她微笑着回应道:“荣嫔姐姐真会开玩笑,后宫之中哪位姐妹不曾是皇上的明珠?要本宫说,皇上的心意,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嫉妒乃是女子德行之大忌。” 卫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瑟缩着走到惠嫔身后躲起来了,让人颇有些瞧不起她的小家子气。惠嫔也不嫌弃她,反而身子坐得更直了些,遮住了卫贵人的大半个身子。 荣嫔听了玛禄的话随即掩口轻笑,似乎对玛禄的回击不以为意:“德嫔妹妹真是深明大义,不愧是后宫里独得了一个德字封号的妙人。” 玛禄脸上难得透露出一丝不容小觑的锐利:“荣嫔姐姐谬赞了,您难道不是后宫独一个的荣字封号?只要我们各自用心,各展所长,自然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这话几乎是指着荣嫔说你在这里酸有什么用,自己回去多努力了。 正当众人的唇枪舌剑愈演愈烈之际,佟贵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只见佟贵妃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她身着一袭华贵的宫装,头戴六尾凤簪,倒也让她还有些苍白的脸上多了些雍容和富贵。 佟贵妃环视了一圈,目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让在场的妃嫔们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声息。 第119章 抄书 佟贵妃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只觉得面前这群人不过是跳梁小丑,实在是可笑可叹。她也不欲与这群各怀心思的女人多说:“尔等就是斗,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儿?一点不知收敛。本宫今日无心理会这些琐碎之事,” 她转过身,看向流萤:“人都到齐了没?到齐了就随本宫一同前往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 妃嫔们闻言,心中一凛,纷纷低下头,不敢有任何异议。她们默默地跟在佟贵妃身后,按照位份排好顺序,步履匆匆地向慈宁宫走去。只有少数主位能坐轿子,享受那份尊贵与安逸;后头的贵人常在们,只能踩着花盆底,紧随其后,她们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有半点怨言。 到达慈宁宫,众人才算松了口气。平时除了少数几个高位和特别受宠的嫔位,别人都没资格进这慈宁宫的大门,所以很多小嫔妃还好奇地很,不知道这慈宁宫里头是什么样子。她们心中暗自揣测,不知道这慈宁宫里头究竟是何等的富丽堂皇,何等的庄严肃穆。 穿过宫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神宁静。慈宁宫的庭院里并没有繁复的奇花异草,布置处处疏朗大气,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木,都恰到好处地摆放,无不透露出皇家的尊贵与内敛。 佟贵妃领着众妃嫔走进大殿,太皇太后正端坐于主位之上,旁边的苏麻喇姑敛手而立。众妃嫔恭敬地行礼,心中敬畏得紧,丝毫不敢造次。佟贵妃率先开口:“太皇太后金安,后宫诸姐妹今日齐聚于此,特来向您请安。愿太皇太后康宁永享,福寿绵长。” 她的话音落下,众妃嫔也纷纷附和,声音柔和而整齐,汇聚在一起颇有气势,宛如细流汇成江河。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起喀。”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妃嫔:“也是很久没有见到你们了,看上去有不少生面孔啊。” 佟贵妃闻言,便知机地回话:“回太皇太后,此次是有新晋的德嫔、卫贵人等人,她们初入宫闱,按规矩是要来拜见您的,只是不好贸然打扰太皇太后的清修,今日趁此机会特地带来给您看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玛禄作为这批后起之秀的领头人,自然是挺着大肚子缓步上前,率先行了一个大礼:“奴婢今日得见太皇太后圣颜,实感荣幸之至。愿太皇太后凤体安康,福寿无疆。”玛禄虽然有些紧张,但面上的礼仪还是无懈可击的。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玛禄身上,语气颇为欣慰:“有孕之人,如何行这样的大礼?还是好好顾着身子,为皇室开枝散叶。上次的羊毛衣裳,你做得很好。” 玛禄闻言,却只能按照规矩再次行礼,温婉而恭敬:“谢太皇太后夸奖,奴婢愧不敢当。能为太皇太后和皇室尽忠,实乃奴婢的荣幸。”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心中对玛禄的评价提高了些:此女不仅心思灵巧手艺出众,且举止端庄,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会恃宠而骄的。想到这里,她把目光转向了后头的卫贵人。玛禄自然是观察到太皇太后的变化,知道自己这关是过了,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到一旁,姿态优雅地退至众妃嫔之列。 在她后头的卫贵人也不复之前在承乾宫里的懦弱,步态轻盈地上前,也行了一个优雅的礼:“妾身卫贵人,拜见太皇太后,愿太皇太后金安,福寿安康。” 太皇太后的目光仿佛利剑一般,直指跪在殿中的卫贵人。她并未像回应玛禄那样立即回应卫贵人的请安,卫贵人没有太皇太后发话,自然只能一直保持跪拜的姿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殿内的气氛逐渐凝重。卫贵人额头都有汗了,但她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不敢有半点怨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皇太后终于缓开金口,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审问意味:“卫贵人,哀家听闻你近来很得太皇上宠爱,后宫之中,得宠不易,看来你也颇有本事。” 卫贵人心中一凛,感受到太皇太后话语中的危险性,只能伏趴在地上,恭敬地回答:“回太皇太后,妾身虽有幸得皇上垂青,但时刻铭记后宫规矩,不敢有丝毫逾越。” 太皇太后的目光微微一沉,继续说道:“得宠之时,更需警惕,不可恃宠生娇,忘却了自身的身份与作为后妃的本分。” 卫贵人又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太皇太后的金玉良言,奴婢铭记于心。妾身定将不忘初心,持守德行,以谦卑之心,恪守后宫规矩,不负太皇太后今日的教诲。” 太皇太后并不为所动:“哀家知你心意,只是口说无凭。你既受宠,更应修身养性,以示榜样。今哀家命你抄写《女诫》和《女则》各三十遍,以静心明志。抄好了就给佟贵妃,让她给后宫诸人都发下去看看。” 卫贵人闻言差点晕过去,这充满了羞辱性的惩罚也就算了,她,她不识字啊!这如何是好?她心中虽有千般不愿,万般无奈,但在太皇太后的威严面前,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会用心抄写。” 太皇太后并不看卫贵人,语气也漫不经心:“《女诫》乃是女子行为、德行的准则,抄写之时,需心无旁骛,你可明白?” 这话虽轻描淡写,却似有千钧之重,压在卫贵人的心上。那意思就是这段时间,卫贵人自己把绿头牌给摘了呗。可卫贵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更加恭敬地回答:“奴婢明白,定会专心致志,不负太皇太后的期望。” 太皇太后这才让卫贵人起身:“行了,还跪着做什么?哀家希望你通过抄写,能深刻领悟其中的道理,成为后宫中的楷模。” 一旁的诸位妃嫔看见太皇太后如此针对卫贵人,心里什么想法的都有。有的心中窃喜,暗自庆幸卫贵人失宠,自己或许有了上位的机会;有的则是同情,觉得卫贵人无辜受累,太皇太后如此针对一个低位妃嫔又是何必;还有的则是忧虑,担心等会儿太皇太后又不知如何发作,不知道会不会波及自身。 卫贵人缓缓起身,感受到四周有冷有热的目光,面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很不适应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各种情绪在她心中交织,但她只能谦卑地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她此刻的神情。她的心跳如鼓,却强自镇定,不让眼中的慌乱泄露半分。 卫贵人小选进宫之后一直在辛者库干活,有自己的父亲庇护也算自在。父亲对她宠爱有加,卫贵人自然不需过多忧虑宫中的种种险恶。卫贵人的父亲阿布鼐是内务府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她一直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无需费心去学习那些复杂的宫廷礼仪和诗书经卷,只要在人前保持得体,便足以应对日常。 然而今日这个架势,给卫贵人狠狠泼了盆冷水。她第一次意识到,皇上的宠爱似乎没办法护她周全。太皇太后的命令如同一道惊雷,打破了她对后宫生活的幻想,更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第120章 生变 卫贵人的心中所想,仿佛被大殿的宏伟和肃穆所吞噬,无人在意。在她心神未定之际,太皇太后已迅速地审视了其他几位承宠受封的小嫔妃,她们或紧张得手指交错,或激动得面红耳赤,但在太皇太后那淡漠如冰的目光下,她们的热情和期待都化作了无声的瑟缩。 正当大殿内的气氛冷了下来,宜嫔和惠嫔正在下头逗趣讨好的时候,太皇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今日召集后宫诸人,一是为了见一见新人,二是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宣布。皇上已决定再次大封后宫,以彰显皇家的恩泽,嘉奖有功之人。”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后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那些已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嫔们,她们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期待,心中无不盼望自己能借此机会更进一步,为妃,甚至为后! 太皇太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环视四周,将众人的情绪尽收眼底:“后宫之中,德行才是立足之本。皇上将根据各位的品行进行封赏。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辜负皇上和哀家的期望。” 作为目前后宫位份最高的人,佟贵妃步行出列行礼,表示领命:“谨遵太皇太后教诲,后宫诸人定将以此为鉴,勤修德行。” 太皇太后见消息放出去了,不愿再应付这些人:“今天就到这里吧,哀家要去礼佛了。”说着也不管众人,直接起身,让苏麻喇姑扶着自己去正殿旁边的小佛堂。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留下诸位妃嫔面面相觑,和对即将到来大封的无限遐想。 系统不理解:“今天太皇太后来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玛禄等出了慈宁宫,上了轿辇才回答系统的话:“一个目的是敲打卫贵人呗,她前一阵子风头无两,惹了太皇太后的眼。”玛禄是很清楚的,因为顺治皇帝宠爱董鄂妃给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康熙但凡是对谁有点特别,孝庄都是最着急的那个。 自己之前如果不是因为羊毛讨了蒙古的巧,又身怀有孕,孝庄八成也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抄写女则女诫的,就多她一个。 “但还有更深的用意,”玛禄继续说道,她的目光望向远方的永和宫,“太皇太后这是在用大封的消息,搅乱后宫的局势,让每个人都回到起跑线上。接下来,后宫肯定要乱起来了。” 玛禄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也不知道康熙有没有这个福气能消受得了这一波又一波的美人恩了。然而,她的心思很快又转回到自己的身上,感到有些失落。 今天自己特意把衣服弄成收腰款式,显肚子的努力怎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就没有人怀疑她双胎吗?一个也没有吗?哪怕说她月份不对也行啊,她也好有借口自然而然地捅出这件事,结果大家都去看卫贵人了。。。真是气人。 系统虽然跟着玛禄在后宫里浸淫了这么久,但还是有点理解不了:“太皇太后不是最在乎平衡和后宫稳定的吗,怎么还动手添乱呢?” 玛禄轻轻一笑:“太皇太后的手段,你还没看透?。后宫的平衡,与其说所有事情一成不变,不如说是制衡。我、卫贵人已经打破了恩宠这一头的平衡,而后宫诸人里,只有佟贵妃一个高位,显然也不符合太皇太后和康熙对后宫平衡的定义。” 系统听后,似乎有所领悟:“原来如此,所以放出大封后宫的消息,刺激大家去争宠,恢复后宫百花齐放的格局,然后大封后宫也可以重新洗牌,还能更好地观察每个人的本性,只有在变动中,才能看出谁有什么底牌,谁又是只会随风倒的墙头草。” 玛禄点了点头:“正是这样,你也不笨嘛!” “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后这样告诉我们,有没有和康熙先通气。”玛禄继续说道,她的声音甚至有一丝期待,“要是康熙和太皇太后对大封后宫的意见不一致,吵起来了,那场面就更好看了。” 系统和玛禄在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队伍后头的卫贵人则是水深火热。她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抄书这一关呢!她下意识不想求助父亲,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样做会给家里带来危险,但她身边的宫女也只是粗粗认得几个字,远没有到能够指导她写完三十遍女则女诫的水平,她到底要怎么办呢? 若是向惠嫔求助。。。卫贵人抬头看了一眼队伍前面几乎看不见的惠嫔,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念头。惠嫔作为目前的皇长子生母,地位在嫔位里算很靠前的,卫贵人和她同居一宫,本可以跟在她的轿辇旁边,但她前面想跟过去的时候,被惠嫔委婉拒绝了。 惠嫔的话语温和而有礼:“卫贵人,你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若像个宫女一样跟在我轿旁,实在是让我心内难安。还是按照位份来排,不然后头几位嫔主子可能也有意见。”惠嫔说得很好听,可卫贵人看着她的眼神,一下清楚真正的原因——这是因为她被太皇太后刁难了,惠嫔想和她保持距离。 本来按照她的恩宠,她对惠嫔还有利用价值,谁让太皇太后釜底抽薪,直接把她绿头牌撤掉了呢?话里话外都是抄完了才能放回去,等卫贵人抄完这些,宫里头还有没有她的位置,都不清楚! 卫贵人现在可以说是非常无助了,但她也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带着满怀心事回了钟粹宫。宫墙内的黄昏,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昏暗不明。她坐在自己的宫室中,望着窗外的落日余晖,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再看这些宫内的陈设,往日觉得它们多富丽,今日就觉得这些死物有多冰冷。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曾经是她恩宠的证明,如今却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嘲笑她曾经的天真。一旁的贴身宫女翠袖见她这样沉郁,心中只觉得天人交战。 翠袖是惠嫔在卫贵人还是庶妃的时候赐给她的,其实就是惠嫔放在卫贵人身边的明线,卫贵人接受了翠袖,就等于是向惠嫔投诚。本来两个人关系还算和睦,翠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今日惠嫔娘娘。。。这样推拒了卫贵人,还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以后会怎么样。 那自己呢?翠袖只觉得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她害怕卫贵人朝她发泄,又怕惠嫔直接把卫贵人抛弃了,连带着她也会成为一颗废棋。她手里拿着刚从内务府取来的纸笔,轻声劝慰道:“贵人,您别太难过了。谁又能说得准明天的事呢?要是皇上想起您来,说不定就免了您受这桩罪。” 第121章 太医 卫贵人一听她这话,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掉了下来,看得翠袖又心疼又着急。心疼是自然,她又不是石头做的,卫贵人性子绵软,对下人是没话说。更何况美人落泪,谁不心疼?着急也是自然,和她这个宫女哭有什么用?卫贵人还不如省着点眼泪,在皇上面前哭! 心里这样想,翠袖的身体却很诚实。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自己的手绢,为卫贵人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问道:“贵人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卫贵人也不嫌弃她明知故问,直接扑进她怀里无声流泪,把翠袖的衣襟都打湿了才缓过来。翠袖只觉得自己胸前一片冰凉,忍不住“哎。。。”了一声,叹了口气。 听到这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卫贵人才从翠袖的怀里直起身子,眼圈红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翠袖,你也嫌弃我没用是不是?太皇太后的一点刁难我,惠嫔远离我,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起我!” 这话听起来狠戾又刺耳,但翠袖是知道她的,也没往心里去。贵人今天吃了这么大一通排头,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只见翠袖轻轻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贵人千万别这么说。您只是一时受了委屈,心情不好。这后宫之中,谁没有受过委屈?”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卫贵人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翠袖说得对,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抄完那六十本书!她期期艾艾地说道:“可是。。。可是我不怎么会写字。” 这话已经是说得很委婉了,她只认得一些常用字罢了,压根没到能写出来,还分发给后宫众人看的程度。到时候真的不知道后宫这群刻薄的女人会怎么笑她! 翠袖看着卫贵人一脸无助,也有点无奈:“奴婢没用。。。也只是勉强能写几个字罢了。不过奴婢愿意竭尽全力,为贵人分担一二。抄书虽然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可以慢慢来,一天抄不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重要的是您不能放弃,早点做完,就能早些把绿头牌挂上。” 卫贵人抬起头看着翠袖:“你说得对。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不管多难,我都要完成这个任务。”她的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绝望。 说完,卫贵人似乎也找到了主心骨,把头上的一个白色玉兰花簪子摘下来塞给翠袖:“翠袖,这簪子你拿着。”这个簪子是卫贵人自己的东西,不算名贵却胜在精巧,所以可以摘下来赏人。 翠袖接过簪子,感受到卫贵人手心的温暖,她心里也好受了些,感觉自己的前路还是有希望的。她紧握着簪子,仿佛握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使命:“贵人,翠袖定不负所托。” 钟粹宫这边主仆情深,永和宫却是鸡飞狗跳,上演着一场大戏。 玛禄回来之后休息到快用膳的时分,林太医就过来请平安脉了,还是没有说双胎的事,只反复提醒玛禄要少吃,要多动。玛禄自然是配合,她皱着眉头,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对林太医说:“太医,我一直都是严格按照您的嘱咐来安排饮食和日常活动的。太医竟不信我么?只是这肚子,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大,我心中也是担心的很。” 林太医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如果真是饮食减半,并日日活动,怎么胎象还是如此稳固?但他来不及细想,只得轻声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您的身体并无大碍。肚子日益增大,这也是胎儿发育的正常现象,不必过于焦虑。只要您继续坚持减少饮食,一定会有成效的。” 玛禄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遵循医嘱的,就让白夏陪着林太医下去开几个保胎方子和药膳方子,心里却更加坚定了想法,要早点把这林太医换掉,然后在万寿节上或者前夕,曝出双胎的事情才行。 这边白夏自从知道自家主子怀了双胎,而这个太医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对林太医就很是提防。毕竟太医,想对药啊香啊做什么手脚,不要太方便了! 但在林太医面前,白夏依旧是非常热情,话里话外都是感激和尊敬:“林太医辛苦了,我家主子和小皇子的安康,全赖您的妙手仁心。”说着就塞了个封过去。 林太医点了点头,接过这装着银票的封收好,才捋了捋胡子面带微笑回应道:“白夏姑娘言重了,身为太医,确保娘娘和胎儿的安康,是微臣分内之事。” 白夏见林太医态度还算好,不像是知道了永和宫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便趁机试探:“说起来,林太医,您真是我们宫中的定海神针。不像那位容太医,年轻气盛,总是让人不放心。有时候,我真担心他会不会诊错,毕竟年轻嘛,经验不足。” 林太医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似乎不同意白夏的话:“哦?白夏姑娘何出此言?容太医也是一位有才华的医者,年轻并不代表医术不精。” 白夏轻轻摇了摇头,故作无奈地说:“才华固然重要,但经验更是关键。就拿上次来说,容太医给娘娘开的药方,我总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娘娘也觉得不太放心,便一口都没喝,更是没有再传唤过那个容太医了。娘娘身怀龙裔,一点小小的差错,都可能酿成大祸,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不是吗?” 林太医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白夏姑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医学之道,博大精深,确实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实践。如果娘娘不喜容太医,那微臣以后就多来几趟。”白夏见林太医这样说,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林太医更安心了,便趁热打铁道:“林太医,您经验丰富,见识广博,能有您看顾我们的真是我们的福气。” 林太医面对白夏的恭维,面上也多了两份喜色和热切:“白夏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现在还是让我给娘娘开方子吧!” 白夏便不再说话,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林太医的一举一动。只是这林太医可能真的是人老成精,一点破绽也没有。药方开好后,林太医又仔细地向白夏交代了用药的注意事项和日常调养的方法才在白夏的目送下离开了永和宫。 等到林太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甬道的尽头,白夏才转身回到正殿和玛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娘娘,林太医那边应该是没有什么疑心。”白夏轻声说道,“您可以放心安排后面的事情了。” 第122章 完工 玛禄坐在绣架边上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听白夏讲自己是如何和林太医交流的,直到最后一针落下,她才抬起头,赞许道:“看不出来,白夏你还是有点演技在身上的!” 玛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和认可,手头的工作也不停,轻巧地打了个结又把针在发髻上擦了擦,才收好:“看你大大咧咧的样子,让你做这样的事真是难为你了。” 白夏闻言还有些不服气:“人家也是粗中有细的呀!” 玛禄点点头,她觉得直率和天真在宫中是一种难得的品质,也是白夏能够让人放松警惕的原因:“正是因为你平时没什么心机,说这种话才更可信。快来,帮我把这绣品立起来,看看整体效果如何。” 玛禄轻轻点了点身边的绣品,示意白夏过来帮忙。白夏立刻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绣品从绣架上取下,又把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装裱架子推过来,小心翼翼固定住这幅《千里江山图》的四个角,让玛禄能够从不同角度欣赏自己的作品。 绣品上的山川河流之间云雾缭绕,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了玛禄的心血与巧思。白夏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对玛禄技艺的钦佩。 玛禄绕着绣品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绣品已经接近完美了。白夏,去叫白芙和静怡过来,你们一起帮忙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白夏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绣房,不一会儿,便带着白芙和静怡回到了绣房。两人看到这幅即将完成的《千里江山图》,眼中都露出了赞叹之色。 “娘娘,这绣品真是太美了,山河壮丽,细处看又柔婉写意。”白芙赞叹道,她的目光在绣品上游移,寻找着可能需要改进的地方。“不过...”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话语,“在那边的山峦上,似乎还可以再加一些层次,让山势更加立体。” 静怡也点头附和:“正是,如果是纸上看刚刚好,但这样大的绣品,还是需要做些调整。”说着又指出来了几处可以变动的地方。 玛禄认真听取着她们的意见,她知道,多一双眼睛就多一份完美。她微笑着说:“那就按照静怡的建议,再做一些调整吧。不过你们先去关窗,然后多点几盏灯。” 几人依言关窗掌灯,也不觉得大下午的这样做有什么问题。过往的经验证明,主子的吩咐她们只需要照做就是。灯光下,绣品的每一丝细节都被映照得更加清晰。玛禄见差不多还原了万寿节当天晚上献礼的光线环境,满意地点点头:“你们现在,从左走到右绕一圈。” 白夏、白芙和静怡便开始走动,才发现这绣品的奇妙之处!她们惊讶地发现,这不仅仅是一幅普通的绣品,而是一幅双面绣,甚至是一幅一步一景的双面绣!随着她们的步伐,绣品上的太阳仿佛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又在西方的天际渐渐沉落,一天的光影变化在这绣布上被完美地捕捉和再现。 “娘娘,这绣品...这绣品竟然是双面绣!”白夏惊叹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对玛禄技艺的敬佩。白芙也不禁赞叹:“真是巧夺天工,每一面都是一幅完美的画作,而且...而且它们是相互呼应的!” 静怡补充道:“这绣品不仅绣工精湛,更蕴含了深邃的意境。太阳的升起与落下,象征着生命的循环与时光的流转,又有锦绣河山之意,这每一针每一线,都不仅仅是绣出了景,更是绣出了诗,绣出了画。” 玛禄听着她们的赞叹,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与满足。她轻轻地抚摸着绣品,感受着每一处细微的起伏,说道:“是啊,都有些舍不得了。” 白夏、白芙和静怡站在玛禄身边,她们都能感受到玛禄对这绣品的深厚情感。“娘娘,您的作品将会在万寿节上大放异彩。”白夏轻声说道。白芙也点头表示赞同:“是的,娘娘,这绣品将会成为宫中的传奇,流传千古。” 静怡则轻声问道:“娘娘是否还来得及增加一些细节?”她小心翼翼地提议:“或许,可以在绣品的某个角落,绣上一些人,比如…皇上作为观者,或是娘娘您自己的一个侧影。不需要太明显,但可以让人偶然间发现。” 玛禄微微一怔,随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一下理解了静怡的意思:“你的提议很有见地,静怡。”她凝视了自己的作品片刻,说道:“那就在山巅,绣上一位身披朝霞的身影,绣出似乎在俯瞰着这一切的样子就好了。而在水天相接之处,可以绣上一位女子在刺绣的样子是不是可以?” 白夏和白芙听后,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们知道,这些细节肯定能让自家主子的宠爱更上一层楼。同时她们也对静怡刮目相看,她的洞察力和细腻的心思让她们佩服不已。白芙也点头赞同:“是啊,娘娘的巧思,定能让皇上和所有见到这绣品的人为之动容。娘娘的绣品本就非凡,再加上这些寓意深远的细节,必将成为传世之作。” 玛禄直接开始动手实施这些创意,催促系统按照她们的建议和设想重新构图,调配色彩。系统做完这些之后,玛禄便亲自挑选丝线,估计了工程量,决定今天干脆咬咬牙直接弄好算了。 系统劝她休息:“你这肚子里还有两个啊!” 玛禄笑:“如果连熬两个小时夜都顶不住,那我要你干啥?” 系统气结,但还是只能兢兢业业观测着玛禄和孩子的状态,生怕玛禄有个万一。好在最后还是无惊无险顺利完工了。绣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实在是美不胜收。 可惜玛禄还来不及仔细欣赏,就被白夏几人催着去睡觉了。系统也发出了提醒:“你今天已经连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为了保证您和宝宝的健康,请立即去休息。” 玛禄虽然不舍,也只能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先去看了看熟睡的四阿哥,才躺回正殿的床上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满足和宁静。就指着这幅《千里江山图》一举封妃了!在这个宁静的夜晚,玛禄的梦境中充满了锦绣山河和灿烂的朝霞,她仿佛在梦中再次漫步在那片她用针线描绘出的美丽世界中。 如果真的能游历山河,自由自在就好了。。。玛禄这样想。 第123章 心动 玛禄在这边刺绣和养胎,仿佛后宫中的纷扰与她无关。后宫妃嫔们却平静不了,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争宠,希望能够在大封之前给康熙留个好印象。 康熙也莫名其妙,感觉最近自己的妃嫔们,有些太亢奋了。乾清宫每天都有妃嫔络绎不绝地送汤送点心,但康熙注重养生,很少在饭点之外的时候进食,便嘱咐梁九功,以后有送来的全部赏给御前的下人和侍卫,反正都是一桶一桶送的,喝起来也不需要忌讳什么。 最后就导致御前的太监宫女和侍卫,最近衣服的腰身都紧了,所有人都满面红光,只觉得一身的力气没处使。可皇上赏的,他们只能感恩戴德,默默承受这份甜蜜的负担。 康熙这天批折子,一个不小心看到梁九功圆滚滚的腰,几乎要撑破了太监服。真是有碍观瞻啊,康熙想着,皱了皱眉:“梁九功,你最近吃得不错啊?御膳房给你孝敬什么了山珍海味?” 梁九功听后,脸上露出尴尬而谄媚的笑容,他连忙回道:“皇上英明,奴才哪里敢私自享用御膳房的美食,这都是因为后宫妃嫔们对皇上情深一片,又有皇上的恩泽让奴才等人都沾了光,不知不觉就这样膀大腰圆了。” 说着说着,梁九功干脆扭了扭自己的腰,活像一只胖乎乎的猫。康熙见梁九功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少在朕眼前丢人现眼。不过,你这身材,确实该注意一下了。” 梁九功听后,脸上露出了一副苦哈哈的表情,他知道,康熙一发话,自己就要开始吃糠咽菜,过上清苦的日子了。他遵命道:“奴才遵旨,从今日起一定注意,早日瘦回之前的俊朗儿郎模样,不敢有违皇上的金口玉言。” 康熙听他这样说,又笑了一回,随后才正色道:“这些日子谁送了多少回东西,给朕报上来。” 梁九功连忙回答:“回皇上,近一个月来,佟贵妃娘娘送了五次金丝血燕等汤品,宜嫔送了三次北域鹿茸等补药,还有惠嫔娘娘呈上了四次灵芝雪莲汤,荣嫔娘娘亲手熬制的人参乌鸡汤,以及端嫔娘娘进献的枸杞黄精炖乳鸽,卫贵人也送了三四次各色点心还有。。。” 梁九功简直是如数家珍地报上了后宫妃嫔们送来的汤品及次数,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康熙一一记在心里,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心中暗想:“也不知道收敛点,这些东西极少是份例内的东西,朕如果真要追究这些好东西是怎么来的,她们一个个都不好交代。”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想,“怎么就不能琢磨琢磨学点东西,像德嫔那样做点有益民生的好事?” 康熙的思绪飘远,开始历数后宫中的每一位妃嫔,她们的家世、性格、以及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一个个排下来,他终于想到了德嫔,那位总有许多巧思,懂自己抱负的女人。 然而,康熙眉头突然一皱,他意识到怎么永和宫什么都没送?!别说什么超出份例的汤品,就是永和宫还有上林苑百果园地里长出来的什么番茄玉米和其他奇奇怪怪的蔬菜,他连片叶子都没看见! 康熙想到这件事,就有些不爽,他沉声问梁九功:“永和宫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梁九功一愣,怎么突然想到德嫔娘娘?最近皇上不是沉迷卫贵人吗,而且永和宫也没送什么新奇东西来引起皇上的注意——噢噢噢噢噢!原来是什么都不送,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啊! 他心里啧啧称奇,在心里把德嫔娘娘的位置又往上提了一提才回答道:“回皇上,据奴才所知,永和宫德嫔娘娘最近都在养胎,闲暇时候都在刺绣,似乎是沉迷得很。” 康熙更不高兴了,刺绣有什么值得沉迷的?连他都忘了!而且忙着养胎是怎么回事,难道养胎还需要她做什么不成?肯定有别的原因,故而他不甘心地说道:“去查一查,永和宫最近有何动向,是否有何难处或是特殊情况。” 梁九功立刻应道:“奴才遵旨,这就去查探。”他正准备退出御书房,康熙又叫住他:“你反正是要跑一趟,还有件事你也一并办了吧。去后宫传旨,妃嫔们虽是出于好意,但朕的养生之道自有分寸,无需她们过度操心。今后,非朕召见,后宫妃嫔不得擅自来乾清宫送东西。” 梁九功恭敬地应道:“奴才遵旨”,一边心里吐槽:皇上啊,你想要德嫔娘娘的东西,就直说啊,现在下这么道旨意,人家就是想送,也不敢抗旨呀。他马上要走出御书房的门,康熙又叫住他:“今晚朕去永和宫看看德嫔,你晓谕六宫的时候也顺便告诉她,让她准备准备吧。” 这字,狠狠地咬在了“准备”上,梁九功听到这话脚步一顿,随即转身,更加恭敬地回道:“遵命。” 康熙微微点头:“去吧,梁九功。朕知道你办事稳妥,这些事交给你,朕放心。” 梁九功退出御书房后,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人啊,可真是有些。。。贱啊!那些上赶着来的妃嫔,估计也没想到皇上会颁布这样的旨意。到时候,哎,不知道多少人的芳心要碎成片了。 梁九功领命而去,康熙则努力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奏折上,但他的心中总是感觉憋着一股无名之火。这火苗在他胸中跳跃,让他难以专心,一份奏折往往看个三四遍还没办法看进去。他自然知道,却不肯承认这火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后宫妃嫔们的过度殷勤,或是永和宫的异常沉默,亦或是他恼怒自己对德嫔的牵挂。 他狠狠灌了几大杯茶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奏折上,这段时间批复的奏折里,他都把所有人骂得狗血淋头。言辞之严厉,让后续收到朱批朝臣们无不感到惊讶和害怕。皇上这是怎么了?哪有仁君嘴巴这么毒的啊? 舒玉姑姑今天下午因为康熙猛喝茶,上茶都多来了两次。作为宫中御前行走的老人,她早就察觉到康熙今天不高兴了,所以每一次上茶,她都是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打扰到沉思中的皇帝。没想到康熙眼角余光看到舒玉,突然想起来玛禄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吧? 他心中一动,直接开口留下舒玉,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舒玉,你等一下。” 舒玉姑姑停下了正要退出的脚步,转过身来,恭敬地问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舒玉,我记得是你带的德嫔?你对她的了解,恐怕比朕还要深。朕想听你说说,她这个人以前的事。” 第124章 御前问话 舒玉姑姑这一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皇上这是要干啥?但她瞧着康熙的神态,发现并不带有怒气或不满,感觉不像是坏事。她才清了清嗓子,准备回答皇上的问话。 “皇上,德嫔娘娘自进宫就能看出来她聪明伶俐,一点就透,和寻常这个岁数的姑娘不同。而且性情温婉,待人接物总是很和气,从不与人争执。”舒玉姑姑回忆着,声音中还有一丝怀念,“而且她做事非常认真,无论是学习宫规还是茶艺,都是精益求精,力求做到最好。。。说句冒犯的,如果不是皇上慧眼识珠先从奴婢这儿挑走了她,奴婢还曾想过把茶水房的事都交给她管呢。” 康熙听着舒玉姑姑的叙述,他微微点头,面上神情很矜持,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可舒玉姑姑都看出来了,皇上此刻身体都微微前倾了,肯定是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舒玉姑姑见状,心中有了底,便更加详细地叙述起来:“德嫔娘娘不仅品貌过人,最重要的还是很有巧思。不过就是性子,太执拗了。奴婢记得她曾经因为做一道点心,御膳房跑了四五次,最后还是走遍了宫里才找到材料。” 舒玉姑姑故意说了点缺点,其实是明贬暗褒,反而听起来更可信了。她的言辞巧妙,既展现了德嫔的认真,又巧妙地衬托出她的可爱与真实。没想到康熙听到这话,笑了:“朕记得,她胆子真是大,跑去摘宫里的海棠果,那点心好看,却酸。”笑容里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宠溺和欣赏。 见皇上心情愉悦,舒玉姑姑也轻声附和道:“正是,德嫔娘娘的这份大胆,确实让人印象深刻,见之难忘。相貌这些反而是德嫔娘娘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而且奴婢虽然后来和她没有联络,但偶尔听到一耳朵后宫之事,感觉即使在后宫这样复杂的环境中,德嫔娘娘也从未改变她的本性。不过皇上记得这点心,可见这点心实在是酸透了。” 康熙闻言,轻轻笑了起来:“倒也没有那么酸,尚能入口。是朕那天碰到了她,提着个小篮子,悠哉悠哉地在回廊那儿逛。朕还寻思是哪个宫女在这里躲懒,走近一看是她。她还一点不怕,理直气壮的,真是刁钻。” 舒玉姑姑见皇上心情大好,甚至愿意分享这样的私密轶事给她,也不禁微笑起来:“德嫔娘娘总是这样,做事情看起来不紧不慢的。还在茶水房的时候,下头有几个人性子急些,总替她着急。但每次德嫔娘娘其实都能提前完成,而且做得很好。” 康熙轻轻抚掌:“德嫔能有如此才华和性情,实属难得。舒玉,听你描述感觉你们关系不错,怎么她入后宫就不联络了呢?” 舒玉姑姑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答:“回皇上,德嫔娘娘入后宫后,自然要遵守后宫的规矩,与我们这些御前行走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免得惹来后宫非议。虽然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往来和交谈,但奴婢心中始终挂念着娘娘。” 康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规矩是要有的,不愧是你教导出来的,知道分寸。但朕也不希望你们因此就断了情谊。德嫔在后宫中能有这样的长辈,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幸事。朕许你可以去她面前多走动走动,关照下她的近况。她在后宫中若是有什么苦处或者问题,你尽管告诉朕。” 舒玉姑姑谦卑地低下头:“皇上过誉了,奴婢只是据实而言。德嫔娘娘的品德和才华,是后宫中有目共睹的。而且皇上宽宏大量,奴婢代德嫔娘娘谢过皇上的体恤。” 康熙见舒玉懂了他的意思,便继续问道:“德嫔也是个多才多艺的,不知她以前做宫女的时候平日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或者喜好?” 舒玉姑姑略一沉思,小心翼翼的捡着些内容回答:“回皇上,比起茶艺和厨艺,德嫔娘娘平日里闲暇时间大多在写字刺绣。据奴婢观察,其实德嫔娘娘尤其喜欢研究园艺,培植各种花草植物。她常说有机会的话,最想去御花园做个莳花宫女,一边当值一边能欣赏四时之景。可惜当时条件有限,宫女不能养什么花儿草儿的,不知道德嫔娘娘现在有没有养上以前眼馋的那些盆栽。” 康熙听了,大笑之余只觉得玛禄这人真是从一而终,不曾更改:“养!怎么没养?永和宫里都是花草植物,还特特问朕要了一块御花园的地在里头种田,朕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嫔妃,工部负责农学的大臣都没她这么认真。那些稀奇种子朕也很少见,开花结果的时候,她恨不得就住在地里!” 舒玉姑姑闻言,心中为德嫔如此得宠感到高兴:“皇恩浩荡,皇上如此体恤,是德嫔娘娘的幸事。若真被德嫔娘娘研究出来些新种良种,也是大清子民的幸事,以德嫔娘娘的聪慧和认真,必将为后宫乃至整个大清带来福祉” 康熙和舒玉聊了这么一会儿话,想见到玛禄的心情更加迫切了。他看了看御前的西洋钟,摆了摆手:“好了,舒玉,你退下吧。” 舒玉姑姑恭敬地行了个礼:“皇上圣明,奴婢告退。”还没等舒玉姑姑走出南书房的门,就听见康熙让魏珠准备轿辇,即刻出发去永和宫。 第125章 道阻且长 舒玉姑姑此刻是欢喜无限,今天她算是真正认识到了德嫔娘娘的受宠程度,说一句简在帝心,不为过吧。能让皇上如此惦记,说明乌雅家这个女孩儿未来的路,还有得走。这说明自己押对了宝!没一会儿舒玉姑姑又开始仔细盘算,这大封后宫的时候,德嫔娘娘能不能再进一步。 康熙这边步出南书房,魏珠已经在外等候,见皇上出来,立即上前:“皇上,轿辇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康熙点了点头,已然是有些迫不及待:“走吧,去永和宫。”不知道这段时间,玛禄有没有想自己?小四儿呢?还没等他的辇轿走几步,康熙忽然发觉眼前的景色就不再移动了。他微微一怔,随即向前望去,只见魏珠正站在一旁,面露难色。 “皇上,前面宫道上有些混乱,似乎是有宫妃不慎跌倒,阻挡了去路。”魏珠小心翼翼地汇报着情况。康熙皱了皱眉,他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耽误了行程,但同时也不想显得冷漠无情:“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有人受伤,立刻传太医。” “遵命,皇上。”魏珠应声而去,很快就将情况查明,并安排了宫人处理。前头一个粉色的身影在宫女们的搀扶下,蹒跚地退到了一旁,却似乎并不愿意就此离去。反而在康熙帝的轿辇经过时,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哎哟——” 康熙听见这婉转可怜的声音,侧头看了一眼,原来这个粉色宫装的女子是布常在!布常在似乎是心有所感,抬起了头哀哀怨怨地回望过去,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和委屈。康熙见她衣衫微乱,额头上有着明显的红肿,显然是跌倒时受了伤。他又挥停了轿辇,温声问道:“怎么摔了?” 布常在见皇上亲自关心,脸上满是惊讶和感动,她连忙忍着痛行礼:“回皇上,妾身无大碍,只是不慎跌倒,让皇上担心了。” 康熙这才微微颔首,示意轿子继续前行:“既然如此,便好生休息,朕会让太医前来为你诊治——”那个治字的话音和他漫不经心的关怀一样,随着御辇的离去,消散在风里。布常在站在原地,目送着皇上的轿辇缓缓远去,气得快要升天。 没想到自己这个苦肉计,不但没有博得皇上的同情与注意,还差点破相了!旁边布常在的宫女喜儿忍住心里的叹息,左劝右劝才让布常在回到自己的宫殿,暂时放下心中的不甘,先行养伤。 康熙倒没多想,布常在家世不显,容貌在后宫里也只算中等,一直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嫔妃,他压根不会花心思去琢磨这种凑数的妃嫔心里想什么,只觉得她在宫中多年,也为他生了三公主,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走路还会摔跤,宫规都学到哪里去了?他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也未深究,毕竟后宫佳丽三千,他不可能一一关注。 布常在回到宫殿后,喜儿小心翼翼地为她清洗伤口,敷上药膏。她看着镜中自己额头上的红肿,心中不免有些自嘲。她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微不足道,只是今天也太羞辱人了!自己受伤也不能拦住皇上去永和宫的脚步吗?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喜儿轻声劝道,\"皇上日理万机,后宫之事他哪能一一顾及?您又何必用这种方式去引起皇上的注意?\" 布常在轻轻叹了口气,\"喜儿,你不懂。在这后宫之中,若不使些手段,只怕连皇上的影子都见不到。我只是。。。只是不想被遗忘罢了。\" 喜儿听后,心中涌起一股同情。她知道布常在的苦衷,也理解后宫女子的无奈。\"娘娘,您别担心。您有三公主,皇上肯定不会忘记您的。只要您现在好好养伤,保住如花容颜,日后必定还有机会得到皇上的宠爱。\" 布常在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郁闷,都说君恩如流水,怎么自己却一直得不到滋润呢? 布常在这边郁闷,康熙也很郁闷——他的御辇又被迫停下来了。康熙沉声道:“怎么回事,又有谁摔了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感到不满。 魏珠赶紧上前汇报:“回皇上,是宫中的一位小太监不小心撞翻了花盆,结果他一个摔了,连带着后面一片人都摔了,碎片散落一地,阻挡了去路。奴才们正在清理,很快就能通行。” 康熙皱了皱眉,心中暗想,这后宫之中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他摆了摆手,“快速清理,不要耽误了行程。”魏珠赶忙应是,没想到前边儿却传来一个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女声:“黄主管,小太监的失误虽不应该,但惩罚是否过于严厉了?他们年纪尚轻,经验不足,犯错在所难免。” 魏珠过去一看,原来是花房主管赶过来之后狠狠给了那惹事的小太监几脚,甚至扬言要送去慎刑司打死了事,被路过的惠嫔看见了便出声制止。只见惠嫔面色凝重,太监主管见惠嫔娘娘亲自前来则战战兢兢行礼道:“娘娘教训得是,奴才也是为了给他们长长记性,以免再犯。” 惠嫔皱了皱眉说道:“教训是必要的,但也要讲究方法。过重的惩罚不仅会伤害他们的身体,花房岂不是更缺人?还有伤天和。皇上是仁君,你们这些奴才更应当以皇上的仁慈为榜样,对待下属也要有宽容之心。” 太监主管听后,面露惭愧之色后低头认错:“娘娘所言极是,奴才过于急躁,未能体会到皇上和娘娘的仁心。今后定会改正,以皇上、娘娘的教诲为准绳。” 惠嫔见他受教,这才点了点头,语气稍缓:“你也是职责所在,我能理解。去吧,先好好处理这件事,再好好照顾那些受伤的小太监。” “是,娘娘。”太监主管恭敬地退下。 魏珠在一旁看完了这场戏,挑了挑眉才转身回去和皇上一五一十说了惠嫔和花房总管两人之间的对话。康熙有些不耐烦了:“人人都来这一出,后宫之中何时变得如此多戏?” 魏珠见皇上不悦,小心翼翼地回答:“皇上,后宫女子众多,人人都渴望皇上宠爱,难免会有些小心思。” 康熙冷哼一声,并不听魏珠解释,只沉声道:“接下来再有什么人拦道,你就不必在朕跟前伺候了。”魏珠心中一凛,连忙跪下:“皇上息怒,奴才明白了。今后定会严加管束,不让这些小事再打扰到皇上。” 说着就跑到了队伍最前面通知清道的小黄门。没一会儿,御辇继续前行,果然没有遇到什么不长眼的人了,只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这琴声清幽而深远,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淌,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第126章 半路截胡 康熙虽然想停下来欣赏这琴音,但思绪一转,自己前头刚教训完魏珠,若此时突然改变主意,未免显得自己决策轻率,有些打自己的脸。作为一国之君,言行必须一致,不能因一时之快而失去威严。 因此,康熙选择了沉默,只是目光仍然忍不住四处搜寻御花园中那隐约的婀娜身影,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个让他心动的琴音。魏珠毕竟是皇上跟前仅次于顾问行和梁九功的人了,哪里能体察不到这点心思?直接打发了小太监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见康熙仍然沉默不语,便轻声提醒道:“皇上,这琴声似乎是出自敬嫔娘娘之手。据说今日敬嫔娘娘在御花园中弹琴,以琴会友。若您喜欢这琴音,不如找个闲暇之时,让敬嫔娘娘专门为您演奏一曲。” 康熙此时想见德嫔的心情已经被这一波三折的情况打散地七七八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对德嫔的思念和对敬嫔的好奇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丝矛盾。“敬嫔么?”康熙沉吟着,他记得敬嫔章佳氏并不以才情着称,自己确实是第一次知道她竟有这样好的琴艺。 没一会儿,康熙就决定了:“也好,去看看敬嫔在干什么。” 魏珠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派人去向敬嫔娘娘传达皇帝的旨意。片刻之后,康熙下了辇,步履从容地来到了亭子前。敬嫔娘娘早已恭候多时,她身着一袭清新脱俗的湖绿色宫装,衣袂随风轻扬。只见她面带柔和的微笑站在亭子外头,恭敬地行礼:“臣妾恭迎圣驾。” 康熙的目光在敬嫔娘娘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赞赏之情。“朕刚才路过御花园,听到了你的琴声,很是悦耳。”他温和地说道,“朕欲再听一曲,不知爱妃可愿为朕抚琴?” 敬嫔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轻轻点头,回应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是随意拨弄罢了,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实乃臣妾之幸。”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谦逊与喜悦,随即,她轻盈地坐到了琴前,双手轻抚琴弦,目光中满是期待地望向康熙帝,“幸得周郎顾,不知道皇上想听什么?” 康熙闭上眼睛道:“就弹一曲《平沙落雁》吧,正合此时情景。” 敬嫔点头应允,她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之上,随着指尖的跳动,一曲《平沙落雁》缓缓流淌而出。琴声时而高亢激昂,如同雁群在沙洲上振翅高飞;时而低沉悠扬,宛如沙洲上的微风轻拂。 旁边的魏珠一见这情况,就知道今天大概是去不成永和宫了。只是他该不该通知梁九功,以及德嫔娘娘呢?宫廷之中,消息的传递往往关系到许多复杂的利益关系,一个不慎,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魏珠心中权衡再三,决定还是先观察形势,再做决定。 琴声渐消,最后一缕余音在空气中轻轻回荡,仿佛是雁群飞过天际后留下的淡淡痕迹。敬嫔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挑,结束了这曲《平沙落雁》。。 康熙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演奏之中,他赞叹道:“爱妃的琴艺果然非凡,这曲《平沙落雁》更是让人如临其境。今日才得听到这样好的曲子,你以往果然是藏私了,该罚,该罚!” 敬嫔娘娘微微欠身,羞涩地回应:“皇上过誉了,雕虫小技,如何敢在皇上面前献丑?也就是今日被撞见,只能勉强为之,博君一笑罢了” 康熙闻言微微一笑,他站起身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爱妃不必过谦,朕今日能听到如此美妙的琴曲,实是朕之幸。今后,朕希望能常常听到你的琴声。” 敬嫔感受到康熙帝手心的温暖,脸上都是甜蜜和期待:“皇上厚爱,臣妾不胜感激。” 此时魏珠见康熙心情愉悦,觉得时机已到,便轻声上前,恭敬地禀报道:“皇上,时辰已晚,不知是否需要准备晚膳,或是有其他吩咐?” 康熙微微颔首,对魏珠的机敏颇为满意:“朕今日心情甚好,便在此处用膳吧,敬嫔作陪。爱妃可有什么忌口?” 敬嫔摇头:“在宫里许久,都是吃惯了的菜,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话里话外透着对日复一日相同口味的宫廷菜肴的微微厌倦。 康熙其实很能敬嫔说的这句话共情——他自小就在宫中,再多山珍海味,也吃腻了。不过他突然想起德嫔曾经给他做过的新奇菜式,心中一动,便对魏珠吩咐道:“朕记得德嫔曾做过一些新奇的菜式,颇为美味,和宫中的菜式有很多不同。你去传朕的旨意,让德嫔准备几道她拿手的菜肴,送到此处来。” 魏珠听了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装哑巴,让自己去和德嫔说你做两道菜,给皇上和敬嫔一起吃?皇上怎么不让他去告诉大阿哥,现在跳舞给太子看呢?德嫔娘娘现在不是还怀着孕,怎么做菜啊。。。 可他只是个奴才,除了硬着头皮上,没有别的办法。魏珠只能小心翼翼地应道:“奴才遵旨。” 永和宫内,玛禄正准备点膳。她前头听到梁九功过来说皇上今天翻了她的牌子,要来永和宫看望她和四阿哥,让她好好准备。梁九功特别强调,皇上今天需要看见德嫔娘娘的心意云云,给她都弄得紧张了。 本来接驾也是做习惯了的事,只是今天梁九功这么一说,她隐约猜到康熙又对她最近的冷淡不满了,只觉得这男人,真难伺候啊。太热情了觉得你打扰他,烦你。你不去理他,他又觉得你不够爱他,生你的气。 系统:“感觉你最近是对他不怎么上心哦。是因为上次散步之后康熙偶遇了卫贵人,你伤心了吗?” 玛禄只觉得自己背了个超大的锅:“什么啊,难道不是他天天跑去找卫贵人吗?他最近对卫贵人热乎着呢,我去自讨没趣干嘛?男人嘛,和放风筝一样,重点就是拉扯。” 一边和系统聊,一边想着那行吧今天就好好打扮一下,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男人几乎都是视觉动物,只要好看,几乎就已经胜利了一半。选了一身淡紫色的纱缎宫装,这件衣裳的料子极为轻盈飘逸,裙摆和衣襟上画着精致的水墨兰花,既显得高贵又不失柔美。玛禄极少穿水墨的衣服,因着清朝工艺不发达,这个花样就是画上去的,故而只能穿一次。 按照玛禄爱干净又节省的性子,这种只能穿一次的衣裳她都很少让内务府给她送,唯有这件衣裳,是内务府不清楚她的习惯时第一次给她送来的。选好了衣裳,她就坐到铜镜前仔细地打扮,从眉眼到唇色,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 第127章 小小报复 今天既然是淡紫色的衣裳,她索性就选了淡紫色的翡翠镯子和头面,然后用紫色的鸢尾花香粉重重渲染自己的眼睛和两颊,再叠加一层粉色中和紫色本身的冷艳。 现在她日日调养的极好,肌肤白皙如上好的瓷器,压根不需要上粉,所以她直接用画画用的工笔,沾了些调和好的眉粉轻扫娥眉,又找来银簪用蜡烛烧了一会儿,用簪子把睫毛烫卷烫翘,再用簪子的尾巴轻轻勾了一些鸢尾花香粉,在自己的外眼角画了两道。 这两笔顿时让她整个人变得更灵动起来,仿佛山中神秘的山鬼或精灵。端着镜子左看右看的玛禄满意的不得了,又加了一串南珠项链,一对紫色玉环翡翠簪斜插在发髻中,高贵中更添几分温婉。 做完这些,她站起身来,轻轻转了一圈,水墨兰花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环佩叮当,玛禄看上去如同一朵盛开的兰花,在风中摇曳生姿。 这一套收拾下来,玛禄的转变让旁边的白夏和白芙惊艳得目瞪口呆。自家娘娘总是这样的美丽,无论是平日里的素面朝天,还是今日精心装扮后的娇艳无匹,都让人不禁为之心动。 怀孕之后的娘娘鲜少如此打扮,平时清水出芙蓉的她,总是透着一股子天然的纯净,而今天,她如同一朵盛开的兰花,高雅而不失贵气,与平时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两个人正感慨呢,前头就说魏珠公公来了。白芙立刻回过神来,知道事情紧急,便匆忙前往花厅,只是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头梁公公不是刚来过吗?玛禄则无所谓,只让白夏再帮她改改头发。她总觉得这小两把头配燕尾髻,不太合今天的装扮。 白夏对玛禄的喜好了如指掌,她轻轻地为玛禄调整着发髻,小心翼翼地添上几朵精致的珠花。还没弄好,白芙就黑着脸进来了。她素来稳重,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白夏看见了只心中暗叫不妙,预感到了这事情的严重性。 玛禄正对着镜子呢,从镜子里看见白芙步伐匆匆地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凝重,显然刚刚魏珠通知的事情非同小可。玛禄只得转过身,平静地看着白芙,等待着她传达的消息。 随着她的动作,整个房间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白芙站在玛禄面前,犹豫了半晌才有些结巴地开口:“娘娘,皇上...皇上让您做几道菜送过去品尝。” 玛禄眉毛一挑:“不是说晚上要来永和宫吗?怎么还要做了送过去?” 白芙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索性闭上眼睛心一横,说了实话:“皇上在和敬嫔娘娘一起用膳,说是想念您做的菜了,是宫中没有的新奇口味。。。。”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 玛禄的脸色当即一沉,恨不得用自己直接给康熙两个大耳刮子。 虽然家世很一般,但玛禄还没有这样被轻视过!此刻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在皇上心中不过是敬嫔的婢女厨娘。这种感觉让她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屈辱和愤慨。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中仍旧带着一丝颤抖:“想念我做的菜?还是在和敬嫔娘娘一起用膳时想念?这是在抬举我还是在羞辱我?” 白芙睁眼看到玛禄的脸色,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触动了娘娘的伤心处,可是她也不能不说实话啊,瞒着娘娘只会让她更生气。 她连忙跪下,声音中带着哀求:“娘娘息怒,皇上的旨意我们不敢揣测,但请娘娘保重身体。娘娘还有肚子里的皇子公主需要照顾啊娘娘——” 玛禄沉默了片刻,身子却忍不住的发抖。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和决绝。她的声音冷如冰霜:“魏珠人呢?” 白芙低下头:“魏公公过来转达旨意之后就走了。。。” 玛禄冷笑:“溜得倒是快,怕我生气?”说着她就往外走,白芙白夏一看吓得不行,还以为她要去做什么,赶紧死死抱住玛禄的大腿,哀求道:“娘娘,您要去哪里?请三思啊!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伤害到自己啊娘娘!!” 玛禄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缠在她身上的两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她甩了甩腿说:“你们不必害怕,我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我只是想去厨房,准备一些菜肴,给我们的皇上和敬嫔,好——好——品——尝——” 白芙和白夏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不明白玛禄为何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亲自下厨。但她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地起身跟随在玛禄的身后。 玛禄一边走,一边让人赶紧去追魏珠,让他回来拿菜。玛禄走进厨房,小厨房的宫女和太监见她突然驾到,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环顾四周,然后清晰地下达了指令:“白芙,你去准备西湖醋鱼所需的材料,白夏,你来帮我做宋嫂鱼羹。” 白芙和白夏领命,迅速开始准备。白芙挑选着新鲜的草鱼,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而白夏则在玛禄的指导下,开始炖煮鱼羹,火候和调味都恰到好处。 玛禄自己也没有闲着,她亲自在旁边的小锅子里倒了满满一锅的醋,另外一锅子水里放满了辣椒,不停地搅动着。 这还没完,她在心里问系统:“你有没有什么放大味觉的东西?” 系统也恨着呢,康熙真的是不把自己的任务者当人看!它赶紧搜索,马上找到了合用的东西:“放大味觉的没有,但有纯纯的工业辣椒精和醋精,保证无色而且超级有味,你要吗?” 玛禄:“我要10倍的那种,积分的话你直接扣吧!” 系统此刻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不用,送你的。”它现在正在悄悄用视频看康熙和敬嫔,两个人相谈甚欢,还说要仔细点评玛禄做的菜呢! 玛禄一听心情才算好点,等醋和辣椒水熬好了之后直接加水,趁机把工业辣椒精和醋精直接倒进去,弄好之后才交给白夏白芙等人,让她们做菜的时候放进去。 随着菜肴的渐渐完成,厨房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看到做好了,玛禄点点头,拦住了想试试口味的白夏和白芙,让她们直接交给魏珠,然后和自己一起出去走走,她想散散心。 白夏和白芙觉得自家娘娘今天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走一走也行,便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她们将菜肴小心地装好,然后交给了在门外等候的魏珠,又带着玛禄回去摘下了一些珠玉首饰,这样走路的时候更轻便些。 第128章 谁家玉笛 魏珠这边心里可是大大的惊叹啊,德嫔娘娘就这么忍了?难道她还真是个菩萨人不成? 这样的心性可真是了不得,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看啊,德嫔娘娘也行。换做其他的满族大姓宫妃,早就要死要活了。 这和韩信当年的胯下之辱,也没有什么差别。想当初,韩信能忍一时之辱,终成一代名将,德嫔娘娘今日的忍耐,是否也预示着她日后的不凡呢? 魏珠一边想,一边往康熙和敬嫔在的地方赶,总算是赶到了。此刻康熙和敬嫔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菜肴,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显然是相处的很愉快。 魏珠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皇上,敬嫔娘娘,德嫔娘娘亲手准备的菜肴已经送来了。” 康熙示意魏珠将菜肴呈上。魏珠小心翼翼地将两道菜肴摆放在桌上,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敬嫔看着这些菜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没有想到还真能吃到德嫔亲手做的菜:“德嫔姐姐真是有心了,嫔妾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两道菜呢。” 康熙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就让我们好好品尝一下德嫔的手艺,看看是否名副其实。”他正准备伸出筷子夹一块鱼肉,魏珠不得不出声拦住康熙:“皇上,菜还没有试过毒呢。” 康熙皱了皱眉,还是准了。 试毒小太监们迅速上前,各自吃了一口菜肴中的一部分。顿时,他们的表情变得极为微妙起来。 一股强烈的酸、辣直冲脑门,让他们几乎无法自持,但又不能在御前失仪,只能低下头,努力藏住狰狞的表情。好在康熙和敬嫔的关注点都在菜上,并未注意到小太监们的异常。 魏珠是一直在门外看着德嫔娘娘做菜的,他心中有数,试毒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也没有留意小太监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们缓过来了,才点头表示没事。魏珠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轻声向康熙报告:“皇上,菜肴安全,可以安心享用。” 康熙点了点头,再次伸出筷子,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夹起了鱼肉,送入口中。 “啊——呸呸呸呸呸!”康熙直接酸到面部表情管理失控,吐都忘了吐,那肉一直在嘴里,就更酸了。那股强烈的酸辣味如同一记重锤,击中了他的味蕾。鱼肉在嘴里停留的时间越长,那股酸味就越加强烈。 敬嫔见状,连忙递上一杯清茶,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康熙接过茶杯,猛地漱口,没想到这酸味和茶味结合在一起,更有种挥之不去的发酵感。他喘了口气,猛地瞪向魏珠:“魏珠,这是怎么回事?德嫔的手艺何时变得如此。。。独特了?” 魏珠摸不着头脑:“奴才是一直在门外,看着德嫔娘娘做的菜呀,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回想整个过程,确信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然而,当他看到康熙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他意识到,德嫔娘娘的菜肴中,必定隐藏着他未曾察觉的玄机。 德嫔娘娘压根不是一点火气没有,这菜里有埋伏! 旁边的敬嫔有些诧异又有些好奇,德嫔这是怎么了?她忍不住好奇心,拿起调羹尝了一口旁边的鱼羹——入口那一瞬间,她感觉她的舌头都麻了。 一股如火一般灼烧的辣味迅速在口腔中蔓延,让她的眉毛瞬间拧成了一团。敬嫔连忙放下调羹,伸手拿起茶杯,也顾不得仪态了,大口地喝着茶水。 茶水的清淡与口中的辣味碰撞,她希望能够借此冲淡那股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感觉。然而,那一小杯茶又能解什么辣?辣味似乎在她的口腔中扎了根,久久不散。 玛禄一边走,一边在视频里欣赏康熙和敬嫔的狼狈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满满都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 白夏和白芙在旁边见玛禄突然发笑,心里怕得不行——娘娘不会是气疯了吧!不过玛禄也没多看,她现在真的不愿意多看康熙,所以她知道等会儿康熙肯定会来永和宫和她算账,她直接就在外头溜达躲开。 大不了就禁足呗!肚子里还有两个,总不能把她弄死了。 玛禄心中清楚,自己的行为一定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但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好像只能通过这种可笑的方式,让皇上意识到她并非一个任人摆布的宫妃,她有自己的个性和尊严。 系统不是很认可她的想法,觉得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但它也忍不住心疼玛禄,所以只能默默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她。 夕阳下的田地因着没什么美丽的景色,少有人来往,只有不远处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显得显得格外幽静。 玛禄看着在自己这块实验田里茂盛的植株,心情也略略好了一些。这些绿色的生命努力生长的样子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她轻轻曲膝,手指轻抚过那些叶片,感受着它们顽强的生命力。 侧耳细听,玛禄好像还听到了蛐蛐的声音! 可惜她现在大着肚子,实在不能去捉,白夏白芙更没有什么敏捷的身手,要是带了达春来就好了。想到这里,她掏出自己藏在衣裳里头的项链,里头有一根口哨,用玉做成了迷你的笛子款式。 这是玛禄为自己准备的警报器,一旦有危险她就会尽力吹奏,永和宫的人都识得这声音。这口哨虽小,声音却非常响亮,算是玛禄给自己的一个小小心理安慰。 她把这个小小的玉笛放在唇边,开始吹奏一首清新自然的田园小调。白夏和白芙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这小调能够和蛐蛐的叫声相互唱和! 这首即兴发挥的小调旋律渐入佳境,愈发悠扬而深远,如同清泉在山间流淌,又似微风拂过稻田,带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新。 笛声中蕴含着对自然的赞美,对生活的向往,以及对自由的渴望。 纯净而悠扬的笛声吸引了一些小动物驻足聆听,它们似乎也被这美妙的乐声所打动,静静地守候在一旁。附近巡逻的侍卫们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悄悄听着这悠扬的笛声。 曲调渐渐升高,如同鸟儿振翅高飞,穿越云端,最后消失在天际,令听者怅然若失。 风拂过树梢,又在灌木间盘旋,玛禄冷静又带些忧伤的脸在枝叶间若隐若现。曲终人散,风中似乎还回荡着那首即兴小调的余音。玛禄轻轻放回玉笛,身影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而高洁。 不远处的假山上,纳兰容若远远地看着她,不敢靠近。 不知道怎么回事,德嫔娘娘似乎一举一动都能轻易触动他的心弦,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哪怕他知道,自己与玛禄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内心却无法抑制对她的关切。 第129章 偷看日记 敬嫔好不容易从那股强烈的辣味中缓过来,她端起茶杯,又轻抿了一口,这才平复了心绪。 她的目光冷冽如刀,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魏珠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御前的奴才精竟敢这样不上心么?试毒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菜口味不对?以后里头暂时有毒,你们难道也忍着不成?” 魏珠和两个小太监感受到敬嫔的怒火,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们连连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没有人敢直视敬嫔的目光,心中只有无尽的恐惧和不安。魏珠知道此时不是辩解的时候,只能狠狠磕头,沉声道:“敬嫔娘娘息怒,奴才罪该万死,未能尽职尽责,还请娘娘责罚。” 敬嫔也只能冷冷地看着他们,因为这是御前的奴才,她没有出言责罚的资格,可是她等着康熙发话,康熙却久久不言。 正当众人以为这三人难逃一死,德嫔也肯定要降位禁足的时候,康熙却突然说:“你们这些狗奴才,虽然有错,但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你们,还是德嫔的问题。起来吧。这次的事情,朕就不深究了。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情,朕决不轻饶。” 康熙说完,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还以为德嫔不在乎他呢!还不是吃醋了?!特意做个这样的菜,提醒自己,真是个醋坛子。 康熙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得意,觉得德嫔此举虽冒犯冲动,却掩饰不了她对他的关注和在意。 也有可能是今天自己让她做菜给敬嫔吃,生气了。真是小女人!这有什么好气的,居然敢这样作弄朕,还是要找个机会好好和德嫔谈谈,解开这个小小的误会。 想到这里,康熙又想起来自己最开始其实就是想去永和宫的,一下坐不住了,才饶过了魏珠等人,准备起身去永和宫。魏珠等奴才跪在地上没看见,可敬嫔是看见了,皇上刚刚是笑了吗? 这哪里好笑了啊?皇上刚刚不也是差点吐出来了?这个时候不应该砍几个头,再训斥德嫔几句吗? 敬嫔只觉得这个宫里是越来越难混了,至少皇上的心思,是真的摸不清。 魏珠和两个小太监听到皇上的话,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们连忙谢恩,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心中对皇上的宽宏大量感到庆幸不已,同时他们也记恨上了在旁边煽风点火的敬嫔。 皇上和德嫔娘娘两个人闹脾气怎么也不会波及到自己的,如果皇上真的罚了他们,按照德嫔娘娘的性格和他们一起在御前的情分,事后也会帮他们求情和补偿。没想到看着温柔寡言的敬嫔竟然是个绵里藏针的,差点害死他们。 敬嫔正准备再说两句,没想到康熙的心思已经飘向了德嫔的永和宫,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他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们,仗着朕宠德嫔,也不敢说她!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 说着就走出亭子,起驾去永和宫,准备好好“骂一骂”德嫔这不敬君上的臭毛病。 魏珠刚刚逃过一劫,却已经镇定下来,使劲儿地喊:“起驾——永和宫——” 这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敬嫔脸上。 她的脸刷地一下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敬嫔站在原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和愤怒。她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番谋划,竟然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敬嫔紧紧地握着手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今天,她甚至忍着内心的屈辱,刻意模仿了德嫔的做派和打扮,希望能借此赢得皇上的欢心。 后宫里头的人都说皇上就是喜欢德嫔那副扮相,跟风者甚多,她也不例外,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接近皇上的心。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她的努力似乎成了东施效颦,不仅没有得到皇上的赏识,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甚至得罪了御前的奴才。 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敬嫔的心中充满了失落和害怕,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只觉得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但敬嫔毕竟不是一般人,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已经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亲自抱着琴回宫。 她默默安慰自己,没有永远的失败,只有暂时的挫折。今日是德嫔更胜一筹,可后宫里,讲究的是来日方长! 康熙这边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永和宫,却被告知:“娘娘不在”,扑了个空。 康熙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涌起一股失落和困惑。他本以为德嫔会在宫中等待他的到来,然后扑过来和他求饶和撒娇,自己也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底线。 然而,她就这样直接出门了? “你们娘娘去了何处?”康熙沉声问道。宫女低头回道:“回皇上,娘娘说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了,具体去了哪里,奴婢们也不清楚。” “你们都退下吧。”康熙挥了挥手,让宫女们退下。他独自一人站在永和宫的正殿中,望着空荡荡的永和宫,准备观察下玛禄日常生活的痕迹。 正殿主位上摆着一个黑色的错金山水盘,旁边的绣棚只描了个底就放下了,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看到这里,他因为没看见德嫔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这个错金山水盘是玛禄第一次侍寝之后自己赏给她的,原先她用用还不错,现在是嫔位了,再用其实是有失身份的。可她还是放在这样显眼的地方,并没有换上更华丽贵重的摆件。 康熙又拿起绣棚,看了半天,没看明白玛禄这是准备绣什么。准备放下的时候才发现下头还盖着一本册子。这本册子甚至没有封面,却因为经常被翻阅而显得有些磨损。他轻轻翻了翻书页,发现里面夹着几片干枯的花瓣叶子,以及一些用娟秀字体写下的诗句,显然是玛禄在闲暇时记录下来的摘抄和灵感。 这里头有细腻的诗句,也有练习书法的感悟,还有日常小四儿的生活趣事和一些习惯,还有种植园里植物生长的记录,杂七杂八的什么都往里头堆。 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他没想到,玛禄不仅在宫廷生活上游刃有余,更有着如此深厚的文学造诣和艺术修养。不过康熙很不满意她这样的记录方式。太乱了!就不能每一项用一本吗? 康熙决定回头教教她什么叫做整齐。他不知道玛禄有系统在,随手写下来就行了,到时候系统都会帮她统一整理和分类,心里只觉得这女人真是散漫。 不过也正是她这样天马行空的性格,才让她充满了奇思怪想吧!康熙这样想,捧着册子细细读起来了,只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又刺激,他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页德嫔写了什么在上头,更何况他是偷偷看的。 第130章 和好 越看这册子,康熙便越惊叹于德嫔的才情和思考,还有她心性的纯净。这上头从来都没有谁的好坏,更没有什么后宫的风波和争执。她似乎就是在踏实地想怎么把日子过好。 里面甚至写了份例怎么规划,如何管理下人,看得出来她心地善良的同时也有自己的原则,能够把宫务处理的很好。她也对孩子很好。。。 而且她似乎真的弄出来了些名堂,至少那些植物的长势和预估产量让他极为兴奋。 想到这里,他直接叫来宣旨完毕赶过来的梁九功:“你去把这册子收好,回头送点赏赐给德嫔补偿她。”旁边的魏珠和已经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梁九功也愣住了。 补偿她?补偿德嫔娘娘?皇上你还记得你刚刚被德嫔娘娘差点酸到吐出来的事情吗? 梁九功和魏珠对视一眼,决定狠狠把赏赐再加厚三分。皇上的决定总归有他的深意,他们只需遵命行事。 康熙高高兴兴昧下了玛禄的手帐,又看了看天色,都擦黑了,又开始发愁,怎么人还没回来?! 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担忧。梁九功一下就读懂了康熙的表情,他赶紧和康熙解释:“奴才已经派人去找娘娘了,下头人回话说娘娘去了上林苑那边看百果园的情况,现在娘娘月份大,下人走路慢些也是正常的。” 康熙点了点头,心中的担忧稍微缓解了一些。他知道德嫔一向喜欢花草树木,上林苑的百果园对她来说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去处。他暗自责怪自己,应该多关心德嫔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在她怀孕的特殊时期,早知道不劳动她做菜了。 敬嫔反正吃了这么多年,再吃一次又怎么了,非要吃什么新奇菜式!弄得他看起来反而是不体恤怀孕妃嫔的样子,等会儿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和德嫔解释。。。康熙心里也有些后悔,只觉得后宫争宠真的是让他烦不胜烦。 “去,再派几个人去上林苑,找到德嫔后,好好护送她回来。”康熙吩咐道。梁九功领命,立即转身去安排人手。而康熙则继续在永和宫中等待。 夜色渐浓,永和宫中的灯火逐渐点亮,康熙在宫中的主位上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德嫔的归来。 且不说康熙这边是怎么自我攻略的,玛禄又转了一会儿就往回走了。总不能因为康熙,自己就在外头溜达一整夜吧,还是要回去休息的。 更何况睡觉之前她还要给小四儿讲故事呢,现在四阿哥能说的话越来越多了,可以考虑启蒙的事情了。 康熙对儿子的教养很严格,但最上心的还是太子胤礽,甚至会为了他打压其他儿子。 玛禄觉得,自己的儿子还得自己疼。现在多学一点,以后去上书房也轻松些。上书房是清朝皇子们接受教育的地方,九龙夺嫡这段历史出名,是因为有太多惊才绝艳的出色皇子。 虽然历史上雍正还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如果能早些规划,后面少吃些苦,少走些弯路也是好的。玛禄一边和系统讨论应该怎么教孩子,一边往回走,路上就碰见了满头是汗的魏珠公公。 他看到玛禄一行人,急匆匆地走来,一见到玛禄,连忙行礼:“德嫔娘娘,奴才正盼着您呢!皇上已在永和宫等候您多时了。” 玛禄听了这话,叹了口气。申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玛禄只得上了魏珠为她准备的轿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康熙的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不安。他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忽略了德嫔的感受。他决定,等德嫔回来后,要好好地和她谈谈,表达自己的歉意和关怀。 终于,在月光的照耀下,德嫔的身影出现在了永和宫的门前。康熙立刻站起身,等着德嫔进门。康熙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他的训斥。 毕竟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 可是看着德嫔略显疲惫的身影和倔强的面容,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瞬间仿佛自己的力气和思考都被抽空了。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拿她没办法了。他甚至舍不得说她一句,只想让她赶紧坐下来休息。 这个女人,虽然有时会使些小性子,但她的才华、智慧和个性,也正是他所欣赏和喜爱的。或许,他应该换一种方式,来处理今晚的这场小风波。 最后他还是决定服软,自己是大男人,让一让她也是应该的。“爱妃,你回来了。”康熙温柔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爱护。“朕今天让你受累了,以后朕会多注意,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 玛禄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嘴上却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会,臣妾只是下厨做了两道菜,在御花园守株待兔,弹一下午的琴才辛苦呢。” 康熙听她这样说,这一整天的心绪起伏和情绪一下消散了,只想哈哈大笑:“你真是个促狭鬼!” 玛禄把小帕子一甩,看向梁九功:“梁公公来评评理,这究竟是哪边辛苦。” 梁九功眉头皱成个八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娘娘饶了奴才吧!奴才怎么好非议后宫嫔妃呢?” 康熙见她这不依不饶的小脾气,只觉得分外可爱:“便依她吧,梁九功你从实说来。” 梁九功见皇上开了金口,便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恭敬地回答:“回皇上,敬嫔娘娘的琴艺非凡,是从午时就开始在御花园与几位贵人常在娘娘以琴会友;但下厨烹饪,也是一份心意和劳作。两者皆是娘娘对皇上的心意,奴才不敢妄加评论。” 康熙其实不用听就知道敬嫔也是处心积虑争宠而已,他见多了。只是谁家好人弹琴从午饭弹到晚饭的时节?而且他去的时候,可没有其他人。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轻轻地搂住玛禄,怕她跑了:“朕知道你心里有气,朕也有不对的地方。朕保证,不再让你受委屈。” 玛禄并不回他,只把头靠在他胸前,仿佛一只折颈的天鹅。康熙看着她头上的紫色翡翠平安扣坠子落在她乌黑的发间,心中涌起一股柔情。 他知道,这个女人,虽然有时会让他头疼,但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乐趣和色彩。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康熙便拍拍她:“快去沐浴,身上都是汗就往朕怀里钻。” 玛禄听到这话,才抬头看康熙,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误会和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第131章 林太医预备下线 “皇上说的是,臣妾这就去。”玛禄的声音丝毫听不出任何芥蒂的样子,让康熙松了口气。康熙微笑着看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屏风之后,只觉得她真的是一朵解语花,善良聪慧还能够体谅自己。偶尔有些小脾气,也是太爱朕了,朕偶尔包容一下也是一种情趣。 玛禄沐浴完毕就换上了纱棉寝衣,如同一朵出水芙蓉。她轻手轻脚地走回康熙身边,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康熙看着她依旧纤细的四肢,突然皱眉:“你这肚子真的太大了,很吓人。太医没有什么说法?” 玛禄摸了摸肚子:“皇上不必担心,太医说一切正常,只是叮嘱臣妾要饮食按照每怀孕的时候减半,然后多活动。”康熙知道宫里的太医都是为了保命,只开太平方子,更是反复强调清减饮食,怕人吃出事情来。可玛禄是孕妇啊,饮食减半这个显然不对劲! 他也顾不得睡觉了,直接喊顾问行:“去叫御医来。” 这御医,就是专门为康熙看诊的大夫。玛禄能让康熙破格让御医给她看病,可以说是无上荣宠。白芙立在外头,听见这话也顾不得规矩直接跟着进来了,紧张地看着玛禄,怕她出事。 玛禄见到白芙,微微点头。白芙才镇定下来,她迅速给玛禄端上一杯浓浓的茶,轻声说道:“主子,喝口茶,给您压压惊的。”玛禄其实孕期不喝茶,但她还是接过了这杯茶喝了下去,果然茶里有淡淡的麻黄味。 她把茶喝干净,才把杯子递给一旁的白芙,白芙接过茶杯就守在边上,寸步不离,颇有不确定自家娘娘没事就不离开的架势。 不久,顾公公和御医便到了。御医还以为是皇上出问题了,一脸严肃步履匆匆。康熙见了他们,站起身来给御医腾出了玛禄身边的位置:“务必仔细检查,确保德嫔和胎儿都平安无事。” 御医看不是皇上生病,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给玛禄把起脉来。片刻之后,御医的眉头微微皱起,表情凝重。康熙见状,心中一紧,急忙问道:“怎么样,御医,德嫔和胎儿可有什么不妥?” 御医干脆利落地说道:“回皇上,德嫔娘娘怀的是双胎,这本是大喜之事,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德嫔娘娘近期的调养似乎有些不足,胎象看起来有些不稳,需要特别注意。不知道之前给德嫔娘娘看诊的是哪位太医?可否给臣一些时间去看看过往的脉案和药方?” 康熙和玛禄还来不及反应,白芙就惊地摔了杯子,随后更是直接跪在了四处都是碎片的地上,膝盖上很快就渗出了血迹。 她凄凄哀哀地呼喊“娘娘——是奴婢害了娘娘啊——”把康熙吓了一跳,玛禄脸上也是一片煞白。康熙怒斥:“贱婢!快从实招来!这是怎么回事?” 康熙此刻怎么也知道不对了,宫里的太医再不擅长妇儿千金科,也不可能怀胎都快七个月了还诊不出来双胎。这里肯定有大问题! 玛禄虽然自己吓得四肢瘫软,但还是赶紧让人把白芙拉起来。只是白芙不肯起来,只得悄悄给她换了个没有碎片的地方跪着。白芙这才开口:“那个林太医有问题!皇上!!那个林太医有问题啊皇上!!” 康熙直接又砸了一个茶盏过去:“把话一一说清楚,别含糊其辞。” 白芙狠狠磕了一个头:“回皇上,娘娘因为担心四阿哥,怀胎之初就请了两位太医看顾永和宫,这您是知道的。后面来的那位容太医,奴婢因为嫌弃他经验不足,并没有听信他的话,主要还是林太医看顾娘娘,按照林太医的嘱咐做事。林太医在娘娘怀胎四月的时候就开始反复建议娘娘,饮食减半并多活动,如今看来其心可诛啊!!!皇上,求您严查!!!” 说着说着,白芙就流眼泪了:“奴婢差点害了娘娘和一双小皇子啊——容太医曾经和娘娘说过,可能是双胎的啊啊啊——” 白芙一边流泪,一边磕头,额头上都有血了,和身上的茶水、膝盖处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好不可怜。玛禄看着都心疼死了,也顾不得礼仪,直接扑过去拉起她:“白芙这不是你的错,当初其实是我不信任容太医,觉得林太医已经看顾过四阿哥这胎,不会有问题的。。。” 主仆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康熙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问行都不用等他发话,悄悄告诉皇上:“奴才已经用德嫔娘娘胎动不安的理由请林太医从宫外过来了,说德嫔娘娘只愿意让他看诊。想必等一会儿,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玛禄听到这话,放心地“晕”了过去。 康熙也心疼极了,这女人也是个傻的!肚子里揣着两个,居然忍饥挨饿了快半年也不说!他赶紧让御医再过去看看,好在御医说只是情绪太激动了,胎儿发育也还算正常,没有什么大影响才作罢。 康熙不是很相信:“真的没什么大事?孩子也没问题?”他很相信这个御医的人品和医术,故而他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玛禄。 旁边的白夏又跟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其实。。。也没有完全听林太医的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说着说着就把自己平时心疼娘娘挨饿,总是背着白芙和太医给娘娘悄悄开小灶,谎报运动量的事情说了。 白芙在旁边目瞪口呆:“什么?你不是说是你嘴馋么?” 白夏脸都红了:“也没错啊,奴婢也跟着吃的。” 白芙还是不信:“怎么可能,娘娘的鞋子也磨了的啊?!如果不是运动的量足够,那鞋子怎么会磨成这个样子?” 白夏声音更小了:“娘娘算到了你会看这些,所以娘娘都是让我穿着她的鞋走路。。。不信你看右脚,是不是小拇指有些突出。。。” 康熙和他身后的顾问行看着这两个活宝都有些想笑了。所以别人费尽心机买通了太医想要害德嫔一尸三命,结果一个丫头防错了太医,一个丫头背地里给玛禄放水,却误打误撞破了这个局? 康熙对这两个忠心而又机智的丫头感到既无奈又欣慰:“你们两个啊,真是让朕又气又笑。不过,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朕和你家主子一个大忙。”还好玛禄这个时候不在,不然康熙觉得她一定要羞死在这里了。 思索了片刻之后,康熙让人把这一地的狼藉都复原,然后白芙先下去治伤,御医就躲到屏风后头去,等会儿让白夏来和林太医打交道。自己则装作一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永和宫正殿拿着书看起来了。 第132章 人死罪消 玛禄躺在床上,开着视频看外头的情况,对两个丫头的演技是越来越佩服了。她赶紧问系统兑换了些最好的止血祛疤药,到时候等这件事情过了赶紧给白芙用上,让她少吃些苦。 系统通知她:“你刚刚吃的麻黄已经被代谢掉了,麻黄扰乱的心跳、血压和脉搏要恢复正常了,怎么办呀?” 玛禄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更好,到时候看这林太医怎么办。脉相说我没事,皇上说我有事,急死他。”林太医在皇上面前已经露出马脚,接下来他怎么说都没办法和前头御医的话对上。 如果不是乌雅家实在不够给力,这么久什么都没查出来,她也不至于今日要借助康熙来把这件事解决掉。不过时机也是刚好,马上就是万寿节和大封六宫,爆出双胎的她一定有一个妃位! 林太医见到顾问行派来的人之后,匆匆赶至永和宫。当他看到皇上端坐在正殿,目光如炬,他的心跳得飞快。怎么皇上在这里!虽然这个时候宫门早已经下钥,德嫔能召自己肯定也是皇上同意了的,但林太医真的没有预料到皇上本人会在这里守着。 康熙见林太医到来,便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林太医,德嫔今日说自己身体不适,胎动不安,你可曾为她诊治?” 林太医连忙跪下答道:“回皇上,微臣确实负责德嫔娘娘这一胎,据微臣所知,娘娘的脉象平稳,并无大碍。不知可否让微臣先为娘娘诊脉?” 他手心微微出汗,心中暗自祈祷自己今天能够躲过这一劫。康熙正等着林太医上套呢,哪有不同意的:“准。你且去诊脉,务必要仔细。” 林太医磕头谢恩,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跟着白夏去给玛禄诊脉了。玛禄静静地躺着,通过屏幕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步入了最关键的一步。她轻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准备接受林太医的诊脉。 林太医隔着帘子,看不见德嫔娘娘的状态,但白夏一如既往的热情和仔细让他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他将手指隔着帕子搭在玛禄的手腕上,开始认真地诊断起来。 过了很久,林太医才收回了手指,转身向康熙汇报:“皇上,经过微臣的再次诊脉,之前娘娘似乎是有比较大的情绪起伏,现在德嫔娘娘的脉象确实平稳,胎儿的胎动也很正常,并无大碍。” 康熙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林太医,难道没有别的事情需要说的吗?你再仔细想想,是否有遗漏之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林太医连忙再次跪下,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伪装,心跳如鼓,恐惧在心中蔓延:“皇上,微臣诊脉时未发现其他异常,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若有其他情况,微臣定会如实上报。” 康熙真的是觉得面前的这个林太医油盐不进:“林太医,你行医多年,知道无数疑难杂症,竟不知欺君之罪。” 这话真的是诛心,林太医磕头如捣蒜,声音中满是恐慌:“微臣不敢,微臣绝不敢隐瞒皇上。”这话说得嘴硬,可惜他的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极度的害怕和绝望,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悲惨的下场。 康熙见状也不愿意和他多说,直接让御医从屏风之后出来。看见御医面色凝重地从屏风之后走出来,林太医顿时瘫软在地上。 他的心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完了,都完了! 御医虽然和林太医共事多年,却没有给他留半分情面。这个时候给林太医留情面,就是不给自己的九族留情面!他直接冷冷地问林太医:“太医院众人可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德嫔娘娘可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你隐瞒德嫔娘娘身怀双胎之事,究竟意欲何为?” 林太医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面对御医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康熙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场面,心里对后宫这群人的伎俩真的是厌烦至极。突然,梁九功冲上前去,死死掰开林太医的下巴,防止他咬破嘴里的毒药。原来是梁九功看这太医,嘴巴不停的在动,但却没有说话,猜测他是在用舌头摸索毒药的位置。 “微臣何尝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林太医求死未遂之后,防线也崩溃了,开始大哭大喊。“可是微臣生而为人,自然是有羁绊和枷锁,别人拿捏着我儿子的命啊!我能怎么办呢!” 康熙看着林太医的崩溃,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波动:\"够了!\" 康熙直接打断了林太医的哭诉:“朕只需要真相。林太医,你若还有一丝悔意,若你还想保全你家里人的命,就将你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朕。\" \"是...是的,皇上。\"林太医的声音颤抖着,\"我...我愿意说出一切,只求皇上能够宽恕我的孩子,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林太医的坦白可能会牵扯出更多的宫廷秘辛,其实他是真的不想听。后宫的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能有几个人是干净的?更何况他来后宫是消遣,真的不想为了这群不知所谓的女人花太多时间精力。 但今天这事儿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如果不给德嫔一个交代,不给后宫一个交代,实在是难以服众。 同时他心里也真的觉得奇怪,怎么总有这么多人针对德嫔?德嫔平时老实的很,虽然在朕面前张牙舞爪的,平时其实能不出永和宫就不出永和宫,怎么就每一回事都要朝着她来? \"皇上,微臣之所以隐瞒德嫔娘娘身怀双胎之事,实是因为。。。”林太医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积聚勇气,然后他继续说道,\"实是因为有人威胁微臣,若不从命,便会对微臣的家人不利。\" 康熙对他的吞吞吐吐十分不满,感觉自己有限的耐心已经没了。他决定无论林太医如何说,他都要满门抄斩。不过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他只得问:”是谁?\" 林太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他的声音更加颤抖:”是。。。是宫中的一位贵人,她。。。她承诺只要我听从她的安排,就会保证我家人的安全。”话音刚落,林太医双眼一闭,口鼻流血,竟然就这样死在了康熙的面前!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一片死寂。康熙的脸色变得阴沉。这人,竟敢玩自己!御医也是震惊极了,赶紧上前查看林太医的情况。他蹲下身子,先是掰开林太医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摸了摸脖子处的脉搏,最后掰开林太医的嘴查看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微臣无用,林太医已经毒发身亡了。应该是他说隐瞒双胎那些话的时候,趁机咬破了另外一个藏在嘴里的毒囊。。。” 第133章 收尾 康熙此刻的脸已经是漆黑如墨。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憋屈过,就是前朝也不敢有人这样玩弄他。人就这样死在了他的眼前,线索全部都断掉了。 玛禄在后头从视频里目睹这一切,心中也是惊涛骇浪。没想到幕后的人竟然这样强,能够让林太医做到不顾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康熙的雷霆之怒,谁能抵抗呢? 系统也是讷讷:“那看来我们之前错怪乌雅家了。。。查不出来是很正常的。康熙他们都敢耍,让乌雅家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玛禄想想也是,不过她还是要悄悄培植一些前朝的势力给小四儿以后用的,乌雅家显然不够。 康熙在前头让人收拾好一切,并让顾问行亲自去调查这件事,又折回去看玛禄的情况。进入玛禄的内室时,康熙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征兆了。玛禄也不装晕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听完了御医的嘱咐之后,玛禄抬头望向康熙,眼中是无限的依赖。 “皇上,臣妾有一个请求,不知皇上是否可以应允。” 康熙点点头:“你尽管说。” 玛禄抓着他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道:“林太医不能再看顾臣妾了,想一想,臣妾还怪对不起之前那位提出双胎征兆的容太医的。。。让他坐了很久的冷板凳。不知道,臣妾能否让他替上林太医的位置?” 康熙自然没有不应允的理由:“你说的对,当初他能在早期就摸出来你的脉相,应该也是个有本事的。朕会帮你调查下他的背景,如果干净的话就让他来看顾你吧!你好好养胎,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潜台词就是让她不要再追问林太医的事情了。玛禄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她知道康熙金口玉言,只要这个容太医没什么问题,凭借他的人品和医术,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谢皇上恩典,臣妾一定好好养胎,不辜负皇上的厚望。\" 康熙见她这样识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闹就好,后面的事情都好安排:”朕相信你,你一直都是朕的贤妃。朕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要及时说,别怕打扰朕。” 玛禄温顺地点点头,目送着康熙离开了。康熙走得很急,袍角翻飞,如同一阵风掠过长廊。 等康熙出了永和宫的门,玛禄赶紧叫来白夏:“快快快,把这药给白芙送过去。今天她真的吃了太多苦头,这些是千金难换的好药,赶紧给她用上。然后和永和宫的人叮嘱一下,今天的事情,不得议论,一定要闭紧嘴巴。不然皇上怪罪起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白夏迅速拿起药盒:”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室内又只有玛禄一个人了,她才和系统说:“你快,让我看看康熙现在在干什么?” 康熙此时还在轿辇上,黑着脸一言不发。他亲政以来虽然一直以仁君自居,其实都是用铁腕手段治理朝政。他从来不容忍任何敢于挑战皇权的行为。但今天的事情,显然触动了他的底线。 等他进了乾清宫,那就是一通乱砸。他憋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现在他能发泄了,怒气如同火山爆发,价值连城的宝物他看都不看全部都随手扫到地上,看得玛禄心疼不已。 “不想要了赏给我啊,摔什么嘛!” 等摔摔打打了一阵子,他又传来梁九功:“你去顾问行那边看看,有什么进展立即过来告诉朕。” 梁九功战战兢兢像个鹌鹑似的:“顾大人一刻钟前来报,说已经有些线索了,只是涉及。。。涉及宫中贵人,等会儿可能需要亲自和您禀报。” 康熙听到才算舒服点了,总算不都是废人!他便拿起一本折子看了起来。玛禄也想知道是谁干的,便让白夏拿了一盘水果和一些瓜子躺在床上边吃边等。 瓜子吃到一半,顾问行才匆匆而来,袖子上还沾了些血。康熙见顾问行一进门便跪下,不等他行完礼便放下手中的折子,目光如炬地看着顾问行:“讲。” 顾问行干脆利落地开口道:“皇上,奴才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些关键的线索,这些线索直指太皇太后、佟贵妃、宜嫔和敬嫔,由于事关重大,而且调查时间较短。。。奴才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皇上圣裁。” 顾问行便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和初步的口供交给了康熙,康熙一边看一边用笔圈着口供上的一些字句,最后又重新递给顾问行:“再给你十天时间,你重新调查一遍。” 顾问行接过那厚厚一沓口供,深深一拜:“奴才定当全力以赴。” 玛禄看到这里,才把视频关掉,心里却有些茫然。这场后宫的风波牵扯到了太多她意想不到的人物,每一个名字都如雷贯耳,让她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 太皇太后上次因为出身压她嫔位,佟贵妃想夺走她的孩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也没什么。可宜嫔。。。宜嫔是怎么回事呢?敬嫔又是怎么回事呢?昨天她用弹琴来吸引康熙,是否也是林太医事件的一环? 玛禄想到这里,只觉得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系统也只能建议她:“很可能都是背后的人故意设下的陷阱或者迷障,还是等十天之后顾问行的调查结果吧。现在至少明面上的危险已经解决了,背后的人也来不及谋划新的计划,应该还是安全的。” 玛禄也觉得确实如此,心中的焦虑稍缓。但她还是有些焦虑,便走去偏殿看四阿哥。四阿哥似乎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了,往常这个时候还在睡觉的他却扶着床边玛禄给他加的护栏,伸长了脖子使劲儿看着主殿的方向。 玛禄轻手轻脚走进偏殿,看到四阿哥这样的情景,心都要化了。宝宝这是在担心自己?她快步走到床边,温柔地抱起了四阿哥,轻声哄着他。 四阿哥现在已经能说比较短的完整句子了,他直接开口问:“额娘有事?”稚嫩的童声中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关切。 她轻轻抚摸着四阿哥的头发,柔声回答:“额娘没事,只是今天你皇阿玛来了,宫里热闹。”她不想让四阿哥感受到自己的不安,只觉得四阿哥其实八成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还是耐心和孩子解释。 四阿哥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紧紧地依偎在玛禄的怀中,小手轻轻拍打着玛禄的背,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母亲。 第134章 艳惊四座 林太医消失的事没在宫中引起什么水花,玛禄双胎的事情也因为永和宫宣布闭宫养胎而没有引发任何后续事件。众人虽然好奇,却也不敢直接违抗康熙的旨意去拜访德嫔。 不过众人都清楚,这一次大封六宫,德嫔一个妃位肯定跑不掉了。在后宫这个以子嗣和家世为尊的世界里,玛禄的双胎无疑是她最有力的筹码。 玛禄的生活却没有什么变化,永和宫上下的人都在照顾她,她只需要操心万寿节那天的献礼事宜。半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万寿节。 清朝沿袭了唐宋以来的传统,将皇帝的诞辰日定为国家的节日,这一礼仪被赋予了极高的尊荣和庆祝意义。万寿节,作为皇帝的诞辰庆典,其隆重程度仅次于元旦和冬至,并列为清朝宫廷的“三大节”。 万寿节的礼仪庄重而繁复。万寿节期间,宫廷内禁止宰杀牲畜,衙门也不得审理刑名案件,以示对皇帝诞辰的尊重。文武大臣们则要依礼制,穿上华丽的蟒袍补服,这一时期被称为“花衣期”。 在这一天,紫禁城内外,从清晨开始便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康熙首先会前往太和殿,接受来自诸王、贝勒、贝子、文武百官以及外国使臣的朝贺和献上的寿礼。这些寿礼包括如意、寿佛、书画、珠室及金银制品等,每一件都是精心挑选,寓意吉祥,一般以九件作为一组,称“一九”,最高可达“九九”(81件)之数,象征着皇帝的长寿和国家的繁荣昌盛。 随后,康熙会移驾至乾清宫,接受皇子、皇孙以及后宫中的皇后、妃嫔等内朝成员的贺礼。贺寿活动结束后,皇帝会在宫中宴请百官。 作为三大节日之一,宴会上菜肴种类繁多,包括二十道热菜、二十道冷菜、四道汤品、四道小菜、四道鲜果、二十八道瓜果蜜饯以及二十九道各色点心面食,共计一百零九品。这些菜肴精选了猪、鹿、羊、鸡、鸭、鱼等肉食,辅以蘑菇、燕窝、木耳等山珍海味。 这整个过程中,玛禄只需要穿好嫔位吉服,和众妃嫔一起去乾清宫献礼,再参加宴会就行了。康熙原本不想让她参加宴会,毕竟是有孕在身,劳动不得。经历过上次敬嫔的事,每当什么事情涉及到德嫔他都会好好想一下再特事特办,也算是玛禄因祸得福了。 不过玛禄早早从视频里知道,康熙准备在宴会上宣布大封六宫的结果,来个喜上加喜。所以她坚持要参加——自己可不想错过自己被宣布封妃的场景。若自己不在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或变故?还是亲自在场更为稳妥。 当然,和康熙说的理由是不愿意错过皇上的生辰这样重要的时刻,把康熙又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万寿节这天,乾清宫被装点得格外庄重而华美。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人人都喜气洋洋。宫门两侧,侍卫们身着节日的盛装,手持长戟,身姿挺拔,面带庄严,为仪式增添了一份肃穆与威严。 众位妃嫔等王公大臣贺寿和献礼结束离开之后,才依次进入乾清宫。大殿中央的金龙宝座上方悬挂着巨大的“寿”字,四周围绕着精美的装饰和绣有福寿图案的帷幔。大殿内,摆放着前头留下来的各种奇珍异宝。 这些都是康熙看过都觉得喜爱的稀世奇珍,才能留在这里。随着仪式的开始,首先是佟贵妃领衔献礼。她身着金丝织就的华服,头戴六尾点翠凤冠,仪态万千地走向前,手中捧着一尊精美的玉如意,象征着万事如意,福寿安康。这玉如意通体温润,竟是一整块毫无杂色的冷玉髓雕刻而成,拿在手里甚至能隐隐看见佟贵妃的手! 康熙看上去是挺满意的,毕竟是表妹送的,佟家的面子总是要给。他赞许了几句,就随手放在了座位边上。这份随意中透露出的亲近和信任,可以说是对佟贵妃极高的礼遇。 紧接着,惠嫔、荣嫔、德嫔、宜嫔等妃嫔依次上前献礼。惠嫔的礼物就不这么贵重了,胜在心意。她献上的是皇长子胤褆亲手制作的牛角弓,这把弓不仅工艺精湛,更蕴含着他对皇阿玛的敬慕之情,很合康熙的心意。 康熙甚至直接拿上手试了试,夸赞惠嫔教子有方。旁边的玛禄听了这话直想笑,你现在是这样说,等孩子大了又不知是作何感想!惠嫔自然是热泪盈眶,又剖白了一番自己和胤褆对康熙的真情。 荣嫔也不甘示弱,随后上前献上了一盒珍贵的香料。这香料放在紧缩的盒子之中,却已经能让人闻见它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让人心旷神怡。荣嫔介绍说:“这是马佳一族踏遍仙山寻访而来的珍稀香料,具有提神益气、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寻找了四五年,也只得到了这么一盒,唯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深深叩首。 康熙闻言,也对荣嫔的献礼起了极大的兴趣。他虽然向来不信那些所谓的丹药奇效,但此刻,仅仅闻着那香料的香气,便觉得它与众不同,凡俗之香难以比拟。香料的香气在大殿中弥漫开来,使得整个乾清宫都沉浸在一种祥和而神圣的氛围之中,着实是神奇! 康熙赶紧让人合上盒子,怕这样难得的香料挥发了。等收好这盒香,他又看向德嫔:“德嫔,双胎身子重,献礼完你就回去休息吧。” 话里的体贴让在场妃嫔都有些红眼——这德嫔娘娘,可真受宠啊。 玛禄身着嫔位的吉服,腹部隆起,却依旧步态优雅,面带微笑。她点了点头:“谢皇上体恤,臣妾还能撑得住。今日是万岁之万寿,臣妾又如何能错过呢?今日只能献上微薄之礼,祝吾皇万寿无疆,大清国祚永绵。” 说着她就拍了拍手,梁九功便领着人推着一个落地屏风大小的东西进来了,上头盖着红色绸布,让人看不清这里头是什么。玛禄见一切就位,光线也合适,便不再卖关子,直接扯下红布,引来了满堂惊呼。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幅巨大的双面绣屏风,屏风上绣着一幅壮丽的《千里江山图》。这幅绣品不仅工艺精湛,而且色彩斑斓,山川、河流、云雾、飞鸟无不栩栩如生,仿佛将大清的万里江山浓缩于这方寸之间。 佟贵妃位份最高,站在左边惊叹:“好一幅日出江山图!” 右边的惠嫔则不解:“明明,是一幅落日图呀?” 玛禄站在中间默默感谢两位的助攻,赶紧趁机请康熙走下御座,带领众人从左到右欣赏一遍这《千里江山图》。 第135章 封妃 康熙依言走下来,更是直接牵着玛禄的手看这幅图。可以说,这幅图才是真正送到了康熙的心坎上。众人跟在他们的身后,很快就发现了这图“一步一景”的妙处。这幅绣品,如同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随着观看角度的变换,展现出不同的景致和情趣。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着绣工的巧思和匠心,让人不禁赞叹,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物! 从左侧开始,绣品描绘的是朝霞映照下的江山,旭日东升,光芒万丈,万物复苏,生机勃勃。随着视线的移动,绣品上的景象逐渐变化,正午时分的艳阳高照,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河流,到傍晚时分的落日余晖,晚霞满天,实在是壮丽无比。 好!好!好!”康熙惊叹不已,他连连称赞,声音中充满了震撼和喜悦。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刺绣能够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每一处细节都如此精致,每一幅画面都如此生动,仿佛将大清的万里江山和无尽天光都浓缩于这绣品之上。 玛禄听到康熙的赞叹,心中也是喜不自胜。她知道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这份礼物已经成功地打动了皇帝的心。她微笑着,轻声说道:“皇上过誉了,臣妾只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意。这幅绣品,寄托了臣妾对皇上和大清的美好祝愿,希望皇上喜欢。” 这时,宜嫔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山顶上一个小小的人影道:“这是?”众人随着宜嫔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绣品的山顶上,有个身着蓝色袍子的男人站在那儿,身形虽小却清晰可见。这个小人影似乎在眺望着远方,姿态悠然,仿佛在欣赏着这片锦绣河山。 康熙也看到了,目光在小人影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玛禄,眼中带着探询的神色。玛禄展颜一笑,望向康熙,双眸盈盈如秋水,笑容仿佛蔷薇初绽,并不言语。 康熙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只觉得这真的是点睛之笔,也说明了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皇上和德嫔的眉眼官司,被这群后妃尽收眼底,心里只觉得又酸又涩又苦又辣,恨自己没有这样一双手来讨皇上的喜欢! 不过幸好没有人发现里头其实还藏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不然估计后妃们心里嫉妒的更厉害。玛禄这份礼物实在是过于惊艳,让后面的珍宝都有些黯然失色。康熙直接让人把这绣品放去乾清宫的书房,他要日日欣赏。 后头就没有什么特别让人震撼的物件了,康熙也只是根据宠爱和家世公平对待这些妃嫔,等最后一个妃嫔献礼完毕,顾问行就出列了,手里捧着圣旨。见康熙点头示意,他便缓缓展开圣旨,声音洪亮而清晰地宣读起来:“朕惟治国之道,内治与外治并重。六宫之内,亦应有序。今特颁旨,进行第二次大封六宫,以正后宫之名分,以肃宫廷之仪制。” 长长的官样文章念下来,佟贵妃被封为皇贵妃,掌六宫事。即将进宫的小钮祜禄氏被封为温僖贵妃,惠嫔乌拉那拉氏、德嫔乌雅氏和荣嫔马佳氏都被晋封为妃,余下的贵人常在答应庶妃等也各有晋升,可以说是皇恩浩荡。 玛禄听到自己的名字,才觉得一颗心放了下来。接下来后宫的格局就不会大变了,康熙之后会宠爱很多新人,但后头少有人能越过她们四个去了。佟贵妃再过几年也要下线的,温僖贵妃性格应该还行。 玛禄在心中默默盘算完毕后,真真的是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压力和重负都随着这声叹息释放了出去。现在,她终于可以不再那么执着于位份的高低,而是能够更加专注于为孩子谋划未来,做一些幕后的筹划和布局了。 之前为了升位,玛禄可以说是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出尽了风头,以求得皇帝的青睐和提升自己的地位。现在,她已经到了妃位,不光是权势和地位的提高,她的安全系数也随之增高。因为阶段性目标已经不是获取康熙的宠爱了,而是多积累实力,多发展人脉和班底。 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小四儿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最终够顺利登基,继承大统。系统见玛禄这样高兴,心里也为她感到开心。 既然圣旨已宣,她就不执着于宴会了。这宴会上菜虽然丰富,却大多是冷的,吃起来一点意思没有。还是让白夏给自己在小厨房做些东西填填肚子比较好! 既然下定了决心,她就走路稍微慢了一些,扶着肚子一脸小心的样子。果然,刚刚因为千里江山图而极其高兴的康熙很快发现了德妃的异样,强硬地让她先回永和宫休息。 德妃推脱不得,只能在众人的艳羡下款款离去,回永和宫开小灶去了。白夏已经想到她可能在宴席上吃不好,或者会提前回来,所以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简单却温馨的家常菜,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玛禄坐在餐桌前,品尝着白夏亲手做的菜肴,心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争风吃醋的嫔妃,而是一个有着更高目标和责任的人。 第136章 初现狠辣 大封六宫的旨意一下,后宫妃嫔们高兴的成分更真实了些,看向康熙的眼神也更真挚了些。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地位和份例提高。这段时间后宫人人见面都和气了许多,争吵斗嘴都少了。 康熙也很高兴,他前朝大捷,彻底平定三藩之乱,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状态,看谁都很顺眼。他甚至颁发恩诏,赏赐宗室、外藩,一套“予封赠,广解额,举隐逸,旌节孝,恤孤独兼大赦天下”的组合拳打下来,皇位更加稳固。 可以说,今年是康熙在前朝大获成功的一年。前朝欣欣向荣,他也更愿意在后宫花时间。卫贵人本就颇得恩宠,在这样频繁地临幸下,怀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她没赶上大封六宫,只能说因此错失了升为嫔位的良机。 卫氏其实这胎怀象不太好。一是她刚从漫长的抄写中解脱出来不久,二是她做庶妃时期喝了太多避子汤。这汤寒凉的很,实在是伤身,她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都痛得死去活来,时间更是没有准过。这就让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怀孕的事情,及时保养,给这一胎更是雪上加霜。 玛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有些惊讶:“这八阿哥,不会被蝴蝶掉吧?” 系统也不知道,它还没能解锁查看她人身体状况的权限呢。这个纯粹是玛禄觉得现在解锁纯纯浪费,等康熙可以咽气的时候她再开也不迟,被系统吐槽抠门。积分放着又不会生利息! 今天早上,系统就早早提醒:“监测到你今天生产的概率是93%,你要小心哦,哪里都别去了。” 玛禄一听便叫来白夏和白芙,嘱咐她们:“立刻去检查产婆和奶娘们的情况,确保她们随时待命。检查完毕后,将她们妥善安置,再去仔细检查产房的每一个角落,确保一切生产的东西准备就绪。” 白夏和白芙只觉得这嘱咐确实有些突然,毕竟容太医估计的生产日期还有半个多月。不过她们还是照做了——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她们多少能察觉到主子有一些神异之处。例如每次主子想套路皇上,皇上在哪儿主子都是一抓一个准,精确到分钟。皇上的心情如何,主子也很能把握,看皇上仿佛就是看一张白纸,一眼就望尽了。 开头她们还以为是主子有御前的门路,可也没见过主子和御前的人联系。不过主子不说,那她们也不问,只听话就是。 玛禄就静静地等着,还抽空叫达春抱来四阿哥,好好亲热了一番。玛禄搂着四阿哥亲个不停,把四阿哥都给亲地面红耳赤,害羞的把头埋在玛禄的肩膀上。玛禄现在抱不动他,只能把他放在床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现在他还没到剃头的年纪,头发又短又软,仿佛企鹅幼崽。玛禄最爱摸他的头发,接下来生完双胎,按照清朝的规矩大概率要坐双月子,足足有两个月见不到四阿哥,玛禄很舍不得。 玛禄轻轻地叹了口气:“胤禛,额娘接下来两个月都不能见到你了,怎么办呢?” 胤禛抬起头:“额娘,胤禛读书等您。” 玛禄被他老气横秋的话给逗笑了,笑着点了点胤禛的额头,明明力度很轻却把他差点推了个倒仰:“什么啊,就不会主动来找额娘吗?” 看他差点歪过去,玛禄心里更担心了——这孩子,给他喂了这么多补药,科学育儿补充了这么多的营养,还引导他做了这么多活动,不会还是四担半的力气吧? “傻孩子,”玛禄温柔地拉住胤禛的手,让他重新坐稳,“额娘只是开个玩笑。无论额娘身在何处,心里总是牵挂着你的。不管有多少个弟弟妹妹,胤禛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额娘出来知道吗?” 胤禛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听不厌玛禄对他的叮咛:“额娘,胤禛听话。小天子坏。” 玛禄不禁看向旁边垂首而立的达春:“小天子是谁?” 不等达春回答,胤禛就说:“他说额娘只要弟弟妹妹,不要胤禛。” 玛禄眼中露出一丝狠厉的光,还真有人这么不识相,来挑唆她们的母子关系!她并不分神,面上表情依旧是一派慈母的柔和:“别听他的,他骗胤禛。我们不要他了。” 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这个小太监之后的命运。 永和宫的待遇,那是在整个后宫里都没话说的。玛禄升为德妃之后,甚至按照现代的五险一金、节假日双倍工资等方式设计了一套体系,比之前的待遇更好了不说,生病了还能直接用玛禄的牌子去请太医看病。 没想到还是有抓不完的蛀虫! 不懂得珍惜永和宫这样善待所有人,把人当人的福地,就是不识好歹。达春听到主子这话,就知道刚刚这个叫解天天的太监,要完了。玛禄一直比较仁慈,只会把他退回内务府。内务府则会给他分配些刷恭桶、刷马厩等最低贱的活,好歹也是有个去路。 可连永和宫德妃娘娘都不要的人,这样的人不配在宫中当值,大概率退回去之后会被直接赶出宫去,让他明白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分寸。 然而,更让玛禄感到意外的是,胤禛竟然也表现出了远远超出年龄的决断:“不要这种人,这个解天,打死,打死。” 他的小手紧紧地握成拳,眼神里是与年龄不符的狠辣。 玛禄大惊失色:“胤禛!谁教你这样罚下人的?”她思考了好久,都没觉得谁会在胤禛面前说这样的话,又怕吓到孩子,便轻轻地抚摸着胤禛的头发,柔声说道:“胤禛,额娘知道你是为了额娘好,但我们不能随意伤害别人。额娘会处理好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胤禛听后,脸上露出了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额娘,胤禛听您的。” 说完他又重新把头埋到玛禄的肩窝里。只是在玛禄看不到的地方,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玛禄旁边的达春,用口型无声地重复:“打死,全都打死。” 第137章 生下双胎 饶是一直习武又被废妃李氏折磨过很久的达春,也被年幼的四阿哥此刻的神情吓出一身冷汗。他甚至连那个小太监的名字都记少了一个字,但不妨碍他对这个小太监的滔天恨意。达春又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胤禛作为皇子,心中不知何时萌生的阶级和权力意识。 玛禄未能察觉,但达春却真切得感受到了那股从脚底直冲脑门的冰冷。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年幼的皇子,绝对不是常人认为的纯真无邪的孩子。 咱们的菩萨娘娘,也许生了个阎罗!这个念头在达春心中一闪而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还好这是咱们永和宫的阿哥,头疼也是其他人头疼。达春在心里念了一声佛,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家娘娘。 达春觉得,以德妃娘娘的智慧和手腕,定能妥善处理这一切。虽然达春得罪不起四阿哥,但四阿哥得罪不起德妃娘娘。达春在旁边飞快地转动脑筋,玛禄觉得自己已经安抚好四阿哥,肚子也开始一阵阵地疼了,又塞了本自己画的小画册给胤禛,才让达春把孩子抱回去。 随着宫缩的逐渐加强,玛禄的额头上也渗透出冷汗。她让白夏和白芙把自己扶去产房,产房内已经点燃了容太医特地为产妇调配的香料,可以镇定止痛。白夏和白芙是陪着走过一遭的,她们两个先让产婆检查了玛禄的状况,确认一切正常,然后用温水和药草为玛禄清洗。 做好了这些,产婆看宫口已经开了五指,不由得惊呆了——德妃娘娘还是这样的天赋异禀啊!这速度比上一次她们产婆口口相传的还要惊人。 玛禄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找了个小太监去乾清宫通报自己要生了的消息。前面她看过了,康熙忙得很,今天召了新进宫没多久的温僖贵妃伴驾。两个人正浓情蜜意,估计没时间过来。 这样也好,不需要在他面前演什么我好痛但我很坚强的戏码,只要好好生孩子就行了。 她老神在在地跟着产婆的指引用力,过了大概两刻钟,宫口全开了。玛禄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她深吸一口气,集中全身的力量,最后冲刺一把。就这么用了十几回力气,她觉得下体一轻——出来了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终于顺利降生。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但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还没等玛禄松口气,产婆又开始给玛禄鼓劲:“娘娘,再加把劲,只剩一个了!” 玛禄听了这话,提的那口气差点没泄了。这产婆可真会说话!她迅速调整呼吸,再次集中精神。产房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宫女们轻手轻脚地更换了玛禄身下染满了血的垫布,产婆则准备迎接第二个孩子的降生。 她轻声对玛禄说:“娘娘,您做得很好,现在只要跟着我的节奏,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另一位小皇子了。”随着产婆的指导,玛禄开始了新一轮的用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玛禄的额头上再次布满了汗珠。这有系统给的止痛药,她也撑不住一直在用力啊! 终于,在一次强烈的宫缩后,伴随着玛禄的一声长长地低吟,第二个孩子也顺利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产婆熟练地处理着新生儿身上的血,再用柔软的布巾包裹。两个孩子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清脆而有力。 永和宫众人实在是欢喜极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喜得龙凤胎!” 玛禄正虚弱着,但还是让人兵分两路。一波去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那边报喜,一波人先把孩子抱过来让她看看。两个产婆喜滋滋地抱着两个襁褓凑过来给德妃娘娘看。玛禄一看这两个小红猴子的长相,一下子接受不了,干脆选择直接晕过去。 永和宫众人见娘娘倒下了,吓了一跳。旁边一个产婆赶紧冲上来检查,发现没有血崩才松了口气,又检查了下,估计德妃娘娘只是脱力而已,才让众人安静下来,先把帘子放下来把玛禄遮得严严实实,才把旁边候着的太医叫来给玛禄看看是怎么回事。 容太医垂着头进来,不敢乱看任何地方。只是敏感的嗅觉被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让他一颗心也提了起来。这胎,生得这么艰难么?当指尖感受到稳健的脉搏跳动,确认玛禄的健康状况良好,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而去检查大清朝第一对龙凤胎的身体。 康熙那边本来是不过来的,只是听了永和宫德妃发动了的消息,心里有些魂不守舍,和温僖贵妃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温僖贵妃也不傻,便提议:“皇上,臣妾实在是有些担心德妃妹妹,要不皇上带着臣妾去看看?” 她的提议既体现了自己的善良大度,也给了皇上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去看望玛禄。康熙嗖地一下起身,只是还没等他走出乾清宫的门,梁九功就一个箭步冲进了西暖阁,高声宣布这个巨大的喜讯:“永和宫德妃娘娘产下大清皇室首对龙凤胎,母子均安啊皇上!!!”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如同春雷乍响,康熙的脑子被这消息震得一时间竟有些发懵。温僖贵妃在旁边也是一脸高兴的样子:“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龙凤胎降临,此乃天大的吉兆,预示着我大清国运昌隆,天佑我朝!” 康熙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突然又反应过来,也没理温僖贵妃,直接大步流星走向永和宫!他真的是一刻都等不及了,他要马上看到他的龙凤胎!后面扛着轿子的奴才简直要跑起来才能跟上康熙的速度。 康熙一进永和宫,便叠声道:“快点把孩子给我看看!都带来给我看看!” 为龙凤胎提前准备的奶娘已经就位,听从旨意把孩子从产房内室里抱了出来。康熙凑上前一看两个孩子,欣喜的表情更加难以言喻! 这两个孩子,一个像极了康熙,一个竟然像极了孝康庄皇后,康熙的生母!康熙真的是欢喜极了,抱着那个像自己生母的孩子看了又看,只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他开口就想为小公主赐名封位:“传朕旨意,封小公主为——” 话还没说完,奶娘赶紧战战兢兢跪下请罪:“皇上,您抱着的,是小阿哥——” 啊??? 第138章 受封公主 康熙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朕的七阿哥??” 奶娘有些害怕,半天不敢回话。旁边被指出来守着孩子的白芙见康熙比较多,只能壮着胆子回答:“是的,皇上,您手里抱着的是七阿哥。” 康熙脸皮厚,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蓝色的襁褓,也就尴尬了一瞬间。这,也行吧! 虽然男孩子长得美是有些困扰,皇家阿哥也不怕娶不到福晋。民间确实大多数孙子像奶奶的,孩子像自己的母后也很正常。 康熙安慰自己了一会儿,又把臭小子递给白芙,喜滋滋去抱自己真正的小公主。康熙最开始欣喜有一个像自己母后的孩子,此刻看到怀里和自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公主,真是越看越爱。 只能说,康熙对小公主的喜爱其实源于自恋。 他更是直接口谕封了刚出生不到一个时辰的小公主为和硕温宪公主!不过没有人敢有任何意见,长得像康熙本人的龙凤胎公主,宠就宠了。 康熙还在这边看孩子,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赶过来了——这样大的喜事,她在慈宁宫也坐不住,听到就直奔永和宫而来。因着公主在康熙怀里,太皇太后先看了皇子。 看着和孝康章皇后一模一样的眉眼,以及和佟贵妃一样具有特色的脸部轮廓,太皇太后沉默不语。康熙和佟贵妃是表亲,长得有些像很正常。怎么乌雅氏为皇上生下的皇子却这样像孝康章皇后?还是这样好的祥瑞出身! 不过她也不担心这孩子会威胁到胤礽的地位。康熙只封了公主,没有像四阿哥那样封贝子,说明他还是很冷静的,并没有被龙凤胎的喜悦冲昏头脑。太皇太后觉得自己不需要做这个恶人。 更何况男生女相,在子嗣众多的情况下,康熙大概率不会考虑他作为继承人。 太皇太后把孩子给太后看了一眼,只是太后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五阿哥,并没有对这孩子太热情。白芙见状,赶紧从太皇太后手里接过孩子站到一旁去,心里已经开始心疼自家七阿哥没祖辈疼爱这件事。 康熙见自己的皇祖母看完了七阿哥,便高兴地抱着公主,按照顺序刚好也是皇七女的和硕温宪公主给太皇太后看。太皇太后见众人称这小婴儿为和硕温宪公主,还是有些不高兴。 以后其他公主从小就要给这襁褓中的婴儿行礼了! 只是她的不高兴,在看见温宪的容貌之后,一下就烟消云散了。德妃还真是会生啊!这孩子不得让康熙捧在手心里? 太皇太后看着康熙手里的孩子,忍不住回想起以前那些艰难的日子里,祖孙两个相依为命,在前朝后宫诸多事物里夹缝生存的日子。 人年纪大了确实是容易多愁善感。她略一想到往事,不禁泪眼朦胧。旁边的人都忙着给她献殷勤擦眼泪,她直接挥退所有人,从康熙手中接过这个孩子,轻轻摸着温宪的头,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感慨。 康熙当然知道皇祖母心中所想,心中也颇为感动,直接跪下了:“孙儿看到温宪,便想起了皇祖母当年对孙儿无微不至的照顾。” 太皇太后更是感动,赶紧拉康熙起来,两个人就这样叙起了旧事。温宪的诞生,如同春风化雨,悄然间融化了祖孙之间前一阵子几乎冰封的关系。太皇太后察觉到康熙态度的软化,她对温宪的喜爱也愈发深厚,甚至亲自下懿旨,确认了温宪的公主身份。 “尔公主秀出紫微,祥开银汉,爰从襁褓即育慈闱。爱每笃于兴居,日无违于左右。聪慧夙成,性自悦乎诗书,仰慰慈亲之恋,奉太皇太后懿旨,特沛殊恩,封为和硕温宪公主,以示优眷。所有一切仪制服色,照固伦公主例,以示区别而昭宠眷。” 后宫诸位妃嫔听到温宪被封为和硕公主,并领用固伦公主的份例时,心中五味杂陈。她们既羡慕又嫉妒。这旨意的意思谁都懂,只要温宪公主能立住,那她很可能十岁就可以加封为固伦公主,也就是皇后嫡亲女的待遇了! 一般宫妃生的女孩儿都在出嫁之前才会受封公主,可你看德妃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温宪公主刚出生,便伴随着和硕公主的荣封。众人这才意识到,四阿哥刚出生就有贝子爵和赐名,这龙凤胎里的凤凰更是刚出生就有公主封号了,德妃,竟然在众人没怎么留意的情况下,以包衣宫女出身崛起,成为后宫无法忽视的势力之一。 若是那些大的包衣世家那还正常,但乌雅家她这一支,真的没看见什么能人。德妃的厉害之处,可见一斑。 不过有人敬佩,就有人诋毁。还是有人嘲笑德妃,说她肚子不知道怎么生的,要是生一个像康熙的皇子,这才是泼天的富贵和福气。说不得能和太子争一争!一个公主,再怎么受宠,也是一幅嫁妆就发去蒙古,早早逝去的命。 这话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到了康熙耳朵里。康熙大发雷霆,直接绞了许多人的舌头再赶出宫去。就这还不够,他晚上越想越气,愤然起身写了一封圣旨,宣布温宪身为龙凤胎,不许和亲远嫁,然后让梁九功明天一早就去六宫宣旨。 梁九功赶紧宽慰康熙:“这些烂舌头的小人,皇上又何必放在心上。虽说这宫中的是非往往如同细沙,无孔不入。小公主在皇上的庇护下,一定能平安喜乐。” 其实他也不理解这些妃嫔到底是怎么回事,脑袋晕掉了吗?一个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公主,许给谁也不会让她吃苦啊!不过梁九功想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好笑。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就温宪这个肖似康熙的长相,哪个臣子不害怕呀,肯定不敢给她什么脸色看。想象皇上穿上大红嫁衣的样子,梁九功也打了个寒颤。 第二天,梁九功宣读圣旨时,整个后宫都为之震动,尤其是那些女儿的嫔妃,更是直接红了眼睛。不过里头也有聪明的,回去就准备礼物,准备投靠德妃,至少让自己的女儿和温宪公主关系好一些,以后才有更多说头不是? 佟贵妃虽然升级为皇贵妃,距离皇后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可她听着那些源源不断的“皇上如何为德妃和孩子开特例”的消息,仍然是心烦意乱。 更何况她最近也有自己的心事。 第139章 彷徨 佟贵妃被康熙钓了这么多年,也明白他是什么人。既然皇上没有封自己为皇后,说明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所以她早就对皇后之位死心,免得徒增烦恼。四阿哥,她用了不少办法,也没有办法得到,反而是孩子早早显露出自己的聪慧,有了记忆,抱过来也很难养得亲。更何况,德妃如今已是四妃之一,权势日渐显赫,想要从她手中夺走四阿哥,无异于痴人说梦。 若说她对四阿哥的执念不知道从何而来,今天她看到七阿哥的时候,那种“这个孩子应该是我生出来的”感觉,简直比四阿哥的还要强烈。 七阿哥的面容与她的姑母有着惊人的相似,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从姑母那里继承了这份相似的容颜?佟贵妃身边的流萤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若是娘娘生下皇子,和七阿哥站在一起应该像一母同胞的兄弟吧。” 这话如同一根细针,轻轻刺入佟贵妃的心头,让她更是心焦。可她又不是皇后,想要抱来七阿哥自己养,谈何容易?那可是大清朝第一对龙凤胎,绝不可能拆开教养的。 她当然不介意把和表哥长得一模一样的温宪公主也一起抱过来,只是她知道,太皇太后不可能同意,表哥不可能同意,就是德妃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无害的,也不可能把孩子拱手让人。 上次在慈宁宫直接被康熙和太皇太后打脸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没事就跑去永和宫,以探望的名义,去看望七阿哥和温宪公主。 白芙和白夏都习惯了,上次佟贵妃就是这样想抢四阿哥,结果被自己主子给呛回去了。主子是贵人的时候都能把佟贵妃的手打回去,这次更不可能了。所以她们稳得很,只提醒下面的人加倍小心照看小阿哥和温宪公主。 坐双月子的玛禄知道自己女儿这么受宠,也很高兴。那些说公主会被和亲然后英年早逝的议论,实际上是她让舒玉姑姑帮自己传到康熙耳边的。她非常了解康熙,康熙看上去非常理性仁慈,实际上内心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极端性格。 小四儿这点就是随的他! 他现在这么宠爱温宪,目前又没有什么需要和亲的事,自然不会有把温宪远嫁的心思。所以舒玉适当地用下头的一个玉儿挑拨和传播几句,这事儿就成了。 如果这个不成,玛禄自然还有后招。好在是一次成功了,玛禄甚至是在视频里盯着康熙,确保康熙写好了温宪不远嫁的圣旨才睡下的。 面对佟贵妃,其实她也挺为难的。她发自内心觉得佟贵妃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甚至都不需要她报复。佟贵妃再过两年自己就会下线。。。完全不需要她脏了手。 而且她观察小四儿,有些察觉出了小四儿的不一样。小四儿对大多数妃嫔或者宫女都没有什么感觉,可以说是十分冷淡。但他对静怡很好,对佟贵妃也还行,甚至有的时候处于一种想靠近又刻意保持距离的纠结状态。 玛禄管这个叫欲擒故纵,渣男手段。别看佟贵妃虽然夺子失败,后续给小四儿送礼的贵重程度和关怀程度比太子的都高。随着佟贵妃来的次数多了,她难免也在产房外头和玛禄说了几句话,多了分面子情。 玛禄也全当自己孩子多了个以后会当一天皇后的干妈,甚至开始思考能不能借助佟贵妃和小七的长相,帮四阿哥谋划一下佟家的支持。佟家现在可是如日中天,以后可是叫“佟半朝”的! 原主那一世,胤禛能够顺利登基离不开佟家,尤其是佟佳·隆科多的支持。这一世因着任务的缘故,玛禄想办法留住了四阿哥,自己抚养。母子关系是挺好的,只是这弊端也会在四阿哥长大的过程中逐渐显现。 想到这里,玛禄叹了口气。四阿哥会不会后悔呢?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母妃拒绝了佟佳贵妃的橄榄枝,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却错失了佟家的支持和半个嫡出的身份? 男人,尤其是身处权力中心的皇室子,怎么可能不恋慕权势。到时候他会不会嫌弃自己没本事啊?玛禄因为孕激素在这里胡思乱想,把系统给弄得都不知所措。系统尝试着安抚她,却在这复杂的人类情感面前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系统,你说,他会理解我的选择吗?\" 玛禄轻声问道。 系统沉默了片刻后才回应:\"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四阿哥的爱。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和培养他。他肯定能理解的。更何况在他心里,亲情未必就输给权势。” \"但是,如果他不能理解呢?如果他渴望的是权力,是那个能够让他站在权力顶峰的嫡出身份呢?要是因为我抚养他,而让他错失帝位,那后续的任务我又该怎么办?” 玛禄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纠结的玛禄,系统安慰她的声音更加柔和了:\"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你不能预见未来,也无法为他决定一切。你所能做的,就是在他成长的路上给予他爱与支持,引导他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玛禄想了想,总归会有办法的。而且她刚生下龙凤胎,康熙又给了这么多的恩宠和特例。。。按照康熙的尿性,她估计接下来要失宠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是说康熙就不会来永和宫了,毕竟这里还有他的三个大宝贝。而是玛禄本人,作为德妃的个人恩宠,在可见的未来应该是非常有限的。毕竟康熙最讲究平衡,自己因为孩子的事情在宫中可以直接和佟皇贵妃、温僖贵妃抗衡。。。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系统疑惑:“你们三个不是刚刚好嘛,是康熙喜欢的三足鼎立。” 玛禄摇头:“这个三足岌岌可危。剩下的三个妃位但凡有谁依附佟贵妃、温僖贵妃或者我,随时都能把这个平衡打破。最可怕的还是她们三个抱团,那这就更复杂了。” 系统这才明白:“那康熙冷落你,岂不是正合你意。你反正也不热衷于伺候康熙。” 玛禄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正是如此。恩宠有时,失宠亦有时。这风水啊,轮流转到别人家去咯!” 第140章 端倪 果然,玛禄一语成谶。 坐月子期间,佟贵妃过来看孩子,顺带看看她的次数都比康熙过来看她的次数要多。人人都在私底下说德妃虽然福气大生下龙凤胎,可本人却失宠于皇上。 相比之前处理温宪的事情,康熙对这样的流言并没有回应,甚至有些坐实的意味。他如果想看孩子了,宁愿让人把孩子抱去乾清宫,而非自己来永和宫。 玛禄对此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你可以来永和宫但不来看我啊!这么小的孩子,抱来抱去的,会更容易生病和遇到危险。但这话她没办法对康熙讲,只能憋在心里。 有的时候自己睡醒午觉,发现孩子不在身边心里第一反应是慌张。哪怕白芙白夏说是娘娘睡着的时候皇上、太皇太后派人来把孩子抱去看看,她也要用探查器和视频确认一下孩子的安危才能放心。玛禄的确被容太医建议坐双月子,不过她拒绝了,说自己身体不错,不需要实际坐双月子。 容太医确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他查了又查,反复确认德妃娘娘身体状况确实不错之后,才同意帮玛禄打掩护。第一个月真坐月子,第二个月,给玛禄开假条。 玛禄现在,有这个自信,只要她不出永和宫,就没人知道她不在产房里。这样她能略微活动下,正常的生活,以及不用去佟皇贵妃或者太皇太后那儿上早八。 尤其是太皇太后,她一个月总要抱着孩子去请一两次安,尽孝嘛。温宪又这么招她爱,次数更多。对于这些礼节性的拜访,玛禄总是能避则避,能躲就躲。 今天下午起来,看着旁边空空荡荡的摇篮,玛禄叹了口气:“孩子又去哪儿了?” 白夏正拿着把和田玉做的小锤子准备进来给她捶腿,听到娘娘这样问,她抬头说道:“娘娘,太皇太后又召见温宪公主。。。所以白芙已经将公主安全送至慈宁宫。娘娘放心,太皇太后宫里宵小不敢作祟。” 玛禄听后心中略感安慰,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能在太皇太后那里能得到宠爱是好事,所以也没有太多阻拦的意思。然而她作为母亲,总是难免牵挂:“温宪还小,太皇太后那边,要多留心些,确保她一切安好。” 白夏点头应诺:“娘娘放心,白芙最是细心不过了,她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接着,白夏又补充道:“至于七阿哥,现在正在静怡姑娘的看护下和四阿哥玩呢!咱们四阿哥可真是聪明伶俐,又孝顺懂事。才这么大就知道照顾弟弟了!” 玛禄笑着打趣她:“怎么不夸我教导有方?” 白夏听后,连忙笑着回应:“四阿哥的聪慧和孝顺,都是娘娘您言传身教的结果。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何必需要奴婢多嘴,反而显得奴婢谄媚。” 玛禄的笑容更加灿烂,她知道自己的宝宝肯定是最优秀的!她轻声说道:“你去给我拿笔墨纸砚来,我要给小四儿写信。” 坐月子期间她见不了胤禛,怕他一个人吃心,玛禄总是会隔三差五写封信给他,哪怕他就在永和宫偏殿住着,她也写。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事,还有对胤禛的关怀。写好了之后就会让白夏或白芙带给达春静怡,让她们念给四阿哥听。 “吾儿小四,见字如面。”玛禄在信的开头写道,然后继续写自己对四阿哥的思念和一些灵感、想法,还有弟弟妹妹的一些情况。她措辞尽量写得非常简单,照顾胤禛嘎嘎大的理解能力。 现在有了二胎三胎了,玛禄开始学习怎么尽量照顾孩子的感受,同时也要培养他们的感情。玛禄还在信里特别表扬了四阿哥对弟弟妹妹的照顾,赞许他的兄长风范。写完信后,玛禄仔细地将信纸折叠好,装进信封,并亲自用蜡封印才把信交给白夏。 将信交给白夏时,玛禄叮嘱她:“小心点,别让信褶皱了。小四儿最见不得乱糟糟的样子。记得告诉小四,额娘很想他,等能见面了,一定好好抱抱他。” 白夏笑着转身去送信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娘娘这么在乎四阿哥的感受,谁家里不是五六七八个孩子呢?更何况是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那四阿哥作为皇子,肯定会有数不清的兄弟,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感情天然就是深厚的呀。 不过她每次看到娘娘特别细心地关照四阿哥,怕他受委屈,心里还是觉得很感动。 玛禄写完信,又用视频简单看了看孩子在干什么。太皇太后正逗弄着温宪,四阿哥确实守着七阿哥,不过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望向别处,似乎在寻找什么。 玛禄又看了一会儿,此时有个太监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虎头娃娃。那虎头娃娃是用上好的丝绸缝制而成,通体橙黄,点缀着黑色的条纹,生动而威武。眼睛是用黑色的珍珠缝上去的,光线之下简直活灵活现。太监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想递给静怡姑娘检查下这东西再给四阿哥玩。 静怡接过这个虎头娃娃,准备拆开看看。四阿哥见这个上次挑拨他们母子关系还暗地里针对排挤另一个小太监苏培盛的解天天,勃然大怒。 达春的办事不力让四阿哥心中怒火中烧,他不明白,内务府怎会如此疏忽,让这样一个心怀不轨之人留在自己身边,留在永和宫?? 面上他仍然装作一副被娃娃吸引的样子,心里猜测了很多原因。最后他也猜到了真相。大概率是达春没有听自己的话,转头选择和额娘说。可额娘是不会轻易打杀奴才的,甚至会拦着他,还会说他。这奴才又因为皇阿玛对永和宫的冷待,才暂时逃过一劫,过一阵子额娘出月子了才好处理掉。 想到这里,他便不愿再等。于是,他挥舞着小手,向那太监招了招,脸上露出了一副孩子气的期待,仿佛是想要那太监抱他。太监见状,连忙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四阿哥,您是要奴才抱抱您吗?” 四阿哥点了点头,伸出双手,似乎对解天天青睐有加。然而当这太监伸手去抱他时,四阿哥却突然皱起了小脸,小手一把推开太监,似乎被蝎子蛰了一下。 “啊!”四阿哥突然叫了一声,开始嚎哭,“掐我,掐我!疼!疼!疼!” 太监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连忙跪地:“四阿哥,奴才没有,奴才不敢啊!” 静怡大惊,赶紧扔掉那个虎头娃娃,并立刻喊人来:“把这个奴才给我拖出去,严加审问!”等人被堵住嘴巴捆住手脚拖下去了,静怡才检查完四阿哥的身体。 别说什么掐痕,连划伤都没有。 第141章 害怕 静怡压根没有怀疑四阿哥,只又检查了一遍,看四阿哥很快就停止了哀嚎,赶紧去叫容太医过来给四阿哥看看。只是她心里也奇怪:“四阿哥是不爱哭,怎么真的疼了也是干嚎不掉眼泪?”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要把这件事早些告诉娘娘。本来娘娘坐月子不应打扰,做奴才的也应该把一切事情都查清楚再去向主子禀告。可她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在视频里看完了整个过程的玛禄嘴角抽搐:“这孩子才多大啊就开始陷害别人了??哪里学来的手段呢,难道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就是有这个本能?” 系统猜测:“宫里的孩子,可能比较早熟吧。” 你别说,虽然四阿哥没流眼泪,但他的哭嚎声和控诉,很逼真的。如果不是玛禄在视频里全看见了,这太监刚刚沾上他的衣角,她听了也要着急上火的。 不过这件事让她意识到,永和宫的管理上存在一些问题,以及四阿哥的与众不同。 这个事情最初是她管理不当。她下达了一个指令,应该明确说是什么时间,然后要记得追问结果。虽然的确是生孩子期间事情太多,但自己可以利用系统,把这些事情做好,避免遗漏的同时也避免了风险。 想到这里她又规划了很久,把以后要做的几个大方向的事情列出来再分别细化。这个工程就弄了很久,接下来就是要直面自己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小四儿,他究竟是谁? 玛禄最早还在骗自己,说这是自己的孩子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可今天,他看着小四儿对那个太监使的手段,她没办法再拖下去了。她不确定,但她必须寻求一个解释,一个能让她理解小四儿异常行为的理由。 玛禄倒没有觉得小四儿做的不对,毕竟他是在自保,也是自己没做好,早就应该把这个太监处理掉,竟然让孩子一直暴露在风险之中。 玛禄叹了口气,半晌才找到勇气对系统说道:“我怀疑,小四儿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或者重生者。” 说完她都觉得有些尴尬——自己把另外一个成年人生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沉默了片刻,最终以平静而机械的声音回应:“我目前的功能无法探查这一点。穿越或重生属于个体的内在体验,我无法直接验证。你需要自己发掘真相。” 说完它又安慰玛禄:“不要紧的,怎么都是你的孩子呀。如果是穿越,那这个人蛮厉害的。如果是重生。。。” 玛禄和系统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重生,那他必然记得他对十四阿哥的嫉妒和对母亲冷漠态度的恨。保不齐他也会觉得,这个眼前的德妃,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 这个念头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玛禄的心上,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煎熬。 正当系统想要和她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的时候,静怡亲自来了,禀告了之前四阿哥疑似被掐,小太监现在被关押起来的事。 玛禄挥了挥手,很反常地说:“你去问问四阿哥吧,看他愿意怎么处理。”说完,玛禄又补充了一句:“就按照四阿哥说的办。” 静怡一愣,显然没想到玛禄会这样回答,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恭敬地行了一礼:“是,娘娘。”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去问四阿哥要如何处理这个太监。 玛禄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了视频,那里显示着四阿哥的一举一动。 四阿哥听了静怡的话,简洁而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杀。” 静怡大惊失色:“四阿哥!这。。。这。。。” 在静怡看来,如果这个小太监真的弄疼了四阿哥,确实是罪该万死。但按照永和宫的惯例或者宫中规矩,要么退回内务府要么打三十板子赶出宫去也就是了。而且四阿哥才这么小! 四阿哥的目光转向了静怡,那个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静怡,那个本应该生下十三弟,在后宫中默默无闻的敏妃娘娘,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他依旧用自己幼童稚嫩的嗓音重复了一遍:“杀。” 静怡感受到了四阿哥话语中的坚决,她心中颤抖,但最终还是跪倒在地,以最恭敬的姿态表示领命:“是,四阿哥。” 玛禄看到这里就关掉了视频,郁闷地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头,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因此她错过了静怡正要出门时,四阿哥又说的两个字:“寸磔”。 磔是古代的一种酷刑,意为割肉离骨,断肢体,再斩咽喉。四阿哥那句寸磔。。。其实就是要这个太监碎!尸!万!段! 静怡虽然领命,但她心中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先行通报自家娘娘,否则,若直接以四阿哥的名义去内务府慎刑司,要求对太监执行如此残忍的刑罚,必将引起轩然大波。那就只能用娘娘的名义了,但用娘娘的名义,好像也一样啊!!! 玛禄听静怡说完,一下那种郁闷的感觉就没有了。她恨不得冲出去揪四阿哥的耳朵骂他坑妈! 人是他坑的,也是他要杀的,锅怎么就不自己背,甩给亲妈呢?! 玛禄摇了摇头:“背后的人也不查,直接就砍了?” 静怡小声解释了下,说四阿哥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太监,都不能忍他多活一刻钟。玛禄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即便是厌恶,也不能如此草率。这次就算了,明面上发回内务府再赶出宫去即可,剩下的事情你去给乌雅家递信,让他们暗地里做。” 静怡松了口气,不伤害娘娘和四阿哥的名声就好。 做完这些事的玛禄只觉得身心俱疲,她无奈地问系统:“你真的不能查出来这个在我儿子身上的阎罗王是谁吗?” 系统知道她经历过这事情,更不愿意面对自己生了个这样凶残的老宝宝,便绕着弯子说:“权力斗争,就是需要这种杀伐果断的特性嘛。” 玛禄摇头:“我也不是希望他善良天真像迪士尼人物啊!他如果能学会耐心,学会忍耐才行吧!开头还以为他是历史上的四阿哥重生,没想到他性子如此急躁,八成不是。” 系统不是很同意玛禄的判断,首先是不是重生还两说,其次如果雍正当了十几年皇帝,最后一下变成了婴儿,那他说一不二的日子过久了,没耐心也很正常嘛。 但她没说话,因为玛禄有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他不会想杀了或者废了小七或者后面的十四吧??” 第142章 解锁&贺礼 想到这里,玛禄真的是脊背发凉。 系统劝她还是先观察看看。过多的猜疑和防备,反而会让事情走向最坏的那一面。 没等玛禄想明白,新的事情又发生了,后宫亦是为之震动。 康熙在小七的满月宴上宣布,给小七赐名胤祚。 这个名字震惊四座,更是让前朝议论纷纷。没有人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他依然非常疼爱太子,却给龙凤胎中的龙子取名胤祚。\"祚\"字指皇位或国家的运势。当然,硬要解释的话,也可以用来指一个人的福运或寿命。 可这个字尤其用来指帝王的寿命。例如,\"祚命\"就是指帝王的寿命或福运。无论玛禄这边怎么让下面的人放出风声,解释说\"祚\"字取的是赐予或赋予的意思,意为祈求神灵赐予福运的仪式,希望他能拥有长久的福运都没有用。 人们就是觉得康熙对小七,寄予厚望。 不过玛禄见自己的努力没有用,就算了。这个名字确实太打眼了,她都怀疑康熙是想捧杀她和孩子。如果不是龙凤胎其中一个出事都会说明他和大清不受天之所喜的话,小七肯定会出事的。 想到这里,她问系统:“历史上的胤祚究竟是怎么死的?” 系统迅速响应:“现有的记载是因病夭折,年仅六岁。不过那段时间,康熙的起居注等文献都是大段空白,感觉被人为删掉了许多。” 这番话仿佛揭开了历史的一角,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阴影。 玛禄嘴角抽了抽,觉得八成是老四干的。。。她想到自家那个狠辣的黑心包子小四,叹了口气,用了三万积分把查看他人状况的功能打开了,其中就包括身体健康这一项。 这积分啊,清朝赚、清朝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玛禄也有挺久没在系统这里花钱了,系统全靠玛禄的功德收入也过得很滋润。不过谁会嫌钱多呢?玛禄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消费,让系统惊喜交加。系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呀!\" 系统其实想逗玛禄开心,属于明知故问。她就是为了保护小七嘛! 玛禄见系统那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仿佛又回到了刚来这个世界时的光景。那时,她对每一点积分都精打细算,每次系统数着积分时那股子小家子气的喜悦,总能让她忍俊不禁。 她本来想着等到小四儿长大了,送康熙上路的时候再开启这个功能。可是小七六岁就会因病去世,她得看看,究竟是小七先天不足,还是清朝医疗条件有限,又或者是谁居心不良,暗藏杀机。 她更倾向于最后一种可能性,因为德妃的身体状况她了如指掌,按理说生出的孩子应当是健康的。更何况,孩子已经平安长到六岁,怎会突然之间病逝?她还是要防备着点,实时监测小七的身体状况才能未雨绸缪。 而且她觉得,她不光要防着后宫的妃嫔,还要防着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心思深沉的太皇太后,甚至是康熙和她寄予厚望的小四儿。 在权势斗争面前,她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所有人。 不过开了功能,当然是要用啊!玛禄和系统两个放下了那些沉重的事情,把后宫前朝里的人身体状态都看了一遍。 首先她看了康熙的,总体来看是很健康的,只是有些焦虑和疲惫。权力的重担和朝政的繁忙显然在不知不觉中侵蚀着他的精力。估算下来,他确实还有五六十年可以活。 太皇太后则比较糟糕。尤其是随着冬天的到来,她穿着玛禄亲手制作的羊毛衣裳的频率越来越高。那些衣裳上的染料含有的铅和雄黄,对她年迈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使得她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更加没有精力来干涉后宫和前朝的事务。 难怪太皇太后没有出手折腾自己呀,玛禄松了口气。想到这里,玛禄突然意识到温宪也要被她抱着的,好在系统说太皇太后都是把衣服穿在里头,外头还有层层叠叠的衣裳,对温宪没什么伤害。 然后玛禄看了佟贵妃的状况,她的身体状态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了维持表面的光鲜,佟贵妃几乎完全依赖于各种补药。然而,这些药物虽然暂时给了她活力,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掏空了她的身体,让她的身子几乎成了一个空壳。 如同一座华丽的宫殿,内里却已蛀空,摇摇欲坠。 玛禄看着系统显示的数据,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既感到同情,也感到一丝悲哀。佟贵妃日渐枯竭的生命,何尝又不是其他人在这深宫之中的命运呢。 看完,玛禄又决定看看卫贵人的。她现在还怀着八阿哥,不知道能不能连带着看到八阿哥的身体状况?事实证明,只能看到她怀孕的情况。卫贵人的身体非常虚弱,胎象也不是很好,虽说没到流产的程度,但孩子可能会有些体弱。 看完这些人的,玛禄终于鼓起勇气,选择查看小七的身体状况。她的心跳在这一刻不由加速,紧张地等待着结果。她真的害怕小七的病是先天的,无法挽救的。好在数据显示小七的身体非常健康,活力四射,没有任何疾病或不适的迹象。 这让玛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坚信了她的猜想:历史上胤祚的病逝并非偶然,而是有人下了毒手! 她正烦躁着,花窗处突然响起了敲击声,哒哒——哒哒——那声音虽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夜的寂静,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警惕地站起身,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么晚了,谁敢在这里敲她的窗户?她还想叫白夏白芙过来,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她只是打开了视频,看窗外已经没有人,才放心地缓步走向窗边,伸手支开了窗户。 她轻轻地推开窗户,一阵夜风吹进来,带着庭院中花香的清新。窗台上,静静地放着一个小巧的木头盒子,盒子上面没有任何花样和纹路,只有一条红色丝带优雅地缠绕着。 玛禄环顾四周,却只见夜色深沉,庭院内树影婆娑,早已不见了任何人的踪迹。 第143章 玛颜珠被消失 她见四下无人,便将盒子拿进屋内,柔和的灯光下,木头盒子才显露出不凡来。这木头并非寻常之材,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细看还有金色的纹路,神秘极了。玛禄轻轻解开那条红色丝带,如同揭开一个期待已久的秘密,打开盒盖,一对比目鱼红缨佩映入眼帘。 红缨如火,更衬得这对玉佩质地温润。比目鱼的雕刻精美绝伦,每一鳞每一鳍都被刻画得细致入微,仿佛下一刻便要游动起来,跃出这方寸之间的世界。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太极图案,一看便出自名家之手,即便是放在官宦人家,也是足以传家的宝物。 玉佩之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简单地写着一句:“恭贺龙凤呈祥”,没有落款。玛禄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笑意,她心中已经猜到这是纳兰容若。 系统懵懂道:“没想到这纳兰容若还挺知恩图报。我还以为他会写首诗送给你呢!” 玛禄闻言噗嗤一笑:“那也太抠搜了吧?!就写首诗吗?送点值钱的东西才实在啊!” 不过她笑归笑,心中却在快速盘算着如何妥善处理这份礼物。她轻声自语:“这人好没分寸!乱送这种东西,到时候被别人看到了我是百口莫辩。” 说着她就把那张纸条放在盛着瓜果的海葡萄仙子捧珠铜盘上,用蜡烛的火焰引燃了纸条。火苗迅速吞噬了墨迹,将那句简短的祝福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 系统知道玛禄说的对,却觉得这样贵重和用心的东西,就这样弄坏了,真的可惜:“你好冷酷,好无情。那这玉佩也砸了烧了吗?” 玛禄把玩着手中的比目鱼佩,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绝对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可自己也没见过这个纳兰几面,怎么就送这种定情信物给她?她可不信自己生了双胎,他送这种敏感的东西时没想过这一点。 诗人,一句话里藏三四个意思,不可能不顾及这些。龙凤胎送个龙凤佩也行啊,完全可以从康熙那里过明路,就说恭喜康熙,只要足够贵重自然会从康熙那边到她这里来,算臣子上贡。康熙说不得还要嘉奖他。 悄无声息地在夜里放她窗前,难道纳兰真的喜欢自己? 玛禄对这个结论感到一阵恶寒,不仅仅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喜欢有些让她莫名其妙,更因为她深知这份情感若被他人知晓,将会给纳兰,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系统感慨:“原来传说中专情的大诗人也是见色起意嘛!还是喜欢别人的老婆,简直是不可思议。” 玛禄并没有回答,只是把这玉佩放在了香囊里,准备抓紧时间找个地方扔掉。 她看御花园里的梅香雪池就挺好的,这个季节梅花还没有开,人烟稀少,适合扔垃圾。 带着重重心事,玛禄闭上了双眼,一夜无梦。 因着玉佩和小四儿的事情,玛禄有些坐不住了,让容太医宣布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提前出月子了。这事情没在宫里掀起什么波澜,因为康熙不在宫里。 为了平定云南,他先是派遣官员去祭祀山川、古代帝王的陵墓和孔子的故乡。康熙自己也没闲着,跑去景山进行斋戒,为太皇太后庆祝生日。做完了这些,他又去东行巡视陵墓时,还带着皇太子胤礽一同前往。 自然,就没有什么注意力放在我们的胤祚小朋友身上了。太子都跟着去巡视帝陵了,那别人还有什么想头?那些心思活络的人又歇了,不再去络绎不绝地拜访乌雅家。 没有了皇帝的注视,妃嫔们自然也暂时停下了争宠,不再为了一点小事就勾心斗角。反而三三两两地结伴去御花园里散步品茶。所有人似乎都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永和宫一行人去看上林苑百果园的时候,就看到不少小常在贵人一起游玩。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们的衣裙上,斑驳陆离,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起来。这让刚出月子的玛禄感慨万千,她在心中暗自思忖:还是没有男人好。没有男人的后宫,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没有男人,就没有事端。 只是这样悠哉的日子没过两天。玛禄正在暗搓搓谋划着找个理由去一趟梅香雪池,再观察观察小四儿,刘嬷嬷就传信过来——乌雅家,又出事了。 这事儿倒不大,那就是玛颜珠回家了。 若只是她回来了还不要紧,她把她的汉子,还有孩子,一起带回来了。 看着刘嬷嬷尴尬的神情,玛禄对玛颜珠的神操作也挺无语的:“那家里怎么说?” 若只是玛颜珠孤身一人回家认亲,或许还能在族中引起一番轰动,但不至于太过棘手。然而,她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把她的救命恩人和孩子也带回来了,这无疑给乌雅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和尴尬。 说难听点,这叫无媒苟合!在哪家都是巨大的丑闻。 刘嬷嬷站在威严日重的德妃娘娘面前,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出了乌雅家的决定:“乌雅大人的意思是...乌雅家只有您一个女儿。小女儿早就失落民间,找不到了。这乱七八糟的人想上门打秋风,赶出去便是。” 玛禄的心中一沉,乌雅家这是在彻底与玛颜珠划清界限,要将她从家族的名册中抹去!她抚平了裙摆的褶皱,脸上看不出喜怒:“乌雅大人的意思,哪位乌雅大人的意思?” 刘嬷嬷低声回答:“是...威武大人的意思。” 额参的身体随着年纪增大,确实很少管乌雅家里的事。又加上玛禄实在争气,先是一举得男,再献计利民,最后更是生下了龙凤胎,他便把宫中的资源人脉尽数交给了玛禄,然后让玛禄的父亲威武负责外头的事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对玛颜珠的遭遇感到一丝悲哀,但同时也清楚,这是玛颜珠自己选的。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忍心,更不希望有人之后借机生事。自己的妹妹要是被别人策反了,到时候谁知道有什么阴损的招数? 威武是想保存乌雅家的颜面,也想保护她作为后宫妃嫔,女子典范的声誉,才如此绝情。可是他也完全没想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玛颜珠那个性格? 她问刘嬷嬷:“玛颜珠回来,是想要什么?” 第144章 处理玉佩 刘嬷嬷哪里知道这些细节,她只能说自己去问。玛禄想了想,决定最后还是成全这个妹妹。她让家里不要对外声张此事,和玛颜珠做个交易即可。 乌雅家给她钱,让她和她的丈夫做个生活优渥的富家翁,也可以培养她的儿子科举仕途,但她不可认祖归宗。她和她的孩子都不能以乌雅家的名份出现在世人面前。 刘嬷嬷觉得德妃娘娘真是心善,赶紧去把这话传给乌雅家。威武没办法,他觉得德妃这个女儿真的是主意太大了,家里的事也要管!可他也不敢不听,只能捏着鼻子,叫来玛颜珠这个逆女,和她说了这笔交易。 玛颜珠被关起来这么些天,早就不复最初的嚣张。她回来之前不知道赛和里氏已经去世,还以为回来之后,额参和赛和里氏一定会哭着把她带回去,再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没想到回来之后只见到了威武,威武还直接把她打晕了关起来。红玉姑姑念着以前的情分,和她说了家里的事。母亲死了,玛禄做了德妃,还生下了两个皇子一个皇女。 她开始真的很绝望,以为自己的父亲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德妃姐姐杀自己灭口,没想到时来运转,威武虽然态度依然不好。却也只是冷淡,而不是带着杀意的烦躁和嫌弃。 玛颜珠听了威武能给他钱,能帮他养孩子,但只能以远亲的名义,不能把孩子认回乌雅家,心里已经是接受了这个方案,反正乌雅家和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情分。 不过她似是灵光一闪,毕竟红玉姑姑也没有白教她,她试探着问:“是姐姐吗?是姐姐说的吗?” 威武看着她粗糙的面庞和脏污的衣裳,冷笑出声:“是啊,多亏了你姐姐还念着你几分,不然我直接打死你的野男人和孽种,再送你去出家!” 玛颜珠听后,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她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是自己一直嫉妒和敌视的姐姐伸出了援手。 没几天,乌雅家的府邸便多了一户寄居的远房亲戚。在京城这个大家族云集的地方,这样的小事并不会引起太多关注。谁家没有个偶尔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呢?当然,几年后熟悉了这家人的都说这家的男人性格老实本分,而那个男孩聪明伶俐,勤奋好学,未来或许真能有所成就,给这个小家庭带来转机。 这是后话了。至少现在,玛禄知道这件事平安解决之后,松了口气。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空,想起自己刚来这边之后在乌雅家的种种。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化作一声低语,对自己说:“这样也好,各自安好,便是最好。” 她这两天总是会无意识地捏一下装着那对比目鱼红缨佩的香囊,不过明天她就捏不到了。她这两天已经吵吵着要去看梅花的土壤,看梅花树是如何做到凌霜而开,是不是能够嫁接帮助其他植物更加耐寒。 前头的铺垫已经做好,她将找个机会将这玉佩扔掉,以此断绝所有可能的牵连。那个装玉佩的盒子,早已在白芙和白夏的巧手下,用小锉刀一点点地磨成木屑,然后在香炉里与香灰一起化为无形。这样的处理方式,既彻底又隐秘,确保了不会有任何线索遗留下来。 第二天一早,玛禄和白夏就带着锄头和装土的瓮,还有剪树枝用的剪刀出发去梅香雪池。 阳光透过稀薄的晨雾,却没有一丝暖意。玛禄心里藏着事,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一如往常和白夏闲聊。她们穿过了幽静的小径,绕过了那些熟悉的宫殿和楼台,最终来到了梅香雪池边。 这里尚未到花开时节,几乎是人迹罕至。只偶尔有打理园艺的宫女太监过来处理,但也不会这样早。玛禄到了这里,反而真的开始仔细观察着梅花树的土壤和枝干,白夏则在一旁协助,听玛禄的指挥挖土剪树枝。 弄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玛禄便悄悄把玉佩拿出来握在掌心里,玉佩温润的触感让她心中一动,但很快便被决绝取代。她开始亲自动手挖土,动作自然,不露痕迹。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玛禄把玉佩扔进已经装了一半土的瓮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那块玉还带着玛禄掌心的温度,就这样沉寂在土中了,仿佛它本就属于这片土壤,与世隔绝,不再承载任何情感的重量。 玛禄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对着白夏淡淡一笑:“好了,我们继续吧。” 等挖满了一瓮土,玛禄还嫌不够,再弄了两瓮。好不容易结束,看到白夏和自己一身都是汗水和泥巴,玛禄便亲自抱着那些剪下来预备做扦插的花枝,准备回去了。 只是刚回到永和宫门前,就看到出门寻她到半路的白芙。白芙看见娘娘和白夏这样狼狈,绽开了一个笑容又赶紧催促两人:“娘娘,皇上驾临永和宫!等了您有一会儿,奴婢便先出来找您了。” 她说话有些急切,显然皇上的突然到访让整个永和宫都有些措手不及。自家娘娘早就和她们两个说过皇上为了后宫平衡可能会冷落她的事情,没想到皇上这就来了? 玛禄闻言,心中一惊,这这这。想着自己瓮里的玉佩,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不过她没有太多时间犹豫,所以她示意她快些将花枝和土安置好,然后她先行一步,迅速返回永和宫整理自己的仪容。 不一会儿,玛禄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发髻也被重新梳理得整整齐齐。她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然后才带着白芙,步履从容地前往正殿见皇上。 当她步入正殿,皇上正拿着一卷书看着。玛禄见到这一幕,难免想起来自己被康熙昧下的手帐。不过她依旧优雅地行礼,然后抬起头,用她那双清澈的眼眸直视皇上。 第145章 又一块玉佩 康熙以前见过玛禄很多样子。每一种都让他印象深刻。他见过她温婉如水,见过她活泼灵动,见过她调皮风趣,也见过她默默隐忍。但无一例外,每一种样子,都饱含着她对他的深情和依恋。 然而,在这个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距离感,仿佛玛禄在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他,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种感觉让康熙心中微微一震。 好在玛禄一开口,那熟悉的语气和调侃,又让他觉得刚刚那种陌生感是自己的错觉。 “皇上竟然还知道来永和宫啊——臣妾还以为皇上忘记来永和宫的路了呢!”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娇嗔,却又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朕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你。实在是这一阵子前朝事情太多,朕连后宫都很少来。” 她轻轻低下头,避开了皇上深情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皇上言重了,”玛禄拉着康熙的袖子,引着两个人往主位上坐,“臣妾知道皇上国事繁忙,不敢奢望太多。只愿皇上一切安好,便是臣妾最大的心愿。” 康熙坐下之后才对她说:“朕知道你深明大义,但朕也希望你能知道,无论朕身在何处,心中总有你的位置。” 玛禄心里轻笑,我信你个鬼!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那份温婉和谦和。她招手让人抱来龙凤胎和小四儿,让康熙看看他的三个大宝贝。孩子们的到来,让整个永和宫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龙凤胎和小四儿都不是怕生的孩子,他们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小四儿尤其特别,他看见康熙就会朝他扑过去,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对父爱的渴望和对世界的好奇。 康熙抱起小四儿,感受着他小小的身躯在怀中的温暖,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他又颠了颠四阿哥,不禁感慨:“这孩子,真壮实啊!” 四阿哥揪着康熙的衣领,认真地说:“巴图鲁,巴图鲁!” 康熙哈哈大笑,他的心情因为这孩子的天真烂漫而变得格外愉悦:“小小年纪就知道巴图鲁了?好!改天让你和你大哥较量一下!”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和期待,“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巴图鲁!” 这大哥指的就是现在排名老大的皇长子胤禵,他在众多优秀皇子中以骑射技艺着称,排名第一,和太子一样,都是康熙心中的骄傲。 小四儿扭过头,似乎有些不情愿:“我,我!最大的巴图鲁!”话语虽然带着孩子的稚气,却也透露出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康熙闻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也抱累了,这孩子,太闹腾!康熙把孩子放下,轻轻地拍了拍小四儿的头:“好,好,朕等着我的小巴图鲁长成大巴图鲁的那一天。”康熙的话语中充满了鼓励和期待。 小四儿站在康熙帝面前,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康熙腰间的九龙佩,那是一件雕刻精细、栩栩如生的玉佩,九龙盘绕,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这个也是康熙的父亲顺治给他的。 小四儿的目光中透露出好奇,孩子嘛,好像都是很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甚至直接伸手抓住了这块玉佩。小手微微用力,表现出了一种孩子特有的执着。 康熙注意到了小四儿的目光,他微微弯下腰,从小四儿的手里拿回那块九龙佩,温和地问小四儿:“你喜欢这个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在考量着小四儿的反应。 小四儿点点头,眼中露出了渴望的光芒,仿佛在说,这样一件宝物,谁又能不心生喜爱呢?康熙看着他那副渴望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你是有眼光的,和你母亲一样,刁得很。” 不过,康熙并没有立即把那块九龙佩给小四儿。这块玉佩不仅仅是一件装饰品,它更是一种权力和地位的象征。康熙可是要把这块玉留给太子的,自然不会因为想让小四儿高兴而直接给他。 “这块玉佩,是你哥哥的。”康熙轻声说道,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蛊惑,“等你长大成人,如果你还想要,那你就需要想办法。如果你能力够了,朕自然会亲手将它交给你。” 玛禄在旁边听到这话,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下来,声音微颤:“皇上,小四儿年幼无知,不懂规矩,还请皇上恕罪。”她的额头轻轻触地,身姿谦卑到了极点,生怕康熙觉得她教孩子图谋不轨。 康熙见玛禄如此,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过于紧张:“起来吧。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无妨。” 小四儿好像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紧张,跑过去用小小的手试图扶着母亲,却只抓住了她的袖角:“母亲不跪,母亲不跪。” 玛禄转头看向小四儿,眼中充满了温柔:“好孩子,母亲没事。只是你要记得,你皇阿玛给了,你才能要。知道吗?” 她轻轻地抚摸着小四儿的头,小四儿也乖巧,点点头:“皇阿玛的,谁也夺不走。皇阿玛,最大巴图鲁!”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皇权的敬畏和对父亲的崇拜,也说到了康熙的心坎里。这话他最爱听。他微笑着对玛禄说:“德妃,你教导得好。小四儿的早慧,和你的教导也脱不开关系,当赏!” 说着他也察觉到了,小四儿远比一般这个年岁的孩子聪慧。只是如果没有人教导,很容易伤仲永啊,他也是个惜才的,便对玛禄说:“我看,小四儿可以提前一两年启蒙,然后早些去上书房读书,和他的哥哥们一起。” 玛禄闻言,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些犹豫。她深知小四儿的聪明才智,但同时也担心孩子过早离开自己,不利于她们培养感情。更何况如果她就这样应下,康熙绝对猜忌她! 她只能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皇上,小四儿的确聪明,但他还这样小,我怕揠苗助长,还是让他先玩两年吧!臣妾又不求他出人头地,作为您的皇子,他已经有享不完的富贵,还苦哈哈的去上进干什么呢?” 康熙很无语,只觉得德妃怎么这样懒怠,还好他早早发现,不然孩子都被她耽误了!不过他也不会对玛禄大小声,只温和地劝她:“你的爱子之心,朕自然明白。但小四儿的才华,若不加以培养,岂不是浪费了他的潜力?我们并不是要他去追求名利,而是要让他成为一个有见识、有才能的人。” 玛禄听到康熙这话,只能委委屈屈答应了:“皇上考虑周全,小四儿能有皇上的关怀,是他的福气。” 第146章 难得的温情 小四儿倒是高兴,蹦蹦跳跳地说:“书!书!书!” 玛禄笑着轻打了下他的屁股:“傻小子,等你吃了读书的苦,你后悔也来不及。” 康熙大笑着摇了摇头,这德妃人虽然聪明,却是个爱偷懒的性子。原来在御前做宫女的时候,还机灵点,会花心思去琢磨,现在可能在富贵乡里待久了,那点心气也没了。 不过康熙面上是这样恨铁不成钢,心里其实满意得很。他就是这样拧巴,他不喜欢别人争抢,又不喜欢别人蠢笨,非要聪明人做出那等无欲无求的样子,他再加以恩赏,看对方感恩戴德。 小四儿的事情他之后再看看怎么安排。在他的心里,玛禄是知道分寸的,小四儿也是有天分的。 若小四儿长大了还这样机灵乖顺,那就是太子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若是他生了自己不该有的野心,太子正好需要一块磨刀石。 玛禄哪里能不知道康熙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她也不怕,就自家小四儿的那个妖孽程度,拿他做磨刀石,就不要怕磨刀石把刀磨断了。 各怀鬼胎的帝妃两个面上依旧是和和气气的,看完了小四儿,又看了一遍双胞胎。如果说康熙对小四儿还有些谋划和利用的成分在,看双胞胎就是纯粹的喜爱。 龙凤胎呀!虽然孩子是玛禄辛苦生的,日常也是宫里的下人精心呵护着,可康熙就是觉得,这是长生天对他作为男人,作为父亲和皇帝的三重肯定。 康熙对这对龙凤胎的宠爱,尤其是对那个长得与自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公主,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对小公主的宠爱在不知不觉中,直逼太子——反正是个女孩,怎么宠爱都不影响前朝。 小四儿看着康熙对龙凤胎的疼爱,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混合着羡慕和渴望的委屈。他虽然年幼,却也能感受到那种不平衡。康熙自诩注重平衡,实际上却是最最最偏心的一个人,尤其是对待孩子上。 太子是他的麻宝,其他孩子就是野草。 玛禄当然看见了小四儿的神情,顿时就有些心疼大儿子了。从小母亲就偏心自己的妹妹,自己吃了多少这样的苦头,因此成长的路上也受了不少坎坷。 如果不是任务,她自己选的话一定只生一个,然后把全部的爱都给他\/她! 她赶紧蹲下来,拉着小四儿的小手:“来,胤禛,跟着父亲一起看看弟弟妹妹。以后弟弟妹妹都要听你的话,你作为哥哥,要好好地照顾他们,教导他们,做他们的榜样,知道吗?” 小四儿听到玛禄这样讲,心里有些惊讶——在母亲的心里,龙凤胎竟然没自己重要,自己在母亲心里,是顶天立地的长子?而不是像皇阿玛一样,更疼爱弟弟? 小四儿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原以为作为长子,自己应当是那个默默承担一切的人。但他看向玛禄的时候,被她脸上慈爱的神情所感染,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照顾弟弟,照顾妹妹。” 似是还觉得不够,他又大声地说:“照顾母妃,照顾皇阿玛!” 康熙站在一旁,听到小四儿的这番话,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我们小四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我们胤祚和温宪,就交给你了。” 玛禄也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你个小马屁精,人还没膝盖高呢,就想起照顾起母妃和皇阿玛了?你皇阿玛春秋鼎盛,身体康健得很,哪里用得着你来照顾。” 胤禛看着母亲,那温柔的笑意如同春日的阳光,照亮了他心中的每一个角落。他回想着这一世母亲对自己的爱护,感觉心里那些积年的爱与恨,那些求而不得,都融化了。 他重重点头,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为誓言的语气,坚定地重复:“我会照顾弟弟,照顾妹妹,照顾母妃。” 皇阿玛反正春秋鼎盛,不需要,不需要。 康熙和玛禄对视一笑,让宫人把这三个熊孩子都带下去,现在他们要单独相处。玛禄看上去毫不客气,却用康熙的份例只点了一桌非常朴素的家常菜肴。 不一会儿,一桌色香味俱佳的佳肴便呈现在康熙和玛禄面前。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菜品。其中玛禄最喜欢的两道菜,清蒸鲈鱼鱼肉细腻,汤汁清澈,散发着淡淡的姜丝和葱花的香气。宫保鸡丁里花生香脆,辣中带甜,令人回味无穷。 康熙刚想问玛禄怎么吃得这样简朴,为什么不吃些滋补身子的东西,毕竟刚生完龙凤胎,大意不得。可他看到玛禄对这些菜肴习以为常的态度,才想起来这其实是她日常的饮食风格。 康熙轻声说道:“你已是四妃之一,又刚生产完毕,何必这样亏待自己。”虽是有些询问的意思,其实他心里很满意玛禄这样做。他自己吃得就很简朴(当然是比起其他皇帝而言),虽然他不管其他后妃的奢靡生活,但看到一个和自己习惯一样的,难免也多了两份欣赏。 玛禄笑着答道:“不怕皇上笑话,臣妾就爱吃这些清淡朴实的菜。御膳房那些复杂的步骤,臣妾也会做,只是觉得靡废多余。一个普通的高汤要用十几只鸡,做十几道工序。放在民间,可以养活多少孩子?臣妾身在宫中,已是沾了您的光才得以受天下之养,又如何心安理得的吃那些奢侈的菜品呢?况且容太医说了,这样吃其实更养生。” 一边说,她一边亲自给康熙夹了一筷子鱼肉。见康熙吃下,她才接着说:“以前和皇上在一起用膳的时候,为了照顾皇上龙体也会点一些翅参鲍肚之类的菜。现在臣妾都位至四妃啦,就不用装了吧?”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带着一丝俏皮。那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她在御前,还是个十八岁少女的时候。她就是要立人设,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一直在做最真实的自己,不伪装,不做作。 康熙再一次被她此刻的坦率和真诚所打动,情不自禁地搂住她,只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对她的冷落,既伤害了她,也委屈了自己。在她身边,自己也很快乐,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他搂着玛禄,在她耳边低语:“你的真实正是朕最欣赏的地方。朕喜欢的,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第147章 五阿哥其人 翌日清晨,康熙早早就去上朝了。玛禄送走了康熙,正准备给小四儿准备一个书包再布置一下书房,给他弄出个小小的学习角落,梁九功带着皇上的赏赐匆匆而至。 梁九功不光带来了他不仅带来了太子昔日用过的书籍和康熙自己的笔记,还有两位在御书房中侍候笔墨、整理书籍的老太监。这两位老太监,都是饱学之士,对文字典籍了如指掌。 康熙虽然知道玛禄写得一手好字,学识也不差,但他真的很怕玛禄那套随遇而安(或者说混吃等死——)的哲学影响到他的儿子,便仔细挑了两个在御书房伺候笔墨整理书籍的老太监过来负责给小四儿讲书启蒙。 当然比不得皇帝亲自给太子启蒙的殊荣,但也是远胜其他皇子的待遇了。 这两个老太监玛禄也认识,康熙召见大臣等场合都会在身边,所以她也是如获至宝,恨不得把这两个人供起来。 以后这两个人,就是小四儿第一波班底。康熙不会教小四儿的帝王心术,就让这两个太监用讲故事的方式讲给小四儿听! 小四儿从今天开始就忙起来了,玛禄也乐得清闲,反正看着小四儿的态度,应该是不会伤害后面的弟弟妹妹,那她有什么好怕的? 孩子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小秘密,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玛禄选择了一种宽容的态度,她像一只鸵鸟,在确认了周围没有危险之后,便不再过多地去揣测小四儿的内心世界。她相信,如果小四儿有一天想要分享他的秘密,他会主动来找她倾诉。在那之前,她愿意给予他足够的空间,让他自由地探索自我。 现在的玛禄,日子不可谓不滋润。日常除了看顾那块地,看看孩子的起居,陪陪康熙,偶尔带着孩子去慈宁宫和寿康宫请安,就没有事了。 但她每天看着小四儿仿佛拼命三郎一样的学习,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哪有小孩子这样折腾自己的?不怕伤了身子骨!她便经常找机会带着四阿哥去和五阿哥玩。 五阿哥就是那个,被太后养大的宜妃儿子。不过我们勤奋努力的四阿哥,看着还能和平共处,实际上心里非常嫌弃五阿哥这不求上进的样子。 大清的阿哥怎么能这样逍遥呢? 以大阿哥、太子等为首的小阿哥们集体起床晨读、晨练的时候,我们的五阿哥还在太后怀里睡得正香。哪有人敢去叫醒他? 连康熙都不敢!有一次玛禄带着小四儿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这天太后倒是醒了,可小五还在睡觉。玛禄是个心宽的,更何况她自己也爱睡懒觉,只会羡慕,不会阴阳小五。 太后也喜欢玛禄这一点,她觉得玛禄是真心欣赏她养孩子的方式,不会像别人一样,总背地里说自己把五阿哥养废了。但她们两个喜欢没有用,康熙今天也来了! 这个时候小五才被叫醒,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扣子都扣错位置。康熙觉得实在荒唐,真的看不下去了,也只敢说小五还是要注意一下衣着。 太后那当然是个护犊子的,她只说这是在家里,何必拘泥小节?下次请安,她甚至就不让小五出来了,怕康熙又挑孩子毛病,伤了孩子的心。 康熙也不是没事,他觉得小四儿启蒙也有一阵子了,那五阿哥也没和他差几个月,他启蒙的事情,也应该提上日程。 没想到太后是百般拒绝。如果小五去读书,那她怎么办?岂不是又回到了那种孤独寂寞摸砖头的日子!不过为了不耽误孩子,太后愿意亲自给小五启蒙。 可太后从科尔沁草原来,汉语是一点都不懂,满语也只能勉强说几句,启什么蒙呢?四阿哥已经能流利地背书、和三阿哥吵架、拍康熙和太子二哥马屁了,奶奶的好乖孙五阿哥还是只能咿咿呀呀几句满语。 那文治这条路走不通,武功总行了吧?要知道大阿哥二阿哥学骑射已经有一年了,小四儿也闹着要去学骑射,不过玛禄给按下了。太后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心肝宝贝五阿哥去学骑射。 太后从科尔沁来的,哪里不知道骑射危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五阿哥最好这辈子都别上马! 康熙也拿老太太没办法,算了算了,儿子多,废了一个就废了。散养一个能让太后开心,划算。 不过玛禄蛮喜欢五阿哥的,觉得他重情重义、善良淳厚又不拘小节,若是他和自家的鸡贼小四儿中和一下就好了。四阿哥还一度因为这个吃醋,额娘疼自家弟弟也就算了,他不计较。 这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废物也能争额娘的宠了是吧!不过来往多了,他也慢慢察觉到了五阿哥的善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感受到了五阿哥的真诚与善良。人们总是渴望自己所缺少的品质,小四儿在与五阿哥的相处中,也逐渐被他的纯朴所感染。 随着两人关系的日益亲密,小四儿开始主动教导五阿哥汉语,希望能够让他少丢一些人。不过五阿哥学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更有趣的是,小四儿甚至学会了模仿五阿哥的纯良神态和做事方式,真是蔫坏啊! 玛禄一概不管的,她之前拼命升职生娃,终于卷到妃位。现在大儿子聪慧有野心,龙凤胎活泼可爱,她后半生只要再生一对娃,让他们好好培养感情,再意思意思搞点前朝势力给小四儿出宫之后弄个好开头,剩下的就不需要操心了,属于是等任务自己完成。 系统不是很赞成:“难道不是权势越大越保险么!怎么就变成意思意思就行了。” 玛禄觉得系统还是不够懂康熙:“纳兰明珠势力大,索额图势力大,你看他俩,他俩扶持的阿哥有好下场不?权倾朝野只会让康熙觉得你有威胁,然后提前铲除你。不如先猥琐发育,只要我们的孩子团结,他们忙着争来斗去的,自己就垮掉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除了等之外,就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送走康熙。只是她现在也很难把握时机,让康熙提前意识到太子等人的野心,对太子失望,又看中自己的小四儿。 第148章 三人成行 四阿哥自从得了康熙允许,每天上午就是跟着那两个老太监读书认字,下午则皮得不着家,没事就乱跑,一会儿蹿去五阿哥那儿,一会儿去上林苑田里,一会儿去骑射场。 玛禄觉得男孩子,精力旺盛是好事,便也不管他。只是她也发现四阿哥现在不太喜欢达春,日常也不让她跟着,还让达春伤心了好一阵子。 玛禄心知肚明,是上次那个太监的事情让他对达春不满了,小四儿控制欲很强这件事,她也没办法。所以她干脆把达春调去龙凤胎身边,让静怡多跟在四阿哥身边。反正现在龙凤胎更小,达春也更适合。 除了这个调动之外,玛禄就每天在永和宫看花开花谢,品美酒佳肴,生活过得惬意无比。只是今天下午倒是稀奇,梁九功在午膳过后,便带着一脸喜气来到了永和宫,特地来宣康熙旨意,召玛禄伴驾。玛禄见梁九功神采飞扬,心中暗自思忖,这定然不是坏事。 她迅速换上一身华丽的衣裳,现在自己身居妃位已有一段时间,下一步她准备搞些宫权来玩玩,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往柔弱清新这样的风格去打扮。 虽说一个人的能力不在衣着打扮上,但人总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她身在后宫,也只能入乡随俗。玛禄这次穿了一身玫红色旗袍,除了华丽的孔雀满绣,领口和袖口处都绣上了一圈珍珠和宝石,熠熠生辉,更添几分华贵。 玛禄很满意,感觉这身衣裳才符合她目前意气风发的状态和新的人设。以前那个小意逢迎的玛禄,不适合一个膝下有三子的母亲。她特地戴上了喜鹊登梅金冠点翠钿子,与衣裳上的孔雀相映成趣,彰显出她不凡的身份。 下裳也是错金孔雀毛马面裙,裙摆随她的走动轻轻摆动,似云霞般绚烂。这样艳丽夺目的打扮,自然是不能素面朝天。她加重了下眉毛,画出长眉斜飞入鬓的感觉,又上了个鲜亮的口脂。 弄完这些又加了三对红宝石耳钉。满人讲究一耳三钳,也就是一个耳朵上打三个耳洞。她入宫成为嫔位之后也增打了两对耳洞。揽镜自照,玛禄满意极了。眉如远山含翠,眼似秋水澄江,更显得她气质非凡,仪态万千。 白夏在一旁赞叹:“主子一向喜欢清新素雅,没想到换个风格也这样好看。今日的打扮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玛禄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衣裳,感受着那些细腻的绣花和宝石的冰凉。还是富贵好啊! 不过她不会这样在白夏面前感慨,只说:“偶尔换换风格,感觉也不错。这身衣裳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我看这料子,不是当下时兴的花纹。” 白夏点点头:“主子慧眼。这身衣裳是主子封嫔位的时候,内务府用苏州织造进贡的料子赶制的,和那件水墨衣裳一样,主子都觉得过分张扬,便一直压在箱子底下。” 玛禄点了点头,这样刚刚好,便出门去乾清宫了。 当她通报之后踏入乾清宫的门槛,却发现这里头除了康熙,还有别人在场!看身份还是个大臣。玛禄心中一紧,她迅速调整了表情,目不斜视向康熙行礼之后便欲往旁边的暖阁走去。 心中却暗暗责怪魏珠,怎么办事的啊里头还有外男呢! 玛禄刚要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康熙的声音:“德妃,今日特特叫你来,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躲开?” 玛禄心中一惊,连忙微微屈膝行礼:“皇上恕罪,臣妾已先行通报,不曾想还是遇到了前朝大臣,臣妾不欲打扰皇上处理政事,故而先行回避。” 康熙微微一笑,似是赞许,似是无奈她的过分小心,挥手示意她起身。 “无妨,朕今天叫你来,也是想和你一起分享一件大喜事。” 玛禄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她仍然保持着目不斜视的状态,眼角余光都不给那位跪着的大臣。她站起身来,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皇上,不知是何喜事,竟能让皇上如此高兴?” 康熙笑道:“朕近日接到边疆捷报,我朝大军大败雅克萨敌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这不仅是朕的荣耀,也是我大清朝的荣耀。你之前研究出来的羊毛衣裳,保暖贴身,减少了许多伤亡,让前线的将士杀敌更为轻松,邸报里都提到了这物品的神奇之处,更是建言希望能够进一步推广,让我大清八旗子弟人手一件。” 玛禄听后惊喜不已,她深知这胜利对于国家意味着什么,连忙再次行礼:“皇上英明神武,我朝军队所向披靡,此乃天佑我朝,臣妾为能生活在如此盛世而感到无比荣幸。” 话里话外竟是只字不提自己的功劳,让康熙更加满意。只是玛禄心里也知道,康熙一定是有事找她,不然这样的事情晚上翻她牌子和她私底下说就好了,没必要白天特特叫她过来一趟乾清宫。 果然,康熙笑着补充道:“不必自谦,也有你的功劳在。梁九功已经带着赏赐去永和宫了。朕今天叫你来,是希望你能够继续改良和简化这衣裳的制作流程,朕希望让所有的大清子民,无论军民,都能穿上这保暖的衣裳,抵御严寒。” 玛禄心中一喜,她当然知道这项任务的重要性,赶紧露出一副当仁不让的神情:“皇上的期望,臣妾铭记在心。臣妾定会竭尽全力,先与内务府的工匠们一同研究,让这衣裳能够惠及更多的百姓。只是前朝之事,臣妾不懂也不能。。。” 康熙点点头:“你只需要简化和改良这方面的技术就可以,剩下的事情,纳兰。” 旁边一直跪着的大臣,纳兰明珠,这才出声:“微臣在。” “朕已命明珠总领此事的后续安排,具体的事情则由你负责。你要确保这衣裳的制作与分发事宜能够顺利进行。” 康熙目光沉沉,想到明珠和索额图之间的争斗,本来很好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阴翳。他不能让明珠这一派的人独占这个功劳,还是需要另外一件事给赫舍里氏,让太子和索额图这边和明珠保持平衡。 纳兰容若恭敬地回答:“皇上放心,微臣定会全力以赴。”说完他才向玛禄行礼:“微臣纳兰容若,参见德妃娘娘。” 玛禄点点头,仿佛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这人! 玛禄才不信这里头他一点鬼都没搞,实在是恼了这人,简直像吃剩了的口香糖,怎么甩都甩不脱! 不过她面上不显,只说:“纳兰大人到时直接问内务府巧匠司总管即可,本宫这边有任何进度,他都会和您说的。” 纳兰容若垂头应是,心里也很紧张。他悄悄看玛禄身上,没有任何玉佩的踪迹,不由得有些失落。 第149章 伏笔出 说完这件事,康熙干脆又给玛禄交代了一件任务:“朕知道你蕙质兰心,还有一件事。” 玛禄此刻已经有些如坐针毡,她只感觉自己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便不愿意再和康熙拉扯,笑着回绝道:“皇上——臣妾只是区区一介嫔妃。术业有专攻,如何比得过前朝的大臣们集思广益?” 康熙并不认可她这样推脱,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德妃的才华和能力远不止于此,只是一贯是与世无争的性子,不爱出头。他肃声表态:“德妃你不必自谦,朕并非不知你的能力。朕相信你能够胜任朕所交代的事务。” 玛禄心中一紧,她知道皇上就是想拿自己当工具人,但她也清楚自己的分寸,后宫嫔妃涉政,历来是大忌,她不想逾越这个界限,至少是在太皇太后还活着的时候,以及自己儿子还没长成的时候,她不能碰这样的东西。 因此她还是咬死了不松口:“皇上过誉了,臣妾虽有些许小才,但后宫不涉政事,这是祖宗家法,臣妾不敢忘。” 康熙点了点头:“朕明白你的顾虑,但朕所说的这件事,严格来说也不算政事。” 怎么不算呢!玛禄心中一动,静待下文。 他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雅克萨之后,朕就准备任命水师统领,攻打台湾。” 玛禄微微一怔,她没想到皇上会提及此事,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皇上,此事关乎国运,臣妾不敢妄言。但臣妾相信皇上的英明决策,定能让大清蒸蒸日上。” 康熙恍若未闻,只自顾自说:“可八旗子弟向来是马上打江山,实在是不擅水。朕又不希望只靠边民水师,你是否能。。。” 玛禄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她想出来的法子能克服严寒,现在康熙则是希望她能想出办法克服八旗子弟旱鸭子的问题!真服了康熙,怎么想到把这件事交给自己的。 明白过来的玛禄轻松多了,谁还没看过泰坦尼克号啊!如果只是要达到这种效果,还不简单?游泳圈,救生衣,救生船等等东西,只怕康熙的水师船上放不下! 不过她还是故作为难道:“不通水性的,何止八旗子弟?还有臣妾。。。” 康熙见她这样说,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他知道玛禄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被难倒:“朕自然知道你不通水性,但朕相信你的智慧和能力。你之前克服严寒的法子,已经证明了你的才智。朕希望你能运用你的智慧,为朕的水师想出一些切实可行的办法。” 玛禄见康熙仍然坚持,只好应下:“好,不过什么水师火师,臣妾是一窍不通的。臣妾只是希望小四儿能学会泅水而已。” 康熙听她想出来的借口都这样巧妙,心里对她能办成这件事的想法愈发强烈。既然甩出了锅去,心里一桩事有了解决的可能,他便让纳兰退下,现在还是好好享受一下红袖添香的时光。 纳兰容若老实退下,从康熙下首走向门外,和玛禄中间隔着四五人的距离,但他心里也是欣喜极了——这算不算两人擦肩而过? 玛禄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刚开始玛禄进来,因为他今天没穿侍卫服,自己压根没认出来。 系统见最紧张的时间过去,也有空开口调笑了:“这纳兰侍卫,穿官服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玛禄在心里啐了一口:“登徒子,只知道给别人惹麻烦。” 康熙见玛禄拿着墨条沉默不语,还以为是前面交给她的任务太过重大,让她开心不起来,便有意岔开话题:“前头还有一桩趣事呢。” 玛禄抬起头,她知道皇上岔开话题是为了缓解气氛,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哦?是何趣事?” 康熙拉过她的纤纤玉手,把玩着:“容若今日过来本不是为了和朕商议政事。他带来了自己最近写的诗集。他一进来就看到你那幅《千里江山图》。” 说着他就指了指放在书房正中的那幅双面绣,面上满是得意之色:“朕今天心情好,便和他略说了下你这幅刺绣一步一景的精妙之处。” 系统看着康熙给自己戴绿色帽子的行为,不禁感慨,有些事情靠拦是拦不住的。 玛禄专注地看着康熙,似乎整个世界中,她眼中只有康熙一人:“皇上真是的,不过是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康熙摇了摇头:“如果你这是雕虫小技,那宫中的绣娘岂不是要羞愧而死。纳兰大为赞赏,而且——” 康熙拉长了声音,还要卖个关子。玛禄气恼地扭过身:“皇上不说也就罢了,何苦戏弄臣妾?臣妾还是把这幅刺绣卷起来带回永和宫吧!” 康熙哈哈大笑:“真是的,这么没耐性。除了朕,谁能受得了你?好了好了,朕说,朕说。纳兰甚至看到了你悄悄留下的小巧思。” 说着他干脆站起身,拉着玛禄走到《千里江山图》的边上,指着暗处一个地方说道:“他居然一眼就发现了,这女子,是不是你?” 康熙指的地方,正是静怡当初提议的内容。上头一个女子一边刺绣,一边看着山顶那个男子。这一块非常不明显,女子的颜色仿佛和整张图融为一体,只有浅浅的轮廓,但就是能感觉到她对山顶男子的情谊。 更夸张的是,如果仔细看女子手里的绣品,轮廓正是一个小小的《千里江山图》! 再看一遍,康熙仍然为这一巧思震撼。他转头看向玛禄,眼中满是赞赏:“你的绣工和心思,真是巧夺天工,世无其二。连朕也差点没能认出这细微之处。” 玛禄微微一笑,她对自己的作品感到自豪,同时也对纳兰的洞察力感到钦佩:“皇上好眼力,这确实是臣妾。能在这幅传世之作中留下自己的一点痕迹,是臣妾的荣幸。” 其实她心里还有些失落。康熙收到这幅图之后已有许久,甚至收到之后成日都摆在南书房里日日看着,都还是纳兰容若首先发现这一点。 当然这是她随手埋下的一个伏笔,没指望康熙发现。可人啊,就怕对比。 玛禄轻轻抚摸着绣品,手上的护甲雕金错玉,却冰冷极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血真是浪费了。以后等小四儿登基了,她一定要把这《千里江山图》收回来。 第150章 佟皇贵妃怀孕 玛禄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康熙今天本来准备直接去永和宫,奈何中途承乾宫的流萤跑来说自家娘娘身体不适,还请皇上去看看。 佟皇贵妃的身体,玛禄是知道的。佟皇贵妃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可以说是寿数有限,全靠康熙源源不断地赏赐西药才缓过来。 更何况今天来康熙这信息量这么大,她也想先回去自己想想,便大度地劝康熙去看看:“皇上,佟皇贵妃娘娘向来体弱多病,如今又传身体不适,皇上若能亲往探视,定能让娘娘感到心安,对病情恢复也是大有裨益。” 康熙如何不知呢?只是怕玛禄尴尬或者吃醋,回头专心宫斗,不给他干活了。见她面上没有什么芥蒂的样子,他便顺着答应了下来。 “德妃所言甚是,朕这就去承乾宫看看佟皇贵妃。”康熙说着,便改变了原定的行程,准备前往承乾宫。 玛禄见康熙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她行了一礼,轻声说道:“皇上体恤妃嫔,后宫姐妹们都感激不已。臣妾先行告退,不打扰皇上了。” 等出了乾清宫的门,走下汉白玉的台阶,玛禄拒绝了轿辇:“这样好的夕阳,适合漫步细赏。今天本宫想走回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金光闪闪。玛禄带着白芙等人沿着宫墙根缓缓而行,心中生出几分惬意来。一行人没走多远,才刚拐弯的功夫,就看见康熙的仪仗匆匆忙忙往承乾宫而去。 玛禄展颜一笑,透露出一丝淡淡的自嘲:“果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白芙怕自家主子吃心,赶紧描补道:“皇上关心佟皇贵妃,大抵是因为佟家的缘故。娘娘的贤德和聪慧,皇上肯定也是看在眼里的。” 玛禄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白芙不必多言:“你还不懂我么?我哪里是在乎这个。可惜打今天起,清闲日子就没了。”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想着今天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反复揣摩确保康熙确实没对自己起疑心,才作罢。 等到了永和宫,她刚解下外头的藕荷色蟒缎披风,白夏就匆匆进来禀告:“主子,佟皇贵妃,怀孕了!卫贵人也发动了!!” 啊? 没有犹豫多久,玛禄第一时间打开系统,看了看佟贵妃的身体状态,果然,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怀孕”二字。 怎么这两件事叠在了一起?玛禄心中一动,她觉得这事儿不简单,绝非巧合。不过她还好没换下衣服,只需要稍稍整理下自己,就能去给佟皇贵妃贺喜了。 她又看了一眼康熙的位置,嗯?康熙居然已经走了,去了卫贵人那里? 玛禄叹了口气,今天可真是忙啊。她马上吩咐白芙去准备好贺礼,又让静怡把小四儿找来,等会儿带着他去给他贵额娘贺喜。 很快一切就准备就绪,玛禄牵着小四儿往承乾宫方向去了。一路上小四儿都很沉默,玛禄怕他这不高兴的表情惹了佟贵妃的眼,毕竟对她来说这是大喜之事,便问四阿哥:“你贵额娘有小宝宝了,怎么小四儿不愿意把自己高兴的心情告诉贵额娘?” 小四儿抬起头反问她:“额娘,生我的时候,疼吗?” 玛禄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温柔的情感。她蹲下身,与小四儿平视,轻声回答:“疼,但是很值得。因为有了你,额娘感到非常幸福。” 玛禄顿了顿,才继续说:“所以你贵额娘肯定也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所以你应该替她高兴才是。” 小四儿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了神似五阿哥的憨厚笑容:“知道了。” 玛禄见四阿哥明白了,或者说至少调整好了面上的神色才站起身,再次牵起小四儿的手,继续前行:“那我们就带着满满的祝福,去见你贵额娘吧。” 其实玛禄也觉得,佟贵妃疯了,康熙也疯了。佟贵妃什么身体状况啊?一个敢宠,一个敢怀!孩子的孕育需要掠夺母体大量的营养,佟贵妃这个身体破败的程度,居然还敢怀孕,真的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玛禄心中虽有疑虑,但她知道这不是她该深究的事。后宫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本分,维护好自己和孩子们的周全。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到了承乾宫。有小四儿在,佟贵妃也不会为难玛禄,直接放人进去了。玛禄领着小四儿步入室内,看见上首的佟皇贵妃正倚靠在软垫上,面色虽显苍白,但眉宇间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皇贵妃是尊位,所以玛禄的目光只在佟贵妃的脸上稍作停留,便恭敬地行了一礼:“听闻佟皇贵妃有喜,特来道贺,愿皇贵妃孕期安康,龙胎稳固。” 佟贵妃现在是高兴极了,见人就笑:“德妃有心了,快请起。” 小四儿也学着玛禄的样子,笨拙地行了一个礼:“小四儿也祝贵额娘平安。” 佟贵妃看着小四儿,脸上的笑真实了许多:“小四儿真乖,快过来让贵额娘看看。贵额娘好久没见你了。” 玛禄轻轻推了推小四儿,示意他上前。小四儿乖乖走到佟贵妃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佟贵妃的肚子。佟贵妃也不客气,直接拉着小四儿的手放在她压根没有显怀的肚子上,轻声说:“小四儿,和弟弟妹妹打声招呼。” 小四儿压根不敢动,只求助地望向玛禄,眼中满是不确定和害羞。玛禄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轻声说:“小四儿,不用害怕,弟弟妹妹会感受到你的善意的。” 得到了玛禄的鼓励,小四儿鼓起勇气,轻声对着佟贵妃的肚子说:“弟弟妹妹,我是小四儿,希望你在贵额娘的肚子里健健康康的。” 佟贵妃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她只觉得此刻她的人生圆满了,德妃也没有那么碍眼了。她轻轻抚摸着小四儿的头:“小四儿,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后就像照顾胤祚和温宪一样,照顾它好吗?” 气氛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温馨,只有玛禄知道,这个孩子,是佟贵妃的催命符。 第151章 八阿哥出炉 玛禄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便借口说还要去卫贵人那边看看,向佟贵妃行了一礼:“皇贵妃,臣妾还需去卫贵人那边探视,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佟贵妃见状也点点头:“德妃辛苦了,去吧。” 玛禄带着小四儿缓缓退出了承乾宫,步伐有些沉重。小四儿虽然不明白额娘为何突然变得沉默,但他能感受到额娘的心情变化,便轻声问道:“母妃,您怎么了?”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四儿的头:“小四儿,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小四儿知道额娘是对的,他也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而他紧紧握住玛禄的手,仿佛这是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海洋里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玛禄最后决定还是让静怡送小四儿先回宫。生孩子的事情比较多,时间也比较长,小孩子不一定能站那么久。目送小四儿被静怡牵着回去,她才转身去卫贵人所在的钟粹宫。 卫贵人这边也没有什么人,大概是皇帝觉得卫贵人的居所比较小,站不下这许多人,赶走了一些,室内只有康熙、惠妃和宜妃在。玛禄见状挑了挑眉,难道八、九、十阿哥的缘分在此刻就定了吗? 宜妃快人快语,率先出口道:“德妹妹来了。” 其实按照封号和子嗣,应该是玛禄这个德妃为尊,可宜妃总是这样抢先一步,就是为了在各处压玛禄一头。索性玛禄对这些琐碎之事无所谓,只微笑着先向康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点头示意玛禄平身,并未说话,只有些焦躁地望着产房,里头传来卫贵人的惨叫声。玛禄这才看向宜妃:“听闻卫贵人发动了,特地过来看看。” 宜妃一张艳丽无双的美人面上也带着笑:“德妹妹有心了,没记错的话你和卫贵人同一年入宫?连孩子也是前后脚生,到时候小七也有伴儿。” 这话含沙射影,一点不客气。玛禄自然也是反唇相讥:“是啊,不过本宫和宜妃也有缘份呢,四阿哥和五阿哥不也是这样么?要说起来,小五在太后跟前,才是最有福气的,本宫还常常想让四阿哥沾点五阿哥的光呢。” 宜妃听了这话恼羞成怒,脸色都变了。她棋差一招把自己的第一个阿哥给坑了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德妃这样说简直是在她心上捅刀啊!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知道在皇上面前失态是大忌:“德妃这话真是风趣,哪个孩子的福气不是皇上和太后的恩赐呢?我们做额娘的,只记挂着罢了。” 康熙此时转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警告:“好了,你们两个,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卫贵人生产要紧,都安静些。” 玛禄和宜妃都低下了头,表示遵命。没想到这时候,里头的接生婆子慌慌张张出来了一个,向康熙禀告:“皇上,卫贵人因为骨盆狭小,又加上胎位不正,难产之兆至今未解啊!还请。。。还请皇上圣裁。”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康熙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知道难产对于卫贵人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来说,都可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康熙沉声问道:“里头太医怎么说?” 接生婆子颤抖着声音回答:“回皇上,太医已在尽力施救,但情况危急,恐怕需要皇上的决断。” 这时玛禄才反应过来,难怪佟贵妃怀孕的喜事都没能留住康熙,原来是卫贵人难产,他不得不过来看看。现在后宫没有皇后,保大保小这个事儿,只有康熙和佟皇贵妃能做主。 康熙毫不犹豫:“若有万一,皇嗣为重。” 其实他对卫贵人这一胎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一开始太医就和他禀告过,说母体孱弱可能会影响胎儿,所以他尽量克制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关注,免得到时候伤心。更何况母死子亡,怎么说都不吉利。 可再怎么样,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也比女人重要。 想到这里,康熙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玛禄。她倒是个有福气的,双胎都能平平安安生下来,也没有一般女子生育后的后遗症。玛禄感受到了康熙的目光,她并不知道康熙心里想的什么,只能轻声说:“皇上,卫贵人福泽深厚,一定能化险为夷。” 康熙见状也只是点点头,又继续把玩着自己最常带在身边的白玉手持。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产房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啼哭,紧接着是接生婆子惊喜的喊声:“生了,生了!是个小阿哥!” 康熙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重担仿佛瞬间卸下。里头太医满头大汗地跑出来跪下报喜:“恭喜皇上,微臣幸不辱命,卫贵人母子平安。” 康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还以为今天一定要见血呢!赏赐了卫贵人和太医之后,他也没要求看孩子,直接回乾清宫了。太医说孩子太小太弱,需精心养着,等三岁之后就算立住了。 妃子里头,数惠妃最高兴。卫贵人没有升嫔位,还在她的钟粹宫,意味着这就是她的阿哥!胤禔现在大了,需要帮手。她自己现在不得宠,年华不再也难生育,亲生的弟弟是不可能了,只有她羽翼下的贵人常在可以指望。 惠妃的心中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培养这个新生的阿哥,以及如何进一步拿捏住卫贵人,让八阿哥以后成为胤禔的得力助手。 玛禄作为后宫里目前公认的“有福之人”,自然是可以去看看新出炉的八阿哥的。玛禄只远远地看了一眼,红彤彤的一只小瘦猴子,蜷缩在襁褓里,可怜可爱。压根看不出后来群臣拥戴的风采。看完孩子,她就隔着门板问候了卫贵人几句。 卫贵人虽然力竭,仍旧强撑着回了几句,似乎很是意外玛禄的关心。她的贴身宫女翠袖却很紧张,生怕玛禄挖了惠妃的墙角,赶紧说:“德妃娘娘仁爱,我们卫贵人和小阿哥都感激不尽。小阿哥刚刚降生,我们家主子还需要多休息。。。” 玛禄本就不准备多留,卫贵人此刻确实需要休息,听到翠袖这样说也顺着话回永和宫了,宜妃就一直在旁边,她那张利嘴往常是说个不停的,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除了开头怼了几句玛禄之外就一直沉默不语,但也不走。 第153章 四阿哥菜鸟游泳 玛禄回去之后,就开始细细规划康熙发给他的任务。不过首先她还是得叫来儿子,让他帮忙把这个锅背严实。 她走去偏殿,看见小四儿正在看书,恶作剧的心顿起,嗖地一下抽走书,把小四儿吓一跳。 小四儿看见是自己的亲妈,有些无奈:“额娘,儿臣就差两页看完了。” 玛禄这才注意到,原来小四儿很懂啊,永和宫里叫她额娘,外头叫她母妃,有前途!当然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她毫不客气地坐下,拉着小四儿问:“小四儿想学游泳吗?” 见小四儿一脸迷惑,她以为自己用错了词:“额娘是说泅水。” 小四儿摇头:“不想学。” 小四儿看着玛禄,眼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为何额娘突然心血来潮。玛禄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耐心解释:“小四儿,泅水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不仅能锻炼身体,还能在必要时保护自己。额娘希望你能学会保护自己,明白吗?” 小四儿还以为自家额娘关心自己,感动之余还是拒绝了:“额娘放心,我不会去水边乱玩的。” 玛禄摇头:“不,你想,你很想,从明天开始,你要闹着学泅水。” 啊? 见四阿哥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玛禄心里有些抱歉,对不住了儿子,妈就先坑你这么一回!以后有这种事,轮给你弟弟妹妹。 按照玛禄的规划,她是准备故技重施。先是四阿哥闹着要学游泳,然后她不得已同意,再顺理成章地为了儿子研究出来一些游水相关的东西,然后被康熙发现、采纳。 没想到四阿哥这么倔强!不爱骑射也就算了,游泳也不喜欢。 但强扭的瓜也甜,玛禄就这么把起头的事情分配给了四阿哥,又施施然走了。 走的时候她心里还嘀咕着呢,是不是要先搞出来个训练的游泳池? 四阿哥被她这神来一笔给弄得想到半夜,都没明白自家额娘这是准备做什么。第二天起来,小四儿顶着两个小小的黑眼圈洗漱用膳,无视旁边静怡殷切的目光——四阿哥你什么时候开始表演? 一直到下午,他顶不住了,叹了口气,开口道:“想学泅水。” 静怡欣喜:“什么?四阿哥请大点声,奴婢没听清楚。” 小四儿无奈地扯着嗓子重复:“我——想——学——泅——水——” 静怡高兴地重复:“快,传下去,四阿哥想学泅水,特别想学,已经夜不能寐!”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永和宫中传开,宫女太监们都挺惊讶的。在他们看来,四阿哥年纪虽小,但性格稳重,不像是会突然提出学习泅水的人。 不过德妃娘娘真的很宠孩子,上午四阿哥刚说,下午娘娘已经在研究泅水一应的事物。玛禄先是找了个来自南方精通游泳的小太监给她讲,才逐渐明白泅水目前在清朝的情况。 在古代,游泳分三步。先是涉,即为在浅水中行走;然后是浮,就是有能力在水中漂浮和游动,最后是没,就是在水下潜泳。最开始都是从沐浴开始,继而在水中嬉戏。 这小太监来自镇江,他讲解的时候甚至提到宋朝时候有个镇江的知府,为了训练水军,常常把黄金扔到江中,谁能找到就是谁的。这样的激励,自然培养出来了一批水性极为精炼的精兵强将,可以在水底游行数里,出入惊风巨浪之间甚至如覆平地。 玛禄听了也啧啧称奇。不过,对她而言,这个故事只是一个引子,更重要的是启发她如何教导四阿哥学习游泳。玛禄随即吩咐下人准备一个巨大的澡盆,足够容纳四个成年人的大小,她打算先让四阿哥在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习惯在水里行走,逐步克服对水的恐惧。 虽然只是做个铺垫,但玛禄丝毫没有糊弄的意思。除了先让四阿哥在浅水中适应水的感觉,比如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感受水对身体的浮力之外,她还让四阿哥练习呼吸技巧和肺活量,然后再单独练手部的动作和腿部的动作等等。 学习计划是非常详尽的,学习地点也规划好了,脸盆,澡盆,最后是宫里的小池塘,全程都有精通水性的太监侍卫以及容太医陪侍,,确保安全的同时,也提供了专业的指导,简直完美。 我们的四阿哥也不负众望,折在了脸盆这一步上。 他按照小太监的指示,深呼吸然后把脸放在水盆里,成功地喝上了清晨第一口洗脸水,然后把自己呛得小脸通红。旁边的宫女太监们见状,连忙上前帮助,又是递毛巾,又是轻拍背部。 丢大人的四阿哥此时反而心里那点子小倔强上来了!怎么可能,朕御极四海,所向披靡,居然连个小小的泅水之术都拿捏不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学会,学好,到时候游给额娘看! 不过他也不想再看到那个脸盆,一脚踢翻之后跑去玛禄给他准备好的澡盆旁边,准备尝试下这个,他沐浴也有很多年的经验了,不怕的。 澡盆中的水清澈见底,四阿哥站在盆边,鼓起勇气,踩着小太监的背爬上了这高大的澡盆,然后缓缓地将身体浸入水中。 小四儿紧紧扒着澡盆的边缘,心中得意。这和洗澡没什么差别!然后。。。然后该干什么来着? 旁边的小太监赶紧指导:“四阿哥,现在您试着放松身体,让身体自然漂浮在水面上。同时,可以开始练习用脚轻轻踢水,就像您平时走路时那样。” 四阿哥努力,四阿哥失败。 他就仿佛一根沉甸甸的原木,被钉在了澡盆边上,一点都没办法漂浮起来,更别说漂起来之后做什么动作了,他的手还没放开那澡盆呢! 小太监都有点急了,不停让四阿哥放松,然而他越说,四阿哥越不能放松,把周边的宫女太监全都惹笑了。最后在玛禄的允许下,小太监干脆也进了澡盆,手把手教他。 四阿哥按照小太监的手把手指导,放松身体,好一会儿才感受着水的浮力将自己轻轻托起。他开始尝试着踢水,初时动作略显笨拙,但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水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溅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玛禄看得出来,小四儿放下了最开始的防备,开始享受学习游泳这个过程,才放心地离开了。她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呢,就让小四儿自己玩吧。 第154章 白夏表白 玛禄这边正忙着准备材料,她本来想用牛皮,奈何农耕时代,牛是很珍贵的,牛皮她想要当然可以有,但不适合大面积推广。而且她也不能一上来就目标非常明确直奔着复刻现代发明而去。 康熙绝对会疑心,还是要有一个逐渐探索然后展开的过程糊弄一下康熙。而且她并不想按照康熙说的去做,弄出什么适合水师用的东西。 要是真被她弄出来了,按照康熙这个十级疑心病的程度,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一定会被打压到死。她就弄点什么救生用品,到时候推广开来也算拯救不少生命,都是功德。 真的好东西,还是要留给小四儿。 最后她叫了白夏:“你去内务府,说要几个大葫芦,还有木架子、轻便的空坛子,羊皮、耐水的胶,还有猪、牛的下水。。。只要尿袋或者膀胱。” 玛禄这边在说,白夏听着都稀奇:“好的。只是主子要这些干什么?听着怪脏的,还是让奴婢来处理吧。” 玛禄笑:“四阿哥不是要学戏水,给他准备的一些辅助工具。” 白夏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对了,面上露出些尴尬和伤心的神色。不过她向来忠心,玛禄说什么就是什么,直接去了内务府。 旁边的白芙等白夏走了,无奈地和玛禄解释:“娘娘恕罪,白夏并不是对您的旨意有意见。。。实在是她正伤心着呢。” 玛禄微微一怔,她是观察到了白夏的变化,但此刻听白芙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她看向白芙,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白芙轻声继续道:“白夏她……她对容太医一直有好感,最近四阿哥学游泳,咱们怕四阿哥被水呛着或者风寒,日日叫了容太医前来。白夏估计也有些坐不住了,前几日鼓起勇气向容太医表白了心意,却被容太医婉言拒绝了。” 哦!玛禄这才恍然大悟,白夏失恋了啊。她还记得之前,白夏就夸容太医长得好医术高,自己当时问她要不要赐婚,白夏开玩笑应了,没想到还真动感情了。 多少真心话,竟以玩笑的形式说出。白夏这个傻姑娘,怎么不和自己说。 不过那确实很不好受,她试探性地问:“那白夏是怎么想的?” 如果白夏真的喜欢,那就直接赐婚得了。虽然她很尊重容太医,但白夏对她来说更亲近,都是这么多年一起风风雨雨过来的,给她一个喜欢的男人,不过分吧。。。 白芙见娘娘这么小心翼翼,也忍不住笑了:“还能怎么想,回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闹着要撕了她给容太医准备的定情香囊,扯了半天又心疼了,说难得绣这么好,不能因为男人浪费了。” 玛禄哈哈大笑:“这才是白夏!还以为她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那个小辣椒。”说完玛禄才提醒她:“白夏这性子也太不谨慎了,怎么私相授受的事情都做出来了,那香囊呢?” 白芙赶紧解释:“都跟着娘娘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是注意的。这个香囊压根没送,是白夏提前准备的。她原想着容太医‘从’了她之后,再在娘娘面前过了明路,成亲的时候再送的。奴婢看过,上头也是些说不出错的花样子。” 玛禄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又觉得更好笑了。不是她对白夏没有姐妹情,实在是白夏这边一头热,怎么没表白就连成亲的事都想好了! 这个时候她倒有些后悔了:“那以后这游泳用具相关的事情,还是你来吧。让白夏多陪陪我,也免得她尴尬。” 白芙其实还有些害怕玛禄为了容太医冷待白夏,见自家娘娘这样关爱白夏,她心里也觉得高兴和安全:“是,娘娘。” 不一会儿,白夏便回到了玛禄面前,此时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尴尬和伤心神色。玛禄看着她一副倔驴样子站在下头,先忍不住笑了:“白夏,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吗?” 白夏乍一听还有些莫名其妙,抬头一看白芙那促狭的神情,一下就明白过来:“白芙你出卖我!!”白夏的脸唰地一下变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 玛禄和白芙都忍不住笑了,这轻松的氛围让白夏的尴尬消散了不少。玛禄朝着白夏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好了,白夏,不要怪白芙。她也是担心你,才告诉我的。” 白夏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声音低若蚊吟:“娘娘,奴婢……奴婢让您操心了。” 玛禄很理解,甚至有些羡慕白夏:“白夏,感情这种事,谁能控制呢?你无需自责,也不必担心本宫会因此责怪你。在本宫这里,你们都是本宫的亲人,本宫只希望你们能够快乐。” 听到这话,白夏都要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之前被拒绝也只是觉得生气或者难过,还真没有流眼泪。自家娘娘对自己真好! 玛禄见她不说话,便问她:“他为什么拒绝你啊?你是怎么想的?还喜欢容太医吗?” 白夏这才回过神来:“谢娘娘成全,只是奴婢才不稀罕这人呢!他说他有心上人了,心里和身边都容不下第二个。他拿奴婢当傻子糊弄,奴婢早就托人打听过了。。。” 玛禄好奇:“你还挺仔细啊,还去调查了容太医?” 白夏得意洋洋:“毕竟是终身大事。更何况奴婢是主子身边出来的,实在是害怕他如果不是个好的,连累娘娘就不好了。他的家底奴婢一清二楚!” 玛禄噗嗤一笑,没想到白夏还挺机灵!见她这样能保护自己,玛禄也放心了。不过想到白夏都能做到的事情,乌雅家却做不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玛禄很捧场地问:“那你打探到了什么?” 白夏清了清嗓子,一副准备细说从头的样子:“容太医啊,他家里世代行医,人品医术都是有口皆碑的。他从小学医,却在十二岁那年向家里说不愿继承家业,想要考科举求官身。家里见他这样想也不强求,只是早早给他定了娃娃亲,希望能够在孙辈继承家业。那姑娘据说也是温婉贤淑,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白芙听着也好奇:“那怎么最后容太医。。。最后成了容太医?” 白夏叹了口气:“后来那姑娘因病去世,容太医很自责,又从书院回来继续学医,然后一直治病救人,直到接过副院判的衣钵进了太医院。他说自己之所以拒绝奴婢,倒不是因为看不上奴婢,只是忠于旧情罢了。” 玛禄听了,心中不禁对容太医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忠贞不渝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她对白夏说:“如此看来,容太医倒是个好的。白夏,你这样有眼光,又能明辨是非,本宫很欣慰。” 白夏听玛禄这样夸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娘娘,奴婢明白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奴婢心里已经放下了,只是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罢了,奴婢以后会更加专心地服侍娘娘。” 第155章 预备—— 玛禄点了点头:“说得好,无论何时,都不要因为别人的选择而否定自己。你值得更好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懂得欣赏你、珍惜你的人。到时候本宫给你们赐婚,备上厚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白夏勉强笑了笑,至于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白芙见状赶紧岔开话题,提醒玛禄:“说到太医,周全福那边负责打听消息的小太监来报,承乾宫近日每天都要召见太医,甚至有的时候一天两三次。” 玛禄的注意力被白芙的话吸引过来,她眉头微蹙:“哦?承乾宫如此频繁召见太医,看来佟皇贵妃这一胎,可能比卫贵人还艰难。” 白芙点点头:“具体情况奴婢也不甚了解,还望主子小心,四阿哥是不是暂时远着承乾宫一阵子?就怕万一啊。”到时候小孩子跑了跳了,冲撞到了皇贵妃,谁也说不清楚。 玛禄点点头:“让静怡和小四儿说一下吧,他最是懂事,会明白的。” 白芙见主子听劝,也放下心来:“消息里还说,卫贵人这一次可以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据说元气大伤,胞宫受损。。。太医院上上下下都忙起来了,皇上下了死命令,说要治好,补血益气的药材都快不够用了。” 玛禄也不意外,历史上良妃生下八阿哥之后再无所出。听着这些妃嫔间的闲话琐事,玛禄果断打开了系统查看这两个人的状况。果然,佟皇贵妃的状况进一步恶化了,卫贵人甚至到了今天,下红都没能止住。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顺带还看到了宜妃现在是怀孕的状态!果然啊,九阿哥也跟着来了,只是宜妃。。。她知道自己怀孕了吗?那天她留到最后,究竟是什么目的? 思来想去,玛禄觉得算了,这些后宫妃嫔目前还没什么好斗的。孩子大了才算真的宫斗开始。宜妃就是要隐瞒到三个月大,坐稳胎了那也正常。只是这后宫里,现在孩子呈井喷之势啊!每个宫都有婴儿啼哭声。 进宫时日久了,大家也琢磨出来了当今的性子。他对不宠爱的人,那是冷漠至极,压根想不起来。可他对宠爱的妃子,也没有多上心。 按照玛禄的话讲,他似乎天生就有个防沉迷系统,哪怕有一阵子对谁特别上头,过一阵子他会自动冷待这个人一阵子,直到他觉得这恩宠平衡了才会继续召见这个人。 这就意味着谁都会有宠,谁都会失宠。先后得宠过的妃子们都被伤过心,自然重心会都放在子嗣上头。玛禄笑了笑,就继续去做自己的研究了。 古代虽然没有塑料,没办法做现代有的救生圈等物品,但聪明的古代人已经会利用天然的物品对抗自然之力。比如葫芦,挖空里头之后,不会游泳的古人就会把几个大葫芦系在腰上,叫这个“腰舟”。这种简易的救生装备,虽不华丽,却能在关键时刻救人一命。 有个成语叫“中流失船,一壶千金”,意思就是说如果你在河中间掉水里了,谁能扔给你一个大葫芦,这比一千两金子还贵重。 玛禄问内务府要轻便的坛子也是类似的道理。古代有种叫浮甖的东西,就是在木架上捆上几个空坛子,人坐在木架上,利用浮力就可以漂过水去。 复刻救生圈是有些困难的,毕竟现在还没有橡胶。不过玛禄同样问内务府要了许多轻便的木材,做成一个扁扁的中空圈,两只手按住就可以比平时更为轻松地漂浮在水面上。玛禄管这个东西叫做浮环。 不过无论是浮甖还是浮环,或者是葫芦,个头都很大,不好带在身边。所以玛禄就让人拿羊皮、牛皮、猪皮等动物的皮子甚至油纸缝成一个个的气囊,到时候固定在衣服上。最后让不同体重的小太监去测试看看,多少气囊能浮起什么体重的人。 其实除了这些,猪或牛的膀胱,吹鼓了扎上口,也可以当救生圈用。这还是玛禄在乌雅家做姑娘的时候听人讲一个骗人的江湖术士。这人走到河边,忽然往水面上一坐,轻飘飘地过了河。 四周人们都惊呆了,以为他是神仙。他骗了很多钱。后来才有人揭穿了他,原来他在屁股下面绑了几个充气的猪尿泡,外面穿上长袍,谁也看不出来了。 至于改良羊毛料子的事情,先让内务府去办吧,她实在是不想和那个纳兰容若打交道。等把这些事情交代下去,玛禄也累了。她轻声吩咐宫女:“去,把龙凤胎抱来,本宫想看看他们。” 比起四阿哥令人担心的乖巧,龙凤胎就闹腾多了,每日早上叫醒玛禄的都不再是白芙,而是这两个小混蛋的魔音穿耳。胤祚真的是数一数二的磨人精,一开口就是哭,哪怕没有任何事情他也就是要哭。温宪呢则是跟着哥哥一起,哥哥哭那她也哭。 这不,奶娘一抱过来,胤祚就开始哭了,温宪也怕落了后,跟着嚎起来。玛禄耐着性子抱了一个又抱另一个,完全没有用,两个孩子见有人哄,哭得更起劲。 达春见怪不怪了,赶紧拿起拨浪鼓,用一种规律的节奏那清脆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渐渐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胤祚的哭声小了下去,温宪也停止了哭泣,两个小脑袋瓜好奇地转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达春一边摇晃着拨浪鼓,一边轻声哼唱着摇篮曲,那柔和的旋律和着拨浪鼓的节奏,让孩子们的眼睛越来越亮,最终,他们被拨浪鼓完全吸引,忘记了哭泣。 玛禄这才放心,再哭非得坏了嗓子不可!她小声问一旁的奶娘:“平日里她们在皇上、太皇太后面前也这样哭不成?” 奶娘细细思索了才低声回答:“回娘娘,小主子们在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自然是乖巧的。”也是德妃娘娘这样问,她才恍然大悟。这两个小主子仿佛知道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该安静似的!德妃娘娘可真会生啊。 只是听了她的答案,玛禄却没有高兴的意思。合着就是折腾她这个亲妈呗!她恨恨地摸了一把这两个大宝贝疙瘩,心里是很爱的,嘴上却埋怨起来了:“就知道折腾你额娘,怎么就不知道学学你哥哥?小四儿多乖啊!要是都像你哥哥就好了。” 奶娘见状,不禁掩嘴一笑,她知道玛禄虽然嘴上埋怨,但心里对这两个孩子是疼爱有加的。她轻声安慰道:“娘娘,小主子们还小,慢慢教,将来定能像四阿哥一样乖巧。” 门里头温馨无限,门外的四阿哥听到玛禄的抱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喜开了花——额娘还是最喜欢我!哪怕弟弟是龙凤胎,也比不过我! 第156章 十八子 四阿哥听了玛禄的话,心里热乎乎的,仿佛有一股暖流在胸膛中涌动。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被爱的幸福。不过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去永和宫后头转了两圈,让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才重新回正殿。 进去的时候玛禄还在看孩子,和养四阿哥时一样,检查和记录孩子的发育情况。每一个翻身、每一个身体上的变化,都被她珍而重之地记录了下来。 四阿哥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愿打扰这份宁静。他看着玛禄,想起自己刚来时玛禄也是这样记录他的。过了一会儿,玛禄注意到了四阿哥的到来,她抬起头,微笑着对他说:“小四儿,你来了。看看你的弟弟妹妹,是不是又大了些?” 四阿哥走近摇篮,踮起脚尖仔细端详着熟睡中的弟弟妹妹。他们的脸庞圆润,呼吸平稳,显得那么安详。他轻声回答:“是啊,额娘,他们长得真快。” 玛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骄傲和满足:“是啊,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天一个样。” 四阿哥看着这样平和的母亲,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他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母亲会和前世一样,把他送走换来康熙的垂青和心疼。可她没有,坐月子最累的时候还要咬着牙谋划,亲手处理那些油腻的羊毛只为了留下他。 弟弟的健康成长,让他以为她也是重来了一回,想要弥补遗憾,可看她并未对自己,对八阿哥等人下手,他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他原来成长的那个世界。 好像一切都是一样的,所有人的长相、出身、性格,以及一些前朝大事的发展轨迹。但因为她的变化,似乎一切也不一样了。不过不要紧,这一辈子,他会以更快、更好的方式,登上那个注定属于自己的皇位! 重来一回,他的心境也与之前大有不同。他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更加明白亲情的可贵。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孤独的皇子,而是有着母亲关爱和兄弟陪伴的幸运儿。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静怡。至今她还没有被皇阿玛看上选入后宫,那自己的十三弟。。。算了,到时候再看吧。如果胤祚和胤禵这一世没有和自己作对,甚至计划成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那他也不必干涉。 毕竟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让额娘伤心。如果康熙看上了她身边的宫女,整个后宫都会嘲笑德妃要么谄媚君上甘愿推人上位,要么是说她御下无方,连自己的宫女爬床都管不住。 玛禄见他小小一个人,却阴郁着一张脸坐着,还以为他有什么事不高兴了:“怎么了小四儿?” 胤禛笑了笑:“儿臣想要一串十八子,却一直没有在库里寻到好的。” 十八子是由十八种不同的菩提子串制而成的手串,每颗菩提子都有其独特的象征意义。在佛教中,十八子手串与十八界相呼应,十八界指的是六根、六尘、六识。 此外,十八子手串也象征着十八罗汉,起到护身符的作用。玛禄知道,在清朝,十八子常作为手串、念珠使用,是旗人之间流行的装饰品。 只是玛禄听了这话有些好奇:“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这个?”不会自己的好大儿才这么嘎嘎大,就想做京圈佛子了吧?? 胤禛仗着玛禄宠爱,直接瘫倒在榻上四仰八叉,一点皇子仪态都无:“就是想要嘛!儿臣看别人都有,总觉得手痒,想拿个来盘一盘。” 玛禄见他没个正形,也笑了:“好好好,你去我库里直接找找。我记得之前宝华殿还是哪里的方丈,进献了整整一盒。你额娘不兴那些,你自己挑去。” 胤禛听着就来劲儿了,一骨碌翻身谢过恩就跑了。白夏赶紧拿了库房钥匙跟过去。胤禛最后挑了八颗天意子和八颗金刚子做主珠,又挑了两颗五眼六通做装饰,拿给静怡让她串好之后送去宝华殿开光。 静怡也是懂些佛的,实际上后宫很多妃嫔和清朝许多人都信佛的。玛禄这个宫里没有小佛堂的,反而是异类。她看着四阿哥挑的十八子料,心头突突地跳。 天意子,顾名思义象征着遵循天命,随遇而安。金刚子因其坚硬而无坚不摧的特性而得名,象征着坚定不移。五眼六通则是一种很特殊的菩提子,象征着修行者的五种能力和六种通达,包括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以及神足通、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智证通。 一边遵循天命,一边无坚不摧?而且四阿哥怎么看着,像是非常精通佛教教义,甚至到这种籽料寓意的?静怡和达春可以说是看着四阿哥长大的,永和宫娘娘又不信佛,没有任何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四阿哥又是如何能把这些籽料安排得这样合适? 静怡默默记下这件事,才准备拿帕子包好这十八颗珠子回去做手串。四阿哥还丝毫不知自己之前竭力掩饰的全白费了。他还没挑完呢!他又划拉了许久,最后挑了月亮子、凤眼菩提、仙桃等珠子,给德妃娘娘和自家妹妹各做一串适合女孩子戴的,再用太阳子和缅茄给弟弟做一串。 等安排好,这一盒籽料差不多只剩一半了。白夏索性找来几个檀香木盒子给静怡,让她按照四阿哥嘱咐的放好,才把库房锁上走了。 听了白夏的禀告,玛禄笑了:“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借花献佛了!拿我的东西,讨我的好,真的是。” 白夏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娘娘,四阿哥这是聪明,以后准不愁找福晋!” 静怡手脚很快,做好了所有手串之后拿着盒子来给玛禄过目,顺便讲了讲这些籽料的寓意,暗示玛禄要查一下四阿哥为什么懂这些。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什么重生,毕竟太过离奇,四阿哥又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单纯是怕四阿哥身边有什么人教他这些,那就不好了。玛禄笑了笑:“你心思缜密,这件事做得很好。”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康熙爽朗的声音:“什么很好?” 竟是康熙驾到! 第157章 宫中无康熙 玛禄吓了一跳,瞪了门旁边的白芙一眼:“皇上来了竟也不通报,实在是太没规矩!” 白芙连忙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康熙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他的目光落在玛禄手中的手串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是朕让他们免了通报的。这个时候孩子都在睡觉,怕吵醒了到时候哭个没完。这是何物?看着倒是精致。” 玛禄见康熙并未听全,便也放下心来,将盒子递给康熙细看:“皇上,这是四阿哥亲手挑选的籽料,命人做成的手串。每一颗珠子都是小小一个孩子亲自挑的呢。” 说着玛禄点了点那串本来要给胤祚的十八子,笑着道:“这一串是给皇上的,那一串是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臣妾可是出了工出了力,竟一点也没讨了好去。” 康熙哈哈大笑:“三个孩子的额娘了,还吃这种醋?朕补给你!”说着就直接把自己平日里最常用的羊脂玉手持从手上褪了下来塞给了玛禄,准备带上那串都是太阳子和缅茄的手串。 在康熙眼里,这一串太阳子为主的手串确实最合他的身份。他是天子,他的意思就是天意,最不需要顺应天命的就是他,因为他就代表天命。塞给玛禄白玉手持也是因为他听说了玛禄为了他的事折腾小四儿学游水的事情。 合宫上下都笑话德妃,不让儿子学君子六艺,反而学起这样毫无用处的旁门左道。只有他知道,德妃是为了他的嘱咐,不顾别人的议论。 这岂不是说明她把自己看得比儿子还重?感动之余他便亲自来了永和宫,顺便看看他的进展。没想到正好碰上德妃说儿子给他做了东西。永和宫的大大小小,竟都如此合他的心意! 玛禄赶紧按住他的动作,开玩笑虽然自己帮儿子找补,但还是要和他说一下的吧!她拉着康熙的手笑到:“皇上真是的,急什么!小四儿还说自己要拿去宝华殿给大师开光七七四十九天呢,准备给您一个惊喜的。若是今天被您拿走了,臣妾怎么和孩子交代?” 康熙最喜欢玛禄在大节上守礼之余,细节处流露出来普通人家一般的娇嗔,他觉得更显亲近。因此他也不觉得冒犯:“那真是可惜——朕马上要去五台山,还以为能把这十八子给五台山的大师亲自开光呢!” 玛禄完全没想到康熙会和自己说这些,毕竟康熙很少和她提前沟通自己的安排。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宫妃,她首先是要表现出舍不得的样子:“啊?这,五台山这样远,皇上要去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见玛禄这样牵挂自己,康熙也心软了,轻声安慰道:“不必担心,朕此去五台山,虽是为国祈福,但也不会太久。大约月余便回。” 玛禄这才松了口气:“皇上在外,一定要保重龙体。臣妾在宫中,日日都惦记着皇上。” 康熙笑着搂住她,软玉温香在怀,只觉得满足不已:“那小四儿这十八子,我带是不带?” 玛禄想了想才答道:“那臣妾斗胆,先替小四儿做主了。辛苦皇上把这些都带去五台山,等四十九天开光圆满后,再由皇上亲自带回,更显诚意。” 旁边的梁九功赶紧收好这一盒子手串,玛禄则引着康熙去看最近的进展了。康熙总体是挺满意的,只是觉得遗憾:“都是利于民间的救人利器,只是怎么没有利于军。。。” 看着玛禄单纯无辜的大眼睛,他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算了,她一个小小女子,鸡都不一定杀过,又是一片慈悲心肠。能想出来这样救人为主的物件,已经是得天独厚的聪慧,不能再期盼太多。 康熙心中暗自思量,玛禄的这份善良,已经颇为难得。因此他很快改口:“德妃,你这些救人的物件,也是功德无量。朕会先让人在畅春园和宫中有水之处配备上这些物件,你可以交代给内务府改制,他们会配合你的。” 玛禄自豪一笑:“皇上过誉了,臣妾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若能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那便是臣妾最大的荣幸。” 想到这个,康熙突然又觉得玛禄这样聪慧稳重,可以交代一部分宫务给她,毕竟她已经坐稳了德妃这个位置,现在皇贵妃怀孕,身体极差,宫务需要另找人选负责。 想到这里,康熙都有些坐不住了,这事儿还需要他回乾清宫仔细思量。所以他并未久留,只听了一会儿小四儿学游泳的趣事,看了看龙凤胎再敲打了下奶娘就去温僖贵妃处,先和她商量出行五台山的事。 目送康熙的仪仗消失在宫道尽头,玛禄这才得空去看看康熙今天赏赐给她的白玉手持。 这玉纯净细腻,温润无瑕,更是触手生温。仿佛凝聚了山川之灵气,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白玉既象征着“仁、义、智、勇、洁”的君子之德,也寓意女子“美好、高贵、温柔”等淑女品质。若是用作定情物件,也有坚贞永恒之意。在佛教里,白玉菩提手串则意为大彻大悟。 玛禄将白玉手持轻轻放到一个空着的锦盒中,让人收好。她是不准备戴这东西的,这物件陪康熙应该有好几年了,是宫里人尽皆知的。自己带在身上未免太招眼了些,她不想因一时的风光而引来不必要的是非。 只是她心里忍不住想起来那一对比目鱼红缨佩。那玉佩自然是无法与这白玉手持的珍贵程度相比,却更显心意。玛禄的手指轻抚着锦盒的边缘,思绪飘远。 晚上的时候,白夏来报:“皇上今天就直接留在了永寿宫的温僖贵妃处,娘娘可以早些歇息了。” 玛禄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的心中并无太多波动,成为康熙妃嫔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夜晚。她洗去脸上的妆容之后才轻轻摘下头上的金簪,让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可以说这是她一天中最为放松的时刻。 望着窗外点点星子,她百无聊赖地点开系统随便翻找,看到宜妃怀孕的状态她突然灵光一闪:“这,九阿哥已经来了,是不是今天,就是钮祜禄贵妃怀上十阿哥的那天???” 第158章 宫务来啦 系统:“还真有可能哦!你。。。你要截胡吗?” 玛禄嗤笑:“我要截,八阿哥我就开始截了啊,还会留着卫贵人的命?和女人斗有什么用呢,都是可怜人。和那些阿哥斗也没有用,最核心的还是康熙。” 在她看来,宫廷中的争斗不过是小儿科,真正的较量在于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玛禄知道,只有掌握了康熙的心思,才能真正掌握权力的钥匙。 玛禄让静怡去和小四儿解释一下十八子的事情,然后准备做点东西给康熙带上去五台山。她思考了一会儿,也不愿意给康熙花什么钱。。。写一幅字算了。 选来选去,玛禄选了《华严经》,准备抄好之后让康熙带过去烧掉,以示诚意。不过今天玛禄还想吃点荤腥,这墨和纸也要特殊准备一下才能开始写。 等纸张和墨按照玛禄的吩咐准备好,玛禄又斋戒沐浴之后,才在永和宫中的书斋里,点起了淡淡的檀香。墨香与檀香交织,瞬间永和宫的氛围都肃穆起来。她拿起笔,蘸上墨,开始专心致志在金纸上抄写《华严经》。 抄写完毕,她将经文轻轻卷起,用黄绸仔细包裹好。这墨和纸可都不简单,到时候烧起来一定给康熙一个惊喜。她派人把这抄好的经书送去了乾清宫,康熙闲暇时打开一看,不禁感慨:“德妃的字又进步了。端庄秀蕴,静雅内敛,文气蔚然啊。只是她最近似乎很少写字。” 旁边的梁九功憨憨一笑:“奴才不懂这些,皇上说好,必然是好的。” 康熙摇了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又继续批折子了。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疲惫。最近他实在是忙,国事繁重,除了即将前往五台山的行程之外,还要筹划设置汉军旗火器营,以增强大清的军事力量。六月他还计划去木兰围猎,这不仅是为了休闲放松,更是为了检阅军队,激励士气。 后宫里的事情也要他操心,表妹怀孕实在是怀得艰难,宫务的事他也不想让小钮祜禄氏一家独大,更不想让太皇太后借机插手。因此他自然要把四妃都抬起来,一人分一些宫权走。只有后宫的妃子们相互制衡,相互监督,才能确保后宫的和谐稳定。 等忙完这些事情,他还要问过胤礽的日常起居和学业。他希望胤礽能够成为有德有才的储君,大清的江山社稷才算后继有人。 等康熙处理完所有折子,又准备好了过两天需要宣发下去的宫权分配,夜都深了。紫禁城各个宫室的灯火早就熄灭,只剩下乾清宫依旧是灯火通明。 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疲惫的筋骨,正准备走向书架,目光却忍不住停留在那幅壮丽的《千里江山图》刺绣上。绣布上,山川壮丽,江河浩荡,每一针都细腻入微,每一线都流畅生动,仿佛能听到江水的流淌和山风的呼啸。 康熙凝视着图上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波光粼粼的江水,不禁轻声呢喃:“德妃也许是最懂朕的,竟做了这么一幅图来监督朕励精图治。” 旁边当值的顾问行没听清,便询问康熙:“皇上您可有什么吩咐?” 康熙缓缓转过身,目光从刺绣上移开,落在顾问行的脸上,微微一笑:“无妨,朕只是在欣赏这幅《千里江山图》,感慨德妃的巧手和深意。” 顾问行闻言,也不禁将目光投向那幅刺绣,细细端详,然后赞叹道:“德妃娘娘的手艺真是天下无双,这幅图不仅展现了我大清的锦绣河山,更寓意着皇上您英明治理下的国泰民安。” 康熙笑着想甩一下手上的白玉念珠,却空空如也——这物件带了许多年,给了德妃自己还有些不习惯。他点点头:“改日让她绣一幅《清明上河图》,后宫的御书房还差一个大的摆件呢。” 顾问行脸上的褶子都忍不住动了动,心中暗想:“您是把德妃娘娘当什么了。” 不过皇上的吩咐,没有他一个奴才置喙的份。相信德妃娘娘也会感念这份恩宠和信任,把这《清明上河图》绣好。 玛禄还不知道自己又来了一个任务,睡得正香呢。 没过几天,梁九功就带着康熙的旨意来了——永和宫德妃,负责御膳房和内务府巧匠司这一部分的宫务。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宫权,玛禄也没有露出什么过分欢喜的神色,只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恭敬地接过旨意:“臣妾领旨,定不负皇上所托。” 梁九功笑眯眯地说:“德妃娘娘向来贤淑明理,皇上对您的信任可见一斑。这御膳房的事务繁杂,但以娘娘的才智和能力,定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玛禄回以一丝温和的笑:“梁公公过誉了,本宫虽不敢自夸,但也必将竭尽全力,不负皇上的厚望。”她其实接到这个有些意外,但如果真的要分宫权给她,因着额参的御膳房总管的职位,她做这些是最合适的。 梁九功见玛禄如此从容,心中更是欢喜:“娘娘能如此想,皇上必定欣慰。那老奴就不打扰娘娘了,娘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玛禄笑道:“谢谢梁公公,只是不知其他几位妃嫔领了什么宫务?本宫也好有个准备,宫中事宜牵一发而动全身。。。” 梁九功点头道:“娘娘考虑周全,后宫之中,每位妃位娘娘都有其分管之事。比如钮祜禄贵妃娘娘,在佟皇贵妃怀孕期间总领宫务。惠妃娘娘负责管理宫中份例,宜妃娘娘则监管太监宫女的人事调动,荣妃娘娘则掌管衣料、绣房。” 玛禄认真地听着,心中默默记下每位妃嫔的职责:“梁公公所言极是,本宫定会与其他娘娘密切配合,确保后宫诸事顺遂。” 梁九功见玛禄如此明理,更是放心了:“娘娘深明大义,后宫有您这样贤德的妃嫔,实为皇上之福,也是大清之幸。” 等梁九功走了,温僖贵妃的人也来了,邀请玛禄现在去永寿宫和另外三妃相聚,共商宫务的具体事宜。玛禄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请回复温僖贵妃娘娘,本宫即刻前往。” 等玛禄收拾好自己,把接旨的衣裳首饰换下来,穿戴好一身更朴素大方的衣服来到永寿宫,温僖贵妃和其他几位妃嫔已经在那里等候。她们都坐着,言笑晏晏,气氛和谐。 玛禄步入永寿宫中,微笑着先向贵妃行扶髻礼,又向在场的妃嫔们行平礼:“各位姐姐,妹妹来迟了。” 温僖贵妃笑意盈盈地让玛禄坐下:“德妃妹妹不必多礼。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突然有了宫权,谁都高兴! 玛禄依言坐下,看向上首端庄大方的贵妃。 第159章 小钮祜禄氏其人 比起钮祜禄皇后的高贵与明艳,她的亲妹妹小钮祜禄妃的外观和长相给人一种沉默寡言的感觉。她的姣好面容上,似乎总有一层淡淡的忧郁之色笼罩,如同一抹不散的轻雾,让人不禁心生怜惜。玛禄发现这忧郁之感来源于她不自觉微蹙的眉头和有些低垂的眼眸,给人一种阴霾的感觉。哪怕她在笑,那笑容也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很难说是她发自内心的欢愉。 玛禄静静坐着,准备多观察观察再说。这位小钮祜禄氏进宫之后便收敛了锋芒,并不和佟皇贵妃缠斗。此次掌管宫务的事情说不定并非她主动请缨,而是康熙的故意安排。 温僖贵妃见人已经到齐,便轻声清了清喉咙,微笑着开口:“诸位姐妹,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皇上的旨意。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主要是为了商量一些大事的安排,和后续的章程。两日之后皇上出幸五台山,是一件事。另外马上就要换季,宫中的衣料、饮食等也需随之调整。” 荣妃接过话题:“臣妾既然领命分管内务府衣料、绣房事宜,就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好。只是到时候,少不得还需要惠妃姐姐从中协助。” 惠妃闻言,优雅地点了点头:“荣妃妹妹放心,姐姐我定会全力配合,确保宫中衣料的准备和分配得当。” 宜妃也不甘示弱:“若是诸位姐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遇到了不听话不中用的奴才,尽管报给我。” 宜妃和惠妃此次可以说是最占便宜的。惠妃管份例,油水大的很。能够手中握着宫中供给的分配大权,自是令人艳羡。而宜妃自己,则管着太监宫女的调动安排,这无异于掌握了后宫的人脉与信息网,方便安插人手,巩固势力。 荣妃虽然口中不说,但心中难免有些羡慕,毕竟这样的权力和资源,谁不渴望拥有呢? 比起她们几个跃跃欲试,准备大展拳脚的样子,玛禄却没有这么积极。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她本就包衣出身,和内务府许多人同气连枝。更何况这后宫的规矩是历经多年形成的,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如果要改,更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下头的人想给你使绊子,在清朝的宫廷里不要太简单!说难听点,你得罪了厨子,还要吃人家做的饭,就不要怪别人往你的菜里吐口水。所以玛禄并没有准备一上来就烧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她更倾向于稳健行事,一切先按照章程来 见玛禄并无发言之意,仅以含笑之姿静观群芳,小钮祜禄氏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忌惮。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首先,关于皇上出行,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从仪仗安排到物品准备,每一项都需要各位一起过目。” “其次,”钮祜禄贵妃继续说道,“以后每三天我们一聚,互通有无?大家需要相互协调的,也一并商量了,诸位也可以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玛禄此时也轻声补充道:“贵妃此议甚好,唯有齐心协力,方能彰显后宫和睦之风,以解圣上之忧。” 见众人都无异议,小钮祜禄氏又交给惠妃一个难题:“你掌管份例,如今账簿册子和许多钥匙等关键之物还在佟皇贵妃处,就辛苦惠妃妹妹干脆连其他几位妹妹的一起取来吧!” 她的提议看似简单,实则把最最得罪人的事交给了惠妃。佟皇贵妃什么脾气!后宫诸人都有目共睹,更何况她现在怀孕了,是后宫一等一的金贵人,说不得动不得,谁让她不高兴,一定会倒霉。 就这样让她把宫务这样拱手交出,哪怕有康熙的圣旨估计也要吃一顿瓜落。 惠妃闻言,面色不变,依旧优雅得很:“臣妾自当遵命,会尽快与佟皇贵妃沟通,将账簿册子和钥匙等物妥善取回。”如果这个事都做不到,惠妃觉得那她干脆别管了。 小钮祜禄氏也没放过宜妃:“宜妃妹妹,你掌管宫中人事调度,按照宫中规矩,宫女三十应当放归,出宫嫁娶。皇上登基已有二十余年,也到了施恩的时候。这件事亦需你细心筹划。” 宜妃听了这话心都提起来了:“贵妃娘娘放心,事关重大,臣妾定会斟酌损益,合理安排。” 小钮祜禄氏见这最烫手的两个山芋都被甩脱,心中也不禁轻松了些许。至于荣妃和玛禄,那些吃穿的东西实在不是很紧要,她也没必要没事找事。小钮祜禄氏端起茶杯,轻声说道:“后宫之事,千头万绪,需我们同心协力,方能迎刃而解。辛苦诸位了。” 下首几位妃嫔见贵妃都要送客了,便都站起身齐声道:“贵妃所言极是,臣妾等必将同心同德,我等自当勤勉,为皇上分忧。” 客套完,几个人便各自上了轿辇回宫。路上系统兴奋极了:“说宫权,就来了宫权啊!” 玛禄一笑:“是啊,不过算算,也该到时间分给我们几个了。” 系统半是遗憾半是庆幸道:“惠妃和宜妃被分到了这样好的宫权,可要接了这样难办的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玛禄听了这话,心里却在想着小钮祜禄氏。她进宫也有一阵子了,只是很少打交道,都是大宴会里打过照面便是。这人看着性子是很细腻,甚至有些拧巴的那种。不然面上如何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好在她的出身让她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待人接物、人情世故这些,是找不出错来的。比起宜妃的火辣爽利,小钮祜禄氏的举止略显拘谨,言语不多,但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 不像她姐姐,玛禄下了这个结论之后就不再去想,反而夸奖起系统来:“你还懂了这个祸兮福之所倚的道理啊。好在这小钮祜禄氏看不上吃穿这些小事,估计也没准备在这上头下手,我们落得轻松。” 系统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可是。。。。精心打造的智能系统,对于这些宫中的权谋之事,自然也是十分精通。” 玛禄听到系统突然含糊下去的声音,来了兴趣。莫非这系统背后,还有主人不成? 第160章 好孕连连 可接下来无论玛禄怎么盘问,系统都不再开口了。 暗觉可惜,不过玛禄也无所谓了,她现在,忙着呢!回宫略略休息了一会儿,又见了御膳房和内务府巧匠司的老熟人,安抚了下他们,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警醒些便是。 然而这两位掌事也悄悄递给了玛禄一张条子,玛禄看都没看直接扔到香炉里:“两位什么意思?本宫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 御膳房和巧匠司的掌事对视一眼,连忙跪下:“娘娘恕罪,是我等多虑了。是。。。是几个包衣家族想向娘娘略表忠心。。。” 玛禄目光锐利如剑,她当然知道包衣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会进行很多私下的交易和拉拢,只是刚刚拿到宫权实在没必要这样着急。 “本宫自然明白。但后宫之中,自有法度,不容私相授受。你们回去告诉他们,好生做事,不必多此一举。” “是,娘娘。”两位掌事连忙应道,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只是这德妃娘娘怎么威势如此之重?自此之后对玛禄的敬畏更甚。 两日转眼而过,今日紫禁城内,晨曦初照,是康熙圣驾出发去五台山的日子。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朝阳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庄严肃穆。 后宫佳丽皆早早于乾清宫外的广场恭候,连身体孱弱的佟皇贵妃都来了。妃嫔们身着华服盛装,身姿婀娜,站在一块颇有些盛世之中繁华富丽的景象。此次不论尊卑,自皇贵妃以降,至答应、常在,都齐聚于此为康熙送行。 玛禄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自从皇贵妃怀孕的事情出来之后,皇贵妃早就免了诸位的请安,她好久都没起这么早了。 康熙不过是出门去上个香而已,又不是出家!来这么齐整干什么,玛禄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她面上眼观鼻鼻观心,不一会儿钟声悠扬,康熙在众侍卫与太监之簇拥下,步出乾清宫。 皇帝此刻穿着金丝绣龙吉服,头戴帝冠,腰悬宝剑,气宇轩昂,步履沉稳。阳光洒落,映照龙袍之上,金灿灿的一片,刺眼极了。 众位妃嫔见康熙到了,整齐地行礼。佟皇贵妃声若黄鹂,领头道:“臣妾等恭送皇上,愿皇上圣驾平安,早日归来。” 康熙点点头:“朕此去五台山,是为了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后宫诸事,就托付给你们几个。” 众妃齐声应诺:“臣妾等定当尽心竭力,恭候皇上归来。” 随后,康熙便转身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车驾,在侍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出了紫禁城。众妃嫔目送着皇帝的御驾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散去的时候,小钮祜禄贵妃正想劝慰一下佟皇贵妃,没想到自己突然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涌上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她不想失仪,急忙掩住了口,脸色微微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佟皇贵妃见状,立刻让人上前扶住她:“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小钮祜禄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姐姐不必担心,许是近日饮食不当,稍作休息便好。” 佟皇贵妃哪里肯依,直接当场宣了太医,自己反正也有些不舒服,一起看了吧!宫人赶紧搬来两把雕花紫檀椅子,让这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两个人坐下。 椅子上铺着柔软的锦垫,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位贵妃坐下,动作轻柔,生怕加重了她们的不适。 众位妃嫔哪有敢走的,更何况她们也察觉出不对了,便硬是挨着这越来越烈的太阳陪着罚站。很快四位太医匆匆赶来,轮流给两位贵妃诊脉。 佟皇贵妃确实身体孱弱,这么站了一会儿已经略有些惊了胎,需要赶紧回去休息。而小钮祜禄氏,已经有孕一个半月了。 小钮祜禄贵妃听闻自己怀孕,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喜,手忍不住轻轻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佟皇贵妃也露出了半真半假的笑容,她握住小钮祜禄贵妃的手,轻声说道:“妹妹可真是好运,进宫不久就有喜讯了,一定要好好珍重。” 玛禄并不是很意外,八九十阿哥三个的日子就是挨着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再正常不过。不过她用非常隐晦的目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宜妃,这十阿哥都被摸出脉来了,你这个九阿哥还没有爆出来? 宜妃很敏感,一下察觉到了玛禄的目光,她心下大惊——德妃怎么知道的!这个眼神虽然微小,甚至晦暗不明,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德妃知道了,而且是早就知道了! 电光火石之间,宜妃就明白德妃为什么看她了。这贵妃一个半月就露出来了,自己月份可比她大多了!而且中途自己甚至侍寝过,若再隐瞒下去,只怕难以自圆其说。 宜妃也是有几分机智在身上的,眼珠子一转,她马上装出一副虚弱之态,急匆匆地向德妃身边倒去。 系统:“啊————坏女人————坏女人要陷害你了啊————” 玛禄无视系统的尖叫,她稳稳抱住宜妃,来了个美人相救的戏码,然后顾不得仪态地大吼:“太医!太医!快来看看宜妃,宜妃这是怎么了!!” 一边演,玛禄心里一边还有点爽:“宜妃身上好香,她用的这是什么?我也想要。” 宜妃哪里知道玛禄戏瘾大发,她只能靠在玛禄怀里,手轻轻搭在德妃的臂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德妃妹妹,姐姐今日身体不适,或许是听闻喜讯太过激动,还请见谅。” 玛禄最终还是没分辨出来她用的什么香,只能轻轻推开宜妃让她站稳,换了副关切地语气说:“这是什么话!都是姐妹,何必这样生分。” 这四个来月的喜脉,太好诊了。诊脉的太医面对宜妃如此大的月份,心中不禁暗自惊叹:这位娘娘真是胆大心细,竟能在后宫这等波诡云谲之地,将喜讯隐瞒至今。不过他们食君之禄,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接当着后宫众人的面宣布宜妃有孕,已有四月余。 众人刚听到宜妃有孕,还有些嫉妒,可太医一说四月多的胎,众人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这,宜妃是发什么癫?拿我们当傻子,还是什么目的? 第161章 神迹出现 不过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没有人对宜妃当场发难。宜妃打得也是这个主意,等皇上回来了,这事情也不重要了。 可恨!她原本早就想爆出来的,就等皇上来她宫里。然而最近快一个月,皇上都没往她宫里来,一水点的永和宫。可怜她虽然在怀孕两三个月的时候侍寝过,但那个时候她总想挑个好日子。。。 前头是出生就弱小可怜的八阿哥,皇帝虽然看得少,但赏赐比别的阿哥丰厚的多!再前头又是祥瑞龙凤胎七阿哥,更是有了祚这个字当名字。 自己的五阿哥已经落人一步了,现在肚子里这个当然不能再重蹈覆辙。谁知道贵妃又怀孕了!实在是今天钮祜禄贵妃,把她逼急了。 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因为心急,又走了一步臭棋的宜妃,众星捧月地回了翊坤宫。佟贵妃懒得理她,按例赏了宜妃就自己匆匆回去养胎。小钮祜禄氏也似笑非笑地恭喜了一句宜妃。 宜妃抢了她的风头,好没品!皇上的关注自然会分薄,尤其是年岁如此相近的阿哥。所以小钮祜禄氏心里给宜妃记了一笔。 只有玛禄,默默派人去给康熙送喜讯,深藏功与名。她特地点了周全福:“你去吧,你和皇上见得次数多,应该也已混了个脸熟。” 周全福一下就领会到了德妃娘娘的意思,快马加鞭去追皇帝的仪仗。马蹄踏碎了晨露,扬起了一地的尘埃。 等佟皇贵妃休息好,再提笔给皇上写信告诉宫中喜讯的时候,早从周全福那儿知道的皇帝已经到了五台山,见过清凉寺方丈和其他寺庙赶来的高僧。准备好祈福事情之余,他也把小四儿的几个手串和后宫诸位妃嫔抄写供奉的经书都交给了方丈。 清凉寺内,香烟缭绕,梵音阵阵。方丈接过这些经文,脸上是一片庄严肃穆。他亲自在佛前念诵经文,然后将这些手串和经书一一焚化,青烟袅袅不绝,升腾至天际。康熙早早上完香,等候着方丈。 忽然,他身旁的小僧侣惊呼:“佛光!这是佛光吗?”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惊呼看过去,只见在香烟缭绕之中,一本刚刚开始燃烧的《华严经》的火焰不同寻常的红色,反而是黄白色的华光,绚烂至极,宛如佛光普照,令人心生敬畏!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震撼。在场的僧侣们第一个反应过来,原本站着的也纷纷盘坐,虔诚地转动起经轮,开始念诵起《华严经》来。 跟着的顾问行和梁九功对视一眼,心里也有些敬畏了。这,德妃娘娘,莫不是真有什么不同凡俗之处?她抄写的经书,竟能感动佛祖,显现出如此神迹。 康熙更是狂喜,这吉兆,谁都爱啊!他甚至自己心中也暗暗祈祷,愿这佛光能照亮大清的江山社稷,保佑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实际上,这佛光神迹,就是玛禄的小把戏罢了。不同的金属燃烧起来,会因为它们特有的化学性质而产生不同颜色的火焰。比如常见的铜,燃烧起来就是绿色的,钠则是黄色的。这些知识在她的手中,被巧妙地转化为了一场糊弄康熙和僧侣们的佛光再现 玛禄只是让人调试了几种含有不同金属元素的水,比如这个黄白色的光,主要原料其实就是盐水。。。把墨水和纸张制作的时候所有水都换成了这个调制后的水而已。 这样燃烧起来,里头的金属元素自然就会影响火焰的颜色。 看上去,可不就是和神迹一样了么! 系统总觉得玛禄,越在后宫里混,越像个神棍。前面有用猪尿泡做救生衣,现在又用盐水搞神迹。。。真不知道以后会弄什么出来糊弄人。 玛禄看到康熙大为震撼的样子,满意地关掉了视频。小样!拿捏不住你! 她知道康熙肯定会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但绝对不会说是她的经书。之前羊毛衣裳的事情已经证明了康熙的尿性,她也不想太过打眼。两个人的思路,奇妙地对上了。 她谋划这么一场,只是想要康熙心里存着一丝忌惮,不要随意对她下黑手。想害她,先问问佛祖答不答应!然后让她狗到孩子长大再一把给康熙送走。 一切发展都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康熙帝果然通过邸报,向天下宣布了五台山祈福时出现的神迹佛光,将所有的荣耀和功劳都归功于自己,以此彰显其圣德与天意的合一。而在私下里,他又写信给太皇太后,悄无声息地提及了这件事,并询问太皇太后对玛禄的看法和近况。 佟皇贵妃也收到了康熙的回信,信中只简单讲了讲祈福的事,还有对后宫怀孕妃嫔们的关怀。然而,她能感受到康熙对后宫的微妙变化和对玛禄的特别关注,让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思量。 佟皇贵妃把信放在一边,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无奈和自嘲。 算了,德妃好命,她比不了。能把这一胎平安生下来,就是她最大的福气。 虽然康熙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这神迹的源头,可过了一阵子,宫里头那几个妃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其实这事儿也很好查,抄写《华严经》的妃嫔确实不止玛禄一个,可能让方丈亲手在康熙和佛前焚烧的,位份不可能低啊。 嫉妒之余,诸位妃嫔也有些畏惧——宫中信佛的不在少数,她们相信,德妃即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在佛祖、方丈高僧和皇上面前弄虚作假,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但她们也不想把这事儿闹出来,一方面,这样做无疑是给皇上难堪,毕竟兜揽神迹的是皇上;另一方面,她们更不想给本就声望如日中天的德妃再增添任何筹码。 于是,她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但玛禄能感觉到,最近这阵子的生活特别顺畅。宫中的事务似乎都在为她让路,那些往日里琐碎的烦恼和阻碍仿佛一夜间烟消云散。 坐在永和宫里吃水果的玛禄不禁感慨:“这狐假虎威的日子啊,是真好过啊!” 第162章 纳兰定亲 逍遥的日子过了月余,玛禄已经有些快忘记自己的宫妃身份。 无他,康熙不在,真的是太逍遥了。 她每天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不需要惦记着怎么去讨好他,不需要绞尽脑汁选首饰和衣服,只成日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在永和宫和上林苑来回晃荡,偶尔去小钮祜禄氏那儿点个卯。 连宜妃见了她,都要笑着说她是一等一的逍遥闲人。原本宜妃和小钮祜禄贵妃怀孕,本着养胎的原则也应该放了宫务。可到嘴的肉,怎么愿意吐出来? 两个人只派了人向佟皇贵妃解释,说自己胎气稳固,尚可为皇贵妃分忧,把皇贵妃气得又叫了两次太医。 玛禄却乐得自在,做起了甩手掌柜。她的孩子小四儿聪明伶俐,上进心强,从不需要她过多操心。而她的龙凤胎还年幼,自有奶娘和宫女静怡、达春精心照料。至于康熙交代的事务,她都交给了内务府处理,自己只在一旁提供意见和指导。 中途纳兰容若的确有通过内务府巧匠司总管传递一些消息过来,不过玛禄一概不看不理:“以后纳兰侍卫有任何想法或者问题,你直接答复他即可。作为内务府总管,难道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 内务府巧匠司的总管心里那个苦啊!跟着一群嬷嬷出永和宫的时候都快哭了。 自从遇到了德妃娘娘,他是升官发财了,可后来自己的全家不知怎么的,都在纳兰家手里捏得死死的!自己其他几个兄弟的官职、孩子也和纳兰家沾亲带故,属于是泥巴掉裤裆里,说不清楚的关系。起初他还以为纳兰侍卫是忌惮德妃娘娘,准备加害她。 主管曾经甚至有过吊死自己好保全家人的想法。 没想到纳兰家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最过分的也就是打探德妃娘娘和永和宫的消息。 这,谁不说两句闲话?更何况德妃娘娘一向是光风霁月的性子,她坦荡得很,从不藏着掖着。就是纳兰家不问他,问别人也是一样的。所以他也是捡着些能说的实话说了。 现在纳兰家的目的,算是暴露出来了。总管觉得,纳兰家就是想和德妃娘娘接上线!然后让德妃娘娘的几个皇子帮着大阿哥斗太子。 不然怎么反复试探德妃娘娘愿不愿意接受纳兰家的帮助呢?不然纳兰家怎么这样上赶着倒贴呢? 满脑子权势官职的内务府巧匠司总管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一种疾病,叫做恋爱脑。 身为纳兰明珠明相的大公子,他天资过人,精通经史,擅书道,工丹青,又善骑射,文武全才。若说这是立的人设,是明相包装出来的,那他入太学次年中举人,随后又中进士的实绩让这些东西都无可指摘。 可他恋爱脑。 他悄悄命人掌握住内务府巧匠司几人的命脉,又在康熙面前有意无意提点水师事物和千里江山图,总算是让他把这盘棋给盘活了。 这些事自然瞒不过明相的法眼,明相,一个权势心计皆具的老狐狸,脑子里充满了权势计谋,更不知道自己儿子私底下见过德妃好几次。他看到儿子的这些举动,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大儿子终于开窍,开始懂得在后宫之中布局,为纳兰家养出来的大阿哥铺路。 但明相对此并不完全满意。在他看来,男儿志在四方,应当将目光投向更为广阔的朝堂,而不是局限于后宫的一隅。 他认为纳兰应该充分发挥自己作为皇上御前侍卫的作用,多揣摩圣上的心思,以此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和影响力。每当他看到手下汇报大公子如何要求内务府的总管们与德妃建立联系,他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 更何况,他心里也有些不安,瓜田李下,如何能说得清楚?还是早些给纳兰结亲,以正家声,更为妥当。更何况德妃看着也不像准备上大阿哥这条船的,一直没有消息回复。 于是,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明相叫来了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也这样大了,换做寻常人家,孩子都已能跑能跳,会叫祖父了!对于你的亲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纳兰一听这话,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父亲!孩儿不要定亲。” 明相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谁家的儿郎子弟,不是早早就定了?你倒是给我解释下为什么。” 纳兰哪里敢说实话!他只能扯一些什么先立业后成家的道理,试图说服明相自己准备先在朝堂上有所建树。明相压根不吃这一套:“说实话。” 纳兰心中一紧,他哪里敢说出真正的理由——他对德妃娘娘的一片痴心,以及她对自己的冷淡。他只能又结结巴巴地说了遍车轱辘话:“父亲,孩儿认为,男儿应当先立业,待有所成就后再考虑成家之事。成家之后,许多事情会分心。。。” 明相简直要笑出声:“少来!分你心的事情还少了?你去了多少诗会?你每日下了值关在门里写的那些淫词艳曲,骑马射箭,画画写字。这些事都分了你的心,你怎么不改了呢?” 纳兰被父亲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行为在父亲眼中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他低下头,声音渐小:“父亲教训得是,孩儿日后定会注意。” 明相见儿子态度诚恳,便也不再过多苛责,他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性德,为父了解你,知道你有抱负,有志向。但男儿在世,不仅要有建树之心,还要懂得人情世故。成亲也是仕途进步的重要一环。” 纳兰忍不住看了眼父亲,自己的母亲。。。明相的妻子是觉罗氏,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亲孙女,和硕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同时也是康熙皇帝的堂姑。 虽然说子不言母过,但觉罗氏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凶悍善妒,手段极其狠辣,有一次,明相在书房不经意地夸赞一个侍女的眼睛水灵,不巧被觉罗氏听到,结果那个侍女当晚就收到了夫人的礼物——被挖下的双眼。 明相哪里不懂儿子的调侃意思!抬起脚就踢了过去:“臭小子!” 纳兰灵巧一躲,只嘿嘿的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没想到明相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说实话,你为什么不想娶亲?” 纳兰心中挣扎,他知道无法再回避,只得鼓起勇气说道:“父亲,孩儿心中已有所属。” 明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哦?是哪家的女子,能让你如此执着?” 纳兰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美人如花隔云端,父亲不必再提。” 话语里是无尽的苦涩。 明相听他这样说,还以为人死了。估计又是什么青楼女,身份太低无法进门,最后香消玉殒了吧!当然,明相也是松了口气,死了就好,死了就没办法闹。 明相摇头:“那也不是你不成亲的理由。两广总督卢兴祖有个女儿,叫雨蝉。你母亲看过,生而婉娈,性格端庄,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堪为良配。” 第163章 康熙回宫 两广总督负责广东广西地区的军务、粮饷和巡抚事务,可以说这位明相看中的卢兴祖是妥妥的封疆大吏,他的女儿嫁给纳兰,确实是门当户对。更何况明相知道,之后皇上准备收复台湾,卢兴祖作为两广总督,必然出力。 到时候论功行赏,他选的这位亲家又可再进一步。若不是纳兰的家世差不多,儿子又在闺阁之中声名远播,按照他这个二等侍卫的官职,根本不够看的! 纳兰又想拒绝:“父亲——” 明相看着激动的儿子,觉得还是要泼一泼冷水:“为父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你难道要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守一辈子吗?” 纳兰心中一震,他知道父亲的决定已经不可更改,但他仍然想为自己再争取点时间:“父亲,孩儿明白您的苦心。但孩儿心中所爱,并非不知所谓的女人。她对孩儿而言,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明相冷笑:“所以呢?你后院没有通房?以后你就这样守着你的那些念想过下去?家族、大义、前程,都算什么呢?” 纳兰痛苦地挣扎:“那是遇到她之前。。。孩儿没办法和她厮守,心里已经是痛不欲生。”说着眼圈都红了。 明相听后,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儿子对那位女子的感情如此之深。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纳兰,为父知道你心思赤诚。可身不由己的事情,在我们这样的家里还少吗?家族的荣耀和未来,需要你来承担。你的婚事,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族的事。” 纳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父亲,孩儿知道。但孩儿也恳请您能够理解孩儿的心情。如果这场婚事足以光耀门楣,但孩儿却失去了一生的幸福,那又有何意义呢?” 见纳兰冥顽不灵,明相直接一杯茶泼过去:“这么大了,还是不明事理,白养了你!你母亲会通知你定亲的事,到时候纳采等六礼,要是不配合,看你母亲怎么收拾你!” 纳兰被泼了一脸茶水,狼狈至极。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任由茶水沿着面颊滑落,一言不发。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父亲,孩儿告退。” 纳兰踉踉跄跄回了自己的院子,夜风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心中的痛苦和迷茫如同夜色一般,将他紧紧包围。没多久,他的身体也似乎承受不住这沉重的压力,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意识模糊。 病榻上的纳兰,脸颊烧得通红,额头上满是汗水,似乎在做噩梦。他的梦境中,既有对那位遥不可及女子的思念,也有对父亲期望的挣扎。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病就是三个多月,在康熙准备六月去木兰围猎之前才算好全了。 觉罗氏知道泼水发烧这件事之后,又把明相骂了一顿,还把他书房里几个小丫头狠狠罚了一顿才解气。不过她也没有松口,反而趁着纳兰生病的功夫,紧赶慢赶把定亲的事情弄好了。 她先是联络了三位命妇去提亲,然后交换门条儿,这红色的纸条上写了纳兰的生辰八字等信息,跟着觉罗氏就往广东送了许多纳采和纳征的礼物,说是路途遥远,索性一起送了。纳采就是男方家长会正式向女方提亲,以示诚意会送南方亲手猎来的大雁等物品。 卢家也欣喜,觉得这是一门顶好的亲事。便也配合纳兰家,把女方名字和出生年月日这些信息都给了纳兰家,核算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结果递了回去,直接让男方请期,选个良辰吉日。 玛禄当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乎。她现在日子好过着呢。 历史上按照恩宠,四妃确实是按照惠宜德荣来排的。现在也是宜妃更得宠,所以宜妃总是仗着恩宠想要和玛禄这个德妃别苗头。要说按照玛禄的功绩和四阿哥、龙凤胎,她排第二都是让着惠妃这个皇长子生母。 可她更不愿意与宜妃起争执,第三就第三呗。可康熙从五台山回来那天,就连一向好强的宜妃也对玛禄表现出了让步的姿态,让她站在自己前头。 真是稀奇啊。她心中暗自思量,原来古人对于神迹如此看重,这种信仰的力量竟能让一向争强好胜的宜妃也有所收敛。玛禄啧啧:“既然这里的人这么吃神迹这一套啊,你什么时候给我搞个裸眼3d,凤舞九天的特效?小四儿到时候直接嫡子,呜呼起飞!” 系统无奈:“正经点,这又不是什么玄幻或者科技位面。实际上那个佛光全靠当时清凉寺那些和尚营造的氛围感啊,后面康熙吹得神乎其神也就算了。传到京城这边,据说是佛光照亮了整个山头,五台山的人又不会过来辟谣,才有了今天这个效果。” 听到系统解释的玛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也太荒唐了!她原本只是想随便弄个小小的吉兆为自己造势,之后再找个时间把最后两个孩子给生了。没想到,一番无心之举,竟然阴错阳差地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和好笑。 这次康熙回来,除了去看了看佟皇贵妃,就是连着翻了永和宫七天牌子,让玛禄烦不胜烦。康熙压根不是来宠幸她的,是来观察她的! 她便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依旧每天看孩子,处理属于自己份内的宫务,练字刺绣,再陪康熙。那不争不抢的样子仿佛后宫中的一朵清莲,出淤泥而不染。康熙观察了她这么多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只能把这事儿归于玛禄福泽深厚。 可不是么,宫女变四妃,二子一女,手握宫权,她的福泽之深厚,自是不言而喻。 康熙对玛禄的不恋权位、不卖弄聪明也感到十分满意。面对宫权,惠妃还好,她年龄最大也最稳重。可荣妃和宜妃就有些失了平常心。宜妃本就是泼辣的性子,有了宫权之后更是有些嚣张跋扈。荣妃平素看着温温柔柔的,现在也喜欢掐尖要强,动不动就改规矩,下头人苦不堪言。 这些事情,康熙都看在眼里。玛禄能保持这份超然,让康熙对她刮目相看。 “玛禄,你真是个奇女子。”康熙终于在来永和宫第七天用晚膳时,忍不住赞叹道,“在这后宫之中,能像你这般淡泊明志,实属难得。” 玛禄浅浅一笑,如同春日花朵初绽:“皇上过誉了。妾身只是尽本分而已。后宫之中,妃嫔众多,各有千秋。妾身不敢妄自尊大,只愿为皇上分忧。” 说着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歪着头娇俏地看着康熙:“皇上用膳完毕,臣妾也要送客了。” 康熙大笑:“刚夸完你,你赶朕走?” 玛禄:“若是臣妾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臣妾巴不得和皇上日日相守。” 康熙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那现在呢?” 第164章 万琉哈氏 玛禄轻轻放下茶杯,低头道:“现在,臣妾更懂得后宫的规矩和分寸。。。”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仿佛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言表,只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话都说到这里,康熙帝哪有不明白的,他的眉头微蹙:“谁敲打你了?!” 玛禄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抬起眼,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期盼:“后宫佳丽三千,每位妃嫔都怀揣着对您的敬仰与爱慕,莫让佳人空望幸焉。臣妾只是希望诸位姐妹可以同被恩泽。” 良久,康熙才说话,声音柔和极了:“朕知道了。只是朕今天已经翻了你的牌子,君子一言九鼎,明天再说这种雨露均沾的傻话,今天朕只想守着你一人。” 玛禄眼圈都红了:“皇上!”说着扑到了康熙的怀里,仿佛乳燕投林,带起衣袂翩翩。 康熙轻轻拥住玛禄,心里突然多了些无奈。是啊,身为帝王,确实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虽然他的确动机不纯,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永和宫的这七天,他过得真的很舒坦。 玛禄和其他宫妃确实不一样,不会旁敲侧击给别人上眼药,也不会明里暗里邀宠邀赏。她只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自己来了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只是把他容纳进去了自己的日常。 他拍了拍玛禄的背:“朕知道你的心意,你的话,朕会记在心上。” 玛禄靠在康熙帝的胸膛,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心里也有些说不明白的波澜:“妾身谢皇上,能有皇上这样的明君,是大清之福,也是妾身之幸。” 第二天,康熙送了许多赏赐过来,珍珠如泪,绸缎似水,每一样都闪闪发光,很合玛禄的心意。等到晚上,他又翻了惠妃的牌子,玛禄连续七天的招幸这件事才算彻底翻篇。后宫中的妃嫔们见状,心中也各自有了计较。 只要不是独宠,宫中的日子便多了几分希望。毕竟,德妃的地位崇高,子女众多,若她再独占圣宠,那其他妃嫔便真如置身荒漠,无从期盼。更何况,皇上的心思总是难以捉摸,不久便又册封了一位庶妃。 这位新晋的庶妃不是别人,正是玛禄的老熟人,就是玛禄进宫小选的室友万琉哈氏。 惠妃原本只是觉得卫贵人已不再得宠,她既无法再为皇室添丁,恩宠也日渐被宜妃等人所超越,她还是需要再物色一个可心人儿。不然这钟粹宫,真的就如同冷宫了! 惠妃端坐在上首,打量着面前三个宫女。这已经是她让下头的人选了又选,看下来的第三波了。她们或美丽,或聪慧,或才艺出众,但在惠妃眼中,她们都不足以伺候皇上。 论容貌,有卫贵人和德妃珠玉在前,这样的人如何能入皇上的眼。论聪慧,她看着这些人的谈吐应对,感觉连四阿哥跟前那个静怡都比不过!因着大阿哥在尚书房是孩子王,惠妃和前头几个阿哥算是熟的,自然知道他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 宫女们一个接一个地展示着自己的才艺,但惠妃的脸上始终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正当惠妃准备挥手让宫女们退下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娘娘,万琉哈氏愿自荐。”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万琉哈氏身上。她站在宫女当中,身姿面容都算不得最出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屈。原来是她看着惠妃对她们这一波人都不满意,心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在此刻抓住惠妃的注意,她可能就会像其他宫女一样,默默无闻地在这宫中老死一生。 惠妃的目光落在万琉哈氏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记得这个女子,她曾是玛禄的室友,也是在小选时就展现出非凡才华的女子。惠妃的心中涌起了一丝好奇,她示意万琉哈氏上前。 万琉哈氏缓步走到惠妃面前,虔诚地拜了下去。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娘娘,宫中女子众多,但能真正理解娘娘和皇上心意的,却屈指可数。奴婢万琉哈氏虽不敢自诩才华横溢,但愿意尽我所能,为娘娘分忧解难。” 惠妃看着眼前这个敢于自荐的女子,也生出来了一些好奇心:“那你说说,本宫为何要选你,你又要怎么证明你懂本宫的心思,懂皇上的心思?” 万琉哈氏抬起头,决定破釜沉舟,她心里暗暗对玛禄说了一句抱歉,便接着讲道:“奴婢小选时,曾有幸和德妃娘娘一起参选并有同室情谊。之后虽然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也还是有些联系的,娘娘若是愿意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愿意用行动去证明我足以做到娘娘希望我做到的事。” 前一阵子宜妃在负责宫女放归之事。虽然宫女们到了三十岁便有了出宫的资格,但并非每个满三十岁的宫女都能如愿以偿。只有在皇上决定放归的年份,她们才能够离开这金碧辉煌却充满束缚的牢笼。若是在这时候只有二十五六岁,她们便只能无望地等待那似乎遥不可及的下一次机会。 万琉哈氏不愿,也不想让自己的未来如此被动。尤其是无数个夜里闲话的时候,她听着其他宫女说德贵人,德嫔,德妃又如何如何的时候,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她渴望能够像乌雅·玛禄一样改变自己、改变家族的命运。 当时,她可是和她睡一个屋子的呀!自己比之她,又差什么呢? “好,万琉哈氏,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惠妃的声音里也多了些期待和兴奋,“你若是需要什么,直接和本宫说,不过分的,本宫都准了。” 有了惠妃的帮助,万琉哈氏又是个豁得出去的,康熙本身也不是个挑嘴的人,更不会打惠妃的脸,便在吃干抹净之后随手赏了个庶妃的位份给她。 后宫知道这来龙去脉之后,对惠妃抬举万琉哈氏的行为都有些不齿。惠妃这样做,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所幸万琉哈氏并不得宠,因为她的天资实在算不得出挑,只是来看惠妃或者卫贵人的时候借着她们两个漏下来的宠爱。 这两个人一个人老珠黄,一个体弱多病,能承宠的日子有限。康熙不时过来看看,问问孩子,之前很少留宿,最多吃顿饭。现在有了个万琉哈氏这样的全乎人,总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165章 悄悄练习 大家还没来得及多打探什么,后宫中又有一件大事。 皇上两个月后即将启程前往新建成的木兰围场,进行秋狝。这是皇上首次率领王公大臣和八旗兵勇,亲赴木兰围场行围,后宫中的妃子们纷纷激动不已——因为她们也有机会随行,一睹皇家狩猎的壮观场面。 木兰围猎,又称木兰秋狝。秋狝这一词源自《左传》,意指秋天的狩猎活动,原是春秋时期各诸侯国贵族间的雅好。清代的木兰秋狝则别具特色。清军入关前,满族是狩猎为主的生活方式,素有精骑善射的传统。 康熙帝为了坚持祖先的尚武传统,巩固皇权,并加强与蒙古诸王的联盟,特意将承德坝上草原辟为“木兰围场”。率领满蒙八旗贵族官兵到木兰围场行猎讲武,此谓“木兰秋狝”。 今年是木兰围场新建成,第一次进行围猎。康熙先发了消息通知前朝和后宫,自己准备在木兰举行秋狝大典。随行的包括宗室人员、军机大臣、重要词臣、各类侍卫兵丁,皇帝会继续在秋狝的旅途中处理朝政。 后宫的妃嫔们听闻此讯,无不心潮澎湃。她们中的许多人将有机会随行,尽管大部分时间她们会安居行宫,不轻易露面,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她们感到无比兴奋。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出门机会。 有儿子的妃嫔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随皇帝一同前往,在王公大臣面前露露脸,套套近乎。没有儿子的妃嫔,则希望自己能够随行,哪怕只是在行宫、在马车上远远地观望,也好过在宫中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总之,无论有子无子,后宫中的每一位妃嫔都盼着这次能跟着康熙出去。 虽然宫中有着世间最好的荣华富贵,但长久的封闭生活,也让人渴望着外界的新鲜与自由。谁不想偶尔出门体验一下呢?就是看不到那无边的草原,自由奔跑的鹿群,吹吹秋日里凉爽的风也是好的。 鉴于今年是木兰围场第一年举行秋狝,康熙希望场面能够宏大一些,以彰显大清帝国的强盛。他大手一挥,决定能带的都给带上。佟皇贵妃本来必去,可惜她身子不好,怀相也不好,经不起长途的颠簸与折腾,只能留在宫中休养。于是,她的位置由其他贵妃和四妃接替,还有几个嫔位、家世显赫且受宠的妃嫔,全部被选为随行人员。 儿子也是,能上马的,都带上。就是那些不能上马还需要抱着的,只要生母或者养母去了,也带上。 大家欢喜极了,都忙着裁制新衣,准备收拾出门的行李,宫里好不热闹。也没有人愿意搞什么宫斗了,这个当口惹事生非,出不了门可怪不了别人! 因着康熙这一甘霖普降的行为,后宫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状态。后妃和皇子里头最兴奋的还是惠妃和大阿哥。 惠妃作为大阿哥的生母,对于能够与儿子一同前往木兰围场,感到无比兴奋。她知道,这是一次在王公大臣和蒙古面前,全方位展示自家傻大个英勇和才能的绝佳机会。大阿哥本人更是激动不已,骑射里他在诸皇子面前是遥遥领先,围猎的时候他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压自家二弟一头。 他今天就要让老二知道,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哥哥就是哥哥,弟弟永远是弟弟! 他摩拳擦掌,每天往校场去练骑射练得更勤了。太子自然是不甘示弱,而且他有自己专属的练习地方,不和几位阿哥一起,每天也是憋着劲儿酷酷练,手上都磨出了血泡,把康熙心疼的要死,狠狠责罚了太子身边的人,觉得他们无法规劝太子,一点都不上心。 三阿哥和五阿哥,一个是文曲星下凡,公认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个是太后心疼的乖孙,至今没有上过马。两个人只要自己不失礼于人前,就心满意足了。这哥俩主要是出去逛街的,心态平和的很。 而我们的小四儿,知道木兰秋狝的事情之后,脸色就没好过。整天黑着一张脸去上书房,天漆黑了才回来。 找了个四阿哥休息的功夫,玛禄轻声询问静怡:“小四儿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怎么总是看不见他的人影?昨个儿都要睡的时辰,我去看他都不在永和宫。” 静怡忍不住笑了,回答道:“四阿哥他打从听说了秋狝自己也要去,心里急得不行,嘴上长了好几个大燎泡,还不让奴婢告诉娘娘,说怕娘娘担心。” 玛禄哈哈大笑:“臭小子,还瞒着我!能去不是喜事吗?怎么还着急上火。” 静怡抿嘴一笑:“娘娘也知道四阿哥的性子,他一向要强,不愿意在人前示弱。这秋狝,可不是众位皇子比较的时刻吗?奴婢问容太医要了个清心降火的茶水方子,炮制了给四阿哥成日的喝也没用。后来还是达春出主意,说与其着急,不如多练,四阿哥便每天结束御书房的课业之后去校场加练。” 玛禄有些好奇:“小四儿这样要面子,他怎么会跟着大阿哥一起练,那不是心理压力更大,不怕形成对比吗?” 大阿哥的骑射实力,那实在是没的说。后宫诸人都有目共睹的,怎么小四儿不怕对比啊?果然不出玛禄所料,静怡笑得更厉害了,似乎是把这辈子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也没压住。 “娘娘聪慧,咱们的四阿哥确实不愿意这样被比下去。他都是先在御书房把功课做完,等大阿哥练完了再去悄悄练。。。” 玛禄听了这话笑到茶水都喷了出来,实在是太小心眼子了这孩子!一点不磊落。 静怡赶紧给她擦拭,又服侍她换好新衣裳,才小心翼翼提了个建议:“要不,娘娘还是劝劝四阿哥?要奴婢说呀,咱们四阿哥的骑射不差啊,再怎么样也有三阿哥和五阿哥在后头垫底,实在是不需要这样紧张。” 玛禄当然明白,她更知道静怡没说出口的话——大阿哥和太子别苗头,四阿哥最好别被卷进去。退一万步讲,因为太子自己单独练习,没有人知道太子的骑射究竟如何。若是四阿哥比过了太子,不光会成为大阿哥针对的对象,康熙和太皇太后也会不喜。 想到这里,玛禄抬头看了一眼静怡:“你说的很对,永和宫不需要他争什么第一第二的,还是好好休息重要。我等会儿就和小四儿说说。他有些着相了。” 静怡见玛禄懂了她的意思,也松了口气。四阿哥总归会听娘娘的,只要娘娘现在不急着争先,那就行了。 毕竟在静怡看来,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第166章 大阿哥抢包 木兰,本为满语,汉语里是“鹿哨子”或“哨鹿围”的意思,原本是满族人捕猎时使用的一种工具,用嘴吹或吸,发出“呦呦”鹿鸣声引诱雄鹿,并将鹿捕获。 知道要去围猎,玛禄也是兴致勃勃开始准备东西了。比起其他嫔妃做骑装等物品,她更担心四阿哥出去打猎缺东少西的。四阿哥其实娇贵的很,只是不把自己的需求往外说。可身边的人没满足他,他又生闷气给你扣分。 再加上最贴心的静怡和达春这次要留在宫里看着龙凤胎,玛禄怕补上的人照顾不好小四儿,便开始按照前世露营的准备,吩咐内务府给他做些东西。 帐篷这些不需要带,但至少可以弄个双肩包,里面放点零碎。比起现在清朝人惯用的包袋,这个可以解放双手。玛禄便画了详细的样子,让内务府用防水又轻便的牛皮给小四儿做一个,里里外外的夹层和暗袋也设计的很全乎,里头放点火折子火石、金创药、驱虫药、纱布、干粮等打猎可能用上的物件。 做好了包,那她就开始折腾睡袋。睡袋除了防风、防潮之外,还需要轻便上。现在的季节温差大,但也没有这么冷,所以玛禄只选了灰鼠皮做里子,外头用的小羊羔皮,用结实的线缝好,外头做个松紧的拉绳就可以。 玛禄甚至让内务府做出来个方便携带的折叠小锅,配备了套铜制餐具放在里头。医、食、住到这里才算折腾完了。弄完了这些,玛禄又按照瑞士军刀的设计,逼迫内务府的人赶紧做出来这样一把小刀,上面还挂着个磁制的指南针、哨子。 把这所有东西放进去了,玛禄又放了两身方便行动的衣裳。没想到还有很多空余啊,玛禄又放进去一捆绳索、清朝刷牙用的青盐和柳枝、洗澡用的胰子等等。 玛禄左看右看,嗯,还能塞点,又让白芙白夏做了些肉干,甚至整理出来了几瓶盐、孜然等调料,一并放进去。弄完了又在这些袋子和夹层上绣好里头物件的名字,一目了然。 最后再挂一个装水的葫芦,完美! 小四儿看着自家额娘给自己准备的这么个包,沉默了。这,虽然是额娘一片苦心,可。。。自己背着这么个。。。这么个。。。 大清朝的皇子威严在哪里,风度在哪里? 别人背上都是箭囊啊,自己背了一包牛肉干?下头奴才都会带的啊!谁还能缺了这些。不过四阿哥很识相,看着自家兴致勃勃的额娘,默默背上了这个叫“野营包”的东西,任由额娘给他调节背带的长短。 很快,这个母爱满满的“压缩包”就被来找他玩的五阿哥发现了。五阿哥是个性子直率、好奇心旺盛的人,他一见到这个与众不同的背包,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四哥,这是何物?看起来好生有趣!”五阿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背包,伸手摸了摸背包上的布料,又仔细查看了那些绣着名字的袋子和夹层。 四阿哥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德额娘为我准备的野营包,里面装了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五阿哥越发感兴趣,他打开背包,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肉干、调料瓶,还有那别致的装水葫芦,越看越惊讶,忍不住赞叹:“四哥,你额娘真是太周到了!这样的东西,我也想有一个。” 四阿哥看着五阿哥羡慕的眼神,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得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看到这个东西,嫌弃一点美感也没有的事情了。他嘴角都压不住了,拍了拍背包,说道:“这可是德额娘亲手准备的,独一无二。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请我额娘也为你准备一个。” 五阿哥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四哥,那真是太好了!我也要一个这样的背包,以后出门狩猎或者游玩,就方便多了。” 他得了四阿哥的承诺,欢欢喜喜去和三阿哥炫耀了。他们俩都是准备去那边玩的,甚至都约好了打的猎物要共享,免得谁垫底难看。今天得了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要和好哥们分享。 就这样,在五阿哥的推动下,小四儿这个包很快就宣扬开了。宫中的其他皇子和侍从们听说了这个新奇的“野营包”,也都纷纷感到好奇。很快,就传到了大阿哥和太子的耳中。大阿哥向来自负,认为自己才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是所有人的哥,对于四阿哥拥有这样一个实用的背包,他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嫉妒。 于是,他直接上门,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向四阿哥索取这个包。四阿哥见大阿哥如此无礼,心中很是不爽。他冷冷地看着大阿哥:“大哥,这是额娘亲手为我准备的背包,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弟弟实在是不好将它轻易送人” 大阿哥没想到四阿哥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冷哼一声,说道:“四弟,不过是个包,何必如此小气?你我兄弟,本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你骑射又一般,用得上吗?不愿意给就算了!” 嘴上这样说,实际上他向前走了两步,欺身到四阿哥眼前,扬起了拳头,大有你不给我,我今天就打你一顿的架势。 四阿哥听了,心中更是气愤,但他知道,与大阿哥争执无益,便压下心中的不悦,决定给他一个教训。他调整了下情绪,平静地说道:“大哥说得有理,弟弟确实用不上,放在我这里可惜了。那便给大哥吧!只是这里头有很多额娘给我的私人物品,衣裳什么的也不合你穿,不如我先取出来,稍后再给大哥,如何?” 大阿哥听了四阿哥的话,心中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他点头同意:“好吧,那就依你所言。我倒要看看,这个包有什么稀奇的,值得老五这样夸耀。我先去练骑射,你等会儿直接给我送来。” 四阿哥忍住心头怒火,点了点头,迅速让苏培盛过来给他收拾,并非常贴心的写了拿走了什么,方便四阿哥补上。不过他趁苏培盛给他去拿笔墨纸砚的时候,特意把里头许多东西打乱了位置放好。盐什么的甚至放到了药品包里,找死他! 做好了这些,四阿哥便捏着鼻子让张起麟去给大阿哥送东西去,自己则带着苏培盛去永和宫,给额娘赔罪。自己没守住额娘给自己的东西,还丢了这样大的脸!还有小五,他那边也要一个。。。 四阿哥黑着脸就往永和宫走,旁边的苏培盛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第167章 人手一个 玛禄见四阿哥怒气冲冲地踏进门,心下便了然,他定是在外头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她没有直接询问,而是示意白夏取来四阿哥素来喜爱的果子露。这果子露用清冽的井水轻轻湃过,甘甜中带着丝丝凉意,正是清心降火的佳品。 这样一想,四阿哥还真是!天天急得上火啊,不然怎么爱喝这个。 四阿哥端起杯子,将那果子露一饮而尽。两杯下肚后,胸中的燥热与怒气才消散了些。他带着一丝羞赧和恼怒,轻声对玛禄说道:“额娘,小五这个大嘴巴,看到您亲手为儿臣准备的野营包,闹着也要一个。大阿哥他……他更是欺人太甚!直接抢走了!” 玛禄闻言,眉梢微微一挑,却并未动怒,只温和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你大阿哥和五阿哥都是性情中人,一时兴起也是有的。不过,额娘知道,这包寄托了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他人拿去,你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四阿哥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感激:“额娘,儿臣知道您对我的好,只是……大阿哥他那样强硬,我也不好当众拒绝。” 其实玛禄觉得是自家这个小怂包不敢哈哈。大阿哥那个莽夫!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就是四阿哥成年了可能掰他还要用尽全力。玛禄轻轻拍了拍四阿哥的手背,安慰道:“额娘明白你的难处。这人与人之间啊,有时候需要圆融处理,低头示弱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吧,额娘干脆让内务府按照你那个包的规格,为此次所有出行的阿哥,还有你皇阿玛都准备一个,怎么样?” 四阿哥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心中的不快一闪而空。自家额娘可真是上道啊!他似乎是有些不相信:“真的吗,额娘?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么多,额娘是不是辛苦了?” 玛禄含笑点头:“都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额娘这就去找惠妃,把你那个拿回来。” 四阿哥心中暖流涌动,他深知额娘极少和其他三妃打交道,这次纯粹是为了他出头。不过他可是调换了东西,准备给大阿哥一个教训的!怎么肯破坏自己的计划呢,因此他扑到玛禄怀里撒娇:“额娘最好了,可那个包,大阿哥碰过了!儿臣不要!” 玛禄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你是额娘的骨肉,额娘不疼你疼谁呢?好了,知道了,大阿哥就不给新的了。别让这些小事影响了你的心情。额娘会让内务府尽快准备好的,几句话的事儿,不费功夫。你放心,一切都会妥妥帖帖的。” 四阿哥听后,心中的不快此时彻底烟消云散,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对玛禄的深深依恋:“额娘,有您在,儿臣什么都不怕。” 玛禄温柔地抚摸着四阿哥的头,轻声说道:“额娘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你只需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其他的都交给额娘来处理。也别偷偷练骑射了,你这手上都有血泡了,看着额娘心里难受。” 四阿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由得感到一丝羞愧:“额娘,儿臣只是想做得更好一些,不想在秋狝时丢脸。”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你的努力额娘都看在眼里,若因练习过度而伤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秋狝固然重要,但额娘更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四阿哥感受到玛禄话语中的关切和爱护,更感动了,决心一定要加倍练习,给自家额娘长脸:“额娘教训得是,儿臣以后会注意的。” 见小四儿没有完全领会自己的意思,玛禄便干脆直言:“额娘知道你优秀,有志气,可在这宫中,有时过于出挑并非好事。你切记,别超过太子和大阿哥,风头过盛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懂吗?” 四阿哥闻言,微微一怔,难道这一世,他也必须在这两个人面前低头吗?他的内心挣扎着,不甘与理智交织。 玛禄看着四阿哥:“在这深宫之中,锋芒太露往往会引来嫉妒和算计。虽然说不被人嫉是庸才,可额娘不希望你因为一时的风头而置身险境。你要记住,真正的智慧不是处处争先,而是懂得适时收敛,保全自己。” 四阿哥何尝不知道,自己若是超过了大阿哥或者太子任何一个人,你都会招来这两个人的攻击,以及康熙和太皇太后的不喜。可他就是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怎么样?现在的他连自己额娘给的一个包,都守不住。他想到这,坚定地对玛禄说:“额娘,儿臣明白了。儿臣会谨慎行事,不会无端树敌。但儿臣也绝不会放弃的。” 玛禄点点头:“额娘相信你能把握好这个度,在你皇阿玛面前可以委屈,但不能嫉妒。去休息吧!” 四阿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玛禄却忍不住偷笑:“这孩子,哎!体会到了现代那些家长为了照顾自己孩子,买零食的时候全班都买好的心情了。” 把这事儿吩咐下去,玛禄又开始给自己准备东西,无非是多带几件衣服,不过她没带几件骑装,反而带了不少华丽的衣裳。她知道,清宫里头规矩多,女人是不太能抛头露面的。所以骑装带了估计压根用不上,意思意思就可以。 康熙虽然提倡简朴,但作为一国之君,他也是非常注重面子的。她作为四妃之一,到时候少不了要接见蒙古王公贵族的女眷,场面可不能难看了,当然要多带点镇场子的衣服,展现一下大清皇室的风范。 不过她也很不满,给惠妃和大阿哥都记了一笔,等着来日回报给这母子俩。一个没教好自己的孩子,放纵她抢别人东西。一个呢毫无长兄风范,连弟弟的东西都要抢,实在是没品。若真是让大阿哥上位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得有多难过! 当然,玛禄觉得,康熙也别想跑!大阿哥也是他的儿子,他也没教育好。更别说太子的手有血泡,康熙第一时间看见。小四儿的手有血泡,他就看不见,或者看见也当没看见,真是偏心到没边了。可怜自家小四儿,还以为康熙会注意到,甚至不肯上药。若不是静怡强行给他涂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脑子里带着这些细细碎碎的事情,玛禄和系统说了句晚安,便沉沉睡去。 第168章 出发 今天一下朝,康熙便来了永和宫。他一过来也是要看那个野营包,太子昨天晚上讲功课的时候吵着要呢,还告状说大阿哥抢了小四儿的。康熙没办法,只能先让人罚了大阿哥,再亲自过来一趟。 不然他要是只递一句话过来,不也和抢一样了么!玛禄见他竟然也是为了那个包而来,有些讶异:“一个包裹而已,如何值当您特特跑一趟呢?臣妾昨天已经吩咐了内务府,按照规制给诸位皇子阿哥都准备一份了。” 康熙听闻也笑了:“竟是人人都有,那朕呢?你谁都想到了,独独亏待朕?” 玛禄抿嘴一笑:“如何能让皇上用和皇子一样的东西?臣妾准备亲手制一个给您用的,皇上这样冤枉臣妾,看来是不想要了。” 其实是玛禄让内务府做东西总喜欢弄三四个版本,这永和宫里刚好有一个偏大的,里头的物件尺寸也不适合孩子用,玛禄想起来这个淘汰的版本,便拿出来糊弄。 康熙帝听了玛禄的话,忍不住大笑,他原本因为大阿哥不友爱兄弟而烦躁的心情似乎也因此变得愉悦起来:“好,好,好!朕倒要看看,你这亲手制作的东西究竟如何。朕也好回去给太子说说。” 玛禄朝白芙使了个眼色,白芙便把那个包取来了。康熙好奇心非常强,他看到这个包也觉得很新奇。可越看,他神色便越兴奋。这个包,太适合在环境恶劣的地方行军打仗了吧! 尤其是里头的小军刀,还有这些物品,都能在关键时刻救人一命。康熙疑窦顿生,一介后宫女子,如何能准备的这样周全?他面上不显,依旧笑着问:“难为你准备得这样齐全,竟是经验丰富了。” 玛禄一下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过她也佯装不知,反而听了这“表扬”之后兴致勃勃给康熙一样一样解说:“还不是小四儿和小五,天天叽叽喳喳地说去了之后要烤肉,要打猎,要在帐篷里睡觉。这衣食住行,如何不让一个母亲操心?您看这盐,这糖,还有花椒粉。。。臣妾本来还想放点酱,但怕在外头动作大了,碎了就会弄脏其他东西,才算了。” 康熙看着她一个个瓶瓶罐罐变魔术一样往外掏,疑心小了一点。他随手拿过一瓶打开一看,还真是花椒!给他呛了个大喷嚏。玛禄也不给他擦,只笑:“四阿哥很爱这个,臣妾怕他吃烤肉的时候没味儿,特地加上的。” 康熙听到这话,心里的怀疑已经被那个喷嚏打散得七七八八:“这个是什么?看起来也不像衣裳。” 玛禄见他用两根指头嫌弃地捻起那个睡袋,左看右看的样子也觉得好笑:“皇上,这是用来睡觉的。帐篷虽好,却没办法防风防潮,也没办法防虫。您试试?暖和的很!” 康熙也来了兴致,直接一抖那个睡袋,按照玛禄教的往那睡袋里钻,嚯!好暖和!好舒服!而且看样子,放在平地上直接睡也不难受。玛禄一边给康熙系上睡袋的带子,把他包裹成一个大蚕蛹,一边絮絮叨叨讲解自己担心小四儿睡不好,如何操心最后弄出来个睡袋。 康熙在里头蛄蛹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心里对小四儿都有些嫉妒了。德妃还真是一个慈母,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他又看了一会儿,问那把小小的折叠刀是做何用处的。 玛禄给他展示了这东西里不同大小的主刀片和小刀片可以用来切东西,还有剥皮、放血的刀,钻孔的刀,钩子、镊子、尺子甚至是一把掏耳勺! 康熙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玛禄:“小四儿只是去围猎啊,这刀用来干什么的,似乎有些没必要。” 玛禄被问得有些懵懂,她眨了眨眼,回答道:“皇上,这只是个便携匕首,出门在外,处理猎物或是其他小事情,总归是方便些的。” 康熙摇头:“你啊,这些琐事自然有下人去打理,何须你亲自费心。”也不知道来讨好朕!说着他直接让梁九功把这包给收好,等会儿他要和太子一起看的。 玛禄也不生气,他就德性,便准备送客了。没想到康熙问她:“你会骑马狩猎吗?” 玛禄笑了笑,回忆起儿时在郊外庄子上自由驰骋的日子:“满族女孩儿,哪个不会骑马?狩猎嘛,虽然不曾像男儿那样追逐猎物,但也看过父亲和哥哥打猎,略知一二。” 康熙朗声笑道:“好,朕喜欢有胆识的女子。秋狝之时,你若愿意,便让朕见识一下你的骑射。” 玛禄心中一喜,她知道这是康熙特地准许她去参加骑射活动:“皇上恩典,臣妾不胜荣幸。只是一个人打猎也怪无趣的,不知道能不能让后宫诸位姐妹也一同前往,共享天家恩德?” 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去,那大家不得把她撕了? 康熙对玛禄的提议也觉得很新鲜:“后宫之中,若真有谁愿意参与骑射的,朕自然不会阻拦,不必再问朕,朕便一同准了。到时候给你们单独开辟一片围猎的区域,让你们自己玩个痛快。” 玛禄的眼睛更亮了,她微微福身:“谢皇上!” 玛禄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便也不生气了。欢欢喜喜送走了康熙,自己又吩咐下人去多准备几件骑马打猎的时候用的衣裳,顺便再去上林苑问问自己最近能不能练一下——好久不骑,都生疏了! 时光在大家紧锣密鼓的筹备下走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出发去木兰围场的日子。 由京城至木兰围场的北狩路线,以古北口为界,分为关内和关外两段。康熙帝精心选择了出东直门,经过顺义的三家店、牛栏山,再经怀柔、密云,最终抵达古北口的路线。这条路线不仅是行军的通道,也是连接京城与边疆的重要纽带。 随着大队人马缓缓前行,沿途的村落、山川、河流都沐浴在秋日的金色阳光下,展现出一幅幅动人的画卷。士兵们身着戎装,马匹矫健,旌旗猎猎,气势磅礴。康熙点了许多王公贵族陪侍,其中就有纳兰容若。不过后宫妃子的队伍距离前朝大臣们的马,远得很,纳兰容若也不敢东张西望,自然是连玛禄的马车都没看见。 当队伍穿越古北口,进入关外,便是一片开阔的草原,那里便是木兰围场的所在地。草原上,牛羊成群,鹰击长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第169章 行宫夜宴 等一应妃嫔都到驻跸的常山峪行宫,已经是夕阳时分了。这一处行宫很大,位于高台之上,下头就是绵延不绝的山。宫殿内的设施崭新,虽比不得宫里头的华丽,倒也算齐全。 行宫里的奴婢们,都是新近采买进来,一个个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恐在这些显赫的主子面前出了半点差错。稍稍收拾了一下,玛禄便要出门了。 夜里,康熙帝与王公大臣们在前殿畅饮,笑语喧哗。蒙古诸部作为东道主,邀请了东北的锡伯族、达斡尔族、鄂伦春族、赫哲族和维吾尔族的旗主、王公和台吉们欢聚一堂,为此次秋狝增添了更多的热闹与喜庆。 而在后头,女眷们也设下了自己的小宴,轻歌曼舞,燕声细语,别有一番风情。妃嫔们身着盛装,珠光宝气,争奇斗艳。她们或低声交谈,或轻笑晏晏,议论着一路的风土人情,分享着各自的见闻与感受。 长途跋涉的疲倦也掩不住众人的兴奋,叽叽喳喳讨论着一路走过来的景色,有的妃子赞叹草原的辽阔与壮美,有的则对那蓝天白云下的牛羊成群充满好奇。然而,也有几位娇贵的妃子,例如小赫舍里氏,私下里小声抱怨行宫不如宫中舒适,床榻不够柔软,饮食不够精致。 众人闻言,不禁相视而笑,荣妃半打趣半挖苦道:“妹妹既然如此嫌弃,那还巴巴的出来干什么?留在宫中锦衣玉食不好吗?” 小赫舍里氏被说得脸颊都红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嗔道:“姐姐就会取笑人,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能随皇上出来,见识这塞外风光,也是我们姐妹的福气。” 惠妃也笑着打圆场:“是啊,能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出来走走,真是皇恩浩荡。” 也就是宜妃因为怀孕没来,不然她一个人的嘴就能把小赫舍里氏顶个跟头!玛禄也拿着杯子站了起来:“诸位姐姐说得极是,此次能伴驾来木兰,实在是一大乐事。本宫先敬大家一杯!” 说着便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果子露。 她不爱喝酒,更不爱喝清朝的酒,所以拿了小四儿爱喝的果子露充数。那果子露的气味和颜色像极了酒,没有到嘴里压根就分不出来。见平时深居简出的德妃娘娘竟然如此豪迈亲和,众人也纷纷也跟着陪了一杯,酒宴上的气氛顿时热起来了,笑语盈盈,觥筹交错。 一同在席的蒙古贵妇们也很喜欢德妃,她们欣赏玛禄不拘小节的性格和亲切和蔼的态度。在这些草原女儿的眼中,德妃的率真和自然,和她们黄金家族的女儿们像极了! 至于那位扭扭捏捏的小赫舍里氏嘛,直接被无视了。 领头的一位蒙古贵妇举杯向玛禄致意,用她那带着草原口音的汉语说道:“德妃娘娘真是性情中人,我们草原上最敬佩的就是像您这样豪爽的女子。来,我敬您一杯!” 玛禄微笑着又回了一杯酒:“我也很高兴能与诸位蒙古姐妹共饮!” 随着宴会的进行,蒙古贵妇们酒至半酣,开始坐不住了,直接下场走到了宴会中央。有的唱起了草原上的歌曲,有的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舞蹈。德妃和其他妃嫔们纷纷鼓掌称赞,甚至有大胆的,直接上来拉后宫诸位妃嫔下场。 玛禄见有跃跃欲试的,也有羞涩退却的,笑了:“这人的外向内向,古今中外莫有不同啊。”说着甚至带头下场,跟着领头的那位亲王福晋学起蒙古舞蹈来了。 不是她全然忘记了规矩和体统,实在是这次机会不容错过。蒙古各部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六等。六等之外,还有台吉、塔布囊。 除了爵位,蒙古各部下面的各个旗还有札萨克旗长,一般都由亲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充任。这里每一个能够出场的蒙古贵妇,丈夫、父亲、兄弟无不掌握着数个旗的事务,她们的身份与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她这次也是为了小四儿豁出去了,总要结交几个蒙古贵妇。蒙古这边的女眷也希望能够认识几个得宠的妃子,至少不要对康熙后宫两眼一抹黑。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最为爽利不拘礼的玛禄,便在一众后宫嫔妃中成了她们的最优选。 随着玛禄的加入,其他妃嫔也渐渐放开了手脚,惠妃端庄,又自恃皇长子生母的身份,觉得自己这次来是领头的,不肯下场。就是温柔娴静的荣妃,也在旁边学起了蒙古小调。 等热闹散去,宴会结束的时候众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了。妃嫔们相互搀扶着回到各自的寝宫。宫中的灯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一轮明月高悬,洒下皎洁的银光。 玛禄喝了一肚子果子露,神志清醒的很。她现在终于能从那人头攒动的宴会里出来,只想去吹吹风,透透气。正好今天月光极好,她便带着白夏在行宫之中慢慢散步。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着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和宫中的富丽精巧不同,这草原山林处的行宫景色显得更加自然、原始而粗犷。这里的空气清新而纯净,带着一丝丝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玛禄欣赏了一会儿又继续前行,来到了一处小湖边。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静谧极了。 白夏其实觉得有些害怕了,行宫的守卫不比宫中森严,这儿四周也是完全没有人,实在是不妥,她正要劝玛禄回去,就听到了沙沙的响动——“是谁?!” 白夏警觉,迅速捡起来一块湖边的石头又站到了玛禄的身前,看向声音的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夜色中缓缓走出。月光下,那人风度翩翩,只是身上的黄马褂,折损了几分这人身上飘然若仙的风度,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纳兰容若。 清朝的黄马褂主要有两种用途,一种是作为皇帝近卫和随从的官服,如领侍卫内大臣、护军统领等,他们穿着黄马褂以示其特殊身份和职责。另一种才是我们熟悉的,皇帝赏赐给有功之臣的荣誉服饰。受赐黄马褂的臣子可以在隆重场合穿着,以示荣耀。 为了以示区别,官服的黄马褂纽绊是黑色,后者的纽绊是黄色。 “原来是纳兰侍卫。”白夏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石头,但仍保持着警惕的姿态斥问道:“纳兰大人怎么不在前面宴会上?竟如此失礼,还请速速离去!” 第170章 夜谈 白夏那护卫的姿态,活像一只准备为了孩子战斗的小母鸡。 纳兰容若微微一笑,他并不介意白夏的斥责,反而为德妃身边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宫女感到高兴:“白夏姑娘,我只是见月色正好,想出来走走,并无他意。既然打扰了娘娘的雅兴,我这就离去。只是这里已经不是后妃宫苑的范围了,还请娘娘多加小心。” 听到这话,玛禄和白夏才明白,是自己走到了行宫前头的偏僻处。玛禄轻轻点了点头:“多谢纳兰大人提醒,白夏,我们回去吧。” 白夏闻言,立刻应诺,只是走了两步她又停下了:“娘娘。。。往哪边啊?” 玛禄见状,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好笑,她环顾四周,试图辨认回宫的路径,但夜色朦胧,让她也有些犹豫。确实是两个人对行宫的路都不熟,出来散步也没有怎么留心,以至于现在竟然在这偏僻之处迷失了方向。 纳兰容若见两位女子面露难色,便主动上前,一派温文尔雅:“若娘娘和白夏姑娘不介意,容若愿意为二位引路。我对这行宫还算熟悉,定能将二位安全送回。” 他说话总是这样的从容不迫,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和信服。 玛禄却极为警惕:“纳兰大人此时不应该在前朝宴席上吗?” 纳兰容若也不觉得自己被玛禄的怀疑冒犯了,耐心解释道:“皇上已经离席,据说是去了惠妃娘娘处,我等侍卫便得以稍作休息。” 玛禄听后,心中的疑虑稍减,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那便有劳纳兰大人了。” 纳兰容若便领着玛禄和白夏,沿着湖边的小径,穿过几处回廊,又绕过幽静的花园,沿着行宫宫墙的墙根向着宫苑走去。纳兰其实是带着白夏和玛禄特意绕了一下走了一条更为僻静的路,不过他也是为了玛禄的名声着想——若是被人看见,他和德妃都讨不了好。 沿途,纳兰容若不时地向玛禄低声介绍行宫的景致和历史,他的知识渊博,谈吐风雅,让白夏不禁对他刮目相看。玛禄自然无可无不可,甚至在他准备不合时宜地吟诵几句诗的时候打断他,让他走快点。 不过走到行宫西南角,玛禄也忍不住为这眼前的景色所深深震撼。常山峪行宫位于高台之上,这里就是行宫宫殿处一个视野毫无遮挡的围栏处,白色石头围栏在月色下莹莹如玉,凭栏远眺,就能看见下方险峻的峭壁,以及那绵延不绝、在夜色中泛着银光的草原,还有更远处轮廓模糊的山脉,构成了一幅壮阔而宁静的画卷。 饶是急着回去的玛禄也忍不住驻足,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夜风的轻拂。纳兰容若见状,不知何时也悄悄站到了玛禄身边,侧头看着专心赏景的玛禄:“娘娘,能再有机会与您见面,与娘娘共赏此景,实是容若的荣幸。” 白夏听了这话,惊讶极了,娘娘之前认识纳兰侍卫?她不敢出声,只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似乎想要从他们的神情中寻找答案。 玛禄听了纳兰的这话,皱了皱眉:“纳兰侍卫,你逾矩了。”她的目光如秋水般深邃,静静地望着前方,并不多看容若一眼。 纳兰容若微微一怔,又忍不住问:“娘娘恕罪,比目鱼红缨佩。。。您收到了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似乎这个问题对他极为重要。 玛禄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纳兰容若的脸上:“什么比目鱼红缨佩?本宫从未见过。”旁边的白夏听到这话,心里都发出了尖叫——她见过,她见过啊!!娘娘和纳兰侍卫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兰如此聪慧之人,一听玛禄这淡淡的语气,就知道她一定收到了,而且估计被如何处置这东西困扰了许久,对他甚至都有点怨气,脸上立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是,是微臣说错话了。以后不会再提了。” 玛禄见不得他那不值钱的样子,抬脚就准备走,却被他的话给拦住了:“微臣。。。微臣要定亲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白夏的心中轰然炸响,纳兰侍卫怎么回事?!难道是他辜负了娘娘? 可玛禄淡定的很:“定亲?那恭喜纳兰侍卫了,祝纳兰侍卫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她的反应出乎白夏的意料,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纳兰容若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玛禄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本以为至少会换来一些询问或感慨,但玛禄的淡定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多谢娘娘。。。”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可他旋即又有些激动地解释:“臣是不愿意的!” 玛禄挑起了眉毛:“不愿意?纳兰侍卫,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岂能儿戏。既然定了亲,便当承担起责任。若你任性而为,不仅影响自身名誉,那位姑娘的名誉,更有可能牵连家族。” 纳兰容若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娘娘教训得是,但此番定亲,实有诸多无奈。臣的心意。。。娘娘难道不知?” 玛禄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笑道:“明相为您定的是哪家千金?” 纳兰容若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是两广总督卢家。” 玛禄想了想,应该也是和历史上的一致?她赞许道:“果然,名门望族的贵女,一定也是温婉贤淑,到时候举案齐眉,红袖添香,如何不美?纳兰侍卫,本宫祝福你。能找到心仪之人,是人生一大幸事。” 白夏在旁边听着都有些恍惚了,如果她没记错,分明娘娘贴身的香囊里是有过一对比目鱼红缨佩的,后来就不见了,她也没注意,以为是娘娘把这样好意头的东西给了龙凤胎或皇上,没想到是纳兰侍卫送的! 她好奇极了,又紧张极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两人。要白夏说,纳兰侍卫确实更适合娘娘。。。至少长相,性格上,两个人更合适。只是怎么纳兰侍卫背着娘娘定亲了? 第171章 交心之谈 纳兰容若听她这样说,知道自己现在彻彻底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了。他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过去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暗自思量的情感,如今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站在月光下,身影显得格外孤单。纳兰容若闭上了眼睛:“娘娘的话,容若铭记于心。”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是臣僭越了。” 玛禄见他眼角的泪水,也有一些心软,只是她所在的环境容不下心软。她点点头:“本宫已经看到了回去的路,纳兰侍卫就送到这里吧,今日,多谢了。” 她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辽阔的草原和远处的山脉,然后转身走了。这才缓过来的白夏赶紧跟了上去。等走远了,白夏轻声对玛禄说:“娘娘,纳兰侍卫他。。。” 玛禄睨了她一眼:“他怎么了?” 白夏犹豫了一下,赶紧摇摇头,闭上了嘴。白芙提醒自己好多次了,这种事还是得回去再说。等玛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看到就是白芙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来回转。 这个点自家娘娘和白夏都没回来,让留下来收拾东西的白芙都快急疯了,但她也不敢大肆声张,只能悄悄派人去四处看看,若再过一刻钟玛禄还没回来,她就要去找惠妃了。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看到玛禄的身影,白芙赶紧迎了上去,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您和白夏怎么去了这么久?奴婢都担心死了。” 玛禄轻轻拍了拍白芙的手,安慰道:“好了,别担心,我们只是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今夜月色这样好,宴会散了之后就去散步了。”玛禄平静得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白芙这才注意到玛禄脸上的倦容,赶紧说道:“娘娘,您快进去休息吧,奴婢给您准备热水,您泡个澡,解解乏。”说着就要来扶玛禄,接替白夏的班。白夏今天陪侍宴会又走了这么久,肯定也累了。 白夏哪里肯,她还有一堆问题没问呢!她赶紧拒绝了白芙,说还是自己伺候娘娘沐浴吧!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玛禄,玛禄当然知道她这点小心思,也要和她嘱咐几句呢,便没拒绝。 玛禄轻轻一笑,对白芙说:“白芙,你细心,还是去帮我把明天的礼服和骑装准备好,这个比较重要。”白芙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听到玛禄这样说,应了声“是”,便匆匆去准备衣物了。玛禄则在白夏的搀扶下,向洗浴的地方走去。 行宫地方宽敞,在这里甚至有个小浴池。里头热气蒸腾,烟雾缭绕,一进去,温暖的水汽扑面而来。再加上纱帐飘飘,真有几分仙境的味道。池子里正放着水,水声潺潺如溪。白夏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为玛禄宽衣解带,然后轻轻地扶她入水。 玛禄坐在池子里中,白夏则轻手轻脚地为她按摩着肩膀和手臂,力道适中,让玛禄忍不住轻叹一声。白夏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又有水声做掩盖,她便低声问:“娘娘。。。纳兰侍卫他。。。” 玛禄闭上眼睛享受着水温,一边说:“纳兰侍卫的事,你不必过于挂心。纯属他自作多情。” 白夏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按摩着,只是她更迷惑了:“可是娘娘,纳兰侍卫看起来真的很在乎您,那对玉佩娘娘放哪儿了?咱们还是扔了吧!” 玛禄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早就处理好了。”玛禄把梅花扦插的枝放在了那个土瓮里,梅花树长成苗之后她就会栽到梅香雪池边。植物的根系会牢牢抱住泥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长越多,就是有人无意把这树挪出来,也不会想到要去弄断它最核心的根系,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头藏了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白夏这才放下心来,也有了心思开玩笑:“要奴婢说,纳兰侍卫也还不错的,娘娘真的没有心动过吗?” 玛禄闻言直接用手捧了水去泼白夏:“死妮子,我看是你心动了!” 白夏被浇了也不恼,咯咯笑:“奴婢不敢动呀娘娘。更何况纳兰侍卫眼光这样好,看上娘娘也是正常的。不过奴婢服侍娘娘这么多年,冷眼看下来,男人不大行,男人的情爱更是一点都靠不住。” 玛禄听了这话,也不禁笑了,白夏这么多年,见过最多的男人当然是康熙。这不是在指着康熙骂? “你这丫头,说话越发大胆了。和你说句交心的话,我是真不知道纳兰侍卫这是在干什么,原本我也和他没什么交集。”玛禄一边拍着水,一边和白夏解释。 白夏点点头:“娘娘在后宫素来都是深居简出,更不可能和前朝男子有什么牵扯。他要是攀咬咱们,咱们必不饶他这种登徒子!” 见玛禄并没有生气,白夏更加放松了:“娘娘,奴婢也斗胆说句心里话。这世道,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本以为是女子没能力,没本事,拴不住男人。可跟了娘娘之后,娘娘这样好的人物品格,皇上也是那个样子。。。奴婢看多了,也就看淡了。” 玛禄听了白夏的话,感慨万千:“白夏,你这话虽然直白,却也是事实。人心是无法左右的。你别看今天纳兰侍卫做出这样深情的样子,实际上呢,他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我话都没说过几句,这情从何而起呢?” 玛禄丝毫没给纳兰留面子,她觉得纳兰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见白夏赞同地点点头,她又接着说道:“更何况你看,他嘴上说着情深如许,实际上该成亲还是成亲啊,连家里的压力都扛不住,更要辜负另外一个女孩子,在我面前故作姿态,何其恶心。” 白夏听后,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愤慨:“娘娘说的是,奴婢还没想到这一回!这种男子,表面上的情深义重,实则不过是自私自利。”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真情难觅,假意横行呀~”说着,她就像一条渴望自由的鱼儿,往池子里一扑,潜入了温暖的池水之中,让水波将自己包围。 白夏见状,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守候在池边,等娘娘玩够了,再服侍她穿衣睡下。等两个人闹腾完,已经是深夜时分。 月光如水,白夏和白芙交了班,自己也回去睡下了。白芙则坐在床边的小脚踏上假寐,今天她上夜。寂静的夜里,只有玛禄一个人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72章 治世能臣 次日清晨,随着第一缕曙光的照耀,康熙便迫不及待地率领着宗室子弟、朝廷重臣以及各旗旗主于五更时分准时出发,骑着骏马,浩浩荡荡地进入蒙古部落的领地开始狩猎。 狩猎的方式多种多样,但最有特色的莫过于满族的传统行围。蒙古部落精选了千余名勇士,他们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将狩猎区域团团围住,却又故意留有空隙,围而不合,将猎物从山岭被驱赶至山谷之中。皇帝身着戎装带领着狩猎队伍乘骑入围,二三十里范围内的飞禽走兽都被赶入了山谷,任由皇帝追逐射猎。 不过这里还不算是狩猎的主场,皇帝只先用了他的金丝弓射些大雁、野鸡和兔子,练练手法和准头。饶是如此,康熙也射了大概有一百多只兔子,若不是要存着力气在正式围猎中大显身手,他可能今天要直接射到手臂拉伤的程度。 小四儿也猎了足足四十多只兔子,在这个年岁的孩子里算很不错的。下午,他得知太子的猎物数量已经超过了自己,便收起了弓箭,不再继续狩猎,而是悠闲地骑马欣赏起周围的美景。晚上小四儿带着自己的兔子兴高采烈地前往玛禄的住处,期待着额娘的夸奖。远远就看见门口守着的魏珠公公。 \"皇阿玛也来了!\"小四儿的脸上洋溢着更加灿烂的笑容,他干脆亲自提着两只肥硕的兔子,兴冲冲地往殿里头走。梁九功在内室的门口,不过他也不敢拦四阿哥,只叫喊着:“四阿哥小心啊——”给里头的人提醒报信。 好在里头也没有什么小孩子看不得的。四阿哥走进去时,只见自家额娘正专注地为皇阿玛推拿。皇阿玛被按得舒坦,哼哼唧唧的,偶尔甚至会向自家额娘撒娇,抱怨说按错了位置,酸痛的地方并不是那里,引得额娘轻笑不已。 见到四阿哥进来,额娘笑骂道:“冒冒失失的,还不过来给你皇阿玛请安?” 康熙则摆摆手:“一家人还要这样拘礼,你别把朕的阿哥给管成呆子了!快过来,这是你猎的兔子?” 四阿哥闻言,心头一暖,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前世历经风雨,饱受诋毁,在沉浮之中历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与坚强。然而来到这里,额娘的温柔关怀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让他喜出望外。更没想到的是,在这一世,因为额娘的存在,他还能体会到胤礽独占的父爱。 他快步上前,将手中的兔子递给康熙,脸上带着自豪和期待。康熙接过兔子,细细端详,看到伤口都在头部,最大程度减少了箭伤对整张皮子的影响,可见箭法精准而且做事周全。他不仅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身手,将来必成大器。” 康熙来玛禄这里之前就仔细看了大阿哥的太子的猎物,其他人的成果,他只是匆匆一瞥,听个数量而已,并未仔细观察。到了德妃这仔细一看,虽然太子和大阿哥猎到的数量种类都比四阿哥的多,但却缺少了那份细致入微。 大阿哥的箭法虽然精准,力道十足,每一箭都能命中要害,但他的力道过大,完全没有考虑到猎物皮毛的完整性,导致有些皮毛甚至已经稀烂不堪。太子的箭法同样不错,却也未能像四阿哥那样精准地控制每一处伤口,让它们都在几乎相同的位置。 康熙心中暗自思量和对比这个差别,又将目光投向了四阿哥。平日里,四阿哥总是表现得中规中矩,只胜在细致稳重。康熙忍不住想,就是不知道他天性如此,还是德妃有意教导他,让他故意隐藏自己的锋芒。 察觉到皇阿玛审视的目光,四阿哥心中了然——都是千年的皇帝,玩什么聊斋?果然,康熙的目光在四阿哥身上停留了片刻,但四阿哥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做作和伪装。 算了算了,康熙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欣慰之情,无论如何,四阿哥都已经展现出了一名皇子应有的风范和素质,他很满意。 玛禄也看到了这父子两个的眉眼官司,不过这是儿子的事,她不好多做干涉,于是她选择视而不见,继续专注地为康熙按摩,心里却暗自好笑,看着这两只狐狸你来我往。 明天才有礼宴,今天晚上玛禄为了庆贺这一大一小在猎场上大展身手,便亲自下厨用兔肉做了几道菜。 玛禄自己是爱吃辣口的菜,于是她首先动手做了一道麻辣兔肉。她将兔肉切成一指宽的细条,用花椒、干辣椒等调料在锅中猛火爆炒,直至兔肉散发出鲜香麻辣的气息,令人垂涎欲滴。做出来了之后,她先尝了好几口,不然等会儿到康熙前头,规矩大得很,自己肯定吃不了多少。 其他的菜就要顾及康熙和四阿哥的口味了。她将兔肉切成薄片,与新鲜蔬菜一同快速炒制,做成了一道色泽鲜亮、口感爽滑的鲜熘兔丝。此外,她还特意熬制了一道补虚汤,用兔肉搭配党参、山药、大枣、枸杞等滋补材料,慢火炖煮,为父子俩补充体力。 不过她感觉四阿哥不是很喜欢药味,便加了些菌菇吊了下汤。既保留了药膳的滋补功效,又为这汤增添了一份鲜美,更加适口。 当这些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陆续端上餐桌时,康熙和四阿哥都吃得很开心。他们一边品尝着玛禄精心准备的佳肴,一边轻松地交谈着,讨论今天狩猎的趣事,仿佛是再幸福完满不过的一家三口。这是在宫外,物品也不是那么齐备,自然没有什么人不长眼来提醒康熙食不过三,整顿饭吃得康熙大为满足。 酒足饭饱之后,他难得来了兴致,亲自检查和考校了下四阿哥的功课,四阿哥知道此时自己不应该再藏拙,便展露了自己带着前世经验的一些看法,点子虽不新奇,甚至有些偏激,但每个点都一针见血,直击要害,甚至十分实用! 他独到的见解和深刻的洞察力。让康熙大喜过望,甚至不再把四阿哥当成孩子看,问题越来越难,越来越刁钻,话题从功课、典籍的理解延伸到了朝政的见解。问题也变得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具有挑战性。 康熙开始提出一些国家治理、经济策略、外交政策等方面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考验着四阿哥的思考和判断能力。四阿哥则沉着应对,结合自己的前世经验和当前一个“皇子”应该学过的知识,给出了既符合时代背景又具有前瞻性的答案。 “好!好!”康熙乐得直拍大腿,“好啊!小四儿,一点就通,甚至能够自己举一反三,实在是聪慧!以后你一定是个治世之能臣!哈哈哈哈哈也亏你是皇子啊,若真是一个前朝大臣,谁能护得住你啊,有的时候还是要缓之以柔。。。” 第173章 康熙猎虎 小四儿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虽然有自己刻意藏拙的成分在,但康熙这样毒辣锐利的眼光,以及看人之准,让他也有些哽咽和羞恼。 是啊,皇阿玛把帝王心术都传给了心中的继承人胤礽,而自己,虽然在权谋和隐忍上有着非人的造诣,成功登上了皇位,但登基之后的种种事务,却都需要他自己去摸索和学习。最后还招致了这样多的误会与攻击,名声也不太好。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康熙:\"皇阿玛,儿臣明白您的教诲。儿臣虽然在某些方面还有所欠缺,但儿臣愿意不断学习,不断进步,以不负皇阿玛的期望,不负大清朝的江山社稷。\" 旁边的玛禄听他话里几乎是掩饰不住的野心,赶紧笑着打岔:“哎呦,我的小四儿,皇阿玛的教诲你自然要铭记在心,可这不是出来玩?怎么还惦记着那些四书五经,额娘听着都犯困。你小小一点人,会跑会跳,健健康康就行了。孝心原本也不在这上头,明天额娘就让人把你带来的书全送回去。” 康熙听了玛禄的话,微微一笑,觉得玛禄果然又在带坏四阿哥!这样有潜力的苗子实在难得,看来还需要自己多花些心思加以教导。难怪四阿哥平时的成绩只是中上,有这样一位天天拉着孩子去玩的母妃,他自然难以全身心投入学习。 卷王康熙打定主意之后转向四阿哥,语气温和地说:“你额娘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你今天的表现出乎朕的意料,朕很欣慰。但你也要知道,治国之道,需要文武之道,一张一弛。适当的时候,也要给自己一些休息和放松。” 四阿哥听了这话,内心狂喜,知道自己是得到了康熙帝的认可和期待,便恭敬地回答:“儿子知道了。”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下去了。他对四阿哥的悟性和态度感到十分满意。他知道,这个儿子有着不凡的潜力,只要引导得当,必将成为大清朝的栋梁之才。 等小四儿走了,玛禄笑着轻轻推了康熙一把,半开玩笑地撒娇:“皇上!怎么也不帮着臣妾说话,您这样一表扬,回头臣妾还怎么教育孩子?” 康熙见她这样爱娇,不禁轻笑出声:“朕怎么没有向着你?不都是在顺着你的话说?” 玛禄颇有些不服气的说:“小四儿对您的话看得极重,您这样一表扬他,回头就来个悬梁刺股,最后心疼的不还是只有臣妾?” 康熙听了玛禄这话,更满意这孩子了,愿意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心里敬重他这个父亲,就是最好的!他赶紧抱着玛禄哄起来:“朕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小四儿就是很出色的孩子。你平日里对小四儿的关爱,朕都看在眼里,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你的功劳不可忽视。” 玛禄听后,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还是叹了口气:“皇上说的是,臣妾只是担心小四儿太过要强,日后会给自己太大压力。前头这么多哥哥顶着,哪个不是大清的栋梁?要他这么根小毛竹干什么!” 康熙哈哈大笑,搂着玛禄往榻上去。这夜还长着呢,他可以和这个小女人慢慢聊、好好聊。妃位用的熊皮褥子,油光水滑,极黑极密,很衬玛禄雪白的肤色。 明天还要行围,康熙也没有太放肆。饶是如此,玛禄也把褥子给打湿了,熊皮上浓密的毛都揪在了一块,躺着很不舒服。可康熙已经睡熟了,玛禄也不好吵醒他,便没有叫人换下来,只挑了一个还算干爽的角落蜷缩着睡了。 次日,玛禄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被外头的欢呼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侧耳细听,原来是康熙帝打到了一只大老虎,众人正在高呼“皇上万岁、皇上威武”之类的话。 看来今天晚上的礼宴,要比原本预设的更盛大三分了。果然,白夏和她说惠妃已经派人来找了她一次商量宴会的安排,只是当时她还没醒。她收拾好之后匆匆赶去惠妃那儿,和惠妃、荣妃商量晚上的菜单酒单,还有一应宗室子弟和随行的大臣、侍卫们的赏赐。 这一商量就是一个多时辰,敲定好了之后她们马上派人送去康熙那儿,让他看着酌情增减,她们三个才算可以休息了。玛禄暗暗咋舌:“这当妃子,其实是个职位啊!做皇上的管家、秘书,还要生孩子。。。” 玛禄这几天忙,还不觉得,现在缓过来了才察觉,她的系统呢?她那个总会接话还嘴的系统呢?她赶紧打开系统看了看,一应功能都是正常的,人物探查、打标签、文档记录、图书查阅,课程甚至视频等功能都是在的,积分也没有太大变动。 可那个一直叨叨叨的人工智能到哪里去了!她顿时有些慌了,这不是等于少了个好朋友?可这系统界面也没有什么客服功能,玛禄只能按下心里的不安,准备找个时间先把积分花一花。 不然系统要是跑路了,这积分还有没有用,系统商城还能不能兑东西都两说呢。 不过现在,玛禄最重要的是回去换一身大衣裳,应对晚上的犒赏宴会。康熙是真的很高兴,他重赏了参与猎虎的所有人,还给宗室子弟都赐了黄马褂和孔雀花翎。平日里很少饮酒的康熙甚至喝完了整整一壶美酒。 这老虎,被扛着在营地里给蒙古王公和八旗子弟们展示了好几圈之后,会被制作成标本送回宫中。毕竟是第一次木兰秋狝中猎获如此凶猛的猎物。玛禄也借机跟着小四儿看了一阵子那老虎,那老虎身上竟然没有箭伤? 小四儿见额娘好奇,便解释道:“皇阿玛今天在猎鹿的时候,这只老虎冲出来咬走了皇阿玛猎到的鹿。皇阿玛当时用了一把火铳,把这老虎打死的。” 一听到火器,玛禄顿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人,戴梓!他是清初火器制造家,一个非常博学多才之人,通兵法,懂天文算法,擅长诗书绘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后面更是研究出来了二十八连发的火铳。要是能收他入麾下,别说没有佟家,就是给小四儿一只千人府兵的队伍,都能够控制住京畿重地吧? 玛禄忍住心中的激动,悄声问四阿哥:“你在你皇阿玛身边,听过一个叫戴梓的人吗?” 第174章 娘俩双簧 四阿哥听了自家额娘这话,心跳如鼓:“额娘怎么知道前朝大臣的名字?” 他知道额娘问起戴梓,绝非无的放矢。在平定耿精忠叛乱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戴梓,此时正在养心殿担任翰林院侍讲,深受康熙的赏识。但四阿哥更清楚,额娘此时提及他,肯定是因为火器! 玛禄轻描淡写地回答:“额娘虽身处后宫,不得问政,但额娘这不是为了你么?你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先生,正式在上书房读书了,如何能继续跟着太子大阿哥他们,吃大锅饭听边角料呢。反正一个阿哥会有好几个先生,额娘帮你打探了几个人。” 四阿哥心中更是惊疑不定,额娘何时有这样的本事?!他赶紧摇头:“额娘,回去再说。” 玛禄见四阿哥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点点头:“只要你知道,额娘只是关心你的前程,是为你着想就可以了。” 四阿哥听了额娘的话,心中的疑虑也渐渐消散。他知道,无论额娘通过什么方式得知这些信息,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的未来着想。 不过现在他们回去了也不能马上谈这些话,得先给康熙挑贺礼。不过玛禄暗中决定,要趁机让小四儿能学上这火铳,最好是有一把防身。等这老虎的事情过去了,她就不好提了。 玛禄当机立断,命白夏取来一个镶有绿松石的精致扁方银酒壶作为贺礼。她牵起四阿哥的手,一同向康熙帝的帐子走去。 此次随行的一万两千人,扎营的地方简直是一个壮观的移动城市。皇帝、妃嫔、宗室亲贵及他们的近卫随从所住的区域,被称为宫城,而皇帝的帐篷位居宫城之心,以黄色布匹搭建,尊贵无比,称为帐殿。 宫城外围,是保卫皇帝的卫兵帐篷,它们从各个方向环绕,形成一个圆圈,用黄色绳索结成网状,称为网城,它们共同构成了内营盘,也叫做内城;内城之外,还有外城,那里的营帐更是鳞次栉比。 四阿哥领着玛禄穿过这层层叠叠的营帐,他日常往来于玛禄的帐子,知道怎么走人最少最合规矩。来到了帐殿之前,四阿哥亲自给有些惊呆了的魏珠公公塞了把金瓜子,又悄悄问魏珠:“魏公公,皇阿玛在吗?小四儿来看大老虎!来看大英雄!” 小四儿声音特意放得很大,带着孩童特有的兴奋和骄傲。帐内的康熙听见了这番话,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微笑。还没等魏珠想出来该怎么办,梁九功的声音便透过帐幕传来:“皇上宣四阿哥进殿——” 四阿哥和玛禄闻声,相视一笑,便掀开帐帘,步入了帐殿。 里头可真是别有洞天!帐中铺设着华美的地毯,墙上挂着许多猎物的头,康熙正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擦着自己的弓。他看到小四儿身后的玛禄,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德妃甚少这样不守规矩。虽然说妃嫔时常过来求见、送些东西,但德妃不会,或者说乌雅·玛禄不会。她做低阶妃嫔,无比需要恩宠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做过。更何况是在外头,估计一路上不少人看见了她。。。 玛禄微微屈膝行礼答道:“回皇上,听闻皇上今日猎得猛虎,臣妾特来祝贺,同时也带小四儿来见识一下皇上的英姿。” 听上去没什么问题,玛禄却无奈地看着四阿哥牵着自己的手,康熙一下明白,是小四儿太过兴奋,直接拉着自己母妃来帐殿。德妃向来不扫孩子的兴,就无奈跟着过来了。 什么带小四儿来,明明是小四儿带她来见识朕的英姿! 康熙一下觉得四阿哥做得好,就是应该带她来看看,见识一下朕的文武双全,便笑着调侃道:“什么来见识一下朕,天天见朕还不够?明明是来见识一下大老虎。” 帐内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玛禄也不禁露出了微笑。四阿哥听到皇阿玛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但随即又恢复了兴奋的神情:“皇阿玛,小四儿也想成为像您一样的大英雄,猎得猛虎,保卫大清朝!猛虎呢——皇阿玛儿臣要看大老虎——” 康熙无奈摇头,随即吩咐人将猎获的老虎取来,让小四儿能够近距离细细观赏。玛禄在一旁,装作害怕的样子,远远地看着那只猛虎。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四阿哥自己发挥吧!四阿哥果然没有玛禄失望,他借着老虎身上的伤口,显露出他对火器伤害的好奇和兴趣。 康熙本身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他学贯中西,对新鲜事物充满兴趣,自然很欣赏一样好奇心强的孩子。于是,他开始细细给四阿哥讲解了现在火器发展的程度,从早期的火绳枪到最新的燧发枪,每一种的特点和用途都讲述得生动而详细。 讲解之余,康熙甚至取来自己用得最顺手的那把火铳给四阿哥观赏,让他能够直观地感受到这种武器的力量。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装上火药,以防孩子不懂事而发生意外。 四阿哥眼馋:“皇阿玛,能给儿臣一。。。” 玛禄赶紧出来唱黑脸:“胤禛!” 无需玛禄多说什么,四阿哥被玛禄的喝声一震,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害怕地朝康熙一拜:“皇阿玛,儿臣失言了。”说着就躲到康熙后头去,拉着康熙的袖子不敢看额娘。 康熙见此情景,却是温和地摆了摆手,他对四阿哥的渴望表示理解,同时他也觉得德妃做得对,毕竟,火器这样的杀器,其危险性不言而喻,怎能轻易交给一个年幼的孩子呢? 不过他对儿子,尤其是得他心意的儿子很宽容:“无妨,胤禛有好奇心和求知欲是好事。但确实需要懂得适时适度。火器是危险之物,等你大了再说。” 玛禄也趁热打铁劝小四儿:“是啊,这火器,和骑射一样,肯定也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和训练,才能百发百中不是?而且你不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还是要多念书,跟着皇阿玛多学习,才能懂背后的机理。” 好一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康熙赞许地看向玛禄,后宫女子之中,唯有德妃有这样一份格物致知之心,不曾更改。不然她也不会创造出这么多东西。 第175章 三人受伤 四阿哥机智地打蛇随棍上,赶紧顺着玛禄的话说下去:“那按照额娘说的话,儿臣现在就该学了,皇阿玛————”试图让康熙支持他。 玛禄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就去抓这臭小子:“额娘让你学四书五经,谁让你玩物丧志了!给我过来!” 四阿哥灵活地一躲,避开了玛禄的手,转身向康熙投去求助的眼神:“皇阿玛,您看额娘,儿臣只是想多学些东西,额娘也不让!” 康熙看着这对母子互动,不禁笑了,他一把抱住玛禄,让她停下,然后对四阿哥说:“你额娘说的对,四书五经是立身处世之本,不可偏废。火器等技艺,将来你自然有机会学习。现在,还是要以圣贤书为主。” 四阿哥听了康熙帝的话,心中虽有些许失望,但他知道额娘的性格,今日他要是没抓住机会打开接触火器的突破口,额娘定然饶不了他。其实在他心里,这火器不过是末流技艺,前世皇阿玛可是最后流放了戴梓,最后也没有对他多重用。 比起同期的张英、张廷玉、陈延定、李光地等人,若不是额娘提起,他压根想不起来戴梓这个人。虽然不明白额娘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人,但额娘的心意,他不会辜负。 他羞羞答答道:“儿臣明白的,可皇阿玛今天多威风啊——” 康熙哈哈大笑,显然这一记马屁拍到了他心里。两个人最后又是一番软磨硬泡,最后康熙终于松口:“行,那朕准你去找南怀仁、汤若望等人,先接触西学多了解一下,这火器嘛,必须等你大了再说。如果你骑射好,这火器上手其实很快。” 四阿哥有些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好的,可玛禄却差点没掩饰住内心的兴奋,太好了!有了康熙这句话,现在胤禛必须要接触西方的各个学科了。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嘴上却说着不痛不痒的阻拦的话:“皇上,胤禛还小,西学深奥,怕他一时消化不了,还耽误在上书房的功课。。。”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玛禄不必担心:“不必担心。比起成日之乎者也,朕更希望他能广博见闻,西学自有其精妙之处,让他开阔眼界也是好的。至于火器,朕自有分寸,不会让他过早接触危险之物。” 四阿哥见状知道自己额娘的意思了,这才下了学习西学的决心:“额娘,皇阿玛说得是,儿臣定会用心学习,不负皇阿玛的期望!” 玛禄摇摇头:“俗话说的真没错,儿大不由娘,我不管你了!”又念叨了两句,玛禄便带着小四儿退下了。回去的路上,玛禄简直是春风满面,太开心了! 她这算不算微微的扇动了一下自己的蝴蝶翅膀,为胤禛和这片土地的未来轻轻推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 四阿哥其实不知道自己的额娘为什么这么开心,但这一世的额娘。。。是值得信任的。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德妃管不住日益独立的儿子,四阿哥心野了,多好的事!荣妃和惠妃甚至都不敢冷嘲热讽几句,生怕德妃醒悟过来了开始对四阿哥严加管教。 在她们的心中,文才应如三阿哥般儒雅,武艺应如大阿哥般勇猛。至于火器和西学,她们认为这些都是异端之物,不足挂齿。 玛禄自然不会与她们计较这些,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在营帐或行宫中享受着安逸的生活,偶尔出去骑马兜风,也是在康熙特许批给妃嫔的那片区域内。周围的守卫森严,安全得很。 木兰围场设立之初,便根据围猎及训练军队的需要,依照山脉的走向和动物分布,共划分为67围。后来,随着需求的增加,又额外增加了5围,达到了72围。人们习惯性地称之为木兰围场72围。围与围之间,或以木栅栏相隔,或在沟口植柳为界,形成了俗称的“柳条边”。 康熙大方地批了7围给妃嫔们骑马。这些区域早已被清理过,确保没有任何危险的大型野兽出没,让妃嫔们可以安心地享受骑马的乐趣,感受大自然的壮阔与美丽。 这日,玛禄正骑着自己的枣红小马,沿着围场的边缘欣赏着落日的余晖。忽然,白夏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娘娘——娘娘——不好了——大阿哥受伤了,四阿哥也受伤了!” 玛禄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掉转马头,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白夏甚至都顾不上喘匀气,急忙解释:“四阿哥只是小伤,大阿哥据说比较严重。魏珠公公说是大阿哥和太子狩猎时起了争执,不慎发生了意外波及到了咱们四阿哥,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皇上已经过去了,因着四阿哥一直哭,喊娘娘,皇上便差魏珠公公过来传召您。” 玛禄心中只觉得不对,四阿哥不应该啊!他不像是那种没办法自保的性子,更不是那种受伤了会哭着喊妈妈的类型,她这儿子平日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可能哭着喊要找自己?不瞒着自己受伤了就是好的。 不过既然自己的小四儿还有精力演戏,说明问题不大。不过玛禄还是一拉缰绳,骑着枣红小马朝着营地飞奔而去,心中默默祈祷着儿子能够平安无事。路上她抽空用系统看了看胤禛、太子和大阿哥的状态,差点惊呼出声。 胤禛只是看着严重但并没伤根骨的擦伤和淤青比较多,大阿哥的右手被射了个对穿,太子更是伤了脸! 怎么就这么严重?玛禄飞快地翻身下马,往帐殿的方向跑。刚靠近就听见康熙在里头大发雷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拦住太子和大阿哥?全都拉下去——” 玛禄赶紧在外头佯装不知地高喊:“小四儿?小四儿?额娘来了!”玛禄可知道,康熙一旦涉及太子,那必然在场的人都要连坐,轻则打四十大板放出宫去,重则赐死。 万一罚到她永和宫的人,那自己亏大发了好吗?玛禄赶紧冒着被康熙怒火波及的风险打断了康熙的施法。果然,康熙的怒火调转了枪口:“德妃——” 四阿哥赶紧抹着眼泪,另一只手被太医用纱布吊在脖子上,跌跌撞撞往外冲:“额娘,我在这儿,额娘——” 玛禄进来一看,顿时心疼了。虽然系统里看过不严重,但真见到了还是要心疼的。她赶紧蹲下抱住小四儿,抬头像只护崽子的母狮子一样看着康熙和周围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第176章 原来是两败俱伤 见她这样,康熙也不好发作,憋了回去。旁边的梁九功赶紧出来打圆场,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玛禄这才了解了原委。原来是太子准备射一只鹿,大阿哥刚好和四阿哥骑马过来看到了。四阿哥夸赞了太子两句,说二哥真是英勇非凡。大阿哥被激起了性,也张弓搭箭准备一展身手,结果两个人就争执起来了。四阿哥在旁边说和,劝解大阿哥,这鹿比较特殊,是今天狩猎的第一只鹿,有逐鹿中原的意头。除了皇阿玛和太子二哥,其他人射都不太好,还是等太子猎完了再说。 四阿哥小小年纪竟然能如此懂事,明白这射鹿不仅是更是一种象征,代表着皇位的争夺和权力的较量。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任何的不慎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纷争。 然而,年轻人的热血和竞争的心态往往难以用理性来控制,大阿哥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平息心中的斗志,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变成了非出手不可。 太子如何能让?作为皇位继承人,自然也不能示弱。更何况他被康熙骄纵惯了,干脆先下手为强,射伤了大阿哥的右臂,箭矢直接把大阿哥的手臂射了个对穿!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场原本应该是展示皇家子弟英勇的狩猎活动,竟然演变成了兄弟间的争斗和伤害。这场意外的动静之大,甚至引起了附近亲王常宁的注意,他急忙赶过来劝架。经过一番好说歹说,两位皇子的情绪才算渐渐冷静下来。 太子心中忐忑,担心皇阿玛的责罚,便想要通过示好来缓和局势。他甚至亲自前往大阿哥的野营包里寻找金创药,想为大阿哥的伤口上药,结果没想到大阿哥在原本放药品的口袋里放的是盐! 这妥妥是在伤口上撒盐了,大阿哥痛极了,剧痛让他一时失去了控制,直接反手给了太子一下,伤了太子的脸!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四阿哥上去拉架,受了点伤,不过确实不算严重,太子和大阿哥还在后面接受太医的检查。 玛禄听到前头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小四儿拱火,悄悄拧了他一把。四阿哥自然知道额娘是什么意思,把头埋到了玛禄怀里。 他当然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只是他原本就是想借着太子坑大阿哥一把,谁让他抢自己的包!没想到太子这么给力,当场让大阿哥见血了。他看着那伤口,说不定会影响大阿哥之后的骑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当初乱放的东西大阿哥竟也没检查,导致太子从绣着药的夹层里拿出来的竟真的是盐,最后太子脸上也挂彩了。若真给太子留下什么疤,不但可以小小的动摇了一下太子的位置,更是直接让康熙在心里对大阿哥产生极大的不满和怀疑。 两个人如此不顾兄弟情分,形象都大打折扣,反而是旁边真心欣赏太子、懂规矩劝诫哥哥的四阿哥,一下就凸显出来了。 很快荣妃和惠妃也赶到帐殿,太子和大阿哥也包扎好了伤口从后头出来了。惠妃特别激动,自家儿子何其无辜:“皇上!还请皇上为大阿哥做主啊!身为太子,竟亲手射伤哥哥,如何能——” 康熙目光锐利如箭:“惠妃,慎言!” 这件事确实难办。两边都不占理,太子先动手伤人,大阿哥的伤情况还更严重。大阿哥也是眼里没规矩的,明知射鹿如此特殊还是要争抢,也是狼子野心!后头更是伤了太子的脸,不可饶恕。 满心怒火的康熙看谁都不顺眼,惠妃这算是撞到了枪口上,他直接开口:“惠妃教子无方,回宫后禁足三月,罚俸半年,协力的宫权交给。。。交给德妃吧!” 看了一眼旁边的玛禄,康熙心里叹了口气。也算是补偿小四儿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小四儿这样小,却比他两个哥哥懂事的多! 惠妃和大阿哥听了这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惠妃还好,尚且能控制住自己,大阿哥已经目眦欲裂,额头上的青筋更是一跳一跳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懑。 此刻的大阿哥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阿玛,怎么就能这么偏心!自己可是手臂直接被射穿了啊!!!太子脸上不就破了点油皮?!哪家男儿不受点伤的? 当然大阿哥的想法也是有些偏颇了,他当时那么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巨大的手劲,太子现在脑瓜子还嗡嗡的呢。 康熙对大阿哥的反应并不满意,他冷冷地看了大阿哥一眼,警告大阿哥:“你这次的行为让朕非常失望。朕希望你能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学会如何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巴图鲁可不是莽夫。念在你受伤的份上,这次你的僭越之罪,朕就不追究了。” 说着康熙又骂了太子两句:“胤礽,你作为太子,更应以身作则,怎能因一时之气而动手伤人?兄友弟恭,你这个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此事你也有过失,朕希望你能反省自身,以后更加懂得自制。” 说来说去,玛禄明白了,康熙无非是想把这件事定性为兄弟之间的小摩擦,遮掩过去。不深究就好,她僵硬的身子总算放松了下来,回去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小四儿一顿,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 被发现挑拨还算小事,这万一被两个人打斗的时候波及到自己可怎么是好? 可没想到四阿哥不光推动了大阿哥和太子两败俱伤,自己受到了康熙的赞许,连带她也成为了受益者。至少惠妃手头那部分宫权,归自己了。这可是份例啊,后宫谁都要冲着这个,礼让她三分的。她仿佛已经能看到,等回到宫中,那些争相前来表忠心的包衣将会络绎不绝。 玛禄决定借机清理一下包衣这些年的蛀虫,至少解决一部分乌雅家的隐忧,给小四儿一个较为充实的国库。这不仅是对自己地位权势的一种提升,更是为儿子未来铺路的重要一步。 第178章 太子受教 回到帐子里的玛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四阿哥见额娘欲言又止,如何不明白?他赶紧讨好地解释道:“额娘,这真的是一场意外。。。” 不过四阿哥也在心里补充了半句,至少后半场太子在大阿哥伤口上撒盐是真的意外,他也不是故意的。 玛禄深深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仅聪明而且手段狠辣,但不知道他居然阳谋也玩得如此得心应手。小小年纪就这样,真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 她的心中既有骄傲也有忧虑,担心他自恃甚高,容易翻车。 玛禄轻叹一声,责备道:“小四儿,额娘知道你聪明,但他们这样争斗的事情还是别掺和了,躲得远远的最好。” 四阿哥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自己能躲的?作为皇子中的佼佼者,他生来就注定要面对这些权谋与斗争。说难听点,自己可不怕事儿,没事儿他还要挑事儿呢! 额娘就是妇人之仁,这算什么?如果不是现在人手和实力有限,他都想把太子直接留在这木兰围场。 见四阿哥没怎么听进去的样子,玛禄的眉头紧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后头还有这么多弟弟,到时候争端更多。而且人多了会抱团,你皇阿玛也不喜欢人拉帮结派。。。” 玛禄就差明说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儿子的期望与告诫:“小四儿,额娘希望你能明白,斗赢了一个,后头还有其他人。最重要的是你皇阿玛的看法。” 这边玛禄苦口婆心的教子,那边康熙在处理完大阿哥和太子的事情后,也开始思考今日的事件。他当然不想怀疑四阿哥,尤其是前面这两个不孝子对比下,四阿哥这份分寸和兄弟情更是难能可贵。 可他不能不怀疑四阿哥,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这背后都是玛禄设的一个局,毕竟起因就是四阿哥对太子的夸赞。 后面四阿哥说的虽然有道理,但这话说出口,以胤禵的性格会怎么想,也不难猜。后头导致太子受伤的盐,也是玛禄准备的野营包里找来的。 好在梁九功还算给力,很快就把在场发生的全过程,甚至是具体对话都从随行的侍卫身上审出来了。 事后梁九功也检查过这个包。这包还是大阿哥抢的四阿哥的,里头放错了东西的原因和时间不清楚,但大概率是大阿哥身边的人弄错了位置,因为这包里很多东西都放错了。 德妃娘娘断然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子。若不是大阿哥自己兴冲冲去拿了四阿哥的包,德妃就会让内务府也给他送一份,他也不至于吃这个苦头。 太子当时是为了避嫌,才没有用自己包里的金创药,而是特意用了大阿哥包里的,也确实是从药的那个夹层拿出来的。。。可以说,德妃和四阿哥,在调查过后的梁九功和康熙眼里,再清白不过了。 若真要梁九功说,皇上怀疑德妃娘娘,也是有些。。。有些不地道了。德妃娘娘操持宫务从不出错。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比任何贵女都能够体恤宫中上下。自从她接管膳房,也没有增加额外的花销做人情,但就是能悄悄把宫中主子奴才的饮食都改善不少,可以说是十分周到。这才是本事呢! 自己对孩子更是慈母心肠,她精心给四阿哥准备的东西被人抢了,她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慷慨地将全宫上下能给的都给到了。 后面没补给大阿哥也是正常,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大阿哥这不是活该吗?更何况人家儿子还教育的极好,现场的侍卫都说四阿哥十分知礼,说话更是条分缕析,入情入理。 梁公公不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偏了,他只是实话实说嘛,德妃娘娘和四阿哥,就是无可非议! 康熙对这个结果满意又不满意。满意的是,四阿哥的表现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他这样的表现才是皇家子弟应有的风范。不满意的是,他最花心思最寄予厚望的太子和长子,竟然就这么被比了下去。 “丢人啊!”康熙心中暗自叹息,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痛心。他一边觉得自己在教育这方面输给了德妃,一边也觉得德妃确实不错,以后可以让太子多和四阿哥,甚至是她接触接触。 今天惠妃的冒失虽然让她撞到了枪口上,但确实是提醒了康熙。胤礽没有母亲保护,有些事情总归是吃亏的。 若是德妃能照顾一二,仔细打点,或许胤礽便不会犯下今日的错误。这个念头在康熙心中盘旋,他忍不住又抓来太子狠狠说了一通,又教育太子:“四阿哥劝你,你为什么不听?” 太子站在康熙帝面前,面带愧色,可心里其实已经把胤禵鞭打了一万遍!他低声回应,语气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慨:“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实在是大阿哥他。。。他太气人了!儿臣步步退让,他却咄咄逼人,得寸进尺。。。实在让儿臣忍无可忍。” 康熙帝听着太子的解释,面色稍霁:“朕知道你心中有委屈,但作为太子,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咄咄逼人,你就没有别的法子应对了?以后受委屈了不知道来找朕?若是朕不好干涉的,你就去找你德母妃或者你四弟。” 太子听到了也有些诧异:“为什么。。。”毕竟德妃的位份、资历,都不如小钮祜禄氏或者惠妃荣妃,宫中也有自己的姨母小赫舍里氏,怎么皇阿玛就让自己亲近德妃? 康熙帝见太子的疑惑,便进一步解释:“德妃性情温和,处事公正,她能给你更为中立的建议。而且她法子多,有的时候不一定要明面上和对方来来去去。在宫中,多听多看,少些冲动,对你有益无害。” 太子这才恍然大悟,他意识到皇阿玛这是在帮自己呢:“皇阿玛英明,儿臣受教了。今后定会广纳良言,谨慎行事。” 康熙见儿子这样受教,心里也软了:“这样的冲突也是成长的一部分。”他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这个动作虽小,却是对太子最大的安慰和信任。 太子也点点头:“那儿臣改日就去拜访德母妃!” 康熙有些忍俊不禁:“你别吓着她,她向来谨慎,别说你堂堂太子,就是朕也吃了她不少闭门羹。你还是先和小四儿好好相处再说,她爱屋及乌自然会照顾你。” 康熙本可以和玛禄明说,或者下旨意,玛禄也不敢抗旨。但一个人发自内心愿意这样做,和领了任务去做,还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太子也应该学会笼络人心了,就拿德妃给太子练练手吧! 第179章 系统回归 被人拿来练手的玛禄毫不知情,处理好四阿哥的事情之后她又接着去骑马了。回宫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她现在要狠狠骑,猛猛骑,把马都骑瘦! 白夏对自家娘娘的心大程度也是叹服:“娘娘不守着四阿哥么?咱们四阿哥可真是受委屈了。” 玛禄正专心致志看着马儿舔着自己手上的糖块,听到白夏这么说,心里默默心疼了白夏和自己一秒钟。她生的儿子,她自己知道。 小四儿要是今天不害别人,她就烧高香了!谁敢让他受委屈啊,他这个小心眼子,从早报复到晚。玛禄摸了摸小马,小马温顺地打了个响鼻。 玛禄又拿起刷子准备给马刷毛,低头看了眼旁边的水桶和水槽,并没有沾水,直接一边干刷一边和白夏说:“我当然知道小四儿委屈了,但男孩子摔摔打打的长大了才皮实。” “更何况,”玛禄继续说道,“小四儿虽然年幼,但他聪明伶俐,不需要我们担心。这次他做的很对,可惜就是没什么用,还是没能拦住大阿哥和太子。” 白夏听着玛禄的话,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娘娘这样说,奴婢可不依。咱们四阿哥这样聪明,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前头都是哥哥,他能怎么办呢?” 玛禄点了点头,手中的刷子轻轻扫过马背,她略略侧过去看了眼白夏:“知道你心疼他,等会儿回去给他做个好克化的黄油奶糕,他爱吃这个。” 白夏闻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娘娘考虑得真周到,四阿哥一定会很开心的。”说着两个人就往营帐处走去。等过了许久,马厩旁边的干草垛里才窜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 过了一会儿,康熙知道了这场对话的全部内容,叹了口气:“德妃确实是个好的。”他原以为德妃会因为大阿哥和太子的事情而心存芥蒂,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宽容和大度,不仅没有记恨,反而依旧关心几位阿哥。 康熙派人偷听了这么一场,心中对德妃的敬重又增添了几分,他深知不管是在哪里,能有如此胸襟和智慧的女性实属难得。说着他随即让梁九功把这个暗桩固定放在大阿哥身边,让他自己想办法在大阿哥跟前出头。 德妃现在是免检了,可惠妃和大阿哥没有! 玛禄则是一直走到帐子里才算松了口气。她身上的系统有个标签功能,她在喂马的时候就看见草垛里有棉布等杂七杂八的标签! 她猜测里头躲着个人偷听她们说话,所以特意拖延了一会儿,借刷马的理由还用水槽里的倒影观察了下。 不过她没有看到人,这小贼躲的还挺严实。但有人监视她这件事,确凿无疑。好在是白夏这个傻白甜跟着她来的。要是白芙或者静怡,可能在她发现标签之前,两个人就在谈四阿哥的不对劲了。 玛禄正在反复检查周围,系统突然出声:“要升级吗?新功能可以看人哦!” 啊——玛禄破口大骂:“你死到哪里去了?” 系统讪讪:“你做了这么多好人好事,我拿到了很多功德,去升级了啊。”不过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似乎对自己的升级颇为自豪。 系统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有一天晚上发现自己的积分够了,手痒点了个升级然后就被迫失联了!这段时间里,它无法与玛禄沟通,只能默默地在后台进行升级过程,这也是为什么它在关键时刻没有出现的原因。 玛禄听了系统的解释,心中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但她仍然有些责怪:“升级是好事,但你至少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了这么久。” 系统赶紧补充:“对不起,是我的疏忽。不过,现在的我比以前更智能了,能更好地帮助你。” 玛禄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追究:“好吧,那你现在有什么新功能?可别让我白等了这么久。” 系统得意地回答:“现在,我不仅能提供更准确的信息分析,对话更加智能,如果你愿意付费,我还能提供扫描和预警功能,甚至能在你遇到危险时提供即时的解决方案。” 玛禄一看价格,晕了过去:“升级的很好,下次能不能不要连价格一起升级?” 系统抗议道:“你有一次免费选择的机会啊,记得吗?扫描环境、预警和方案提供这三个功能你可以选一个永久开启。” 玛禄听了系统的话,心中的郁闷稍微缓解了一些,她重新审视了这三个功能,思考着哪一个对自己的帮助最大。片刻后,她做出了决定:“那就开启预警功能吧。在这宫中,能提前知道危险,比什么都重要。” 系统迅速响应:“已为您永久开启预警功能。请放心,我将随时监控您的周围环境,一旦检测到潜在威胁,会立即通知您。” 玛禄点了点头,还算这个系统有点良心。她懒得天天扫描、时时扫描,肯定会漏掉一些东西的。方案这种东西,她更不喜欢。这都大难临头了,还指望靠系统给的方案逆风翻盘,风险太大了。 还是预警功能最合她的心意。有了预警,她就可以在问题尚未成形之时及时发现并处理,不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也能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空间去思考和应对。 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个系统虽然功能强大,但更多的时候,它更像是一个陪伴,一个在这深宫寂寞中与她聊天解闷的伙伴,让她不至于在这后宫的高墙之内感到疯狂。 没有那些所谓的金手指,玛禄自己的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小四儿的聪明伶俐,更是让她省心不少,可以说,他就是她最大的金手指。她相信,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小四儿的才华,即使在这复杂的宫廷之中,也能够游刃有余。 不过,想到这里,她还是让系统给自己兑了一颗龙凤胎丸、一颗生女丸和五颗保胎丸,然后清空了自己的胭脂盒子,放在了里头。谁知道下次系统会不会抽风?先囤点更安心! 系统委委屈屈地兑了给她,又提议:“毒药是不是也换一点防身?” 玛禄想了想,点了点头:“换吧!不过这玩意儿有伤天合,我用了会不会有代价?” 第180章 庆功礼宴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解释说:“是会有的,不过目前还不需要担心,只要在这个小世界里不被发现就没什么太大问题。” 玛禄也明白,康熙今天派人偷听她,八成只是个开始。现在大阿哥基本上是半废的状态,太子的地位还是稳固的。三阿哥只是看着是个好苗子,可心性不好。后期太子落魄他第一个出来落井下石。这样的行为自然会被康熙把他踢出队伍。 五阿哥六阿哥都不参与夺嫡之争,七阿哥现在是小四儿的亲弟弟,自然也不会构成威胁。九阿哥和十阿哥出生之后会跟着八阿哥走错路,只要自己管制好后头生出来那个不给小四儿添乱,就可以了! 这也意味着,胤禛这一世会更早被皇帝看中,更早崭露头角,也会更早被康熙猜忌。 这每一步,走得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夜深了,营帐中烛火摇曳。玛禄心里盘算着这些,也慢慢闭上了眼睛,逐渐进入了梦乡。明天就是回宫之前的送别礼宴,那将是一场硬仗,她需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整个秋狝结束后,康熙帝将在行宫设宴,犒赏蒙古王公官员及兵丁,赐给他们食物、布匹、绸缎、白银等,以此表达皇恩浩荡,巩固与蒙古的联盟关系。 与宴的扎萨克蒙古诸部主要是喀喇沁、东土默特二部所在的卓索图盟,以及翁牛特、敖汉、奈曼、巴林、克什克腾、阿鲁科尔沁、喀尔喀左翼、扎鲁特八部所在的昭乌达盟。 宴会也分两种,一种是公宴,一种则是更为亲近的家宴。无论公宴还是家宴,扎萨克蒙古诸部每一次都要向皇帝进献大批牲畜等作为贡品,这不仅是对皇帝的敬意,也是大清王朝繁荣昌盛的象征。 家宴则亲近些,诸位妃嫔、皇子,以及蒙古王公的妻子、女儿们也可以参加。第二天玛禄起了个大早,按品大妆收拾好之后,便指挥人先收拾一部分东西准备回宫。 宴会开始前,武备院司事人员将蒙古王公进贡的蒙古包和帐房在御营门外札设好,马驼牛羊等牲畜列于道路左侧,等待皇帝检阅。两边牛羊叫声不绝于耳,有趣极了。 不一会儿,康熙从御营里阔步走出,大驾行至帐殿,气势非凡。理藩院官员引导着蒙古王公、台吉跪迎,场面庄重而肃穆。待皇帝坐定后,众人鱼贯而入,按照既定的礼仪,坐于帐殿内各自固定的位置上。 其余人则分列在帐殿外的蒙古包中,秩序井然。皇帝进茶,众人起立,行一叩礼,以示对皇帝的尊敬。随后皇帝赐茶,众人再次行一叩礼,跪饮后入座。 接下来是进膳环节。魏珠手捧盛满蒙古贡酒的酒爵,步履庄重地交给先期由皇帝指定的那位蒙古进爵人。本年的进爵人是喀喇沁郡王噶尔臧,他作为蒙古贵族的代表,手捧酒爵,行至御座前,恭敬地将酒爵交到皇帝手上,然后退回原位,叩首,众人也随之叩首,整个动作流畅而庄重。 康熙接过酒爵,微微颔首,以示对进爵人的赞许和对蒙古诸部的欣赏。他举爵向在场的所有人致意,然后轻呷一口,随后将酒爵递还给侍膳人员。宴会的氛围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音乐响起,舞者入场,蒙古的歌舞与大清的礼乐交织在一起,实在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玛禄真的很欣赏这场宴会,眼不错珠地看着这些,旁边的荣妃和惠妃则不然,心思都在别处。 荣妃的目光在蒙古王公贵族里那群女孩儿身上逡巡,她的三阿哥文治不错,才情出众,但武功方面却欠奉,正需要一个蒙古的侧妃人选来给他增加一些势力。这宴会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细致观察着每一位女孩儿的举止和气质,心中默默评估着她们的身份背景与三阿哥的匹配度。 惠妃呢则是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还有前头的太子,面上是慈爱的表情,桌子底下的帕子却捏得死紧。自己的儿子明明是大清的长子,却不得不屈居太子之下。若是以前,她心中也只是略有一些微词。 可现在,太医院集体领了死命令,自然尽心尽力,太子脸上已经没有什么痕迹了。可大阿哥的手却包得严严实实,影响骑射是肯定了。更让惠妃揪心的是,听太医的说法,这伤深入肌理,甚至写字都可能会手抖了! 皇上还一概偏帮太子这个小畜生,什么都没有惩罚,还剥夺了自己的宫权,这样的情况,怎能不让她心生怨恨! 她默默合上双眼,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要等,一切都等回宫之后,和明相联络上再说。 此时皇帝命人赐噶尔臧饮酒,后者跪在地上将酒饮完,叩首谢恩,坐回原处。康熙便开始赐蒙古、回部人众饭食。在众侍卫的轮番劝酒下,宴席气氛达到高潮,席间渐次展示的四种极富观赏的表演——什榜、相扑、诈马、教駣,而被称为“塞宴四事”。 先是卓尔其人开始演奏胡笳,什榜人则开始奏蒙古乐。笳、管、筝、琶、弦、阮、火不思等多种乐器,演奏出浓郁蒙古风情的乐曲。与此同时,乐手们鼓喉而歌,悠扬的旋律回荡在朴野的木兰围场上,与星光和夜风交织在一起,狂野而浪漫。 康熙被如此情景深深地感染,他称这样的声音“有太古之遗焉”,继而命纳兰容若等文臣借曲而赋,几位宫廷画师则忙着记录下这一盛大的场景,将这热闹非凡的宴会永久定格。 纳兰容若挥笔写就一首,一首赞美蒙古风情的颂圣诗便跃然纸上。便退到了一边,悄悄看着康熙和康熙身后屏风影影绰绰的几个婀娜身影。德妃娘娘不知坐在哪里?他心思一动,走去宫廷画师身边借了笔墨。 康熙留意到他的动作,侧身问纳兰:“怎么不专心做诗?这是准备做什么。” 纳兰容若恭敬地回答:“回皇上,微臣见此盛况,心生感慨,只觉得言语难以形容,欲再作一幅画,以补足诗歌之不足。” 康熙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好!今日能以诗画双绝来记录这宴会,实为美事。去吧,到时候让朕也欣赏一下你的佳作。” 第181章 争夫 纳兰容若领命而去,在康熙的允许下找了个方便的视角开始画画。这个位置不仅让他能纵览整个宴会的盛况,还刚好能让他看见不远处的德妃。 坐在不远处,玛禄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纳兰容若的身上。 系统兴奋不已,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哟哟哟————” 玛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干什么呀这样作怪?欣赏一下帅哥不可以吗?” 系统讪讪地回答:“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他前面好像也在看你。” 玛禄想起那天池边的对话,笑道:“你不在的日子里他还来和我表白过——” 系统顿时发出尖叫:“什么啊——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和我说呢!!” 玛禄笑容更深,不知道是在笑系统还是在笑纳兰容若:“以及他定亲了,他很快要和两广总督之女成亲了。” 系统的尖叫和兴奋戛然而止,什么啊?饶是它升级之后智能程度更高了,也理解不了纳兰容若这是什么操作。 “我爱你,但是我要和别人成亲了?这是哪门子的爱啊!难道这是爱里的身不由己吗?那为什么又要巴巴地跑上来说呢?”系统不解地问玛禄。 她耐心地解释:“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爱情并不是唯一决定因素。身份、地位、家族的期望……这些都会左右一个人的选择。纳兰容若或许有他的苦衷。当然,更多时候爱情就是虚浮的,尤其是这种人的爱。” 玛禄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他只是嘴上说爱,但行动上看不见爱。如果他真的行动了,也是盲目的一厢情愿,会让对方陷入危险。”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处理这些信息。它也想起了之前那块玉佩的事,深以为然。当时任务者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处理掉的。然后它说:“我明白了,人类的情感真的很复杂。不过,我还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玛禄点了点头,她望着纳兰容若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啊,希望如此。”她轻声说。 纳兰容若站立在宴会的一隅,他的身影高挑而挺拔,如同一棵苍松,在周围热闹的氛围中,他显得格外沉静。他姿态从容,神情专注,这种超然的气质,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来自蒙古的贵女们,她们平日里多见豪迈粗犷,少见如此细腻深沉的文人风采,因此对纳兰容若更是充满了好奇和兴趣。蒙古贵女们的目光不时投向纳兰容若,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位文雅公子的风采。 蒙古贵女的确是洒脱大方,有的贵女用目光打量,试图捕捉他每一个专注的瞬间,而有的则羞涩地远远观望,面颊上不时飞起红晕。大胆一些的甚至想上前搭讪,只不过被自己的父兄拦住了。现在还是奏乐阶段,没有康熙允许一般人不可离席。 纳兰容若只粗粗画了个大概的场景,画中只有玛禄有一个清晰的轮廓和眉眼。纳兰容若怕被人发现,把她的位置都换了,但每一笔都饱含了情意,在这幅画里看来,仿佛整场盛大的宴会,都是这个女子的陪衬。她就像是浮华中一抹清流,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于她。 等落笔,纳兰的胳膊“不小心”碰翻了墨,这张宣纸的一小半都被墨水给洇染了,这幅画只能报废。他故作可惜,把这幅画揉成一团收到了袖子里,又重新开始飞快下笔。 什榜奏乐就在觥筹交错中结束,众人开始准备相扑了。不过在相扑之前,克什克腾部的扎萨克根敦达尔扎站起身, 对上头的康熙行了一礼。康熙免礼之后示意他说话。 根敦达尔扎清了清嗓子:“尊敬的皇帝陛下,在我们蒙古草原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臣有一件喜事,还请皇帝陛下成全。” 康熙点了点头,他今天心情愉悦,态度自然很宽容:“有何喜事,尽管道来,不过分的话朕一定成全。” 根敦达尔扎爽朗一笑,继续说道:“陛下,臣的妹妹苏日娜,自幼颇得家中爱重,臣想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一定要找一个她喜欢的,所以婚事一直没定下来。今日得见皇上身边纳兰公子的才华与风采,心生仰慕。臣斗胆,想请陛下为我们赐婚,将臣的妹妹许配给纳兰公子。” 这话刚出口,旁边那个满身黄金和大气珠宝的蒙古姑娘直接推了自己哥哥一把:“哥哥你说什么呢————”虽然话语是羞涩的,但她的目光不时偷偷瞥向纳兰容若,显然对这位才华横溢的公子的确是心生好感。 边上的蒙古王公贵族们见此情景,都不禁哈哈大笑,十分豪爽与热情。在他们看来,这还真是美事一桩。只是也有两三家大胆的姑娘拉着自己的父亲或者兄长站了起来,高声叫道:“我们家的女儿也愿与纳兰公子结缘,还望陛下莫要偏心啊哈哈哈哈。” 哎哟这可真是热闹啊!多女争一郎的戏码可不是在大清能看见的!玛禄和荣妃、惠妃对视一眼,忍不住露出微笑。三个人商量过后,干脆悄悄撤了屏风,直接在康熙身后吃起了瓜。 是有些失礼,但吃瓜更重要,大不了皇帝说她们三个几句!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尤其是荣妃和玛禄,毕竟纳兰也是惠妃家里的人。荣妃还打趣惠妃,说你们纳兰可真是一家有子百家求。 康熙听到身后的笑声,微微转头,看到三位妃子正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这一幕,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今日本就是比较亲近的家宴,无妨。更何况这种热闹,他也爱看! 纳兰容若站在场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争抢”,他的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中却很绝望。他从木兰围猎那天起,就被不少人打探过婚事,也被很多蒙古贵女示好过,只是他都以礼相待,委婉回绝。 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康熙也觉得很乐呵,他的目光在根敦达尔扎和苏日娜之间转了转,笑着调侃道:“根敦达尔扎,你真是冒冒失失!问之前也不打探一下么?人家已有婚配了。” 苏日娜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和失落。她原本满怀期待的心变得冰凉。她紧咬着下唇,看向纳兰容若,似乎是催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根敦达尔扎也是一愣,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随即露出尴尬之色:“陛下,臣。。。是臣疏忽了,臣实在不知情。那。。。”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介意,自己就当他没说过:“不知者不罪。你坐下吧!” 众人一下就明白了,苏日娜的地位确实很高,嫁给纳兰都属于看上他的人品和长相低嫁,更不可能给他做妾室。 纳兰容若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谢亲王和郡主垂爱,只是在下的确如皇上所说,已心有所属。。。” 说着抬头向上首看了一眼。 第182章 四阿哥和纳兰 感受到纳兰的目光,康熙还以为纳兰容若是在看自己脸色呢! 苏日娜的脸色此时恢复了平静,她灿烂一笑,展现出了蒙古女子的坚强和大度:“皇上,纳兰公子的话,我明白了。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今日之事,就当作是一场误会。” 根敦达尔扎向康熙和纳兰容若行了一礼:“皇上,臣也明白了。是臣考虑不周,给纳兰公子带来了困扰。” 康熙笑了笑,挥手示意大家不必再为此事挂怀:“好了,好了。今日之事,就此揭过。我们还是继续。”他想当然地点点头帮着纳兰把这桩事揭过,让人上场准备开始布库。 只有玛禄心里恨不得扎死这个到今天还不死心,一直要玩火的纳兰容若。这是要死啊!她侧头问惠妃和荣妃,接下来的布库,男子大多数要赤膊上阵,是不是要重新摆好屏风?毕竟,按照宫廷的规矩,妃嫔们不宜直视男子的身体。 惠妃和荣妃自然同意,一道象牙屏风又重新隔开众人的目光。 相扑这项历史悠久的运动,在满语中被称作“布库”。二十名布库选手在帐殿外的空地上两两相对,展开力量与技巧的较量。 扎萨克蒙古的布库选手脱去帽子,身着短袖衣衫,以将对方扑倒在地为胜;而厄鲁特蒙古的布库选手则赤裸上身,不穿靴袜,他们的胜负标准更为严格,不仅要让对方扑地,还需在对方倒地后控制其头部和肩膀,使其无法挣脱,方为胜利。 随着比赛的进行,康熙帝兴致勃勃地观看着,为胜利者赐酒以示嘉奖。厄鲁特蒙古的布库选手在赢得比赛后,当场一饮而尽,展现出草原男儿的豪迈与直率。 康熙帝见此情景,龙颜大悦,随即又赏赐了精美的荷包和一盘肥美的羊肉。得胜的厄鲁特勇士在皇帝面前毫不拘谨,直接举起肉盘,用双手抓起生肉便开始空口生嚼,充满了草原汉子的原始魅力。 这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惊叹不已。苏日娜的目光又重新放到了这位勇士身上,先前的尴尬与失落早就被她抛到脑后。这个叫纳兰的家伙不识货,但蒙古汉子不是! 康熙注意到了苏日娜的神情变化,微微一笑,他理解草原儿女的情感直率与真挚,也欣赏这种不加掩饰的真性情。 前头宴会热热闹闹,笑语喧哗,但玛禄却有些坐不住了。 纳兰容若刚刚看她那一眼,如此炙热和哀痛,饶是她也有些动容了。她感到一丝不安,也有些困惑,不明白纳兰容若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更不明白纳兰为什么总是这样的不合时宜。 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朝人不好吗? 玛禄轻咬下唇,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受到无谓的干扰。旁边的惠妃注意到了玛禄的不安,关切地问道:“德妃,你怎么了?” 玛禄回过神来,微笑着摇了摇头:“谢惠妃姐姐关心,无妨,只是宴会时间太长了,有些坐不住了。来草原这段时间,天天活动筋骨,一下子把我定在这里,有些不习惯。” 惠妃轻轻拍了拍玛禄的手:“累了就去休息,强撑着做什么,皇上问起我们说一声就是了。” 玛禄感激地看了惠妃一眼,点了点头:“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姐姐。那我就先失陪了,出去透透气。”说着就让白夏扶着自己回自己的帐子。 白夏那天可是全程见证了纳兰公子对自家主子的心意,原以为主子那样冷漠的拒绝,一定会让纳兰心灰意冷,若是人品差一些的还会恼羞成怒。但纳兰公子并没有如她所想,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忧伤。 她也注意到了那个如鹿哀鸣的眼神,还有纳兰公子公然说自己心有所属的勇敢,实在是令人心惊。 只是见主子沉默不语,她也不敢说话。 爱与不爱,实在是太复杂了。皇上若说爱主子,他的防备和利用又是什么?可若说不爱,也不可能给她这样的尊荣和宠爱。纳兰公子若说爱主子,他做的事情又都很危险,他的爱本身也很危险。可若说不爱,他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 这边纳兰已经缩到了侍卫堆里的最角落里,希望能够避开宴会上那些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不过这样也躲不开众侍卫的玩笑。 大阿哥自然也是在的,他的母妃和纳兰同族,自然情谊非同一般。他拉着四阿哥一起走了过去,显然是想要为纳兰解围。 “纳兰,你这是在躲谁呢?”大阿哥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戏谑,周边的侍卫纷纷向大阿哥和四阿哥行礼。大阿哥的气场和地位让他们不敢再造次,转而恭敬地站在一旁。 纳兰苦涩一笑:“见过大阿哥、四阿哥,微臣无福消受美人恩,来这里寻个清净。” 自从上次太子和大阿哥争斗事件之后,四阿哥在大阿哥和太子这边都很能说上几句话,大阿哥虽然和太子势同水火,但四阿哥偏能在这两个人之间左右逢源。故而四阿哥也被拉来看热闹。 四阿哥对纳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记得纳兰容若,是康熙跟前的大红人,但除了诗词和闺阁之中的声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额娘给他搜罗的人里更是没有他,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时间宝贵,不要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当然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看上了自己的亲妈,不然就是得罪大阿哥他也要给他两刀。 因此胤禛也只是在一旁温和地说道:“纳兰兄,宴会本是欢聚之时,无需过于拘谨。皇阿玛已经为此事下了定论,安心就是。” 纳兰爱屋及乌,自然对四阿哥非同一般。几个人谈了一会儿,胤禛也对纳兰容若改观了。他发现纳兰不仅才华横溢,更有着一颗真诚和敏感的心。纳兰对诗词的见解独到,对人情世故的理解也颇为深刻,这让胤禛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纳兰兄的才情,确实令人佩服。”胤禛诚恳地说道,“羡慕大哥啊!惠母妃家族里竟有这样一位才华出众的子弟。” 大阿哥豪爽一笑,也是颇为得意的样子:“纳兰确实是叶赫那拉族中的骄傲,明相的骄傲。以后也可以多多来往,四弟你喜欢那些文的,我却是搞不来。”大阿哥的想法很简单,若是纳兰和四阿哥关系好,四阿哥,以及他的弟弟七阿哥就会更偏向自己。 太子什么的,单打独斗,有什么用? 第183章 佟贵妃发动 宴会结束之后又收整了一天,等行李马匹全都备好,车轮才缓缓启动,一行人马在朝霞的映照下开始了回程,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玛禄坐在她的马车内,微微掀起窗帘,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草原景色,仿佛这些日子的经历如同一场梦。 她短暂的拥有了片刻草原的辽阔和自由,现在她又是那个端庄大度的德妃。马车上她都快被颠散架了,可康熙归心似箭,每日都在催促队伍快些走。 四阿哥在康熙读留守宫中的顾问行来信时刚好在身边,也一起听到了。信中说佟贵妃情况很不好,虽孩子远没有足月,但随时有可能生产。这个消息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康熙帝的心上,回去的心情就更迫切了。 这让他也有些揪心,每日恹恹的骑马,好在有许多侍卫文臣环绕着,还有纳兰不时的示好,再加上他自己已经开始慢慢接触几个大儒和额娘提点自己以后大有发展的人才,胤禛的心情这才算好些。 等众人回宫,康熙先沐浴更衣去看过太皇太后和太后,讲讲木兰围猎的事,再给两位老人家进了一些皮子和肉等特产。太皇太后和太后也非常欢喜。 她们都是蒙古贵女,非常怀念草原。全程不光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问康熙谁谁谁见到了吗,还好吗之类的话。慈宁宫一时间其乐融融, 只是没等康熙尽完孝,苏麻喇姑就皱着眉头神色不定地进来了,对这宫中的三巨头说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回禀太皇太后,承乾宫皇贵妃娘娘似乎是发动了,承乾宫流萤打发了个嬷嬷过来,求皇上过去坐镇。”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说勉强7个月大的胎儿就发动了,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情。 佟贵妃估计是因为康熙回来心情激动,一直盼着等着,这么一折腾肚子就不对劲了,下头更是血和羊水一起流了出来,承乾宫又是一片人仰马翻。宫中的御医和产婆被紧急召至承乾宫,整个宫殿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康熙得知消息后,整个人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让太皇太后很是不满。 “皇帝,你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才是一国之君应有的镇定。” 苏麻喇姑见状,赶紧打圆场对康熙说:“太皇太后、皇上,佟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康熙只觉得此刻烦躁不已,说难听点表妹都快死了,他还摆什么一国之君的架子?不过他还是非常克制地点了点头:“太皇太后教训得是,孙儿失态了,现在孙儿就过去看看。” 说着就利落地告退了,甚至都没等太皇太后点头。康熙倒是不怕太皇太后说他,康熙是怕太皇太后说他之后叮嘱他保小! 他现在可不比当初,孩子他多的是,表妹他只有一个啊。表妹对他来说,是亲情的寄托。每当他想念母后,表妹便是他唯一能倾诉的对象。血缘始终是独特的,终归是不一样的。 抬轿的太监恨不得脚底生风,他们知道康熙帝心急如焚,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向着承乾宫的方向疾走,把砖路都要走出火星来了。 康熙坐在轿中,心如刀绞,他不断地在心中默念:“表妹,你一定要坚持住,朕马上就到。” 当轿子终于在承乾宫门口停下时,康熙几乎是一跃而下,脸上写满了急切。小钮祜禄氏已经领着荣妃、惠妃和德妃在承乾宫门口,等着康熙来。她们的面色凝重,眼中带着忧戚,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她们已经听过太医的诊断,这是在等着他来见佟皇贵妃的最后一面。没有人想,也没有人敢对康熙说实话,以佟皇贵妃的身体状况,她今夜注定要一尸两命。 见众人沉默,位份最高的小钮祜禄氏不得不上前一步,低声禀告:“皇上,佟皇贵妃娘娘情况危急,太医们正在竭力救治,有皇上庇佑。。。一定不会有事。” 康熙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穿过宫门,看着里头奔忙慌张的奴才端着水盆来来去去。稳住心神,康熙迈着大步走进了承乾宫,准备去见佟皇贵妃的最后一面。 进了内室,看外头的太医和产婆们一个个面色凄惶,康熙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他挥退拦着他的产婆和梁九功,直接进了产房。 里头血腥的气味浓重而刺鼻,尽管外面的日头很好,产房内也是干净亮堂,但康熙看过去只觉得一切物件颜色都发灰,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沉重与哀愁。 躺在床上的佟贵妃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已经苍白如纸,却又因为剧烈的疼痛被她咬出血来,看着实在是吓人。她的面庞上汗水和泪水交织,眉头紧锁,双眼也是紧紧闭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康熙走近床榻,手颤抖着摸了摸佟贵妃的肩膀,轻声呼唤着佟贵妃的名字,希望她能够听到。佟贵妃果然有所感应,在昏迷的边缘感受到了康熙的呼唤,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睁开了双眼:“是。。。是皇上吗?” 康熙听她这样微弱的声音,眼睛也红了,但仍旧镇定地对佟贵妃说:“是的,是朕在这里。你感觉怎么样?咱们的孩子马上要出生啦!表妹有没有选好名字?” 他在木兰围猎的时候,就想了许多名字,男孩女孩都有。虽然太医说摸出来脉象八成是个女孩,但为了安表妹的心,他并没有让太医告诉她。 康熙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力量,仿佛只要他的语气足够坚定,就能将佟贵妃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驱散。 佟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努力地想要微笑,尽管痛苦仍旧占据着她的身心。“皇上。。。孩子。。。”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别骗我啦。。。我。。。我不行了。。。” 康熙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怀中佟贵妃的脸上:“我是天子,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君王,如何骗你一个小女子呢?你再撑一。。。” 佟贵妃打断他的话:“等我死了,把孩子刨出来吧。。。我听说,这样孩子也能活下去。。。” 她的手紧紧抓住康熙帝的手,仿佛在寻求支撑,也显露出她的决心。 康熙哪里听得了这些话,断然回绝道:“不,不会的,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朕命令太医,无论如何也要救回你。他们岂敢不用心?”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此刻佟贵妃已经是无力回天。只是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个忧心忡忡的丈夫,一个期待着奇迹出现的亲人。 第184章 身后事 佟贵妃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遗憾和不舍,声音细若游丝:“表哥,青儿。。。青儿这一生,有许多遗憾,没有当上表哥的妻子,没有好好地珍惜和表哥在一起的日子,原本。。。” 康熙心一下就冷了下来:“青儿,不要这样说,你已经是朕最亲的人。” 佟贵妃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表哥,如果有来生,青儿希望能早点遇见你,成为你真正的妻子,陪伴你度过每一个日子。” 康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佟贵妃的这番话,只能更加紧握她的手:“青儿,朕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日子要一起度过。” 佟贵妃见他不愿意回应自己,便吩咐在一旁泣不成声的流萤:“听。。。听到我的话了吗?现在。。。让产婆把孩子拿出来。”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明白康熙的性格,但她希望至少能够确保孩子一世无忧,哪怕是赌上自己的性命。流萤听到她这样说,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哀鸣——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佟贵妃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一步。她知道有人给她下了助孕的药,但这药居然真的有用,能让她仿佛筛子一般的身体成功怀上。她知道这是个必死的局,但她心甘情愿上钩。 发现怀孕之后她竭尽全力,就是为了能让这个孩子多在自己的肚子里待一天,这样出生的时候活下来的概率就大一点。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她此刻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所以她用她最后的力气,颤抖着手指着流萤:“听。。。到没。。。有?” 流萤含着泪水让稳婆上前,却被暴怒的康熙一脚踢开:“滚!都给朕滚!朕诛你们九族!!别碰我的表妹!!太医!滚进来啊太医!” 康熙的怒吼在产房内回荡,如同雷霆炸响,震得人心惶惶。 听见声音的太医们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赶紧进来却看见康熙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站在产房之中,见谁砍谁的架势。身后的佟贵妃已经没了声息! 院首大着胆子去摸佟贵妃的脉,本就凉透的心是彻底随着佟贵妃的死,也一起死了。 佟贵妃,连同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去了! 但他也不能不报,只得颤颤巍巍跪下,深深叩首:“皇上,还请节哀——” 康熙的身躯微微一震,脸色已经漆黑:“节哪门子的哀?胡说八道!顾问行,传令下去,为贺佟皇贵妃生女之喜,今加封佟皇贵妃为皇后!” 顾问行听到康熙的话,心中一惊,但他知道此时的康熙,谁都惹不得。他立刻跪下,恭敬地回答:“恭贺皇上,恭贺皇后娘娘,天赐圣恩,再添凤德。” 康熙见顾问行这样顺从,面色稍霁,只是沉痛之情依旧难掩。他不顾众人的目光和惊呼,揽住佟贵妃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因为疾病缠身,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光泽,仿佛一碰就会碎成几段。康熙轻轻念着:“今兹吉日,皇天降祉,凤阙生辉,紫气东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佟佳氏垂范后世。。。” 等康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顾问行已经把封后的事情晓谕六宫,毕竟现在六宫就在承乾宫站着等消息呢。外头的妃嫔直接傻眼了,这,生出来了?还封后了? 不过很快,聪明一些的人就回过味来了,肯定不是这么顺利的!还没一刻钟之前里头还乱糟糟的,甚至隐约有皇上的怒吼,怎么没一会儿就全好了?更何况顾问行也没说什么母子\/母女均安这种话啊。 除了知道历史正开着视频在外面看的玛禄,其他几位反应比较快的妃嫔都明白过来,这后位是给佟贵妃的安慰。只是后宫妃嫔们不清楚佟贵妃寿命还剩几何,能在这皇后的位置上呆多久。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并不敢挑衅或者质疑。 按照规矩,院首要选另一位太医上来,两人最后给佟贵妃诊脉然后确定宣布死讯。 不过院首很清楚,今天刚封后,肯定不能当场宣布,还是要等至少一天。但诊脉和留下脉案是不可以拖延的。这可不是一桩好差事,最后众人推来搡去,这个球竟是踢给了负责德妃胎儿的容太医。 容嵇无所谓,他从来不参与拉帮结派的事情,自然做好了这种时候上前背锅的准备。他伸出手把脉,仔细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看了院首一眼,发现院首面上的表情十分悲痛,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这脉? 容嵇又准备仔细切一下,却被院首狠狠地、悄悄地踩了一脚。这一脚,虽无声却充满了警示,让容嵇心中一凛,又看向院首。 院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恳求,他知道容嵇的心性赤诚,医术超绝,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可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要掉脑袋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光自己这条命,还有太医院诸位同僚,自己的家人许多条命要看顾! 容嵇简直要倒吸一口凉气,可他也明白事关重大,不敢擅作主张,只能点点头,示意把一切都交给院首来安排。院首见他这样识趣,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正常向康熙汇报了皇后娘娘已西去,臣等无力回天之类的哀讯。 康熙此时也走出了产房,让小钮祜禄氏等妃嫔都回宫去:“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好奇极了,可也不敢不从,只得散去,让康熙的身影在承乾宫外显得格外孤独。他站在宫门外,久久不动,凝望着湛蓝的天空。没等他伤心多久,里头又传来惊呼和尖叫声,魏珠赶紧跑进去看是怎么回事。 出来的时候,魏珠脸上的悲伤更浓了:“回皇上,流萤姑娘追随大行皇后去了。。。” 康熙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还算个忠仆。传朕的旨意,让她到时候就陪伴在皇后身边。” 这是让流萤得以随葬的意思了!在清朝,这算是天大的恩典。还在场的奴才奴婢们赶紧跪下来山呼万岁,替流萤谢过康熙的恩典。 等承乾宫的事儿了结,院首赶紧拉着容嵇回了太医院,今天这事儿,他一定要交代清楚了,不然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第185章 往生 容嵇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愤怒。 今天这承乾宫,可就是三条人命啊!这让他如何能够平静? 是的,容嵇诊脉的时候摸到了佟贵妃腹中胎儿,一息尚存! 在他看来,如果能够及时采取救治措施,那个未出生的生命或许还有机会见到这个世界,佟贵妃身边的忠仆也不会因为绝望而选择当下就一头撞死在承乾宫正殿。 见他这样沉不住气,把“我心里有事”摆在脸上,院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务必保密,不然你我性命难保。” 容嵇继承了他父亲的医术和医德,他坚信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不分贵贱,不论权势。当年他父亲甚至试图治好董鄂皇后,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宠冠后宫或者任人践踏,都是病人而已。 可这样的医术和仁心,却得罪了当时的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她想尽办法绕开顺治皇帝对董鄂妃的保护,对她和刚出生的四皇子下手,如何能因为这一个小小太医的滥好心坏了她的大事? 什么医者之心,都要给她的三阿哥玄烨让道。 当时的自己,虽然年轻,但已经凭借对上层心思的准确揣摩和对太医院的精心管理,稳坐院首之位。在太皇太后真正生气,以及容嵇父亲开展治疗之前,随手找了个错处把容嵇的父亲赶出了太医院。 总算是保全了他和他的一家,没想到容嵇的父亲认死理,出去之后开了医馆,还养了个小容嵇送过来接着祸害他! 院首看着容嵇脸上难以掩饰的情绪,心中涌起一丝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既有责备也有疼惜:“你和你父亲,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的热血,一样的执着。” 容嵇听了院首的话,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院首说的是对的,但他无法就这样轻易释怀。 如果当时他或院首将佟贵妃腹中尚存一息的胎儿之事公之于众,皇上将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要不要剖开佟贵妃的尸体取出子嗣?皇上定然极度不喜,因为死者为大,肚子里又是自己的皇嗣,要么不仁,要么不慈,怎么选都是错。 这个和普通的保大或者保小压根不一样! 更何况即使皇上选了剑走偏锋,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孩子取出来,这个孩子才勉强7个月,活下来的概率很小,能够长大成人的概率更小。 而即便孩子能够奇迹般地活下来,她的一生也将背负着无法抹去的“罪名”,成为万民指责的对象。 这样的重担,对于一个尚未出生、无辜的生命来说,未免太过沉重。皇家的威严和颜面也将因此受到极大的损害,甚至可能引发朝野上下的非议和动荡。 现在最好的选择,和当年的选择一样,就是装作不知道。 “院首,我明白了。\"容嵇的声音低沉浑浊,不似往常清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我不会说的,木已成舟。。。无济于事。\" 院首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其实今天你做得很好,容嵇。给你放两天假休息休息,你这两天不用当值,明天和我一起去法源寺做一场法事送一送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容嵇沉默地点点头,答应了。 两天后,容嵇与院首一同前往法源寺。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两人也只敢默默地在佛前上了香,诵了三遍《往生经》,不敢再加些什么供奉引人注意。 而此时宫中的宝华殿,玛禄也领着四阿哥在给佟皇后烧香诵《往生经》。 佟皇后的丧仪名义上是在元后丧仪的基础上减了两分,实际上还没有钮祜禄皇后的丰厚。康熙当然想大办特办,但太皇太后不许,又加上丧仪的事情全靠温僖贵妃操持,怎么也不可能让佟皇后的丧事越过前头自家姐姐去。 惠妃为了讨好康熙在治丧一事上分外卖力,希望能够弥补木兰围场大阿哥和太子争执的过错,好能拿回来一部分宫权。玛禄乐得清闲,只带着四阿哥和龙凤胎斋戒烧香。 她倒是不知道容嵇察觉出孩子还活着的事,只是伤感而已。这后宫之中,为数不多还有真性、真情的人就这样走了。 哪怕这个人性格乖张,感情也肤浅单薄,她的离去依旧让玛禄唏嘘不已。 四阿哥也不是做样子,他是真心难过,这一世他没有佟额娘的爱,甚至他不再需要佟额娘的爱了。命运的残酷在于,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改变,佟额娘就离他而去,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他的陪伴,她比上一世更早地凋零了。。。 他一边胡思乱想,任由自己的思绪奔涌,一边反反复复念着《往生经》,希望佟额娘来世能幸福无忧。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四阿哥念完经之后朗声念了一遍回向偈。 \"愿众生皆得解脱,愿母亲来世安康。\"四阿哥在心中默念,然后给佟贵妃的棺椁深深磕了一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康熙站在宝华殿的门口,默默目睹了四阿哥所做的一切。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年幼儿子的骄傲和心疼。 青儿不知道为何,非常喜欢胤禛。若不是德妃确实出色,位份也足够,他本想把胤禛给青儿养着,让她也有个念想。 这两个人虽然没有母子缘分,往来也很少,但今日一看,康熙觉得可能在不知道的时候,四阿哥和佟皇后情分其实不浅。 想到这里,康熙忍不住长叹一声。若是自己不顾规矩,把四阿哥给了当时还是贵妃的青儿养着,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迫切的用助孕的药?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早的离开自己? 玛禄和胤禛听到这声叹息,回头才发现原来是康熙站在她们身后。 自佟皇后新丧,康熙罢朝三日,写诗四首哀悼佟皇后,整日往来于乾清宫和承乾宫,不是批奏折就是怀念往事,玛禄还以为他会接着演这深情的戏码呢。 毕竟自己现在掌握着相当重要的宫权,当然知道康熙除了佟皇后刚去世的那一天彻夜难眠,第二天就开始召幸妃子了。 仿佛在他这里,上半身和下半身是两个完全分开的,截然不同的东西。 母子两个赶紧行礼,康熙点点头免了他们的礼,缓步走到四阿哥的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声音温和:\"孩子,你做得很好,不枉你佟额娘平日里那么疼你。\" 第186章 香饽饽四阿哥 玛禄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静静伫立于一旁,看康熙又牵着四阿哥的小手,父子俩一同走到佟皇后的灵前,一起给佟皇后上了三炷香。 康熙见她这样安静,再次感慨她的温柔娴静、不争不抢,心中的念头也越发炽热。 “德妃,”康熙轻声呼唤她,打破了沉默,“朕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四阿哥闻言,立刻心领神会,他带着白芙、白夏以及静怡等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宝华殿,宝华殿一下只剩康熙和玛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 玛禄心中警铃大作,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过她也不紧张,看架势,是康熙又要发癫。她才不会先开口,憋死他! 果然,见玛禄这样沉不住气,饶是康熙这样的帝王也有些不耐。平时她不是机灵得很?怎么今日这么看不懂眼色。 康熙缓缓走向玛禄,眼神复杂:“德妃,朕近日来夜难安眠,心中有许多话,许多事。” 玛禄只得装作了然的点点头:“臣妾懂得。皇上和皇后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就是臣妾心中也是悲痛不已。” 康熙闻言脸上也有一丝动容,他轻轻叹息:“德妃,你总是能明白朕的心。是朕对不起孝懿。她。。。她这一生。。。整体算是平安富贵,顺遂无忧。。。” 说着康熙竟然有些泣不成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位圣祖皇帝,感情一直丰沛的很。孝懿就是佟皇后的谥号,这软硬兼施的话,让玛禄更紧张了。 一定有鬼! 玛禄并不接话,只轻轻抚摸着康熙的背,仿佛自己也心痛极了,和康熙感同身受。 “只还有两件事,她引以为憾,去世之前也没有放下。”说着康熙便看向玛禄,目光灼灼。 玛禄哪里还不明白!她面上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心里恨不得把康熙送下去陪着佟皇后:“不知道是何遗憾?” 康熙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对玛禄的凌迟:“一是没能成为朕的皇后,朕的妻子。。。二是想要一个和朕的孩子。” “皇上,”玛禄终于开口,“天地可鉴,皇后娘娘的确对皇上情深一片,皇上也没有辜负她的心意,最终她还是成为了皇上的妻子,再没有什么遗憾了。皇上乃是国家之主,万民之望,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话说到这里,玛禄已经不能装傻了——康熙这是在问她要孩子,想送一个甚至一对孩子给佟青儿,以此来弥补她生前的遗憾! 玛禄的内心涌起了强烈的抗拒,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四阿哥是她的骨肉啊!她一路汲汲营营,就是为了能自己抚养四阿哥。 在极度的愤怒和无力中,此刻十分想弑君的玛禄扑通一声跪下,以额抵地,一言不发,拒绝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 康熙见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明白玛禄的抗拒,也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情。但他真的已经很对不起表妹。。。这一刻,宝华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最终还是康熙率先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德妃,朕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就不考虑下四阿哥未来的前途吗?四阿哥记在孝懿名下,就有嫡子身份了。” 玛禄闻言差点要冷笑出声,狗屁!难道四阿哥成为了嫡子,就能和二阿哥一样保送太子吗?难道不会换来太子和赫舍里家的疯狂针对? 你们的绝美爱情,让我来买单是吧?!她此刻真是恨不得把佟皇后从棺材里拉出来让她评理,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玛禄抬起头时,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更多的是坚定:“皇上,四阿哥是您的儿子,也是我的骨肉。他身上流着我的血,不是佟贵妃的孩子呀皇上!我不能,也不愿将他交给别人。他更不需要什么嫡子身份啊皇上——嫡子从始至终只有太子一个。” 康熙的眉头紧锁,他迈步走到玛禄的面前,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德妃,起来说话。朕知道你的难处,可你有龙凤胎了不是吗?况且朕也是为了四阿哥,为了。。。” 玛禄却扭身避开了康熙的手,可笑!她才不会上当,拿自己的儿子给康熙做心理安慰的牺牲品! 她面无表情道:“皇上,恕臣妾不能从命。” 见玛禄如此倔强,康熙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怎么就不能和以前一样,理解自己,体谅自己呢? “德妃,你这是在挑战朕的决定吗?”康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但更多的是无奈。 玛禄毫不退缩,她直视着康熙,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臣妾不敢挑战您的决定。只是太皇太后同意吗?四阿哥愿意吗?太子会高兴吗?” 本来非常强硬的玛禄,说完这句话,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掉下来,砸在青金石的地板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作为妃嫔,您的子民,乌雅·玛禄自然不敢不从。可作为四阿哥的生母,同样对您爱重之极的妃妾,臣妾斗胆问您,佟皇后的心会碎,难道臣妾的心就不会碎吗?” 康熙听了如遭雷劈,震惊的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玛禄讷讷不语。 玛禄见自己的质问让康熙有所动摇,赶紧乘胜追击,她的哭声更加凄厉,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哀求:“您用我的真心去补偿佟贵妃,那到时候谁来补偿臣妾啊——” “德妃,你。。。”康熙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玛禄不再说话,只伏在地上哀哀哭泣着。 康熙站在原地,沉默了。他知道,今天的这个要求,对于德妃来说太重了。他看着玛禄柔弱却坚定的肩膀,心中罕见地涌起了一丝愧疚。 他的要求,或许真的过于自私,忽略了她作为母亲的感受。 “德妃,朕。。。”康熙再次开口,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朕会重新考虑这件事的。” 玛禄的哭泣声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康熙,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德妃,你起来吧。”康熙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说话不再滞涩,“朕明白你的心情,朕会重新考虑这件事,不会强迫你和四阿哥。” 第187章 母子连心 玛禄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康熙不要当场发下明旨,这件事就有回旋余地。她急匆匆地谢恩:“皇上宽宏大量,臣妾感激不尽。” 旋又看了一眼佟贵妃的棺椁,毅然转身离去。 系统已经是对康熙彻底失望,它只觉得这个任务越往后做,它越能感觉到心寒和无奈。后宫里这群女子的喜怒哀乐,起起落落,似乎都寄托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防备佟贵妃的是他,冷待佟贵妃的也是他,最后要补偿佟贵妃的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另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女人? 见任务者面色沉重,系统悄悄问:“要不我们。。。” 玛禄当然知道系统是什么意思,她否定了这个提议:“现在还不是时候。胤禛还在上学,太子依旧在位,现在剁了他,任务怎么办?” 此刻玛禄冷静的可怕,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以及给康熙一些报复,让他也感受一把失子之痛。不然如何对得起今天! 她很快就理清楚了思路,随后吩咐白芙去请四阿哥前来。 四阿哥步入永和宫正殿,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他看见自己额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一直扯着皇阿玛的那个白玉手持。直觉告诉他,现在自己额娘心情很不好,但他不得不出言提醒:“额娘,再拉就断了。” 玛禄一抬头,看见儿子来了,手中的力量不自觉地加大。白玉手串的线在这一刻应声而断,珠子四处散落,发出清脆的声响,滚落一地。 制止要让人收拾的四阿哥,玛禄长叹一声:“今天有一件事,额娘要找你商量。” “额娘,您怎么了?”四阿哥上前一步,坐在了她的身边。 玛禄平静的面容下其实也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怎么选:“你皇阿玛说想把你记在佟皇后名下,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啊? 四阿哥惊讶极了:“皇阿玛这突发奇想,有什么来由吗?” 玛禄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冷笑着嘲讽道:“他防备佟家,最后佳人一逝,又想起佟家的好来,想用你来补偿她的遗憾呢。” 四阿哥心里飞速盘算起来,若是现在的自己真应下了,对自己绝对是弊大于利!别看自己有个嫡子身份,太子现在在皇阿玛心中地位稳固的很,这个嫡子身份并不会有任何助益,反而只会让太子针对他。 此时大阿哥等人和他的关系也会受影响,再说了佟皇后已经去世,一个死人如何能和活人争?更何况这一世的额娘极为聪慧,对很多事情都颇有见地,对皇阿玛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若是换了。。。额娘的关心和资源,岂不是要放到胤祚身上?自己弟弟这个名字,还是龙凤胎,若真有额娘帮助,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一个嫡子的虚名,需要他很多实际的好处来换,四阿哥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 他赶紧拉住玛禄的手:“额娘,儿臣不要!儿臣只有您一个额娘。” 玛禄心中欣慰,她知道四阿哥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利益,最终他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这就足够了。他能算明白这笔账,也省了自己许多口舌。 她拍了拍四阿哥的小脑瓜:“你早慧,这些事情额娘不需要和你多说。但你皇阿玛可能并没有死心,他只是暂时被我劝住了,或者说怼回去了。我们还是要想个法子,让他死了这条心。” 四阿哥看着玛禄,心叫不妙:“您和皇阿玛起争执了?” 玛禄叹了口气,她不想让四阿哥过多担心,但也知道必须让他了解形势的严峻:“是,大吵一架。接下来一段时间永和宫可能没有一丝恩宠,你要小心。” 四阿哥点点头,这都是小事,重要的还是如何让皇阿玛打消这个念头:“那额娘你准备如何做?” 玛禄轻轻点了点四阿哥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额娘我什么都不做,接下来的戏,需要你来主演。你回去之后,要想办法让太子知道这件事,但要做得自然,不要显得刻意。”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你自己一定要表现出十分不愿意的态度,但又不敢像额娘这样直接抗旨。你要让皇阿玛看到你的忐忑不安,你的矛盾和挣扎,但又不敢明言反对,懂吗?” 四阿哥凝神聆听,他一下明白过来,自家额娘这是准备利用太子和皇阿玛的父子情,以子之矛攻父之盾了! 他笑着道:“额娘,我明白了。我会按照您的计划行事,让皇阿玛感受到我的不愿意,却又找不出直接的理由来责怪我。” 玛禄点点头:“对,然后你最好不要让大阿哥、五阿哥知道这件事。五阿哥肯定会告诉太皇太后,她若是反对,那皇上很有可能逆反心理,偏偏要把这件事做成,弄巧成拙就不好了。更何况,太皇太后可能不会拿你皇阿玛怎么样,但她会来折磨我。” 四阿哥无语凝噎,这,自家额娘怎么说话这么直接?!他当然知道太皇太后是个什么性子,只是这种事,这么坦然真的好吗? 玛禄见儿子不说话,含笑解释:“她要是折磨我,我就折磨你,以后你背的英格利语单词就要每天增加到200个,额娘每天抽查。” 四阿哥简直要尖叫:“额娘————” 木兰围猎回来的路上,额娘就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西学计划,语言、数学、天文、地理、乐器等等全都有。他从没见额娘这么认真过,但既然她为了自己,那自己就含泪接受了。以前那些自己悄悄参禅念经的时间全取消了。 只是为了能接触到火器,怎么要做这么多? 他也抗议过,只额娘轻飘飘一句话就反杀了他:“你只知你皇阿玛精通西学,你可知太子其实也跟着你皇阿玛一起在学西学?其他阿哥,除了你,哪个有资格学这些?” 他一下就明白了西学的重要性,只有太子能学的,必然是帝王之术的一部分! 玛禄哈哈大笑,让雍正背单词,可太快乐了! 永和宫的气氛随之缓和,不过玛禄还是叮嘱他:“这虽是个危机,你要是处理得好,可以树立起自己纯孝不争的好形象,一定切记把握好分寸。只要太子知道了,他肯定会反对的,剩下的就交给他。” 四阿哥当然明白,他甚至要借着太子的激烈反对,显露出太子的野心,让自家皇阿玛提前认识到太子的不足。这样,皇阿玛或许会重新审视对太子的期望和信任。 玛禄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一向聪慧,额娘相信你能够做到。只要我们母子同心,一定能顺顺利利。” 四阿哥站起身,向玛禄深深一拜:“儿臣一定不负额娘所望。” 第188章 伸手要琴 安排好了这件事,玛禄的心思又转到了其他方面。她对四阿哥的西学进度颇感兴趣,便轻声问道:“胤禛,你的西学进度如何了?听说西洋有种铁丝琴,音色悠扬,能否给额娘弄一架来?” 自己刚过来可就想学钢琴了,现在时机刚刚好。康熙肯定会冷她很长一段时间,她这段时间也不适合太出风头,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四阿哥心中对玛禄充满了愧疚,当然是无有不应,立刻应承下来:“额娘放心,儿臣一定尽快为您找到一架上好的西洋铁丝琴。” 胤禛觉得,若不是他平时就对佟皇后比较友善,又因为佟皇后的去世如此伤心,康熙可能都不会有过继他的这种念头。 他转念一想,这或许正是自家额娘一个巧妙的借口,让他去找太子,和太子拉近关系,为之后的事情做铺垫。毕竟,太子精通西学,更是善于演奏西洋铁丝琴。 当下四阿哥心中便有了计划,第二天便前往毓庆宫拜访太子。 太子对四阿哥的拜访颇为惊讶。他这个四弟,老好人一个。之前在木兰,自己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可他还是那副不偏不倚的样子,哪怕大阿哥比较主动他也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自己作为储君,自然不会和大阿哥那种货色一样,上赶着去讨好弟弟。所以他自认为自己和四阿哥的关系没有热络到现在这个程度。也多亏了康熙叮嘱他多和德妃小四儿往来,他才接见的。 “太子二哥,胤禛此来,是有一事相求。”四阿哥从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让太子更多了一分好感。 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太子微微一笑,免了他的礼:“四弟何必如此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见太子叫自己四弟,胤禛放下心来,露出些羞涩的样子:“实不相瞒。。。弟弟是来讨东西的。德额娘近日恹恹不乐,所以胤禛想问太子二哥要个东西哄哄额娘。” 太子听到这话,惊讶极了:“孤的什么东西能让德妃娘娘开心?” 四阿哥憨憨一笑:“德额娘精通音律,最爱各种稀奇乐器。我那天听太子二哥弹西洋铁丝琴,本想着等皇阿玛高兴的时候讨个赏,现在是有些着急了,想问太子二哥能不能把您的琴给内务府参考个两三天,做一架出来。” 全是信息点啊!不过太子很有分寸,没问德妃为什么不高兴。他不该问,而且后宫女人嘛,无非就是为了宠爱和子嗣呗。 他还觉得机会正好呢,四阿哥送上门来给自己搭线,比大阿哥倒贴好多了! 他大方挥手:“四弟真是个孝子,此事不难。孤宫中恰好有多一架从西洋传教士那里得来的铁丝琴,音质非凡,是我练琴的备用。也别去找什么内务府了,这是贡品,内务府不可能在三两日里就做得出来。今日孤便将它赠予你额娘,也是一点心意。” 胤禛心中一喜,连忙拜谢:“多谢太子殿下慷慨,胤禛及额娘定会铭记太子的恩情。” 太子毫不在意摆了摆手,不过是他不用的东西罢了。随即又问:“四弟对西学也有兴趣吗?西洋铁丝琴可不简单,需要一定的乐理知识才能演奏。” 胤禛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向往:“胤禛对西学确有兴趣,尤其是那些新奇的学问和技艺。太子殿下若不吝赐教,胤禛感激不尽。” 太子哈哈一笑,对四阿哥喜欢这种奇技淫巧的态度感到满意,这个弟弟不错,懂分寸又不上进,比大阿哥和三阿哥试图在文治或武功上压他一头的好多了!他欣然同意:“四弟有此志向,孤自然愿意分享所学。” 四阿哥心中暗喜,看来太子虽然接触了西学,却也没有真正的重视起来。他一边感慨自己有个好母妃,一边跟着太子去看了西洋铁丝琴的样子。 太子好人做到底,又打包了个琴师和琴童给四阿哥一起送去永和宫。胤禛看着真的是咋舌。他知道太子得宠,自己也做过皇帝,但今天上门求琴让他充分意识到了太子有多受宠。 贡品总共就三架琴,一架在康熙这儿,另外两架都在太子这里,只是怕他练的时候一架坏了,败了他的兴致。 懂这琴的还都是洋人,康熙竟安排了四个琴师和八个琴童子专门伺候太子弹琴,拨两个给永和宫也没关系,反正很快又会补上。 更何况太子书房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精雕细琢的珍玩和极尽奢华的装饰。此等奢华,实在令人瞠目。 胤禛用前世的经验和眼光看,就是皇阿玛、后宫诸位妃嫔和子嗣的开销所有人加在一块,也不及太子胤礽一人的三分之一! 带着太子所赠的琴和人,胤禛回到了永和宫。他将今日造访太子的事情,一一向额娘汇报,言辞中略带含蓄地提及了自己对太子书房的观察。玛禄听后,美目圆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玛禄惊讶极了,不过她并不是因为太子的花销而惊讶,是因为小四儿看的这么准而惊讶。 她拿着帕子略掩了口问他;“你真是人小鬼大,额娘原以为你只专注于学些治国经世的学问,未料到连这经济致用的事务也洞察得如此透彻。你看的很准。” 她顿了顿才补充道:“额娘接手了惠妃的份例宫务才知道,所有皇室后宫的开销里,太子一个人就占了近八成。和你猜的三分之一,也差不离。” 竟这样浪费!前世因为国库没钱,爱好变成抄家的胤禛心一抽一抽的痛。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玛禄见儿子黑了脸,还能不知道自家儿子在想什么?她笑道:“你皇阿玛就是这个性子,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所以这件事,非太子不可。” 胤禛点点头,丝毫没有利用太子的愧疚感。用了我这么多钱,应该的。 他点点头:“额娘,儿臣明白。但儿臣也认为,作为皇子,我们有责任为国家着想,为百姓着想。太子作为未来的国之栋梁,更应该以身作则,节俭持家。” 玛禄听了这话很高兴,不愧是她的儿子,觉悟就是高!她嘱咐胤禛:“接下来额娘会称病闭宫,你偶尔来看看我就行,不必担心。” 第189章 路过你的世界 胤禛摇摇头:“那儿臣会常来看望的,只是额娘也别伤了身子。” 玛禄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要耐得住寂寞,方能长久。”说完就把他赶去读书了,自己可是兴致勃勃跟着琴师和琴童去看琴了。 佟皇后新丧,虽然继后没有元后级别那么高,也不适合舞乐,还是要等等再开始。现在嘛,解解眼馋也是好的。 接下来这几个月,玛禄沉浸在乐理和指法的学习中,仿佛找到了一片宁静的避风港。对外,她以悲伤过度为由,除了必要的先皇后丧仪外,对宫中的其他事务表现得颇为淡漠,一应事物都有撒手不管的意思。 永和宫的宫人都习惯了,自家娘娘就喜欢折腾这些,依旧忙活着手里的事。恩宠嘛,不重要。现在自家娘娘位份和宫权都在手里,膝下二子一女都健健康康,若还动不动争宠掐尖,的确有失身份。 外头的风言风语,怎么也不会妨碍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惠妃对此感到欣喜若狂,她虽然不完全明白玛禄此举背后的真正意图,但对她来说,德妃的退让无疑意味着自己又有机会重掌宫务。 康熙偶尔来钟粹宫看她的时候,她便旁敲侧击地说起德妃因为先皇后去世而悲伤到难以自拔。 \"皇上,德妃姐姐自从先皇后仙逝后,便一直郁郁寡欢,连日常的宫务都无心打理。\"惠妃轻声细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康熙听后,眉头微蹙。他最清楚德妃是因为什么而消沉,但惠妃的话让他心中平添三分不悦。他和德妃冷战,不代表惠妃就可以当着他的面这样作践德妃。 \"德妃是个明理之人,朕相信她能够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康熙语气散漫,似是不怎么关心这件事。 旋即他转过头,目光如炬,直视着惠妃:\"你心是好的,不过同为妃位,怎么你还操心起她来了?宫中的事务,朕自然会安排妥当,你不必过于担心。\" 惠妃被康熙的目光一扫,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急切了。她连忙低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皇上教训得是,是臣妾多虑了。臣妾只是关心德妃妹妹,并无他意。\" 康熙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惠妃的心思,但也不想过多追究。他复又说道:\"也是,听太子和朕说,德妃最近总是恹恹的,小四儿特地从他那儿讨要了一架铁丝琴过去。可也没见她弹过。\" 惠妃闻言,心中一动,连忙接话道:“皇上,德妃妹妹素来喜爱音律,或许只是心情不佳,暂时失了兴致。臣妾愿意前往探望,顺便带去一些宫中的乐师,为她解解闷,说不定能让她心情好转。” 康熙非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四阿哥要琴是事母至孝,太子给琴是兄友弟恭,德妃不弹是知礼识节,孝懿新丧才不过两个多月,如何能在宫中大兴歌舞?” 听了这话的惠妃简直要背过气去,所以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是错了?康熙若是真在乎,四阿哥太子若是真懂事,这琴压根就到不了永和宫! 她觉得皇上就是看她不顺眼,和她过不去! 不过她哪里敢顶撞康熙,只涨红了脸告罪:“皇上恕罪,臣妾考虑不周。只是出于对德妃妹妹的关心,一时心急失言。宫中规矩,臣妾自然明白,不敢造次。” 康熙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朕回乾清宫再看看折子。”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出了钟粹宫。惠妃心有不甘,却只能蹲身目送着康熙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沉沉,如同浓墨铺陈于天际,几点稀疏的星子散发着暗淡而遥远的光。心中的烦躁如同这夜晚一般,浓得化不开。那天宝华殿里德妃对他的控诉,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从来都是他掌控着一切,他的意志就是律法,无人违抗。德妃哪里来的勇气这样倔强? 实在是被自己宠坏了。他这样想着,歇了去永和宫看看她的心思。康熙觉得自己也只是想把四阿哥记在孝懿的名下而已,反正斯人已逝。。。 除了名份有别之外,压根不会对她和四阿哥的感情任何影响啊。康熙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荣耀,所以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德妃的反应这么激烈,简直不识好歹。 康熙散漫地想着,察觉到轿子停下来了,正准备让人继续转转的时候,抬眼一看,竟然是到了永和宫外头。他拿着十八子手串砸了旁边的梁九功的头:“你这差事当的越发好了,竟敢做朕的主了!” 梁九功跟随康熙皇帝多年,对皇帝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了如指掌。一感觉这个力道,他就明白康熙压根没生气,甚至觉得他做得好。 梁九功心中暗自叹息——哎——做奴才的,看着主子吵架,自己也心焦。 这阵子皇上吃不好睡不好的,简直是食不甘味,夜不安寝。这些他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乾清宫的人每天战战兢兢,这叫怎么回事? 现在他冒着被罚的风险给这两个人牵线搭桥递台阶,总能好一些了吧? 就说这砸自己的十八子手串,还是永和宫四阿哥眼巴巴地送来的。康熙不仅珍视这份心意,还特意将其带到五台山开光,此后便一直贴身佩戴。 在他看来,这手串不仅是父子情深的象征,更是皇上对永和宫娘娘宠爱不减的明证。仅凭这一点,梁九功就确信,永和宫的娘娘绝不会真正失宠。 见梁九功只谄媚地笑,康熙无奈摇头:“怎么,朕还要亲自去吃那闭门羹不成?她的脾气,你第一天才知道?等她气消了再作打算。回乾清宫!” 梁九功听后笑容更灿烂了,恭敬地应道:“喳,皇上圣明。” 心中却是在暗自盘算,如何让德妃娘娘也知道,为皇上和她能够重归于好,自己也是花了心思出了力的。 外头守门的小太监和宫女等皇上的仪仗走远了,才敢跑去和白夏白芙禀告,说皇上来过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又离开了。 白夏和白芙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讶和不解。白夏轻声道:“这时候来,难道皇上也会和咱们娘娘服软不成?。” 白芙则皱了皱眉,低声回应:“娘娘还在气头上,还好皇上没进来,不然也讨不了好去。到时候两个人闹得更僵。。。但皇上又为何匆匆离去?” 第190章 你的脉我的心 白夏则爽朗一笑:“闹不了多久吧?皇上都来了,可能也就是抹不开面子。”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都猜的八九不离十。她们知道,皇上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一种愿意和解的信号。 但皇上嘛,终归是皇上。就是寻常男子也大多都是死要面子的。 但这事儿肯定还是要告诉娘娘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做这个把消息告诉娘娘的人。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想不开的人才会去给娘娘添堵呢。 不过白芙提出今天容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她一定顶白夏接待的班,白夏这才应了这桩差事。 白夏期期艾艾地把这件事讲了,玛禄听完只嗯了一声,手上的针线都没停,似乎并未将这消息放在心上。 玛禄的态度让白夏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娘娘会有所动容,至少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好听她说。但玛禄的冷静,却让白夏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害怕。 娘娘不会对皇上死心了吧? 得出这个结论的白夏,第一反应是可惜太晚了,不然还有纳兰侍卫呢。现在纳兰侍卫也不中用了,这世界上难道就没有能够与自家娘娘相配的男子了么? 玛禄见白夏一脸纠结,无奈地笑了:“你呀,操心这些干什么?” 世人都要求女子德言容功,又要子嗣还要能持家,更要能体贴夫君。这些传统束缚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地套在每个女子的身上,让她们不得不在这无尽的要求中挣扎。 白夏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她没有得到意中人的回应,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能自嘲地接受。然而自家娘娘这样的人物,为何皇上还是没有给她至少是应得的尊重? 玛禄见她嘴上都能挂油瓶的样儿,不由放下了针线伸出爪子逗白夏:“哎哟?我来摸摸看你的心是不是有什么——” 白夏尖叫着跑开,一边跑一边笑着求饶:“娘娘,不闹了不闹了,奴婢知道错了!”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在这宁静的永和宫内回荡,打破了一室的沉闷。玛禄不肯饶,起身追了过去。 白芙进来看到这一幕,面上也忍不住带着笑:“娘娘,容太医过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玛禄这才停下,冲白芙点点头:“好,让他进来吧。白夏,我想喝紫苏饮了。” 白夏自然知道这是怕她尴尬呢,她利落地应了,下去准备紫苏饮。 容太医也很快进来了,给玛禄例行诊脉。他的手指隔着帕子轻轻搭在玛禄的手腕上,细心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容太医诊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脉搏怎么这么快?平素娘娘都很健康的呀。难道是娘娘近日心绪不宁,影响了身体? 这几个月来皇上都没有驾临永和宫,连赏赐都没有,这可是前所未有。 宫里的人都传是德妃娘娘触怒了皇上失宠了。自己在太医院专心研究医术也有所耳闻。。。 他鼓起勇气安慰自己,望闻问切,自己还是仔细看看娘娘的状况,算不得逾矩和冒犯。治病救人的事,怎么算偷看呢? 他抬起头看向玛禄,却一时间看得痴了。玛禄的脸上还带着些红晕,向来整齐的发髻因为打闹也略有些松散,甚至还掉了两缕乌黑柔亮的头发下来垂在鬓边。 今日的她,未施粉黛,未着华服,却自有一番温婉从容,不似往日盛装那般夺目张扬,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玛禄见容太医如此神情,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容太医,本宫的脉象如何?” 容太医偷看被抓包,听到玛禄这样说他,脸烫极了:“娘娘的脉象稍快,并无大碍。。。只是娘娘近日来似乎心绪不宁,还望娘娘能放宽心怀,思虑过度伤神伤身。” 玛禄笑道:“是,都听你的。不过本宫近来并无琐事萦怀啊,还是悲伤过度的状态呢,要不容太医再看看呢?” 玛禄这是在暗示容太医这脉案怎么写。若是换做往常,容嵇只需要点点头,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写就行了。 你要问容嵇为什么这么听话?因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支持他研究医术的后宫妃嫔。容嵇家境虽算不得清寒,但也不是什么阔绰人家。 可药材、方子、医书、器具等等,每一个进步都需要反复的试验,也就是海量的金钱。富贵人家的病还好说,但许多穷苦人家压根承担不起,只能用一条一条命来试。 而德妃娘娘不仅慷慨解囊,甚至直接让乌雅家资助他开设善堂,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弃婴,传授他们医术,甚至是督促他先带几个年纪偏大的女徒弟,以后出师了可以培养更多女医。 因为他心中有着一段难以磨灭的痛——他去世的未婚妻,正是因为生病,在当时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束缚下,未能得到及时救治,最后香消玉殒。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遗憾,也是他钻研医术,立志要救治天下苍生的动力。 德妃的开明与支持,对他而言,不仅仅是金钱上的帮助,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 而且地位不一样的人,做一样的事给别人的观感也很不一样。 容嵇若想培养女医士,无疑会触犯那些守旧的医界同僚,甚至可能遭到非议与排斥。然而,当手握宫权的德妃娘娘提出宫中需要女医值守时,谁敢置喙?更遑论反对。 在德妃的庇护下,他能够更自由地探索医道,实践自己的理想。每当夜深人静,容嵇在灯下翻阅着医书,总会想起德妃娘娘的恩情。他知道,自己唯有不断精进医术,救治更多的生命,方能回报德妃娘娘的信任。 但今天容嵇却恍然察觉到,自己心中对德妃的感激与敬仰,似乎不像他想的这样单纯,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咀嚼和思考中逐渐变质。 伴随着一丝甜蜜的纠结,容嵇并不像往常那样德妃娘娘说什么就写什么,反而重新抬手给玛禄搭上脉,好像是真的要重新诊断一样。 意识到自己心意的容嵇已经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切脉,只觉得自己和德妃娘娘接触的地方烫得都要着火了。 似乎是过了很久,似乎是又过了一瞬,容嵇才收回手。只是不等他说什么,在他切脉的时候近距离欣赏美颜的玛禄突然来了一句:“本宫看你才是有心事的那个。” 本来玛禄只是想诈他一下,她看容嵇眼下青黑很重,可乌雅家并没有汇报最近太医院或者宫外又什么棘手的事情,没想到容嵇听到她这样说,心里一紧——难道是佟皇后的事情被德妃娘娘发现了? 第191章 越界 这时白芙已经端着紫苏饮进来了。这紫苏饮是用紫苏叶、甘草、陈皮、柠檬和黄冰糖依照古法精心熬制的,茶汤的淡粉色泽如同云蒸霞蔚,入口酸甜,回味甘香,回味无穷。 真要说起来,白夏那炮制草药、做汤饮的功夫,还是容太医手把手教的。 他为了报答玛禄的知遇之恩,不仅传授了白夏基础的药理知识,更教会了她如何将这些药材转化为既能治病又能养生的汤饮。 要不怎么白夏对容太医心动了呢?白芙想着,手上动作丝毫不乱,将紫苏饮置于案上,轻轻退至一旁。 只是。。。怎么今天这容太医不太对劲?白芙感觉他和娘娘之间的气氛似乎与往常有所不同。两个人也有些靠太近了。 玛禄心思却没想到这方面去,她端起琉璃盏,轻轻吹了一口气,紫苏饮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 她刚刚距离容太医很近,察觉到了他微妙的肢体语言和陡然变化的呼吸节奏,她能肯定,容太医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她目光灼灼,盯着容太医:“说吧,不要让本宫逼你。” 容嵇的目光从案上的紫苏饮掠过,落在垂首而立的白芙身上,然后又移向上首的玛禄。 “娘娘慧眼如炬,微臣确有一事。。。”容嵇放软了声音,“事关重大,微臣只能和娘娘一个人说。” 白芙顿时怒斥容太医:“容太医,你这是何意?宫规森严,你如何能和娘娘独处一室?” 容嵇微微一怔,他并未想到会引起白芙的误会,连忙解释:“白芙姑娘误会了,只是这件事,实在是。。。” 玛禄轻轻摆手,示意白芙稍安勿躁:“白芙,你先退下。” 白芙虽然心中不甘,但也不敢违逆玛禄的命令,只得低头应是,缓缓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投给容嵇一个警告的眼神。 房间内,只剩下玛禄和容嵇两人。玛禄点点头:“现在,容太医可以说了。” 容嵇在心中对院首道了句抱歉,便对玛禄托盘而出:“娘娘,孝懿皇后去世的时候,是微臣和院首大人一同诊脉的。” 玛禄好奇:“怎么,难道是院首给她下毒,让你帮着隐瞒?” 容嵇闻言,连忙摇头否认:“不,娘娘误会了。院首大人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圆滑,却有自己的底线。只是,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微臣和院首大人发现佟皇后虽然去世,但腹中的胎儿仍有微弱的脉搏。” 玛禄惊愕,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这是可能的吗?” 容嵇苦涩地点头:“臣也希望自己切错了脉,可院首也给出了一样的诊断。” 玛禄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赶紧问系统:“真的假的,母体死了,胎儿还能活着?”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尽管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但理论上,和历史上都有这样的例子。这个取决于孕妇死亡的原因和产程。。。” 听到这话的玛禄脸色变得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胎儿。。。还活着?那你们为何不采取措施?” 在这一点上,玛禄的想法和容嵇是一致的,那可是一条人命,能救一条是一条啊。 容嵇听到这话,心防彻底溃败。 他就知道德妃娘娘和他一样!他忍不住跪下,趴在玛禄的脚边,双眼含泪,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全都吐露干净:“微臣无能,发现之后被院首大人拦下。。。我们。。。我们选择了沉默。” 玛禄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换做她,她也会选择沉默。这里不是现代,若是容嵇真的把尸体剖开取子,让孩子活下来,在现代可能会被誉为圣手。 但在这里,这样的行为只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动佟皇后的尸体,不仅亵渎了皇室的尊严,更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他只有死路一条。 而那孩子,还不到七个月,即便勉强活下来,也会被千夫所指,说是克死母亲的不祥妖孽,一生都将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她长叹一口气,亲自扶起容嵇:“容太医,你和院首大人的决定,我能理解。你不是无能,是现在的大清。。。但这个秘密,你一定要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容嵇感受到了玛禄手上的温度,她的理解和宽容让他心中的愧疚和自责稍稍减轻。他真的不想放开德妃娘娘的手! 事实上他也没有放开,他用尽自己这一生的勇气,大着胆子反握住德妃娘娘原本拉他起来的手,全身激动到发抖。 玛禄见他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碎掉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柔情,实在是心疼他这种信仰被颠覆的老实人,便也没抽走手,任由他握着,希望他能不再发抖了。 容嵇含着泪目光坚定地望向玛禄:“娘娘,微臣明白。这个秘密,微臣会带到棺材里,绝不会泄露半分。” 玛禄见他像一只忠诚的小狗,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化雪:“你这不是告诉我了?你也学学院首,他肯定不会像你这样睡不着觉。” 容嵇的脸一下通红:“娘娘——”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活跃起来,玛禄看着他这么好逗弄的样子,心里也是有些热了。 真可爱呀,又帅又善良,还单纯!放到现代,还是个医学博士加三甲编制,真是稀有品种。 不过她觉得容太医握她的手也有些太久了,而且他手心很烫,便抽出手来拍了拍容太医的肩膀:“容太医,不要太责怪自己,你已经尽力了。” 容嵇感受到玛禄的温柔,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在这个充满权谋和斗争的深宫中,能有这样一位理解他、关心他的人,让他感到无比珍贵。 情绪的波动让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感情,他紧紧握住玛禄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娘娘,微臣。。。微臣真的很感激您的理解和宽容。” 玛禄轻轻叹息,她知道容嵇心中的苦楚,容嵇简直是她来清朝之后,无论男女,思想最接近现代人的人! 容嵇觉得自己懂他,她何尝不把他看作知音?他的开明、他的坚守、他对生命的尊重,无不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玛禄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竟轻轻地将他拉向自己,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容嵇的心中一震,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双手,紧紧抱住了玛禄,任由心中的感激、依赖,还有难以言说的情愫如同洪水般泛滥。 感受着怀里的温热的纤细身躯,容嵇忍不住抱得更紧了些,痴痴地叹道:“今天就是死,也值了!” 第192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 玛禄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笑着推开他:“呆子!什么死不死的?” 容嵇很明白,刚刚两个人的举动已经逾越了君臣之间的界限。他很舍不得,但也不敢再做什么,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站直了身子。 “娘娘,是。。。是微臣失态了。”容嵇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玛禄看着容嵇低垂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心中也有些复杂。她知道,容嵇的怀抱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但她也清楚,他们之间不能有太多的牵扯。 此时外头的白芙白夏已经有些等不住了,白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娘娘?” 玛禄和容嵇迅速站得远了些,彼此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不舍和尴尬,仿佛刚刚的亲昵是一场不该发生的梦。 等玛禄又检查了下两个人的仪容,才曼声回应:“进来吧。” 白芙和白夏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容嵇向玛禄行了一礼:“娘娘,微臣先行告退了。” 玛禄点了点头:“去吧,容太医。” 容嵇缓缓退出了房间,他的背影在门口消失的一刹那,玛禄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空虚。她轻叹一声,让白夏和白芙伺候她沐浴更衣。 白芙和白夏对视一眼,她们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察觉到房间中刚刚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一般。 但她们也明白,有些事情,只能看在眼里,不能挂在嘴上。 这个短暂的拥抱,虽然转瞬即逝,却成为了一种无声的誓言。暧昧也在这个拥抱中悄然生根,成为了他们之间特殊的纽带,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解的深情。 外头容太医规规矩矩地走着,心里却是已经喜上了天。她也喜欢我!还是她主动的,是吗?是她主动的吗? 容嵇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仿佛喝到了世界上最烈最美的酒,让他的思绪飘忽,让他的心神荡漾。 终于走到了太医院的僻静之处,他的脸上才敢不自觉地露出了傻笑。不过他分外谨慎,打翻了杯茶水之后借口衣服脏了,请假回家去更衣沐浴了。 妃子身上多少用些香料,还是要好好保护她,不被人留下话柄。他们虽然心意相通,但毕竟身处深宫,不能随心所欲。很多地方都需要避忌。 容嵇想到自己和德妃娘娘竟一同为佟皇后腹中的孩子念过《往生经》,心里更甜了。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默契! 太医在这边喜气洋洋,乾清宫里的康熙心里的躁动和不安却达到了顶峰。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偷家了,但不影响他此刻的心情如同乌云压顶,难以挥散。 素来勤政的他索性把折子一扔,站起身在乾清宫里来回踱步,心中的矛盾和挣扎显而易见。 走来走去的他抬头就看见那幅玛禄的《千里江山图》,眉头皱得更紧。他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来倾诉心中的烦恼,来商量德妃的事情 “来人,宣纳兰容若!”康熙帝的声音在乾清宫中回响,带着一丝迫切。 这刺绣倒是提醒他了,论女子心思和感情之事,还真是只有纳兰容若能够聊上几句。 上次这千里江山图的小小玄机,不就是他发现的么! 不久,纳兰容若匆匆而至,他见康熙的神情,便知道今天皇上心情不好:“皇上,召臣来,可是有何烦忧?” 康熙看着纳兰容若,这位既是才子又是心腹的臣子,心中的重负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容若,朕近日心中颇不宁静。。。还需你来给朕出出主意。” 纳兰微微一怔,这?他从未想过皇上会就心事与他商讨。 皇上虽然宠信自己,但只和他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并不会谈及政事,仿佛自己成了当年的李太白,虽有才华却难展抱负。 他试探性地问皇上:“皇上,不知是何事让陛下如此烦忧?若是臣能尽绵薄之力,定当全力以赴。” 康熙犹豫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说道:“容若,你说女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她们的心思如此难以捉摸,即便朕为一国之君,也难以洞察她们的心思。” 纳兰容若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捡了些安全的话说:“皇上,女子之心,细腻而深邃,有时连她们自己也难以言明。她们有时候要的,无非就是以诚相待,或者是一份理解,一份尊重。” 康熙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摇了摇头,打断了纳兰容若的话:“不是这种事,朕给的好东西,别人求都求不来,她偏偏不肯要。” 纳兰容若更是云里雾里,不过他凭借对皇上的了解和对后宫事务的敏感,渐渐明白了皇上所指的女子是谁。 他轻声回道:“皇上,你之蜜糖,于她或许如砒霜。每个人的心意和所求都是不同的,或许她所珍视的,并不是这些物质上的赏赐。” 见纳兰容若逐渐上道,康熙也不隐瞒了:“朕想要德妃过继四阿哥给孝懿皇后,德妃非但不肯,还和朕大吵一架!” 纳兰容若闻言,心中一惊,德妃娘娘抗旨?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试图为德妃说点好话:“皇上,德妃娘娘的拒绝,或许并非不敬,而是对四阿哥的深厚情感。。。德妃娘娘对孩子的爱护,后宫前朝都有口皆碑的。” 康熙听后,面色稍霁,他叹了口气:“容若,你说得对。朕也明白德妃对四阿哥的感情,前头的毛衣,泳圈,还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玩具物件,都是为了小四儿。但朕这么做,也有朕的苦衷。。。” 提到孝懿皇后的遗憾,康熙也有些哽咽了。他的眼中都是悲伤,仿佛在回忆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孝懿皇后生前最疼爱四阿哥,甚至为了能抚养四阿哥,还和朕闹了一段时间的脾气。。。她走后,朕一直想完成她的遗愿。” 纳兰容若其实已经有些跟不上皇上的脑回路了,他真的觉得皇上是在不停伤害 一个又一个女子的心。 孝懿皇后活着的时候没有感受过天伦之乐,死了之后才来提过继,这样的做法,她若泉下有知,真的会感到开心么? 德妃娘娘好好的时候不呵护,又要夺走她的孩子。。。 说难听点,容若心中暗想,若是德妃娘娘万一想不开,走上了绝路,皇上是否会后悔莫及,到那时再想改回来又有何用? 第193章 夜探永和宫 纳兰容若最是心思细腻,又经常出入风月场所,接触了很多身世悲惨的女子,最是能替女子着想,所以非常不理解康熙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 但他是臣子,头顶上的乌纱帽还是要守住的。更何况若是四阿哥成了嫡子。。。纳兰家支持的大阿哥岂不是又要多一个有力的对手? 纳兰容若与四阿哥有过接触,深知四阿哥绝非池中之物,他的才华和气度,都。。。虽然现在看不出野心,但有了嫡子身份之后,难保不想一争。 沉吟片刻,纳兰终于鼓起勇气,跪下对康熙磕了个头:“皇上,若是以臣子的身份,微臣觉得皇上若是想过继,没有不成的道理。毕竟德妃娘娘不会,也不敢真的抗旨。” 康熙冷笑一声,觉得纳兰容若真的是不够懂德妃:“她怎么不会?她怎么不敢?直接当面拒绝了朕,哪怕朕和她说了这嫡子身份的贵重之处,她也不依不饶,痛斥了朕一番。回头更是不给我留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称病闭宫,宫务也不管了,成日守着孩子。” 说着康熙越想越气,砸了一个茶杯,又愤愤地说道:“还把牌子撤了,避朕如蛇蝎!甚至教四阿哥看到我也要绕道走,上书房里也不说话!真是母子连心啊!!” 康熙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你说,我这都是为了谁?” 纳兰容若跪在下头,心里又是喜又是忧,还有些无语。 德妃娘娘可真是个奇女子,纳兰听康熙这么说,心中还有些窃喜。原来德妃娘娘这样有风骨胆量。经过这件事,她是不是就没那么喜欢皇上了? 忧的是她这样做,怕是在踩高捧低的后宫中举步维艰。 至于无语,当然是对着康熙的。。。您能是为了谁,当然是为了您自己。。。难道您还真要扶持四阿哥和太子打擂台么? 纳兰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可若是从一个有心上人的男子角度出发,不干涉其他,微臣只能斗胆提醒皇上。。。” 康熙此时也平复下来,问纳兰容若:“提醒朕什么?” 纳兰容若又磕了个头才起身,扭头指向那幅曾经艳惊四座的《千里江山图》,那画面上的山河壮丽,却也空旷寂寞。他饱含着沉痛和遗憾,缓缓念出一句诗:“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康熙沉默了,他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那幅画,一言不发。纳兰容若也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需要皇上自己去体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大殿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风声。过了良久,康熙才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下去吧。” 纳兰容若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留下康熙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幅《千里江山图》。 结束当值之后,他叫来纳兰家在后宫中的眼线,又喊来内务府的人手,仔细询问了这段时间后宫中发生的大小事情。 从佟皇后的难产一尸两命,到宜妃和贵妃即将临盆的消息,再到德妃娘娘因病闭宫不出的传言。。。宫中的风波从未停歇,各种流言蜚语在悄无声息中蔓延。 “惠妃娘娘一时间风头无两,因为宫中人都传德妃娘娘已失帝心,”一名眼线低声汇报,“德妃娘娘闭宫不出,皇上也许久没有踏足永和宫。” 都和皇上自述的内容对上了。。。纳兰听着他们的话,心里琢磨着宫中守卫的换防时间和规律。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德妃娘娘,今天晚上他要夜探永和宫! 他要亲眼看看,她是不是过得真如外界说的那样艰难。。。 清朝侍卫分为六个等级,即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一等侍卫、二等侍卫、三等侍卫、蓝翎侍卫。 纳兰自己是地位最高的一等御前侍卫,日夜贴身保护着皇帝的安全,以及负责内廷宫殿门户和殿内警卫工作。 稍次者为乾清门侍卫,负责守卫者内廷的大门“乾清门”,也就是帝后寝宫以及嫔妃、皇子等居住的生活区域。 纳兰对宿卫制度了如指掌,比如宫廷内外该值班的地方应由哪些人值班,各多少人,如何分值,由谁负责等等心里都门清,找个漏洞自然不算难。 更何况他的临时住所就在乾清宫旁边,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已经过去了。他只需要趁着换防的时候越过乾清门,再躲开一路上可能的巡逻队伍就行。 想到这里,他便让内务府的人回去了,留下了一个太监眼线。一个手刀,就把人打得晕死过去,然后亲自拿走他的腰牌和衣裳,让人把这个太监拖下去。 说着又带着这些东西快马加鞭赶回宫中,只等夜色降临,宫中落钥。 在他忐忑的等待中,夜幕降临,紫禁城中的灯火渐渐熄灭,纳兰容若换上了那身太监服,又在外头套了一件夜行衣,身影隐入了夜色之中。 他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宫中的巡逻和守卫,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永和宫。 永和宫中此时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虫鸣。纳兰容若小心翼翼地靠近宫殿,透过窗棂的缝隙,他看到德妃娘娘正。。正……正在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玛禄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衣裳,非常贴身轻薄,勾勒出火辣的身姿曲线。 地上还放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她就这么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时不时地伸展手臂,弯曲腰身,时而站立,时而弯腰,时而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呼吸深长而有节奏。 纳兰容若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不禁看得入了神。 好奇怪呀!他心中暗想。这些动作似乎不像是舞蹈,也不像是习武之人打熬筋骨的练习,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技艺。 纳兰容若并不知道,这正是现代的瑜伽术,玛禄正在通过瑜伽来平静心神,调养身体。宫中岁月漫长,需要很多东西来打发时间。更何况这个对身体极好,她也就坚持练了下来。 只是系统的预警功能此时亮起了黄色的灯,打破了此时玛禄平和宁静的心态。玛禄心中一紧,这还是第一次亮灯啊,只是怎么是黄色的? 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系统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它也不好直说,是违规的。。。于是小声解释给玛禄听:“说明身边有一定的风险,但不会是危及生命财产的重大风险。” 玛禄听了这才放下一半心来,假装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练着瑜伽。 第194章 奇怪的爱好 练了许久,她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那轻薄贴身的衣服被打湿了,彻底贴在了身上,肤色都透了过去。 正当纳兰容若看得出神时,也许是因为夜色太深,他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鼻血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纳兰容若心中一惊,连忙捂住鼻子,感到一阵慌乱。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必须立刻退到更远处,以免引起注意。 但就在他准备悄然退去时,却听见德妃低声呵斥:“谁?出来!”声音虽低,却如同寒冰刺骨,穿透了夜的宁静,让纳兰容若的心跳猛地加速。 纳兰心中更绝望了,完了!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他真的只是想来看看德妃娘娘是否安好,却没想到会陷入如此窘境。 自己也知道刚刚的事情非君子所为,真出去了,以后哪里来的脸再见她? 见外头的人还没动静,玛禄又开口了:“再不出来,我就闹起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跑得过禁军吗?” 不得已,纳兰只能从阴影中走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害:“娘娘,是微臣,容若。” 玛禄的身影出现在窗口,此时她已经披上了衣裳,把之前的春光遮得严严实实。 见是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纳兰容若。她的目光落在他捂着鼻子的手上,那里已经沾染了些许血迹。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玛禄直接劈手打了过去;“流氓!” 纳兰容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愣在原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妥,但绝无半分亵渎之意。 “娘娘,微臣……”纳兰容若想要解释,但话语在喉咙中打转,不知如何开口。 他很想说自己不是流氓,自己有家有产,还识字,不是流氓。。。 此时外头当值的白夏听见声音,隔着纱橱问玛禄:“娘娘怎么了?” 她知道娘娘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房间,没有娘娘许可一般她不乱闯,只敢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玛禄侧头看了一眼,见白夏似是没看见,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似乎是有只蚊子,应该是我花了眼,你去给我备水吧,我要沐浴。” 白夏应了声是,两人便听见她走远的脚步声,才继续说话。 玛禄愠怒道:“纳兰大人,好大的胆子!深夜潜入后宫,窥视本宫,这等行为,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纳兰家好教养!” 纳兰容若心里和脸上如同火烧一般:“娘娘,微臣知错。今夜之事,确实是微臣。。。娘娘可还好吗?容若听说了四阿哥过继之事,心里实在是担心。” 听了这话玛禄只觉得纳兰容若此人太滑稽!我的儿子,关你什么事? 她冷冷笑道:“怎么,你这样关心后宫的事,是把后宫当自己的家了吗?难道你也这样去关心惠妃的?” 纳兰容若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的关心在玛禄看来可能显得多余甚至有些可笑。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娘娘,微臣并非有意干涉后宫之事,惠妃只是臣的族姐。。。我的心意,你竟还不明白么?” 玛禄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纳兰大人,后宫之事自有皇上和本宫做主,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越俎代庖。” 纳兰容若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触及了德妃的底线。他低下头,不想让玛禄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娘娘教训得是,微臣知错了。微臣只是出于对娘娘和四阿哥的关心,绝无其他意图。今日之事,纯属巧合。。。” 一阵冷风吹过,玛禄打了个寒战,她的身躯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纳兰容若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干脆跳进窗内,把窗户合上了。正想问她还冷吗,却被她用力推开:“滚!” 纳兰容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后退了几步,不过他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因此受伤,轻松两步就把力道卸掉了。 “娘娘,微臣。。。”他稳住身形,纳兰容若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在喉咙中哽咽,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和关切。 玛禄的神情冷冽如冰:“纳兰大人,你的关心本宫心领了,但现在,请你离开。” 纳兰容若的心只觉得剧痛无比。为什么她要这样无情? 但他的心中仍有一股不愿放弃的执拗:“娘娘,微臣知道今夜之事让娘娘不快,但微臣绝无半点冒犯之心。微臣只希望娘娘能够安好,若娘娘有何需要,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她淡淡地说:“纳兰大人,你的本事,本宫知道,但本宫不需要。今夜之事,就当是一场误会,今后不要再提,更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听到这样的话,纳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难道他所有的热情和关心,在她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激动地上前抓住她的手:“娘娘,微臣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对微臣好一点,只要一点点?” 玛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手,退后一步,保持距离:“纳兰大人,你逾矩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滚字,都不认识了吗?” 纳兰容若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却越发难过,他知道今天这件事已经破坏了他们之间原本就微妙的关系。若不能让她把这件事放下,之后可能真的永远见不到德妃娘娘了。 他开始脱自己的夜行服,露出了夜行衣里头的太监服,这一举动让玛禄一时间愣在原地。见她不再斥责自己,纳兰干脆豁出去了,开始脱太监服,以及里头的亵衣。 纳兰容若跪倒在地,颤抖着说:“娘娘,微臣今夜之举,确实冒犯了娘娘。微臣不敢求娘娘原谅,只愿以此卑微之躯,领受娘娘的责罚,只求娘娘不要不理微臣。” 啊? 玛禄和系统都愣住了。这什么和什么啊? 这人,是在干什么啊? 第195章 原来他是认真的 玛禄直接把床上的被子扔了过去,遮住了脱得忘情的纳兰。 “你别发癫啊!” 纳兰容若被这么一盖,一时间有些发懵。他扒拉了两下,才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来,委屈极了:“娘娘,微臣只是…只是想让娘娘别生气了。” 玛禄看着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中的怒气不由得消了大半。她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纳兰大人,你的意思本宫知道,但你也不必如此自辱。我们两个不可能的,快把衣服穿上,滚滚滚滚,滚出我的永和宫,不要回头。” 纳兰容若听了这话心里泛起一点欢喜,他知道,虽然德妃娘娘表面上生气,但内心还是关心他的。 不然怎么让他穿衣服呢,还不是怕他着凉? 他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是,娘娘,微臣遵命。” 见他慌慌张张的一层套一层,玛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这个时候白夏白芙看见了肯定——算了算了,下午的事情她们八成也知道了,不差误会她多一个。 破罐子破摔的玛禄又把被子扯回床上,目送纳兰抬脚。 他身手矫健的很,正准备翻出窗去时,身后的玛禄突然出声:“等等!” 纳兰容若的身形一僵,赶紧停住动作骑在窗框上,转过身来问玛禄,眼神中还有一丝期待和不安:“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玛禄看着他这样子,脸上也漾出几分笑来:“你说你要做我的牛马,为我肝脑涂地,可是真的?” “娘娘,微臣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微臣的一切都是属于娘娘的,为娘娘效犬马之劳,是纳兰的荣幸。” 玛禄轻轻一笑:“空口无凭呢。” 纳兰的目光一下变得有些复杂:“凭证…早已交到娘娘手上。那块比目鱼佩,是纳兰家的信物,可以调动纳兰家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只要你带在身上就可以。” 见玛禄惊讶至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纳兰容若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只是您……一直没有佩戴,也没有给龙凤胎戴上。”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似乎在惋惜玛禄未曾意识到那玉佩背后所承载的深意。 玛禄愣在原地,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那玉佩,她一直当作是纳兰容若的一份心意,只不过是珍贵罢了,却未曾想到其中竟隐藏着如此重大的意义。 她忍不住骂了他一句;“你没长嘴吗?怎么送来的时候不说?就放在窗户上,谁知道这些!” 纳兰容若被她这么一骂,脸上的苦涩更浓了。他低下头,委屈地说:“我怕你知道了就不要了。毕竟这是纳兰家给下一任家主的信物。” 玛禄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就会要了?你还真是不怕害死我啊。皇上要是认出来了,你告诉我,我们两个谁的九族脖子硬得过刀?” 纳兰容若的头更低了,他也是一时被龙凤胎出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意识到自己的考虑不周,给玛禄带来了潜在的危险。他愧疚极了:“娘娘,微臣知错了。” 见状,玛禄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毕竟自己以后还要使唤他呢,前朝的文臣还需要他帮小四儿结交:“下不为例,知道吗?那玉佩我改日找出来,还给你。” 听到这话,纳兰赶紧摇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更何况我不需要这个,就可以调动,你好好收着。若是有什么事了,拿着去内务府或者就在宫中走一圈,会有人帮你的。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玛禄摇头:“被惠妃看到了,又该如何?她必然识得这玉佩的来历。” 纳兰呲牙一笑:“那她也要听你的。” 玛禄被他这番话逗得微微一笑,她的心中虽然依旧有些担忧,但也对纳兰容若的坦诚和用心有了些动容和相信:“你这张嘴啊,真是…我知道了。” 纳兰见她总算不计较自己今日的冒失,才放下心来,又壮着胆子问她:“那我过两日,还能来看看你吗?” 玛禄直接拒绝:“看什么?我好得很。” 纳兰又换了一种问法:“那过两日,你愿意看到我吗?” 玛禄实在是觉得这人,和牛皮糖一样,甩不脱!她有些恼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纳兰这才放下心来:“不用怕,宫中换防我熟悉的很。那我过两日就来了啊——” 见他这人自说自话,玛禄直接背过身子不去看他。纳兰又念叨了两句,什么不用担心,已经帮她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不准把玉佩还给他云云,直到听见白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才翻身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把窗户关上,怕风吹着了屋子里的人。 白夏进来的时候还稀奇呢:“刚刚还听见了关窗户的声音,娘娘竟已走到了屏风边上。” 玛禄仿佛刚才的一幕并未发生,平静地说:“许是风吹的,无妨。走,去沐浴,白夏等会儿帮我把被子什么的都换了。” 白夏应了声“是”,便跟随玛禄走向沐浴之处。玛禄泡在温暖的水里,回想着今天的事情。 若真要说,她心里是有些喜欢容嵇的。。。纳兰嘛,看他有用所以忍住了的成分占绝大多数。 不光是纳兰家的势力,他在文臣之中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康熙身边,康熙也会经常找他陪侍。 都说枕边风厉害,她何尝不需要一个人天天在康熙面前敲敲边鼓? 容嵇对她而言,是情感上的慰藉,容若则是政治上的筹码。她心中清楚,若能善用这层关系,无疑能在前朝和后宫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但若决心利用纳兰,那大阿哥被康熙厌弃圈禁之后,清算明相时就要想办法让他手下留情了。 毕竟,若是明相一旦倒下,纳兰家的势力必然遭受重创。容若,其实是个满脑子都是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才子。康熙对此心知肚明,因此鲜少将重要任务交托于他。 明相倒下的话,叶赫那拉家的价值自然大减。 玛禄深知,她真正需要的,是在明相放弃大阿哥之后,通过自己的长子和四阿哥牵线搭桥,巧妙地引导叶赫那拉家族投奔自己,而不是将目光投向惠妃培养过一阵子的八阿哥。 都不是有叶赫那拉家血脉的阿哥,选惠妃养过的还是选未来家族继承人支持的,四阿哥还是有比较大的胜算。 只是,在这个棋局中,四阿哥的角色至关重要。玛禄犹豫了,她心中反复权衡,该不该将这一切计划告诉四阿哥? 第196章 他也是认真的 玛禄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算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就让他以为,是自己虎躯一震,散发出的王霸之气征服了纳兰容若,让他甘心带着整个纳兰家投奔自己好了。 晚上睡觉之前,白芙提醒玛禄:“娘娘,明天就算是彻底出孝了,您可以点些肉菜吃,免得真把自己的身子骨给熬坏了。” 白芙是真心疼啊,你看这宫里,为孝懿皇后守这么久的,除了自家娘娘还有谁? 玛禄点点头:“好,不过也先上些清淡的。斋戒了这么久,一下子大鱼大肉的,不太好。明日便让那个琴师过来吧。每单日下午我都要听讲。” 白芙记下这些事,一一去安排不提。第二天午后,琴师如约而至,开始教习。这琴师是个罗刹国的红发女子,叫索菲亚。她眼眸深邃、手指灵巧,不过汉语满语说得都不是很好,大多数时候靠比划。 玛禄有时上课的时候想趁四下无人,还想和她说两句英语来着,毕竟自己也是现代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说几句简单的英语总不成问题。 奈何这罗刹国是俄罗斯的前身,说的应该是斯拉夫语——俄罗斯人的祖先为东斯拉夫的罗斯部族,俄语属于印欧语系斯拉夫语族下的东斯拉夫语支。 这红发钢琴教师压根听不懂,两个人只能靠着一些蹩脚的满语和手势交流,学习进度慢的很。 除了这个,玛禄新招惹的两个男人,也挺烦的。 容嵇每三日来诊一次平安脉,见面的频率和次数还是比较稳定。不过他真真是陷入了爱河,白芙白夏都发现容太医更精神了。 玛禄观察的仔细,发觉他现在不光会打理养护自己,每每来永和宫衣裳也是簇新。隔三差五都要从药箱里掏出些东西来悄悄塞给玛禄。 刚开始是一些传家的珍稀药材,第一次,他递给玛禄的是两朵天山雪莲,洁白如雪,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东西可以美容养颜,是宫中女子梦寐以求的珍品。 他也只是让白芙用雪蛤、燕窝、牛奶、安南子搭配冰糖一起炖了给德妃娘娘吃。 第二次则是一根老山参,品相极好,据说阎王爷来抢人也能吊住三天的命,让玛禄妥善收藏,以备不时之需。 第三次则是年份超过五十年的安宫牛黄丸。牛黄其实就是牛身上的结石,凝于肝胆而成黄,故称‘牛黄’”。 天然牛黄本身可遇而不可求,牛患上胆结石的概率也可能连千分之一都不到,100万头牛也只能产出3-4公斤的牛黄,一万头牛大约能产出400克。 要在生产力如此低下的清朝找到这么大一颗的牛黄做成的安宫牛黄丸,更是难上加难。 玛禄看着这东西,都有些不敢收。她在现代就知道,这东西简直包治百病。 可容嵇说完名字,放下就跑了,药箱还是白芙让小太监送回太医院的。 第四次的时候,见容嵇又开始鬼鬼祟祟从箱子里掏东西,玛禄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在太医院贪了么?” 容嵇闻言,慌慌张张地解释:“微臣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微臣没有,这都是容家历代的积累,是微臣。。。微臣的老婆本。” 旁边的白芙听到脸色都变了,但碍于娘娘都没发话,她只能紧紧把嘴闭上。 玛禄紧张地看了一眼白芙,见她眼观鼻鼻观心,才放下心来打圆场:“本宫知道你忠心,但也不必把这些好东西都拿给本宫,这些药材太过珍贵。怎么,想当院判了?本宫可给你使不上力啊。” 容嵇也有些怕了,他真不是故意的,心中马上责怪自己怎么不收敛一点结果说错了话。 没想到白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娘,奴婢知道的。” 玛禄一时间感到尴尬万分,感觉自己像是被闺蜜抓包了,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她仍旧有些嘴硬,半真半假地斥责:“你胡说什么呀白芙,知道什么了?” 白芙轻轻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俏皮和了然:“没关系的娘娘,若不是奴婢贴身伺候您这么久,也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端倪。只要您行事小心,别被抓到把柄就行。奴婢去为您放风。” 说完,白芙就走到外间守夜的地方去,留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屋内,玛禄和容嵇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玛禄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这些药真是你的家传之物?” 容嵇也红着脸,不过还是忍不住凑得近了些:“回娘娘,这些药材确实是容家多年珍藏,也是家父生前所留。。。我。。。我就是想带来给你用嘛,在容家放着也是放着,跑了药性不就成渣了。” 玛禄才不相信呢,不过她干脆握紧了容嵇的手,摇头道:“不需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更何况宫中的物品都需要记档。那些雪莲啊我还能吃下肚子里去,人参和牛黄丸我怎么放?” 说着她靠近容嵇,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仿佛是奖励他这段时间他的用心。 容嵇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人都愣在了当场,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玛禄见他这样羞涩纯情,忍不住又动手捏了捏他:“上次说你是个呆子,还真没说错。” 容嵇这才回过神来,讷讷地说:“那微臣下次给娘娘带吃的。” 玛禄闻言笑容更灿烂了:“真的?你可别骗我。” 容嵇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过两日诊脉的日子,微臣亲自去城东那家老字号给娘娘买。” 玛禄开心极了,不过她虽然觉得没必要,毕竟这就意味着他要起一个大早去排队了。但她并不拒绝他的好意——还是要男人为自己多付出,养成付出的习惯才好。 所以她只笑着提起另一件事:“怎么私底下还是娘娘微臣的叫着?我不喜欢。” 容嵇也觉得这样不太好,现在两人。。。算是定情了,甚至娘娘身边的宫女都知道了,还不反对! 这在容嵇看来,这就是过了明路,两个人的爱情都有人祝福和支持了! 那么私底下还用君臣之间的称呼,总归太生分了。更何况这微臣和娘娘的称呼还反复提醒着他,中间还插着一个第三者康熙呢。 玛禄要是知道容嵇是这样想的,估计要大笑的——原来古往今来,人人都觉得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第197章 姐姐姐姐 容嵇想了想,问玛禄:“说起称呼,我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玛禄笑着说:“乌雅玛禄,我叫乌雅玛禄,庚子年三月十九日,你可别忘了。” 容嵇听到她这样说,口中喃喃重复了两遍,点点头:“记住了。”心里却是非常心疼她。虽然她在后宫之中只在一人之下,不需要自己一个小小太医的心疼。 可她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满族贵女都是姑奶奶,是娇客,鲜有名字这样随便的。这名字就说明了许多事情。这样想着,他眼神里就带着点怜惜。 玛禄自然感觉到了,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问容嵇:“你呢?你的生辰八字呢?” 容嵇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着,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拂过。 玛禄没能听清楚,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些,想要听明白他的话,不觉间整个人都快钻到他怀里去了。 容嵇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心跳不由加速,他的双手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很诚实地轻轻环抱住她,再次低声说出了一遍。 “啊??”玛禄听完,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今天就是你的生辰,而且你竟然还比我小三岁?”她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容嵇点了点头,见她没有不满的意思,又抱得紧了一点:“是的,娘娘。” 玛禄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年轻是好事,不过你这小家伙,竟然瞒了我这么久。”她轻轻戳了戳容嵇的额头,假装责怪他,“今天你生辰,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容嵇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我只希望娘娘每天都能开开心心,身体健康。” 玛禄心里暖洋洋的:“放心吧,本宫会一直好好的。重说一个,这个不算。” 她也抱住了容嵇,把头埋在他略有些单薄却很坚实的胸膛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 容嵇低头嗅了嗅她的发顶,那淡淡的香气让他心神一荡。 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能有此刻,我已别无所求。如果娘娘坚持要我再许一个愿望,那么我的愿望很简单——只愿能一直陪伴在娘娘身边。娘娘能答应吗?” 听了这话的玛禄心都软了,抬头亲了一下容嵇的下巴:“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不过真的别叫我娘娘了,私底下,叫我。。。叫我姐姐吧!” 容嵇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姐姐?”他轻声重复着这个称呼,似乎在品味着其中的含义,“姐姐。” 玛禄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期待:“怎么,不愿意?还是不敢?” 容嵇被她这直接的目光看得有些招架不住,他轻笑着摇头:“愿意,当然愿意。姐姐。” 玛禄觉得他这样子实在可爱,准备起身对他再动点手动点脚的时候,却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靠——人看着这么瘦,这么有料?玛禄孩子都生了三个,自然没有那么害羞,她甚至轻轻捏了捏,把容嵇吓得不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着她站了起来。 见他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只会结结巴巴地\"你你你\",玛禄觉得好笑,又带着挑衅地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姐姐摸不得?” 气氛正火热,两人的笑声和低语交织在一起,却突然被外头的轻轻敲击声打断。那应该是白芙在轻轻叩击紫金檀屏风,提醒里头这对小鸳鸯不能再闹了。看诊的时间再长,真的要惹人怀疑了。 容嵇听到敲击声,脸上的红晕更甚,他赶紧轻轻地把玛禄放回原位,两人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髻,试图恢复到一副正经看诊的模样。 玛禄清了清嗓子,扬声对外说道:“白芙,进来吧,帮我送送容太医。”她的声音中已听不出一丝玩笑的痕迹,只有一宫主位的威严。 白芙闻声推门而入,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一脸了然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娘娘,再过一刻钟索菲亚琴师就来了。” 玛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白芙的陪同\/监视下,容嵇心里虽然不舍,还是利落地走出了永和宫,留下玛禄一人在屋内,她轻轻抚了抚刚才被容嵇亲过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白芙回来的很快,见玛禄这样开心,心里也替她高兴。玛禄却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白芙有些欲言又止。 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呀! 白芙轻轻走上前,柔声宽解玛禄:“娘娘,奴婢自从和白夏来了永和宫,心里便只有您这一个主子。皇上如何对您,我们看在眼里...” 玛禄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有些想哭。 是啊,康熙怎么对她的,她们都知道,都替自己觉得委屈! 白芙掏出帕子轻轻给她擦掉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泪,才接着说:“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自然和您一条心。您需要做的,就是小心谨慎,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可不能被别人发现了。” 玛禄含着泪点点头,又带着几分羞涩和犹豫问:“那白夏...?” 白芙答道:“奴婢谁都没说,那丫头心大,也看不出来。这事儿还是...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玛禄心中一动,她知道白芙什么意思,白夏喜欢过容太医,她知道了怕是要吃心。她不太想因为容嵇和白夏生分了。 现在她和容嵇虽然甜蜜着呢,但真要她选,她绝对选白夏。 白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奴婢明白娘娘的顾虑,只是娘娘也别介意。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会因为这事影响到我们的。” 玛禄握住白芙的手,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白芙,有你在身边,我安心许多。” 白芙回握住玛禄的手,坚定地说:“娘娘言重了,能服侍您,也是我们的福气。咱们在这宫里,要相互扶持,共同面对风风雨雨。”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的小宫女在门口远远通报:“启禀娘娘,索菲亚琴师到了。” 玛禄扬声道:“请她进来吧。” 她转头对白芙说,“你先下去准备一下茶点,我稍后在琴房等你。” 白芙行了一礼,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第198章 太子亲至 永和宫里的钢琴声如泉水般流淌,让这个原本昏昏沉沉的午后多了分清新和惬意。原本在做洒扫针线的太监宫女都忍不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侧耳听了一会儿才继续。 自家娘娘生活规律的很,看来又到了自家娘娘进学和放松的时刻。德妃娘娘对于“进学”的热爱,是宫中众所周知的,她总是在看书或者学东西,又或者是研究些什么新鲜事物。 总之是一刻也停不下来。虽说是有些折腾下头的人,可也比别的宫里死气沉沉,日日只盼着皇上的恩宠,动辄非打即骂的要强多了。 永和宫的生活,在德妃娘娘的掌管下,无疑是一股清流。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永和宫的人也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宫女们和太监们在她的熏陶下,日日接触新的事物和技能,每日也是精神抖擞。 白芙轻轻地为玛禄和索菲亚添上了一壶新茶,茶香与琴声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雅致。 外头则来了一位小小的不速之客,他并未下轿,身边最得用的小太监陈欣制止了通报,陪着他静悄悄的在永和宫外听墙角。 当索菲亚的琴声渐渐停歇,过了一会儿,另一阵略带着生疏和滞涩的琴声接着响起。太子坐在轿子里,透过轻纱的轿帘,隐约可见他脸上带着骄矜的神色:“德妃娘娘弹得不如孤多矣。” 陈欣在一旁低着头,不敢接话,他知道太子喜欢别人捧着他,可这会儿正在永和宫外头,若是他敢拉扯德妃娘娘来捧太子,那真是活不到第二天。 掌管宫权的德妃娘娘处置一个小太监还是很轻松的。就是娘娘不在意,也多得是看他不顺眼的人想弄他下去。 见没人捧场,太子也有些觉得无趣,直接下轿准备进这永和宫,见见小四的母妃。他们以前都是在宴会等大场合上打个照面,没有怎么正经说过话,太子还有些小小的紧张。 德妃不像荣妃这样巴结他,也不像惠妃这样憎恨他,她。。。她只远着孤。太子这样想着,脚步却不停。虽没有通报,却也无人敢拦,只能飞快地跑过去给德妃娘娘传话。 此时琴房里,玛禄也弹完了这一小章。这古代的钢琴不太好用,限于技术的问题,每次都要用特别大的劲儿去敲这键,玛禄准备过两天问问内务府有没有办法改善下。 白夏正看着自家娘娘专注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敬佩:“娘娘,您弹得真好呀,奴婢跟着您,也学了不少东西。” 玛禄闻言抬头,对着白夏温和一笑:“世界这么大,当然有学不完的新鲜事。我也希望你们能开阔视野,不要局限在这小小的宫墙之内。”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的索菲亚虽然听不懂她们的对话,却也被她们之间的氛围所感染,静静看着,带着好奇和友善的微笑。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突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娘娘,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玛禄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她对小宫女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走,白夏,叫上索菲亚,我们一起去接。。。” 此时太子已经由陈欣陪同着走进了琴房。玛禄见人已经来了,便优雅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光临,真是让永和宫蓬荜生辉。” 心里却是惊讶极了,这太子,长得可真俊啊! 当然玛禄不是什么魔鬼,她现在两个男人都应付不过来了,只是单纯评价一句——太子真的是诸位阿哥里,长得最为丰神俊朗的一个。 说直接点,都不像康熙能生出来的那种好看。 平日里她都规规矩矩的,不怎么直视他。今日午后光线好,这么一看还真是有点被惊艳到。未来的太子妃,好福气呀。 太子微微颔首,目光一转,把这琴房的摆设尽收眼底。 这琴房里有一个书案,两个琴案,靠墙放了三个满满当当的大书架,并没有什么多宝阁之类的,连最基础的陈设都少了许多。 角落里还放了架钢琴,边上有个放茶的小几,其余一应器物都无。 寒酸。 不知道玛禄生活习惯的太子,第一反应和结论都是寒酸。看来还真是因为皇阿玛的冷待而举步维艰了。他心里对德妃又多了一分好感。 皇阿玛想过继四阿哥给孝懿仁皇后的事情,自己的奶公凌普,也是内务府大臣之一,告诉了自己。 但让他意外的是,四阿哥和自己的额娘都极其反对,不惜触怒皇阿玛也不肯分离。在他看来,这对四阿哥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德妃不管爱不爱四阿哥,都应该同意才是。 所以他也按照索额图的建议,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 可自己都观察和等待这么久了,皇阿玛、德妃、四阿哥的态度丝毫未变,让他和索额图都有些着急了。 太子一脉的人都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德妃和四阿哥最终还是会屈服的。更何况他们母子两有可能是以退为进,装作不情愿,所以太子今天想借着钢琴的事情过来探探虚实。 两个人都各怀鬼胎,不过玛禄自然不惧,任凭太子有些放肆的四处打量。 太子看完了继续恢复了那骄矜的神色:“德妃娘娘多才多艺,孤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玛禄微笑着回应:“太子殿下过誉了,刚才是索菲亚琴师在演奏,我不过是跟着学习罢了。” 太子转向索菲亚,用流利的外语与她交谈了几句,然后转回来对玛禄说:“孤听闻娘娘也弹奏了一曲《如鹿欣慕溪水》,只是有些地方还弹得不对。” 玛禄不禁对太子刮目相看,虽然他以骄横着称,但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刚才他与索菲亚的对话应该就是斯拉夫语,也就是后来的俄语!而且一下听出来了自己弹的是什么曲子,还是个小孩子呢,就这么厉害了! 她赶紧笑着捧场:“我刚学不久,还请太子指教。” 太子颇有些当仁不让的气度,直接在琴前坐下:“既然娘娘有此诚意,孤就略加指点一二。” 也有些卖弄的意思在吧,太子决定先示范一遍,行云流水地弹奏了完整的曲子,然后停了下来,索菲亚等人自然是带头鼓掌喝彩。 把太子给听爽了,才翻着琴谱,和玛禄一节一节的讲,哪里需要多练习,问题出在哪儿,以及这一处指法的关键,把玛禄听得都有些热泪盈眶了。 中文教学,是多么的重要! 第199章 太子人还不错 太子也对这位颇为出名的“德妃娘娘”有了两分亲近的意思。她还。。。还挺聪明的!孤一教就很快能上手,说话做事也熨贴。 一边啃着点心一边听着德妃娘娘弹琴的胤礽这样想,心里难得的有些羡慕老四了。 玛禄经过小太子指点,之前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简直是豁然开朗。她决定还是要想办法自己学俄语,不然和索菲亚聊天总是驴头不对马嘴,很影响自己的学习进度啊! 总不能指望太子隔三差五过来吧,那康熙第一个不愿意。说着她玩心大起,朝着太子招了招手:“太子殿下,您能弹这首曲子吗?” 说着就来了一节《两只老虎》,弹着弹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太子自然不甘示弱,拿过丝帕擦了擦手便坐到了玛禄旁边,直接原样复刻了一遍。 玛禄也很给面子的鼓掌,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挨着坐在琴凳上,距离感一下没有了。 到后来,两人干脆一起弹了一首简单些的曲子,太子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泛起了微笑。 太子现在是相信,德妃是真心不愿意过继四阿哥,母子分离了。玛禄今天的课也上完了,就带着太子在永和宫里转了转。 太子先看了看玛禄日常看的书和写的字,忍不住问玛禄:“德妃娘娘怎么看这么多经史典籍?” 玛禄含笑摸了摸一本书的书脊:“有一些是因为小四儿,他刚启蒙和去上书房的时候看不懂,又不好意思问先生,就回来问我。我只能先读了,再解释给他听。” 太子听了,撇了撇嘴。他心里是有些酸了,但他不说。 玛禄也不以为意,拿出来一本书,神神秘秘地说:“另一些嘛,太子殿下请看。” 太子凑过去,把书一翻,嚯!这是什么? 里头全是图画和小人,偶尔有一两句对话和旁白。 见太子看得入神,玛禄笑着拜托太子帮她保密,实在是她想看些旁的,又怕四阿哥跟着她一起看,只能用正经书皮给包起来。 太子也有些乐:“四阿哥现在还不知道?” 玛禄学男子做了个揖:“千万别说呀太子殿下,不然我在小四面前都没有威严了。” 太子点点头,同意了:“那可以,不过孤也要看这个。” 玛禄大惊:“那太子还是告诉四阿哥吧!” 太子都有些气急败坏了:“德妃娘娘!” 玛禄笑着拍了拍太子的头:“比起四阿哥,我更怕你皇阿玛说我带坏了你,以后 你还怎么来找我玩?” 说着也不等太子分说,直接从他手里拿回了连环画放到书架上,又拉着他的手说要带他去看龙凤胎。龙凤胎现在开始学说话了,很好玩。 太子气鼓鼓地跟了过去,毕竟他现在被德妃牵着,总不好甩开吧! 那也太失礼了,太子暗忖。 玛禄似乎没有注意到太子的小情绪,她兴致勃勃地领着他穿过宫中的回廊,向着龙凤胎的居所走去。 太子跟在玛禄的身后,他的目光不时偷偷瞥向她他心中也对那对龙凤胎充满了好奇,想要看看他们是否像宫中传闻的那样聪明可爱。 索额图也和他说过,七阿哥胤祚这个名字对他是个威胁,需要早做打算。不过因为德妃把永和宫治理得和铁桶一般,索额图暂时还没找到机会。 等玛禄带着太子进去,只见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两个小家伙就这样赤脚走着爬着。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看见额娘,咿咿呀呀地朝玛禄扑过来。 玛禄抱住温宪,又把胤祚往太子怀里塞:“来,胤祚,去哥哥怀里。” 胤祚还没反应过来,玛禄又开始领着温宪和胤祚认人:“这是你太子二哥,叫哥哥,和哥哥问好。” 温宪只会说一个字,就不停地重复:“哥,哥,哥,哥,哥。” 连起来听都像鸡叫。 胤祚会说的话多一些,但也只是多一些而已:“太哥!太哥!” 这都什么呀!太子恼火,又不敢把孩子推开,怕他受伤。 索额图真的是想多了,话都说不利索的人防备个什么! 四个人闹了一会儿,玛禄见时间不早了,便问太子:“殿下今天要在永和宫用膳吗?要的话我派人去报备一声。” 太子这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来永和宫的目的。怎么就玩起来了?! 至于向谁报备,自然不需要多说。只是太子和玛禄也算有些情分了,他察觉出来玛禄甚至连皇阿玛的名字都不想说出口,也有些讪讪。 他也不知道皇阿玛是怎么想的,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这个主意,可他偏一直没有放弃。 他摇了摇头:“孤还要回去做功课,今天。。。今天孤很高兴,谢谢德妃娘娘款待。” 玛禄笑着点了点头:“也谢谢你的琴。说来也是我失礼了,还没有向你道过谢。” 太子打蛇随棍上,要求拿一本连环画作为谢礼。两个人拉扯半天,最后约定好了,太子七天来一次永和宫,指点德妃的琴艺和俄语,她自己学和练的时候,太子才可以看连环画。 带着两个人共同的小秘密,太子兴致勃勃地回去了。他也要多练琴,才好教德妃啊!没想到一到毓庆宫门口,就被魏珠请去乾清宫了。 太子刚去永和宫的时候,康熙便知道了这消息。可等批完奏折,他想叫来太子问他为何要去永和宫的时候,梁九功战战兢兢地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似乎和德妃娘娘相谈甚欢,还在永和宫呢。” 康熙眉头微微一挑,忍不住心里那一丝好奇问道:“哦?相谈甚欢?这倒是新鲜,你详细说说。”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皇上,据奴才所知,太子殿下在永和宫指点了德妃娘娘的琴艺,甚至还一同弹了西洋铁丝琴,两人相处甚是融洽。”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倒是太子的性格,好学不倦。只是这两个人竟也如此投契。” 梁九功哪里敢接这个话,他只说魏珠去接太子了,到时候皇上可以亲自问问太子,比听奴才传话细节多了。 康熙便活动了会儿筋骨,又拿起一本书,边看边等太子。太子很快就来了,他与众皇子不同,向来是不用给康熙行礼的。可他一进来就看到皇阿玛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刚好是德妃娘娘今天给自己看的那本连环画的封皮,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200章 父子争吵 康熙见太子这样高兴,心里有些忿忿,就和德妃玩得这样好? 他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在吃太子的醋,还是在吃德妃的醋。 但康熙看见儿子,总归还是开心的。他放下书,问太子:“又跑去哪儿皮了?” 这对天家父子感情很好,但康熙也不会把自己时时刻刻监视太子这件事放在面上毫不掩饰,只装做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太子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儿臣刚从永和宫回来。小四和我说,德额娘学琴进度很慢,每天都催他去学罗刹语,好和那红发琴师说话。可他看着那罗刹人就害怕,便让我帮忙去看看。” 康熙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德妃怎么自己不学习罗刹语?这倒是新鲜。那红发琴师,可是你身边那位索菲亚琴师?” 太子点了点头:“正是那位汉语满语都十分精通的琴师。只奇怪的是,德额娘说她的琴艺高超,但语言不通,交流起来有些困难。” 康熙脸色一下就黑了,记下来这件事才说道:“德妃好学不倦,这是好事。你若能帮上忙,也是你的一份孝心。多接触些外邦语言和风土,对于你日后的治国理政,也是大有裨益的。但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太子笑着回应:“儿臣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儿臣也对那罗刹语颇感兴趣,以前只是浅尝辄止,现在皇阿玛可算许我多花些时间在上头了?” 说完,康熙又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小四也是,看到个罗刹人也能害怕?”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但更多的是对儿子的关心和期望。 太子见父皇有些不悦,连忙解释道:“父皇,小四他年纪还小,对不熟悉的事物有些畏惧也是常情。” 康熙帝听了太子的话,脸色稍霁:“你能这样想,朕很欣慰。作为皇子,不仅要有学识,更要有胆识。朕希望你能成为他们的榜样,照顾好下面的弟弟们。” 太子捻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又放下,才回康熙的话:“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 康熙看着,估摸着是到饭点了,胤礽饿了,便宣了膳食,又转头让魏珠去罚今日做点心的宫女。 太子只吃了一口便放下,肯定是不合太子的心意,当罚。 康熙也不想想,这些都是平日里太子吃惯了的,她们也不敢不上心,如何能出错了?魏珠领命之后,亲自尝了一口,没什么问题呀。。。 但他还是下去吩咐舒玉姑姑把那做茶点的女孩打二十大板,再赶出乾清宫去。 太子就冷眼看着,并不阻拦。他的眼中没有波澜,仿佛早已习惯了这宫中的残酷与无情。 皇阿玛对他的一饮一食都很上心,可这份关怀,既是温暖也是枷锁。 他当然不会解释,说自己是觉得在德妃娘娘那儿吃的点心更好吃,这吃惯的就有些不是滋味。 太子心中清楚,皇阿玛的宽容背后,是更加严苛的规则和秩序。若他解释了,康熙也许当下会放过这小宫女,但之后只会罚得更狠,到时候别人对他的怨气更重,说不得康熙还会要德妃给他日日做了点心送来。 那到时候他又是“孤”了。 被困在金碧辉煌的孤城之中,他早早失去了自由和选择的权利。 现在的太子也许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已经适应,并学会了如何在康熙让人近乎窒息的父爱和控制欲之中找到一小块属于自己的精神自留地。 父子两个亲亲热热的用膳,康熙看到一道菜,笑着说:“你德额娘最擅长做兔肉,朕记得在木兰的时候,猎到了不少兔子,她愣是能用兔子做出全兔宴。” 太子点点头:“儿臣也有所耳闻。小四有两天看到锦鸡这些都不抓,只抓兔子,还问孤要了三四只,说是都要拿去给德额娘,真是孝。。。孝感动天。” 康熙哈哈大笑:“他孝个什么!是德妃给他下了令,说不抓到一百只,回去就和惠妃商量,让大阿哥负责教他骑射。” 太子听了笑得筷子都摔了:“难怪,小四这么要面子,定然不肯的。四阿哥这么倔强的性子,没想到也拿德妃娘娘没办法。” 康熙拿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兔肉,笑着说:“一只猴一个栓法,以后你接触大臣多了,就知道了。有些人的性子,就是块石头,又臭又硬,不能以寻常利诱威压的办法。” 听着康熙无时无刻不停的教诲,太子低下了头:“倒是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四阿哥和德额娘母子情深,胤礽。。。胤礽羡慕。” 康熙闻言,目光柔和了几分,也有些心疼从出生就丧母的儿子:“想你母后了?” 胤礽点点头,不过他自出生就没了母亲,由康熙亲力亲为一手带大。他想念的,向往的,是母亲这个意向,而非赫舍里皇后本人。 现在,在他心里,最贴近这个意向的,就是德妃了。 若他是德妃亲生的,小四和龙凤胎就是他的同胞兄弟,是不是就没有这一出过继的闹剧,自己也有母亲陪伴和保护了? 康熙又给太子夹了一些菜:“好了,不说这些了,先用膳吧。回头有空了,朕再带你去巩华城。” 明成祖朱棣在永乐十九年建造了巩华城这座行宫,作为北征时皇帝的临时住所。康熙则是选了这里作为皇后赫舍里氏的停灵之地。 赫舍里氏刚去世的那三年,康熙去了八十次。 但之后。。。胤礽记得很清楚,自己很小的时候经常看见母后的画像,以及康熙牵着他的手,给母后上香。 但之后,也只有春秋两大祭的时候,胤礽能在祭拜祖先的时候能够看自己母后一眼。皇阿玛更是瞥都不会瞥一眼。 太子振作起精神,谢过康熙:“谢皇阿玛,想必母后在天之灵,也会欢喜胤礽依旧记得她,是她最好的儿子的。”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就戳中了康熙近日来敏感的神经。 康熙筷子一摔,脸色就变了:“胤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被康熙偏爱惯了,自然是不怕和他起些口舌上的争执,干脆摊牌梗着脖子回道:“就是字面意思!” 第201章 太子哮喘 康熙哪里能听不明白,脸色一沉。他还以为是德妃托了太子前来做说客:“你这是听了谁的谗言妄语?” 太子感受到康熙帝的不悦,但他更不高兴:“皇阿玛,儿臣只是觉得,母后心慈,定然希望看到我们父子和睦,宫中安宁,更不会希望德妃娘娘和四阿哥母子分离。” 康熙一时无语,但声音依旧冷硬:“胤礽,朕知道你对你母后的感情深厚,但这件事,和你无关。” 胤礽此时更生气了,他想到自己的母后在康熙心中留下的痕迹逐渐稀薄,现在连着自己的嫡子地位都不再是唯一,害怕和担心的情绪一时涌上心头,心跳如鼓,几乎要站立不稳。 太子只觉得心口火辣辣的,眼前还有星星,这强烈的眩晕感实在是控制不住,他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尖都泛白了。 康熙看他这个样子,都要吓坏了!怎么回事! 胤礽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一点心绪起伏就这个样子了?康熙内心的不悦瞬间被担忧所取代。他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太子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胤礽,你怎么了?不要吓朕!” 太子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却止不住手都在颤抖:“皇阿玛,儿臣。。。儿臣只是心中有些不安,儿臣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康熙帝见太子这般模样,心中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大声疾呼:“太医,太医呢?多叫几个来!太医!” 此时的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嘴唇都发紫了,身上和龙袍几乎没有差别的明黄色太子服也被他突然出的汗彻底打湿。 守在门口的纳兰容若自然也借机进来查看了,他为了今天晚上能去看玛禄,特意和其他侍卫换了当值时间,没想到今天就碰见从永和宫回来的太子,他便一直竖着耳朵在门口听。 果然被他听到了这父子两个的谈话。 太医院这边,院首很快就带着几个人急匆匆过来了,其中就有容嵇。 原本按资历,肯定轮不到他。奈何梁九功催得急,那些年龄大些的太医都跑不动,便抓了他来凑数。 当然,这中间也有院首私心下的顺水推舟。上次佟皇后死胎之事,他已经和容嵇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皇上或者太子出了什么事,还是和队友一起联手,自己的利益才比较有保障。出于这个考虑,他便点了容嵇随他一起去。 院判和容嵇急急忙忙赶到门口,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搜身,纳兰容若便做主放行,锐利的眼神却扫过几位气喘吁吁的太医,从头到脚给看了一遍。 都算正常,谅这么点时间,也不会有人来得及带什么危险的凶器。 只是这太医里头,还有长得这么俊的? 纳兰容若看到的俊俏太医,就是容嵇。容嵇也很敏感,感觉到这个御前侍卫的打量,回望了一眼。 四目相交的瞬间,容嵇的眼神中平静无波,仿佛在无声地告诉纳兰容若,他并无任何不良企图。纳兰容若微微颔首,随即收回了目光,放他们一行人进入,然后接着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晚上他可要好好和玛禄说说! 一个治急症的太医一看太子的面色和症状,便断定这是非常严重的突发喘症,开了箱子准备施针。另外几个太医也开始按照资历,轮流给太子诊脉。 有两三位太医同意喘症的诊断,院首没说话,只是容嵇此时却有些犹豫,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其他可能的病因。 院首当机立断,先让太医按照喘症开药施针,止住了太子的汗和心悸,让太子的呼吸、面色都慢慢变得正常。 然后院首又让人取来太子过往的脉案,发给在场的太医还有后面来的几位太医一起看,终于也有不少人品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太子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喘症的迹象,怎么今日却发作得如此严重,像是得了数年的人? 康熙知道了之后勃然大怒,他就知道总有人想害自己的嫡子! 就是不知道这居心叵测的人,是谁? 太子身边的奴仆,还有今天接触过的人、用过的东西,都要调查。 但他不能大肆宣扬,怕前朝后宫人心浮动,最好还是秘密调查。。。康熙一边安抚着太子,给他亲自喂药,一边思考着怎么调查这件事。 乾清宫急召太医的事,瞒不过宫里的人。大家都有些担心和害怕,尤其是收到舒玉姑姑消息的玛禄。 刚从这里走,就出事了?!这个屎盆子,给自己扣的可真严实啊! 玛禄都有点急了,可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康熙已经去处理政务,太子也没事,只是留在乾清宫休养,她用视频等功能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舒玉姑姑又是冒着危险给她传的消息,语焉不详的。。。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康熙哪里也没去,除了去了一趟慈宁宫,就一直守着太子,面色平静的仿佛下午那场差点夺走太子生命的发作从未发生过。 容若结束当值之后,又轻车熟路地跑去打晕了上次那个小太监,穿走了他的衣裳和腰牌,把人藏好之后几个闪身,爬上了永和宫的顶。 容若伏在屋脊上,静静地聆听着下头的动静。他知道,德妃娘娘此刻定是心系太子。。。更何况有上次的事,她不一定愿意见他,听他说话。 可他真的是来传消息的呀。她要是不听,那。。。反正他就是想要靠近一些,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感受到她的气息,也能让他的心稍感安慰。 至于她可能受的委屈,纳兰已经想好了,若真有人要栽赃嫁祸给德妃,那自己也有办法帮她脱身。 听了一会儿,容若只隐约捕捉到了下头一些轻柔模糊的交谈,心里更火热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才下定决心,把这瓦片揭开,看看下头是什么动静。 容若从那瓦片的空隙中一看,德妃娘娘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和侍女白夏聊天,至于说了什么,还是听不清楚。 可那也够了,他痴痴地看着她乌黑浓丽的发髻,还有娇艳欲滴的唇。此时她就慵懒地用白玉一般的手托着自己的侧脸,和宫女闲聊叙话。 然而此时玛禄已经知道,纳兰这个贼人,又来了! 第202章 纳兰报信 无它,系统又亮黄灯了。 玛禄暗暗问系统:“你平时不是红就是绿,是不是专门给他选了个色?” 系统嘿嘿一笑:“难道就他一个人能用吗?你要是不想浪费我的算力,就多——” 玛禄啐了一嘴,不再理它,只拿了个小靶镜四处照,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屋顶那片缺了的瓦。 她让白夏下去,才朗声道:“出来吧!” 纳兰被抓了个正着,心中不禁有些不可思议。这德妃娘娘莫非真有武功在身?她的感知能力如此敏锐,每次都能准确地捕捉到他的行踪。 但他见玛禄并没有对他避而不见的意思,他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他轻盈地从屋顶下来,又一个踮脚就从窗户里翻了进去,整个过程丝滑无声,仿佛一只夜行的猫儿。 见他这么熟练的样子,玛禄没好气地说:“你做飞贼的?身手这么好,不去御膳房偷点什么吃,来我这一穷二白的永和宫干什么。” 纳兰容若闻言,也不禁笑了起来:“娘娘说笑了,我这点微末之技,比不过江湖上那些真正的飞贼。再说,我来这里,不也是偷吃么。” 玛禄轻轻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不过,能见到你,我自然是开心的。” 说是这样说,眉宇间的忧愁神色却一点不减。 纳兰容若走到玛禄面前,认真地看着她:“娘娘,今日太子的事,您一定很担心吧?” 玛禄抬眼看他:“是啊,太子是皇上的心头肉,他出了事,整个宫中都跟着揪心。更何况,他是从永和宫出去之后才出事的,若是有心人要拿这个做文章。。。好在太子吉人天相,听说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纳兰容若点了点头,他宽慰道:“有我在,怕什么?若是查不出头绪来,或者有人要栽赃,我必不容她。最差我也给你安排了顶罪的——” 玛禄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冷了:“你也认为是我做的么?” 纳兰赶紧解释:“我这不是怕别人泼脏水给你么!总不能真的让你受这不白之冤,这宫里无头公案太多了,我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先护着你。” 说着便欺身上前,两个人现在距离近到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玛禄说不感动是假的,入宫这么久,事事都要自己谋划,还是第一次有人想在自己前头,帮自己托底。 权势和地位的甜头,她在康熙那儿尝过,但康熙的疑心之重,给她带来的更多是困扰。纳兰,竟能什么都不图,为她做到这一步? 系统提示:“他图你呀。” 听到这话,她还是推开了纳兰:“远着些。” 纳兰有些受伤,但还是依言退开了一步,却又见玛禄冲着他微微一笑:“热着我了都,你不知道?” 不是嫌弃我呀! 纳兰憨憨一笑,只觉得刚刚死了的心,又因为她这个微笑活过来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德妃娘娘已经完全拿捏了自己,一句话就让自己如坠冰窟,下一句话就让他全身火热。 他赶紧拉了拉身上的太监服:“可能是这衣裳太厚了。” 玛禄俏脸微红:“住手!不准脱!” 纳兰见她这样可怜可爱,心里更软了:“不脱,不脱。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他一五一十交代了今天乾清宫他听到的皇上和太子之间的对话。 玛禄细细听完,若有所思:“所以是太子用膳时,和皇上因为四阿哥过继的事起了争执,突发喘症,但太医觉得有异?” 纳兰点点头:“是的,我准备看情况,让太医说是争执的时候情绪激动,或者御膳房有问题。不过乌雅家和御膳房关系不浅,走这条线的话还要和你商量一下,免得伤及你的人手。” 她又有些好奇:“难道太医院院首是你们纳兰家的人?” 容嵇给她讲了不少太医院里头的人与事,她想起来佟皇后那个孩子,就是院首按下来的。若说。。。院首是纳兰家为惠妃准备的人,这件事倒也说得通。 纳兰见她这样看着自己,知道自己总算是摸对脉了,精诚所至,他只要一直对她好,她一定有一天会真正对自己心动的。 纳兰摇头:“不是,是另外几个太医。”说着又给她讲了几个太医的名字。 玛禄想了想,劝他:“我知道纳兰家底蕴深厚,可任何事情做了就会有痕迹。到时候牵扯出来,更说不清楚。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还是别插手了。” 纳兰摇头:“你的安危最重要。不过你可以放心,经过这件事,八成皇上也放弃了过继四阿哥。皇上不会冒着太子再次犯病的风险去圆佟皇后的梦。” 玛禄也是这样觉得,只是这太子。。。她心里还是蛮喜欢太子这个小孩子。 长得好看,又聪明,还多才多艺。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也都是康熙骄纵出来的。以后如果能醒悟,小四和他斗,胜负难分。 只是这病如果不能根治,那太子必然只能错过皇位。 为了大清的安定,康熙再怎么爱太子,也不会选一个会突犯恶疾的继承人。 哪怕只是可能,都不行。 想到这里,她干脆亲自给纳兰斟了一杯茶:“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很。。。我很感念你的心意。” 她的语气既有羞涩,又有真挚,让纳兰的心不禁为之一动。他干脆连人带茶一起圈在怀里,低头要求玛禄:“那你喂我。” 玛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了两朵红云。她轻轻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一点都挣脱不开,她轻声嗔怪:“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抬头看向纳兰,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和笑意,显然是今日两人这样的亲近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 纳兰正为自己今日可以亲近佳人而欣喜,放开?不可能的。 这时候他放得开,他就不是男人。 他看着玛禄的眼睛,认真地说:“娘娘,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是真挚的。” 玛禄艰难地移开此刻放在两人胸前的茶杯,听他这样说却侧过头不看他:“你也太放肆了。” 纳兰大笑:“那也是娘娘默许的。” 说着他竟一把抱起玛禄,就往床边走去! 第203章 端倪又起 玛禄被吓了一跳,又不好大声嚷嚷,只能拧了他腰上的肉,低声呵斥纳兰:“你干什么呀你!” 纳兰忍着疼轻轻把她放下,自己则压了上去,直接用嘴堵住她的呵斥,玛禄自然是反抗,手脚并用的踢他打他。 正当系统都看不下去了,准备越过规则,哪怕要被主系统惩罚,也要直接电击一下这个纳兰的时候,玛禄伸手搂住了纳兰的脖子。 行吧,行吧!真是癫了呀! 系统骂骂咧咧的下线,它觉得自己真是白紧张了,暂时不想看见这对狗男女。 真是没眼看! 纳兰见平日里矜贵自持的娘娘也被亲得放软了身段,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亲得更起劲了,啧啧作响。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玛禄,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我也没想干什么。” 玛禄擦了擦他嘴上的胭脂,把染红了的手给他看:“你这叫没干什么?” 纳兰拉着她的手就往下探:“你要知道,我已经很克制了。” 仿佛被烫到了,玛禄迅速缩回了手,让纳兰赶紧走,再不走,白夏就要过来上夜了。纳兰自然知道,今天这回也是他求来的福气,再贪心就过了。 不过他发现可能这德妃娘娘,就吃这套?只要自己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心软,然后这男女之事,他就能强硬一点。 他便又啄了玛禄两口:“我这个小飞贼过来什么都没偷吃到,娘娘不给我点甜头,我是不会走的。” 玛禄妩媚一笑,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趁他不备狠狠地咬了他脖子一口,深可见肉,过了一会儿便慢慢渗出血来。 “嘶————” 纳兰疼的不行,跳起身来,知道自己再惹她也讨不了好,捂着脖子又翻窗出去了。 玛禄见他狼狈而逃,嗤笑了一声,自己去卸掉脸上的妆容,又收拾和检查了一番,见屋子里没有异样,才把茶一饮而尽,睡下了。 纳兰在夜色的掩盖下,在屋顶上几个跳跃,先把小太监的衣服腰牌还了,转身回了乾清宫的侍卫房。 他用那土不拉几的黄马褂和旗领严严实实遮住脖子上的伤口,又和统领申请和记档,说是要明日出宫。 统领非常奇怪,问他为何出宫如此急促。纳兰只能苦笑:“佳人有约,竟是刚刚才想起来。” 统领是知道纳兰风流惯了,笑他:“怎么连个女人也拿捏不住?连你一天都等不得。” 纳兰连连摆手:“快成亲了,能快活一天是一天啊。” 统领哈哈大笑,让他悠着点,干脆现在就走,说不得人还没睡下,只是别耽误了过两天当值。 纳兰笑着谢过,又换了一身常服快马加鞭从运送宫中污秽的小门出去了,抬头一看,正是热热闹闹的莳花阁。 这个时辰,还热闹非凡的,也只有青楼楚馆。这个莳花阁,正是当下最时兴的风流去处。 莳,侍弄也。花么,自然是娇艳鲜妍的众多女子了。 容若一进来,便吸引了许多女子的注意力。老鸨笑着过来迎接这位贵客,这位出手可是大方,姑娘们也喜欢这样俊俏的,都抢着要接他呢! 有些姑娘呀,火了,就挑了,若所有客人都是这般翩翩公子的模样,也省了自己许多唇舌。还有些刚来的,性子烈,不愿接。可见了这位,也没有不心动的,个个心生摇曳,难以自持。 那有一就有二,一个破了身子的女孩,在这世道,可就不值钱了!后面的也就半推半就了。若还有执迷不悟,说只等纳兰一个的,不好意思,人家早就把你忘了! 丝毫不知道老鸨把自己当龟公的纳兰径直上了最好的厢房,老鸨则恭恭敬敬地端着茶和点心过来问好:“不知纳兰公子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纳兰其实只是过来躲清净的,不过他也知道这脖子上的伤痕需要一个解释,便问老鸨:“有没有身子干净清白,性子刚烈的雏儿?” 这老鸨听了喜不自胜:“哎哟,真巧了。纳兰公子真是好眼光,我们这儿确实有几位刚来不久的姑娘,都是家道中落的,原先也是吃金咽玉的娇小姐。她们不仅才艺出众,而且性情高洁,定能让公子满意。” 纳兰点了点头,让老鸨自己挑就是。他自己则坐着,也不碰那些酒水茶点——这里头都有助兴的东西,他今天不需要这些东西。 姑娘很快就来了,在这混乱肮脏的地方,偏偏穿着一身皎洁的白纱,脸上是倔强的神情,站在门口,不肯上前。 老鸨直接推了她进门,便在外头把门死死关上了。 纳兰只是扫了她一眼,冷冷出声:“把茶倒进香炉里,灭了香。” 门口那姑娘一动不动,他只得解释:“这香催情的,你不怕?” 姑娘听了赶紧手忙脚乱灭了香,回头去看,里头那位清俊公子已经躺下,甚至把床帐也给拉上了,似乎。。。似乎并不准备动她? 外头那姑娘怎么想,他完全不在乎。纳兰只需要一个幌子和掩护,以后别人问起这个伤口,他也有说头。 现在,他仰卧在床上,反复回味着今天那个吻。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遗落在了德妃娘娘那里, 他现在脑子里心里都只有德妃娘娘一人,只要他们。。。 纳兰长叹一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未来又会如何。 什么正大光明在一起,他是完全不敢奢望的。可就是偷摸相处的时间,也有些太少了。 再说他也能感觉出来,德妃娘娘也许只是为了纳兰家的势力或者想要报复皇上,才愿意忍他一时半会儿。 若他在这段时间里,没让德妃娘娘真正的对自己心动,那她以后是不是都不愿意再看到自己了? 千头万绪,纳兰只觉得自己理不明白,今天折腾这么久,也困了,又想了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外头那个姑娘动都不敢动,直到里头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判断他是睡着了,才坐下。 这人,好奇怪!她心里有些好奇,蹑手蹑脚想靠近,但最终又坐了回去。 今日她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已是万幸,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给毁了。 第二天一早,玛禄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一边洗漱,一边听着白芙说四阿哥早些时候过来请安,主子还在睡觉,便自己吃了两口早饭去上书房了。 玛禄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外头,梁九功又来了。 第204章 水落石出 梁九功是来请玛禄过去看看太子的,玛禄观察了下梁九功的神情,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梁九功见德妃娘娘打量自己,以极其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示意德妃娘娘,今天这件事儿,可以放心,问题不大。 玛禄这才去换了出门见人的衣裳,跟着梁九功走了。走到乾清宫处,梁九功进去通报,玛禄则在外头的太阳底下眯着眼睛看四周。 来的人还不少。。。她看到了侧边候着一大堆人的奴仆。惠妃的,大阿哥的,太子的,甚至静怡也在!静怡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大大方方地过去见过自家主子,和玛禄说:“参见德妃娘娘,给四阿哥绣的衣裳现下只能等小主子得空了,才能拿给您过目。” 玛禄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原也是件小事,什么时候看都行。”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里头就宣德妃进去。玛禄从静怡那儿得了消息,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进去,看见这跪了一地的人,只有正中的康熙和太子站着,还是忍不住惊讶。 可惊讶归惊讶,她还是找了块干净地方站住了,直接跪下给皇帝请安,融入了这一堆跪着的人里头。 太子此时还有些虚弱,可见德妃娘娘这样“乖觉”,忍不住面上带出点笑来。 康熙本来怒发冲冠,见德妃这刚进来,还分不清怎么回事的时候先跟着一起跪下的行事,也有些忍不住了:“你跪什么?你也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啊?玛禄听了这话把头抬起来看康熙,又看了看左右跪着的惠妃大太子和四阿哥等人,意思是,她们都跪着,我怎么好站着? 康熙也看懂了,他。。。自从宝华殿的争执之后,他很久没见德妃了。 现在乍一看见她,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点想她的。。。 康熙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说:“起来吧,老四家的。” 玛禄内心那是一百八十个大问号啊!吵架归吵架,自己还是德妃啊,怎么现在管她叫老四家的!这个叫法难道不是叫四阿哥的媳妇儿? 见她半天不动弹,太子真的很想笑,连咳嗽都快忍不住了:“德妃娘娘,还请起吧,这件事和您没关系,只是孤怕您担心,才请您过来听一听的。” 玛禄心说还是自己的小老师好啊,麻溜地站起来,走到边上去轻轻踢了四阿哥一脚:“皮猴儿!那你是犯了什么错?” 康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德妃这是在干啥! 他又发话让其实也很无辜的四阿哥起来,再让梁九功拿几个椅子过来,等几人都坐下,康熙才朝魏珠点点头:“把犯人索菲亚带上来。” 这?玛禄有点担心,看向了四阿哥。四阿哥示意自家额娘稍安毋躁,看戏便是了。 被拖上来的索菲亚已经遍体鳞伤,不过精神还算好。在旁边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的玛禄这才明白,原来太子突发哮喘,真的是这个索菲亚搞的鬼! 她其实精通汉语和满语,还是个“医生”。她跟着潜伏过来,不过是为了找到机会给康熙下毒。奈何康熙非常宠爱太子,大部分贡品都由太子先挑,她因为自己出色的容貌和流利的语言,被太子挑走作为琴师。 太子。。。对太子下手也行吧!罗刹国那边觉得弄死大清的太子也是划算的,于是每次上课,她都会用各种方法来测试怎么样能绕开太子身边的严密防护,对太子下手。 最终她自己生病的时候用西药,却偶然发现太子对高度提纯的柳树皮汁液过敏,她不禁大喜过望。 因为柳树皮汁液提纯之后,在他们罗刹国可是一味神药,具有解热、镇痛和抗炎的作用,可以治疗头痛、牙痛、肌肉痛、风湿等疾病。又因为完全无毒,这边的太医基本不可能验出来。 她正准备下手,却被上门的四阿哥带走,送给了德妃娘娘,毒害太子的计划又一步落空。说到这里,太子感激地看了德妃娘娘和四阿哥一眼。 要不是四弟,自己估计早就死于这个恶女人的毒手了。听到这里,玛禄有些疑惑:“这还是太子福大命大,有大清列祖列宗保佑,自然小鬼难近其身,只是为何——” 康熙冷笑着看向了惠妃:“你是想问为何惠妃和大阿哥今日跪在这里是吗?” 惠妃听到康熙提到自己,涕泪横流:“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 康熙见她抵死不认,更生气了:“你冤枉?那你告诉朕,钟粹宫的柳树为何经常换,换下来的每一棵都少了许多皮?这敌国的细作可是亲口承认,是你给她行的方便!” 说着康熙就开始疯狂辱骂惠妃,以前的恩爱,对大阿哥的赞许,他全部忘记了。反而此刻,很多事情都被他揪出来翻旧账,从头骂到脚,从里骂到外。 什么进宫早期不尊重元后,没把大阿哥教育好,又野心甚大,一心只有宫权,还图谋不轨,想害太子等等,连惠妃爱吃的东西都骂了,一会儿说她奢靡一会儿说她吃的东西太低贱,没品味。。。 玛禄听着都替惠妃觉得心寒。她心中暗自思忖,这件事究竟是真的如此,还是康熙借题发挥,想要敲打惠妃和大阿哥,以及背后的纳兰家。 系统好奇:“难道不是纳兰做的?他昨天信誓旦旦地说要保你平安呢。” 玛禄心里啐了一口:“怎么可能,现在纳兰家还指着大阿哥,不会由他胡来,把这屎盆子往惠妃头上扣的。” 玛禄忍不住低声问四阿哥:“所以这毒,是怎么下的啊?” 四阿哥见额娘问了,也悄悄说了:“说是涂在了钢琴键上,好在这人交代说这毒只对太子有效,刚查出来的时候便没有声张。” 靠! 所以自己日日都弹的键盘,有毒啊!玛禄不可思议地看了地上瘫软成一滩烂泥的索菲亚一眼,觉得自己被辜负的很深。 系统倒是没有那么生气:“原来太子对阿司匹林过敏啊!”它对玛禄解释道,“看来这个人是知道了太子对阿司匹林过敏之后,利用了这一点,引发他的哮喘。” 玛禄很好奇:“难道不用内服吗?直接接触也会过敏?” 第205章 修罗场 系统解释道:“这柳树皮里含有阿司匹林,应该是这罗刹国女子反复精炼高度提纯弄出来的汁液。一般过敏的人内服,是因为阿司匹林被做成了药片,人家直接吃进去了想要治病。如果真的皮肤碰到也一样会过敏的,尤其是看太子的症状,过敏程度还很高。” 啊这。。。玛禄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还真是只针对太子的!只是她要不要救惠妃呢? 她用探测器看了看惠妃的状态和心情,状态确实不太好,可心情竟然是“委屈”! 说明她还真的是被冤枉的。或者说也许她是想害太子,但还没来得及,结果前期的动作被别人利用了。 不得不说,玛禄无意中发现了真相。 因着玛禄掌管的宫务里包含着花房,她决定回去之后再看看是什么情况,现在,不是她应该说话的场合。 她若是出言为惠妃辩白,少不得被打成同谋。即使不是,康熙也怕妃子们抱团,她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康熙骂爽了,才准备宣布对惠妃的惩罚:“惠妃。。。惠妃降为惠贵人,罚俸一年,禁足一年,非召不得出!” 贵人! 竟然直接就撸到了贵人?玛禄咋舌,不过也是,康熙这么看重太子,任何可能影响到太子的事情,他都不会轻饶。四阿哥反而觉得罚轻了,因为这件事情,性质很恶劣。说大一些,那就是通敌卖国。 雅克萨谈判正是胶着的状态,若谈不拢,再战的事也就在眼前。这个关口若是太子出事,影响大清军队士气和皇帝的判断。。。 若不是大阿哥的缘故,他觉得惠贵人是应该进冷宫的。皇阿玛还是心慈手软,给大阿哥、惠妃一脉留了一线翻案的生机。 太子也觉得罚轻了,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恨不得惠妃死!太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康熙说完其实有些后悔,毕竟后宫的格局好不容易平稳了下来,又被这么一桩事给打破了。更何况他的直觉告诉他,所有事情似乎都太过顺利,太符合情理,反而让他感到不安。 虽然惠妃一定不无辜。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太子,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胤礽,你怎么看?” 太子闻言,低下了头,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让人分辨不出情绪:“皇阿玛圣明。” 康熙也不为难他,指望他为大阿哥和惠妃说情,希望很渺茫。 不过康熙发自内心,希望胤礽能够出言缓和一下局面。奈何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硬气了! 算了算了,这些事情还是他自己来查。说着康熙就让人把犯人送去索额图那儿。 作为赫舍里的顶梁柱,他既是太子的拥趸,又负责雅克萨战后谈判。让他带走索菲亚,处理后续的事情再合适不过。 大阿哥也被罚了,不过不痛不痒的,只有一项,再不许见惠妃了。康熙也怕惠妃带坏了本就执拗的大阿哥。 康熙雷厉风行处理完这些事,该杀的杀,该打的打,才让众人散了。 等玛禄都走出乾清宫有一会儿了,魏珠又急匆匆赶过来,说皇上召见德妃娘娘。 玛禄心中涌起一股烦躁,她不明白为何刚刚结束一场大戏又突然被召见。难道是皇上又对自己起了疑心? 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不安,她不得不再次折返乾清宫。踏入西暖阁,她的心跳猛地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膛。 康熙坐在正中,面色凝重,而下首跪着的,竟是容嵇! 玛禄心中一紧,思绪纷乱:搞什么鬼啊!难道康熙发现了什么?不会今天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玛禄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只冷冷淡淡地蹲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见她还是这样和自己置气,却也不恼,关切嘱咐道:“快,来让容太医诊脉看看,你有没有被那罗刹妖女的药给影响到身子。” 玛禄闻言,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原来皇上召见她,并非因为怀疑,而是关心她的安危。可。。。她按下心中的复杂,谢恩的声音多了两分真诚:“皇上关怀,臣妾感激不尽。” 说完,她才缓缓走向容嵇旁边的位置坐下,伸出手腕让他诊脉。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这一切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容嵇赶紧掏出怀里的一方丝帕,盖在玛禄纤细的手腕上,轻轻搭了上去。 指尖传来她平稳的脉搏,然而,他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痛楚和恐惧交织。 前头他被叫来,和康熙一五一十说了太子被刺激发病的疑点,又听见康熙召德妃娘娘过来,实在是吓坏了。 他也以为自己爱慕德妃娘娘的事情被皇上发现了,,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到时候自己一定要一力承担所有,只要自己找到机会暗示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可知道皇上只是担心德妃的身体之后,他劫后余生,心有余悸之外,心中更是撕裂般的难受。 所以皇上,对姐姐是有真心的。 那自己呢?自己位卑言轻,拿什么去和皇上比? 但他只能忍住这些几乎要把他的心绞碎的无力感,继续给德妃娘娘诊脉。 片刻后,容嵇收回手,向康熙禀报:“皇上,德妃娘娘的脉象平稳,并无异常。那药物并未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 康熙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如此甚好。” 见德妃还是垂着头,他忍不住,还是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还在生朕的气?” 玛禄此时和康熙碰着的地方仿佛针扎,她甚至顾不得失礼,有些仓惶地推了康熙一把:“皇上——” 康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容嵇正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看帝妃两人。他才恍然大悟,这是有外人在,害羞了啊。 于是康熙不容拒绝地抱紧玛禄,又转向容嵇:“容太医,朕知道你医术高超,今后德妃的身子,就多劳你费心了,下去吧!” 容嵇连忙行礼:“微臣领旨,一定好好照顾德妃娘娘玉体。” 玛禄吓得要死,只能也作出心防松动的娇俏模样:“皇上这话说的,臣妾没事,看这么多太医做什么?没得折腾人的。” 第206章 冒险 康熙捏了下她的肩头:“这些日子不见,都清减了,当然要好好调养一下。朕还等着你再给朕生几个像胤禛和胤祚一般乖巧的孩子呢。” 这话,玛禄越听越不舒服。 但她还必须逢迎着,因为今天康熙算是主动给了台阶。若她再拿乔,原本因为太子受伤而已经揭过的过继事宜又要再起尘嚣。 见容嵇已经退出去了,她才重新收拾出一副笑脸:“刚刚外人还在呢,皇上好没正经。” 康熙听她这样说,反而怀念的笑了笑,并未察觉到玛禄心中的不快:“好了,好了,朕知道你辛苦。今晚朕让人给你准备些滋补的膳食,好好补补身子,你就别走了,陪着朕。” 玛禄心中一动,只能暂时先把一些旁的东西放下。她柔柔地应是:“那今晚就依皇上的意思,臣妾陪着皇上。” 康熙帝见玛禄如此乖巧,心中更是欢喜。他眼中满是温柔,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只有一点,再不能冷待朕了,知道吗?” 说的是服软的话,却依旧是命令的语气。康熙竟是想当作之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玛禄愈发觉得这段关系的不平等。她也只能柔顺地点点头:“臣妾明白。从今往后,臣妾定会好好侍奉皇上。只望皇上也。。。也能怜惜臣妾。” 说着就靠在康熙的怀里。两人在西暖阁中,气氛渐渐变得温馨起来。康熙只觉得非常非常想念怀里的人,甚至都等不到天黑,直接把玛禄往榻上带。 两个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纠缠不清,甚至错过了用膳的时辰。 结束了之后康熙倒是真的担心玛禄的身体,他感觉玛禄的体能比起以前差多了,总哀哀弱弱地说承受不了这样多的君恩雨露。 她的每一次推拒,都让康熙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可她越是推拒,康熙心中的渴望就越强烈。他不希望看到玛禄受苦,却又无法抑制自己对她的渴求。 事毕之后,他轻抚着玛禄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还嘴硬说自己没事。” 说着就起身唤来乾清宫他跟前的两个大宫女玉清和玉音:“德妃害羞,叫她宫里的人过来给她清理下,再叫个太医去永和宫给她看看。” 玛禄此时又累又苦,只觉得这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她任由赶过来的白芙给她打理好一切,又换上她新带来的衣裳,半靠在白芙身上,才能上了回永和宫的辇轿。 好在上天似乎是听到了她的祈祷,乾清宫的人叫的太医不是容嵇,而是另外一个她不是很熟悉的太医。 这个太医中等年纪,把脉开药之后便匆匆离去了。毕竟夜已深了,他要是滞留深宫之中,难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非议。 白芙见玛禄有些心灰意冷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心疼:“娘娘……” 知道自家娘娘和容太医关系的白芙,此刻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玛禄轻轻摆了摆手:“白芙,我现在觉得我就像个——” 白芙低声打断自家娘娘的话:“娘娘,慎言!”她当然知道,要接纳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有多难。 若这话真说出口,娘娘自暴自弃,那永和宫上下,还有什么指望? 白芙复又开口安慰道:“您永远是那个坚强、智慧、仁慈的德妃娘娘。有些事情,不得已逢场作戏而已,相信容太医。。。相信容太医会理解的。” 玛禄听罢,心中更觉不安:“真的吗?我要亲口问问他!” 白芙听她这样说,也有些惊讶于情之一字对人的影响了,向来小心谨慎的娘娘,怎么会提这样冒失的要求? 就在白芙劝慰玛禄要冷静的时候,给玛禄看诊的郑太医也到了太医院。他见容太医还没走,赶紧凑了过去:“容太医,这是今天德妃娘娘的脉案和药方,你抄录一份在你这边留档吧!” 按规矩,主位娘娘们都会有一位专门负责的太医,负责德妃的就是容太医。 只是今天郑太医被乾清宫的宫女亲点了去永和宫看诊,偶尔一次罢了,脉案和药方还是要两边都有,免得下一次主要负责的太医开的药冲突了。 容嵇在太医院向来沉默寡言,他听了这话,也只是轻轻点头,接过了郑太医手中的脉案药方开始誊抄。 只是每抄一个字,他都仿佛在刀尖上走路,钻心的疼。他恨不得此生没有学过医,恨不得自己干脆不认识上头的这些字。 郑太医见他越抄越慢,以为他心里也有了些绮念,嘿嘿一笑:“我懂你,谁看了不要赞叹一声皇上威猛啊,能把人折腾成——” 容嵇只觉得喉头哽塞,仍旧哑着声音警告他:“郑太医,这些话在宫中不宜多说。” 郑太医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收起了笑容:“容太医说的是,是我失言了。多谢提醒。” 容嵇加快了速度,抄完之后收好方子又到角落里去捣药了。郑太医见状,悄悄冷哼一声:“装什么正经,难道是断袖不成。” 说着他也走了,今夜他值班,但太医院一般晚上不会有什么人来,他到值班房里睡觉就是。至于容嵇他留到何时,他压根不在乎。 夜深了,太医院里只有容嵇毫无规律的捣药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呼噜。 容嵇捣好药,又开始调制药膏,一直忙忙碌碌的,似乎是忘了时间。他。。。他从脉案上看得出来,姐姐应该是受伤了。 所以想做个药膏给她用。但她向来娇气的很,不喜欢药味,这药膏制成了还需要调香,可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要怎么调香? 他还在皱眉回忆医书上是不是有什么香方的时候,身边却响起了一句轻轻柔柔的问候:“做什么呢?怎么连脸上的泪都不擦了。” 容嵇一惊,转头望去,只见玛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穿着二等宫女的衣裳,却依旧难掩如月华般清丽的风姿。 这美丽中,又有两分惹人心疼的脆弱,把容嵇的心紧紧揪住。她轻盈地仿佛一个梦,仿佛随时会随风飘散。 “我。。。我是在做梦吗?”容嵇有些不可思议,此时此刻,她怎么会在这里? 玛禄掩嘴而笑:“你这呆样子,倒是从来不改的。” 说着伸手轻轻拧了拧容嵇的脸:“痛吗?” 第207章 心结解开 还没拧下去,玛禄就舍不得了,改成擦的动作,试图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因为容嵇还在不停地流泪。他一把抓住玛禄的手,领着她到太医院的墙角阴影处:“你不要命啦!姐姐是千金之躯,如何能这样冒险?” 玛禄仰着头,试图在黑暗中看清容嵇的脸,却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个轮廓:“为了你,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也觉得自己疯了,但她就是想来看看他。一路上全靠系统的定位和视频等各种功能,又让白芙找来了自己的衣裳和腰牌打掩护,才一路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真要说起来,她和纳兰在这方面着实是一个路数。 严格来说,容嵇是她前世今生的第一个恋人呢。任性一下怎么了! 容嵇却十分担心:“我能有什么事?只要姐姐安好,我就不会有事。” 说着自己却沉默了。 玛禄伸手抱住他:“容嵇,我知道你的心会痛,我也很痛。” 容嵇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当然知道自己会痛,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在乎自己,甚至在乎到了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程度。 他紧紧地回抱住她,仿佛在寻找一种安慰和力量。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但很快,容嵇便强迫自己松开玛禄:“还是早点回去,你在这里待越久,越危险。你怎么过来的?” 玛禄扯了扯自己肩膀的衣裳,向容嵇示意这件衣服就是她能一路安全过来的法宝,却不经意间把领口都扯松了一些。 她笑着问他:“就这么过来的呀,好看吗?这是我之前当宫女时候的衣裳,没想到还能穿上。” 容嵇又仔细打量了下,毫不敷衍,才点点头:“好看,你穿什么都比旁人要更好看。” 玛禄听他这样说,语气、神情,都不像非常介怀今天她和康熙的事,才算放下心来,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才转身离去,在系统的保驾护航下融入深深的夜色。 容嵇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想送她回去,又怕自己惹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反而弄巧成拙,在原地踌躇踱步了许久才回去。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无非是怕自己伤心。 可自己怎么可能不伤心?尤其是刚刚她献宝一般的给自己看衣裳,领口露出来的啃咬痕迹,还有青青紫紫的印子。 更伤心了。 可他再怎么伤心和介意,都没办法放下她。 回去的容嵇又开始做止痛化淤的膏药和祛疤的膏药。天亮时分郑太医起来的时候,竟看到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 过来和回去路上,一直骂骂咧咧的系统也受不了他们:“真是受够了!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不让你谈这破恋爱。” 玛禄一边观察四周,碎步走路,一边和系统打嘴仗:“什么啊,当初鼓励我追求爱情的不也是你?” 系统听了这话都有些气急败坏:“我是让你康熙死了,任务结束之后谈,谁让你孩子都没生完就谈了!你别冤枉好统。” 玛禄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艰难地开口问系统:“那我还有三个孩子没生完。。。可我不是很想给康熙生了。” 系统大惊失色:“啊?那怎么办?” 玛禄眼珠子一转,问系统:“这孩子一定要是康熙的吗?” 系统支支吾吾:“不。。。不知道啊,你不怕长得不像,然后被人怀疑吗?容嵇。。。帅的很有特色啊,万一孩子像他,你不完了吗?” 玛禄心中遗憾:“倒也是。那。。。。” 系统严厉制止:“纳兰容若也不行。” 玛禄觉得有些好笑,她压根没想过要给纳兰容若生孩子,只是觉得一惊一乍的系统很可爱,便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和它唱反调:“怎么不行了?” 系统苦口婆心:“纳兰的孩子当然也有可能像纳兰容若啊!” 玛禄却不这么认为:“我当然知道,可纳兰容若可以解释啊。你看大阿哥就和容若、惠妃有相似之处,到时候人们只会说孩子像大阿哥的。” 啊—————— 系统发出土拨鼠尖叫:“那不是更糟糕!你的孩子像大阿哥,还是像大阿哥不像康熙的那部分,想想就灾难啊!!” 玛禄看着不远处的永和宫,恨不得捂住耳朵:“说说而已。还是你不够给力。你要是有什么幻术金手指,我不光可以用幻术躲开和康熙的肌肤之亲,更不用担心孩子的事。” 系统这才放下心来,骂自己没本事可以,但危险走钢丝就不行。 玛禄躲在宫墙角落,学了两声灰林鸮的叫声。 “咕——咕——” 里头等着的白芙赶紧开了永和宫后花园的小角门,让玛禄进来:“娘娘!可真是急死奴婢了!” 白芙穿着玛禄的衣裳站在小花园里,旁边则是一样担心的白夏。 玛禄点了点头:“没事,一路上没人看见。我都躲开了御林军的巡逻。” 几个人匆匆往屋子里走,又赶紧把衣服换下来,白夏才敢问:“娘娘如何知道御林军——哦~” 白夏一下想起来那位御前一等侍卫,以为是纳兰容若告诉自家主子的,便闭口不言了,生怕白芙问她是怎么回事。 玛禄紧张地看了一眼白芙,见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便知道白芙没有和白夏说自己去哪儿了。 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的玛禄心在胸膛里砰砰跳。 她闭上眼睛,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却完全睡不着,便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你剩下这三个孩子,真不生啦?” 玛禄掐指一算,九阿哥和十阿哥马上就要出生了,十一阿哥也是宜妃的,十二阿哥是万琉哈氏生的,十三阿哥。。。历史上是静怡生的,还早呢。 她叹了口气:“会生的,不过这不是还有很多时间?我要调整一下心态先。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康熙,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容嵇。” 系统也能理解,毕竟任务者还是受现代观念影响,不会像男人或者清朝人一样,如此坦然地接受自己同时谈多个而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它想了想,只能努力开解她:“你要享受齐人之福,就不能有这种心理负担,不然这个齐人之福也没意思了。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康熙。。。” 她幽幽地说:“我是觉得我对不起容嵇。更何况,现在每次被康熙碰,我都觉得恶心。” 系统这才明白,原来任务者是有心结了! 第208章 前朝势力 玛禄才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康熙呢,她和康熙是你做初一,她做十五的关系。更何况就按照康熙的骚操作,她不把康熙的牛牛切了都是因为她现在势不如人,不得不低头。 不过孩子的事情,她得再想想。 一梦深深,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阖宫上下都欢腾不已——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率师于澎湖海域歼灭明郑军主力,以武促和,迫使延平王郑克塽投降,收复澎湖、台湾! 康熙自然是大摆宴席,庆贺不停。宫中张灯结彩,乐声震天,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前朝少数几位主战的内阁学士更是炙手可热,其中就有玛禄和四阿哥都瞄准的内阁大学士李光地。 他和戴铎一样,曾在耿精忠叛乱中立下赫赫战功。康熙十三年,靖南王耿精忠举兵造反。李光地与家人藏匿山谷间,耿精忠派人招安,被李光地坚决拒绝。 随后李光地暗中书写密折,藏在蜡丸中,派人暗中送往京城,最后通过内阁学士富鸿基呈给皇帝。 康熙皇帝看到密折后深为感动,嘉许李光地的忠诚与智慧,随后李光地又屡建战功,累迁到现在的内阁大学士。 但此人是非常坚定的保皇派,为人也非常端方持正。面对四阿哥各方面的示好,他都或委婉或直接地拒绝了,心里眼里都只有康熙和太子。 四阿哥虽然现在也是非常受宠的皇子,可李光地面对四阿哥各方面的示好,都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绝了,让四阿哥碰了一鼻子的灰。 好在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李光地介绍了此时在京城官场还寂寂无名,却和他同样在耿精忠之乱中立了功的戴铎!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四阿哥恨不得仰天长啸说一句自己真是天命所归,欢欢喜喜的跟着李光地去见了戴铎,极为客气,奉为上宾。 李光地在一旁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暗自点头。 他知道戴铎虽然年轻,但才华横溢,且在耿精忠之乱中表现出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让现在诸皇子里唯一有贝子爵位的四阿哥向他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请教,还是有失身份的。 没想到四阿哥听了他的提议,不以为忤,反而非常高兴。 四阿哥的反应让李光地十分意外,也让他重新审视了这位皇子。 李光地顿时觉得四阿哥要么是真心认可自己的眼光,要么就是慧眼识人,无论哪种,此子都是可造之材,对四阿哥的好感不禁又增添了几分。 实在是对比太子的骄矜,他还是更喜欢谦虚低调、德行出众的君子。 李光地补充道:“戴先生的才干,我向来是信服的。四阿哥若能得戴先生教导,定能如虎添翼。” 戴铎听到李光地的赞扬,脸上也露出了谦逊的笑容:“李大学士过誉了,戴某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能得到四阿哥的赏识,是我莫大的荣幸。” 四阿哥则站起身来,拱手抱拳,目光炯炯有神:“李大学士,戴先生,今日能与两位贤士交流,实乃我之幸事。” 说着就送上了拜师礼和谢礼,让两位饱学之士更觉四阿哥周到。四阿哥见两人收下了礼,才算松了口气。 这条线,总算搭上了!别说戴铎,李光地,也跑不掉了! 他深知后期,皇阿玛迟暮时非常倚重李光地,甚至说过“惟朕知尔最悉,亦惟尔知朕最深”的感叹,称赞他学问渊博,慎终如始,是心中最可信赖的大臣之一。 能早些和他有往来,自己真是求之不得。也多亏了额娘的指点和配合,才让自己可以先找机会和太子交好,借由太子搭上了李光地,还找到了额娘心心念念的戴铎。 说着他又转头问了问自己身边的太监高无庸:“索额图派人过来说了什么?” 高无庸低头小声说道:“据说那个罗刹国的女犯人,已经死了,是自尽。” 四阿哥蹙眉:“真是废物,一个犯人都看不好,还自尽,便宜她了。” 还是要告诉额娘一声,他想着,便往永和宫走。 玛禄正在弹钢琴,她今天在练一首现代的曲子,她和太子约好,下次复原的时候要弹给他听。 只是自己来清朝已经。。。已经太久太久,她只记得旋律的片段。 所以她这琴也弹得断断续续,只有弹顺了这一节还不够,要使劲儿回忆,甚至自己去填下一节的内容。 四阿哥站在门口,看自己的额娘专注的弹琴,只觉得岁月静好,一时间不想打扰。 小的时候她会给自己唱歌,可惜自己只喜欢欣赏,真的学起来还是觉得分外吃力。好在额娘实在是多才多艺,把自己练得耳力堪比周公瑾。 可这西洋铁丝琴,乐理不同于大清的乐器,他听不太出来好坏。 现在宫里,也就只有额娘和太子、皇阿玛会这西洋铁丝琴,仿佛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真羡慕太子,他想着。不光是皇阿玛,好像额娘都很喜欢他。若自己不是额娘亲生的,可能额娘喜欢自己的程度,不会超过太子。 玛禄终于扒全了曲子,又弹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再需要改动的了,才停下,一转头想叫白夏收好谱子,就看见自己的大儿子站在外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玛禄看见儿子这样高兴,便放下琴谱,温柔地招手:“怎么在外头傻站着?等了多久?” 四阿哥顺从地坐在琴凳上,好奇地用手指戳那些琴键,发出零落的乐音:“也没多久呢,见额娘这样投入,儿子自然不好打扰。” 玛禄点头:“今天这么高兴,你向来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怎么了?” 四阿哥便把自己这一阵子和李光地、戴铎认识的事,以及一些其他的成果,还有前朝的消息动态捡了一些给额娘都说了。 “额娘,您真是慧眼识珠。”四阿哥兴奋不已,“戴铎先生,虽然年轻,却有着非凡的见识和胆识,想法也十分独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玛禄认真地听着,此时也点头表示赞同:“你也成长的很快,额娘为你感到高兴。很快你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第209章 母子交心 四阿哥对此却不骄不躁:“还早呢,额娘说笑了。” 玛禄欣慰的很,这儿子会自己鸡自己,多省妈啊!她摸了摸四阿哥光溜溜的脑门:“是是是,额娘知道我们四阿哥志存高远。。。” 最后四个字被她说得极为轻渺,几乎要散在空气中。若不是四阿哥和她挨着坐,压根听不见。 四阿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我。。。” 玛禄展颜一笑:“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 她的神情,她的声音中都传递着深深的信任和理解,仿佛在告诉四阿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他,相信他。 四阿哥属实是没想到,也被自家额娘的坦诚而感动。他鼻子都有些酸了:“额娘对儿子的好,儿子无以为报。” 玛禄不再看他,反而看向那架钢琴,双手轻轻地在琴键上跳动,指尖却并不用力,导致琴一点声音也无。 半晌,她才回过头来,轻轻地说:“谁说无以为报的,额娘也是有所求的。” 四阿哥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看着母亲:“额娘,您说,儿子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玛禄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悲伤:“额娘所求甚多。若都是堆给你,你可要撂挑子了。” 胤禛坚定地摇头:“不会的,您尽管说。以天下养,何事可难?” 玛禄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那。。。第一呢,额娘希望所有的孩子都快乐平安。你是额娘的长子,所有孩子的大哥,自然希望你能照顾好所有弟弟妹妹。” 四阿哥一听,不以为意:“孝悌而已,这本就是儿子应该做的。” “第二。。。”玛禄沉吟许久,才下定决心开口,“若真有那一天,额娘希望你能放我自由。” 四阿哥实在是没明白。他两世为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和遇见会有宫妃有这样的诉求。 他不解地问:“额娘,您这是何意?” 玛禄知道他现在不明白,以后可能也未必懂,所以并不解释:“额娘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额娘不能再陪伴你们,希望你能理解并尊重额娘的选择。” 胤禛还以为是自家额娘身体不好,给他打预防针呢。他赶紧追问:“怎么额娘会这样想?不要灰心,太医院这么多名医,总能治好额娘的——” 说着他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玛禄来。 玛禄心中好笑,只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不过她也理解,觉得孩子还小,不明白很正常。等他长大了,临朝理政之后,自然会有自己生活的重心。 到时候她再和他来谈这件事吧! 玛禄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行了行了,你没懂,就算了。书温了没有?练习做了吗?” 胤禛这才放下了心来,不屑道:“南怀仁真不是个东西。他以为我的英吉利文不够好,故意翻错、漏翻很多东西。若不是额娘坚持提醒我看原本,我就这样被他糊弄了过去。” 玛禄点点头:“万不可被下头的人糊弄了,还是要多学一些东西的。南怀仁,难怀仁啊!额娘总觉得他这样的性子,会和之前的索菲亚一样。” 胤禛也很赞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我也能看到一两次,他总是向皇阿玛进谗言,说谁谁谁品行不好,做了什么坏事。我去查,都是子虚乌有,或者干脆他栽赃嫁祸。” 玛禄见他也同意,便试探着问他:“要不你找机会把他踢走吧?此等蛀虫,不该留在圣上身边,有污清听。” 玛禄知道,之后就是这个南怀仁陷害的戴铎,让大清朝错过了发展火器的一个绝佳人才。他可是发明了二十八珠连发火铳的! 最后却抑郁而终,既然玛禄让四阿哥发现了他,就干脆好人做到底,把这个隐患除了就是。 四阿哥却不同意:“皇阿玛还是挺看重他的,更何况。。。他若是不栽赃陷害,我如何去给那些被他陷害的人施恩呢?” 玛禄当然立马明白过来,只是。。。她觉得这个孩子,可能天生就懂得权谋和人心,可以轻松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这样真的好吗? 她当然理解,只有雪中送炭,才能真正让四阿哥收服这些能人志士,既让皇帝看见他识人之明,又能让下头的人感恩戴德,心悦诚服。 权力的游戏中,人心的向背往往比金戈铁马更为重要。 只是这种完全可以避开的挫折。。。一定要让别人吃苦吗? 玛禄心里当然是不赞同的。在她看来,故意让一个大科学家吃苦,不仅是对人才的浪费,更有违她的常识和良知。 这简直就是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了! 但她也明白,在大清这样一个封建帝国中,掌权人对绝对权力和绝对控制的渴求,往往凌驾于对人才的尊重之上。 她心中尊重科学、尊重人才的意识,虽然强烈,却难以与这种根深蒂固的权力欲望相抗衡。 因此,她也只能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你心中有数就好,只是还需得好好保护戴铎这样的人。吃苦可以,但别真的伤了筋骨心神。到时候人没了意气,也难成事。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权宜之计,而损失了长远发展的可能。” 胤禛自然一口答应,母子两个又聊了一会儿,又一起用了顿饭,四阿哥才和玛禄提起另外一件事:“皇阿玛昨日和儿子说,要儿子考虑搬去阿哥所。” 玛禄撇了撇嘴:“怎么不自己和我说?还要你来传话。” 她也知道,四阿哥确实早就到了去阿哥所的年龄。只是惠贵人还是惠妃的时候,舍不得儿子,仗着大阿哥在外头养了几年便拖着,那后头的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玛禄自然也是,只要别人不提,那自己就装作不知道。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得罪高位有子的妃嫔不说,以后自己也是可能会有儿子的。 胤禛见母亲有些不悦,便替康熙解释:“额娘,皇阿玛也是为了我好,总不能永远躲在母亲的羽翼下。而且也不单是我,是所有到了年龄的阿哥都要去。” “皇阿玛不来说,还不是怕您又生他的气嘛!”四阿哥越说,越觉得这一世额娘真是厉害,比前世更得皇阿玛宠爱,可以说一句御夫有术都不为过。 连皇阿玛都敢甩脸子,甩完了还是皇阿玛先服软,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第210章 四阿哥想开 玛禄不置可否。她现在也逐渐明白过来,难怪人人都说女孩子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因为男孩子,就是天然更容易和父亲共情,也更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她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自己这么掏心掏肺,虽然是为了任务,可四阿哥总是若有似无地站在康熙那边,真的让她有些心寒。 玛禄歇了自己去操办四阿哥迁居的心思,吩咐道:“静怡最是细心,那到时候一应行李物件,都要让她仔细看过,知道吗?阿哥所那边,也让太医先检查一下。” 四阿哥听了母亲的话,心中虽然有些不快,却还是顺从地应了:“额娘放心,儿子也会谨慎行事的。” 四阿哥又说了两句,就走了。回去的时候他也有些心堵,闷闷不乐地坐在书案前。 静怡捧着一瓮热腾腾的酸萝卜老鸭汤进来了。 四阿哥的口味。。。她不好评价。但德妃娘娘吩咐了,四阿哥这儿私底下不必遵循什么食不过三的限制,爱吃什么吃什么。她便经常做了这老鸭汤,给四阿哥当加餐。 见他阴沉着脸色,静怡柔声问道:“阿哥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 胤禛抬头,看到静怡关切的眼神和那瓮冒着热气的汤,心中的郁结丝毫没有缓解:“没有,你多想了。” 静怡见孩子这样嘴硬,也笑了:“您书都拿倒了。” 胤禛慌忙把书倒过来,没想到此时,书才是真正的倒过来了。 原来之前并没有拿倒,是静怡在诈他!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真是越发大胆了!” 胤禛一直把静怡当成敏妃,十三阿哥的生母,故而日常对她都很敬重的。这样的重话,也是他第一次说。 静怡温婉一笑:“有心事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哪怕旁人没有想出来什么有用的法子,至少别人听过了,心里的负担就会少一些。” 胤禛怔怔:“是吗。。。”说着他抬头看着静怡,“可你听额娘的,不听我的。” 竟是有些委屈了! 面对四阿哥难得一见的孩子气,静怡轻轻放下汤,走到胤禛的身边,温柔地蹲在他的椅子旁边,平视他:“四阿哥,您是德妃娘娘的儿子,自然也是静怡的主人。您的心事,静怡自然也是关心的。” 胤禛有些迟疑地说:“今天去永和宫,总感觉额娘神神秘秘的。” 静怡倒是能理解德妃娘娘的心情:“奴婢说这话,是要掉脑袋的。可奴婢还是斗胆请四阿哥想想,德妃娘娘对您如何,对皇上如何?皇上对您如何,对德妃娘娘又如何?” 胤禛自然是明白的:“我知道额娘受了委屈——这件事是皇阿玛不对,可都是一家人——” 静怡有些不可思议,觉得四阿哥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也拎不清:“是啊,娘娘是您的一家人,再没有别的人了。可后宫诸多妃子膝下的皇子,哪个不是皇上的一家人?” 静怡就差明说,德妃永远是四阿哥的额娘,可康熙,是十几个阿哥的父亲。 四阿哥有些不忿:“额娘也不止我一个,有胤祚和。。。”说着他就住嘴了。现在老十四那个臭小子还没出生呢。 静怡还以为四阿哥未尽之言指的是温宪公主,不由得有些好笑:“一母同胞,和异母兄弟的关系远近,难道阿哥还不清楚?看来咱们四阿哥,就是吃弟弟妹妹的醋了。” 胤禛有些破罐子破摔,猛喝了一口老鸭汤才气呼呼地说:“还用吃什么弟弟妹妹的醋?额娘喜欢太子都胜过我。每天都练琴,连我也冷待了。若没有弟弟妹妹的时候,没有太子的时候,她想必要打到乾清宫去,说不准我搬走了!” 静怡也有些忍俊不禁:“是您,口口声声说皇上是为了您好,其他阿哥也没有再搞特殊了,把德妃娘娘堵得说不出话来的呀。” “奴婢看的真真的,德妃娘娘听您这样帮皇上说话,都有些生气了,觉得您不向着她,她这边舍不得您,您却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她也委屈呢。” 胤禛听了这些话,心里又甜又酸,却还要嘴硬:“真的?我不信。” 静怡点了点头,信誓旦旦道:“四阿哥,您在德妃娘娘心中自然是无可替代的。她对您的期望和爱护,只是因为您现在大了,表达方式变了罢了。” “娘娘平日里总和奴婢说,男孩子大了,她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去干涉您了,您却以为是娘娘对您不上心。” “奴婢看着这样的误会,很是焦心。”静怡说着,收回空了的汤碗。 “就是这汤,也是娘娘说您喜欢,要多给您炖了喝。您喝了汤,却说娘娘不好,奴婢听了都替娘娘难过。” 胤禛听完全了静怡的话,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动:“额娘。。。” 说着他竟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世,真的不一样了吗?真的会不一样了吗? 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之后,他每日却依旧患得患失,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梦。 梦中的额娘温柔慈爱,并没有闹着不做太后,并没有支持小十四,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岌岌可危。 自己也早早得到了皇阿玛的重视,和兄弟们的关系也不错。这一切,与他记忆中的往事截然不同,让他在欣喜之余,也不免心生疑虑。 只是他每时每刻都害怕梦醒,也害怕自己在梦中都留不住这些自己渴求的东西。这几天因着玛禄忙着谈恋爱,他觉得自己被忽略的感觉更是明显。 没想到,都是自己乱想的吗?胤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往世的心结,似乎在此刻松动的彻底。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仿佛压在心头的重担终于被卸下。 他擦着眼泪,厉声对静怡道:“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 静怡恭敬地点了点头:“四阿哥请放心,奴婢知道分寸。” 她这样聪慧柔顺,让胤禛不禁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十三的母亲。又想起自家额娘,慧眼识人,把这样得力的人轻松收服不说,还一直派在自己身边,提点自己,心中更为感动,有些后悔今天对额娘说这样的话。 皇阿玛,皇字在先,自然是诸位皇子效仿的对象。可他对额娘不好,对自己也欠奉。自己为了权势捧一捧皇阿玛的臭脚也就算了,怎么能真为了皇阿玛而伤额娘的心。 第211章 祭告天下 这一个月,注定是诸事繁多的一个月。 四阿哥半是期待,半是不舍的迁出了永和宫,开始了和几个阿哥比邻而居的生活。搬走之前,他特特让人叫了永和宫常用的太医容嵇过来,帮他检查下阿哥所。 心上人的儿子,容嵇爱屋及乌,自然尽心尽力。这番折腾下来,还真查出来些不适合的东西,不过都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只是长期使用的话,会让人在各种小处有不适。 见容嵇虽然年轻,但医术和做事都很不错,四阿哥也放下心来,和翻检的容嵇聊起天来:“你伺候德妃娘娘有多久了?” 容嵇听到这样一句话,仓皇之下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呃。。。微臣是从龙凤胎怀上四个月的时候开始给德妃娘娘看诊,之后便一直是微臣看顾德妃娘娘的。。。身体状况。” 四阿哥赞许地点点头,对这样久远的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显然是把自家额娘放在了心上。 他想起上次额娘和他说的自由、陪伴之类的,又皱起了眉:“那额娘身体如何?” 容嵇有些莫名其妙,但仍旧捡着和玛禄姐姐商量好的口径说了:“德妃娘娘得天庇佑,身体康健。偶尔因为时气会有些小恙,总体无忧。” 四阿哥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挥了挥手,旁边的高无庸就拿上来整整一盘灿烂耀眼的金元宝,放在了桌上,把容嵇吓得跪了下来。 四阿哥看着下头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容嵇,满意地问他:“都说女子生育非常艰难,生完之后多少都会有亏空。更何况是双胎,额娘生完龙凤胎之后,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隐患?这么久了,也没给本阿哥添个弟弟妹妹。” 容嵇听了这话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但他只砰砰磕头:“德妃娘娘身体康健,微臣一定尽心尽力为德妃娘娘调养身体。” 四阿哥不满他装傻充愣,自己什么意思,他肯定明白! 他觉得额娘已经有了自己和龙凤胎,足够了。十四那个只会给自己添堵的混球,实在是不需要出生。 没有十四,他尚可接受现在的一切。若有了十四,他也不能保证额娘会不会变成前世的样子。 可额娘手下的太医,确实对她忠心耿耿,四阿哥知道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收买的。因此他也没有明说,只看容太医磕得头都淤青了,才挥挥手,不由分说便让他带着那盘金子走了。 这太医不识好歹,先算了。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因着收复台湾这样的大喜事,康熙宣布要祭太庙,告先祖。四阿哥要忙的,就是这件事。 与之前不同的是,康熙这次让太子亲自宣读祭文。 太子也不负众望,不光是极为出众的外表,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气度非凡,让底下的王公大臣不禁感慨大清江山,后继有人。 康熙看向太子,目光中充满了赞许和骄傲。他很满意太子的表现,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个个都是好的,可太子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自然和其他儿子不同。 只是。。。他暂时掩下心中的烦忧,专心听胤礽的祭文。 仪式终于结束,胤礽缓缓步下祭台,在康熙面前站定:“皇阿玛,儿臣幸不辱命。” 康熙简直是老怀甚慰,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转头,康熙却悄声问太子:“胤礽可还撑得住?” 自从那个国外的细作给胤礽下毒之后,他就十分担心胤礽的喘症再次复发。那一次的危机给康熙造成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释怀。 可太医院几位太医都说此病无法根治,不能劳累,更不能再次接触那些引子(也就是过敏源),要配合着三拗汤或华盖散,加上针灸和食疗好好养护,不然就会再次爆发。 这祭告太庙,流程复杂繁琐不说,身上的吉服更是沉重。 太子微微点头:“皇阿玛放心,儿臣没事。”说完却抿住了嘴,似是在克制什么。 排序靠前的四阿哥自然是看见了。额娘说哮喘平日的症状包括反复发作的喘息、气促、胸闷和咳嗽,太子估计是有些发作了。 等前头父子两个说完话,众人散开去休息的时候,四阿哥缓步上前,递给太子一个香囊:“这是额娘让太医给我配的,提神醒脑,太子二哥试试看会不会好一点?” 这香囊里头,除了薄荷、龙脑等提神醒脑的香料,四阿哥还放了些西洋来的嗅盐。这嗅盐又叫鹿角酒,南怀仁说嗅盐是英吉利和法兰西宫廷中,上流“淑女”们的必备之物。 西边的人们认为女性应该是孱弱小巧的,看到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就应该昏厥过去,那才是上等女人,所以贵族们人人都备着嗅盐,以便可以马上“唤醒”或者“被唤醒”。 四阿哥这样做,是有些冒险了,毕竟这东西不一定对症。 可他想着,如果不对症,没有效果,等会儿太子直接在这样大的场合爆发喘症,那必然会朝野动荡,大家都会因为太子的身体而重新考虑站队的问题。 若有人觉得自己这个香囊有问题,那自己也许会挨一点小小的责骂,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东西怎么查都是无毒的。更何况自己是出于好心,不是么? 若是对症,那太子也要领自己的情。更何况,皇阿玛还在边上看着呢。 他就喜欢兄友弟恭的戏码。 太子大方接过,不顾旁边太监陈欣的阻拦,直接放在鼻子前轻轻闻了闻。小四都说了,是德额娘找太医配的,可能没效,但必定无毒。所以他放心地用了。 果然好受些了! 之前他总觉得喘不上气来,这香囊其实无香,只有一股清新,里头还略带点刺激。 可正是这种刺激,让太子觉得自己的鼻腔胸腔都打开了似的,终于能吸进来些空气了。 太子闭上眼睛,赶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受着这股气流在胸腔中流转,缓解了那股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和压迫感。 陈欣见太子神色有所缓和,便也放下了心来,轻声问道:“太子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太子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好多了,这香囊虽简单,却有奇效。” 他就知道,德额娘的东西,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好用。说着话的功夫,太子毫不客气地,把这“德额娘给四阿哥配的”香囊系在了腰间,一点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第212章 香囊始末 四阿哥此时也不好和太子计较这些,康熙就在边上看着呢。 上次大阿哥抢包的事他视为奇耻大辱,但回头额娘却很轻松的拿了十几个出来见人就发。。。并教育自己不要这么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人比物重要之后,四阿哥对身边的人也大方了起来,至少装出来了个大方样子。 更何况,他心里隐秘地想,你和额娘关系再好,有些东西也只有我这个亲儿子会有,想要还得靠我呢。 四阿哥站在一旁,见太子好转,心中虽有些失落,但也算松了口气。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二哥,这香囊或许能助你舒缓一时半刻,但还是要多注意,等会儿叫个太医来看看?” 太子看向四阿哥,神情柔和了些:“四弟叮嘱的是,心若不动,风又奈何。等会儿孤回宫了就叫太医。” 四阿哥不懂这句话,但陈欣是知道的。他日日陪伴在太子身边,太子每次去永和宫和德妃娘娘切磋琴艺,他都在旁侍奉。 德妃娘娘喜欢用冰,夏天的时候恨不得住在冰窖里。但她身边的大宫女白夏和白芙都觉得用冰太多,寒气重,对女子不好,便每日克省着德妃娘娘的冰例。太子来了才会多放些,德妃娘娘便额外欢迎太子过来永和宫。 后面白夏白芙壮着胆子和太子商量,能不能为了德妃娘娘的身体着想,少用些冰。 向来傲慢奢侈,忍不了一丝不适的太子,居然同意了! 搞得德妃娘娘天天一边练琴,一边嘟囔着“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 太子就会笑她,说心若不动,风又奈何,冰又奈何。 此刻听见太子这样念叨,陈欣就知道,这德妃娘娘和四阿哥,是被太子划为自己人的行列里了。 四阿哥见好就收,退回了队伍里。 康熙把这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一动。 此次祭告的地点在巩华城,也就是赫舍里皇后曾经的停灵处。她的画像和牌位,也在这里。因着康熙之前的承诺,他在祭告结束之后并没有急着启程回宫,而是让其它人先行一步,自己则带着太子来给赫舍里皇后上香。 康熙亲手点燃了香,香烟袅袅升起,似乎带着对已逝佳人的无尽哀思。太子也上前一步,接过了康熙递给他的香,虔诚祭拜之后插到了香炉里。 两人一时无话,都看着墙上的那幅画。画中女子雍容华贵,眉目舒朗。 白色烟雾之中,父子两个的神情都有些看不清楚。 许是偏殿逼仄,加上烟雾又多,太子又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赶紧扯下腰间的香囊闻着才缓解过来。 康熙见状,带着他出来了,两人就在这庄严肃穆的巩华城中散步。被外头的风一吹,太子一个激灵,感觉胸中的浊气彻底散去了,才又系回那个香囊。 康熙看着他如此小心,笑了:“这是小四给你的香囊?真是兄弟情深。” 太子却抿了嘴,不情不愿说道:“德妃娘娘找人配的,不算他的。” 看着自己倔强的儿子,康熙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所以是德妃给四阿哥的,你抢来了?” 没等太子反驳,康熙又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无论是谁,这份心意都是值得珍惜。更何况,他们两个母子连心,自然都是关心你,在意你的。” 话音未落,康熙想到胤礽自幼丧母,自己刚刚这话真是不该,肯定会让儿子伤心,便岔开话题道:“她对你们这些孩子,最是上心了。从来心思都在你们身上,朕这么多年,也就得了她一个屏风,还日日摆在乾清宫书房里头看着。” 太子听了也笑了:“那皇阿玛和咱们的待遇一样。我也就这一个,小四身上的东西也是身边的大宫女静怡做的。咱们父子三个,谁也羡慕不了谁。” 康熙听了这话,有些好奇:“那她成日飞针走线的,做出来的东西都哪里去了?” 太子耸肩:“都自己用了。德额娘说,我们一个个,无论衣裳还是配饰,都是用了一次就换下来压箱底,不洗也不用,浪费她的宝贝针线。还不如她自己用,十日里也有个两三日可以得见天日。” 康熙哈哈大笑:“朕知道她俭省,怎么俭省到这个程度?还要抠我们父子身上那一点子。”说着也教育太子:“你和德妃竟这样熟了。你没和德妃说,别苛待自己么。” 太子提起这事儿也津津有味,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想讲。 他当然不知道这种心态叫想吐槽,张口就一五一十全倒给自己的皇父听:“何止是说,孤甚至亲自送了许多东西去永和宫,全被压箱底了。说要报昔日自己心血被压箱底之仇。” 说完太子自己也笑了:“德妃娘娘,真性情之人。和儿子自然投契。” 康熙心里特别熨帖,只觉得自己的后宫特别和美:“德妃的性情。。。的确难得。你能这样理解她,朕心甚慰。” 不过康熙还是很谨慎的,忍不住嘱咐太子:“回去让太医院多叫几个人来看看这个香囊。若没有什么问题,多给你制备几个,让身边的人随时带在身上,知道吗?” 太子自然应允,父子两个又聊了一会儿,便启程回宫了。 只留赫舍里皇后的画像在月光里,似乎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回宫之后的玛禄第二天收到了一大堆康熙的赏赐。 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便问魏珠这是怎么回事:“魏公公,近日本宫并未有何特别之举,皇上这是。。。这是何意?还望公公指点,不然本宫无功受禄,内心不免惶恐不安。” 话音一落,旁边的白夏便递给魏珠一个沉甸甸的封,内里是满满当当两把银锞子。 魏珠面带笑意,双手接过才说道:“娘娘客气了,娘娘何出此言,您宫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且为皇上诞下了如此聪慧孝顺的阿哥,实乃功不可没。什么赏赐都当得。” 接着,魏珠便将昨日四阿哥送香囊给太子的事情娓娓道来,并详细解释道:“皇上得知此事,龙心大悦,认为娘娘教子有方,故而特赐此赏,以示嘉奖。” 第213章 九阿哥驾到 永和宫上下听了魏珠公公的话,欢喜极了。每个宫女太监们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笑容,只觉得自家四阿哥,总算是立起来了。 白夏甚至眼中闪烁着泪光,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自豪。她局促地抚着自己的衣袖,声音微颤:“我们四阿哥多有出息!” 不怪众人如此激动,永和宫所有人都参与了四阿哥的成长,自然与有荣焉。再加上之前,德妃娘娘被皇上冷待,虽宫权和位份摆在这里。。。不至于受什么大委屈,可宫里这样一个拜高踩低的地方,冷嘲热讽没有少听。 现在四阿哥立起来了,就有人给咱们娘娘撑腰了!听魏公公的口气,不光是四阿哥不再会被过继,更是在眼里只有太子的皇上,还有太子面前都有了位置。 魏珠公公见此情景,心中亦是欢喜不已。他跟着梁公公的风向,暗中为德妃娘娘行了不少方便之事。永和宫是对他自身地位的一份保障,他自然也是希望永和宫好的。 他恭维了玛禄几句,又匆匆离去了。 玛禄便让白夏去登记造册,然后把这些东西都放去四阿哥库房里去。这些东西是四阿哥自己挣来的,自然都给他。 白芙见玛禄兴致不高,故意凑上来逗趣道:“娘娘,咱们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子凭母贵的日子过去了,您可以歇一歇,坐等母凭子贵的那一天啦。” 玛禄听她这样作怪,也笑着用双手捧了一堆冒尖的金瓜子给她:“你这张嘴,专说我爱听的。去去去,把这瓜子分了去,再走我的账给大家添两道菜。今日永和宫,大家同喜。” 白芙喜出望外,接过金瓜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谢娘娘的恩典,奴婢这就去办。” 永和宫上下正喜气洋洋吃饭,外头就有人来报,外头忽然有人来报,打破了这份喜悦。 传话的太监语气急促,显然情况紧急:“启禀德妃娘娘,宜妃娘娘发动了,贵妃娘娘因为自己月份也大了,行动不便,还请德妃娘娘先过去帮忙看顾,主持一下场面。” 玛禄听后,立即放下筷子起身,略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白芙往翊坤宫赶去。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三四个嫔妃,不过位份都不高。她们或站或坐,脸上伪装着不同程度的担心与期待。 玛禄冷眼瞧着,其实翊坤宫根本不需要人主持。这郭络罗贵人,实际上调度着所有宫人,井井有条的。 郭络罗贵人站在门槛旁边,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忙碌着,此刻的她展示出的精明与干练,和往日沉默寡言,躲在宜妃身后的模样完全不同。 郭络罗贵人见玛禄来得这么快,还有些意外,正准备把现在的情况和玛禄讲明白,再让她主事,却被玛禄婉拒了:“你是宜妃的妹妹,又熟悉翊坤宫的宫人,还是由你来吧,本宫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郭络罗贵人听了这话也不推辞,微微一福身,让人送茶上座,又接着忙去了。 玛禄喝了半盏茶,荣妃也到了。荣妃是考虑到贵妃会来的晚,所以才慢悠悠的走过来,她见玛禄坐在那儿老神在在的样子,笑着问她等了多久,现在宜妃什么情况。 玛禄也不清楚,荣妃顿时觉得有些没意思。这德妃对自己,也太冷淡了。 真是的,谁没生过孩子呢?又不是自家的孩子,还要眼巴巴的在这儿等着。自己可是生下了五子一女的!虽说只剩三阿哥这一根独苗。。。 只是皇上怎么还没有来?荣妃时不时的看向门外。今天自己可是打扮了许久,还吩咐了人去通知三阿哥胤祉,等下学了赶紧过来看刚出生的弟弟。 不就是兄友弟恭么,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德妃。 我的儿子,也会! 这一胎,宜妃生起来确实不轻松。三阿哥下学都好一会儿了,康熙过来之后也等了许久,还是没什么动静。 荣妃巴不得呢,生不出来最好,领着三阿哥在前头撒娇弄痴,刷存在感。康熙也乐得打发时间,笑呵呵地配合着。 终于,在天色黑沉的时候,翊坤宫中的众人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康熙顿时大喜,里头的稳婆片刻之后也抱着孩子稳稳当当走出来向皇帝贺喜,说母子均安。 玛禄很好奇,这九阿哥长什么样?历史上说他是个美男子,不知道比之太子如何。 大家都看着襁褓里的婴儿,交口称赞这孩子长得俊俏,预言他将来必定聪明过人。尽管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这些夸赞似乎为时过早了些。 当然,这孩子简直是个“美人坯子”这种话,没多少人敢说,除了康熙。 他活下来的孩子都快二十个了,更是见过无数孩子出生,这。。。九阿哥的长相,怎么不太正常。当然康熙也敢说,直接问了站在边上的稳婆:“这。。。这真的是个阿哥么?有点太秀气了。” 康熙的直率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禁轻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玛禄闻言,也不禁莞尔。哪有这样说自家孩子的?可康熙随后的操作却是惊呆了他。 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了九阿哥的襁褓! 也就是说,今日来的后宫诸位妃子,全都看见了以后被称为财神爷,精通满汉俄三国语言,敢设计能发明的九阿哥——稚嫩可爱的小鸟。 妃子们无论年长年幼,都嘻嘻的笑,顿时翊坤宫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玛禄一边觉得康熙这行为真是一点不注意,一边后悔没把四阿哥带过来看看。 他和老九关系不好,没看到这个出糗的场面实在是可惜! 好在康熙也只是略担心了一瞬,看见儿子是正常的,只是“面若好女”而已,也就放下了魔爪,把襁褓又盖了回去,继续逗弄着孩子。 玛禄见康熙抱着孩子,身边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在那儿献媚讨好,也不乐意挤进去。她侧过身低声问郭络罗贵人:“你进去看过宜妃了嘛?她怎么样?” 郭络罗贵人一怔,没想到德妃竟然是第一个关心姐姐的。很快回过神来,她感激道:“回德妃娘娘的话,宜妃娘娘产后状态不错,精神尚好。” 玛禄听后,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郭络罗贵人便又恢复了之前沉默寡言的样子,将目光再次转向了康熙和那群围绕着他的嫔妃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第214章 布音珠其人 郭络罗贵人名为布音珠,和宜妃一样,是佐领郭络罗·三官保之女。 她乃是宜妃的亲姐姐,入宫之前,已然嫁人。奈何其夫婿身子骨羸弱,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静好时光后却阴阳两隔,徒留她在这尘世,形单影只。 满族女孩儿金贵,她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便带着嫁妆,在父亲和妹妹的撑腰之下回了娘家,寡居生活。 后来。。。后来宜妃还是宜嫔的时候,十分受宠却久久不能怀孕,家中的人十分焦心,思来想去,遂起了送她进宫襄助妹妹的念头。 为了家族荣耀,她亦愿舍身一试。 她实在不知自家妹妹究竟怀着何种心情,以思念亲人之名召她入宫。 宜嫔彼时无子却能封嫔,这般得宠,自是对康熙的喜好了如指掌。她为她精心梳妆打扮一番,又细细叮嘱数句应对之策后,布音珠便在妹妹的筹谋之下,于翊坤宫与前来探望宜嫔的皇上“偶然”相遇。 皇上当下便对她的美貌和温柔心动了,其后更是为她大开方便之门,亲自嘱咐她一定要勤来探望宜嫔,甚至赐予她留宿宫中的特权。 那时众人皆以为这皆是她沾了宜嫔的光,岂料是宜嫔咬碎银牙,为这二人暗中遮掩,支持自己的夫君与亲姐姐暗通款曲。 就这般你来我往数次之后,康熙与她也算生出了些许情意。每次她进宫探望宜嫔,康熙定会寻个由头前来翊坤宫,当晚更是必定翻了翊坤宫的牌子,借宜嫔一解那所谓的“相思”之苦。 宜嫔心中自然知晓,故而私底下对布音珠的态度,愈发冷淡。她亦不愿这般备受折磨,可康熙显然并无甚强烈意愿,冒着被文官口诛笔伐的风险将她姐姐迎入宫中。 宜嫔显然是不满意的。那这段时日,自己所受之苦,所忍之委屈,又当作何论? 宜嫔遂狠下心肠,在布音珠进宫探望她时,留她在宫中过夜,却并未告知掌管宫禁出入的奴才。 如此一来,康熙晚间照习惯来翊坤宫时,便瞧见布音珠竟未离去,反而是与宜嫔一同,两姐妹亲亲热热躺于床上,相互依偎之景。 名花倾国,更何况是两朵? 次日,康熙便下旨召她入宫侍奉,又命人大笔一挥,将她的入宫时间强行改至与宜嫔相同之时,以此掩盖此事。 自此,宜嫔在宫中的地位愈发稳固,康熙对她的宠爱亦是有增无减。反而是布音珠自己宠爱平平。康熙得手之后,却觉得失去了那份刺激和趣味,自然就少了宠爱。 当然也有介意她是再嫁之身的缘故。虽然满清不太在乎女人再嫁,但康熙非常认同汉学那一套,占有欲又很强,因此她的位份和宠爱一直不如妹妹宜嫔。 她原以为皇上如此爱重自己,甚至不介意自己是寡妇的身份,进宫之前也曾满心期许能与皇上白头偕老,哪里料到这样的场景。 曾经的甜言蜜语仿若过眼云烟,她一日比一日沉默,康熙更觉无趣,召幸她的次数愈发稀少,可命运却在此时给了她一份意外之喜,她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满心欢喜又满怀忐忑,第一时间告诉了宜嫔。宜嫔听闻她怀孕的消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但到底是同出一脉,这也符合她们最初的计划。宜嫔并未苛待自己的姐姐,反而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 日子在众人的期待与布音珠的煎熬中缓缓而过,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布音珠诞下了一个女儿。郭络罗家大失所望,翊坤宫的人更是个个面色阴沉。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皇家血脉。 就在郭络罗家喜忧参半之际,宜妃竟也开怀了,且请来的太医把过脉后,说这脉搏和怀相,大概率是个皇子。 一时间,翊坤宫正殿喜气洋洋。而布音珠这边,却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她时常望着怀中尚在襁褓的女儿,泪湿眼眶,心中满是凄凉。想当初满怀憧憬入得宫来,以为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而今日,她又和当初五阿哥出生的时候一样,就守在这门口,看着皇上抱着妹妹生的孩子,和许许多多的妃嫔谈笑风生,那孩子被众人如珠如宝地围着,欢声笑语不断传来。而她与女儿,却仿佛被遗忘在了这深宫的角落。 她面上仍然带着喜悦的微笑,一言不发。身旁的宫女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情,轻声劝慰道:“小主,您早晚也会。。。” 她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那又如何,还是比不过妹妹的孩子。在这宫中,怕是早已无人在意我了。” 又热闹了一会儿,众人才慢慢散去。负责迎来送往的布音珠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 微风拂过,吹起她的衣角,却吹不走她心中的愁苦。 回到自己寝殿的布音珠,疲惫地坐在榻上,看着屋子里处处都符合宜妃喜好的布置,不禁悲从中来。 在这深宫中,得宠与失宠往往只在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是否会一直这样被人遗忘,孤独终老。 曾经,她也是皇上费尽心思求到手的,可现在的日子,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守寡。。。她不敢再想下去,转身去哄女儿睡下。 等女儿睡下之后,布音珠散了头发,卸了珠钗,独自一人坐在窗前。 月色如水,洒在她憔悴的脸上。她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玲珑凝碧镯,那是皇上曾经赏赐给她的,如今却显得如此冰冷。 翡翠质地清透,宛如冰晶,内部纹理细腻而均匀。皇上把这镯子递给她的时候,曾说相思凝碧,不可不知。 等得她进宫的日子渐长,方才发觉这竟是后宫贵人位份上人人皆有的赏赐,且在内务府皆记了档。 若是妃子身死,便要如数收回。 “也许,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命运吧。”她喃喃自语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但看着女儿可爱的睡脸,她又暗暗发誓,为了女儿,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至少自己的女儿,不能走自己的老路! 而未来收服了整个漠北,可以参政监国,连雍正都忌惮不已的固伦恪靖公主,此刻正在摇篮里,安静地睡着,全然不知母亲心中的波澜起伏。 她那粉嫩的小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恬静,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第215章 四阿哥怎么了 回到永和宫的玛禄却未曾料到,白芙见她归来,第一时间便奔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容太医言有要事禀报,已在花厅等候许久。” 花厅乃是玛禄专门款待外客、接旨的地方。按理,今日的确是诊平安脉的日子,只是自己去了翊坤宫,容嵇过来跑空了一趟,完全可以改日再来,怎么今日如此急切?天都黑了呀。 玛禄当即知晓此事恐怕不简单,竟是连衣裳都未换,径直往花厅去了。 容嵇和她大多数时候见面都是每三日的平安脉,她穿得自然都是一贯温柔清丽的家常衣裳。今日一见她打扮如此庄重富丽,容嵇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敛了神色,恭敬行礼道:“给娘娘请安。” 玛禄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蹙眉问道:“容太医,何事如此匆忙?” 容嵇环顾四周,低声道:“娘娘。。。” 玛禄自然懂得,挥退众人。 花厅中一时静谧无声,唯有窗外微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容嵇这才膝行向前,凑近玛禄,贪恋地看着她。 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玛禄被他这般注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异样,轻咳一声道:“说嘛,怎么了?” 容嵇请她坐下,方才在她座椅旁边跪好,而后仔细地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厚厚的小软枕,轻柔地垫在她手腕之下。 容嵇一边找寻着丝帕,一边说道:“前两天,四阿哥找微臣检查阿哥所——” 玛禄用空余的那只手直接抽走丝帕,仔细端详:“嗯。。。没有绣花,看来不是什么相好的送你的。” 说着便随意丢至一旁,又用诊脉的那只手轻轻勾住容嵇的手,食指不住地勾画着容嵇的掌心。 容嵇无奈,只得任由她肆意施为。 痒痒的,他想。 容嵇索性不再诊脉,只依旧跪着,保持着诊脉的姿势。但手已经反客为主,摩挲起玛禄的手腕,仿佛这是世间最上好的玉,细腻温润,令人爱不释手。 玛禄娇嗔一声,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却并未抽回手,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此时的花厅中,气氛愈发暧昧,连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稠起来。 这花厅里四面皆极为敞亮,一面是花墙,其余之处皆以厚重的红色丝线垂落成帘幕,外头更笼罩着一层紫色轻纱。两者交叠之下,外头人看向里面皆是影影绰绰,难以瞧得分明。 那轻纱之上还有大片金色龙凤团花纹样,遮掩之处愈发增多。唯有当风吹过时,偶尔轻纱丝线被轻轻吹起,方显露出里头的些许景象,更是雅致非凡。 外面的人望过来,只会觉得里头的太医在认真地给宫妃诊脉。 然而,他们又怎会知晓这花厅中的暗潮涌动。玛禄微微侧头,眼神中透着几分迷离。容嵇则低垂着眼眸,不敢与她对视,心中却如小鹿乱撞。 玛禄见他有些神魂颠倒,只知道捏自己的手腕也有些好笑,隔着裙子轻轻踢了他一脚:“然后呢?检查出什么脏东西了?” 容嵇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松开手,神色略显慌乱,道:“娘娘莫怪,微臣。。。微臣一时失神。四阿哥那儿倒没查出什么要紧的脏东西,只是四阿哥。。。四阿哥似乎有些不妥。” 玛禄眉头微蹙,问道:“四阿哥不妥?如何不妥?” 容嵇自然深知疏不间亲的道理。四阿哥乃是姐姐的孩子,相较他这个仅怀揣着一腔痴恋的外臣,自然是更为亲近的。 可那日四阿哥的赏赐,以及四阿哥所说的话,着实令他心生惧意。他满心期望是自己想得太多,然而内心深处却更惧怕自己那最为糟糕的揣测变为现实。 所以,即便冒着被玛禄误会是在挑拨离间的风险,他也决意要将这件事告知于她。 玛禄见他神色凝重,追问道:“究竟四阿哥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担忧?” 容嵇略作迟疑,缓缓说道:“娘娘,那日四阿哥先是赏赐了微臣整整一百两黄金,而后言道,您生养龙凤胎之后,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补养亏空。微臣当时只当是四阿哥关心您的身体,可事后回想,总觉其中大有文章。” 玛禄听他这样说,目光中满是疑惑:“仅仅是这番话,何以让你觉得有不妥之处?” 容嵇接着道:“娘娘,四阿哥说这话时,眼神语气。。。不像是纯粹的关心,更,更像是给微臣下命令。况且,他一个孩子,如何能想到这般周全?再者,这一百两黄金,赏赐得未免过于厚重,实在令微臣惶恐。只是惶恐之余,不免。。。不免多想了。” 玛禄沉默片刻,而后道:“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四阿哥究竟是什么意思,还需细细思量。” 说着拉了他起来,看了眼外头,飞快地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才安慰他:“不必这么害怕,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事肯定不正常。” 容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面红耳赤,心也怦怦直跳。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抱在怀里,耳鬓厮磨。但他很快定了定神,说道:“娘娘,此事怕不简单。四阿哥年纪尚小,背后定有人指点。若不查明真相,只怕会对娘娘不利。” 玛禄笑着摇头:“你放心,我自会小心。不管是谁捣鬼,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此刻玛禄和容嵇虽都察觉了不对,但更倾向于是可能有人挑拨离间,才导致四阿哥如此行事。 交代完了这件事,容嵇自知不能久留,便满心不舍地准备离开,临走之前还掏出一叠银票递给玛禄,说道:“娘娘,这是四阿哥给我的赏钱,我换成了银票,还有我。。。我的例银一起,任由娘娘处置。” 玛禄一看这银票,有些哭笑不得:“我要这些做什么?一饮一食,皆取自宫中,委屈不到我的。他既然给你了,你就收下。” 容嵇却执意不肯,直到外头白芙出声提醒,说时间不早了,玛禄这才手急眼快地扯开容嵇的衣襟,把银票往他怀里粗暴一塞,朝着外头高声喊道:“白芙,帮我送送容太医。” 容嵇没办法,深情地望了她一眼,道:“娘娘保重,微臣告退。”说完,便跟着白芙匆匆离去。 第216章 谣言 容嵇一边走,一边将银票仔细收好,心中盘算着要将这些银票都以玛禄和乌雅家的名义用在施粥、义诊和善堂上。 能给娘娘积累些民间的声望,她在宫中也多些护持。 他心中如何打算,无人能瞧出端倪。但他从永和宫里出来之后怀里、手中的银票,却是被人瞧见了。 渐渐地,宫中人人都传德妃娘娘着急再怀一胎,好和宜妃打擂台,不惜重金求子,赏赐给太医巨量银两,只为调理好身体。 玛禄听了这话都想笑,自己都有三个了还急着生什么?编这话的人不用脑子么,便抛到一边去不管它。 康熙听到梁九功隐晦地提起这传言,又气又笑:“竟有这等荒唐之事?不来求朕,求什么太医!” 说着自己又有些担心了。 说起来,康熙在这一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康熙不像有些皇帝那样迷信补药和长生,坚信自然生老病死皆为天定,人只能精心养护,顺应而为。 医药方面,他更谨慎。 康熙是非常懂中医的,甚至会自己看方,更不会乱服补药。所以他听了这传言,第一反应是德妃终于开窍了,知道争宠了。 第二反应就是担心玛禄乱吃药,把身体吃坏了。 康熙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对梁九功说道:“今天晚上朕去德妃那儿,你去太医院,把德妃的脉案和最近的药方拿来。” 梁九功领命而去。不多时,容嵇便带着脉案,跟着梁九功一起到了乾清宫。 梁九功会做事,就体现在周全这一点。 虽然康熙只说要看文档,但还有什么比太医本人更熟悉的呢?最坏他也就是让太医白跑一趟,但若康熙想问细节,那皇上马上就能找到太医问话。 容嵇跟着梁九功行礼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康熙先是仔细看了脉案和药方,并没有什么调理身体、助孕的药,但他觉得可能是太医隐瞒了实际情况,并没有如实记录。 他抬头扫了一眼容嵇,沉声道:“德妃的身子究竟如何?” 容嵇忙回道:“回皇上,德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 康熙冷哼一声:“那这宫中的传言又是从何而起?”容嵇额上冒出冷汗,颤声道:“微臣不知,不知是何传言?还请皇上明示。。。德妃娘娘凤体安康,许是有人恶意造谣生事。” 康熙面色严肃地问道:“容太医,近日德妃可有找你开过调理身子或者助孕方子?” 容嵇听了这话有些一头雾水,惶恐地回道:“回皇上,微臣近日并未给德妃娘娘开过任何方子啊。” 康熙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又问道:“可宫中人人都在说,德妃求子心切,为得奇方而赏赐太医银两啊!” 啊? 此刻,容嵇对这宫中流言的奇怪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他心中大定,干脆实话实说! 他连忙跪倒在地,叩头道:“皇上明鉴啊,微臣实在不知,德妃娘娘的确赏了微臣银子,但从未和微臣提过什么求子药方之事啊。” 康熙不由得身子前倾,好奇地问:“德妃赏你银子做什么?” 容嵇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皇上,德妃娘娘赏银乃是因微臣看诊之时提到了义诊。娘娘心善,觉得去义诊的病患都是缺医少药的可怜人,便赏了些银两。。。供微臣给义诊的病患买药啊。” 康熙听闻此言,神色稍缓,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道:“德妃倒是心怀慈悲。” 但随即又目光一凛,道:“那这宫中的流言又是从何而起?难不成是有人蓄意捏造?” 容嵇忙叩头道:“微臣不知,许是有人心怀嫉妒,故意编排德妃娘娘,以图生事。” 康熙沉思片刻,道:“此事朕自会派人查个清楚。若真是有人恶意中伤德妃,朕定不轻饶。你且先退下吧。” 容嵇连连叩头,声音颤抖:“微臣绝不敢有丝毫欺瞒,还望皇上明察。” 康熙挥挥手,示意容嵇退下。容嵇如蒙大赦,飞快退出了宫殿。走的时候旁边的舒玉姑姑正好端着茶进来。 因着这永和宫的太医一直在这,她可是等得茶都凉了。但她也不敢走,只能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却只听见只言片语,拼都拼凑不起来。 见他这样冒失,她心里有了计较,便摸了摸茶壶,借口茶凉了带着一行人折返重新煮茶,间隙赶紧派手下的小丫头从御膳房那边传信给永和宫。 消息内容,是一如既往的简单。为了安全小丫头只得知太医、义诊四个字。知道的时候,玛禄心中也有些疑惑,却马不停蹄地差人去太医院问问容嵇。 周全福作为永和宫的大太监,自然当仁不让地领了这个活,在小厨房忙活药膳的时候烫坏了手,跑去太医院求医问药,实在是刚刚好。 容嵇正在太医院着急呢,见周全福来找他求情开药,他二话不说就去写方子抓药。 一边抓药,他闲聊似地说:“娘娘前一阵子知道我去义诊,担心病人缺医少药,给我贴补的那些银子已经用起来了,不知道何时该把这账簿给娘娘?” 周全福心领神会,旁若无人道:“容太医莫急,咱家这不是来了嘛,捎带手的事儿。回头咱家也要换药,到时候您把账簿交给我,且安心便是。” 容嵇微微点头,神色间仍有几分忧虑。 周全福回了永和宫,赶紧将容嵇的话转达给了玛禄。玛禄听后也是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账簿”是怎么回事,义诊又是怎么回事。 但她相信容嵇,也相信舒玉姑姑,不管是谁来问什么,她必然会顺着这个话说下去。而且她还要把这件事,描补全乎了。想到这里,她让周全福去取走自己私账上的银子,再登记成之前的日期,又叮嘱了白芙白夏。 下午,康熙果然来到了永和宫。 玛禄领着永和宫众人在宫门口相迎,见到康熙面色如常,才盈盈下拜:“臣妾恭迎皇上。” 康熙扶起她,柔声道:“爱妃免礼。”见她气色尚好,并没有什么红光满面的过度进补之相,也没有什么苍白瘦弱,气血两虚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两人入座后,先是闲话了一会儿家常,又把龙凤胎领来看看。现在两个孩子走路已经很利索了,康熙一手一个都险些制不住他们。 “朕自幼强健,筋力颇佳,能挽十五力弓,发十三握箭,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这样闹人,朕都有些吃不消了!”康熙爽朗地笑着,眼中却满是慈爱。 玛禄温婉地笑着回道:“皇上莫要怪他们,孩子活泼些也是好事。” 康熙笑着摇头:“朕岂会真的怪罪,这俩小家伙倒是让朕想起四阿哥小时候来,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平日里真是辛苦你了,你的孩子养的都这样好,” 玛禄轻轻巧巧为康熙斟了一杯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嘛,更何况皇上还不止九子呢。” 康熙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可准备为朕再生一个?” 第217章 不请自来 玛禄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温婉平和,回道:“臣妾当然希望能为皇上开枝散叶,只是子嗣缘分是天定的,不知道臣妾还有没有这样的福分。” 康熙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爱妃如此贤淑,这福分自是少不了的。” 玛禄微微垂首,娇羞道:“那臣妾便全仰仗皇上的恩宠了。” 康熙揽过玛禄,轻声道:“朕自不会亏待你。” 顿了一顿,康熙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稍显严肃地问道:“听闻你赏了容太医银子用于义诊,可有此事?” 玛禄心下微惊,面上却从容不迫,温婉应道:“回皇上,确有此事。臣妾听闻民间有许多贫苦百姓缺医少药,甚是可怜。容太医心怀慈悲,常去义诊,臣妾便赏了些银子,希望能帮衬一二,为自己和孩子们积些善德。” 康熙目光审视着她,沉声道:“爱妃倒是心善,只是此举可有他人知晓?” 玛禄不以为意道:“臣妾不欲张扬,此事仅臣妾与容太医知晓。。。又不是做来沽名钓誉的,何苦闹得人尽皆知呢。”说着反而有些好奇地端详起康熙来。 康熙见她这样,笑着抚了下自己最近刚蓄起来的胡须:“何故这样看着朕?” 玛禄眼神闪了闪:“虽说宫里的事瞒不过皇上也正常,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如何关注到这样的小事?” 康熙微微点头,神色稍缓:“爱妃如此谨慎,甚好。有人和朕说,你求子心切,厚赏太医,只为求子呢。” 玛禄大惊,连忙跪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臣妾可真是冤枉极了!宫规森严,臣妾如何能与太医私相授受?更何况臣妾膝下已有儿子一女,是谁都求不来的了,还要求什么呢?” 康熙听她这样说,也觉得很有道理,德妃平日管着宫务也是公正严明的,不至如此。 其实这就是灯下黑了。人设立的好,出轨没烦恼! 更何况康熙本来也只是担心她乱吃药,反而坏了身子。现在明白这都是误会,他也就不管了,反而安慰起玛禄来:“这宫中人心复杂,难免有人捕风捉影,借题发挥。你很不必放在心上。最要紧的嘛。。。” 康熙故作玄虚,玛禄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康熙,轻声问道:“皇上,最要紧的是什么?” 康熙微微一笑,拉起玛禄说道:“最要紧的是现在,试试看能不能再给朕生一个!” 说着就把玛禄扑倒在贵妃榻上,玛禄羞涩不已,转过头去,却露出白嫩的脖颈,更诱人了。 康熙看着她,有些忍不住了,埋头在她的肩颈处,嗅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 这个香味,和当时四阿哥送给太子的香囊一样啊! 康熙顿时觉得玛禄这是把太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爱,才让四阿哥也真切地关心太子,心里更柔软了。 康熙不想让欲望破坏此时此刻,便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反而替她拢了拢散落的两缕头发,又亲手为她摘下了几个可能硌着她的钗环首饰。 玛禄似是为他这样的贴心感动不已,哽咽着道:“臣妾谢皇上。” 康熙轻轻为玛禄拭去眼角的泪水,又亲了亲她的眼角,柔声道:“朕的爱妃如此温婉善良,朕怎能不疼惜。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被这些无稽之谈伤了心神。朕相信你的为人,往后再有这样的谣言,朕自会为你做主。” 玛禄微微仰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康熙,道:“能得皇上这般宠爱,臣妾此生无憾。” 康熙搂住玛禄,在她耳边低语:“什么憾不憾的,也不嫌晦气。我们还要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呢。谣言虽然荒诞不经,但多子多福这一点,总是没说错的,来。。。” 说着手就开始为了多子多福,开始努力了。 玛禄娇嗔一声,双颊绯红:“皇上,您真是......臣妾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康熙哈哈一笑:“怎么羞起来了,以前没孩子的时候都不这样,大胆的很。” 说着手又往里探了探。 一边配合着,玛禄一边走神,康熙今天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不都是说个几句话,搞点高级趣味,两个人再妖精打架,然后他第二天利落走人。 康熙今日这般缠绵情态,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工作,最忌讳带入私人感情呀! 两个人正热乎着,可能是天气原因,康熙只觉得又暖又湿,恨不得化了,结果梁九功在门外轻声禀报:“皇上,宜妃娘娘和荣妃娘娘求见。” 康熙正在兴头上呢,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扰还得了?他那嘴和抹了砒霜一样:“滚,让她们滚,没事不能去读点书?朕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外头的梁九功苦啊,他当然知道了。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换做谁,也不会知道皇上就已经和德妃娘娘开始了吧! 也就是德妃娘娘特殊,梁九功暗暗腹诽,换做别的妃子,这个时候还在尬聊呢,过来完全不算打扰,怎么能怪宜妃和荣妃娘娘呢? 玛禄气喘吁吁,死死拉住康熙的衣襟却为她们两个求情:“两位姐姐难得。。。难得过来——啊——” 她惊呼一声,不得不用双手按住康熙的胸膛,拦住他更凶猛的攻击:“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皇上——皇上——去看看吧——臣妾不敢耽搁皇上。” 康熙眉头微皱,看了她一眼,道:“无妨,朕今日就在你这。”现在的康熙用仅剩不多的理智略微思考一下,也觉得玛禄说的有道理。 故而他又让步了,并没有把她们赶走:“这个时候她们来做什么?就是天大的事,也要让她们先候着。” 说着心里也有了计较。 门外的宜妃荣妃已经坐在花厅喝茶,听着正殿深处遮掩不住的动静,心中恼怒羞涩,却也不敢发作。 真是不要脸!都三个孩子了还勾着皇上不放。原以为这求子的事情也是谣传,现在看德妃这迫切程度,难道是真有方子不成? 荣妃和宜妃想到这,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荣妃怀了不少,却只剩三阿哥一个,身子骨还不算顶好,从小精心养护。 宜妃呢,生了两个,可第一个折给了太后,另一个还小。。。看不出是不是有造化的那种,再说了自己的姐姐还没有儿子呢! 两个人都有些心动了,窃窃私语了起来。 好在是没多久,康熙便结束了,一会儿才说道:“进来吧,给朕和德妃收拾一下。” 第218章 留幸 荣妃、宜妃进来后,行礼道:“臣妾等给皇上请安。” 康熙淡淡道:“起来吧,你们此时来所为何事?” 宜妃瞥了一眼四周,没看见玛禄,才说道:“今儿个下午,贵妃娘娘和臣妾两个一起处理宫务的时候身体有些不适,只是强撑着不肯请太医。听闻皇上在德妃妹妹这,便来瞧瞧,看皇上能不能劝劝贵妃娘娘。” 康熙冷哼一声:“你倒是有心了,月子才出就开始管事了。” 宜妃忙陪笑道:“皇上,臣妾也是忧心贵妃娘娘的身子,这才贸然前来。” 荣妃也在一旁附和道:“皇上,贵妃娘娘向来要强,臣妾也是实在担心呐,毕竟也是随时要发动了的。” 康熙微微皱眉,沉声道:“既然如此,朕自会去看看。” 随后,康熙却一点都没有起身前往贵妃宫中探望的意思。而宜妃与荣妃见状,两人相视一眼,各怀心思。 宜妃心中暗想:这德妃如今这般受宠,定要想办法打压她一番才好。她眼珠一转,又道:“不知道德妃妹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她素日里与贵妃娘娘也算亲近,想必也是关心贵妃娘娘的。” 康熙神色一凛,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管着后宫,也管着朕,还要管着贵妃和德妃。” 此话何等诛心!宜妃心中一惊,忙道:“皇上息怒,臣妾失言了。” 荣妃赶紧打圆场道:“皇上,宜妃也是一时心急,想着人多去看望贵妃娘娘,能让娘娘心里宽慰些。” 康熙沉默片刻,道:“罢了,你们且去吧。朕随后就去。” 宜妃与荣妃这才告退,宜妃恨恨地对荣妃说道:“这德妃真是好手段,竟让皇上如此维护。瞧皇上那护着德妃的样子,真叫人心里不痛快。” 荣妃明面劝道:“妹妹慎言,莫要给自己招来祸端。”说着看了下左右,才补充道,“妹妹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小心引火烧身。你看惠贵人。。。” 宜妃冷哼一声:“我就不信,还治不了她德妃。” 惠妃位份变成惠贵人之后,荣妃和宜妃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就结成了同盟。她们两个相互帮衬着,和贵妃对抗,宫中还算平静。 玛禄从来不参与这些,也算一方势力,所以康熙对后宫现在这个状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此同时,康熙进了内室,问玛禄收拾好了没有,要不要去看看贵妃。 玛禄仔细瞧康熙面色神情,斟酌着说道:“臣妾已收拾妥当,自然也是挂心贵妃娘娘的。。。只是臣妾推己及人,比起看到臣妾等,贵妃娘娘可能更愿意看到皇上专程跑过去一趟呢。” 这“推己及人”四个字,听得康熙龙颜大悦——德妃也是爱重自己的。他笑着摸了摸玛禄的脸颊:“你啊,醋坛子一个。” 他不是不想去看贵妃,但他也不愿意为了贵妃就下了玛禄的面子。 玛禄娇嗔道:“皇上就会取笑臣妾,臣妾不过是说了句真心话。” 康熙揽过玛禄,柔声道:“朕知你真心,朕这便去瞧瞧贵妃。等会儿就回来。” 玛禄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回来的。不管贵妃身体如何,他都不会回来,却仍温婉应道:“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拉起玛禄,说道:“爱妃莫要忧心,朕去瞧瞧便回。” 玛禄眼中满是不舍与理解:“皇上放心去吧,臣妾在宫中静候皇上归来。” 康熙离开后,玛禄便让白芙来帮自己换回家常的衣裳去沐浴,又用康熙的份例点了许多自己想吃的菜,等自己沐浴结束之后享用美食。 今天康熙翻的是自己的牌子,摆膳自然是在永和宫。康熙又说了自己会回来,她用康熙的份例点菜,再应当不过了。 白芙正拿着水瓢,就见主子把头发都打湿了,似是要洗头的样子,吓了一跳:“娘娘,等会儿皇上——” 清朝的时候,女子头发非常长,发髻也不好挽,还没有吹风机。。。所以洗头次数很少。两周洗一次都是多的了,这头发洗了,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啊。 等会儿总不能湿着头发侍奉皇上吧。 玛禄却是不以为意,轻笑道:“无妨,皇上若真心在意本宫,又岂会在意这头发湿与不湿。更何况,皇上今天八成不会回来的。” 白芙一下明白了,自家娘娘点皇上的膳食,要么是做做样子,要么是自己想吃了。 白芙抿了抿嘴,说道:“娘娘心里通透,是奴婢想多了。”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道:“在这宫中,凡事不可太过较真,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白芙点头应道:“娘娘所言极是,只是若皇上真的回来,见娘娘这般,怕是不好。” 玛禄笑着用双手捧了水往身上洒:“他若回来,本宫自有说辞。若不回来,也不过是平常之事。” 这边厢,康熙在贵妃宫中逗留许久,问了几位太医,都说距离发动还有几日,目前的不适也很正常,又和 就起身欲回永和宫。 贵妃见状,娇声道:“皇上,这就要走了?莫不是臣妾选来伺候皇上的人不合皇上心意?” 妃子有孕或者不方便的时候,宫女代幸是常事。 听到贵妃娘娘这样说,旁边两个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抬头的时候挺着胸翘着腰,双眼含泪,好不可怜。 康熙微微蹙眉,说道:“爱妃莫要胡言,朕只是挂念着还有诸多政务未曾处理。” 贵妃嗔道:“皇上,臣妾这也是为了您着想,您整日操劳国事,也该松快松快。” 那两个宫女依旧瑟瑟发抖,嘤嘤哭泣道:“求皇上、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奴婢一定改。” 康熙无奈地摇摇头,道:“罢了罢了,爱妃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便要离开。 贵妃却一把拉住康熙的衣袖,软声道:“皇上,您就留下吧,不然这两个可人儿该如何自处?皇上看不上的人,宫中也留不下她们。” 康熙犹豫片刻,终是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贵妃见状,一只手撑着酸痛的腰,一边笑着问康熙:“看来还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惹皇上厌烦了。不然眼前有这等如花似玉的佳人,皇上却还是这般不情愿。” 说着那两个宫女便仰起自己带着泪痕的脸,似乎是想让康熙看清自己。 第219章 纳兰求救 康熙目光扫过那两个宫女,只见她们面容如花,肌肤如雪,虽带着泪痕,却更显我见犹怜。那眉眼之间还透着几分青涩与娇羞。 康熙心中不禁微微一动,轻咳一声道:“那便依爱妃所言。” 贵妃这才松了口气,扶着自己的心腹宫女走了。 于是,那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伺候起来。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今日若没让皇上满意。。。 而康熙则半眯着眼,神色中透着些许疲惫与放松。 次日,此事便在宫中传了开来。 有人笑贵妃不得宠只能出此下策,也有人笑德妃,翻了牌子又怎么样最后还是被人截胡。 宜妃在宫中对着光线涂蔻丹,阴阳怪气道:“这贵妃啊,为了留住皇上,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郭络罗贵人在一旁绣着帕子,淡淡说道:“妹妹莫要这般说,小心隔墙有耳。” 宜妃冷哼一声:“怕什么,这宫中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倒是那德妃,也不知是真不在乎还是装不在乎。” 众妃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各怀心思。而玛禄听闻这些闲言碎语,只是微微一笑,依旧在宫中过着自己的日子。 纳兰容若是最为焦心的,他最近很不好。父亲强行把婚事定了下来,他如何反抗都没用。明珠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他的婚事给敲定了,甚至扬言要找皇上赐婚。 宫中,纳兰家支持的惠妃现在成了惠贵人,还是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但皇上就是不查,大阿哥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导致明相在前朝都有些举步维艰的意思。 估计这也是明相想要敲定婚事的缘故,一门有力的姻亲,可以帮助纳兰家走出现在的困境。 而且最近,皇上抛下德妃娘娘,赶去贵妃宫中留宿,连幸两个鲜嫩宫女的事儿也传得很热闹。 虽然这两个宫女并没有被皇上封什么位份,不足为惧,但德妃娘娘的面上肯定是不好看。 容若对这件事也是忧心的很。他也是男人,玛禄得宠他心如刀割,可玛禄若不得宠,在宫中受委屈的话,他第一个受不了。 纳兰容若在府中愁眉不展,对自己的弟弟纳兰容德叹道:“我心所属非她,这婚事如何能成。” 容德劝道:哥哥,父母之命,如何违抗?还是从了吧。等新嫂子进门,你再把相好的、喜欢的接进来不就行了。咱们何等人家,又不是养不起。” 纳兰容若决然道:“我宁死不从。” 见容德还欲再劝,他直接把弟弟赶出去:“行了行了,我找你来亲诉心事,你呢来我这儿当说客!这岂是能随意将就之事,我心中唯有那一人,断不能负了她。” 容德也有些生气了,哥哥怎么这样不识好歹!他恨恨道:“你还能为了个女子出家守节不成!” 回应容德的,是关上的书房门。 而宫中的惠贵人得知纳兰家想要找机会向皇上求赐婚纳兰容若和两广总督之女的事,暗自神伤,心想自己如今失宠,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惠贵人独坐寝宫,眼中含泪,喃喃自语道:“想当初我也曾风光无限,如今却连家中的婚嫁之事都无力相助。” 她的贴身宫女宽慰道:“小主莫要太过伤心,许是还有转机。” 惠贵人苦笑道:“转机?我如今这处境,哪还有什么转机。” 惠贵人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神色凄然道:“本宫在这宫中,早已是被皇上厌弃之人,又如何能帮衬得了娘家。” 宫女心里也有些紧张,怎么自家娘娘还是没习惯贵人身份,改不了称呼。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惠贵人宫中其他答应常在的宫女路过正殿庭院,笑声传了进来。 惠贵人脸色愈发难看,道:“瞧瞧,如今连这些下人都敢这般轻视我。” 宫女连忙劝道:“小主息怒,莫要与她们一般见识,伤了自己的身子。” 其实人家只是路过而已,但惠贵人现在心情不好,看到路过的狗都要踢两脚,更别说看见别人笑嘻嘻的。 她不高兴,别人高兴她就更难过。 惠贵人冷哼一声:“这宫中之人,个个都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 越说越气,惠贵人最后扑倒在床上痛哭流涕。 宫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站在一旁静静候着,想着下回一定要和纳兰家的人说一说,想想办法。娘娘还有大阿哥,不能再沉寂下去。 而纳兰,已经准备挑个月黑风高,皇上翻了牌子的好日子,准备背着荆条去永和宫请罪了。 今日便是这个好日子,纳兰又去找那个小太监。那个小太监一见是纳兰,非常自觉:“纳兰公子请慢——” 说着摘下了自己的腰牌,又拿出一套崭新的太监服递给纳兰,然后自己默默缩去了自己庑房的角落里蹲着。 这么多次手刀,他再不想办法,自己的脖子就断了。 纳兰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利落地接过衣服,当场换上,一个闪身往永和宫奔去。 此时,玛禄正在屋内绣花,忽听得一阵轻微的蟋蟀叫声。 她警觉地低声问道:“谁?” 纳兰赶紧压低声音道:“是我,纳兰。” 玛禄一惊,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走到窗户边,支起窗户,低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要提前传信的吗?” 纳兰一边翻窗户一边急切道:“我实在思念你,顾不得许多了。” 玛禄眉头紧蹙,嗔怪道:“你真是糊涂,这宫中耳目众多,若不小心行事。。。” 纳兰握住玛禄的手,深情说道:“我心中唯有你,哪怕粉身碎骨,也定要见你一面。” 玛禄无语,你自己粉你自己的身,碎你的骨啊,作死也别带上我。 但千言万语,全部只能化作一声轻叹:“你这冤家,让我如何是好。” 纳兰紧紧将玛禄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揉碎了,嵌在自己怀里。 玛禄咬了咬嘴唇,抬头道:“你这般冲动,万一被人察觉,我这永和宫上下都要跟着遭殃。” 纳兰却仿若未闻,目光痴痴地盯着玛禄,说道:“我满心满眼皆是你,哪还顾得了这许多。” 玛禄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说道:“你只顾自己痛快,全然不为我着想,若真出了事,我该如何是好?” 纳兰这才回过神来,慌了神,说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玛禄这才说出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快走吧,莫要再来了,我只愿你平安顺遂。” 第220章 死乞白赖 纳兰一听玛禄这样说,联想到自己最近被四面夹击的处境,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 他长叹一声,说道:“我本以为在这世上,唯有你能懂我的苦衷,可如今连你也这般说。” 说着竟苦笑道:“我知晓,我不过是这世间的一颗浮萍,任风雨摆布。” 玛禄:“你是纳兰家备受瞩目的长子,谁能摆布你?” 纳兰摇摇头,神色凄然道:“你有所不知,家族的期许,父亲的逼迫,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看似风光,实则身不由己。” 玛禄轻皱眉头,说道:“可你终究是纳兰家的希望,众人皆仰仗于你。你父亲能逼迫你什么?也是为了你——”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玛禄:“父亲逼迫我和卢家女成亲,我不愿意。” 玛禄见他又开始旧事重提,也有些烦了:“那卢家也是名门望族,这门亲事于纳兰家而言,应是极好的。” 纳兰怒声道:“我心中只有你,又怎会愿意娶她人。” 玛禄别过头:“你莫要说这胡话,我在这宫中,与你断无可能。” 纳兰上前一步,说道:“我不管,我定要想办法摆脱这婚事。”说着又紧紧抱住玛禄,“哪怕与家族决裂,我也绝不妥协。” 玛禄怒叱:“你是满足了,你觉得你自己是个大情圣,你不负我,可那个卢家的女孩儿呢?婚事想来都定了,现在说这种话?” 纳兰一愣,随即解释:“我,我只能爱你一个,未曾考虑过她,也没办法考虑她。这世界上女子爱慕我的何其多,我难道要一个个都负责吗?” 玛禄听了他这样的话气得脸色发白,说道:“你竟说出这等薄情寡义之话,那些女子的爱慕是她们的事,可这卢家姑娘与你已有婚约,你岂能如此不顾她的名节与终身。那如果这样说来,你对我不也是一厢情愿么?” 纳兰听她这样绝情,顿时心如刀割:“是,是我一厢情愿了!” 玛禄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虽有不忍,但仍是硬下心肠道:“你既知如此,还不速速离去,莫要在此纠缠。” 纳兰双目泛红,声音哽咽:“我原以为你懂我的心,想来着来找你,才有接下来继续面对的勇气。我一直盼着。。。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玛禄又转过头,不去看他,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走吧。” 纳兰也有些恼了:“好,好,我走,从今往后,再不扰你。” 说完,纳兰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那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可还没等到他走到窗户边上,他突然转身折返过来一路踮着脚无声小跑到玛禄面前停下。 玛禄被他这神来一笔给搞糊涂了:“你这又是作何?莫不是要将我逼疯才肯罢休?” 纳兰喘着粗气,流泪道:“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就这样离开你。玛禄,我的心都在你这儿,你怎能如此狠心?” 玛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往后退了两步:“你这是疯了不成?这般胡搅蛮缠。” 纳兰紧紧抓住玛禄的手臂:“我是疯了,为你而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离开你我生不如死。” 说着说着他更激动了:“不行,我就是爱你,你也必须爱我!我做不到就这么离开,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玛禄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你别任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是宫中,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稍有差池,咱俩都得遭殃。” 纳兰紧紧盯着她:“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了。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玛禄又气又急:“你这是要毁了我,毁了你自己,也毁了我们的所有希望!” 纳兰眼中含泪:“没有你,我还有什么希望?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玛禄别过头:“你这是在逼我。” 纳兰死死抱住她,看着她因为别过头露出的脖颈。上面还有康熙前一阵子留下的痕迹,眼睛都红了:“玛禄,求你别赶我走,给我一点念想,一点就好。” 玛禄挣脱不开,无奈道:“你到底要我怎样?” 纳兰说道:“只要你心里有我,哪怕一点点,我都满足了。” 玛禄身子一颤,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在这宫中,身不由己,如何能给你回应?” 纳兰声音哽咽:“我不在乎,哪怕只是你的一丝怜悯,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慰藉。” 说着便对准那个最大的痕迹,直接吻了上去! 玛禄使劲儿推他,却丝毫推不动,脖子处又酸又痒又热,她实在是觉得这个人,太过分了! 纳兰是花丛中的老手,经验不比康熙少,除了内心的反感,玛禄身体上的反应其实很诚实。 玛禄咬了咬嘴唇,忍住呻吟说道:“你莫要。。。如此痴缠。。。这对你我都。。。” 纳兰见她态度有所缓和,也停了下来:“能得你一丝真心,便是死,我也甘愿。” 纳兰紧紧拥着玛禄,他的呼吸愈发急促,炽热的气息喷洒在玛禄的肌肤上。 玛禄的脸颊绯红,双眼紧闭,微微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纳兰的唇如雨点般落下,从她的额头,到她的脸颊,再到她的脖颈。 玛禄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抓住纳兰的腰。纳兰见她并不是特别抗拒,吻的愈发炽热,逐渐移向她的锁骨,引得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别。。。别在这儿。。。”玛禄用最后的理智阻止他。纳兰微微一笑:“好,我们换个地方。” 说着就直接抱起玛禄,把人往屏风后头带。 这屏风后头原本是换衣服的地方,隐蔽的很。从这里能够看见室内所有的情况,但别人除非走到这个屏风后头来,是看不见屏风后的任何春光。 两个人在屏风后站定,纳兰略扫了一眼,见屏风后头有个半人高的斗柜,还有凳子和一个放置衣物的架子,便一把将玛禄放在了斗柜上。 玛禄此时低着头看纳兰充满了狂热和痴恋的脸,也有些恍惚了。 见她也有些沉沦的意思,纳兰大着胆子将手顺着玛禄的腰线缓缓上移,玛禄嘤咛一声,想要推开他,却又使不出力气。 暂时吃不到容嵇,吃吃这个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玛禄心想,却用脚尖轻点他的胸膛,让他站远些。 第221章 补觉 纳兰却仿若未觉,手上的动作不停,嘴唇也在玛禄的耳边轻啄。玛禄娇嗔道:“本宫不准你这般放肆。” 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颤抖,毫无威慑力。 纳兰轻声呢喃:“德妃娘娘这般迷人,我如何能停得下来。”说着,他的手继续向上。 玛禄又羞又急,用了些力气将他推开,说道:“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纳兰这才停下,眼神中满是欲望和不舍,说道:“我实在是情难自禁。” 玛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说道:“你若真心待我,就不该如此轻薄。” 纳兰慌了神,急忙说道:“玛禄,我并非此意,只是我。。。一时乱了分寸。” 玛禄面上露出些嘲讽:“分寸?你这般不顾他人死活,还谈何分寸?我看你不过是自私自利,只图自己快活。” 纳兰满脸懊悔:“是我糊涂,说错了话,求你不要这般误解我。我定会想办法妥善处理此事,不负你,也不伤害那卢家姑娘。” 玛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如今这般说,谁知道你日后又会如何?这世间男子的誓言,大多不可信。” 纳兰急切地保证道:“玛禄,我定不会让你失望,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玛禄望着他,眼中满是怀疑,说道:“罢了,且看你如何做吧。只是,你若真能处理好,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纳兰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玛禄接着说道:“你若真有担当,就不该这般任性妄为。” 纳兰抬起头,说道:“那我该如何?难道真要娶她,负了你?” 玛禄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或许这便是你的命数。” 若没有自己来到这里,他的确会和卢氏恩爱一生,为她写下无数动人诗篇,直到卢氏病逝,成就自己的一世美名。 纳兰一脸不甘,说道:“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的心。” 说着又吻了上去,似乎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玛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得浑身一颤,想要推开他,却又在那一瞬间心软了。 纳兰吻得愈发激烈,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深情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玛禄渐渐地迷失在他的热情中,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空间有限,两个人都拘束的很。但正是因这拘束,那些少数能做的事情愈发珍贵和难得。 直到一凉一热,玛禄猛地一惊,用力抓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 纳兰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此时也拦不住了。 玛禄见木已成舟,又羞又恼,狠狠咬了他一下。 纳兰吃痛,这才松开了一些些,却也只是一些些。两人都喘着粗气,四目相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玛禄满脸通红,嗔怪地瞪了纳兰一眼,说道:“你太过分了!” 纳兰并不说话,他实在是太忙,无心分神。 一盏茶过后,云收雨散。 玛禄轻哼一声:“你总是这般冲动,日后不许再这样了。” 纳兰连忙点头:“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别生我的气。” 玛禄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次,定不再理你。” 纳兰忙说道:“若是真的对不起你,我天打雷劈。” 有没有下次,却是只口不提。 玛禄赶紧捂住他的嘴,说道:“莫要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纳兰顺势握住她的手,说道:“玛禄,你终究还是心疼我的。” 玛禄挣脱他的手:“少油嘴滑舌,快些离开。” 纳兰却再次靠近她,贴了上来:“让我再看你一眼,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玛禄笑着推了他一把,自顾自整理衣衫:“快走,莫要啰嗦,免得再生事端。” 纳兰不舍地看着她,又亲拿了帕子给她擦水,结果手忙脚乱,越擦越多。玛禄气得打了他一下,他才把帕子仔细收到怀里,说:“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纳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玛禄见他走了,开始检查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把弄乱的东西都归位之后,又开了窗子通风,才坐下来重新绣起了花。 可她绣着绣着,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眼前浮现出纳兰的面容,手中的针线也慢了下来。 今天的事。。。她面上发红,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心中暗暗想着,确实是太荒唐了。 只,若是怀孕了该怎么办?她心里一紧,掐指算了算日子。 靠! 此时沉默了许久的系统终于忍不住了:“现在才知道慌了!” 玛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大概也知道,系统最近不说话,多少是对她有些无语了。 就像是自己的闺蜜看到自己这样,劝也知道自己是白劝,便硬下心来不吭声,其实还是关心自己的。 但这个时候也不是害羞的时候,她问系统:“可以生别人的孩子吗?” 系统闷闷地回答:“肚子是你的,我怎么管得了你。” 玛禄这才放下一半心来,另一半么,自然是担心这孩子怀孕的时间了。 若怀孕了,能顺其自然栽给康熙,那还好。若不能,容嵇也会帮自己的。 可如何回答容嵇,这个时间和侍寝时间对不上,自己也没有和他亲热过,却怀孕了的事。。。。 系统见她这样焦虑,半吐槽半安抚道:“行了行了,还不一定呢。他这个小鸡崽子,速度这么快,哪里就能一发就中了。” 玛禄抿着嘴笑,看来系统对纳兰怨言不小。 可不是么!天天钢丝上行走不说,还极有可能带累任务者,若不是任务者也需要发泄,它就是违规也要狠狠电他一把。 系统答应接下来会每天监测玛禄的身体情况,等玛禄这两天身上的印子消失了,她也要积极邀宠,去康熙那儿补上一次,让彤史上有记录。 中间就差了两三天,应该问题不大,不会影响到孩子上户口。 总之就是绝对不可能让容嵇小可爱知道这第四个人。。。知道了他得多伤心啊。 玛禄听了系统的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去邀宠康熙,她的心里又泛起一阵苦涩。“罢了,为了以防万一,也只能如此了。”她暗自叹气。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玛禄一惊,迅速收拾好情绪,说道:“进来。” 原来是白芙端着茶点进来,白芙看了看玛禄,问道:“娘娘,您脸色不太好,可是累着了?” 玛禄勉强笑了笑,把手头的绣棚放下说道:“无妨,只是有些乏了,这湘绣实在是烦人。” 白芙将茶点放下,说道:“那娘娘您歇息一会儿吧。”说着便动手开始收拾一桌子的针线。 白芙心细,收着收着便觉得有些不对。 第222章 交底 白芙目光落在那凌乱的针线和尚未完成的绣品上,若有所思。 但她也不敢多问,只是加快收拾的速度,然后伺候自家主子上床休息了。 白芙退出房间后,心中仍在琢磨着玛禄的异样。 平日里这样的花边,主子一下午能做五六条,怎么今个儿的时间比往日长些,还只做了一条半? 主子是有什么心事么? “难道是和容公子有关?”她暗自揣测。 自从她知道了这对小鸳鸯的事,便仔细守护着这个秘密,没事就帮玛禄和容太医两个人创造机会,并查漏补缺。 她也是看过西厢记这出戏的,在她心里,自家主子就是小姐,容太医就是张生——她就是那成全两个人的红娘。 可能是主子想容太医了! 白芙退出去之后,又在门口坐着,一边摘选着花瓣一边守着玛禄休息。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玛禄轻微的呼吸声。 晚上沐浴的时候,白芙顶了白夏的班,伺候玛禄沐浴。看到她身上的印子,除了是之前皇上留下的,今日竟有几个新的! 白芙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她犹豫再三,轻声问道:“娘娘,这新的印子......” 玛禄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嗔道:“许是什么虫子咬的,我也不知道。” 心里却是暗暗骂了纳兰一百八十遍。 白芙赶忙低下头,应声道:“是,娘娘。” 哪有这种虫子,咬了不起包,反而是红痕和淤青的! 她心里暗自猜测,这印子莫非是容公子留下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容公子行事谨慎,怎会如此不小心。 更何况他最是疼惜娘娘,不会如此。 但如果不是容公子,那又会是谁呢?白芙满心狐疑,却又不敢再妄加揣测。 白芙一边做着事,一边在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娘娘在宫中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遭了暗算了? 可这宫中能与娘娘起冲突的也没几个呀。或者是娘娘自己不小心磕碰到了?但这痕迹看起来也不像是磕碰造成的。 白芙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忍不住对玛禄说道:“娘娘,要不请容太医来瞧瞧?” 玛禄立刻拒绝道:“不必了,这点小事何须劳烦太医。” 开什么玩笑啊白芙,要是被容嵇看到了这印子,那她还活不活了。 她怎么不让容嵇一副药毒死自己算了。 白芙咬了咬嘴唇,不死心地说道:“娘娘,可这万一要是伤着了内里,还是瞧瞧的好,也好让奴婢放心。” 啊——玛禄内心尖叫,白芙细心是细心,只是也太执着了些! 她沉吟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以后还是要人望风的,总不能纳兰来的时候白夏望风,容嵇来的时候白芙望风吧。 更何况在容太医和许多事情上,白芙已经证明自己值得信任了。 再说,她既然能接受自己和容嵇。。。应该也能接受自己和纳兰吧? 她沉吟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白芙,你如此执着,本宫便与你说实话吧。这印子,是纳兰来见我时留下的。” 白芙闻言,惊得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缓了片刻,她压低声音说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您与纳兰公子这般,万一被发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玛禄讪讪道:“我何尝不知道。。。我也不想的。” 什么?白芙听到这话,愤怒之前溢于言表:“什么?他竟然敢强迫娘娘???我要——” 玛禄赶紧捂住白芙的嘴,有些不好意思:“那倒也没有那么不想。。。总之,就是这样的啦。” 白芙顿时明白了——自家娘娘,是到处留情啊! 白芙实在是有些不理解也不清楚:“娘娘,即便如此,也不能不顾及身家性命啊。那纳兰公子也当知晓其中利害,怎还如此冲动?” 玛禄垂下眼帘,低声说道:“他也是对我情深意切,一时失了分寸。” 白芙顿时觉得,这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 她赶紧借着水声的掩盖,追问自家娘娘:“那宫禁森严,纳兰公子是如何——” 这问题刚问出口,白芙就自己知道答案了。御前一等侍卫,武功高强,还是纳兰家的大公子。 他们给惠贵人夹带物品的时候都如此轻松,一个会跑会躲的大活人,还熟知宫禁巡逻的规矩,就成全了这个采花贼了!!! 只是白芙就开始心疼容太医了——纳兰公子借着家世和武功,才得以和娘娘亲近。 那容太医怎么也是先来的,却要等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白芙心里咯噔一声:“娘娘,您是怎么和纳兰公子。。。” 看到白芙的神情,玛禄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点点头:“我和纳兰公子,早就相识了,在龙凤胎怀上之前。。。” 白芙着急地说道:“娘娘,这容太医对您也是一片真心,您可不能辜负了他呀。” 玛禄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她能不做任务,不做妃嫔,她也许就可以和容嵇在一起了。 此时玛禄已经完全忘记,容嵇在进宫之前,有个去世了的未婚妻。若不是未婚妻去世,容嵇心痛之下守了这么多年,他这个年纪在清朝,肯定也有孩子了。 白芙叹了口气:“娘娘,您可得想清楚了,莫要到最后两头落空。” 玛禄笑着拍了拍水,溅起一些水花:“你在想什么?我最后死了也是要葬在妃陵的。” 这两个人对她而言,本就是一场幻梦。 能有这片刻的欢娱,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难得之事。若还要指望白头偕老。。。 白芙也沉默了。 这段时间她做的太成功,成功的帮着两个人瞒天过海,却忘记了。 自己的娘娘,是宫中的妃嫔,而非大户人家的小姐。皇上,是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帝王,而非普通人家可以和离休妻的寻常男子。 白芙也有些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极力支持的爱情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的危险和无望。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竟害得娘娘陷入这般境地。” 玛禄听到白芙的话,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和懊悔:“白芙,是我连累了你。” 主仆两人一时无话,直到白芙惊觉水有些凉了,才扶着玛禄起身擦干净水,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这一夜。 第223章 婚事 自从和玛禄有了肌肤之亲,纳兰整个人都变了。 宫中的侍卫朋友觉得他走路带风,神清气爽,可又时常失神,对周围的事物也变得不再那么关注。 他更不再像从前那般洒脱不羁。以往,他可以在街上纵马驰骋,与朋友饮酒作乐,可如今,他每天下了值之后,要么就是一头钻进书房写写画画,要么就是整天整夜都不见人影。 若没有时机去看她,夜深人静之时,纳兰便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反复回忆与玛禄的缠绵时刻,她的温柔、她的娇羞,都让他沉醉不已。 在人前,纳兰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变化,可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异样。 按照明相的话来说,就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抗婚是更有劲儿了。以前拒绝自己的时候还有些痛苦和犹豫的神色,现在却是坚定地不得了。 而且你说他不愿意娶妻,怎么还把屋子里的妾室都遣散了! 他把曾经的侍妾都遣散归家,不管她们是如何舍不得这位丰神俊朗的大少爷,哭诉自己一定听未来主母的话,这位向来疼惜女子的才子也没有心软。 明相可不理他,直接和觉罗氏,也就是纳兰家的主母说婚事照常,最多是筹备的时候避着他点。 到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若又能如何? 纳兰家的门房老头眯着眼睛抽了口水烟,美滋滋吐了两口烟圈才朝着新来的小厮感慨: “这大少爷啊,以往可是个心软的主儿,对那些个侍妾也是照顾有加。如今不知怎的,这般决绝,连一丝余地都不留。我在这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见大少爷这样。” 新来的小厮丝毫不好奇的样子:“想必是有啥咱不知道的缘由呐。” 门房老头磕了磕烟袋,说道:“大少爷是想通了,要一心一意对待未来的正房夫人呢。只是这大少爷可真不知道珍惜,那个蓝玉和暖香都是多好的姑娘啊!” 小厮留心记下这两个人的名字,故意笑嘻嘻问大爷:“蓝玉和暖香,听名字就挺香艳的。” 大爷也嘿嘿一笑:“可不是?都是娇滴滴的好姑娘,模样生得标致,性子又温柔。蓝玉心灵手巧,厨房的活计做得那叫一个精细;暖香能歌善舞,每次府上有宴,她一出场,总能赢得满堂彩。” 小厮咋舌:“这样好的姑娘,说不要就不要了?” 大爷也很遗憾:“可不是么,平日里对大少爷那是尽心尽力。。。” 新来的小厮忍不住接话道:“那她们被遣散了,得多伤心呐。” 门房老头长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蓝玉走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暖香也是一步三回头,舍不得这府里。老头子我看着都心疼哟!可大少爷就跟铁了心似的,愣是没心软。” 小厮摇摇头:“真搞不懂大少爷怎么想的。” 门房大爷忍不住打量了下这小厮:“你是不是还没挨过姑娘?嘿嘿,嫩瓜秧子就是不懂。男人啊,玩腻了,觉得不够味道也是有的。” 新来的小厮忍不住问:“大爷,那蓝玉和暖香被遣散后去了哪里?” 门房老头摇摇头:“这我哪知道,兴许回了娘家,也兴许另寻了去处。这女子啊,命苦哟。” 小厮叹了口气:“真是世事难料,万一沦落风尘,那。。。” 门房老头深吸一口烟,猥琐一笑:“那我非得用我那棺材本试试滋味。” 小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找借口去忙了。门房大爷过了嘴瘾烟瘾,也不以为意。 等夜深人静时,这小厮把写好的消息压在墙角一个洞里,自然会有人在恰当的时候把今天他听到的消息传回卢家。 卢家自然时刻关注着纳兰容若这位未来姑爷,毕竟是自家娇养的女儿,忙不迭地折腾了一番,四处打探纳兰容若的为人。 问下来,卢家是喜忧参半的。他人品才华,容貌家世自然是没得说。可就一点不好,爱在女人堆里打转。卢家还是不放心,便找了人在纳兰家观察这位大少爷,结果却让人惊讶。 纳兰容若并不怎么去风月场所,尤其是定亲之后,那是基本不去了。成日除了去宫中当值、陪侍之外,竟然就是在书房里读书! 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卢家调查的时候,纳兰恰好与玛禄情意正浓,每日里魂不守舍、牵肠挂肚,心心念念地数着日子,盼着寻得进宫的时机,哪还有半分心思去沾花惹草、寻欢作乐。 不过要纳兰说,他肯定会觉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风尘女子哪怕佼佼者千万,也是任他采撷,如何比得了在永和宫千求万求才被准允的春风一度。 更何况,他作为一等侍卫,还要时时看着康熙这位苦主全然不知的样子,心里那种隐秘的兴奋就更足。 然而,这个他“定亲之后洗心革面”的误会却是实打实的。卢家为此高兴万分,认定那些传言纯属子虚乌有。 当他们得知纳兰容若遣散侍妾的消息后,对这门婚事更是热心不已。卢家的长辈们聚在一起,纷纷商议着如何能让这门亲事更加顺利。 “这纳兰公子如今遣散侍妾,想必是对咱们家姑娘真心实意,咱们也要拿出诚意来。”卢家老爷捋着胡须说道。 夫人点头应和:“老爷说得极是,京城繁华,咱们得准备更丰厚的嫁妆,不能让姑娘受了委屈,也是给姑爷长脸。” 卢家小姐在闺房之中,听闻这个消息,心中既欢喜又忐忑,扑到了卢夫人的怀里,娇羞不已。 卢夫人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笑着说道:“瞧你这孩子,还这般害羞。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即将嫁得如意郎君,该高兴才是。” 卢小姐红着脸呐呐道:“母亲,女儿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知未来与纳兰公子相处会是如何。” 卢夫人安慰女儿:“莫怕,那纳兰公子既有此举动,想来对你定是上心的,日后你只要恪守妇道,相夫教子,定会夫妻和睦。” 卢小姐微微点头,却依旧有些不安。 卢夫人抱紧女儿:“傻孩子,只要你用心,定能应付得来。如今咱们只管把嫁妆准备妥当,风风光光地把你嫁过去。” 卢小姐轻轻“嗯”了一声,靠在母亲怀里,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这门婚事,就在纳兰自以为的反抗,和明相、卢家人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越来越近。 第224章 十阿哥悄悄驾到 夜色静谧,康熙翻了宜妃的牌子。 小钮祜禄贵妃的寝宫此刻灯火昏暗,她遣退了大多数宫女,只留两个心腹,说要沐浴,只让人抬了水进去。 其实此刻,她强忍着腹部的阵阵剧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却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小钮祜禄氏在今天傍晚发动了,但她不敢和任何人说,怕重蹈自家姐姐和佟贵妃的覆辙。 早些年,太皇太后、皇上为了巩固赫舍里氏和太子的地位,对姐姐和佟贵妃做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皇上也大权在握,可她如何能赌? 她借着沐浴的理由准备了许多热水,又遣走了许多人,只留两个心腹嬷嬷和宫女。 两个嬷嬷都是有生育经验的,她才敢如此冒险。贵妃躺在床上,面容因痛苦而扭曲,汗水湿透了她的额头和发丝。身旁的贴身宫女和嬷嬷们焦急地围在床边,却不敢大声喧哗,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 “娘娘,您再坚持一下。”宫女轻声安慰着。 “快,再拿些热水和毛巾。”嬷嬷压低声音吩咐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贵妃的痛苦不断加剧, 那两个心腹宫女忙不迭取来热水和毛巾。其中一个小声说道:“娘娘,这血。。。太多了吧?!可如何是好?要不还是叫太医来吧。” 守在小钮祜禄氏床头的嬷嬷生了五个,最是有经验,只觉得这再正常不过,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呵斥:“住嘴!哪有生孩子不流血的?若走漏了风声,娘娘饶不了你们!” 被呵斥的宫女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疼痛愈发剧烈,小钮祜禄贵妃的双手紧紧抓着被褥,指节泛白。她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能顺利生下孩子。 突然,一阵更强烈的宫缩袭来,小钮祜禄贵妃差点叫出声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忍住。 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终于,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小钮祜禄贵妃如释重负,瘫倒在床上。 “娘娘,是位阿哥!”宫女惊喜地说道。 小钮祜禄贵妃露出欣慰的笑容,刚想说话,却又昏睡了过去。 嬷嬷欢喜极了,检查了下阿哥,又亲手给小钮祜禄氏收拾好一切。见她血也渐渐止住,呼吸也逐渐均匀,这才放下心来。 她虽然自己生了五个,可她也怕啊! 自己是个乡野婆子,农活做的多,身强体健的,生孩子自然轻松些。可自家小姐,那是金枝玉叶,从小娇生惯养,哪经历过这般苦楚。 嬷嬷想着,不禁眼眶泛红,心中默默祈祷着小姐和小阿哥日后都能平安顺遂。 过了一会儿,小钮祜禄贵妃悠悠转醒,声音虚弱地问道:“嬷嬷,孩子可好?” 嬷嬷赶忙凑到床边,轻声说道:“娘娘放心,小阿哥一切安好,模样生得俊着呢。” 小钮祜禄贵妃微微点头,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原来是之前那两个宫女又抬了些热水回来了。 其中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现在可要通知皇上?” 小钮祜禄贵妃沉吟片刻,说道:“先不急,等本宫身子好些再说。” 说着便让嬷嬷给她打扮一下。嬷嬷赶忙应下,先是打来一盆温水,用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小钮祜禄贵妃苍白面容上的汗水和泪水。 等会儿皇上来了再淋些水上去当汗珠,现在要上粉,若面上有水,该结块了。 等上完粉,小钮祜禄氏的脸更加苍白柔弱,嬷嬷又给她喂了些水,再在她嘴上点了粉。小钮祜禄氏的嘴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头发就不用动了,现在这样凌乱的样子刚刚好。嬷嬷接过宫女手上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那衣料轻柔如雾,可穿在小钮祜禄贵妃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愈发凸显出她的单薄与孱弱。 此刻的她躺在床上,轻喘着气,眼神迷离而朦胧,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昏厥过去。可即便如此,那病弱中透出的凄美,仍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真真是如西子捧心般惹人疼惜。 色衰而爱驰,小钮祜禄贵妃深知这后宫中的残酷法则。嬷嬷拿着铜镜,问她可满意,是否有要改的地方。 她点点头,让嬷嬷沾了些水把她的头发打湿,黏在自己的面颊上,这份产后的虚弱和痛苦便更美了。 望着自己憔悴美丽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 自己九死一生,最后还要维持着美貌才能获得康熙的怜惜,何其可笑! 她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满是哀愁。“嬷嬷,你说本宫这般苦心经营,究竟是为了什么?” 产后的女孩子激素都比较乱,受内分泌的影响,很容易情绪走极端。 嬷嬷赶忙安慰道:“娘娘莫要这般想,娘娘天生丽质,皇上对您的宠爱定会一如既往。” 小钮祜禄贵妃冷笑一声:“一如既往?这后宫之中新人辈出,本宫若不如此,怕是很快就会被遗忘。你看看惠贵人,再看看荣妃。” 她缓缓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本宫为他生儿育女,经历这般生死之劫,却仍要靠这副皮囊来留住他的心。” “罢了,这便是本宫的命。”小钮祜禄贵妃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只盼着这副模样能让皇上多眷顾几分。” 说完,她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溢出。 旁边的宫女见嬷嬷点了头,赶紧跑出去翊坤宫通报这个消息。 而此时,在宜妃的寝宫,康熙正与宜妃并肩坐在榻上谈笑风生,对小钮祜禄贵妃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梁九功匆匆走进来,在康熙耳边低语了几句。康熙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思索。 宜妃见状,连忙问道:“皇上,可是发生了何事?”康熙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小钮祜禄贵妃那边传来消息,她刚诞下了皇子。” 宜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明媚的笑容,说道:“这可是大喜之事,恭喜皇上又添龙子。” 康熙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了几步,然后说道:“朕得去看看。”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宜妃的寝宫。 第225章 开解太子 此刻康熙的内心满是矛盾与恼怒,想着这小钮祜禄氏居然胆大包天,生产这等关乎皇家血脉传承的大事竟敢瞒着朕,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难道以为这样就能独善其身,在这后宫之中玩些小心思,不怕一尸两命! 康熙经历过如此多次女子生产,当然知道小钮祜禄氏直接生下孩子,中间肯定是有许多猫腻。而她为何要这样做,答案不言自明。 哼,真是自作聪明!康熙顿时觉得小钮祜禄氏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今时今日,早就和当初他初登大宝的时候不一样了。 可当康熙踏入小钮祜禄贵妃的寝宫,看到孩子虎头虎脑的壮实样子,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了大半。 婴孩安静地躺在襁褓之中,胖嘟嘟的脸蛋还没有褪红褪皱,依旧是一副老头相,小小的嘴巴偶尔还会咂巴几下。 康熙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孩子的脸蛋,那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瞬间变得无比柔软。 他轻声说道:“这孩子,瞧着倒是个能立住的。”奶娘赶忙说道:“托皇上的福,这孩子生来就壮实。” 康熙点了点头,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孩子,捏了捏孩子的骨头,粗得很,以后肯定是个勇武的!康熙眼中流露出几分喜爱之色。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扭动了几下身子,康熙赶忙轻轻哄着:“莫怕莫怕,朕是你的皇阿玛。”看着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康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将孩子递给跟前的奶娘,说道:“好好照顾他,朕会时常来看望的。” 小钮祜禄贵妃跟前的心腹嬷嬷感激涕零:“奴婢代娘娘谢皇上隆恩,娘娘此时已经醒了,也收拾停当了,皇上可要去看看?” 康熙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夜色已深,她必然累极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来。” 说着睨了一眼这嬷嬷,转身离开了寝宫,只是心中对小钮祜禄贵妃的不满已然消散了许多。 他听这嬷嬷说话,颇为不喜。产房晦气,如何是自己这一国之君应该进的地方?这嬷嬷实在是没有宫中老人应该有的沉稳。 不过念及今天十阿哥新诞,他并没有当场发作,压下了心中的不悦转身就走,也没有再回宜妃那儿,而是径自回了乾清宫。 直到黎明时分,天色渐亮,消息才传开。整个后宫都为十阿哥的诞生而震惊。众人都没想到,钮祜禄贵妃竟在夜里悄无声息地生下皇子。 说是来不及叫太医,孩子就出生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个个战战兢兢,生怕皇上怪罪他们没有及时为贵妃接生。内务府的人则忙得脚不沾地,为小皇子和贵妃准备各种用度。 可后宫妃嫔人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只觉得如今这位贵妃娘娘呀,不磊落。 她们当然不会觉得贵妃是在防着皇上,她们只觉得小钮祜禄氏是在防着自己,生怕自己动什么手脚,害了她的十阿哥去!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端坐在榻上,手中捻着佛珠,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心思却在飞速转动。“这钮祜禄氏倒是好手段,悄无声息地就生下了皇子,只是这般防着众人,皇帝想必没有那么高兴。” 宜妃则是在皇上走后气得摔了一套茶具,“哼,这贱人竟如此小心谨慎,本宫还未来得及动手,她倒先把路给堵死了。” 惠贵人也是坐立不安,“这可如何是好,这小钮祜禄氏的皇子,出身如此显赫,怕是要爬到本宫的大阿哥头上去了!”她在屋内来回踱步,手中的帕子被绞得不成样子,心中满是忧虑。 其他阿哥们听了这个消息,心思也复杂得很。最不高兴的,莫过于太子。 此时富丽堂皇的毓庆宫,没有人敢出一点声。 太子听到这个消息,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好不容易干下去一个大阿哥,打击了明相,又千辛万苦拦住了四阿哥过继。还没松快两天,又来一个! 钮祜禄氏,钮祜禄氏!这一家族势力何止是不容小觑?比赫舍里,比佟家、纳兰家都要大得多。 “如此一来,连老大都不算什么了。”太子越想越觉得不安,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 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在皇阿玛面前表现,努力迎合皇阿玛的期望,总算是在一众兄弟中,稳住了自己在皇阿玛和前朝中超然的地位。 可如今,这个襁褓中的小皇子却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太子满心烦闷,在宫中四处乱走散心。 他压根不想去找索额图商量,索额图舅舅迟早会知晓这件事,到时候少不了一番唠叨和谋划。 他现在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不知不觉中,他竟走到了永和宫门前。太子停下脚步,抬头凝视着永和宫的大门,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德妃。。。最早自己没有留意过她。还是皇阿玛指点,或者说要求,自己才在小四的牵线搭桥下半推半就找上了德妃。 换做别人,绝对是喜不自胜。可她十分谨慎,觉得自己不错才接纳了自己,并不因为自己的太子身份而讨好自己。 原本以为皇阿玛是想给自己找个额娘照顾,但现在却处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太子自己都觉得很奇妙。 或许是潜意识里想要寻找一份宁静,又或许是想暂时避开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思绪,太子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踏入了永和宫的大门。 走进永和宫,庭院中繁花似锦的景象映入眼帘。 这德妃也很奇怪,不爱珍惜名贵花种,只要花期长、结实好养活,不惹虫子的。 她总说,那些名贵花卉,太难伺候不说,也没什么特别稀罕的。只是太子也不懂,又不要她自己动手,她嫌弃什么呢? 几株海棠老树矗立在墙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影。树下还放了一把摇椅和一张小几,角落里是个秋千。 只是庭院内没什么人,只有两个洒扫的丫鬟在廊角鸟笼下打盹。 宫中的喧嚣和争斗仿佛被隔绝在了门外,这里的氛围让他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些。 第226章 药石无医 太子进来的时候就制止了门口小太监的通报——他也没想过自己要不要见德妃,他现在状态不好,不适合见任何人。 他想着,自己不过是把永和宫当成个园子逛逛而已。 太子正欲往永和宫的后花园走去,却听到屋内传来德妃轻柔的声音:“进来吧,我知道是你。” 太子微微一怔,随即迈进屋内。只见德妃正坐在榻上,左手握着一卷书,右手拿着一张细窄花签,应该是当书签用的。 玛禄见到太子,眉眼含笑:“太子殿下来的正好,过来帮我看看,这一句‘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是什么意思?” 太子走上前去,目光落在书上,不假思索说道:“单看此句,乃是在说鹪鹩在深林里筑巢,不过占用一根树枝;偃鼠到河边饮水,不过喝饱肚子。” 玛禄轻笑:“哦?那依太子之见,这其中深意又当如何?” 太子略作思索,道:“此句或在暗示人们应知足常乐,不可贪多务得。” 玛禄见他说完了,这才点点头,把书和花签放在了一旁,让白夏给太子上茶。太子也不客气,直接坐在玛禄旁边,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方小案。 太子兴致缺缺,并不主动搭话,只拿起这花签看。 上面用端端正正的蝇头小楷写着“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太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德妃,竟这样喜欢皇阿玛? 不像啊! 他是见过许多宫妃渴求君恩的模样,都不似德妃这样洒脱。 玛禄见他看自己,把签子拿了回来,仔细放在书里才道:“太子殿下今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样的烦心事,他如何能与德妃说?太子摇头:“只是今日看书烦了,想到处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 说着又问玛禄:“这诗是您的笔迹?” 玛禄含羞点头:“是啊,不过是闲来无事,抄录几句以解闷罢了。” 太子挑眉:“既然独独抄录此诗,看来是心中很有感触了。” 说着还傲娇地补了一句点评:“字是好字,诗非好诗。” 玛禄又笑又气,只觉得太子真是傲娇啊。但玛禄还是耐心解释:“感触自是有的,只是这宫中岁月漫长,有些情思也只能深藏心底。” 太子听她这样说,随口说道:“娘娘在这宫中,想必也是诸多寂寞。” 玛禄轻轻一叹,叹息声如同一根羽毛搔在太子的心上:“寂寞倒也谈不上,只是这宫廷之事,复杂纷扰,难免心累。” 太子此时此刻特别同意玛禄的这个看法:“娘娘所言极是,儿臣有时也觉这宫中生活压抑得紧。。。” 玛禄微笑着看向太子:“殿下身为储君,所承受的压力更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太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迷茫,说道:“娘娘,孤有时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说着,太子不自觉地后仰,靠在了榻上,眼圈渐渐红了。 还没等玛禄说什么,太子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可是孤真的好累——” 玛禄这才发现太子的异样,急忙说道:“殿下,莫急莫急,快让我看看。” 她赶忙起身走到太子身旁,仔细检查他的状态。一看就是哮喘犯了! 玛禄赶紧解开太子胸前的盘扣,给他尽量把领子松开,有更多的呼吸余量。然后才伸手解开太子腰间的香囊,递到太子鼻下让他闻。 过了片刻,太子的呼吸才渐渐平稳,症状得以缓解。 白夏机灵,不等主子出声,看见里头太子不太对劲的样子,拔腿就去找太医院找容太医。白芙也一错不错地盯着,太子可不能在永和宫出事! 太子缓过来之后,趴在玛禄的怀里,只觉得这怀抱温软,舒适极了。他声音虚弱地说道:“娘娘,让您受惊了。” 玛禄轻轻拍着太子的背,柔声道:“殿下莫要这般说,只要您安好,妾身便安心。” 太子微微抬起头,看着玛禄,眼中满是依赖与脆弱,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孤从未在他人面前如此不堪,可在你这儿,孤实在忍不住了。你是真心待孤的么?” 玛禄也愣住了,她自然说了太子愿意听的话:“我对你从未有过半点虚情假意。” 太子听闻,泪水流得更凶了,声音颤抖着说道:“那为何这宫中众人皆对孤有所图,唯有你。。。” 玛禄用手帕轻轻为太子拭去泪水,并不说话。 现在也就是太子还小,所以对真情还尚有渴求。等到他大了,历经这宫中的波谲云诡、人心险恶,或许便不会再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份真心。 太子抓紧玛禄的衣袖,泣不成声:“若你此言当真,孤定不负你。” 此时,容太医跟着院判匆匆赶来。太子的身体,不是容嵇可以单独诊脉开方的。所以他思虑再三,还是带上了院判,院判一番诊断后,说太子现在并无大碍,还是送回毓庆宫好好养着,又风风火火领着一大堆人八抬大轿把太子给接回去了。 总不能让太子在永和宫休养吧,也太不合适了。 此时康熙应该是在前朝处理政务,通报的人已经回来许久,都没有康熙的消息。 玛禄便亲自送太子和院判离开,又借口关心太子的身体,想要问询容太医的理由留下了容嵇。只不过今天,两人都被太子突然这么一犯病给吓了一跳,没什么旖思。 玛禄小心问道:“太子这病。。。他真实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容嵇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接过玛禄亲手递给他的茶,感动地看了她一眼才开口:“太子这病。。。感觉是胎里带来的。原本不碰那浓度这么高的柳树汁液,一辈子不会被引出来。再加上忧思过重,。。。此次虽暂无大碍,但倘若日后依旧如此,怕是会愈发严重。” 玛禄眉头紧锁,担忧地说:“那可有根治之法?” 容嵇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答道:“不瞒姐姐,这病根治极难。太子本就体质特殊,又长期处于压力之下,身心俱疲。除非能让太子远离一切烦扰,心情愉悦,再佐以精心调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但在这宫廷之中,谈何容易啊。 太子基本上,是没有治了。 玛禄记下这事儿,又问容嵇:“你和院判关系看着不错,他应该也能诊出来这个结论,只是。。。他告诉皇上了吗?” 第227章 保护额娘 容嵇小声说道:“姐姐,此事院判尚未告知皇上。毕竟此事重大,院判也不敢轻易定论,需再斟酌一番。” 玛禄追问道:“那依你之见,院判最终会如实禀报吗?” 容嵇摇头叹息:“我不知道。。。毕竟这关乎到太医院上下多条人命啊。” 确实,太子的身体状况,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一不小心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院判害怕也是正常。 玛禄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催促容嵇:“这事儿你可千万别沾手,不管是谁说,你都远着些。谁拉你下水,你就拿出我的名号来。” 容嵇乖巧点头:“知道了。我听姐姐的。” 见他这样懂事,玛禄心里才不那么紧张了,又说了两句换季等琐碎的事,容嵇便回了太医院。 永和宫的事,没有瞒着任何人。宫里的人很快便知道了,太子去了永和宫,叫了太医最后又送回了毓庆宫。 康熙刚从南书房和张英等人讨论完前朝大事,正准备端起茶杯润润嗓子,便见梁九功一脸焦急地进来禀告太子又发病了,现下太医已经稳住了病情,正在毓庆宫休息。 这还了得?康熙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直接大步流星往毓庆宫赶。 路上,梁九功一路小跑跟着,一边解释这事情具体的前因后果。 太子身边的人和永和宫的人都过来通报过,就是太子散步,路过永和宫想进去看看德妃娘娘,没想到突然喘症发作,幸亏德妃娘娘机警,及时安抚住了太子的情况,太医说并无大碍云云。 这也就是梁九功说话的艺术。先说太子没事,让康熙安心,最后再强调是太子“路过”,自己主动进的永和宫,又靠德妃机警才成功脱险。 若换一个人来,说太子在永和宫哮喘发作,那玛禄不死也要脱层皮。 康熙急匆匆赶到毓庆宫,只见太子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康熙心疼不已,坐在床边轻声问道:“吾儿,现在感觉如何?” 太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皇阿玛,儿臣好多了,让您担心了。” 康熙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医,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太子的病情会突然发作?” 太医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此次发病,乃是忧思过重的缘故。” 康熙冷哼一声:“平日里让你们好生照料太子,竟还是出了这般差错!” 太医们纷纷跪地请罪。 康熙自然是不听这些,又问了半天,发现确实是太子身体的问题,和旁的无关。当着太子的面,若有什么对不上的,马上太子就能说话。 可太子只是静静听着下头人的汇报,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康熙这才放下心,下令每个太医打了二十大板,还要他们照顾好太子,将功折罪。 不然脑袋都别想要了! 梁九功轻轻吐出一口紧紧提着的气,出去办事儿了。 若说平时,康熙并不会这般失态——整体上,他还是个讲道理的君王。 但胤礽可不一样,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好大儿啊! 更何况若是。。。若是胤礽的身体一直不能好起来,那以后这江山,如何能够托付给他! 一想到自己的心血可能白费,若不是还需要这些人给太子看病,康熙都想直接把他们这群废物碎尸万段! 一个外国细作,随便用点什么东西就让他们束手无策了? 简直荒唐。 大清朝最大的医闹看向躺在床上虚弱的太子,眼中满是心疼与忧虑。 “胤礽啊胤礽,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康熙轻声说道。 太子合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皇阿玛,儿臣不孝,让您担忧了。” 康熙思及此,便挥退众人,自己坐到床边握住太子的手:“太医说你忧思过重,是何缘故?” 太子微微颤抖着嘴唇,犹豫片刻说道:“皇阿玛,儿臣烦呢。” 他只是病了,不是傻了。若他说,他因为刚出生的十弟心烦,皇阿玛一定暴跳如雷,觉得自己心眼太小,甚至图谋不轨。 康熙很有耐心地问:“谁让我们胤礽烦了?” 太子低垂眼眸,轻声说道:“是儿臣近来读书,深感自己才疏学浅,诸多治国之道未能参透,心中焦虑不安,故而忧思过重。” 康熙微微一怔,随即欣慰道:“吾儿有此上进之心,乃我大清之福。只是也不需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凡事循序渐进即可。” 太子点头应道:“儿臣明白,只是儿臣身为太子,自当严格要求自己,唯恐有负皇阿玛的期望。” 康熙笑着给他拉了一下被角:“朕知晓你的心思,你只需保持这份勤勉,日后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只是现在,不要多想了,好好保重身子。” 太子见父亲这样慈爱,也忍不住问了自己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皇阿玛。。。若是胤礽好不了了呢?” 康熙神色一凛,严肃地说道:“胡说什么!朕的儿子岂会这般脆弱!你定能康复如初,别再胡思乱想,到时候扰了心神,病反而加重了。” 太子既然开了口,如何能轻易被糊弄过去,只咬着牙说:“儿臣只怕自己的病会拖累了大清,拖累了父皇。” 康熙拍了拍儿子的背:“放心,这本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天下能人异士何其之多?总能找到人医治的。哪怕是天上的仙草,朕也会为你摘来。” 太子感动不已,哽咽着说道:“皇阿玛的恩情,儿臣无以为报。” 胤礽说的什么读书烦恼,康熙是一点不信。这么多大儒学者陪着儿子读书,儿子又天资聪颖,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烦恼? 听到最后他说是担心自己的病,康熙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还以为谁给自己的儿子气受了! 康熙心里把罗刹国的人骂了个遍,决定下次打仗,一定要把这一件事的仇给报了。 但他面上仍旧一片慈爱安定,仿佛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你只需安心养病,其他的都交给朕。” 此后几日,康熙每日都会来探望太子,亲自过问太子的病情和饮食。太医院人人尽心尽力,太子也很快恢复过来。 只有知晓真实情况的院判,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太子出事的当天,四阿哥得知消息后便匆匆奔去永和宫,问自家额娘到底发生了何事。 玛禄见四阿哥如此匆忙,忙安抚道:“莫急莫急,你且先坐下。” 四阿哥哪里坐得住,追问道:“额娘,太子究竟为何又突然发病?” 上次大祭之后,他见太子身体一如往常,还以为太医院找到了办法根治,没想到又发病了,还是在永和宫? 自家额娘肯定不会去害太子,那又是谁,在害额娘? 第228章 你要吗? 四阿哥脑子里一下子跑出来了许多阴谋论。 玛禄见他这般模样,说道:“你莫要胡思乱想,此事或许真的只是个意外。” 四阿哥才不信呢:“额娘,这宫中哪有那么多意外?儿臣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只是若真有人存心陷害,儿臣定不会坐视不管。” 玛禄听他这样老气横秋的说话,也笑了:“丁点大的人,如何就能管了?你这是要跳起来打谁的膝盖?” 四阿哥一脸倔强,说道:“额娘莫要小瞧儿子!” 玛禄点点头,摸了摸他油光水滑的大额头:“好好好,额娘知道了。你倒是也听额娘说说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呀。” 说着,玛禄就把太子突然自己来永和宫,自己感觉太子心情非常不好,两个人聊了几句,太子更郁闷了,就发病了的事说了个清楚。 具体细节嘛,玛禄自然是没说那么详细。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眼小。 若是听了,肯定觉得太子又越过了自己,要不高兴的。 静怡和玛禄私底下说过两回,玛禄自此便在这种事情上注意了许多。 他不光要爱,还要偏爱。什么东西,若给了他,便只能给他。若要给别人,那他的就一定要最特别。 四阿哥听完,以这么多年对太子的了解,大概明白了:“额娘,太子二哥也太小心眼了。最近宫中也就是十弟出生的事情,他居然能因为这个事儿不高兴。他去哪儿都会发病,偏偏来我们永和宫,没安好心!” 玛禄嗔怪道:“莫要乱说,太子许是路过,进来看看罢了。” 四阿哥冷哼:“额娘,您就是太心善,这宫中之人,哪个不是心怀鬼胎。” 玛禄赶忙捂住他的嘴,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四阿哥挣脱开,说道:“额娘,你说儿子说的有没有道理?” 玛禄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呀,性子太急。在你皇阿玛面前,你可别这样。” 说着又点点头,她心里很认可四阿哥这一番看似吐槽实际精准的分析。 “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太子肯定是因为十阿哥的出身太显赫,心里有危机感了。毕竟他现在身体有隐患,自然更加害怕。” 四阿哥点点头:“儿子知道了,只盼皇阿玛别因为太子的事情,牵连您就好。” 玛禄倒是不怕这个,毕竟这事儿真的和她没关系,若康熙迁怒自己,那就找容若和容嵇打发时间呗。 他有后宫佳丽三千,自己也能在永和宫左右拥抱,谁怕谁。 她稳得住。 不过儿子关心她,自然是桩好事。 她笑意盈盈地敲了敲四阿哥的头:“好儿子,额娘倒不惧这个,只是担忧你一个人在阿哥所孤单呢。” 四阿哥正欲解释自己并不孤单,玛禄便招手让白夏进来。 那狗狗毛色雪白,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甚是可爱,还有些像狐狸!可体型圆滚,毛发骨量充足,不是寻常的狐狸犬。 四阿哥不由眼前一亮,好狗!忍不住探身去看那狗。 这狗一点不怕人,更不吓人。狗狗小小的脸上竟似带着笑,毛茸茸的尾巴卷在身后,像个大大的,在白夏怀里漏出来左右摇摆,可爱极了。 啊——玛禄看了也觉得可爱到想尖叫。 这就是现代的萨摩耶啊,太子可真够给力的! 太子估计是心怀感激,拿了香囊之后便决定送她点东西。珍奇的珠宝文玩,她也有,再说了她也不敢用太子的——每个都逾制了! 不是只有皇上能用的,就是只有太后皇后能用的,她虽是一宫主位,也不敢往宫里摆啊,只能感激涕零地,全部压箱底了。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太子会和康熙吐槽玛禄,收了自己的东西却不用的缘故。 但太子心里依旧是不爽的,觉得自己没有真正的送到玛禄心里,就直接问她想要什么。 玛禄想了想,就提出想要罗刹国的一种狗——圆滚、高大,与人亲近而且可以拉雪橇。 索额图,作为主要负责雅克萨谈判的人,太子党的话事人,帮太子找这么一只狗自然是轻轻松松。 只是没想到,索额图动作这么快,人还在边境,就已经快马加鞭把一对大狗和它们生的三只小狗送了过来。 大狗就留在内务府狗儿房配种,这三只其中最机灵最听话的那只,被训练好的第二天就送来了永和宫。 今日,刚好四阿哥来了,玛禄便决定给他一只。 还有两只,等训练好了,龙凤胎再一人一只。 四阿哥看到这狗狗的瞬间,眼中的确闪过惊喜与喜爱。 然而,下一瞬,他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抗拒的神情。 玛禄见状,疑惑地问道:“儿子,你不喜欢吗?” 四阿哥现在心情很复杂,显然是犹豫极了。 这狗,真的好可爱! 只是他还是下了决心,咬牙说道:“额娘,儿子不能要。” 玛禄更加不解:“这是为何?” 上一世,四阿哥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狗,它乖巧听话,是四阿哥的心头宝。 可九阿哥和十阿哥特别调皮,故意使坏将它祸害了。。。四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大吵一架,自此,梁子就结下了。 四阿哥非常痛恨自己那时没有能力保护它,自那以后,四阿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养狗。 一直到自己成为亲王,才有了造化和百福。。。 现在自己还是靠额娘,才出生的时候得了个贝子爵。而且,老九!老十!都出生了! 他必不可能这个时候养狗,让他们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给祸害了。 所以他忍痛拒绝了额娘。 见四阿哥面色纠结,一言不发。玛禄也有些迷惑了。 不对劲啊,四阿哥历史上很爱狗的吧?她从白夏怀里抱过这只雪白可爱的萨摩耶,自己摸了两把,心里哇哇的叫——真是太可爱了。 要是儿子真的不要,那。。。那为娘的,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玛禄还是非常负责任地给了四阿哥最后一个机会,她两只手放在小狗的腋窝下,递给四阿哥,诱惑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别害怕呀,来,摸摸它,很乖的,额娘还想让你取个名字然后带回阿哥所呢。” 四阿哥望着玛禄手中的小狗,眼中满是渴望与挣扎,他艰难地别过头,说道:“额娘,儿子真的不能要。上次大阿哥。。。大阿哥就抢走了我的野营包,若是带回去,它又抢走我的狗怎么办?” 第229章 你克不克? 玛禄听他这样说,也笑了:“还说不想要呢,心里都认定这狗是自己的啦。行了行了,别客气了,来,抱好。” 说着就把狗轻轻往四阿哥怀里一抛,四阿哥果然如她所料,稳稳接住了这狗,然后紧紧抱住,一会儿工夫就舍不得撒手了。 玛禄见状,笑着说道:“瞧你这喜欢的模样,方才还推三阻四的。” 四阿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额娘,儿子方才是怕护不住它。” 玛禄摸了摸四阿哥的头,说道:“有额娘在,定会护着你们。既如此,你给这小狗取个名字吧。” 四阿哥略作思索,说道:“额娘,就叫它‘清风明月照云归’如何?” 啊? 当然是不如何! 这么长,怎么叫呀? 玛禄轻轻摇头:“不好吧,这么长的名字,叫起来多费劲,还是少点字,朗朗上口些的为好。” 四阿哥挠挠头,说道:“那额娘觉得叫‘明月云归’怎样?” 玛禄真的有些无语,怎么不叫张勇?不都叫什么椰果、奶盖、云朵之类的? 狗狗的名字,就是要可爱呀! 四阿哥又提了几个玛禄觉得非常不靠谱的,一一被玛禄否了。 四阿哥最后都有些恼了:“不管了!就叫清风明月照云归!” 玛禄见他抱着狗不撒手,哈哈大笑:“你确定?你以后在御花园里找狗,就真的要这么叫它?你喊它一遍的功夫,额娘都找到另外两只了。” 四阿哥也有些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便说:“那给狗狗取名字,一会儿就定下来也不现实。当初皇阿玛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必然斟酌了许久的。儿子也要回去仔细想想。” 玛禄忍俊不禁:“哪个宫里的阿哥像你一样,把自己和狗相提并论的?仔细你皇阿玛数落你。行了行了,带上养狗的小太监和物什,回去想吧!” 其实玛禄心里暗暗想,估计康熙给你取名,比你给狗取名,随便多了! 可怜孩子。 四阿哥嘿嘿一笑:“谢额娘,不过什么另外两只?” 玛禄便仔细把太子托索额图从罗刹国找了三只小奶狗的事情给四阿哥说了。 四阿哥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不知另外两只如今在何处?” 玛禄回道:“两只都在内务府接着训练呢,回头给你弟弟妹妹一人一只。” 四阿哥心里又有点酸了:“还以为只有我有呢。” 玛禄笑了笑:“你呀,额娘本来就是给你一个人找的,毕竟只有你一个大孩子,可以负起照顾狗狗的责任。哪里知道太子这样大手笔,直接给永和宫的三个宝宝都安排了一只。” 四阿哥一听额娘叫自己宝宝,脸都有点红了。算了算了,弟弟妹妹是该有的,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说着说着,玛禄轻轻点了点四阿哥的额头,说道:“你这孩子,莫要这般小心眼。这狗先给了你,你还不知足?” 四阿哥低下头,嘟囔道:“儿子知道了,只是开头,儿子还以为自己是个添头呢。若弟弟妹妹没有,自己也想着给清风明月照云归配种,然后再把崽子给弟弟妹妹的。” 玛禄哈哈大笑:“想什么呢你,谁是添头,你都不会是添头。行了行了,去阿哥所安顿好狗狗吧,没事也多带过来给额娘看看。” 四阿哥应了声,便带着小太监和养狗的物什离开了。 回到住处,四阿哥坐在桌前,一手支着下巴,苦思冥想给狗取个合适的名字。 造化和百福不行,他成了亲王,也要养这两只狗狗的,他得把名字留着,叫什么好呢? 真幸福呀! 四阿哥心里甜甜的,却眉头紧锁,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却又都不满意地划掉。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祥瑞、福宝、灵玉……”可总觉得这些名字都不够好。 实在是额娘强烈要求,狗名只能两个字。可是这是爱新觉罗家的狗啊,怎么能就两个字的名字? 这时,苏培盛在一旁说道:“主子,要不叫‘狂狮’?” 四阿哥白了他一眼:“这像什么话,一点都不够诗意。” 苏培盛挠挠头,不敢再吭声。 这狗,看着就憨傻可爱,怎么诗意得起来? 四阿哥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有了,就叫‘雪影’!” 想到这里,四阿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说道:“雪影,以后这便是你的名字啦。” 小狗似是听懂了一般,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尾巴在四阿哥脚边蹭来蹭去。 从此,四阿哥开始了快乐的养狗生活。每天早上,雪影会屁颠屁颠跟在他后边,一直到上书房,再由小太监牵着它回去。 下学的时候再牵来,接四阿哥放学。四阿哥会借机遛狗到永和宫,给玛禄请安,顺便让玛禄看看这狗养的如何。 回去做功课的时候,雪影便窝在四阿哥脚边,等着他,一人一狗,简直是形影不离。 康熙原本因为太子生病的事情,心里有些怪罪德妃——虽然德妃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无辜的。 可他心里也犯嘀咕,为什么太子两次发病,一次是因为永和宫的四阿哥过继,一次是在永和宫? 他召来钦天监,还有几个国外的术士来问玛禄、四阿哥的八字是否冲撞太子,其中国外的术士领头的就是南怀仁。 好在是玛禄之前就让四阿哥去接触南怀仁,多学西学,和南怀仁的关系处得不错。南怀仁此人虽然心怀鬼胎,行事不端,但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识时务。 他知道,清廷中,对西学友好的阿哥、娘娘可不多,德妃和四阿哥又是最受宠的一个。 太子和四阿哥、德妃的关系又很好,若他说错了话,这三个人一定冷待他,到时候他又去巴结谁? 因此他自然不肯说德妃和四阿哥的坏话。 外国的术士都没说,钦天监就更不可能说了。不然两边结论不一致,皇上可就要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德妃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事,上到毛衣救生圈,下到救济平民、掏钱资助义诊、收养弃婴(感谢容嵇小可爱的努力),宫内外有口皆碑。 若谁敢说德妃、四阿哥克太子,谁就是与民为敌。 康熙见太医院没提到一句德妃,钦天监也没说什么,也只能闷闷地记在心里,只自己最近不怎么去永和宫。 不过最近他日日跑去看太子,后宫整体都去的少,便也没人说什么。 直到四阿哥爱狗成痴,这狗一问竟然是西域品种,还是太子亲赐这消息一出,康熙本人都不淡定了。 第230章 前菜 他在这里疑神疑鬼,满心猜忌,下面的人反倒相处融洽,其乐融融,关系甚好。 康熙心中着实有几分郁闷与矛盾。 身为皇帝,他自然不愿见到手下的臣子与儿子相互抱团,结党营私。可身为父亲,他又渴盼着自己的一众儿女能够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这日,康熙于御花园中漫步,正巧瞧见三、四、五几位阿哥有说有笑。 三阿哥和五阿哥都很喜欢雪影,这么可爱乖巧的小狗,谁不爱呢? 上书房里的阿哥世子们一度把接四阿哥下学的雪影当成了西洋景,羡慕的很。 可也只有三阿哥、五阿哥几个敢借了下学一起走的借口,蹭蹭四阿哥的狗。 雪影也知道自己很可爱,骄傲地昂首挺胸,任人抚摸。不时还在几个阿哥之间跑来跑去,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四阿哥是个傲娇的性子,本不想几个阿哥接触他的狗,可见他们可怜巴巴的向往样子,心里又暗爽只有自己有,便故作大方地让他们借光。 因着有狗在,气氛十分融洽,一段小小的路竟走了许久。 康熙远远地驻足观望,脸上神情复杂,既有欣慰之色,却又隐隐透着忧虑。身旁的顾问行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瞧着阿哥们这般亲近,真是大好事。” 康熙轻叹一声:“但愿这亲近之中,无半分私心。” 说罢,拂袖而去。 过了两天,康熙抽查诸位阿哥功课,见四阿哥依旧对答如流,并没有因为养狗而玩物丧志,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之意:“四阿哥倒是勤勉,未曾因旁的事物荒废了学业。” 四阿哥恭敬地回道:“儿臣不敢懈怠。” 康熙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儿子的印象又好了两分,决定今天晚上翻永和宫的牌子,“奖励”一下德妃的教子有方。 白夏过来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玛禄正懒懒躺在床上。 她和纳兰春风一度之后并没有怀孕,但在她的反复逼问下,系统才坦白说,只要生足数量,康熙也没发现的话,孩子的爹不重要。 这可算是放下了心结。若真的。。。若真的被自己闹出了人命,玛禄还是要生下来的。 一个是生娃的指标在这里,另一个嘛,自然是在宫中打下孩子比套路康熙要更难掩人耳目。 当然,玛禄还是会采取措施的,比如玛禄让白芙给自己准备了许多丁香,丁香粉是能够避孕的,也是众多避孕的物品里,最好获得、最不伤身的,当然功效也弱些。 若下次。。。下次再胡闹的话,肯定要吃的。 但因着做丁香粉的缘故,玛禄最近很爱紫色。 紫色和丁香的香气最配。初闻丁香时,能感受到一种清新的甜香,略带一丝辛香和微微的苦涩。 这种甜香并非只是单纯如糖果般浅显的甜,而是一种醇厚且柔和的甜美气息。 随着香气的悠然散发,会逐步展现出一种温暖而持久的花香,这种花香与紫色所蕴含的温柔高贵特质简直无比适配。 于是她精心做了好几身紫色鸢尾、丁香花样的衣裳,再配合着丁香香粉的熏染,整个人显得格外优雅动人,把前来诊平安脉的容嵇看得都愣了神。 容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道:“姐姐这般装扮,真真是如仙子下凡。” 玛禄抿嘴一笑,眼波流转,娇嗔道:“看来是以前穿得不好看了,入不了容太医的法眼。” 她这样爱娇,把容嵇喜得不要不要的:“怎么会,姐姐往日的装扮亦是极好的,端庄大方也有,温婉清丽也有。只是今日这一身,更添了几分灵动,叫人瞧了移不开眼。” 玛禄轻笑道:“你惯会说这些好听的来哄我,我可不信。” 容嵇连忙作揖,一脸诚恳道:“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姐姐天生丽质,气质高雅,无论何种装扮,皆有独特风姿,旁人是万万达不到的。” 听了这话,饶是脸皮厚如玛禄,脸上也泛起一抹红晕:“那本宫便信了你这一回。。。只是。。。” 说着就伸出纤细的手,勾住了容嵇的衣领。容嵇也有些情不自禁,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白芙守在隔间,听着里头传来的朦胧细语,还有嬉闹声,布料摩挲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紧张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我的娘娘哟!!! 此时,屋内的气氛愈发暧昧。玛禄的娇笑声和容嵇的低语交织在一起,让人面红耳赤。 容嵇不知何时,已经把这位风流娇艳的神妃仙子抱在了怀里。 他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她柔软的腰肢,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玛禄娇嗔地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松开些,喘不过气来啦。” 容嵇怕伤害到她,听她这样一说,赶紧松开了,只敢虚虚环住她。 只是玛禄却不高兴了,心说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她还没有怎么喜欢纳兰呢,人家就敢爬她的床,直接进入正题。 现在她和他两情相悦,却还只是这么素? 玛禄瞪了一眼容嵇,埋怨道:“你这呆子,我不过随口一说,你竟真就松开了,当真是榆木脑袋。” 容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忙解释道:“姐姐莫怪,我这不是怕冒犯了姐姐。” 竟是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抱紧了好,还是松开了好。 玛禄轻哼一声,转过身去,赌气道:“你这样子,看来就是不够喜欢我。” 容嵇着急地绕到玛禄面前,一脸诚恳地说道:“姐姐息怒,是我愚钝,未能领会姐姐心意。” 玛禄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忍再作怪折磨这个老实人,只提示:“罢了,你且好生想想,如何弥补今日之过?” 容嵇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那下次我给姐姐带永顺斋的鸭子?” 玛禄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笑了:“这么大一只鸭子,你怎么带?我也不是只想着吃呀。” 容嵇挠挠头:“还请姐姐明示,要如何才能——” 玛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唇上,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见他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张,恶作剧的心情顿起,直接将食指伸进他的嘴里,轻轻抚弄着他的下唇。 见他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张,恶作剧的心情顿起,直接将食指伸进他的嘴里,轻轻抚弄着他的下唇。 容嵇的瞳孔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他下意识地含住那根手指,目光炽热地盯着玛禄。 玛禄瞬间红了脸,想要收回手指,却被容嵇轻轻咬住,不肯松口。 玛禄被他一舔,身子软了下来,倒在他的怀里,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你现在知道,我想吃什么了吧?” 第231章 赐婚 容嵇呼吸急促,声音低沉而沙哑:“恕容嵇愚钝,竟今日才知道姐姐的心思。” 说罢,他抱紧玛禄,俯身吻上她的唇。 玛禄嘤咛一声,双手环上容嵇的脖颈,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此时,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窗幔,带出一点丁香的芬芳。 容嵇埋头,加深了这个吻,一直到玛禄快要喘不过气来,才微微抬起头,看着玛禄那娇羞的面容,说道:“姐姐放心,我定不会负你。此生此世,定当护姐姐周全。” 玛禄轻咬嘴唇,说道:“那我便信你这一回。” 说着两人又纠缠在一起。玛禄见他半天也只敢亲,忍住笑扯开自己脖颈处的龙华,又解开自己的衣襟,娇嗔道:“你还在等什么?” 容嵇呼吸一滞,眼中的欲望愈发浓烈,却仍带着几分犹豫:“姐姐,我怕唐突了你。” 玛禄轻哼一声,主动环住他的腰,开始解他的腰带。 今天她可是动用系统,确保今天确实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又让白芙安排好所有人,才准备今天动手的,如何能让容嵇临阵脱逃? 白芙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哪怕是讲究先来后到,这容太医也该轮到了。 玛禄才不是自己想呢,她只是想一碗水端平。 容嵇见她如此主动,心中既惊喜又紧张,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姐姐,这。。。” 玛禄打断他的话,娇嗔道:“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都要怕,你是不是男人?” 容嵇闻言,不再迟疑,抱紧玛禄,回应着她的热情。 两个人也不敢太放肆,只敢顺着衣服的缝隙动作,容嵇此时也不再犹豫,便只解开一点点她的下裳,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今天真是! 惹得玛禄一声低吟。 他又担心声音太大,把玛禄放在床边,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只手帮她把刚刚解开的上衣扣好,连龙华都单手系上了! 若不是两个人姿势暧昧,单看衣裳,根本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好事。 玛禄轻推着容嵇的肩膀,娇嗔道:“你这般心急,弄疼我了。” 容嵇忙在她耳边轻声道歉:“姐姐莫怪,是我鲁莽了。” 热气呼在玛禄的耳朵上,痒痒的,酥酥麻麻。 玛禄白了他一眼,却又往他怀里靠了靠,两个人贴得更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渐归平静。 玛禄脸上带着红晕,微微喘着气说道:“下次可不许这般毛躁。” 容嵇连连点头,应道:“都听姐姐的,只是......姐姐要不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了?” 玛禄娇嗔道:“你这没个正经的,能伤到哪儿?” 容嵇一脸关切,说道:“姐姐莫怪,我这不是担心嘛。” 不由分说,容嵇就探下了身子,去看是不是真的伤到了。 只能说这一次,宾主尽欢。 玛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又羞又恼,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你呀,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容嵇弄完,才直起身子,将玛禄拥入怀中,笑着说道:“只要姐姐欢喜,我怎样都好。” 玛禄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满是甜蜜。 过了一会儿,玛禄说道:“明日。。。明日你悄悄给我开些避子的药来。” 容嵇闻言,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说道:“姐姐,这。。。” 玛禄抬头看向他,神色莫名:“如今还不是时候,切不可因这事儿生出乱子。” 容嵇心中一动,现在不是时候?他赶紧说道:“姐姐考虑周全,一切都依姐姐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白芙低声的提醒:“娘娘,时候不早了,再耽搁怕是要引人怀疑了。” 玛禄眉头微皱,轻轻推开容嵇,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你且记着我的话,莫要忘了。” 容嵇点头应道:“姐姐放心。” 容嵇收拾好一切,匆匆离去,只留下那满室的丁香香气,似乎还在诉说着方才的旖旎。 白芙见容太医离去,又自己检查了一遍有无疏漏,才对玛禄说:“刚刚魏珠公公派人来说,皇上今天翻了您的牌子。。。召您晚膳时分去乾清宫伴驾。” 玛禄闻言,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知道了,准备准备吧。” 白芙应声道:“是,娘娘。时间还算充裕,娘娘不用着急。热水、衣裳等已经备下了。” 玛禄点点头,示意白芙赶紧开始。 白芙赶紧为玛禄梳妆打扮,玛禄坐在镜前,心思却飘远了。 还好今天是容嵇,没有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洗个澡便是了。 玛禄心中暗自庆幸,可又不禁想起与容嵇的温存,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白芙一边为玛禄梳妆,一边说道:“娘娘,您可得打起精神来,万不可在皇上面前。。。失了仪态。” 玛禄回过神来,应道:“是,你也记得帮我把衣裳收拾了。” 很快,玛禄梳妆完毕,看着镜子里完美无瑕的妆扮,玛禄对着镜子,强装出一副温柔妩媚的笑容。 她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此刻,自己只是德妃,深爱皇上。” 随后,玛禄款步走出房门,在永和宫门口等候。 不多时,接她去乾清宫的轿辇便到了。玛禄在白夏的搀扶下,缓缓上了轿辇。 等玛禄一路顺利进了乾清宫,只见康熙正站在案旁写字,看到玛禄进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玛禄赶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皇上摆摆手,说道:“爱妃平身,快过来让朕瞧瞧。” 玛禄想着应该不是在写什么重要的东西,便莲步轻移,走到皇上身边,娇柔地说道:“皇上近日可忙碌?都很久没去永和宫看臣妾了。” 康熙揽住她,笑着道:“朕哪有一日不忙的?今日一得空,不就叫你来陪朕了。” 说着仔细看了看她,面色一如既往的红润,神情平和,便捏了捏她的肩,得意地翘起下巴:“来,你的字是最好的,也最懂品鉴,看看朕亲笔给纳兰写的赐婚圣旨。” 玛禄心中一惊,脸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接过圣旨,仔细端详起来。她边看边说道:“皇上的字龙飞凤舞,笔力遒劲,这旨意更是写得情真意切,真乃佳作。” 康熙笑着问道:“爱妃觉得朕这赐婚,可还妥当?” 玛禄心思急转,回道:“皇上圣明,这赐婚自然是极好的。纳兰公子才华出众,这是。。。卢家对吧?想必也是位贤良淑德的佳人。能得皇上赐婚,实乃两人的福气。”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朕也是看重纳兰的才情,这桩婚事想必能成就一段佳话。” 玛禄附和道:“皇上用心良苦,天下臣民皆感恩皇上的仁德。” 第232章 随喜 玛禄面带微笑,柔声赞许道:“到时候那必定是十里红妆,场面定然热闹非凡。这等喜事,不知道臣妾要不要随喜呢。” 康熙闻言,不禁大笑起来,说道:“爱妃有心了,你若愿意,那自是锦上添花啊。” 玛禄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那臣妾自当精心准备一份礼物,以表心意。” 康熙不知为何,望着玛禄低着头时那温婉柔顺的模样,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很想问她:“你向往过十里红妆吗?” 玛禄听康熙这样问自己,瞬间吓了一跳。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啊! 她抿嘴一笑,说道:“臣妾身处宫中,承蒙皇上恩宠,已然知足,从未有过这般奢望。” 康熙凝视着她,似乎想分辨她是否真心:“这是真心话?你我现在就是夫妻,而非君臣,可以畅所欲言。” 玛禄赶紧蹲下行礼,随即眼中泛起泪光,轻声说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皇上,臣妾真心觉得能陪伴在皇上左右,便是臣妾最大的福分,十里红妆于臣妾而言,远不及皇上的一丝关爱。” 说着说着,玛禄干脆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说道:“皇上,臣妾从未有过这般非分之想。臣妾深知自己的位份,能得皇上如此垂怜,已是天大的恩赐,岂敢觊觎皇后之位!” 康熙沉默片刻,说道:“若朕真心想给你这十里红妆,封你为后,你当如何?” 玛禄惶恐地叩头道:“皇上莫要这般吓唬臣妾,臣妾惶恐至极。宫中姐妹众多,个个贤良淑德,臣妾自认无此德能担当皇后之重任。还望皇上以大局为重,莫要因臣妾而乱了后宫之序。” 康熙看着玛禄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的疑虑稍减,可心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康熙摆摆手:“罢了,起来吧,朕不过是随口一说。” 玛禄如蒙大赦,缓缓起身,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康熙。 康熙搂住她,低声安慰道:“爱妃莫要如此惊慌,朕只是与你说笑罢了。你向来是这宫中最懂朕心思的,朕又岂会不知你的品性。” 玛禄娇躯微微颤抖,哽咽着说道:“皇上如此信任臣妾,臣妾感激涕零。” 两个人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甜甜蜜蜜地用了晚膳,再活动了一番,两个人便清洗睡下了。 见玛禄八风不动地应付康熙,仿佛和纳兰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样子,系统都忍不住了:“康熙怎么开始试探你啊?纳兰。。。你不难过吗?” 玛禄看着熟睡的康熙,心中思绪万千。她在心里对系统说道:“早该如此了。以康熙的疑心病程度,今天才来试探我,我们已经是做的很好了。” 细细想来,确实是这样。 玛禄现在贵为四妃之一,膝下一个儿子一对龙凤胎,教子有方,且和睦上下。宫内掌管宫务,宫外名声也很好。 若真想要问鼎后位,她的确有一争之力。而且太子的事情,康熙实在是敏感,总觉得德妃有动机和机会去设计太子。 系统沉默片刻,说道:“那这就算了,可纳兰分明对你有情。。。怎么最后还是赐婚了呢?他不是说要抗婚了吗?” 玛禄轻叹一声:“情之一字,在这宫中太过奢侈。” 说完,玛禄轻轻闭上眼睛,在心里盘算。 是纳兰骗了自己?还是确实没有抵抗成功,只是瞒着自己?又或者,干脆纳兰也不知道这件事? 玛禄眉头微蹙,心中愈发纠结。 倘若纳兰骗了自己,那过往的种种情意莫非皆是虚假?若是这样,还得想办法抓他一个把柄,威胁他再和他一刀两断,以绝后患。 可若他无力抵抗,那又怕他发癫发痴,到时候闹起来可麻烦了。 若他当真不知。。。那他也太不中用了,简直是一点利用价值也无啊。自己婚事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浑然不觉? 思及此处,玛禄只觉心中烦闷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算了,还是看看情况吧。反正没有任何证据的东西,也没有怀孕,就当一场春梦了无痕。 感情往往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思及此,玛禄又想到今天下午和容嵇。。。 那容嵇呢?对自己,是真心的吗? 她忍不住有些颤抖,这细微的动静虽小,却把康熙从睡梦中惊扰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搂住玛禄,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怎么了?是冷了吗?” 玛禄心中一惊,赶忙收敛思绪,强装镇定地说道:“皇上,臣妾只是做了个噩梦,惊扰到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康熙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莫怕,有朕在。”玛禄依偎在康熙怀中,却更加止不住自己的颤抖。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玛禄娇美的面庞上。 借着月光,康熙看见怀中的人蛾眉微蹙,一双翦水秋瞳中透着不安与忧虑,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散落在枕边,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楚楚动人。 康熙也彻底醒了,见她这样害怕,不由得身体力行,开始安慰她。 两个人胡天胡地闹了一通,又叫了一次水,康熙很快又睡着了。 玛禄此时经历完又一场情事,睁着双眼,望着床幔,久久无法入眠。 往后的日子,她定要更加小心谨慎,切不可因一时的情感波动而乱了方寸。 至于纳兰,就看他后续的表现,若对自己不利,那也休怪她无情。 玛禄这边热火朝天,摆在纳兰书房门口的饭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冷了又换。 是的,我们的纳兰容若公子,自从发现自己的亲爹问皇上求赐婚圣旨,自己的母亲又瞒着自己紧锣密鼓准备婚事之后,绝食已经四天啦! 他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眸此刻也失去了光彩。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书桌上的纸张凌乱地散落着。 窗户外头,戒备森严。纳兰的贴身小厮在门外急得要死,时不时地向书房内紧张张望,却又不敢贸然闯入,生怕触怒了自家公子。 而纳兰家的长辈们也是心急如焚,婚事在即,圣旨已下,可纳兰竟然拒不接旨! 第233章 如此送礼 家里人只能在一旁唉声叹气,暗自着急。 好在纳兰的母亲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努尔哈赤第十二子,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 她性格泼辣果断,刚烈善妒,把明相管得服服帖帖。 明珠夸赞书房的侍女眼睛美丽,她第二天就能把这侍女的眼珠子拿在手里,递给明珠看。 打骂明珠更是常事。只因纳兰容若的父亲纳兰明珠与这位觉罗氏成婚时,明珠还只是一个小小侍卫,两个人巨大的身份差异,让他习惯了听老婆的。 明珠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个老婆,纳兰府上的事,一概她说了算。 觉罗氏见儿子迟迟不出来,果断说自己儿子犯病了,领着全家人代替接了旨,又派了人当着宣旨公公的面,拿了牌子去请太医,再塞了个厚厚一沓银票。 宣旨的公公得了好处,又需得卖明相和觉罗氏一个面子,才算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等处理好一切,纳兰的母亲来到书房外。 她先是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扯着嗓子撒泼怒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逆子!简直是鬼迷心窍!如此执拗究竟是要干什么?” “这门婚事乃是家族天大的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骂累了,她又歇了歇,喘匀气了又接着骂道:“我们辛辛苦苦为你谋划,你却这般不知感恩,不识好歹!你要是再这样冥顽不灵,不顾家族的利益和名声,就别怪为娘不认你这个儿子!” 骂着骂着,觉罗氏怒不可遏,伸手试图推开书房的门,边推边喊道:“你给我开门!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 然而,门却被纳兰从里面闩住了,任凭她如何使劲也打不开。 骂了半晌,见书房内毫无动静,觉罗氏又软下声调,好言相劝起来:“儿啊,为娘知晓你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可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任性胡来?” “卢家姑娘也是出身高贵,容貌端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也是温婉柔顺,与你堪称良配,你到底在倔什么?” “你想想,若你执意不肯,得罪了皇家,咱们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到时候你就是家族的罪人!你忍心看着我们都因你而受苦受难吗?” 然而,书房内依旧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觉罗氏心叫不好,急忙喊来侍卫和小厮家丁一起撞门。 众人使足了力气,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撞击声,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觉罗氏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内,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她瞪大了眼睛,发现儿子跑了,更是怒火中烧:“真是胆大包天!”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觉罗氏在屋内四处查看,只见屋内整整齐齐,仿佛从来就没有人在。 “这逆子竟敢离家出走!快,快去追!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快去禀告姥爷,悄悄地,别惊动了外头的人!”觉罗氏气急败坏地喊道。 觉罗氏还是老辣,她一边派人悄悄找纳兰容若,一边打发走了许多下人,严格封锁府内消息省得露馅,再给纳兰请了病假,又买通两个太医,日日来纳兰府上看病。 太医院里本就有纳兰家的人手,也不差见钱眼开的人。 这事儿又只是纳兰一族的家丑,并不干涉什么宫廷争斗,乐于帮忙赚点外快的太医可不少,安全,无害的快钱,谁都想赚。 一时间,府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纳兰的弟弟,容德,也苦不堪言。 哥哥跑了,自己这个做弟弟的,被母亲逼着扮演哥哥,每天不得不喝那苦得要命的药汁子,在哥哥的卧房里窝着,哪里也去不得。 容德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可又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 毕竟若是哥哥逃婚的事情被发现了,可就是抗旨不尊。皇上仁慈,虽然不会诛九族,但哪怕只是满门抄斩,自己这个亲弟弟也跑不掉的。 哎!哥哥啊,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纳兰容德躺在床上百无聊赖,随手看看自己哥哥写的诗词和书籍笔记打发时光。 结果没想到,看着看着,琢磨出不对劲来。 绝大多数旁观者,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只觉得纳兰家真是烈火烹油,盛极一时,纷纷上门送礼祝贺。 皇宫中的赏赐也下来了,除了皇上一开始跟着旨意送来的玉如意,甚至还有德妃娘娘奉旨随喜,送来的一棵梅花树! 这梅花树据说是宫中梅香雪池旁边栽种的,也就是两三年的大小,说是德妃娘娘赏赐,愿此树庇佑并见证二位新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纳兰家自然是恭恭敬敬磕头谢恩,把这棵树种在了新人的院子里。 康熙还因此笑了德妃一次,说道:“爱妃此举,实乃借花献佛。竟拿宫中随便一棵树敷衍纳兰。” 玛禄听闻,赶忙欠身行礼,巧笑嫣然道:“皇上莫要这般误会臣妾,臣妾不过是觉着这梅花树颇具祥瑞之气,能为新人添福,这才斗胆送了去。什么珍宝珠玉,能比得过沾染过皇城气韵的草木精灵?” 康熙哈哈大笑:“爱妃说得这般动听,朕看你是不肯拿什么贵重的东西给纳兰,怎么,他得罪你了?” 玛禄笑着摇头:“和纳兰侍卫素无交集,何来得罪一说?明明是臣妾一片丹心,皇上这样理解,臣妾可不依。” 康熙点头:“确实,纳兰世家大族,如何缺了金银,也不需要你这点子去给他们塞牙缝,心意最重要。” 转头却看了一眼梁九功。梁九功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转头从康熙的私库里拿了些东西,给德妃娘娘送过去的礼里添补上。 康熙这边自觉自己做了好事不留名,心里美滋滋的。同时他也忍不住对着梁九功感慨:“你说德妃,处理宫务、养孩子的时候这么一个灵透人,怎么对外和世家命妇打交道的时候,这么笨拙呢?” 梁九功赶忙躬身回道:“许是娘娘心思都放在了宫内诸事上,一时疏忽了这外头的人情往来。” 康熙轻哼一声:“哼,她呀,就是心思太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不过也好。。。” 其实,玛禄单纯就是没有给男人花钱的习惯。。。她送的那棵树虽另有玄机,却是实实在在一分钱没花。 第234章 惠妃复位 这树,是她用梅香雪池的梅花枝桠扦插而成,在永和宫的瓮里养了不少时日。 那玉佩也在里头,时间久了,梅花枝桠成株、生根之后,长长的根系牢牢抓住泥土,把这玉佩包裹在了里头。 哪怕是打理花木的小太监,也不会把根系砍断,只要玛禄不说,任谁都没办法发现这玉佩。 只等下次纳兰来找她,她便和他说清楚。 然而这个月,纳兰音信全无,更别说来看她。 这可十分反常。平时纳兰不光是寻尽一切机会来看她,更是明里暗里通过内务府以“孝敬”的名义,送了她不少东西。 这些吃喝用度,都符合她的身份地位,但明慧如她,一看便知道是纳兰的手笔。 比如那苏绣图册,是他派人从江南寻来的,上面的图例各个精美,偶尔一两个还写着纳兰从未对外发表的对她表白心意的诗词。 还有那些罕见的西域花种,比如风信子、郁金香、铃兰、薰衣草等等。。。这些都是她只和纳兰在闲聊时提过的。 再有那玲珑剔透的冰种如意翡翠平安扣耳环,水头极好,非是对她喜好了如指掌之人,断不能选得如此合她心意。。。 玛禄这才恍然惊觉,或许纳兰对自己,确是怀有真心的。 只是如今,究竟是何种状况? 她不动声色,遣白夏去乾清宫送了一回点心,方才从舒玉姑姑处得知,纳兰家给容若报病,已有好些时日不曾当值。 皇上偶尔还感慨,说少了纳兰与他谈诗论画,颇有些意兴阑珊。 玛禄听闻,心中的忧虑更甚。 绝对是出事了。她对着窗外一片新开的白色风信子默默发呆。 白夏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一边给玛禄篦头发,一边碎碎念道:“好端端的怎就病了?真是奇怪。” 说完见娘娘也不开心,赶紧宽慰道:“娘娘莫要太过忧心,许是偶感风寒,调养几日便好。” 玛禄轻轻摇头,如葱根般的玉指轻揉着眉心,目光中透着深深的疑虑:“本宫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这病来得太过突然。纳兰向来身子康健,怎会突然病倒?且这一病,竟连个消息也不传与我。” 白夏听言,心中翻起惊涛巨浪——什么时候纳兰侍卫和主子这么亲近熟悉了! 都,都可以私下传信了? 按下心中的好奇和狂喜,白夏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生怕打扰到主子。 玛禄心中暗想,此事必须得弄个清楚。她悄然打开系统,查看纳兰的位置,发现他居然,不在纳兰家养病,反而就躲在宫中的上驷院里! 玛禄心下一惊,这纳兰为何要躲在如此腌臜之地?不是说生病了吗? 上驷院是内务府所辖七司三院之一,主要负责马驼群的饲养、放牧和供给。初名御马监,顺治十八年改为阿敦衙门,康熙十六年始称上驷院。 他还不是在东华门外的上驷院衙门,而是在紫禁城内的马驼厩,也就是实际养马的地方。 宫内有三个马厩,纳兰在的那个,看位置应该是皇子训练骑射专用的那个马厩。 玛禄眉头紧蹙,满心疑惑。她实在想不通,纳兰究竟为何会藏身于此。 不过她还是犹豫了。 虽然借口关心四阿哥骑射,随时可以去看看什么情况,比去太医院什么的要方便多了。 但纳兰这个人,疯得很。他癫起来不管不顾的,和容嵇这种万事小心的性子不同。 所以玛禄确保纳兰此时并没有生病,健康的很,只是躲在宫中之后,便决定静观其变。 反正纳兰一找到机会,肯定会来看自己的。永和宫是自己的地盘,出什么事也好遮掩。 若自己贸贸然去找他,他激动起来,露了什么行迹的话,外头可不好瞒。 打定主意的玛禄便放下心来,继续过自己的清净日子。 然而,这种安稳的日子终究没能持续多久,后宫再度掀起惊涛骇浪。 大阿哥不愧是大阿哥,在这段时间的默默蛰伏之后,竟然成功揪出了那个与罗刹国探子相互勾结,致使太子爆发隐疾并嫁祸给惠贵人的幕后真凶! 当然,如今凭借儿子的出色表现,得以洗刷冤屈的惠贵人,已经重归惠妃之位。 这个真凶,竟然是平日里总是唯唯诺诺,一直低头跟在惠妃身后的卫贵人! 大阿哥相信自己的额娘,额娘办这种事必定会和自己说的。但额娘始终坚持自己是清白的,他便沉寂下来,开始一点点抽丝剥茧的查。 可当时人证索菲亚死了,物证无不指向惠妃,实在是一筹莫展。花房的人都说是惠妃下令换树,换的时候树上的树皮就少了。 可惠妃真的百口莫辩,自己真的没有这样说过,花房的管事信誓旦旦,是惠妃身边的二等宫女传的话。 但这名二等宫女究竟是谁,管事却记不得名字了,毕竟当时看来,这也只是一件小事。 而且指认的时候,管事也成功从一群女孩儿里指认出了惠妃身边那个当天去过花房的二等宫女。 可谁曾想,是卫贵人见索菲亚想联络惠妃,却被惠妃门外拒之后,悄悄与她搭上线的。 最开始,索菲亚的身份是随着使团一起来天朝的贵族小姐。 惠妃也接到了索菲亚递的牌子,以为这罗刹国的洋人是来巴结自己的。可惠妃向来不喜西学,洋人的东西,她不稀罕。 之前玛禄让四阿哥学这些的时候,她还在心里偷笑呢,自然不屑与洋人为伍,都没批索菲亚的拜见帖子。 贵妃、荣妃、德妃当时都收到了,但没有一个人同意见索菲亚。索菲亚自然不甘心,摇身一变,换了个乐师身份留下来,最后被成功选中,又继续契而不舍地递牌子——就这么在宫里游走的时候,和卫贵人一拍即合。 那个管事之所以能指认出惠妃身边的二等宫女翠招,也是因为卫贵人身边的宫女翠袖,是原本也在惠妃身边的翠字头宫女,特意打扮成翠招的样子。 在翠招去花房的前后脚,她也跟着去了,只不过翠招并没有找任何管事,翠袖却冒充翠招,吩咐了这件事,把这个锅牢牢地扣在了惠妃头上。 第235章 康熙的防备 玛禄从贵妃那儿听明白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有些晕了。 “卫贵人。。。图啥呢?” 钮祜禄贵妃的食指止不住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见玛禄这样问,无奈地说:“卫氏自然是为了八阿哥。。。” 玛禄仍是一脸困惑,喃喃自语道:“可这般算计,就不怕事情败露,牵连八阿哥吗?” 钮祜禄贵妃冷哼一声:“她这是被野心迷了心智,只想着为八阿哥谋个好前程,却不曾想过,一旦东窗事发,八阿哥又该如何自处。” 原来是惠妃一心关注着大阿哥,卫贵人见大阿哥如此风光,而自己的儿子却无人看顾,一时想岔了。 对于卫贵人来说,只要不暴露,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若太子出事,大阿哥上位,那跟着大阿哥的八阿哥便也是一步登天。若大阿哥出事,太子两败俱伤,作为纳兰家一脉抚养长大的阿哥,八阿哥也能得到更多助力。 玛禄不禁摇头叹息,可惜了。 权力与地位的诱惑太大,众人皆如飞蛾扑火,难以自拔。卫氏也难以免俗。 康熙的处罚很快就下来了。 卫贵人被褫夺位份,废为庶人,幽禁于冷宫之中。卫家满门抄斩,涉事的奴才例如翠袖,满门抄斩的有,流放三千里的也有。 而惠妃则因着沉冤得雪,重新获得了康熙的信任和宠爱。 宫中众人在听闻这一处罚结果后,皆是唏嘘不已。 若不是之前为了平息这件事,不影响到和谈,康熙并没有上升到里通外国的层面,不然更是血流成河。 八阿哥也受到牵连,没了亲生母亲,后宫里更是人人避着他走。 小小的八阿哥不明白,为什么母妃流着泪就被人带走了,一去不回。以前疼爱自己的惠妃娘娘,也不再愿意看到自己,反而复位之后的第二天就把自己送去了阿哥所。 八阿哥独自在阿哥所中发呆,眼中满是迷茫和无助。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己的世界就变得如此陌生和冰冷。 尤其是瞧见四阿哥身边跟着的几个阿哥,隐隐以四阿哥为核心马首是瞻的模样,还有他们一同玩耍谈笑的场景,自己却丝毫融入不进去。 八阿哥咬了咬嘴唇,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他也曾试图靠近,却总是在接近的那一刻,被他们防备和异样的目光阻挡在外。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和雪影玩闹,感受着自己的孤独。 夜晚,八阿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小小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让所有人都不能再轻视他。 四阿哥对宫中的风波也是非常清楚的,额娘什么都不瞒着他。 看着这么点大的八阿哥,以前的死对头现在如此落魄,他心里有些犹豫。 是要痛打落水狗,还是现在趁虚而入,拉拢他? 想了想,胤禛将这两个方案都予以否定了。 皇阿玛向来最钟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景象。倘若自己此时落井下石,定然也会遭皇阿玛嫌弃。 就如同老三对太子落井下石,最终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那般。 可老八,与他额娘卫氏如出一辙,就是一头白眼狼。即便去拉拢,也难以防备他日后反咬一口。 凭良心而论,惠妃对待老八不算差,从未短缺过他任何东西,更是让卫氏时常看顾。 可卫氏只因惠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大阿哥更为上心,便心生怨怼。 可人家是亲生的呀!对亲生孩子更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卫氏偏偏不如此认为,只觉得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 所以,当下的八阿哥看似悲惨凄凉,实则人家凭借着康熙的愧疚,地位稳固着呢。 他想明白自己暂时还无法动八阿哥,不禁惋惜地叹了口气。 还是自己太小,母亲太心善了。。。说着他看向趴在自己脚边摇尾巴的雪影。 若自己稍微大些,能使唤的人多一些,八阿哥直接就能死在阿哥所,以绝后患。 若自己的额娘是个心狠的,自己找个由头说几句,她想弄死八阿哥也不难。 可他非常明白,这一世的额娘绝对不会这样做。 胤禛紧握着拳头,心中满是不甘。如今,自己力量薄弱,前世的仇恨,只得暂且忍耐。 而惠妃和大阿哥经此波折之后,两个人都更稳重和狠辣了。大阿哥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勇斗狠,轻易发脾气。 惠妃也更谨慎小心,不过对权势的渴望也更大了。好在玛禄也是个不愿意管事的,直接找理由把手头一部分宫务分给了惠妃。 这些本来就是康熙一开始分给了惠妃的,还过去也算名正言顺。 至于该安插的人手,和该调动的眼线之类,玛禄早就做好了。只要惠妃不一上来就大改特改,那就不影响她的规划。 原本有纳兰这层关系在,给惠妃大改也无所谓。只是现在,纳兰不知道是在刷马还是在倒马粪呢。 不过当下,宫务和纳兰都不是玛禄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龙凤胎,该启蒙了。 只是康熙不知道为何,态度却变了。原本小四儿启蒙的时候,他十分上心,甚至是提前了许久给他启蒙。 然而轮到胤祚,却迟迟不见康熙有所动作。 玛禄对孩子的教育算是佛系的,尤其是胤祚也不是长子,慢一点迟一点也没关系。 可就这样,康熙都拖到玛禄心中焦急了,可见康熙是真的不正常。 玛禄又不敢贸然向康熙进言,因着龙凤胎的身份和名字,她这个儿子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眼中,被人分外留意。 现在,可谓是进退两难。 她虽然觉得儿子不用这么卷这么累,可也不能和五阿哥一样吧! 更何况,温宪她也有想法和安排。 她想让温宪,和其他的阿哥一起,接受教育! 其实按照玛禄的想法,所有公主都应该如此。学治国理政,才能管理好地方,学骑射武术,才能强身健体。。。不至于早早离世。 不然和亲干什么,和了个寂寞! 康熙对公主是出了名的不重视,她想着能不能借着龙凤胎不能分开的理由,开着一个先河,让康熙破一个例。 随后再和其他有公主的后妃一起闹一闹,说不得就所有公主都可以上学了? 玛禄整日为这两个孩子上学的事忧心忡忡,却又苦无良策。 她只能在暗中观察康熙的举动,同时也在思考着是否能通过其他迂回的方式,让康熙关注到胤祚温宪的启蒙之事。 试探了几次,玛禄明白了,康熙就是不想让胤祚启蒙。 第236章 四阿哥出马,一个带俩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马上放弃走康熙的路子,叫来了四阿哥。 四阿哥还以为是额娘想雪影了,便牵着狗兴冲冲过来了。娘俩一起逗弄了一会儿雪影,玛禄又问了几句四阿哥的起居,便把胤祚和温宪启蒙的事情和四阿哥说了。 四阿哥听闻,微微愣神,随即郑重说道:“额娘,您确定皇阿玛是不愿为胤祚启蒙吗?” 玛禄无奈地点点头:“是啊,额娘试探过好几次了。更何况,你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启蒙的,你弟弟现在又多大了?” 胤禛沉默不语,他当然清楚。只是他也想借这个机会,拉开自己和弟弟的差距罢了。 只是额娘既然说了,那自己必然会好好教弟弟,不会藏私。 毕竟弟弟和自己一母同胞,总不能看着他像五阿哥那样,到现在还是只会磕磕绊绊说几句满语,字都认不全吧。 那也太丢人了。 见四阿哥并没有什么抗拒之色,玛禄拉着四阿哥的手,慈爱地说道:“小四,额娘知晓此事责任重大,但额娘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和心思。胤祚和温宪是你的弟妹,交给旁人额娘实在不放心。” 四阿哥点点头:“额娘,交给我吧,只是温宪。。。温宪是女孩儿呀,是不是多有不便?” 四阿哥倒不是推拒,他很喜欢这个妹妹。可公主学的东西和皇子不一样,额娘教养完全够了吧? 额娘也是多才多艺的,女红管家更是个中好手,为何不亲自教养温宪?四阿哥理解不了。 面对四阿哥的问题,玛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温宪和胤祚都可以自己启蒙,但她心里下意识地不想这么做。 一个是可以增进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另一个,康熙对孩子的防备,未尝不是对她的防备。 若真的自己来教龙凤胎,康熙肯定背地里蛐蛐她,甚至搞走她的宫务都有可能。 再说了自己还有两段恋爱要谈,还有宫务要管,真的蛮忙的。 家庭、事业、恋爱,不好平衡,只能借助外力了。儿子不能白生啊! 故而她点了点胤禛的脑瓜,笑着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若不是温宪只亲近你这个哥哥,听你这哥哥的话,额娘也不愿意劳动你。” 胤禛一听,脸上笑眯眯的:“也是,温宪妹妹确实和我更亲近。” 玛禄点点头,接着吹捧道:“更何况龙凤胎嘛,就是要一起的。他俩不好分开,所以只能辛苦你,一次教两个了。” 说着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额娘又何尝不知你平日里也忙,可如今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你皇阿玛那边指望不上,只能靠咱们自己想办法。” 四阿哥想想也是,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两只羊也是赶。而且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被人需要,被人依赖,以及和家人亲近的感觉。 所以他果断答应了:“儿臣会好好规划一番,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只是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尤其是温宪的教育,还要额娘多多提点。” 玛禄眼中满是欣慰,说道:“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向来稳重,有你这番话,额娘心里踏实多了。需要什么,尽管跟额娘说。” 说着话锋一转,玛禄微笑着补充道:“小儿启蒙,暂时也不需要分什么男女。你就把你当时接受的皇子启蒙内容,一并教给温宪就是,你也省事。” 四阿哥心里其实觉得不该这样偷懒,弱弱地抗议道:“额娘,如此怕是不妥。温宪毕竟是女孩,有些内容或许不适合她,还是要因材施教。” 玛禄拍了拍四阿哥的手,笑着给他递了个点心:“无妨,先教着看看,若是温宪实在不感兴趣,再做调整也不迟。” 四阿哥思索片刻,点头应道:“那好吧,儿臣听额娘的。” 玛禄见他答应了,谢天谢地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温宪这孩子性子活泼,额娘心疼着呢,又怕拘束坏了。你身为兄长,见识广,又稳重,由你来启蒙,想必能让她收收心,多学点东西。你就当她是个男孩罢了,别手软,不然娇宠过头可怎么好。” 四阿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额娘所言有理,儿臣明白了。只是儿臣担心自己教不好,辜负了额娘的期望。” 玛禄微笑着鼓励道:“我儿切莫妄自菲薄,你自幼聪慧好学,定能胜任。你的弟弟妹妹都服你呢。” 四阿哥自然应下,当真就不分男女,准备直接把皇子从小到大的启蒙内容直接教给两个孩子。 见糊弄过去了四阿哥,玛禄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玛禄心中也并非全然踏实。她深知此举或许并非万全之策,只是当下实在别无他法。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临时的决定不会给温宪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更希望温宪争气,能给康熙等人看看,女孩子也值得重视,女孩子也可以非常优秀。 与此同时,四阿哥开始认真筹备启蒙的教材和教案,丝毫不敢马虎。他不想辜负额娘的信任,也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能明理、懂事,不要像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 自己教出来的弟弟妹妹,总归会更向着自己。 可宫中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四阿哥要亲自给胤祚和温宪启蒙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其他嫔妃的耳中。 有人嫉妒玛禄,便在背后议论纷纷,说这不合规矩,恐怕会误了孩子。 孩子教孩子,难道是我大清无人了? 好在她们永和宫呀,都习惯了。 永和宫上上下下,都习惯了这种“娘娘又有创举,但后宫里头的人看不惯,碎嘴子念叨咱们”的事情。 入宫多少年了,能不习惯么! 娘娘的决定,永和宫大大小小都无脑支持。前头的事情就不说了,单说这养狗。 原本永和宫的几个大宫女,还有大太监都不是很赞成养狗的。 毕竟是不懂事、听不懂人话的畜生,宫里还有小主子,伤到了就不好了。 可真的把这三个雪团一般的狗都接来了,永和宫的人纷纷沦陷,抢着照顾。雪影被送去阿哥所之前,在永和宫呆了五六天。这五六天奠定了雪影小小主子的地位,更奠定了玛禄说一不二的权威。 若不是主子坚持,咱们哪有这么可爱的小狗看呢! 总之,娘娘的决策,永远会让你或早或晚知道,这个决定的好处。 第237章 纳兰现身 康熙比诸位妃嫔更早知晓此事,然而他却选择了缄默不语。 他着实不愿龙凤胎的声名盖过太子,所以故意这样做 可他这般行径,确确实实是耽误了孩子,甚至连他自己,心中都隐约有些惶恐——康熙也担心自己这般作为,乃是在违逆天意。 所以他并未如其他妃子想的那般斥责德妃,也没像太后等人所想的那样,直接为胤祚指派几位大儒。 反正长兄如父,若四阿哥教不好,那也是德妃和四阿哥的错。康熙暗暗想道,便在心里把这件事翻篇了。 玛禄见康熙没有出手干涉,愈发鼓励胤禛放开手脚去教,巴不得将龙凤胎教导成诸位皇子公主当中出类拔萃的,好让其他妃嫔开开眼。 四阿哥嘴上没说什么,可心底那要强的性子却早已迫不及待了。 他心想:我手底下教出的皇子公主,必然要文武双全! 届时让妹妹一枪戳翻老八老九老十,看他们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胤禛又想起前世,自己那身体孱弱而夭折的大阿哥、二阿哥,还有除了身体康健,其余一无是处的三阿哥,牙关咬得都微微发酸。 胤禛暗暗发誓,这一世定要让胤祚和温宪出人头地,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他每日更加用心地教导,对龙凤胎的要求也愈发严格。 玛禄见自己的大儿子已经全部接管了龙凤胎,也准备到时候直接把龙凤胎往阿哥所、格格所一扔,到时候就让胤禛来照顾。 其实对这几个孩子,玛禄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 四阿哥,身上的异常玛禄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的,毕竟只要他能帮自己完成任务,那有些奇怪的地方,她也不想管太多。 胤禛是自己头一个孩子,自然对他寄托了很多感情。可这种感情,又因为他不正常的成熟和任务的存在,变得没有那么纯粹。 龙凤胎则是她为了冲刺妃位生的。有胤禛分走了大部分的关注度,她其实没有对龙凤胎投入太多时间精力。 更何况龙凤胎出生后,她和康熙的情分实在是淡了许多,对龙凤胎的感情也因为父亲是康熙被影响了些许。 现在有胤禛照顾他们两个,自己也可以抓紧生剩下三个孩子。不然永和宫都要住不下了。。。 玛禄正精心盘算着,窗外蓦地响起了熟悉的蟋蟀叫声。 玛禄心中猛地一凛。 这是纳兰的暗号! 她不动声色地遣退了左右,悄悄打开窗户,对着窗外轻声喃喃道:“快入秋了,蟋蟀声音也稀疏了不少。” 纳兰如何不知她的意思! 她这是在怨自己变心了,怨自己不怎么来看她了。 想到这里,他热泪盈眶,直接一个翻身从窗户里钻进去,紧紧搂住了她。 “亲亲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 说着,纳兰将玛禄搂得更紧了些。 玛禄亦是有些哽咽了,眼睛盈着水光,轻捶着他的胸膛,嗔怪道:“你这冤家,叫我如何不胡思乱想。我日日盼着你来,却总是不见你的身影。” 纳兰心疼不已,忙不迭地解释道:“我。。。我家中出了些事,所以最近比较忙。” 玛禄抬眸,直视着纳兰的双眼,冷哼一声道:“哼,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我已听闻皇上给你和卢家女赐婚的消息,莫不是你得了这门好亲事,便忘了我这旧人?” 纳兰神色一慌,急切道:“你这么说,不是诛我的心么?我对那卢家女毫无半分情意,这赐婚之事乃是皇上旨意,我并不知情。” 玛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听什么惊天大笑话:“不知情?不知情便能当作无事发生吗?皇上旨意已下,你难道还能抗旨不成?你终究是要娶她的,我们两个又算什么?” 纳兰紧紧拉住玛禄的衣袖,声音颤抖:“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的真心永远只属于你。” 玛禄用力甩开他的手,怒声道:“真心?你的真心能改变这既定的事实吗?你马上就是有妻室的人了,还来纠缠我作甚?” 玛禄本想借机和纳兰断了,毕竟偷情也讲究个你情我愿,不伤害他人。 她自认为,自己和康熙是半斤八两,但她不愿意伤害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孩。 这段关系断了,他也能重新开始。 所以今天,她才一番唱念做打,想让纳兰死心。 谁曾想,纳兰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禄儿,我求你,不要这般绝情。我发誓,定会想办法解决此事,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玛禄直接拒绝他:“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要再痴人说梦了,回去吧,忘了我,和她好好过日子。” 纳兰咬了咬牙,才坦白:“,为了你,我已抗旨逃婚。哪怕从此浪迹天涯,被朝廷通缉,我也在所不惜。” 玛禄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与惶恐:“你疯了吗?抗旨逃婚乃是大罪,不仅你会遭殃,连你的家族也会受牵连。” 纳兰此时反而笑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已经不能和你相守,若还要和别人在一起,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玛禄都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你这是何苦?你这是将自己逼上绝路啊。” 纳兰见她态度软化,赶紧剖白:“怎么会有假的,我已经躲在上驷院刷马刷了好久了!” 说着就扯开太监服给她闻自己身上的味儿。他之前每次来,都穿着太监服做伪装,因此玛禄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落魄。 玛禄破涕而笑,捂着鼻子骂他:“走开走开,臭呀,都臭到我啦。” 说着却看向纳兰,仔细打量他现在的状态。 只见纳兰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身上的衣服也满是褶皱。 甚至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收拾过了才来见自己的,至少身上并不脏。 玛禄心中一酸,轻声说道:“你这傻子,这么倔强干什么?回去成婚不好吗,只要你回去认错,你依旧是那个锦衣玉食,前途似锦的纳兰公子。” 纳兰看着她,目光坚定又炽热:“我这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玛禄泪目盈盈,此时也有些动容了:“我如何不知,可这代价太大,我怕你承受不起。” 纳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才说道:“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第238章 纳兰的请求 玛禄听他念的这阙词,正是她曾经收到的苏绣册子里,其中一个蝶恋花绣样上写着的上半阙。 她心中一动,转身去妆奁里取出一块丝帕,摔在纳兰的怀里。 纳兰只觉那帕子轻飘飘地落入自己怀中,那样轻,又是那样重。 望着眼前双眼微红、楚楚可怜的佳人,他满心爱怜地拿起这帕子,含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呢。” 说着便仔细端详那帕子,上面赫然绣着“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枝花样画罗裙”! 这诗句之旁,是一幅栩栩如生的蝶恋花。那蝴蝶翅膀巧妙地依靠纱的质地作为打底,清透细腻,仿佛随时都能振翅而飞。 旁边的粉色风信子花瓣层层叠叠,不知是用了什么工艺,在阳光下闪烁着贝母的光泽,每换一个角度都折射不一样的颜色。 蝴蝶绕着这风信子的花上下翻飞,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思,最重要的是足见绣者的用心与深情。 见他看呆了,玛禄笑着伸手欲抢过帕子:“怎么,不喜欢?不要就还给我。” 纳兰赶忙将帕子往怀中一揣,脸上满是笑意:“喜欢,怎会不喜欢?这是无价之宝。” 玛禄娇嗔道:“那你还这般木讷楞怔的,我还当你瞧不上呢。” 纳兰只觉心里甜如蜜浸:“这便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了,往后咱们永远在一块儿,永不分开。” 说着就贴了过来,似是要在玛禄身上肆意胡闹一番。玛禄嫌弃地捶了他一把:“怎么,你是要造反,还是要当太监?” 纳兰却不管不顾,一把搂住玛禄,在她耳边低语道:“怎么可能,我纳兰家的人个个都是忠君爱国的。” 玛禄又羞又恼,只觉得耳朵好痒!纳兰说话怎么老吹气?而且睡皇帝的老婆这是哪门子的忠君爱国! 她奋力挣扎着:“你快放开,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只是挣扎间,因为动作的缘故,衣服越发松散凌乱。 纳兰哪里肯依,手上的力道愈发紧了,将玛禄紧紧拥在怀中。玛禄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只觉浑身发软,呼吸也急促起来。 玛禄眼神迷离,双颊绯红。 终是又来了一次情难自禁。 两个人滚作一团,幔帐轻摇,屋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方才归于平静 玛禄靠在纳兰怀中,微微喘着气,轻声说道:“纳兰,你还是回去吧,这般下去不是办法。” 纳兰抱紧了玛禄,问道:“那这赐婚的亲事又该如何?皇上断然不会收回旨意的。” 玛禄沉默了,她亦是满心迷茫,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只能抬头,试图转移话题,又恶趣味地捏了捏纳兰的胸肌,说道:“我已经送了随喜的礼物给你,一棵梅花树。树根里有你之前给我的玉佩——” 纳兰听她这样说,紧张坏了。还以为自己把人哄好了,怎么还是要还玉佩?他有些忐忑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玛禄也有些尴尬:“我之前还以为你变心了呢。。。想着把这玉佩还你。现在误会解开了,那玉佩也不好拿回来了。不过这玉佩本就是家族信物,不适合放在我这儿。你再给我寻摸一个别的来?” 纳兰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定给你寻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法子为你摘下。” 玛禄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还要我说?你自己想去。我也不要什么稀罕物件,只要是你真心送的,哪怕是块普通的石头,我也欢喜。” 纳兰感动不已,将玛禄拥入怀中,只觉自己此生已然无憾,值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宛如交颈的鸳鸯,难舍难分。 这一而再,再而三呀。 摩擦间,纳兰情至深处,对玛禄说道:“给我生个孩子吧!” 玛禄闻言,娇嗔地拍了他一下,满脸羞红:“你这没羞没臊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净说些胡话。” 纳兰却不依不饶,在她耳边接着吹枕边风:“我是真心的,我想要与你有个孩子,到时候找个理由,像大阿哥一样,接出来到纳兰家养。” 玛禄心中一动,却仍有些顾虑:“这怎么行!谁能保得准是个阿哥,公主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放出宫去养呀。” 纳兰一听,更欢喜了:“那你是愿意给我生了?” 玛禄啐了他一口:“说什么呢,我就是愿意给你生,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还不知道呢。” 玛禄的意思当然是他能不能说服皇上和明相,把八杆子打不着的德妃阿哥接出来养。 但纳兰显然是误会了,觉得自己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他狠狠发力,咬牙说道:“今儿个我就让你瞧瞧我的本事。” 玛禄娇呼一声:“你轻些,这般粗鲁作甚。” 纳兰却仿若未闻,毕竟人家忙着证明自己,顾不上那许多! 云收雨散,见时间确实不允许了,纳兰便穿好衣服,帮着玛禄收拾好一切,最后走之前,又问了一遍:“你愿意给我生一个吗?” 玛禄犹豫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埋首在纳兰怀中。 纳兰亲了亲她的耳朵,笑着道:“今日真是尽兴,也不知道我这么努力,能不能有结果。下次来,我还是把那玉佩带来给你。” 屋内的气氛愈发旖旎,两人沉浸在这甜蜜而又充满期待的氛围之中没一会儿,纳兰便匆匆走了。 玛禄自然知道这样很危险,更何况。。。纳兰的意思,她多少猜到一些。 若是自己怀上了纳兰的孩子,还是个阿哥,那他八成会把自己和他之间的事情,告诉明相。 鉴于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明相显然是比任何人还要怕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 纳兰走之前说回家之后,会把那玉佩带来给她,也是让自己安心,留作把柄威胁明相用的。 真是个大孝子啊! 玛禄吃吃地笑,同时发自内心祈祷以后自己生的孩子可千万别和纳兰一个德性! 而且,这孩子比起大阿哥,和纳兰家明相一脉血缘要亲近的多。 惠妃也不过是纳兰家的族女,但容若,可是纳兰明珠的亲子。 自己的孙子,因为两人大逆不道的暗渡陈仓,变成了皇子阿哥! 不知道权倾朝野的明相,是不是能经得住这个诱惑? 第239章 白夏知情 纳兰如何去安排,玛禄不管。 现在她要想的,就是这怀孕促排的药,她吃还是不吃。 若是吃,就必须提前把十四阿哥生出来了。 玛禄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心中反复权衡着利弊。 吃了这药,或许能早日达成心愿,自己也能收服纳兰家,但风险也极大;若不吃,又不知还要等待多久,且变数颇多。。。下次纳兰还能不能来都难说。 这个用药的窗口期,也就是两天。 就在玛禄犹豫不决之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吓得她心头一颤。 “谁?”玛禄颤声问道。 “主子,是我,白夏。”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玛禄松了一口气,让她进来了。 白夏一进来,便赶紧关好了门,小心翼翼地问:“是。。。纳兰公子来过了吗?” 玛禄神色略显慌乱,犹豫了一瞬又点了点头,决定不瞒着白夏。 毕竟,之前白夏在木兰围场就见过纳兰对自己表白,还有心撮合他们呢。 今天是白夏当值,自己遣走众人,在屋子里的时间是有些久了,她察觉到也很正常。 她小声说:“嗯,他刚走。” 白夏一听,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说道:“主子,那真是太好了!纳兰公子对您一片真心,您和他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玛禄红着脸嗔怪道:“你说什么呀,我和他。。。身份有别。” 白夏拉着玛禄的手,真诚地说:“主子,依奴婢看,纳兰公子一表人才,又对您深情款款,您可千万别错过了。” 玛禄倒有些惊讶白夏和白芙两个人的胆识了:“你不害怕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夏见玛禄看着自己,赶紧表忠心道:“主子,奴婢不害怕。奴婢只盼着主子能得偿所愿,幸福美满。纳兰公子对主子的情意,奴婢都看在眼里,这等真情实意,实在难得。即便有些风险,那也是值得的。” 白夏顿了顿,又说道:“虽然奴婢没有得到过这样值得期许的爱情,但娘娘能有,奴婢也很开心。” 这一番真情实感的话,说得玛禄都有些汗颜了。 毕竟白夏曾经中意过的容嵇,已经被她睡了好几次。。。 玛禄面露愧疚之色,轻声说道:“白夏,是我对不住你。” 说着找了两个白玉镯子,还有一张千两的银票,按照清朝的购买力,一户人家一年的嚼用也只需要30两。 这一千两,也就是三十多年的用度! 更别说那两个镯子,是套对镯,加起来大概两千五百两是可以轻松卖出去的。 玛禄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康熙的赏赐和供养,纳兰家的、内务府几个包衣家族的,还有乌雅家主支,以及四阿哥也很有钱,几个孩子都是聚财童子。 她又一惯俭省,开销也小。给下人大方,那也用不了多少钱。 多少娘娘一件价值五百两的衣服只穿一回?这五百两够玛禄厚赏永和宫全体两次了。 玛禄觉得,自己不能把容嵇让给她,但可以给钱补偿她?抱着这样的心态,玛禄把这些东西往白夏怀里塞。 白夏平时也没少拿赏赐,可这样的重赏,她实在是也吓坏了:“娘娘,使不得呀!奴婢可不是——” 白夏还以为是封口费呢。 玛禄执意让她收下,又说等会儿白芙也有,白夏才颤颤巍巍收下了。 这,这可是好多钱啊!!!!! 白夏被玛禄的糖衣炮弹都有些砸晕了。她在这宫里这么多年,还是在素来大方的永和宫,才攒下了一百多两银子——宫里开销大,没办法。 这,一下子,就因为主子和纳兰公子私底下往来,自己站在主子这边,就收到了自己攒三四十年才能收到的银子? 这种冲击力,相当于一个现代人,上了十年班之后,自己的老板送了自己八百万现金,告诉自己好好干。 白夏走出去的时候都有些飘了。 她心里想着,天呐,若是主子私底下多来几个什么纳兰纳花的公子,那自己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不对,是下辈子也不用愁了。 因为自己现在拿着的,已经这辈子够用了! 她此刻早就不记得容嵇姓什么,长什么样了,这就是女人的底气吧——有了钱,谁还需要相公啊! 白夏蹬蹬蹬跑回房,仔细收好银票和镯子,又叫白芙去见主子领赏。 白芙稳重,见她这样跳脱,训了她两句就走了。白夏这才收敛一点,只是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白夏坐在床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有了这些钱财,往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喽。” 白芙则是稳重地从玛禄那儿接过了一对镯子和500两银票,只是有些诧异:“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是不是白夏这妮子也领了赏,难怪这样轻浮。” 玛禄抿嘴笑:“是呀,好日子。以前我的事。。。辛苦你帮我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以后好傍身。” 白芙连忙行礼谢恩:“多谢主子,为主子效力是奴婢的本分,能得主子这般赏赐,是奴婢的福分。” 玛禄摆摆手:“不必如此多礼,我心里是记着你们的好的。” 白芙小心地将镯子和银票收好,说道:“主子宽厚,奴婢定当更加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玛禄微微点头:“嗯,有你在我身边,我也安心许多。白夏。。。白夏知道我和纳兰的事了。以后纳兰这边的事儿,你倒不必太瞒她,这样你也轻省点。” 白芙有些愣住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又听着玛禄的嘱咐,去给她准备沐浴的东西。 等到玛禄换下来衣裳,准备进入浴桶,白芙这才明白,今日应当是纳兰来过了。 看看主子这身上的印子,肯定是这个登徒子! 只是见玛禄迟迟不进浴桶,白芙催了一句:“主子如何不进去?当心着凉。” 玛禄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这澡,该不该洗啊。 说着她又给自己披上了丝绸的睡衣,转头对白芙说:“去,帮我取一杯水,再把那几个贴着花露名字的天青汝窑瓶取来。” 白芙自然知道,那花露里装的都是些丸药。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些丸药的作用是什么。 不过白芙还是利落地把东西取来了,看着玛禄把这丹药吃了下去,又进了浴桶。 白芙一边伺候着玛禄沐浴,一边忍不住说道:“主子,纳兰公子也太孟浪了些。” 玛禄脸上泛起红晕,不敢说话。 白芙抿了抿嘴,不再言语,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 第240章 郭络罗教女 计划怀孕的,可不止玛禄一人。 比如宜妃此时便在折腾自己的姐姐,吃一些宫外来的偏方。 宜妃今日无事,便拉着郭络罗贵人看愈发白嫩的九阿哥。 郭络罗贵人不敢不去,只得带了四公主过去看弟弟。 原本也是其乐融融,只是宜妃看着四公主,突然说道:“姐姐,药你可按时吃了?” 郭络罗贵人面露难色:“孩子还在这儿,如何听得这些?” 说着摸了摸女儿粉扑扑的脸蛋,让奶嬷嬷带公主去玩,才小心翼翼回答宜妃道:“妹妹,这偏方不知是否有效,我心中总是不安。” 宜妃瞪了她一眼,说道:“胡思乱想什么!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秘方,定能奏效。我还能害你不成?你没个孩子,那怎么行。” 郭络罗贵人听着都有些不舒服了,她怎么就被说成没孩子了? 她低下头,呐呐道:“能有四公主,或许就是我所有的福气——” 宜妃打断她,语气不善地说:“郭络罗家已经有了两个阿哥,若不是为了你好,我这般催促你干什么?女孩儿能顶什么用?你可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郭络罗贵人眼眶微红,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了。” 宜妃皱了皱眉,说道:“姐姐,我知晓你疼爱公主,可在这宫中,没有阿哥傍身,终究难有依靠。” 郭络罗贵人沉默不语。 宜妃拉着她的手,放缓了语气:“姐姐,你信我这一次,这方子定能助你怀上阿哥。” 郭络罗贵人无奈地点点头:“罢了,那就依妹妹所言。” 宜妃这才放下心来,便让自己的贴身宫女端了两碗药来,带头喝干净了一碗! 郭络罗贵人见妹妹自己也喝,才放下心来,跟着喝完了这苦涩的药。 这一点,郭络罗贵人倒真有些小人之心了。 宜妃虽然泼辣,却也是非常传统的世家女子。从她能接受和帮助自己姐姐进宫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这一点。她也许是吃醋过,生气过,嫉妒过,但她没想过要害自己的姐姐。 她是发自内心认为,后宫之中,母凭子贵是不变的法则。 即便已有两个阿哥,但若能再多生几个儿子,便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家族的荣耀。 儿子越多,在后宫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也就越大,能为自己和家族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和资源。 再说了,皇子的资质和前途实在是难以预料。自己虽然已有两个阿哥,但他们未来的发展充满变数。 多生几个孩子,总有一个好的吧?自己也更有保障。 你看那德妃!生了二子一女,日子过的滋润的很。皇上的恩宠都不必在乎了,四阿哥这样懂事,以后肯定也大有前程。 到时候胤祚长大了,兄弟两个互帮互助,至少也是两个亲王啊。 可怜自己却还要不停邀宠。。。宜妃想着自己只会说蒙语的五阿哥,实在是悔不当初。 她就不信,郭络罗家姐妹两个,还生不过德妃一人! 旁边的宫女见主子脸色不好,还以为是药太苦了,递上一盒蜜饯:“娘娘,您尝尝这蜜饯,或许能去去嘴里的苦味。” 宜妃狠狠地瞪了那宫女一眼,斥道:“本宫哪是嫌药苦,你这蠢东西,懂什么!” 宫女吓得连忙跪下,瑟瑟发抖道:“娘娘息怒,是奴婢愚笨,冲撞了娘娘。” 郭络罗贵人见状,解围道:“是呀,吃蜜饯要是影响了药效就不好了,你不懂这些,还是下去吧。” 宜妃见姐姐都开口了,便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宫女,心中暗自盘算着这一次,定要一举得男,让那些个贱人瞧瞧本宫连生三子的厉害。 宫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宜妃皱着眉头,对郭络罗贵人说道:“姐姐,你做好人有什么用?这起子奴才,拜高踩低的,还没眼力见,活该打死。” 郭络罗贵人轻轻点头,应道:“妹妹所言极是,只是咱们不是在求子?还是要积德行善,天意才——” 宜妃只觉得有些好笑:“天意算什么?本宫偏要争上一争。”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窗边的纱幔,却吹不散宜妃心中的执念。 郭络罗贵人陪着自己的妹妹说了会儿话,便回去看女儿了。 女儿正拿着一个九连环慢慢解着,见到母亲却并不如往常一般活泼高兴。 郭络罗贵人也不打扰,只让女儿继续玩,自己在旁边给女儿做点针线。 自己不受宠,虽然有宜妃保护着,不会被克扣什么,但想让内务府对她和她的公主特别上心,也是不可能的。 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她这个母亲亲力亲为。 她正比划着尺寸,公主也把九连环解开了一半,正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只是四公主冷不丁问郭络罗贵人:“额娘,若是解开这个九连环,是不是我就有用了?” 郭络罗贵人一听,心头一酸,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将公主搂入怀中,说道:“我的儿,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额娘的心头宝,无需做什么来证明自己有用。” 公主眨着大眼睛,疑惑地说:“可今天宜娘娘不是说,女孩子没用,额娘要生弟弟,才能得宠么。” 郭络罗贵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原来孩子还是听见了! 她赶紧捏了捏公主的小肩膀,说道:“莫要听那些胡言乱语,额娘有你,便够了。” 公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头摆弄起九连环。 郭络罗贵人摸了摸公主脑袋上的小发钗,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宜娘娘的想法,是她的想法,不是我们的。” 公主此刻已经专心投入去解九连环了,随口说道:“可是大家都这么说。若只有宜娘娘一人这样讲,我也不信的。” 郭络罗贵人脸色一沉,扫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奶嬷嬷,但语气依旧温柔平和:“大家都这么说,就是对的么?” 公主抬起头,看着郭络罗贵人,眼中满是迷茫:“额娘,如果这是不对的,那为何大家都这样说?我真的不明白。” 郭络罗贵人耐心解释道:“这宫中人心复杂,有些人见不得咱们好,故意说这些话来扰乱咱们的心,最终才能从你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若是不够坚定,便着了他们的道了。” 公主乖巧地点点头,小小的心里对这个道理很是认可。她又低下头继续解九连环,嘴里嘟囔着:“那我一定要解开它。” 郭络罗贵人看着女儿倔强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 第241章 太子被参 心疼归心疼,郭络罗贵人还是果断地把女儿身边的奶嬷嬷给换了。 郭络罗贵人觉得,要么就是这个奶嬷嬷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要么就是这个奶嬷嬷听见别人说了,却不加以劝解和阻拦。 而且也没告诉自己。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个奶嬷嬷都不能再留了。 新换的奶嬷嬷战战兢兢地来到公主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郭络罗贵人在一旁冷眼瞧着,准备再考核考核。 公主对换奶嬷嬷的事还有些不适应,时不时地看向原来奶嬷嬷站的位置。郭络罗贵人瞧见女儿的模样,轻声说道:“宝贝儿,新奶嬷嬷会好好照顾你的。” 公主抿着小嘴,低声说道:“额娘,我知道了。只是有些不习惯。。。” 郭络罗贵人教育公主还是很有一套的,她点了点公主的额头,问她:“不习惯什么呢?” 公主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前都是那个奶嬷嬷陪我玩,给我讲故事,伺候我用膳,现在换了人,感觉不一样了。” 郭络罗贵人耐心地解释道:“你其实都是自己一个人玩,比如那九连环,前头那个奶嬷嬷可有帮你?” 公主乖巧的摇头。 郭络罗贵人又问:“你用膳,也是自己吃,她只不过是夹菜给你。这个嬷嬷也会夹菜给你,也会给你讲故事。” 公主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都一样。日子久了,也会习惯。” 郭络罗贵人见女儿一点就透,欣慰地点点头:“是的,不管是谁,日子久了就会习惯。而且你是主子,如何能习惯奴才?应该让奴才来习惯你,配合你。” 说着又和公主真切地说了许多如何管理下人的办法。 郭络罗贵人和宜妃一母同胞,还是长女,自然是按照世家大妇的标准来培养的。 这也是为什么容貌上,郭络罗贵人还更胜一筹,能靠美色让康熙破例迎入宫中,但性情上,康熙更喜欢宜妃的原因。 郭络罗贵人是按照正妻培养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标准规范。而康熙,来后宫是放松的,是找乐子的。 长久相处下来,自然宜妃这种就更讨喜。恩宠上,宜妃算得上是一骑绝尘,可论管事、心思、御下,就是十个宜妃,也比不得郭络罗贵人心思缜密。 只是郭络罗贵人刚开始的时候沉迷于情爱,被康熙营造的深情假象所迷惑,白白蹉跎了不少岁月。 后来历经种种磨难,才渐渐清醒,收起了那份痴心妄想,一心只为自己和女儿谋算。 她当然也想生个阿哥,只是自己恩宠实在是稀薄。若皇上不来,自己吃那些苦药又有什么用? 所以她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热衷,只跟着宜妃一起吃。若宜妃没空盯着她,她也就当作没这么回事。 这边两姐妹还在各自谋划,惠妃也没放过子嗣的问题。 不过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生的想法,她准备直接干倒太子。 她觉得,卫氏如何能扳倒她? 一定是太子一脉给她使绊子,陷害她,让她和大阿哥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不想让太子多活一天! 事实上,她想的也没错。之前疑点重重的时候,就是赫舍里家的人,觉得不管如何,这帽子都要扣在惠妃头上,解决了大阿哥才好。 有心人如此推动,自然也就是草草结案了。直到后面大阿哥催促纳兰家一起锲而不舍地追查,真相才算水落石出。 好在惠妃和大阿哥经过这样的磨难,也学乖了。 他们再不想承认,也要承认,康熙的心偏得没边了。 所以局限于后宫的事情,是无法伤害到太子的。康熙一句话就能掩盖下来。 唯有前朝,物议沸腾的事情,才有大阿哥一线生机。 因此,大阿哥更加倚重纳兰家,只可惜现在纳兰家因为容若出逃,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就直接导致惠妃和大阿哥的计划进展很慢,属于慢慢试水的状态。 当然也有愣头青,或者说胆子大的,眼皮子浅的,愿意为大阿哥搏一搏。 比如今日,就有御史上奏,说太子过于奢侈,浪费民脂民膏。 奏报时,这个御史言之凿凿,说太子使用的器皿、铺盖、装饰、餐食等方面,比皇上使用的还要珍贵。 其次,赫舍里家不知是用太子的名义,还是做太子的走狗,打着太子的旗号进行索贿。 僭越之罪,不孝之罪,不恤民生之罪,扰乱朝堂、索贿受贿之罪,好几个大帽子,把太子都给扣懵了。 康熙在朝堂上,听见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儿子,脸直接就黑了。 因为这个御史,说的都是真的,甚至他可能不清楚实情。 因为真实的情况,比这个还过分。 太子的用度,是远远超过康熙的,甚至他一个人的用度,占了宫廷开支的四分之三。 剩下四分之一,是康熙、太皇太后、太后、诸位妃嫔和皇子公主所有人的开支。 惠妃落难成惠贵人的时候,玛禄接管了宫务,便和四阿哥讨论过这个问题。 太子那个西洋铁丝琴,也是一个力证。所有贡品,都是太子先挑,往往也是留下大半,然后太皇太后、太后挑,才是康熙挑,最后再按照位份分给其他妃嫔。 康熙对太子,是真的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程度。 当时他也知道惠妃有些冤枉,但设计太子依旧是罪不可恕,哪怕你还没做这件事,所以直接让她当了许久的惠贵人。 索贿对康熙来说就更是小事。 他已经不能再多贴补胤礽,不然后宫绝对会有意见。所以他对赫舍里家给太子的孝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直接任命太子的奶公凌普作为内务府大总管,这样太子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就是。 总之就是不能委他的儿子,排第二那个。 其他的阿哥,都还要靠母妃的娘家贴补呢!太子已经领先一步,过上了比康熙还要逍遥的生活。 见康熙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太子那几个老师更不敢说话。 太子的四位老师,即张英、李光地、熊赐履、汤斌,这四人皆是当世之鸿儒,并且为官清廉、品行高尚。 但此刻,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第242章 诉苦 只因为太子这般放纵奢侈,他们身为老师,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存在劝诫不力的责任。 张英眉头紧皱,李光地则目光低垂,思索着如何才能化解这场危机。熊赐履面色凝重,汤斌紧握双拳,在心中默默叹气。 这谁啊,自己不想活了,不要带上他们啊! 此时,朝堂上的气氛愈发压抑,众人皆在等待康熙的表态。 康熙扫视了一眼殿下噤若寒蝉的众人,脸色愈发阴沉,那目光仿佛能将提出这件事的御史刺穿。他缓缓开口道:“太子当真有此之过?” 那御史吓得浑身颤抖,却仍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康熙怒喝道:“大胆!竟敢污蔑太子,来人,将他拖下去!” 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将御史拖了下去。 康熙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说道:“太子自幼勤勉好学,品行端正,定是有人蓄意诬陷。此事到此为止,谁若再敢妄议,严惩不贷!” 众人连忙跪地,齐声高呼:“皇上圣明!” 这消息悄悄传到后宫几位位高权重的妃嫔那儿,大家都是各有心思。 四阿哥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和玛禄讨论的时候还颇有感慨:“也不知道太子二哥会不会改。” 他是真的心疼钱,现在知道皇阿玛其实很有钱,只是都给太子用了之后,更郁闷了。 玛禄摇了摇头:“改什么?说句公道话,这不是太子用的,是皇上,想让太子用的。” 这种说法,四阿哥倒是头一次听说。他问玛禄:“额娘。。。何出此言?” 玛禄笑着拿出账本,指给他看:“你看,内务府庆丰司上个月,记着杏一百筐,太子得了五十四筐。你看你太子二哥,吃的了五十四筐吗?” 玛禄顿了顿,补充道:“太子都不吃杏啊,但内务府也不得不往毓庆宫送,更会积极主动往毓庆宫送。” 四阿哥略一思索,明白了:“内务府想要中饱私囊,刮一些油水。可他们也不敢贪墨这么多吧!” 玛禄心说,他们怎么不敢!不过治理内务府和包衣世家,得等到你登基之后了,现在他们还有用呢,便昧着良心说:“自然不敢,更多的还是,讨好了太子,就是讨好了皇上。” 四阿哥眉头紧皱,说道:“即便如此,这般挥霍也实在不该。国库里的银子可不是这般随意滥用的。” 玛禄附和道:“阿哥所言极是,只是如今皇上心意已定,咱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等你以后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了再说。” 四阿哥沉思片刻,说道:“但也不能任由这般情形继续下去,否则于国于民皆非好事。” 四阿哥那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啊,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以后自己要抄多少家才能补回来。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也想要好名声,不想再被人叫抄家皇帝了! 娘俩个正在背后热议太子用度,蛐蛐别人的时候,正主找上门了。 太子此时也郁闷的很。他感觉今年自己怎么就这么不顺? 先是狩猎时和大阿哥起了争执乃至大打出手,接着又不幸中毒,现今还要被斥责吃用过度,自己着实冤枉得很。 他也想推拒啊,可长者赐,不敢辞啊。 一郁闷的时候,他就喜欢往永和宫跑。 这次也是,他被皇阿玛说了几句之后,压根不在乎康熙说的让他思过的事情,直接来了永和宫。 四阿哥见太子来了,丝毫没有背后说别人坏话,差点被抓包的紧迫感。 他还以为太子是找他来看狗的。毕竟这狗,是太子从西洋那边找给他的。 丝毫没注意到,实际上,人家太子是为了玛禄找的,还以为是这辈子自己崭露头角,太子想拉拢自己呢。 四阿哥连忙起身行礼,说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太子哼了一声,道:“孤想来便来,还用得着向你解释?” 平日里太子就骄纵,今天心情不好,说话更是和吃了火药一样。 玛禄却有些听不下去了,护住儿子:“那太子殿下驾临,不知是有什么事?” 太子听了更生气,只觉得玛禄心里眼里只有亲生儿子,没有他了!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有点酸。 不过他还是卖了玛禄一个面子,灰溜溜地说自己是来拿琴谱的。 这等小事,如何需要他亲自来一趟? 见太子色厉内荏,实则内心绵软得很,玛禄也笑了:“好好好,只是我之前涂涂画画的,未曾有一份干净的,现今我就去亲手为太子殿下抄录一份,不知太子殿下可有时间稍作等候?” 太子这才算心里好受了些,亲手抄的,还算有诚意! 他矜持地点点头,但仍然板着脸说:“那你且快去。” 说着竟然转身,看着像是自己也要跟去的样子。 四阿哥见两人这样相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但在他心里,自家额娘是长辈,如何能给太子抄写? 实在是太侮辱人了!他便拦住玛禄,朝太子一拱手:“还是弟弟给太子二哥抄吧!” 太子有些莫名其妙:“谁要你写的那手狗爬?孤要德妃娘娘的。” 玛禄的字,确实比胤禛的要好。可胤禛的字当然也不差。 说着干脆直接大步流星往前走,自己去琴房了,一点没和玛禄、四阿哥客气。 玛禄便知道,这是要她去哄了! 四阿哥在一旁嘟囔着:“明明我的字也很好。” 玛禄忍不住笑了:“好了,我估计是太子心情不好,你别惹他,不然小心他揍你。” 历史上确实发生过——太子踹过四阿哥一脚,还是窝心脚,四阿哥当场晕过去那种。 四阿哥对这件事也是心有余悸,点了点头,夹起尾巴溜了。 反正太子只愿意和自家额娘说话,他就不凑热闹了。 玛禄见太子气哄哄地坐着,亲自给他端了杯茶,放在琴上:“怎么了这是?吃了炮仗过来的么。” 太子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那起子小人,在皇阿玛面前乱嚼舌根,说孤的不是!” 说着重重的砸了一下琴键,键盘发出轰鸣声,吓了玛禄一跳。 玛禄定了定神,轻拍胸口说道:“太子莫要动怒,伤身呐。” 太子更生气了:“伤身?还顾得上伤身?他们这是想要我的命!” 玛禄笑着道:“伤我的身呢!殿下过来,就是来吓我的么?” 第243章 蝶恋 太子听了这话,一下蔫了,连带着怒气也消了几分:“德娘娘莫要打趣我了,我如今是真的烦闷。” 玛禄把茶递给太子,温声说道:“殿下,这宫中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但你是太子,切不可因他人的几句谗言就乱了阵脚。” 想了想,玛禄还是夸了两句康熙:“皇上英明睿智,定能明辨是非。你若一直这般动怒,岂不是正中那些小人下怀?他们或许就是盼着你自乱阵脚呢。” 太子听玛禄这么说,更难过了:“可皇阿玛——” 哎哟这位祖宗!!! 你能说,你能在毓庆宫说,你甚至可以当着康熙的面说,但你不能在永和宫说呀! 玛禄赶紧双手往琴键上一放,用力按出一串节奏极强却又异常响亮的音符,试图用这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掩盖太子即将出口的话语。 那尖锐的琴音在空气中炸开,冲破了这房间内紧张而微妙的气氛。 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琴音惊得一愣,到嘴边的话也暂时咽了回去。 玛禄干脆直接按照琴谱弹了起来,弹琴的时候趁机凑近太子,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殿下,有些话可不能随意说出口呀。” 钢琴的声音掩盖了两人的交谈,那悠扬的琴音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暂时隔绝开来。 此刻两人看起来亲昵极了。 太子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干脆和玛禄一起,四手联弹,完成了这曲《蝶恋》。 一曲缠绵孤寂的《蝶恋》,玛禄弹起来都是怅惘,太子却因为年少气盛,未曾真正动过心,弹得荡气回肠。 按玛禄说,就是没吃过爱情的苦,所以能这样肆意自由。 一曲终了,太子似乎还沉浸在旋律之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也忘记了生气。 玛禄微笑着看着太子,点评道:“殿下这曲弹得真是气势非凡,不过这《蝶恋》之中,其实更偏细腻情思呢。” 太子微微扬起尖尖的下巴,说道:“所以我不太喜欢这曲子,要拿去改改。” 玛禄笑得都有些失了仪态:“怎么改?这曲子是写——” 话到嘴边,她改口了:“是写一对恋人爱而不得,最后女子化蝶而去的故事。可能再怎么改,都没办法改成太子您想要的荡气回肠了。” 太子听了玛禄的话,却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头:“那又如何?我偏要试试。这个世界上,只有孤不愿意做的事。没有孤做不成的事。” 玛禄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好吧,太子殿下既然有此决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太子哼哼唧唧纠正玛禄:“应该说,洗耳恭听。” 玛禄发现,太子这种病娇有的时候也蛮可爱的,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就是一个挑剔的磨人精。 她笑着点头:“好好好,洗耳恭听。” 太子简直有些迫不及待,立刻找来纸笔,开始在琴谱上圈圈画画,思考着如何修改。 过了一会儿,太子似乎有了一些灵感,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动了几次,尝试着弹出新的旋律。 玛禄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既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 随着太子不断地尝试和修改,新的旋律渐渐成形。虽然还带着一些青涩和不成熟,但确实有了与原来不同的风格。 玛禄不禁点头称赞道:“太子殿下果然聪慧,这新的旋律倒是有了几分独特之处。” 太子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还没完呢,我还要继续完善,让它成为真正符合我心意的曲子。” 说着感叹了一句:“若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其中一个能有孤的聪慧坚毅,他们的爱情也不至于成为悲剧。” 臭小孩!玛禄见他误会了,以为这首蝶恋写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解释。 次元不同,不能相容。 只是他这样傲气,玛禄也有点忍不住觉得康熙真是把他惯坏了。 他们的爱情成为悲剧,正是因为你们一力维护的封建礼教啊! 太子能这么有自信,也是因为他们是凌驾于封建礼教之上的人。 见玛禄不说话,太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玛禄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殿下,等您以后经历了更多,再弹此曲,或许就会有不同的感受了。” 太子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地说道:“爱情能有什么了不起。” 玛禄笑了笑,也不反驳:“的确,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感情,也有更多和感情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事。” 太子听了玛禄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又抬起头来,说道:“那除了感情,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呢?” 玛禄微笑着回答:“比如责任。皇上肩负着家国的重任,万民之心,皆系于一身。这责任比许多感情都更为重大。还有太子您的个人理想,一个人若有了坚定的理想并为之奋斗,那也会意义非凡。”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说道:“若是这些很重要的东西冲突了呢?” 玛禄伸手给琴谱翻页,看准了位置才说道:“所以要有取舍呀。这个时候,就看您,更想做太子,还是胤礽了。” 这个回答,对于太子来说,简直如惊雷炸响,振聋发聩。 他,和皇阿玛,还有索相,一直以来都以储君的身份来严格要求自己。 他习惯了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太子的威严与担当。 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语,都经过深思熟虑,生怕有失太子的风范。 然而还是有人,总是不满意,想把他拉下来。 不过,他真的极为喜欢德娘娘。她总是能够在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境下,给予自己一些始料未及的启发。 太子心中暗自思忖,或许这也是皇阿玛喜欢她的原因? 他蓦地意识到,皇阿玛似乎已有一段时日未曾踏入永和宫了。 看她依旧是自得其乐的样子,好像毫不在意恩宠。可太子觉得,这曲子,却出卖她了! 太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不能看着德娘娘就这样沉寂下去。 他要帮她得宠,也算自己对她的报答了! 第244章 父子同现永和宫 太子打定主意,便朝着玛禄做了个揖,蹬蹬蹬跑走了。 玛禄看着太子匆匆跑走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禁摇头轻笑:“真是个毛头小子,冒冒失失的。” 不过她也习惯了,太子来去一阵风,消失在空中的样子,便也没当回事,接着弹琴了。 玛禄已经决定了,吃了促排的药,大概还有两周才能确定是不是怀稳了,而且还要确保自己怀的是纳兰的,在确定之前,不能侍寝。 不然,别说明相,就是她也分不清谁是孩子的爹。 所以她今日刚诊完平安脉,便和容嵇通气,说要找个理由撤自己的绿头牌。 容嵇虽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顺从地按照她的吩咐写了脉案,又开了药方给她请病假。 玛禄刚想派人去敬事房,魏珠便来了,说皇上今天晚上来永和宫。 玛禄面露难色:“这。。。” 魏珠自然留意到她微微蹙起眉头的神情,赶忙问:“德妃娘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玛禄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实不相瞒,魏公公,我今日身子有些不太方便,怕是今晚只能扫了皇上的兴致了。” 魏珠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娘娘莫急,待我回去向皇上如实禀报,相信皇上定会理解娘娘的难处。” 说罢,魏珠便匆匆离去。 康熙正在御书房中处理政务,听魏珠禀报德妃身子不适,他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魏珠:“是什么病症?” 康熙思索片刻,想着下午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务要处理,若是什么不会传染的病症,干脆直接去永和宫看望德妃好了。 康熙很懂中医西医,更爱给人看病。 比如之前大学士李光地患上毒疮,整日坐卧难行,御医们也是束手无策。 康熙听闻之后就给李光地安排“坐汤”来给他治疗毒疮。 坐汤实际上就是在温泉里加上一些治疗皮肤病的中药,然后泡澡。 除此之外,康熙还赏赐给李光地一些食疗的野味,让他用饮食的方法再加以辅助治疗。 还有赫世亨的痢疾,曹寅的感冒——只要大臣生病了,他总要出两招的。 玛禄生病了,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传染的话,一定要亲自去看看,看看有没有机会露两手。 只是他不知道,若他出了主意,下头的人岂敢不好起来? 魏珠结结巴巴地说:“德妃娘娘就说身子不适,然后吩咐人去撤了绿头牌,奴才问了问太医院,大概就是女子天葵——” 说着低下了头。 康熙听了魏珠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情。 他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便让德妃好好休息调养吧。” 魏珠连忙应道:“奴才知道了,一定和永和宫传达皇上对德妃娘娘的关切。” 康熙点点头,又看了两本折子,便起驾去毓庆宫看自己的好大儿。 最近父子两个和好了,如胶似漆的。康熙照例,进毓庆宫是不通报的。 他最爱听墙角,看别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会说什么做什么。康熙觉得,这才是这个人的真面目。 太子耳濡目染,也不通报了——玛禄吐槽了他好几次这习惯没礼貌,他才改了过来。 太子正在改琴谱,投入得很。康熙也驻足听了好一会儿,才进去。太子察觉到身边有人,抬头一看:“皇阿玛?” 康熙微笑着看着太子,说道:“朕看你如此专注于改琴谱,便没有打扰你。” 太子连忙起身行礼,说道:“儿臣不知皇阿玛前来,有失远迎。”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必多礼,你继续忙你的吧。朕就是来看看你。” 说着又皱了皱眉:“你这谱子,是不是改了许久?朕最近来你这儿,十次有九次你在改琴谱练琴。娱乐身心自然是好,也不可太过沉湎了。” 太子听了康熙的话,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答道:“皇阿玛教训得是,儿臣会注意分寸的。只是这琴谱。。。” 康熙眉毛微微一挑:“这琴谱怎么了?” 康熙把这谱子断断续续听了也有几遍,他觉得这曲子并非雅乐,写小情小爱的,所以并未特别留意。 太子露出玛禄脸上同款的为难表情:“儿臣在德妃娘娘面前,已经夸下海口了。儿臣不想失信于德娘娘。” 康熙一听这话,好奇心和好胜心也起来了:“什么曲子,把你为难成这样?” 说着也坐下来,准备一展身手。 康熙精通音律,触类旁通之下,虽然练西洋铁丝琴的次数很少,但也能弹得有模有样。 更何况他见多识广,名家谱子他不知道有多少,反而给了太子不少有用的建议。 太子不管愿意不愿意,总归还是恭恭敬敬按照康熙指点的改了。 改好之后,康熙让太子完整地弹了一遍,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你练得很好。” 太子也很高兴,觉得皇阿玛改得合不合自己心意另说,这是他,德妃娘娘,皇阿玛三个人共同完成的。 对他这样年幼丧母的孩子来说,这是最接近“家”的一刻。 他兴奋极了,握着谱子就和康熙说自己要往永和宫去。 康熙看他活力十足的样子,心里也高兴。 德妃,是个好的。 他再次肯定了一下玛禄带孩子的本事,摸了摸太子的脑袋,拦住他:“你德娘娘今天身子不舒服,改天再去看她吧。” 太子一听德妃身子不舒服,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皇阿玛,德娘娘怎么了?严重吗?” 康熙看着太子焦急的模样,心中有些动容,安慰道:“别担心,朕已经问过太医了,只是一些小毛病,休息调养几日便好。” 太子皱着眉头说道:“皇阿玛,正因为德娘娘身子不舒服,儿臣今日才更应该去看看她呀。说不定儿臣去了,德娘娘心情好了,病情也能好得快些呢。” 康熙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了。好吧,那朕便与你一同去永和宫看望德妃。” 太子还小,不明白女子天葵之事。。。康熙原本想说没必要前去,毕竟女子天葵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德妃也需要一些独处休息的时间。 但看着太子那满是期待和关切的眼神,他又实在不忍心扫了孩子的兴,便答应了下来。 说着,父子两个便同乘一辇,往永和宫去了。 第245章 太子替人争宠 御辇上,康熙看着太子,突然说道:“你和德妃,感情倒是很好。” 太子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回答道:“皇阿玛,德妃娘娘待儿臣极好,儿臣自然与她感情深厚。” 康熙自然想起儿子从小没了母亲,叹了口气。 胤礽虽然有自己这个皇父关照,但阿玛和额娘,确实是不一样的。 此刻康熙甚至有股冲动,干脆把德妃升为贵妃,这样她关照起胤礽来,也是更名正言顺。 不过康熙很快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她成了贵妃,就怕心大了,到时候觊觎皇后之位,也未可知。 且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更何况,康熙很满意现在的后宫格局,暂时不想做什么打破局面。 御辇到达永和宫时,太子迫不及待地跳下辇,准备去看望德妃。 康熙看着太子急切的背影,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后跟着太子一同走进了永和宫。 “德娘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啦?有没有好一些呢?” 玛禄还没见到太子人,就听见太子在永和宫庭院里大声叫嚷——这死孩子! 她赶紧出去迎接,却发现太子后头,是康熙! 玛禄心中微微一惊,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上前恭敬地行礼道:“臣妾不知皇上和太子殿下一同前来,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康熙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朕和太子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你。你身体可好些了?” 玛禄红着脸说道:“多谢皇上和太子殿下挂念,臣妾已经好多了。” 什么啊自己只是让容嵇报自己月经不调啊,怎么康熙和太子都跑过来看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 若是康熙来了也就算了,怎么太子也跟过来了! 殊不知,若不是太子关心玛禄,闹着要来看她,康熙今天也不会来。 玛禄心中暗暗叫苦,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 康熙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安心调养便是,不必觉得难为情。” 太子却还懵懵懂懂,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德娘娘,你怎么了?是生了什么病?太医怎么说?孤看你,好像没什么呀!” 玛禄听了太子的话,更是羞赧不已,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温柔地对太子说:“太子殿下莫要担心,只是一些小毛病,调养几日便好了。殿下手上的是什么?” 康熙见此情形,也赶忙出来解围:“这是朕和胤礽一同修改好的琴谱。他呀,一完成就迫不及待地想着让你来瞧瞧。” 玛禄适时露出了惊讶又欣喜的神情:“原来如此呀,那快让我看看。” 太子兴奋地将琴谱递到玛禄面前,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们修改的过程以及其中的一些巧妙之处。 玛禄认真地倾听着,时而点头表示赞赏,时而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康熙在一旁看着他们交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现在,理解胤礽了。 德妃真的给了他们两个家一样的感受。 有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之后,玛禄提议让太子弹奏一下这首修改后的曲子,太子欣然应允。 他自然是最熟悉这首曲子的,便开始了独奏。 玛禄和康熙两个人并肩而立,看着太子认真的背影,相视一笑。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玛禄正准备夸夸太子,结果太子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哎呀!孤竟还未完成汤大学士留给孤的功课!皇阿玛,德娘娘,儿臣怕是只能先行告退。” 说着不知是朝康熙还是玛禄挤了挤眼睛,提起衣裳下摆就准备跑路。 德娘娘,孤可给您把一切都铺垫好了,您可千万抓住机会! 康熙看着太子那匆忙的背影,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笑了起来。 玛禄一头雾水:“太子殿下,这就走了?” 此时,宫殿中只剩下康熙和玛禄两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康熙微微转头看向玛禄,许久不见,她反而气色更好了? 玛禄红着脸,微微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康熙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这孩子,在帮你争宠呢,你没看出来?” 玛禄听了康熙的话,顿时羞红了脸,嗔怪道:“皇上,您可别打趣臣妾了。太子殿下还只是个孩子,哪懂这些。” 康熙却不以为然,依旧笑着说:“这孩子虽小,心思却细腻着呢。是不是你想朕了,又不和朕说,他看出来了?” 玛禄一下不知道,康熙这是在试探什么。 天地良心,自己可真没有在太子面前说过这种话啊! 她低声说道:“皇上,您尽会说笑。臣妾的这些小女儿心思,如何敢在太子面前显露。” 康熙听了玛禄的话,觉得也是。 每次太子来永和宫,康熙放在太子身边的人都会把他们的言行汇报给自己。 确实没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 康熙笑着搂住玛禄,拍了拍她:“好了,朕不逗你了。不过。。。” 康熙凑到她耳边,轻轻吹气:“今日是真不方便?朕可是想你了。” 哎哟我天! 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朝她耳朵吹气呀! 玛禄极力克制颤抖,红着脸轻声说道:“皇上,臣妾今日确实身子有些不便,还望皇上恕罪。” 康熙还是关心她的,问她:“无妨,那朕便再耐心等待几日。只是,这往常,好像不是这日子呀?” 玛禄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皇上,许是近日臣妾熬夜看书,这月事便稍稍提前了些。。。” 康熙是很讲究养生的,所以他责备了几句玛禄:“你呀,怎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日后可不许再如此熬夜了。” 玛禄轻轻点头,柔声应道:“臣妾知道了,皇上的关心臣妾都记在心里。” 康熙又看了看玛禄的面色,才放下心来:“记在心里,但不做是吧?朕看你啊,就是欠收拾。改天让太医多给你治治,开点苦药,你就知道了。” 玛禄羞涩低头,心里却猥琐地嘿嘿一笑。 太医什么的,当然是一款,治疗失眠的最佳良药。 她缩在康熙怀里,手指在康熙胸膛上画圈:“皇上就会吓唬臣妾,臣妾哪敢不听皇上的话呀。” 康熙看着玛禄那佯装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呀,朕还不知道你,就会跟朕耍赖。给朕点了火,又不负责灭!” 第246章 人太多了也不好 玛禄听了康熙带着几分暧昧与调侃的话语,脸颊绯红,娇声道:“天干物燥,皇上还是多喝两杯清心降火的杭菊茶吧!” 康熙听到杭菊,心中一动,说道:“朕决定过一段时间去南巡,到时候给你带最新鲜的杭菊。” “南巡?”玛禄微微一怔,随后拿起帕子微微掩住了脸,佯装拈酸地说道:“人老珠黄了就是这样的,南巡都不带上臣妾了,只在马车里塞点什么花啊朵啊的,敷衍一下,就好了。” 康熙一听,不禁笑了起来。 他真的很爱玛禄这种小作精的调调,所以也愿意包容。 他一边往永和宫正殿走,一边对身后的玛禄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朕此次南巡主要是为了视察江南事务,路途遥远且舟车劳顿,怕你身子吃不消。等下次有合适的机会,朕一定带你同去。” 玛这才放下帕子,装作消气了的样子:“哼,皇上就会哄臣妾,那臣妾就姑且相信皇上这一回,可一定要记得下次带我一起。” 康熙坐定,把玛禄拉到怀里坐好,“朕定会记得,你就放心吧。猜猜朕要带谁去?” 狗东西!玛禄心里骂了一句,你还能带谁?肯定带儿子啊! 最多带两个鲜嫩不懂事的小常在答应,不然你带个祖宗过去,去江南怎么玩得开? 江南那么多美女,你怎么可能带着玩腻了的去碍你的眼。 玛禄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皇上,臣妾如何能知道您的心思?再说了,臣妾又去不了,您还是别说了,让臣妾平白羡慕。” 康熙看着玛禄娇柔的样子,心中涌起一丝爱怜,轻轻搂住她说道:“朕要带四阿哥去呢!” 玛禄眼珠子一转,双手勾上康熙的脖子,也朝他脖子处哈气:“那是只带我们四阿哥一个,还是也有别的阿哥?” 康熙被她作怪弄得痒极了,又被她这小小巧巧的酸话给弄得哭笑不得:“连儿子的醋都要吃?” 她理直气壮点了点头:“当然。” 康熙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肯定不能只带一个,只是朕还没想好具体要带几个,南巡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安排好。” 玛禄点点头:“是,要臣妾说,能走路的阿哥公主,都给带上!让他们都跟着皇上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对他们也是极有好处的呢。” 康熙微微思索了一下,笑着回应道:“你这想法倒是新奇,不过也有几分道理。。。阿哥可以,公主带去做什么?” 玛禄眨了眨眼睛,笑着道:“臣妾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不过公主们也可以出去开阔视野呀,了解民间的风土人情,增长阅历。而且公主们日后若是和亲或者远嫁,有了这些经历,也能更好地适应不同的环境和生活吧。” 康熙若有所思:“你倒是想得远。” 玛禄抿嘴一笑:“臣妾自从有了温宪,对这些事情便想的多一些。” 康熙长叹:“为人父母,是这样的。我操心太子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玛禄想到太子,面上也露出两分真心的笑意:“太子知书达理、善良聪慧,皇上的悉心栽培可没有白费。” 听到这话,康熙一点都没有欣慰的感觉,反而想起前朝一些有心人对太子的攻讦,心情都不好了。 他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说道:“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总是无端生事,对太子也时有诋毁之词。朕虽一直尽力维护太子,可这些风言风语也难免让人心烦。” 玛禄也不好细问,更不敢细问。 这事儿她当然知道,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并且不感兴趣。 可康熙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真不明白,这些人,不去针砭时弊,不去关心江山社稷的真正问题,专门盯着朕的后宫!” 玛禄暗暗叫苦,恨不得把康熙的嘴堵住。 你们父子俩,一个个的都喜欢在永和宫说这种危险话题! 玛禄只能岔开话题,把这事往家事,而非政事上引:“在臣妾眼里,太子就是个好孩子。” 康熙依旧义愤填膺地吐槽:“好孩子?前朝这些人可没把胤礽当孩子,而是当成了国之蛀虫!朕的太子吃了什么用了什么,竟都要拿来大作文章!真是不可理喻!” 玛禄心中暗叫不好,深知不能让康熙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于是赶忙柔声说道:“是呀是呀,太子在臣妾眼中,一直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在宫中对长辈尊敬有加,对兄弟姐妹也是关怀备至。。。说到这个,南巡的时候,皇上是不是也会把太子带上?” 玛禄原本也只想岔开话题,聊点别的,没想到康熙一听她这样说,眼睛都亮了:“对啊!” 对什么啊? 玛禄看着康熙的样子,便知道他应该是有了主意。 康熙高兴得很,带着太子去南巡,到时候随便弄一两个节俭的事例让众人都闭嘴即可!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康熙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他绝对不可能让胤礽受一点委屈。 胤礽就是要天上的月亮,自己这个当阿玛的,也要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两个人说话间,便到了四阿哥下了课,过来问安的时候。 康熙也是第一次撞见这个场景,看着嘴角都有些抽搐。 一群半大小子闹哄哄地挤进来,光溜溜的额头照得永和宫都亮堂了些。 这队伍里,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后面还跟着一个腿脚不太好的六阿哥。 其中四阿哥牵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白狗,远远跑过来像是一团巨大的云朵。 几位阿哥后面,由静怡领头带着所有人的宫女太监,一步不错地跟着。 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过永和宫的人都习惯了,并没有惊讶的意思,反而麻利地给所有皇子阿哥上点心和饮子。 康熙打眼瞧过去,德妃宫里的下人竟然每个阿哥上的点心都不太一样,这是连他们的口味都记住了? 疑心病又犯了的康熙,顿时觉得德妃这么讨好自己的阿哥们,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可几个阿哥一进来,见皇阿玛也在,丝毫不怕生,几个人拉扯着嗓子大喊:“给皇阿玛请安,给德娘娘请安!” 那嗓门!那音量! 康熙只觉得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你们几个,都安静些,别这般咋咋呼呼的。” 几个阿哥这个时候正是爹嫌娘不爱的淘气时候,被康熙教育了才收敛点。 见儿子们面面相觑,康熙又有些不爽了:“怎么又不说话?你们来永和宫干什么?” 第247章 换宫? 三阿哥年纪最大,可四阿哥呢又算东道主,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那个该先说,怎么说能少挨骂。 最后还是五阿哥,他被太后宠溺长大,最不在乎规矩,也最不怕康熙,朗声用不是很流利的满语说道:“我们天天来啊,每天儿臣们都来送雪影回家。” 还没等康熙问,五阿哥先发制人,反守为攻:“皇阿玛,您来永和宫干什么?” 康熙简直都要被这个傻儿子气笑了:“朕来永和宫干什么?朕来干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不成?倒是你,天天跑来这里,文章写好了吗?” 五阿哥点点头:“写好了,三哥和四哥教我写的。” 康熙微微挑眉,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哦?他们带着你写的?那朕可要好好检验一下你这文章的水平了。” 说着,康熙便示意身边的太监去取五阿哥所写的文章。 五阿哥倒是一脸自信,挺直了小身板说道:“皇阿玛,您尽管检验,儿臣写得可认真了。” 不一会儿,太监便将文章呈了上来。 康熙接过文章,认真地阅读起来。随着阅读的深入,康熙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扭曲的神情。 康熙感觉自己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满汉夹杂的一篇文章,简直狗屁不通! 他放下文章,看着五阿哥正准备发火,玛禄一拉他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你不要命啦!老太太的小孙子,简直就是她的命根子啊,你惹哭了五阿哥,老太太明天就要去乾清宫说你不孝。 康熙没看懂眼色,但他以为玛禄是心疼孩子呢。 心里又是生气儿子不争气,又是欣慰玛禄对孩子几乎都是一视同仁。 太子她关心,五阿哥她也在意,哪怕是脚不良于行的六阿哥,他也看见四阿哥特别关照他呢。 这肯定是德妃教育的好。 他只能强行按耐住火气,重新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说道:“你这文章,有些地方还需改进。” 五阿哥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小声说道:“儿臣知道了,皇阿玛。” 玛禄这时微笑着开口道:“皇上,五阿哥还小呢,以后定会不断进步的。咱们慢慢教导他便是。” 康熙微微点头,说道:“嗯,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五阿哥,你自己也要更加用心。” 五阿哥连忙点头应道:“儿臣一定努力,不让皇阿玛和娘娘失望。” 玛禄接过康熙手里的文章,扫了两眼鼓励道:“好孩子,我看着你写的比上次已经好多了,来,今天可以带着雪影和雪球、雪狐三个,你们一起玩。” 凭什么啊——几位阿哥觉得不公平极了。雪球、雪狐就是龙凤胎的两只狗狗,平日里龙凤胎霸道的很,是不准他们碰的。 下头的小阿哥哪里听得了这些,也哀嚎起来:“德娘娘偏心!”、“德娘娘你看看我的呀,我也进步了!” 诸如此类的话,叽叽喳喳,把康熙都惹烦了:“行了行了,你们都去,赶紧走,别在朕面前晃悠,碍朕的眼!” 几位阿哥一听康熙发话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开心地说道:“多谢皇阿玛,多谢娘娘!” 说完便一个推着一个,又拉着另外一个,热热闹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康熙看着几个阿哥欢快的背影,笑着对玛禄说道:“你倒是挺会哄孩子开心。” 玛禄抿嘴一个劲儿的笑:“孩子们嘛,就得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偶尔满足一下他们的小小心愿,他们也会更有动力。” 康熙摇摇头:“儿子,真是一个没有就慌,但多了又烦的东西!” 说着又遗憾地感叹了一句:“就是可怜了太子,没有几个兄弟敢亲近他。” 玛禄听了他这话,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若是这几个小孩子亲近太子,你又要说他们不敬储君,不懂分寸规矩了! 再说了,小孩子打打闹闹,怎么可能不会磕磕碰碰的。自己因为这个,还和荣妃、宜妃几个小小拌过嘴呢。 可康熙就不一样了,谁碰破了太子的油皮,分分钟给你打入冷宫。 但玛禄肯定不会让几个阿哥背这个莫名其妙的锅,只能打圆场道:“这狗,说起来还是太子给找的呢!虽然殿下因为身份贵重,不能和几位阿哥一样肆意玩闹,但兄友弟恭的心还是有的。” 康熙听她这样说,心里满意的很,只觉得德妃说话,总能说到他心坎里。 今日他实在高兴,便没有离开永和宫,直接在永和宫,和玛禄、四阿哥、龙凤胎一起用饭。 康熙看着围坐在身边的众人,只觉得心里熨帖极了。 四阿哥表现得十分乖巧,安静地吃着饭菜。他今天已经因为带着几个阿哥过来,出尽风头,不宜再说些什么。 龙凤胎则时不时地小声咿咿呀呀说一些童言童语,可爱极了。 吃着吃着,胤祚突然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道:“皇阿玛,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这样一起吃饭吗?” 康熙一时被孩子的天真话语给问住了,回答道:“只要你们听话,自然是可以的。” 温宪则皱起了眉头,说道:“我们一直都很听话呀,可皇阿玛也没有经常来。” 康熙听了温宪的话,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他轻轻摸了摸温宪的头,说道:“是皇阿玛疏忽了,以后一定会多抽时间来陪你们。” 他原本也只是有一点点不高兴。温宪这说法,好像是自己辜负了德妃似的! 只是温宪确实是这一堆孩子里,最最最像他的一个。 以康熙的自恋程度,是没办法对着自己的脸生气的。 只是没想到,温宪不愧是四阿哥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脾气那叫一个又硬又臭啊,压根不吃康熙这一套:“还有太子二哥,三哥,五哥,六哥,八弟,九弟,十——” 玛禄原本还有些紧张,听了温宪像是在报菜名一样的说出了一连串的人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康熙听了也哈哈大笑:“你这永和宫,哪里能坐得下这许多人?” 温宪却不依不饶,歪着小脑袋说道:“那可以在院子里呀,院子很大的。” 康熙笑着摇摇头,说道:“院子里也容不下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呀,你看每个人都要配一个宫女一个太监站在边上的。” 温宪眨了眨眼睛,又说道:“那我们可以分批次呀,今天一批,明天一批,这样大家就都能和皇阿玛一起在永和宫吃饭啦,单数日皇阿玛带着单数排行的阿哥来,双数——” 玛禄见温宪越说没边儿了,赶紧打断她:“你这孩子,越发离谱了!喜欢哥哥可以自己去找他们,怎么还安排起哥哥们来了。” 康熙此时明白过来,却一点不觉得冒犯,反而被温宪的机灵逗乐了,故意为难道:“你这小脑袋瓜里还真有不少主意,可还是坐不下怎么办?” 温宪童言无忌,坦然说:“那给额娘换个地方住吧!儿臣看太和殿就挺大的。” 此言一出,饭桌上的男男女女人人狗狗都震惊了。 第248章 吃醋的资格 旁边吃着肉的雪影适时“嗷呜——”了一声,把这震惊给打破了。 玛禄反应过来,赶紧蹲身告罪:“小孩子童言无忌,不知道太和殿是什么地方,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罢了罢了,温宪喜欢和家人亲近而已,朕又怎会怪罪。” 他干脆让奶嬷嬷把温宪抱过来,放在怀里后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接着说道:“你真是调皮啊,怎么觉得太和殿好?” 温宪眨了眨眼睛,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不妥,小声说道:“皇阿玛,我知道错啦,以后不会再乱说话了。” 认完错,见康熙没有真的生气,才回答康熙的问题:“温宪去太和殿,每次都觉得安心。更何况太和殿地方大,母妃再有弟弟妹妹,才住的开。” 康熙听了这话,更高兴了,不愧是小棉袄啊!每一句话都挠在了康熙的痒处。 太和殿是用来举行各种典礼的场所,明清两朝的帝王都在太和殿举行盛大典礼,如皇帝登基即位、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等。 此外,每年万寿节、元旦、冬至三大节,皇帝还要在此接受文武官员的朝贺,并向王公大臣赐宴。 不管是建筑规制还是装饰等方面,太和殿都处处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若说这话的温宪是个阿哥,康熙绝对不是今天这个态度。 同时康熙也有些啧啧称奇,毕竟太和殿庄严肃穆,去那儿的人无不战战兢兢。 哪怕是自己,也要小心谨慎,不能在太和殿失礼。。。温宪一个公主,居然在那儿会感觉安心? 真是稀奇! 温宪还要更多的弟弟妹妹,这个话康熙也爱听。温宪。。。是龙凤胎,她说的,肯定是吉利话,说不得还很准呢! 康熙笑了笑,对温宪说道:“你这想法倒是独特,不过那太和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住人的地方。但你希望有更多弟弟妹妹这个事,朕准了。” 说着暧昧地看了一眼玛禄。 玛禄听惯了他说的骚话,已经学会了下意识装害羞了。可四阿哥,这个看着听不懂,实际上已经是二世为人的老司机,简直快要坐不住了! 救命啊—— 四阿哥,胤禛,雍正帝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九龙夺嫡他都没有这么紧张。 皇阿玛,额娘,你们就不知道要避一避人吗? 四阿哥恨不得把温宪抢过来捂住耳朵——这不是孩子应该听的。 康熙和玛禄两个人眉来眼去,简直可以拉丝的时候,我们的温宪又开始不顾其他人死活,似懂非懂地看着四阿哥,小嘴一张就问四阿哥:“四哥,你怎么啦?为什么脸这么红呀?” 玛禄和康熙赶紧看四阿哥, 四阿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有些热。” 玛禄也反应过来,意识到刚才可能有些失态,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温宪,你带上小七,跟你四哥去玩吧。” 温宪乖巧地点点头,从康熙怀里跳下来,拉着四阿哥的手跑开了。 康熙见孩子走了,干脆挥退了所有人,直接一把搂住玛禄开始动手动脚。 玛禄按住他的手,娇嗔道:“皇上,这大白天的,如何使得!回头,臣妾要被打成妖妃了。” 康熙却不以为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道:“怕什么,以前我们何曾顾及过?温宪都催朕了,朕不得不上心。” 玛禄红着脸看向旁边:“皇上,还是要注意些体统,万一等会儿温宪回来了,臣妾还活不活了。” 康熙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笑着说道:“好吧,那朕就先放过你,不过晚上你可不许再推托。” 玛禄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更甚。 见玛禄点头,康熙反而想起自己一开始过来看玛禄,就是因为她身子不适,不能侍寝的。 他随即开口,让梁九功请个太医来给德妃看看。 玛禄尚未来得及阻拦,梁九功便已然转身出门去吩咐人,将永和宫一直以来用惯了的容太医给请来。 玛禄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叹这梁九功动作也太快了些,还是试图把人叫回来。 “皇上,昨日方才诊视过呢,怎的今日便又需劳动太医了。。。” 康熙却不容置疑地说道:“太医本就是侍奉你的臣属,怎可言劳烦?朕不过是因放心不下你,亲自过问罢了。” 未几,容太医匆忙赶来,瞥见门口的皇上仪仗,心中既紧张又惆怅。 不过他仍沉稳自若地向皇上和玛禄行了礼,而后询问道:“微臣斗胆,请问皇上、娘娘,今日传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玛禄略带无奈地瞧了一眼下方的容嵇,接着说道:“其实并无大碍,只是皇上忧心本宫,期望你能再为本宫诊一次脉。” 容太医听闻,便静心凝神开始为玛禄诊脉。片刻后,容太医起身恭敬地说道:“启禀皇上、娘娘,娘娘之脉象与昨日相较并无二致,不过是阴平阳秘偶有失和,乃熬夜所致气血稍紊,阴阳微有失调之象。只需稍加调养,注意休息,便可恢复。” 康熙微微皱眉,追问道:“那依你之见,今日德妃的身体,能否侍寝呢?” 此言一出,玛禄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容嵇听康熙这样问,简直心如刀割。 难道,姐姐是为了自己才抱病拒宠的? 他想到这里,心里又甜又涩,悄悄抬头,试图看看玛禄有没有给自己指示。 但玛禄此时哪里顾得上看他,见一无所获,容嵇只得低头道:“娘娘身子无大碍,略微调养就可以了,只是皇上。。。皇上龙精虎猛。。。还需。。。” 康熙压根不愿意往下听了,直接点头:“朕知道了,会小心的,你下去吧。” 说着就抱起玛禄往内室走。 室内旖旎风光,不足为外人道也。外头的容嵇则只能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提着箱子,寂寞地往外走。 第二天一早,胡闹了一夜的康熙兴冲冲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抓走了琴谱,又给了一串赏赐作补偿。 这可是他和胤礽一起完成的,要好好收着。德妃反正听过了这曲子,到时候她自己再弄一个便是。 只留下玛禄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想着今天怎么哄哄容嵇才好。 第249章 姐妹怀孕 只是还没等玛禄想好办法,容嵇就主动从太医院传来了一个消息。 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双双怀孕了,宜妃月份还略大一些,只是两个人胎相都很不好,整个太医院上下皆如临大敌,日夜商讨对策。 很快,御膳房也给了类似的消息,说宜妃和郭络罗贵人的饮食变化颇大,甚至点名日日要吃补血益气的药膳,可能是怀孕了,特地来知会一下玛禄。 玛禄把两个消息结合起来看,便知道宜妃和郭络罗贵人这两胎,蹊跷的很。 宜妃的九阿哥才多大啊,就又怀上了?康熙也真是不讲究!还又是这两姐妹,又是前后脚怀上的。。。 玛禄想好之后便叫来了静怡:“你跟在四阿哥身边,又照顾着雪影,一定要小心。最近让四阿哥、雪影他们远着些宜妃和郭络罗贵人。” 若说忠心,白芙白夏和达春静怡每一个都不差,可论聪慧貌美,静怡放在整个后宫的宫女里都靠前排的。 她旋即便猜到了主子如此吩咐的缘由,甚至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五阿哥又当如何呢?” 五阿哥虽然养在太后跟前,和宜妃接触的机会也不少。 倘若真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谋害宜妃腹中的胎儿,抑或是宜妃自导自演一场戏码。。。五阿哥无疑会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玛禄摇头:“五阿哥。。。就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我们永和宫也不能冷待了他。更何况上次,皇上来永和宫的时候刚刚褒奖过小四对五阿哥的照拂,在这般时候,我们的态度万万不可出现变化。” 静怡乖顺地点点头:“主子考虑得极为周全,奴婢明白了,会多加留心的。” 不过玛禄低估了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对皇子的渴望,只要孩子还有一线希望,她们就会咬着牙保胎,一直到保不住了为止。 康熙因为这件事,原本在永和宫调整好的心情又变得恶劣至极。 他真是没想到啊!宜妃竟然这么大胆,自己私自夹带药品进宫,还逼着自己的姐姐一起喝! 现在孩子是怀上了,但太医院的人联合诊断了好几天,都得出来这两个孩子很难生下来,生了也活不过三岁的结论。 太医们刚刚离去,康熙坐在御书房中,面色阴沉得可怕。 良久,他向魏珠问道:“都查清楚了?” 魏珠微微躬身,谨小慎微地回应道:“回皇上,奴才已然查清楚了。宜妃所夹带的药品乃是因着宜妃娘娘掌控着宫中人事调动之权,经由内务府调任的两位郭络罗家包衣夹带进宫的。” “至于这药品的来源,鉴于涉及宫外,仍在进一步追查之中,目前尚未发现与前朝有何关联。宜妃的宫女和嬷嬷皆已招认,声称宜妃因嫉妒德妃娘娘子息繁茂,想与德妃娘娘一较高下。。。这才逼迫郭络罗贵人一同饮药。” 说着,魏珠在宽大的马蹄袖下轻轻搓了搓手。 他着实喜爱这种严刑拷打的活计!自己连夜审讯下来,竟丝毫不觉疲惫,反倒还有些惋惜,这些人的骨头怎会如此之软呢。 康熙怒不可遏:“她嫉妒什么?依朕看,是郭络罗家按捺不住了!朕对她的恩宠,在后宫之中亦是独一无二的,她却仍不知足?!” 魏珠赶紧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声音都有些闷闷的:“皇上息怒,宜妃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难免会有些想左了。。。” “或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魏珠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不如先让太医院全力以赴保住胎儿和母体,待事情有了定论之后再做惩处也不迟。” 魏珠倒不是偏向宜妃,而是若此刻,康熙盛怒之下罚了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孩子当下就会流产。 到时候,自己可就难办了。 所以魏珠哪怕知道眼前这位皇上乾纲独断,自己也没有到顾问行、梁九功这个地位,也要硬着头皮先把这件事缓下来再说。 康熙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和失去孩子的绝望两相交织,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若是能保住,朕生什么气? 他好想发脾气,但他也不能朝着始作俑者发脾气,对别人迁怒也解决不了他此刻的愤懑,还有即将失去孩子的问题。 太医院那帮老油条,从来都是大事说小,小事说大,而且永远留有余地。 这样一群人,都直接给出了结论说这孩子生不下来,生下来也长不大。。。那说明这些因为用药得来的孩子,就是鬼胎,怪胎! 自己还要因为慈爱的名声捏着鼻子忍住。。。实在是欺人太甚! 又不知过了多久,康熙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绪,才说道:“哼,那便依你所言,先让太医院尽力。但朕丑话说在前头,若最终这两个孩子保不住,或者再查出其他不可饶恕的事情,朕绝不姑息。” 魏珠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皇上圣明,奴才定会密切关注此事的进展,随时向皇上禀报。” 太医院的太医们接到皇上的旨意后,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日夜钻研保胎之法。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依旧不容乐观。尤其是宜妃,她体内的药物影响最为严重,胎儿的状况和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 谁让她喝得最多,喝得最积极。 郭络罗贵人反而因为对这药不算上心,只在宜妃面前喝一喝做做样子,影响也小一些 —— 太医断定她的孩子能勉强生下来,但活不到三岁。 中间,宜妃也有想要来乾清宫请罪,或者等康熙来看她的时候请罪的想法。 可惜她这一胎怀得实在艰难极了,动作稍微激烈些都会有下红,康熙又生她的气,压根不去翊坤宫。 以前,她还笑永和宫门庭冷落,如今自己尝到了这个滋味,却没办法像玛禄这样洒脱,日日都焦心着,身体就更糟糕了。 康熙刚开始还时常询问太医院的进展,可每次得到的消息都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没几次之后,他索性不问了,反而下旨让内务府准备皇子公主的葬礼和棺椁! 此消息一出,满宫哗然。 康熙是被宜妃气昏了头才这样做,属于明着打宜妃和郭络罗家的脸,后面又感觉这样对自己的名声不好,赶紧出面解释说这是“冲喜”。 第250章 阿哥所出事 今天日头好,连廊下有几位干完了活的宫女闲坐嗑牙。 原本用来喂鸟雀的瓜子坚果被她们吃了七七八八,饶是如此,这些人嘴也没停下。 其中一个脸圆的宫女笑着剥核桃皮,听旁边一个方脸儿宫女说话。 “要我说呀,只是这冲喜,一般不都是婚嫁之事么?还是长辈病重,晚辈提前举行婚礼来给长辈转运的。。。这叫哪门子冲喜?也不怕晦气!” 其他人听了悄悄的笑,但心里也是很认同的。 圆脸的宫女剥完了核桃仁外头那层苦苦的皮,才接嘴道:“可能是你年纪小,我们家里就做过这样的事儿呢。” “那个时候大姑奶奶生病了,久病缠身,请了多少大夫呀,一直都不见好。后面她会让家里事先准备好棺材和寿衣,希望能增福延寿的。” 边上一个青嫩的小丫头听得入了迷,都忘记给大宫女斟茶了。 好在这个时候人人都仔细听着这话,没有注意到茶杯已经空了许久。 僖嫔赫舍里氏此时站在大门口,看见自己宫里这群宫女,皱了皱眉。 算了,自己现在不得宠,太子也不亲近自己,不能轻易发作了这群奴才。 僖嫔强压下心中的不悦,莲步轻移,缓缓走近庭院之中。 连廊下的宫女们这才察觉到平妃的到来,连忙惊慌地跪下请罪。 僖嫔看着她们,只觉得无力极了:“都起来吧,今日你们躲懒的事,我暂且记下,若再有下次疏忽懈怠,定不轻饶。”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起身,低着头不敢言语,生怕僖嫔问她们刚刚在聊什么。 背后议论皇上皇嗣,简直是死路一条啊! 好在僖嫔并不准备追究,直接走到内室坐下了,这件事也就是个小插曲,被后面一个又一个的消息轻轻揭过了。 皇上最近很宠爱永和宫德妃娘娘,日日得了空就去不说,甚至亲自给德妃娘娘用西洋铁丝琴弹奏《普庵咒》。 这《普庵咒》虚极静笃,是琴曲中佛性极强的曲子,康熙却用西洋铁丝琴演奏,不得不说是别出心裁。 更别说皇上这样顶顶尊贵的万金之躯,却亲自弹琴给德妃娘娘听——德妃娘娘在皇上心里,想必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更不要说皇上后来又体恤四阿哥要亲自为七阿哥、温宪公主启蒙,亲自指派大学士张英教导四阿哥。 大学士张英,文华殿大学士,平时专门教导太子的啊! 这消息一出,前朝后宫的心都痒痒的。 难道四阿哥这匹黑马,就靠母亲得宠,要结束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嫡长之争了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恩宠,玛禄选择闭门不出。 不是她清高,实在是康熙这么做,她发自内心的害怕。 面对时时刻刻惦记着平衡和前朝的康熙,玛禄总觉得康熙有种把她当靶子的意思,丝毫没想过康熙有可能真的对她动心。 即使动心又如何? 康熙的爱又不值什么。康熙也许会给金银珠宝,地位权势,但这个的前提是你要对他绝对的顺从依赖。 这种吞针的感觉让玛禄早早就清醒了,宁愿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也不愿意在康熙身上浪费。 好在康熙也只是来找她打发时间,并不多留宿,对胎儿的影响,仅限于玛禄看到他就觉得心情不好而已。 中途纳兰还来了一次。 他居然真的在不伤害那棵树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玉佩取了出来,只不过这次比目鱼佩上的红缨络被换掉了。 换成了纳兰自己研究的蝶恋花结。 行走之间,仿佛真有蝴蝶绕着玉佩振翅欲飞,精妙极了。 玛禄收下了这块玉佩,犹豫半晌,还是把玉佩交给了白夏,让白夏替她收好,最好是贴身带着。 白夏默默收下了,放在了自己贴身的香囊里。 正当玛禄想下一次就和纳兰说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四阿哥出事了。 或者说,四阿哥身边的静怡出事了。 玛禄看着羞愤恼怒的四阿哥,脸色比他还黑:“你说什么?” 四阿哥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静怡她。。。是儿臣疏忽了,额娘——” 原来真有人给雪影下了催发性情的药!这小太监招供,说是想让这狗发疯发狂,这样四阿哥便不会再养狗,自己也就不用忍受狗叫了。 可四阿哥才不信呢,毕竟怎么特意挑五阿哥在的时候? 好在静怡细心,听了玛禄的嘱咐之后处处留心,尤其是五阿哥在的时候。 她察觉出这小太监说话举止有些鬼祟,便上前察看,结果扭打之间不慎中了那发性的药。。。。 坏就坏在这细心上了。静怡吸入了那药,呼吸很快就急促了起来,面色涨得通红。 兽用的药,凶猛至极。更别说雪影这样大一只狗,那太监用的分量极足,浓度极高。 可周围一圈,都是宫女太监和小孩子,再不想办法,她只能憋死在当场。 四阿哥身边的高无庸直接找了灭火缸里的水泼了静怡一身,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至少拖延一段时间。 另一个小太监苏培盛则赶紧跑去找太医,路上慌慌张张的,却碰见了皇上的仪仗—— 皇上知道是阿哥所出事,赶紧赶了过去。他一脚踢飞了有些许狂躁的雪影,又抱起了瘫软在地上,一身湿透的静怡。 玛禄听了这话,差点气得背过气去:“人呢?她们两人现在何处?” 四阿哥原本就羞愤至极,此刻更是心如坠谷底:“儿臣前来您这里的时候,皇阿玛和静怡姑姑。。。还在阿哥所。” 还在干什么,不言而喻。 玛禄怒火攻心,她护着静怡这么久,甚至不惜把这样得力的助手调到四阿哥身边,就是为了防着康熙。 儿子身边的宫女,你也好意思要? 不好意思,他是真好意思! 玛禄气得手都发抖,愤怒地指着四阿哥:“你!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你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直接过来了?” 此刻的四阿哥,已经不是简单的“儿子”、“皇子”或者“完成任务的希望”,而是和康熙一样,是她不能理解的怪物。 玛禄只觉得心中那股怒火,无处可发,这种无力的愤怒几乎要把自己燃烧殆尽。 四阿哥羞愧地低下头,当时他也被突发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第251章 遗憾 他当然知道皇阿玛这样做,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得体。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把皇阿玛和静怡姑姑直接扯开? 皇阿玛馋静怡姑姑,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又不傻,能帮着掩护这么久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真不知道额娘在抗拒什么!皇阿玛有这么多妃子,也没见额娘吃醋,为什么非要拦着十三弟的母亲呢? 而且,这就是命! 素来信佛的胤禛觉得,静怡注定是章佳庶妃,注定是十三阿哥的生母。 不然,按照正常情况下,静怡不会如此失态地去亲自检查,若皇阿玛不在,请到容太医应该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胤禛觉得,这就是每个人的命,是改不掉的缘。 见四阿哥只是一味地低着头,跪在那里缄默不语,玛禄只觉自己的脖颈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 旁边的白夏吓坏了,跟着白芙一起跪下,一瞬间永和宫里的人跪了一地。 玛禄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最终,她挥了挥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都起来吧,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是我没用。” 不知道什么时候,玛禄已经无声地流了这么多泪。 泪水打湿了她面颊上的粉,糊成一片片的,难看极了。 白芙和白夏两人亦是泪流满面。 四阿哥不理解主子的心思,可她们懂。 这世间上,不是所有人都想着攀龙附凤的! 这世间上,也只有主子会尊重她们这些小小宫女,以及她们对未来的期待和规划。 白芙不准备成亲,她就给她女官职衔在宫中立足。白夏对爱情仍有期待,她便帮她物色人选准备嫁妆。 静怡和达春之间多少有些情愫,主子也知道,一开始甚至为了成全她们两个,将她们调到一处做事。。。 白芙还是最最稳重的那个。 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恳请玛禄冷静下来:“主子,此刻并非置气之际,静怡仍旧是永和宫的人,还需您将她带回来。达春也需有人加以管控和安抚,她通晓武艺。。。” 白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打水给自家主子净面,白芙则扶着玛禄进了内室,换洗好之后,带着两套新衣服往阿哥所赶。 出来的时候,四阿哥还跪在那里。 可没有人看他一眼。 这一套新衣服是宫女服,另一套则是答应、常在都能穿的衣服。 一路上,扛轿子的小太监走得飞快,生怕慢了一点。 主子可从来没动这么大的气! 等静怡赶到阿哥所时,刚好听见里头传来的响动。 “啪——” 应该是谁,扇了谁的耳光? 玛禄站在阿哥所门口,被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得愣住了片刻。 随后,她意识到不妙,跟着猛地推开门的梁九功一起冲了进去。 只见静怡缩在床角,衣不蔽体。 而康熙则捂着脸,一脸的难以置信,静怡自己也是满脸的错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的举动。 康熙最先反应过来,他皱起眉头,看了进来的德妃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你竟敢打朕?”他的声音中蕴含着压抑的怒火。 静怡这时才如梦初醒:“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奴婢没有看清,不知是。。。不知是皇上。。。” 玛禄撞见这场面,心里恨不得自己怎么没早点来! 不过她定睛一看,原本因为耳光的事情稍活过来的心,又凉了半截。 还是来晚了。 木已成舟,梁九功让院判先给皇上检查身体,毕竟。。。毕竟这位永和宫的静怡姑娘,是中了药的。 若是对皇上龙体有损,那就不好了。 好在皇上除了急火攻心,没有什么别的大事。 玛禄也让太医去给静怡瞧瞧,太医看了眼皇上,见皇上黑着脸,却没有阻拦的意思,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若是别人,打了康熙一巴掌,九族可能都没了。 只是此时,康熙知道自己也是趁人之危。。。 人家中了迷药,确实是不清楚。 更何况旁边还有苦主之一,一吃醋就和自己冷战,而且还非常护短的德妃在,康熙也有些心虚。 这里还是阿哥所! 康熙进来的匆忙,都没留意这是哪个阿哥或者哈哈珠子的房间。 之前宜妃发现康熙和他姐姐暗通款曲之后又哭又闹,抓了自己几把,自己也包容了下来一样,康熙选择用黑脸演示自己被抓包的尴尬。 玛禄见太医点头,便亲自把床上的帐子放了下来,只让静怡伸出自己的右手,又亲自掏出一块帕子放在她的手腕上,才让太医上前来。 太医这手一搭脉,大为震惊:“这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用这样凶猛的虎狼之药给这位姑娘——” 玛禄瞪了太医一眼,示意他闭嘴,又转头蹲身给康熙告罪:“皇上,今日之事,颇多蹊跷。。。静怡是我宫中的人,今日受了这样的罪,还请皇上为静怡做主!” 康熙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朕定会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代。” 见康熙没有再追究静怡的意思,玛禄心中稍安,先拿过梁九功手里的冰袋,轻轻敷上了康熙有些红肿的左脸。 静怡打了个巴掌,自己就来给个甜枣吧。。。毕竟还是皇帝啊。 趁此机会,玛禄仔细看了看这巴掌印。 啧啧! 静怡不愧是跟了达春这么久,手劲儿真大啊。 康熙自然看到了玛禄幸灾乐祸的目光,也被她气笑了,伸手重重的拍了一把她的屁股:“你还在这笑!你自己无法无天,带出来下面的奴婢也是没点规矩!” 玛禄一听这话,直接把冰袋拿了回来,往梁九功手里一放,生气道:“臣妾当然笑不出来,臣妾宫里好好的左膀右臂,一个个全给皇上折了去!” 康熙见她没有真的生自己的气,也放软了语气道:“你可别乱冤枉朕,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朕呀,朕还救了她一命呢。” 玛禄心里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了! 忍住自己再给康熙一耳光的冲动,玛禄借口吃醋,胡搅蛮缠了一会儿,确保康熙确实没功夫生气,就把康熙轰走了。 康熙也不愿意再多留,看了一眼遮得严丝合缝的帐子,见静怡没有出来送驾的意思,自己也颇觉无趣,灰溜溜的走了。 等康熙走远了,玛禄掀开帏帐再次看向静怡,眼中满是疼惜。 静怡此时面色苍白,依旧缩在床角,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第252章 弑君 帘子刚一掀开之际,静怡吓得又往后缩了缩。 待看清靠近的是玛禄后,静怡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扑到玛禄怀里,放声大哭。 一声声压抑的呜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恐惧,汹涌而出的泪水打湿了玛禄的衣衫。 静怡知道自己这样非常失礼,可她仍旧忍不住紧紧地抓着玛禄的衣服,仿佛那是她在这苍茫世间唯一的依靠。 她的哭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痛着玛禄的心。 玛禄一言不发地拍着她的背,让她尽情哭泣,直到静怡的哭声渐渐小了些,她才轻轻拍着静怡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怕,没事了,已经。。。已经没事了。” 静怡仍止不住地抽泣着:“娘娘,娘娘。。。我真的好害怕,刚刚。。。我不是故意的,娘娘您。。。” 玛禄温柔地给她理顺脸颊上汗水打湿的头发,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他们该死。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静怡听到玛禄这样说,更难受了。 若是娘娘斥责自己,痛骂自己,说自己勾引皇上,不安于室,竟然敢爬床,自己还能更干净利落地了结自己 ! 她又哭了起来,只是这次,玛禄没有再给她沉浸于悲伤的机会。 她也不想再问事情的经过,这对静怡来说只是二次伤害,让她再揭开疤痕给自己看。 没必要,罪魁祸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拍了拍静怡,指着不远处的白芙手里两套衣裳,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你安顿好。今日之事。。。木已成舟,你看看,你选哪套衣裳?选好了告诉我。” 一套是宫女服,一套是答应常在的衣服。 白芙也是面带不忍,慢慢走到床边让静怡选。 静怡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更知道其实自己应该选那套嫔妃的衣裳。 选了这套嫔妃的衣裳,主子就会帮自己争取一个不错的位份,住在永和宫侧殿受主子庇护。。。 可她仍旧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抓住了那件一等宫女的服饰。 见静怡已经被自己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玛禄松了一口气:“好,你还是我永和宫的静怡姑姑,只不过从今日开始,你和白夏白芙一样,都侍奉在我身边。” 对玛禄来说,静怡选什么都一样,但最重要的是静怡要知道,自己还有以后,不要因为这种事情想不开。 静怡含着泪点点头,泪水又滴在那套衣服上,氤氲开来。 玛禄见静怡差不多缓了过来,便让几人收拾好东西,带着所有相关的物件和奴才,回了永和宫。 永和宫里,容太医已经在等着了。玛禄趁着容太医给静怡诊断身体的空档,亲自去审今日在场的奴才们。 太后、宜妃都派人来了,送了一些礼,算是恩赏静怡的机敏及时阻止了五阿哥等人受伤。 永和宫一时间,忙碌的很,最清闲的反而是静怡和陪着静怡的达春。 达春已经从白夏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白夏反复提点达春,现在最重要的是静怡,要让静怡好好的活着,最多是当被狗咬了一口,让她想开些。 达春心里恨极了背后给雪影下药的凶手,更恨极了康熙。 苏培盛已经去找太医了,康熙完全没有必要。。。他不过是趁人之危,借机染指静怡罢了。 静怡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达春,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撕裂开来,火辣辣的疼。 达春坐在床头,眼不错珠地盯着静怡。 娘娘吩咐过了,静怡这个时候一定需要人陪着,不能让她一个人独处。 “别再去想那些了,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就安心养身体,其他的都交给娘娘她们去处理。” 听到达春磕磕巴巴的挤出来这样一句话,静怡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微笑,“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会不会给永和宫带来什么麻烦。” 达春见她说话的状态似乎还好,心里也放松了些:“别担心,娘娘那么厉害,一定能处理好的。” 静怡没有作声。 达春思索片刻,又郑重地说道:“你就放宽心。等你好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这句话仿佛触碰到了静怡的痛处,她一下子就哽咽了。 “我如何还能像以前一样?” 达春看到静怡哭泣,心中一阵揪痛,赶忙爬上床沿抱住她,细细安慰:“难道你从今天开始就不是静怡了?你还是你啊!” 静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都不一样了,大家不会再像原来那样对我,我们也不能。。。也不能了!” 达春自然知道,她说的不能是什么意思。 她摇头:“如何不能了?若你被皇上封为小主了,我就求了主子,去做你的大宫女,到时候任你驱使。这样咱俩相处的时间,还能比现在多些。” 静怡心思敏感,她察觉到达春似乎真是没有介怀的意思,原本因为玛禄的宽容和关怀打消一半的死志,又消减了不少。 见静怡的身体放松了些许,达春接着说道:“倘若皇上没有别的想法,那我们也能一直在永和宫朝夕相伴,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呢?” 静怡擦干眼泪,只觉得眼角被泪水浸得生疼:“难道还真的呆在这宫里一辈子?达春,你还有指望的。” 达春郑重地看着静怡:“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正如当初你没有放弃我一样。我只和你一处,哪里也不去。” 静怡摇了摇头,“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被困在这里。” 达春笑了笑,似乎不是很能理解静怡的执念:“我原本对去哪儿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罢了。” 原本她们已经想好,年岁一到就求了娘娘,两个人都可以出宫,然后买个小宅子,盘两个铺子。。。就这么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了。皇帝收用过的宫女,这辈子都出不去皇宫。 她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 她想过怎么一死了之,想过怎么报答娘娘,还想着让达春弃了自己。。。 静怡沉默了片刻,心中有些动摇。 达春见她缄默不语,咬咬牙说道:“倘若你真的放不下,待娘娘将这罪魁祸首查出来,我便去杀了皇上和凶手替你报仇。” 静怡听到达春这番话,心中一惊,连忙死死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发什么疯?” 第253章 啊我晕倒了 达春看她终于彻底没了死气沉沉的样子,反而笑了:“我当年本就该死在安嫔手里,因为你和娘娘相助才算又苟活了这么些年。贱命一条,没什么可惜的。” 静怡只觉得急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我还以为我疯了,没想到是你疯了!到时候查出来,娘娘也要被你牵连,你的亲族不要了?” 达春顺势抱紧静怡:“那你看着我,一直在我身边,别让我发疯。” 静怡这才反应过来,又哭又笑地对达春拳打脚踢。 达春却丝毫没有松开静怡的意思,只是任由她发泄着情绪。等静怡稍微平静一些后,她轻声说道:“我是真的想杀了皇帝。” 静怡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知道,难道我不想?可你不能这么冲动。我们得为娘娘考虑,不能给她添麻烦。” 达春闷闷地笑:“我看,娘娘也想皇上死。” 静怡听了这话,都顾不得自己的事儿了:“你说什么?” 达春并没有先回答静怡的问题,反而是起身去检查了宫女庑房。 见四周都无人,全部都在忙碌,达春才关好门窗,折返回静怡床边。 达春见她来了精神,也不再瞒着她了。 反正都是为了静怡,娘娘会理解的,静怡也不会说出去。 达春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说道:“我觉得,娘娘也想皇上死。” 饶是静怡出了名的好脾气,听到达春又重复了一遍这话,也有些躁了:“我知道,只是你如何得知的?” 达春这才悄声说道:“你大多数时候在阿哥所,不清楚永和宫里的一些变化。” 说着就把自己日常观察到的一些事情告诉了静怡。 达春通晓武艺,到了永和宫之后更是日益锤炼,自然精进了不少。 玛禄也因此比较安心,让达春主要看顾孩子。就是有时夜里她在偏殿当值守护龙凤胎,一两次似乎看见黑影进出永和宫,还是正殿内室的方向。 事后她曾经试探和提醒过娘娘,娘娘却说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让她不必再疑神疑鬼,不用再追查这件事。 没过几天,就给达春派了其他活计,让她没办法巡视了。 不光如此,娘娘原本也不是很在乎皇上的宠爱,只是为了位份和孩子还会争一争,演一演。 现在这种情况更明显了。旁人都以为是德妃娘娘有子万事足,加上位份高,已经不再适合放下身段争宠。 只有达春,这个隐藏的恋爱达人,觉得娘娘似乎并不是看淡了。 但她没有往玛禄还吊着一个太医一个侍卫这方向想。 原本就是被李家当成暗卫培养的她,还以为她观察到的这些都是娘娘对皇上的余下寿命“有自己的规划”。 当然,一切只是猜想。达春觉得自己都拿不出来什么切实的证据,说明娘娘的确藏的很好。 被吃瓜转移注意力的静怡掩住嘴,简直难以置信。 达春又给了一个惊人的细节:“娘娘也许本来就在谋划这件事。现在想想,一开始便是了。咱们做羊毛衣裳染色的时候,娘娘都千叮咛万嘱咐,说别碰到别闻到,要护住全身,甚至包括口鼻。” “可这样的衣裳,如何能让太皇太后和皇上贴身穿着?娘娘也没和我们解释。。。更没有给其他人用一样的染色料子。” 静怡摇头:“不是的吧,只有太皇太后和皇上能用明黄颜色呀。更何况太医肯定核验过这衣裳的,太医都没查出来——” 话说到这里,静怡和达春面面相觑,都噤声了。 片刻之后,达春率先打破了沉默,压低声音说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总之你要相信娘娘。” 静怡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好,我听你的。” 玛禄这边也审完了,但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 怎么这药,还是宜妃自己的人带进来宫来的?若说是宜妃自导自演,拿五阿哥来做苦肉计,也说不通啊。 因为整个后宫都很清楚,宜妃保胎有多努力。 自己一开始也怀疑过,防备过,可宜妃这胎实在是危险,她为了胎儿,连床都不下,身都不翻,甚至都长了褥疮! 如此看来,宜妃似乎不太可能是幕后策划之人。但这药的来源又如此蹊跷。。。 不过这时,魏珠公公已经来永和宫要人了。 毕竟也是涉及到皇上的龙体,又是这等禁药,康熙最终决定还是让魏珠来审。 再说他手头还有宜妃助孕药的这桩案子要查,这事情也牵扯到五阿哥,干脆就让魏珠一并办了。 玛禄自然也没有抗旨的意思,直接把人交了出去,又转身去看静怡了。 见达春把静怡安抚住了,两个人神色都不似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玛禄刚点了点头,就在白夏等人的惊呼中,晕了过去。 玛禄醒来的时候,夜色已深。白芙带着容太医等人守在床边,见到玛禄似乎有动静,又冲上前来。 白芙满脸焦急与关切:“娘娘,您终于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容嵇也赶紧上前为玛禄把脉,仔细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玛禄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忍不住问道:“我这是怎么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芙忙回答道:“娘娘,您是突然晕倒了。。。现在已经是亥时。容太医说您是情绪起伏太大,又太累了,一直在这儿守着,就等您醒来再做进一步的诊断。” 玛禄听完,又看了一眼白芙:“静怡还好吧?” 白夏在旁边破涕而笑:“您都这样了,还操心这个干什么?她们好着呢,也幸亏今天她们在,帮我们主持着永和宫的大小事务,我们才能守着娘娘。” 说着又低下了头。 玛禄见她不太对劲,追问道:“怎么了?” 白夏看了眼容太医,意思是这里有外人在,她不好说。 玛禄被她这样挤眉弄眼的作怪逗笑了:“容太医是自己人,说吧。” 白夏这才诺诺说道:“奴婢去禀告了皇上,也和四阿哥说了一声。。。四阿哥来过守了娘娘一会儿,被达春送回去了。” 说是送,实际上,白夏看着和赶也差不多了。 玛禄点点头:“知道了,明天再去告诉他,我无事即可。温宪和小七呢?” 白芙说静怡正在看顾呢,说娘娘累了早早睡下了,才糊弄过去。 玛禄吓得都从床上坐起来了,还是一阵眩晕:“怎么能让静怡——” 第254章 谁的? 见容太医肝胆俱裂,恨不得马上起身扶住主子,白芙吓得要死。 你们这对活鸳鸯可别作死啊! 她赶紧一个箭步挤开床边给自家娘娘诊脉的容太医,第一时间扶住了玛禄的肩膀,又充满警告性地刮了容嵇一眼,说道:“容太医,这病,你治不好就别治了!” 容嵇顿时缩了回去,麻利地跪在一旁。 旁的人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当时的场面是挺吓人的,距离最近的容太医下意识这样反应也没什么问题。 玛禄缓过来之后,便问:“辛苦容太医了,只是不知道我为何晕倒?” 容嵇面色凝重道:“娘娘,您这是劳累过度,加上情绪起伏太大,气血有些紊乱。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切不可再过度操劳和动气了。”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让你们担心了。下去休息吧,白芙留下,看着容太医开方子熬药就行了。” 众人依言退下,房间里只剩下玛禄和白芙,容太医也去外间写药方了。 玛禄看着白芙,问道:“皇上那边怎么说?” 她猜,白夏刚刚欲言又止的,肯定就是这件事。 果不其然,白芙脸色都变得难看了:“白夏都没见到皇上,只是转告了梁九功。皇上在仙贵人那儿。。。” 康熙这些年,威势愈重,也愈发不爱往四妃和六嫔处去。 毕竟四妃六嫔大多数都生育过好几次,康熙觉得生育过的妇人各方面肯定不比年轻姑娘。 其他的那些年轻的时候都没生育,老了就更不可能受宠了。 现在高位嫔妃都只剩偶尔去吃顿饭的面子情罢了。 反而是下头的贵人、常在和庶妃因着青涩娇嫩,恩宠颇多。 也就只有玛禄这个德妃,和宜妃这样保养得宜,鲜妍浓艳的两个特例还算得宠。 康熙甚至一次亲口对身边陪侍的容若说,这年纪大了的女人都只余端庄稳重。若是容颜不在了,还拿腔拿调的,只会让人作呕。 新封的这些贵人常在,封号也大多。。。不甚端庄。 仙贵人就是其中一个,另外还有玉贵人、绮贵人、色常在。 比起早些年的惠、荣、德、宜、良等等,这些封号都是康熙概括这几个常在答应的容貌而取的。 绮年玉貌,大概是康熙对这群妃子唯一的定位和期盼。 比起以前尚未坐稳皇位,还需要后妃的家世来支持的他,再加上惠妃、德妃、荣妃等人把宫务管得四平八稳。 康熙现在只想要,也只需要以色事人的类型了。 主仆两个正窃窃私语着,外头的容太医拿着药方便进来了。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药方给白芙,反而先跪下,问玛禄是不是能再让他诊一下脉。 在白芙惊讶的神情中,玛禄缓缓伸出右手,示意容嵇上前来。 容嵇也伸手握住了玛禄的手,才反手一搭,切了半盏茶功夫不到,才满脸喜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玛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笑着点点头:“原只有些隐约的迹象,算了算,日子真的尚短,所以不确定。容嵇好脉息。” 白芙此时也反应过来,满脸喜色地说道:“娘娘,这真是太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玛禄微笑着说道:“先不要声张,等过些日子再做打算。” 容嵇点头应道:“娘娘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脉案也做双份,真正的那份我会交给白芙姑娘。不过娘娘现在有了身孕,可得更加注意调养身体。” 玛禄点点头:“那之前你说我劳累过度——” 容嵇简直要忍不住自己的欢喜情绪:“还好,娘娘身体康健的很,只是当时我没有太大把握才当着众人这样说,再说这日子。。。” 这日子,再怎么往后算,都和康熙过来的日子对不上! 那还能是谁的,不就是自己的么。 容嵇简直要高兴到原地起飞,他做父亲了!他做父亲了,还是心爱之人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怀上的! 容嵇兴奋得几近癫狂,他也顾不得白芙在一旁,一把抱住玛禄,激动地压低声音喊道:“我竟然要当父亲了,我竟然要当父亲了!” 原本和玛禄在一起之后,他就想过,这辈子不会再成亲,更不会有子嗣了。 但他也没有犹豫太久,反正他有玛禄,还有为了玛禄办的育婴堂。 自己前半生的遗憾,已经随风而去了。只是没想到,上天还能给他这样的惊喜! 思及此,他忍不住问玛禄:“娘娘。。。之前让我开的避孕的方子,竟是没有吃么?” 玛禄红着脸,低头不语。白芙见状,也笑着悄悄退去了外间,留给这对小鸳鸯空间。 玛禄见白芙走了,轻轻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涩地低声说:“我只吃了前半程,后面。。。就没吃了。许就是那一次吧。” 其实玛禄心里暗暗叫苦,已经开始发愁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系统能检测到怀孕已经是很厉害,还要在胚胎期间检测到谁是父亲,就有点太难了。 毕竟这段时间,确实是蛮乱的。。。虽然自己有刻意隔开一些。 不过按照日子,大概率是纳兰的,只有很小概率是容嵇的。 容嵇高兴极了,只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 可他又有些慌张:“我当时选的药就是很温和的,所以药性也没有那么强,有疏漏也是正常。。。但毕竟有可能会影响胎儿,要不我以后每天都来——” 玛禄赶忙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阻断了他后面的话语:“不会有事的,既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怀上,那就说明这孩子定是康健的。你要是天天都来,那还得了?” 容嵇微微皱眉,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轻轻握住玛禄的手,认真地说:“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会悔恨终生的。我可以悄悄地来,不会让别人发现。” 玛禄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你呀,别太紧张了。若是太脆弱了,也不配做我的孩子。永和宫能是你能随意天天来的地方?若是被人发现了,那才会惹出大麻烦呢。” 容嵇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玛禄拥入怀中,轻声说:“好吧,那我听你的,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任何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来太医院告诉我。” 第255章 你们都是爹 玛禄自然是逐一应下。容嵇也明白自己不能在此久留,又反复叮嘱了几番之后,脚下生风般地离开了。 他要赶紧回去研究保胎养胎的方子,还要祭祖告诉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母亲,自己有孩子了! 静谧庄重的容家祠堂里,供奉着容家世世代代先祖的牌位。 容嵇点燃香火,虔诚地跪在祖先牌位前,神色庄重地低语道:“父亲、母亲,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孩子平安降临,保佑孩子的母亲平平安安。。。” 说完,他磕了九个头。 说完便静静等香燃尽,又独自收拾好一切,才出门去了潭柘寺。 潭柘寺始建于西晋永嘉元年,初名“嘉福寺” 。后来康熙赐名为“岫云寺” ,但民间一直称为“潭柘寺” 。 到了潭柘寺,容嵇见过了负责香火的监院,往日常供奉的海灯里又续了一笔银子。 监院是个整日面上都乐呵呵的僧侣,见他续了如此之多,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容施主,您这是要出远门吗?您这海灯供奉,往常向来是一年一续的,怎的如今。。。” 容嵇面庞之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点点头道:“我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监院微微一怔,随即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说道:“恭喜容施主,终于放下了。缘起缘灭,皆在这无尽的因果轮回之中。容施主且宽心前行。”” 容嵇也双手合十回礼道:“多谢大师的祝福。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还望大师保重。” 说着,他就离开了潭柘寺。 寺中供奉海灯的,便是容嵇之前未婚妻的牌位。 容嵇在这个女孩儿去世之后,悲痛了很长一段时间。容嵇的母亲因此还颇为不喜,埋怨孩子不争气。 对方家里觉得这女孩儿已经是定出去的别家女,灵堂不能留她。再说她也是病死的,颇有些晦气,怕影响其他女孩儿出嫁。 容嵇的母亲就更不同意了。在她看来,这婚事尚未举办,虽说是过了三媒六聘,可毕竟还是没办啊! 自己一个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再婚,到时候如何说亲?若迎了进容家祠堂,后来的那位姑娘,难不成对着这个牌位执妾礼? 两家为此大闹了一场,最终还是容嵇的父亲出面调停,将这女孩儿的牌位送入潭柘寺,并且承诺只要容嵇尚有能力,便保这女孩儿能够享受香火供奉,期望她来世能投身到一个好人家,此事至此才算平息。 后来容嵇的父亲去世,母亲没两年也跟着去了。留下容嵇子承父业,在院判的关照下,年纪轻轻进了太医院,遇见玛禄。。。 容嵇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放下的,以前他也没想过自己能放下,或者放下的样子。 但如今,他能非常坦然地对监寺说自己已经对过去释怀了。 玛禄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人生。虽然孩子不能叫他父亲,他也不能关心孩子,孩子的嫁娶、学业等等,都和他没关系。 可这是他和玛禄的血脉,会一直在玛禄身边长大,他也能一直守着他\/她,无病无灾。。。 想到这里,容嵇又一头扎入书房,把里头能有的小儿千金科的书全都拿了出来,又准备休沐日多去乡间巡诊。 孩子生病,孕妇生病,不一定会被带来他一直义诊的地方,他需要多积累一些经验。。。 而宫里,玛禄则是被狂喜的纳兰抱着转圈:“真的吗?真的是我的吗?” 玛禄使劲儿捶了下纳兰,娇嗔道:“哎呀,你快停下!别转了,我都晕了。” 纳兰赶紧把人仔细放床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见只是头发和珠翠松散了些才放下心来。 玛禄含笑拉住他的手:“太医诊出来,说是一个月了。” 天天盯着永和宫外头,算着日子一有机会就来找玛禄的纳兰自然知道,那个月初和月中,康熙都没来永和宫。 日子虽近,却绝不可能是皇上的。 纳兰此时欢喜地恨不得跳到永和宫屋顶上喊两句:“那还真是我的!” 他一下反应过来:“那太医靠得住吗?我给你换一个纳兰家的吧!这日子可是大事。。。还是需要靠谱的人才能瞒得住。” 纳兰担心玛禄误会自己要增加太医是不信任她,赶忙解释道:“你莫要误会,我只是想着一切都要确保万无一失,让你能安心待产。” 玛禄笑着点了点头:“容太医已经看顾我很久了,不必换。不过你可以给我加一个纳兰家的太医,和容太医交错着来诊脉。这样你也好时时知道孩子的消息,不必经常冒险来看我。” 纳兰见她这样坦荡,这样贴心,心里更软了,最后一点担心和疑虑尽数消散:“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处处为我着想。只一点,我还是要来的。” 玛禄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我也念着你呢,不过容太医在此照拂,我和孩子必定都会平安康健的,只是让你不必忧心,不是不愿意见你。” 纳兰这才放松下来。只是回过神来的他听着都有些醋了:“就这么相信这个容太医?这个太医我见过,可俊呢。” 玛禄瞧出了纳兰的醋意,不禁笑出声来:“你在说什么啊?我信任容太医,那是因为他医术精湛,对我和温宪、胤祚尽心尽力。再说了,你家里那些侍妾,不也。。。” “不也什么?”纳兰微微挑眉,佯装不悦地问道。 玛禄轻轻一笑,捏了捏他的下巴:“不也个个都生得花容月貌嘛,我可都没吃你的醋呢。” 纳兰无奈地摇摇头,将玛禄轻轻拥入怀中:“你要查我,也别查老黄历呀。我早已经将她们尽数遣散了,等我回去,保证院子里母鸟都没有一只!” 玛禄听了纳兰的话,心里虽然不信,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地说:“不如你把粮都交了,这样我才能放心。” 说着就扯开纳兰的衣襟,原本也只是开玩笑,哪知道纳兰紧张地蹦远了:“你干什么?” 玛禄一头雾水:“我们能干什么?你这是闹什么?” 纳兰赶紧把自己包严实了:“你别这样,这样不好。” 见玛禄柳眉倒竖,他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你馋我,但有孩子在呢,闹到了孩子就不好了。” 第256章 得封庶妃 玛禄顿时失语,行吧! 等打发走了纳兰,玛禄安抚好自己两个小情人,便要开始解决正主了。 康熙既然管不住自己的牛牛,那就别用了。 玛禄找来白夏,吩咐御膳房最近多研究一些菜,菜里一定要有芥菜、菠菜、竹笋、黄豆或者各色豆制品、香菜、菱角等。 还要研究药膳。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若是用这样的东西做主菜,必求符合皇上的口味。若是做不了,也要做配料或者加进去,一定要皇上和试膳太监吃不出来一点滋味。 这个要求一传过去,刘嬷嬷和乌雅家的其他人都懵了。 可没办法,主子有令,奴才岂敢不从。她们还是按照玛禄的吩咐忙碌了起来。 好在康熙见到这些新菜式,尝试之后赞不绝口,认为清淡养生,也不失节俭,实在是好,赏赐了御膳房好几回。 御医也检查过菜和康熙的身体,因只能看到一部分的菜谱,而非全部,再说这样多的菜式,也很难把这些东西全部拼凑起来,只觉得对皇上的身体的确是有助益的。 众人也以为这是娘娘关怀皇上,只是不愿意当面表露罢了。 白夏也好奇呢,难道是主子回心转意了? 有一天给玛禄梳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白夏私底下问玛禄:“娘娘。。。皇上最近常吃御膳房的新菜,还觉得她们做得好,得了不少赏。” 玛禄微微一笑:“皇上喜欢就好。” 白夏觉得自家主子很美,笑起来时尤甚,容光摄人。只是今天,白夏怎么看这个笑,都觉得阴森森的。 芥菜会抑制男性激素分泌,菠菜、竹笋里的大量草酸影响人体对钙和锌的吸收。 男子精气,最最依赖这两种物质。更别说黄豆和豆制品里的雌激素。 吃多了,康熙不光会性情平和,还会皮肤细腻,声音娇柔! 香菜则是发散性极强,菱角则是最发冷气,损阳气的东西。 那些药材,看着是养身补气,康熙一定很爱,毕竟他是通医术的。 可他也仅限于读,不可能像现代医学那样研究得这样透。 这些药材七拼八凑结合在一起,就是女子专用的逍遥丸配方。 康熙节俭,也不讲究食不过三。他跟前的菜品、点心,要么就是放了这些东西,要么就是明里暗里都加了这些东西。 哪怕是茶,玛禄也让舒玉姑姑研究了些新茶专门给皇上尝试。若有喜欢的,便一直供着。 玛禄甚至打算等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再酿酒,清淡口的啤酒、果子酒都试试。 毕竟康熙为了养生,不爱喝酒。那就让这个酒变成饮品。 总之,玛禄就是要全方位无死角地,从康熙的日常生活起居开始,让他雄风难再。 就这么吃上三四年,宫里的男人可能就剩下侍卫和太医了。 这件事,她当然是找机会悄悄告诉静怡了。 静怡得知此事后,脸色一阵变幻,红一阵绿一阵的。 她又是哭又是笑,口中喃喃道:“娘娘!” 静怡实在是心绪翻涌,一时之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娘娘竟为了自己,把皇上给。。。给宫了么! 此时静怡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化学阉割,但玛禄这样的操作,实在是让她大开眼界。 “娘娘,您这。。。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玛禄却一脸淡然,轻轻挥了挥手,说道:“静怡,本宫这么做自然有本宫的道理。皇上他行事乖张,若不加以遏制,不知还会祸害多少女孩儿。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委屈了。 静怡咬了咬嘴唇,努力消化着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玛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皇上的意思是,还是要给你封个庶妃,依旧住在永和宫。” 静怡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愕与不情愿,“娘娘,我。。。我不想。。。”她极度抗拒,但拒绝的话又戛然而止。 这是抗旨,会牵连娘娘的抗旨! 玛禄也很无奈,她甚至都不敢和静怡说,康熙其实很满意静怡那天的伺候,甚至腆着脸叫玛禄去乾清宫,口称自己看在静怡是德妃宫女的份上,“愿意宽宏大量地饶恕她那天伤害龙体的罪”。 并切,“仍旧给她一个庶妃位份,和乾清宫围房的宫女比已经是极为优渥的待遇”。 他叫玛禄去,一是让玛禄劝劝静怡,以后不要再抗拒君恩,二是他的确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需要给玛禄这个德妃面子,自然要给她身边的人一个体面。 玛禄自然是心内滴血,咬着牙应了。 也许荣妃、惠妃这样土生土长的清朝贵女,会认可这样的观点,觉得康熙对自己羽翼下的人照拂,就是自己的恩宠。 可玛禄不行。 她实在是恨极了,不然也不会冒险做这样大的动作给康熙喂药食补。 玛禄自然不可能把这些具体的细节告诉静怡,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她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若不说,等圣旨一下。。。静怡毫无防备地听到这个消息,好像也不是很好。 静怡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入手心,眼眶微微泛红,却又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 所幸静怡的确不是一个脆弱的姑娘。她已经在达春和玛禄的陪伴下,意识到了自己只有活着,才能等到自己大仇得报的一天。 她这样灵透,一旦激发了自己的生命力,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她。 “娘娘,我知道了。” 玛禄也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别怕。永和宫也算是个安静的地方,达春我拨给你,除了对外的规矩,其他什么都没变。以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静怡默默地点了点头,良久才开口道:“那我还能像以前那样,照料娘娘和小皇子小皇女吗?” 玛禄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自然可以,一切还和从前一样,你和达春一同照料我腹中的这个孩子。” 静怡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封庶妃的流程很简单,就是乾清宫一个太监跑过来宣布皇上口谕就是。玛禄自然知道,托魏珠亲自来,并让他找了个永和宫没什么人的时候,静悄悄走了这个流程。 其他的,一切都没变。静怡的住处,静怡的日常,永和宫人只要在永和宫内,对静怡的称呼仍旧是静怡姑姑或者静怡姑娘。 似乎只要这些不变,静怡就从来没有受过伤害。 第257章 静怡怀孕 静怡也足不出户,反正现在没有皇后和皇贵妃,她无需向任何人请安或走动。 永和宫外的其他人或早或晚地知道,原本一直是德妃娘娘独住的永和宫,现在多了个庶妃。 这个庶妃,还是在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奴婢。 但玛禄已经作为德妃,执掌宫务这么多年,少有人敢笑她或者笑永和宫的奴才了。 她生的三个孩子已然立住,大的四阿哥都长成了。太子也和德妃娘娘关系甚好,在可见的未来,德妃一脉前途无量。 若是多笑 唯三能笑玛禄的,也就是四妃的另外三位。 可惠妃自己还送了卫贵人等几个人去皇上身边,哪有这个底气,宜妃又忙着保胎,万事都放下了,连九阿哥都因为疏忽生了几次小病。 荣妃倒是在一起处理公务的时候奚落过几句玛禄,玛禄都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也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 康熙原本以为静怡会过来乾清宫谢恩,对他的宽宏感激地五体投地,然后投怀送抱。 他只需要半推半就,结果等来等去,谁也没来。 新出炉的章佳庶妃没来,若说她还是姑娘上轿头一回做妃嫔,不懂妃嫔的规矩。。。 最懂妃嫔规矩和皇上心意的德妃娘娘也没有来,更没有带着静怡来。 康熙有些介意这件事,心里对永和宫也有了些怨气。 好在梁九功“无意”开解了几句,说德妃娘娘对皇上痴心一片,别的妃嫔她尚能恪守妾妃之德,自己跟前的宫女还是有感情的,可能德妃娘娘也置气呢。 康熙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还给了玛禄许多赏赐,权当安抚,也没有再翻静怡的牌子。 毕竟跟前有这么多小意逢迎花样百出的贵人常在,如何需要康熙去讨好谁? 在这样的时间缝隙里,玛禄悄悄养胎,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爆出来。 似乎一切又复归平静。 四阿哥也照常来请安,看见静怡的时候依旧喊她静怡姑姑。 相比玛禄连着儿子一起怪罪,静怡倒是把这件事和四阿哥分的很开。 在她眼里,四阿哥不过是个略有些心计的孩子,终归也还是个孩子。 这件事又不是他的错。 静怡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出来,男孩子小的时候会更黏母亲,依赖母亲的照料。 可长大了,就会慢慢和父亲越来越像,更能理解父亲,从父亲的视角去看问题,变成。。。 变成我们都知道的样子。 胤祚和温宪是最开心的,因为静怡姑姑来了之后,她们日常的生活乐趣更多了。 同时静怡在玛禄的示意下,也找机会接过了胤祚和温宪启蒙的这件事,不再让四阿哥插手。 玛禄已经有些心冷了。 她能理解四阿哥,但正是因为理解四阿哥,所以她更不能接受四阿哥这样做。 自己对他这样好,静怡对他这样好,他依旧用权衡利弊这一套来对永和宫的人,就别怪自己也防备着他。 胤祚是大清皇室唯一一对龙凤胎中的龙,自小也是天资聪颖。。。胤禛若是登上皇位,第一个防备的可能不是八阿哥,而是他这个亲弟弟。 所以启蒙这件事,认字什么的四阿哥已经做完了,可讲到观念和性格的塑造,玛禄是绝不会让四阿哥插手。 时光平缓地流逝,直到静怡某天早上伺候玛禄用膳,正想着夹一个虾饺给主子用,可闻到虾饺之后,克制不住的呕吐。 玛禄见状,顿时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地问道:“静怡,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静怡摆了摆手,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口,又是一阵恶心涌上来。 旁边的小宫女们也都慌了神,白芙急忙派人去请太医,白夏则帮忙轻轻拍打静怡的后背。 玛禄还以为是这虾饺有问题,亲自用了筷子夹起来闻了闻,结果自己也跟着吐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膳厅乱作一团。 玛禄此时已经有了想法,她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静怡,拿系统一看,果然。 静怡怀孕了。 十三阿哥,如期而至。 只是现在不一定排十三了? 玛禄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自己这个怀得比静怡的还早一个多月呢。 静怡缓过来之后,面色惨白地看向玛禄,眼神里满满的求助。 容太医匆匆赶来之后,玛禄朝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才说道:“今日章佳庶妃早上闻到虾的味道,便呕吐不止。本宫闻了之后也有些恶心。。。劳烦容太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容嵇自然听懂了玛禄的意思,便先装模作样检查了一下早膳,再给玛禄诊脉,最后才给静怡诊脉。 早膳是不可能有问题的,毕竟玛禄对御膳房的掌控已经到了可以干涉康熙饮食的程度。 谁的菜都可能出问题,但玛禄的菜不可能。 片刻后,太医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恭喜德妃娘娘,恭喜章佳庶妃,永和宫双喜临门。” 永和宫的人瞬间跪了一地,只留玛禄和静怡对视一眼,仿佛两人被判了十个月的刑。 玛禄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喜色,“好,好!快,派人通知皇上,永和宫上下皆赏六个月的份例。静怡,你是头胎,可要好好调养身子。” 静怡还有些恍惚,轻轻点了点头,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玛禄又细细问了几句容太医,原来静怡就是那一次,中了。 现在静怡怀孕有一个半月不到,而玛禄实际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但容太医少说了一个月多一点,刚好对上彤史上的时间。 至于两个孩子肚子之后的差距,容嵇也考虑到了,现在的脉案里就写了章佳庶妃受药物影响,孩子可能发育会有异常。 到时候大一些,或者小一些,就都推给那药物即可。 玛禄趁着康熙还没来,又悄悄和容嵇说了一个名字,顾和清。 顾太医平日里在太医院里也是那种不显山露水的类型。 这个太医就是纳兰给她安排的,一家老小都握在纳兰家手里。 到时候永和宫的两位妃嫔就由他们照看,前提是这人得比康熙到的早一些,她才好引导康熙顺势安排下来,让这人看顾静怡。 第258章 未来可期 康熙听到永和宫两位妃嫔皆怀有身孕的喜讯,也不再端着架子拿乔,火急火燎地便赶往永和宫。 甫一踏入永和宫,康熙便瞧见一位面生的太医正跪在德妃身侧,恭谨地为德妃诊脉。 待康熙驾临,众人赶忙起身,恭行大礼。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脸上满是喜色,说道:“都免礼吧,今日朕听到这个好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德妃,你现在感觉如何?” 玛禄低头说道:“臣妾多谢皇上关怀,目前一切安好。” 康熙又看向一旁的静怡,温和地说道:“你也要好好调养身子,为朕诞下健康的龙子或龙女。” 静怡低头应是。 康熙见这太医脸生,便问玛禄:“你日常用惯了的那个太医呢?仿佛不是今日这个。” 玛禄含笑点头:“皇上竟然记得这些小事,臣妾听了心里欢喜。容太医是最先诊过脉的,现在去熬药了。毕竟。。。臣妾还是担心静怡的胎儿受影响。” 说着又看向了顾太医,客客气气地让顾太医再给静怡诊一下脉。 顾太医自然无有不从,到一旁去给静怡诊脉了。 康熙皱了皱眉道:“你再如何心疼章佳庶妃,也不该委屈自己。容太医已经是你用惯了的,不必再换。” 这时,顾太医起身禀报道:“皇上,德妃娘娘脉象很平稳,只是章佳庶妃胎相有些异常,可能比起同样月份的胎儿,会有些不同。。。不过只要精心调养,定能母子平安。” 玛禄一听便知道,这顾太医是个人精,肯定是看了容嵇的脉案,知道容嵇想怎么做,便直接帮他把这话说了出来。 到时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比名义上月份差不多的章佳庶妃大一些,就用这个理由。 两位太医联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怀疑。 更何况这顾太医明面上不显山露水,有心人若一查是纳兰家给惠妃的人,他的话在外人眼里,反而更公正些。 康熙听了太医的话,接过容太医之前写的两位嫔妃的脉案细细看了,暗自点头。 果然,德妃的孩子还要早一些。 这两个太医,医术似乎都不错,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放下心来,拉住玛禄的手,另一只手又去抓静怡。静怡仿佛一只被惊吓的猫,全身都快弓起来了。 然而,她不敢闪躲,只能任由康熙这般抓着。 康熙左手牵着一个,右手抓着一个,只觉心中满是喜悦。 都是姐妹花怀孕了吧,翊坤宫的宜妃和郭络罗贵人两个就让他特别揪心。如今永和宫两位感情甚笃的妃嫔同时怀孕,胎儿还很健康。。。 他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赏赐,梁九功欢欢喜喜地派人去取东西,康熙则坐在永和宫正殿和两位妃嫔叙话。 他仿佛第一天来,四处打量这永和宫:“你这里,风水好啊!你为朕已经生下了二子一女,如今又怀了一个。你跟前的人,肚子也争气。” 玛禄笑着点头:“宫中哪有风水不好的地方?皇上子嗣繁茂,也是大清之福。” 康熙听了这话,心里更高兴,不过他还是分得清楚:“你和静怡感情倒是好,一点不吃醋,连太医也指给她。只是这不合规矩,还是让顾太医来吧。我看这两人的医术也不差什么。” 容嵇现在的职位因着玛禄的赏识,入了康熙的眼,已经升过两次,让容嵇照顾庶妃,自然是不合适的。 静怡赶紧跪下谢恩,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随后又看向玛禄,眼中带着几分温柔与赞赏,“你能如此大度,朕深感欣慰。在这宫中,就需要你这样识大体的妃嫔。” 玛禄扯着帕子遮住自己半张脸,阴阳怪气地倾了身子靠近静怡,大声说了一句“悄悄话”:“静怡,知道了吗,这就是皇上在别处被别的醋坛子酸到了,来我们永和宫这儿甜甜嘴儿。” 康熙听她这样说,哈哈大笑:“你自己爱作怪,别把静怡也带坏了。” 说着满意地看向静怡的肚子,似是已经毫不介怀的意思。 不过玛禄最清楚,若是康熙真不介意之前那一巴掌,康熙就会升静怡的位份。 可他没有,只给了些不痛不痒的金银首饰。 静怡全程低着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当然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讨好康熙,只是她实在是不愿意。 玛禄也很高兴,所以也乐得说几句好话哄康熙高兴:“以后静怡要和我朝夕相对,我们的孩子也会一起长大,一起作伴儿。” 康熙也爱听这些话,含笑看玛禄逗趣。玛禄今日给孩子上好了户口,又顺利地把顾太医安排进来了永和宫,也是心满意足,一时间气氛竟十分和美。 康熙原本还想在永和宫用午膳,左拥右抱的福他还没享够呢,被玛禄以两个孕妇吃饭,忌讳颇多,肯定不能让皇上满意的理由送走了。 她才不要和康熙一起吃,康熙吃的那些东西,自己和静怡可不能吃。 静怡一听到用膳,想起玛禄曾和自己说过的“化学药膳”,面上也带了一些笑。 康熙还以为是静怡对自己的态度松动了,便也喜滋滋地走了,丝毫不觉得是自己被嫌弃了。 人一走,玛禄便留了静怡一起用饭。静怡还准备伺候玛禄用膳,给她布菜。 玛禄赶紧拦住:“你真是我的祖宗,现在你有孕在身,如何还能做以前那些活?” 静怡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发现的时候,她其实考虑过要不要请求娘娘瞒住这件事。 可娘娘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玛禄见静怡这般模样,便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柔声说道:“傻丫头。现今你怀有了孩子,便拥有了新的希望。待日后孩子长大,也就是十来年的功夫,就能将你接出宫去颐养天年,岂不是美事一桩?” 静怡听了玛禄的话,转悲为喜,只觉得人生简直柳暗花明。 她扭身扑到玛禄的怀里:“可以吗?会有这么一天吗?” 玛禄拍着她的背,笑道:“当然可以,到时候带上达春,你们就可以在亲王府里享福,做老封君咯。” 玛禄这么一说,静怡一下从“不情不愿地怀上了孩子”,意识到这孩子的用途来。 静怡从玛禄怀中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一丝憧憬的光芒,“娘娘也一起,白夏白芙也一起。” 玛禄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道:“好呀,我们一起。” 玛禄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但她不愿意扫静怡的兴致。 静怡心里倒是发自内心觉得以后是真的能出宫了。毕竟太子这样敬重和亲近自家娘娘,等他继位,给四阿哥一个亲王位份,再接人出去,一点都不难。 第259章 原来是你 在场所有人听了这话,眼神里都有了些期待。 在宫里待久了便知道,这自由和富贵不可兼得。可若是四阿哥真成了亲王,就能在宫外过上富贵自由的日子了! 因此下学了第一时间跑来永和宫看额娘的四阿哥,一进门便觉得今天大家似乎,看自己的眼神反而更热络了些? 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悄悄瞄准皇位的时候,永和宫众人对他的定位才是亲王了。 胤禛到的时候,七阿哥胤祚和温宪已经守在玛禄身边,扭股糖一般黏着玛禄问东问西。 胤禛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是快步走到玛禄跟前,行礼道:“额娘,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玛禄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胤祚和温宪的头,让他们两个自己去玩,才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说完就看着自己的指甲,圆润饱满的粉红色,被精心修理过,却从不用蔻丹,也不戴护甲。 胤禛只觉得自己一路上打的腹稿,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过来的时候,他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十三终于还是来了! 他的好十三弟啊! 忧的是,额娘又怀孕了。。。有可能生下的,就是十四弟。 胤禛与胤祥的情谊,的确超乎众人想象。 自幼起,他们二人关系便极为亲密,宛如双生。 更为难得的是,他们志向契合,政见相通,性格也是极为相似,都是务实派的。 前世胤禛登上皇位之后,除了至高无上的皇位,但凡能给予的,几乎皆赐予了胤祥。 甫一登基,胤禛便毫不犹豫地将胤祥封为怡亲王。要知道胤祥曾遭康熙厌弃,长久以来几如闲散宗室般存在,却就此一步登天,获封亲王之位。 而随后被封的,才是当年满朝文武都支持上位的八阿哥,以及康熙临终前特意叮嘱过的太子长子弘晳。 就说胤祥的亲王册封大典,其规模之宏大、仪式之隆重,比雍正嫡妻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的皇后册封大典有过之而无不及。 日常生活中,胤祥的仪仗亦远超其他亲王,雍正更是效仿康熙对太子的照顾,让内务府总揽了胤祥日常生活的所有开支。 避尊者讳,十几个阿哥因为雍正登基,把名字里的胤改成了允。 可雍正独独将十三弟名字“允祥”的“允”字改回“胤”字,以示恩宠地位。 雍正不仅封胤祥为怡亲王,更是对其委以重任,使其出任总理事务王大臣。 彼时,雍正初期的总理事务王大臣共有四人,分别是胤祥、胤禩,还有大学士马齐与九门提督隆科多。 四人之中,唯有胤祥职务最多、权力最大。造办处、会考府、户部三库、户部事务、宫廷八旗禁军,为雍正选择陵寝、筹划西北军务、雍正的潜邸事务,再加上一些雍正临时交办的差事,皆由他负责。 他甚至被指派不少次代替雍正出席祭祀等重大国家典礼活动。 做到这些,雍正觉得还不够。 雍正甚至追封胤祥的母亲为皇贵妃,胤祥的母族、妻族皆受封赏。 甚至死前下旨将孝庄太后赐的数珠,康熙赐的数珠,及胤祥所进鼻烟壶归于一处,在其万年之后放于梓宫之中。 当然,玛禄不知道这么多的细节。她只是在现代的时候,因为看小说或者剧,只略微知道一些这两个人关系好。 但这不代表,她能接受胤禛亲手把静怡推到康熙身边。 胤禛忍耐了一会儿这可怖的寂静,率先打破僵局问候玛禄:“儿子听宫里人报喜,心里也高兴的很。额娘现在感觉怎么样?” 玛禄抬起头看着这个儿子,似乎想要看清楚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半晌之后,玛禄方才缓缓开口道:“我挺好的,这一胎很是乖巧懂事,并未折腾我。” 胤禛见母亲似乎并无怪罪自己的迹象,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于是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说道:“那儿子便放心了。就等着额娘再为我添个弟弟妹妹,到时候与胤祚和温宪一同——” 听到这里,玛禄知道四阿哥应该是不会和自己坦白了,摆了摆手:“我乏了,你回阿哥所吧。” 胤禛微微一怔,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玛禄略显疲惫的神情,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住了。 胤禛说不出话,可他也没办法迈开腿真的就这样转身离开。 似乎,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若今天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那他和额娘的关系,似乎又会回到前世的样子。 额娘心里只有十四,哪怕他登上皇位,也要哭闹着说不做太后,四子登基实非吾所愿的样子。 历经这一世的温情呵护与悉心抚养,彼此间的感情自然是大不相同的。再者,他亦不愿再重回上一世的那般模样。 胤禛自觉已然放下了自身的倔强与自尊,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玛禄见他跪下,并没有去扶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这个儿子。 两个人又僵持在这里。 事已至此,玛禄已经明白为什么怎么都查不出来想要害五阿哥最后误伤静怡的人是谁了。 为什么自己查不出来,为什么康熙查不出来?因为罪魁祸首,根本就在自己眼前。 那个小太监也许的确是谁的眼线,但谁来解释为什么刚好苏培盛会遇到皇上,为什么高无庸作为贴身太监,察觉出不对之后没有上前,反而是静怡不得不上前和这个小太监扭打? 这事儿,若是别人做的,玛禄甚至要给他鼓掌。 好一个天衣无缝! 四阿哥就这么点人脉在手里,都能做到这个份上,不愧是九龙夺嫡的赢家。 甚至那个药,都不一定是那个太监下的,而是四阿哥悄无声息换掉的。 玛禄当然没有证据,可她也不需要证据。 又不是对簿公堂,一定要人证物证俱在。只要她知道是四阿哥,就行了。 今日四阿哥这般态度,玛禄更加确定,就是他。 第260章 教子不易,玛禄叹气 旁边的白芙与白夏并不知晓玛禄心中的猜测,只是隐隐有些惧意。 今日娘娘与四阿哥之间的这氛围,着实有些不太正常啊。 玛禄将众人挥退,目光落在下方那梗着脖子的四阿哥身上,开口问道:“静怡也怀有身孕了,你可知道此事?” 四阿哥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儿子知道。” 玛禄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饶是养气功夫越来越好,也忍不住低声呵斥道:“然而你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命,是吗?” 四阿哥倔强地抬头,看着玛禄失望的表情,心中刺痛。 一个奴才,如何能比他这个亲生儿子重要了?为什么额娘不能以大局为先,以利益为先呢? 他已经没了佟家的支持,这个他认了,可他如何能失去十三的助力! 再说了,一辈子为奴为婢有什么好!这一世,他有把握可以更早当上皇帝,可以更早恩封敏妃,让十三和敏妃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说句难听的,难道额娘自己一步登天,从宫女到了皇妃,就要堵死别人的路么。 但这些话,四阿哥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只能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不甘,阴沉着脸说道:“能为皇阿玛开枝散叶,自然是静怡姑姑的福气。” 玛禄听了四阿哥的这番话,心中更是气恼又无奈。 她只能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说给胤禛听:“我当然知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的道理。你在乎利益和权力,也能更好的护住永和宫。” 事实上玛禄也能感觉到,随着四阿哥的逐渐长大,康熙也好,后宫妃嫔、管事们也好,都因为四阿哥的出色而更尊重永和宫了。 哪怕是太子,后面也慢慢有了拉拢和交往四阿哥的意思。 她停下来组织了下语言,才接着说道:“可你静怡姑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情感和尊严。再说,她在永和宫,帮了我这么多,也照顾了你这么久。” 玛禄说到这里,心痛的要死,都忍不住抬高了声音质问四阿哥:“你如何能这样对她?你如何能这样对她?” 四阿哥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显示着他内心并不平静。 玛禄继续说道:“你对旁人无情,额娘从未就此说过你半分。然而,你对自己人竟也如此冷血,又怎能让众人信服?他人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于你?你最终必定会遭到反噬!” 这一连串的质问,每一句都戳到了四阿哥内心深处最痛的地方。 四阿哥听着这一声声如泣血般的质问,内心翻江倒海,最终也抑制不住,泪水潸然而下。 他又何尝愿意如此?他也渴望能如八阿哥那般,赢得满朝文武的交相称赞;他也期盼能像十四阿哥那样,得到额娘全身心的疼爱;他亦期望能似太子那般,获得皇阿玛毫无保留的给予! 究竟谁能来告诉他究竟应该如何去做? 他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什么都想要。 当上皇帝之后,他想和年羹尧君臣相得,可最终被他穿着黄马褂在城门口的行为羞辱,说他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四阿哥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咬着牙说道:“额娘,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想保护自己,保护我们。” 玛禄看着四阿哥痛苦的模样,摇了摇头:“可以有更好的办法。” 胤禛再也按捺不住,倏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太慢了!太慢了!额娘,你知道大清其实某些角落饿殍遍野吗?你知道大清每天有多少蛀虫在蚕食着国家的根基吗!” “我究竟还要等到何时,那些百姓又得等到何时呢?倘若我不先让自己强大起来,继续放任。。。” 玛禄情急之下,直接抄起茶杯,泼了四阿哥一头一脸! 玛禄低声呵斥道:“闭嘴!” 四阿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音量太高了,又重新跪了回去。 见他还算清醒,玛禄这才说道:“你如此急躁冲动,能解决什么问题?。” 四阿哥低垂着头,任由脸上的茶水滴滴落下。 这句话又戳到了他的肺管子。 上辈子,康熙就评价他喜怒无常,他耿耿于怀。 后来,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慢慢被皇阿玛看见之后,康熙并没有更改自己对四阿哥的评价,反而是送了胤禛四个字,“戒急用忍”。 后来自己登基,就在养心殿悬挂着一个匾额,上书“戒急用忍”四个大字,并说“皇考每训朕诸事当戒急用忍,率降谕旨,朕敬书于居住处之所,以警观瞻”。 甚至屏风、瓷器这些日常用具上面,也常常写这几个字。 人越是强调什么往往就越是缺乏什么。其实雍正骨子里的暴躁、极端与尖锐从未曾改变,这些特质与他的宵衣旰食、兢兢业业一同,造就了他那毁誉参半的性格以及充满争议的帝王人生。 不过从他此刻的态度来看,玛禄知晓他多少是听进去了一些,也算是服软了。玛禄深深叹息一声,着实被四阿哥那倔强的性格伤得不轻。 她已然不想再与四阿哥多费唇舌了,他若听得进去便罢,若是听不进去的话,她改去栽培胤祚,甚至是肚子里的这个,也还为时未晚。 “额娘,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努力改正自己的不足。至少以后这种事,儿子会来先和额娘商量。”四阿哥的声音带着一丝诚恳。 玛禄看着四阿哥,心中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四阿哥这次是不是真的能够改变。但她也明白,不好现在就和四阿哥闹得太僵。 四阿哥堪称是天生的帝王人选,在权术的操弄方面着实很有一套。倘若仅由玛禄自己来教导,孩子或许会极为聪慧,但未必能够适应皇权的争斗。 她还需要时间考察四阿哥的变化,同时也需要为后面的孩子争取时间。 “好吧,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玛禄沉吟了很久,才下了决心。 四阿哥听到玛禄的回应,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再次郑重地向玛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额娘的信任,儿子定不负所望。” 玛禄也只能见好就收,拿出手帕给他细细擦干净了头上脸上的茶水,又喊白夏进来,去给他换身衣裳。 第261章 坦白从宽 纳兰府上,顾太医跪在明相面前,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明相的声音平静极了,却关系到无数人的九族性命:“你今日去了永和宫,情况如何?” 顾清和趴在地上:“相爷,今日在永和宫,奴才为德妃娘娘和章佳庶妃切脉,确如相爷所说,德妃娘娘有孕两月有余。。。” “奴才按照相爷吩咐,参考另一位太医的脉案说是一个多月。” 明珠捋了捋胡子,问道:“另外一位太医竟然没有任何异议?” 顾太医摇头:“还是那位容太医先诊断的,说是一个多月,奴才也只是顺水推舟,估计此人已经被德妃娘娘收服。” 纳兰点点头,略带嘲讽地说道:“不愧是德妃娘娘,手段果然了得。这次我们纳兰家之所以找你,就是为了配合德妃娘娘的要求,你明白了吗?” 顾太医连连点头,哎! 这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明相找到自己,说纳兰家要与永和宫德妃娘娘联手。 这联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德妃隐瞒身孕。刚开始顾清和还以为是想要等到瞒到三个月再说,结果是直接说小一个月份! 他吓得要死,但百思不得其解。说小一个月份,有什么好处呢?可他又不敢问,心里都是各种猜想。 好在那天他看见永和宫的娘娘手上那串十八子,还有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娘娘要么是信佛,想要孩子在一个好的生辰,希望能够控制预产期。 要么就是想故布迷阵,像之前贵妃那样自己悄悄把孩子生下来。 那可不得就是少说一个月! 不得不说,顾太医这自我脑补算是救了他一命,也保证了他问诊的时候,那种良好的心态。 他是真没往这孩子是纳兰家大公子的这个方向想。 至于为什么这个事找纳兰家来做,顾太医也有自己的想法。 从他的视角来看,这个事儿很有可能不是德妃娘娘主动来找明相的,而是明相希望能够为大阿哥拉拢永和宫,拉拢四阿哥的投名状! 他倒是觉得四阿哥的风评比大阿哥好多了,所以明相决定脚踏两条船,向四阿哥递橄榄枝的行为,他是十分赞许的。 到时候,说不得能保大阿哥一命,保住纳兰府上下一命。 顾太医在这里胡思乱想,纳兰明珠直接让他下去。 只剩自己的时候,纳兰明珠终于忍不住了,摔了三四个茶盏才算缓过劲来。 “逆子,逆子啊!!!!” 纳兰明珠喘着粗气,面色铁青,回想起儿子近日来的种种行径,心中的怒火愈发难以遏制。 他坐回椅子上,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我纳兰明珠一世英名,怎会生出如此不知轻重的逆子!” 说着,他竟又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却满含着无尽的野心与得意,情状可怖模样,令人胆寒。 笑声渐止,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神情。 “窃国者,诸侯。”他喃喃低语,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在书房的密室里想了许久许久,一直到天黑,才让人把纳兰从柴房里带出来。 容若进来的时候,形容倒不狼狈。 毕竟是老爷夫人亲生的大儿子,哪怕是失踪了许久,又突然回来,还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老爷勃然大怒,被关在柴房里严防死守。 那也是大公子,下人不敢得罪,反而一个个借机给大公子一些特殊照顾,以后大公子和老爷夫人和好,不就发达了么! 所以容若虽然人在柴房,过得却一点也不差。 他也不想跑,因为这个事儿,肯定需要等家里安排太医去核验过玛禄的身孕,才能有后续。 所以他每日只是枯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看见面前丰神俊朗的儿子,明相心中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对容若之前的所作所为仍有些许恼怒;另一方面,身为父亲,他又觉得自家儿子能让一宫主位倾心以待,甚至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怀上他的孩子,实在是心里有种微妙的自豪。 丝毫不知道,全程都是自己儿子死皮赖脸倒贴的明相心里暗自嘀咕,皇上确实没有自家儿子长得好看,可德妃这样有手段的聪慧女子,也不像是那种只看皮囊的人吧? 自己这个儿子,长得自然是无可挑剔,但在朝堂上。。。讲风花雪月的才华,只能是锦上添花,在明相看来,并非堂堂男儿的立身之本。 容若见自己的父亲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盯着自己许久,也有些不适应了:“父亲?” 明相听到容若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板起脸,佯怒道:“你可别叫我父亲,我担不起!我纳兰明珠如何能有你这样出息的儿子!” 容若听出了明相这似乎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赶紧趁热打铁说道:“父亲,我知道此事过于。。。过于。。。” 他过于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用个什么词能形容他和德妃之间的关系和感情。 用好一些的词,他怕明相破防。 用坏一些的词,他又觉得玷污了他和玛禄之间的感情。 最终,他选择放弃找到这个词来概括,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但我与德妃娘娘是真心相爱的,还请父亲成全。” 明相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怒极反笑道:“成全?这是我能成全的吗?你怎么不去问皇上,让他成全你!” 说着又想扔茶盏,可惜这茶盏早就在顾太医走后,被他扔光了。 新的都没来得及送上来。 明相的手落了个空,心里火气更大了,干脆直接上手,狠狠地揍纳兰! 一边打,他一边骂:“我让你玩火自焚!我让你逃婚!我让你——” 纳兰不敢躲,只闷声忍着。 换做是抗婚的话,他可以一走了之。但涉及到玛禄的未来和前程,他一定要争取到父亲的支持和同意。 明相年纪也不小了,却是打了好一会儿,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见儿子还是一脸倔驴样,他更气了,直接坐下来骂:“你若是喜欢个什么常在答应,庶妃贵人,我还能帮帮你,你偏偏瞄准那四妃——” 想到这里,明珠脸更绿了:“你不会还和其他的娘娘——” 纳兰赶紧辩白:“没有没有,儿子心里只有德妃娘娘一个。” 明相心里这才好受了点。若是还招惹了其他妃嫔,这个儿子干脆就废了吧。 第262章 父子商议 的确,以纳兰家的人脉权势,惠妃在宫中的地位和宫务权,还有顾太医等人,假死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之后暗渡陈仓,让她一辈子待在纳兰府邸,也不是什么不能做到的事。 可那是四妃啊!四妃啊! 四妃每一个都是早年间十分受宠,而且生育有功的。德妃,偏偏还是那个至今都有宠的少数! 明相都不敢去问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做到的,他还想多活两年。 明相倒吸好几口气才缓了过来,看向容若问道:“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此事非同小可。” 心里却是十分赞许纳兰愿意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不管如何,起码自己能指挥更多的纳兰族人去掩盖此事。 容若低头,讷讷说道:“父亲,我知道此事艰难,但我与她已无法割舍彼此。我想。。。至少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慢慢寻找一个万全之策。” 明相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说:“万全之策?哪有那么容易。” 明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似在思考着其中的利弊与应对之法。 实际上,在叫来顾太医之后,他早就想了很久,全都想明白了。 这件事最大的风险就是被人发现。 可若没有被人发现,对于纳兰家,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现在,大阿哥一下子就有了四阿哥这样的栋梁之才,七阿哥这样的真“人中龙凤”,还有一个颇为受宠的实权妃子支持! 若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和亲之后他纳兰家就有蒙古那边的军权人脉。 若生下来是个男孩。。。老天! 他纳兰明珠的亲孙儿,有大阿哥或者德妃交好的太子在,还有四阿哥七阿哥帮衬,最差也是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纳兰家怎么都是赚大发了。 甚至。。。后面可能成的事,明珠都不敢想。 兵不血刃,就能改朝换代! 德妃这一怀孕,已经不是给纳兰家一个鸡蛋放在多个篮子里的机会。 而是给纳兰家一整个养鸡场的级别,明珠气愤归气愤,害怕归害怕,也不可能不心动。 至于被发现,和孩子不是纳兰的这一点,他也考虑过。 本来他就核对过彤史,也找了顾太医去看孩子月份,心里已经有数。 容若跑掉的这几个月,难怪纳兰家怎么也找不到。 八成就是躲在宫里,和德妃朝夕相对去了! 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会安排顾太医滴血验亲,也算是双重保障。 至于被发现这个问题,他倒是之后要和容若好好商量一下。 毕竟自己还需要这个儿子吊着德妃,让德妃帮纳兰家铺路,是不能断了两人的情意。 过了片刻,明相停下脚步,目光严肃地看着容若,决定试他一试:“这个孩子不能要。” 容若听到父亲这句话,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父亲,为什么?这是我和她的孩子,是您的孙儿啊!怎么能不要?” 明相面若冰霜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瞧着什么天下第一大蠢货:“哼,你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这怀孕月份对不上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你去死还是她去死?这孩子若是生下来,倘若和皇上长得不像,被人察觉,那咱们全家都得死!” 容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试图反驳:“父亲,不会的,我们可以小心行事,一定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明相冷哼一声,“你太天真了。皇宫之中耳目众多,此事根本不可能瞒天过海。事情败露,我们纳兰家族百年的声誉和荣耀都将毁于一旦。” 容若咬牙切齿道:“那我今天就去死!死无对证,也不会牵连她,牵连纳兰家,只求阿玛。。。” 说着,纳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只求阿玛看在和儿子二十多年父子情分,保全玛禄,保全玛禄和儿子的血脉!” 明相见他如此,饶是试探,也有些怒其不争:“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倒是一片痴心,她呢?她怎么想的?” 容若听到父亲的质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玛禄呢,对自己是真心的吗? 好在容若很快反应过来,坚定地说道:“她与我一样,也是真心相待,愿与我共同面对这一切。阿玛,她绝不是那种薄情之人。不然为何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和儿子在一起呢?” 明相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疑虑,“哼,你怎知她不是在利用你?宫中之人,心思难测,你莫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容若摇了摇头,急切地解释道:“阿玛,不会的。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彼此的心意都再清楚不过。她为了这份感情,也付出了许多。” 明相沉默了片刻,终于是松了口。 “好吧,就算她也真心待你。但这件事情依旧棘手。” 明相缓缓开口道:“你若期望为父出手相助,那便需听从我的话。” “可以去永和宫,但一定要小心谨慎。女子怀孕正是敏感的时候,你能陪,就陪吧。” “其次,慢慢谋划一个外放的差事,让宫中之人、皇上,渐渐忘记你的脸,你也要开始改变容貌和形象。” “最后。。。”明相目光看向儿子,“和卢氏成亲。” 容若听到最后一个要求,顿时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父亲,这成亲之事。。。” 明相打断了他的话,严肃地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与卢氏成亲,一方面可以让你有一个正式的家庭,在外界看来也更加稳定,能减少他人对你的无端猜测和怀疑。 “另一方面,卢氏家族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这对我们纳兰家来说也是一种助力,对当前的局势会有所帮助。你若求外放,还有比这更好的借口吗?” 容若是十分不情愿的。他心中虽然牵挂着玛禄,但也明白父亲所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可他真的担心玛禄因为自己成亲的事情,嫌弃他,生他的气,再也不见他了。 明相如何不知自己这个儿子在想什么?他当然也考虑到了德妃可能会吃醋或者生气,甚至。。。 想起自己家里那个母老虎,明珠打了个抖。 这就是为什么他甚至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多进宫陪陪德妃,就是为了安抚她。 “你完全可以不碰卢氏,就这么供着她,做个幌子也行。” 第263章 孩子来了又去 容若听了父亲这话,沉声道:“父亲,这般做法对卢氏不公。她又何其无辜,要被卷入这复杂的局面之中。” 实际上,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单纯是怕玛禄知道了之后又发脾气。 他下意识觉得玛禄很在乎其他女子,所以不愿意到时候因为这个和她争吵。 明珠简直恨铁不成钢,沉溺于情爱也就算了,好歹是攀上了德妃。 怎么还是这样妇人之仁?!抄家砍头的大罪眼睛都不眨,伤害别的女子时反而唯唯诺诺了? 明珠着实想要痛骂自己这个儿子一番,但他已然被气得没了力气,只能强压下怒火,耐着性子解释道:“为父也明白此举存在不妥之处,然而现今形势不容我们拖延,至于卢氏那边,日后倘若有机会,我们再行弥补吧。” 容若沉默不语,心中纠结万分。 父亲怕母亲,所以不纳妾。他也怕玛禄呀!刚答应她,自己院子里一只母鸟也没有的。。。结果转头还是要成亲? 那还不如自己躲在宫里一辈子呢。 可现在有孩子了,是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更何况自己若是想把孩子像大阿哥这样接出来养,家中肯定要有个主母的。 明相也不管他,只说德妃就交给你去安抚,便把容若赶走了。 门口的小厮战战兢兢地问:“大少爷。。。您是还回柴房么?” 容若皱了皱眉头,抬脚踢了一下那小厮,沉声道:“回我自己的院子。” 小厮连忙点头应道:“是,大少爷。”便小心翼翼地跟在容若身后。 容若一路走,心里欢喜的很。 父亲终于同意,甚至支持自己了! 容若脚步轻快地走着,仿佛脚下生风。他开始在脑海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既然父亲已经站在自己这边,那么许多事情便可以更加顺利地推进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脸上依然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想着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玛禄,让她也安心一些。 玛禄当然不知道,纳兰家已经把主意打到了整个永和宫身上。 此刻,众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索办法,试图让她与静怡能够多吃进一些东西。 下人们端来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可玛禄和静怡看着这些食物,却依旧没有丝毫的食欲,更别说有些菜,闻到了就要吐得翻江倒海。 容嵇自然是最急的,成日去翻医书、问那些接生经验丰富的婆子和奶娘,看有没有偏方。 嘴角都长了好几个燎泡,把玛禄看得都心疼了,心中暗暗决定等生完这个之后,要不干脆再找机会给容嵇生一个。 容嵇这么好看,生个像他的小公主也不错。。。到时候想办法,让她嫁在京中。 静怡倒不反胃,单纯是没胃口,不想吃。她见玛禄吃不下,自己就更不愿意吃了。 在她看来,哪有主子不吃,奴婢反而进得香的道理?便也跟着不吃。 但这在太医眼里看来,就是胎儿的男相。经验上看,大多数怀男孩的女子,反应会比较激烈。 这消息传到皇帝那边,康熙自然是高兴不已。又多了两个儿子! 后妃也是羡慕嫉妒极了。 德妃自己能生也就算了,自己宫里的也这么能生!若真又是两个阿哥,永和宫,就有四个阿哥了。 明相和容若从顾太医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更是喜不自胜。 自己第一个孙子,世袭罔替的亲王爵!近日明相面对索额图这个死对头,都是笑眯眯的。 你有太子又如何?太子胤礽的生母赫舍里皇后是索额图的侄女,所以索额图就是太子胤礽的叔姥爷。 这多远的亲戚?八杆子都打不着! 德妃肚子里,可是自己的长子长孙。明相激动极了,已经等不及最后的滴血验亲,提前高兴起来。 不过所有人都高兴着,只有康熙,心里还有些隐秘的烦恼。 这个烦恼自然不能为外人道也,但对他来说极其重要。 他似乎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快了? 以前还不觉得,今天尤其明显。夜里,康熙想松快松快,便召幸了玉贵人。 这玉贵人,真是冰肌玉骨,一身奶白的肌肤简直吹弹可破,如玉温润,所以康熙给她了一个玉字封号。 按照往常,康熙总会有那么两三次的,可今日,一次就结束了。 而且以前,都要外面的叫门太监叫个两三次才停下的时间,现在第一次都没叫,他就觉得可以收工了?! 看着下头还没开始喘气的玉贵人,康熙也有些尴尬了。 他想和玉贵人说两句话,缓解自己的尴尬也好,解释自己今天状态不好也行。 没想到玉贵人没反应过来,竟然还催促他?实际上玉贵人只是做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而已。 恼羞成怒之下,他一把推开玉贵人,玉贵人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康熙就以御前失仪的理由,褫夺了她玉的封号,降她为常在。 肯定是她没伺候好! 康熙盛怒之下,乾清宫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辗转反侧了一夜,康熙召来了太医,隐晦地问了半天,最终得出自己身体康健,并无隐疾的结论。 康熙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不知是该为自己身体无恙而感到高兴,还是该为自己终究还是渐渐老去而心生郁闷。。。 毕竟,从太医的结论来看,这是人力所无法阻挡的自然变化。 康熙独自在御书房中踱步,决定还是换个太医给自己看看。 他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为江山社稷所付出太多,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最后他还是叫来梁九功,吩咐道:“传朕旨意,让御膳房准备一些滋补养生的膳食,从今天开始,朕要开始调养身体。” 梁九功自然应了,赶紧跑去御膳房吩咐下去了。 御膳房的人被玛禄管久了,也有些永和宫的行事风格。 本着“虽然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但德妃娘娘和皇上既然都要求给皇上养生,那就养生”的态度,更加卖力地研究那些让康熙吃了精神抖擞,却有心无力的菜肴。 康熙越养生,就越不行。越不行,他越暴躁,越要求养生,如此便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在他都开始怀疑现在永和宫两位妃嫔的孩子,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翊坤宫的宜妃和郭络罗贵人都早产了。 宜妃生下一个本该是十一阿哥的死胎,郭络罗贵人则生下一个先天不足的十二阿哥。 第264章 胤祚生病 宜妃为了孩子能有个牌位或者供奉,哭着要求宫里的人说小阿哥是生下来之后才去世的。 比起出生就是个死胎,拉出去烧掉的葬仪待遇的确不同。 康熙也知道这件事,不置可否。他赶去翊坤宫,草草安慰了一下宜妃,又看了看十二阿哥,为了安慰郭络罗贵人,他当场给孩子取名胤?。 康熙后面召见了太医,说这孩子大概率活不过三岁,便没让其参加序齿。 不然,也是徒增伤心。 翊坤宫就此沉寂下来。宜妃经历了孩子的去世和康熙的冷漠之后,争宠的心思淡了不少,每日就围着九阿哥转。 郭络罗贵人也是每日带着女儿一起吃斋念佛和照顾胤?,虽然说太医已经下了通牒,但万一呢? 为了这点微薄的希望,郭络罗贵人也不愿意放弃。 坏消息一桩接着一桩,胤祚也生病了。 还是达春先发现的。 静怡被封为庶妃之后,达春就被玛禄划拨给了静怡,名义上是静怡的大宫女了,两个人倒真的多出来不少相处的时间,感情也愈发好了。 胤祚和温宪也喜欢静怡姑姑和达春姑姑,毕竟两个人从小照看他们,自然感情深厚。 这日胤祚和温宪去看静怡,达春眼睛尖,一下看出来胤祚的右耳似乎比平日更红。 胤祚还没当一回事呢,只说:“是呀,有些痒痒的,回去我就沐浴了姑姑,别和额娘说。” 玛禄对清朝的卫生和医疗环境非常不放心,所以对几个孩子的卫生情况很讲究。 达春心中却有些不安,轻声说道:“七阿哥,娘娘不会说您的,还是让太医来瞧瞧比较稳妥。” 胤祚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姑姑,不用这么麻烦啦,可能就是被什么小虫子碰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胤祚右耳的瘙痒感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发严重起来。 到了晚上,他开始忍不住用手去抓挠耳朵,那耳朵变得更加红肿。身边的奶妈见此情形,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容嵇今夜正好当值,赶来给七阿哥一看,也有些心惊了。 这耳痈,可不好治啊! 现在胤祚的整个耳朵仿佛充了气一般,从外耳廓到耳道,都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肿。 轻轻触碰,便能感受到那肿胀的耳部温度比正常肌肤要高许多。 胤祚还哭着说现在自己的耳朵就像被火烤过一样,下午还只是隐隐的刺痛,如同有细针在不时地扎着耳朵,现在是跳痛,仿佛耳朵里有一个小鼓在不停地敲击。 容嵇反复检查了之后,取来井水泡凉的帕子,盖住了胤祚的耳朵。 “先这样冰敷着,能让七阿哥感觉稍微舒服一些。” 容嵇向旁边紧张的白芙解释道。 现在夜深了,奶娘们告诉白芙七阿哥生病的事,白芙便决定先过来看看,若是小事就不拿来惊扰娘娘的睡眠了。 若是事情严重,再叫醒娘娘不迟。 见白芙点头应允,容太医便先调配一些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草药,熬制成药水,让胤祚用来清洗耳部。 在等待药水熬制的过程中,容嵇一直守在胤祚身边,安慰着他:“七阿哥不怕,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胤祚虽然还在因为疼痛哭泣,但听到容嵇的安慰,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一把抱住容嵇的腿,撒娇道,“容太医,你一定要治好我的耳朵,我不想一直这么疼下去了。” 容嵇轻轻摸了摸胤祚的头,温柔地回应道:“七阿哥放心。” 等药水熬好了,容嵇又给七阿哥的耳朵用药,里里外外都仔细反复擦洗。 这么折腾下来,胤祚觉得自己舒服多了,他人又小,很快就困得头点地了。 奶娘嬷嬷们欣慰极了,前头可是疼得睡不着呢。 伺候完七阿哥入睡,白芙在外头悄悄问容嵇:“容太医,七阿哥这病,可严重?” 容嵇摇头:“还不清楚。有些人很快就好了,有些人。。。” 晦气的话他不想在永和宫说。 如果耳痈不断扩散到中耳,会损害听力。 除此之外,若再往内里,甚至会破坏内耳。到时候就会平衡失调,经常眩晕和恶心,更别说骑射这样的高难度活动了。 再严重些,可能全身都会感染。。。到了那时候,几乎就回天乏术了。 白芙听了容嵇的这番话,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她急忙转身道:“我得去禀告娘娘!” 容嵇赶忙叫住她,而后告知了她一个更为糟糕的消息:“这病症,或许还会传染!” 白芙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拜佛拜少了,永和宫竟要遭此劫难! 娘娘可是怀着孩子的呀,如何能挺过这一遭? 容嵇面色凝重地回答道:“目前还不确定会不会传染,都是耳痈,种类也有不同,还需要多观察一下七阿哥身边伺候的人才能决定。你现在就急急忙忙去叫醒娘娘,万一传染了她可怎么办?你有几条命赔?” 一想到这事可能牵连到玛禄,素来温和疏离的容嵇脸上显露出几分狠戾:“都别添乱,也不准靠近她。” 白芙被容嵇的气势震慑住,一时愣在了原地,随后才缓缓点头道:“容太医,我明白了,我不会莽撞行事的。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容嵇见她还算配合,松了口气,一条条地和她说了。 首先,七阿哥居住的地方要严格限制人员进出,所有接触过七阿哥的人都要密切观察自身的身体状况。 看七阿哥发作的时间应该比较短,接触到现在,若天亮之前还没有什么动静,应该就是不会传染。 然后就是去太医院叫顾太医过来,给章佳庶妃看诊,顺便给七阿哥也再确认一下。 其他人不可给娘娘看诊,所以他离不得这里。。。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白芙心里都凉了半截。 白芙记下所有,觉得容嵇不愧是娘娘看上的人,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才知道也是能扛住大事的人:“好,我这就去安排。那娘娘那边。。。” 容嵇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先把这边的情况稳定下来,再向娘娘细说。若她责怪下来,罚我便是。” 随后,白芙迅速行动起来,安排人手把容嵇的嘱咐一一落实。 而容嵇则继续留在七阿哥身边,密切观察病情的变化。 第265章 胤禛出招 最终,在天色微明之际,容嵇确定了这病症不会传染。 然而,伴随这一好消息而来的,却是七阿哥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此时的七阿哥已然发起高烧,甚至开始说起了胡话。 容嵇见此情形,只好请顾太医与自己一同来为七阿哥诊脉,接着又吩咐白芙去向玛禄禀报此事。 玛禄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地赶到七阿哥的房间。 看到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神志不清的七阿哥,她直接就发脾气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才告诉本宫?你们一个个的,是要反了天?” 永和宫的人一瞬间跪了一地。 白芙正想说什么,容嵇连忙上前一步,恳切地说道:“娘娘息怒,小心伤了胎。” 见玛禄还是很生气的样子,容嵇便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七阿哥的病情刚发现,永和宫就派人来太医院找微臣了,观察了许久,也是刚刚才突然加剧。” “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定七阿哥的病情,还请娘娘冷静。” 玛禄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她也明白现在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关键是要让七阿哥好起来。 她看着容嵇,一字一句地问道:“那现在七阿哥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可有把握治好他?” 玛禄心慌啊,因为今年,刚好是胤祚去世的那一年。 若清朝这群太医没办法,她也要赶紧去系统里翻翻看有没有什么对症的药才行。 容嵇感受到了玛禄的焦虑,他恨不得把人抱进怀里安慰,可现在场合不对,他也只能忍着自己的冲动,老老实实地说清楚胤祚的病情究竟如何。 见顾太医和容嵇都不是很慌张的样子,玛禄的心也算放回去一点。 顾太医见状也安慰道:“娘娘,目前我们会根据七阿哥的病情调整用药。您只需确保七阿哥能安心静养即可,不用太过担心。” 玛禄见纳兰家的顾太医都如此表态,这才安下心来,更是决意要亲自照顾胤祚。 不然的话,即便搜到了合适的药也难以找到机会喂给胤祚啊。 奈何白芙白夏等人都宁死不从,万一传染了娘娘,或者累到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一个个挡在玛禄跟前,就差连起一副人墙了。 玛禄看着众人坚决的态度,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无奈。 现在她只能远远的看着胤祚,因为容嵇领头站在最前面,一副你过来的话,我当场碰死在这里给你看的架势。 “我明白你们的担忧,可胤祚是我的孩子,我怎能放心假手他人来照顾呢?再说了,你们不是说这病不会过人吗?” 白芙上前一步,恭敬却又坚定地说道:“娘娘,您的身体也至关重要呀,您若是有个万一,这永和宫可怎么办呢?七阿哥也定不愿看到您不顾自己的安危来照顾他。我们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七阿哥,还请娘娘保重自己。” 旁边的白夏此时看见容嵇对自家娘娘如此用心,也看他顺眼一点了,赶紧跟着说:“是呀是呀,娘娘不放心别人,还不放心我们,不放心容太医么?” 见她们这样坚决,玛禄也无法,只得先放弃了亲自照料的想法,只能再找机会了。 好在容太医和顾太医确实医术过人,不说起死回生,两个人干脆请示了皇上之后几乎是日日扎根在永和宫,总算是稳住了七阿哥的病情。 这段时间,容嵇也得以更加亲近玛禄,若不是七阿哥的病实在令人焦心,两个人简直是蜜里调油。 四阿哥中途也来看过弟弟几次,不过玛禄不是很想见他,只略微寒暄了几句便不管他了。 静怡对他倒是一如既往,但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见弟弟这样生病,胤禛掐指一算,今年的确是。。。胤祚去世的那一年。 胤祚死了的话,额娘会更珍惜自己吗? 肚子里的十四弟,会不会就这样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悄无声息找来了南怀仁。 南怀仁和四阿哥关系算是不错,毕竟四阿哥在玛禄的指点下,非常看重西学,所以四阿哥经常来找他上课和请教。 见到四阿哥一脸阴沉,面前放着两本几何学原理,南怀仁有些不解,但仍旧按照大清规矩,行了礼。 四阿哥一言不发地盯着南怀仁,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南怀仁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四阿哥,不知今日叫臣前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四阿哥依旧沉默不语,只是那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在南怀仁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四阿哥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南怀仁,我一直在思考这几何学的原理,可有些地方总是似懂非懂,仿佛有一层迷雾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 南怀仁微微松了口气,原来四阿哥是为了学问之事如此纠结。 他刚准备接话,没曾想四阿哥翻开面前的两本《几何学原理》,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我苦苦思索却始终不得其解,怎么看这满文版本的都觉得读不通顺。机缘巧合之下,我找来了拉丁文版本的,却发现两者根本对不上。你作为翻译这本书的人,能否给我解释一下其中缘由呢?” 南怀仁心里一凉,糟了! 自己确实故意漏译和错译了许多地方,就是不想让大清朝的这些统治者知道!自己国家的学者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如何就能这样交给这些外邦人? 只是这原文,他并没有教四阿哥这个水平的拉丁文啊,四阿哥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顾不得细想这个问题,赶紧找了个借口:“四阿哥,在翻译的过程中,可能由于语言的差异以及一些概念在不同文化中的理解偏差,导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但请您放心,我会重新审视翻译的内容——” 四阿哥露出一个简直是索命的微笑,把这两本书直接扔到他的脚边:“那这样的地方,也太多了些。” 南怀仁心中暗骂,你一个大清朝的阿哥,怎么拉丁文水平竟这么好? 这两本书上,竟每一处漏的错的翻译,全都标注出来了! 四阿哥不等南怀仁接着狡辩,又问他:“你敷衍本阿哥就算了,难道你也是这么敷衍皇阿玛的?” 南怀仁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赶忙跪下说道:“四阿哥息怒,这其中定有一些误会。我在翻译之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可能还是存在一些疏漏,我定会重新仔细检查所有的翻译内容,保证不再出现这样的错误。” 四阿哥冷哼一声,说道:“最好如此,若再让我发现有类似的问题,定不轻饶。” 说完,他转身坐下,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南怀仁。 南怀仁如何不知!他又磕了个头:“南怀仁从此任凭四阿哥差遣。” 第266章 胤祚康复 四阿哥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好,记住你今日所言。那接下来,你帮我在传教士当中,找两样东西。” “一样,是名为金鸡纳霜的药物,一样,则是名叫百浪多息的红色染料。” 四阿哥一边说,一边转动手上的十八子。 南怀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索着这两样东西的用途,但面上却丝毫未露异色,恭敬地应道:“四阿哥,我定会尽力去寻找这两样东西。只是不知四阿哥寻它们所为何用呢?” 四阿哥的脸色陡然一沉:“你无需多问,只需尽快将它们找到即可。本阿哥自有安排。百浪多息这个,七日之内,必须呈到我面前。金鸡纳霜的话,你可以慢慢找寻,但也不能耗时太久,就以三月为期吧。” 南怀仁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去招惹这位活阎王了,时间如此紧迫,这可怎么找呀? 但南怀仁也深知四阿哥的命令不可违抗,不然自己偷藏消息和学识的事情被四阿哥捅出去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没办法,南怀仁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他回去后立刻召集了各国传教士们,将寻找金鸡纳霜和百浪多息的要求传达给他们,希望能借助众人的力量来完成任务。 传教士们面面相觑,对于这两样东西,他们完全没听过啊。不过大家还是纷纷行动起来,四处打听消息。 最后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在德意志的一个游商手里,找到了这种染料。南怀仁实在惧怕四阿哥,甚至还把这商人手里所有用这染料做成的布都买了下来,预备带给四阿哥。 四阿哥收下这染料,马上就往永和宫赶。 此时胤祚的病已经胶着了很久,容嵇和顾太医只能强行控制住胤祚的体温和病症不扩散,却没办法让胤祚彻底好起来。 胤祚只是个孩子,身体的免疫系统根本无法坚持太久。玛禄觉得中医可能擅长调养,对这种类似细菌感染上的急症可能没太大办法,准备找时机给胤祚喂系统里换来的几种增强免疫力的药。 没想到四阿哥竟然拿出一种血红色的染料,说也许能治疗这病? 百浪多息在人体内可以分解为具有抗菌活性的磺胺,对许多细菌感染的疾病都有良好的效果。 只是玛禄还在犹豫的时候,容嵇和顾太医却是极力反对的。 他们当然不会觉得四阿哥想要害胤祚,单纯是觉得这可是染料啊! 四阿哥把这药拿出来的时候,是坦白说明了这药的来由和成分的。 如何能用染料给皇子阿哥治病?即便是退一万步讲,最起码也需要找人先行试验一番。 玛禄倒是不怕这个,她只觉得自己终于找到机会把系统里的免疫增强药加进这红彤彤的染料里,好喂给胤祚。 这样治好了,也不是她使了什么招数,可以把这事儿扣在四阿哥头上,不至于让人怀疑。 她看了一眼四阿哥:“你去找南怀仁了?” 四阿哥点点头:“这人总算有些用处,若是能救下弟弟,姑且可以留他一条狗命。” 玛禄突然有些想哭,她冲上前去搂住胤禛:“你以后可别这样了。。。” 胤禛感受到久违的母亲怀抱,鼻子一酸:“不会了,儿臣不会了。” 众人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玛禄和胤禛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在玛禄的坚持下,在胤祚神志尚且清醒的片刻,他由玛禄亲自喂了这四阿哥找来的百浪多息。 原本是容嵇准备喂的,四阿哥也抢着喂下,毕竟谁喂进去的,就是主责。 当然找来的药的人也是有责任的,四阿哥想着,若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一力承担便是。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胤祚和前一世一样,缠绵病榻最后。。。 最后额娘哭着问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玛禄喂完药后,众人都紧张地守在胤祚身边,观察着他的每一丝变化。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直到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给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暖橙色的光晕,容嵇见七阿哥开始出汗,赶紧伸手一摸,欣喜道:“七阿哥开始退热了!” 众人听到容嵇的呼喊,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玛禄激动得眼眶泛红,她紧紧握住胤禛的手,四阿哥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回握住额娘的手,心中涌起一阵喜悦。 人定胜天,自己重回一遭,总归能改变一些东西! 比如今日,胤祚的命。 随着七阿哥开始退热,耳朵上这两天化脓的地方也好了一些,甚至除了创口和创口周围之外,红肿都退了! 众人看到胤祚病情的这些积极变化,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玛禄守了太久,被容嵇赶回去休息了。四阿哥留了下来,一直陪着胤祚,温宪也没走。 这对双胞胎感情最好,温宪一有时间就过来陪着,直接在房里睡着了。 平日玛禄是不准的,但今天胤禛找到了对症的药,胤祚也好起来了,便没把她送回去。 四阿哥看着在旁边睡得四仰八叉,还打着小呼噜的妹妹,叹了口气。 这妹妹,脾气爆就算了,还长得像皇阿玛,以后京中哪家的儿郎吃得消? 正一家一家数着适龄青年的胤禛突然感觉有人拉他的袖子,一看,是躺在床上的胤祚醒了,正眼巴巴地盯着他呢。 “哥哥。。。渴了,胤祚渴了。” 胤禛来不及高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好,哥哥这就给你拿水来。” 他迅速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端到胤祚面前,扶着胤祚慢慢喝下。 胤祚喝完,还吐了吐舌头:“怎么这水,这么苦呀。” 四阿哥一看,忍不住笑了。 原来是之前喝的百浪多息,把胤祚的舌头染的通红。 他正想安慰胤祚,两个人的动静把温宪给闹醒了,温宪睁眼一看,就是胤祚伸长了一条红通通的舌头四处乱甩,把四阿哥吓得连连后退的场景。 “啊————————” 温宪尖锐的叫声把半个永和宫的人都闹醒了。 众人听到温宪的尖叫声,纷纷赶来。玛禄也急匆匆地赶到,看到眼前这混乱的场景,先是一愣,在四阿哥的解释下才明白了大概。 她笑着说道:“都别慌,别慌。” 然后笑着拍了拍温宪,“温宪,你嗓门可真大呀,鬼都被你吓跑了。” 温宪听完了四阿哥的解释才止住了尖叫,但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瞪大了眼睛看着胤祚的嘴。 胤祚看到大家都被自己逗得如此慌张,反而觉得有趣,开始咯咯咯地笑起来。四阿哥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笑了。 第267章 出门前 胤祚一好,康熙便过来看望了。胤祚温宪年纪小,不知道什么好坏,也高高兴兴地和康熙聊天。 反而是四阿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意识到自己这个皇阿玛对永和宫的关心,和对子嗣的关爱,比起母亲。。。总归是差了那么一些。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是太子?太子生病的时候,皇阿玛就是亲自照顾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四阿哥思绪散开,却冷不丁被康熙点了名:““此番胤祚得以康复,据你额娘所言,是多亏了你当机立断,献上了西洋来的药?” 四阿哥闻得康熙此言,慢条斯理地用早就斟酌好的话语答道:“回皇阿玛,儿臣见胤祚病重,心中焦急万分。那西洋之药虽不知成效几何,但儿臣学几何的传教士里有见过人得类似的病症,便想着姑且一试,所幸承蒙上天庇佑,胤祚最终得以康复。儿臣实不敢居功。” 他不怕查验,因为会拉丁语或者德意志语的通译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而这些洋人比起皇阿玛,更听南怀仁的话。 康熙点点头,似是欣慰又似是无意道:“你和那帮洋人,关系倒是好,竟无话不说,也能使唤得动他们。” 四阿哥心中微微一紧,立刻恭敬地回道:“皇阿玛,儿臣与他们也不过是因西学有些往来,此次也是为了救胤祚情急之下才向他们求助。儿臣深知洋人在我大清终究是客,不敢有丝毫逾矩和过分亲近之举。” 康熙目光深邃地看了四阿哥一眼,缓缓说道:“嗯,你能有如此分寸便好。洋人虽有一些奇技淫巧值得借鉴,但也不可过度依赖和轻信。” 玛禄见状,笑着接过话来:“哎呀太好了,可算你皇阿玛开始管你这个了。” 说着就和康熙告起状来:“皇上英明!以后还是别让小四儿接触这帮洋人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看那劳什子拉丁文,勾勾画画的。” 玛禄想到这儿,还故意装作生气,激动地拍了四阿哥一下:“我还以为你在读圣贤书,只是接触下西学开阔眼界,不做个睁眼瞎。结果成日里都画些什么方块斜线,歪歪扭扭的,把胤祚都要带坏了。” 四阿哥心中了然,额娘这是帮自己开脱呢,他赶紧捂住脑袋求饶:“额娘,那是西洋术数,君子六艺之一啊,难道我看得《九章算术》,就看不得《欧几里德》么。” 玛禄柳眉倒竖:“你还顶嘴?成日里用拉丁文和太子、胤祚嘀嘀咕咕,背着我说小话。皇上——你管管他——” 康熙哈哈大笑:“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德妃,你也可以学拉丁文啊,这就不会看不懂了。” 玛禄听了康熙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娇嗔道:“皇上,您就知道打趣臣妾,臣妾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如何能学那些。” 四阿哥趁机说道:“额娘,您学了,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也学了,一举两得。” 玛禄白了四阿哥一眼,说道:“你少来,你呀,还是把心思多放在正经的学问上。看看你太子二哥,学问多好。” 康熙笑了笑,说道:“好了,德妃也莫要再责怪小四儿了。四阿哥心思赤诚,友爱兄弟,行事果断,当赏。” 四阿哥听到康熙说要奖赏自己,连忙跪下说道:“皇阿玛,儿臣所做皆是分内之事,不敢求赏。只要胤祚康复,一家人平平安安,儿臣便心满意足了。” 康熙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说道:“你能有如此心境,朕很是欣慰。不过该赏还是要赏,朕就赐你自由出入翰林院、钦天监和理藩院的特权,闲暇时候多去钻研和交流,望你能继续勤勉研学,早日为朕分忧。” 说着又朝着玛禄笑了笑:“孩子教的好,你也有功劳。” 见玛禄刚想说什么,康熙摆摆手:“别推拒了,和朕客气什么。现在孩子大了,该多锻炼锻炼,到时候才能扛得起事。胤禛入朝也就这几年的事,现在多学一些,才能帮的上胤礽。” 玛禄见康熙心意已决,便不再推辞,微笑着福身行礼道:“臣妾谢皇上。” 康熙这话倒是真心的。他是有些忌惮胤禛和洋人如此亲近,但见四阿哥一心向学,又如此关心兄弟,那些浅薄的忧虑很快就自行消散了。 反而开始惦记起四阿哥这个人,能不能帮衬太子。太子已经讲学辩经,向朝臣展示出卓越的学识和领导能力。 但毕竟独木难支,胤礽作为太子,其他兄弟对他都不甚亲近。 只有永和宫的四阿哥和七阿哥,因为德妃在中间调和,几个人之间关系还算亲近。 胤礽为四阿哥找过雪影,说明自己也是很欣赏四阿哥的。若是看在德妃的面子上,四阿哥有朝一日能像对七阿哥一样,对胤礽尽心尽力。。。 自己百年之后,若是出现了什么风波危机,四阿哥和七阿哥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四阿哥自然是欣喜若狂,他当然知道皇阿玛什么意思。 这些好处,都是为了吊着他,让他追随太子而做的。可他不介意——好处收下了就行。 康熙安排完这些,又点了四阿哥,三个月后和太子、大阿哥一起,陪着自己巡视江南。 四阿哥闻此,心中更是涌起一阵波澜。上辈子,自己可没有去啊。甚至连巡幸塞外,都没有自己的份! 他激动得连连点头,终于有了几分孩子的样。玛禄掐指一算,上次康熙提起南巡的事还是自己怀孕之前,那三个月后去。。。 康熙岂不是赶不上自己生产? 玛禄简直欢喜得不行,这可太好了!这个,可比康熙前面给她的珠钗摆件更得她心意。 康熙在宫里的守备难度,和不在宫里的守备难度,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 玛禄心中暗自盘算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微笑。 康熙说完这些,便带着人走了。玛禄、静怡现在怀孕,胤祚还在吃药,他留在这里也不能干什么。 见胤禛这样欢喜,玛禄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收着些,这次又不止你一个人去。大阿哥和太子都会去,还不到你崭露头角的时候。” 胤禛听了玛禄的话,心中微微一凛,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点点头说道:“额娘教训的是,儿臣定会谨言慎行,不冒进。” 然而胤祚察觉到哥哥在收拾行李准备出门之后,却不依了。 第268章 告御状 胤祚只觉得自己被一直信赖的哥哥背叛了:“哥哥出去玩,不带我?昨天我们还生死相依啊,怎么今天哥哥就变了脸色!” 温宪也不高兴,毕竟不带胤祚,就意味着也不可能带上她。 两个一般大小的孩子直接开始耍赖,成日往阿哥所跑,拦着四阿哥准备行囊。 四阿哥看着眼前耍赖的弟弟妹妹,心中既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他蹲下身子,耐心地对胤祚和温宪说道:“此次哥哥不是去游玩,是跟随皇阿玛南巡,有重要的事务要办,你们还小,不能跟着去。等你们再长大些,哥哥再带你们出去玩。” 然而,胤祚和温宪根本不听,依旧拉着四阿哥的衣角不松手。 他们虽然不知道江南在哪里,但皇阿玛要去,还带着太子二哥,说明一定是好地方。 四阿哥拿他们也没有办法,直接给他们多多的布置功课,做完了才能去江南。 但这功课的量,属于致死量。两个人,加上所有哈哈珠子,达春姑姑——静怡姑姑怀孕了得休息,不能帮忙——白芙白夏等等,都做不完啊! 胤祚和温宪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功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哥哥,这也太多了吧,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完呀!”胤祚撅着小嘴抱怨道。 温宪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呀,哥哥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嘛。” 四阿哥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没办法,只有认真完成这些功课,才能证明你们有足够的能力和毅力,才有机会去江南呀。我就是写了这么多功课,才让去江南的。” 说着就把自己读过的书和写过的文章练过的字全部指给胤祚和温宪看。 胤祚人小,却机灵得很,一点不好糊弄:“哥哥你不能这样,你比我们大这么多,每年写一点也比我们多了!” 四阿哥憋着笑点点头:“是啊,所以要去江南的话,要么像哥哥一样,一年写一点攒够数量,要么就在去江南前写完这个量,总之——” 温宪才不听呢,她因为长得像康熙,最受康熙宠爱,所以她脾气在永和宫的孩子里最大,主意也最正。不得不说这一点也像极了康熙。 她眼珠子一转,便想出来个主意,她今日,就要告御状! 她也不纠缠,直接佯装自己放弃了,拉着胤祚就往外跑。 四阿哥看着两人来去一阵风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叮嘱身边的人接着收拾行李。 温宪拉着胤祚一路小跑,直奔乾清宫而去。 路上,胤祚有些犹豫地问温宪:“姐姐,我们真的要去乾清宫告状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温宪气呼呼地叉腰说:“哼,哥哥不给我们去江南,我们就得让皇阿玛评评理。” 到了乾清宫门口,侍卫们看到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跑来,都有些惊讶。 温宪扬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要见皇阿玛,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说完还不忘礼貌地朝门口的梁九功打个招呼:“梁大伴,麻烦你和皇阿玛说一声,我们等皇阿玛有空。” 梁九功哪敢怠慢,赶紧进去通报。 康熙正在处理政务,听到温宪和胤祚来了,意外极了,便停下手中的事情,让他们进来。 温宪一见到康熙,就开始撒娇告状:“皇阿玛,儿臣有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要和您商量!四哥哥要去江南,都不带我们,还布置好多功课,我们根本做不完。” 胤祚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康熙眉毛一挑,问道:“你是不同意四阿哥去江南,还是不同意四阿哥去的时候不带你们,还是不喜欢做功课?” 乾清宫里的人听康熙这样问公主,都有些忍不住笑。 康熙原本就只是想和稀泥,所以问了一堆绕口令一样的问题,想把温宪绕晕。 谁成想,温宪听了康熙的询问,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皇阿玛,四哥哥布置这么多功课,就是为了骗我们,说写完了才能去,这是一件事,和我们喜不喜欢功课无关。江南肯定很好玩,我们也想去看看嘛。” 康熙忍住笑,点点头:“你四哥说的没错,就是要写了这么多功课,才能去江南。” 温宪和胤祚都有些接受不了,真的假的?难道自己跑了一路过来,还是去不了江南? 温宪半信半疑:“真的吗?还有谁去江南?” 康熙佯装沉思:“你大哥,你太子二哥。。。” 温宪更接受不了,难道所有人都可以去,就自己不行?她赶紧问一旁的梁九功:“梁大伴,你去江南吗?” 梁九功点点头。 她又问旁边的顾问行:“顾总管,您去江南吗?” 顾问行摇摇头,毕竟他历经两朝,德高望重,一般都会坐镇宫中的。 温宪一下抓到了漏洞:“梁大伴,你说你能去江南,你的功课呢?” 说着又看向顾问行:“顾总管,你比梁大伴年长这么多,如何没能写完去江南的功课?” 康熙在御座上开心得不行,含笑看温宪为难梁九功。 梁九功被温宪这一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公主呀,奴才去江南可不是因为功课呀,奴才是要去伺候皇上,这是奴才的职责所在呢。” 温宪点头:“那我和胤祚也可以去了,我给皇阿玛端茶倒水,胤祚给皇阿玛磨墨点灯,梁大伴,你就不用去了。” 三言两语之间,竟是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 康熙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那梁九功留在宫里干什么?” 胤祚见姐姐如此勇猛,自己也忍不住插嘴:“梁大伴就把我们的功课,都给做了吧!” 此言一出,整个乾清宫里的奴才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一旁奉茶的舒玉姑姑见状,给旁边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小宫女心领神会,悄然无声地退下,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去永和宫通知德妃娘娘了。 好在康熙还是对孩子有办法,他笑着说:“那要不这样,你们把功课带到江南去做?做不完,就别回来了!” 温宪和胤祚一听,瞪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了一眼,竟真的开始盘算,是不是要把功课带过去。 胤祚有些心动,然而温宪不依:“那到时候功课也做得不好,玩也玩得不开心,儿臣回来一定做完,好不好?” 第269章 成功! 一大两小纠缠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分明来的时候,玛禄挺着略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过来收拾这两个熊孩子了。 见有人通报,说德妃娘娘求见,温宪和胤祚两个顿时都直起腰板,一瞬间两个小孩子都 一本正经起来,变脸速度之快,把康熙都看愣了。 康熙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让梁九功把德妃请进来了。 康熙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坐在那里,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温宪和胤祚两个表面上看似镇定自若,可那飘忽的眼神和纠缠在一起的小手还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紧张。 玛禄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摸着肚子走进乾清宫。 两个孩子立刻恭恭敬敬地齐声喊道:“给母妃请安。” 德妃看着他们这副模样,也不点破,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找了你们半天,最后竟是在皇上这里。皇上小心,仔细乾清宫都被他们闹得鸡飞狗跳。” 温宪严肃着脸说道:“额娘,我们是来找皇阿玛讨论功课的。” 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挺了挺胸膛。 旁边的胤祚也是个应声虫,连连附和。 玛禄看着两个孩子这副模样,心中暗觉好笑,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哦?是我误会你们了?那我可要好好问问你们的皇阿玛了。” 说着,玛禄将目光投向康熙。康熙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是,是在讨论功课。” 见皇阿玛愿意帮自己打掩护,温宪甚至大着胆子顺杆爬:“我们在讨论,胤祚和我是带着功课去江南,还是从江南回来了再做功课呢。” 她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一脸期待。 玛禄摇头:“你真是被你几个哥哥宠坏了,你皇阿玛去江南是巡视政务,那是关乎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的大事,可不是去游玩的。哪里由得了你们胡闹?” 温宪听了,微微嘟起小嘴,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可是我和胤祚也想去江南嘛,功课我们也会认真完成的呀。” 见玛禄有些疑惑,康熙笑着为她解惑:“四阿哥说,做完了功课才能去江南呢。” 胤祚见额娘没有特别反感的意思,他赶紧问:“皇阿玛,额娘,四哥说的话,算数吗?” 这句话一下把康熙和玛禄都难倒了。 玛禄其实是想送龙凤胎去江南看看的,不说别的,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宫里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但说不担心,也是假的。四阿哥做兄长的再怎么老成,也不可能照顾这两个孩子。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若真照看,也只能拜托康熙了。可指望康熙,还不如指望孩子们一夜之间文武双全。 康熙一开始就是希望四阿哥以后能够带着龙凤胎亲近太子,若四阿哥在这件事情上失言。。。 不过他今日看这龙凤胎两个,每个都机灵得很,又懂事健康,胤祚病好之后恢复得也很快,若真能带去江南巡视,到时候跟在太子身边的话—— 也是证明上天庇佑大清,大清后继有人,皇室子弟们能够齐心协力的好意头。 没有犹豫多久,康熙便点点头:“你四哥说的当然算数,那朕就做主了,你们回来之后把四阿哥布置的功课都补上,不许偷工减料。” 温宪和胤祚一听,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两人兴奋地对视一眼。 温宪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欢快地说道:“皇阿玛,我们真的可以一起去江南啦!” 康熙笑着点点头,说道:“但你们需得答应朕,一路上要听从安排,不可肆意妄为。” 胤祚挺起小胸脯,认真地保证道:“皇阿玛放心,我们一定乖乖听话。” 玛禄见康熙拍板,也放下心来,在旁边看着这两个孩子闹腾,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也好,到时候臣妾若是生产,也顾不上这两个皮猴儿,还辛苦皇上帮臣妾多多关照一二,免得他们闯出什么大祸来。” 温宪这才意识到:“啊——额娘,不行,额娘怎么办?弟弟怎么办?” 一时间两个孩子都有些急了。真是百密一疏啊,自己额娘肯定更需要他们啊!怎么就因为江南的事情,忘记了呢。 玛禄看着孩子们担忧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温柔地笑了笑,安慰道:“傻孩子,别担心。额娘会好好的。你们就安心跟着皇阿玛去江南,等你们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多了一个可爱的弟弟或妹妹呢。” 温宪咬了咬嘴唇,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可是额娘,我们不在你身边,你多难过啊,温宪不去了,胤祚去吧,温宪陪着额娘。” 胤祚也很为难。他自出生懂事开始,所有人都和他说,他不能和姐姐分开的。。。他小心翼翼问道:“额娘能去江南吗?额娘不能去,姐姐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说完,还不忘补充道:“四哥也不去。” 玛禄听他这样说,笑得都有些站不住了:“你四哥听见,非揍你不可。” 她干脆蹲下身子,温柔地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轻声说道:“额娘有白芙白夏姑姑照顾呢。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你们应该一起去,去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去学习新的知识。等你们回来,再把你们的所见所闻都讲给额娘听呀。” 温宪和胤祚听了玛禄的话,对视了一眼,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温宪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道:“那好吧,额娘,我们就一起去江南。但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们回来。” 胤祚也点点头,说道:“对,额娘,我们会很快回来陪你的。” 康熙看着这一幕,心间忽地涌起一阵酸涩之感。 他轻轻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掩饰住内心的触动,随后迈步走向她们母子,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着她们三个。 见康熙走过来,玛禄赶忙站直身子,看着康熙,等他说话。 这姿态在现代再正常不过,可若真以当下的视角看,直视君王,乃大不敬。 但康熙似乎并未在意这些,他微微眯起眼睛:“你且安心,孩子们此番江南之行,朕定会安排妥当,确保他们无虞。” 第270章 喜事将至 玛禄直直地望过去,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睛仿佛直接看到康熙的心底。 康熙在这目光的注视下,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散了,因为面前的德妃温顺地低下了头,轻轻开口,声音亦如流水潺潺:“臣妾多谢皇上关怀,臣妾相信皇上定会护他们周全。” 四阿哥回头听胤祚和温宪七嘴八舌说清这场乾清宫的闹剧,也是无奈——小孩子什么的,真的最烦了。 四阿哥一边冷着脸布置了更多的功课,一边仔细审看两个孩子要带去的行李,每一样物品都认真检查,生怕有所疏漏。 因寻药之事上出了大力,南怀仁也受了赏,甚至提了一级。 他有了好处,又有四阿哥成日利剑悬头,不敢懈怠,飞快又从另一个传教士处找到了金鸡纳霜送给四阿哥。 金鸡纳霜又名奎宁,是从金鸡纳树及其同属植物的树皮中提取出来的一种生物碱。 金鸡纳树主要生长在南美洲和东南亚等热带地区。来自比利时的南怀仁能找到这药,殊为不易。 金鸡纳霜是治疗疟疾的重要药物。疟疾是由疟原虫引起的传染病,通过蚊子叮咬传播。 南怀仁自然知道皇上不日即将南巡的消息,还以为四阿哥是准备带些在身上防身,想着随行的还有两位四阿哥一母同胞的皇子公主,他干脆送了超大剂量。 若是随行队伍里谁得了什么疟疾,包的。 玛禄则在两位太医的联手看护下安心养胎,容若依旧寻到机会就会进宫来看她,陪着她一同感受着孩子在肚子里一点点地成长变化。 容若会轻声地与玛禄分享一些宫外前朝的趣事和见闻,但。。。纳兰只敢和玛禄说自己已经和父亲明相坦白,父亲也愿意支持,只是避而不谈婚事应如何处理。 玛禄当然明白,却并不急着追问。一个是她不在乎。 康熙这么多女人,纳兰又干净了? 就是自己,也见缝插针体验了这么多人呢。 她知道这是个男胎,顾太医能摸出来大概是个男孩,但明相不知道,所以这事情拖着,在玛禄看来再正常不过。 另一个则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确实占据了她大部分的心思。 她这胎,说小了一个来月,看着比同期怀孕的静怡略大一些,有许多事情需要她遮掩。 比如她特意比平日点了更多的菜,实际上都是陪侍的白夏白芙吃了。 两个人吃得面色红润不说,宫女衣裳的腰身都紧了不少。 但对外就让容嵇和顾太医每日发愁,娘娘此次生产进补有些过了,每日耳提面命云云。 平日里也多穿些宽大、不显腰身的衣裳,本来就深居简出的玛禄更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外头的人只敢背地里嘲笑玛禄,说这德妃娘娘啊,有了孩子就不顾之后的恩宠,以后身材走形,必然门庭冷落。 心思坏一点的,还有暗暗祈愿德妃能胎大难产,一尸两命的。 宫里头因为皇上即将离宫而人心浮动,宫外的景色也热闹非凡。 最近的日头好,良辰吉日一个接着一个,好消息也是。 纳兰家大公子缠绵病榻之际,卢家贵女卢雨蝉已经在众多亲眷仆从的陪同之下,千里迢迢带着诸多嫁妆赶赴京城备嫁。 卢雨蝉在卢家京城里的大宅子里安顿好,纳兰家大公子就康复了。 众人听闻此事后,谁听了不是啧啧称奇,纷纷夸赞一句两位佳偶天成,皆言他们二人八字极为契合,卢雨蝉一到,纳兰公子的病就好了。 闺阁女儿聚会玩笑之余也颇有些艳羡嫉妒——纳兰容若,脂粉堆里一等一的风流人物,谁不曾听过他的大名,谁不曾念过他的诗? 今日竟被这样一个外头地界的女孩儿给拿在了手里。 这种因为是容若未婚妻而冰火两重天的社交体验,让卢雨蝉更加忐忑和期待婚后生活。 自己的未来夫君,竟这么抢手? 卢夫人自然也能看出来自己这个未来女婿在京城里的声望。 她是经过事的人,自然明白,这说明纳兰家的公子品质贵重,这般性情行事。。。却也让她心中犯起了嘀咕,不知这对自家女儿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故而,她也只能再狠狠心,猛添嫁妆,将那婚礼的规格又往上抬高了几分,希望给自家女儿更多底气,并且不住地催促纳兰家早日完婚。 毕竟,这京城里觊觎她这女婿之人如此之多,还是得赶紧将这生米煮成熟饭才好。 最近良辰吉日亦是颇多,纳兰的母亲觉罗氏心中亦是有所担忧,生怕自己儿子又犯起糊涂来反悔。 于是,她也赶紧推动着这成婚的流程。就这般,时光匆匆,终是来到了插戴礼的日子。 插戴礼通常是在婚期前约莫一个月左右的时候举行。在这一日,男方需得派人来为新娘仔细量体准备新嫁娘的许多新衣,还得细细问清楚女方的月事时间等诸多细节,让家里人仔细伺候着。 同时,男方还要送上大量礼物,包括酒、如意、喜字馒头、衣服首饰、衣料被单、点心等。 除此之外,更有两位那所谓的“全科人儿”来到女方家中。 这“全科人儿”可是有诸多讲究的,需得满足已婚且丈夫在世,有儿有女且至少得有儿子,年龄辈份都得适中,还得能说会道且不怕事。 她们对着待嫁的新娘滔滔不绝地送上那吉祥话,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玉如意放置在新娘盘坐的膝盖之上,再为新娘戴上精致的戒指和钗子等。 这一套流程却还未完。 卢玉蝉接过那正中写着“龙凤呈祥”的龙凤帖,上面还清晰地写着婚期、发轿时间、忌属相、上轿和坐帐方向等诸多关键信息。 她又看着母亲收下那婚房尺寸的单子,直到这时,这繁琐复杂的流程才算告一段落。 旗人风俗,婚房得由女方用嫁妆来精心布置的,卢夫人瞧着这婚房的规格,心中亦是颇为满意。 看来,这纳兰家还是极为看重自己女儿的。 如此一来,她这心中也算是安稳了几分,只盼着女儿能顺遂幸福地出嫁,从此与纳兰家的公子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因着纳兰预备新婚,卢家两广总督,也是康熙极为看重的心腹。 康熙出行列随行人员的时候就没把他带上,让他纳兰安心留在京城筹备婚事,迎娶新娘。 第271章 出发之前 太子听说龙凤胎闹着去江南的事情之后,也亲自来了永和宫一回。 玛禄听到通报,知道是太子来了,便在正殿等太子。可没成想,两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太子都没进来。 玛禄好奇,亲自起身去外头查看,却看见太子被雪球和雪狐两只狗包围住了。 太子蹲下身去,一只手挠着雪狐的下巴,一只手摸着雪球的肚子,好不快活。 这雪狐和雪球,仿佛是取错了名字。雪狐是三只狗里最最憨傻的,也是最圆滚的,都是吃一样的东西,雪狐却是最能生毛长肉的那个。毛发不怎么修剪都是圆滚的,走起路来像个大雪团子在路上飘。 雪球呢,则是三只狗里头身量最矫健,行动起来敏捷如风,也是最机灵的。 四阿哥养在阿哥所的雪影因为有着四阿哥的严格监督,是最守规矩、最通人性的好狗狗。 但无一例外,这三只狗都很亲近太子。今日,雪球和雪影看到太子来了,便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代表整个永和宫的人过来和太子打招呼。 太子也格外喜欢这三只狗,尤其是雪球和雪影,每次来永和宫都必定要逗弄上好一会儿。 玛禄站在正殿门口含笑看着太子两只手没一个空闲的样子。 太子察觉到玛禄的目光,正准备起身,两只狗就开始叫唤——继续啊殿下。 玛禄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您也太宠溺雪球和雪影了,若一味由着它们这般撒娇耍赖,今日太子殿下怕是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 太子也爽朗地笑了起来,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孩子气:“德妃娘娘说得对,本宫也不能一直被它们缠着。” 说着,太子又和两只狗狗闹了一会儿,才轻轻拍了拍雪球和雪影的脑袋,站起身来。 只是这一站起来,整个永和宫的人都忍俊不禁。 太子姿仪出众,风度翩翩,现在衣服却皱巴巴的,还全是雪影和雪狐的狗毛。 玛禄笑着走上前来,温声说道:“太子殿下,我这就让人给您准备干净的衣物换上。” 太子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本宫回去再换便是。” 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那两只还在摇着尾巴的狗狗,眼中满是宠溺,“狗狗通人性,怕是知道孤要去江南了,舍不得孤。” 说罢,太子与玛禄一同走进了正殿。太子看着玛禄七个月左右的肚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玛禄面色红润,气色亦是极佳,太子的眼神中悄然闪过一丝关切,轻声说道:“德额娘,你。。。你如今身怀六甲,定要格外留意自身,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玛禄见太子说话神色,猜测他是想起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母妃了,也不觉得晦气,反而拉着他的手点点头,微笑着回应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自会小心谨慎的。” 太子有些恍惚,只觉得玛禄的手干燥温暖,这是母亲的手吗? 他微微沉思片刻,又接着说道:“温宪和胤祚去江南的事,你放心。我会好好照看他们的。” 言语之间竟颇有兄长风范,就是仿佛忘了四阿哥,温宪和胤祚的亲哥哥也会去。 玛禄听了太子的话,心中着实欣慰。她只觉得太子真是贴心至极,竟特地前来这么一趟,只为安她这颗牵挂孩子们的心。 她脸上洋溢着笑意,缓缓说道:“有太子殿下这番心意,我便安心多了。四阿哥也会同行,他们兄妹几人,到时候便一并托付给太子了。” 说着就让白夏拿出来一样东西,这东西原本是给四阿哥、胤祚和温宪准备的,没成想今日太子过来了,她只得先拿出来胤禛那个给太子做人情,回头再补上一个。 太子见面前这个包裹,还有一双鞋,面皮都抽搐了下:“德额娘,这些。。。是什么?” 玛禄含笑一个个给他讲过去:“这个,是谢灵运发明的“谢公屐”,它的鞋齿可活动,上山时去掉前齿,下山时去掉后齿,方便上下山并保持平衡。你去江南看好山好水,自然需要这个。” 太子拿着这双颇有古意的鞋子,反复看了几遍。他眼尖,发现还有一个类似鞋子的东西,忍不住拿起来问玛禄:“那这又是何物?” 玛禄笑着给他演示:“这是芒鞋套,用上好的麻绳编成,轻软不畏湿滑,还可以透土。江南的红土湿润黏腻,这个可以套在谢公屐或者靴子上,方便走路。” 这两样东西边上,还有个小巧的扁扁锦盒,轻便得很。太子打开一看,里头竟然全是文具? 笔墨纸砚等一应俱全,各个都是缩小版本,方便携带,可爱极了。里头还有空余的空间,装了些其他的小器具。 玛禄笑着把这些物件都取了出来,直接把这盒子一扭一变,竟然成了一张小小的桌子! 太子啧啧称赞:“巧夺天工,心思奇巧啊。” 玛禄笑着抿嘴:“到时候太子诗性大发,也不耽误,直接就能掏出来赋诗一首。” 说着又掏出来一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它虽名为香囊,实则是个能熏香的小香炉。 香囊外壁为银质镂空圆球形,里面有半圆形金盂可放香料,且有“陀螺仪”装置,无论如何转动,金盂都会保持重心向下,使香料不散落。 这香料也是容嵇特殊调配的,平日佩戴可以驱赶蚊虫鼠蚁,点燃了就可以驱散毒蛇蜂蝎,实乃出门旅行必备佳品。 太子看了这些,心里也是热乎乎的。这些东西,东宫的人肯定会给他准备,或者干脆就不让他去这些危险的地方。 但德额娘准备的东西,都是让他可以放心去探索,去体验,能够保障他安全的贴身物件。 玛禄见他还戴着自己之前给四阿哥的那个提神醒脑的香囊,便亲自把这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系在了薄荷脑香囊旁边。 系好了之后,玛禄看了又看,满意地不得了。 她微笑着对太子说道:“这样就更好啦,这些东西能在你出行的日子里给你带来诸多便利。希望你在江南也平平安安的,我在京城牵挂着你。” 第272章 人在路上,信在路上 所有人都和陀螺一般转了起来。时间在这一片繁忙与紧张中悄然流逝,仿佛只是眨眼之间,便迎来了康熙巡幸江南出发的日子。 侍从们来回穿梭,搬运着各种物资和行李,马蹄声、脚步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他们从凌晨就开始忙碌,现在天光大亮,才算收尾完毕。 康熙身着明黄的天子服饰,神色威严,深沉笃定。他站在队伍的前列,目光缓缓扫过整装待发的众人和送行的人。 诸位皇子们亦是英姿勃发,身着华服,器宇轩昂,各个都精神抖擞。送行的妃嫔各个脂粉鲜妍,娇柔妩媚。 玛禄站在送行的妃嫔里相对靠前的位置,微微抿着唇,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护住肚子。 旁边的荣妃和惠妃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也颇有同感。 惠妃的大阿哥、荣妃的三阿哥,不过自己这是独苗,德妃膝下那两个小的甚至都被带去了,觉得孤单也是正常。 毕竟进宫这么多年了,什么东西都不新鲜了,只有孩子算是她们最后的指望。 荣妃率先问道:“妹妹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般没精神,莫不是身子不适?” 惠妃目光从自己的大儿子身上转圜回来,柔声说道:“妹妹若是有什么不适,可得早些传太医瞧瞧,可别硬撑着。” 玛禄听了她们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抹浅笑,低声说道:“多谢姐姐们关心,我并无大碍,只是心中有些牵挂罢了。” 几个人就这样站着,只等着康熙一声令下,自己就能回去躺着。 没想到康熙竟领着太子过来,嘱咐这几位看顾后宫宫务的妃嫔。 康熙神色严肃地说道:“朕此番南巡,后宫之事便交予你们几位打理。务必用心尽责,维持后宫的安宁与秩序,让朕无后顾之忧。” 几位妃嫔连忙恭敬地欠身行礼,齐声应道:“皇上放心,臣妾等定会用心打理宫务,静侯皇上归来。” 说完了严肃的话,康熙又笑着叮嘱她们,要多多给自己写信,告知宫中的大小事宜,自己也定会给她们写信云云。 妃嫔们听了,也纷纷活跃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回应。有的娇笑着说定会把宫中趣事都写进信里,有的则温柔地表示定会日日牵挂皇上,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太子站在旁边,见玛禄沉着自持,并不参与群妃对话,又大着肚子站在那里,好不可怜。 太子摸着自己腰间的两个香囊,忍不住说道:“德额娘,一定保重身体。” 这可是太子第一次在在众人面前称呼玛禄为德额娘,而非德妃娘娘! 日常,他都是在康熙或者玛禄面前的时候才会这样称呼。 玛禄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她不以为意,只以为太子是拿人手软,便笑着殷切地嘱咐道:“一路保重,早去早回。” 太子听了玛禄的话,郑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回复。 荣妃和惠妃对视一眼,心中涌起百般滋味,也不再多言,只是陪着玛禄静静地站着,一同目送着康熙转身,领着太子等人一起翻身上马。 四阿哥和胤祚也在外头,温宪在马车上,所以没看见这一幕。 胤祚还想冲过去和额娘再道个别,却被四阿哥拉住了。 四阿哥微微皱眉,压低声音说道:“胤祚,不可莽撞。” 太子有资格,是因为康熙领着他。 自己和胤祚没资格,哪怕德妃是自己的亲生额娘。你看大阿哥和三阿哥,不也老老实实站在队伍里么。 怕胤祚闹出什么来,四阿哥把胤祚送去了马车上和温宪一起坐着。 作为此次出行,唯一跟随的公主,温宪有自己单独的马车。 胤祚还不肯,四阿哥眉毛一挑,一个字没说,胤祚就怂了:“好的四哥,我去陪姐姐,你可要上来看我们呀。” 四阿哥这才平和了面容,把胤祚扔上了温宪在的马车。 随着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启程,马蹄扬起阵阵尘埃。那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逐渐消失在宫门巷道尽头。 马车上,胤祚和温宪细细说了告别的时候,四哥拦着自己的事情。 温宪虽然是公主,但旁观者清,她点点头:“好在有四哥拦着你,不然你今天肯定要吃挂落,额娘还会罚你。” 胤祚纳闷呢,他也很依赖额娘的:“什么嘛,那为什么二哥就能去。” 温宪踢了他一脚,让他去给自己把马车炕桌上的核桃剥了,才告诉他:“你真是个笨蛋,太子二哥是太子,你又不是。太子去是孝顺,你去是没规矩。” 胤祚听了温宪的话,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嘟囔道:“可我就是想再和额娘道个别嘛。再说了。。。” 胤祚觉得自己反正也是在车上,里头也只有姐姐和自己,低声说道:“我们这些有额娘的,反而不能和额娘道别。那也太不公平了。” 温宪听了这话,心里也有同感。 女孩子可能天生比较敏感,她能敏锐地察觉出来,额娘更喜欢自己和胤祚,对四哥也好,但没有这么亲近和放心。 她也能看出来,其他的姐姐妹妹没有自己在永和宫这么快乐,归根结底还是额娘把自己当孩子,把胤祚也当成孩子,而别的母妃把孩子分成公主、皇子。 她不用看也能看出来,父皇更喜欢太子,甚至是只喜欢太子二哥,偏心到没边。 温宪心里,是替自家四哥和胤祚不平的。但温宪也知道,太子亲近永和宫,对永和宫好处多多,所以她跟着四阿哥一起,联手镇压胤祚,让胤祚多亲近太子。 当然,这是出发之后的后话了。 康熙果然做到了,南巡路上信件如雪花般从南方飘来,随之一起的还有胤禛的,胤祚的和温宪的,偶尔还有太子的。 这信都快淹了永和宫,把惠妃看得羡慕不已。 自己的儿子,简直是大老粗一个! 别说让他这样写信了,递个消息都难。一副整个人跑到外头去野了,别联络我的状态。 若不是康熙嘱咐再加上其他阿哥都有写,惠妃都怀疑自己可能收不到大阿哥一个字。 荣妃倒是有信,但她说实话,不爱看。自己的儿子爱舞文弄墨,信里一大半都是酸诗。 荣妃刚开始还能拜读一二,甚至拿出来逼迫惠妃和德妃品鉴,到后面自己也读麻了。 哪有这么多需要咏的颂的! 第273章 大婚前夕 玛禄看信也是挑着看。 康熙的信随便看看,里头大多数是江南风景和南巡的事情,康熙偶尔还会忘记带什么东西,例如衣服、配饰,就会写信让玛禄给他快马加鞭送去。 四阿哥写信多是报平安,说说温宪和胤祚如何调皮捣蛋,闲下来就闹腾他。 若说起来,胤祚和温宪比几个年长的阿哥都忙。 胤祚和温宪生得白嫩可爱,稍一打扮便如金童玉女,又是大清皇室唯一一对龙凤胎,康熙去哪里都喜欢带着。 温宪和胤祚的信会附在四阿哥的信后头,涂涂改改,没有几处是干净的。 就是不知道,这是四阿哥改的还是他们两个孩子自己改的。 这一日,玛禄站在窗边,对着外头的光线看从南方来的信。 那信上的一字一句仿佛带着江南的微风和潮湿。 额娘敬启: 儿胤禛顿首。今已抵杭州,一路皆安,诸事顺遂,望母亲勿挂怀。 杭州城真乃人间胜地,其美之盛,莫可名状,非“水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之句不能写。 温宪与胤祚偶有顽皮,船只颠簸仍四处跑跳,屡教不改。 愿母亲于宫中身体康泰,万事皆安。 待归京之时,再与母亲详叙杭州之行之见闻。随信奉上诸皇子连笔《江南岸景图》一幅,聊寄山水。 遥祝母亲万安。 儿胤禛敬上 看完胤禛的信,玛禄又看到了信里夹着的画。 这画应该是他们在船上画的码头景象,从笔触看来,应该是胤祚主笔,每个随行的皇子都画了几笔,然后温宪落的款。 玛禄微笑着把画用镇纸压好,预备明日送去如意馆装裱,过两天就挂在正殿里,好好羞一羞这两个不爱学习的淘气包。 此时外头又传来鹧鸪叫声。 旁边服侍的白夏暧昧一笑,自行退下了。 这段时间主子怀孕,纳兰来得勤,白夏都习惯了两人以鸟鸣为号,自发自觉地给两人留空间。 只见纳兰身姿轻盈,竟是单手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盒子。他见玛禄穿着一身碧色宫装,俏生生站在窗边,心软得一塌糊涂:“前头过来,看你站在窗边,还以为你在等我。” 玛禄笑着问他:“怎么今天白日里就过来了?不做那窃玉偷香的夜贼了么。” 纳兰潇洒地耸耸肩:“想你和孩子了,过来看看”,目光却落在那幅画上,开始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 玛禄也将目光移到画上,解释道:“这是孩子们从江南寄来的画,瞧着他们在那边倒是玩得挺开心。” 纳兰一时技痒,他只觉得这画虽然画工杂乱,但颇有意趣。若是添一句诗——燕子矶头红蓼月,乌衣巷口绿杨烟? 见他忍不住伸手去拿笔,玛禄笑着拦住他:“这画是诸皇子都画过几笔的,到时候你留下墨宝,虽能增色,我却不好解释。” 纳兰听后,也没有介怀,只笑着收回了手:“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待日后有合适的时机,再与你一同赏画题诗。” 此话一出,纳兰反而陷入了沉默,只觉心中一片寂寥。 什么时候能有机会,与玛禄一同诗画唱和? 他微微仰头,目光中带着些许怅然与期许,而玛禄站在一旁,似也感受到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只是静静地陪伴着,未发一言。 没多久,纳兰想起手中的小盒子,递到玛禄面前,神秘地说道:“看,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 玛禄接过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累丝嵌宝石金凤双股钗,凤凰鸟喙处衔着一枚红得滴血的宝石,阴暗处也发光。若钗一动,这宝石也跟着摇晃起来,宛若跳动的火焰。 玛禄看着这钗,眼中满是惊喜。 纳兰笑着说:“这支簪花很配你,就当是我今日来看你的小礼物。” 玛禄把玩着这支钗,心中翻涌起一阵苦涩,但她仍然微笑着将簪花别在发间,那美丽的模样让纳兰看得有些失神。 纳兰微微晃了晃神,随即轻声说道:“你戴着它,真的很美。” 玛禄微微红了脸颊,低头抚摸着头上的簪子。纳兰见她这样娇羞温婉,心里泛起一丝丝涟漪,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两人依偎在窗前,似一对交颈的鸳鸯,轻声絮絮地说着好一会儿的话。 直到玛禄桌上的自鸣钟响了,纳兰意识到时间紧张,才带着满心的不舍放开玛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纳兰一走,玛禄就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唤来白夏:“你收好这簪子,和上次那块玉佩放一起。” 白夏见了这精美绝伦的簪子,忍不住感慨道:“纳兰公子真是有心了,这样好的钗,宫中也不多见呢。” 玛禄听了,面上却并未露出笑意,只是淡淡地说道:“是么。” 其实这也是白夏给纳兰捧场了,以玛禄在宫中的宠爱,也不缺这些,只是不能用凤凰这样的纹饰罢了。 白夏见主子神色间并无欢喜之意,有些不解:“主子是不喜欢这钗吗,为何不高兴?” 玛禄伸出一根白玉纤纤的手指,轻轻点了桌上那只钗:“这一般是女子出嫁的时候,大婚当天,凤冠霞帔所配的一整套头面里的一只。” 白夏乍一听,起初还未反应过来:“这不是说明,纳兰公子心中——” 毕竟送这样有着特殊寓意的物件,说明纳兰公子心里是把娘娘当成正妻敬重的。 玛禄见白夏如此单纯,那副懵懂又真诚的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这也是否能说明,纳兰近日,喜事将近?” “明相早前就已经求皇上为纳兰和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指婚。圣旨已下了许久,是中间纳兰‘称病’,才缓了下来。。。如今看来,形势似乎已成定局。” 玛禄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似有遗憾,又似有无奈。 白夏听玛禄这样说,只觉得手里那个金钗都有些烫手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玛禄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如何不能了?他就是这样做了,只是他不该瞒我。” “更不该拿了纳兰家为卢雨婵准备的首饰来恶心我。” 第274章 礼成啦 亥时,朗月高悬,清风徐徐。 纳兰府邸此刻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只因吉时已至,娶亲的队伍长如一条绚丽的长龙,在锣鼓喧天之中,浩浩荡荡出发,向着新娘家的方向蜿蜒前行。 最前头是骑着马的证婚人和坐在大鞍车上的媒人。 随后,便是骑着高头骏马的四位“娶亲老爷”,他们个个英姿飒爽,皆是纳兰家精心挑选而来的青年才俊。 那俊朗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引得路旁的过路人纷纷驻足围观,交头接耳地赞叹着这几位青年才俊的风采。 后头还跟着一长串的执事人,举“牛角灯”、拿各种响器、打伞、打旗、执香、执炉等等,热闹极了。 队伍最正中的,是新娘的大红花轿,红绸飘舞,金饰闪耀。 最后还有两辆大鞍车压尾,上面坐的是两位娶亲太太,也就是插戴礼那天,为卢家贵女递送龙凤帖的那两位。 人人都红光满面,笑意盈盈。 很快,娶亲队伍到新娘家后,娶亲老爷们被关在门外,要开始“求门”。 只见那几位青年才俊在门外又是吟诗作赋,又是射箭行拳,用尽浑身解数,只为博新娘家人一笑,好让他们打开那扇大门。 门内的新娘家人,也没有过份刁难,只略走了两遭就打开了门。 新娘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一出现就引来众人的惊呼。 她身着一袭正红色的嫁衣,锦缎如霞光般绚丽,上面用金丝银线绣满了精美的吉祥图案。 这还不是她这身嫁衣最富贵的地方。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璀璨夺目的凤冠,镶嵌着无数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和璀璨耀眼的宝石。 不过盖头珠链遮面,众人只能看出来新娘身段娇小玲珑,无法窥见新娘真容。 新娘也没有多在外头停留,只在母亲等人的目送下很快上了花轿。 娶亲队伍带着新娘返程,会特地绕一些路,显示排场。但再远的路都会绕完,队伍很快还是到了纳兰家的府邸。 新郎要象征性向新娘的轿子上虚射三箭,意为驱赶邪气。 容若穿着大红的新郎官喜服,身姿挺拔如松,手紧紧握着酸枣木弓,抬起双臂,瞄准那轿子顶部那颗金珠,眼前却恍惚起来。 那些明亮的灯火,由灯火照亮的珠翠锦缎,一下在他眼前泛成模糊的光晕。 白日里,玛禄举着信对窗细看的样子,低头轻轻抚摸金凤钗的样子悄然浮现在他眼前。 他好想逃。 他怎么都融不进这眼前喧闹喜庆的场景。 容若努力让自己的心神重新回到当下。可那模糊的光晕似乎仍在眼前摇曳。 宾客们的欢声笑语在耳边回荡,他深吸一口气,微微眯起双眸,随后手指轻轻一松,箭矢嗖的一声飞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射向那金珠。 周围的宾客们纷纷发出阵阵喝彩声,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在轿子里头等着的卢玉婵听见箭矢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她早早就在轿子里换好了“踩堂鞋”,等新郎射箭完毕之后,就要踩着小红板凳下轿后要迈火盆,寓意婚后日子红红火火。 不知道是自己太紧张了,还是太期盼了。。。卢玉婵总觉得自己在轿子里等的时间分外漫长。 很快,她就被引去坐帐,有德高望重的嬷嬷来替她开脸换发髻,等会儿去拜堂和拜北斗。 拜堂自然是拜天地,拜北斗则是满族习俗。 新郎家会在庭院设天地桌,桌上供神位及供品,新人跪坐矮桌左右拜长白山、拜祖先,新人换饮交杯酒三次。 等一切结束,就是洞房时候了。 容若和卢玉婵一起,仿佛两尊牵线木偶,由着唱喜嬷嬷安排,随着礼仪动作,终于到了闹洞房的时候。 觉罗氏怕纳兰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又开始发狂,毕竟之前射箭的时候她就感觉出来儿子又开始犯那股痴劲儿,迟迟不愿意射箭。 于是,她当机立断出面赶走了众人。觉罗氏的凶悍之名众人皆知,大家见状也都识趣地纷纷前往前头接着喝酒去了。 四周逐渐清净下来,卢玉婵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坐了个人,她心知这便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她的脸颊羞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他始终缄默不语,亦不动手掀起那红盖头。 卢玉婵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忐忑与疑惑,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试图提醒他,心想或许夫君只是还未做好心理准备。 可随着时间的继续推移,这份沉默依旧持续着,房间里的气氛愈发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凝滞。 卢玉婵的双手不自觉地轻轻绞在一起,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纳兰却蓦地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新姑爷的这一举动,着实把卢玉婵身边的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众人面面相觑,皆在心中暗自揣测这究竟是何意。 卢玉婵亦是怔愣了片刻,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与不安,索性自己轻轻掀起了盖头。 见到房里只有下人,她问道:“怎么回事?夫。。。夫君他去哪儿了?” 纳兰家的家生嬷嬷赶紧上来打圆场:“大少爷去前面和兄弟朋友喝酒了,还请少奶奶稍安勿躁。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宾客众多,难免有些应酬不好推脱。少奶奶您且安心在此等候,大少爷定会很快回来的。” 卢玉婵听了嬷嬷的话,心中虽仍有些疑虑,但也稍稍安定了几分。她又坐下,目光却不时地望向门口。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越发深沉,房间里的红烛摇曳着,映照着卢玉婵那略显落寞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前头终于有了响动。 卢玉婵一看,竟然是一个长得和容若有几分相像的少年,架着醉到不省人事的纳兰回来了。 少年正是容德,他在母亲的嘱咐下一整天都仔细盯着哥哥,在哥哥要说出什么狂言妄语之前直接把他打晕带回来了。 见到新大嫂,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嫂子,哥哥喝醉了,就交给你了——” 说着把人往地上一抛,就飞快溜走了。 第275章 这药不对 在这样适宜风花雪月的日子里,康熙却毫无征兆地病倒了,而且病得极为严重。 起初他只是觉得四肢和背部发冷,可这个季节的江南,如何能让人觉得冷呢?也就是一个下午的功夫,冷感逐渐蔓延至全身,康熙甚至全身发抖,牙齿打颤。 院判一检查,发现皇上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面色苍白,口唇、指甲发紫的时候,也是面如死灰。 这是南方的瘴疠! 太子当机立断迅速主持相关事宜,接着引领着一群皇子阿哥依次轮流侍疾。 至于那些康熙到了江南新册封的小常在、答应之类的宫嫔,全部被他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太子紧蹙着眉头,在听到院判提及等会儿皇上可能会出现惊厥、谵妄等现象的时候,内心顿时凉了半截。 “疟之始发也,先起于毫毛,伸欠乃作,寒栗鼓颔,腰脊俱痛,寒去则内外皆热,头痛如破,渴欲冷饮。。。太子殿下,一定不能让皇上——” 太子实在是郁闷,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和皇阿玛几乎是同吃同住,去哪儿都在一块的,还有温宪和胤祚也是大部分时间都跟着自己和皇阿玛。 然而自己没事,皇阿玛却倒下了,胤祚可能是因为之前耳痈的事情,免疫力比较低,也发了轻微的高热。 自己面对大阿哥和四阿哥不怀好意或者怀疑的神情,太子真的有点想哭。 孤没有啊! 他只觉自己百口莫辩。 其实胤禛反而清楚太子是无辜的。自家额娘曾经私底下说过,南方的疟疾都源自蚊虫叮咬,所以给他们几个身上都带了驱虫驱蚊的香囊。 太子也有,但皇阿玛没有。。。 胤祚发烧也只是在床上待久了,再加上京城过来之后水土不服,和皇阿玛并不是一个病因。 皇阿玛缺少了这关键的防护,自己几个人身上的香囊又有驱虫功效,那自然蚊虫都会往皇阿玛那个方向飞。。。 只能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若皇阿玛对额娘足够好,想必他也不会遭此劫难。 四阿哥想到这里,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香囊。香囊里放着的,除了驱蚊的药,还有可以治疗疟疾的金鸡纳霜。 其实四阿哥也误会亲妈了。这些东西又无需玛禄亲自去一一筹备,她自然会安排妥当让人准备好。 这些物品肯定也是呈献给了康熙的。只是向康熙进献东西的妃嫔众多,这些物品夹杂在那数不胜数的物件之中,康熙自然难以顾得上专门去用玛禄所献的。 玛禄也不会跑过去对康熙这四十岁的大男孩耳提面命。 到了江南,没有玛禄控制的药膳,又换了新环境,层出不穷的新花样,再加上江南女子娇柔如花,再悄悄用那么些不常见的助兴物品,展露出与京城贵女大不相同的气质风韵,康熙久违地起了兴致。 就是戴着玛禄的香囊,康熙宠幸那些江南臣子献上来美女时,也会摘下来的。 所以说,这是不洁身自好的康熙,命中注定的劫难。 四阿哥收回目光,继续低着头听诸位太医和太子商量药方和治疗方案,一边在想,若是永和宫的容太医在此,想来已经决定好了该怎么治。 毕竟上次胤祚就是容太医治好的。 太子也是这样想的,打断这几个太医的掉书袋,直接问胤禛:“永和宫近况如何?德额娘胎气可稳?皇阿玛可能需要容太医过来治疗,不知道能否让他快马加鞭,赶来杭州。” 四阿哥皱了皱眉,觉得还是不要让永和宫沾染到这件事比较好:“太子殿下,陆路畅通无阻的情况下,日夜兼程也要半个月左右。。。恐怕来不及。再说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不是随行了吗?” “而且从京城到杭州路途遥远,途中变数颇多,若是贸然请容太医赶来,万一途中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反而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四阿哥说完,恳切地看着太子。然而太子心意已决,这些太医,一个个的都不肯下决断,一个治疗的方案扯皮半天!他点点头:“孤知道,只是以防万一。若在容太医来之前,皇阿玛就康复了,自然是最好的。更何况江南毕竟药材有限,还需要容太医带一些药材过来。” 四阿哥见状知道现在推脱不得,只能点头,亲自写信给远在京城的额娘,希望能安排容太医下一趟江南。 但心里,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献药这件事。 除非队伍里有其他人也得了疟疾,在他身上先行试验。。。以及皇阿玛确实病入膏肓,那自己再拿出药来。 现在几个太医是可以把皇阿玛的病稳定住的,但治好的话还需要很长时间。 拖得越久,皇阿玛的寿数就越短,所以自己必然要尽全力拖延时间。 上辈子,太子其实很早就被扳倒了,但皇阿玛还是活了这么久,最后自己四十三岁才登基。 这一世,自己还是需要早一些登基。 皇阿玛的身体若是早些出现问题,太子的野心就会早一些出现,一切都还能在可控范围内。。。 胤禛凝眸沉思片刻,又将思绪转到了戴梓和南怀仁研究神武大炮和连珠火铳的进度上。想到他们目前的进展颇为顺利,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侍药的时候,胤禛悄悄看了眼憔悴的太子和兴奋的大阿哥,又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床上的康熙。 此时的康熙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虽然气息微弱但尚算平稳。 太子因连日照顾康熙而尽显疲惫与憔悴,大阿哥跟三阿哥过来替换他们,那莫名的兴奋却又让人觉得暗藏玄机。 今天,气氛着实有些诡异,处处都透着一股不对劲的味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四阿哥心中涌起一丝疑虑,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 四阿哥拦住了正要给康熙喂药的三阿哥,不由分说地一把接过那盛满了药汤的碗,毫不犹豫地直接往自己的嘴里倒。 药汤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但他顾不上这些。 在三阿哥的惊乍和大阿哥的暴怒之下,胤禛痛得蜷缩起了身体——果然,这药,有问题! 第276章 出发南下 玛禄接到太子和胤禛的信时,康熙已经病了有半月之久。 信中太子和胤禛都表达了想要容嵇南下,带些可能用到的药物,尤其是西洋药物主持大局的要求。 玛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毕竟自己生产在即,若是把容嵇调走,自己的孕相只有顾太医一个人帮忙遮掩,风险陡增。 而且康熙。。。康熙死了就死了呗! 容嵇过去要这么久的时间,若是因为治疗时间的缘故,康熙依旧驾崩,那胤禛能保住容嵇吗? 或者说他会保住容嵇吗? 玛禄心里着实没底。 但她没办法拒绝太子,不然。。。无论康熙最终康复与否,自己这个拒绝给太医的行为一定会招致祸患。 不得已之下,她火速唤来了容嵇。 容嵇匆匆赶来,只见玛禄一脸凝重地坐在那里,他心中不禁一紧,下意识地便伸出手去给玛禄把脉。 这种把看诊刻在骨子里的行为,都把玛禄逗笑了:“不是我,我没病。是皇上,在南方感染了瘴气。” 容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下一颗心来才正色道:“娘娘莫怪,我这是习惯使然。皇上在南方感染了瘴气?那具体症状如何呢?病情严重吗?” 玛禄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太子的信递给他:“太子来信说皇上已经病了有半月之久,病情缠绵反复,甚至有加剧的态势。” “太医院那帮人。。。你知道的,推诿扯皮,谁都不肯下决定。现在太子他们希望你能南下,带些可能用到的药物去主持大局,帮助皇上治疗。” 交代完这些事情,玛禄便不再说话,留给容嵇时间去看太子的信,还有随信送来的脉案。 容嵇接过信和脉案,神情专注地开始查看。 越看,他心越凉啊。 太医院的人虽然温吞,但医术没有差的。从青蒿、常山到柴胡,还有针灸,全部轮番上阵,也没有治好的迹象。 常山可是有毒的,用了柴胡的那个方子更是虎狼之药。 在容嵇看来,此次已经不是太医院的人怕伤了皇上的身而不敢下决策。 反而是已经招数用尽,束手无策了! 玛禄见容嵇的嘴唇越抿越紧,心里也有些没底了:“怎么了?” 容嵇低声道:“皇上,危在旦夕。” 见玛禄惊讶地捂住嘴巴,容嵇先仔细扶着她坐好,才继续说道:“我仔细查看了脉案和这些用过的方子,太医院的同仁们的确已经尽了全力。各种截疟、清虚、解热、退毒的药材皆已尝试,针灸之法也都用上,可病情依旧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现在皇上的身体状况极为复杂,体内的气息紊乱,脉象也时强时弱。而且经过这一轮轮的治疗,皇上的身体已然十分虚弱,承受不住更多猛烈的药剂冲击。。。” 玛禄此刻十分庆幸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的,不然真要跳起来了。 自己就要这么,守寡了?肚子里这个,算遗腹子么?她的脑海中瞬间涌起无数杂乱的念头,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慌乱与不安。 胤禛,你现在行不行啊?能不能干下太子来? 或者说让太子直接认自己当妈? 不过容嵇严肃地补充道:“我会带着四阿哥上次给微臣找来的西洋药剂,日夜兼程赶去杭州,也许皇上还有救。院判已经竭尽全力吊住了皇上的命,还能坚持两旬。” 玛禄听闻容嵇决定要前往杭州,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你。。。” 容嵇柔柔地凝望着她,一只手反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降临人世了,我又何尝不惦记着你呢?但皇命在身,病情危急,我不得不去。” 见玛禄一下灰了脸色,容嵇安慰道:“我知道此行责任重大,关乎皇上的安危,也关乎天下的局势稳定。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快去快回,尽我所能救治皇上,然后尽快赶回你的身边。” 玛禄一直知道容嵇是个颇有风骨的正人君子,这辈子可能唯一出格,也是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自己在一起了。 但近日听见他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她还是有些触动:“你既有此决心,我自当全力支持你。只是此去路途遥远,危机四伏,你定要万分小心。” 容嵇笑着搂住她,亲了亲她的耳垂:“你在京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你放心,我定会平安无事的。” 玛禄才不信呢。她觉得,想康熙死的人,一定不止她一个。。。任何京城的变动,肯定都有人盯着。 所以她还是坚持要容嵇先伪装好身份,然后易容,再带上足够的侍卫。 慢一点也没关系,安全最重要。 容嵇见她双眼含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自然全部答应了下来。 但这样筹备起来,就慢了些。。。正当他犹豫自己要如何伪装身份的时候,玛禄破涕而笑:“你真是,当我这个掌管六宫事宜的德妃是面团捏的。” 说着就让白夏去乾清宫的顾问行那儿要人、要钱、要调令。 转头又让白芙悄悄配一些纳兰家的侍卫和亲随跟着,暗中保护容嵇,给容嵇第二层保障。 容嵇看着玛禄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感动。 玛禄倒是还算镇定,只是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暗暗思忖着,这孩子怀得还真是恰逢其时。 若不是有这孩子给她撑腰,她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动纳兰家的人照顾容嵇。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容嵇当即就要出发,他最多还能回一趟太医院取药。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担心玛禄:“顾太医。。。” 玛禄点点头:“你和他共事这么久,还不相信么?他已经被我掌握的牢牢的,不会泄露任何事情。” 玛禄说完,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去吧,我和孩子在永和宫等你回来。” 容嵇点点头,又在她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玛禄站在原地,望着容嵇离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第277章 心有所属 玛禄送走容嵇之后,旋即便宣来了顾太医,对外声称是因自己胎动不安,而容太医却不肯开具药方,由此触怒了她。 于是她直接将容嵇赶出了太医院,如今永和宫一应事宜,皆交由顾太医负责看护。 只有如此这般,才能为容嵇的行动提供掩护。永和宫上下众人自然如同长着一条舌头般,守口如瓶。 倘若有人前来打探,他们便会隐约透露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这可把外头那些试图打探消息的人给急得不行。 他们绞尽脑汁,四处探寻,最终也只能暗自猜测是不是德妃这一胎确实怀得不太安稳罢了。 她在永和宫中,表面上装作因胎动不安而焦虑烦躁的模样,暗地里却时刻关注着外界的动静。 玛禄为了演得真实,日日都传顾太医来,并闭宫谢客,拒绝了所有妃嫔的探视。 永和宫铁桶一般,德妃又是油盐不进的铜豌豆,任凭他人想尽办法,也无计可施。 这一日,顾太医过来装模作样的诊脉开方,玛禄则在一旁悠然地吃着板栗。 她突发奇想问顾太医:“太医,若这孩子长得不像皇上也不像我,可能吗?” 顾太医闻言,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沉吟片刻后说道:“娘娘说笑了,孩子的容貌特征受多种因素影响,但在未出生之前,谁也无法确切预知孩子的容貌会如何。娘娘不必为此等无端的猜测忧心。” 玛禄听了顾太医的话,轻笑一声,继续吃着板栗,似乎刚才只是随意一问。 顾太医见她似乎并不相信,便又补充道:“娘娘您看,四阿哥的容貌气质就与您颇为相似,温宪公主则带有皇上的一些神韵。 “而七阿哥呢,也有他自己独特的模样。孩子的容貌特征本就具有多样性,这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顾太医这样说,是因为他没见过七阿哥长得像的佟贵妃,或者说康熙的母后。 玛禄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这孩子还未出生,我总是忍不住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顾太医微笑着安慰道:“娘娘不必多虑,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胎,保持心情舒畅。相信小皇子一定会健健康康地降临。” 但等回到家中,他又悄悄地把今天看诊,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回纳兰府邸。 明相看着这番对话,自然知道是德妃在给自己隔空喊话,提醒自己若孩子出生,长相和爱新觉罗家典型相貌完全不同的危险。 他的手指不停地轻轻敲打着红木椅子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大脑则在飞速运转,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片刻之后,明相微微眯起双眼,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盘算。 皇上尚在江南,生死未卜呢。 孩子又这般幼小,刚出生的那一年内通常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只要在命妇诰命之中,有人率先带头说上一句“长得真像谁谁谁”,如此便能糊弄过去至少一年的时间。 退一万步说,章佳庶妃肚子里不还有一个?不论男女,把两个人生下来的孩子一换。。。似乎更安全? 反正都是顾太医负责,奶妈、嬷嬷婆子这些,也大多都是纳兰家精心准备的。 明相思考了许久,最终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自己今日忧愁的罪魁祸首,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唉,自己整日里都是在为了儿子而操心劳神!可他倒好,成天不着家,自从娶了新娘之后反而变本加厉,整日里都看不到人影。 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恼怒的很。他决定要好好找儿子谈一谈,不能再任由他这般胡闹下去。 当初明相为了能让纳兰松口应允这门亲事,便说道先将人娶回来,可以好生供着。 其本意是指望着纳兰在见到了那美人之后,软玉温香拥在怀中,怎么着也该心动心软了。 即便不说感情能达到刻骨铭心的程度,但至少相敬如宾总归是可以做到的吧。 时间久了,或许就能渐渐察觉出卢氏的好处来。 可谁曾想,纳兰依旧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心里就只有宫里那个。 当着外人的面就对卢氏不冷不热,晚上更是不让卢氏近身。 卢氏心中虽有委屈,但她生性温婉贤淑,并未有丝毫怨言。她每日依旧跟着觉罗氏学习打理着家中的大小事务,对纳兰也是关怀备至。 甚至回门的时候,还帮纳兰打掩护,装作夫妻和美的样子。 可卢氏的付出仿佛都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纳兰心中太多的波澜。 明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宫里头的德妃是怀孕了,可纳兰家也需要一个明面上能支撑门楣的长子长孙啊! 难道以后容若就这么一个在宫里的孩子,或者一辈子指望德妃和他暗渡陈仓? 更何况卢家也不是吃素的。把这儿媳逼急了,到时候又要闹出事端。 男人三妻四妾正常的很。德妃自己还一脚泥呢,必然不会太生容若的气。 思来想去,明相深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再次把纳兰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容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卢氏是个好姑娘,她能为你生儿育女,为纳兰家延续香火。你必须放下过去的那些执念,好好对待卢氏。” 纳兰听了明相的话,脸上露出抗拒的神情:“父亲,当初您是怎么和我承诺的?我对卢氏并无男女之情,又怎能强迫自己去迎合她!” 明相闻言,气得脸色发青,提高了声音说道:“容若,你怎如此糊涂!你难道要为了她守一辈子?” 纳兰却依旧不为所动,倔强地回应道:“父亲,我已经为了家里,让步到了这里,您却还要求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为谁春!三妻四妾,那不过是世俗的观念,我不愿如此将就。” 这一句一句的,把明相气得跳脚,恨不得直接动手。 可没成想,纳兰一扭头,明相顺着纳兰扭头的方向看去,门口正是脸色惨白的卢雨婵。 第278章 容嵇到了杭州 康熙原本就虚弱地紧,看到四阿哥强行试药最后中毒,更是一时气血翻涌,晕了过去。 江南行宫里顿时乱成一团。 太子和诸位太医冲到康熙身边,过了一会儿太子反应过来,喊了两个太医过去为胤禛诊治。 众人赶紧将胤禛扶到一旁坐下,让太医给他把脉。太医一番诊断后,神色凝重地说道:“四阿哥这是中了马钱子,所幸剂量不大,暂无性命之忧,但需好好调养。四阿哥,得罪了!” 太医先让四阿哥身体微微前倾,然后用一只手轻轻扶住四阿哥的额头,另一只手则将手指并拢,竟直接伸到了四阿哥喉咙里,试图给他催吐。 胤禛一边吐,一边心里恨恨地瞪了一眼这个太医,恨不得将下毒之人千刀万剐。 这辈子,自己何曾这么狼狈过。而且太医,你洗手了吗?! 玛禄很注重卫生,要求宫里的人勤洗手勤沐浴,以免病从口入,所以胤禛一想到这太医可能没怎么洗手,,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呕吐得愈发厉害了。 待胤禛吐得差不多了,整个人也显得虚弱不堪。太医赶忙递上一杯温水,让胤禛漱口。胤禛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接过水杯,简单地漱了漱口。 太医见四阿哥没事,也拿了帕子简单擦了擦手,才转身去开方子。 接下来这些日子,四阿哥就只能喝甘草汤和绿豆汤解毒。 若传教士在,可能还能帮上些忙。毛果芸香这种植物刚好对症,可以减少抽搐、惊厥带来的痛苦。 但此时胤禛只能硬扛了。 太子见康熙的状况稳了下来,便直接下令,封锁江南行宫,大阿哥、三阿哥圈禁,负责康熙日常饮食和接驾的江南曹家一干人等先下狱,自己亲自审案。 行宫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压抑。 康熙清醒的间隙,从梁九功那儿知道了太子的所作所为,心中颇有些不满。 他知道太子这样做是对的,但太子也有嫌疑,而且嫌疑。。。还不小呢。 若仅说自己遭受瘴气侵袭,可太子却安然无恙,单就这一点,还不足以让自己心生疑虑。 但自己所服之药里竟然有毒,这便使得康熙高度警惕起来。 此时若是自己身死,大阿哥和三阿哥也绝无可能顺利继位。倘若太子继位,那倒是名正言顺! 他决定先不动声色,暗中观察太子以及其他皇子的举动。 这件事里,他满意的就是胤禛和胤祚,还有温宪。 胤禛聪敏机警,第一个察觉到药的不对劲,甚至敢以身试药。 胤祚也很好,他前头也有些高热,但很快就好了不说,还跑过来侍奉自己。 难道龙凤胎真有什么神异之处?胤祚过来了之后,自己的精神状态就好了一些,身体也有些积极的变化。 太医虽然诊出来了自己好了些许,但说不出缘由——只有自己知道,是胤祚过来之后发生的变化。 康熙干脆下令,让四阿哥和胤祚过来和他住在一起,方便太医照看。 梁九功赶紧在康熙行宫的卧室里加了两张床,放在康熙的龙床边上。 温宪自然不肯和胤祚分开,而且四哥也在呢。若自己一个人落单,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情。 所以她也哭着闹着说要进来和皇阿玛四哥胤祚同生共死。 康熙听着外头梁九功劝解温宪公主,温宪依旧不依不饶的话,眼圈也有点红了。 生死之际,竟然只有德妃几个孩子愿意陪在朕的身边! 要么说太子真的吃亏。他已经两天没睡,通宵查案审人,还要监察行宫的秩序和巡逻,生怕康熙再出事。 若他不主事,康熙会觉得他没有办法挑大梁。可他去主事,势必就不可能这样陪伴康熙。 “梁大伴,我求你了,我要进去!我不怕危险,我要陪着皇阿玛和哥哥弟弟。”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站在那里,任凭梁九功如何劝说都不肯离开。 梁九功也急啊,这。。。永和宫来了三个孩子,两个都在里头了。 更何况公主身娇体弱的,进去了可能是最容易出问题的。 两个人僵持半晌,里头四阿哥的声音传出来:“梁公公,让温宪进来吧,皇阿玛同意了。” 温宪一听这话,拔腿就往里头冲。她提着自己的旗装下摆,脚踩着南方女子都穿的软底绣花鞋,一溜小跑就到了康熙床前。 虚弱的康熙看着气喘吁吁跑到床前的温宪,眼中满是慈爱与无奈。 温宪的脸上因为激动泛着些红晕,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康熙:“皇阿玛,儿臣好久没看到您了,您都瘦了。” 康熙正欲伸手摸摸她头上的小发髻,可马上摸到的时候,想着自己生病了,又收回手来,用嗬嗬的气声说:“温宪,你不是答应了你额娘,要听话吗?” 温宪在康熙的床边坐下,给康熙掖了下被子才说道:“儿臣就是在听额娘的话啊,额娘说了,一定要照顾好皇阿玛,保护好皇阿玛,温宪这才来的。” 康熙听了这话,眼角忍不住流下了一滴泪。 梁九功听着年幼的公主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这些话,也忍不住心酸。 只有胤禛躺在康熙旁边的脚榻上,低下了头——真是他的好妹妹! 行宫里头温情脉脉,外头的魏珠突然求见,说京城,来人了! 来的人,正是一路风尘仆仆,衣服都来不及换的容嵇。 一路上,他扮做八百里加急的传令兵,带着一队人从稍远一些的天津卫出发,赶来杭州。 同时和他出发的,还有从京城等地伪装的几路人马。 他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困难。 只能说玛禄的小心很有道理,因为最早遇到围追堵截的,就是从京城出来的那几队人! 第279章 转好的迹象 容嵇简单梳洗了一番,就跑去和院判交流康熙的病情。 四阿哥在旁边,搂着胤祚和温宪默默听着。几位太医讨论的时间太久,温宪和胤祚都睡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把两个孩子在榻上放平,走到容嵇身边,一直等到这些人讨论完,容嵇转身准备去开药方,才看见等在边上的四阿哥。 容嵇赶忙行礼道:“四阿哥,您一直在这儿等着?” 四阿哥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嗯,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容嵇看了一眼不远处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康熙,把四阿哥领到了熬药的地方。 行宫简陋,这里只容得下一个小太监和一个药童子。 容嵇温言屏退了这两个人,让他们去门口守着,好和四阿哥说话。 柴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容嵇还不停地往煮药的炉子里添加柴火,如此一来,声音变得愈发大了。 四阿哥望着容太医,终究是忍不住问道:“额娘可还安好?宫中、京中现今情况如何?这一路过来还算太平吗?” 容嵇停下手中添柴的动作,直起身来搅动着罐子里的药,认真地回答道:“娘娘一切安好,您不必太过担忧。宫中目前还算稳定,只是这一路过来,是遇到了一些波折。不过好在娘娘细心,提醒我们加强了戒备,并未让他们得逞。” 四阿哥点点头,伸出自己的手来:“你帮我看看,我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容嵇连忙放下手中搅拌药汤的工具,快步走到四阿哥身前,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四阿哥的手腕上,开始认真地为他把脉。 片刻之后,容嵇微微皱起眉头。 四阿哥见状,心中不禁一紧,连忙问道:“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上次试药中毒留下了什么隐患?” 容嵇微微颔首:“确是如此。。。恐是对您的寿数以及。。。子嗣生育方面存有一些影响,不过此等影响尚为微弱,只需精心调养——” 四阿哥的心如坠谷底,什么? 容嵇拱手一礼:“四阿哥不必太过忧心。您年纪尚轻,来日方长。很多病,在长大的过程中就这样带掉了,再说调养之事,非一日之功。” 四阿哥只觉得自己要回去好好冷静一下,本来上辈子子嗣就不丰,有出息的还没几个。 这一世,自己女人还没碰过,就子嗣有碍了?他这辈子顺风顺水,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只能强绷着脸说道:“我明白,我自会谨遵医嘱,好生调养。此事还需你多多费心,切不可让他人知晓此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容嵇郑重应道:“四阿哥放心,臣定当守口如瓶,尽心尽力为您调养身体。您这个脉象普通太医也摸不出来,可以放心。” 四阿哥的脸色愈发冷峻:“那,院判呢?” 容嵇一下愣住了,不过还是老实答道:“太医院太医各有所长,能摸出此脉相的不过一掌之数,院判作为众位太医之首,自然是可以的。” 四阿哥重新打量了一下容嵇:“那我扶你上这院判之位,你可能帮我保守这秘密?包括额娘,你也决不可透露半分。” 容嵇暗暗叫苦,这是怎么回事啊? 自己可是看在四阿哥是姐姐儿子的份上才这样坦诚,如何你们母子之间还有秘密? 不过容嵇可不会做夹心饼,他肯定是要告诉玛禄这件事的。只是当下,他也不好不应下,不然看四阿哥脸色,他不答应的话,没有上次拒绝那种活命的机会。 只是四阿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对他的影响确实轻微啊。最多是七十岁变成六十五,按照皇家娶妻纳妾的数量,十几年下来只要雨露均沾,总归会有几个孩子的。 不过容嵇还是用眼角扫了一眼门口的小太监和药童子之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四阿哥见状才放下心来,转过身背对着门外,扯下了腰间的香囊递给容嵇,又低头看了一眼药罐子。 哪想到容嵇压根没明白,四阿哥略带些无语,又抢回香囊,把里头的金鸡纳霜尽数扔在罐子里。 此时胤禛已经把康熙也怨上了。 若不是为了皇阿玛,自己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额娘可是一直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 容嵇也不知道四阿哥往里头加了什么,药罐中的药汤突然开始翻滚起来,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四阿哥看着药罐,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等会儿就给皇阿玛呈上这药,不得假手于人。唯有如此,才能让众人信服。” 容嵇此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这药,还能呈给皇上吗? 不过时间根本来不及另熬一罐,四阿哥又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容嵇咬咬牙,总归四阿哥和他呆在一起这么久,真要跑,也跑不掉。 而且,四阿哥是姐姐的孩子。。。姐姐——若这是姐姐的意思,那自己认了就是! 容嵇直接装好滚烫的药罐子,提着去了梁九功跟前。 四阿哥走在他前面,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这样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守卫和关卡,被太医和试药童子核验了几次,容嵇就这么看着康熙喝下了这碗加了料的药。 喝完药,康熙便又疲倦了,强撑着身子看了几个重要的奏折之后又睡了过去。 天光熹微,四阿哥跪坐在床边看书,他突然发现不对劲:“梁公公,皇阿玛的床单湿了!” 梁九功扑过去,掀起被子往康熙背后一摸:“这是出了大量的汗?!皇上的体温是不是也降了?” 康熙好不容易睡个安生觉,只觉得边上嘤嘤嗡嗡的,烦死了,他抬脚一踢:“吵死了!” 见康熙说话都有了力气,这软软一脚踢在身上,梁九功也不觉得疼:“好了,皇上,好了!!!!天佑大清啊,天佑大清啊!太医!” 门外守着的院判和容嵇连滚带爬地进来了。 康熙睁眼,就看见四阿哥和梁九功欣喜的神情,还有几位太医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还有一个躲在角落里的眼生太医。 “怎么了?” 四阿哥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皇阿玛,您,好转了!” 第280章 康熙和太子生疏 康熙此时也觉得自己身上轻快了些。他原先时冷时热,发着高烧还会打寒战。 现在只觉得身上粘糊糊的。 那种冷热交替的感觉也少了,还是有寒战,但不会像原先一炷香那么久,最多一盏茶了。 自己,好了?头也不怎么疼了! 梁九功赶紧过来给康熙换衣服换床品,本想让几个人抬起康熙,谁知被康熙一把推开:“朕还没废到这个程度。” 说着竟自己扶着床柱,颤悠悠站起来了! 这在前几天,简直不敢想啊。 康熙当时可是全身无力,连勺子都拿不起来的。 梁九功见状更是喜极而泣,康熙若是死了,他也活不了了。 四阿哥给了梁九功一个眼色,梁九功赶紧擦干眼泪,笑着夸奖:“多亏了四阿哥,多亏了容太医啊!若不是四阿哥当机立断请来容太医,一副药就这么药到病除,皇上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四阿哥摇头:“还是太子的主意,我不敢居功。” 众人听闻四阿哥这般说,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还有这样把功劳往外推的?这,再怎么说,这太医也是永和宫一直用的太医啊。 梁九功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不管怎么说,四阿哥也是出了大力的,这份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 康熙仔细感觉了下自己的状态,觉得自己难得的有食欲了,才开口道:“都有功,朕心里都清楚。不管是太子的主意,还是老四和容太医的努力,朕都记在心里。” 四阿哥听闻此言,膝行上前说道:“皇阿玛能好起来,便是我们做儿臣的最大心愿,功劳什么的都不重要。皇阿玛现在可要进些东西?” 容嵇作为这场秀的主角,反而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康熙很满意这个四儿子的识趣,点了点头。四阿哥便亲自去催促饮食。 在这个空档,康熙亲自点了容嵇给自己诊脉。 容嵇迅速上前,片刻后,容嵇收回手,恭敬地说道:“皇上,您的脉象较之前已有明显好转,不过还需继续调养,一些细微之处仍需留意。”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你,不错。以后就和院判一起看顾朕的身体。” 此时随着金鸡纳霜的药效发挥作用,康熙的身上越来越舒坦。 他忆起往昔,自己曾见过这位太医两面,当时还嘱咐他要好好照料德妃,此后德妃宫中的人的确鲜少生病。 前一阵子胤祚患了耳痈,好像也是他一直在悉心照料。虽说最后是四阿哥献药治好了胤祚,可想来他也出了不少力。 故而,经历过生死关的康熙决定,将这样的优秀人才收归到自己麾下。 太医嘛,再拨一个给德妃,不,两个给她就好了。 容嵇听了,第一反应是拒绝:“皇上,臣无德无能,资历尚浅,如何能有此荣幸。。。”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院判,哪知院判只跪在地上,装作没看见容嵇求助的眼神。 康熙微微皱眉,沉声道:“朕既已认定你有此能力,你便不必再推辞。朕看重的是你的医术和忠诚,资历并非唯一的考量。” 容嵇后悔不迭,早知道还不如自己不来杭州,让康熙烂在床上算了。 为了以后还能时常见到玛禄,他仍壮着胆子试图婉拒道:“皇上,太医院中还有诸多医术精湛、经验丰富的前辈,他们或许比臣更适合在皇上身边侍奉。更何况德妃娘娘的身孕一直是臣看顾,中途换人总归不好。。。” 康熙人老成精,当然听出了这面嫩的太医只在乎德妃的身孕。不过他只觉得这个年轻人不识抬举,为了这些善始善终的小节推脱,怕和德妃不好交代。 他摆了摆手,说道:“朕心意已决,你无需再言。朕相信你在朕身边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你只需尽心尽力为朕调养身体,其他无需多虑。德妃那边,朕替你去说。” 容嵇见康熙态度坚决,深知再难推辞,只好跪地叩首道:“臣领旨,定当竭尽全力,用心为皇上调养龙体。” 此时四阿哥已经取了一碗炖得烂烂的芙蓉鸡丝粥在门口等着验菜,听到康熙这样欣赏容嵇,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总算,他永和宫的人不光握住了梁九功,现在连太医也握住了。 他心里是敬佩额娘的,舒玉姑姑对她极其信重,梁九功则为了舒玉姑姑,愿意暗中投靠自己。 额娘选的太医,也和院判关系极好,更是通过自己出了头,可以说,额娘在有意无意中,把皇阿玛跟前的事把得死死的。 等一切都弄好,容嵇下去给康熙开新的方子,四阿哥便跪在康熙床边,亲手一勺一勺喂了康熙吃。 康熙吃了两勺粥,突然推开勺子问众人:“太子呢?朕醒了这许久,还没见到他人。” 梁九功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太子殿下之前一直在外处理事务,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太子殿下。” 康熙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四阿哥见状,忙劝慰道:“许是太子有要事耽搁了。等太子来了,定会向您请安的。太子也牵挂皇阿玛龙体。” 康熙似是不在意地点点头:“知道了,把粥拿来吧,朕自己吃。” 过了一会儿,派去通知太子的人匆匆回来禀报,说太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此时,康熙已经用完了粥,穿着簇新的衣裳躺在已经整洁如新的龙床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康熙靠在床头,微微闭着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康熙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低沉:“朕这一病,不知多少人的心思动了。” 四阿哥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答道:“皇阿玛放心,太子一直主持大局,留意着各方动静,目前局势应该还算稳定,没什么需要报送到皇阿玛面前的事。” 康熙微微颔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太子终于赶到了。 太子快步走进寝宫,再次扑通一声跪下,满脸歉意地说道:“皇阿玛,儿臣来迟了!皇阿玛身子可大好了?” 康熙看着下首跪着的两个儿子,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太子了。 原本以为太子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感情最深,可如今自己鬼门关跨了两个来回,竟然比不过德妃教养的老四? 康熙语气平静地说道:“起来吧,朕已无大碍。” 第281章 胎动不安啊皇上 康熙这显然是不高兴了,太子直接站起身来,低头解释道:“皇阿玛,儿臣方才被一些紧急事务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得知皇阿玛苏醒后便立刻赶来了。请皇阿玛恕罪。” 四阿哥在旁边还跪着,心里却感慨:二哥,你可真是个二哥。这个时候怎么能站起来?认错就要跪着啊,还不如温宪! 实际上太子真的是习惯了,他见到康熙都不行礼的,这次已经是很讲究了,可没想到此一时彼一时,康熙再不是他那个眼里心里只有他的父亲。 果然,康熙见太子毫不犹豫就站起来了,更不高兴,只觉得他认错的心不够诚,并不是真心关心自己这个父皇。 更何况,什么事,能比自己重要? 作为皇帝和父亲的康熙只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双重打击。 不过他并没有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现在自己刚好转,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康熙微微皱眉,说道:“朕既已醒来,朝廷之事还需你们兄弟齐心处理。朕这一病,外面难免有些人心浮动,你与老四都要稳住局势。” 这一句话,把下头的太子和四阿哥说得都心内狂喜。 太子当然高兴,这说明他圈禁老大和老三,皇阿玛没意见! 四阿哥一直乖顺,又是永和宫出来的,是自己人,把权柄分给他一些也是壮大自己的势力。 四阿哥心里更是狂喜,这说明皇阿玛已经目光不再只放在太子身上了,他现在不仅是皇子里唯一一个有贝子爵位的,更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太子一起参与前朝事务的! 自己处理了这么多年政务,只会比太子更出色。 四阿哥与太子都高兴极了,甚至对视了一眼,才齐声应道:“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康熙又说道:“如今朕的病情刚有好转,后续调养还需时日,这段时间里,可找到了什么线索?” 太子面露惭愧之色,低头说道:“皇阿玛,儿臣无能,目前尚未找到有关的线索。。。不过儿臣定会加派人手,尽快。。。” 康熙摆手:“没事,你辛苦了,那就交给老四吧。你查了这么久,换个人换个视角看,也许会有新发现。” 太子还欲争辩,没想到四阿哥听闻康熙此言,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皇阿玛,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皇阿玛的信任。” 太子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也知道此时应以大局为重,便说道:“四弟,那此事就拜托你了,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调查。” 最后,康熙直接让他定一个返京的日子。这次南巡,就这样草草收场。 等父子几个商量好这些事情,康熙又累了。他叫梁九功把温宪和胤祚找来,他要看看这两个孝顺孩子,便不再理会太子。 太子站在一旁,神色有些落寞。 四阿哥见状,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把他拉出来了。 还在这里伤春悲秋?很多活都没干呢! 四阿哥深知,太子做的越多,距离康熙就更远。所以他又开始扮猪吃老虎,在太子面前装作什么实务都不通,要人带要人教的样子。 太子自然得花更多精力和时间在外头,本来他也想向康熙证明自己,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边让自己的幼弟幼妹去康熙面前撒娇弄痴,一边自己转头在康熙面前提出许多独特见解。 和太子这边的大包大揽,一点不让四阿哥沾手的样子一对比,康熙对太子的情感就更复杂。 康熙只觉得,权势面前,胤礽还是变了。 康熙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惆怅,回想起胤礽曾经的模样,那个自幼聪慧懂事、备受自己疼爱的孩子,如今在权力的漩涡中似乎渐渐迷失了自己。 他开始反思自己对太子的教育和培养是否存在偏差,怎么后宫的孩子里,德妃养出来的就是这样好? 实在是对比太鲜明。 而太子对于康熙态度的微妙变化也有所察觉,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他试图找机会向康熙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在这种焦虑的情绪下,他的行为举止也变得有些失常。 四阿哥则继续不动声色地在康熙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因着京城路途遥远,此时玛禄才收到康熙病情恶化,四阿哥试药中毒的消息。 她第一反应是惊慌地打开系统给的视频,定睛一看,就看见四阿哥活蹦乱跳地在给太子使绊子。。。 算了算了,自己这个大儿子,自己管不了了。 但握着手里这封信,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实际上已经到预产期,玛禄心思一动,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那就来一场收到信件之后忧心忡忡,胎动不安,进而导致早产的戏好了。 这样还省得自己找理由摔跤,到时候永和宫上下查找起来也要伤筋动骨,还要罚下人。 她开始叫唤疼:“我的肚子,肚子好疼——” 白夏见她皱起眉头的时候就一个猛子窜出去找顾太医了。 白夏飞奔在前往太医院的路上,心中焦急万分。而玛禄这边,疼痛的呼喊声愈发凄厉,白芙也有些着急,但仍旧有条不紊地指挥人准备热水和产房等物件。 不多时,白夏带着顾太医匆匆赶来。顾太医见状,急忙上前为玛禄诊脉。 咦?没什么问题呀?还没开始发动呢? 顾太医看向一昧喊疼的玛禄,有些不明白了:“娘娘,您这是——” 玛禄擦着头上的汗,冷冷地说道:“本宫刚刚接到皇上的信,实在是担心极了。” 顾太医如何不明白,点点头:“是啊,娘娘,切莫思虑过度,您现在因为太过担心皇上,现在有早产之兆啊!” 玛禄微微皱眉,佯装出更加痛苦的神情,说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本宫腹中的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顾太医沉思片刻,说道:“娘娘莫急,臣这就开一些安胎宁神的药,您一定要尽量保持心情平静。这段时间您必须卧床休息,不能再受其他刺激。” 说着就下去开方子了,实际则去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催产药,悄声嘱咐跟着自己的药童:“去,这是今天章佳庶妃的安胎药。” 第282章 当日坦白 那药童接过药,便往永和宫偏殿跑。也是他运气好,因为玛禄有发动的征兆,静怡和达春去了正殿看玛禄如何了。 小宫女接过这药,径直去熬了。这个药童是日日跟着顾太医的,脸熟着呢。 现在顾太医既然能去看顾主位娘娘,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正殿之中,玛禄静静地躺在床上,正与一旁坐着的静怡、白芙等人交谈着。 静怡面带笑容说道:“主子安然无恙便好,我在偏殿听闻您要生产发动了,着实被吓了一跳呢。” 玛禄心里真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得做给外面的人看嘛。再者说了,皇上在江南病情加重,虽然这话不能往外说,可我又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夏小嘴撅得高高的,都可以挂上油壶了:“主子也不提前跟我们通个气,把我和白芙担心得——” 在宫中,“死”字是一大忌讳,更何况这里还坐着两位怀有身孕的小主,白夏便及时住了嘴,将那晦气的字眼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玛禄看着白夏那副模样,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得靠你们帮忙呢。” 白芙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主子放心,我们定会全力协助您。” 玛禄点了点头,接着又佯装出肚子疼的模样,高声呻吟了几声。 然而她本人却仍旧悠闲地躺着,手里还抓着一个咬了两口的芋头栗子饼,这模样把众人看得忍俊不禁,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可大家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得强忍着憋住笑意。 大家都看出来了,主子娘娘这是戏瘾大发了,不是需要,是想要。 过了一会儿,玛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芋头栗子饼放在一边,白夏赶紧过来用湿帕子仔细给她擦手。 静怡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说道:“主子,您这演技可真够厉害的,听着有模有样的,笑得我肚子都有些疼了。” 玛禄赶紧让她回去,这个点也是她喝安胎药的时候了,等会儿顾太医弄好了,自己就让他过去偏殿给她看看。 静怡温顺地点点头,和达春一起回了偏殿。这两人在内室笑吟吟的,一出去又是一副焦急样子。 过了一会儿,顾太医端着药进来了。玛禄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有些不想吃,把碗推到一旁:“按道理,本宫是不是也该到预产期了?” 中药,饶是自己来了这么多年,也不习惯啊! 顾太医心思一动,伸出手来给玛禄诊脉,半晌才说道:“是的,娘娘若想瓜熟蒂落,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 玛禄听了也欣喜:“那本宫能不能不吃这药,等发动?若这两天过去还没有发动,那我再饮这药不迟。” 顾太医求之不得,这还给他争取了更多时间去布置明相吩咐的事情,他便给玛禄出主意:“可以的,孕妇生产,挣扎一两天都是常事。那这药,就不喝了。我再备一份新的给娘娘,两三日之后若没发动再用。” 说着给玛禄嘱咐:“这两日也可以适当做一些催产的活动,让宫女给您按压合谷穴、三阴交和足三里三百次以上。” “若还是没有效果,可以吃些略刺激性的食物,冰的辣的这种,只是还需适量。更要保证多走动。。。本来孩子已经发育成熟了,什么时候生都是无碍的,比吃药更好,药物还是会伤身。” 玛禄点了点头,说道:“好,本宫就按你说的做。” 顾太医交代好这些,赶紧回了太医院,悄悄传信给纳兰府。 容若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乔装打扮进宫陪着了。晚间,明相知道了之后,只点了点头:“知道了,一切按照安排的进行。” 纳兰第一时间进宫陪着也好,到时候给他易容一下,安排成顾太医身边的药童,到时候直接取血和孩子验亲。 想到这里,明相长叹一声。 实在是他们父子对不起卢雨婵啊。 明相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卢雨婵过来给他们两个送汤的那天,刚好听见纳兰说自己心有所属的时候,那惨白的脸。 卢雨婵倒是真的世家贵女,当日她听到这对话,没有哭没有闹,虽然心里难过,也大度地说可以接受。 她甚至建议等新婚再过去一段时间,纳兰把人接到府上做个贵妾就是,并承诺只要嫡长子出生,她之后不会干涉两人任何事。 纳兰听了卢雨婵的话,心中仿若有烈火灼烧,既痛又暖。 他既惊讶于卢雨婵的大度与包容,又对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感到愧疚不已。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明相及时拦住了话头:“雨婵你别多想。这女子和他缘分已尽。” 纳兰听了这话,愤怒地喊道:“父亲!” 明相赶紧收声,知道自己安慰卢雨婵的话触了儿子霉头。 自己这个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儿子,听不得这些。 卢雨婵听了明相的话,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最终她还是柔声说道:“父亲大人,雨婵斗胆问一句,容若既然有了心上人,为何还要向卢家求娶我呢?为何不直接接了那女子进门?” 卢雨婵最初听到纳兰心有她属的时候,心痛如绞。 可她很快振作起来,她要知道她的对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明相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纳兰则满脸懊悔,走上前来向卢雨婵一拱手:“雨婵,是我对不起你。当初求娶你,是家里的主意,我并不能做主。” 卢雨婵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酸涩火辣交织。 自己这样期待,这样向往的婚事,竟然是他的不得已? 卢雨婵听罢,身形都有些不稳,几近站立不住。 她赶忙扶住桌案,这才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原来如此,可既然你如今已然心有所属,那又为何不拒绝这门亲事呢?婚姻之事,怎会如此轻易便能妥协?” 纳兰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张了张嘴,却又觉得什么都不能说,只低下了头。 卢雨婵见他不说话,努力清了清嗓子才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发抖:“容若,我不是要责怪你,只是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我既然已经嫁入纳兰家,便是纳兰妇,但我也希望能得到一个真诚的解释。” 第283章 无情不似多情恼 明相实在是担心纳兰脑子一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便出言打断道:“是我的不是。容若的心上人早就订亲了,我们也不好强行干预。但他年纪也到了,我便做主,才有了你们这一桩婚事。” 卢雨婵微微一愣,随即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纳兰一眼,又看向明相,轻声说道:“原来如此,这倒也怪不得容若。父母之命,如何能违?只是如今既已成婚,那便要向前看了。” 明相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儿媳确实不错,大度宽容明事理。 卢雨婵见明相并不排斥,壮着胆子问容若:“不知夫君心里那。。。那位妹妹,是哪家小姐?” 明相轻咳一声,接过话茬说道:“你以后也接触不到她,不过如今既然你与容若已成婚,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吧,不必再过多纠结。” 卢雨婵听了这话,心下大定。 自己日常交际都接触不到,看来就是这个女子身份低微,又有婚约,明相才不同意的,连做妾都不行。。。说不得出身都不干净。 自己身后有卢家作为支撑,根本无需畏惧。 权贵成亲,大抵便是如此。 只要自己的父亲一直深受皇帝的信任与器重,纳兰家就必须一直对自己以礼相待。 既然自己能够保住作为正妻的身份与尊荣,那么夫君的心,便可以慢慢谋划。日子久了,再冷的冰,都会化。 就是真的明相服软,让人接了进来,她也有的是办法。 纳兰摊牌后,出于愧疚,对卢雨婵说话的语气确实温和了一些:“是我对不住你。” 卢雨婵听了纳兰这句充满愧疚但坚决不改的话,心中顿觉又是一阵痛楚袭来,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低头说道:“夫君不必如此,我们已经成亲,自然是休戚与共,如何这样生疏。” 等卢雨婵走了,明相自然软硬兼施,又是骂又是劝的让纳兰接受卢雨婵。 宫里一个,宫外一个,又怎么样呢?总不能让纳兰家明面上后继无人吧! 纳兰依旧我行我素,他心里还是惦记着玛禄,日日找机会往宫里跑,依旧不近卢雨婵的身。 最近玛禄即将临盆,他更是着急。卢雨婵将容若的冷漠和疏离看在眼里,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她被这种深情折磨着,又向往着这样的深情,只希望有一天,容若也能这样待她。 更何况夫君每日不是进宫当值就是在家读书写诗,也不和别的女子接触。 除了不爱自己,不愿意碰自己,可以说是挑不出毛病来。 卢雨婵决定不再只是默默等待。她开始主动关心纳兰的生活,日日送汤水茶点针线女工。 纳兰不好回绝,只能让身边的下人都吃了,那些衣服腰带鞋子也全都收在了一个箱子里。 有一天,卢雨婵甚至亲手抄录了一本诗集,里面收集了纳兰之前所写的一些诗词,并且她还在每一首诗词旁边都写下了自己的感悟和赞美。 她将这本诗集送给纳兰,纳兰翻开诗集,看着卢雨婵那娟秀的字迹和真挚的感悟,心中很不是滋味。 见纳兰有态度松动的迹象,卢雨婵小心翼翼地对他说道:“夫君,我知晓你心中牵挂着他人,我也无法强求你立刻就放下。但我期望你能够明白,我同样也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女人。” 纳兰微微一愣,看着卢雨婵那卑微柔婉的眼神,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丝波澜。他沉默片刻后说道:“雨婵,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现在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卢雨婵见他肯与自己袒露这些心声,欣喜说道:“我理解,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会一直陪着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偶尔回头看看我。。。给我一个机会。” 说着卢雨婵羞红了脸,声音细若蚊蝇:“我会努力让你看到我的好,让你慢慢地接受我,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真心,我们也一定能像其他恩爱夫妻一样,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纳兰静静地听着卢雨婵的话,一言不发。 卢雨婵看着沉默的纳兰,心中虽有一丝忐忑,但并没有气馁。她温柔地拉起纳兰的手,没想到却被纳兰猛地抽回手这个动作的力道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纳兰扭头看着外头树冠丰满的梅花树,冷声道:“请你自重。” 卢雨婵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也有些羞恼了。 自己如此做小伏低,还不行吗?他到底要自己如何?她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些愤怒:“纳兰,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你这样对我,对你的妻子,真的合适吗?” 纳兰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更加冰冷:“你不必如此,我心中只有她,不会再容下其他人。” 卢雨婵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我不在乎,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的那一天。” 纳兰摇了摇头,自己出去了。 次日,顾太医传给他玛禄待产,临盆在即的消息,他欣喜之余,干脆去侍卫处请了一旬的假,直接扮成新药童躲在太医院,这样可以跟着顾太医去永和宫,不至于错过了孩子出生的时候。 与此同时,卢雨婵在家中得知了纳兰请假以及去向不明的消息。她心中涌起一股失落和担忧,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跟着觉罗氏打理家事。 她安慰自己,这是纳兰的家,她是纳兰的妻子,是与他相伴一生的家人。日子久了,纳兰还是会回家的。 宫里的玛禄不知道这些儿女情长的官司,只恼怒纳兰隐瞒她婚事不说,还用新嫁娘的首饰敷衍自己。 所以见到跟在顾太医身边,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新药童时,玛禄先是一愣,随后很快明白那是纳兰,便佯装自己没认出来。 只是见他愿意扮作药童,想来是要陪着自己生产,心中的恼怒竟在这一刻消散了一些。 玛禄怎的竟没认出自己呢?难道自己这易容这般成功? 纳兰见玛禄压根儿不瞧自己一眼,急得直在那儿抓耳挠腮。 玛禄逗弄够了,这才轻咳一声,故意板起脸来说道:“顾太医,你这新药童,为何冲我挤眉弄眼的,真是好生无礼。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换回来。” 第284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纳兰一听这话,也知道玛禄这是在故意逗他,笑嘻嘻跪了下来求饶:“德妃娘娘饶命,奴才三生有幸能见到您,才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这一套下来,竟真有几分油滑小人的味道。 旁边的顾太医看了,默默地把这件事从脑海里删掉。今天,就当自己没看见。自己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年事已高的明相,自己的大公子和德妃在一起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玛禄忍着笑,先让面部表情扭曲的顾太医下去开方子,顺带屏退了左右,才轻哼一声,佯装生气地说道:“哼,你还知道来见我。” 纳兰此时还跪在地上,干脆膝行向前,坐在玛禄的脚边,把头枕在她的膝盖上:“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这不是找到机会就来陪你了嘛,孩子可好?” 说着就直起身子,要伸手摸玛禄的肚子。 玛禄轻轻打掉纳兰伸过来的手:“你呀,毛毛躁躁的。孩子好着呢,现在正乖乖待在肚子里,都不想出来了。” 纳兰嘿嘿一笑,重新把头靠在玛禄的膝盖上,温柔地说:“辛苦你了。” 玛禄轻轻抚摸着纳兰的头发,语气轻柔:“你才辛苦,毕竟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还能抽出时间来看我。” 这话一出口,纳兰跳了起来,差点撞到桌子。 他有些慌乱地解释道:“玛禄,你别误会。那只是走个形式,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孩子,我甚至都没有碰过她!真的没有!” 玛禄听了纳兰的解释,脸上依旧是平和模样,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有纳兰知道,玛禄这个没表情,才是真的生气了。 “那又如何?你终究是成了亲,如何还来近我的身?” 说着把他推开了。 纳兰急得团团转,再次靠近玛禄,急切地说道:“玛禄,你要相信我,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我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 玛禄别过头去,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那你现在又能怎样?你已经是有妇之夫,我们又还能如何?你说你回去想办法,就是想出来这样一个左拥右抱的办法。” 纳兰听了玛禄这样说,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我和你孩子都有了,怎么就不能如何了?我也没有左拥右抱啊。” 玛禄见他还委屈上了,冷笑之余,只恨自己把那累丝红宝金凤钗给了白夏,没能当场拿出来扎在纳兰身上,最好是扎出来几个血窟窿,才能解她心头的火气。 她站起来盯着他,不知道是易容了的缘故还是今日的事情,让她觉得纳兰有些陌生:“你没有左拥右抱,那你一套头面拆开送人?纳兰家何时这样寒酸了!还拿婚嫁用的钗来,是笑我这辈子没有机会做人正妻吗?” 当然,玛禄说这话就是纯属气他,毕竟她自己到了这里之后,已经知道自己得不到专一的恋爱,又如何能有心思去在乎这嫡庶正侧? 她只是和寻常女孩子一样,谈恋爱的时候克制不住自己说一些伤人的话。 纳兰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他是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饶是他读了这么多锦绣文章,此刻也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当时他真的只是看到了母亲为了卢氏准备这样多的物件,红殷殷金灿灿的一大片。 他当时心里还为玛禄戴不上自己的这些东西而辛酸了一阵子,才顺手取了一支他觉得最衬玛禄的钗送她,真不是什么笑她的意思。 若是平时哄风月女子,纳兰自然明白该怎么说话,甚至他都不需要哄。 可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他只能急急忙忙用车轱辘话结结巴巴的解释: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那钗子只是因为我觉得它与你极为相配,所以才想着送给你,绝没有其他的心思。我甚至也不知道这是出嫁当天会用的,一堆首饰放在那儿,我就取了——” 玛禄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偷完了人,现在又来偷东西?你可真有出息!” 说着,便拿起手中的帕子朝他的脸上轻轻甩了一下。 纳兰被玛禄这一甩弄得有些懵,随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赶紧凑上前来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跑了:“玛禄,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别说这种要和我分开的话,好么?不要刺我的心。” 玛禄看着纳兰那小心翼翼又满含歉意的模样,心中一软,但还是板着脸说道:“那你以后不许再这样瞒着我事情了。” 纳兰连连点头,又赶紧摇头:“怎么会有以后?就这么一遭,谁还能成好几次亲?” 玛禄听了纳兰的话,轻轻叹了口气,何止好几次,她的官配男人,夜夜做新郎都是可以的。 就是历史上,卢氏难产去世之后。。。容若也是再娶了,还有两位妾室的。 按照他的出身地位,的确算是少的。 纳兰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可是有好几个皇后的,他自觉说错了话,窘迫地把头埋到玛禄的脖颈处,细细嗅她身上的香气。 “好吧,这次就暂且相信你。但你要是再犯,我可真不会轻易原谅你了。” 纳兰紧紧拥着玛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不过。。。” 他站直身子,从略远处打量玛禄,并不把话说完。 玛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上还是带刺儿:“看什么呢?没见过美人?” 纳兰见她这样爱娇爱俏,心软地一塌糊涂,只觉得这颗心被她真是捏在手里,任扁任圆。 他方才其实是在想象,倘若玛禄穿上那凤冠霞帔,披上那正红嫁衣,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模样呢? 玛禄一个娇嗔媚眼飞过来,他脑袋一热之下,脱口而出:“看过,只是看不够。玛禄,你想。。。” “你想不想有一天也穿上嫁衣,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呢?”纳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玛禄听他这样异想天开,忍不住笑了:“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呀。” 但她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与憧憬。 纳兰紧紧握住玛禄的手,认真地说:“我不是胡说,我是认真的。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第285章 静怡发动 这边的鸳鸯还在窃窃私语,那边静怡却因为喝下了这几天顾太医精心调配的“安胎药”,剂量积累够了,开始腹痛难忍! 达春着急得不行,赶紧跑来正殿。此时她只记得玛禄是整个永和宫的主心骨,有德妃娘娘在,静怡才可平安无事。 达春的呼喊,打断了纳兰未曾出口的话。 这句话说来好笑,竟然是“我想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不再受任何委屈。” 玛禄听闻达春的呼喊,立刻按住纳兰,自己挺着肚子来到静怡的住处。 只见静怡面色苍白,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玛禄生了两次,数了数宫缩频率,当机立断吩咐宫女们准备热水、毛巾等物品,又让太监去请顾太医再次前来,顺便带上预备好的产婆。 顾太医匆匆赶来,经过一番仔细诊断,见摸不出催产药的迹象,才拱手认罪:“娘娘,还请恕微臣看护不力之罪。章佳庶妃这情况。。还是受孕的时候受了药力影响,胎儿。。。只能在母体里待到这个时候。” 玛禄顿时有些急了:“你怎么不早说?之前可从未和本宫提过!” 顾太医只得跪下,只托辞说胎儿在腹中的发育情况不是能全然精准预判,早就已经提醒过,写在脉案里了,只是时日太久云云。 掉了半天书袋,最后才说出来那句“情况虽然危急,但只要我们处理得当,还是有希望母子均安的” 玛禄此时只恨容嵇不在跟前,但也不能临阵换将,只得点头:“顾太医,务必尽全力母子平安。也不准写什么受药力影响,明白吗?” 静怡和达春自然明白,这是为了保住孩子的地位,不被他人侧目和怀疑。。。这是一个天赐的孩子,是所有人都期待的宝贝,不是一场心机策划后的遗憾。 静怡已经痛得满脸是泪,听了这话泪水更是直接决堤。 娘娘! 静怡咬着牙,艰难地说道:“娘娘,我明白,我。。。我不会放弃。” 玛禄赶紧让人给她擦了擦汗。不是她不想亲手擦,而是她现在这个肚子,弯腰都困难,更别说静怡那边的血腥味,实在是太刺激她这个产妇了。 这么一番拉扯下来,玛禄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众人见状纷纷劝她回去休息,自己也是个待产的孕妇,如何能这般劳累? 玛禄也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只得回了正殿,不过她还是命白夏把永和宫所有产婆都带到偏殿来,又让白芙在这里坐镇,白夏在外头指挥。 静怡是头胎,又是早产,疏忽不得。内务府给自己准备的产婆,肯定比给静怡准备的好。自己不在,偏殿也不能没个主事的人。 安排好一切才回去之后,玛禄看见躲在内室角落里的纳兰,精神才算松懈下来:“前头还没顾得上仔细看你,你今日这个扮相,倒是稀奇。”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纳兰穿侍卫服,穿骑射服,后面相恋。。。便只见他穿过太监服,夜行衣。 药童这身新皮肤,还是第一次见。 纳兰这才和活过来一样,活泼泼地下地转了一圈给玛禄看,玛禄看他这样得瑟,也是止不住地笑。 和外表冷淡高洁的容嵇相比,纳兰自有一种翩翩风流。 如此岁月静好的相处,纳兰又忍不住想起他们之前未尽的话题。 若玛禄能做自己的妻子,明媒正娶,凤冠霞帔嫁给自己。。。 自己春季可以带玛禄去踏青,夏季可以躲在家中赏雨纳凉,秋日可以漫步小径,冬日可以热酒赏梅,相拥在廊前看雪。 他也许能写出世间的绝唱,让后人传颂他们的和美,也许会因为太幸福而一字未书。 想到此处,纳兰忍不住鼻子一酸,为自己错过的那些可能落下泪来。 玛禄见了也是惊讶:“这是怎么了?” 纳兰笑着眨掉没有流出眼眶的泪水,说道:“在想我们两个的婚仪,该是什么样子。” 以纳兰现在的实力,婚仪,正室之位,不受委屈,每一个都太遥远。 玛禄眼睛也有些发热,她自然能看出来纳兰是认真的。但她也明白这其中的困难重重,所以只当平日里的甜言蜜语,风吹过,也就散了。 她依偎在纳兰怀里,眼珠子一转,便道:“婚仪。。。这谈何容易呀,我们中间有那么多的阻碍。不如你找机会多建功立业,到时候别做侍卫了,做个皇子老师,孩子长大了,便能日日见你,我就心满意足。” 纳兰听了这话,心又酸又涩,只觉得被眼前的小女人微渺的愿望填满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这是暗暗的,让孩子认自己这个亲爹! 此时的纳兰被这样的温情脉脉冲昏了头脑,心中更是涌起了一个大胆的野望:“你若做了皇后,便会有册封大典了!那和寻常的婚仪相比,也算是能抵得上了。” 玛禄听了纳兰的话,先是一惊,待反应过来后不禁轻笑出声:“还以为做了父亲的人会稳重些,没想到你却愈发轻狂。皇后之位岂是能随意获得的。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奢望。” 想了想,玛禄又补充道:“更何况,册封大典虽然风光,站在我身侧的却不是你,那风光要了做什么呢?” 自己一路艰辛爬上德妃这个位置,这一路走来的艰险,纳兰全然不知。 而且不都说康熙克妻? 当然康熙是不是真的克不克妻,她不知道,毕竟世界上也没几个人知道康熙的八字。 但可以肯定的是,做康熙的正妻,必定很难善终。就康熙那疑神疑鬼的性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哪怕是自己的女人,也不行。 倘若她真的当上了皇后,她的几个孩子肯定会被刁难至死。 再说了,倘若纳兰家真有这个本事,早就扶持惠妃上位,让大阿哥变为嫡子了,又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这个,和纳兰家没有血缘关系,前头还有四阿哥、七阿哥的纳兰家深宫外室女呢。 见纳兰面色没什么变化,便知道这头倔牛又在想什么歪招。 玛禄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柔情:“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必去奢求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第286章 静怡产子 话虽如此,玛禄的心里却对纳兰家多了一层提防。 看来这明相,对偷天换日,改朝换代这种事的热衷,不一般啊。 热衷风花雪月的纳兰能说出这样的话,明相没少熏陶吧? 玛禄早就知道,坦白是一柄双刃剑。 明相肯定会动这心思,先脚踏两条船,若大阿哥不得势,再让大阿哥、四阿哥、七阿哥扶持肚子里这个上位。 但明相自有康熙收拾。敢和康熙心头宝的太子内斗,他最终会因为结党营私、贪财敛权被人弹劾,然后因朋党之罪被罢黜大学士头衔。 虽然后来官复原职,但康熙不再重用他,最后沉寂一生,直到自己病故为止。 这个时候,他的野心自然会因为失势而烟消云散,肚子里这个孩子能保住纳兰家的一些遗泽,也就是了。 这一招,玛禄管它叫做驱虎吞狼。 但明相还有价值,纳兰家的人脉资源还有价值,可以先用这个孩子拿走一些。。。 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吃下纳兰家这个骆驼,可等明相失势,再靠着纳兰收编剩下的人,给一些恩惠,就可以让他们以四阿哥,不,永和宫德妃为马首是瞻。 玛禄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思想的变化。最开始的时候,她真的很懒怠,只觉得靠男人,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子,就可以半自动完成任务,余生只剩躺平。 毕竟在这样一个社会,她能改变的,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也变成了她驱使的工具,她宁愿自己把握主动权。 是康熙一次次让她失望的时候,还是四阿哥一次次让她心寒的时候? 她不知道,但她现在除了要让纳兰家扶持乌雅家,宫内一部分的资源和人脉向她倾斜而非全部给予惠妃之外,还要让纳兰容若本人,更有价值才可以。 想到这里,她两眼闪闪发光地看着纳兰,仿佛看到一座金矿。 那专注的神情,弄得纳兰还以为是怀里的佳人恋慕自己到了极点,正准备和她温存一会儿,没想到玛禄脸色突然剧变:“我羊水应该是破了。” 纳兰其实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见玛禄脸色这样难看,扶着自己的腰低头查看,他也顺着玛禄的视线看过去——裙子已然湿了一小片! 纳兰想叫,却被玛禄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嘴,发不出声:“你瞎叫什么?!快,悄悄喊了顾太医,让他带着白夏进来。” 纳兰连忙点头,挣脱开玛禄的手,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他镇静不了一点,走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还是迅速找到了顾太医和白夏,带着他们匆匆赶回内室。 顾太医一进来便开始检查玛禄的状况,白夏则在一旁帮忙准备生产所需的物品。玛禄强忍着疼痛,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一切都有条不紊,除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站在哪里的纳兰。 白夏喊来了几个小宫女流水般地端来一盆盆热水备用,然后细致地检查着所有用具。 今天她们永和宫,也学学小钮祜禄贵妃,不用产婆——理由都是现成的。所有产婆,都因为娘娘心疼章佳庶妃,在偏殿呢。 玛禄自己也生了两回,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三回,自助生产,压根难不倒她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难不倒啊! 她都快痛死了!光顾着和纳兰聊天,都没能找到机会吃药。 她赶紧让白夏去妆奁里把止疼药和顺产的药拿来。以前觉得系统不靠谱,换了一大堆,希望没过期啊。 白夏赶紧奔过去拿,结果被纳兰给挡住了道。 急了的白夏直接踢了他一脚,把他暴力地推搡开:“事情不干,只知道碍事!一边去!” 纳兰不敢怒也不敢言,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站,又舍不得走,进退两难。 玛禄躺在床上,看着屏风另外一头这位没什么用的“新手爸爸”,饶是痛极了,也觉得有些好笑。 白夏很快就带着药来了,喂玛禄吃下。玛禄这边掌握了呼吸的节奏,正咬着软木段在自己使劲儿。 汗水不断地从玛禄的额头滑落,她的脸色因为用力而变得通红。 现在的阶段,纳兰不能再在内室待下去了,哪怕中间隔着屏风,于是纳兰又被白夏赶出来了。 但白夏也不会让他走,现在顾太医在静怡那边,娘娘也不让别人诊脉。。。真出了万一,只有这个废物药童可以应急。 纳兰在外头急的团团转,好在也就转了这么一千来圈,顾太医便跟着白芙过来了。 原来静怡已经生完了,母子均安! 十三阿哥,如期而至。 顾太医知道德妃娘娘这边发动了之后,本想第一时间赶去正殿,却被白芙制止住了。 白芙伺候玛禄这么多年,自然明白玛禄的想法。若顾太医此时抛弃静怡,娘娘一定会很生气。 不如让静怡好好生产,到时候娘娘才不会怪罪。 顾太医听了白芙的解释,心下咋舌:“还有把奴婢,庶妃看得这样重的主位娘娘?虽然娘娘胎像好,有经验。。。” 难怪永和宫上下,确实一条心。 顾太医心有戚戚,还是认真地守着静怡,侧耳细听着里头的动静以防万一。 好在静怡这胎养的还可以,月份又小,顾太医用药也精妙,生起来不算吃力。 玛禄这边到产程后半程的时候,静怡叶生下来了。 来不及细看,顾太医粗粗检查了下十三皇子,算是能立住的,就把所有事情全部交代给产婆赶紧往正殿跑。 不是他对德妃忠心耿耿,实在是,纳兰这位祖宗没人看顾的情况下,顾太医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见纳兰只是在转圈,顾太医放心许多,又跟着在外头一起听动静。 纳兰紧张极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和他说话的人,他翻来倒去问了一连串的娘娘会好吗之类的问题。 顾太医无奈,装作对其他药童的样子,壮着胆子轻轻地柔柔地踢了自己的金主纳兰一脚:“老实点,皇帝不急药童急。” 一会儿是娘娘怎么叫了,一会儿是娘娘怎么不叫了。。。一会儿要往里面闯,一会儿又拦着人家端水的小宫女不让进,怀疑别人。。。 顾太医只觉得自己这种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生活,真的过够了。 第287章 太子罚跪 德妃娘娘听闻南边儿传来的消息后,在惊惧忧虑交加之下苦苦挣扎了两三天方才生产,于鬼门关上竭力挣命,最终生下了十四阿哥。 同日,永和宫的章佳庶妃同样因受惊而早产,所幸章佳庶妃福泽深厚,十三阿哥母子皆安。 南边收到这八百里加急的喜讯时,康熙等人已经决定启程返京。 这些日子以来,康熙一直都在精心养病,有四阿哥、温宪、胤祚在跟前侍奉,他只冷眼看着太子大刀阔斧地一展拳脚,在江南“兴、风、作、浪”! 太子年少气盛,做事自然雷厉风行。一波一波的人被带走,被砍头,被审问,被抄家。。。江南人心惶惶。 倘若说其他那些人,太子要杀便杀了,要砍便砍了。然而,太子竟毫不犹豫地对曹家动手,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下头的兵勇举止粗暴蛮横,还致使两个奉圣夫人的血亲受伤之后不幸身亡。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孙子曹颙,另一个是预备过继给曹寅的嗣子曹頫。 哪曾想到太子对此不以为意,更是执意将曹家抄了个底朝天! 至此,康熙对太子的心结彻底成形。 曹寅贪,康熙当然知道。可他自己也没少享受曹寅的供奉,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曹寅这把年纪,也只有一个儿子,疼得如珠如宝。就这么因为下头的兵勇行事粗暴,给弄死了! 甚至连预备过继的嗣子也死了——这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培养,自然形影不离的。 奉圣夫人孙氏哭哭啼啼地找上康熙的时候,康熙还在床上卧床养病呢。 对于这个自己吃过奶,照顾自己最细心的奶娘,康熙总是有诸多优容。 旁人也都清楚这一点,自然不会去触碰这个霉头。可太子却不是这样。 太子当然敢。他被康熙捧在手心这么多年,一个奉圣夫人的孙子,他若是怕了,他就不姓爱新觉罗! 更何况,查出谁下的毒,比什么都重要。 但这件事,其实也并非太子所示意的。 兵勇行事确实粗暴,但面对如此金贵的小公子,他们也不会往死里折腾。 是嗣子曹頫,动了歪心思——若曹颙死了,曹家这偌大的产业,待事情平息之后,就会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只要奉圣夫人在一天,父亲曹寅在一天,他们就无需怕什么! 曹家的所有人,上至奉圣夫人,下至门房马夫,浆洗婆子,都是这样觉得的。 于是曹頫便刺激着曹颙,对兵勇多加挑衅,又在无人之处借力使力,曹颙娇生惯养的程度堪比闺中小姐,自然就这么在冰冷的牢房里一命呜呼。 但曹頫也不是什么强健的身子,兵勇被曹颙挑衅,曹颙又死了导致他们挨罚,他们的愤怒自然发泄在曹頫身上——于是他也就这么跟着哥哥去了。 但此时坐在病榻上面色阴沉的康熙,并不清楚真相。 这个真相也没办法查明了,这两具尸体无法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只留满身伤痕。 奉圣夫人上来先关心康熙身体,又来几句以退为进,表了忠心,再说自己看顾孙儿的时候,就想起自己抚育康熙的时候,又哽咽几回,晕倒一次。。。 康熙能如何?回想起太子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怒意愈发难以平息。 他第一次,对太子的地位,自己给予太子的宠爱和权柄,产生了明显的动摇。 奉圣夫人一声声的啼哭哀嚎中,康熙皱着眉头安抚,心里却想的是太子如此莽撞行事,丝毫不顾及大局和皇家的颜面,这让朕如何能安心将江山交予他? 而在江南,曹家被抄后的余波仍在持续震荡。曾经繁华的曹家宅邸如今一片狼藉,仿佛是一代辉煌的结束,数代落寞的开始。 取得突破的太子兴奋极了,带着东西兴冲冲回来找皇阿玛邀功,还没看见康熙,却被梁九功请去侧房临时搭建的小佛堂。 罚跪,对太子是个很陌生的词。 胤礽罚人也不罚跪,因为太子觉得没意思,温吞,一般就是杖刑。 若是想亲自出气,太子更爱用鞭子抽。 那厚实的,带着倒刺的鞭子,舞起来虎虎生风,打起来鞭鞭到肉,鲜血淋漓。 比起这种,罚跪确实不痛不痒。 太子更是鲜少下跪。他早早就被康熙免掉了绝大多数礼仪,可以说,哪怕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在,他胤礽,也只需要跪爱新觉罗变成排位的列祖列宗。 可今日在江南,太子不光要跪,还是罚跪。 太子神色有些恍惚,手里还捏着一块玉。他觉得梁九功的声音很遥远,听不真切。 但确实,好像是在说,皇阿玛,在罚自己,不光跪,还要跪三炷香? 自己身边的侍卫和小太监也在劝自己,赶紧跪下。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也不受自己支配了,只是自己的视线还是变化了,眼前也模糊着,头上似乎有个金身的佛像。 那么,自己应该还是跪了下来,太子想。 太子静静地跪在那里,思绪却如纷飞的柳絮四处飘散。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觉得自己没错。 那些被抄没的财物堆积如山,曹家,曹家!那个庭院家宅,简直是黄金开道,珍珠填湖。 人人都说皇家受天下之养,可依太子在抄家过程中的见闻。。。曹家的享受也不一般。 所以太子不知道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炷香缓缓燃烧着,青烟袅袅升起。太子的膝盖渐渐传来阵阵疼痛,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让人有些窒息。太子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座无悲无喜的佛像逐渐清晰起来。 旁边的梁九功受康熙指令,需要亲自看着太子跪完三炷香。可他也不敢站着——太子都跪着,自己能如何? 他只能侧身跪在门口,守着太子。三炷香,快一个时辰的功夫,对于奴才不算多。。。 梁九功也在胡思乱想,只是因为跪着的位置,眼角余光似乎看见奉圣夫人今日的衣角,还有旁边的是。。。四阿哥? 第288章 奇镯现 梁九功不敢再看,低下了头。 只在心里,重新评估了一下永和宫,和这位四阿哥的地位。 这边,四阿哥面带微笑引着奉圣夫人出行宫去。 若说胤禛是自降身价,那还真不是。奉圣夫人作为康熙最为敬重和优待的奶娘,康熙甚至曾经称呼她为“我家老人”。 他对康熙看重的奉圣夫人孙氏客客气气,也是清朝认定的“孝”。 奉圣夫人遭遇了家中大变之后,四处奔走,可因为太子的重拳和康熙的生病罢朝,她遭受了不少冷遇。 此刻的她,见到眼前的皇子对她如此和善,甚至温言宽慰,如沐春风的待人接物,心中对四阿哥的好感暴增。 四阿哥再长两年,也就是和她不幸去世的哥儿一个年纪! 想到这里,奉圣夫人忍不住老泪纵横。 四阿哥瞧着奉圣夫人流泪,脸上亦浮现出些许悲痛之色,然而他的内心实则毫无波澜。 他不过是在门口准备进去问安的时候,从魏珠那儿知道,奉圣夫人已经在里头待了好一会儿,和皇上哭诉自己的孙儿被太子轰轰烈烈的探查给害死的事。 皇阿玛的性格,胤禛再清楚不过。 他肯定会选择太子,对太子也只会有一些芥蒂,但作为一个“仁君”,面对自己的奶娘,再不耐烦也会忍着。 那一个好儿子,自然要主动帮助君父排忧解难。 所以他让魏珠通报,说四阿哥引着钮祜禄·乌尔恭阿前来商议军机大事。 康熙愣了一瞬,就准了。 钮祜禄·乌尔恭阿只是四阿哥身边的侍卫,能有什么大事需要商议? 无非是四阿哥见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太子和奉圣夫人之间左右为难,特意前来解围罢了。 待看见胤禛竟然跟在钮祜禄·乌尔恭阿进入殿内,康熙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心中自然明白胤禛的来意,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怎么耍这种小伎俩,难道朕还应付不了自己的奶娘?真是随了他娘,眼珠子一转就有这么多邪门歪招。 不过说是这样说,康熙依旧觉得心里一松,舒了一口气。 胤禛恭敬地行礼后,开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提醒康熙该送客了。 奉圣夫人见今日没办法得出个什么结果来,康熙又有军机要事,自然讪讪告辞。四阿哥则“体贴”地提出自己要送奉圣夫人出去。 奉圣夫人见状,还以为是什么朝中重臣或者康熙的心腹来了,所以四阿哥才找了个借口告退留给二人空间。她也顺从地跟着四阿哥出去了。 这便有了梁九功看见四阿哥和奉圣夫人在一处说话的一幕。 四阿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老太太。 他毕竟还要给太子留面子,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岔开话题:“本阿哥刚到江南的时候,路过一处风景,像极了母妃殿里的那个描金错纹山水盘上的画,真是让人惊叹江南的山水之美,如诗亦如画。” 奉圣夫人听了四阿哥的话,随后就从悲伤的情绪中稍稍缓过神来。 她顺着四阿哥的话题说道:“哦?竟有如此巧合!这描金错纹山水盘,原是老身的独子曹寅带着孙子曹颙踏遍江南山水,又寻访江南画师精心制成,就是为了让皇上身在京城,也能感受到江南的灵秀与风情。。。” 孙氏打起精神来,回忆着这个盘子的来历,复又说道:“没想到,我们曹家和四阿哥的缘分,竟结得如此之早。” “只可惜,如今曹颙已不在人世,这盘子倒也成了一份念想。”奉圣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又泛起了点点泪光,但情绪已比先前稳定了许多。 四阿哥貌似惊讶地点了点头:“竟有此事?母妃进宫十数载,一直对这个山水盘珍视有加,连我都不让碰呢,说是父皇亲赐,极为爱重。” 奉圣夫人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才温言说道:“难怪德妃娘娘盛宠优渥,德妃娘娘有心了。” 此时,奉圣夫人已经明白四阿哥的意思了。 四阿哥,这是向曹家伸出了橄榄枝! 虽然两人聊的是盘子,这不就是四阿哥在说,若得曹家,必然珍之重之么。 奉圣夫人此刻也顾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开始盘算起来。 曹家经此事之后,元气大伤。虽然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最好是选一个不会让自己死的人成为“君”啊。 就是曹家不介意这两条人命,太子也不会放心用曹家——曹家的奢靡和骄横,她是最清楚的,抄过曹家的太子,想必也清楚。 奉圣夫人心中思绪翻涌,她深知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皇上不日即将启程返京,四阿哥必然也会跟着回去。 离开之前,皇上的药里被下毒这件事必然需要有个交代,那江南还要再死一波人。 如果没有抱住四阿哥这条大腿,太子对已经结下梁子的曹家绝不会留情,那曹家必死无疑。 就是活下来了,下一朝,若是太子登基——曹家也绝无可能如之前一样兴盛! 至于四阿哥有没有夺嫡的念头,人老成精的孙氏从来没有怀疑过。 她可不信这样出众的阿哥,会一丝想法都没有。 而且他还藏得这样好,和太子关系也很好。 就是四阿哥只是帮曹家在太子面前说两句好话,转圜一二,也是好的。。。 几乎是一息之间,孙氏就打定了主意,她直接褪下左手上那个水头极好的玻璃种帝王紫翡翠手镯,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给四阿哥。 这个镯子,紫得几乎要滴出颜色来,又兼颜色透亮,能清晰地在日光下看见内部毫无杂质和断痕。 四阿哥两世为人,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是宫中都不曾出现过的,翡翠中的极品。 帝王紫,非皇家不可用,更何况是这样好的品相。 奉圣夫人也是因为康熙奶娘的身份,才有这样的殊荣得到康熙御赐的这个镯子,日日佩戴在身上。 四阿哥看着奉圣夫人呈上的手镯,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微笑着说道:“夫人,您这是何意?” 奉圣夫人毕恭毕敬说道:“四阿哥,老身深知曹家如今的处境艰难,也明白您的能力和胸怀。这个镯子是当年老身出宫,皇上私下赏给老身的。就当是我们曹家对您的一份诚意。” 第289章 老狐狸相互斗法 胤禛的面上笑意更深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不过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夫人,本阿哥明白您的心意,但这镯子本是皇阿玛专赐给您的,更没有人能戴,本阿哥不能轻易收下。” 这样品相和寓意非凡的首饰,只有太皇太后、太后戴得了。这也是为什么康熙只能私底下塞给奉圣夫人。 奉圣夫人声音轻渺如同江南的微风,不细听根本听不见:“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戴不了,可德妃娘娘总有一天能用上。” 这就是暗指德妃有一天,会因为四阿哥而成为太后,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四阿哥看上曹家,就是因为奉圣夫人对康熙的影响力,和曹家在江南的势力。 江南官场关系错综复杂,豪绅之间更是相互勾结,形成了一张庞大而紧密的利益网络。 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获取更多的支持和资源,曹家用的好,无疑是一个关键的助力。 再贪也不怕,合适的时机抄了就是。 至于奉圣夫人对康熙的影响力。。。胤禛倒是没有抱太大期望。但他不会放过一丝在康熙心里加深自己好印象的机会。 更何况,奉圣夫人活得很长,吹风吹久了,皇阿玛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 也是皇阿玛看中曹家,自己也是顺势而为罢了。 胤禛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实在是皇阿玛把太子宠上了天,让太子失了分寸,才会出这样的昏招。 和前世一样,太子依旧在这样的宠溺中失去了理智。 这厢,胤禛仿若没听到孙氏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只含笑接着说道:“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收奉圣夫人您的礼物?倒是我刚才还想着,和皇阿玛、额娘说一说,把那描金错纹山水盘还给您,也给您留个念想。” 奉圣夫人听了胤禛的话,又想起自己枉死的两个孙儿,又止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痛哭道:“四阿哥有心了!老身明白四阿哥的心意,只那盘子是进献宫中的,又是德妃娘娘的爱物,曹家怎么敢夺娘娘所爱?实在不必劳动您。。。” 她接着又是一番剖白自己和曹家对皇家的忠心,才说道:“老身今日呈上这镯子,实乃真心诚意,还望四阿哥莫要推辞。曹家如今只求能保一家上下的性命便足矣,再无其他奢望。只要四阿哥您肯收下,老身就放心了!”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只好”半推半就地接过这镯子收好:“夫人节哀,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曹家的事情,我定会放在心上,在合适的时机,定会为曹家尽力周旋。” 奉圣夫人见胤禛松口,接过这镯子,喜得和什么似的: “四阿哥有如此仁义之心,老身相信曹家在您的关照下,定能度过此次难关。老身在此先谢过四阿哥了,日后若有机会,曹家定会全力报答四阿哥的这份恩情。” 胤禛又间歇性失聪,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提起另外一件事:“本阿哥一定把这镯子转交给额娘,只是额娘不喜奢华,估计不会愿意戴这镯子。” 奉圣夫人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这又何妨?德妃娘娘人品贵重,更胜此镯。就是放在箱子里垫着,也是这镯子的福分。” 胤禛微微一笑,说道:“夫人说笑了,这边走。” 奉圣夫人回去的路上,反复琢磨那句德妃娘娘不喜奢华,不会愿意戴这镯子的话。 女人,哪有不喜欢首饰的?宫中的女人,哪有不喜欢位份的? 突然,她意识到,四阿哥可能暗示的,要么是德妃娘娘没有夺嫡的意思,她以后联络、进贡、进宫的时候,不可和德妃娘娘说四阿哥和曹家之间的谋划。。。 要么就是安自己的心,说德妃娘娘处事低调,不会太招摇,短时间内不会争夺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让自己放心和耐心。 无论是那种,奉圣夫人都为四阿哥的心智计谋、德妃的隐忍持重大为惊叹。 如此小的年纪,家里的几个哥儿还只会玩闹,追着丫鬟跑跳的时候,四阿哥心思竟然已经如此缜密,可以自己一个人借力打力,因势利导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奉圣夫人想明白这点,信心大增。 她今日着实哭累了,一回到家中,也无暇顾及家中这番破败凄凉的景象,只是略作了几句交代便沉沉睡去。 曹寅的第二任妻子李氏伺候婆婆睡下之后,正欲起身离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婆婆视若珍宝、如同命根子一般的紫翡玉镯不见了,不由得吓了一跳。 康熙幼年丧母,对照顾自己长大的几个奶娘都很好,一群奶娘中,最最最敬重的便是孙氏,其次是文氏。 孙氏的孩子曹寅、文氏的孩子李煦也因此共同成为康熙的伴读,和康熙来往密切极了。 这两人和曹寅推举的杭州织造孙文成日日书信来往,不断向康熙呈递密折,奏报江南地方上的情形,包括雨水、收成、米价、疫病、民情、官吏名声等,可以说是掌握了江南众人的生死也不为过。 胤禛想要暗中收服曹家,也是这个缘故。只有太子这个被康熙宠坏了的孩子,才敢、才会对这样的曹家下手。 李氏作为李煦的堂妹,自然深知这镯子意义非凡。 她的心中满是疑惑,在原地伫立思忖了片刻,最终决定暂且不声张,等婆婆醒来之后再询问此事。 曹寅的第一任妻子是由孙氏做主选定的,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女儿顾氏。 她与曹寅夫妻之间感情深厚,极为恩爱,但在子嗣方面却分外艰难,始终未能生育一儿半女。 后来顾氏不幸病逝,皇上知道之后,便有了让这两个同在江南的心腹之家亲上加亲的想法。 他亲自指婚,让曹寅迎娶了李煦的堂妹李氏作为继室。 李氏与曹寅婚后育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曹颙。自己的独子去世,她内心也极为悲痛,但母亲的直觉让她感觉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真的仅仅只是太子手下的人疏忽大意了吗?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曹頫,但他也已经离世,李氏也只好就此作罢。 缓缓走出来的李氏,正暗自垂泪,心疼自己的独子就这样没了。 结果抬手拭泪的时候,却看到一群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乌泱泱地在她眼前走过。 她气不打一出来,却没办法做什么。 第290章 母子算计 这些都是曹寅和李煦四处搜罗来的小姑娘,年龄有大有小。 除了家境背景都凄惨的很,另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漂亮得不得了。 曹寅、李煦借口说是远亲,把这些小姑娘拘在曹家、李家日日学琴棋书画,娇小姐一般养着,暗地里却是按照瘦马教着。 等人大了,技艺娴熟了,送人是最最上等的礼。 这里头最最出色的,就是一个姓王的小女孩。按着年龄,王氏在姑娘里排行第十七,大家都叫她十七娘。 原本这些姑娘进了曹家和李家,都改姓了。唯独十七娘不一般,仗着自己漂亮聪慧,还有超凡的记忆力,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姓氏,硬是不愿意改。 曹寅竟然也依着她! 毕竟这样的好苗子,不同凡俗,可不好找。李氏自然因为曹寅对她这份独特,看她最不顺眼。 照她说,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傲什么?抽几鞭子下去,什么毛病都治好了。 一个注定被人玩弄的女子,拿什么乔呢。 甚至自己的儿子曹颙和嗣子曹頫,也时常为了争取她的注意力而争吵,平日里更是常对她献殷勤,甚至为了她顶撞自己这个母亲。 想到这里,李氏更是心肝儿都开裂般的疼。她的儿!就这样没了! 这些浪蹄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可自己的儿子却没了。 她越想越气,完全不考虑这些女孩年龄小,又乖巧伶俐。还有小姐的名头在这里,更没有她儿子那种无知的嚣张气焰,以及有心人的毒害。 李氏虽是主母,现在也不敢对这些女孩儿做什么。现在曹家这个样子,还指望她们伺候好了那些达官贵人,好扶曹家一把。 李氏只得恨恨地把她们和镯子的事情记在心里,回来等夫君商量。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愤怒,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在拔步床上,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儿子曾经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在外四处奔走求情的曹寅回来了。 李氏急忙迎上去,眼中含着泪水说道:“夫君,今日我发现了一些事情,想着有必要和你说一声。” 接着,她便将镯子不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曹寅。 曹寅也大惊:“这镯子如何能丢了?我等会儿去找母亲问问。” 李氏点点头:“合该如此,另外一件事。。。则是绮梦轩里那些丫头们。现在家里的状况,夫君也知道,不太适合留这样一群招摇的丫头了。” 曹寅也知道夫人说的对,只是他还是有些心疼自己在这些姑娘身上花的银钱和精力:“那你待如何?” 李氏故意沉吟了许久才说道:“夫君,我想着先把这些丫头遣散了吧。给些银钱打发了便是。如今家中的开支也需精打细算,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铺张了。” 曹寅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地说道:“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那些丫头们毕竟也在府中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突然遣散,怕是会引起一些闲话。” 说着,他想起来了一个主意:“要不送去你哥家?他倒是机灵,早早缩起来了,没什么事。” 这个哥,说的就是李氏的堂哥李煦家。 李氏心头一苦,但也明白曹寅所说不无道理,总不能这样浪费了。 送到哥哥家去也好,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让自己的表嫂去头疼这群不安分的浪蹄子去! 她只得点点头:“好吧,夫君,就依你所言。我这就去联络堂哥堂嫂。” 曹寅叹了一口气,对着李氏说道:“让你哥哥好好安置这些丫头,莫要亏待了她们。” 李氏自然一一应下。曹寅定好这件事,便转身去找亲妈孙氏询问镯子的事。 他来到孙氏的住处,看到孙氏刚醒,正嘱咐丫头去煮碗燕窝给自己暖暖胃。 要不怎么说破船还有三千钉,都这情况了,奉圣夫人暖胃都还是用燕窝。 曹寅轻轻咳嗽一声,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母亲,有件事情,儿子想问问您。秀娘和我说,看见您那只紫翡玉镯不见了,您可知道?” 孙氏的脸一下冷了下来:“你这好媳妇儿,家里的事不操心,却日日盯着我身上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呢!” 她就知道这个李氏不是个好的,天天盯着她兜里那点体己,几次三番借着颙哥儿的名义问她要东西,今日甚至惦记上了皇上给她的这个镯子! 曹寅一听母亲发火了,连忙解释道:“母亲,您误会了。秀娘她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那镯子意义非凡,她也是担心您是不是不小心把镯子弄丢了,这才让我来问问。” 孙氏依旧有些不悦,皱着眉头说道:“给四阿哥了。” 曹寅大惊:“四阿哥是哪个门面上的人物,这样的好物件,给他有什么用?娘今日不是去找皇上求情了么?” 孙氏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蠢钝如猪:“如今这局势,曹家需要寻得一个可靠的倚仗。皇上那边,只安慰了几句。四阿哥心思缜密,且颇有能力,将镯子给他,算我们曹家向他投诚,你可记住了。” 孙氏的语气充满了警告之意。 曹寅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他也相信母亲——靠着母亲的提点,自己和皇上关系处得不错,想来这一次,母亲的判断也不会有误。 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这前头有太子,有大阿哥,押宝四阿哥,真的有必要吗? 曹寅还是忍不住问道:“母亲,儿子明白了。只是这四阿哥真的值得我们曹家如此托付吗?” 孙氏见他还是不信,便细细把今日发生了什么,还有两人之间的盘算,事无巨细地讲给了曹寅听。 曹寅听完也忍不住感叹:“母亲慧眼如炬。” 孙氏见儿子受教,心情才略好了些:“寅儿,太子虽地位尊崇,但见他行事乖张,早晚会失了圣心。大阿哥野心勃勃,却过于急功近利,此次被圈禁到现在都没放出来,看着也是难成大器。” “唯有四阿哥,他心思缜密,行事沉稳,且有德妃娘娘在后宫圣宠不衰,还有祥瑞的弟弟帮衬,德妃娘娘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就是没有赢得夺嫡,下一任皇帝也只能对永和宫一脉多加照顾。” 第291章 四阿哥查办 和母亲商议完的曹寅一出来,就看见自己之前精心挑选教养的姑娘们哭哭啼啼地提着小包袱往外走。 这里头东西也没多少,只几件衣裳罢了。毕竟是抄检过一回了,她们本来又是养着预备送人的,更没有什么好东西。 见到主家公曹寅,几个姑娘甚至激动地想要扑过来求情。可惜看管她们的婆子个个膀大腰圆,宛如捏小鸡仔一般就将她们给制住了。 唯有王十七娘,款步侧身朝着曹寅遥遥一礼,举手投足之间风致韵绝。 曹寅明白她这是在致谢,感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收留之恩。瞧见这一幕的曹寅不由得有些触动,忍不住上前一步,动了留下王十七娘的心思。 可迈出一步之后,又看到其他女孩子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他摇了摇头,转身从另外一边离开了。 并非曹寅无情,只是,倘若留下了她,那其他人必定也会开口求情要求留下,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就难办了。 更何况夫人向来不喜欢十七娘,到时候又闹将起来。。。他实在是不想惹自己这个老婆。 她的堂兄和自己牵涉甚多,还有指婚圣旨在做她的护身符。 就是再不满意,自己也要捏着鼻子忍着,做出一副夫妻和美的样子。李家也并非什么火坑,她们也就难受这一两天罢了。 曹寅想起这些小丫头年轻娇嫩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己年轻时的曹家,一切都还满怀着希望,所有人都坚信曹家会和大清一起,继续繁荣昌盛下去,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间屹立不倒。 而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就是这四阿哥。。。曹寅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听母亲的,还要瞒着李家,瞒着自己的夫人,往后的日子,难啊! 这边四阿哥在行宫里优哉游哉地漫步。 此刻的他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愉悦。他心内欣喜得很,为今日得到奉圣夫人的投诚而高兴,也难得多了两分赏景的心思。 前一阵子康熙生病,自己一边床前尽孝,一边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应付太子,接触官员。。。 那段日子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但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渐渐有了回报。 他一边缓缓走着,一边在脑海中继续谋划着后续的布局。行至一处湖边,四阿哥停下了脚步,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绪飘远。 没一会儿,胤禛就决定还是回皇阿玛那儿。 却在快看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了跪在旁边佛堂外的梁九功。 四阿哥心中涌起一丝疑惑,这?皇阿玛起身拜佛了? 里头虽然没关门,但光线暗,视角也不是正面,看不清楚里头有没有人跪着。 四阿哥一时间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想了想,他当作没看见跪在耳房门口的梁九功,依旧往康熙居住的正堂走。 没想到自己的侍卫此时也等在正堂门口,跟在魏珠身后,无声地示意皇上在里面。 四阿哥略讶异了一瞬,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佛堂里跪着的,应该是太子!皇阿玛在里面,那除了这位好二哥,随行江南的,还有谁配得上让梁九功陪跪呢。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内的狂喜,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沉稳。 他稍稍拍了拍衣襟,拂去了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才在魏珠的示意下迈步踏入正堂,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道:“皇阿玛,儿臣给您请安了。” 康熙此刻心情还算可以,抬手让他起身又把目光放回书上,嘴上却问着四阿哥:“人送走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四阿哥笑吟吟道:“路上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之前和皇阿玛爬山的时候一处景色在京城见过,想着问问奉圣夫人是不是知道。 “毕竟她在京城也有年头,又久居江南。没想到发现额娘很喜爱的一个摆件,竟然是奉圣夫人进献给皇阿玛的。” 康熙听后,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给你额娘许多物件,倒是记不清了。” 四阿哥微微低头答道:“奉圣夫人倒是对这些事如数家珍,丝毫不像是年迈昏弱的样子。说是。。。曹家子孙精心弄的,风雅极了。夫人觉得精巧别致,便献给了皇阿玛,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额娘那里,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康熙放下手中的书,一声长叹:“是啊,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这般。她做什么都惦记着朕,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朕。” 四阿哥拱手应道:“皇阿玛贵为天子,臣子忠心为君,原也是本分。而且谁又敢怠慢皇阿玛呢?儿子觉得,这是曹家应该做的。” 康熙喜欢听这话,他也是发自内心认可四阿哥的观点,但现实教会了这个帝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野心。四阿哥说的这个,是所有帝王都求而不得的理想状态。 实际,还是需要用帝王之术去制衡他们,驱使他们。 也是孩子太小,没经历过事。。。需要多历练历练。 康熙这样想着,面上却只是微微点头,才吩咐四阿哥:“曹家世代为朕效力,也算是忠心耿耿,不可让忠臣寒了心。” 四阿哥瞬间心领神会,旋即回应道:“儿子知道了。对待曹家的事情上,定会敦促太子殿下审慎行事,让所有人都明白皇恩浩荡的道理。” 康熙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什么提醒太子?你也是皇子,总是缩在你哥哥后面,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不等四阿哥跪下,他便再度将书拿起,仿佛不愿再搭理这个素来老实的儿子:“你去吧。” 然后又补了一句:“这件事,现在全权由你接手去办,太子。。。有旁的事要做。” 胤禛只觉得今日简直是三喜临门! 曹家投诚,父皇移权,太子罚跪,好,好,好! 第292章 明相教子 四阿哥在江南风生水起,刚出生的两个孩子,也让永和宫重新热闹起来了。 借着永和宫唯二两位妃嫔都在坐月子,没有人可以接待众位妃嫔的理由,玛禄又谢绝了所有人的拜访,只隔着门和太皇太后跟前的苏麻喇姑,以及钮祜禄贵妃的大宫女说了几句话。 孩子出生的当夜,顾太医借着皇十四子早产,需要仔细检查身体,带着药童打扮的纳兰进了原本胤祚居住的偏殿。 顾太医先是一把药放倒了阿哥身边的三个奶娘,随后转身抓住纳兰的手,猛扎了个洞,把血往已经有阿哥血的药碗里滴。 原本顾太医还以为纳兰大公子会反抗,没想到纳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只默默地任由顾太医施为。 药碗中的血液缓慢交融在一起,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顾太医和纳兰同时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纳兰随即低下头,直接拿起那碗混合着血水的药,一饮而尽。 从此,他,纳兰家,必不负乌雅·玛禄! 顾太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走吧,该回太医院了。” 纳兰点点头,又扭头再看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婴儿安睡正酣。 虽然自己知道这孩子大概率是自己的,可亲眼看到滴血验亲的结果,纳兰还是感觉自己心态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哪怕顾太医在旁边催促,他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婴儿那蜷缩成拳的小手。 那小手是如此柔软,简直像下一秒就要融化了一般。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婴儿的肌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十四似乎感受到了纳兰的触碰,小手微微动了动,甚至舒张开来,轻轻握住了纳兰的一根手指! 纳兰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小小的举动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静静地看着那只握住自己手指的小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不过顾太医觉得实在是不能再拖了,厉声催促纳兰快一些。 纳兰只得收回手,两人悄然离开房间,走在寂静幽深的宫道上。 一路无言,顾太医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纳兰,摇了摇头。 痴儿,痴儿! 纳兰到了太医院,和真正的药童换回了衣裳,又换上夜行衣,几个闪身出了宫,却依旧有些恍惚。 纳兰府和皇宫倒是近,在如墨的夜色掩护下,纳兰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他并没有按照明相的吩咐直接去找父亲禀告今日之事,反而径直走进自己的书房,屏退了所有下人,亲手点燃了一盏灯。 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只能照亮容若的脸和他跟前的一小块地方。 他也不管,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写下来许多孩子的名字。 这些都是他和玛禄反复商量过好几次的名字,大名、小名、字。。。一应俱全。 讨论的次数太多,玛禄都嫌烦了,甚至有一次脱口而出:“讨论这么多有什么用呢,孩子的名字我们两个说了都不算。” 因为这无心之言,纳兰气得两天没进宫看她。 后来还是自己服软,她反而生气了闭窗不见,只装作自己不在,两个人又冷战了两天。 纳兰回想起这件事,嘴角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些笑意。这样斗气,他们和寻常夫妻又有什么分别? 正当纳兰还在为名字之事纠结不已的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纳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说了一声:“进来。” 原来是明相。他从下人那里得知大少爷已经回家,却迟迟不见其前来,心中有些按捺不住。 顾太医的消息得明日才能传至府上,可他实在等不到天亮了! 所以他亲自起身过来询问纳兰:“如何?” 眼尖的明相看向纳兰的手,果然左手食指处,有一个被扎过的伤痕。 顾太医实在是太用力,这口子还不小,敷了药才止住血,很难说没有公报私仇的成分在。 明相却来不及思考这些,他看到这伤口顿时心下安定,看来是验过了血。 只是儿子怎么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难道。。。这孩子还是皇上的? 明相心里犯了嘀咕。 纳兰听父亲这样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白亮的牙齿在灯光下都有些晃眼:“您有孙子了!” 明相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好啊,好啊!” 明相激动地又拍了拍纳兰的肩膀,眼中满是喜悦与欣慰:“这可是我们纳兰家的大喜事呀!哈哈哈哈哈!德妃娘娘如何了?” 纳兰听父亲这样问,还有些意外:“德妃娘娘一切安好,正安心调养身子呢。” 他还以为父亲会不喜欢玛禄!没想到明相点点头:“母子平安就好,我会让顾太医多上心,照顾好她。回头我送些养身的药材给你,你带进宫去送给她,就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纳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激地看着明相说道:“多谢阿玛,我相信玛禄知道了您的心意,一定会很开心的。” 明相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我们纳兰家能添新丁,还是。。。还是这样的身份,这是上天的恩赐。她为我们纳兰家延续血脉,更需要纳兰家的关怀和照顾。你在宫中也要多多留意,确保她们母子万无一失。” 说着,明相又递给纳兰一张单子,嘱咐道:“你将这上面的内容背下之后便烧掉,到时候把这些人名说给德妃听。德妃掌管宫务多年,自然清楚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也明白应该如何去处理。” 还没等纳兰仔细看这单子,明相又道:“我明日也会给惠妃传信,让她暗中和德妃交好,看看德妃能不能帮助大阿哥解除圈禁。但你只需和德妃说,可以放心接受惠妃的示好。” 明相这一通安排,把纳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明相又拿起他桌上写满了名字的纸:“这是什么?” 一看,全是名字,明相自己都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个大儿子什么好:“你这是在做什么?” 纳兰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阿玛,这些都是我为孩子想的名字。我想给他取一个寓意美好又独特的名字,可总觉得什么都不够好,选到现在。” 明相听后,不禁笑了起来:“你这愣头青,不挨骂才怪。女人不是这样哄的,要给金银,给珠宝,给地位,给权力,给脸面!” 他把这纸丢到一边去,又问容若:“那今日,你总放心了,可以去雨婵房里了吧?” 第293章 回来了都回来了 玛禄歪在榻上,看白夏呈上来的一盒新护甲。 玛禄原不想看,毕竟她现代的时候就不爱做美甲,总感觉手上有东西。 到了古代做了那么久的宫女,为了干活方便,长指甲都不能留。后面。。。后面又有了孩子,要碰孩子就得摘下来,自己要刺绣、要练字练琴,也要摘下来。 索性就让内务府别送了,还在康熙那儿得了个节俭的好印象。 只是今日不知道内务府抽了什么风,又送了一盒子来。白夏打开之后直吸气,神秘兮兮地让娘娘一定看看,一边绘声绘色地介绍:“娘娘您看,这一盒子五件,各个都是珍品呐。” 一套金缕流霞,由纯金打造而成,采用了花丝工艺,将细如发丝的金丝编织、堆垒成各种精美的图案,立体感十足。护甲上还点缀着彩色的珐琅,可以说是画龙点睛之效。 见娘娘只是看了一眼,白夏便知道了,这个,太招摇,主子不喜欢。 她又拿起一幅玲珑翠羽给主子献宝。这倒是好看,翡翠材质,种水虽非极品,却也算细腻通透的上品。 镂雕工艺十分精巧,工匠更是匠心独运,在护甲表面雕刻出精致的羽毛纹理,仿佛轻轻一吹就会飘动起来。 边缘处还镶嵌着一圈细小的金刚石,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与翡翠的绿色相互映衬,更显华丽。 但这个也只是让玛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白夏正准备介绍另外一套幽兰玉髓,玛禄便笑着问她:“你这是收了内务府什么好处?怎么介绍起这些来。内务府也是,不是早说过不用送的吗,这是犯了什么错,要我替她们描补?” 白夏嘿嘿一笑:“这可是——”她拿出那套幽兰玉髓的护甲,递到玛禄跟前。 玛禄一下明白了,这是纳兰通过内务府,用“上供”的名义,暗渡陈仓给她塞东西。 玛禄这才直起腰身,仔细打量盒子里的东西。 果然名贵,但看着,不像纳兰的手笔,更像纳兰家以家族名义会送的东西。 玛禄轻轻抚摸着护甲上精美的纹路,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终她对着白夏轻声说:“替我厚赏送这些物件来的管事,和她说以后不必如此。” 说着只取了那套材质最普通的幽兰玉髓放在桌子上,其他的竟是要白夏退回去。 白夏笑着点了点头:“娘娘放心,我定会把您的话带到。” 也是白夏提醒,玛禄叫来白芙,让她开始查看最近内务府送来的份例物品。 果然,虽然说以前玛禄也是用的是上品,但和最近取用的东西质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看得玛禄啧啧称奇。 自己仍旧在妃位,皇上不在宫中,恩宠没什么变化的情况下,纳兰家竟然有本事在不僭越的前提上让她感觉到这么鲜明的差别。 只能说纳兰家不愧是能扶持大阿哥和太子、赫舍里氏缠斗的家族。 玛禄想到此处,又吩咐白夏将孩子抱过来让她瞧一瞧。 孩子尚在沉睡之中,睡得极为深沉。即便奶娘在旁走来走去,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玛禄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孩子那柔嫩的脸颊,随后又让人将孩子抱走。 若真要说,孩子单看那眉眼,竟是自己所生的四个孩子里与自己最为相像的,只耳朵尖尖,下巴尖尖,这两个地方分外像纳兰,但平常人也不会联想到那边去。 静怡的孩子也抱来给她看过,反而颇有侠气,好在线条还是柔和的,并不粗犷。 若是十三阿哥长得像十阿哥那样,也不知道静怡是什么心情。 玛禄不禁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此时白芙拿着信进来,说是南边来信了。 玛禄展信看完,点了点头:“皇上启程返京了。” 同样知道这个消息的,自然还有太皇太后、太后和另外几位高位嫔妃。 因着太皇太后病重,玛禄又坐月子,贵妃便独自处理迎接皇上回宫的事宜。 惠妃、荣妃则因为大阿哥和三阿哥在江南护持皇上不力的罪过,在心里被康熙骂得狗血淋头,更是勒令她们两个闭门思过。 惠妃从妃位到贵人,再复位为妃,心里对康熙的训斥早就习惯了,所以状况倒是还好,只成日吃斋念佛,在心里咒骂太子,祈祷大阿哥身体安康。 荣妃则是头一遭,成日在宫中以泪洗面,一颗心成日悬着。自己生了五子一女,只留下了这根独苗——若胤祉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宫中的气氛似乎随着这个消息悄然发生了改变,下人们开始忙碌地打扫宫殿、准备各种物品。 玛禄细细盘算着,康熙回来的时日,应该恰好是自己出月子,小十四满月的前后。 康熙刚刚病愈,身体尚还虚弱着,也不大可能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探望孩子。 于是她便安心地坐起月子来,只打算在满月的时候,和静怡两个人把十三、十四的满月合在一起,小办一场即可。 十四的事情,她都不准备张扬大办。 结果没想到,康熙竟提前传信回来,吩咐宫中务必将十三、十四两个阿哥的满月之事好好操持,要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自己一定在满月之前回宫,参加永和宫的满月宴。 四阿哥途中也来信了,没说什么特殊的,信的角落却有一个似乎是不小心弄出来的折痕。 玛禄看到这个掐痕,便等到晚上再翻出这封信来,将信靠近蜡烛,放在蜡烛上方三寸处。果然,这信的背面受热之后,慢慢出现了黄色的字体。 这还是玛禄在胤禛小的时候教他的。用牛奶,柠檬汁或者淀粉这三样东西写信,轻轻地写,字迹就会消失。 牛奶里的蛋白质受热变黄,柠檬汁受热变褐,就能显示出字迹来。 玛禄仔细看了看信,只觉得信里满是蹊跷。 四阿哥没说什么大事,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到皇阿玛此次从江南回来,独独带了个苏州织造李煦进献的女子王氏。 之前宠幸过的女子都没有带回来,而是因为让康熙生病这件事,全部就地格杀。 玛禄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密妃啊!康熙后期的十五十六和十八阿哥,都是她生的。 只是,刚在江南生了一场大病,就宠幸起女人来了? 而且四阿哥提起这件事,还是用显影之法,可康熙宠幸女人这件事,有什么好提的。。。他就是吃了这么多降火清心的菜和药,也会三五不时地点了妃嫔陪侍的。 第294章 被人瞄上了 玛禄也没有疑惑多久,反正孩子马上就回来了,自己最多是提点一下内务府提前准备一下,省得到时候怠慢了美人,去康熙面前告状。 然后再留两个干净人,到时候塞给这位新出炉的宠妃观察一二就是了。平时玛禄也不会用这些眼线,只有什么异动或者大事的时候过来通报一下。 至于什么断子绝孙汤,等回来可以接着给康熙安排上。 要玛禄说,这在后宫给女人下绝育药或者避孕药,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妃嫔太多了不说,每个月天葵来的时候,多少、颜色、痛觉、时长这些都是非常明显的指征啊! 给康熙下多好,只有他一个人遭罪。 他就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也不敢大肆宣扬,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悄悄查悄悄治。 现在容嵇在太医院地位仅在院判之下,再加上纳兰家、乌雅家的势力稍稍多拿捏几个太医。。。还可以提一提顾太医的位置。 玛禄这样盘算下来,猛然发觉这一趟江南之行,永和宫一脉收获不小。 胤禛领着胤祚和温宪一起,随行江南,在江南官场、士林和百姓之中的口碑大涨。 康熙生病时的侍疾也更得康熙的心意,三个人的孝顺名声和印象立得稳稳的。 再加上大阿哥、三阿哥圈禁,太子失势的事情,此消彼长,永和宫竟然是后宫中最得意的了! 更别说永和宫最近新诞的两个阿哥,只要长成了,又是两个亲王。 若是玛禄知道了曹家带着李家投奔四阿哥的事情,可能脸都会笑烂了。 永和宫德妃一脉,前朝后宫两开花。 玛禄放下密信的事,安心坐月子。每日里阿胶燕窝各种滋补物件用着,气色好得很。 静怡倒是遭罪,顾太医的药虽然尽力温和,但催产总归是伤身的。玛禄便把纳兰家送来的珍贵人参尽数送去。 冥冥中,也算纳兰家对静怡的补偿了。这人参可不一般,乃是特地从白山黑水的深处寻觅到之后,直接快马加鞭抵达盛京,再一路疾驰运送进宫的。 清朝先祖乃是建州女真。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在未发迹之前,便居住于山峦起伏、林木繁茂的建州之地。 那里山货极为丰富,尤其以盛产人参而闻名。 然而挖出来的新鲜人参却难以长久保存,女真人无奈之下只好采用旧法,将新鲜的人参用桦树皮包裹起来,再用水浸润着保湿。 但是汉族商人往往嫌弃人参太过潮湿,不愿购买。 同时,湿参也存放不了多久,时间略长便会腐烂。女真人只得把价格压得很低,以便能够尽快将其售卖出去。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据说是努尔哈赤命人将鲜参煮熟、晾干后再进行售卖,果然如此一来保存的期限就变得很长了,这也渐渐变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 可人参一经煮熟,药力自然大大流失,到了京城,达官贵人们使用的,理论上来说其实是药渣。 这些煮过的人参在干燥之后,还会慢慢腐化成真正的残渣。 所以鲜参极为少见,更别说这么好年份的了。毕竟若是没卖出去,很快就烂了。 自从小十四出生,永和宫的人参份例没变,却是全部变成了鲜参,而且从未断过供给。 玛禄自然是不用白不用,静怡那边分了一半。玛禄自己就是不吃,也拿来煮了水,再调配好发给永和宫的下人们喝了。 导致永和宫的人,一个个都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他们深知这些鲜参水的珍贵,也感激主子的恩赐。 有的时候玛禄抱着十四阿哥,都觉得自己可能是生了个金疙瘩。 然而玛禄还没高兴多久,苏麻喇姑就来了。 来者不善,苏麻喇姑是奉孝庄旨意,过来和德妃娘娘商量四阿哥和温宪的婚事。 玛禄虽然已经活蹦乱跳,但她理论上还在坐月子,只得坐在床上见了苏麻喇姑这位宫中德高望重的老人,额头上 带着温宪出发之前亲手给她缝制的抹额,虽不精美却很舒适温暖。 苏麻喇姑仔细端详了下玛禄,才恭恭敬敬说道:“德妃娘娘好气色,看这针脚和绣图,这抹额是温宪公主做给娘娘的么?公主真是心灵手巧,又孝顺乖巧。” 玛禄勉强笑笑,知道孝庄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她只能点点头:“姑姑过誉了。” 苏麻喇姑笑眯眯展示了许多她带过来的厚礼:“娘娘,老奴此次前来,是奉太皇太后之命,询问娘娘产后可还安好?太皇太后对娘娘和小阿哥甚是关切。” 玛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劳太皇太后挂心,臣妾一切安好。等臣妾出了月子,就亲自抱着孩子去慈宁宫请安。” 苏麻喇姑又止不住地夸赞德妃教导有方,膝下子女各个健康活泼,聪慧争气。 玛禄看着这位慈和的老人,却觉得她的面容狰狞极了。 见玛禄只是笑,并不接话,苏麻喇姑也只得坦白了来意:“太皇太后觉得,四阿哥和温宪这样出色的人物品格,和博尔济吉特的两位——” 玛禄赶紧打断苏麻喇姑的话:“姑姑这样说,我听着都有些伤心了。胤禛和温宪年龄还小得很呢,我哪里能割舍得下?这是在挖臣妾的心呐!” 说着拿起一块帕子假模假样地装哭。旁边的白芙也赶紧着急地劝慰:“主子,月子里可不能落泪啊!” 玛禄听了,却并不买账,依旧拿着帕子遮住脸抽泣着。 苏麻喇姑看着玛禄这般反应,一时也有些无奈。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博尔济吉特是草原上的黄金家族,拥有的水草是草原上最丰美的。” “又有太皇太后在。奴婢说句难听的,找科尔沁出身的皇子福晋和公主驸马,不比远嫁外蒙那几个盟要强得多了么?别的公主皇子求也求不来呀。” 玛禄听了苏麻喇姑的话,心中更是恼怒。她强压着情绪,说道:“姑姑,荣耀与否我并不在乎。胤禛和温宪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如今他们还这样小,还要在我跟前待许多年呢。” 苏麻喇姑赶紧顺着玛禄的话头说道:“阿哥很快就要知人事了,不算小了。皇上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定了亲。若是娘娘舍不得四阿哥和公主,可以先定亲呀。” 玛禄见苏麻喇姑这样执着,估摸着是孝庄下了死命令。 她只得搬出康熙来推拒:“皇子公主的婚姻之事也不是我一个妃妾能说了算的,还是需要皇上做主。” 第295章 孝庄生气 见玛禄如此坚定的拒绝,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留,苏麻喇姑也没办法了,只得点头:“既如此,老奴便如实回禀太皇太后,此次早产,娘娘且好自保重身子,奴婢听说早产之人还是坐双月子比较好。” 玛禄听完这句话,脸色也不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孝庄这是想让她禁足,用十三和十四的满月礼来威胁她,然后独自去找康熙商量婚事? 看来是见自己不答应,就图穷匕见了。 玛禄冷着脸说道:“谢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的关心,一切都有太医照看。” 她的语气虽平静柔和,却不容置疑。 苏麻喇姑看着玛禄的神色,心中暗叹,知道此事难以轻易解决。 “娘娘,太皇太后也是为了皇子公主的未来着想,这对您也有好处,还望娘娘三思。” 苏麻喇姑想到病床上挣扎着的太皇太后,试图再次劝说。 玛禄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倔强:“谢谢姑姑,白夏,送客。” 白夏闻声,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对苏麻喇姑说道:“姑姑,请。” 苏麻喇姑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向外走去。待苏麻喇姑离开后,玛禄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看来孝庄也已然意识到了永和宫的价值所在,试图凭借孝道与地位来压制自己,将永和宫牢牢绑在科尔沁这条船上。 只是这做法着实令人作呕,玛禄眉头皱起深深的沟壑,恨不得能把孝庄用眉毛夹死。 之前因为孝庄的处处针对,自己送了她不少“好东西”,现在孝庄病的都起不来床了,竟然还要这样作死闹腾自己?? 这婚事玛禄肯定是不同意的。 胤禛若是娶了蒙古福晋,岂不是。。。岂不是彻底无缘大位。 这还是小事,毕竟若以后胤禛还是和以前一样,那自己甚至会亲自选一个蒙古福晋给他。 但至少要等胤祚或者十四长成,看谁更有为君的资质。 最最重要的是,玛禄坚决不可能让温宪和亲的,还是去风吹日晒的草原。 最好公主一个都别去和亲。反正康熙若是走的早,公主们的婚事也是由下一任帝王来定。 见玛禄黑着脸色,白芙也愁:“娘娘,这。。。今日咱们永和宫得罪了太皇太后,可如何是好?” 玛禄看着白芙,安抚道:“既已如此,也无需惊慌。太皇太后如今病重,未必能有多少精力来刁难我们。皇上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 虽然这样说,玛禄心里也打鼓呢。 现在大阿哥、太子、三阿哥都没定亲,如何能轮的到四阿哥这个小嫩瓜秧子!唯一危险的,就是温宪。。。。 清朝女孩儿结婚早,订婚就更早了。温宪唯一能依仗的,也就是个龙凤双生的身份。 她知道,自己的拒绝必然会引起太皇太后的不满,但为了温宪的幸福,她别无选择。 白芙微微点头,但脸上的忧虑仍未消散:“只是太皇太后必然动怒了。” 玛禄见她这样发愁,反而有些失笑:“气死最好,本宫一定亲自出马,给她风光大办,所有孩子都要守孝,更不用担心有人觊觎。” 这番石破天惊之语并没有安慰到白芙,反而是把她吓得跳起来,赶紧去看窗户外头。 这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还得了? 玛禄含笑见她忙忙碌碌去检查,摇了摇头。 担心什么,你家主子偷人的时候你都不怕,还怕这个? 白芙检查了一场,发现是自己虚惊一场,才拍了拍胸脯舒了口气,嗔怪道:“娘娘!这种吓人的话,以后可不敢说了。太皇太后毕竟地位尊崇,若真有个好歹,这宫中怕是要乱了套。” 玛禄冷哼一声:“她若不咄咄逼人,我又岂会如此。如今她既然想拿温宪的幸福做筹码,就休怪我无情。” 说着便让白芙拿来纸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康熙,诉说一下思念之情,顺便讲了下太皇太后有意将皇子与蒙古联姻的事情。 另外一封则写给四阿哥。墨水写的信里只问了几个孩子,甚至包括太子的状况是否安好,并催促他早日归家。 然后又取来柠檬汁,用密信的法子提醒四阿哥如今局势复杂,,让他务必谨慎行事,切不可轻易卷入其中。 做好这些,玛禄又托着腮想了好久,才叫来内务府的人。 这人正是上次给永和宫送护甲的主事。玛禄简单查了查帐,问了几句事,又悄悄命她传消息给纳兰府上,说太皇太后想给十四阿哥指婚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的贵女。 管事还有些愣:“娘娘,您确定是。。。” 玛禄忧心忡忡道:“是啊,就是十四。本宫的十四还在襁褓之中,如何能就这样定下那些五大三粗的蒙古女子?” “本宫是妇道人家,拿不了主意,只能向明相求助,希望他能想想办法,以后本宫必有重谢。另外,本宫也需要顾太医的彻底效忠。” 反正明相不可能过来质问孝庄或者自己。 管事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火急火燎地去办这件事。 发动了手头所有人的力量之后,玛禄又决定下次顾太医过来问诊,太医院里也动一动。 不是天天吃药?多补补!往死里补!就弄那种虚不受补的吃法,怎么补怎么来。 玛禄这边忙碌起来,太皇太后躺在床上也气得直想锤床。 可惜她长期缠绵病榻,已经骨瘦如柴,更没什么力气,只能激动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便作罢。 孝庄能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可。。。皇上如此冷心冷情,处处打压蒙古的臣子和妃嫔。 后宫高位,竟无一是蒙古的妃嫔!更别说蒙古血脉的子嗣。 太子和她又不亲近,以后蒙古、科尔沁的荣光,谁来守护呢? 靠自己的侄女儿,那个花架子太后么?每日只知道带着五阿哥玩耍,一点不考虑传承之事!硬生生把一个好阿哥给养废了,不然自己也能。。。 孝庄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她心中明白,如今的局势对蒙古和科尔沁极为不利。 她试图挣扎着起身,想要再为自己的家族谋划一番,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第296章 点心来啦 苏麻喇姑赶紧过来扶住她。孝庄气喘吁吁地开口,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麻喇姑轻轻拍着孝庄的后背,试图帮她顺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孝庄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蒙古。。。科尔沁。。。不能。。。” 话未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苏麻喇姑满脸焦急,一边为孝庄抚着胸口,一边轻声安慰道:“太皇太后,身体最重要。只要您健健康康的,科尔沁何愁没有未来。” 孝庄用仅存的一点力气紧紧抓住苏麻喇姑的手,眼神中满是忧虑与不甘。 她深知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实在是等不到苏麻喇姑说的那一天。 原本出生就有贝子爵的四阿哥,因为侍疾有功,查案得力,肃清江南官场和安定江南民心等等功劳,已经被康熙口谕封为贝勒。 只是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回京城,所以宫中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当然,孝庄是知道的。 江南之行中,大阿哥、三阿哥彻底失去圣心被圈禁,太子更是和康熙有了龃龉。 四阿哥夹杂在这样一群皇子中,被封为四贝勒,是如此的夺目。 所以孝庄才动了心思,让永和宫的四阿哥娶科尔沁的贵女。 自己早就知道自己的好孙儿是不会让太子娶蒙古贵女的。 孝庄只能寄希望于找个能干的阿哥,拿到个实权亲王爵,到时候若是再现了八王议政的荣光,也能。。。好好帮衬科尔沁一二。 至于娶亲了之后无缘皇位,孝庄觉得反正有太子在跟前,名正言顺,怎么也轮不到其他阿哥。 只是她当太后和太皇太后这么多年,霸道惯了,丝毫没有考虑过别人凭什么帮科尔沁。 科尔沁的黄金,牛羊,兵马,自己的地位,还不够人心动吗? 四阿哥就是再能干,没有什么母家帮衬,没有自己提点,想要成为亲王也有得熬呢。就是皇子,也不保证每个人都有亲王爵的。 哪怕是有,也有闲散王爷和实权王爷的差别。孝庄就没考虑过,出身卑微一路爬上来的德妃会拒绝。 “德妃。。。不识抬举。后宫这么多妃嫔孕有子嗣,自会有其他人上赶着——去,去找皇后——” 苏麻喇姑听了这话,双眼含泪。后位虚悬多年,自家主子都病糊涂了! 苏麻喇姑心中涌起一股悲凉,叫来众人安顿好太皇太后,又半扯开帐子,怕她躺在床上也喘不上气来。 做好这些,苏麻喇姑见孝庄睡熟了,才退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脸愁苦。 专门伺候她的两个小宫女一个去浆洗了,另外一个陪着她刺绣。 见她这样伤心,小宫女天真开口道:“姑姑这是怎么了?” 看着小宫女青涩不知烦忧的脸庞,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沉默了片刻,才搪塞道:“太皇太后病重,做奴才的自然忧心。” 小宫女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太皇太后病情加重了吗?那请太医来看看不就好了。” 苏麻喇姑苦笑着摇了摇头,“太皇太后还缺太医?” 小宫女自然知道太皇太后药石无灵的事。慈宁宫都被药汁子沁满了,宫里的宫人一闻,就知道自己是慈宁宫的。 还会暗地里笑她,说到时候太皇太后去世了,她若是还没找到下家,说不得要陪葬。。。还好自己另外找到了出路。 要她说,太皇太后都风光了一辈子了,值了!只是自己的主子还需要自己哄着苏麻喇姑,她才在这里卖笑卖痴。 她放下手中的刺绣,庄重道,“姑姑别难过,太医院这么多太医,总有人可以的,若是太医不行,还可以找萨满啊,长生天一定会保佑太皇太后的。” 苏麻喇姑看着小宫女那充满希望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决定明天就去安排。 新太医,萨满的法事,都安排上! 而江南这边,车辚辚,马萧萧。 康熙为了快些回去,下令要轻车简行,减少了不少马车的数量。 大阿哥都和三阿哥关一起了,四阿哥上午骑马,下午日头晒了就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辆车。 四阿哥胤禛正拿着一卷书,靠在马车壁上认真看着,哪怕马车晃动颠簸,也不影响他的专注。 旁边的胤祚玩着一个九连环,温宪则借着四阿哥撩起帘子透光看书的机会,大胆地向外张望。 自己身为公主,出门不易。。。能有这样的机会看看外面,温宪很珍惜。 四哥当然知道,所以特意说自己要看书,需要光,把帘子掀起来了。车外的侍卫又是四哥的亲信,温宪这才如此大胆。 想到这里,温宪默默看了旁边心无旁骛的四哥一眼,真不知道四哥是怎么做到的,才这么点年纪,就有亲随了。 还能在队伍里调动亲随。。。 温宪又看了专心琢磨九连环的胤祚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一个精,一个傻。 此时,前头驾车的侍卫突然禀告:“四贝勒,皇上有赏。” 温宪听了这话,赶紧缩到马车角落里。四阿哥不紧不慢放下书,又落下马车的小窗户帘子,才起身撩开前面的马车帘子去接了赏。 胤祚和温宪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响动,却听不太真切。 回来的四阿哥黑着脸,把手里的一盘点心甩在了马车当中的炕桌上。 温宪和胤祚见四哥发脾气,小心翼翼探出头去一看,忍不住好奇:“这是什么?” 四阿哥黑着脸,但仍旧解释给弟弟妹妹听:“这叫嵌字豆糖,又叫“咬文嚼字”,是徽州名吃。据说是每块糖中都蕴藏着一个吉祥如意的汉字,糖中有字,字里含意,意间带甜。” 胤祚听了,直接伸手准备吃,却被温宪打掉:“九连环都没解开,吃什么吃,越吃越笨。” 胤祚委屈地收回手,拿起九连环转身去角落里面壁,等着自己的姐姐来哄。 温宪也不理他,等会儿他自己就好了。她用眼神询问了下四哥,四阿哥点点头,温宪才用帕子包了这奇巧点心,仔细掰开看里头的字,心中暗暗记下这些字。 这一盘子还挺多,温宪弄了好一会儿才看完。 第297章 兄妹交心 温宪在心里默默排列了下这些嵌字豆糖表面的字和里面的字,心中一惊。 可她面上仍旧露出一副生气的表情:“还以为是什么。。。就是一些福禄喜寿这样的吉利字。浪费本公主的时间!” 说完拍了拍手,又拿帕子包了一把让她弄得稀烂的糖,拍了拍佯装生气的胤祚:“可以吃了。” 胤祚这才反应过来姐姐的意思,心里庆幸自己还好没吃。 若是里头真有什么要紧消息,自己吃在肚子里去了——胤祚甩了甩头,把这种危险的可能性抛出自己的脑袋,喜滋滋吃了起来。 见胤祚这个样子,温宪胸口简直气得发胀,只觉得这永和宫里头,若四哥算一个聪明人,自己算一个聪明人,那加上面前这个傻小子胤祚,就还欠爱新觉罗一个聪明人! 胤祚也不想想,皇阿玛要有什么要紧消息,哪里还需要用这种遮遮掩掩的法子?直接喊四哥过去不就行了! 这点心都不是皇阿玛平时会赏的物件。皇阿玛最不喜欢皇子心思重,拉帮结派,其次是不喜欢阿哥玩物丧志,满脑肥肠。 所以赏赐也多是些骑射和读书用的东西,日常生活都是各自母妃在打理。赏吃食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宴上赐菜。。。 这点心,只可能是皇阿玛马车上,那个新出炉的王庶妃找理由让皇阿玛送的! 想到这里,温宪就牙痒痒。 这女人,美是美,也有才华气质,只是温宪不喜欢。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有时候似乎在和自家的四哥眉来眼去,但又抓不到证据。 这女人把皇阿玛哄得心花怒放,几乎是百依百顺,让温宪颇为忌惮,心中一会儿替自己的母妃不值,一会儿替自己的四哥担心。 可她不敢说,只能忍着对王庶妃的厌恶和警惕,每次有机会都找机会给她使绊子,至少别让这女人太得意。 别人还好,胤祚最了解这个姐姐,发现了之后笑着说这是美人相轻,只换来温宪一个脑瓜嘣,却并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胤祚。 温宪小时候由四阿哥启蒙,自然和普通女子性格不同,更偏这个时代的男性一些。 她又因为长得像康熙而备受娇宠,所以说话做事就更直率了,只是她心思缜密,智计超绝,时时克制自己的毒舌才在宫中如鱼得水。 马车上一时间因为温宪的思考陷入寂静。在外头,四阿哥是冷面阿哥,三棍子打下去他都不叫一声。 私底下,他对弟弟妹妹的话是很多的。此刻马车里却只剩胤祚窸窸窣窣的进食声。 等胤祚吃完,又喝了杯茶才点评道:“这点心,甜糯可口,甚是好吃。” 说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想额娘了,想永和宫里的点心了。虽然额娘的点心上没有字,但吃着更放心。” 温宪听了胤祚的话,心中也涌起一股思念之情。自己还是第一次离开额娘这么久呢,便接口道:“是啊,也不知额娘在宫中可好。” 四阿哥忍不住出声安抚道:“放心吧,额娘在宫中定不会有事。队伍已经在加紧赶路,没几日便能见到额娘了。” 胤祚笑眯眯地应了:“是,还有弟弟。” 四阿哥想到心里也是高兴的,十三弟最终还是来了,自己以后很多事都可以交付出去,可以好好保养身子。。。他下意识地不去想十四这个前世夺走了额娘全部关注的孩子。 可那思绪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十四的身影,过往额娘的控诉和厌恶时不时地在脑海中浮现。 四阿哥皱起眉头,努力将那些画面压下去。他告诉自己,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不能再被前世的事情所困扰。他要珍惜现在,守护好家人。 但他似乎一时间做不到,只得和胤祚温宪闲聊来打发时间,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聊着聊着,就提到了此次江南之行,皇阿玛身边的那位王庶妃。 温宪丝毫没有背后蛐蛐自己小妈的心理负担:“这苏州织造李煦也太不讲究了些,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扒拉来的亲戚给这个王庶妃套的身份,真当我们是呆子傻子。四哥,回头把这种贪官污吏狠狠办了!” 四阿哥失笑不语,心里却是为温宪的敏感和觉悟喝彩。 苏州织造李煦当时给自己介绍这个王氏的时候,说她是汉军旗人,因着是李煦的舅表妹,才选来伺候。后来因为康熙很满意王氏,才恩赏了她的家人,封了王国正为知县。 可看这位美人顾盼之间的清愁,还有轻盈柔婉的举手投足,温文尔雅的说话谈吐,根本就是纯纯的娇柔汉家女。 这还是四阿哥讲究,没怎么仔细看这王氏——毕竟在他心里,王氏就是密妃,自己的小妈,皇阿玛的女人,自己当然不适合多看。 四阿哥要是看了,便不会错过王氏那双精心裹出的三寸金莲。满族女子绝大多数是天足,根本不怎么裹脚。 温宪见四阿哥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四哥,你可不能看见美人就心软。。。” 四阿哥忍不住打断她:“温宪!” 温宪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心里庆幸自己刚刚隐瞒了这豆糖上的字,不然岂不是真让这女人把四哥勾了去。 见自己几乎是一手带大的妹妹这样委屈,四阿哥沉吟半晌,才说道:“王氏是我手下的人。” 他特意把“手下”这两个字咬得很重,生怕温宪没听到,听成“王氏是我的人”。那到时候她和额娘告状,自己岂不是又要吃好大一番排头。 自己当然也察觉到了温宪对王庶妃的敌意。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为了额娘,结果刚刚才发现可能温宪是察觉到了自己和王氏不同寻常的亲密。 不然温宪为何反复提醒自己把送上王氏的人给了解掉,又让自己别心软呢。 温宪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四哥,你说什么?她是你的手下?” 旁边的胤祚也陪着一起惊讶了一下四阿哥的神通广大。 四阿哥神色严肃:“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知道,王氏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她有她的任务,不会威胁到额娘便是。” 温宪狐疑地看了一眼四阿哥:“四哥你怎么和李煦混到一起去了?你不是最恨。。。” 第298章 三人马车对话 温宪越想越不对劲,这李煦可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见她眉头紧皱,四阿哥索性和她一五一十都说了。 “此次太子重创曹家,惹得皇阿玛不满。曹家的奉圣夫人求到了我这里来。” 四阿哥一边说,一边弯腰去马车座位下面掏,掏了半天终于拿了出来,拉着温宪的手,把孙氏给自己的手镯放在了温宪的手上。 温宪是康熙和玛禄千娇万宠的公主,可她也被这镯子吸引了目光:“这是曹家的信物?” 胤禛并不意外温宪能猜到,点了点头:“还是你收着吧,到时候你交给额娘,只说是江南寻得的,让她收好就行。” 温宪默然。四哥这是猜到,以额娘的性格,肯定不会戴这么打眼的镯子。 至于给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公主,身上有个首饰很正常。到时候万一被发现了,只说孙氏喜欢她才送的,自己又因为太贵重送给了额娘。 为什么孙氏会这么喜欢她?只消说是得益于她长得和康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脸。 温宪都能想到,若是有人发现这镯子,告发额娘逾矩,四哥定能让不停追查下去的皇阿玛感动得痛哭流涕。 自己的奶娘疼爱自己,最后移情于和自己长得相像的公主,不惜送出价值连城的重礼。 四阿哥知晓之后,默默将一切处理妥当,既保存了臣子的心意,又照顾到了规矩和物议。 然而温宪也极为孝顺母亲,最后镯子到了毫不知情的德妃手中,却遭受不白之冤。 好一出臣忠子孝、一波三折的大戏! 过了一会儿,温宪才开口道:“四哥,这曹家的事,你为何要掺和进去?太子与曹家起了冲突,这其中的水怕是很深。” 四阿哥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难得来江南一趟,若能帮上一把,也算是结个善缘。” 温宪顿时明白了,点点头:“难怪,这李家和曹家沆瀣一气。。。” 见四阿哥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温宪意识到自己这杆子是打到了自己的四哥。她忍着笑改口:“啊不,是同气连枝,曹家投奔了你,那李家肯定也陪着。只是四哥为什么要使美人计?枕头风,额娘也可以吹啊。” 四阿哥顿时被自己这个脑袋过分灵光的妹妹噎住了。可打死自己,自己也不会把原本李家是为了拉拢他这个四贝勒送的美人的事告诉温宪。 自己没有收用,也是因为这是未来的密妃,而非自己现在还没到年纪—— 四阿哥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温宪,不可胡言乱语。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必知晓太多。” 温宪却不依不饶,“四哥,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四阿哥无奈地摇摇头,“不行。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 温宪见四阿哥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追问,心中却越发好奇。 四阿哥见安抚住了针对王氏的温宪,又被这么一通胡闹和剖白给闹了一通,压根没心思烦心十四的事情,便起身去外头骑马,坐久了要活动活动筋骨。 温宪看着四阿哥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暗自思忖着四哥的种种举动,越发觉得其中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四哥肯定没有和自己说全部的实话! 而那王庶妃,究竟在四哥的计划中是用来做什么的? 正当温宪决定等有机会,一定要再好好探究一番的时候,胤祚开口了。 “四哥真是的,说话这样神神秘秘。看来是不想让额娘知道李家和曹家已经投靠了自己。” 温宪立马反应过来,胤祚的意思是这镯子之所以让自己转交给额娘,是为了规避额娘对他的诘问。 因为四哥也知道,额娘不会喜欢曹家李家这样的国之蠡虫,更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她们来往。 温宪接过话茬,“可四哥为何要与他们有所牵扯呢?” 胤祚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呀,姐姐你这么聪明都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 说着却用手沾了茶杯里残余的茶水,写了个“太”字。 温宪看着那个“太”字,心中一凛。 这,四哥现在的布局,都是为了太子之位?动作也太快了! 温宪看向胤祚,轻声问道:“你觉得额娘知道吗?希望大吗?” 胤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额娘肯定知道,但她对结果无所谓。” 说着又轻轻点了点桌子上那个还没干掉的“太”字,低头道:“额娘把他当永和宫半个孩子,可能不希望他受太多罪。所以四哥才。。。。” 所以四哥才如此小心翼翼地避开额娘谋划着这一切。 温宪想起那点心上约四阿哥见面的消息,却觉得这事情和四阿哥说的也不完全一致。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王氏必然不是一个全部被四阿哥掌握的棋子,她看似柔弱如菟丝子,却应该是个有主意的人。 就说这漏洞百出的身份,舅表妹什么鬼。。。若是温宪,一定让这女子改姓李,这才说得过去。 毕竟这样的女子,如何是一个普通旗人可以养出来的? 那便只能是这女子坚持不改,自己要姓王了。 李煦应该也是拿她没办法,才在这些外八路亲戚里找了个汉军旗的“过桥”罢了。毕竟祖宗规矩,汉女不准入宫的。 所以。。。这王氏对四哥,究竟有没有情意? 温宪掀开帘子往外看,天色渐晚,前方四阿哥骑在马上的身影只能模糊看见个轮廓。 她转身冲着胤祚一笑:“今天晚上别睡,说不得有热闹看。” 四阿哥骑在马上,感受着微风拂面,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十四还是个襁褓小儿,自己已经为了额娘让步了许多,若额娘还是。。。那自己便放手施为! 同时,温宪的聪慧和敏锐,让他既欣慰又担忧。 碍于身份和男女之别,自己有很多话不能和温宪讲。 李家最开始,是想把王氏献给自己的。自己这年龄,说早也早,但发育得好一些的男孩子这个时候知人事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自己还在容太医的嘱咐下养身,更不会碰自己未来的庶母。 但这王氏是李家投诚的姿态,他一不好拒绝,二又嫌弃送个出身不干净的女人没诚意,便建议李家直接送给皇阿玛。 第299章 我不活啦 李家当然求之不得,借着四阿哥和自己和曹家一起督建行宫的人手一起给康熙设了一出美人局。 容嵇在里头也出了不少力,江南新鲜的催情助兴的药他日日研究,天天流鼻血。 终于是天时地利人和,天雷勾动地火,美人钓上本来就不值钱的康熙自然是轻而易举。 这美人局一设下,康熙果然中计。 王氏的美貌与才情瞬间吸引了康熙的目光,康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宠幸了王氏,甚至都没顾忌自己大病初愈的身体。 之后更是爱不释手,康熙只觉得王氏的柔弱和体贴,和她那些纤细敏感的小女儿心思,刚好搔到了他这个雄风不怎么再振的男人痒处。 女人越弱,就显得男人越强嘛。 四阿哥则决定写信回宫提醒额娘,给王氏更多争宠方面的便利。 这样才能鼓励王氏再接再厉,争取做后宫第一宠妃,让皇阿玛彻彻底底沉迷于她的温柔乡,放纵自己。 王氏一路上为了让四阿哥觉得自己有用,越发用心地迎合康熙。 她的温柔与妩媚真就如同一串盛开的菟丝子花,让康熙越发痴迷。 见多了雍容华贵的牡丹,娇艳夺目的玫瑰,还有气质高洁的幽兰,康熙觉得现在王氏这样的,最适合自己。 只是庙堂高处的帝王不知道,菟丝子单株可寄生在多个寄主上,遇到适宜寄主就缠绕在上面,形成吸根伸入寄主,吸取养分和水分。 等到日落时分,队伍停驻下来,照常扎营、生火做饭,一切如常。 胤祚一边吃,一边笑温宪多心。 哪有什么好戏看,只有快马加鞭,就差日夜兼程赶回京城了。 温宪笑了笑,她也希望能如胤祚所说,一切如常,顺顺利利回家! 只可惜温宪的清梦还是被打搅了。她等到上半夜,实在撑不住就睡了。 可没睡多久,她就被吵醒了。 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她坐了起来:“外头怎么回事?” 不等她的贴身宫女回答,温宪直接赤脚走到窗边去看外面的动静。 从火把上判断,外头巡逻的队伍比平常多,还聚集在了一块,似乎是有人在叫嚷着什么。 但很快这叫嚷声就消失了,变成了杖刑的声音。众人也被这杖刑吓得噤声了。 寂静的夜色里,罚杖重重的落下,击打到肉的声音传得很远,至少温宪听得很清楚。 温宪的心猛地一紧,她想要出去看个究竟,但又怕惹来更大的麻烦。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过了一会儿,杖刑的声音停止了,外面又恢复了平静。温宪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叹了口气,披上衣服坐了起来:“雅尔檀,天亮了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守夜的宫女赶紧点了点头。 平日里公主一般不喜欢宫女太监的陪侍,喜欢独处。所以跟着公主很难被重用,没想到今日还真能被自己撞上公主有差事交代给自己! 不过雅尔檀还是没有做成这件事。第二天一早出发之后,胤祚一上马车,便神秘兮兮地问已经坐稳的温宪:“昨天夜里你还真算准了,出事了。你知道吗?” 温宪瞧着胤祚那副贱兮兮的模样便觉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没睡好,脾气愈发差了。 她斜了胤祚一眼才说道:“究竟出了何事?” 胤祚凑近温宪,压低声音道:“昨夜被杖责之人,据说是个宫女,好像是因为王庶妃想要出来走走,赏赏月色,那宫女未能劝阻住。” 温宪心里咯噔一下。果然! 胤祚又接着说:“巡逻的侍卫发现了王庶妃,还以为是什么飞贼刺客,上去就打。。。据说,据说扭打撕扯之时,那侍卫还碰到了王庶妃的。。。胳膊。” 温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女子的名节至关重要,更别说是天子妃嫔。 如今王庶妃被侍卫碰到了身子,此事若传扬出去,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四哥这枚棋子,可就废咯。 温宪眉头紧锁,知道肯定不只是碰到了胳膊,无非是胤祚避讳在她这个姐姐面前说这件事,才说了个不痛不痒的部位。 她复又问道:“那现在此事可曾传开?皇阿玛怎么说” 胤祚摇了摇头,“目前此事被严密封锁,应还未传开。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我都能知道,传得人尽皆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温宪犹豫半晌,正在想自己要不要把那豆糖上的字告诉胤祚,四阿哥就过来了。 他是来嘱咐温宪,一切都要小心,不要乱跑的。 温宪看到四阿哥,心中稍安。看来四阿哥没有受昨天的事情牵连,王庶妃也没有供出李家和四阿哥。 四阿哥面色凝重,看着温宪和胤祚说道:昨天一个宫女因为带着主子乱跑被杖刑,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温宪,不可再像以往那般任性。” 温宪乖顺点头,“四哥,我知道了。” 胤祚也说道:“四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四阿哥见弟弟妹妹神色郑重,才放下心阿丽,又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王氏不知道为何,昨天大半夜的跑出去在外头逗留了许久,最后被巡逻的侍卫发现,才有了这么一场闹剧。 那侍卫确实是忠心仔细,只是因为被排挤,才干了许多守夜的活。白天赶路,晚上守夜,人累昏了头又紧张,才误会了王氏是刺客,一看到就扑了上去。 王氏大惊,第一时间凭借本能去反抗,而没来得及辩解。 自然。。。是有了一些肢体接触。 皇阿玛勃然大怒,斥责王氏不守规矩,深夜乱跑,又痛骂侍卫莽撞无礼,,甚至扬言要砍了那侍卫。 王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解释。而那侍卫也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请罪。 事情闹得这样大,四阿哥也被喊了起来,心里对康熙也存了几分怨念。 若说大阿哥和三阿哥不中用,又被圈禁,太子可没被圈禁! 怎么自己就要起来收拾这种丑闻,太子还睡得喷香呢?太不公平了! 不过王氏毕竟还是自己的棋子,故而四阿哥还是黑着脸换上衣服匆匆往外赶,就看见王氏梨花带雨地抹眼泪,和康熙告别,然后扭身就往一旁的兵器架冲去。 第300章 过得去就行了 四阿哥眼见她朝着自己那个方向冲了过来,赶紧脚底抹油往旁边跑,同时还不忘喊行宫里的宫女太监去拉人。 “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拦住她!” 宫女太监们听到四阿哥的训斥,立刻手忙脚乱地朝着王氏奔去。 王氏此时已然陷入疯狂之态,爆发出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速度。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奋力挣扎,试图摆脱众人的阻拦。 她身后的几个宫女费了好大的劲才追上她,可刚一拉住她,便发觉王氏的力气出奇地大,仿佛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要去寻死。 四阿哥指挥的奴才们则赶紧组成一道人墙,牢牢拦住王氏,不让她再向前一步。 四阿哥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王氏那副模样,恨不得把献上王氏时信誓旦旦的李煦拉出来千刀万剐。 王氏见无路可逃,忍不住跌坐在地。 四阿哥看着伏在地上哀哀哭泣的王氏,心中的烦躁愈发浓烈,人却是站得更远了些。 康熙也赶了过来,一把扯住王氏的头发把她的上半身拉了起来,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 王氏满脸凄然,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妾身已无颜苟活于世,唯有一死方能证明妾身的清白。” 康熙这才松开了她的头发,改成紧紧拽着她的手,神色冷峻:“糊涂!你以为死了就能解决问题?妃嫔自戕,是何等大罪?” 王氏不敢挣扎,哭声凄厉哀婉:“那妾身应该怎么办呢?如今妾身名声尽毁,往后如何自处?” 说着她也露出贞烈神情,闭着眼睛扬起下巴,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恨恨说道:“奴心里只有皇上,怎可让他人——” 康熙皱着眉头,看着王氏那副可怜的样子,和她卑微至极的称呼,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沉吟片刻,说道:“此事朕自会查个清楚,还你一个公道。你切不可再做傻事,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王氏这才抽泣着点头:“只要皇上不误会奴。。。奴谨遵皇上旨意。” 康熙挥了挥手,让人将王氏送回营帐,严加看管。 安置好王庶妃,他转身看向四阿哥,神色严肃地说道:“老四,此事你务必妥善处理,不可再有差池。” 看了半天的四阿哥连忙跪下,恭敬地说道:“儿臣谨遵皇阿玛之命。” 康熙离开后,四阿哥心中压力倍增。皇阿玛的意思不就是让自己把那个侍卫给处理掉么? 可这王氏这样闹腾到人尽皆知,这件事的确非常棘手。能做侍卫的,都是八旗子弟里还算有出息的干净出身。 自己做什么都会让人寒了心。 若处理不当,不仅会引起八旗子弟的不满,还可能影响自己在朝中的威望。但皇命难违,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也不想知道王氏为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四处乱跑,直接让人关押好侍卫和宫女,再找来那个侍卫,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知你此次闯下了大祸?但本阿哥念你一片忠心,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配合本阿哥,本阿哥可以保你性命无忧。” 侍卫感激涕零,连忙磕头谢恩。 自己才让这侍卫和王氏身边的宫女随便交换了个信物,只说这奴婢和侍卫有私,即将进宫之后再也见不到了,才胆大包天约了私下见面,原本想支开王氏庶妃,奈何王庶妃机警,察觉出了不对劲,最后造成这样的误会。 这是对康熙的交代,对外却只说侍卫抓到宫女乱跑,很快就平息了乱子。 原本康熙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正准备斥骂四阿哥一番,让他继续追查。 可王氏幽幽唱了一曲《西厢记》,说自己好不容易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自然是支持自己的丫鬟也能圆满,并大大方方地求皇上赐婚两人。 康熙挑眉:“那你身边可就没有人伺候了。” 王氏温婉一笑,以满含恋慕的目光望向康熙,柔声道:“皇上又怎会让妾身身边少了伺候之人呢?况且,成全了这样一段姻缘,妾身心中着实欢喜。” 康熙看着王氏,沉默良久后说道:“既然你如此大度,朕便成全了他们。 康熙只觉得自己疲惫极了,这一阵子对身体的透支此刻无比明显,他让王氏回到自己的马车,而后独自静坐。 梁九功见皇帝陷入沉思,不敢打扰,只是静悄悄地为他换掉早已凉透的茶水。 康熙突然出声,吓了梁九功一跳:“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梁九功心中一惊,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皇上龙体康健,正值春秋鼎盛,何来老之一说。” 康熙微微摇头,轻叹一声:“朕自觉精力大不如前,这宫中之事也越发让朕感到力不从心。” 梁九功不敢多言,只是低着头,等待康熙的吩咐。 康熙也不需要他的回复,只需要一个倾听者:“换做以前,朕一定愤怒至极,然后追查到底,非要得知真相不可。”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圣明,自会洞察一切。” 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说道:“可如今,朕乏了,只要面上过得去,真相如何竟是一点都不重要了。” 梁九功连忙磕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皇上圣烛明照,下头的人什么心思一清二楚,只是皇上日理万机,为的是天下太平,这等小事,不深究,方显皇上的睿智与大度。” 康熙点头又摇头:“狗东西,知道朕想听什么就说什么?朕并非不知这其中的道理,只是有时也会感慨,这岁月不饶人,朕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 梁九功忙道:“皇上龙体要紧,些许琐事,不必劳心。” 康熙沉默片刻,说道:“罢了,此事就此揭过。你说。。。” 梁九功应道:“皇上但说无妨,奴才虽然愚笨,却愿意对皇上知无不言。” “是不是四阿哥料到朕会这样息事宁人,才只是单纯找说法?四阿哥是否和这件事有关系呢?” 康熙看人的确独到。 他觉得四阿哥不至于这样蠢笨,找个谁都知道不对劲的理由搪塞自己。 可他偏偏就是没怎么多花功夫了解真相,而是重点放在平息议论上。那四阿哥为何要这样做呢? 究竟是真的在乎自己这个父皇的颜面,还是他想拉拢王氏为他所用,为德妃所用? 第301章 温宪的选择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但王氏已经没有那么受宠,康熙也重新让太子掌管了许多回京的事宜。 四阿哥对此早有预料,他坦然得很。马上就要回京了,自己若是再这样风光,太皇太后和前朝的一些大臣首先不放过自己。 不过他不知道,太皇太后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这些。 自己的额娘已经在暗中发力,给太皇太后敲响最后的丧钟。 孝庄此时已经是命悬一线,只是全靠一口劲儿撑着。 她一定要等到玄烨回来! 孝庄的心中满是牵挂,只有确保科尔沁的地位稳固,她才能安心离去。 当然她也留了后手。她写了几道遗诏交给苏麻喇姑以防万一。 苏麻喇姑双手接过遗诏,眼中满是悲痛与坚定。 玛禄自然清楚这些事情,她甚至连遗诏被放在哪里都一清二楚。可她还是没有下最后的命令。 若是康熙拒绝,或者四阿哥想到办法留住温宪,又或者明相可以说服康熙,任何与科尔沁和亲的行为都会助长他们的野心,那她也不必亲手动这最后一刀。 玛禄告状说太皇太后想要替科尔沁求娶温宪的信,就这样和孝庄病重垂危的消息一起交到了康熙的手上。 同样放在康熙面前的,还有玛禄写给四阿哥的信。 康熙反复看了几遍玛禄写给四阿哥的信,见她信里只字未提和亲之事,更无怨怼之情,才放下心来,让梁九功去把这信重新封好,送去给四阿哥。 他真的在考虑温宪和亲之事是否可行。 但这件事不能是因为皇祖母病重,自己才答应的。 沉思半晌,康熙决定写信给索额图和明珠,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康熙在这边谋算的时候,四阿哥也拿到了玛禄的信。 他看到信之后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让温宪出嫁科尔沁。 额娘肯定是不同意的,但公主和亲是大清旧例。。。 若温宪能出嫁科尔沁,成为科尔沁实际上的话事人,再拿到太皇太后在宫中的人手,太子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他叹了口气,叫来温宪。 原本胤祚也要来,可被苏培盛委婉拒绝了。 温宪开始还有些诧异,以为是哥哥要问自己王氏的事情。可走到一半,她品出来不对劲,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四阿哥把额娘的密信递给温宪,让她自己看。温宪看见太皇太后想让她去草原和亲,额娘让四哥想办法,必须留住自己的时候,眼圈一红。 温宪强忍着泪水,看向四阿哥:“四哥,我不想去和亲,我不想离开额娘,离开你们。” 四阿哥点点头:“可以。” 然而,温宪还没来得及感动,四阿哥便接着说道:“只是你必须在科尔沁和佟家之中,选一个。” 温宪闻言,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她怔怔地看着四阿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四哥,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在这两者之中选一个?” 温宪紧紧攥着密信,心中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四哥有了怨怼之情。 四阿哥神色凝重,知道温宪误会了自己,慢慢解释给她听:“温宪,若你不选择,皇阿玛也会为你做出决定。与其如此,不如你自己选一个,或许还能有一些主动权。” “满蒙联姻乃是旧俗,你就是回绝了科尔沁,蒙古四十九部,也还有四十八部可能会求娶你。不如趁着此次机会,找一个京城里知根知底的显贵人家。” 温宪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知道四阿哥说的有道理,但她实在难以抉择。 若可以,她不想嫁人!至少要她自己做主嫁给谁才对。 温宪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为什么一定是佟家?永和宫不需要佟家,额娘不需要佟家。” 潜台词不言而喻。 见温宪和刺头一样顶着自己,四阿哥也觉得心口一阵闷痛。 是,温宪嫁给佟家当然对自己有好处,可她这话什么意思,是埋怨自己这个哥哥为了权势,连妹妹也牺牲么! 四阿哥只觉得自己被辜负了,为什么妹妹就是不理解自己。上一世,妹妹因为皇太后抚养才得以嫁入佟家,不用像其他公主一样去和亲。 这一世,妹妹竟然全然不考虑,自己一个贝勒要用多少谋划才能成功。 “佟家是皇阿玛的母家,无论是谁,只要想。。。都必须重用佟家。这样四哥就是没有挣出头来,也能保你一世富贵。” 温宪听了四阿哥的话,沉默不语。她知道四阿哥是为了她好,可她心中依然充满了抵触。 此刻她恨太皇太后,恨皇阿玛,恨让她身不由己的所有人。 “四哥,我不想成为棋子。”温宪轻声说道,“我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额娘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四阿哥看着温宪,心中充满了无奈。他知道温宪的想法,但在这宫廷之中,又有谁能真正随心所欲呢? 兄妹俩沉默良久,温宪率先耐不住了打破沉默:“四哥,我能再考虑一下吗?” 四阿哥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但时间不多了。你要尽快做出决定。” 温宪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胤祚知道她从哥哥那儿回来之后,赶紧过来了。 双胞胎心有灵犀,见温宪这样,胤祚便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怎么了这是?” 胤祚坐到姐姐床沿边上,却被她愤愤踢了一脚:“太皇太后让我嫁去科尔沁,四哥让我在佟家和科尔沁里选一个。” 胤祚不禁咋舌:“你怎可嫁进佟家?皇阿玛能应允吗?” 温宪都被自己弟弟气笑了:“怎么,我还配不上佟家了?” 血脉压制下的胤祚赶紧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佟家的确显赫,只是什么门第能高的过我们爱新觉罗?大清到现在都没有公主能嫁在京中,四哥竟这样夸下海口么?” 温宪听了胤祚这话,也不说话了。胤祚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自己确实。。。确实是为难四哥了。 让自己不嫁去科尔沁,本身就很难。要让她做大清朝首个嫁在京城中的公主,则是难上加难。 哪怕自己是龙凤双生中的凤,也不见得让这件事变得简单。 第302章 孩子有孩子的方法 温宪听见了,伸手去拧他的耳朵:“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敷衍我,小心我把你也带去科尔沁,到时候给你找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日日抽你。” 胤祚吃痛,连忙求饶道:“姐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温宪这才松开手,神色却依旧忧愁。胤祚看着姐姐这般模样,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自己和姐姐一母同胞,又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两个人平时打打闹闹,感情最好。 只恨她是女儿身,许多事情自己就能做,她却不行。。。 胤祚问温宪:“你是怎么想的?” 温宪微微垂眸,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又能如何想呢?只是心中终究有些不甘罢了。自己难道就要这样嫁人,然后成为另外一个男子的陪衬和点缀了吗?” “额娘总和我说,女孩子也能建功立业,也能在自己擅长的地方绽放光彩,若男人是龙,那女人就是可以并肩匹敌的凤,甚至可以凤在上,龙在下。” “额娘费尽心思,让我不要放弃学业,又说服皇阿玛和几个太傅,让我能和你一同进学。” 温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怅惘,“那时额娘的话,我一直记在心中,也努力去做。可如今,却似乎离那目标越来越远。” 胤祚看着温宪,心中也满是感慨。姐姐在功课上,确实比自己认真和优秀。太傅总说公主好是好,但自己后劲儿大,未来可期云云。 当时胤祚听来不以为意,若是自己真有超过姐姐的天赋,那如何现在比不过呢?太傅只是安慰自己。 可现在看来,太傅的话自然会成真。姐姐若是去嫁人,学都不学了,自己当然后劲足了。 胤祚也明白,自己的姐姐现在是不想嫁人,不管是佟家还是科尔沁。 可若这一次定了亲,哪怕额娘能拖到姐姐十八或者二十岁,姐姐还是要嫁的。 “姐姐,要不我们去求求皇阿玛?他也不一定同意你这么早就决定婚事啊。” 温宪轻轻摇头,“四哥有句话说得是对的。若没有科尔沁,也有喀尔喀、察尔哈、准噶尔。况且,太皇太后临终的遗愿,也不能不顾。” “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胤祚满脸焦急。 温宪也落下泪来:“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这就是天下女子的命!” “姐姐,你别这么说。”胤祚紧紧握住温宪的手,“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你现在就装不知道这件事,一切都等回宫再说。 “不管皇阿玛或者太皇太后如何想,这件事也只能等回宫之后才能发明旨。现在急也没用。” 说完,胤祚就出去了。 他虽然在经书典籍上比不过姐姐,可他非常擅长工事器具的设计和制作,在永和宫里的时候就经常和玛禄讨论。 后面搬去阿哥所了,更是和四哥身边的戴梓、南怀仁来往颇多。 他心里有个设想,但自己只是个光头阿哥,还需要额娘的帮助。 温宪见胤祚如此坚决,心里也开始思考到时候怎么和四哥说,如果皇阿玛问起来,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好在胤祚确实是说中了,康熙觉得这件事并不急。 康熙本身就不太愿意将自己的祥瑞公主嫁予科尔沁。 加之明珠和索额图皆对太皇太后许嫁温宪的举动心存疑虑,康熙便暂且将此事搁置。 若说索额图是因为太子与永和宫关系亲厚,在太子的授意或者考虑到太子才这样说。 那在康熙看来,明珠与德妃可毫无利益交集。他若与索额图竟想到一处去了,那此事大概率是确有不妥之处。 温宪得知此事被搁置,心中稍感宽慰,但她也明白这只是暂时的。 她知道皇阿玛迟早还是要做出决定,而她必须做好准备。 胤祚则加紧了自己计划的筹备。他夜里队伍休息驻扎的时候就反复试验,在马车上的时候则不停改进自己的设计。 等到胤祚的想法逐渐成型时,他拉来温宪,操作给她看。 胤祚拿出一个小小的箱子,点燃了一排蜡烛,并不断地调整蜡烛的位置和箱子的位置。 温宪看他忙前忙后,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箱子上开了个小孔。 胤祚神秘兮兮地让温宪站在特定的位置。接着,他开始忙碌地摆弄起自己精心制作的简易装置。 这个装置是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制作而成,虽然略显简陋,但胤祚却充满信心。 他调整着蜡烛的角度和强度,不断地微调着装置的各个部件。 随着他的操作,一道奇异的光影逐渐在温宪的周身显现。那光影的轮廓逐渐清晰,竟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温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与欣喜。她看着那神奇的凤凰投影在自己周围,仿佛自己被祥瑞之气所环绕。 温宪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那凤凰的光影,却只感受到空气的流动。 惊讶的她站远了些,发现这只是一只凤凰的影子,还有些模糊,站远了看更唬人。 光影摇曳时,那凤凰仿佛活了过来,舞动着翅膀。 她深知胤祚为了这个装置付出了多少努力,而这神奇的投影也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胤祚,这当真是神奇至极。”温宪轻声赞叹着。 胤祚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等找个时机让额娘绣出一只凤凰来,那便会更加逼真呢。再寻个合适的机会为你造一场大势,到那时,你想不想嫁人便都由你自己做主。” 温宪轻轻摇头,说道:“时不我待,更何况你不能在宫里做这件事,否则会给永和宫和额娘都带来极大的危险。” 凤凰是什么意思? 若是在宫中这样做,只会让人认为额娘剑指后位。更何况宫中人多眼杂,若是在宫中弄这些,虽然效果更逼真唬人,但也更容易被人找到蛛丝马迹。 胤祚听了温宪的话,一下反应过来。 这天生异象之事,确实太敏感了。他知道姐姐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为姐姐争取自由的机会。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回京在即,时日无多。”胤祚皱着眉头问道。 温宪笑着把蜡烛吹灭,然后拿起箱子来递给他:“你去找四哥。” 第303章 天降异象 《皇朝文典》载,固伦温宪公主秀出紫微,祥开银汉,爰从襁褓即育慈闱。爱每笃于兴居,日无违于左右。弱龄受教,聪慧夙成,性自悦乎诗书,行每谐于箴史。 帝巡幸江南,返程驻跸济南。温宪公主身显异象,有凤凰之影忽现其周身。 多人亲睹此景,交相议论,皆言温宪公主天生凤命,实乃祥瑞之兆,国之福祉。 遂有官员纷纷呈书,言公主之异,乃上天所示,当以重礼敬之。帝大悦,加封温宪公主为固伦温宪公主,以示爱宠。 玛禄知道熊孩子们在江南大显身手的时候,还是收到了康熙加急过来的旨意——温宪就这么成了固伦公主? 玛禄开始还着急,怕是康熙要让温宪出嫁科尔沁才给的加封。 在清朝,公主的头衔主要分为“固伦公主”和“和硕公主”。 固伦公主通常是皇后所生之女的封号。“固伦”在满语中有“天下、国家、尊贵”之意,显示出其高贵的身份和地位,相当于亲王等级。 和硕公主则是妃嫔所生之女的封号。 一般封号都是成年的时候加封,特别受宠的庶出公主或出嫁时为了增光添彩,也可能被封为固伦公主。 温宪因为是龙凤胎,出生即受封和硕公主称号,是当时诸多公主里唯一一个受封的。 如今加封固伦称号,玛禄就怕是康熙要将温宪嫁去科尔沁,给温宪抬身份的。 她咬咬牙,正准备让人送太皇太后上路,至少守孝三年拖一下时间的时候,康熙的信洋洋洒洒,解释了原因。 温宪跟着康熙返程,一行人到济南的时候,康熙在孔庙带着几个阿哥祭孔。 温宪调皮,悄悄跟去,哪里知道到了孔庙附近之后,身上蓦地显现出凤凰光影。 随行祭孔之官员以及众多百姓皆亲眼得见此奇景。 康熙赶过去之后看到是温宪,龙颜大悦,认为此乃自己天命所昭,才会降下如此祥瑞之象。 信中,他更是又提起当年五台山一行,玛禄的经书有佛光显现的事,盛赞德妃修身持性,泽及子女。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明相、索额图和佟家等朝中重臣,还有几位大学士纷纷上书,此祥瑞之兆乃上天对康熙圣明之治的肯定,亦是对大清国祚昌盛的预示。 众人各抒己见,有的提议举行盛大的庆典,以彰显天恩浩荡;有的则认为应借此机会大赦天下,以显皇恩仁德。 还有人提议,立德妃为后。 孕育了龙凤双胎的德妃在后宫这么多年,为皇家开枝散叶,膝下四个子女各个出色不说,永和宫的庶妃也成功怀孕生子。 后位虚悬多年,德妃的德言容功又都无可指责,自然是封后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这些上封后折子的人,是想坑玛禄还是帮玛禄了。 当然,康熙把这些奏折都留中不发,只封了温宪为固伦公主,并给德妃写了封信解释近期发生的事。 信中还暗示玛禄,行程匆忙所以来不及,回去就和她商量升位份的事情。 玛禄看完信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跌宕起伏,简直要喘不上气来。 有了这样的异象傍身,康熙是绝对不可能把温宪嫁去蒙古了,康熙把她嫁给谁,都要仔细斟酌很久吧! 玛禄只觉得头疼,这些孩子怎么做到的?而且还做这么绝! 以后温宪还能嫁人吗? 她当然高兴温宪可以不用嫁去蒙古,但她也不想温宪以后要是碰到了喜欢的人,却因为今日为自己造的势而不得不错失良缘。。。 更别说这件事让玛禄也有些尴尬了。女儿乃天生凤命,那自己又当如何?前朝之人必定会借机上书,催促康熙立后,届时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 等他们回来,自己一定狠狠教育他们一顿! 玛禄看完信的末尾,康熙充满试探的暗示,随手放下信,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让白夏给自己上一盏银耳雪梨汤降降火。 白夏忙不迭去小厨房取汤,白芙见她这样忧愁,忍不住问玛禄:“娘娘为何时如此忧心?” 玛禄轻叹一声,说道:“温宪因天降异象,加封为固伦公主了。皇上似乎还有意升我的位份。” 白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紧福身恭喜玛禄:“娘娘,这是好事呀。公主得封固伦公主,娘娘若再升位份,那可是后宫第一。。。” 瞧见玛禄抬眸看了她一眼,白芙话锋陡转:“后宫第一得意人了。” 玛禄却微微摇头,说道:“温宪这异象来得突然,虽暂解了远嫁之忧,不知会引来多少是非,还会给自己的未来埋下诸多隐患。” 玛禄松开领口的龙华,让自己舒服些,才闲闲地用那副幽兰玉髓的护甲拨弄香炉里冷掉的灰。 “皇上有意升我的位份,也不是真的要升,不然圣旨就会跟着温宪加封的旨意过来了。他只说不做,更是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白芙心中自然也明白此中道理,但公主加封,总归是永和宫的一大喜事。 娘娘再如何看重她,她也不过是一个奴婢,总不好扫兴,故而才绝口不提其中这般隐患。 玛禄见香炉里的灰被自己弄平整了,心里也舒服了些,嘱咐白芙:“继续龟缩着过日子吧。去,永和宫上下赏半年份例。只不许下头的人开席治宴。” 玛禄看了看慈宁宫的方向:“国丧在即,不可太轻狂了。” 白芙听了娘娘的喃喃自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白芙走后,玛禄独自静坐于屋内,彻彻底底权衡完这件事的利弊之后,心里终于浮现出一些欣慰来。 温宪和胤祚,终于是长大了。 只是她一直在照顾孩子,接收纳兰家的势力,没太多关注江南的事情,不知道。。。胤禛是什么态度。 温宪和胤祚两个人像自己,也许有些鬼点子,但绝对没有这个能力和实力把这件事做得这么成功。 也就是说,胤禛肯定是出了力的。只是龙凤异象这样的东西,胤禛想要皇位和人心,又如何会放过? 第304章 熙妃回宫 此事也很快在后宫传开,毕竟温宪加封固伦公主需要晓谕六宫,然后等康熙回来之后,再行昭告天下。 太皇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要把温宪嫁去科尔沁的想法更强烈了。在太皇太后看来,温宪如今因异象被加封固伦公主,地位更加尊崇,若能与科尔沁联姻,必能进一步巩固满蒙联盟,给蒙古科尔沁增光添彩。 苏麻喇姑只觉得自己主子已经陷入了执念,看着太皇太后坚定欣喜的神情,心中满是忧虑。 将温宪这样地位和性格的公主嫁去蒙古,自然是好事。可德妃并不情愿啊。强扭的瓜不甜,难道温宪公主还能违背母亲的意愿,向往去蒙古和亲不成? 苏麻喇姑忍住叹气的冲动,斟酌着言辞,试图劝说太皇太后。“德妃娘娘对温宪公主疼爱有加,若强行将公主远嫁蒙古,恐生事端。且公主如今有了异象加身,或许。。。” 太皇太后却不为所动,沉声道:“满蒙联姻乃祖制,关乎大清社稷稳定,德妃一人之念,如何能左右大局?” 言罢,太皇太后又命苏麻喇姑继续往永和宫送赏,期望德妃能够“识大体”。 太皇太后此举既是施压也是安抚。 玛禄自然对这些赏赐来者不拒,悉数收下。 她权当太皇太后是在给她的永和宫贴补家用。如今孩子多,倘若温宪日后不嫁人,那必定要多留些财物给她傍身。 就这样在众人的期待当中,康熙终于在十三和十四的满月礼前三天,带着诸位皇子和新加封的固伦温宪公主回了宫。 紫禁城仿佛有了主心骨,用盛大的仪式迎接这位天下之主。 玛禄虽然名义上尚未出月,但仍旧“挣扎着”起身,到了乾清门和众位妃嫔一起迎驾。 宫中处处焕然一新,宫人们井然有序地站立两侧,恭敬地垂首而立。各位妃嫔们更是早早便精心装扮,绫罗华丽、珠翠璀璨,行走之间环佩叮当,香风细细。 不管她们此刻真实的心情如何,人人都满面春风,翘首以盼。 忽听得礼乐声悠扬而起,庄严肃穆。太监们那尖细的嗓音高声呼喊:“皇上驾到!” 众妃嫔们闻得此声,如同娇花遇风,纷纷屈膝躬身,口中齐声高呼:“恭迎皇上南巡回宫!” 众妃嫔的声音或清脆或婉转,交织在一起,甚是壮观。 听到这样的敬迎声,康熙才缓缓下车。随后从车里出来的,还有温宪公主! 康熙抬手示意众人平身,梁九功赶紧高声唱和:“众位妃嫔小主平身——”。 妃嫔们依言缓缓起身,眼神中满是期待地望向康熙皇帝,却看见温宪只落后半步站在康熙左后,太子则站在康熙右后方。 以大阿哥为首的几个阿哥骑着马,淹没在侍卫堆里,一时间看不分明。 这。。。众妃嫔们见到此景,心思各异。 温宪此次随皇上南巡归来,得封固伦公主,如今这般站位,更是显示出她在皇上心中的特殊地位。 大清以左为尊,难道太子也要退温宪一射之地? 更何况刚刚可是众妃嫔行礼,若要较真,人人都是温宪的庶母。温宪如何能受众人的礼,竟毫不避让? 不管是计较不计较,注意到温宪的人,马上就看向德妃。 玛禄都不想留意这些,她看见温宪平安归来,而且气色很好。虽然瘦了一些,总归还是健健康康的样子,甚至还高了一些,欣慰的很。 这段时间的担忧与牵挂,在看到温宪的这一刻,都化为了喜悦。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温宪说说话,自然不耐烦应付这些人。 温宪站在那里,神色自若。她也在找自己的额娘,看到玛禄,赶紧送上一个谄媚的笑。 额娘等会儿,可别教训自己呀! 玛禄看到温宪那谄媚的笑,心中既好气又好笑。她知道温宪定是知晓自己在外头闯祸了,所以才这般讨好。 玛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温宪现在不是时候。母女两个在这里打眉眼官司,康熙则看到自己熟悉的紫禁城,心里也感慨万千。 这次南巡,自己经历了许多事,如今终于回来了,心里也熨帖的很。 不过他也很忙,只问了贵妃这段时间宫中的情况,又问了问玛禄、静怡的身体状况,还有十三、十四的情况,就让众人散了,自己则匆匆赶去乾清宫。 他稍微休整会儿,就要去慈宁宫和寿康宫请安了。前朝尚有一大堆事务亟待处理,而后宫亦有惠妃和荣妃需加以申斥——康熙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沐浴更衣的时候正好喊了顾问行过来,让这个敬事房总管细说这段时间宫内的大事。 康熙听着顾问行的汇报,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十三十四的平安降生还算喜事,可惠妃和荣妃的动作愈发明目张胆,甚至影响到了后宫的稳定。 而且,太皇太后对温宪公主的婚事依旧坚持己见,这让康熙感到十分头疼。 玛禄这边则领走了温宪和四阿哥、七阿哥,一群人热热闹闹往永和宫走,回去众人纷纷沐浴更衣完毕,才去看十四和十三。 静怡知道孩子们都回来了,特意让达春把十三抱过去,和十四放在一起。温宪几个看过两个崭新的弟弟,逗弄了一会儿,又和额娘一起用了膳,都没等到额娘发问,更是忐忑。 温宪的心里七上八下,她几次想要开口主动交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玛禄看着温宪心神不宁的样子,暗暗偷笑,最终还是打发了四阿哥和七阿哥回阿哥所,把温宪留下。 温宪等哥哥们一走,马上扑到玛禄怀里:“额娘!” 就这么一会儿,说话都带了哭腔。玛禄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好了,额娘也只知道这么一鳞半爪的,现在可以说了。” 温宪抽泣了一会儿,一直到自己把心里的压力和烦闷都哭尽了,才接过冰敷的帕子,一边敷眼睛一边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从康熙命悬一线,永和宫三人侍疾,容太医带药过来妙手回春受到重用,四哥接受曹家、李家投诚,并送了王氏给皇阿玛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第305章 洞若观火 玛禄把女儿搂在怀里,一点点给她拆掉头上的钗环。 弄好了,她看着温宪头上只余乌发,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柔声道:“还有呢?” 温宪吐了吐舌头,四哥,真不是我不帮你瞒着呀! 她从玛禄的怀里跳下来,取来了那个帝王紫翡翠镯子交给额娘:“这是曹家给四哥的信物。皇阿玛南巡生病期间,还险些中了毒。”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额娘,见她神色平静,并不意外或者紧张,心里也替皇阿玛捏了把汗,才接着说道:“好在四哥及时发现不对劲,亲自试毒,皇阿玛才躲过一劫。大阿哥和三阿哥当时在场,是他们侍奉的药。。。” 玛禄恍然大悟:“难怪惠妃和荣妃被斥责的那样惨”。 康熙只说大阿哥和三阿哥御前失仪,被罚闭门思过,并没有对外说明具体的原因。 温宪像一只叽叽喳喳的报信小鸟,把这段时间南巡发生的许多细节都说了。 四阿哥的身体状况,玛禄决定等改日方便了去问问容嵇,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后来我就领着胤祚去侍疾,和四哥一起在皇阿玛身边呆了许久。后来。。。太子殿下据说追查的时候动了曹家,让皇阿玛很不喜。” 玛禄捏着手里那个镯子,笑了:“难怪送了老四这么大的礼,原来是怕太子一气之下赶尽杀绝。” 温宪点了点头,又把四阿哥查出是白莲教的人打入江南官场内部,伺机给康熙下毒,大阿哥和三阿哥只以为这是一样的西洋药物才并没有多想的事情也说了。 玛禄笑:“他倒是乖觉,保住了大阿哥和三阿哥,没有落井下石。” 温宪轻轻一笑:“是啊,四哥也因此事,还有前头一些拉拉杂杂的功劳直接受封为贝勒。哎~” 玛禄笑着给女儿盖好被子,今天她要和女儿一起睡:“怎么了,你四哥成了贝勒还叹气呢?” 温宪抱住母亲,把头埋在玛禄的胳膊处,声音闷闷的:“四哥也很风光的,只是大家都只看见我这个固伦公主,把他给忘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吃醋。” 玛禄摇头:“不会的,你四哥虽然心胸不怎么开阔,但他很爱韬光养晦,有你在前面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高兴还来不及。更何况你是。。。他妹妹呀。” 玛禄把“公主不会威胁到他”这后半句话,含在舌间最后硬生生咽下了肚子里,转了话头。 温宪恍若未觉,只接着说江南的事。她说四哥让自己看了额娘寄来的信,然后后让自己在佟家和科尔沁之间二选一的事情。 玛禄倒是颇为惊讶四阿哥居然能这样想:“你四哥倒是对你尽心尽力。额娘也想让你留京,只是这事儿不容易。” 温宪点点头:“我知道,但我还没做出来自己的一番事业,还没有青史留名呢,我不想嫁人。” 玛禄笑着拍了拍温宪:“好,你什么时候想嫁人,再嫁人。额娘帮你撑着,把那些来求娶的才俊统统刁难走。” 此刻面对女儿,她之前考虑的那些难处,那些威胁,那些来自康熙的疑心,一点不重要了。 温宪听了玛禄的话,鼻子一酸,竟落下豆大的泪水。她紧紧抱住玛禄,说道:“额娘,有你真好。” 玛禄温柔地抚摸着温宪的头发,一言不发。温宪又接着说胤祚是如何用墨子之法,在山上弄了黑乎乎的油,点燃了给自己在孔庙附近造势的事情说了。 温宪一边说一边哭,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玛禄仔细听着,也明白这对两个孩子来说有多不容易。 交代的时候,温宪心有余悸:“还好有四哥身边的暗卫在,及时把所有物件都收走了。不然回来的时候,额娘我可能就要被送去草原了。” 玛禄微微皱眉:“他身边如今已然有了自己的人手?” 温宪轻轻点头:“四哥简直是神通广大,侍卫队里,还有行宫中,皆有他的人。山东有之,直隶亦有之,还有淮阴、杭州。。。” 她把自己一路上观察到的四阿哥派手下做的许多事都说了出来。玛禄听着温宪的讲述,心中愈发沉重。 胤禛的夺嫡路走得这么迅速? 好在他对温宪还算用心,只是。。。仍然不能保证他能对胤祚和十四能够手下留情。 “温宪,你四哥此举,虽对他自己也算有利可图,但他对你的这份情谊,你当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也当回报于他。”玛禄轻声说道。 温宪含泪点了点头,她明白额娘的担忧。玛禄给她擦了擦泪:“怎么还哭呢?” 温宪听玛禄这样问她,仿佛被按了什么眼泪的开关,哭得比之前还凶:“额娘——额娘——” 玛禄把奉圣夫人的镯子套在了温宪的手上。 玉镯当前,欲说还休。 她觉得胤祚这一次为了她,牺牲了很多。 她察觉到四哥对胤祚心存防备,而胤祚更是默默配合,许多时候都在藏拙,还会放纵自己,刻意回避崭露头角。 这一次,胤祚为了说服四哥,甚至答应以后全力支持四哥夺嫡。 但她又说不出口。 说出口了,也不能改变四哥,更改变不了胤祚。额娘又是怎样想的?额娘会更属意谁? 也不怪皇家的孩子早熟了。一母同胞的孩子都有这样多的困扰,何况是其他人呢。 玛禄看着温宪纠结的模样,捂住她的眼睛:“别想了,睡吧。” 渐渐地,温宪的泪水在玛禄的指缝里干掉,玛禄听见温宪均匀的呼吸声,才放下有些酸麻的手,仰卧着躺好,盯着床顶上绣的满帐紫色玉兰花,一夜无眠。 温宪那些未尽之言,玛禄能猜到十之八九。 这孩子和胤祚感情最好,肯定是替他抱不平呢。不过玛禄觉得温宪想的太多了,把很多不属于她自己的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是胤祚不弄这一出,康熙本身的意愿,她把太皇太后送上路,再加上明相和自己,留住温宪的概率也不小。只是孩子们愿意在困难面前自己动脑筋,她是很鼓励的,便一概不提这些自己做的事。 更何况,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胤祚不是很喜欢责任的束缚,更没有什么权力欲望。 他的性子,作为儿子,作为丈夫,或者作为朋友、兄弟,的确比胤禛要好得多。 因为他重情重义。 可当皇帝,似乎重情重义是最要不得的。 若不负身边人,就只能负天下人。 玛禄刚这样想,又想起康熙的薄情。。。她摇摇头,算了,皇帝这种职位,好像有情、无情、多情、薄情,都不适合。 重要的还是谁的权术能保证他登上这个位置。 那么她至少要教会胤祚和十四如何在皇权面前自保。 第306章 满月礼 康熙简直要被太皇太后气得胸口疼,只是温宪如今,对大清的意义并非普通公主。 所以他几番纠缠和争吵之后,勉强同意让郭络罗贵人所生的四公主和亲科尔沁,出嫁时会下旨封为和硕恪靖公主。 孝庄极为不满,并不愿意接受康熙这个折中的法子。 太皇太后半倚在床上,目光中满是威严与固执。 “皇帝,温宪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她出嫁科尔沁,才能真正稳固满蒙联盟。” 康熙心中也满是无奈,他还能不知道太皇太后打得什么算盘?太皇太后还非要咬死了这种说法。 说难听点,今天就是气死皇祖母,自己也不能把身有异象的温宪嫁去科尔沁。 “皇祖母,四公主亦是皇室血脉,她出嫁同样能彰显我大清对科尔沁的重视。更何况温宪才多大!论长幼有序,温宪也远远没有到年纪。皇祖母就这样着急了吗?” 太皇太后听了康熙的话,脸色愈发阴沉。 “皇帝,你不要忘了,科尔沁部多少勇士当初为了你出生入死,立下的汗马功劳。温宪身负祥瑞,就更应该嫁去科尔沁!” 康熙闻言,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盛怒之下竟忍不住抬手推倒了旁边的花瓶。巨大的花瓶轰然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清脆声响。 “皇祖母,您究竟是想做什么?大清,终归是我爱新觉罗的大清,不是你博尔济吉特的大清!” 太皇太后被康熙的话气得浑身颤抖,她怒视着康熙,眼中满是失望。 康熙已经不愿意和她多说,直接拂袖而去。 简直不可理喻!还说科尔沁没有狼子野心,依他看,太皇太后此举,就是最大的僭越。 康熙心中愤懑难平,他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何如此固执地要将温宪嫁去科尔沁,甚至不惜与他对抗。 太皇太后越坚持,康熙越觉得太皇太后另有所图,更不愿意这样做。 行至慈宁宫门口之际,康熙停下了脚步。 追出来的苏麻喇姑见他驻足,原以为康熙最终会服软,或者至少心软说上几句好话,然而康熙的命令却让她如坠冰窟。 “梁九功,太皇太后病重垂危,从今日起要开始封宫静养,如非朕亲自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令者斩。” 说罢,康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梁九功不敢出声,悄悄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苏麻喇姑,挥手命令侍卫上前,开始执行康熙的命令。 这事儿没有大肆宣扬,甚至令人噤若寒蝉。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玛禄听闻这个消息,无疑是最为欢喜的。 温宪,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不过,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即刻派人前往内务府通知明日由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合办的满月礼,务必低调再低调。毕竟太皇太后病重,实在是不合适大肆宴饮。 同时她又让白夏把明天自己的衣服和首饰都降一等。可没想到因为纳兰家的缘故,最近送来的衣服都奢华至极。 玛禄只得让白夏把自己的那些旧衣服都翻出来,在里头挑了一件还算过得去的湖蓝色旗装。 白夏看着这身衣服,觉得也太低调了。。。就是不受宠爱的妃子常服。 “主子,这旧衣服实在是有些委屈您了。要不,衣服照常,咱们再在首饰上减个一两分就可以了。” 玛禄摇了摇头,“不必了,此时不宜张扬。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时期,比什么都重要。你记得去和静怡解释一下,也提醒下她。” 静怡得知玛禄的安排后,自然没有异议。她也明白在这个特殊时期,低调行事才是明智之举,本来就选的低调衣裳。 只能说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满月礼当天,没有大规模的宴请。 妃嫔里,玛禄只请了后宫几位主位妃嫔还有已生育的妃嫔出席。孩子们倒是因为雪影等几只狗狗的缘故,来的很齐全。 胤禛带着胤祚接待着其他兄弟,温宪则负责其他公主。 只是其他公主现在还没有一人受封,所有公主都要对她行礼。甚至那些光头阿哥们,也要对位比亲王爵的固伦温宪公主行礼。 四阿哥这边也是类似的情况,只有他一个人是贝勒,其他皇子都是光头阿哥。 胤禛和温宪自然不会在兄弟姐妹跟前摆架子,反而带出雪影等几只小狗,轻声聊着一些随行江南发生的趣事。 康熙则是领着太子,亲自为十三和十四的满月礼去了一趟奉先殿祭祖。 等康熙到了,才正式开始满月礼的剃发仪式。玛禄和静怡领着奶娘上前,奶娘则把两个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婴儿面朝南方。 内务府预先挑选好技术精湛的剃头匠缓缓上前,等唱喜嬷嬷高声喊道:“吉时已到!” 剃头匠才开始动作,以右手持刀,单臂悬空为婴儿剃发,过程中绝对不许用手碰到婴儿的脑袋。 剃发完毕后,玛禄便让众人直接开始宴会,别说那些繁文缛节,就是大家都习惯的环节也少了许多。 康熙左边是钮祜禄贵妃,右侧则是德妃。他在上首看着刚刚出来的玛禄,只觉得她容色更胜从前:“许久不见,爱妃愈发光彩照人了。” 玛禄微微低头,轻声回应道:“皇上谬赞了。臣妾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如何当得皇上如此盛赞。” 康熙见美人娇羞的样子,心头更是火热,笑意也更浓:“爱妃过谦了。天生丽质难自弃,你始终如初见般动人。这四个孩子更是朕的心头之爱,爱妃为皇室立下大功。” 说到孩子,康熙又想起江南的时候,德妃三个孩子对自己这个父皇的一片孝心,心里更是高兴。 说着,康熙赏了玛禄一道菜与一道汤,还亲自嘱咐玛禄切勿饮酒,小心伤了身子。 众妃嫔对皇上宠爱德妃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再喜欢吃醋,也都看习惯了。 做完这些,康熙仍觉不足,干脆当场宣布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名字。 第307章 忽远忽近 康熙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众人皆屏息敛声,静候圣音。 只见康熙神色端肃,郑重宣示道:“十三阿哥,朕为其定名胤祥;十四阿哥,朕为其定名胤禵。”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肃静,随后便响起了阵阵恭贺赞美之声。 玛禄笑意盈盈地应付着这些人,两个孩子在诸位妃嫔手里转了好几圈。 见众人看了又看,也没觉得十四有什么异常,玛禄才放下心来。 夜幕降临,永和宫中灯火通明。 康熙今日留宿于此,让整个宫殿都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氛围。 静怡早早地躲了开去,她只盼着康熙能将她彻底遗忘才好。 玛禄也已有好些日子未曾见到康熙,此时竟觉得有些许陌生。 康熙见她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由得露出笑容打趣道, “爱妃为何这般看着朕?” 玛禄回过神来,脸颊微红,“皇上许久未来,臣妾一时恍惚罢了。皇上。。。皇上瘦了。” 康熙听她这样体贴温柔,也有些感慨:“朕在江南生的那场病虽然好了,却也让朕觉得岁月不饶人啊。” 玛禄实在是不知道该和康熙说什么。 她和他是枕边人,以前还能聊聊爱好,说说暧昧勾人的话。 但如今孩子们皆已长大,那些浓情蜜语也早已说尽。 两个人现在这番年纪,再说那些甜言蜜语,也太不稳重了。。。更何况她自从接受纳兰和容嵇之后,爱情似乎都分给他们了。 她和康熙两个人之间,似乎除了孩子也没什么好聊的。前朝之事,她不可关心,而后宫之事,康熙又并不在意。 她为了缓解尴尬,只得站起身,给康熙按摩肩膀:“皇上心系天下,臣妾虽居深宫,却也能感受到皇上的辛劳。臣妾愿皇上龙体安康,大清江山永固。” 康熙微微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才拉住玛禄的手,把她往怀里带:“江山永固,还需要代代有人啊。你这么能生,这么会生,何不再给朕生几个——” 说着头就凑了过来。 玛禄心中一慌,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康熙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没有意料到玛禄的抗拒。 玛禄见状,赶紧撒娇:“皇上,痒呢。” 说着伸手轻轻揪了下康熙面颊上新蓄的胡须。 康熙听见她这样酥软的调子,皱起的眉,瞬间又舒展开来,“这有什么痒的?你真是娇贵。那朕马上给你解痒。” 玛禄听了这话,脸颊绯红,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流氓。 然而她也知道,接下来不能再露出什么端倪,只得放软了身子,任由康熙把她抱起来往内室走。 康熙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眼神中满是炽热。 “许久未见,你可有思念朕?”康熙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玛禄低着头不敢看康熙:“臣妾惶恐,不敢妄言。” 康熙俯身靠近玛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今日,你只属于朕。” 玛禄心中一颤,闭上双眼。康熙看着玛禄那娇羞不已的模样,心跳得更厉害了。他轻轻抬起玛禄的下巴,吻了上去。 无尽的缱绻在夜色里如水蔓延。 第二天,玛禄悠悠转醒。时辰尚早,她看着身旁仍在沉睡的康熙,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昨夜的一切恍若一场绮梦,早晨醒来之后如露珠消散。好在至少成功地消弭了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距离感。 康熙察觉到她的动静,也随之醒来,声音含混不清地询问玛禄:“什么时辰了?” 玛禄微微侧头,轻声回道:“皇上,时辰还早呢。您还可以再休息会儿。” 康熙又重新合上眼睛,但他突然伸手将玛禄揽入怀中,“再陪朕睡会儿。” 玛禄只得又窝了回去,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还是白芙小声唤醒的她:“娘娘,容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玛禄听到这话,简直是从床上弹了起来:“怎么——” 起来了的玛禄简直有种偷情被抓包的感觉。 她瞥了一眼另外一边整整齐齐的床铺,这才发觉康熙已然离去,想必是去御门听政了。 白芙见主子这样紧张,说话声音也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现在已经是巳时末了,容太医刚到,娘娘您还有时间。” “巳时末了?”玛禄愣了一下。她来清朝这么多年,每次听到时间还是需要在心里换算一下。 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多! 她定了定神,也不怎么整理衣衫,就这么披散着头发直接坐在床上,让白芙服侍自己净面之后就吩咐白芙:“快请容太医进来。” 永和宫嘛,没有外人。 白芙暧昧一笑,转身去请人的时候顺手把小宫女们都支得远远的,自己则守在内室门口。 娘娘这一天天的,真忙呀。 不多时,容嵇便走了进来。他一抬头,就是这么一副海棠春睡半醒图,尽显慵懒之态。 容嵇当下上前两步,跪在脚踏之上,拉住玛禄的手为她把脉,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玛禄,她脸颊上尚有一些未褪去的红晕。 里衣也是松松散散地,欲遮未遮,极为诱人。 玛禄被容嵇这般注视,脸更红了。她微微侧过头,试图避开容嵇的目光,手上却用了一些劲儿,把他往床上带。 容嵇心中一惊,却又不由自主地顺着玛禄手上的力道靠近了些许。 两个人越贴越近,“娘娘……这……不可。”容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试图挣脱玛禄的手。 玛禄有些惊讶,怎么去了一趟杭州,变成贞洁烈男了? 她索性赌气地撒开手:“怎么就不可了?以前怎的不说不可?” 容嵇叹了口气,解释道:“皇上让我以后跟着院判一起,担任御医之职。” 玛禄随即以为,容嵇这是为了前途,要弃了自己。容嵇如今成为御医,也就是康熙的心腹了。 皇帝能给他的权力和财富,自然远胜过自己这个依仗皇帝的德妃。 “你认真的?”玛禄轻声问道。 容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娘娘,微臣如今身负皇命,不可再行有违礼制之事。” 玛禄心中涌起一股失落,她强自镇定道:“罢了,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当你的御医吧。容太医,慢走不送。” 第308章 怂恿 容嵇看着玛禄故作坚强的模样,心里也是疼得像有人握住了自己的心脏,再狠狠用力收紧。 玛禄也倒了回去,她转身用被子裹好自己,心里盘算着顾太医是否能真正的为她所用。 想着想着,眼角就沁出泪来。 只是自己突然背后一暖,就连人带被落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中。 她惊讶地扭头看去,却发现容嵇亦是眼中噙着泪,正含笑凝望着她。 玛禄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她怔怔地看着容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容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亲吻她眼角的泪水:“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 这回反而轮到玛禄生气了,她推开容嵇,恶狠狠道:“不是说身负皇命?不是说不可违背礼制?你在这里逗我玩呢?” 容嵇被玛禄猛地一推,身形一晃,差点掉下床去。可他又很快爬了上来,紧紧抱住玛禄。 “是我错了。。。每每看你被皇上召幸,我的心里就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去了一次江南,我又看见这样多的斗争。。。这样多的死人。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我实在是害怕你被我连累,被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连累。” 玛禄听了容嵇的话,心中一颤,她想要挣扎,却又在容嵇的怀抱中渐渐软化下来。 “可是我明知不可为,却仍旧想要这样做。我真是疯了。” 容嵇紧紧抱着玛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朝你飞去,把我的心还给我。” 容嵇说到这里,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不断地重复这句“把我的心还给我”,细密的吻如雨一般落在玛禄的脸上和身上。 玛禄推远他,正视着他:“你的心既已给了我,又如何能要回?” 说着伸出藕节一般的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也勾住了他的魂魄。 只能说这种活动,解决一些情绪反扑带来的问题,最是合适。 云消雨散之后,玛禄餍足地躺在容嵇怀里,听着他说去江南的路上遇见的艰险,还有到了江南之后的许多事情。 康熙的身体确实不大如前,四阿哥试毒之后身体也有些受影响,他已经找出了药方,准备试试看等等。 玛禄正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卷起又松开,听到容嵇已经找到药方,她用水葱一般的手指轻点容嵇的胸膛:“不急。。。这影响很大吗?究竟是影响哪方面?” “娘娘,四阿哥试毒后,主要是气血行运方面受到了影响,甚至会影响到四阿哥的子嗣运。。。至于具体的程度,还需进一步观察。只是当时我似乎表述不当。。。四阿哥有些误会。” 玛禄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头发。“你先别着急解决这件事,可以再仔细研究一下这个方子和这个药。” 见容嵇诧异的眼神,玛禄只得给了个半真不假的解释:“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若是方子有了什么差池,或者最终没有治好,拿出这个方子的你岂不是要遭殃?” “胤禛的性子。。。他一定会迁怒于你。到时候我也很难为你周全。” 容嵇点点头,心里更舍不得玛禄了。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和皇上说自己不想做御医,只想一辈子看顾永和宫。 只是这样说,无疑是不打自招。 容嵇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无奈。“若有来世,我定不踏入这宫廷,只与你相守一处,远离这纷纷扰扰。” 玛禄心中一酸,伸出手和容嵇十指相扣。“不用等来世,只说今生,再等等我们也可以相见。” 说着便把宫中的规矩,以后孩子得封亲王,皇上驾崩之后,便可以把太妃们接出宫奉养的事情说了。 容嵇听了玛禄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娘娘,此话当真?” 玛禄笑着逗弄容嵇:“自然为真,只是在等第二个国丧——就是不知道你到时候在太医院威风惯了,还想不想在深宅后院里,做我的面首咯。” 容嵇紧紧搂住怀里的人,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他只觉得自己又有了奔头:“面首又如何,马夫、小厮,都可以!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无论何种身份,我都心甘情愿。中毒之后,皇上的寿数也不过剩余十载,我等得起!” 玛禄看着容嵇那羞涩又坚定的模样,心中欢喜之余,又生了别样心思。 “若是等不起。。。你是御医,也可近水楼台。” 容嵇听了这等大胆狂妄之语,心惊肉跳:“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我会等你的,十年,二十年,我都等得。” 玛禄轻叹一声,“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宫廷之中,步步惊心,你就是想,也有院判和其他太医在,没有那么容易。” 说着又在容嵇怀里扭了两下,娇嗔道:“你倒是有耐心,我可是一想到能和你朝夕相对,一刻都不想等了——” 容嵇心中一软,紧紧搂住玛禄。 算了算了,她也是太爱自己了。 只是。。。真的可以吗? 玛禄见容嵇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决定再接再厉。 虽然她也有些舍不得容嵇,希望以后能多见面。。。但容嵇居然如此出色,能够这么迅速得到康熙的赏识和信任,是她没想到的。 御前的太医能有容嵇,很多事情可就方便多了。院判倒是碍眼——回头让胤禛或者纳兰把这院判弄走,看在容嵇的份上,让他告老还乡便是。 玛禄轻轻抚摸着容嵇的脸庞,柔声道:“皇上赏识你,这是好事。你用心当差,我找到机会,一定多与你见面。” 容嵇只觉得自己要融化在玛禄的眼神里,点了点头,尽情享受着这最后的温存。 待到离别的时候,容嵇收拾好一切又回头看玛禄:“你平日里定要多加小心。我也会日日检查顾太医给你看诊的脉案。” 玛禄随手抓起一件衣裳裹住自己,起身拉住容嵇的手:“放心,我亦会护好自己,等待我们能够正大光明相聚的那一天。” 第309章 孝庄丧仪 紫禁城之后的日子再度回归往昔的宁静。 孩子们在花开花谢中逐渐长大,高位妃嫔冷眼看着下头的贵人常在答应争奇斗艳,却不再出手。 后宫高位已经被占满,皇上的年纪也逐渐上来了。她们这些后宫的老人只要不出错,皇上便不会褫夺她们的封位。 自己的孩子也慢慢长大,衣食住行婚嫁生育都需要自己操心。这么多年下来,妃嫔们也找到了自己打发时光的方法。 争宠,已经不再是年长妃嫔的主要关注点。 这段时间里,太皇太后的病愈发严重。慈宁宫封宫的事情自然也不了了之,康熙放下了国家大事,昼夜不离左右,亲自喂奉汤药。 除此之外,并亲自率领王公大臣步行到天坛,向上天祷告折损康熙自己的寿命来增延祖母的寿命。 然而,太皇太后的病情并未因康熙的孝心而有所好转——她还惦记着温宪呢。 玛禄自然是借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一个体弱一个年幼,需要人照顾的理由尽量少出门,太皇太后亲自宣召她两次。 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时候她都推脱不过,便咬牙去了,只在孝庄面前装傻充愣,明示暗示都听不懂。 孝庄本身身子就不好,一有问题玛禄就尖叫着让人请太医请道士请萨满,就是不请温宪。 第三次的时候玛禄则干脆直接称病,在来请人的苏麻喇姑面前晕了过去。 顾太医自然说娘娘接连生育,刚出月子,身子弱得很,可能需要“坐双月子”,之后最好还是卧床静养,别乱走动了,也不好侍疾,怕过了病气给太皇太后。 竟是把当初苏麻喇姑威胁玛禄的话还了回去。 玛禄躺在床上装晕,听见顾太医这话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 这顾太医也是个妙人。 苏麻喇姑心中明白,气得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既然如此,那便让娘娘好好静养吧。” 这夜,玛禄探望过十四阿哥之后便准备睡下,忽听得外头响起了钟声。 “当——当——当——” 玛禄脸色骤变,来不及细数是否二十七声,急忙吩咐白芙:“快,去把宫里的鲜艳物件都收拾起来,仔细检查所有人的衣服用度,不得有半分逾矩之处。” 白芙领命而去,玛禄的心却紧紧揪了起来。她和白夏刚刚换好丧服准备出门,就看到过来宣召六宫妃嫔去慈宁宫的魏珠。 来到慈宁宫,众妃嫔皆已到齐,人人面色凝重。康熙皇帝满脸悲痛地站在太皇太后的床前,气氛压抑至极。玛禄与众妃嫔一同跪下,心中默默祈祷今天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她当然得用些手段才能哭的出来——温宪如今,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待在她的身边了! 一道道旨意如雪花般飞来。 康熙为去世的太皇太后加上谥号“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 皇帝、诸皇子、王公、百官、公主、福晋以下、宗女、佐领、三等侍卫、命妇以上,男摘冠缨截辫,女去妆饰剪发。 康熙甚至亲自剪去自己的辫子为孝庄服丧,即使孝庄已经去世多日,康熙依旧不舍祖母,甚至直接住进了慈宁宫,守着孝庄的灵柩。 小殓后,三日后进行“大殓”丧仪,命亲王以下,顶戴官员以上、和硕福晋以下,佐领、三等侍卫妻以上等,要到乾清宫门内瞻仰太皇太后遗容,近支王公、公主等还要到乾清门内的丹陛上,随皇帝向太皇太后行“大殓礼”。 卢氏因纳兰之故,成亲之后被封为淑人,亦在需要进宫哀悼参礼的外命妇之列。 她规规矩矩跪在外头,宫中处处可见的白色缟素让她也不敢造次,只能每次假装哭泣擦泪的时候,看着前方远处的惠妃。 卢氏看着惠妃那端庄甚至有些粗壮的身影,还有上了年岁、频繁生育之后憔悴的面容,大为震撼。 她自从知道纳兰有了心上人之后,便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这个人是谁的念头。 刚开始因着纳兰父子两人的拒绝和含糊其辞,她还以为是什么出身低贱的女子。 可查来查去,纳兰都很长时间没有去什么可疑的青楼楚馆,反而是找不到的时间都跑进了宫里! 卢氏作为两广总督之女,宫中的人脉很少。毕竟是地方的封疆大吏,要在京中和宫中布置人手是有些鞭长莫及。 可她不用人手,也知道寻常一等御前带刀侍卫不会当值这么多日子。 卢氏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她开始更加留意纳兰的一举一动。每次纳兰从宫中回来,她都会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甚至背地里翻检他的衣物,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纳兰总是表现得若无其事,让她无从下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纳兰依旧对她相敬如冰,并不碰她。 卢氏的不安也在不断增长。若她再不开怀。。。自己的婆母觉罗氏对她的态度都有变化了。 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她开始频繁地参加各种宴会和活动,希望能在这些场合中找到一些线索。 机缘巧合之下,她发现惠妃和容若按照辈分来讲,惠妃要叫纳兰性德一声堂兄! 卢氏心中震惊不已,她万万没想到惠妃与容若竟有这层关系。这个发现让她怀疑,纳兰的心上人在宫中。。。是否就是惠妃? 这件事触动了她的心思,但毕竟这样危险的大事,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肯定不能扑风捉影,更不能走漏风声。 所以卢氏听到别人奉承自己,说纳兰家前朝风光,后宫也有高位时只是温柔一笑,随意岔开了话题。 可她有一天借着收拾纳兰书房,训诫小厮的理由在纳兰的书房里翻找,赫然发现了这样一首情深意切的《减字木兰花》。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这分明写的是两人在宫中相遇却不能相诉衷肠的情景。 小晕红潮、只凤翘,恐人见、叩玉钗。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在卢氏的心上割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口。 第310章 纳妾 卢氏此刻都哭不出来,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纸,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催命符。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感觉这段时间的坚持和努力,真的很可笑。 她不明白,为何纳兰会写下这样深情的词句,而那个让他如此牵肠挂肚的女子究竟是谁? 卢氏跌坐在椅子上,开始仔细地思索起来。 后宫之中唯有高位之人方可用凤形首饰,倘若真是寻常出身低贱的女子,他一个一等侍卫,三妻四妾亦是正常之事,又怎会怕被别人看见呢!“小晕红潮”这四个字更是让卢氏双目几欲迸裂。 这两个人,竟。。。竟有可能! 你可以解释成相见之后的脸红,也可以解释成——总之是脸红。 卢氏想了想,又把这词原样放了回去,没有和任何人说。 但她从那天起,一直以为纳兰心中的那个心上人便是惠妃。 如今借着国丧的机会,看到惠妃,她的心中更是为自己感到不平。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纳兰会对这样的惠妃怀有别样的情愫。她正值青春年少,容颜姣好,对纳兰更是一往情深,难道还比不上十年前的青梅竹马吗? 卢氏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委屈,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比不上惠妃。 卢氏的眼神,自然被人察觉到了,很快就报给了惠妃。 卢氏的这般眼神,自然很快被人察觉到了,并且迅速报给了惠妃。 惠妃听闻后,还以为这个纳兰家的大少奶奶是想要与她亲近一番,拉拢些关系呢。 在哭丧中间休息的时候,她自然派人去留下了卢氏,二人叙话片刻。 因为温宪,现在玛禄是当之无愧的四妃之首,她跪在贵妃之后,惠妃之前。 休息的时候,四妃自然也是聚在一起的。 她自然也听见了惠妃向贵妃告假片刻,要去和纳兰家大少爷的新妇叙话。 玛禄心中微微一动,这是。。。纳兰的妻子么? 玛禄的目光悄然落在不远处卢氏身上,只见卢氏面容姣好,腰如约素。打扮么,的确是温婉娴静。 只是眼角和嘴角都略有些尖锐,折损了那份雪白肤色带来的淡雅清新。 但玛禄倒是蛮欣赏她坚定的眼神。 卢氏被惠妃点名,心中不免忐忑。可还是顺从地起身,跟着宫女去了。 此时,卢氏已然走到惠妃身旁,给所有人见礼之后,两人轻声寒暄几句,又往旁边走了。 玛禄观察到,卢氏见到惠妃,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惠妃微微一笑,主动开口道:“纳兰少夫人,身子可还受得住?” 卢氏连忙行礼,恭敬地回答道:“承蒙娘娘挂念,臣妇一切安好。” 惠妃端庄大方地点点头:“丧仪之事繁杂,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等孝期之后,早日为纳兰家添丁进口。” 卢氏再次行礼,心里只觉得泛起一股酸气:“多谢娘娘关怀,臣妇定当谨记。” 她不明白惠妃为何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自己的夫君一颗心都落在惠妃身上,连自己的身都不靠近,她一个人又如何生儿育女? 是单纯的敲打,还是别有深意?卢氏偷偷地观察着惠妃的表情,然而,惠妃的脸上依然是那端庄大方的笑容,让她压根捉摸不透。 惠妃倒是真的好心。 康熙对孝庄的丧仪很看重,近支宗室二十七个月内,远支宗室及在京王公大臣一年之内,不许嫁娶;二十七个月内不许作乐宴会。 在京军民百姓,男去冠缨、女去首饰,素服二十七天,不准祭祀,一百日内不许嫁娶和作乐。 一百天内不准剃头,所有京城各寺庙,一律撞钟三万次。 各部院奏章十五天后具奏,二十七天之内的奏疏、文移用蓝印,一百天之内的上谕批本要使用蓝笔。 这些规矩,惠妃都记在心里,还特地提点一下卢氏,要在孝期之后才可以,免得孝期怀孕,影响纳兰的仕途。 两人又略略说了几句话,惠妃就要回去了。卢氏也跟在惠妃身后,告辞之后跪回了自己的位置。 觉罗氏虽为卢氏的婆婆,然而无论是依据宗室身份,还是以明珠妻子的一品诰命之尊,跪着的地方都与卢氏相距甚远。 所以,自卢氏起身之后,她便一直在密切地观察着。见卢氏恭顺地与惠妃往来,并无任何失礼之处,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痛哭起来。 一边哭,她心里一边感慨,自己的儿子真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自己这个儿媳妇也是个花架子,软骨头。 讨不了自己儿子的欢心,又没办法像自己一样硬气起来,把自己的夫君管的服服帖帖。 可若是卢氏像她一样强势,她肯定第一个容不下卢氏。 觉罗氏哭了一会儿,心中的怨气却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气闷。 她想着纳兰对卢氏的冷落,以及他那让人肝疼的痴狂性子,越发觉得无奈。 自己作为母亲,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好过多干涉,但又心疼儿子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她看着前头几位妃嫔,无不是生养了好几个阿哥,尤其是德妃娘娘! 一个人便生了三子一女,更有一对龙凤胎,身带异象,备受恩宠和瞩目。。。 她想着自己的儿子纳兰,若能有几个贴心人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照顾他起居,那该多好。 可如今,纳兰却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冷落了卢氏,让自己的生活陷入了一团乱麻。 觉罗氏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卢氏。卢氏正静静地跪在那里,如一尊泥塑的人,神情悲痛,简直勾不起男人的一丝兴趣。 觉罗氏咬咬牙,暗下决心,待孝期一过,便要给儿子张罗纳妾。 她心想,即便这个儿子不喜欢也不打紧。毕竟正妻本就应操持家事,而妾室则可在旁辅佐,为家族开枝散叶。天南海北的美人如此之多,总有一个会是纳兰喜欢的长相与性格。 卢氏得知婆婆的打算后,心中满是忧虑与不安。 她深知一旦纳兰纳妾,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必将受到威胁。但她又不想与婆婆发生冲突,只能暗自伤心。 第311章 外放 纳兰被母亲请过去之后,看到跟前站着的六个女孩儿,脸刷地一下黑了。 纳兰语气生硬地问道:“这些丫头都是哪里来的?一点规矩没有,母亲,还是都赶出去的好!” 觉罗氏看着纳兰阴沉的脸色,心知今天可能又有一场大架要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儿啊,你也该为家族考虑考虑了。你与卢氏成婚许久,却一直未有子嗣。这几个女孩儿都是为娘精心挑选的,定有你中意之人。” 纳兰简直要被自己亲妈的神逻辑给气死。自己说过了,不会碰卢氏。 她就给自己找别的女人,以为自己会碰其他人? 纳兰转过身背对着觉罗氏,很是硬气:“母亲,我断不会纳这些女子为妾。” 觉罗氏皱起眉头,苦口婆心地劝道:“你难道要出家当和尚不成?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还真要为了谁守身如玉不成?” 觉罗氏越想越气,干脆大声喊道:“这些姑娘都是好姑娘,额娘喜欢的很。你若不纳妾,为娘便不依。” 纳兰丝毫不为所动,反驳道:“那父亲为何就守着您一个?您若喜欢,都送给父亲吧!都是在您跟前伺候,给我和给父亲,没差别。只是我纳妾之事,绝无可能。” 说罢,纳兰毅然转身就要离开。 旁边一个姑娘也是年纪小,听母子之间这样斗法,忍不住笑了一声。 觉罗氏怒极:“放肆!这里岂是你发笑之地?还敢笑主子!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拖下去,打五十棍再卖去窑子。她既然喜欢笑,就让她去卖笑!” 那姑娘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地求饶。 纳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姑娘,额头已经磕出血来,心中涌起一丝不忍。 他对觉罗氏说道:“母亲,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此事与她无关,您不要迁怒于她。” 觉罗氏看着纳兰,气道:“你现在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都来忤逆我,却不肯纳妾为家族延续香火。你究竟要气我到何时?” 纳兰沉默片刻,说道:“母亲,并非儿子要气您。只是儿子心中已有挚爱,无法再容下他人。纳妾之事,儿子断不能从。” 说完,纳兰再次准备转身离去。觉罗氏看着纳兰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那些姑娘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觉罗氏见这些姑娘都吓得瑟瑟发抖,灵机一动,厉声道:“你若是不纳妾,那这些姑娘便都没了用处,全都打死了事。” 纳兰闻言,身形一滞,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无奈。 他看着那些惊恐万分的姑娘们,心中不忍。尤其是那个最初被打的姑娘,眼中噙满泪水,满脸哀求地看着他,口中不住地喊公子救命。 纳兰咬了咬牙,说道:“母亲,您何必如此逼迫孩儿。” 觉罗氏却毫不退让,见他似有服软迹象,说道:“你若不纳妾,这些姑娘一个也别想活。” 纳兰知道自己若不答应,这些无辜的姑娘们就会性命不保。 自己的母亲可是有过赫赫战绩的。父亲夸了一句丫鬟的眼睛,她便把丫鬟的眼睛挖了出来送给父亲。 这次打死几个丫头,也是真的做的出来! 最终,在无奈之下,纳兰只好妥协,说道:“罢了,我纳一个便是。但只此一个,以后绝不再提纳妾之事。” 觉罗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指着那个最初被打的姑娘说道:“就她吧。” 那个姑娘又惊又喜,连忙跪地谢恩。 纳兰暗暗叫苦,心想玛禄应该不能知道这件事吧? 他面上却不为所动:“你直接去少夫人跟前伺候,听少夫人安排。” 说完就直接走了。 卢氏得知纳兰纳妾的消息后,默默垂泪,心中的痛苦难以言表。 自己连夫君的手都没拉过,就有妾室来和她相争! 那个被选中的姑娘,心中既有着对未来的不安,又有着一丝侥幸。若是自己真的。。。怀上了纳兰家的庶长子,那可就是飞上枝头了! 少爷既然能为了自己改变决定,那心里就是有自己的。 可现实无情的戳破了她的梦想。 觉罗氏以为自己达成了目的,开始对那个新纳的妾室诸多关照,试图让她尽快为纳兰家开枝散叶。而纳兰却始终对卢氏和妾室的存在视若无睹,对这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距离,态度冷淡。 在这个环境中,那个妾室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艰难。她开始努力讨好卢氏和觉罗氏,希望能在这个家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卢氏虽然心中不悦,但鉴于纳兰并没有对这个妾室搞什么特殊,又有一些同病相怜之情,渐渐地对她也不再那么排斥。 纳兰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对自己被迫纳妾的事情感到懊悔不已。 只可惜这一阵子,不管是玛禄还是自己,都因为太皇太后丧仪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宫中现在人又多,实在不是见面的好时机。他还在丧仪上见到了襁褓中的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年幼,只能被奶娘抱在怀里。 孩子快接近满月之后,自己就没见过他了。。。现在倒是长大了不少,也白净了许多。 明相也看见了阿哥堆里的那两个襁褓婴儿。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长子长孙! 也许是血脉至亲的心灵感应,哪怕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同时出现在他眼前,明相也一眼认出了那个不孝子给他带来的大麻烦和大机缘。 若说自己派人去内务府查彤史去太医院看脉案,顾太医滴血验亲让他确认孩子是自家的。 今日亲眼所见,他一下就觉得之前做的那些都是浪费精力——这孩子,就是他纳兰家的! 明相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襁褓。他暗暗思忖着,一定要好好培养这个孩子,让他成为皇子中最出色的存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孩子辉煌的未来。 现在,明相无比庆幸自己还是个大学士,经常给皇子们上课。同时他又开始嫌弃起儿子不争气,到现在还只是个一等侍卫,开始筹划要不要给他谋求一个外放的差事历练历练。 以前是可以风花雪月,现在都有孩子了,自然是该磨磨性子,心思放在仕途经济上。 第312章 守孝 太皇太后新丧,后宫依旧笼罩在一片哀哀凄凄的氛围之中。 然而,前朝却已然因太皇太后下葬的地点问题而争执得不可开交。 清朝规制,皇帝与皇后生当同衾,死当同穴。依礼法规矩而论,太皇太后理应与皇太极一同葬于关外昭陵。 可不知缘何,太皇太后临终之前,竟要求康熙将自己别葬于关内盛京之西的昭西陵。如此有悖情理与礼法的请求,引发了前朝大臣们的诸多揣测。 康熙倒是宣称,太皇太后临走之际,拉着自己的手说道,自己的夫君皇太极去世已久,陵寝大门已然关闭。若下葬至清昭陵,就得重新开启昭陵地宫大门,而她断不能因此去惊扰去世多年的皇太极,毕竟卑不动尊。倘若单独为她建陵寝,又未免劳民伤财。她十分放心不下儿子顺治和孙子康熙,不想离儿子孙子太远,不如就近葬到顺治的清孝陵附近,如此她便死而无憾了。 康熙在朝堂上涕泪横流地向朝臣复述,道:“太皇太后走时亲自叮嘱于我,‘太宗文皇帝梓宫安奉已久,卑不动尊,此时未便合葬。若别起茔域,未免劳民动众,究非合葬之义。我心恋汝父子,不忍远去,务必于遵化安厝,我心无憾矣。’” 朝臣们听了康熙的复述,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无论如何,康熙皇帝对太皇太后的敬重与孝顺众人皆看在眼里,无人敢在此时提出异议,只能跪下大谈特谈太皇太后的深明大义,为了不劳民伤财,也为了不打扰先皇,宁愿放弃合葬之礼。 当然,也有不少“没眼色”的臣子,依旧极力反对。 帝后合葬,天经地义。太皇太后当年。。。为了大清,曾有下嫁多尔衮之举,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后面大幅修改材料和记载,才堵住了悠悠众口,如今更是不愿意与皇太极合葬,实在是有违妇道,不尊人伦! 那些反对的臣子虽然不敢再提这件事,但言辞仍旧激烈,他们认为祖宗之法不可违,帝后合葬乃是历代传统,若太皇太后不与皇太极合葬,恐坏了规矩,乱了礼法,无法证明皇室正统。 康熙皇帝听着这些反对之声,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深知这些臣子是什么意思,但太皇太后的遗愿他又不能不顾。 所以他制止了这些人。 康熙呵斥众人,让众人安静下来才解释:“太皇太后一生为我大清鞠躬尽瘁,其功绩不可磨灭。她的遗愿,朕自当尽力成全。至于祖宗之法,朕亦会妥善权衡,寻得两全之策。” 众臣闻之,才歇了争论。 既然试探出他们的态度,康熙决定暂时不再提下葬的事情,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要在宫中为祖母守三年之丧。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更胜过之前讨论下葬地点的时候。 众臣跪成一片,恳求皇上三思。皇上自然是孝感动天,但龙体要紧,守孝三年,如何能吃得消呢? 其实臣子们也有私心。皇上守孝,自己也要陪着啊! 难道皇上在素服素斋,自己大鱼大肉,穿着锦衣华服,歌舞宴饮? 不说这些,家中儿女的婚嫁之事,自己的嫁娶之仪,在皇上守孝期间皆要搁置,这可如何是好? 康熙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面色凝重:“朕心意已决,太皇太后对朕恩重如山,朕必以三年之丧,尽朕之孝心。” 众臣见皇帝态度坚决,不敢再劝,只得默默退下,心中却各有思量。 这消息传到后宫里,高位妃嫔还好,反正已经放弃了争宠,下头的贵人常在们却是十分焦虑。 本来清宫中,低位妃嫔的待遇就很差。。。贵妃和四妃联手治理宫务之后,明面上的克扣之事少了许多,日子还能勉强过得下去。 不愿意争宠的,也能吃饱穿暖。有志向或者有家世的,则可以穿金戴银,总之后宫里尚算和谐。 可现在,康熙守孝,那康熙的女人们必然要跟随——难道皇上召幸你的时候,亲个嘴儿发现你嘴里有肉味儿? 那皇上这是吃素还是算吃荤? 可如果皇上守纯孝,干脆彻底不召幸妃子们,那她们——她们干脆别过了! 一时间,朝堂上下和后宫都是人心惶惶。一些臣子开始私下商议,试图寻找办法劝说皇上改变主意。但他们也深知皇上对太皇太后的深厚感情,不敢轻易进言。 随着时间流逝,大家发现守孝之事已成定局。 原本按照《大清律例》规定,“祖父母、曾祖父母、兄弟姐妹、子女、孙子女、侄子女、伯叔姑舅姨之丧,皆服五十日。” 这个规定,是最低的限度。若有孝顺的,按照传统礼法规矩,父母是三年孝期,祖父母是二十七个月。 可康熙竟真的严格遵守着礼法给祖母守孝的规矩,一点折扣不打。 他是真的认真服大功九月、服小功九月、服缌九月,也就是合计二十七个月。 臣子们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皇上一同素服素斋,谨言慎行。然而,时间一长,各种问题便逐渐显现出来。 有些臣子家中本定好了婚期也只能推迟;有些臣子的身体也渐渐吃不消,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还有民间百姓,也忍不住悄悄破坏规矩,甚至有开始“偷婚”。 国丧期间不得举行任何娱乐活动,也不可婚嫁生育。但真有等不及的,便把大红花轿换成蓝呢轿,不用喧闹锣鼓,也不大肆宴请宾客,只一桌小宴悄悄成了礼便是。 宗室也不可生育子女。若有这样的现象,康熙便都交由宗人府重罚。 后宫众妃嫔们也跟着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那些平日里习惯了争宠斗艳的妃子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她们不知道这漫长的三年该如何度过,更担心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会逐渐被淡忘。 女孩子的花期这样短,三年最美的时光,就这样消磨殆尽? 一些聪明的妃子开始思考如何在守孝期间表现出自己的贤德,以赢得皇上的好感。 她们纷纷效仿皇上,穿着素服,减少饮食,表现出对太皇太后的敬重和对皇上的支持。 而那些原本就低调的妃子们,则更加谨小慎微,默默地祈祷着这三年能够快点过去。 张扬的、我行我素的,都降位、挨打、扣份例了! 第313章 婚事推迟 玛禄除了担心孩子一直吃得太简单,身体健康可能受影响,发育的问题之外,自己倒是无所谓的。 这三年时光正好,可以将几位阿哥的婚事都暂且缓一缓。 前头三位阿哥她不管,也确实管不着。然而,四阿哥的婚事,绝不能早早定下。 在印象里,四阿哥的官配成婚之时年纪尚小,甚至月事都还没来,就成亲了!这着实是造孽啊。 玛禄心里很抵触这种情况,她只愿在双方年纪到了十七八岁,再安排婚事下定,过六礼之事。 之后婚事可以筹办个一年,到那时拖拖拉拉的再赖一会儿,选个远一点的吉时,两个人都二十岁了,那便刚刚好。 孩子也更健康嘛。自己生了这么多。。。那胤禛和胤祚也给她生生生生生,还要让他们亲手带孩子! 什么二月闹啊换尿布啊,都给这两个臭小子安排上。 丝毫不知情的胤禛和胤祚发现,额娘最近打量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了。 话里话外也都是敲打他们,以后要是长大了,要尊重妻子,甚至要亲自带孩子,才能体会父母的养育之恩。 胤禛和胤祚面面相觑,满心疑惑,不明白额娘为何突然有如此奇怪的要求。 胤禛听着只觉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额娘,孩儿们以后自然会孝顺您,也定会尽早让您抱上孙子。” 玛禄脸色骤变,轻啐了他一口:“那可不行,得二十岁以后再说。你可以先孝顺我,孩子的事情必须等你们身子骨完全长成了才可以考虑。” 胤禛无奈地摇摇头,却也不敢再顶嘴了。现在他和玛禄相处就如寻常母子,毕竟还是帮了温宪,玛禄觉得他可能还有救,再观察观察。 胤祚在一旁偷偷撇嘴,小声嘀咕道:“二十岁,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玛禄耳朵尖,听到了胤祚的抱怨,微微一笑:“怎么?你有意见?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现在还小,不懂这些,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明白额娘的苦心。这人都没长全,就去生孩子,孩子也不健康。” 胤禛心中一动,状似无意问道:“可有依据么?民间百姓嫁娶不都是十三四岁。” 玛禄神色严肃地说道:“民间百姓多是迫于生计,早早让孩子成家。但你看看那些早婚早育之人,有几个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你们身为皇子,更应注重自身及后代的健康。过早生育,母体尚未成熟,孩子在母体内便得不到充足的养分,生下来也多体弱多病。再者,你们自己都还是孩子心性,又如何能承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对额娘的话多了几分认同。胤祚在一旁听着,也不再抱怨。 他无所谓,他反正一辈子要和雪字辈的几个狗狗在一处! 玛禄看着两个儿子的反应,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孩子一定要自己养自己带,多和孩子相处,才会有感情。不然和你不亲,也不听你的管教。” 原本玛禄也只是想哄着两个儿子亲手去带带孩子,不要做甩手掌柜。 可是这话一说出口,四阿哥的脸色虽然正常,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额娘。。。额娘这是在说前世的自己么?如今额娘的这番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上。 就在四阿哥的玻璃心欲碎未碎的时候,胤祚小嘴一张:“额娘也不管我们起夜,但我们还是和额娘亲呀~” 说着又去伸手摸桌子上的点心。 四阿哥被胤祚的话拉回了现实,看着弟弟死皮赖脸的模样,心中的波澜稍稍平息了一些。 玛禄听到胤祚的话,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胤祚的小手:“就知道吃,洗手了没有?” 胤祚却毫不在意,笑嘻嘻地抬起胳膊,等着旁边的白芙为他净手。 玛禄见他这般乖巧,也笑了。只是她还是认真解释:“孩子是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历经怀胎十月,血脉相连,已然有了感情基础,那是割舍不掉的。然而孩子若要对父亲发自内心地敬重与亲近,自然是需要父亲的陪伴与投入的。” “若做父亲的只是一年见上一两次孩子,那与你在宫道上随便拉一个人认作儿子,又有何分别呢?” 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四阿哥胤禛在一旁静静听着,感觉前世的许多误会、痛苦,在这样的话语里缓慢松解。 原来,母亲都是这样想的,女子都是这样想的?胤禛此时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回想着前世的种种,越发觉得额娘的话如醍醐灌顶。 哪里知道他的好弟弟胤祚,听完额娘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知道了额娘,那雪影、雪狐,就是我的孩子!” 玛禄听到胤祚天真的话语,不禁莞尔一笑。胤禛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弟弟我知道你要藏拙,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拙。 胤祚看着胤禛的反应,一脸茫然:“四哥,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胤禛无奈地摇摇头:“虎父无犬子,你有了犬子,那你是什么?我是你哥哥,我又成了什么?” 说着抬手敲了胤祚的头一下:“成日没个正形,从江南回来之后,温宪的功课都给我了,你的呢?” 胤祚嘿嘿笑:“四哥——” 胤禛冷着脸:“别叫我四哥,我不是你四哥,雪影是你哥。你让他帮你把功课做了。” 胤祚见四哥这样说,赶忙低下头说道:“四哥,我错了,我这就去做功课。” 胤禛看着他那副模样,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赶紧去,若再偷懒,定不轻饶。” 玛禄在边上听得哈哈大笑,看来这兄弟俩,有得磨! 几个人正笑闹的时候,白夏禀告,说太子殿下到了永和宫。 胤禛有些好奇,但他知道太子肯定是来找额娘的。 只是从江南回来之后,太子便沉寂了不少。虽然皇阿玛给他的待遇一如从前,但所有人都知道,不一样了。 后面又遇上太皇太后病逝,宫中禁止乐器演奏,太子也没了来永和宫的理由。 所以今日,太子这是。。。? 第314章 太子太子,散财童子 太子也不客气,通报一声之后直接大步流星进了正殿。 一看里头这么多人,太子似是没想到,憋出一句:“你们也在啊!” 胤禛只觉得今天大家都有些不太正常。胤祚则和玛禄一起捂嘴偷笑。 太子这话说的倒是新奇!永和宫是他们的家啊,怎么就不能在了,好一个反客为主。 太子见众人的反应,也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孤只是没想到这么热闹。” 说着就直接坐了下来。胤禛第一反应是太子怎么依旧如此狂傲,简直是目中无人。 可看见自家额娘习以为常的样子,才反应过来,是这两个人,已经极为熟络了! 这时,玛禄笑着开口道:“太子殿下莫要见怪,他们兄弟俩正闹着玩呢。” 太子点点头,也不参与他们的对话。胤禛也是个懂眼色的,自然拉着胤祚回去写功课了。 等人走了,太子才让身边的小太监陈心拖着一个箱子上来:“孤从江南回来,顺便给你带的一些东西。” 这箱子足足有半人高,陈心和另外几个小太监一起弄进来的,过门槛的时候几个小太监还忍不住吆喝了一声才蓄上力。 玛禄看着那个箱子,眼中露出一丝好奇。里头装的是什么? 太子微笑着示意陈心打开箱子,箱子一开,里头乱糟糟的。 珠光宝气里还有一些土土的、灰扑扑的物件。贵重的珠宝玉石也有,精美的江南特产也有,甚至还有能工巧匠做的一些小玩意儿。 成分、功能、气味都很复杂的一箱子玩意儿。 玛禄更感兴趣了,直接让白芙白夏拿了个胤祚和温宪曾经用过的小马扎坐在箱子边上,一件件往外掏。 这可真是个百宝箱!每掏出来一样东西,玛禄都会细细赏玩一会儿,再给它定个去处。 这块鸽血红宝石用来做个坠子,到时候挂在璎珞项圈上,这个龙井茶叶玛禄要尝尝,不喜欢的话拿来招待皇上,这个拨浪鼓声音特别,不是寻常的咚咚声音,反而会随着力度的变化有不同的响声。 太子含着笑看玛禄这样欢喜的收下他的礼物,也觉得自己的这份心意没有白费。 除了这些,里头还有太子画的画和写的诗,不过不多——后期太子就很忙了,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玛禄又掏出一套六色的胭脂,一个个试了过去,干脆直接在嘴唇上点了下最喜欢的紫色。 这个紫色也不夸张,是粉紫色。看着这盒精巧的胭脂,玛禄一会儿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买的那些五颜六色的腮红口红,最后放在家里落灰。。。 一会儿,又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有胭脂水粉都要自己从有限的宫女份例里,开动脑筋自己创造,一时间真是感慨万千。 太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打扰,只觉得这紫色确实很适合德妃娘娘。 温柔高贵,不可侵犯。 一个个都看过了,玛禄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嗔怪太子:“不是刚开始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皇上送过了一次?又破费了许多。” 这话倒不是玛禄故意说给太子听的。太子之前因为用度超过康熙,被攻讦过的事情,玛禄还记得呢。 她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年,看着这箱子或贵重或新奇的物件,不想再兴波澜,让有心之人抓住攻击他的机会。 太子听了玛禄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无妨,这些不过是我在江南随手收起来的,并没有刻意铺张,花不了几个钱。” 玛禄这才重展笑颜:“好,那我就放心了。” 太子见她又重新高兴起来,低声道:“我知道,只是见到这些东西,便想着送给你。也只给你送了。” 玛禄听着这话,只觉得太子真是贴心极了,也不顾什么规矩,直接抱了抱他:“好,我一定好好珍惜。你在江南,想必也领略了不少水乡风光?胤禛成日板着脸,胤祚又只知道胡玩胡闹,我也只能指着你和我说一说了。” 太子被玛禄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红。 他定了定神,努力专注了自己的心思,开始讲述自己在江南的所见所闻。当然,刚开始自己受的委屈只是一笔带过了。 可就是再怎么隐瞒,玛禄也感觉到了,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权作安慰。 有了人安慰,太子顿时有些忍不住,越说越详细,甚至把自己被罚跪的事情也说了。 玛禄听了都有些愤怒了,她唰地一下站起来,就准备去乾清宫。太子见她竟想为自己讨个说法,心里又暖又怕——这万一吵起来了,可怎么办啊。 太子赶紧拦住玛禄,一叠声说道:“让你担心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德额娘——” 玛禄这才停住,对太子此时此刻的赤诚,还有四阿哥接受曹家投诚的事情两相对比。。。最终一切还是化为一声长叹。 太子笑着拿起一把箱子里取出来的团扇给玛禄扇风:“好了德妃娘娘,您大人大量,别生我的气了,降降火,降降火。” 玛禄斜了太子一眼:“我不是生你的气!再说了,你这扇风,不是为了点火么?” 太子哈哈大笑:“早知道不和你说了。除了这个,江南的一切都很好。” 玛禄眼中满是向往。“是啊,听起来真是太美了,有机会我也想去江南看看。” 太子笑着说:“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 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因这是太子过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玛禄自然不需要遮掩任何事情。 两个人聊天之际,胤禛和胤祚恰好过来晨昏定省。胤祚眼尖,远远看到了太子和玛禄抱在一起的场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又赶紧装作没看见,低下头去。 小时候自己摔跤,额娘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安慰自己的。 果然啊,她是把太子当成永和宫的半个孩子在照顾。。。这事儿可不好和四哥说。 胤禛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视力范围则刚好看见,太子在给殷勤玛禄扇风! 他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悦,总觉得这个场面,有些不对劲。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得拉着胤祚往十四的偏殿去了。 第315章 画到一半(本章有太子出没) 十四阿哥正在摇篮里嗦自己的手指,吃得十分香甜。 四阿哥原本黑着的脸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如今傻兮兮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原来小的时候十四竟然是这副蠢样!他顿时有些手痒,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想逗弄逗弄弟弟,哪知道可能真的是两个人八字相克。 十四阿哥似乎是觉得不太舒服,直接挥手打了一下四阿哥的手,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还是干嚎,不掉泪的那种。惹得旁边的十三阿哥也跟着一起哭起来了。 四阿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轻轻逗了一下,就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旁边的奶娘们赶紧围过来,哄着两个小阿哥。四阿哥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乱成一团的场面,心中懊悔不已。 他就知道!十四绝对是生来克他的。果然这个动静太大了,听见动静的玛禄赶过来了,静怡也赶过来了。 太子也跟在玛禄身后过来了,说是要看看这个新弟弟。 在场所有人都给太子见礼,太子也只是无所谓地点点头,便站到了一旁。 四阿哥尴尬极了,一言不发黑着脸站在摇篮旁边,嘴唇简直要抿成一条直线。好在胤祚在,帮哥哥解了围,只说十四突然哭了起来,哥俩不知道怎么办呢。 玛禄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小孩子是这样的,你和你四哥小时候也是说哭就哭,我们都习惯了。” 静怡在旁边抱着十三阿哥摇晃着,听到这话也笑了:“是啊,那个时候娘娘还说干脆把永和宫留给你们,她自去御花园睡了,图个清净呢。” 众人听了静怡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四阿哥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他看着摇篮里的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心中好受了许多。 玛禄看着几个孩子热热闹闹围在一块,心里满足极了。只是。。。她悄悄抬眼看了下站在远处的太子。 不出玛禄所料,太子此刻缩在角落里,仿佛一个窥探别人幸福生活的可怜虫,委屈极了,也羡慕极了。 四阿哥,七阿哥,十四阿哥,还有温宪。。。他们有额娘,有兄弟姐妹,甚至德妃娘娘和同住一宫的章佳庶妃也相处得这样和乐。 再想想自己那个控制欲强到不行,还逐渐开始防备自己的老父亲,太子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默默地看着不远处欢声笑语的众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渴望。 玛禄恍若未觉,只让达春把画画的东西拿出来,自己今日要接着把这些东西画下来留作纪念。 说着,玛禄又让白芙去取之前画的四阿哥和龙凤胎的画册,惹得四阿哥赶紧拱手求饶:“额娘,额娘!别拿出来,求您了。” 玛禄打线稿很快,她用碳笔飞快描出在场的几个人,胤祚眼尖,静怡心细,他们两个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现,这靠前的位置上头,多了一个人呢。 胤祚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傻大胆,他叫嚷起来:“这个是谁?” 玛禄笑了笑,招手让太子站到她的身边,亲自捉了他的手握住笔,用明黄色的颜料随手勾了一下这画中人的轮廓:“是你太子二哥。” 太子显然也是没想到玛禄会把自己画在这留念的画里,只怔怔地看着画中的自己。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融入到这幅画中,与大家在一起。 玛禄松开手,另取了一支笔,飞快地画了起来。 太子好一会儿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感激地看着玛禄,说道:“多谢。” 玛禄微笑着摇摇头:“太子殿下这就客气了。”说着就接着画了起来。 今天时间仓促,她也是一时兴起,只画了个大概,完成度不高,许多细节都没添上去。 但总不能让众人一直站在这里,玛禄打出个框架便让众人散了。 太子走的时候还惦记着这幅画,准备之后找理由要过来,挂在毓庆宫。 四阿哥则和七阿哥一起回阿哥所。胤禛一行人到了阿哥所,正要分开的时候突然说:“额娘和太子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胤祚当然知道自己的四哥总是莫名其妙吃一些醋,或者防备一些人。 他推着四阿哥进了书房坐下,又随手摘了一朵花盆里的花逗弄着脚边紧跟着自己的雪团,笑着道:“额娘简直把太子当成自己的第五子来看待。” 这句话是回应四哥,也是提醒四哥,不要因为自己的谋划而伤了额娘的心。 胤禛神色莫名地看着胤祚,说道:“皇阿玛竟也。。。” 胤祚轻声说道:“皇阿玛乐见其成。不管是太子因此能照顾我们,还是我们中有人能替他照顾好太子。” 胤禛微微点头,心中对胤祚的成熟稳重感到欣慰。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平日里看似顽皮,但在关键时刻却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跟着额娘一起,好好照顾这位太子二哥。 温宪知道了这件事,闹着要把自己加到画里去:“额娘怎么能把我漏了呀!” 结果玛禄懒洋洋地指了不远处的画架:“你自己加吧,顺便帮我把这画都弄完。” 温宪探头一看,也忍不住笑了:“额娘真是的,快起来画。不画画,我去找太子殿下告状,让他盯着你画。” 玛禄当时也就是一时兴起,现在兴头过了,自然迟迟不肯动笔,这画那天是什么样子,过了这些日子再看,还是什么样子。 玛禄正品着龙井,一听温宪这样说,也忍不住敲了小姑娘一下:“臭丫头,天天跑了看不见人,一来永和宫就支使额娘做事。” 温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额娘,这画要是完成了,肯定特别有意思。您就赶紧画嘛。” 玛禄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好好,等我喝完这杯茶就画。”温宪这才满意地笑了,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着。 玛禄喝完茶,拿起画笔,却又有些犹豫。她看着那未完成的画,又摔下笔躺了回去。 温宪拿自己的额娘也没办法了。 自己最近总从父皇那儿领些莫名其妙的差事,要参加些莫名其妙的祭祀活动,功课也多了起来,伴读太傅都换了一轮。 可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跑来看额娘,额娘还懒洋洋地,这是。。。生病了? 第316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温宪看了又看,觉得额娘气色还算不错才放下心来。 等她下次再来,画架已经收起来了。温宪悄悄去问白芙,才知道原来是后面太子又来了一次,见玛禄的画还没弄完,直接连架子带稿子都带走了。 这幅没完成的画,就这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温宪眼前过。温宪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鲜少再想这件事。 宫中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康熙仍旧忙着前朝的事情,空闲时间则是为太皇太后守孝、祭拜,还有教育皇子们和温宪。 温宪偶尔抱怨一下,自己一个人学起来太无聊了——皇子阿哥们和她并不一起进学。 玛禄笑着和过来用膳的康熙分享了这件事,低头问康熙能不能让温宪的几个姐姐妹妹愿意的话,都跟着温宪一起进学,并不只学针织女工,而是和温宪一样学四书五经甚至骑射。 按照玛禄的话,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两只羊也是赶嘛。 康熙听她这样说,只觉得玛禄一片慈母之心,竟为了温宪不觉得寂寞而愿意拉拔其他公主。 换做其他人,可能加一两个娘家选来的伴读陪着就是了。 康熙故意问她:“可是温宪的伴读不尽心?” 玛禄连忙摇头,说道:“陛下误会了,温宪的伴读很是尽心。只是伴读们多少顾忌公主身份,总归少了些乐趣。温宪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和姐姐妹妹们多亲近,也是好的。” 康熙颔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爱妃考虑得甚是周到。既如此,朕便依你所言。” 此后,公主们一同进学的事情便安排了下去,温宪的几个姐姐妹妹们也加入了进学的队伍。 其他的公主和她们的母妃大多数都十分乐意,毕竟能沾温宪的光,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皇阿玛可是经常亲自教导温宪的! 除了这些人之外,公主之中也有真心向学的,例如郭络罗贵人的恪靖公主。 她已然“答应”要远嫁科尔沁,自然恨不得能够多学一些知识,和皇阿玛、其他的皇室成员多一丝羁绊,好作为自己未来的依仗。 而且,她发自内心地感激温宪和德妃——若不是她们坚持与太皇太后对抗,这等好事轮不到自己,大概率会被嫁去喀尔喀那样偏远的北蒙之地。 她确实想得没错,若不是温宪,她上一世确实被嫁到了北蒙古的喀尔喀部。如今,她则可以依照太皇太后遗旨,风光地嫁去蒙古四十九部里最为富饶的科尔沁。 自然,也有那种酸溜溜的人,不过温宪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你心里即便再不服气,还不是要对我笑脸相迎,还不是要按照我说的做,一日都不敢落下功课? 温宪看着那些对自己或真心亲近、或假意逢迎的人,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她知道,在这宫廷之中,利益与嫉妒常常交织。但她并不畏惧,因为她有额娘的疼爱和皇阿玛的教导。 恪靖公主则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她努力提升自己,为即将到来的远嫁生活做准备。 勤勉好学的她也时常与温宪交流学习心得,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密。 玛禄看着这些,心里愈发高兴,觉得自己总算是扇动了一下小小的蝴蝶翅膀。 只是这一起进学,温宪难免发现了许多问题。 每个公主,除了自己,几乎都十分瘦弱,而且都必须听身边的教养嬷嬷的话,几乎是俯首帖耳的程度! 若说平时,温宪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这些姐姐妹妹耳根子软,别人家的奴才也不好管教。 可她终于在这天,看见教养嬷嬷克扣六公主的饮食的时候爆发了。 这些嬷嬷,说是女子不易进食太多,到时候体态臃肿,很不美观,但转头就凑在一起,把公主几乎没动过的餐点全部呼噜噜扫进肚子里! 温宪牙齿都咬得咯吱咯吱响,她沉下脸色,直接把这些都来不及擦干净嘴角油光的嬷嬷赶到院子中央,对她的伴读们说:“关门,放狗!” 伴读们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按照温宪的吩咐去做。在温宪指挥的这波“娘子军”手下,院子的门被紧紧关上,雪字军团的狗狗被放了出来。 它们各个都有半人高,随着温宪一声令下,全都站齐围着那群嬷嬷,然后冲着那些嬷嬷们狂吠,露出狰狞的獠牙。 嬷嬷们吓得脸色大变,甚至有吓尿的,纷纷跪地求饶。 温宪看着她们那副狼狈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真是奴大欺主!竟然克扣公主们的饮食,中饱私囊!公主们每日吃什么,用什么,做什么,还需要你们同意?真不知道谁是奴才,谁是主子了!” 温宪这话说得扎心,几个公主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皇阿玛对公主不甚重视,公主的夭折率极高。这些能够活下来的公主,皆是因为额娘还算关心,可称是幸运儿了。 平日里,公主们连吃饱饭都是奢望,自然很容易生病。可一旦生病,嬷嬷们却更加要公主饿着。 人若没有摄入营养,病又如何能好呢?吃穿用度方面,皆是如此。 若是有人胆敢提出异议,嬷嬷们立刻就有一套又一套的说辞,言称要恪守女德等等,将公主们压制得死死的。 温宪在此亮出獠牙,却未想到还有不怕死的奴才,阴阳怪气地说温宪一点都不体恤下人,甚至加以重罚,毫无女子的温柔和婉,乃是失德之举。 当然,这样的硬茬子也是少数出自包衣世家,或是妃嫔心腹之人。 反过来说,这些人也是在暗暗指责德妃的教养。大多数奴婢还是在求饶,在发现向温宪求饶无用之后,又开始向自己的主子求饶,提及一些以前抚育公主有多辛苦之类的话。 温宪看着这些人的丑态,心中愈发愤怒。她冷着脸,说道:“你们以为搬出以前的功劳就能免罚吗?你们的所作所为,哪一点符合为人奴婢的本分?若没有公主供你们吸血,你们哪里能吃得这样满脑肥肠?” 可没想到,几位公主里头,竟然真有一两个脑子不清醒和耳根子软的,转头向温宪求情! 温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怒视着那一两个为奴婢求情的公主,说道:“你们为何要为这些人求情?他们如此对待我们,你们难道不觉得委屈吗?” 那几位公主面露难色,其中一位小声说道:“温宪姐姐,她们毕竟照顾我们多年,也有过一些辛苦的时候,若是重罚,恐会让人觉得我们太过苛刻。” 第317章 贴加官 温宪气得跺脚,说道:“你们真是糊涂!她们的辛苦真的是辛苦吗?你看她们一个个的,像辛苦的样子吗?退一万步讲,她们做了自己的分内之事,难道就能抵消她们的过错吗?今日若不重罚,日后她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然而,那几位公主依旧犹豫不决。 温宪看着她们那软弱的样子,心中既失望又无奈。 她咬着牙说道:“既然你们如此心软,那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这些奴婢必须受到惩罚,否则公主在这宫中永远没有尊严!” 温宪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的奴才们明白今日或许难逃一死,更是使出浑身解数闹将起来。 有的哭天抢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易;有的则试图寻找机会逃跑,去找自己的主子来压制温宪。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温宪看着这些乱作一团的奴才,心中的怒火更盛。她厉声喝道:“都给我安静!谁再敢乱动,罪加一等!” 太子送给永和宫的狗繁衍出来的军团各个机灵,甚至冲上去咬下两个试图拍门的嬷嬷大腿上的肉来。 一见血,许多人就怕了,才渐渐安静下来。此时,一位年长的嬷嬷站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公主殿下息怒,老奴们知道错了。求公主殿下饶过我们这一次,我们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公主,绝不再犯。” 温宪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你们的话,我还能相信吗?我可不信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了。” 嬷嬷连忙磕头,说道:“公主殿下,老奴们以性命担保,以后绝不再犯。若有下次,任凭公主殿下处置。” 正当温宪骑虎难下,事情就这样僵持在这儿的时候,一声轻咳响起。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四阿哥胤禛带着胤祚和几个侍卫走了过来。 胤禛看到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微微皱起眉头。胤祚则好奇地张望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胤禛面色严肃,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那些奴才们见状,纷纷跪地磕头,大气都不敢出。 若说她们仗着资历,看清温宪作为公主的威势,眼前的四贝勒可是真阎王! 若真是在他面前闹,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胤祚见四阿哥居然有这样强的气势,心里反而奇怪了——四哥也太不对劲了,发起脾气来不怒自威,这些奴才竟然躲都不敢躲,直接被四哥踩着手过去? 不过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四哥身后的侍卫已经把刀拔出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些人还是怕死而已。 温宪看到四哥和胤祚来了,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前去。“你们怎么来了?” 胤禛微微皱眉,说道:“我若不来,你们这边鸡飞狗跳的,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宪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说完就流泪了,扑到胤祚怀里,不再看那些背刺她的公主姐妹们。 胤禛自然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识好歹!一边享受着温宪给她们出头,一边还要踩着温宪凸显自己的大度慈悲。这些奴才也是,拿捏着你在乎名声,就在你的底线上反复践踏! 前一世。。。自己吃了多少这样的亏? 他看向温宪,只觉得看到了前世刚开始不太会御下的自己。见胤祚朝着他点点头,明白胤祚会安抚温宪之后,便客客气气问在场的其他公主:“这些都不是永和宫的奴才,温宪自然不好处置,你们有谁要罚的,领回去便是。” 听到这话,原先几个求情的公主率先把自己的奴才认领了,让她们跪在自己身后,看样子,是要护着她们了。 胤禛不以为意,扫了一眼其余的公主,见他一点不为难的样子,又有一位公主动了身,把奴才拉了过去——这个奴才就是腿上被咬下来一块肉的。 很好,胤禛想,只有恪靖,自始至终未动,守在温宪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见没有公主再改变主意,他看向那些奴才,语气严厉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当真不知悔改。公主仁慈,一次次地饶过你们,你们却不知感恩。” “公主不罚,本贝勒却是不能将你们轻纵了。还跪在院中的,四十军棍,生死不论,逐出宫去。” 院子当中的奴才们都吓坏了,还不如让公主的狗咬两口呢! 不过她们都不敢闹——四贝勒现在是掌着正白正蓝两旗事务,虽然还没有拿到旗主之位,但也差不了什么,更领着内务府的差事——这也是太子之下的阿哥里独一份的。 他说要罚,还真的就能罚了。 很快侍卫就叫来了太监把这些人拉下去。正当公主身后的奴才们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四阿哥露出了森然冷笑:“你们这些刚刚顶头闹事的,既然有公主求情,就赐你们贴加官,来生一定做个忠心奴才。” 奴才们一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地求饶。 见这些人这样害怕,温宪也愣了:“四哥,什么是贴加官?” 四阿哥笑着敲了敲她的头:“女孩子少问,回永和宫去吧,今天的课四哥帮你请假,等会儿四哥就去和皇阿玛亲、自、说。” 说着冷眼扫了一眼这群不知所措的公主,转身离去,竟也不管跟来的胤祚。 胤祚被留在这脂粉堆里,无奈地苦笑。四哥肯定是生这群妹妹的气了。 胤祚想的没错,四阿哥就是很生气。他真的不知道额娘或者温宪对这些人这么好做什么,费尽心思让她们可以一起读书学习,又如何呢? 到时候还不是一副嫁妆送去和亲! 退一万步说,这好心,今日看来,有何回报?还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些蠢货没一个领情。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头疼。温宪很像自己,爱恨分明的同时勇敢果断,但她人太小了。。。 不知道这个世上,人的心思有多肮脏和复杂。以后还是要带她和胤祚多见识下人心的阴暗面,不然这些奴才都制不住,又如何自保呢? 额娘,就是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 碎碎念的四阿哥忘了,若不是自己是重来一世,自己也是那个被玛禄保护的很好的。 第318章 四阿哥发威咯 气鼓鼓的四阿哥倒没有急着去告状,而是先折返回了上书房。 太子正在听李光地讲《春秋》,只是他也没有全然专心——旁边温宪闹出来的动静,他也听见了。 只是他是太子,自然不能被这些事情扰了心神,放下书去看这件事。因着和玛禄的关系,他对永和宫多有照拂。 可自己若是因为温宪不读圣贤书,不尊师重教,皇阿玛一定会发怒。 所以永和宫的四阿哥是最合适的人选。 待李光地讲解完毕,太子方才抬起头,仿若刚刚注意到四阿哥的到来。太子微笑着问道:“四弟,瞧你神色不佳啊。” 四阿哥走上前,向太子行礼后,悄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明白了。 太子听后,第一反应竟是忆起奉圣夫人在江南时曹家的奢靡,还有自己的奶娘和奶公凌普。 要说奉圣夫人在江南,觉得皇上鞭长莫及,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些奴才,怎敢如此嚣张,竟敢在宫中滋事! 那自己的奶娘呢?自己的奶娘是否也是。。。 太子的政治嗅觉极为敏锐,丝毫不输经验丰富的胤禛。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道:“这件事。。。可大可小。若处理不当,恐怕会有损温宪和德妃娘娘的名声。” 胤禛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可以闹大了,彻查由这些奶娘背后的包衣世家。谁选的这些人,这些奶娘贪墨的东西如何送出宫去的,买卖销赃的渠道。。。 只不过,太子的奶公可能是最难解释清楚的那个。 若此事仅看作是奴才们的不当行为,小惩大诫,那罚完了这些人,便是小事。另外,无论这件事本身如何处理,有心人都可以借此发挥,指责德妃娘娘管教不力,甚至质疑温宪的品德,那便会演变成攻讦永和宫的大事。 胤禛本意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皇阿玛现在的状态,是否像当年晚些时候,一昧讲究仁慈名声,不肯苛责老臣,让这些蛀虫把国库搬空。 如果还是有三分血气,内务府这摊子污糟足以让皇阿玛把凌普杀了,然后全权托付给自己。 二哥,也算弟弟帮你清君侧了。 至于康熙会不会因此对胤礽产生怀疑和迁怒,自己只是一个小小阿哥,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呢。 温宪出手管这个事儿,四阿哥内心是赞许的,只是觉得温宪竟无法压住这些奴才,全怪这些公主拖温宪后腿。 还是要想办法给温宪实际的权柄——比如管理宫务,才可以让她能够自保。给温宪,总比之后太子大婚,给太子妃的好。 更何况现在十三还是个襁褓婴儿,等他长大要十来年。 胤祚也是皇子,他性格温和圆滑,又喜欢自由自在。现在他可以多和宗室子们、哈哈珠子、伴读们来往,之后入朝,宗室皇亲就交由他负责。 内务府和后宫相关的事,四阿哥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交给温宪处理。额娘太心慈,又对争权夺利之事不太关心。 掌握了这么多年的六宫宫务,循规蹈矩,活成了一个管家的样子,在胤禛眼里简直是太浪费了。 四阿哥趁着太子思考的时候在这边计划盘算,太子已经下定了决心:“等会儿下学了,我们去问皇阿玛借魏珠公公一用,去问问那些今天受罚的奴才。” 四阿哥心里一虚:“既然借,能不能快一些?” 等皇子们放学,这些贴加官的奴才和打四十军棍的奴才,应该都死光了。。。还问个啥?他只是简单说了下自己罚了人,没说自己是往死里罚的啊! 太子还以为四阿哥是觉得兵贵神速,怕内务府的人想出来法子掩盖罪证,还是同意了:“好,孤现在就让陈心去问。” 四阿哥也点点头,太子既然这样果决,他也不会逃避责任:“苏培盛,跟着一起去。你当时清楚情况,若是梁九功问起来,你解释一下。” 苏培盛喏了一声,便跟着陈心去了。有太子身边的人在,康熙自然不会为难,直接放人了,连原因都没有问,便继续埋头看奏折。 倒是梁九功,跑到一旁细细问了原因,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通知了一些该通知的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闹大了,自己这边的人总不能全都折了进去。 这边太子和四阿哥联手,胤祚也领着温宪回了永和宫。 玛禄正在看谱子,见温宪脚步带风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无奈的胤祚,赶紧一把将温宪搂住。 细细一看,温宪还红着眼圈,头发也有些凌乱了。 温宪缩在母亲的怀里,虽然伤心愤怒,但仍旧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玛禄一听,只觉得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的这些姐妹,也太不识好歹了些。好了不哭了,以后我们不和她们玩,也别跟着一起上什么课了,本来就是给你一个人的。” 温宪听了母亲的话,抽泣着点了点头。玛禄轻轻地抚摸着温宪的头发,继续说道:“我们温宪这么善良,却被她们这样对待。不过没关系,我们做好自己就行。活该她们受这样的委屈,接着被这些婆子折磨。” 温宪听了这话,破涕而笑:“额娘!怎么这样说,别人听了,要说你的。而且四哥也帮我出气了。” 说着就把四阿哥一人赏了四十棍,还给奴才赏了‘贴加官’的事说了。 “额娘,贴加官是什么?” 玛禄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让温宪知道:“贴加官乃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取桑皮纸覆盖在受刑之人的脸上,然后喷上酒水,纸张受潮发软便会紧紧贴在脸上,使人呼吸困难。接着再覆盖上一层纸,继续喷酒,如此反复,直至受刑之人窒息而亡。” 温宪听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说道:“这么可怕,为什么还取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玛禄微微叹气,说道:“这法子有伤阴德,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略规避一二。看来你四哥也很生气。” “他可能也是想为你出了气,只是若光因为克扣公主饮食和顶撞你,用这样的刑罚是有些过了。在这宫中,行事还是需谨慎些,以免落人口实。” 温宪却不以为然,说道:“四哥做得对,那些人就该受罚。她们欺负我,若不加以惩治,日后还会更加肆无忌惮。别的公主我现在也不想管,但需得让人都知道,冒犯我是什么下场!” 第319章 母女告状 玛禄看着怀里的孩子,笑着拢了拢她的头发,仿佛在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好好好,大家都听我们温宪的。你倒是和你四哥真是一个脾气。你也不想想,别人听说了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们两个性子暴烈呢。” 温宪扬起下巴,倔强地说道:“他们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我才不怕呢。我还能为了些虚名,被别人拿捏了不成!只要我不在乎,别人就没办法裹挟我。只要那些人不敢再欺负我,就比什么都好。” 玛禄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倔强了。你就不能学学胤祚?” 说着把胤祚拉了过来,叮嘱他:“你等会儿去找你皇阿玛,就说温宪哭的厉害。” 玛禄也不准备放过这群奴才,更不准备让这些公主,继续一边蹭着温宪给她们的福利,一边踩着温宪,衬托她们才是温柔仁爱的皇族贵女。 她今天一定要狠狠地上眼药。 哪知胤祚摇摇头:“额娘,你若是参与进来了,就不一样了。现在四哥已经去找皇阿玛了。若是皇阿玛真责怪下来,那就是我们年纪小,不懂事。” “若您真的参与进来,那其他生育了公主的妃嫔是否又要下场呢?您现在骂温宪一通,罚她关禁闭,再去教训四哥一顿吧。” 玛禄十分讶异,她看着胤祚,眼中有些不可置信:“是你四哥说的?” 胤祚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玛禄:“额娘,我们且看看四哥那边的情况如何。温宪和其他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阿玛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哪有奴才爬到主子头上的道理。” 他没说的是,若是四哥借机闹大这件事,波及的人不少,他不能让额娘被牵涉到里头去,不然岂不是要被四哥骂死。 四哥那张抹了毒的嘴,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他呢。 玛禄沉思半晌,点了点头:“好,白芙,去,拿两块沾了姜汁的帕子来,我们娘俩今天好好去乾清宫哭一场!” 温宪兴奋地跳起来挥舞了两下小拳头,眼神闪闪发亮。白芙忍着笑拿了两块帕子来,母女两个又换了一身素简的衣裳,气势汹汹往乾清宫赶。 到了乾清宫,刚好碰上康熙看完奏折,正准备叫个贵人过来帮他按摩,也松快松快,就听见梁九功禀告,说德妃娘娘带着温宪公主求见。 康熙还没说什么,梁九功就悄悄把今天上书房发生过的事情交代了个大概。 康熙忍不住笑了:“噢~看来是告状来了,行吧,让她们进来。” 等母女两个一进来,康熙故作不知,只道:“两位倒是稀客。” 玛禄来的路上打好了腹稿,正准备开口时,却没和温宪对好流程,温宪嗷地一嗓子哭嚎,打断了玛禄的施法。 “皇——” “嗷——” 两个人都停下了,玛禄忘了说什么,温宪也忘了哭,对视一眼,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康熙见这下头母女两个糊里糊涂的,也憋不住笑:“你们两个真是的,来告状也告不清楚。事情我都知道了,温宪是受委屈了,朕等会儿就处理。温宪过来,给朕捏肩。德妃,给朕磨墨。” 玛禄和温宪连忙行礼之后走到康熙身边,玛禄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说笑了,臣妾实在是不忍心看各位公主们受这样的委屈,特来向陛下陈情。也是怕温宪和几个姐妹有误会和心结,来找皇上讨个主意呢。” 康熙闭着眼睛,突然伸手拿走了温宪的帕子:“那这是什么?” 说着他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姜?” 温宪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笑着抢回了帕子:“皇阿玛!人家只是刚开始流了几滴泪,觉得自己好委屈,姐姐妹妹为什么不理解这是让她们能过得更好的办法。现在呢,只剩生气了,哭不出来了呀,自然要想想办法。” 康熙也不发怒,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示意温宪继续给他按肩膀:“你生谁的气?” 温宪微微撅起嘴,说道:“皇阿玛,我生那些不守本分的奴才们的气,也生。。。” 玛禄厉声道:“温宪!” 康熙摆摆手:“无妨,继续说。” 温宪看了看玛禄,又看向康熙,鼓起勇气继续说道:“皇阿玛,我也生那些不明事理的姐姐妹妹们的气。那些奴才们胆大妄为,巧立名目偷盗克扣,却不知悔改。而姐姐妹妹们,有的只顾着自己,不懂得团结,有的还为那些奴才求情,被蒙蔽得也太深了。” 康熙微微点头,说道:“温宪,你的心意朕明白。你能关照姐妹们,是很好的。只是人心各异,你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如你所想,都是刚强果决的性子。” 温宪低下头,沉思片刻后说道:“皇阿玛,儿臣知道了。只是儿臣觉得,身为公主,受天下之养,更应该以身作则,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康熙听到这句话,方才睁开眼睛,看着玛禄说道:“德妃,你教导子女有方,胤禛和温宪都很出色。” 玛禄低头说道:“臣妾只是谨遵陛下教诲,爱新觉罗的血脉,岂有软弱无能之辈?” 康熙冷笑:“怎么没有?另外那几个,不就是么?!” 说着直接拿起笔,准备写一道圣旨。康熙面色冷峻,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圣旨便已写就。 他放下笔,抬头看着玛禄和温宪,说道:“这道圣旨,便是对那些不知好歹之人的惩戒。你可放心了?” 温宪探头一看,却被康熙推开小脑袋:“胆子真大,旨意还敢偷看”。 温宪吐吐舌头,不再往前凑。反正等会儿会宣旨,自己也知道了。 玛禄正准备解释,太子和四阿哥求见康熙的声音就传来了。 康熙点头应允,玛禄看见旁边还有魏珠,魏珠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纸,应该是供词? 四阿哥见到额娘和妹妹也在,有些意外,但还是给她们使了个眼色。 见状,玛禄赶紧拉着温宪走到一旁的角落里,免得等会儿四阿哥发飙伤及无辜。 第320章 联手查案 太子领头,接过魏珠手里的供词,亲手递给康熙。 魏珠衣服倒是不脏,身上甚至也没有什么血腥气味,但他发亮的眼睛说明,他这个擅长刑讯的太监刚刚应该是满足的很。 果然,康熙一看这供词,脸色就变了。等他越往后翻,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平时克扣饮食,偷盗公主的首饰份例也就算了,公主一旦有什么需求,就斥责公主不自尊自爱,不知羞耻。 这些奴才哄着公主,准备回去挑拨公主们之间的关系,一起攻讦德妃和温宪,要把她们两个的名声搞臭。 这供词里还提到,之前和亲的公主驸马,夫妻两个人想要见面同居一晚的话,如果嬷嬷们不答应,那就不能共房,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被耻笑。 而且一旦公主去世,她们的财物理论上会被皇室收回,实际上都被嬷嬷们贪墨。所以伺候公主是一门极大的美差,人人都争先恐后贿赂管事,以求分到公主身边时,康熙积累的愤怒到了顶点。 他只觉得心口剧痛,直接一扬手把供词扔了出去。纸张纷纷扬扬地飘落。 所以之前和亲,公主们纷纷早逝,或者和驸马关系疏远,竟有这样的原因? 康熙盛怒,乾清宫内的人除了太子,自然都跪了下来。 太子还站着,四阿哥跪在他身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拉了拉太子的衣裳下摆,示意他跟着一起跪。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其实他觉得他不需要跪康熙,但他见德妃娘娘也跪下来了,不忍她跪着的时候自己还站着,才顺着四阿哥的动作跟着一起跪下来了。 康熙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万万没想到,宫中的这些奴才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对公主们这般苛刻。 什么四十大板,流放,都是轻了! 他转头看向温宪和玛禄,语气沉重地说道:“朕竟不知,公主们在宫中竟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玛禄连忙跪下,说道:“陛下息怒,臣妾等也是今日才知晓这些事情。”温宪也红着眼眶说道:“皇阿玛,姑姑们太可怜了。” 康熙也冷静了下来,问太子:“谁给她们的胆子?” 太子顿时庆幸自己跪了下来——肯定是内务府啊!而内务府领头的,正是自己的奶工凌普。 太子噤声了,但四阿哥略一迟疑,斟酌着言辞后,还是率先做了这个出头鸟:“皇阿玛,儿臣以为此事与内务府脱不了干系。至于具体是谁,儿臣需进一步调查方能确定。也是太子殿下鼎力支持,才借助魏珠公公问出了这些事情。这还是时间仓促。。。” 康熙这才好受了点,点了点头让所有人都起来:“好!做得好,你们都做得很好。温宪关心姐妹,太子和四阿哥也能见微知着,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去办,给朕狠狠查,狠狠办!” 说着又给了四阿哥一个正式的内务府大臣任命。太子是储君,天然具有权柄,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但四阿哥没有,之前领着的内务府差事不足以让他办这样的案子,还需要一个身份才方便行事。 四阿哥自然是高兴极了,只是他还是没有放弃给温宪争取:“这事情,涉及到了许多后宫的奴才,儿子有时候还需要避嫌。。。” 康熙点点头,刚准备把这件事交给德妃,就看见德妃苦着脸看向儿子,大有“你为什么要突然坑我”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算了,德妃不是做这件事的料,她掌管宫务这么多年,自己也看出来了她的路数。 她是靠利诱,只能让心思正的人得到奖励,却不太能拘束那些面甜心黑的人,更不是那种能雷厉风行改革的人。 正在纠结人选的时候,四阿哥又出声:“儿臣看,温宪就很合适。” 康熙一愣,又笑了:“胤禛,你莫不是公报私仇?” 四阿哥连忙跪下,说道:“皇阿玛明鉴,儿臣绝非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儿臣是皇子,谁敢苛待儿臣?儿臣参与此事,也是因为温宪心疼姐妹。儿臣觉得她有能力也有担当来承担起整顿宫中风气之责。” 康熙微微沉吟,看向温宪,说道:“温宪,你四哥举荐你,你可有信心做好此事?” 温宪心中既紧张又激动,她上前一步跪下,说道:“皇阿玛,儿臣愿尽绵薄之力!” 康熙点了点头,权当应允了此事:“好,朕这就下旨意,你明天就可以去贵妃那儿,需要什么问她要,让她配合你。” 温宪自然喜不自胜,决心大展拳脚,她可是第一个掌宫务的公主! 康熙扭头又发下一道道圣旨,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后,才让所有人退下。 等人走了,他又叫来魏珠,听他仔细说今天过去审问的事情。 听到魏珠说的和太子、四阿哥等人的说法一致,他才点点头:“你,也去查。你查的东西,单独呈给朕。” 魏珠刚准备退下,康熙又补充了一句:“不必避忌太子的人,凌普等人应是首恶,不可心慈手软。” “对了。。。你刚刚说,四阿哥是怎么罚的这些人?” 魏珠低眉顺眼地讲道:“那些没有公主庇护的奴才,四十军棍后赶出宫去。那些被公主庇护的奴才,四阿哥认为她们蒙蔽主子到如此程度,更是罪大恶极,赐贴加官。”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还没来得及掌灯。光影明灭,魏珠看不清上首皇上的神情,也不敢再看,见康熙不再追问,就退了下去。 康熙低着头,看向桌子上的圣旨。 这是他最初写的圣旨,上头赫然写着“冒犯温宪公主者,四十大板。其余旁观者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老四的想法。。。居然和朕完全一样?康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四阿哥不流放这些人,单纯是因为自己还要顾忌仁君的名声,不愿用这有伤天和的酷刑,而不是自己不想。 他看着那张圣旨许久,脑子里一会儿是太子倔强的神情,一会儿是胤禛拉太子下摆,让他跪下的动作,一会儿是德妃毫不知情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叫来梁九功:“去,把这烧掉。” 第321章 母子谈心 太子和四阿哥两个人联手,把内务府整顿得鸡飞狗跳。一时间,内务府上下人人自危,那些曾经作威作福的奴才们纷纷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当然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一些人不甘心失去既得利益,暗中勾结,试图阻挠太子和四阿哥,太子还曾心软过一两次,四阿哥却毫不留情。 若太子想说和一二,四阿哥便损太子,说太子不如温宪多已,和之前在江南时一昧跟在太子身后时的举措很不一样。 太子心中不免有些恼怒,只惊讶胤禛如今怎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四阿哥也只是解释说太子殿下仁善,只是如今形势,容不得半点心软。若不彻底整顿内务府,日后必生大祸。温宪一介女子尚且有如此决心,殿下身为储君,更应果敢坚毅云云。 康熙知道了这番话,赞许之余直接来了永和宫,问玛禄:“这次,老四做的实在是出乎意料。朕决定给他一个封号,你觉得哪个好?” 玛禄看着梁九功手里的盘子,上头两张红纸,写着“雍”和“直”两个字,忍不住打了一下扇子,半遮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现代的时候不知道雍字封号的本意,可来了清朝这么久,玛禄今日再看见这个封号,真的忍不住发笑。 满语里hvwaliyasun 和蔼的、和睦的,也就是“雍”字的本意。四阿哥这个人挡杀人的臭脾气,康熙却给他选了这样一个字,只能说是“寄托了美好的希望”,但人越想要什么,说明越缺什么。 当然,雍字的意思还有很多,其中还有一个“保佑、帮助”的意思,可能这才是康熙对他真实又隐秘的期待,还是希望他能辅佐太子。 见玛禄望着那个雍字发笑,康熙也反应过来:“哈哈你别误会,朕不是这个意思。” “直”这个字倒是贴四阿哥对外的人设,可惜他也不是大阿哥这样的傻大胆,选了这样的封号,怕是他要气到半夜坐起来。 玛禄便伸手取了那张写着雍字的红纸,笑着福身:“臣妾感觉四阿哥会喜欢这个字,但说来说去,也是咱们做长辈的瞎想,不如让他自己来选?” 康熙习惯了德妃的出人意料:“你倒是什么都问问孩子的意见。” 玛禄笑着点点头:“自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臣妾也懒得去猜他们的心思,不如直接问。聪明那是对着外人的,自家人何苦打那些太极。” 说到这里,玛禄又笑着递给康熙一杯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是您给他取个塞思黑阿其那之类的封号,他也得受着,现在,这不是您没什么想法嘛,让孩子选了就选了呗。” 还好现在四阿哥不在,不然德妃这番惊天之语能把他吓得当场现了原型不可。谁能想到,自己的亲额娘当场开嘲讽啊。 康熙被她这番话惊得沉默半晌,哪有这么说话的! 而且谁家好阿哥叫阿其那,塞思黑? 最后康熙还是矜持地颔首说道:“也好,那便让胤禛自己来选。” 随后康熙命人将四阿哥胤禛唤至跟前。 康熙在他来之前,把桌上的红纸翻过来背面朝上。 胤禛行礼后恭顺地低着头站在正中。康熙说道:“胤禛,你最近做了不少实事,只是你爵位刚升,不宜再动,朕决定赐你一个封号,你想要哪个字?你可以自己选。” 胤禛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康熙会有如此恩赐。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恭敬地说道:“皇阿玛,儿臣不敢擅自做主。儿臣所做之事皆是分内之事,得皇阿玛赏识已是莫大荣幸,这封号之事,还请皇阿玛定夺。”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胤禛说道:“朕让你选,你便选。不必有诸多顾虑。” 胤禛再次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皇阿玛,若儿臣可选,儿臣觉得‘雍’字甚好。雍者,和谐、庄重也。儿臣愿以雍和之态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社稷谋福祉。” 康熙听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好,那便赐你‘雍’字封号。希望你日后能如你所言,戒急用忍,秉持雍和之德,勤勉为政。” 胤禛连忙跪下谢恩,心中戚戚。 这辈子,自己终究还是得了这个封号,还是听见了这四个字。只是皇阿玛说这些的意思和态度,和上一世已经是截然不同。 玛禄含笑拉起他,又拿起桌子上的那张红纸递给他:“你们还真是父子连心。” 胤禛看着手中的红纸,上面那个“雍”字仿佛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他拱手:“儿臣今后定当以‘雍’字为勉。” 说话的声音竟都有些哽咽。 康熙笑着点头,又问了几句他的功课和最近的进展。玛禄掌管宫务,自觉需要避嫌不好再听,只默默退了出去,又叫了温宪准备着,等会儿康熙说不得也要问她。 果然,康熙很快就传了温宪一起,爷几个聊地热火朝天。 玛禄则领着胤祚在外头小花园里慢慢散步。胤祚性情温和,好脾气的他一点没有哥哥姐姐们手握重权时的那份凌厉与锋芒。 小花园中,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玛禄走着走着,忍不住问胤祚:“胤祚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 胤祚也是第一次这样被问,他心思一转便知道额娘可能是怕自己落单,心有不甘。 他笑着摇了摇头:“儿子是皇子,除了。。。”说着往天上指了指,“就是亲王呗。到时候还得托额娘的面子上,让儿子得一个爵位,儿子做个富贵闲人,逍遥自在地过活。” 玛禄见他误会了,解释道:“不是说的爵位,是你想做什么。你是皇子,不需要谋生计,但岁月漫长,你总要做点什么事打发时间不是?别和我说你要招猫逗狗啊,额娘不许。” 胤祚笑着又揪了一朵花,眼神中带着一丝憧憬:“说起这个,自从去了江南,儿子想游历天下,去看看这广阔山河。只是父母在,不远游,这也只是奢望了。” 玛禄倒是觉得儿子这个想法不错:“谁说的,游必有方,以后可以找个钦差大臣的事给你做,你就做一个皇子中的游侠,也不错。” 第322章 十三易母 见额娘竟然这样支持自己,胤祚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额娘会。。。要么辅佐四哥,要么也亲自参与夺嫡呢。 玛禄还在畅想胤祚长大了之后的生活:“到时候你就带着钦差大臣的圣旨和一把宝剑,荡尽人间不平事,再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 胤祚哭笑不得:“额娘,儿子又不是戏里的武生,大概率皇阿玛会派个差事给我,我不会闲着的。” 玛禄笑了笑,说道:“额娘也知道,这不是向往一下嘛。而且你既然有你自己想做的事,便往这个方向努力,到时候你若真要拒绝这个差事,我们都会帮你的。” 玛禄拿走那朵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花,心疼的看了两眼,又问他:“你确定,这是你真心想做的事么?额娘面前,可以畅所欲言,不必避让什么。” 胤祚知道额娘这是在说自己藏拙的事情,毕竟最近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他原本可以跟着四哥一起,结果却刻意隐身。 胤祚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解释道:“儿子本就不喜欢争名逐利,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况且,温宪和我都需要有人保护。她的婚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儿子若是太跳脱了也不好。” 玛禄叹了口气,是啊。虽然之前是迫不得已,靠着龙凤胎坐上了妃位。可现在看温宪和胤祚被龙凤胎这个身份困在这里,她偶尔又有一丝后悔。 胤祚至今没有爵位,无非也是康熙在防备他。不然按照他在江南和回宫之后的事情,跟着四阿哥封个贝子有什么难的。 玛禄点点头:“你想得这样通透,是额娘着相了。算了,孩子大了,管不了咯。” 说着玛禄把花一丢,又低头嘱咐他:“过一阵子,你皇阿玛应该会大封皇子。。。你可能会受刁难。” 今天康熙过来找她虽然只说讨论封号的事情,但她知道内务府和钦天监想的可不止两个封号。 这么多封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两个,其他的肯定会授予剩下的皇子。 前面几个阿哥都年长,出了太皇太后的孝期应该就要议亲。所以封爵和入朝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 玛禄从纳兰家那边得知康熙马上要亲征葛尔丹,肯定也会带上几个皇子。 大阿哥自不必说,肯定就等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太子会监国,他也封无可封。四阿哥已经到了贝勒,三阿哥总不可能还是个光头,看在是哥哥的份上也会封。 五阿哥是老太太的心头宝,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可是六阿哥有脚疾,所以这一次封赏的爵位大概率会断在这里。那七阿哥即使能跟去战场镀一层金,给他封爵的可能就很小了。。。 所以玛禄借着今天的机会,还是想问问胤祚内心的想法,就怕他吃心。 一碗水端平,在大家看来可能是两个人一人半碗。可有些父母眼里,是你已经有一碗了,我这碗便都给了另一个没有的。 玛禄年少时吃了不少赛和里氏偏心的苦,长大了自己做父母了,自然不希望重蹈覆辙,尽量让所有孩子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胤祚淡然一笑,他听母亲消息这样灵通,心里也放心许多:“额娘不必担忧,儿子对这些封赏之事并无过多执念。皇阿玛想怎么做,我们干涉不了太多。哥哥不是已经有爵位了么?别人不会因为我没有,而看低永和宫的。” 玛禄看着如此懂事的胤祚,心中愈发心疼。她弯下腰看着胤祚:“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你也有权利去争取。。。” 胤祚摇了摇头,“额娘,荣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只愿能在这宫中安稳度日,陪伴在额娘身边,看着弟弟妹妹们快乐成长。至于那些爵位,有则锦上添花,无也无妨。” 娘两个正说这话,梁九功一路小跑过来找她们,说是皇上赐膳,今日就在永和宫用膳,还请德妃娘娘带着孩子回去。 玛禄点点头,拉着胤祚的手回去了,路上也再不提刚刚聊的事。 精美的膳食很快就摆好了, 康熙端坐上首,瞧见下头的孩子们个个聪明伶俐、健康活泼且守礼知节。康熙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笑着对玛禄夸赞道:“你着实擅长教养孩子,瞧瞧这些孩子,个个都这般出色。” 言语之际,似是不经意地提起:“要不把十三也放在你这儿养吧。” 席间一下安静下来。温宪笑着撒娇:“皇阿玛,十三阿哥本就在永和宫呀,额娘作为永和宫主位,肯定会对所有的弟弟妹妹们一视同仁,悉心照料。” “而且呀,我们这些哥哥姐姐们也会好好疼爱十三弟的。” 康熙听了温宪的话,目光中满是慈爱。“甚好,朕相信你们定会和睦相处,相互扶持。德妃,十三阿哥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用心教导。” 玛禄连忙起身行礼,不知道康熙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自己不会和静怡抢孩子的,回头和静怡说一说,到时候她多抱着孩子过来走动走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自己这都生了四个,何苦再去要别人的孩子呢!更何况静怡自从有了十三,精神都好多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没想到用完饭之后,康熙说自己要回乾清宫继续看折子,施施然离开之后,梁九功竟让人直接把十三阿哥抱来了正殿! 玛禄忍着心疼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问梁九功:“梁大伴,本宫很少求你做什么事,只是今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永和宫的子嗣,我作为主位,当然会照拂了。” 玛禄很想揪着康熙问,你到底是图什么,要多此一举?本来就在偏殿,静怡和十三阿哥不用母子分离,也不会受委屈,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梁九功一甩拂尘,含蓄地提醒玛禄:“这自然是皇上看重您,也看重章佳庶妃了。” 玛禄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送走梁九功,才把焦急等候在外头的静怡叫了进来。 第323章 御驾亲征 静怡和达春匆匆进了正殿,看见玛禄手里的孩子正睁着大眼睛看她,才放下心来。 娘娘肯定不会对孩子做什么,不然这个孩子压根生不下来。但孩子突然被皇上跟前的人抱走,说是要交给德妃娘娘,这让静怡等人都一头雾水。 有梁九功的提醒,玛禄自然明白。她把孩子递给达春,说:“皇上今天中午突然提起这件事,也不由我们分说,便。。。把孩子抱来了。” 静怡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心中满是愤懑与不解:“他究竟想做什么?” 对着康熙这个屡次破坏她平静生活的凶手,话语里,竟然是一分敬意都没有了。 玛禄轻叹一声,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别冲动,我想好了,到时候十三和十四就依旧放在一块养,只是晚上不接回去而已。还要辛苦你照看两个孩子呢。” 静怡咬着嘴唇,知道娘娘说的是最好的安排了。 可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果然,玛禄低声说道:“梁九功说,这是你的福气。你。。。你这两天准备着吧。” 静怡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紧张地看着玛禄,“娘娘,这究竟是为何?我。。。我不明白。” 静怡是真的不懂,自己已经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为什么皇上还是能想起她,然后恶心她? 玛禄摇摇头:“谁知道这种人怎么想的,你若是不愿意,也早些找了理由避开。” 静怡含泪谢过玛禄,又深深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十三,毅然转身走了。 玛禄留下达春,嘱咐她:“避开的办法有很多,你留心,别让静怡伤了自己的身体。若是有什么需要,来和我说。” 叮嘱完了这些,玛禄才算放下心来,想办法给容嵇递消息,让他想办法,最好是能让康熙消停两天。。。别进后宫惹她心烦。 玛禄是发自内心替静怡不值。为了躲开康熙,静怡成日素衣淡妆,穿得还不如之前当宫女的时候。 就是生下了十三,她日常也穿着朴素的服饰,多穿淡蓝、浅绿等色系,发饰珠宝那更是能简单就绝对不复杂,再少弄些都失了身份。 日常行事,她更是低调了。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成日龟缩在永和宫中。哪怕有了孩子,要带着孩子多出去户外活动晒太阳,她在宫中行走时低头不语,不与其他妃子争奇斗艳。 每每遇到皇帝在的场合,她尽量站在人群后方,不主动上前请安或引起皇帝的注意。 在宫廷宴会中,她都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参与众人谈笑。即使满月礼上被点名回答问题,也言辞简短、语气恭敬,不刻意表现自己的才华。 她看着静怡日日凋零,只能庆幸她还有孩子,结果康熙今日,连她的孩子都要夺走。 这让人怎能不恨? 好在容嵇自从去了御前,在院判的刻意衬托下很快得到了康熙的信任。他的许多措施和理念,深得康熙的心思。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容嵇因为玛禄的缘故,一点都不抗拒西药,反而对其功效颇感兴趣,这一点就胜过太医院许多人。 他也不爱在康熙面前吊书袋——如果可以,他觉得能在永和宫一辈子做个小太医,是最幸福的,自然也不愿意和这个情敌多说。 今天收到玛禄的消息,容嵇还以为是玛禄想念自己,更不耐烦伺候康熙,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那他的办法,可就太多了! 回去的静怡也想起了办法。想要避宠,无非就是称病和礼佛。称病的话,是真的要伤身,哪怕顾太医是娘娘的人,也防不住皇上可能叫好几个太医过来。 伤身的事情,娘娘和达春肯定不允许自己做的。 那剩下的唯一一条路,便唯有礼佛了。礼佛之时需斋戒茹素,更不得有丝毫奢靡淫乐之举。 只是这般做法所能拖延的时间也极为有限,对皇上的束缚更是微乎其微。 康熙虽在守孝期间,却依旧翻妃嫔的牌子。只是那些被宠幸过的嫔妃都不得不服用避子汤,毕竟国孝期间宗室禁止生育,若皇上带头让妃嫔怀孕,那岂不是成了哄堂大“孝”。 所以在这个时期,众人争宠的意愿都不强烈。 争宠又有何用呢?又不让生孩子。 守孝期间整日里吃素斋戒,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争宠了。就是宠上了,皇上赏赐的华衣美饰也不能穿,没办法刺激妃嫔奋发上进。 在这样的压制下,最近康熙的后宫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和谐之态。 这也正是为何康熙总觉得进后宫的时候少了两分刺激,三分新意,真是索然无味。 围房里收用的宫女越来越多,可给康熙的感觉却都大差不差。选秀么暂时也不行,新人也没法入宫。 康熙心中的不满与日俱增,他开始怀念起以往后宫中嫔妃们争奇斗艳的日子。那些或娇艳妩媚、或聪慧灵秀的女子们,为了得到他的宠爱,各展所能,简直是百花齐放。 而如今的后宫,一片沉寂,仿佛失去了生机。之前还有个江南带回来的王氏可以聊以慰藉,但回来这么久,也有些腻味了。 他当然抱怨过,提点过。只是太皇太后丧仪之后,被他因为争宠而惩罚过的妃子教训还在眼前,妃嫔们不敢重蹈覆辙,依旧是小心翼翼的。 在后宫四五十个人里思来想去,可不就只剩静怡这个躲着他的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前朝就发生了大事。 噶尔丹统治漠西蒙古准噶尔部后,通过兼并漠西蒙古其他部落,势力不断壮大。他先后攻打和硕特部、回部诸城等,并与沙俄暗中勾结,在沙俄支持下屡次进犯漠北。 如今,噶尔丹率部越过杭爱山,袭击漠北蒙古土谢图汗部,攻占库伦(今蒙古乌兰巴托),甚至深入漠南蒙古乌珠穆沁一带! 喀尔喀蒙古内部发生纷争,札萨克图汗与土谢图汗之间矛盾激化。 噶尔丹趁机介入,兵分三路攻打土谢图汗部,导致漠北蒙古各部战败后逃往漠南,请求清廷给予保护。康熙对察珲多尔济等部给予赈济和安置,并致信噶尔丹召集蒙古各部盟会,但遭到噶尔丹拒绝。 这简直是赤裸裸地打康熙的脸,又被威胁又被打脸的康熙生气极了,决心提早亲征! 第324章 温宪的想法 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康熙亲自写下诏书,说要亲征噶尔丹。 此次亲征兵分两路,左路出古北口,由抚远大将军福全率领;右路出喜峰口,由安北大将军常宁率领,康熙亲自率兵在后督军。 太子和三阿哥监国,大阿哥和四阿哥则随行出征。 玛禄听到四阿哥说了康熙的这个决定,看了胤祚一眼。不带他去,意味着之后回来的封爵,是肯定和他没关系了。 胤祚恍若未觉,只埋头吃点心。 揣摩着四阿哥的心思,玛禄装作担忧的样子问四阿哥:“一定要去吗?你就和太子一起留守监国,不是也很好吗?毕竟此去风险未知,而且远离京城,诸多不便。你若留下,既能辅佐太子稳定朝局,又可保自身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四阿哥看着自己的母亲,坚定道:“此乃皇阿玛旨意,不可违抗。且为国效力,本就是身为皇子之责,岂能因个人安危而退缩?” 上一世,自己只是去葛尔丹的一个镶边阿哥,这一世自己一定要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在武功上面有所建树,不能让大阿哥专美于前。 而且皇阿玛三征葛尔丹,还是伤了元气。此次,自己说不得能毕功于一役!四阿哥的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决心和斗志,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立功勋的场景。 想到这里,他还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想让皇阿玛带上胤祚的,可惜皇阿玛不同意。” 战场虽然凶险,但也是一个能让人迅速成长和展现才能的地方。胤祚聪慧过人,若能随皇阿玛一同出征,定能有所收获。 封爵的事情,他也听到了风声,自然不想让胤祚错过。早些封爵,胤祚就能早些入朝领差事。 玛禄摇头:“你皇阿玛不会带他去的,你看别的妃子都只出了一个阿哥。” 四阿哥哑然失笑,额娘是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妃子压根没有这么多年岁合适的阿哥?不过胤祚留在宫里照看额娘也是好的,免得后院失火。 皇阿玛防备胤祚这件事,他觉得没什么——自己当亲王那些年,时不时地皇阿玛就会刺一下自己。 压一压胤祚的爵位而已,老招数了。不过这次温宪和胤祚都很老实,并没有像去江南那样闹着要参与。 不是他们怕死,反而温宪心中还有些期待——经历过这段时间参与宫务,她的信心和目标都大了许多。 她甚至隐隐希望自己能做大清第一个可以参军的公主。 她充分体会到了权势的魔力。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对她俯首帖耳。一旦尝过这种不被制肘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 甚至是之前偶尔还会酸她两句的姐妹们,如今见了她也必须客客气气的。 谁知道温宪会不会再发作一次,把母妃或者自己培养多年的亲信拉出去暴打一顿,然后赶出宫去? 甚至温宪不做什么,她手下的奴才为了讨好她,就会自发主动地刁难你了。 现在内务府管得严,份例不会少你的,但换成带潮气的碳,掺了沙的饭,褪色的布料和易断的丝线。。。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事。 妃子和公主们都知道,那天雍贝勒的处置甚至不是很合规矩。 但皇上直接下了一样的旨意,让一切都合理了——你对四阿哥当天的行为有意见,就是抗旨。 大家都不清楚为何康熙如此维护永和宫一脉,但这种没有由来的背书令人更为畏惧。 这种惧怕让温宪更为失望:“还以为她们至少能硬两天,刚死了奶娘,哭哭啼啼的,第二天就对我笑脸相迎了。” 恪靖公主手里拿着鞭子,这还是温宪从太子那儿专程要来送她的,一边练一边解释,只是鞭子飞舞带起的风声让她的话都听不太清楚了。 “宫中趋炎附势的人向来不少。只是之前,她们觉得你靠着兄弟和额娘宠爱,和她们的差别并不大。现在你的地位,她们望尘莫及,自然态度不一样了。” 温宪微微一笑,手一松,箭矢如流星击中靶心。 恪靖说的这些道理她自然都懂,只是不足以动摇她的野望。微冷的风吹到她脸上,令人神清气爽。 温宪此刻只觉得志得意满,人生再没有比这更快活的时刻。可能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不是男子吧。 不然她早出去建功立业了。到时候无论自己真的可以“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又是何等的肆意!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恪靖,知道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郭络罗贵人的宠爱稀薄,她又没有能干得宠的兄弟,更没有祥瑞之兆做底气。 一切只能等她出嫁之后,才能借着驸马和皇阿玛等“男人”作为自己的白手套,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想到这里,温宪更不高兴了,又连射三箭。箭矢带着她的愤懑与不甘,疾驰而去。 她在心中暗问,什么时候,公主,女人可以不需要这些男人来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仅仅因为身为女子,就注定要依靠男人才能有所作为。这样的世道,她不喜欢。 温宪也知道,若真要走出这样一条路来,皇阿玛,还有四哥估计第一个不同意。 温宪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她练不下去了,只得告别了恪靖回了永和宫。 刚好听到四阿哥感慨,说皇阿玛不同意带着胤祚出征的话。 温宪轻巧跨过门槛,笑着问四哥:“皇阿玛不带,四哥带!我和胤祚扮作你身边的小兵、侍卫,也去战场上见识见识。”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 白夏捧着水盆让温宪洗手,玛禄赶紧拉住她的胳膊肘:“来人,来人,这几天可要把温宪公主看得牢牢的!” 温宪洗完手才拉住额娘:“额娘偏心,怎么不让人管着胤祚?” 四阿哥含笑看着精神焕发的妹妹:“你是提议的首恶,自然要擒贼先擒王。” 温宪听了四哥的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不过是想去战场上长长见识,又不是去捣乱。再说了,胤祚肯定也想去,只是他没说出来罢了。” 第325章 又有人眼馋我的儿女 四阿哥语重心长地说道:“战场凶险万分,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身为公主,当在宫中安然度日,不要再想这些危险之事。” 温宪心中暗暗吐槽,四哥总是小瞧女人,额娘和自己虽为女子,却也有不输男子的勇气和胆量。 但她知道自己能掌握宫权,还是依靠着四哥,只得暗暗等着机会,到时候给四哥上一课。 玛禄见温宪如此勇敢,心中骄傲更甚,仿佛看见了自己在现代时那些勇敢的女孩儿,但嘴上还是劝慰着温宪:“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倔强。你四哥也是为了你好,不许与他置气。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方能在这宫中站稳脚跟。” 胤祚笑着点头:“正是呢,以后就靠四哥提携了。咱们在宫里喝茶便是!” 四阿哥摇头:“也不准你在宫里喝茶,我还有事情要交予你办。” 众人听了这话,忍俊不禁。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四阿哥真有意思。 玛禄笑着塞了块点心到胤禛嘴里:“再说下去,整个永和宫都要任你差遣了。你且先吃些东西,让我们也歇一歇。” 胤祚和温宪也笑着递了两块点心过去,随后依偎在额娘身边。玛禄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发,满足极了。 几个人热闹了一会儿,玛禄又让人去给四阿哥收拾行军能用到的东西,一直忙到天黑,才把这三个小祖宗送走。 玛禄正准备睡下,外头又响起鸟叫声。玛禄无奈起身,换了身稍微齐整点的衣裳,让人把十四阿哥抱过来,说要和十四阿哥一起亲香亲香。 等十四阿哥抱来,奶娘刚退下,外头窗户上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玛禄笑着支起窗户,等纳兰翻窗进来了才捏了捏他的脸:“男人果然是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还不耐烦了?” 纳兰贪婪地看着她:“许久没见了,我是等不及了。” 说着纵身一跃,跳了进来,迫不及待地搂住她,想和玛禄说说话。 玛禄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孩子还在边上呢,你做父亲的,不去看看?” 纳兰这才回过神来,顺着玛禄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四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纳兰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轻轻放开玛禄,走到孩子身边。他弯下腰,仔细打量着摇篮里的十四阿哥,眼神中满是慈爱。 “长大了,长大了!”纳兰轻声说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慨。 也就数月光景,孩子竟变化地这样快?他心思一动,拨开襁褓看孩子的耳朵。 尖尖的精灵耳,纳兰家的孩子。。。都是这模样。 哎! 纳兰逗弄了一小会儿孩子,接着便回身紧紧抱住玛禄,凑到她耳边轻轻吹气:“想我吗?” 玛禄连忙捂住耳朵,笑着闪躲开来:“哎呀,痒呢——” 模样尽显娇态,让人看了心生爱怜。 纳兰看着玛禄这般可爱,心中满是欢喜。他再次将玛禄拥入怀中,温柔地说道:“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和孩子。” 玛禄听了,轻轻靠在纳兰的胸膛上。“我也想你。”她低声说道,“只是你不来看我。” 纳兰觉得自己可冤枉了,她坐月子,然后又是永和宫的盛宠。。。康熙三天两头过来,自己哪敢,哪能来呢! 想到这里,他更酸了:“我哪里配,皇上来这里勤得很,我只好躲着。” 玛禄展颜一笑:“那就好,只要你想来就好。今儿有什么事,劳您大驾?” 纳兰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一次皇上亲征葛尔丹,父亲向皇上求了情,我也会一同前往。” 玛禄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战场凶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四阿哥也去,你是跟着皇上还是。。。要不要我让他——” 纳兰摇摇头:“不用,我大概率也不用上前线,会在皇上身边。” 玛禄嘴角抽搐了下,那这算哪门子上战场。康熙虽说是御驾亲征,可前朝大臣们极其反对,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坚决反对他上前线。 所以康熙这次就是在后方指挥。。。跟着康熙,也就是一起在后方,最多搞搞后勤。 她叹了口气:“虽说你在后方,我是很高兴的,至少不用担心你的安全。但我也知道你是发自内心想建功立业的。。。奈何你只能听从皇上和父亲的。” 这一番绿茶言论,深得纳兰的心,他不停地轻吻玛禄,只觉得世界上最懂他的,也就是她了。 “我虽担忧,却也不能阻拦你。只愿你一切小心。后方看似安全,却也不可掉以轻心。为自己,也为我们这个家。我会在这里守着,等着你的归来。等你凯旋,我们一家人便能再次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说着玛禄柔柔勾住纳兰的脖子,笑着问他:“以后等小十四长大了,你也带着他征战四方如何?” 纳兰只觉得自己要先把眼前这个勾魂摄魄的妖女先征服了再说,返身随手拿起一个帕子遮住孩子的眼睛,又抱起玛禄,拉下床帐。 在那层层叠叠的帷幕里,身影交叠,恨不得三十六计能一夜用尽。 雨歇云散,纳兰反复叮嘱她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纳兰家去做。 “你只需安心等待我归来,切不可让自己受了委屈。” 玛禄理了理鬓角湿漉漉的头发,摇头:“谁敢给我受委屈呢?还要拜托你替我谢谢明相,在温宪的婚事上替我周旋。” 纳兰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温宪是你的孩子,我自然也要照顾的,我哪里舍得让你伤心。” 玛禄在他胸膛上画圈,“那胤禛呢,胤祚呢?” 纳兰伸手拭掉玛禄额头的汗:“好好好,都一样,都一样。不过。。。若是四阿哥或者温宪愿意,倒是可以和纳兰家结亲。” 玛禄手上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 原来明相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她只能推拒道:“孩子的婚事,就怕我们做不了主,到时候空欢喜一场。纳兰家有适龄的女孩儿?” 第326章 顶风作案 纳兰反倒有些意外,毕竟四阿哥和胤祚能够匹配上更好的满族大姓。 就他知道的,佟佳、索绰罗、赫舍里还有富察、那拉家,都有看上四阿哥和胤祚的。就是温宪,拒绝了太皇太后和亲之后,也有不少人猜测这位公主是不是要破例嫁在京中了,也是蠢蠢欲动。 他思索了片刻道:“适龄的女孩儿…… 身份确实都够不上两位阿哥呢。你倒是偏心温宪许多,不考虑把她嫁给纳兰家,是已经相中了哪家吗?” 玛禄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女儿,性子别扭的很呢,前一阵子指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谁也拿她没办法。她以后的婚事有得折腾,我是不想伤了和你的情分,才把丑话说在前头,若纳兰家真想结亲,还是考虑阿哥吧。” 玛禄想,胤祚还小,胤禛。。。反正能壮大自己势力的事,他都超愿意,和温宪不同。 纳兰也想到自己的婚事,心有戚戚:“那就不勉强了,等她有了中意的人再说吧,免得又添一对怨侣。” “又?” 玛禄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一脚把他踢下床,“你该走了。” 纳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地看着玛禄,“我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就生气了呢?” 玛禄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你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倒说起别人来了。都怨侣了,还是好好和她化干戈为玉帛,和和美美过日子不好么,来我这里干什么。” 纳兰自知理亏,连忙赔笑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乱说。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玛禄依旧余怒未消,“赶紧走,别在这惹我心烦。” 纳兰无奈,只好自己整理衣衫,顺手把怀里一个盒子掏出来放在桌上:“那我先走了,你消消气。时辰确实不早了,等我回来,再向你赔罪。” 纳兰偷溜回去的路上直摇头,暗自嘀咕道:“哎,这脾气真是愈发大了!” 回到自己住处后,纳兰心中仍挂念着玛禄。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惹得玛禄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他想着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哄她,不能再这般莽撞。而玛禄这边,看着桌上的盒子,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了一些。 但她刚刚运动过,身上懒洋洋的,一直没起身。等白夏进来,看见桌子上莫名多出来的一个盒子,抿嘴一笑:“娘娘,这盒子里头是什么物件?要帮您收好么?” 玛禄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盒子,轻声说道:“你帮我打开看看。” 白夏这才伸手去开那盒子,里头竟然是一柄短短的匕首,和它的鞘。 匕首的握柄和鞘连在一起,形成一尾活灵活现的鱼。匕身上的纹路曲折婉转,凹凸不平,满刃花纹毕露,宛如鱼肠一般。 匕首虽短,可一经拿出,便散发出逼人的杀气,仿佛连空气与光影都能轻易刺破。 白夏连连惊呼:“这匕首瞧着着实不凡,只是这些纹路究竟有何用处呢?” 玛禄接过匕首,仔细端详才道:“估计是用来放血的。”说着摸索了一会儿,装上匕首的鞘,再按下了柄处的一个小按钮,果然匕首的刃嗖地一声收回了。 此刻这个匕首看起来,就像一尾普通的紫金铜鱼挂饰。玛禄将这挂饰拿在手中,轻轻晃动,那铜鱼仿佛活了过来,但并不反光,和其他珠玉环佩比起来,显得不起眼极了。 她轻轻摩挲着铜鱼挂饰,决定以后还是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防身。 比起之前那块比目鱼玫瑰佩,这个实用多了。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说完她又嘱咐白夏,拜托六阿哥做一个紫金铜鱼给自己。胤祚自然答应,很快就做了个送来。 康熙御驾亲征的旨意一下,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康熙这段时间进后宫也少了,但高位妃嫔们都很有默契,轮流去乾清宫见了康熙一面,算是私下小小的送别。 玛禄自然按着顺序,随便带了些汤品往乾清宫走。只是时机不巧,半道就下起了薄薄的雨。 纤细的雨丝打湿了路,让这庄严的宫城多了一分缱绻的意味。好在白芙让随行的小宫女带了伞,不妨碍什么。 走在路上,白芙提醒玛禄:“娘娘,小心脚下,别滑了。” 看着连绵雨幕遮不住远处的飞檐,玛禄也有些感慨:“这路,以前做宫女的时候也走了无数遍,怎么就会滑倒了。” 那个时候日子虽苦,但却有着一份简单纯粹。如今养尊处优,反而有些闲得坐不住了,少了一些生活的实感。 旁边的白芙倒没有玛禄的伤感,她反而和此时的温宪颇有同感,觉得自己陪着娘娘一路走来,事业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娘娘步步高升,自己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当然也有人过来名为奉承,实际挑拨自己和白夏,说都是宫女出身,谁又比谁高贵的话。 想到这里,白芙心中冷笑,这些人妄图用这般低劣的手段来制造混乱,实在是小瞧了她。她与娘娘一同经历了诸多风雨,岂是几句挑拨之言就能离间的? 当然是罚了一通之后遣送回内务府处理。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乾清宫,门口守着的正是魏珠。魏珠恭恭敬敬地向玛禄见礼:“德妃娘娘,皇上正在里头与王贵人和容太医商议事情,娘娘且在此稍作等候片刻,容奴才稍后进去通报。” 玛禄不以为忤,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白芙等人也都静静地守在后面,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魏珠这是暗示自己,皇上和王氏在商量什么事,不适合此刻进去打扰。大不了就等一会儿呗。 过了一会儿,没想到容太医竟先出来了。他神色匆匆,出来的那一刻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今日会在这里见到玛禄,脸上的喜色几乎要抑制不住。 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低下了头:“微臣见过娘娘。” 玛禄倒是不避讳,一副见到了老朋友的样子,毕竟也是之前在永和宫看顾自己这么久的太医,若真太生分了反而有些假。 她笑着点点头:“许久未见了,容太医。在皇上跟前可还习惯?” 第327章 王十七娘 容太医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承蒙皇上信任,微臣在御前当差,一切都还顺遂。娘娘。。。娘娘近来可好?” 玛禄轻轻一笑:“本宫自觉一切安好,只是这是不是真好,太医望闻问切,还需要问本宫么。” 容太医微微一怔,随即明白玛禄话中之意。他连忙抬头说道:“娘娘说笑了,娘娘凤体安康,自是众人之福。” 说着真的端详起玛禄来,仿佛要把玛禄的样子刻在心里。 与此同时,玛禄也在看容嵇。他似乎。。。看着憔悴苍老了许多,甚至蓄上了胡须。 清朝男子大多蓄胡须。在清朝,蓄须被视为一种传统和男子成熟稳重的象征。 可玛禄不喜欢男子蓄须,总觉得干干净净的才好。所以容嵇在永和宫时是不留胡子的,只是来了御前,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容貌防止康熙猜忌他和玛禄,特意把自己往院判那个方向打扮。 玛禄看着容嵇如今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她大概能猜到容嵇此举的意图,今日见他这样小心谨慎,心里也安稳两分。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又低下头:“娘娘,恕微臣直言,娘娘脉象尚可,只是还是建议娘娘放下心事,放宽心好好修养为妙。” 玛禄听了这话,只觉得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住中医。不过她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苦笑着为自己的心事找了个借口:“皇上即日御驾亲征,还要带上四阿哥,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魏珠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里暗暗把德妃又往高处抬了一抬。 能收服这样的太医,太医又被皇上看重,皇上也不介意,依旧信任,这两人的手段的确不一般。 此时梁九功出来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一看等在门口的玛禄,大惊失色:“娘娘在此等候了多久?”说着转头抽了魏珠一拂尘:“真是野了性子,娘娘来了还不通报?” 实际上是康熙已经听见门口有人,让梁九功过来看,刚好撞见玛禄说自己担心皇上和四阿哥的事。 魏珠连忙跪地请罪:“公公恕罪,奴才本想等个合适的时机再去通报,不想让娘娘久等了。” 玛禄微微抬手:“罢了,梁公公不需要责怪魏珠,是我要等的。不知皇上可忙完了?” 梁九功恭敬地回道:“回娘娘,皇上与王贵人在里头,正等着娘娘呢。” 玛禄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上不存在的褶皱,随着梁九功走进乾清宫。白芙等人则留在门外等候。进入殿内,玛禄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旁边正站着王贵人,两人动作还亲昵的很。王贵人更是不闪不避,似是要直接受了玛禄这个礼。 好在康熙推了王贵人一把:“去,给德妃也试一试这茶。”借着这个动作,王贵人才不得已到了一边,还是避开了玛禄行礼的方向。 王贵人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康熙的命令,只得妖娆扭身,端着茶走到玛禄面前,说道:“德妃娘娘,请用茶。” 语气倒是十分恭顺,只是若这看向玛禄的眼神不是吊稍着眼睛斜飞上去,就更好了。 玛禄不知道她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恼火自己搅扰了她和康熙的好事? 天地良心,谁不知道现在从贵妃开始,每个人都会隔天去找康熙。自己再不来,康熙都要出发了。 玛禄一边在心里暗骂康熙,一边劝自己,这就是个小女孩儿,小自己十几岁呢。 她微笑着接过茶,轻抿一口,说道:“多谢王贵人。” 玛禄的结论是,不如那天太子从江南给她带回来的呢。 此时,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康熙笑着问玛禄:“怎么样,这茶是十七娘从江南带来的,可还适你的口?” 玛禄微微垂眸:“回皇上,此茶确有江南之韵。和太子那天带给臣妾的茶,不遑多让啊。” 十七娘。。。康熙叫得真挺亲密,只是在自己面前这样称呼王贵人,就是不知道真的宠上了心头,还是不把她当回事了。 玛禄这句话虽是夸赞,却也无形中给王贵人挖了个坑。太子能拿到的茶都和王贵人能拿到的茶差不多,个中玄妙,康熙想来也能想到。 康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胤礽可没有给我送这些。” 玛禄连忙说道:“皇上和太子一同从江南回来,竟然也要和臣妾争这些土仪。”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自顾自笑了起来,妩媚极了:“再说了,十七娘给您的茶,还不够您喝了?” 康熙听了玛禄的话,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你这张嘴啊,越来越促狭。” 玛禄娇嗔地看了康熙一眼:“又嫌弃臣妾老了,哎,刚进门说三句话,被数落两回。臣妾还是走吧!” 说着便作势要去取那汤,康熙笑得不行,仍旧匆忙起身拦住她:“好了好了,平白让人看了笑话。都老夫老妻,还和我计较这些。胤礽给你的,自然是用心了的。你吃我的醋,我还吃你的醋呢。” 王贵人在一旁看着康熙与玛禄的互动,决心再试一试这德妃。她微微咬唇,出言打断康熙和玛禄的对话:“德妃娘娘对太子带回的茶如此喜爱,想必那茶定有过人之处。臣妾也想见识见识呢。” 玛禄看了王贵人一眼,淡淡说道:“王贵人说笑了,你久居江南多年,自然有大把的好茶。本宫在意的,不过是太子的一片心意罢了。” 王贵人却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娘娘此言差矣,臣妾虽久居江南,却出身寒微,就是献给皇上的这些,也是废了许多功夫才得来的。太子殿下对娘娘如此用心,臣妾真是羡慕不已。” 玛禄还没明白王贵人这是什么意思,康熙已经不耐烦了:“好了,你下去吧。德妃陪朕说说话,朕还有事要和你说。” 康熙发话了,王贵人也只能抱起琴离开。待王贵人离开后,康熙看着玛禄,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这王贵人近来愈发不懂规矩了。” 玛禄心中冷笑,当着别人的面叫人家小甜甜,等人走了又和自己说人家不懂事。。。回头晚上是不是还要和王贵人说,德妃年纪大了才这样性情? 不得不说,玛禄真相了。 玛禄也懒得戳穿康熙,只柔声说道:“许是王贵人还不太适应宫中的规矩。” 康熙摇了摇头:“她对你若有不敬,你也不必和她客气。前头她听说容太医之前伺候过你,还特地把人喊来试探一番,真是不知所谓。” 第328章 共饮一汤 玛禄听了这话,心思飞转,不过当下,她一边为康熙往玉碗里添着汤,一边笑着摇头:“臣妾前头还以为是皇上心疼王贵人,专门指了您御用的太医给她看看呢。” 康熙也有些尴尬了——若不是他纵容王贵人,她的那些小动作如何能使出来惹德妃心烦呢。 好在德妃似乎并不在乎王贵人的冒犯,只双手递了汤过来。汤的温度刚刚好,冒出来的白色热气模糊了康熙的视线,他试图看清德妃的神情,却最终还是接下来这碗汤。 本来是要试毒的,可德妃自己也坐在一旁喝了起来。康熙还是第一次见妃子送汤,自己还要喝一半的。 见德妃用得香,康熙自己胃口也上来了。他见德妃喝了几勺都没什么事,自己也拿起了勺子。 这汤。。。倒是朴素。前天宜妃送来的是八珍汤,由四君子汤和四物汤合方而成,性甘温质润,气血双补,具有益气补血之功效。 里头都是上好的人参、白术、茯苓、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炙甘草八味药材组成,再加上鸡肉、鸭肉等食材炖煮而成。 这对康熙来说肯定不算奢侈,但至少能看出来用料扎实。前几天荣妃则送的是本溪满族羊汤,也是讨个巧,说得是满人马背上打天下,忆苦思甜的意思。 玛禄。。。送来的,竟然是非常平平无奇的冬瓜排骨汤。 肉很软烂,冬瓜也很新鲜,咸鲜十足,是好汤没错,但让康熙猛地看见自己的高位嫔妃带这么朴素的汤给自己喝,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喝了两口,清爽宜人。康熙素来爱养生,他敏感地察觉到喝下去胃里也很服帖,暖融融的没什么负担,便把一整碗都喝了,又示意梁九功再添一碗。 趁着这个空档,康熙看玛禄正在用银筷子细细挑了排骨里头的肉,放在旁边的白瓷盘子里。 原本应该是很平常的动作,但德妃做来就是动作优雅,画面赏心悦目。 可能也是因为她的脸和眼神都干干净净,仿佛这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哪怕周边是金碧辉煌的乾清宫。 康熙欣赏了一会儿,摸了摸梁九功递过来的汤碗,还有一些烫,便和玛禄闲话:“你这汤,太敷衍了。” 玛禄放下筷子,温温柔柔一笑:“皇上前几天喝的汤应该是大补?若是再用什么奇珍异宝炖出来的汤,非得补出问题来不可。皇上还是应当适度进补,不可过度。所以今天的汤,就简单了些,皇上可别嫌弃。” 嘴里说着别怪罪的话,实际上玛禄一点不怕。虽然她的确是在小厨房里随便带出来的。。。但这汤什么意思,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康熙见她心思这样细腻入微,前前后后都照顾到了,自然也喜欢得紧。他点点头,又喝起了汤。 这种被玛禄关照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刚宠幸玛禄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会绞尽脑汁想出许多新奇玩意儿逗朕开心,只是不知道后来。。。康熙皱了眉头,后来是因为什么,两人生疏了一段时间? 许是后来有了许多新妃,位份,孩子,宫务等等事情。康熙恍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一段时间对德妃的回忆是空白。 现在这一道汤,好像又把他拉回了玛禄的身边。她还是那样一个心细如发,把朕放在心尖上的女子。 见康熙不反驳自己的话,甚至接着喝汤,玛禄就知道自己这关过了。 她又取来一双新的银筷子,恶趣味地把冬瓜垫在底下,然后那些排骨上的肉放在冬瓜上,然后再叠了一块冬瓜,如此循环往复,累得高高的。 晶莹剔透的冬瓜里夹着炖得粉嫩软烂的肉,整整齐齐的,别说还真有些好看。她把碟子和筷子都推到康熙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康熙:“皇上还是别光喝汤了,吃一些压一压肚子。” 康熙看着面前这别具一格的 “小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冬瓜和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后微微点头:“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朕原本想着若你今天也送补汤过来,晚膳就不用了。如今倒是被你这汤,勾起了馋虫。” 梁九功听到这话,赶紧眼神示意魏珠去传皇上和德妃两个人的膳。 果然,玛禄被康熙留下陪他一起用饭。康熙还特意让玛禄点菜,玛禄便直接让人领了自己的膳和康熙凑了一桌。 两个人也没有摆大桌,破天荒在康熙平日里看书下棋的榻上盘着腿吃饭。若说规矩,那真是没规矩极了。 但康熙今天就是想跟着德妃松快松快。 许是那汤确实开胃,或者这种吃法的形式让康熙觉得新鲜,康熙用了不少。 这顿饭吃得正开心,康熙突然说:“朕御驾亲征时,这宫里就交给你了。”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融洽气氛荡然无存。 玛禄心中一凛,连忙放下筷子,笑着用帕子拭嘴:“皇上这话好吓人,贵妃娘娘德才兼备,珠玉在前,臣妾哪里当得起这句话。” 康熙皱了皱眉:“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真没有试探的意思。他是真的想让德妃来帮他管着后宫,这样他才放心。 康熙看着玛禄,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甚至在和德妃解释:“德妃,朕知你聪慧过人,处事稳重。这后宫之中,朕最信任之人便是你。朕此次御驾亲征,不知归期几何,这后宫若无人妥善管理,朕实难安心。” 玛禄听他语气,倒有几分真诚之意,便笑着点点头:“好,那臣妾答应皇上,一定自当全力辅佐贵妃娘娘,为皇上分忧。” 若说往常,她这样守规矩,讲尊卑,康熙已经满意得不得了,然后接着吃菜,再等他想起什么来,然后随机发起下一轮试探。 可是今日,他仿佛改了性子,还是不高兴玛禄这样说:“贵妃贵妃,怎么总提贵妃。” 玛禄见他真有些不开心,只得岔开话题,幽幽长叹一声:“因为皇上嘴里也总是德妃德妃呀。皇上有多久,没喊臣妾名字了?” 说到这里,她佯怒道:“莫不是忘了吧!” 第329章 突然的贵妃 康熙见她柳眉倒竖,目光灼灼,是真有生气的意思,赶紧解释自己没忘。 自己压根就没记得过!他是真没怎么留心,所有妃嫔生日都是内务府送规制的礼。特别得宠的,梁九功会提醒一句,然后得到自己首肯之后,梁九功会去他的私库里拿点东西送去。 他。。。和女人相关的日子里,记得最深的日子,不是生日,而是赫舍里皇后和佟佳皇后的忌日。 梁九功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赶紧插话解围:“是啊娘娘,皇上怎么会忘记您的生辰是四月二十八呢。” 听他这样一说,康熙和玛禄都掌不住笑了。 康熙笑着用筷子夹了一筷子菜甩他:“狗奴才,你这么说,德——玛禄肯定觉得朕不记得了,给朕越描越黑。” 玛禄也笑得不行,以前怎么不知道梁九功这么好笑? 梁九功谄媚地接住康熙扔过来的菜捧在手心里,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都笑出褶来:“是奴才蠢笨,说错话了。” 殿内的欢声笑语冲淡了方才的一丝凝重。玛禄含笑看着康熙和梁九功的互动,心中琢磨康熙刚刚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试探,难道是真的想要自己管着后宫? 康熙看着玛禄脸上的笑容,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他放下筷子,对玛禄说道:“玛禄,朕虽不常记得这些日子,但朕对你的心意,你应是明白的。” 见他改口,话题也岔开了,玛禄笑着点点头,又亲自为康熙布菜,算是无声回应他的意思。 哪里知道康熙又重新捡起话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朕可以封你为贵妃。” 玛禄闻言心中一惊,微微低头说道:“皇上,臣妾不曾奢求贵妃之位,臣妾只愿能常伴皇上左右” 康熙看着玛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你不必谦虚,贵妃之位,你当之无愧。也省得你每次都用位份来躲活干。” 玛禄一听,连忙说道:“皇上误会了,臣妾并非有意躲避。只是臣妾深知自己能力有限,恐难当贵妃之重任。后宫之中,人才济济,比臣妾更适合贵妃之位的姐妹大有人在。” 旁边的梁九功简直要惊掉下巴。他日日陪在康熙身边,自然知道这是皇上心血来潮而已。 只是这德妃娘娘,有本事啊! 她成日在永和宫里带孩子,若不是资历深加上手握宫权,新人难免对她有些看轻,那王贵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今日这一顿饭,就为自己讨来了贵妃之位,还是皇上追着她送的,甚至听口气,还要对她委以重任,比现在的钮祜禄贵妃隐隐更得看重一些。 毕竟小钮祜禄贵妃人虽然不错,但能登上这个位置纯靠家世。这位德妃,未来的贵妃娘娘,竟然是全靠皇上的恩宠和信任! 可没想到,康熙今天是真的有些失而复得的上头。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德妃对自己一往情深,功劳更是数都数不完。。。德妃的位置确实有些委屈她和她的孩子了。 反正她的位置也很久没动了,她也没什么野心的样子,依旧恪守本分。 想到这里,康熙忍不住想起佟家又准备送一个庶出女孩儿进宫,话里话外都是要贵妃之位的意思,只觉得两边高下立显。 德妃这么多年在后宫里都没说自己要贵妃的位置,一个妾室生的女儿,为了入宫攀附自己,硬生生在家拖着不嫁人五六年,一直等到了二十多岁。 在大清,二十多岁的寡妇大有人在。所以这个年纪,是有些过分了。 而且只不过是借了母亲是佟家的光,就敢狮子大开口,康熙烦躁的同时,觉得这些人真是恬不知耻! 玛禄丝毫不知康熙的心思,她只随口找理由:“臣妾喜欢德妃这个封号,觉得很好,都叫了这么多年,换了不习惯。” 哪知道康熙似乎是在这种对比中下定了决心,直接说:“那你就保留封号,德贵妃,也好听。” 玛禄心中大震,只觉得康熙是不是补汤喝多了,补晕了头。 梁九功更是被吓得那条不太好的腿都微微颤抖起来。 见玛禄这样不安,康熙更放心了。他虽然觉得玛禄配得上贵妃之位,只是若她真的坦然受之,自己也不喜欢。 他解释道:“你的位置动一动,胤禛、胤祚和温宪的身份也高一些,你关照太子也更名正言顺。何况佟家又要送人进宫了,妃位已然满员,总不好超额安排。” 他越想,越觉得贵妃之位,就是适合给德妃而非后进宫的小佟氏。 尤其是温宪的祥瑞之兆发生时,不少人提议德妃封后的。可她愣是躲在永和宫里,让那些盼望搭船和站队的人希望硬生生落空。 原以为她教育出来的胤禛、胤祚和温宪只是出色,但爱新觉罗哪里差出色的儿女?原以为她对太子的关怀只是出于身份。。。 可她的孩子竟也这样关照太子。上次他大发雷霆,胤禛竟然愿意提醒和劝诫太子。那德妃对太子,必然也有几分真心。 虽说这是自己心血来潮的决定,但康熙觉得这决策很正确。 玛禄听了这话,方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让臣妾给新妹妹腾位置啊!皇上还是偏心呢。” 康熙笑着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若真说偏心,朕也是偏心于你。你既得了贵妃的位置,又保留了你喜爱的封号,不好吗?” 玛禄轻声说道:“皇上如此厚爱,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臣妾心中仍有不安,怕担不起贵妃之责。” 康熙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法,只盯着和她交握的手道:“你怕什么,有温宪呢。到时候棘手的都交给她去办,孩子大了,可以帮你了。” 玛禄无奈点点头,这,自己真的只是来送汤的啊。 康熙见她应允,高兴地喊梁九功:“朕要亲自拟旨,梁九功!” 梁九功已经顾不得惊讶,把印章等物件都备好了。 康熙就这么左手握着玛禄的手,右手执起笔,微微沉吟片刻后写下对玛禄的册封旨意。 第330章 众人贺喜 玛禄赶紧谢恩:“臣妾谢皇上隆恩。” 康熙大手一挥:“起来吧,你今日肯定忙,朕明日再去看永和宫看你。” 玛禄依言起身告退,带着一大串赏浩浩荡荡回了永和宫。 回去的路上,玛禄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 这升职来得着实猝不及防。 好在登上轿辇之后,微冷的风轻轻一吹,玛禄便很快回过神来。封贵妃一事其实是最最不重要的,反倒是康熙与自己说的那些话里,王贵人究竟持何种态度,以及小佟氏即将进宫的消息,更加值得细细揣摩。 更何况,这封贵妃的圣旨上面写得极为清楚,册封礼的时间定在了大军还朝之后,能不能顺利得封,还是个未知数 玛禄坐在轿辇中,思绪不断翻涌。白芙却是喜上眉梢,脚下生风。 娘娘竟然成了贵妃!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等到了永和宫,玛禄轻声叮嘱白芙:“去叫四阿哥来,等旨意发出去了之后帮我赏永和宫上下半年例银,再去给容太医传个信,问问当时皇上和王贵人是怎么说的。” 白芙的喜意被玛禄这一连串的吩咐给彻底浇灭了,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小心谨慎:“是。。。” 说着担忧地看了自家娘娘一眼。当时她在外头等着,实在不知道娘娘得封贵妃这件事的始末。见娘娘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没有听上去的那么简单。 四阿哥很快就过来了,他虽然猜到事情不太对,可额娘封了贵妃,自然是大喜之事。他赶来之后,见额娘还穿着外出行走的大衣裳,连护甲都没来得及脱下来,就摁着额头,仿佛很是头疼的样子。 四阿哥庄重地向玛禄行礼道:“恭喜额娘晋封贵妃之位。” 玛禄看着四阿哥,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却难掩眼底的忧虑。她拉过四阿哥,轻声说道:“往后有的是要行礼的日子,先来帮额娘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便捡了能和四阿哥说的内容,把今日去乾清宫送汤的事情都说了。 四阿哥果然很快抓到重点:“所以王氏并非全然听从于儿子,反而想试探甚至坑害额娘,李家和曹家说不得还存有异心?” 四阿哥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谢额娘告知儿子,儿子会让人再查一查的。” 一边说,他一边摩挲着手上的十八子。 “至于小佟氏。。。额娘不必担心。儿子调查过了,心性人品不足为惧。佟家也会卖儿子一个面子,到时候她会听话的。” 玛禄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这话说的,我要她听我的话干什么。在宫里只要她不犯到我头上来,我懒得管。” 四阿哥笑着点头:“额娘都是贵妃了,不想想怎么统御六宫么?到时候正好,东西六宫各一个贵妃呢。” 玛禄喝了口茶才说道:“皇上这是给小佟氏腾位置,才便宜了我吧。” 四阿哥却不这么认为:“小佟氏是承恩公国舅佟国维的庶女,孝懿仁皇后的同父异母妹妹。。。进宫最多一个妃位待遇的庶妃,不可能位列四妃的。皇阿玛当时和您这样说,只是不想您再继续推拒罢了。” 玛禄微微皱眉,若有所思道:“那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把册封礼定在大军还朝之后,究竟是想封还是不想封呢。” 四阿哥苦笑道:“总不能在大军出发之前封贵妃,时间倒是合情合理。那额娘到时候。。。” 他正想提醒自己额娘在圣旨下来之前要守口如瓶,哪知玛禄微微点了点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的确时间也只能如此安排。若不是皇上写圣旨之时,我瞧见上头写着册封之前各方面皆依照贵妃待遇,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这仿佛就是吊在眼前的胡萝卜,看得见却吃不着。玛禄的想法便是,不到册封礼成之前,说什么都不算数。更何况即便册封礼成了,也可以再度兴废立,太子不就是如此么。 四阿哥惊讶极了:“皇阿玛圣旨上既然这样写,那额娘放心就是。金口玉言,只要额娘不出大错,皇阿玛是不会反悔了。” 他不光惊讶皇阿玛竟然如此迫不及待,不肯等自己回来,借着教子有功的理由封,更是让额娘提前享受贵妃待遇,还让额娘亲自看着他写圣旨! 儿子都这么说了,玛禄才露出些喜意:“那就好。你出发的行李物品可打点好了?” 四阿哥点头,两个人还没说几句,就被得知旨意的温宪和胤祚打断了。见到这两个小祖宗,玛禄索性留了他们一起用饭。 今日人齐全的很,小小庆贺一下总不算过分。 四阿哥坐在一边,看弟弟妹妹替额娘高兴,热热闹闹想喝酒,却被额娘强行压制,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前几天熬夜回想几次葛尔丹的战事,做了不少准备,本来想好了立功之后就为额娘请封贵妃的,哪里知道额娘竟然用一碗汤就促成了这件事。 他的爵位在江南就封了,除非他能生擒敌首,不然不会大动的。亲王之位肯定还要多年的积累。 功劳就是这样,过期作废。所以他在给胤祚请爵和额娘请封之间犹豫良久之后选了后者。 宫中母子都是相互提携的,好的母妃家世、位份和出色的子嗣,一个都不能缺。 皇阿玛已然有了压制胤祚的意思,怕他再来个龙影现身的祥瑞。。。那最好还是这功劳给额娘用。 若不是温宪胡闹,他原本可以用这个功劳让她嫁入京城的。想到这里,他略带不满地给了放肆吃肉的温宪一记眼神。 真是太任性了,还要日日放狗咬人,大闹宫中。 温宪很快察觉到四哥的眼神,也不问为什么直接扭身告状:“额娘,额娘,四哥瞪我!” 玛禄一只手捂着嘴笑,一只手推开手上嘴上油腻腻的温宪:“你可远着些,别把一爪子油擦我身上。我也想瞪你!成日训狗,把公主所闹得鸡飞狗跳,皇上今日还问我,你这军团什么时候成型,他要亲自检阅。” 第331章 实在是想你了 四阿哥和胤祚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 温宪眼睛一亮,也兴奋了:“再等几天,定让皇阿玛大开眼界。” 玛禄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呀,就知道胡闹。若不是你宫务处理的也很好,在外头还能绷住个公主的架子,额娘早要教训你。” 温宪嘿嘿一笑:“总不能坏了永和宫和固伦公主的名声。” 见四下都是自己家人,温宪放轻了声音,用气声说道:“固伦公主合该是皇后的女儿,皇阿玛真是小气,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呢?” 玛禄在得了儿子的保证后,心中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此刻也很是放松。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志气,竟替我上进起来了。既然如此,不如帮我把上个月的账看了吧。” 温宪一听,连忙摇头,娇嗔道:“额娘就会使唤我,我本来就帮额娘看账呢。” 四阿哥也不想扫兴,只淡淡地说道:“温宪以后可不能这样说了,更不可对外人流露出一丝这样的意思。” 温宪赖在玛禄怀里点点头:“知道了四哥。” 胤祚倒是劝她:“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以后额娘若真。。。每日起来妃嫔请安,额娘肯定不愿意起来。” 玛禄笑着拍了下胤祚:“胡说什么,到时候你大了,跟你哥哥一起入朝,你先问问你自己起不起得来?” 胤祚挠挠头,笑嘻嘻地说:“那我站着睡呗。” 一家人其乐融融,玛禄开完玩笑却郑重警告一双小儿女:“玩笑归玩笑,你皇阿玛是不会再封后了。别动这些心思,更不准背着我弄什么小动作,知道没?” 胤禛有分寸,也不贪心。但小孩子不懂事。。。尤其是温宪和胤祚,很能折腾。 温宪和胤祚见额娘神情严肃,对视一眼,只得点了点头。 玛禄看着两个孩子,心中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孩子们都聪明听话,担忧的是他们毕竟还小,有的时候难免跳脱出格。 她轻声说道:“额娘心里,安稳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温宪和胤祚当然知道额娘想要什么,也知道皇阿玛为了千娇百宠的太子二哥,是绝对不可能封后,让其他阿哥成为嫡子的。 可温宪和胤祚压根不在乎皇阿玛想什么。皇阿玛怎么想不重要,但额娘既然不想皇后之位,那就算了。 钮祜禄贵妃也欺负不了额娘,只要没有人爬到额娘头上,他们两个就可以接受。 玛禄自然知道孩子的心思,说过便也放开了手。永和宫这里刚用完膳没多久,钮祜禄贵妃赐双字封号,为温僖贵妃,德妃晋升为德贵妃,保留封号的旨意便响彻东西六宫,无人不知了。 玛禄领着孩子们恭敬地接过旨意,又依照先前的吩咐赏了下去。 这边刚安排妥当,上门贺喜的人便接踵而至。一时间,永和宫热闹非凡,各宫的妃嫔们纷纷前来道贺。 也幸亏白芙提前准备过,一点乱子都没出。也有想来酸两句的,不过温宪这个小煞星又在旁边虎视眈眈,没有人敢造次。 送走这些人,又打发走几个小崽子后,玛禄才软倒在贵妃榻上,长舒一口气。她只觉得这一天过得实在是疲惫不堪,从送汤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到如今被众人贺喜,仿佛一场梦一般。她微微闭着眼睛,让白夏伺候自己卸掉脸上的妆容。 白夏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为玛禄卸妆,等弄完了之后,她低声说道:“顾太医带着他的药童来了。” 重音狠狠咬在药童两个字身上,玛禄便知道——可纳兰平时不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又熟悉宫禁,来去自如么? 她睁开眼睛,看向白夏,见白夏低着头并不说话,犹豫片刻还是让顾太医进来了。 顾太医进来之后,跪地行礼之后就跟着白夏到侧间面壁去了。玛禄定睛一看,那药童正是容嵇乔装打扮成一个十来岁童子的样子! 玛禄心中震惊不已,她万万没想到容嵇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看来她玛禄的男人,都躲不过穿上药童装的命运。她心里暗暗吐槽,实际上还有些紧张和欣喜:“你怎么来了——” 容嵇笑着摘下帽子放下药箱,才上前抱住玛禄:“没什么大事,今天乾清宫门口惊鸿一瞥,实在是想你想得不得了,你又派人来问我王氏的事情,我便过来了。恭喜你,现在是贵妃娘娘了。” 容嵇一边说着恭喜,一边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玛禄只觉得有些后悔,怎么把妆卸了,现在自己素面朝天的,又累了一天,看起来肯定很憔悴。 她往贵妃榻里坐了坐,又拉了容嵇上来,窝在他的怀里,笑着问他:“你怎么说服顾太医的?他竟也愿意配合你。” 容嵇有些不好意思:“给他浅浅地下了一些毒。他解不开,就答应了带我来。他以为我是你的心腹,过来讲些宫中隐秘。” 玛禄笑得打滚:“你什么时候学会使坏了!不过他也没看错,你本来就是我的心腹。” 她靠在容嵇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什么话都不想讲了。 容嵇自然知道她累了,给她按着放松,又一点点和她说,王贵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康熙日日诊平安脉,原本今日该是院判前来,可伴驾的王贵人不知为何,竟向皇上撒娇弄痴,非要容嵇这个曾在永和宫当差的太医为她诊脉。 她声称最近觉得食欲不振,话里话外不断暗示自己可能怀有身孕,还表示想让德妃娘娘曾经的太医看看,沾沾德妃娘娘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喜气。 玛禄只觉得王贵人的行为实在令人发笑:“可最后若没怀上,她不觉得尴尬么。。。” 容嵇微微摇头,说道:“女人的心思,我是琢磨不明白了。不过她说是叫我过去,也只是打量了我几眼,没有怎么问我的事,多在问自己的身体。” 玛禄冷哼一声,说道:“她倒是打得好算盘,不会是想让你以后看顾她的胎吧?” 第332章 三连了啊 容嵇笑着摇摇头:“她何德何能呢,皇上也不会应允的。” 玛禄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她只需要提点四阿哥,这王氏并非全然服从于他就可以了。 旁的她也不想操心。若真是因为康熙吃醋,那她多余给王贵人一个眼神。康熙的薄情寡义自然会教会她如何行事。 听完这些,玛禄又重新闭上眼睛。容嵇见她似乎要睡着了,也只是缓缓给她按着肩膀和腰,帮她放松。 见玛禄已经睡熟了的样子,容嵇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唇角,正准备起身,却不想被她拉住。 容嵇心中一动,轻声问道:“怎么了?” 玛禄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喃喃说道:“别走。” 容嵇温柔地笑了笑,重新坐下,握住她的手,说道:“好,我不走。” 渐渐地两个人越贴越近,容嵇看着玛禄安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柔情与怜惜。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与眷恋。 玛禄被他弄得有些清醒过来了,索性软了身子去咬他的耳珠。 “调皮。”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玛禄在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谁让你扰我清梦。” 她娇嗔道。 容嵇轻笑出声,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那奴才给娘娘赔罪。” 玛禄微微扬起下巴,“那你说说,怎么赔罪?” 容嵇不说话,只伸了手进缝隙里给她揉捏:“这样,如何?” 玛禄眼中闪过一丝迷醉,但又故意说道:“这还不够。” 容嵇宠溺地看着她,“那你说,要我如何赔罪?” 玛禄眼珠一转,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吻了上去。 因着种种限制,两个人的动作都放得极为轻柔,但恰恰是这份轻柔,越发让人觉得心痒难耐,也越发令人渴望更多。 玛禄的心跳如鼓,她能感受到容嵇同样急促的呼吸。这个吻仿佛点燃了两人心中压抑许久的火焰,他们既渴望尽情享乐,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恰恰是这份小心翼翼,让两人感觉更为刺激,如同在暗潮涌动的海面上行走,只能随波逐流。 一切结束之后,容嵇身上的衣服都没怎么乱,反倒是玛禄整个人没了一点力气,她靠在容嵇的怀里,微微喘息着。 容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怜惜。“累了吧?” 他轻声问道。 玛禄轻轻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未退去的红晕。容嵇温柔地将她抱起,放在贵妃榻上,为她盖上薄毯。“好好休息一会儿。” 玛禄知道容嵇要走了,不愿再看他离去的背影,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时分,房间里点了许多灯烛,通明的灯火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玛禄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熟悉的环境,忍不住坐起身来,喊来白夏给他备水沐浴。 沐浴时,玛禄洗着洗着突然一惊——自己忘了吃药,也忘了清理,白夏刚刚岂不是。。。岂不是有可能看出来端倪? 玛禄小心翼翼看向白夏,她正专心致志给自己搓着背,神色一切如常。玛禄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开始用手把粘在身上的花瓣一一取下。 殷红的花瓣,雪白的肌肤,美不胜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玛禄仔细一听,竟似乎是康熙驾临永和宫。 怎么康熙事先不通报就来永和宫了?不是说明天才来看自己。 玛禄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还在沐浴,显然是没办法马上接驾的。 这可如何是好?她急忙对白夏说道:“快,白夏,先替我去说一声,就说我不知皇上驾临,正在沐浴,不能及时迎驾,请皇上恕罪。” 白夏慌了神,连忙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见白夏走了,玛禄才继续沐浴。她今天身上懒洋洋的,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应付康熙。 康熙驾临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今日自己刚被封为贵妃,若他不来,倒像是落了自己的面子。 玛禄正仔细地检查着自己身上有无痕迹,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玛禄还以为是白夏回来了,直接吩咐道:“白夏,替我擦干身子。”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一扭头,却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玛禄心中一惊,待看清来人是康熙后,急忙缩回水里,声音微微颤抖:“臣妾不知皇上驾临,冒犯龙颜,请皇上恕罪。” 玛禄只恨自己把那些花瓣都捞出去大半,现在水下简直一览无余,躲起来也没用。 康熙的目光紧紧盯着她露出的肩膀和胸口,乌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艳,有欲望,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恋。 玛禄紧张地低下头,不敢与康熙对视。她能感觉到康熙的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让她浑身不自在。片刻后,康熙才慢腾腾开口道:“慌什么,你有什么是朕没见过的?在一起这么久,反而越来越放不开了。” 玛禄心中暗暗叫苦,王氏想来放得开,你怎么不去找王氏?但她也不敢反驳,只能低声说道:“臣妾虽陪伴皇上多年,却还是若如初见。”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道:“爱妃今日册封贵妃,还是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撞见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旖旎美景。” 玛禄咬了咬嘴唇,不知该如何回应。康熙向前走了一步,靠近浴桶,吓得玛禄又往水里缩了缩。康熙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说道:“爱妃如此羞涩,倒让朕更加心动了。” 说着竟伸出手去捉住了玛禄的手臂。康熙素来勤练骑射,手上力气大得很,玛禄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玛禄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说道:“皇上,臣妾正在沐浴,实在不便,请皇上移驾别处。” 康熙却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必,朕在这里很好,你让人进来伺候你便是。” 玛禄简直要被这无赖习性给气死,她见康熙今日穿得是常服,索性一咬牙,用手舀了水泼在康熙衣服上。 趁康熙惊讶松手的功夫,她一只手拽着他的腰带,一只手轻捋头发遮住春光,咬着嘴唇羞涩微笑道:“那皇上可就走不了了。” 第333章 试探四阿哥 好一招反客为主!康熙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两个人便在屏风后,浴桶中胡闹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叫人叫水。进去的时候玛禄已经穿好了里衣,让人服侍着换了家常衣裳,去补上一顿宵夜了。夜深了,确实不宜吃太多,玛禄便只喝了一碗清淡的银耳莲子羹。 康熙他刚吃饱,自然是直接在永和宫沐浴了。等康熙洗完,玛禄早就吃完了宵夜,静静地坐在床上等他。 康熙身着一袭宽松的长袍,缓缓走来,发丝还带着些许湿润。他看着玛禄娇羞妩媚的样子,很是满意。 玛禄微微低头,想起两个人前头的胡闹,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康熙坐在床边,轻轻握住玛禄的手。“今日倒是让朕看到了爱妃不同寻常的一面。” 玛禄轻声说道:“臣妾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笑了笑,“你何罪之有?朕倒是觉得很有趣。以后。。。” 说着凑到她耳边道:“还可以再大胆些。” 玛禄只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应付这三个男人,感觉身体都要被掏空,精神还很紧绷,便推了推康熙的胸膛埋怨道:“孩子都要谈婚事的年龄了,皇上且正经些。” 康熙哈哈大笑:“若朕正经了,哪里来的孩子?” 玛禄红着脸,嗔怪地看了康熙一眼。“皇上就会打趣臣妾,还是皇上在别人那儿,也这样孟浪?” “爱妃这是吃醋了?朕在别人那儿可从未如此。唯有你,能让朕放下帝王之尊,展露出这一面。” 玛禄轻哼一声,“皇上这话臣妾可不敢信。这后宫佳丽三千,各有千秋,臣妾怎能一枝独秀?” 康熙握住玛禄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爱妃不要怀疑朕的真心。在朕心中,你独一无二。” 玛禄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虚伪至极,心中那点勉强维持的柔情瞬间消散。她赶紧低头,然后缩到康熙的怀里,生怕自己眼中的厌恶被康熙察觉。 康熙感受到玛禄的靠近,顺势搂住她,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就睡下了。 天亮的时候,康熙见玛禄睡得很熟,轻手轻脚自己起来了。在这后宫之中,他拥有众多妃嫔,但玛禄却时冷时热,让他心动又感到捉摸不透。 靠近她的时候,她是全然的热情。可若自己一走,她就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 康熙坐在御辇上,摩挲着十八子思考的样子,竟和四阿哥的习惯如出一辙。 原本,康熙是想着让胤禛与胤祚辅佐太子,故而给予了胤禛诸多锻炼的机会。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康熙越发为四阿哥的成熟老练而心惊。他看着四阿哥在各种事务中表现出的沉稳和机敏,心中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自己的儿子逐渐成长为可堪大任之人,担忧的是四阿哥的锋芒是否会盖过太子,是否会滋养出他的野心,从而引发兄弟阋墙之事。 在这样反复纠结之中,德妃变成德贵妃,自己对德贵妃的盛宠,也是一次对四阿哥的考验。 烈火烹油鲜花织锦的情况下,若四阿哥真的露出了野心,那他就能代替沉寂的大阿哥,成为太子最好的磨刀石。 若。。。康熙长叹一口气。 若他还能稳得住,还能保持那份沉稳与内敛,不被这突如其来的荣宠冲昏头脑,那便足以证明他是胤礽最大的威胁。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 还没等康熙接着往下想,乾清宫就到了。他打住念头,准备御门听政。大臣们早已分列两侧,恭敬地等待着康熙的到来。 康熙缓缓走上御座,目光往下一扫,只见太子身后站着大阿哥三阿哥,却并无四阿哥的身影。 如今虽然几位阿哥尚未正式入朝领差,但有着太子领头,康熙为了显得不那么厚此薄彼,现在也是准允其他阿哥能够学有余力之时来听政,以增长见识、历练才能。 但这个当然是自愿了。 五阿哥养在太后膝下,老太太娇惯得很,早上起来请安都困难,自然是不来的。 六阿哥。。。天生脚疾,康熙素来不喜他,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出来给康熙丢脸。七阿哥胤祚虽然聪明,但他成日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自然不会主动来。 康熙要求太子每日都必须来,大阿哥为了和太子别苗头,每天也来。 四阿哥往常则是跟在太子身边,自然从不缺席朝会。 今天原本是他的母亲得封贵妃之后的第一日,下头臣子不少人都打好了腹稿过来恭喜四阿哥的,哪里知道人都没看见。 康熙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才回到南书房,叫来太子:“今天老四怎么没来?” 太子微微一怔,随即拱手回道:“儿臣也不知四弟今日为何缺席,已经叫了陈心去问是不是身体有恙了。” 康熙皱了皱眉,索性领着太子去阿哥所直接找人,他倒是想看看这老四,在干什么。 以防万一,他还叫来了容太医。若是四阿哥装病,他可要当场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哪知道四阿哥根本不在阿哥所。 据留守的苏培盛说,昨日温宪公主和四阿哥辩学,四阿哥被公主怼得哑口无言,决心发奋图强,今日早上拿了本书,读了一百二十遍,又带着高无庸出门去了上林苑。 康熙听闻此言,心中着实有些意外。他转头向苏培盛问道:“可知四贝勒前往上林苑究竟所为何事?” 苏培盛面露惶恐,只能告罪道:“奴才不知,奴才这就派人去请四贝勒回来。” 康熙与太子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康熙率先出声:“不必了,朕刚好要去上林苑,你就守在此处。” 说着,康熙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 梁九功会意,临走之时嘱咐阿哥所的侍卫:“今日四阿哥回来之前,不得放任何奴才出去。” 皇上此举,分明是禁止别人给四阿哥报信呢。梁九功不禁为德贵妃和四阿哥捏了一把汗。心中暗道:“四阿哥,你可千万别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康熙带着梁九功等人朝着上林苑走去,一路上,康熙的脸色有些阴沉不定。 哪有这么巧的事? 老四,究竟在想什么?康熙简直是憋着一股气,一定要亲眼看看这四阿哥,是什么打算。 第334章 四阿哥种田 到了上林苑四阿哥在的地方,康熙看着周围,竟有些陌生。 梁九功赶紧解释:“皇上,这是您许多年以前划给德贵妃娘娘莳花弄草的地方。。。娘娘向来喜爱新奇花草植物,时常精心打理。后来娘娘忙于后宫诸事,来得便少了,故而皇上您也久未涉足此地,才会觉得陌生。” 康熙点头又摇头:“不对啊!” 经由梁九功这么一提,他方才忆起。然而,此处哪里有半分花园的模样?分明就是一片田间地头! 抬眼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带黄泥矮墙,墙头上铺满稻草茎。 妙的是,并非全然都是黄泥墙,桑、榆、槿、柘等各色树的稚新条,依着地形蜿蜒曲折地分布,编织成两溜青篱。 这般错落有致的安排,丝毫不见呆笨之态,反倒尽显一派田园风光。篱外坡下,竟有一口水井,旁边放置着桔槔辘轳之类的物件,显然是为了方便灌溉之用。 缓缓走到矮墙后头,只见分畦列亩,各种佳蔬菜花繁茂生长,漫无边际。而我们的四阿哥,正领着胤祚和温宪,挽起裤脚,在田地里浇水! 四阿哥神色专注,一手持水瓢一手拎水桶,小心地将水浇在菜苗根部,动作娴熟而稳重,一看就不是第一天做这些事。 一旁的胤祚则不一样,大大咧咧地随手乱撒,自然衣服上也有一些打湿的地方,他也毫不在乎。 可若是留心,就会发现胤祚看似随意,实际上一棵都没有漏,可以说是无形之中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偶尔还有几滴水会落在正在不远处扑蝶的温宪身上。温宪也不以为意,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蝴蝶,一点没有女孩子扑蝶娇笑的诗情画意,反而像瞄准了猎物的豹子。 康熙看到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实在是有些震撼,一时半会儿竟没回过神来。太子倒是皱起了眉头,呵斥道:“温宪!怎么沾了一脚泥,回头看德娘娘怎么收拾你!” 太子其实是在提醒胤禛和胤祚皇阿玛来了,但他不好直言,只借了训斥温宪失仪的理由来做这件事。 而且太子是真看不下去啊!太子自己也是挺爱干净的,毕竟是太子,金尊玉贵的养大,只在籍田礼上见过康熙下地。 德娘娘是多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温宪身为公主,不应该和德额娘一样干干净净,香香软软的么。 温宪乍一听到太子的斥责,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皇阿玛和太子,又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双脚,最后望向那只依旧在不远处飞舞的蝴蝶,悄声朝着康熙和太子告了个饶,然后猛地一窜过去,双手合住捂住那只蝴蝶,心满意足地过去,跟着胤禛和胤祚一起行礼。 康熙见女儿这样鲁直可爱,呵呵笑道:“居然不听你太子二哥的话,该当何罪?” 温宪笑了笑,一点也不怕。她伸出双手又松开手掌,把蝴蝶放走才说道:“诗里说,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太子二哥这样吓我,若是没抓住这蝶,又该当何罪?” 康熙听了温宪的话,眼中满是宠溺。“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 太子在一旁略显无奈地摇摇头。“皇阿玛,您可不能惯着温宪。” 温宪也不输太子,跟了一句:“皇阿玛,您可不能惯着太子二哥呀。” 康熙听着小儿女们在下头斗嘴,只能摆摆手,“罢了罢了,今日就不追究了。” 话里到底也没有说自己不追究谁。 旁边的胤禛和胤祚憋笑,就爱看这种温宪损太子的名场面!平日里太子很是骄横张扬,尤其是对着自己这些弟弟们。 在永和宫,额娘又宠着太子,觉得他只是小孩子不懂事,只有温宪这个暴脾气,借着皇阿玛的宠爱可以和他斗上一斗。 康熙点了四阿哥的名:“老四,带着朕走一走。这地方很好,太子你去和胤祚、温宪继续浇水,体会一下躬耕乐道的乡野情趣。” 四阿哥等人闻言,立刻恭敬地应道:“儿臣遵旨。” 随后胤禛便跟随康熙漫步于这片田园之间。康熙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这田园之景,虽朴实无华,却别有一番韵味。” 胤禛点头应道:“皇阿玛所言极是。此处宁静祥和,最能让我们体会百姓劳作之辛苦,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 康熙转头看向他,目光灼灼:“哦?这就是你今日不来听政的原因?” 胤禛心中一紧,连忙恭敬地回道:“皇阿玛明鉴,儿臣绝非有意缺席朝会。昨日答应了额娘带着温宪和胤祚过来看看,温宪说要感受一下晨兴理荒秽是什么景象,便定了这个时辰。。。是儿臣安排不妥当,儿臣知罪,请皇阿玛责罚。” 竟然是德贵妃。。。康熙沉吟了一会儿,倒是合理。她这个性子,拘束着孩子避开这些纷纷扰扰,也是正常。 只是不知道,四阿哥心中的本意,是怎么想的? 康熙看了四阿哥一眼,又继续往前走。胤禛一看就知道自己这关算是勉强过了,赶紧碎步跟了上去。 康熙走了几步,亲手摘了一株麦子仔细看着:“这麦子倒是,分外饱满些。她怎么净爱折腾这些,也不怕宫里人笑话。” 胤禛微微低头,斟酌着言辞回道:“皇阿玛,额娘许是心系百姓,想借此让儿臣等体会民间耕种之辛劳,知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再者,额娘此举也是为了让我们多些见识,莫要困于宫廷的奢华,做那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 康熙来了兴趣:“她以前自己也会来的,朕有的时候去永和宫,还得等她从田里回来呢。只是。。。大约是生了你之后,她花了许多心思在你身上,为人母妃,也不能再这样任性出格了。” 胤禛微微一怔,没想到额娘竟然还有此等壮举。他更没想到,皇阿玛竟然还会和自己分享这些细节。 他随即说道:“额娘的关怀和慈爱,胤禛自然铭记在心。这也是皇阿玛英明宽任,才让额娘可以如此行事。” 第335章 祛疤的药 康熙微微点头,目光望向那片田园。 “你额娘向来心思细腻,又不爱和寻常妃子一样成日研究些衣裳首饰。这田园之事,倒也可以让她寄情抒怀。朕记得,她初次提及此事时,朕还曾笑她异想天开。如今看来,倒是朕小瞧了她。” 说完就让梁九功收走那株饱满的不同寻常的麦子,又问胤禛道:“马上就要开拨出征葛尔丹,可有准备?” 康熙亲身经历过宫廷权力争斗的复杂与残酷,如今太子之位虽稳,但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胤禛的表现虽看似恭顺,但康熙也不敢掉以轻心。 见四阿哥处处做的滴水不漏,甚至在额娘得封贵妃之后有激流勇退之意,意识到可能这个儿子试探不出来什么,便干脆商量下正事。 而且从今日所见,德贵妃对孩子显然仍具约束力,甚至影响力颇为不小。依她的性格而言,胤禛应是不会对太子有所不利之举。 胤禛神色一凛,将这几日的思考缓缓道来:“首先,葛尔丹部落之人阴险狡诈,他们说的任何话,许的任何承诺,儿臣看来都不可轻信。其次,葛尔丹部落地势复杂,我们需提前派人深入打探,了解其地形地貌、兵力部署以及粮草储备等情况,以便制定更为精准的战略战术。” “再者,此次出征,我们当充分整合各方力量,不仅要发挥我大清铁骑的优势,还需联合周边部落,共同对葛尔丹形成合围之势。最后,儿臣以为,此次出征当以速战速决为宜,不可久拖,以免给葛尔丹部落喘息之机,同时也可减少我军的损耗。” 条条件件,竟都切中要害! 康熙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不住地点头,赞赏之情溢于言表。“胤禛,你这番分析着实有理。看来你为此次出征确实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他原本以为这个儿子只是懂得埋头读书,肯下苦功夫钻研学问,却没想到在治军打仗之事上,竟也如此有天赋! 康熙顿了顿,又道:“那你可有具体的实施之策?回去好好撰写一篇策论,明天来南书房和几位兵部侍郎一起讨论。此事关乎重大,不可有丝毫马虎。” 胤禛连忙恭敬地应道:“儿臣遵旨。” 此时可不是藏拙的时候,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接触战功,打破大阿哥在这方面一枝独秀的机会。 就是出些风头,招人嫉妒,也不打紧。更何况,只有自己建功立业,额娘这个贵妃之位,才能坐的稳! 乌雅家在额娘的鞭策和压制下,只能说中规中矩,没有出什么乱子。别说登上皇位,就是额娘的贵妃之位,这个助力都太简薄,完全撑不起来。 他是不会让额娘这个贵妃,低钮祜禄贵妃一头的!毕竟自己和胤?可是十分不对头。 今日过来,也是昨日和额娘商量好的。皇阿玛的性子,他们一家都摸透了。他总喜欢玩恩威并施这一套不说,既要你对他感激涕零,又喜欢你无欲无求。 殊不知,无欲无求的人对任何“施舍恩赐”,都不会抱有感激涕零的心思啊。这简直是非常矛盾的需求。 所以胤禛得知母亲荣升贵妃之后,很快就想出来这么一招欲擒故纵,借用额娘这块宫中早就被人遗忘的田地,显露出自己不慕名利的一面。 而这一招,也确实在皇阿玛那里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打消了皇阿玛对自己和额娘的疑心。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写好策论,静候大军出征。 康熙见儿子如此能干,又这般听话,今日虽历经一波三折,亲自奔波寻人,此刻心中的不满已尽数烟消云散。 他领着太子又取走了一些田里的作物离去,皇帝和太子的仪仗渐行渐远。 胤禛与胤祚、温宪三人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一致决定将戏做全套。 于是,他们继续埋头于田间,认真地把地里的活干完。烈日当空,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直到下午时分,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各自的居所休息。 玛禄和静怡正坐在一块,一边绣着孩子穿的贴身衣物一边闲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则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地玩闹。 此时四阿哥的大太监高无庸和温宪的贴身宫女雅尔檀一同前来,禀告玛禄:“娘娘,阿哥公主们今日外出,脚底不慎磨起了泡。公主所和阿哥所虽有止痛消炎的药,却没有祛疤的药。公主向来爱美,担心留疤,故遣奴婢前来求药。” 玛禄放下手中的绣活,关切地问道:“可严重?怎会磨起泡来?” 雅尔檀回道:“今日公主与随四阿哥外出去上林苑做了一天的农活。。。脚底磨起了泡。奴婢已经将水泡挑破,敷上了消炎的药。” 玛禄点点头,对白夏说道:“去把那瓶祛疤的药膏拿来。” 白夏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拿着药膏回来,递给雅尔檀和高无庸。 玛禄又询问了几句,接着让雅尔檀先回去,转而吩咐高无庸细细讲述今日之事。 原本静怡要回避,却被玛禄按住:“永和宫孩子们的事,我听得,你就听得。更何况你心细如发,在边上听一听也是帮我把关。” 静怡听了这话,心里暖得很,也打起精神来听高无庸说话。 高无庸口齿伶俐,三下五除二把今日皇上带着太子过来似有兴师问罪之意,又因为看见三人在田地之间的景象龙颜大悦,最后夸赞四阿哥的条陈,还给四阿哥加了任务的事情说了。 当然,三个孩子在田里忙碌,他这个奴才都看着心疼的事也说了。 静怡捂嘴笑道:“娘娘,孩子们都大了,有主意了,您大可以放心咯。” 玛禄却苦笑着摇头打发走了高无庸,才说道:“越大,越能折腾,越不省心。胤祚还好,乖巧得很。胤禛虽然心思多,但总体是顾大局的。你看温宪如今,阖宫上下真是没有人能治得住她。” 静怡劝慰道:“娘娘,公主聪慧伶俐,性子活泼,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呀。虽说有时调皮了些,但总归是剔透善良的。” 第336章 太子问罪 玛禄轻叹一声:“话虽如此,可她这般任性,终究让人担忧。她如此张扬,就怕她在小人身上栽跟头。” 静怡轻声安慰玛禄:“公主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公主也在慢慢成长,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会懂得收敛。” 玛禄微微点头,目光中却依旧带着深深的忧虑,她看向摇篮里的两个孩子,轻声呢喃道:“希望如此吧。这几个孩子,都是我的牵挂。我只盼着他们能平平安安,顺遂一生。你们这两个小的,可不能像哥哥姐姐们那样让人操心啊。” 摇篮里的婴儿仿佛听到了玛禄的期盼,咿咿呀呀地挥舞起小手来,似是在回应着玛禄的话语。 天朗气清,旭日微风,是个良辰吉日。玛禄正坐在书案前练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雄浑的号角声。她放下笔,知道那是康熙带领大军出征的信号。 此次康熙亲征葛尔丹,其实先头部队前两天就出发了。大阿哥跟着常宁率领的左翼,四阿哥则跟着佟国纲率领的右翼。 不知道四阿哥现在怎么样了。。。玛禄低头又重新拿起笔,继续临帖。 此时,宫门外旌旗飘扬,遮天蔽日。金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彰显着皇家威严。 康熙身着厚重的金属铠甲,头戴战盔,盔顶的红缨在风中微微飘动,如同燃烧的火焰。 此时他并没有像江南一样坐马车,而是骑在高大的战马上,那匹马毛色乌黑发亮,肌肉线条流畅,四蹄稳健有力,仿佛能踏破山河,只是马儿有些不耐烦,不时打着响鼻,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疾驰而去了。 留下来监国的太子和三阿哥早已等候在宫门口,为出征的队伍送行。太子身着明黄色太子长袍,头戴玉冠,面容肃穆。 他身后的三阿哥则身着蓝色锦袍,面露激动之色,想来看见这样壮观的景象,已经诗性大发。 在旁边司礼监太监的提醒下,太子向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道:“皇阿玛,儿臣恭送皇阿玛出征。愿皇阿玛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康熙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的三阿哥。 三阿哥也上前说道:“皇阿玛,儿臣愿皇阿玛马到成功,为大清再立战功。儿臣也会协助太子哥哥,守护好京城。” 康熙看着两个儿子,郑重地说道:“你们二人要牢记自己的职责,不可有丝毫懈怠。” 太子和三阿哥齐声应道:“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走完了这个流程,康熙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启程。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三阿哥望着渐行渐远的大军,正想感慨两句,太子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等到看不清康熙的仪仗便直接返身走了,让三阿哥觉得好生无趣。 “拽什么。。。”三阿哥小声嘟囔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之色。诸多兄弟里,太子向来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些兄弟似乎总是带着一种疏离感。 太子的这种态度,让三阿哥心中颇感不快。他不明白,同为兄弟,为何太子总是如此傲慢。 这次监国,荣妃对三阿哥自然报以厚望。荣妃深知此次监国对于三阿哥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希望三阿哥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展现出自己的才能和担当,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机会和地位。 荣妃多次叮嘱三阿哥要谨言慎行,尽心尽力地协助太子处理好国家大事。三阿哥也明白荣妃的良苦用心,可是太子完全不给他好脸看,他也很骄傲的好嘛! 只是现在,他只能灰溜溜地跟在太子后头走。哪里知道太子也不干正事,就是坐在轿辇上满宫溜达! 这可着实把跟在后头的三阿哥给气坏了。在康熙朝,皇子于宫中通常是步行。一般而言,皇子们除非身体抱恙或是有特殊状况,否则极少会乘坐轿子在宫里行动。 坐轿子于宫廷之中,往往是皇帝、皇后、太后等地位至高之人在特定场合下方才使用的出行方式,皇子们的地位远未达到能够随意坐轿子的程度。 除了太子。 三阿哥就这么靠着两条腿紧紧跟在太子后面,除了走出一身汗,吃上一嘴灰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又跟着绕了两圈之后,三阿哥心中满是愤愤不平,然而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无奈转身回了阿哥所。 他此刻一身臭汗,去上书房都会被先生骂。想到自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丢了这么大的人,三阿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陈心见三阿哥已走远,这才轻手轻脚地过去,悄声向太子禀告:“殿下,三阿哥应该是回去了。” 太子单手撑着头,勾起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苍蝇总算飞走了。” 说着便嘱咐陈心:“先去永和宫。” 轿辇上的太子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对三阿哥的厌烦并未因他的离开而减少半分。在太子看来,三阿哥总是上蹿下跳急于表现自己那几滴肚子里的墨水,却又缺乏真正的才能与谋略。 这样的蠢货,怎配与自己相争? 可惜太子扑了个空,白夏恭敬禀告太子说娘娘去贵妃处了。 玛禄如今忙得很。皇上出征之前,把宫中诸事都交给了她。玛禄也只得接下这重担,因为钮祜禄贵妃病了。 她要处理宫务,要每日给太后请安,还要关心钮祜禄贵妃的病情,要照管这宫里大大小小公主阿哥,给下头的贵人常在们的日常摩擦打官司,事情不少。 好在有温宪帮衬,她又派了一部分活给惠妃和荣妃,但自己也要监工巡视,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太子倒是不生气,他很熟悉这永和宫的,坐着等一会儿便是了。听完白夏禀告,便直接大步流星走进正殿,坐在了上首。 白夏暗暗叫苦,只得亲自给太子殿下上茶。太子问了白夏几句琐事,又见这招待自己的茶是自己从江南给德贵妃带回来的千岛龙井,轻抿一口,脸上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 就是不知道,德额娘是自己喜欢喝所以日日都用上了,还是吩咐自己来了,都上这茶? 第337章 轻拿轻放(太子出没 太子刮着盖碗,想着这些事。不过他很快判断,德额娘应该是发自内心喜欢的。自己来得突然,并没有通报,上茶速度又快,这茶叶舒展开的样子,不像是特意翻出来的。 太子此时又开始操心,若是日日这样喝,是不是应该不剩多少了?虽然德额娘天天说自己过了午时就不喝茶,不然晚上闹觉睡不着。。。 他抬头,正打算让陈心再从自己平日里喝的茶里拿出来一半送来,却无意看到白夏姑姑的袖口里垂下来一滴殷红如血的鸽子血宝石。 太子的眼神瞬间一凝,低垂了眼叫白夏给自己上些点心,实际上用余光去看这漏出袖口的宝石。 白夏的动作间,宝石露出来更多。太子敏锐地看见那应该是,凤凰的头部? 难道,德额娘因为成了贵妃,已经生出了野心,要瞄准后位了?! 太子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不知道该怎么想,甚至不愿意再想。 他是真心待德额娘的,难道德额娘也想要为自己的孩子,谋取更高的地位吗? 其实太子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了。小时候皇阿玛对自己的养育之事几乎是亲力亲为,若国事太忙没有时间照顾自己,他就会把自己放在荣妃娘娘处。 可。。。也因此,皇阿玛让荣妃娘娘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三阿哥送到宫外养大,才能专心抚育自己。 但后来。。。后来自己长大了,荣妃娘娘没有那么受宠了,便想了法子把三阿哥接回来。 亲生儿子回到了身边,自然对自己疏忽了很多。皇阿玛更不满意荣妃娘娘,太子便也不再和荣妃走动了。 再后来。。。 电光火石之间,太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白夏的手,从她袖子里抽出来这东西。 原来是一个累丝金凤钗,做工精细,但太子在宫中生活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是宫中内务府的进献。 太子本想将这金钗扔到地上,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选择紧紧握住了金钗,而后目光凌厉地看向慌张跪倒在地的白夏,质问道:“你竟敢偷德额娘的东西?” 若这东西真是德额娘的爱物,还是别损坏了的好。大不了,和她吵一架,一刀两断算了。 太子如是想,目光却紧紧盯着白夏。 白夏闻言,身体猛地一颤,连忙磕头解释道:“太子殿下明鉴,奴婢绝不敢偷贵妃娘娘的东西。这金钗是奴婢自己的。” 太子眉头紧锁,显然对白夏的解释并不满意。这物件的价值,不是白夏作为姑姑能拿得住的东西。 累丝工艺的东西原本是宫中独有,后来放了一些工匠出宫,民间才慢慢有此物件流传,但这东西造价高昂,寻常富贵人家看都看不到这样的钗。 他冷哼一声,说道:“哼,不知为何?那你倒是说说,这金钗究竟从何而来?” 白夏真的是委屈啊,她原本是按照主子吩咐,把这钗直接给拆掉,红宝石扯下来,金子又比较软,稍稍用工具和巧劲把这钗砸了弄扁,总之看不出原来形状就好。 可哪里知道,太子不请自来,突然驾到。白芙又陪着主子出门了,白夏只得临时塞到袖子里去接驾。 结果被太子抓了个正着。 白夏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太子殿下,这钗真的是奴婢的。求太子殿下明察。”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满是怀疑之色。“你的?你一个宫女,如何能有这般贵重之物?莫不是在诓骗本宫?” 太子的声音冷冽而威严。白夏连忙磕头,声音颤抖着说道:“太子殿下息怒,奴婢不敢诓骗殿下。这金钗是。。。” 此时,玛禄终于回来了。宫中的二等宫女白芷赶紧小声汇报,太子过来了,似乎正在朝白夏姑姑发火。 玛禄听到一半,忙不迭地拔腿就往正殿跑去。正好碰到白夏支支吾吾,死活不肯交代这金钗的来处。 今日她要出门去见人,自然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玛禄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宫装,衣料质地轻柔,仿佛流动的水波随着玛禄的动作轻轻飘动。 一套粉色南珠头面更是颗颗饱满,自带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恰到好处地点明她如今身份的不凡。 许是走的有些急了,玛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色,嘴唇上点着一抹浅红色的唇脂,微微开启时,仿佛有万千情思欲语还休。 一见到她,太子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但他还是冷着脸伸手把这钗递给玛禄:“你的?” 玛禄看着太子手中的金钗,心中不禁一紧。她自然知晓这金钗的来历,只是此刻被太子这般质问,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岔开话题问道:“白夏,你怎么跪在地上?” 白夏赶紧磕了个头,才可怜兮兮说道:“太子殿下发现奴婢塞在袖子里的钗,不相信这钗是奴婢的,以为是奴婢偷的,娘娘明鉴啊。” 太子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永和宫的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白夏这话听着像是求情,实际上是当着自己的面串供。 玛禄也委屈地看向太子:“白夏说是自己的了呀,太子殿下怎么还让人跪着。” 太子见她这样,无奈挥了挥手:“德贵妃都发话了,起来吧!” 既然她不想让自己深究,自己也不能抓着白夏不放。。。皇阿玛第一天出征,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好听。 但太子还是觉得很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 虽说太子话音听着像是含了冰碴,可玛禄自然知道,太子这是怕自己成了贵妃,和他生疏了,赶紧拉了他的手:“怎么样,你今天送你皇阿玛出征,监国可还忙?下头的人听话吗?” 还没等太子回答,她又问太子:“你前头给我的茶,吃着倒好,只是日日喝,好像不剩多少了。你哪里还有吗?” 这么一连串问题下来,太子如何不知道玛禄是什么意思,什么态度? 他一下就软了态度,只觉得庆幸欣喜:“没什么事,皇阿玛可能现在刚出京城,能有什么事。今日过来,喝的就是这个茶。” 说着看向玛禄,又用眼角瞥那茶杯,意思是你若是天天喝,那还能待客?莫不是糊弄他,哄他开心。 玛禄忍着笑骂白夏:“往常待客的茶不都是碧螺春?你用这茶待客,到时候我喝什么。” 白夏赶紧欠身行礼:“这不是看着娘娘马上要回来了,本来是给娘娘泡的,不让好太子殿下久等,才拿了来。” 第338章 坦诚相待(太子出没 主仆二人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将太子哄得眉开眼笑。 太子略有些不甘地说道:“刚过来的时候,孤就想着再给你拿一些的。” 早知道一开始就说了! 玛禄左手托着腮,右手则闲闲地拨弄着已然凉了的茶盏,笑意盈盈道:“咱们俩倒是想到一处去了。那我就等着你的茶了。” 说完,玛禄又赶忙给白夏使眼色,轻声道:“快去换了热的来。这钗既是你的,就带下去收好。” 白夏会意,连忙应道:“是,娘娘。” 说着便恭敬地退下,去准备热茶并妥善收好金钗。 太子看着玛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宠溺。他当然知道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可见她毫不在意这钗的样子,又觉得只要她不把这钗放在心上,是不是就。。。看着玛禄那从容的模样,他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怎么,太子仍旧心烦意乱,只觉得自己的这颗心,仿佛随着玛禄耳畔那颗莹润的粉色珍珠耳环荡来荡去。 满族女子向来一耳三钳,也就是一个耳朵打三个耳洞,戴三个繁复华丽的耳环。可玛禄一直不太习惯,往往就意思意思戴个细细小小的米珠耳钉,防止耳洞堵住而已。 今日是难得出门,也只戴了一对素净的大南珠而已。 沉默片刻,太子勉强聚集起精神来,找了些闲话和玛禄说:“德额娘,皇阿玛出征在外,这宫中诸事繁杂,孤肩负重任,还望德额娘能多多支持孤。” 玛禄温柔地看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放心。” 说着,便伸出手去拉住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微微用力一握,仿佛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太子感受着玛禄手中传来的温度,朝玛禄一笑:“好。” 接收到太子这个笑,玛禄忍不住也笑道:“以后我们太子殿下长大了可不得了,得迷倒多少贵女。” 太子倒是有些不高兴,抽回了手:“孤已经是大人了,不用等孤长大。” 现在就能迷倒万千贵女。 禄看着太子那副较真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可爱。她忍着笑点头:“是是是,太子殿下如今已然是大人了。只是在臣妾眼中,殿下永远都是需要捧在手心里的殿下。” 白夏端着茶上来,不敢进去,便让白芙替她呈茶。两人交接的时候都见到了这一幕,两人皆心中一动,对视一眼,低垂下头不敢看,也不敢进去。 两个人又在里头聊了一会儿,却是越贴越近!白芙紧张的要死,又看茶都要温了,只得硬着头皮端着茶进去了。 果不其然,太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心中只觉这永和宫的奴才当真是毫无眼色,碍眼至极。 若是在毓庆宫,岂会有奴才胆敢如此打扰主子说话。想着,他暗暗决定,回头定然要替德娘娘好好敲打一下这群不知规矩的人。 玛禄见他这般骄横肆意,不由得摇摇头,这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白芙放下茶,见玛禄让她下去,如蒙大赦,自己赶紧走了,还把周边的人都打发走了——若是太子殿下再次发怒,永和宫今日少不得要见血。 周围很快清静下来,太子才算满意了些。但太子仿佛又想起什么,忍不住抱怨道:“德娘娘从来不去毓庆宫找孤,都是孤来找你。” 玛禄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殿下身负重任,事务极为繁忙,臣妾总不好随意去打扰。更何况,臣妾若是经常上门,宫中难免会有人非议。” 太子听了,却并不满意,嘟囔着说道:“德娘娘就不能偶尔也来看看孤吗?谁敢说三道四,孤和温宪一起抽烂他的嘴!” 玛禄看着太子那孩子气的模样,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可爱可怜:“那以后茶喝完了,我便亲自上门去要?” 没等太子答话,玛禄又伸手拧了太子的脸一把:“你还好意思说,成日带着温宪耍鞭子,好好的一个太子一个公主,弄得像两个泼皮无赖,随时要上街欺男霸女的样子。下头可有人给我告状了。” 太子揉了揉被拧的脸,不服气地说道:“谁?谁敢说孤!” 玛禄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殿下,重要的不是谁说啊。你是温宪的哥哥,温宪年纪小,自然跟着你学。” 听玛禄这样说,太子心里又酸又涩又甜又苦,顶嘴道:“我不是温宪的哥哥,老四才是温宪的哥哥。” 哎。。。玛禄只觉心中仿佛堵住了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至极。太子这拧巴又傲娇的小性子,有的时候着实是烦人得紧。 她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太子,语带郑重地说道:“殿下,你这样说,是要伤我的心么?我平日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么?” 太子别过头去,眼眶微微泛红,低声说道:“可我不是你的孩子。你有什么,都是先想到老四,先想到胤祚和温宪,我只是捎带着的。” 玛禄最终还是把胸口处堵着的气叹了出来,她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怜惜。 “殿下,虽你并非我亲生,但在我心中,你与我的孩子又有何异?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的关心,难道你都感受不到吗?” 说着玛禄一时忘情,顾不得礼节,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 太子的手被玛禄紧紧拉着按在她的心口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玛禄的心跳,温热柔软,仿佛在诉说着她的真诚。 太子心中一阵触动,眼眶再次泛红。他微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宫中什么都有,毓庆宫更是如此。天下各种奇珍异宝如海水一般淌进你的宫室。可这里头,真心最为难得。我待你一片赤诚,只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太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应。玛禄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过了许久,太子才缓缓低下头,仿佛一头被抛弃的小兽。 “德娘娘,我。。。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有时候,我会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有一天你会不再关心我。” 玛禄心中一软,将太子抱在怀里细细哄着:“你真是个孤拐性子,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咱们且走着瞧?看我能爱护你到几时?” 第339章 皇后不皇后 太子听了这话,才有些破涕而笑的意思:“怎么能这么说我!” 两个人这么来来去去,太子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回过神的太子察觉到现在两个人如此亲密,贴的如此之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挣脱玛禄的怀抱:“别把孤当小孩,孤还有事,先去南书房了。” 玛禄看着太子那略显慌张的模样,不禁有些恶趣味地又捏了一把太子的脸,才放他走。 待太子走远之后,玛禄便唤了白夏进来。 白夏刚一进来便欲跪下,玛禄直接一把拉住了她,说道:“好了,此事不全然是你的错,纳兰也有责任。他老是送这种东西,处理起来着实麻烦得很。你依旧按照之前的吩咐,把那东西砸了便是。” 见白夏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玛禄又拉起她的衣袖,仔细查看她的胳膊。“果然,被划伤了。让白芙给你去上药吧,这两天就别干活了,伤口碰不得水。” 白夏眼中含泪,感激地看着玛禄,说道:“多谢娘娘关心,奴婢一定处理好这件事。” 玛禄挥了挥手:“以后我也不会再收他的东西了。去吧,好好养伤。” 白夏福了福身,退了下去。白芙又小心翼翼进来,说是要来认错——她前头进去奉茶,打扰了太子和娘娘。 玛禄何尝不知道白芙的真正意思,她只觉得今天仿佛有叹不完的气。不过她还是让白芙帮自己卸妆,并不提她今日的错。 看着镜子里白皙丰润的脸,玛禄眼神空洞:“因为我封了贵妃,太子似乎和我有些疏远了,认为我可能生了做皇后的心思。” 白芙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轻声说道:“娘娘,太子殿下或许只是一时误会。这也是人之常情。” 玛禄微微摇头,反问白芙道:“如果不是误会呢?” 此言一出,白芙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娘娘是何时有了为后的心思?娘娘对皇上也就是面子情,若说娘娘是想做皇上的妻子,那是绝不可能的。 剩下的可能,也就只有。。。 白芙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无论如何,您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我们只需想办法让太子殿下明白您的心意即可。” 玛禄点点头,闭上眼睛,让白芙接着给她擦脸。白芙大气都不敢喘,弄好了之后又给玛禄拆头发。 玛禄想当皇后吗?当然。 不想当皇后的妃子,不是好母亲。 除了为了孩子,为了自己,为了家族,这本身也是众人打破头想坐的位置。 只是如今的情况,给康熙这样疑心病重的皇帝当皇后,给康熙这样大权在握的皇帝当皇后,是弊大于利的。 所以玛禄把自己这个小想法,死死按住了。事实证明这个策略是对的,只是她此刻心里也有些不快。 既要在众多妃子中脱颖而出,又要避免引起皇帝的猜忌,还要保证自己能给孩子提供助力和庇护。。。 这些既要又要还要,让她对此感到厌烦。 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缓解心中的烦闷。 白芙见状,伸手帮玛禄揉按着太阳穴。玛禄放松了一会儿,开口道:“今天所有事情,不准告诉孩子们。” 白芙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四阿哥若是知道了,又不知道要做什么。。。温宪公主若是知道了,那肯定又要大打出手。 七阿哥倒是性格很好,但他又一定会告诉温宪公主。 白芙轻声应道:“娘娘放心,奴婢定当守口如瓶。只是奴婢斗胆一问。。。娘娘真的想么?” 玛禄仰头看了白芙一眼,笑着道:“你小时候逛过首饰铺子没有?” 白芙点点头,玛禄接着说道:“摆在铺子最显眼的地方,总有一个揽客的大首饰。那首饰未必是最贵重的,也未必是最适合你的。” 白芙一下明白了:“可旁边森严的守卫,还有伙计虎视眈眈的目光,以及别人羡慕的眼神,都会让人觉得那是最好的,最值得拥有的。” 玛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是啊,众人皆以为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趋之若鹜。只是现在,我还在想,还在算。。。 坐上那个位置,固然能带来无上的尊荣,但也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风险与责任。我不知道值不值得。” 白芙点点头,说道:“娘娘所言极是。奴婢相信娘娘定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玛禄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但愿如此吧。说了这会子话,都有些饿了。” 白芙思索片刻道:“不如用些糊燠鲇鱼或者生豆腐百宜羹?小厨房里研究出来这两个新菜,试菜的奴才们赞不绝口呢。” 玛禄摇头:“想吃些清淡的,你让小厨房送一份给胤祚和温宪,再送一份去毓庆宫和永寿宫。给我上一碗碧粳粥,配些爽口的小菜就行。” 白芙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准备。”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碧粳粥和几碟爽口小菜便被端了上来。当然,现在玛禄是贵妃了,不可能真就吃小菜了。 白芙说的糊燠鲇鱼和生豆腐百宜羹还是上了一小碗。除此之外,还有燕鱼干鱼酒醋蹄酥片、酒煎羊肉和燕窝炖鸭子等等菜。 玛禄喝了小半碗粥,食欲也被勾起来了,兴致勃勃尝起了新菜。别的菜吃着倒是很好,只是那道青虾辣羹,玛禄觉得腥得很,直接让人撤下了。 等用到糊燠鲇鱼时,玛禄直接吐了出来,那股异味直钻鼻腔,令人作呕。玛禄皱起眉头,对白芙说道:“这菜是如何做的?怎会有如此怪异的味道?” 白芙赶紧上前闻了闻,又尝了尝:“没有啊,娘娘——” 白芙心里有了怀疑,玛禄心里也咯噔一下,只觉得糟了!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还是玛禄率先点了点头:“去叫顾太医吧。” 白芙连忙应下,匆匆忙忙地去请顾太医。玛禄坐在那里,心中思绪翻涌。 这样子,八成是怀孕了。玛禄几乎不能呼吸,点开尘封已久的系统界面,看自己的状态,果然。 只是最近。。。玛禄按着头,只觉得头疼欲裂,最近自己这么放纵,就是按照时间算,也推不出来孩子是谁的啊! 第340章 众人前来贺喜 玛禄的心中涌起无尽的焦虑与不安。在心里推算了半天,确认日子都非常近,顾太医脉息再好也没有怀孕的时间问题,才拿起杯子准备喝茶压一压慌乱的心。 只是茶水刚沾唇,她又想起孕妇最好还是别喝茶,茶叶里的鞣酸可能让孕妇和孩子贫血的事,又放了下来。 顾太医很快过来了,他看玛禄的面色和气息,心里也有了底。 望闻问切,他看过玛禄,恭敬地问玛禄近日是否感觉身体有何异样。玛禄已经确认自己怀孕,只是需要太医帮她宣布出来而已,便说最近没有察觉到什么变化,只是闻不得荤腥。 顾太医点头,说道:“请娘娘伸出手来,容臣再为娘娘仔细诊脉。” 玛禄依言伸出手,顾太医凝神静气,仔细感受着脉象的变化,一边心里在算日子,发现皇上和纳兰公子潜入永和宫私会的日子应该。。。蛮近的。 明相应该不在乎,毕竟已经有了十四皇子。可按照纳兰公子对德贵妃的重视程度。 少不得又要逼着他验一回! 顾太医心里哀叹一声自己悬在裤腰带上的九族,还是跪下恭喜近日升位成为德贵妃的玛禄:“恭喜贵妃娘娘,您已经怀有身孕一月。” 玛禄面上挤出一些喜色,只是心里还是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好,白夏,赏。这次的胎,依旧托付给你了。” 顾太医连忙磕头应道:“娘娘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保娘娘和龙胎无恙。只是臣斗胆一问,娘娘。。。娘娘需要瞒到三月吗?” 玛禄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摇头:“不了,今日就汇报给皇上和太医院记档吧。” 康熙刚出发,自己还是早些爆出怀孕比较好。不然。。。也许是玛禄做贼心虚吧,若是他都走了好几个月,自己才暴出怀孕,康熙估计心里都要斟酌一下。 自己正好借着这胎,坐稳贵妃之位,还能躲开外头的纷扰。 想到这里,玛禄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更觉得这肚子里的孩子很贴心,会挑时候。 玛禄前几胎都是用了药算好时间受孕的,这还是。。。第一次自然受孕呢。 她赶紧让顾太医去给自己开养生坐胎的药。自己生产还是蛮频繁的,现在十四还刚会走路,实在是需要好好补养一下。 孩子虽然乖巧懂事,在最好的时机来了,可身体还是自己的。 顾太医领命而去后,玛禄靠在白夏准备的软榻上,看着永和宫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样子,心里终于有了几分慰藉。 德贵妃又又又又怀孕的消息,很快被后宫诸人都知道了,谁不叹她一句好福气呢。 也有人酸玛禄,阴阳怪气说一句“老蚌生珠”。 四阿哥眼看着出了孝就可以选福晋,弟弟还在牙牙学语,母亲就又怀孕了! 玛禄是觉得自己才三十来岁,正是女子最美好,风韵最足的时候。但大多数清朝女子,这个年纪做祖母的也有。 惠妃和荣妃年纪还略大一些,早年间又频繁生育,康熙早就不召幸了。小钮祜禄氏是高位里最年轻的,可生了十阿哥之后,也不怎么受宠——玛禄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她因为生产,下红总是控制不住,养着身子呢。 她又叫来白芙去太后跟前问些事情,再让白夏给她准备好纸笔,写信给康熙报喜。 想来想去,玛禄又困了,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儿,却忍不住想起容嵇,心中似有一点淡淡的惆怅与牵挂。 若是容嵇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有他在,自己完全不需要担心。只可惜现在他作为康熙的随行太医,一起去了战场。 还没睡一会儿,玛禄便被白芙叫醒了:“娘娘,各宫的妃嫔们都来给您送礼了。” 白芙原本也想把人打发走,娘娘的性子她知道,肯定不喜欢和这些人迎来送往的,只是这次高位妃嫔们除了贵妃都是亲自来的,实在是不好回绝。 娘娘要是再睡下去,晚上肯定也睡不着了。 玛禄微微皱起眉头,心中虽有些疲惫,但也知道白芙不会无的放矢,自己肯定不能失了礼数。她只得坐起身来,对白芙说道:“请她们进来吧,让静怡带着白夏替我去招待她们,你陪我收拾收拾再去见客。” 白芙点头,吩咐好小宫女传信之后,又把热热的帕子递给娘娘,给她擦脸。 擦过一遍的时候玛禄已经清醒了。白芙素来心细如发,又吩咐小宫女们剥了许多橙子柚子放置在玛禄身旁。 新鲜丰盈的柑橘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一下子让玛禄的心情愉悦起来。 见玛禄神色舒缓了些,白芙才开始为玛禄更换衣裳、佩戴首饰,再精心挽发。如今怀有身孕,铅粉自然是不能用了,化妆之事也就此免了。 不一会儿,一群妃嫔们便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真诚或虚伪的笑容。 她们纷纷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口中说着各种吉利话,然后悄悄打量德贵妃。玛禄则神态自若地应对着众妃嫔,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她们的眼神。 看到玛禄那自然天成的美丽容颜和红润的气色,妃嫔们心中各中滋味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年轻的妃嫔们暗暗惊叹德贵妃即便不化妆也如此出众,难怪这么多年盛宠不衰。高位妃嫔们则在心中揣测着德贵妃保养的秘诀。 高位妃嫔们眼见着德贵妃一胎又一胎的生,自己也生育过,每生一次,容色和身体状态都减损两分,年纪大了更是再多的富丽首饰和妆容都压不住沧桑。 年轻的时候谁都是貌美如花,可现在遭遇过这么多事情,还能如此鲜妍亮丽的,宫中也就她一个了吧! 高位妃嫔里,快言快语的宜妃忍不住开口询问玛禄:“姐姐这气色着实让人羡慕,竟和没生育过的鲜嫩姑娘似的,不知姐姐有何保养之法?” 原本都是妃位的时候,宜妃很爱叫玛禄妹妹,只是如今玛禄已经成了贵妃,孩子各个出众,还又怀上了。 如今的玛禄,远不是宜妃可以比的,她自然识趣地改口。 玛禄微微一笑,随口应付道:“宜妹妹谬赞了,我也不过是日常注意饮食和休息罢了。你还问我?你不也正值风华?如何需要担心这些。” 第341章 分权给你们 旁边惠妃因为纳兰家的嘱咐,如今对德贵妃很是客气尊敬,之前处理宫务交集也多,更亲近些,她自然更放得开些:“娘娘可别藏私啊,虽然我们几个不如贵妃娘娘天生丽质,可也不愿意自暴自弃,还请娘娘赐教呢。” 说着竟笑吟吟起身,朝着上首的玛禄行了个礼。 其他妃嫔也觉得颇为心动,赶紧跟着行礼。众人动作整齐划一,壮观极了,颇有百鸟朝凤之势。 玛禄笑着啐了惠妃一口:“你倒是一呼百应,想来得人心的很,把我都给比下去了。好好好,我就说,都告诉你们。” “我也没唬你们,就是放宽心思好吃好睡。咱们能长伴君侧,哪有资质鄙陋的?各个都是原本就生的如花似玉。若能放宽心思,想来也定能容光焕发。” 玛禄浅笑着轻点了下她们,又说道:“少去操心那些琐事,自然就会显得轻快许多。总是劳心费神,气色自然容易受损。恩宠固然重要,可唯有自身康健,方为长久之计。” 说完,玛禄索性让白芙带着账本、册子、印章、钥匙等宫务必备之物,放置在永和宫正殿当中。 见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玛禄佯装无奈叹息道:“你们看看这些东西,整日里不知耗费了我多少精力。” 说完她满是爱怜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朝着下面的荣妃、惠妃和宜妃说道:“如今温僖贵妃正在养身子,我也不好前去打扰。一直以来,我扛着这些宫务,如今有了身孕,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还是得问问几位妹妹,有没有愿意帮我分担一二的呢?若有妹妹愿意伸出援手,我自当感激不尽。” 其实玛禄即使不说得这么客气,几个高位妃嫔见她愿意放权,心跳都瞬间加速了。宫权啊!在这后宫之中,最重要的便是三样东西,恩宠、宫权和子嗣。 恩宠能够让人不敢作贱你,才能管得住奴才,也才能带来子嗣。 只是这么多年,妃嫔们也清楚自己的这位皇上,是个多情却又薄情的主。他的恩宠就如同云朵,可以为你带来雷霆之怒,也可以带来甘霖之润 —— 然而,只需微风轻轻一吹,它也就飘然远去了。 子嗣么,从长远来看确实是利益所在。只是现在宫里孩子众多,所以皇上也并非那么看重孩子,唯有最为出色的,母妃最得宠的,方能有几分关照。 而这宫权,可是独一份的存在。若有了宫权,哪怕没有恩宠和子嗣,别人也要对你恭恭敬敬的。 只可惜皇上对宫权看得极紧,几经流转之后,四妃自从温僖贵妃进宫,只有德妃还能接触大半。德妃升为德贵妃之后,后宫更是二分天下,再没有她们沾手的机会。钮祜禄那个,可是死死把着,身子不好都依旧爬起来处理,和她姐姐一个样! 怎么如今德贵妃竟然想放权? 明明温宪公主可以替她做这些事情的啊,分给她们,可就再难拿回来了。 荣妃简直要咽口水了,宜妃更是忍不住直接答应,生怕玛禄反悔:“贵妃娘娘,臣妾愿为娘娘分担这份重任。” 荣妃见宜妃如此急切,也赶忙说道:“贵妃娘娘,臣妾也愿为娘娘分忧。” 惠妃虽心中有所盘算,但也跟着表态:“娘娘,臣妾等定会齐心协力,协助娘娘管理好后宫,让两位贵妃娘娘好好养身养胎,只是。。。这件事,是否还需要皇上准允?若没有皇上的首肯,臣妾等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惠妃这样一说,明显有劝德贵妃三思的意思,被宜妃和荣妃瞪了一眼。 玛禄展颜一笑:“还是惠妃想的周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请教过太后,也去信给皇上了。” “太后也觉得我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太过操劳,且后宫之事本就需众人齐心协力。皇上那边,想来也会体谅我的难处。” 听玛禄安排这样妥当,三个妃位主子这才露出些志在必得的笑容。看来德贵妃竟是真心放权。 只是难道她这胎怀得艰难?看面色也不像啊。 还没等三个人想明白为什么,玛禄又接着说道:“几位妹妹既愿意为我分担,那便要尽心尽力,切不可因一时之利而坏了后宫的规矩。若有差池,我定不轻饶。” 玛禄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严,让几位妃嫔心中一凛。她们深知德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明白若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日后恐再难有出头之日。 于是,惠妃宜妃荣妃率先表态:“贵妃娘娘放心,臣妾定当谨守本分,为娘娘分忧。” 三位妃位表完衷心,下头的低位妃嫔也整齐唱和道:“臣妾等必当谨守本分,和睦后宫。” 玛禄神色稍缓,说道:“既如此,本宫便期待着各位妹妹的表现。今日说了这么久的话,想来你们也都累了,谢谢你们的礼,散了吧。” 众人齐声应是,心中却各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众妃嫔三三两两结伴告别时,胤祚和温宪也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一见到永和宫里头这么多人,两个人顿时正经了起来,身子也板正了,仪态也端起来了,算是有了些皇子公主的风范。 玛禄强忍住笑,嗔怪地横了一眼她们两个。温宪向来皮厚,笑着感慨道:“今日可真是好多人呀,真热闹呢。” 自从温宪放狗咬那些刁奴之后,她在宫中便有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威名。 没有妃嫔胆敢得罪这个被康熙和德贵妃两个人捧在手心的女煞星,那些正准备离开的妃嫔们听到温宪的话,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她们深知温宪的脾气,生怕惹恼了这位小公主给自己招来麻烦。 这是在说自己平日里来的少么?年轻写的妃嫔暗暗动了心思。只有那些宫里的老人知道,温宪公主只是感慨一下而已。若是真的经常来打扰娘娘,八成也要被温宪公主这个牛脾气顶个跟头。 第342章 私下讨论 玛禄也不制止温宪作怪,而是吩咐宫人伺候胤祚与温宪洗手。 待将宫务妥善分配完毕,送走所有妃嫔后,她才拥着温宪在桌前坐下,胤祚则端坐在对面。 永和宫的人早早便呈上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胤祚倒也并不急着吃饭,只是关切地问玛禄:“额娘现在感觉可还好?太医怎么说的?” 玛禄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微笑着说道:“放心吧,额娘很好。太医也说,一切都很正常,只要好好调养,定能平安诞下这个孩子。” 温宪在一旁也连忙说道:“额娘,你一定要好好养身子,等小宝宝出生了,我帮你照顾它,不让你操心。” 玛禄笑着摸了摸温宪的头,说道:“好,等小宝宝出生了,就让温宪带着。就怕你到时候,嫌孩子烦呢。” 胤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也打趣起温宪:“她现在还这般缩在额娘怀里呢,可不像是能照顾好孩子的模样。” 接着又说道:“若是个阿哥,那肯定还要靠我来教导。若是个公主,可千万不能交给温宪。” 说着,胤祚自己乐不可支,在旁边嘿嘿笑了起来。 温宪气鼓鼓地瞪着胤祚说道:“那孩子岂不是成包子了!” 说完又看向玛禄,抱怨道:“额娘,为什么要把您手头的宫务交给别人呢?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玛禄摸了摸温宪头上的小两把头,只觉得今日温宪这个发髻弄得精致,显得温宪娇俏可爱,当赏。 听见温宪这样问自己,玛禄也笑了:“怎么,你还想把额娘手头的宫务都接了过去不成?” 温宪微微扬起下巴,说道:“当然。我是额娘的女儿,帮额娘把宫务管得妥当,责无旁贷呀。更何况皇阿玛之前也让我管了一部分,额娘为什么要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玛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呀,还小呢,这宫务可不是那么好管的。不过,你有这份心,额娘很是欣慰。” 胤祚在一旁也插话道:“温宪,你就别瞎操心了。额娘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咱们只要好好陪着额娘,让她心情舒畅就好。” 温宪不服气地瞪了胤祚一眼,说道:“你懂什么?额娘把宫务交出去,那些人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玛禄忍不住大笑:“你这么喜欢管家,要不给你许一门亲,你到时候做了宗妇,能管夫君家里的,还能管自己的公主府邸。” 温宪一听,顿时羞红了脸,跺脚说道:“额娘,您说什么呢,我要的是权力,不想去做管家婆子。” 胤祚则在一旁偷笑。 玛禄按住上蹿下跳的温宪,神色认真地说道:“温宪,额娘将宫务交出去,并非无的放矢。如今额娘有了身孕,实在不宜太过操劳。那些妃嫔们虽接手了宫务,但她们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必然会为了权力相互争斗。” “而你皇阿玛的心思。。。你是知道的。若是永和宫真的一家独大,他会亲自动手压制我们。那个时候就不是分出去这些宫权这么简单。你现在还小,不要急于求成。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有属于你的机会。” 温宪听了玛禄的话,渐渐冷静下来,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胤祚也在一旁说道:“温宪,额娘说得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陪着额娘。若是永和宫太招摇了,对四哥也有影响。太子殿下更有可能和我们离心,到时候永和宫独木难支,何必为了一时之快,而给自己招来大祸呢?” 温宪只得点头:“我明白了,额娘,哥哥。形势比人强嘛。” 玛禄欣慰一笑,给两个孩子添了一碗汤。不怕孩子不懂,就怕孩子听不进去劝。 温宪有这样的心气是好事,只是有些莽撞。至于胤祚,他是个心细周到的,只是有些喜欢逃避。 两个人相互扶持和提醒,一定能越来越好。 三人热热闹闹用完了这顿饭,温宪和胤祚又陪着玛禄在小花园里散步消食,才回了公主所和阿哥所。 玛禄今日走出一身薄汗,沐浴过后很快睡熟了。 现在玛禄开始培养白芙白夏下头的宫女们,加上自己的男人们都上了战场,不会有什么突然过来的不速之客,便决定让下头的白芷、白薇、白萱等二等宫女轮流守夜。 白夏和白芙也能好好休息休息,不用轮班的话,白日里两人也能做些别的事。 这一夜,就是白夏和白芙这些年来第一次,两人不用守夜的日子。白夏和白芙都有单独的屋子住,只是两人都睡不着,不约而同地出门找对方聊天。 她们在月色下的庭院中相遇,见到对方,都忍不住笑了。只是不敢惊扰了主子,她们并没发出声音。 白芙站在夜风里,觉得这里也不适合多说,便把白夏拉到了自己的房里。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窃窃私语。 白夏轻声说道:“今日这般清闲,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白芙微微点头,回应道:“确实,平日里忙惯了,突然闲下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话一下子就打开了两人的话匣子,她们回忆着这些年在宫中的日子。两人都很有分寸,又自觉背负着主子的秘密,说话很克制,只说些闲散小事。 可绕来绕去,最终话题还是回到了玛禄身上。 白夏悄悄用胳膊肘拱了一下侧身躺着的白芙:“你。。。那日太子过来找娘娘,你看到了吗?” 白芙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她轻声说道:“看到了,当时我就在你边上,你能看见,我如何看不见。” 白夏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与不安,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没有觉得, 太子殿下和娘娘之间,似乎有些暧昧?” 白芙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捂住白夏的嘴,紧张地说道:“你可别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白夏挣脱开白芙的手,声音更小了:“我又不会和别人说。你仔细想想,太子殿下看娘娘的眼神,还有太子殿下对娘娘的态度,难道不奇怪吗?” 这样的依赖和亲近,如何像普通庶母子相处呢? 第343章 康熙来信 白芙不得不承认白夏的观察的确是对的。只是她还是觉得不对:“娘娘。。。虽然娘娘是个四处留情的风流性子,但我看着她不像是会对太子心动的样子。” 白夏听白芙这样形容娘娘,也忍不住笑了:“是这个理,只是我们理解娘娘,却不懂太子。。。” 白芙却笑不出来,思索片刻后说道:“也许是太子殿下自己的心思,娘娘自己并未察觉呢?有时候感情的事很难说清楚。就是不知道不会在不经意间动了心。” 白夏感慨:“你说的有道理,甚至我觉得可能太子殿下自己也没意识到。” 说完她捂住嘴悄悄笑,白芙见她这样没个正形,忍不住敲了下她的头:“你还笑得出来?” 白夏放下手,继续笑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有点甜。其实皇上。。。真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和他一样。” 白芙点点头,看向窗外。永和宫的窗户用的明纸,今夜月色明亮,若是外头有人,窗户上就会有很清晰的影子。 见窗外明晃晃一片,白芙才接着说道:“先别说这可能是我们乱想的,是个没影的事。你老想这些干什么,难道是小妮子思春了?” 白夏叹了口气:“思什么春,我明明叫白夏。我还羡慕温宪公主,可以理直气壮拒绝婚事呢。咱们。。。咱们也快到三十了。” 本朝宫女出宫的年龄一般是30岁。顺治时期宫女的出宫年龄没有明确规定。到康熙十六年,皇上就规定宫女可以三十岁出宫自行归家婚嫁。 白芙也叹了口气:“娘娘以前每年都问我们两个想怎么办,后来也问烦了,说我们若是想好了直接和她说,你想好了吗?” 玛禄之前会反复问两个身边的大宫女,是想结婚成家还是留在宫里当姑姑的。她也怕耽误她们。如果想结婚,而家里人不可靠,她就亲自找个侍卫小官,给她们备上丰厚的嫁妆。 若是想当姑姑,她也要每年问问——毕竟姑姑在她眼里,是一份工作。工作就会厌烦,就会有想辞职休息的时候。 而且自己暂时没办法当皇后,意味着她们已经触摸到了宫女行业的职业天花板。 更何况是在这个等级森严,不把人当人的宫里。 玛禄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才会担心白夏和白芙是为了自己才忍着委屈留在宫中。 哪知道每次这么问,白芙白夏就要诚惶诚恐地下跪表忠心,她也只能给她们最大限度的自由,承诺随她们的心意。 白芙今日见白夏总提这样的事,以为她转了心思。 白芙看着白夏,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白夏,你莫不是真的有了别的想法?若是你有了决定,一定要告诉娘娘,娘娘向来疼我们,定会为我们妥善安排。” 白夏没想到白芙会这样认为,当即摇了摇头:“我也只是觉得这件事情重要,不是我动了什么心思。如今娘娘有孕在身,我们更应该尽心尽力地伺候娘娘,哪能在这个时候想这些呢。” 白芙追问道:“是不能,还是。。。” 白夏笑着推了一把白芙:“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难道是想和我过一辈子?” 白芙啐了白夏一口:“真是好厚的脸皮哦,谁要和你过一辈子。” 白夏笑嘻嘻拉了下被子,说:“就像静怡、达春那样不是挺好的?皇上养着她们,娘娘庇佑她们,朝夕相对,还可以一起抚养十三阿哥。” 白芙更是连连摇头:“她们那样的日子看上去安稳,可我们又怎能确定自己也能有那样的幸运呢?这样的幸运又能持续多久。别的不说,我看皇上。。。并没有歇了对静怡的心思。” “只是后宫里赶着争宠的人不少,一时间没想起来。若是下次想起来要召幸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白芙只觉得现在的日子十分美好,所以她每时每刻都在害怕失去,“到时候娘娘又要管这件事,估计又要和皇上吵架?” 白夏当然知道,心里对康熙的不喜更甚。以前。。。或者说从小,自己就对皇上的威严很是畏惧。 后面通过了小选,家里使了关系进了乾清宫,结果被调来永和宫跟着娘娘,看了这么多年,尤其是皇上急色和贪鲜的样子,让她大为震撼。 皇上看似高高在上,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可在这下头之事上却如此不堪。 聊完静怡的事情,白芙又提醒白夏:“不过说真的,咱们两个还是要多留心。要是太子殿下真的。。。我们也能及时提醒娘娘。” 白夏连连应声:“你说得对,以后我们多留心些。正好娘娘也怀孕了,每次娘娘怀孕都不爱见人。太子再有什么心思,也散了。” 白芙也很同意:“有可能,就是少年心性。不过我们四阿哥怎么没开窍的样子?算算年纪,出了太皇太后的孝,就要说亲了吧。” 白夏打了个哈欠:“我看啊,是你动心思了,还说我呢。这婚恋的事情,从上管到下,干脆封你为永和宫第一红娘。四阿哥的事自有皇上操心,娘娘都不一定能做主。” 白芙见她这样促狭,笑着捏住她的嘴,不再让她说话。只是心里,忍不住想起纳兰公子。。。自己可不就是么。 白夏扯开她的手,两人又絮絮说了一会儿话,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被子热烘烘的,很快陷入了梦乡。 白夏扯开她的手,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只觉双眼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了,被子暖烘烘的,不一会儿便双双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两人匆忙赶去玛禄身边伺候。此时玛禄已起身收拾停当,眼前摆放着一大桌丰盛的早膳,可她却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只是拿着皇上加急送来给她的回信,细细地看着。 白芙和白夏对视一眼,皆不敢出声打扰。过了片刻,玛禄才放下手中的信,问白芙白夏:“你们两个是不是第一次这样放假,怎么样,休息的如何?” 白夏正欲回答,一旁的白芙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娘娘,可要先用膳?” 玛禄摆了摆手,说道:“先放着吧。” 第344章 战事如火如荼 玛禄仔细思索着信里康熙的话。如今大军已经进驻博洛和屯,康熙预备在此督战,孩子们一切都好。 康熙没有说太多战事的细节,只略提了一句四阿哥很有谋略,不光大军出发前期提了很多有用的建议,到了战场上更是调度有方,回宫再行封赏。 至于玛禄怀孕一事,康熙认为这乃是大喜事,是预示着战事顺利的好兆头,对于玛禄想要好好养胎,他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只是这宫务的分配,康熙觉得分给其他妃嫔或者温宪皆可,最好是分给温宪,不然唯恐玛禄孕期时,下头的人照顾会有不周到之处。 康熙这是转了性子? 玛禄之所以没等到回信就直接发了下去,是因为按照她对康熙的了解和之前的惯例,他会顺水推舟接受这个符合他利益和思路的决定,然后夸赞自己两句不争不抢人淡如菊。。。 这次的口风倒是不一样了。不过他也没说一定要留给温宪,那就这么办吧。 反正她现在不想沾手。管家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是挺关键的。 但会管、有经验、可以压得住下头的人就行,不是顶顶重要的。 玛禄心里,还是希望温宪能跟着太子和四阿哥多学些政务方面的事情,能够在宗室里有威望也行。她这个脾气,若是没有实权在手,谁能护得住她。 所以她也不希望温宪被这些宫里的琐事绊住了手脚。反正现在这么多孩子,自己又是贵妃位份,和康熙的关系面上也还过得去,还真有人敢作践她不成?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撂开手,开始用早膳了。 此时在战场上,四阿哥正跟着佟国纲,和将士们一起吃大饼和炒米。 这些东西,四阿哥打小就没吃过。玛禄本人是很勤俭的,相应地,永和宫的孩子们耳濡目染,也过着相对节约的生活。 但这样难以下咽的食物,怎么也轮不到皇子阿哥吃。 他看着周边的将士喜滋滋地咽下去,说真没想到能吃到这样的食物,忍不住鼻子都有些酸。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彻底解决葛尔丹的问题,让这些人都平安回家。 原本康熙的意思是十万大军分为三路,左路裕亲王福全率领三万大军,右路恭亲王常宁率领两万大军,康熙则带着五万人在后压阵督军。 可谓是亲兄弟,齐上阵。 只是四阿哥很清楚,上一世,自己这个皇叔常宁实在是能力有限,带领的两万人直接战败。。。都没在葛尔丹率领的准格尔军队下挺过十天! 皇阿玛身边的五万人都不是来打仗的,一半人的目标是保护皇上,一半人是过来镀金的——所以能打的也就是福全率领的三万人。 而另外七万人,却硬生生占用了这三万主力的粮草,导致这场战事清军损失惨重,还没有彻底根除葛尔丹这个祸害。 所以四阿哥悄悄联系佟国纲,让他加入常宁的队伍里,许诺自己可以让佟家更上一层楼。 同时,他知道常宁皇叔实在是懒惰,办事十分拖延,更没有主见,是个拿不上台面撑不住事情的老实人。 这一次出征,也不过是皇阿玛强行赶鸭子上架而已,所以他悄悄破例,在军营中给常宁提供了许多美酒美食供养着——若不是美人太容易被发现,他也能给安排上。 常宁见外头条件艰苦,自己的营帐内竟是另一番天地,恨不得成日躲在营帐内花天酒地。毕竟不好让吃糠的将士们看见自己吃肉吧。 原本他还做做样子处理下军务,巡视下军营。毕竟战事容不得马虎。可常宁没想到四阿哥竟如此会来事。 常宁作为皇叔,看着四阿哥压制着佟国纲,把如日中天的佟家家主训得和孙子一样服服帖帖不说,更是把军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命令佟国纲做好了,再自己汇报给他。 常宁检查过两天。扪心自问,若是他亲自做,肯定也做不了这么好之后,汇报也不看了,只每日在营帐里躲着风沙,让四阿哥和这些人去混吧! 常宁心想,反正最后功劳大头还是自己这个主将的,到时候自己一定在自己的皇帝三哥面前,为四阿哥和佟国纲请功。 就这样一番连消带打,军队的实际控制权就这样明面上落入了佟国纲手中,实际上受四阿哥控制。 康熙留在军队里的眼线自然把恭亲王常宁游手好闲,佟国纲越俎代庖,四阿哥辛苦压制,在两人间“苦苦维持”的大好局面汇报给了康熙。 康熙也想发怒申斥常宁的,只是现在在打仗,申斥前线的主将会影响士气,佟国纲虽然有些僭越,但应该也是因为常宁躲懒闲散而硬着头皮上的。 还有四阿哥监军,军营整体态势井井有条,还在和准葛尔短兵相接的时候小胜两场,打平一场,康熙便忍了下来。 整件事看下来,四阿哥实在是又让康熙刮目相看了。 原本以为这个老四只是心细如发,擅谋划和后勤调度,提出要供给前方最充足的粮草,后方粮草可以让八旗子弟通过自发捐献和搜寻来逐日提供,作为功劳的一部分战事结束后论功行赏。 没想到面对葛尔丹亲自率领的准格尔部落试探性进攻的时候,亲率的军队能和对面打平! 佟国纲能胜,是因为他经验丰富,还率领着两万精锐先锋大队。可四阿哥才多大,他甚至两个月前才开始看准葛尔地区的沙盘。 佟国纲更是觉得四阿哥厉害的很,毕竟连败两次之后,对面的决心和杀心肯定是最强最狠的。 就这样,四阿哥第一次行军布阵,就能打个平手,逼迫葛尔丹下令让部队龟缩不出,实在是天生将才。 对四阿哥的信服,也更上一层楼了——说不得四阿哥真的能让佟家,更进一步! 佟国纲一边佩服,一边在心里扒拉自己和弟弟们还有多少女儿,有没有和四阿哥年龄相当的,到时候战事结束,四阿哥就能议亲了。 四阿哥则每日闭上眼睛就是反复回想和推演,上辈子皇阿玛三次亲征,葛尔丹这个狡诈之徒都用了什么招数,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 第345章 妙计连珠 上一世,右路军常宁率先与噶尔丹相遇,两军随即摆开阵势展开激烈交战。然而由于清军粮食给养匮乏,后勤保障严重不足,最终导致战斗失利,被迫向南撤退。 随后准噶尔大军长驱直入,一路追击,渡过沙拉木伦河,直逼福全所率的左路军。 如今,在四阿哥的提前发力之下,后勤问题得以解决。 康熙实行两套班子政策,一个岗位设满人一名汉人一名。四阿哥不光向康熙积极建言献策,更是通过明珠联合了户部的满尚书科尔多,又借助曹家这个苏州织造,说动了户部汉尚书徐元文,让户部排除万难,不得推诿,一定要为前线将士全力提供粮草。 在四阿哥的努力下,前线将士们基本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保障。以前打仗甚至都有饿死的,如今人人都能吃饱了,也有力气打仗了。 更何况四阿哥作为监军,居然跟着实际上的主帅佟国纲和他们同吃同住,右路军自然士气大振。 另一边,福全对四阿哥的才能与担当亦是赞赏有加。有了充足的粮草供应,左路军的作战计划得以顺利推进。福全本就是有能力之人,只是此前因轻信他人以及受粮草限制,且性格相对较软。如今四阿哥解决了这一大难题,他自然也能够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如此一来,清军两路大军都积极布阵,准备瞄准时机主动出击。康熙对如今的局面也十分满意,甚至顺着四阿哥的提议,亲自下旨监督后勤,将自己身边这五万人的粮草储备压缩至三天,其余全部供给到前方。众人自然纷纷称赞皇上圣明。 就这样在四阿哥这个变数的努力下,康熙最初计划左右两路大军夹击葛尔丹的设想逐渐成型。 在这紧张的局势下,清军上下一心,士气高昂。然而,葛尔丹的准葛尔大军也并非等闲之辈。 他带领蒙古准葛尔部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准葛尔汗国。这个汗国竟一度与清朝并立,敢同时和沙俄、大清对抗,自然不是什么轻与之辈。 登上王位之后,他便率领准葛尔部征服了和硕特部、土尔扈特部和杜尔伯特部,统一了整个漠西蒙古。 但他依旧不满足,开始挥兵染指漠南和漠北。他首先打赢了回族部落,然后试图征服哈萨克部落。 虽然哈萨克部落抵御住了葛尔丹,但他竟然派出使者警告哈萨克人:“如果你不自己前来投降,我会一直攻打你们,知道我白发苍苍,牙齿掉落。” 更别说他还有特殊身份加持,蒙回藏都在他的实际控制之下,实力之强,让康熙不得不忌惮。 若此次不出征,准葛尔的大军距离京城不足八百里! 所以说四阿哥一个新兵蛋子,能借着谋略和葛尔丹打个平手,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很快,葛尔丹就被清军左右两路大军包围。葛尔丹面对一边是福全带领的三万人,一边是佟国纲带领的两万人,自然是选择重点布防左路。 但葛尔丹久经战阵,颇有谋略。两军对垒,先占地利。他选择了靠山面水、附近又有树林的有利地形,把自己这边的骑兵列阵而待。然后又把随军用来运输物资的一万多头骆驼赶到阵前,环绕于阵前,将骆驼的四个蹄子用绳索绑在一起,让骆驼们卧倒,动弹不得,这样就构成了一个以骆驼组成的临时城池。 为了增强骆驼城墙的防御力,噶尔丹又命令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装物资的木箱子,马鞍,等等,全部绑到骆驼身上,还嫌不够结实,又把能找到的所有的毛毡、毛毯、羊皮之类的东西,用水浸透,再一层一层地蒙在骆驼们的身上。这样就构成了一道坚固而奇特的“骆驼阵”工事,人们称之为“驼城”。 这样的防御工事,不是清军的骑兵和步兵能够解决的。福全一时之间无法突破这样的坚固防线,战事就这样在左路胶着起来。 每次清军试探性的进攻,葛尔丹的奇兵就会用骆驼作为掩护,用火铳和弓箭射击,哪怕躲过了这些远程攻击,也有长钩利刃,先勾住清军的马然后刀斩马足。 然而四阿哥这边,却并没有像福全一样发起全面攻击。他和佟国纲商量之后,抬出了南怀仁和戴铎联手研究的神武大炮两台打头阵。 这两台大炮,也还在工部的试验期,带过来的时候和康熙报备过,却没想到四阿哥一上来就要用。 大炮之后,是阵型如一柄利刃尖锥的黑武铁骑。而佟国纲,作为此次讨伐葛尔丹的都统,竟要上最前线,率领众多骑兵,要做撕开驼阵的第一人。 看见他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四阿哥原本运筹帷幄,智珠在握,见佟国纲今生被自己拉到了一个相对安稳的位置,战事走势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可这个糙汉子还是主动的走向了自己原本的命运,忍不住直接落下泪来。 他重生之后就没有哭过。 不管是因为笑还是泪,他都觉得自己不愧是天选之人,苍天有眼,让他重来一世,这辈子他不想留太多遗憾。 他拦住佟国纲:“哪里需要你亲自上阵了?一切都安排好了,损伤可以降到最低。” 佟国纲嘿嘿一笑:“是啊,有雍贝勒您在,末将等都安心的很。只是我来这战场上,自然是要打仗的。” 说完看了一眼不远处没任何动静的营帐,利落地翻身上马,准备加入骑兵队伍。 四阿哥望着佟国纲远去的背影,策马追上佟国纲,二话不说就开始脱盔甲。 这可把佟国纲吓了一跳,他拉着缰绳带着马向远处跑了几步才停下,朝四阿哥喊:“雍贝勒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四阿哥脱下了身上一件贴身的链甲,沿着缝合的缝隙扯开把这物件分成了两片,递了一片给佟国纲。 “塞在铠甲里,这是军令,不得违抗。” 佟国纲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过了这拆开的一“片”衣服。 这东西似乎不能弯折,和普通的柔软衣物完全不一样。佟国纲只能下马,硬从盔甲下摆塞了进去,再推了上去,才完完整整垫在胸前。 第346章 打破僵局 四阿哥见他穿好了这片额娘说的“防火背心”,才放下心来,自己转身回了营帐。 在自己的支持下,戴铎研究出了十二连珠火枪,外观却和普通的单发火铳没什么差别——这样的神器,还是别让工部知道了。 只是既然制造出了这么多的杀器,自己能否防御住这些东西同样重要——刃都是双面的,伤人伤己。 此时科技和工艺都受限,只有重型铠甲,如扎甲、锁子甲、板甲等在一定距离外有可能抵挡住火铳的射击。 坚固的金属材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使火铳弹丸的穿透力减弱。 但就四阿哥知道的,西方诸国和边疆都在大力研究火铳,技术越来越好,火铳的威力和便携程度都大大提升。 冶炼技术还没怎么进步,意味着大部分铠甲难以完全抵御。弹丸速度更快、动能更强的火铳,自然还是会冲破铠甲的防御。 就是没有穿透,火铳射击时产生的冲击力可能会对士兵造成内伤,如骨折、内脏损伤等。 而且铠甲本身较为沉重,会影响士兵的行动速度和灵活性,后续的射击基本无法抵御。 原本他们没想过在这上头琢磨,还多亏了额娘,提醒他火铳的威力在于冲击力,只要用不同材质层层叠叠组织在一起,减缓冲击力就可以。 戴铎得知这个方向之后欣喜异常——他研究出了世界上最锋利的矛,现在又能做出来世界上最坚固的盾! 于是他用陶瓷、厚重的织物纤维、金属铁片等等材质,不断组合重组,才做出来这么一件“防火背心”,然后用自己的火铳不断击打测试,让四阿哥穿在身上。 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不能亲自上阵,不然他万一有了什么意外,自己的宏图大业就无从施展。 但他已经尽力了,若佟国纲还是躲不过这一劫。。。四阿哥摇摇头,继续看起来了沙盘,推演下一步的可能。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弹指一挥间,四阿哥终于听见外头传令兵的高呼——捷报,捷报! 佟国纲亲率三千铁骑,成功撕开驼城防线,随后的一万清军大军进入了驼城内部,正在攻打城门。 四阿哥来不及高兴,直接箭步上前,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临时搭建的观测高台,拿起千里镜看了起来。 视线里,领头的三千黑武铁骑已经如一只利刃直逼准葛尔部落大军的心脏。 正蓝旗、正白旗的士兵们,正逐渐吞没和覆盖象征着准葛尔的土地! 另外一侧,裕亲王福全应该也知道这边获得了突破,赶紧指挥自己这边的三万大军过来支援。 有了这个突破口打破僵局,再加上逐渐汇合的五万清军,等待四阿哥的,只有必然的胜利。 四阿哥只觉得身上一轻,重重的摔坐在地上,他赢了,他赢了! 自己很久就在筹备这件事,终于,还是让他赢了! 今生多亏了额娘,自己出生就是贝子。随后又收服了曹家,在江南立功之后升为贝勒。 贝勒就可以参与旗务了。皇阿玛当时许诺自己,满汉八旗之中除了只有皇帝直接能管理的正黄旗和镶黄旗之外,任由他选择。 这可是绝大的诱惑,八旗也有地位高低、势力强弱。除了正黄、镶黄两旗,正白旗实力最强,并成为上三旗。 下五旗里,正红旗的代善家族最强。 原本康熙以为这个精明强干的四儿子必然会选择正红旗。正白旗就太打眼了,明显是要留给太子的,其他旗又太弱,所以正红旗是这个儿子的最佳选择。 可没想到,他最后选了汉军镶蓝旗。 康熙意外之余,也觉得四阿哥有些太委屈自己了,最后还给了他汉军旗里,正白、正蓝两旗事物的管理权力。 毕竟原先计划是让四阿哥管一个满州八旗,康熙分权的时候毫无压力。 也是这个时候,四阿哥和佟国纲有了正式的联系。佟国纲原属汉军正蓝旗,只是康熙八年,康熙下旨,将他由汉军正蓝旗抬入汉军镶黄旗。 但毕竟在镶蓝旗呆了这么多年,很多人脉人情还在,四阿哥就这么借由镶蓝旗联系上了佟国纲。 后头他还用曹寅这个苏州织造,说动了苏州昆山出身的户部尚书徐元文,力排众议解决此次仓促出征葛尔丹的粮草问题。 然后是额娘推荐的戴梓、自己收服的南怀仁研究出来的这么多东西。 若还是输了,那四阿哥真是要怀疑人生了。 四阿哥被众人扶起来之后,高高兴兴下了观测台,去营帐里给皇叔常宁报喜。 除了报喜,自己还要怂恿皇叔,赶紧乘胜追击,最好对葛尔丹这个人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他不指望福全皇叔能听自己的,自己也不能太过出挑了。又因为大阿哥还跟在福全皇叔的身边——这个战功,也不可能让给福全的左路大军。 常宁皇叔就是一个绝好的人选。给他这样没有能力,又好忽悠的人,最最让他放心。 果然,四阿哥一通洗脑和渲染,常宁皇叔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神色渐渐变得热切起来。 他看着四阿哥,反复确认:“你所言极是,噶尔丹一日不除,我大清便一日不得安宁。只是,前方战事,真有这样顺利吗?” 四阿哥见他已经意动,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依旧恭敬,实则在煽风点火道:“皇叔英明,有皇叔带领右路大军出击,噶尔丹必定插翅难逃。我们左路只是占了先机,只是裕皇叔他领着三万大军,自然还是等等他擒到敌首吧,反正也不用等多久了。” 常宁听后,眉头皱起,心中权衡了一会儿。思及这个四侄儿的能干,他片刻后,下定决心说道:“吾侄所言有理,但若坐等福全擒获敌首,右路军岂非毫无建树?吾等既为大清将士,自当奋勇向前,为国立功。” 四阿哥连忙应道:“皇叔壮志,实乃我大清之幸。噶尔丹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右路军此时出击,必能一举成功,成就不世之功。” 常宁被四阿哥的话语说得热血沸腾,当即下令整顿兵马,准备出击。 只是他还是不太敢冲在最前面,让众多侍卫士兵把自己围地密不透风。不过常宁还算有良心,在身边给四阿哥留了一匹马的位置。 第347章 争夺首功 四阿哥笑了笑,拱手谢过:“谢皇叔,只是前方战事并没有什么危险,大清将士已经清理得很干净,我正好趁机去前线看看。” 说着也翻身上马,只带着少少几个侍卫策马扬鞭去和佟国纲汇合。 见他这样坦荡,常宁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命令自己这一小队人出发。他不是不懂,只是他懒。。。 自己当然听出来了四阿哥的意思,是想让他抢个首功。 他当然想啊,可他更惜命。四阿哥竟愿意自己往前,说明战事确实顺利。 四阿哥其实也怕,前世今生,对于战场——自己都不是很熟悉的,多靠谋略权衡,还有协商、和亲来解决和安抚外敌。 如今,自己也有实打实的军功,自己绝对不会输给十四这个大将军王! 四阿哥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较劲,十四阿哥此时却在永和宫安安静静地和十三阿哥用辅食。 如果四阿哥回来,发现现在十三和十四阿哥最好,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静怡和玛禄关系要好,既是主仆又是朋友,玛禄自然不会藏私,闲聊时叮嘱了静怡许多,让静怡养育十四阿哥的时候照做。 比如多让孩子动一动、爬一爬,不要让奶娘一直抱着或者太早学走路。玛禄大多数都会挑着静怡能听懂的话解释下这么做的原因。 玛禄手里拿着碗,一个孩子喂一口,嘴上也没闲着:“孩子爬得多了,身体才会协调,骨骼肌肉也能得到充足锻炼。这样以后才不会迷路,也不会晕——晕马。而且啊,以后画画、学几何也能学得更好些呢。” 四阿哥就是一个几何狂热者,静怡自然知道几何是什么。 静怡在一旁挑选着玩具,边挑边抿嘴浅笑:“满人以马背上打天下,要是阿哥当中有晕马的,那可如何是好。只是为何娘娘不让孩子们吃奶了?按理说不是该一直吃到三岁的呀。” 说完就把选好的小玩具递给两个孩子,想哄着他们两个多吃两口。哪里知道十三和十四紧紧拉着对方的手不松开,压根不看玩具。 玛禄摇头:“孩子长大需要各种营养,一直吃奶肯定不够。你看后宫里那些吃奶到三岁的,哪个三岁之前不是动不动就生病的?三岁之前长得也比我们宫里头的阿哥公主小多了。” 静怡若有所思:“好像还真是。不光宫里的,奴婢家里的孩子也是,三岁之前动不动就发烧,牙口和肠胃也不太好,说话好像也慢些,还更容易挑食。” 玛禄点点头:“要不说孩子长到三岁了才算立住了呢,其实都是养孩子的方法有问题。你只看胤禛胤祚温宪,就知道了。” 静怡心里热乎乎的,娘娘这是把十三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关怀呢。她感慨道:“娘娘如此慈爱,十三阿哥真是有福之人。奴婢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侍奉娘娘与阿哥,以尽绵薄之力。” 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想跪下谢恩。 玛禄笑着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打断了她想下跪的动作。静怡。。。静怡已经做了很久的妃嫔,却还是只愿意自称为奴婢。 她劝过,但见她不愿意,也不勉强,只指着两个孩子笑道:“你看他俩,拆都拆不开,和双生胎差不多了。” 静怡顺着玛禄的手看过去,仔细端详着两个孩子:“还真的挺像的,只是十四阿哥生得更玉秀俊朗,到底是娘娘容貌出众。” 玛禄见一向心细如发的静怡也瞧不出孩子长相有何不妥之处,这才放下心来,打趣道:“你也生得标致呀。这样说来,十三阿哥嘛,看来是更像皇上多一些,这才是有福之人呢。” 众人听娘娘这么说,会心一笑。 娘娘真是!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在说皇上拖了十三阿哥长相的后腿。 实际上玛禄就是这么觉得的。她之前的孩子都是康熙的,虽说长相各有特色,都算好看的。 可生了纳兰的孩子之后,自己才意识到基因的力量。纳兰生的好看,他的孩子就是更秀气出众些。。。 单独看还不觉得,毕竟自己看习惯了。可放在所有皇子阿哥里,甚至包括公主的孩子里一对比,十四的长相就特别出挑。 好在今日试了试,还在众人接受范围内。 玛禄摇了摇头,心里放下了对孩子长相的担心,又开始担心十四如果不光继承了长相,还继承了纳兰的性格和才情——那到时候还能当成大将军王吗? 不会和老三一样,成日里念酸诗来烦自己吧! 她一边摸着十四的秀气脸蛋,一边忍着笑想,老四啊,真不是额娘偏心,实在是你十四弟这张小脸蛋比你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可爱多了。 此时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不甘心自己被额娘忽视,闹出来了一些动静。 这还是这一胎第一次胎动呢!玛禄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她轻轻抚摸着肚子,温柔地说道:“看来这孩子也是个康健的。” 静怡等人也赶忙围了过来,生怕玛禄有什么事。看着看着,静怡看了一眼达春,又看了一眼玛禄,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的肚子。。。是不是略大了些?” 还没等玛禄解释,静怡愈发着急起来:“或许是这孩子长得快了些,娘娘,依奴婢看,还是请太医来瞧瞧为好。” 玛禄含笑叫住往外跑的达春:“不用去了,顾太医前日过来诊平安脉,看过了,说是可能是双胎,只现在月份还小,脉隐隐约约的,要等六月份了才能确定。” 静怡等人听闻此言,脸上皆露出惊喜之色。 玛禄笑着嘱咐众人:“今日这里没外人,我才说的,确定之前,别对外宣扬。我可要脸呢。到时候生出来少了一个,你们补给我。”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玛禄见状又请静怡每日过来和她用膳。 没办法,宫里的人心思多。自己怀了双胎,自然得多进补——可是自己每日吃剩了多少东西,有心人都会留心的。 两个成年人一起吃饭,量就会变了,外人也摸不准是在一起吃饭胃口大开,还是静怡本身的食量就是这些。 第348章 女儿最好 而且苦也就苦这两个月,等到六月左右,顾太医那儿能确认了,自己也不用拘束着静怡日日过来。 玛禄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但女人和母亲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孩子可能是容嵇的。。。她紧张又期待——若是容嵇的孩子,应该更好看吧? 玛禄养胎的日子很平和,温宪和胤祚日日结伴过来看望,静怡等人也陪伴在侧,看书绣花,看庭前花开花落。 日子竟是难得的和美。 今日起床,玛禄感受到秋天的第一丝凉意时,打了个寒噤。 白夏赶紧拿起一件外裳披到玛禄身上:“娘娘,是不是感觉有些凉了?” 玛禄扶着有些酸痛的腰点点头:“是得穿厚些,拿件比甲或者褂子给我添衣。” 话音刚落,玛禄就看见白芙拿着一件宝蓝色麒麟纹小马甲进来了。 几人会心一笑,赶紧给玛禄换上。没一会儿功夫,顾太医就过来诊平安脉,确认玛禄怀上的的确是双胎,脉搏看着像是两个小公主。 玛禄听了更是欣喜:“当真?两个女儿?” 顾太医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恭敬说道:“娘娘,从目前脉象来看,确有极大可能是两位公主。” 虽然他知道德贵妃娘娘已经育有三子,而且都立住了,是宫里最不缺儿子的嫔妃。 但她这么期待女儿,还是让顾太医有些感慨。 玛禄轻抚着隆起的肚子,眼中满是温柔与期待。“若真是两个女儿,那本宫就圆满了。” 原本自己生了三子一女,现在刚好儿女都可以成双捉对。玛禄只觉得内心最深处的强迫症大大的被满足了。 大喜过望的她,厚赏了顾太医和永和宫上下。永和宫的人算是第四次接娘娘生育之喜的赏赐,甚至看见那半年的赏钱,都有些习惯了。 每次玛禄诊出有孕和生育结束都会赏三个月或者半年的赏赐,算上平日的节庆和打赏,差不多永和宫的宫人例银是正常例银的三到四倍。 换做现代,在永和宫包吃包住打一年工,拿的是三十六薪,还能时不时有额外的奖金。宫人们自然感恩戴德,对娘娘的事愈发上心。 至于娘娘节约,衣服重复穿、吃得菜品比起其他娘娘少,住处也不喜欢太奢华,老被外头的人念叨。。。 永和宫的人只会说娘娘的事,你少管。更何况你家娘娘倒是吃山珍海味,穿锦绣绫罗,你个奴才享到了什么福气,就来酸我们娘娘。 静怡在一旁也笑着说道:“娘娘,这两个小公主定会如娘娘一般美丽聪慧,百家求娶。就是温宪公主,怕是要吃醋了——” 原本静怡只是开玩笑,玛禄反而真的紧张起来了:“对噢,温宪要是不高兴,可怎么办?” 永和宫的两位妃嫔正在叙话,外头温宪的声音就远远地传了过来:“我吃什么醋呀额娘——” 玛禄听到她的声音又转忧为喜,温宪向来大气,不至于,听听她这中气十足的嗓门,哪里像是会担心妹妹的。 她拿着旁边的团扇遮住了半张脸,眉眼含笑:“静怡,以后还敢背后念叨别人不?你的曹操这就来了!” 温宪一进来,就看到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她也不恼不急,又问了一遍:“这是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静怡亲亲热热地揽住温宪的肩膀,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公主殿下,娘娘肚子里可是双生花!” 温宪闻言,眼睛一亮,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真的吗?额娘?!” 她快步走到玛禄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玛禄微微隆起的肚子,“额娘,两个妹妹?” 玛禄看着温宪,见她神色中没有一丝不快,忍不住心疼起她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宪最是懂事,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妹妹们。” 温宪用力地点点头,“额娘放心,我一定——” 想到这里,她突然明白过来前头说的吃醋是什么意思,难得地拧了帕子有些不高兴:“所以你们是觉得我会吃妹妹的醋?” 静怡正想解释,玛禄爱怜地摸了摸温宪的小脸:“我们温宪大度,但是温宪在这件事上不必大度。” 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众人退下。 等正殿里只剩温宪和玛禄,玛禄才继续说下去。 “温宪,你是额娘的宝贝女儿,妹妹们出生后,你依然是额娘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温宪也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感受,若觉得妹妹们分走了额娘的宠爱,温宪可以说出来,额娘会更加注意温宪的感受。” “温宪不必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而压抑自己的情绪,在额娘这里,温宪永远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温宪听了玛禄的话,扑进玛禄的怀里,声音有些哽咽:“额娘!” 她听了这话,只觉得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泪水。 温宪也不是全然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虽然不是皇阿玛唯一的公主,却是永和宫唯一的公主,更是龙凤双生胎里的凤凰。 如今,又多了两个同为双生的妹妹,说她心里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依旧会照顾好妹妹们,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血脉亲缘,又或者单纯不想让额娘伤心。 但她没想到额娘竟会这样对她说。她知道额娘和其他公主的母妃很不一样。 若说温宪以前接触的少,不清楚额娘对待自己的特别,现在大了之后和许多公主姐妹往来,这种差异一天比一天清晰。 额娘不光把自己当女儿,更把自己当儿子一样要求。在额娘眼里,公主皇子都是自己的孩子。 额娘甚至会帮她突破一些束缚,让她不止在永和宫享受这样的特别。 当然,温宪此时不懂,玛禄内心深处,是希望所有女子、所有女孩都能和温宪一样自由。 但她此刻是真真切切被玛禄给她的关怀和接纳感动到了。温宪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问玛禄:“额娘就会唬我,说出来就不吃醋了嘛。” 玛禄伸手轻轻抹去温宪眼角的泪水:“这丫头,好大的野心,额娘倒是只想要一个孩子,只是这世道讲究多子多福,额娘也没办法。” 第349章 答案 温宪皱了皱小鼻子,说道:“那额娘要是只生了我一个,是不是就只疼我了。” 说完这话,她心中一动:“世道如此?那难道以后我也不得不多子多福!” 玛禄拍着温宪的背:“不是。温宪你只要好好和你几个哥哥一起学习骑射和经史子集,你就可以随着自己的意思来。” 温宪现在可不好糊弄,她嘟囔道:“可经史子集里头,很多拘束女子的话,我学这些如何能获得我自己的自在?” 玛禄见温宪竟然已经有了领悟到了这一步,赞许道:“我们温宪真聪明。额娘以前听过一个道理,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你若是能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说的话能被奉为圭臬,就知道该如何打破它。” 温宪坚定地点点头,又有些可惜:“早知道,我就早些出生,早些长大改变这世道,让额娘不必身不由己——” 玛禄赶紧捂住温宪的嘴:“你倒是敢说!你若是早出生到能改变这世道,你岂不是我妈?” 温宪这石破天惊的想法,把玛禄急得不行,连现代的称呼都爆出来了。 温宪嘿嘿笑:“那也可以啊,换成我保护您。” 玛禄只觉得温宪这件小棉袄真的是太贴心了,两个人脸贴脸热乎了一会儿,玛禄又叮嘱她:“这些话,咱们娘俩说说就是了,不许告诉你你哥哥弟弟,他们理解不了你。” 温宪点头应允,又问:“那额娘,除了这个多子多福的世道,还有什么女子的‘世道’?” 玛禄歪头想了想,说:“也许就是相夫教子吧!” 温宪记下了:“是啊,我前头听恪靖说自己的嬷嬷私底下嚼舌根,说恪靖的生母郭络罗贵人不守妇道,现在想想,好没意思。” 玛禄大惊:“什么?谁这么大胆?” 温宪递了茶给母亲,才接着说道:“这奴才胆大包天,已经被恪靖处理了。我也是过来给额娘讲这笑话呢。说什么好女不二嫁,把恪靖气坏了。” 温宪说完,也忍不住笑了:“怎么没有好男不二色?” 玛禄笑着点点温宪的鼻头:“你呀。以后若是真嫁人了,这个性子一般人受不了你。” 温宪有些不服气:“额娘!先别说我不想嫁。若是真不得已嫁人了,他还敢受不了?受不了我,我就休了他!” 玛禄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孩子,哪有女子轻易说休夫的。” 温宪扬起下巴,眼神迸发出光芒,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别的女子不可以,我温宪可以。别人家不行,我爱新觉罗家行!” 玛禄听了她这豪言壮志,心中既喜且忧:“那额娘且来问你,你凭借什么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呢?你一直引以为傲的,都是固伦公主位份以及爱新觉罗姓氏带给你的。若是皇阿玛要求你出嫁,且不准你和离,你又当如何?” 这一番话把温宪问住了。她从未曾思索过这个问题。她生来就是公主,长久以来,她仗着自己的身份随心所欲地行事,却从未想过若有一日,这份身份变为束缚她的枷锁,她该如何挣脱。 上次在江南,她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当时不在额娘身边,没有人和她说这番话去点醒她。 过了许久,温宪才喃喃道:“额娘,我不知道。” 玛禄摸了摸她的头,低语道:“那就去想。若是真能被你找到不寄托于他人的立身之本,额娘就放心了。” 温宪魂不守舍地走了。她要去好好想想。玛禄见女儿有自己的事情做,也躺了回去。 只要温宪能明白,她就能掌握自己的人生。玛禄相信,以温宪的能力,到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四阿哥上位,她都能护住自己。 盘算完的玛禄担忧地摸了摸肚子,这肚子里还有两个,还有得操心。 她宁愿这两个女孩儿个个都像温宪这样闹腾,也不愿意她们逆来顺受。 温宪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远远地就看见了太子的仪仗从寿康宫出来,应该是刚给太后请完安。 温宪不知道为何,心思一动,闪身躲在了一个大花盆后头,眼睛却从枝桠的缝隙里看着远处的太子。 太子今日轻车简行,并未乘坐辇车,而是乘的轻步舆。 平日里,康熙出行坐的是由三十六人抬的玉辇,而太子的金辇则需二十八人抬,其上有盖、檐、帷幔,尽显华贵。这轻步舆无顶盖、无帷幔,仅仅设一座椅,也需十六人抬。 这还是曾经太子殿下来永和宫,额娘开玩笑地提醒他,每次都28人抬,永和宫站不下这许多人。 可饶是如此,温宪都觉得这16人也太多太多了。 还有那些锦绣织成的幡、幢、扇、伞、盖,光彩绚丽刺目。 温宪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但现在她能做的很有限,只得转身回了公主所。 远处坐在轻步舆上的太子突然转头,望向温宪所在的方向。 只是距离着实有些太远了,他看得不太清楚。太子疑惑道:“远处是谁鬼鬼祟祟?看衣裳轮廓像是哪位公主。” 身旁的陈心赶忙恭敬地回道:“奴才这就派人去看看。” 话音刚落,队伍里一个小太监飞奔而去,又飞奔而回。小太监跪地回禀道:“殿下,像是永和宫德贵妃的温宪公主。” 太子沉吟片刻,说道:“罢了,既是公主,不必惊扰。继续前行吧。”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旁边的陈心感慨道:“殿下要不还是坐辇?这轻步舆到底是比不得辇车方便。” 他也不是乱说,平日里太子的仪仗还要许多器具,还有很多人手做些杂事。 比如今日,他差点拨不出人手来去看前头是谁。 太子自然知道陈心的意思,他摇头:“孤不想太过张扬。况且,这轻步舆自在些。” 陈心听了太子的话,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太子身边。 第350章 四阿哥,这是杀疯了啊 太子以手扶额,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索相和自己说,话里话外都是要他提防永和宫的四阿哥。 此次亲征准葛尔,胤禛一个骑射平平的阿哥,居然力压天生神力的大阿哥,以后一定会成长为他的心腹大患。 太子当然知道这个弟弟的深浅。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就能察觉出来,老四似乎是过目不忘。 许多经史典籍的内容和解析烂熟于心不说,理解也是鞭辟入里。 在他的母妃指点下,更是学贯中西,和传教士们关系也很好。这样的人,崭露头角是迟早的事。 在江南,他又显露出自己的孝心,甚至还很照顾兄弟姐妹。皇阿玛和他都知道,胤禛是私底下有不少小动作。 可最后这些事,落脚点都是为了温宪、胤祚甚至十三!自己都在前朝时承了他不少情。 这样的人,做贤王太委屈,做天子也够格。太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太子的手骨节分明,在男子当中算略有些纤细。可手指处常年练武和写字形成的薄茧和凸起的青筋说明这手极其有力。 掌心纠缠交错的纹路,仿佛命运的指引。 四阿哥肯定是有野心的,不然他这么费心费力地筹谋这些,给外界看的这些行为图什么呢? 有德贵妃在,他的亲王之位是迟早的。就是皇阿玛不封,自己继位之后看在德贵妃的份上也会第一个给他加封。 太子见过太多野心勃勃的眼神。但他知道,这种看起来没有野心的人往往更可怕。 太子翻过手掌,微微握紧拳头,不再犹豫:“你给舅舅传信,就说四阿哥的事孤记在心里了。如今准葛尔战事大捷,对他在尼布楚和俄国谈判极有益处,大局为重,不可轻举妄动。谈判时,牢记寸土必争。” 陈心听见太子这样做,应了一声。只是他不知道,太子这是真的注重大局,还是因为德贵妃心软了。 这就是陈心作为一个太监的局限。太子是真的从大清的利益出发去看这件事。 葛尔丹的准葛尔汗国和沙皇治下的沙俄都威胁着大清的边境。 只是这两个之间,因为沙俄喜欢得寸进尺,准葛尔则嚣张跋扈寸土不让,两者之间也不对付。 也就是这样,大清才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前一阵子哥萨克骑兵被大清打退,但兵力、粮草依旧被牵制住了。葛尔丹便准备趁虚而入,入侵喀尔喀蒙古。 这才激得皇阿玛不得不亲征。如今喀尔喀蒙古,皇阿玛原本的策略是统而不治,等派个和亲公主过去再借机收编。 但温宪不出嫁科尔沁,原本要去喀尔喀蒙古的恪靖便嫁去了科尔沁。 那如今皇阿玛想如何处理喀尔喀,就需要另想办法了。 而此次亲征葛尔丹大捷,就给了皇阿玛最好的理由。毕竟是喀尔喀蒙古先向大清求助的不是么? 打败了葛尔丹,兵力就解放出来了。喀尔喀蒙古会和大清关系更近,沙俄也会更惧怕大清,趁势向葛尔丹的准葛尔汗国咬下一块肉来。 索额图在尼布楚的谈判,就更有利,可以让沙俄让出更多土地。为了大局,为了赫舍里氏,他现在也不能动四阿哥。 至少这件大事解决之后,索额图肯定能压过明相,对自己也不是全然的没好处。 康熙也没闲着。他见战事顺利,便腾出手来命堂兄康亲王杰书率军进驻归化,又联络了葛尔丹的亲侄子僧格珲台吉之子策妄阿拉布坦为内应,袭击葛尔丹的老巢伊犁。 这样一来,葛尔丹无处可逃。自己的大军被清军左右夹击,死伤惨重。 老巢伊犁也被策妄阿拉布坦攻占,而康亲王杰书在归化截断了葛尔丹的去路,葛尔丹被迫向乌兰布通方向逃跑。 常宁是真的很废物,率领着精锐骑兵追击葛尔丹,也被他跑了。 葛尔丹连夜收拾兵马渡过萨里克河,向西北跑路,并焚烧沿途草地,断绝追兵。 常宁看见燎原大火,就犹豫这么一瞬,葛尔丹就跑远了。 还是四阿哥手下的侍卫,带着四阿哥给他的火铳,远远地瞄准葛尔丹。 可惜最后只击杀了葛尔丹的妻子阿努可敦。 博尔济吉特氏·阿努原本是准格尔部领袖僧格的妻子,葛尔丹的嫂嫂。 后来部落叛乱,僧格被杀,葛尔丹替哥哥报仇之后按照风俗娶了阿努作为自己的可敦(位同皇后)。 当时侍卫看见一个头戴元狐帽,手执长枪,身着锁子甲,甲内着七黄色袍,下体着绿绫裤的壮硕身影,虽是在逃跑,却骁勇之极。 侍卫看见这个身影,以为是葛尔丹便瞄准了她。 妻子的死并没有让葛尔丹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常宁的视线里。 常宁也挺满意,让人去收尸。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把四阿哥气得直翻白眼。 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喂到嘴里的军功啊! 肺都要炸的四阿哥也不理常宁了,派人去问福全皇叔,请他派兵追击。 福全自然会去追,只是他和四阿哥意见也有分歧。他想先问过康熙,再决定自己要出多大的力。 葛尔丹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这个他定不了。 见两个皇叔一个懦弱一个无能,四阿哥忍住心头的火气,叫来下属:“你,去把阿努可敦的尸体保存好。用冰封好,到时候我要用。” 用? 侍卫不明所以,但见四阿哥神色阴沉,也不敢多问。 很快福全率军追上葛尔丹,在乌兰布通再次把葛尔丹的残兵败将杀了个七零八落。 葛尔丹很狡猾,正准备诈降迷惑福全,拖延粮草的时候。 四阿哥亲自拖着葛尔丹的妻子,阿努可敦的尸体,上了两军对垒的前线。 众目睽睽之下,四阿哥掏出了太子赐给他的鞭子,在福全和常宁,还有两路大军的面前,狠狠地鞭起了尸! 第351章 问罪 第一鞭落下,清军五万人哗然。 这??四阿哥这是杀疯了吗? 这是在干什么? 很快,四阿哥鞭打的是葛尔丹的皇后尸体这一消息传遍了军营。 所有清军从哗然,变成了沸腾。 四阿哥还安排了一些侍卫和亲随在军队的不同角落中大喊:“好!打得好!犯我大清天威者,虽远必诛!” 随着一个两个的人喊起来,一路艰难打仗的清军群情激愤,士气大涨,跟着一起喊:“犯我大清天威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清天威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清天威者,虽远必诛! 五万人,几乎都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乌兰布通草原。 此刻的葛尔丹,简直是四面楚歌。 打仗损失惨重不说,清军甚至当众鞭打自己的妻子尸体,简直是把他作为男人,作为君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烂了! 旁人原本想拦,尤其是福全。 四阿哥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原本回去就可以顺利封成大清皇子中第一个亲王,还是战功封王! 如今他这样发癫,不知道皇兄会有多震怒。 可军队之中的呼声愈发高涨,福全知道,太晚了。 现在已经拦不住了。队伍里正是士气高涨之时,若是拦下后果更严重。 所以福全只得闭上眼睛,不再看面前博尔济吉特·阿努的尸体血肉横飞的场景。 四阿哥把握着时间停了下来。 清军见四贝勒停了下来,慢慢也安静了声息。 只是没想到,四贝勒脸上身上都是血,眼睛也是血红的。他直接转身,仿佛杀星降世,对福全和常宁一拱手:“还请两位皇叔下令,对准葛尔残部发起进攻!” 福全和常宁对视一眼,心知如今这局面已经不在他们控制之内,只得点了点头,一声令下:“攻!” “攻!” “攻!” “攻!” 四阿哥就一个意思,他要赶尽杀绝。 面对后来福全私下的质问,四阿哥也只是解释道,“皇叔,此时正是一举剿灭准葛尔残部的最佳时机。他们刚遭此重创,军心大乱,我军士气正盛,若此时不乘胜追击,待他们重整旗鼓,必成大患。” 福全见他执意如此,摇了摇头。不过福全真的是个挺好的人,他也不忍心看着前途大好的四阿哥就这么被皇兄处罚,在战报里承担了大部分责任,说是自己的决定。 只是康熙会不会真的这么想,就另说了。 原本葛尔丹是能够逃脱的,他会跑到漠北蒙古的科布多,在这里他会向康熙道歉认错,表示自己愿意永居漠北蒙古与清朝分界而治。 若没有四阿哥的神来之笔,原本清朝损失惨重,康熙也会暂时同意噶尔丹求和,掩兵息武。 但如今,清军粮草齐备、武器先进,并没有损失那么多人就攻打下了驼城,还杀了葛尔丹的妻子,两边的士气、状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大清和葛尔丹,已是不死不休。 福全的人找到葛尔丹时,葛尔丹已经服毒自杀。至此,清军一举荡平准葛尔残部,大胜而归。 在后方的康熙大喜过望,实在是没有想到福全和常宁能这么争气! 梁九功还没来得及恭喜,就看见正在看战报的康熙脸黑了下来。 康熙将战报重重地拍在桌上,甚至这还不够,又气得把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扫在地上,口中大骂:“荒唐!逆子!” 梁九功吓得连忙跪地,大气也不敢出。他心中暗自揣测,究竟是何事能让一向沉稳的皇上如此震怒。 康熙掀了桌子依旧怒气难消。过了片刻,康熙停下脚步,对梁九功厉声道:“去,把四阿哥给朕叫回来!” 梁九功连滚带爬去宣旨传令,然后又赶紧回来给康熙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自然,他看到了地上的战报,以及四阿哥鞭尸阿努可敦,“鼓舞”军心的事。 这,这,这?? 梁九功都愣住了,赶紧低头继续收拾,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四阿哥这是疯了吗?皇上现在多看好他啊,为何他要这样自毁呢? 或许四阿哥在战场上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时冲动做出了这等过激之事。 想来想去,梁九功只得出来这个结论。毕竟四阿哥还年轻,少年气盛,一时难免昏了头脑。 可能这才是他的本性,毕竟永和宫向来宽容待下,唯一一个死了的小太监还是四阿哥执意要弄死的。 当时掩盖消息的时候,舒玉还来找自己帮忙呢。 梁九功其实只有两个字想对了,那就是四阿哥在自毁。 四阿哥虽然气急,但这些举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今他战功加身,皇阿玛大概率会封自己为亲王。 这一代阿哥里,第一个带封号的亲王,还是实打实的功绩升上去的。文治武功,自己再无缺口遗漏。 可之后,就会是皇阿玛的猜忌,太子的打压,还有大阿哥的打压。 若没有自己,大阿哥应当是此次战事最出彩的——亲自披甲上阵的阿哥,就他一个。 自己说服了佟家,额娘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说服了纳兰家帮助永和宫。 只是在胤禛心里,纳兰家肯定不会全力帮助自己,直接不算在预期内。 这样做,正好一箭双雕。自己激怒葛尔丹,葛尔丹要么羞愤自杀,要么死战到底。 不管是哪种死法,到时候大清的边境就安全了。自己的功劳、军心,都有了。皇阿玛估计会借机只赏不封——自己也是安全的。 面对唾手可得的亲王位,胤禛选择了暂时蛰伏。 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想,会怎么说,他上一世就不在乎,这一世更不在乎。 接下来,自己就要解决策妄阿拉布坦这个口蜜腹剑之徒了! 四阿哥正准备细细盘算策妄阿拉布坦的罪过和行径,传令兵就来了。康熙召见,叫他速下前线。 四阿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神色坦荡地翻身上马,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前往康熙所在的博洛和屯。 等待四阿哥的,自然不是什么礼待。梁九功给这位新晋煞星使了个颜色:皇上心情很不好,四阿哥你收敛点。 四阿哥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有换,身上的血迹都已经变黑了,一路过来的尘土和汗水让康熙皱了眉头。 “老四,你可知罪?” 第352章 四阿哥献计 四阿哥连忙跪地,说道:“儿臣知罪。” 认罪是认了,但除了认错,其他话一个字没说。 康熙怒视着四阿哥,等着他进一步解释。可四阿哥只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见四阿哥如此态度,康熙心中更是恼怒。他厉声问道:“你简直荒唐!当众鞭打葛尔丹的可敦?!谁教你的?!你可曾想过,此事过后,别人会如何看待你?又会如何看待朕?!” 康熙真的越想越气。这样暴虐残酷的性子,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 平时这个儿子,装得温良孝顺,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性子! 更别说他这样做,简直是居心叵测,说是煽动军心,要挟将领,不受君命都不为过! 四阿哥在下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我是鞭尸,又不是把人活活打死了,哪有这么过份,皇阿玛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有些没必要? 他正想解释,被康熙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老老实实跪着。 康熙冷哼一声:“你的行为已引起诸多非议,朕该如何惩罚你,才能平息众议,给准葛尔汗国一个交代?” 四阿哥低头诺诺,用最卑微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葛尔丹已亡,他的可敦亦殒命。把他们都灭干净了,人死债消,无需交代。” 康熙闻言,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四阿哥。“你好大的胆子!如此张狂,难道不知此举会给大清带来多大的麻烦?准葛尔汗国虽败,但余部尚存,若他们因此而群起反抗,再度挑起战火,你可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四阿哥狠狠磕头,直言不讳道:“葛尔丹已然身死,准葛尔如今群龙无首,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何足挂齿?若说谁还能成气候,也就只有葛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如今他攻占伊犁,必定盘踞不出,只需一个由头让他先行出兵,我大清自当为正义之师,讨伐违逆,名正言顺。” 这一番话,竟将康熙震慑得呆立原地。 老四所言,每一个字都切中要害!康熙亲自联络过策妄阿拉布坦,自然知道策妄阿拉布坦是何等狼子野心的人物。 策妄阿拉布坦为给父亲报仇,曾求助于叔叔葛尔丹。然而,葛尔丹平复准葛尔内乱后,又恐这两个侄子抢夺他的汗位,便杀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哥哥,并将策妄阿拉布坦流放。 策妄阿拉布坦自此对葛尔丹由爱转恨,这才答应与康熙联手,背刺亲叔叔,进攻伊犁。 上辈子,由于亲征葛尔丹最终只是惨胜,康熙册封策妄阿拉布坦为准葛尔大汗,准葛尔汗国与清朝相安无事二十余年。 可策妄阿拉布坦的野心丝毫不亚于葛尔丹,在康熙晚年时再度联合沙俄突袭西藏拉萨,杀害清朝扶持的和硕特部首领拉藏汗。 康熙再次大怒,只是他年事已高无法亲征,只得派第十四子胤禵为抚远大将军去平定策妄阿拉布坦。胤禵很快收复西藏,并将策妄阿拉布坦打得龟缩在老巢伊犁不敢出来。康熙去世后,胤禛因与十四胤禵敌对,解除了十四的兵权并召回京城,策妄阿拉布坦由此获得喘息之机。 后来策妄阿拉布坦去世,他的儿子葛尔丹策零继位,又开始侵扰清朝西北地区。最后胤禛不得不派遣川陕总督岳钟琪和黑龙江将军傅尔丹讨伐葛尔丹策零。结果在和通泊之战中,傅尔丹所统领的清军几乎全军覆没。 四阿哥实在不愿再给策妄阿拉布坦喘息二十余年以发展自身实力的机会。所以今日,他不光是来挨骂的,更是来说服皇阿玛,力求毕其功于一役! 至少,要将葛尔丹余部彻底挫骨扬灰,准葛尔汗国打到奄奄一息才行! 这军功,他宁愿留给皇阿玛甚至大阿哥,都不愿意留给十四! 上辈子正是因为自己召十四回京守陵,最后自己才和母亲决裂。 康熙沉默良久,看似被四阿哥气得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内心权衡着四阿哥的提议。 此时对策妄阿拉布坦采取行动,确实有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准葛尔的威胁。可若没打过,劳民伤财不说,还会给沙俄可乘之机,实在是很难把握的一件事。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四阿哥,心中对这个儿子真是又爱又恨。如此聪慧之人,却偏偏有着这么一副倔强的臭脾气!最终,康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四,你可有十足把握?” 四阿哥抬起头,一字一句,字字掷地有声:“皇阿玛,儿臣深知此举风险巨大,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此时不果断行动,日后策妄阿拉布坦必将发展成大清的心腹大患。儿臣已有对策,只是还需皇阿玛恩准!” 康熙见到下首的四阿哥意气风发,如利剑出鞘,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一阵深深的疲倦与嫉妒悄然涌上心头。 朕,终归是老了吗? 年轻的时候,自己杀鳌拜、削三藩、复台湾,也是杀伐果断的。 只是如今,竟然比不过自己的儿子了? 这样的感觉也就一瞬,但康熙清晰捕捉到了自己这转瞬即逝的无力。 更多的,是对太子深深的担忧。 一直被他捧在手心的太子,虽然骄纵奢侈了些,可也是极为出色的。 只是今日和胤禛的这番谈话,让康熙这个老父亲不得不正视自己这个四儿子。 胤礽,真的斗得过胤禛吗? 皇位的诱惑足以让兄弟阋墙。太子胤礽在自己的庇护下成长,虽有才华,却少了几分胤禛的果敢与狠劲。 太子只是个蛮横的孩子,甚至也打杀了不少奴仆。 可在胤禛这样的狠辣面前,太子杀人的行为甚至显得有些幼稚可笑。 康熙突然不想听了——也许等会儿他冷静下来,还是会叫四阿哥过来把他的话听完。 只是现在,他不想听。 四阿哥还在等康熙发话,他好继续讲下去,却久久等不到回应。 可他也不敢问,下意识地觉得此时自己还是别再咄咄逼人的好。 第353章 夜深千帐灯 梁九功见康熙的脸色,便知道他现在肯定心情不好,不愿意再和四阿哥说话了。 他十分识趣地出声,委婉地建议道:“四阿哥,您看看您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如先回去换洗一下衣裳再来面圣,免得失了礼数。” 四阿哥愣了一下,看了看梁九功,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狈模样,低头应道:“多谢公公提醒,儿臣这便回去。” 说罢,四阿哥起身告退。 四阿哥听懂了梁九功的弦外之音,自己告辞了。皇阿玛现在还在气头上,等会儿自己再来。 要真的说起来,今天皇阿玛对自己还不错。自己以为会直接剥了自己的爵位,等回去论功行赏再复位呢。 没想到就是说了两句,皇阿玛听着甚至还像是挺赞同自己的,自己当然见好就收。 只是还没等四阿哥洗完澡,梁九功又苦着一张老脸过来宣旨。 四阿哥身上、头发还湿着,就听见自己因为衣冠不整,御前失仪,康熙大怒,自己从雍贝勒,又变回了一个光头阿哥的坏消息。 见四阿哥似乎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都没什么反应,梁九功赶紧提醒四阿哥:“四阿哥,接旨,接旨啊!” 四阿哥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并问梁九功:“皇阿玛可有别的吩咐给我?” 梁九功见他居然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算到了康熙另有口谕,心里也啧啧称奇。 不愧是德贵妃的儿子,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啊! 梁九功赶紧交代:“是的,皇上吩咐您晚上过去一起用膳。” 四阿哥这才把一颗心放下,送走了梁九功,又接着回去收拾自己。 这澡,还得接着洗。 他不光不生气,甚至还想笑。皇阿玛果然如他所料,夺了他的爵以示警告。 还是用衣冠不整这种理由,真是的!多丢人啊。 四阿哥嘟嘟囔囔地低声骂了两句。回去自己肯定要被温宪笑死。老五在太后跟前娇养,见皇阿玛的时候扣子都扣歪了,也没被这样申斥过。 不过皇阿玛叫自己过去,应该就是为了听完自己今天没说完的话。 他有把握,等解决了策妄阿拉布坦,自己的爵位很快又会恢复。 这么一来一去,一起一落,应当能应付过太子那边。 至于大阿哥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还不放在眼里。 四阿哥整理好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好几遍衣服和配饰,才匆匆走到康熙处。 康熙已经坐好,等着用膳了。见到他来,康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的样子,反而态度很温和地让他坐下吃饭,不要拘束。 四阿哥此时已经是个光头阿哥,他自认为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所以学着母亲的态度对自己的皇阿玛:“儿子怎么敢,到时候御前失仪,儿子可担当不起。” 康熙微微一哂,说道:“你这臭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一点都不像朕。说话也像你母亲,春秋笔法,阴阳怪气。” 四阿哥坐在下头呲牙咧嘴,为了憋住笑,只能埋头猛吃。 骂完他,康熙又和和气气地解释:“今日之事,朕也是为了让你长个教训。” 四阿哥连忙低头:“儿臣知道了。” 见他毫无芥蒂的样子,甚至出了开头用儿子的身份抱怨了一下之外,竟丝毫不在意爵位的样子,康熙的心略放了下来。 若真是有野心的人,皇子最在乎的爵位之事必然不可能这样轻拿轻放。 康熙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今日所言之事,可有详细的计划?” 四阿哥知道机会来了,便放下筷子,开始有条不紊地阐述自己对付策妄阿拉布坦的计划。 康熙并没有当场评价,因为现在只需要收拾准葛尔残部,并不需要着急决定。 见康熙只是听,不置可否,四阿哥也不着急,说完了就猛灌了一口酒,就开始大口大口吃饭。 见前头还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人,此刻像个傻子一样猛吃猛喝,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样子,康熙又有些心软,觉得四阿哥做了这么多事,如今却成了一个光头阿哥,还只知道吃,真是有些可怜了。 估计是累狠了。自己看的折子里,是有说四阿哥是跟着佟国纲一起,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的。 玛禄竟真把这样有出息的儿子,教出了一副赤诚性子?想到胤祚也是这个样子,康熙忍不住摇了摇头。 也就她娇惯温宪,让温宪有些野心。可她又是公主,不足为惧。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四阿哥埋头猛吃的样子激发了康熙为数不多的老父亲慈心:“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梁九功站在康熙身后,见康熙这样骂骂咧咧,心里一松。 四阿哥这一关,过了! 四阿哥仿佛没听见,依旧在吃。 过了一会儿,康熙见他吃的差不多了,才说道:“此事朕需再斟酌斟酌。你且回去好好反思今日之过,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莽撞。爵位的话,朕先替你保管着,回去再给你。” 四阿哥连忙放下碗筷,恭敬地行礼道:“儿臣谢皇阿玛恩典,儿臣定当谨遵皇阿玛教诲,反思己过。” 说罢,便起身告退。 路上,四阿哥真是志得意满。皇阿玛这一关过了,此次亲征,自己大获成功! 他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感觉,在军营里转了起来。 这么一转,便看见了明相家的大公子,纳兰容若。 容若来这里也是护卫康熙的,并不亲上前线。看到四阿哥,纳兰也愣了一下才行礼。 猛的一下看到自己情人的儿子,是有些尴尬的。 四阿哥颇有兴致,和纳兰聊了几句,见纳兰手里拿着一打诗稿,便问自己能不能看一看。 纳兰自然得给。四阿哥看上去像是问,但他没资格不给。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好,好啊!” 四阿哥反复念着这阙词,只觉得口齿生香。 纳兰容谦逊地回答道:“四阿哥谬赞了,不过是一时感慨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第354章 表明心迹 四阿哥心情很好,便拉着纳兰陪他在草原上骑马。骏马奔腾,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四阿哥只觉得快意极了。 不过他自知诗才有限,便按耐住自己抖擞的兴致,只和纳兰闲聊,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挖出一些皇阿玛的事情。 这么聊下来,四阿哥差不多清楚纳兰容若的为人了。他的确有些风花雪月的诗才,却没有大局观和男子汉的担当和狠劲。 可以在酒宴开席的时候与之清谈凑趣,却不能在国家大事上交付于他。 难怪皇阿玛如此宠信他,却不会把差事交给他。四阿哥这边心里暗搓搓点评着自己的小爹,纳兰也惊讶于四阿哥的老练和娴熟。 原以为皇子大多傲气中带些生涩,四阿哥完全没有,反而十分圆融——可鉴于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这位可不是表面上看过去那样的和气。 只是纳兰也有自己的心思,他还想借机多了解下玛禄的喜好,还有自己的儿子呢! 所以他也很愿意陪着四阿哥多聊聊,现在混个脸熟也好。以后十四,还指望四阿哥能偶尔照顾一把。 不过纳兰的指望注定落空。胤禛不整十四就是好的,还保护他呢。 聊着聊着,两人也熟悉起来了。四阿哥挥手:“别和我这么客气,我现在就是一个光头阿哥。” 纳兰闻言,满脸惊愕:“什么?” 四阿哥同样感到十分诧异,难道纳兰竟对皇阿玛的旨意一无所知? 两个人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核对,四阿哥才知道,康熙夺爵的旨意并没有外发,只他自己和身边的人知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四阿哥爽朗地笑了:“看来皇阿玛就是吓唬吓唬我。你可要保密啊。” 纳兰记下这件事,准备回去告诉明相,面上自然恭敬应下:“皇上慈父之心,令人动容。” 四阿哥自然也附和了几句,便和纳兰一起回了军营。 只是路上他就不再说话了。他有些摸不准,是皇阿玛对额娘或者自己的宠爱,让皇阿玛只是假意夺爵,还是皇阿玛不希望别人认为自己朝令夕改,今日剥夺明日赐还,觉得没必要这么折腾? 四阿哥下意识觉得都不是。 皇阿玛这样做,一定另有打算。说完他隐晦地瞥了旁边的纳兰一眼。 人虽然没什么大用,倒是有些运气在身上。 四阿哥心里默默记了他一功,回去接着思考康熙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原本他可以去悄悄问一下梁九功,但如今军营里人多口杂,眼线众多,不好暴露他和梁九功之间的关系。 葛尔丹一死,剩下的事情处理起来非常快。康熙很快就准备班师还朝了。 四阿哥这两天乖乖蹲在营帐里,给自己的老妈写信,给温宪写信,给胤祚写信来打发时间。 如今他一出门就会引来众人的目光,可刚被康熙骂完,又不能太高调。 他便成日写信,可能说的也就这些,他又捉来纳兰陪着他写诗作画。 纳兰原本还有些不愿意——四阿哥不太好惹,总觉得他那双眼睛能看出一切,很怕自己和玛禄的事情露出马脚。 可四阿哥的要求,他又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四阿哥。不过陪了一两回,两个人迅速热络起来,四阿哥便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永和宫的趣事。 十四的调皮和不驯,德贵妃对孩子的温柔和体贴,都是纳兰爱听的,刻意奉承和引导着四阿哥多说些。 说到兴起处,四阿哥甚至要把这些事都写成诗,作成画。 他记得额娘也有这个习惯,尤其是自己,额娘的第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孩子没这么多,额娘也不需要负责宫务,所以自己被画下来的那些黑历史是所有孩子里最多的! 到了十四,额娘甚至都很少动笔了。唯一一副好像还在太子的书房,真不知道太子拿了这个去做什么。 四阿哥一边想,一边让纳兰过来帮忙画画。纳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四阿哥这画肯定会被送给玛禄的。 自己竟能亲手画了十四的画像,光明正大送给玛禄! 纳兰自然十分上心,等四阿哥打好稿便开始细细描摹,仿佛在绘制着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 十四阿哥的模样逐渐在纸上鲜活起来。 画毕,纳兰轻轻放下画笔,长舒一口气。四阿哥虽然才艺算不得顶尖,但他两世为人,还生在皇室,很会品鉴。 这话,在他心里也称得上佳作。别的不说,这笔触里饱含的温情,以及非常还原的细节,让四阿哥都啧啧称奇。 纳兰私底下不知道见过多少回十四,画起来自然还原。在四阿哥眼里,却是纳兰仅仅凭借他口述,就能复刻出十四的样貌! 纳兰见画作过关,心中松了一口气,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他想象着玛禄看到这幅画时的表情,心中生出一些隐秘的甜蜜。 四阿哥很满意,挥手在上面写了一首诗。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这首诗,是解缙所作。诗中以虎为百兽之尊起笔,却落笔于血浓于水的亲情。 四阿哥特地选了这首诗,无非是为了勾动康熙的怜子之情。皇阿玛那道莫名其妙的圣旨,犹如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惴惴不安。他反复思索,却始终不得其解。 如今,只指望皇阿玛看见他日日写的那些信,还有今日这幅画,能够多从一个父亲看儿子的角度来思考自己的一举一动了! 纳兰大概也明白四阿哥的意思,虽然他觉得这选的诗并不是特别贴这幅画——其实他是有些恼四阿哥的。 这么着急干什么,本来我自己可以写一首,誊抄上去的! 只是四阿哥肯定也不会让他亲自动笔,纳兰只能遗憾地看着四阿哥把画收好。 四阿哥今日也累了,便让纳兰回去。纳兰求之不得,他要赶紧回去再画一幅更好的。 等回去了,就送给她。 第355章 秘不发旨 纳兰很快就画好了,上面题了自己真正想写的诗。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纳兰自认一生平安顺遂,只遭遇过玛禄给的情劫,以及偶尔会有不得志的抑郁。 只是如今有了孩子,才知道苏轼说的“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是什么意思。 玛禄很快就收到了四阿哥厚厚一扎的信。她看了两页就没兴趣了,意识到四阿哥并不是想写信给自己,而是演戏给康熙看。 康熙的控制欲到了什么程度?就是任何军中发往宫中的信,他一定会亲自看一遍。 眼珠子一转,玛禄便把这些信全部交给了静怡。 “好静怡,你有空的时候帮我扫一眼,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再和我说吧!” 静怡哭笑不得:“娘娘!” 玛禄最近实在是不爱读任何带字的东西,恨不得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看到字都头疼。她也不知为何,或许就是孕期的情绪作祟。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别说她只是不爱读书,她想烧书,永和宫的人都会顺着她。 可温宪气得哇哇大叫,说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是不爱读书的。她每日都要给肚子里的妹妹念书,可额娘不准,说听了脑仁疼。 玛禄生到现在,已经放宽了心思。孩子么,争气的、懂事的、贴心的,各种款式的孩子她都有了。 现在肚子里这两个女儿,有哥哥姐姐照顾,已经够了。 只要她们不违法乱纪,不奢靡骄横,平平安安做一辈子富贵闲人,玛禄就满足了。 公主的身份已经足够珍贵,她们有足够的资本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 静怡看得很仔细,一个字都不敢漏掉。只是她看到四阿哥自陈,在两军对垒时当众鞭尸葛尔丹可敦,最后被皇阿玛夺爵,有负额娘教导时,简直眼前一黑,站都站不稳了。 静怡努力稳住身形,心中满是震惊与担忧。此事非同小可,四阿哥此举必然掀起轩然大波。 娘娘怎么办,四阿哥怎么办?永和宫怎么办?静怡越想越怕,这件事肯定要告诉娘娘,可是她怎么说啊? 娘娘现在怀着双胎,受不得一点刺激!可娘娘迟早要知道,若是在月份大的时候知道。。。 静怡定了定神,一边往后看,思索着该如何将此事告知玛禄。 只是后面的信件,再没有提这件事。心里忐忑的她最终还是咬咬牙,叫来顾太医,若是真因为情绪太激动而有什么万一,顾太医肯定有用。 玛禄此时正拿着拨浪鼓逗十四玩。这拨浪鼓,四阿哥用完七阿哥用,七阿哥用完了,现在轮到十四用了。上面的漆金都掉了,颇有年头的感觉。 白夏和白芙提过好几次,让玛禄换个新的。玛禄才不换呢,在她看来,这叫“传承”。 见静怡带着顾太医,神色郑重地走了进来,玛禄还有些意外呢。 “这是怎么了?” 见两人这样严肃,不安涌上玛禄心头。 静怡微微垂首,悄声说道:“娘娘,方才奴婢看到四阿哥的信里提到,四阿哥他在两军对垒时当众鞭尸葛尔丹可敦,被皇上夺爵了。” 玛禄脸唰地一黑:“什么?” 见娘娘动怒, 永和宫所有人都跪下了。 玛禄见又跪了一片的人,忍不住扶额:“一个个的,都干什么?起来吧!又不是你们鞭了谁的尸!” 众人纷纷起身,垂首不敢言语。静怡紧张地看着玛禄,见她只是生气,并没有怒急攻心或者动胎气,才放下心来。 玛禄又问静怡:“皇上怎么罚的?他说别的了没?” 静怡摇头:“只是夺爵,之后四阿哥便都说得是草原和战场上的风景,还说会带回来一幅画。” 玛禄听见这个消息,心中的焦躁稍稍得以平复。皇上的脾气,对破坏他仁君形象的事情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夺爵之事估计有着借机打压的意味,还有做给别人看的意思。 这是儿子干的,不是我干的,我已经罚过了。四阿哥信中所言,其实是在暗示他尚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他这么悠哉,足以说明战事极为顺利,并且他并未真正触怒康熙。 不然,康熙必定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圈禁个几年,又怎会让他四处闲逛,还能写诗作画呢? 玛禄想到这里,彻底放下心来,安慰惶恐的永和宫众人:“好了好了,你们别被吓到,他八成没事。” 静怡和白夏白芙对视一眼,心道娘娘怕不是疯了吧? 好不容易升上去的贝勒之位,眼看着回来成婚便应是亲王之尊了,这还不要紧? 这样的事情,对四阿哥的名声而言,是何等巨大的威胁,娘娘难道毫无概念? 难不成,真应了那句一孕傻三年? 白夏小声嘀咕:“娘娘!这可是爵位呀。” 玛禄摆了摆手:“人没事就行,爵位什么的,到了年纪自然也就有了。正好借此磨一磨他们的性子。下头这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听话!” 这话里话外,竟有着康熙杀鸡儆猴,四阿哥凄惨沦落为皇子公主的负面榜样的意思。 静怡见玛禄没事,放下心来,也安慰道:“四阿哥雄才大略,定然可以东山再起的。” 众人听了静怡的话,心中也稍感宽慰。 玛禄笑着点点头:“是,不过你们最近也老实点。静怡,还得辛苦你帮我回一封信,骂一骂他就好。算了算了,我亲自写,不然不够解气。你把他提到这件事的信也找出来给我。” 同时,玛禄还让白芙叫来温宪和胤祚。她虽然相信胤禛不会胡来,但哥哥被夺爵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她们还是要心里有数,最近夹起尾巴做人。平时都靠着四阿哥,现在四阿哥没了爵位,旗务和内务府的差事估计也要被一撸到底,自己可得劝诫着温宪一些。 不过玛禄刚写了个抬头,就觉得不对劲。 她放下笔,问侯在一旁的静怡:“皇上的信使来宫中次数不少,也有几封写给我的信,怎么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玛禄反应过来了,为什么康熙,压根就没有对外说这件事! 第356章 太子探望 玛禄和四阿哥一样,也不知道康熙为什么就这么威吓一下四阿哥。 可别说他真把四阿哥当儿子看,玛禄和四阿哥都不信。十几个阿哥里,康熙亲生的仿佛只有太子一个。 如果说拿四阿哥当太子的磨刀石,或者试探四阿哥,那更应该给他亲王之位,把他捧到高处才对。 烈火烹油,四阿哥对上太子才有一敌之力。玛禄心中隐隐担忧,不知康熙的下一步棋会落向何处。 现在年纪大了,玛禄不喜欢变数。 不过她也只能装作忧伤惊怒的样子:“顾太医,顾太医!” 今日这个胎气,没动也要动了。 顾太医已经是轻车熟路,面色淡定地惊呼了几句,很快就接上了德贵妃的戏。 德贵妃双胎六个月的时候动了胎气! 消息传出,满宫议论。 太后第一个着急,甚至想过来看看。好在五阿哥自告奋勇,说太后年事已高,自己替老太太去永和宫比较好。 胤祚对这个温和的五哥没什么恶感,只用了太医的说辞就打发走了他。走的时候,五阿哥还带走了一只永和宫雪字军团新生的小狗。 其他妃嫔,一律被温宪挡掉了。有这两个孩子在,玛禄几乎不用操心外头的事情。 除了太子。 玛禄的意思是谁也不见,可太子知道玛禄动了胎气之后,直接气势汹汹杀到了永和宫,非要进去看看不可。 他是真担心玛禄。 自己的额娘就是生产时血崩而死,所以他其实一直非常紧张玛禄这次怀孕的状态。 背地里,他甚至日日敲打内务府,让他们好生照顾德贵妃,不得有失。 在他眼里,玛禄已经是拥有四个孩子的贵妃。这四个孩子,就是她再不喜欢,那也还有他在啊,何苦要挣命,再生一次双胎? 他苦涩地想。 难道就这么想做皇后吗?还是就真的爱皇阿玛至此呢? 太子殿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溜溜的。但他一定要进去看看。 挡在他跟前的胤祚,就显得很碍眼了。 身旁的陈心小心翼翼地劝道:“太子殿下,德贵妃娘娘既不想见人,您这般强行闯入也不妥啊。” 太子眉头紧锁,沉声道:“孤如何不知,但孤实在放心不下。” 永和宫内的玛禄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心中无奈,赶紧让人取些脂粉来。 温宪气呼呼地说道:“二哥真是目中无人!额娘都说了不见人,他还这般纠缠。” 玛禄轻叹一声,“罢了,你去打个圆场,让他进来,别让他和胤祚起了什么冲突。” 说完就赶紧上妆,她这个面色有点太红润了,不是胎动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温宪虽心有不满,但还是听从玛禄的吩咐,快步走到宫门口。她看着和胤祚对峙的太子,语气尽量平和地说道:“二哥,额娘让你进去呢。只是额娘身体不适,你可别太打扰她。” 太子一听,神色稍缓,点了点头便走进永和宫。路过胤祚之时,太子还故意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开。 “别挡道!” 这一下力气着实不小,太子的骑射之术在众皇子中可是佼佼者,此番又是真心发狠,恼了胤祚,把胤祚撞得呲牙咧嘴。 胤祚捂着被撞的地方,看着太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宪怕胤祚受伤,便没有跟着太子进去。 温宪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她也知道此时不宜发作,只能强忍着怒火让人检查胤祚的伤势。 走进内室,太子见玛禄此时侧倚在床头,帷幕遮住了她大半个人,只看得见高耸的肚子,吓得飞奔向前。 玛禄见他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过来,心里也有些感动,赶紧拉住要拦着太子的白芙,让她给太子上茶。 玛禄不光用粉将脸扑得苍白,头发也披散着,几缕鬓发打湿了粘在脸上,衣服也穿得单薄,颇有弱不胜衣之感,楚楚动人。 而且她为了逼真,甚至喝了一大口蜂蜜。蜂蜜特别黏嗓子,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沙哑了。 这一碰就碎的样子,让太子更是怒火中烧:“哪个太医给你看的?这样不用心,把人给我叫来!” 玛禄见太子动怒,连忙安抚他:“并非太医不用心,只是本宫这身子本就虚弱,一时难以调理。” 太子却不听,执意要让人将太医叫来。 玛禄也拿太子这个倔驴性子没有办法,无奈道:“你这人,许久未见,一来我的永和宫,就打打杀杀?” 太子听了玛禄的话,脸上的怒色稍缓。 “孤也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如今怀着双胎,却这般虚弱,叫孤如何能放心?” 玛禄听他说话这样奇怪,只当他是当哥哥太久了,便笑着牵过他的手,把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 “你摸摸,等会儿孩子踢你,你就知道,孩子有多健康了。” 白芙见自家主子竟和太子如此亲密,紧张得要死——上次白夏和她讨论的事情,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太子是第一次摸怀孕的肚子,手都不敢真的落在玛禄肚子上,只虚悬在空中,生怕自己碰坏了或者碰疼了玛禄。 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玛禄心软得不行,都快要忘记自己在装病了,直接用力把太子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太子还站着,弓着身子的姿势别扭又奇怪,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全部心神都放在自己的手上。 还是玛禄意识到了,直接让他坐在床沿边上。 白芙在边上暗暗叫苦:“娘娘,您的床,除了皇上,谁还能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着平常纳兰和容嵇来来去去,玛禄是真没这个意识。 孩子也很给面子,没让太子等太久。太子刚坐下,就挥舞了下自己的手,刚刚好印在了太子的手掌处。 “啊——”太子惊呼出声,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 第357章 太子婚事 被拦在外面的生气,来之前的担忧,还有心酸一下被这小生命的神奇动作给挥散了。 玛禄捂住嘴笑:“这是妹妹在给你打招呼呢。” 太子定了定神,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才讪讪收回手:“看来是挺健康的,有劲儿,和温宪一个样。” 玛禄更想笑了,庆幸温宪不在这儿,不然她真的会和太子打起来。两个人经常互相切磋武艺,一言不合打起来那是常有的事。 玛禄看着太子的模样,调侃道:“怎么不说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和温宪的脾气、武功不都差不多么。” 太子脸唰地一下红了。 又不是孤的孩子,怎么会像孤?不过都是皇阿玛的孩子,妹妹会像哥哥么? 他嘟嘟囔囔地回嘴:“别乱说,这孩子自然是像皇阿玛和娘娘。温宪听了会不高兴,难道孩子在肚子里,听见就不会不高兴了?” 玛禄看着太子那副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子殿下这是害羞了?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太子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仔细打量起玛禄来。 玛禄素着一张脸,但因为怀的是女儿,雌激素暴涨,皮肤白净如玉,又扑了粉,看上去甚至整个人都透明了。 太子看着玛禄这般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孩子是健康,但你看起来很苍白。孤派人送给你的那些血燕、鹿茸,你没用么?” 玛禄笑着点头:“用了用了,日日用着呢。每日都会和当归、阿胶这些一起炖了吃。” 太子微微皱眉,“既是如此,为何你脸色还是这般苍白?莫不是这些东西对你不起作用?而且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 玛禄轻轻摇头,“怀孕之人本就容易虚弱,这也是正常现象。我的胎好得很,只是受了刺激。” 见太子颇为执着,玛禄干脆把四阿哥被夺爵,但皇上没有外发旨意,自己只在四阿哥的信里得到了消息的事情说了。 反正太子早晚要知道的,甚至她觉得康熙和太子说这件事情的信,八成已经在路上了。 玛禄其实对了一半。太子确实知道了,来之前就知道了四阿哥鞭尸然后被夺爵的事情。但太子听到这件事成为了玛禄胎动的原因,大为震惊,然后是愤怒。 老四真不是个东西! 鞭尸这种事,太子也爱做。最开始看到战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老四这是在模仿他。只是想攻破葛尔丹心里防线,让他崩溃的话办法多的是,没必要鞭尸。 但他愤怒的是为什么老四要把这种事告诉自己额娘,嘴巴没遮拦导致她动了胎气! 皇阿玛可是在在信里交代过自己,千万别让德额娘知道这件事,她还怀着孩子,经不起刺激。 太子也看出来了,皇阿玛根本就不打算真的夺走四阿哥的爵位,就是看在德贵妃的面子上,也不会这样做的。 回来自己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但太子并没有发作,只念叨了玛禄两句,心里惦记着温宪说的话,见她状态还好就只得依依不舍地走了。 玛禄点点头:“白芙,送送太子。” 她是怕太子等会儿到外头去和温宪、胤祚吵架,便让白芙跟着。 太子走出来的时候,温宪和胤祚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回阿哥所、公主所了。太子上肩舆之前,又回头看向白芙:“务必好好照料德贵妃,有什么事情,派人来毓庆宫,孤的人认识你。” 秋日稀薄的阳光照到太子身上,他的眼睛和金线织就的太子服饰闪闪发光,宛如神只降临,让人移不开目光。 白芙被他的眼神灼得心狠狠一动,怔怔地望着太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却并没留意,见这婢子也没有回复的意思,直接矫健一跃,上了肩舆,扬长而去。 白芙回到玛禄身边,将太子的嘱托转达给玛禄。玛禄看出了白芙的异样,直接问道:“怎么了?” 白芙连忙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没什么,娘娘。” 玛禄知道白芙的性子,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白芙,你我主仆多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白芙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娘娘,太子殿下他,是不是和我们永和宫,走得太近了。” 玛禄轻笑:“你是觉得他有所图?” 白芙赶忙摇头,“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子殿下如此亲近永和宫,实在是弊大于利。” 玛禄笑着接过帕子擦着脸,擦完了才说道:“太子肯定没有什么恶意。他已经是太子了,不必,也不会为了从本宫身上得到什么而委屈自己演戏。若真说谁有所图,那也是本宫和四阿哥。” “虽然太子从不提这些,但若不是他,永和宫这段时间怎么可能这样清净。” 白芙想起太子临走前的叮嘱,深以为然。很多人嘴上说的好听,太子这样默默付出的,若不是娘娘心细,估计都察觉不到。 “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奴婢还是觉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白芙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再提醒一下娘娘。听娘娘这意思,仿佛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玛禄微微叹气,“是啊,我也时常发愁呢。都说投桃报李,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太子。” 沉默片刻后,玛禄又说道:“如今四阿哥之事未平,我这腹中胎儿也不知。。。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完笑了:“不如帮忙给他挑个好福晋!到时候四阿哥回来,出孝就没几个月了。到时候我也生了,两个孩子可以一起议亲。” 白芙正扶着玛禄躺下,听她这样说,一时间无意识用力,差点抓疼玛禄。 娘娘啊!你要是亲自给太子殿下议亲,到时候还不知道得吵成什么样呢! 看样子,这两个人都没戳破这层窗户纸啊。白芙放下心来,又怕两个人真的因为议亲的事情争吵,反而把心里的感情给吵明白了,便小心翼翼建议道: “娘娘,皇上向来十分关注太子,对殿下相关的事情乾纲独断。太子殿下的福晋人选,又必定引起众多人的关注和争夺。您若插手此事,难免会卷入其中,还是不沾手的好呀。 ” 第358章 我来规划规划 玛禄拿起一个簪子在头上比划着,听白芙说完也点点头:“也是这个理。” 如果不出意外,三等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最终会成为胤礽的嫡福晋,而后被册立为皇太子妃,并生下胤礽的第三个女儿。 石,是瓜尔佳这一支所选定的汉姓。石文炳出身于功臣世家,其祖上乃是正宗满人瓜尔佳氏,家族三代均为八旗将军,手握重兵。 石文炳本人亦是上三旗中正白旗汉军统领。他所统领的正白旗在攻破驼城之时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待他此次亲征葛尔丹归来之后,论功行赏应当又能再进一步。 石文炳在汉人之中也极具威望。从康熙的视角来看,将石氏许配给太子,能够增进满族与汉军八旗的关系。而且石氏的娘家并非朝中重臣,内宫涉政的可能性不大,又手握兵权,可为太子增添筹码。综合来看,确实是一个极为不错的选择。 只是就玛禄所知道的,她和太子婚后感情并不好。康熙这么挑剔,又这么看重胤礽,为他选中的妻子一定是非常非常好的女孩。 可瓜尔佳氏虽然得康熙青眼,却并不讨胤礽欢心,或许是因为性格方面不合适? 总之玛禄记得,他们两个也就只是在表面上看起来相敬如宾,实际并没有多少夫妻的恩爱之情。 要不要为胤礽换一位太子妃? 玛禄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是她不关心太子,实在是康熙对太子的控制欲强的可怕。自己还是别干涉他这个宝爸。 不然万一太子不开心,他绝对会怪天怪地怪任何插手的人,但绝对不会怪自己。 自己儿子的婚事倒是需要开始操心了。她来到这里这么多年,感觉每个人的命运似乎都被无形的丝线所牵引,难以挣脱。 回忆起这些年来在宫廷中的种种经历,她越发觉得命运的无常。宫中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人,其实也在命运的摆弄下艰难前行。 若不奋力挣扎和反抗,必然会滑向它原本的轨迹。 玛禄管这个叫命运的惯性。 太子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可四阿哥的妻子,一定要换一个。 当然,玛禄不是对乌拉那拉氏这个女孩儿有意见。恰恰相反,她向来也是毓秀名门,蕙质兰心的一个女孩儿。 乌拉那拉氏的家世和人品,比起太子妃也不遑多让。她出身满洲正黄旗,是提督九门步军统领乌喇那拉·费扬古之女,生母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孩儿,更是清太祖孝烈武皇后乌拉那拉氏的远族堂妹。 正黄旗比正白旗还要略高一些,家里和爱新觉罗有姻亲血缘,再加上她本身能陪伴胤禛经历九子夺嫡的风雨,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只是为人低调,再加上胤禛早些年被太子的光芒掩盖,她作为儿媳自然也是比不得太子妃瓜尔佳氏的。 更何况她父亲,还是九门提督! 九门提督全称为 “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负责北京内城九座城门的内外守卫和门禁工作。 九门提督掌握着京城的军事力量和治安管理大权,直接关系到皇帝和皇室的安全,以及京城的稳定,重要性不言而喻。 胤禛之所以上辈子能成为雍正,就是因为他的支持者隆科多,是九门提督。 由于职责重大,九门提督一般由皇帝的亲信大臣兼任。所以从职位上看,费扬古,比起石文炳,更为得康熙心意。 而且九门提督统率的部队长期保持在 3 万人左右,都是经过挑选的精兵——这个兵权,关键时刻肯定能起大作用。 但玛禄唯一疑惑的是为什么以前康熙会把这样一个家世显赫的女孩儿嫁给胤禛,不怕他变成太子的威胁么? 这一世,自己可能得想办法,让乌拉那拉氏另嫁他人。 一个是这女孩儿出身太过显赫,若是配现在风光无限的胤禛,永和宫就有些太过了。 另一个嘛,则是她生了弘晖之后就再无生育了,她似乎还走在宵衣旰食的胤禛前面,显然是身体真的一般。如果是胤祚或者胤祯的妻子,她觉得就是彻底不生育也没关系的。 只是胤禛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她也要考虑一下传承的事。 若是温宪能继位就好了,她身体好。 玛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笑了笑便开始拿出纸墨笔砚,一个个清点胤禛以后的枕边人,啧啧称奇:“我的个乖乖,除了乌拉那拉氏和年氏,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高位妃嫔里,就是李氏、年氏、钮祜禄氏和耿氏。 李氏生了四个子女,却只有一个弘时活下来了!还很蠢笨,说明基因不行,排除排除。三阿哥虽然很会长高,但大清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顶梁柱。 钮祜禄氏就更不行了!她生的四阿哥,也就是后来的乾隆,也不行。奢靡无度,好大喜功,还活这么久,不行不行。 耿氏倒是还行,只是五阿哥也很荒唐,成天办丧事——康熙已经有个专业治丧的十二阿哥了,不用再来一个。 然后是年氏,年羹尧的妹妹。这是儿子的真爱,这个,真爱嘛,老母亲就暂时按兵不动了。现在她估计还没出生? 玛禄默默地骂了一句胤禛,这年龄差得也太大了,真爱程度再考量考量。自己要先见见,然后给她们两个创造机会见一下。 如果小姑娘对他没意思,只是单纯当初被哥哥送来或者被指给胤禛的,那自己可要拆cp了。 好好的姑娘,四阿哥如果对她不好,就别祸害人了,平白糟践了花骨朵一样的小女孩! 此时辛苦赶路的四阿哥还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老婆们都被自己亲妈给强行拆散鸳鸯了。他重生之后,是真没怎么想过女人的事。 所以等他接到指婚圣旨之后,惊掉下巴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她们的名字,玛禄都不记得——史书上也没写。 所以她接下来的目标是,确保胤禛的家里没有李家的、钮祜禄家的和耿家的! 其他人的也不能要,比如三阿哥的妻子董鄂氏,还有八阿哥的妻子郭络罗氏。。。玛禄打了个冷颤,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个明事理的女孩儿啊!” 第359章 中秋快乐 天下贵女千千万,肯定能找到一个有担当和个性的女孩治一治胤禛的! 玛禄写完之后把纸撕碎,放在博山炉里点燃了,毁尸灭迹。 看着博山炉上袅袅升起的黑烟,玛禄实在是忍不住叹气。 虽然她知道不能叹气,叹气会把福气都叹走。可她想到自己要重新给胤禛挑老婆就很累。 都是皇子阿哥了,就不能自由恋爱吗?还要她来操心! 若是听天由命,他就敢把整个大清里最奇葩的女子都挑进他房里。 只是玛禄可能忘了,若不是她来了,这些人,都是德妃给他选的。她此刻吐槽是爽,但和骂自己也没差呗。 白芙见主子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简直像个走马灯,也不敢打扰,只能默默站在一边。 见玛禄做完了手头的事,白芙才提醒玛禄:“贵妃娘娘派人来说,皇上应该赶不及回来过中秋了,来问问您对中秋节宫中的章程有什么看法,想怎么办。” 玛禄惊讶:“贵妃娘娘都病成那个样子了,还要亲自主持中秋家宴么?” 白芙点头:“可不是么,娘娘您忘了?前两天惠妃和宜妃娘娘不是过来告状,说贵妃总里里外外想拿走您分给她们的宫务么。” 玛禄忍俊不禁:“她们还指望我替她们出头呢,想着让我和温僖贵妃打擂台。只是我呀~比人家少了一个封号,又是后封的贵妃,自然比不得人家。” 白芙也忍不住笑了:“娘娘!比起她靠家世封的贵妃,宫内众人还是觉得您靠宠爱和子嗣封贵妃要尊贵些的。” 玛禄无所谓,反正她成日宅家不出,也就是前一阵子对皇后之位心动了一瞬,其他时间对位份都无所谓。 不过玛禄还是决定帮帮贵妃,若她真是累出个什么问题来,那活岂不是还得她干! 玛禄便让白芙去提醒贵妃,一个是重视太后的意见,一个是要多准备些月饼,可以提前发往返程的军队之中。 原本宫中过节,最少也要准备四百斤月饼的。如今还要算上康熙身边的守卫和前线将士中的一部分人,甚至还要给其他分不到月饼的人准备一些月饼之外的抚慰,比如加些肉之类的。 这东西看起来小,可人一多,耗费的银子就不少,麻烦程度也指数上升。所以玛禄提醒贵妃,早日准备,可以联合太后,这样也更名正言顺一些。 贵妃得到这样的提议,自然心里感激得很。这件事做好了,对她好出很大。所以她也大方了些,不再针对惠妃和宜妃了。 毕竟在她眼里,惠妃和宜妃如今已经为德贵妃马首是瞻。自己这边只有个荣妃,孩子也不及她的多,实在是势弱。 惠妃和宜妃还以为是玛禄为了她们出手了,心里也有些意外和感动——原本自己只是想着闹一闹,在德贵妃面前把自己摘干净了。 没成想,她还真的解决了这件事? 惠妃还好,她得过纳兰家里的嘱咐,就是德贵妃没解决这件事也不影响她的站队。 宜妃是真的有些嘀咕了:“难道她真的就是个好的?” 自从自己和姐姐的孩子夭折之后,宜妃的性子就沉寂了许多。五阿哥被太后娇惯得不成样子,前几日五阿哥还从永和宫抱回来一只狗,怕吵到太后寄养在翊坤宫里。 九阿哥现在的性子也能看出来,不是个能指望的。书也不看,骑射也不学,找猫遛狗的,成日跟着八阿哥,八阿哥说什么他是什么。 只有姐姐,因恪靖和温宪亲近,日子越过越好,女儿的婚事这样好,每日心情舒畅,只数着日子等恪靖嫁去科尔沁。 宜妃年纪大了,也逐渐看开了——孩子们开心就好。至于自己,能拿到宫权保证自己不受委屈就行了。所以她也厚着脸皮站到玛禄那边去。 玛禄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顺嘴一句话,就让宫中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真是无心插柳。 这些事情,由她们去。外头的大宴会什么的,一律推拒了。 自己就在宫中好好养胎。不过玛禄决定在宫中治一桌宴,大家一起好好乐呵乐呵。白夏高高兴兴接过了这个活,下去安排了。 玛禄还让她做几个月饼,跟着贵妃派送的大部队一起送去。后宫的妃嫔们估计都往贵妃那儿送了,希望给康熙讨个好。 若是永和宫没有,就太打眼了。白夏甚至自觉地多做了一份,算静怡的。 只是玛禄总觉得漏了什么。等到躺下了,她才反应过来,忘了太子这个小作精了! 玛禄看了看外头天色,叹了口气:“白夏,去给我拿个绣架和一块最好的绫锦来。” 白夏有些不情愿:“娘娘,这大夜里的,仔细眼睛呀!” 玛禄坚持,最终还是拿来了玛禄要的东西。她虽然怀孕,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很快就在这块素白绫锦上勾出来了一个扇面。 她要绣个竹子,配个月亮,然后在上面写“清风入怀”。 是有些敷衍了,但是。。。这不是时间紧张嘛! 玛禄一边哼歌,一边绣。她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弄出来一幅草稿。只是玛禄仍然有些不满意,这样的礼物,看起来是有些单薄寒酸了。于是她又比划了下,看着还有余量,便开始在另外一面画红日初升,松柏常青的花样子。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写好之后,玛禄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只是弄到了这里,玛禄想起来了——容若和容嵇好像,也许,也是需要个中秋礼物的? 玛禄叹了口气,算了,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不着急。 弄了这么久,眼睛都有些酸了。她揉了揉眼睛,把东西交给白夏,剩下的明天赶一赶也出来了。 第360章 十万两噢! 第二天下午,玛禄把送给太子的扇面绣完,就直接让白芙送去毓庆宫。 太子收到这个扇面,重赏了白芙把人送走,回来就忍不住笑着对陈心说:“真是小气,就巴巴地给个扇面,配个竹骨玉骨都懒得。怕不是给别人做的,剩下了塞给孤的。都秋天了,孤什么时候能用上!” 陈心伺候太子多年,知道这是个嘴硬心也狠的主子。可他不敢只听太子的话。 别看太子嘴上嫌弃,拿到了扇面压根不让人碰。他便微笑着说道:“殿下,这话奴才可不同意。德贵妃娘娘如今身怀六甲,还能为殿下绣制扇面,可见其心意。” 太子微微扬起嘴角,眼中笑意大增。“哼,别人给的,孤都不收呢,她该知足。不过这绣工倒是不错,这图案,倒也合我心意。” 太子说着便想让陈心拿去内务府补个扇骨,只是对用什么材质,犯了难。 金的玉的,有些俗了。象牙又太过奢靡,德贵妃娘娘看了肯定又要不高兴。 每次去永和宫,自己还要小心翼翼选穿什么用什么,麻烦死了。 其实这也是玛禄对太子的一片好心。前朝总有人拿奢靡无度来攻讦太子,她便时常用各种理由,让太子不要用太打眼的东西。 成效卓着,虽然太子觉得没必要,但还都会乖乖换下,久了还会有意识避开这些太过张扬的物件。 想来想去,太子让陈心去问问玛禄。玛禄听到陈心为了这个还特地跑一趟,也有些意外。 “芝麻大点的事,殿下真是的。随他用什么去,明年我再给他做个新的。绢扇本来也就是一季一换的东西。” 陈心将玛禄的话转达给太子,太子听后,笑眯了眼睛:“当真?孤不信。你去问问德娘娘,是不是真的。” 啊? 陈心暗暗叫苦,这,太子殿下也太为难自己了。自己跑过去,就为了问一句是不是真的?德贵妃真的不会生气吗? 陈心虽心中犯难,但也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太子身边的奴才可是知道太子的性格。谁违抗了他,那就是五十鞭。 陈心硬着头皮来到永和宫,小心翼翼地向玛禄转达太子的疑问。玛禄心中觉得太子此举有些孩子气,但又觉得好笑。 “你回去告诉殿下,本宫说话自然算数。明年定会为他做个新的扇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还要本宫给他立字据?” 玛禄无奈地说道。 陈心如释重负,只觉得德贵妃娘娘是一等一的慈悲人。他赶紧回去向太子复命。太子听了陈心的回复,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对明年的新扇面充满了期待。 只是他又有意见:“那扇面明年不可秋季再给我了。不行,今年也不行。我要个今年就能用的,快去快去,趁着晚膳时分还没到,快去和德娘娘说。” 陈心满脸为难,心中暗自嘀咕太子殿下也太难伺候了。奴才的命也是命啊!你有这么多想法,怎么不住在永和宫?想起来喊一嗓子就是了! 但没办法,他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前往永和宫。一路上,陈心都在思索着该如何向德贵妃娘娘传达太子的要求,生怕惹得娘娘不快。 来到永和宫,陈心都有些尴尬了。他颤颤巍巍跪下,小心翼翼地向玛禄转达了太子的新要求。玛禄听后,又好气又好笑,觉得太子就像个任性的孩子。 “殿下这是要把本宫当成绣娘使唤了。罢了罢了,你回去告诉殿下,本宫会重新给他做一个,但下不为例。” 太子听了玛禄的回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后来温僖贵妃派人给他送来中秋节礼,他状似无意地问起:“不知道各宫娘娘送给额皇阿玛了什么?” 下头的奴才倒是清楚,把送了什么都大概说了说。他听见所有人都送了各种口味的月饼,也有许多人送了月饼还添了些别的。 玛禄就是为数不多的只送月饼的嫔妃。 太子摆了摆手把人赶走,心里彻底高兴了。 还以为她也送了皇阿玛什么绣品呢。 玛禄不知道太子在抽什么风,就安安稳稳过了这个中秋。 双胎容易早产,过了中秋,胎儿就七个多月了,随时都会发动。所以玛禄虽然答应了太子,但还是很老实,每天只做一点点,不敢太累了。 还有容若和容嵇呢,她也想好了。容若是才子,送幅唐岱的《晴峦春霭图》就行了。原本是下头的人进献上来的,正好给他。 唐岱是满洲正白旗人。他承祖爵,任骁骑参领,内务府总管,以画祗候内廷。玛禄因为是少有的懂诗画的妃嫔,又管着宫务,和他关系还挺好。 唐岱的山水画名动京师。康熙很欣赏他的画,常召见他作画,赐称 “画状元”。 他的《晴峦春霭图》一眼看去,重山叠嶂,霭横暗峦,曲流小径回旋辗转,蜿蜒于隔山之壑。水榭山居、高树疏林疏密有致,亭台小桥别有韵味,呈现出一派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春季之景。山峰高低起伏,层层错落,渐次推远,在蒸腾的云雾中忽隐忽现,最终消失在苍茫的水天之际。 整幅画面色泽淡雅,勾勒出一片高雅幽然的意境,属于不可多得的佳作。纳兰一定欣赏这样的画。 容嵇就比较简单,她准备了十万两银子。这十万两银子,一部分来自康熙的赏赐和她,还有几个孩子的份例——当然,孩子们到了八岁之后她就不管他们的银子,让他们自己理财。 其实大部分则是乌雅家和其他内务府世家的进献、节礼。 她看出来了,容嵇是个医痴,除了医学之外,心中便只有她。所以,她将这十万两银子悉数给予容嵇,让他可以开个医馆,或者单纯用来买药、进行医学研究,甚至收徒授业都可以。 原本收养弃婴的育婴堂也可以再改善改善,总之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她已经让乌雅家支持了,甚至自己的妹妹玛颜珠和那个救了她的妹夫,和他们的孩子都亲自担了差事。 只是银子嘛,总是不够用的。玛禄不记得上次给容嵇钱是什么时候了,但他从来不叫苦,一时间便忽略了。 第361章 走神 这十万两,也是她给容嵇的退路。她觉得四阿哥羽翼已丰,和太子已有一争之力。 曹家、李家、佟家等世家,还有这次战事之中立功的戴梓,和被他“王霸之气”迷倒的大学士,以及被他用把柄拿捏的户部侍郎、吏部尚书。。。以及自己这边暗处的纳兰,还有支持自己的各个包衣世家。 等他大婚之后正式入朝,加上妻子家世的助力,妥妥能胜过被康熙缚住手脚的太子。 争端白热化的时候,自己肯定会出手帮儿子一把。御医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趁乱局开始之前,让容嵇退了吧。 也是对女儿们负责不是? 反正还有顾太医呢,让他顶上一样的。明相估计也乐见其成。 玛禄忍受着腹部的坠胀感,托着腮思考,到时候该怎么和容嵇说比较好。 容嵇可能不愿意,毕竟离开了宫廷,两人就等于再也没办法相见了。康熙也可能不愿意,得找个十分有力的理由才行,还要把顾太医捧上去。。。 玛禄下意识回避思考太子的事。 她只知道,自己答应过他,每年都会在春末夏初的时候送他一个自己亲手绣的扇面,秋天则给他做一个保暖的物件,帽子、手套,不拘束是什么吧。 其实她心中甚至希望是太子上位,太子要担当有担当,要格局有格局,要学识有学识,要颜值有颜值。除了性格骄纵些,被惯坏了之外没什么太大的过错。 甚至太子在玛禄面前,连骄纵、奢靡的行为都收敛了,让玛禄怎么看怎么好。 有自己在,太子爱屋及乌的性格也能帮她照顾好自己的几个儿女。 若是胤禛上位,她却不能保证太子和其他孩子过得好,还有容若和容嵇,所以自己不得不给他们两个安排退路。 可她管不住胤禛。 他简直是火力全开,来势汹汹。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他的夺嫡之路前所未有的顺畅。 有时候玛禄甚至能从康熙的话里听出遗憾,为何太子很多方面不如四阿哥的遗憾! 想来,若是太子输给了四阿哥,康熙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玛禄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一方面,她希望四阿哥能够顺利继位,实现自己心中的期望;另一方面,和太子之间的情分又让她感到无奈和担忧。 在这矛盾之中左右为难的玛禄,就这样在翘首期盼康熙亲征大军还朝的日子里,被康熙等人已经抵达德胜门的消息猛然一刺激,猝不及防地等来了早产。 此时太子还毫不知情,他今日需要迎驾,正在德胜门接回了康熙之后父子几个便往内宫走。 太子跟在康熙身后,狠狠瞪了如今还是光头阿哥的四阿哥一眼。四阿哥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了这位皇阿玛的心尖宝。 难道是自己最近势头太猛? 不对啊,我革爵的事情太子肯定知道啊! 康熙不知道背后的几个儿子们用眼神打官司。抵达乾清宫的他看见了温僖贵妃和荣妃惠妃——强撑病体的贵妃是来见皇上述职的,惠妃是来接儿子的,荣妃、宜妃是来邀宠的,只是德贵妃呢? 康熙倒是没多想,他知道玛禄怀双胎了,现在八个月的光景,最好别挪动。争宠也不差这一点。 太子倒有些不安,心里担心得很,使了个颜色给陈心。陈心对这个眼神熟悉的很。 太子让他去永和宫,每每都是这个表情! 只是还没等陈心找到机会偷溜,一名太监匆匆跑来,向康熙禀报了德贵妃得知皇上回来,大喜过望,激动早产的消息。 康熙心中涌起一丝担忧,但现在自己刚回来,自己很多事情还没处理,所以他只是吩咐贵妃去照顾德贵妃,让太医务必确保母女平安。 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都被他留下议事。 在康熙看来,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毕竟德贵妃就是应该过来迎接他的,如今没有迎接,自己不追究她的不敬之罪,还吩咐人照顾她,关心她,已经是极为宠爱她了。 更何况顾太医已经说过,这是两个女儿,康熙觉得更没必要去看了。老夫老妻,她能理解的。都生了这么多次,总不能每次都和第一次一样紧张吧。 康熙觉得四阿哥也没必要去,男孩子,看女子生产太不好了。再说四阿哥这一次立了许多功劳,总得商量一下怎么封赏和处理他的激进行为。 这一堆人里,大阿哥事不关己,三阿哥也淡淡说一句恭喜就是了。反而是太子有些神思不属,心里总是惦记着玛禄。 早产。。。上次生温宪和胤祚的时候,有早产吗?他努力回忆,却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年纪小,记忆模糊不清。 太子越是回忆不起来,心中便越是焦虑。他很想立刻去看看玛禄的情况,可又碍于此时正在议事,无法脱身。康熙与几位阿哥继续讨论着战事和前朝一些没处理的事务,而太子却完全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玛禄。 若她像自己的母亲一样难产——呸呸呸。 太子恍惚之间,听见了康熙喊他名字。 太子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应道:“皇阿玛。” 康熙皱起眉头,看着太子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胤礽,你今日是怎么了?如此魂不守舍。” 太子赶忙低下头,恭敬地回道:“太久没见皇阿玛了,皇阿玛好像瘦了。。。儿臣知错,请皇阿玛恕罪。” 康熙听见太子只是太久没见他,想他了,还心疼他了,原本心里的不满一扫而空,只剩对太子孝顺的满意。 好孩子!不过耽误了正事,还是不对。 康熙轻哼一声,继续说道:“你现在这样说,朕在前线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写信给朕。刚才朕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第362章 狠狠一脚 康熙还是挺满意太子的回答,觉得他愈发老练了,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说起了别的事。 四阿哥回宫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战场上的意气风发全部收敛了起来,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太子见他老神在在,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都有些牙痒。 身在福中不知福! 论心态,真不知道谁是亲生的儿子。 好不容易磨完了,康熙露出些疲态,让他们都回去好好按照今天商量的结果把事情做好。 太子此时却有些欲言又止——皇阿玛在宫里,自己可没理由去永和宫了啊! 他想劝康熙去永和宫看看,这样自己也能名正言顺跟着去。然而,太子又担心自己的提议会让康熙起疑,心中纠结不已。 纠结到极点的时候,他又听见四阿哥告辞的声音,忍不住又刮了他一眼。 若是他来说这话,自然是最合适的,可他偏不说,还要和皇阿玛说让他好好休息,不用操心! 太子心中气恼,却又无可奈何,恨恨地出了乾清宫。算了,跟着四阿哥聊,说着说着也能去永和宫。 哪里知道四阿哥见他面色阴沉,告辞之后甚至加快了脚步。 太子见状,心中更加恼怒。他紧走几步,想要追上四阿哥,可四阿哥却像是故意要避开他一般,脚步越来越快。太子在后面喊道:“老四,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四阿哥心说,不走,等你来踢我一个窝心脚么? 不过他还是只能停下,站在汉白玉丹陛旁边的台阶上转身回头问太子:“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看着四阿哥,脸色依旧不好看,说道:“老四,你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四阿哥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臣弟着急去办皇阿玛交给我的差事,并非有意怠慢殿下。” 太子听了更生气了,所以没有人想去永和宫看看是吗? 而且他看着眼前蔫头蔫脑的老四,索额图的嘱咐,皇阿玛对他的称赞,还有之前他被革爵让玛禄的胎动,一桩桩一件件叠加在一起,他心里越发烦躁不安。 可看老四这样水泼不进的样子,他实在是想抽出鞭子来狠狠教育教育他什么叫做亲子人伦。 自己的母亲在鬼门关挣扎,他居然还想着皇阿玛的差事! 太子沉默片刻,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说道:“老四,你且去办你的差事吧。但记住,若有机会,替我去永和宫看望一下德贵妃。” 四阿哥心中一惊,犹豫片刻后应道:“太子殿下放心,回头臣弟定当向额娘转达太子殿下的关心。” 太子听他说完,更窝火了。 回头?孤都和你说了,你难道不应该现在就去守着? 太子已经在爆发边缘,但他也只能再次克制住自己,转身准备离去。 四阿哥也挺无辜的,额娘一开始就和他说了,自己随时都会发动,让他别着急回来,好好解决爵位的事情,给皇阿玛留个专心事业的好印象。 更何况自己一路奔波劳碌,身上还有些小伤,不收拾一下就去永和宫,难道不是更吓人? 上次自己在信里透露的消息让额娘胎动,皇阿玛就骂了自己一顿,自己现在肯定是要去阿哥所收拾一下啊! 而且四阿哥觉得,太子也有些过分热心了吧!他知道这一世,额娘和太子关系很好,可这也不是太子如此关心额娘的理由。 实在是有些僭越了,越过了正常的知己情谊的线。 不得不说,老男人胤禛对人情绪的感知还是很敏感的。 就在太子转身的瞬间,四阿哥却突然开口道:“太子殿下,臣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眼神中满是不耐,“有话快说。” 电光火石之间,四阿哥来不及说得委婉些,而且他觉得这种事也不适合委婉,便说道:“太子殿下,您为何如此关心我额娘呢?” 太子听后,不知为何有种心事被人戳穿的感觉,他更加怒不可遏,“你竟敢质问我?谁给你的胆子质问我?” 说罢抬手就推了四阿哥一把。四阿哥躲闪不及,踉跄着后退几步。 太子这样愤怒,四阿哥更觉得不正常。他靠近太子,低声说道:“额娘早产,皇阿玛已安排妥当,您此时过度关切,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且您身为太子,当以国事为重,与后宫保持适当距离,以免落人口实,也有损额娘的清誉!” 太子听他这样字字诛心,原本白玉般的面庞都因为暴怒而变得通红,他怒目圆睁,“我与德贵妃的情谊,岂是你能懂的?真是多管闲事!而且你这样怀疑,真是枉为人子!” 说着压根克制不住内心的狂怒,直接抬脚朝四阿哥心口踹去。 四阿哥本就站在台阶上,太子站得比他高,又是骑射好手,一脚就给四阿哥踹得摔倒在台阶上,直直滚落到乾清宫门口的空地上! 四阿哥摔落在地,只觉得浑身剧痛,心口还火辣辣的。 但比起肉体上的痛,精神上的强烈羞耻感更让他不愿意起来,干脆躺平了闭上眼睛装晕。 怎么重来一世,自己还是要挨这一脚?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见状,都吓得大气不敢出,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踹完这一脚,心中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一些,但看着四阿哥倒在地上的样子,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然而,他又拉不下脸去扶四阿哥,只是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又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此时,康熙身边的梁九功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连忙让人去禀报康熙。康熙得知此事后,脸色阴沉。他命人将四阿哥扶起来,送去医治,又让人将太子叫到面前。 第363章 久违的再见 太子公然殴打弟弟的事情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康熙教训太子的话还没说两句,反应过过来自己最该做的是封口。 只可惜当时两个人就在乾清宫外,来来往往的宫人着实不少,也没有压住。 更别说还有两位和四阿哥交好的大学士李光地和熊赐履,就在乾清宫门外等候康熙宣召,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四阿哥也怒火中烧,私底下让人大肆宣扬这件事。丢人又怎么样?这次太子不被自己拉下来,也要脱层皮。 自己这一脚可不能白挨! 玛禄这边刚生下两朵并蒂莲一般的可爱女儿,舒玉就派人把四阿哥就被太子踹了一觉滚落台阶,被抬着回了阿哥所的事情传了过来。 白芙自然知道,太子有多骄横——她和白夏没少被太子嫌弃。只是这当众动手打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 更别说打的还是四阿哥!不应该打的是大阿哥吗?就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太子殿下也不该这样对四阿哥啊! 白芙又问了一遍,确认打的是她们永和宫的四阿哥胤禛之后,差点没站稳。 这!娘娘现在刚刚生产,人还昏迷着呢,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白芙赶紧去找静怡。若不是静怡在,康熙指来的惠妃或者宜妃就要在这儿永和宫鸠占鹊巢,指挥起她们来了! 原本惠妃和宜妃也就是过来看看,虽然说现在她们两个和玛禄有了利益关系——但一鲸落万物生,不是么? 若德贵妃有了个万一,她膝下的几个孩子,贵妃位份,皇上的宠爱,手里的宫务不就腾出来了嘛。 所以她们并没有真心帮玛禄做什么的意思,也就是个面子情,不添乱就是好的。 好在有静怡在,她把永和宫的奴才们都管得井井有条,惠妃宜妃来了只让她们坐下喝茶干等。 哪怕对面是两个妃位,她也丝毫不惧,更没落了下风。 现在孩子生了,静怡正在打发她们两个走呢。静怡送走了这两尊瘟神,擦了擦汗正准备进去看看娘娘如何了,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白芙。 静怡心中一紧,还以为玛禄出事了,连忙问道:“白芙,娘娘怎么了?” 白芙试图正常说话,却怎么也没办法克制住颤抖说道:“静怡姐姐,娘娘没事,是四阿哥,被太子踢了一脚,伤得不轻,被抬回阿哥所了!” 静怡大惊,又很心疼。她亲手把四阿哥带大的,又跟着四阿哥去了阿哥所呆了很久,直到自己成为妃嫔。 说四阿哥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不为过。如今他受伤,静怡自然担心。 她问白芙:“娘娘状态如何?两位小公主呢?” 白芙低声说道:“还好,就是脱力睡了过去,太医说没什么大碍。” 静怡点点头:“好,那我就托大了,吩咐你们一些事。” 白芙赶紧拉来白夏听着,自己是奴婢,娘娘又晕了过去。如今能发号施令的,也只有静怡这个庶妃了。 静怡毫不犹豫,吐出一串串指令:“白芙去禀告皇上,娘娘成功诞下两位公主的喜讯,顺便打探一下太子和御前的态度,只别提我们知道了四阿哥被踢了的事情。” “白夏,你和钱顺喜、周全福照看着娘娘和公主,不得让任何人前来用任何理由探视。就怕有人趁人之危,伤到了娘娘就不好了。” 说完静怡又摇了摇头:“可惜容太医如今只给皇上看诊,又不好把顾太医叫离娘娘身边。” 白芙知道玛禄和容嵇的事情,心思一动,说道:“那我去报喜的时候,请皇上让容太医过来照顾娘娘?容太医不能照顾咱们四阿哥,但照顾娘娘的话,皇上应该能应允。” 静怡大喜,点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带着顾太医去阿哥所。” 说完静怡就拽着顾太医风风火火走了。 白夏和白芙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也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康熙还在斥责太子,就听见梁九功面带笑容进来了。 他生气地扔了茶杯砸在梁九功脚边,又紧张地看了一眼太子有没有被碎片波及。 梁九功被骂了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德贵妃娘娘平安诞下两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当真?” “当真?” 康熙和太子不愧是父子,同时脱口而出。梁九功也习惯了,耐心地答道:“是,前来报喜的白芙姑娘还在,皇上可要叫进来问问?” 康熙正想拒绝,见太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不用了,朕还不够烦吗”又咽了回去。 梁九功一下懂了,去叫白芙了。其他人赶紧把这一地狼藉收拾好。 皇上和太子之间的事,不可以被外人知道。 白芙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整洁如新了。只是白芙还是留意到了,皇上身边的那套茶具里,少了一个杯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疏忽? 一定是皇上暴怒,摔了杯子。但自己来乾清宫的时间比较巧,还没来得及补。 白芙松了一口气,带着盈盈笑意,向皇上描述了下两位小公主的样子和娘娘现在的状况。 只是说到玛禄的时候,她壮着胆子问康熙能否多请一位太医去给娘娘看看。毕竟两位小公主是双胎,又是娇贵的女孩儿,肯定需要一位太医看顾的。顾太医有些分身乏术了。 康熙也很大方,如白芙所料,暂时把容嵇指过去一阵子。毕竟原本容嵇就是照顾永和宫的太医,玛禄又刚给自己生了两个公主,她的大儿子还被自己的太子踢了一脚——给点补偿,应该的。 容嵇接到这个口谕,简直欢喜到昏头——没想到,和她还有再见的一天?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还可以照顾她一段时间,至少到她出月? 双胎是不是还要做双月子?容嵇简直脚底生风,提起药箱就跑起来了,连药童都没带。白芙根本追不上,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跟着跑。 另外一边,静怡则很快到了阿哥所。看见四阿哥胸口那个乌青发紫的大脚印,静怡心疼坏了。 (太子的脚印,四十二码半哒!) 万一把心肺踢坏了,可怎么办啊! 顾太医面色凝重,检查了一番说道:“四阿哥这一脚伤得不轻,甚至有些伤到了心肺要害,需要长时间的调养。这段时间务必让四阿哥静心休养,不可再受任何刺激。” 第364章 引君入瓮 在静怡的悉心照料下,四阿哥很快就醒了。他睁眼见到静怡姑姑,紧张问道:“姑姑您怎么来了,额娘呢?额娘还好吗?” 静怡含泪点头:“娘娘平安着呢,你又多了两个妹妹。” 四阿哥闻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长舒一口气,想要起身,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静怡赶紧扶住他:“你身上有伤,切勿乱动。” 四阿哥无奈,只能乖乖躺着。他回想起自己被太子踹倒的那一刻,咬着牙问静怡:“皇阿玛怎么说,太子怎么样了?” 静怡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听到舒玉的消息之后直接过来的。皇上如何反应,后续如何处置,还未可知。” 四阿哥听后,眼神不善:“大概率,是不了了之。” 静怡看着四阿哥的神情,有些害怕。 四阿哥从小就有主见和手段,如今大了更是不得了。娘娘有时候都会避忌他。静怡还觉得母子亲情,不至于到这等地步。但今日一见,静怡难免觉得四阿哥有些陌生。 她柔声说道:“如今你最重要的是养好伤,其他的事情等伤好了再说。” 四阿哥并不正面回答她,只问她:“顾太医,可靠得住?” 静怡点点头:“娘娘说过,有些事可以交给他去办的。” 四阿哥让静怡扶着她坐起来,而后盘着腿靠在床上,丝毫没有虚弱的模样:“叫他进来。” 静怡忧心忡忡,但她还是依言叫了顾太医进来。 顾太医进了这屋子,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四阿哥的气势给他造成很严重的压抑感。 四阿哥见他跪下之后一动不动,自己不说话也不急不躁,点了点头:“我的伤势如何?” 顾太医以头抵地,回道:“回四阿哥,您的伤势颇重,需静养些时日,不可劳累,也不可动气,不然会留下病根。” 四阿哥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在思考着顾太医话中的可信度。 片刻之后,四阿哥又问道:“你可能把握分寸,让它再重些?” 顾太医听闻此言,大惊失色,抬起头来,满脸惊恐地看着四阿哥,“四阿哥,这。。。这是为何?您的伤势本就严重,若再加重,恐怕会危及性命啊。” 四阿哥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本阿哥的事,还轮不到你多问。你只需回答,能不能做到。” 顾太医此刻恨不得太子踢的是他自己。四阿哥的话绝不是玩笑,可他。。。他要照顾的是德贵妃,不是四阿哥呀。 更遑论这种陷害太子的行为了! 静怡在一旁也被四阿哥的话惊到了,简直要尖叫出声:“四阿哥!” 四阿哥看了静怡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姑姑,慎言。” 然后又将目光投向顾太医,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顾太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四阿哥,臣实在做不到啊。老臣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天职,怎能故意加重您的伤势呢?还请四阿哥恕罪。” 四阿哥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你若不照做,便是与本阿哥为敌。与本阿哥为敌,你觉得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顾太医吓得瘫倒在地,他当然知道四阿哥如今是何等的显赫,甚至已经成了太子的心腹大患。他要对付自己这个小小太医,简直易如反掌。 静怡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道:“四阿哥,您这样逼迫顾太医实在不妥。顾太医是个好人,一直尽心尽力为娘娘诊治。您这样做若是被娘娘知道了,娘娘也会伤心的。” 四阿哥皱了皱眉头,看在静怡和额娘的份上还是决定解释下。毕竟额娘那边,还需要静怡姑姑帮自己转圜周全。 他卖惨说道:“姑姑,您不懂。我若只是这样被太子踹了一脚便不了了之,日后还不知道要被他如何欺凌。只有我伤势加重,皇阿玛才有可能严惩太子。” “我当然知道太子和我关系不好的话,额娘会伤心。可太子这样伤害我,额娘难道就不伤心了吗?他踢我的时候,有丝毫顾及额娘的感受吗?” “今日他可以踢我,明日他就可以踢胤祚温宪,十三十四!” 不得不说,四阿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不知道太子是为何生气的人,光看行为,确实很容易被他说服。 静怡显然相信了,不再劝阻,只是仍然忍不住担心:“您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万一皇上并未如您所愿惩处太子,您岂不是白白受苦?” 四阿哥眼神坚定,“所以我在赌。用我的命去赌以后永和宫能不能太平!” 见说服了静怡,他又催促顾太医:“顾太医,你若能助我,本阿哥日后定不会亏待你。” 顾太医面露难色,犹豫良久,最终咬咬牙说道:“四阿哥,老臣可以一试,但此举风险极大,还请四阿哥三思啊。” 四阿哥满意地点点头,“你只管去做,脉象、伤口这些,都要重些。我还要昏迷个两天,你开药就行。其他的事情本阿哥自会处理。” 顾太医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下去开药了。这乱脉象的药,可不好开啊。而且他还需要想办法让四阿哥的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顾太医只觉得自己的九族脑袋都被挂在裤腰带上了,身躯都被压得佝偻了。 帮着纳兰公子混淆皇室血脉也就算了,到时候滴血验亲自己也有办法。可如今这位四阿哥,竟是要直取太子命脉了! 顾太医不傻,四阿哥什么意思,什么企图,他太明白了! 一想到纳兰家还指望十四阿哥上位,顾太医就摇了摇头。谁斗得过这位? 静怡看着四阿哥,还想再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四阿哥知道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便不提这件事,只说等会儿自己会装晕昏迷,辛苦静怡再留在这里照顾他一会儿。 静怡艰难地点了点头,又扶着他躺下。靠近了静怡才惊呼出声:“四阿哥!” 第365章 以身犯险 原来经过刚刚那么一番对话,四阿哥滚落台阶后身上的擦伤渗出了不少血,而且他脸色早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白色里衣上都是汗水和血,吓人极了。 静怡心疼坏了,原来刚刚都是四阿哥在强撑!她流着泪给他擦拭,忍不住啼哭道:“您这又是何苦!本来就很严重了,皇上应该会严惩太子的,不然如何服众?这样做实在是大可不必!” 四阿哥躺着,任由静怡给他换衣服。原本静怡就是一直照顾他的姑姑,哪怕后面成了皇阿玛的妃嫔,她为自己做许多事也是亲力亲为的。 说她是自己的半个母亲也不为过。 四阿哥怕静怡担心,喘匀了气才说道:“皇阿玛不会的。皇阿玛眼里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若要他严惩太子,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大势所趋。” 自己昏迷两天,然后整个后宫前朝发力,才可能让皇阿玛对太子出手。 就是皇阿玛不惩罚太子,他也赚了。太子失去了前朝大臣的支持,后宫妃嫔们也会引以为戒,不会有阿哥站队太子。 更别说,民间的民心了。 皇阿玛为了他扛下所有,心里如何不会有怨怼呢?压力越大,太子和皇阿玛的感情破裂就越严重。 皇阿玛意识到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的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静怡听了四阿哥一字一句的“大势所趋”,心中大惊。她未曾想到四阿哥竟有如此深的心思! 这不是她能仔细思考的了。她低下头给四阿哥擦汗,四阿哥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正当她以为四阿哥睡着了的时候,他依旧闭着眼睛,却说了一句:“别告诉额娘。” 静怡为难:“您伤得这样重,怎么可能瞒得住。” 四阿哥摇头:“我是说,我让顾太医做的事情,别告诉额娘。就让额娘和外人一样,以为我伤势严重。” 静怡今天已经被四阿哥的手段给震撼了好几次,她扑通一声跪下:“您可以对别人用这些手段计谋,可娘娘,娘娘如何也能被瞒着呢?娘娘这样关心您,必然会忧伤惊惧,影响身体啊!” 静怡还有些话没说出口。四阿哥也太小看娘娘了。娘娘聪慧过人,一旦有所察觉,必定会大发雷霆。 四阿哥睁开眼睛决然道,“形势所迫,我不得不如此。若额娘知晓我有意加重伤势来算计太子,她定会极力阻止,那样我的计划就全毁了。” 静怡无奈,她不能答应!所以她只跪着,给四阿哥磕了一个头。 四阿哥安抚道:“姑姑,您不必过于担忧。只要您与顾太医守口如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会尽快让自己的伤势看起来有所好转,以免引起太多怀疑。” 他知道静怡是真心为额娘和自己着想,可他的计划不容有失。 “姑姑,您起来吧。我知道您是担心额娘,可您也知道,在这宫廷之中,若是想要生存,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有所牺牲。我这也是为了我们永和宫的未来。” 四阿哥再次劝说道。 静怡抬起头,看着四阿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恕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欺骗娘娘。娘娘刚生产完,身体本就虚弱,您如此行事,不怕娘娘承受不住吗?” 四阿哥皱了皱眉头,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样吧,您先按照我的话去做,若是额娘察觉到什么,或者身体有任何不适,您再将实情告知她,如何?” 静怡听了四阿哥的话,心中有些犹豫。她知道这已经是四阿哥最大的让步了,可她还是担心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僵持许久之后,见四阿哥甚至想起身扶她,静怡只得起身:“四阿哥,我可以先答应您,但是您一定要保证,不能让娘娘受到太大的伤害。” 四阿哥点了点头,“姑姑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两个人商量了许久,顾太医的药也熬好送来了。黑漆漆臭烘烘一碗苦汁子,在瓷碗里仿佛一个触不到底的深渊。 四阿哥带着必胜的微笑,一口气喝完了这药。很快困意袭来,四阿哥只觉得自己身子沉重,心跳加速,还昏昏沉沉的。 他强撑着交代了几句,就昏了过去。 静怡见状,惊呼着扑了过去,上前查看四阿哥的情况。她探了探四阿哥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看着四阿哥苍白的脸色,静怡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顾太医,拜托你了。” 静怡轻声叹道。万一四阿哥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向娘娘交代啊。 而且她一定会告诉娘娘的。她对四阿哥的感情是很深,但娘娘对她有知遇之恩,更是在她遭遇了人生变故之后亲手将她从泥潭里拉了出来,给了她生的希望。 她不能对不起娘娘。 想好了该怎么办后,静怡守在四阿哥床边,心中默默祈祷着四阿哥能够平安无事。过了一会儿,四阿哥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静怡正准备起身,康熙和太子就来了。 静怡心中一惊,顾不得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和发髻,迎上前去行礼。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然后快步走向四阿哥的床边。太子跟在康熙身后,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原本太子想等白芙说完之后,怂恿皇阿玛去看看的。可白芙说德贵妃已经脱力睡下了,太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皇阿玛和他此时去了,按照规矩是要叫醒她的。还是让她好好休息比较好。 康熙骂完他,自然要带着他去看四阿哥的。四阿哥伤势肯定不严重,也就是踢了一脚然后滚落台阶,还能回到阿哥所等太医呢。 太子道个歉,四阿哥这个苦主再说是自己的问题,也道个歉,说是自己失仪、冒犯太子,这件事就能名正言顺地被压下去。 最多自己补偿下胤禛,早些给他一个亲王位好了。 康熙选择性忽略胤禛本身的战功,就值得一个亲王位了。 第366章 剑走偏锋 把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收回,又在他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之后还给他,算哪门子补偿? 不得不说,胤禛很懂康熙的心思,所以才决定剑走偏锋,来波大的! 见到仍旧昏迷不醒的胤禛,康熙大怒。他转头看向太子,眼神中带着严厉的质问:“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就是你说的不严重?” 太子心中一慌,他没想到四阿哥看起来竟如此虚弱,赶忙解释道:“皇阿玛,儿臣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儿臣当时只是一时气愤——” 人生气的时候,压根听不得任何辩解。 康熙见太子丝毫不知认错,还在狡辩,忍不住把声音提得更高了,开始毫不顾忌地辱骂太子:“你气愤什么?气愤他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气愤他的母亲身居高位,又多子多福?气愤他成为了你的心腹大患,气愤朕现在看重他,多过于看重你?” 从小到大,康熙还没这么对他发过脾气!太子连忙跪下,“皇阿玛,儿臣真的不知会把四弟伤得这样重!当时还没有昏迷啊皇阿玛,太医!太医呢?!” 康熙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心中满是恼怒。不知不知,踢人的时候不知,现在人伤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不知! 只是他还是愿意相信太子,下头的奴才说法和太子的一致,难道是四阿哥在假装? 他转身问旁边的顾太医:“你再仔细看看,胤禛到底伤到了何处?为何至今不醒?” 顾太医赶忙上前重新为四阿哥检查了一番,片刻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回皇上,四阿哥是巨力伤到了脏腑,加之滚落台阶时的撞击,磕到了脑袋气血淤积,才会昏迷不醒。臣等自然会用心为阿哥调养,只是结果如何,还得看四阿哥自身的恢复能力。” 康熙听后,脸色愈发阴沉。这不就是说,太医束手无策,全看天命了吗? 他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中对太子的不满越发强烈。 “你身为太子,行事如此莽撞,全然不顾兄弟之情,这让朕如何放心把江山交予你?” 康熙的话,简直是把太子放在了绞架上,直言他不配为君了! 太子面如土色,只能不停地道歉和解释,“皇阿玛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一时冲动,绝无伤害四阿哥之意啊!”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眼中满是失望,“你口口声声说知错,可你犯下的过错岂是轻易就能弥补的?四阿哥如今昏迷不醒,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当何罪?你如何面对一直把你当亲生孩子的德贵妃,你又如何去面对天下人?” 若是四阿哥真的死了,大清的根基都要动摇了!太子失德,把自己的弟弟打死了,那些反清复明的人,还有刚刚平定的地方,必然又要闹腾起来了。 四阿哥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威望。他素来没有什么恶劣行径,反而颇多勤学谦虚的美名。交给他管理的差事都办的滴水不漏。尤其是此次亲征,他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深得将士们的敬重。 若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太子。。。军中必定人心惶惶,这对大清的安稳极为不利。光是舆论哗然,康熙都要头疼死。 盘算完这些事,康熙深深地看了这个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儿子一眼。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 康熙又看了一眼跪在床边的太子。 康熙站在四阿哥的床边,太子朝着康熙跪着,实际上也跪了四阿哥。 意识到这一点,康熙的心都凉了半截。这仿佛一个预言。 难道自己最疼爱的胤礽,竟要对着别人叩首称君吗? 他忍不住换了个位置站着,只是太子此时并没有注意到,他不敢再有丝毫辩驳,仍然伏在地上磕头请罪。 康熙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也是一阵烦闷。他决定再挣扎一下。 他心中明白,太子是他寄予厚望之人,亲自培养多年的储君,虽然这次犯了大错,总不能就此废了他。 可这件事情必须要给个交代,否则难以服众。 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四阿哥的命!四阿哥还活着,这事儿就好说。哪怕他两三年之后再死,这事儿也和胤礽没有关系了。 康熙当即对静怡说道:“你且用心照料四阿哥,朕这就吩咐下去,让太医院倾尽全力救治。若有任何珍稀药材的需求,只管告知内务府去采办。务必保住四阿哥的命。” 静怡赶忙行礼应道:“奴婢谨遵皇上旨意,定当悉心照料四阿哥。” 本来康熙想要让容嵇来照顾四阿哥的,可是前面他刚把容嵇点去照顾德贵妃。 她现在刚生完孩子,如果知道孩子出事了必然也有危险。看在温宪和胤祚几个孩子的份上,她也不能有事。 所以康熙如今只能让太医院多出力了,想来德贵妃知道了这件事,也会让容嵇过来看看的。 “你先起来吧,这几日你就在自己的宫中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太子赶紧谢恩,康熙又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警告:“你最好盼着四阿哥无事,否则,朕定不会轻饶你。” 随后康熙转身对身旁的梁九功说道:“传朕旨意,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若有走漏风声者,严惩不贷。” 梁九功恭敬地回答:“奴才领旨。” 只可惜,四阿哥昏迷之前已经嘱咐了静怡和高无庸、苏培盛,康熙这封口的命令,必然是没有用的。 当事人都不配合,天下悠悠众口如何能堵得住? 康熙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阿哥所,太子这才站起身来,双腿却有些发软,在侍从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四阿哥,心中暗自发狠,这事儿,没完! 永和宫,玛禄不知怎么的,突然惊醒,额头上满是汗珠。 白芙见状,急忙上前询问:“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玛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想喝水,又看了一圈四周:“孩子呢?抱来给本宫看看。胤禛、胤祚和温宪这个时候不该过来了吗?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静怡怎么也不在。” 白芙心中一惊,她没想到玛禄这么快就感觉不对劲,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守着玛禄,胤祚和温宪此刻在阿哥所等康熙离去之后去看哥哥,静怡也在阿哥所照顾四阿哥。 玛禄见白芙神色不对,正欲追问。 第367章 期待的未来 白芙只能强撑着笑道:“娘娘还是好好休息吧!一醒来就见这么多人么?奴婢怕闹着您呢。奴婢去报喜的时候,皇上特地指了容太医来照顾您,他现在在外面等着。” 听见容嵇来了,玛禄这才被转移了心神,自己和容嵇好久没见了,还有东西正好可以给他,不用自己再想办法找机会递给他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怀疑,康熙对下头的人把得紧,两个人因为这个缘故很久没见面了。怎么突然指了他过来照顾自己? 她面上恍若未觉,只笑着点点头:“老熟人呀,快来帮我收拾收拾,别失了礼。” 白芙见娘娘还有心思爱俏,笑容里多了两分真实:“好,好!” 很快就收拾妥当了,容嵇得到玛禄醒了的消息,也冲了进来。 两人许久未见,自是十分思念彼此。没等白芙走出去,容嵇就坐在床头,把她抱在怀里,细细检查起她的气色和脉搏。 白芙松了一口气,还能争取点时间等到静怡回来。四阿哥情况如何,还是她最清楚。 自己语焉不详,只会让娘娘更加着急。她悄悄退下,支走周围的人,守在玛禄坐月子的产房门口。 产房里还有些血腥气,两个还没褪红的小婴儿闭着眼睛睡在摇篮里。玛禄见到容嵇,爱怜地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脸:“瘦了,黑了。” 容嵇想她想得要死,简直思念成疾,如今见了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用自己的手覆住她摸着自己下巴的手,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 玛禄也热情回应他,只是现在身体虚弱,没亲多久就有些力气不支,软软地躺在他怀里。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玛禄有了力气,又笑着说:“今日,有两个礼物给你。” 说着指着梳妆台,让他取了装着银子的盒子:“这里头有十万两,不拘束你怎么用。算留给你的退路,以后若是宫中觉得不自由了,你也能做个富家翁。” 容嵇有些不解:“怎么突然这么说?我是不会离开宫里的。虽然现在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可也不是没有。若是走了,岂不是彻底没机会了。” 玛禄就知道他会这样想,笑着解释:“你再取个簪子过来,取一滴你的血,和公主的血试试看。” 容嵇听她这样说,大为震惊:“什么?你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玛禄笑着啄了他一口:“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个呆子。你是太医,难道还问我为什么?” 容嵇只觉得灵魂出窍,身体不由自己控制了。他仔细把玛禄放下,玛禄侧躺着,撑着半个身子看着容嵇取来簪子和茶杯,在茶杯里倒入干净的水。 容嵇做到这一步,突然停住,看向玛禄:“不需要。” 玛禄疑惑地问他:“不需要什么?” 容嵇放下手里的杯子,重新坐回玛禄身边:“不需要,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玛禄简直要被容嵇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噎死。 容嵇估计是怕孩子不是自己的,失落? 玛禄忍着笑推了推他,让他赶紧去验:“你能这样想,我很感动,但没必要。我也想知道确切的结果。快点!拖拖拉拉的。” 容嵇虽心中犹豫,但还是按照玛禄所说,取来一根簪子,轻轻刺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珠。 随后他看向玛禄,玛禄随手指了指摇篮里其中一个女婴,容嵇小心翼翼地走到摇篮边,用簪子刺破女婴的小手,也取了一滴血。 两滴血珠靠近时,竟然缓缓相融! 容嵇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居然真的是??” 容嵇震惊地看向玛禄。 玛禄微微一笑,神采飞扬:“这便是我给你的第二个礼物。这对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 容嵇一时间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这怎么可能?我。。。 我从未想过。。。” 玛禄笑着朝他招招手:“喜欢吗?” 容嵇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眼神中交织着惊喜、疑惑与担忧,他把摇篮搬去玛禄床边,才坐下。 “玛禄,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有孩子了?我们在宫中行事如此谨慎。。。” 玛禄轻轻拉过容嵇的手,放在女婴的小手上,“你我告别那夜之后,我便有了身孕。我当时只是有预感,孩子出生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 容嵇看着孩子娇嫩的脸庞,心中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但这种喜悦很快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孩子的确长得像我们两个!”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当初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是喜是忧。但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要把她们生下来。现在你看到了。 “所以我才说那十万两银子是给你的退路。孩子长得这么像我们两个,你的特征很明显,尤其是年轻的时候。为了孩子,你也要离开宫里。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容嵇凝视着正在熟睡的女婴,确实很像自己!玛禄的话不无道理,可他又怎能轻易舍弃玛禄? 只是,孩子若是被人发现身份,那也是害了她,害了孩子! 见他纠结,玛禄接着说道:“以后我会让她们以公主之尊,嫁在京城。你若是成了京城名医,可以坐馆,也可以在女儿们的公主府邸照看她们。孩子的前半生陪着我,后半生,可以陪着你。” 容嵇想象着这样的生活,落下泪来。 第368章 什么是爱情 见他落泪,玛禄也有些想哭。 容嵇给她的爱情的确美好,但她不能为了爱情,将所有人置于危险的境地当中。 见她眼中蓄满泪水,容嵇顾不得自己,赶紧给她擦泪:“月子里可不能哭啊,眼睛会坏的。我是想到那样的日子,觉得太幸福了,觉得自己不配。” 玛禄破涕而笑:“什么配不配的?孩子都给你生了,你没得反悔了。我当然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可孩子和你年轻的时候这样像,你总要避嫌的。” 玛禄也抬手为容嵇擦去泪水,“嵇郎,我知道这很难抉择,但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我们不能拿孩子的未来去冒险。” 容嵇依恋地贴着玛禄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玛禄,我懂你的苦心,可我这一走,你在宫中要独自面对多少危险和算计啊。我实在放心不下。” 玛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多年,自有应对的手段。只要知道你和孩子平安无事,我就有了支撑下去的力量。” 容嵇只得答应了,只是这事情还得慢慢安排,现在孩子还小,自己也可以先易容改貌,留胡子、吃胖些等等手段,总能再撑一段时间。 这件事,要做的不留痕迹还需要徐徐图之。让康熙放人都不简单! 玛禄只要他答应就好,反正还有个一两年的光景可以撑一撑。她也可以打扮孩子,两两相差,为她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没等容嵇继续和玛禄说什么,外头白芙就紧张地提醒玛禄,静怡回来了,等着见她和她说四阿哥受伤的事。 玛禄听到四阿哥受伤,有些着急了:“受伤?战场上的伤吗?” 容嵇见状又不肯走了。他怕玛禄受惊之后伤了身体。原本白芙叫他来,也是预防这个,便不让他走,只让他在门口处规规矩矩候着,给进来的静怡行礼。 静怡看见玛禄,仿佛看见了主心骨,但她隐晦地看了一眼旁边,玛禄知道她忌讳什么,让她直说。 “容太医是我的老朋友了,自己人,你把这件事详细说来。” 静怡只得一五一十,把四阿哥被太子在乾清宫踢了一脚,踢在心口处,滚落台阶后,联合顾太医装昏迷,加重病症的事情说了。 玛禄原本还有些心疼和着急,可静怡越往后说,她脸上的神情就越发凝重。 静怡说得很委婉,只说四阿哥年少心性,又受了委屈,一时间左了性子也是有的。 更何况太子确实伤人在先,皇上又不会给四阿哥主持公道,若四阿哥不反击,太子必然得寸进尺云云。 静怡这样为四阿哥在玛禄面前周旋,其实还是听进去了四阿哥之前的那番话。 太子,必然是永和宫诸位阿哥以后的敌人! 玛禄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怔怔望向静怡:“他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没和你说,让你瞒着我?” 静怡泪流满面:“是,四阿哥也说了,让我不要告诉娘娘,您知道了必然阻拦他。可奴婢这条命,是您给的,奴婢如何能背叛您?” 玛禄如今只庆幸容嵇今日过来了,还听完了这一切。 她看向容嵇:“你最了解太医院诸人,顾太医的医术比之其他太医如何?” 容嵇也咋舌,四阿哥竟心机深沉至此!他这样,定是要谋夺太子之位了。 听见玛禄问他,他毫不犹豫地说道:“顾太医的医术其他方面尚可,可在这等旁门左道之上,远胜他人。他有心隐瞒的话,只瞒不过我和院判。” 玛禄这才放下心来。先保证他不被戳穿才行,不然永和宫就是灭顶之灾:“那——若是皇上让你去看看,你知道怎么说?” 容嵇自然无有不应,院判已经预备要告老还乡,皇上也不怎么召他了,所以除非四阿哥这条命保不住了,不然院判是不会出马的。 玛禄又让人扶静怡起来:“你做的很好,不枉我们两个之前的情义。” 静怡哭得更厉害了:“可是我就无颜再见四阿哥了!” 玛禄摇摇头:“我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揭穿他,对永和宫所有人都没好处。他是吃准了,你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忍着。” 说完她一声长叹:“这个儿子,我管不住了。他之后预备怎么办?” “娘娘,四阿哥也是被逼无奈。他在这宫中一直小心翼翼,可太子却总是处处针对他。这次若不反击,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玛禄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你都不知道太子为何踢四阿哥,就替他委屈上了?你呀,心肝都是歪的。” 静怡差异:“四阿哥是我们永和宫的阿哥,奴婢如何就歪了心肝?” 玛禄无奈摇头:“万事只讲一个理字,说不得是他激怒太子,算了算了,太子再怎么样的确不该推他踢他,这件事不算他全责。” 玛禄忍着疼,思考了半晌,最终决定,今天自己先装作知道消息之后惊厥晕倒,然后明天让容嵇去给四阿哥看诊扎针,把他扎醒。 自己么,等四阿哥醒来之后,便找机会亲自去乾清宫,为太子求情! 听见玛禄这样安排,容嵇、白芙和静怡都不愿意了,极力反对。 别的不说,这玛禄刚刚生产,正是要坐月子的时候,如何能出去为太子求情?? 四阿哥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为踢了自己的太子求情,到时候得暴怒、心寒成什么样? 总之是一万个不可以! 玛禄却有自己的打算。四阿哥这边,她可以借着康熙安抚下去,总之她有把握说动四阿哥。 她本来夹在中间,就很为难。四阿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肯定是心疼他的。 但玛禄也的确不满他利用这件事陷害太子,不想太子受伤太过。 由自己,苦主的母亲出面,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得苦了自己的身体,玛禄无奈地看向容嵇:“到时候,还要辛苦你多帮我调养调养身体啊。” 第369章 相互算计的母子 玛禄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将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些事,她也让静怡全部告诉胤祚和温宪,并且勒令她们两个不准参与,也别来永和宫,就窝在阿哥所和公主所,免得受牵连。 在众人的配合之下,玛禄受到刺激之后惊厥晕倒,容太医尽力诊治,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消息就这么递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黑着脸问梁九功:“后宫众人是何反应?” 梁九功低声道:“永和宫只是把消息递到了乾清宫,后宫的几位娘娘应该并不知情。” 康熙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原本不高兴,以为玛禄仗着自己刚生下双胞胎女儿的功劳,帮着四阿哥要挟自己惩治太子。 自己晕过去是假,借机在后宫煽动人心才是真的。 可没想到,她宫里的人竟然封锁消息?难道她不准备落井下石? 康熙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自己烦透了!儿女都是债啊,早知道自己就不生这么多! 他当然舍不得罚胤礽,可如今弹劾太子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来,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禁足这些都是挠痒痒,压根平息不了外头的议论和对太子的攻讦,反而更显得自己昏庸无能,爱重偏袒太子这样的暴君! 只要四阿哥一天没醒来,这件事就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直至完全失控。 康熙接受不了失控,也接受不了自己倾注全部心血的储君就这么废了,心里甚至有些怪起老四来。 踢了一脚就晕到现在?也太脆弱了些!在战场上的时候,什么苦都能吃,回到宫里,反而娇贵了起来! 玛禄就是算准了康熙被迫罚了太子,也会迁怒于四阿哥,所以准备让四阿哥意思意思昏迷个两天就赶紧醒来得了。 到时候劝四阿哥收手,这也是现成的理由。 如今玛禄晕倒的消息被永和宫封锁,反而让康熙犹豫了——这,德贵妃显然还是惦记着太子,关心太子的。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让太子彻底孤立无援,没个可以来往的人。四阿哥如同一条潜藏在暗处的蛟龙,等待着风云际会之时,一飞冲天。 而且原本四阿哥、七阿哥就是他为太子准备的磨刀石或者贤王助力,闹太僵了也不好。 思及此,他吩咐梁九功:“去,重赏德贵妃,按照固伦公主的份例供养两位公主,告诉她,等她出了月子,朕亲自和她商量孩子们的封号和名字。” 梁九功领命而去,却带回了德贵妃的婉拒。 康熙听梁九功说德贵妃拒绝了固伦公主的封号,也愣住了。 德贵妃这两天给他的意外太多了,但因为玛禄封锁了对太子名声有害的消息,康熙对她也多了两份宽容。 “哦?她为何拒绝?” 康熙探究道。 梁九功恭敬地回答道:“回皇上,德贵妃说怕温宪吃心,暂时不想让两位小公主封为固伦公主。她只求孩子们平安长大,常伴左右。” 康熙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沉思片刻后说道:“她倒是个心思通透之人。罢了,既然她不要这赏赐,就将朕平日里珍藏的那几株千年人参送去给她调养身体吧。” 梁九功在一旁附和道:“皇上圣明,德贵妃娘娘向来贤德,这也是她为后宫和睦着想。” 康熙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她拒绝了固伦公主的封号,那份例还是依照固伦公主的来,别委屈了孩子。再从朕的私库中挑选些适合孩子的玩意儿送过去。” 玛禄的意思很明确,可以不要位份,但要女儿不和亲,嫁在京城。 可康熙还是犹豫了。 德贵妃是有功劳,但温宪已经破例不和亲了,还是因为她身具祥瑞,是龙凤双胎之一,人又聪明果断,经历过宫务的考验之后,康熙很放心她,准备把她培养成宗室中的领袖,管一管宗室女和宗妇,身份地位刚好合适。 康熙对她有这样的安排,不和亲也是很正常的。可若德贵妃的三个女儿都不和亲,就太过火了! 双胞胎女儿而已,康熙只觉得挺欢喜的,但仍旧没有放弃把她们送去和亲的打算。 毕竟自己的女儿活下来的不多,想来德贵妃这么会养孩子,这两个孩子一定也是健康聪慧,嫁出去之后能做自己的耳目和手臂。 玛禄听见梁九功转达的旨意,也不失落。她没指望康熙这次答应,明日她为太子求情之后,康熙想不答应都不行! 看着襁褓里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婴儿,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给爱的人生孩子,才会激发出自己最真实的母性。 四阿哥受伤,她是有点着急,但也还能谋划一切,帮助四阿哥的同时略微拉一把太子。 温宪、胤祚或者十四若是受伤,她一定急死了,但还是会愿意在其中周旋,尽力两全。 可这两个容嵇的孩子,她是忍不了一点她们受伤的可能。 固伦公主的位份给了温宪不小的压力,她宁肯这两个孩子和其他公主一样都是和硕公主,平安快乐地嫁在京中,兑现自己给容嵇的承诺。 容嵇端着药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自己心爱的人,守护着两个人心爱的孩子。 容嵇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画面,想把这一幕永远刻在心里。以后就再难同时看见孩子和玛禄了。 过了一会儿,他怕药凉了才轻声说道:“该喝药了。” 玛禄抬起头,看到容嵇,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笑意,“你来了。” 她接过药碗,豪迈地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递给容嵇。 容嵇接过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坐在玛禄身边,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你明日,一定要为太子求情吗?这真的能让皇上改变主意吗?” 玛禄自信地一笑,“我有把握。皇上现在对太子还是寄予厚望的,只是太子这次的行为让他有些失望。我为太子求情,是唯一解开他太子困局的办法。既能显示我的大度和对太子的真心,又能显得我对他真心一片。” 容嵇有些酸了:“哦。” 第370章 借机报复 玛禄察觉到容嵇情绪的变化,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嵇郎,我这么做并非是对皇上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永和宫的安稳。” 说完捧着他的脸左右看,行动力还挺快,已经改了眉毛,还化了妆! 看上去还是原本那个人,只是五官的细节和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容嵇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一想到你要拖着刚刚生产的身子去做这些,心里总归有些不是滋味。” 玛禄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安慰道:“只要皇上能答应我的请求,让我们的孩子留在京城,那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总不能让你和孩子们都去蒙古吃沙子,十年都见不到一次的好吧?” “我也就苦这一天里的一个时辰,换来我们一世的相聚,不好吗?再说了——” 玛禄勾住容嵇的脖子,倒在他的怀里:“有你在,我不会出事的。你还能借着为我调养身子的理由,多和我相处几日。” 容嵇简直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收拢双手,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温热柔软的身躯。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玛禄就赶他:“好了好了,现在我身子热乎着,应该是药效起作用了。你赶紧去给四阿哥一点教训,把他扎醒。” 容嵇无奈地走了。 阿哥所里,四阿哥依旧昏迷不醒,顾太医在一旁日夜不休地守着。见到容嵇来,他心中一紧。 完了! 容嵇看了一眼老同事紧张的神情,忍着心中的怒意说道:“顾太医不必惊慌,我来此也是受德贵妃之托。” 顾太医听闻此言,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容太医,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德贵妃好手段! 亲妈派来的人,应当不会揭穿四阿哥这个亲生儿子吧? 顾太医知道容嵇的医术在自己之上,一定会发现端倪。可他若是拦着容太医不给他看,那这问题可就大发了。 所以他只能心中暗自祈祷,德贵妃派容太医过来,是为了帮忙的。 容嵇不管他,把完脉之后下了结论。这是喝了药才昏迷的,这药还彻底乱了脉象。 他又观察了下胸口吓人的淤青,摇了摇头:“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大的漏洞。” 这淤青一边是紫红色,一边是青紫发蓝的颜色。 刚形成的淤青都是红色或者紫红色,青紫发蓝的颜色都是两天之后的颜色了。再往后淤青散开了,就会变成黄绿色,然后慢慢变淡,成为黄色再消失不见。 顾太医可真大胆啊,为了扩大伤口,连四阿哥都敢下手。 虽然四阿哥已经吃了苦头,容嵇把脉之后也知道四阿哥可以通过香料刺激或者喝药的方式醒来。 不过玛禄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说要扎针,那容嵇就扎针。 反正容嵇医术高超,自信怎么扎都能保证痛极的同时扎不死人,还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顾太医听他这样说,彻底放下心来,意识到容嵇是友非敌,正准备问容嵇什么漏洞,就看见容嵇拿出了针灸用的小包。 这包里什么规格的毫针都有,还有专门用来放血的三棱针,还有梅花针、七星针。 这次容嵇要用的,就是最粗的毫针聚集七根而成的七星针。 用细的也一样,但这个痛些。 顾太医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本想说这个吃药或者熏香就行,四阿哥也和他约好了三日之期的事,就看见容嵇手疾眼快,手起针落——狠狠扎向了四阿哥的内关穴。 内关穴位于前臂掌侧,是心包经络穴,心包代心受邪,刺激内关穴可宁心安神、理气宽胸,有助于调节人体气血运行和神志状态,对昏迷者的苏醒也有一定的帮助。 这个穴位,可以说是最最对症的穴位。 果然,针刚下去一寸,四阿哥的眼皮就动了。 容嵇看着旁边的顾太医微微一笑,又往四阿哥的百会穴扎了一针。 此时四阿哥已经苏醒,虽然神智未彻底清醒,但巨大的痛感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可容嵇一想到玛禄今天要去乾清宫下跪求情,他就很生气,趁着人还没醒,又给他人中扎了一针。 三个位置,三下动作就是二十一针! 四阿哥又痛晕了过去,不过顾太医给下的药,是彻底解了。 容嵇把针收回,在四阿哥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适可而止”,便施施然离开了。 顾太医在旁边吓得不行,赶紧上前把脉,果然,四阿哥不一会儿就会醒来。 那句适可而止,他也听见了。 德贵妃的警告,顾太医不得不听。四阿哥转醒之后,还是觉得身上剧痛,他瞪了一眼顾太医:“你个庸医,这药有副作用?” 顾太医苦笑着把刚刚容太医奉德贵妃之命,前来针灸的事情说了。 四阿哥默然:“我知道了。去吧,给我开些调养身子的药。” 四阿哥醒来的事,很快被各路人马都知道了。康熙大喜,觉得太子有希望早些出来了。 他甚至亲自去看望了一次四阿哥,只是四阿哥当时又睡下了,让康熙扫兴而归。 康熙原本是想问四阿哥,当时情况究竟如何,然后找个理由让四阿哥把这锅背了,他好解太子之困。 可没成想人睡着了,他看着伤口这样吓人,总不好把病人叫醒。 不然老四起来发现自己还要背锅,对自己这个父亲怕是也要有怨念。 康熙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 这些折子,全部都是弹劾太子的。他都留中不发,可众口悠悠,他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梁九功又领着人搬来两摞折子堆在这里——全部都是心思叵测,想要借机弹劾太子的! 康熙实在是烦不胜烦,他也有些顶不住压力了,但他仍然没有想好该怎么罚太子。 他总不能让四阿哥踢回这一脚!可废位太重,康熙压根不考虑。 圈禁又太轻,难以服众。 第371章 心意相通 玛禄也在等康熙。她总不能在康熙还没罚太子的时候冲上去求情,那也太轻贱了些,明显就是动机不纯嘛。 自己的儿子还是值点钱的,至少要在康熙眼里,自己得珍重。 太子这几日被关在毓庆宫中思过,日日躲在书房里,别的也不做,就怔怔地看着那个扇面发呆。 索额图和赫舍里家的信一封封送,每一封里头都是恨铁不成钢,问他是不是被四阿哥蛊惑、诱骗了,或者让他去皇阿玛面前哭一哭,然后意思意思,去照顾四阿哥两天,挽回一下形象也好。 太子感到身心俱疲。 他当然想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作为康熙一手带大的太子,他从来都觉得皇位对他而言就是探囊取物。 他就是天命所归。 可如今,他只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少年。 他捂着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皇阿玛对他的失望斥责,四阿哥的咄咄逼人,索额图的控诉教诲,还有以后玛禄的疏远,一时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伏在案上,只觉得这一切要压死他了。 更为可怕的,还是他一直不敢面对的——自己对德贵妃的心意。 究竟是何时变质了呢? 太子在这种混乱的思绪中挣扎良久,他试图回忆起最初对德贵妃的感觉,那时候只是敬重。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敬重里掺杂了一些好奇。 后来两个人往来越来越多,熟悉了起来。他开始眷恋在她身边的感觉。 温暖、熟悉。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就是贪恋她宠溺的笑容。这种贪恋就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直到被四阿哥那天的质问戳穿。 所以康熙问他当天为何和四阿哥发生冲突,他闭口不谈,或者东拉西扯。 他也试图压抑这种感情,可越是压抑,就越是难以自控。 “到底是因为什么?” 太子喃喃自语。 两个人的回忆好像也不多,大多数是玛禄向太子学琴,后来则是因为宫务有的交集。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太子猛地抬起头,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在皇阿玛心中的形象,保住太子之位。至于这份不该有的情思,他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掐死。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出四阿哥的脸,古井无波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和软弱。 “四阿哥,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太子握紧了拳头。 太子让陈心取来一个火盆,把封成小炕屏的扇面刺绣抽了出来,直接扔了进去! 陈心看见这一幕,心中还感慨,德贵妃和太子之间的情谊,终归还是因为太子和四阿哥之间的缠斗而消弭殆尽。 扇面刺绣刚一触碰到火焰,太子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冷眼看着火焰舔舐着扇面,仿佛看到自己的心在火焰中挣扎。 弹指间,扇面刺绣已经被烧去了一小半。此时太子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火盆中的火焰正旺,伸手直接就从火中把刺绣抢了出来,手指被烫得通红,他却浑然不觉。 陈心在一旁吓得惊呼:“太子殿下” 太子紧紧握着那半幅烧焦的扇面,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蠢货。 他知道这是一个莫大的把柄,送给四阿哥的弱点。可是他就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它被烧毁,就像他无法轻易割舍自己的心一样。 “陈心,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太子低声呵斥道。 “是,殿下。” 陈心赶忙应道。 太子看着手中残缺不全的扇面,终于落下泪来。 他势必和四阿哥斗个你死我活,所以如今,他唯一剩下的,也就是这半幅扇面了。 巧的是,玛禄在上面绣的松柏烧掉了,竹子烧掉了,剩下的那块是太阳和月亮,还有下方玛禄亲书的一行小字。 这行小字出自《诗经?小雅?天保》。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太子诵着这首诗,泪流满面。 自己乳名保成,所以她特地选了这首《天保》,一首臣子祝颂君主的诗。 这首诗据传是周宣王的抚养人、老师兼臣子的召伯虎对新王的热情鼓励及殷切期望。 正如昔日的召伯虎,她期望自己以后能励精图治,延续先祖雄风,成为比皇阿玛更为英明的君主! 这首诗,证明了玛禄是真心把太子当作自己孩子看的,也证明了她是她,四阿哥是四阿哥。 四阿哥那些鬼蜮伎俩,和她无关! 所以太子克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想哭的事情有很多。 玛禄对他的一片真心让他深受触动,更使他感到无地自容。有这种心思的自己是多么的龌龊! 她也是真心期待自己可以顺利继位,她甚至没有让自己孩子上位的野心。就是太子和她关系再好,也只能让玛禄当皇贵太妃,而非皇太后。 太子小心翼翼把剩下的半幅扇面收起来,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被火烫起了水泡。 还是陈心发现了,急急忙忙给太子上药。 太子平复了心情,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 不知道想了多久,陈心面色难看地打断了太子:“殿下,永和宫的白夏姑娘来了,留下个锦盒就回去了。” 说着,陈心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太子面前,说道:“殿下,奴才已经检查过了,安全的。” 太子疑惑地接过盒子,怕自己失态,便挥退陈心才打开盒子。 里面不是什么断交书,也不是什么辱骂的信,更不是他们两个往来的东西。 第372章 送你一顶小帽 盒子里面放着一顶瓜皮小帽。 满人因为发型的缘故,日常都是戴帽子的。上朝或者重大祭祀、节庆时,满族男子会带朝冠和暖帽。 平日里,多戴瓜皮小帽和毡帽。 这瓜皮小帽看着极为精致,是用厚实的锦缎分为八片缝合而成,顶部会有个小结。 这帽子的结上还有一颗红透的玛瑙。原本太子的帽子都是鸽血红宝石,想来是玛禄觉得这样的东西太过奢华,只用同样好看却不贵重的玛瑙。 帽沿还有一圈洁白的风毛,摸着是兔毛的,甚至可以拆下来。 太子拿起小帽,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这是她前一阵子答应自己,要给自己做的东西。 陈心看着太子又哭又笑的样子,有些惋惜。 他是个无根之人,因家境贫寒才进了宫,一路摸爬滚打上来,最清楚人为了钱财权势能做到何种地步。 德贵妃娘娘倒是不恋权势,是个难得的剔透人。只是她今日这份心思,注定会被太子辜负。 太子和四阿哥经过此事,关系只会愈发紧张。太子和四阿哥都不会轻易放过对方,德贵妃娘娘夹在中间,想必是很为难的。 两个人情分越深,到时候撕扯的就会越难看,倒不如现在就早早断开。 只是看德贵妃娘娘和太子这样的选择,她们两个依旧是珍惜彼此的。所以陈心只能闭紧嘴巴。 阿哥所这边,四阿哥醒来之后,恍惚之间听见了容嵇警告的“适可而止”,只让顾太医给他调养了两三天。 等他能够稍微站起身来之后,便急忙赶去乾清宫请罪。在众位康熙的心腹大臣面前,四阿哥毅然跪下,口中声称自己当时乃是太过疲惫,无意失态,这才引发了太子的怒火,两个人起了口角,最终推搡间自己不小心滚落台阶,愿皇阿玛不要责怪太子二哥。 康熙看着下首跪着的儿子,只觉得眼前的四儿子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好一个心胸宽广,好一个宽容大度,好一个不争不抢! 他这是要逼死胤礽? 四阿哥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包大揽,自己反而不得不重罚胤礽,才能显得自己作为君主和父亲的铁面无私。 康熙心中怒意升腾,四阿哥这般作为,实在是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境。四阿哥受伤濒死,此时虽然从鬼门关被拉回来了,但此举绝非出于真心。 康熙目光凌厉地盯着四阿哥,沉声道:“老四,你所言当真?不必害怕,朕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四阿哥此时还虚弱着,回答却依旧沉稳:“皇阿玛,儿臣绝无他意,只是不想因为儿臣之事让兄弟失和,让皇阿玛为难。” 康熙冷哼一声,心中却对四阿哥的话半信半疑。 最终他还是下令:“你赶紧回去养伤吧,是非曲直,朕心中有数。” 四阿哥谢恩之后,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离去。康熙看着四阿哥的背影,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但再疑心,康熙也不能再拖了,立即下旨:“太子举止轻浮,专擅威权,朕痛心疾首,令其前往皇陵守陵三年,以思己过。” 旨意一下,满朝震惊。 众人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出人意料。若说很生气吧,又没有废太子。若说不生气吧,又让太子去守皇陵! 四阿哥也很惊讶,他以为皇阿玛压根不会罚太子。他这一招苦肉计,攻的是君臣之心,动摇的是人们对太子的看法。 毕竟之前太子在皇阿玛的保驾护航之下,人人都认为太子自幼聪慧好学,文武兼备,不仅精通诸子百家经典、历代诗词,而且熟练满洲弓马骑射;长成后代皇帝祭祀,并数次监国,治绩不俗,在朝野内外颇具令名。 如今,四阿哥的这一计,却让太子的形象在众人心中开始出现了裂痕。 一些原本支持太子的大臣们也开始心生疑虑,开始怀疑太子的秉性——四阿哥可是出了名的圆滑人,谁都不得罪,太子见他有了威胁甚至能直接下手杀人,自己跟着太子也是危险啊。 虽然四阿哥知道这么做彻底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但三年啊! 三年,足够自己做很多事了。他觉得非常值得,这三年就是太子在朝野之中的真空期。守皇陵也不可能娶亲,这就意味着等他从皇陵回来,这大清的天都要变了。 这旨意一出,玛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白芙在一旁帮玛禄卸着钗环,换上素净的衣裳。 听见娘娘这样说,白芙心里也沉甸甸的:“总比一直悬在心里好,奴婢看娘娘这两天都睡不安稳。” 玛禄看着镜子,又摘了两个点翠钿子,只用了些料器花朵压一压发髻。 自从升为贵妃之后,很久没有这样素净了。今日是去求情,自然不能太花枝招展,不然看起来像去落井下石的。 可也不能一素到底,不然岂不是成奔丧了! 就是不知道,何时能奔康熙的丧——说实话,生下容嵇的女儿之后,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玛禄又推开白夏呈给她的护甲,选了套端庄稳重的胭脂妆面。 今日,自己是一个母亲,而不是去争宠的妃子,那些妖娆的红、温柔的粉,都不适合。 但这些东西都是外在的,真正要用心准备的还是玛禄的身体。 她吃了几颗药,又灌了两盏参汤,裤子穿得超厚,还绑了护膝,又做了许多其他准备。 她恶露排的差不多,身体状态也不错,只是今日肯定少不得一番唱念做打,哭闹跪请的,所以要灌这么多东西,就怕到时候伤了身或者撑不住。 她捏了捏眉心,最后拿起催泪的帕子,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身上,确保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才在白夏的搀扶下,走出了永和宫。 第373章 贤德 永和宫中的嬷嬷们皆满心惊讶。 这月子尚未坐满十日,娘娘怎就起身走动了呢?这可是极为伤身,也极为忌讳的啊! 几位嬷嬷正欲上前劝诫,不过玛禄一个凌厉的眼神一扫,她们又畏缩着退了回去。 宫里的事,她们多少也知晓一些。娘娘这样,无非是要去看望四阿哥吧? 人家母子天伦,自己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呢。到时候皇上若想起来,责罚她们,皇上的气也有限。 可若是现在打扰了娘娘,那这活儿怕是当场就干不成了。 几位嬷嬷面面相觑,心中虽有担忧,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任由玛禄走出了永和宫。 玛禄走出永和宫后又走了一小段路,停了下来。见她有些受不住了,白夏担心得不行:“娘娘,我们起码叫个轿子啊,您坐轿子去乾清宫,一样的。” 玛禄轻轻摇头。这还是她从四阿哥那里学到的苦肉计呢,既然要彰显出自己的诚心,那就必须诚心到底。 其实玛禄的身体因为补养吃药,恢复得还不错。可理论上她才是一个刚出月子没几天的人,总不能健步如飞吧!所以她走得并不快,因而一路上有不少宫人瞧见了。 起初,她们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毕竟玛禄的贵妃位份,何时能穿如此素净简朴的服饰?更何况德贵妃娘娘刚刚生产完没多久,无论如何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只是看见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才反应过来。还有些人急忙跑回自己宫中报信,向宫里的主位娘娘禀报,德贵妃娘娘出来了,正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不管走得再慢,终归也会到乾清宫的。 门口的魏珠看着面色苍白的德贵妃,仿佛看见了鬼。 玛禄微微浅笑,依旧礼貌地请他替自己通报。 魏珠愣了片刻,随后连忙应下,转身进殿向康熙禀报。康熙听闻玛禄到来,心中也是一阵诧异,随后是一阵烦躁。 她来干什么! 不想听她哭诉四阿哥有多可怜,康熙烦躁地一摔折子,对魏珠说:“不见,就说朕正在忙。让她赶紧回去。” 魏珠领命,快步走出殿外,来到玛禄面前,神色有些为难地说道:“德贵妃娘娘,皇上正在忙,还叮嘱您快些回去休息。奴才见您没坐轿辇来,要奴才帮您准备吗?” 玛禄闻言,眼神微微一暗,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多谢魏公公,不需要了。本宫在这儿等皇上忙完就可以了。” 魏珠心里那个慌啊,万一这德贵妃出事,倒霉遭罪的还是自己!可皇上又在气头上。 哎! 他只得转身,回去小心翼翼地和皇上说:“德贵妃娘娘似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说自己会在外头等皇上有空的时候再求见。” 康熙冷哼一声:“她愿意等,就让她等。” 说着就拿起桌上的折子继续看了起来。只是怎么也看不进去,那字总在他眼前飘,就不往他心里去。 一个曹寅的请安折子愣是看到现在还没看到第二页。 康熙的心情愈发烦躁。他既不想听玛禄说四阿哥的事情,又担心玛禄在外面站得太久会伤了身体。 在他心里,玛禄肯定是过来说老四的伤有多严重,自己多难受的。 终于,康熙忍不住对魏珠说道:“去看看德贵妃还在不在外面。” 魏珠连忙出去查看,回来禀告道:“皇上,德贵妃娘娘还在外面候着。” 康熙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让她进来吧。” 魏珠如释重负,连忙跑出去通知玛禄。玛禄依旧静静地站在乾清宫外,身形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单薄。 听到魏珠的传召,她来到康熙面前盈盈下拜,轻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看着玛禄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冷冷地说道:“你有何事?” 玛禄身子微晃,不过康熙看见了,也没有让她起身。 所以她只得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低声道:“皇上,臣妾此次前来,是为太子之事。臣妾斗胆,觉得此罚过重。太子向来赤诚,虽此次或许有所过错,但三年皇陵之罚,实在过于严苛。臣妾恳请皇上再斟酌一二,从轻发落太子。” 康熙显然是没料到玛禄竟然肯为了差点弄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太子求情,神色复杂地看着玛禄。 可玛禄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着头任凭康熙审视。 半晌,康熙才开口:“太子自然有错。朕如此处罚,已是念及父子之情。只是朕倒不清楚,你为何要为太子求情?” 玛禄这才抬头,语气诚恳地说道:“皇上,臣妾并非偏袒太子或者不心疼四阿哥。人吃饭的时候,牙齿还会咬着舌头。兄弟手足之间,有些磕磕绊绊也是正常。” “原本就是兄弟间打闹失了手,若是因为旁人的裹挟而把这件事闹得这样严重,那就是彻底伤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情分啊!” 康熙目光锐利,紧紧盯着玛禄,仿佛想看穿她的真实意图。 他沉声道:“你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此事关系重大,已经在前朝后宫引起诸多议论。太子之过,不可不罚。” 玛禄已经累得不行了,她蹲不住了。她索性趁势跪下,伏在地上哀哀切切地请求康熙重新考虑对太子的惩罚:“皇上,臣妾明白,就是胤礽和胤禛没事,旁的人都会想尽办法挑事的!但臣妾不愿意随了这些人的心意,更希望能保全后宫的一份安宁,和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恳请皇上念在他们兄弟之情的份上,从轻发落太子。三年皇陵之罚实在过重,这不仅会让太子心生怨怼,也会让四阿哥心中不安。” 康熙见她如此诚恳,话里甚至提到了四阿哥心中不安,心思一动。 难道老四真是这个意思? 他心中思量这句话的真实性,口中却斥责梁九功:“梁九功,你是死的吗?还不快点给德贵妃赐座。” 梁九功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搬来椅子,扶起地上的玛禄坐好。 玛禄坐定后,再次看向康熙,眼神中满是恳切。康熙不语,端起茶杯,看着里头的茶叶在清亮的茶汤里漂浮旋转。 第374章 过关 倘若康熙真的对她心存怀疑,又或者对她为太子求情之举感到不满。 那么此刻,她便依旧还跪在地上,而绝非坐在此处了。 她微微抬眸,看着康熙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更加笃定,便柔柔开口道:“臣妾今日为太子求情,并非偏袒,实是不忍见兄弟阋墙,伤了皇室和气。” “皇上,臣妾不说别的,就说咱们做父母的,舍得三年见不到孩子吗?为了外人的看法和所谓的“道理”,就要让这两个孩子以后结下仇怨,也太不值得。” “太子与四阿哥皆是皇上的血脉,兄弟之间若因一时之过而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于皇室、于朝廷皆非幸事。臣妾恳请皇上以长远计,妥善处置此事。” 玛禄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法,最终还是让康熙松动了。 原本他就不想重罚太子! 是四阿哥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弃车保帅。至少由他亲自来罚,主动出击,也比后面自己被迫罚了太子的好。 三年一过,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四阿哥肯定会趁机出头,活蹦乱跳的,大家就更不会把太子伤害四阿哥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了。 毕竟苦主都好好的呢。 可没想到,玛禄竟然会为了太子求情。。。康熙虽然知道此时借坡下驴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眼前的人:“你为何要为太子求情?四阿哥才是你的亲子。” 玛禄微微一愣,随即坦然说道:“皇上,臣妾求情的理由已经几乎说尽。若说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皇上,那就是臣妾舍不得太子,也心疼四阿哥。” “虽然臣妾不配这样说,这样想。可臣妾是真心待太子好的。若是太子真去守陵三年,耽误三年青春,我如何对得起他?” 玛禄不是皇后,自然不能说把孩子视如己出这种话,康熙听了当下不说什么,回头肯定要犯疑心病的。 说完,玛禄嘴角带点笑:“咱们老四其实是个要强、不服输的性子。太子珠玉在前,他心里也是敬佩的,只要他存着这一口气,他就会越来越好。臣妾现在是管不住他了,他又打不得骂不得的,还需要太子这个做哥哥的,压一压他才好!” “以后臣妾还指望着太子多帮我管教四阿哥,如果真让太子去了皇陵,以后太子肯定和永和宫生疏了。” 康熙哈哈大笑,疑心顿消。他其实是半信半疑的——对别人的儿子比对自己的儿子好,怎么可能! 理性上,玛禄说的这些理由都成立,但康熙执着地认为,人就是亲疏有别,玛禄再喜欢太子,都不会越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去。 所以今日玛禄的求情,一定有问题。难不成她还真是个圣人? 好在玛禄刚刚那番话,对太子是的确心疼,但对自己的儿子,却有些又爱又恨,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话就很真实,最终还是为了四阿哥,所以康熙愿意相信她的动机是真实的。 所以康熙终于松口:“你的话,朕会好好考虑。但朕明旨已发,不可轻易更改。” 玛禄皱着眉头:“那等四阿哥身体好了点,也发配去皇陵算了。两兄弟什么时候和好,什么时候回来,只别在我面前惹我心烦!” 康熙哪里不知道她在开玩笑,笑着亲自给她递了一杯茶:“你啊,真是操心。公主们的名字,还等你出了月子才能定——” 康熙仿佛这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来,神色中带着一丝懊悔与自责。 他看着玛禄,说道:“朕竟忘了你还在月子中,这般劳神费力,实在是朕的疏忽,也是这群儿子不争气!还要母亲这样操心。” 玛禄连忙说道:“皇上言重了,臣妾也是一时心急,才冒昧进言。而顾太医医术超绝,臣妾日常保养得宜,才能和皇上坐在这里说这么久的话。” 康熙微微点头,心中对玛禄的识大体又多了几分赞赏,同时也忍不住羡慕起玛禄来:“你运气倒是好,之前的容太医医术就不错,这次又被你挑到个好的。” 玛禄抿嘴一笑:“还不是皇上选的好?指给臣妾的,都是好的。只是别让其他妹妹听了去,醋得很。” 康熙略略说了几句,干脆嘱咐魏珠:“快,你亲自送德贵妃回宫,让容太医好好给德贵妃看看。” 魏珠跪倒在地,把德贵妃是走过来的,并无轿辇,自己马上吩咐人去叫,还请皇上、德贵妃稍等的事情说了。 康熙大为震撼:“你这是何苦呢?自己的身子也不爱护。” 玛禄眼圈一红:“臣妾这不是怕皇上不同意,还准备在乾清宫长跪不起呢。好在皇上心疼孩子们,心疼臣妾,没让臣妾吃苦。” 康熙长舒一口气,只觉得玛禄的确贤德。他大手一挥说道:“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你的身体要紧。魏珠,直接用朕的御辇送德贵妃回宫。” 说完瞪了玛禄一眼:“特殊情况,下不为例,你不可推拒。” 玛禄双眼含泪,俯身谢恩:“却辇之德,臣妾是无缘享有了,却是因为皇上比汉文帝更为英明。” 康熙此举是对她的极大恩宠,也可以平息今日她不坐月子,出来劝诫皇上引发的议论。 康熙听她这样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这张嘴啊,惯会说些好听的。“朕不过是念及你一片赤诚之心,又担忧你的身体,方如此安排。” 玛禄垂首,恭敬地说道:“皇上隆恩,臣妾感激涕零。” 而后,在魏珠的引领下,玛禄登上御辇。一直等到玛禄稳稳坐定,她才忍不住浑身一软,瘫倒下来,靠在了椅背上。 玛禄微微闭起双眼,心中满是疲惫与感慨。今日这一番折腾,让她心力交瘁。 好在这一关,是过了! 第375章 母子商议 康熙肯定会想办法收回旨意,或者让太子去皇陵沾沾水,然后很快就回来。 四阿哥身体好了说不得要亲自去请。他肯定气疯了,不过他这么能忍,想来应该还是会去的。 现在自己只需要和四阿哥谈一谈就好了。不过还是改天吧! 玛禄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今天不光安抚了康熙,缓和了太子和四阿哥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还保住了四阿哥的前途。 如果太子真去了皇陵,四阿哥绝对会被康熙迁怒。所以还是各打五十大板,最符合康熙的心意。 至于四阿哥会不会满意,就要看他能在这段时间里拉拢到多少大臣了。 原本以为玛禄今日会触怒康熙的人都在沿途派了眼线。 这些人得知玛禄不光没有和康熙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反而坐着御辇回了永和宫的时候,这些人心中皆是震惊不已。 她们原本笃定玛禄此次定会触霉头,却没料到竟会是这般结果。众人开始纷纷揣测玛禄究竟用了何种手段,能让康熙不仅没有动怒,还给予如此恩宠。 很快,她们就不用猜了。康熙直接把玛禄顶着身子不适,还顾全大局和关心孩子,为太子求情的事情散播了出去。 这一消息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宫廷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原本那些等着看玛禄笑话的人,此刻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惠妃听到这个事情,原本在念佛的她手中的佛珠都转不动了。 “要不怎么说她是贵妃,而我还只是个惠妃呢。。。”她摇摇头,深觉自己幸好听了族里的话,暗中帮着德贵妃。 宫里的女人,就图庇佑家族、皇上恩宠和孩子。 德贵妃从不为家中请赏请封,甚至还更为严格的要求和约束家里,哪怕这样做会让自己没人撑腰。 皇上的恩宠,她也不在乎。这么多年没见她真的因为吃醋打压过谁,宫里出来一个爬床的奴婢她也好生保护着。一个奴婢生的十三阿哥抢了十四阿哥的风头,她也不在意。 孩子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伤害,她竟能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给凶手求情! 惠妃觉得,这样的狠人,谁能斗得过她?她压根没软肋,没心肝! 恪靖在宜妃和郭络罗贵人跟前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感慨道:“德贵妃娘娘当真是令人敬佩。这般胸怀与气度,实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宜妃轻哼一声道:“哼,就她会做好人。我看不过是为了博皇上的欢心罢了。如今她这般作为,皇上对她的恩宠怕是更盛了。” 恪靖连忙说道:“宜妃娘娘,我看德贵妃娘娘不像是那样的人。她不顾自己还在月子中就为太子求情,若只是为了博恩宠,也未免太拼了些。” 宜妃轻抚鬓边,冷笑道:“你啊,就是太天真。”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恪靖的额头:“你可别因为你和温宪两姐妹玩的好,就蒙了眼。这宫中的人,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她德贵妃也不例外。” 旁边的郭络罗贵人心疼女儿,宜妃的护甲都没摘,等会儿把女儿的额头都给戳破了! 她赶紧岔开话题:“姐姐说得在理,德贵妃此次之举确实令人意外,不过太子与四阿哥都是皇上看重之人,德贵妃为他们求情,怕也只是想从中说和,免得闹得太僵。咱们啊,看戏即可。毕竟姐姐的九阿哥年龄也大了,以后呀,指着他呢。” 话题转移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身上,宜妃自然兴高采烈。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满的骄傲与期待:“哼,胤禟自然是聪慧过人,能力非凡。往后的日子,我也盼着他能有一番作为。” 恪靖接收到母亲警告的视线,旋即温顺地低下了头。 宜母妃这是还没清醒过来呢,不过自己也没必要提醒她。 转头恪靖就去找温宪,可惜扑了个空。温宪和胤祚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赶去了永和宫。 姐弟两个到的时候,玛禄已经被永和宫的宫人们安顿好了,被围得密不透风。 温宪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玛禄,心中微微一酸:“额娘!” 宫人们听见公主的声音,让出了一条路。 温宪和胤祚走到玛禄面前,双双行礼。玛禄见到眼前一双儿女,明知故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没什么事,你们不必担心。” 温宪眼眶微红,说道:“额娘,我们听闻您为太子求情之事,心中担忧,便立刻赶来了。” 胤祚也紧接着说道:“额娘,您不顾自己还在月子中,如此冒险,让我们如何能不担心。” 温宪哭着扑到玛禄身边,胤祚赶紧让宫人们都下去。 见人都走光了,温宪才接着说道:“我原本只是不喜欢太子,如今觉得四哥也讨厌极了!” 没等玛禄问,温宪面露愤懑之色,抽泣着说道:“他们自争他们的去!如今害得额娘您这般辛苦。我实在是气不过。” 这话听得玛禄和胤祚哭笑不得。还是玛禄拍了拍温宪的背:“你一边哭,一边恨不得把他们两个都打杀了,是认真的吗?” 温宪听了玛禄的话,哭声稍缓:“自然是认真的!他们这般不顾及额娘,就该受罚。” 胤祚微微摇头,说道:“额娘为他们求情,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温宪红着眼睛看向玛禄,说道:“额娘,您为何要为他们这般费心?他们根本不值得。” 玛禄叹了口气,搂住两个孩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为他们求情,其中缘由,你们两个也能明白。” 温宪擦了擦眼泪,说道:“可是额娘,他们未必会领您的情。” 玛禄微笑着亲了一下温宪的额头:“我不求他们领情,只求问心无愧。而且你们两个也是的,怎么不去照顾你四哥?在你四哥面前,你可别露出怨怼之色。” 他这么小心眼的人,一定会记在心里。康熙在的时候不会让温宪远嫁,可胤禛就说不定了。 胤祚也点头道:“姐姐,额娘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四哥对我们心生嫌隙。你这泼辣样子,还是收一收吧。” 温宪问玛禄:“四哥可有给额娘递什么消息?” 第376章 相见 玛禄点点头:“自然,你别担心了。” 还没等玛禄怎么安抚两个孩子,白芙白夏便开始赶人。 娘娘今天累得很,还是别商量这些了! 胤祚和温宪并不责怪两个忠心的婢女,乖顺地退下了,让自己额娘好好休息。 等玛禄醒来,才知道容嵇已经来给她诊过脉,又舍不得叫醒她,一直等到实在不能留了才走。 还给她留了不少以前她爱吃的蜜饯,说最近吃药多,怕她苦了口,都是他仔细看过的,不影响药性。 玛禄听见白芙这样说,心里泛上一点甜,心说这和康熙比起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虽然自己知道荣华富贵的好处,可面对这样的真心,似乎也不差什么。 白芙顿了顿,又道:“四阿哥也派苏培盛来问安呢。现下静怡还在照顾四阿哥,奴婢斗胆,让达春带着十三过来和十四阿哥一起住,现在娘娘醒了,还请娘娘示下。” 玛禄点点头:“你做的很好,就这样吧。老四怎么样了?” 白夏端着汤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摇了摇头:“苏培盛说还是起不来身呢,不然也过来看娘娘了。” 白芙却不同意:“这有什么起不来的,娘娘难道起得来?” 玛禄吐了吐舌头,她有药,有容嵇,还真的起得来! 只是这也不是老四不来看她的理由。她问白芙:“四阿哥伤得竟这么严重?” 见白芙讷讷不语,她也知道。 老四这是装的,他伤得越重,太子就越危险。所以他当然不会来看,不然岂不是露馅儿了。 玛禄笑着摇了摇头:“这几个孩子,心思一个比一个重。” 是的,在她心里,胤祚才是那个心思最重,思虑最深的。只是他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欲望,所以看着最平和。 他凭借本能,就可以在诸皇子里维持这个微妙的平衡,就不可小觑。这就好比太子是班主任最喜欢的班长,综合分数高,老四呢则是在权术谋略和用人识人方面点满了。 而转头却忽略了六阿哥在暗处都可以控分了。 四阿哥有回忆和经验加持,太子有康熙、嫡子地位和赫舍里,胤祚可什么都没有。 举个例子,四阿哥受伤这段时间,他手里头的权力和差事,在康熙的默许下,六阿哥都承担下来了。 康熙能默许这一点,说明他也知道胤祚的优秀。而且他做的很好,没有任何失控和意外,也没有出色和张扬到让人注意到这一点,自己还是安全的。 就是四阿哥身边和暗中交好的那些大臣,他安排起来也是如指臂使。 就是不知道等四阿哥康复之后,胤祚会不会实心眼儿地一点不留了。 白夏正在放凉鸡汤,听见玛禄说孩子们心思重,笑着为胤祚正名:“怎么会!看咱们七阿哥,就心思纯善的很。温宪公主更是有手段,女孩家当然要有立身处世的本事。” 玛禄抿嘴一笑,不欲与她们两个分辨:“是,我说错了。怎么只有汤?我正饿着呢,想吃点有味的。” 白芙叹气:“娘娘!” 玛禄更想叹气。都生了这么多回,怎么这些人的观念还没变啊。她们总觉得月子里不能吃盐,可是产妇月子里出汗多,必须及时补充盐分的。 不过她们还是依着玛禄,重新取了荤粥和小菜过来服侍着玛禄吃了。 玛禄吃出一身汗,觉得身上心里都松快不少。 这一阵子,真是把自己累坏了!但睡也睡不着,玛禄便和在一旁做针线的白夏聊天,还让奶娘把两个女儿抱来放在旁边。 借着两个小公主在的理由,玛禄又要求开了窗户通风散味,除了还有些隐隐的撕裂痛,一切都是整整齐齐。 从白夏这个大型消息集散处理中心口中得知,康熙因为刚回朝没几天,太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这几天都没有进后宫。 宫中也没人敢这个时候去触霉头跳出来邀宠,后宫十分太平。 这一对双生女儿,康熙和太后,还有贵妃等妃嫔送了不少礼物和赏赐,东西太多了,清点起来尤其费劲。 玛禄听着都想笑:“怎么前几个都没这么辛苦?” 白夏嘿嘿一笑:“现在娘娘是贵妃,宫里的热灶,谁都想来烧一烧,看看能不能沾点光。” 玛禄摇头:“其实可能是给四阿哥战功和受伤的补偿,只是不能直接给他,不然岂不是承认了太子的错误?” 说完她有些忧伤:“不知道太子如何了。” 白夏有些不解:“娘娘。。。” 玛禄抬头看着头顶的帐子:“总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但太子打人是既成事实,我也不好太过深究原因。两边对怎么打起来的都讳莫如深,我也不好多问。” “现在我已经求情了,若是胤禛懂点事,他起来了也该去求情,说自己与太子同罪,理应同罚。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和他说。” 白夏惊得都扎到了手。 她赶紧放下缎子,这料子好的很,不能被血污了。她处理好手上的血珠,忍不住问娘娘:“这,真的需要我们永和宫忍到这一步吗?” 玛禄忍住胸口的那股郁气,侧身支了下巴问白夏:“你知道什么是皇后吗?” 白夏喃喃道:“皇上的妻子,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垂范六宫。” 玛禄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皇后之所以成为皇后,不是因为她嫁给了皇上。而是因为她的家族和出身,注定了她是皇后。” “不管皇上是谁,她都是皇后。” 这番石破惊天之语,把白夏听得直接站起来去关窗。 等她关好窗户,玛禄才接着说道:“她生下的儿子,就是太子。后族尽力扶持太子成为皇帝,然后如此循环。若是太子此时出事,赫舍里家与我们,不死不休。” “你知道赫舍里家的底在哪里吗?我不知道,胤禛也不知道,所以他忍到今天,忍到现在,就是要在探出赫舍里家的底之后,再行动作。” 说完玛禄只觉得自己思路也清晰了很多,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胤禛会。。。” 第377章 雨露均沾 话音未尽,白芙出声道:“娘娘,要不要叫静怡来和您说说话?” 玛禄自知失言,点了点头:“好,辛苦你去叫她,她也好回来休息休息。” 白夏确实不适合听这些话,回头她要找纳兰聊一聊,看看皇上和亲贵们对这件事的态度。 玛禄理了理头发,看见自己乌黑浓密的头发里,多了一根长长的白发。 见玛禄愣住了,白芙赶紧上前:“要替娘娘把这根头发拔了吗?” 玛禄回过神来,轻轻一使劲儿,自己将那根白发拔下,递给白芙,淡然道:“扔了吧。去给内务府的人递信,让纳兰尽快过来找我一趟。” 白芙接过头发,笑着退下去了。 咱家娘娘,倒是比皇上还雨露均沾——前天见了容太医,昨天见了皇上,今天就要见纳兰公子了。 白芙领命而去,玛禄则独自坐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与忧虑。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发丝,感觉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自己了。 不多时,静怡来了。 玛禄瞧见她满脸疲惫之态,心中亦涌起几分疼惜。“多亏了你,只是别把自己累坏了。你还有十三,不能如此不顾惜自己。” 静怡微微垂首,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娘娘放心,我知晓轻重。只是四阿哥伤势真的不轻,不敢有丝毫懈怠。” 玛禄轻叹一声,“是你帮他打掩护,还是他真的伤重?” 静怡正色道:“娘娘,四阿哥此次确实伤得不轻,尤其是。。。” 玛禄制止她:“现在应该缓过来了吧?你明日或者后日去和他说,等皇上下了旨意罚太子去皇陵,无论皇上旨意说多久,他有多起不来身,都私底下去找皇上。” “让他发自真心的说,自己和太子同罪,恳求皇上让他跟着太子一起去皇陵,太子去多久,他就去多久。” 静怡大惊,跪下膝行到玛禄床边为四阿哥求情:“四阿哥虽然出此下策,可他也是受伤的那个啊,娘娘如何能如此不顾及他的身体呢!” 玛禄心说,我自己的身体我都不在乎,何况是他的? 不过她还是耐心的和静怡解释:“我这恰恰是为了他好,你这样聪明,还能不明白么我的意思,皇上的心思么?” 说着她伸手拉起静怡:“我知道你把四阿哥当成自己的孩子,可你要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皇上会为了太子牺牲任何一个阿哥,却不会为了任何阿哥牺牲太子。我和你说,也是想让你去提醒他,别引火烧身。” 静怡聪慧,自然很快明白了玛禄的意思,她含着泪点了点头:“皇上就真的这样。。。” 她本想说皇上绝情,然而皇上却又将太子爱护得如珠如宝。她欲言皇上偏心,可皇上又给予四阿哥诸多优待,全然不似心中唯有太子的模样。 见静怡一时语塞,玛禄接着与她细细剖析这背后的缘由:“太子一岁半之际便受封成为太子,皇上所有的筹谋皆是为了确保太子日后能够顺遂登基。” “即便这一两年间心中存有一些猜忌与怀疑,却也不足以撼动皇上十几年来的决心与谋划。倘若胤禛以为凭借自己这几年的举动便能一举拉下太子,那着实太过可笑。一旦他彻底站到太子的对立面,便将迎来死期。拉下太子这件事,断不可由他来做。” 这话大逆不道,却是真理。 前世大阿哥和八阿哥就是因为这样,做了亲手拉下太子的那个恶人,招来了康熙彻底的厌恶,康熙才绝了他们两个继位的可能。 太子,就是康熙绝不可触碰的逆鳞。 八旗、老姓和一些宗室都是亲贵,他们有着影响朝堂的力量。他们明面上忠诚于皇帝,但实际上他们也想要弱势一点的皇帝,好扩大自身和家族的权势。 胤礽不被一部分人喜欢,原因也在此。他这样骄纵肆意的性子,以后别说留面子,你的裤子他都是说扒就扒,命都不会给你留。 如今有了这样的事,原本康熙用来做磨刀石的皇子们和他们背后的支持者必然会借题发挥,但这样的人,下场必然不好。 玛禄知道四阿哥肯定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迟迟未有动作,只成日养病装死,让她不禁有些心急 —— 莫不是年轻人飘了吧! 所以她今日才将这些门道悉数告知静怡,期望静怡能够提醒四阿哥,切勿作死犯到太子头上,触动康熙的逆鳞。 玛禄看着静怡,认真说道:“你一定要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四阿哥。一步错便可能满盘皆输,希望他能明白其中的利害,不要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静怡擦掉脸上的泪水,回应道:“娘娘放心。”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静怡便告退离去,按照玛禄的吩咐去看十三了。 是夜,窗外又响起久违的鹧鸪声。 玛禄笑着让人把窗户打开透透气,抱来十四阿哥让她看看,又遣散了所有的奴婢。 只是外头鸟叫就没了声音。 玛禄笑着对窗外念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真是羡慕有些人呀,沉醉于无边风月之中,早就忘了以前的山盟海誓咯。” 没多久,纳兰就垮着一张脸翻窗进来,嘟嘟囔囔抱怨道:“我为了你可是早就守身如玉了,你还念这样的诗损我。” 玛禄抿嘴一笑:“万花丛中过的日子你都过了这么些年,还好意思吃我的醋?” 她就知道,纳兰回来了还迟迟不来看她,就是以为自己给康熙生了两个女儿,吃醋了。 德性! 纳兰四处望,却只看到了十四。他瞬间将那丝不高兴抛至九霄云外,兴致勃勃地哄了一会儿小家伙。十四阿哥年纪小,记不得人,只觉得被抛高高,好玩! 还没等十四阿哥笑出声,纳兰又把他塞回摇篮里,一个猛子窜上了玛禄的床。 玛禄见他终于肯老实点,摸着纳兰的脸:“怎么去了一趟战场,你还是白白嫩嫩的?” 第378章 下注 容嵇一是真的很累,人沧桑成熟了不少,二是他要可以扮丑扮老,变化就大了些。再看纳兰,还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真是气人! 纳兰见她对自己这样温柔小意,心里那点酸也不翼而飞了,轻轻柔柔环住她:“多谢德贵妃关心呢,奴才好得很,没在战场上吃什么苦。” 说着把怀里的画掏出来:“你看,我画的十四,像不像?” 玛禄借着他的手展开画,赞许道:“不愧是丹青妙手,神韵皆备。你这画技,愈发精湛了。” 纳兰见她喜欢,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喜欢就好。只是我听阿玛说,永和宫很热闹?” 玛禄巴不得他主动问这件事,面上带点忧愁之色:“你还幸灾乐祸?好歹也是十四的哥哥出事,没心肝的!” 说着拧了纳兰腰间的软肉一把。 纳兰吃痛,连忙讨饶:“哎呀,我哪是幸灾乐祸,只是好奇罢了。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你要帮忙就和我说,我为了我的半子,义不容辞” 玛禄白了他一眼,心说你还想让老四认你这个小爹? 九族不想要了是吧! “那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宫院深深,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看这件事的。皇上也许久没来,我甚至去了一趟乾清宫,也试探不出他的心意来。” 纳兰想到这个就生气,捏了捏玛禄的脸:“我知道这个事之后就想来找你,没想到你先让人找我,让我过来了。你孩子这么多,还有了十四,就这么心疼四阿哥?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玛禄笑着拍开他的手:“难道你父亲就心疼你弟弟,不心疼你?都是我的孩子,我哪有不爱的道理。” 玛禄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这局势,我也是左右为难。既担心四阿哥,又怕牵连其他孩子。这几个孩子,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纳兰轻轻搂住她,安慰道:“别太忧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且看看事态的发展,再想办法应对。父亲也在犹豫,大阿哥联合了不少人,估计太子这次,危险了。” 嘴上这样说,纳兰的高兴却是丝毫没有掩饰。若是太子真的下马,大阿哥就变成了非常有力的候选人,纳兰家肯定能大进一步。 玛禄靠在纳兰怀中,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纳兰的政治素养还是不太够看,摆弄起来轻松多了。 “噢?明相犹豫什么?”玛禄微微扬起头,疑惑地看着纳兰。 纳兰轻轻抚摸着玛禄的头发,说道:“父亲一方面觉得太子此次错误颇大,成功的几率不小。但另一方面,他也担心皇上的心思难以捉摸,对这件事的态度暧昧的很,所以父亲也不敢轻易下注。” 玛禄点点头:“是,明相考虑的极是,不过。。。若是明相肯听我一句,还是让其他人来做这件事。” 纳兰诧异道:“难怪父亲常常夸赞你是女中豪杰,智识过人。父亲的想法与你如出一辙,只是他实在劝不住大阿哥别去做此事。” 玛禄微微一笑,一只手在纳兰胸口轻轻画着圈,柔声道:“也说不动三阿哥去做这件事,是不是?” 纳兰微微颔首,按住那只在胸口作怪的手,说道:“确实如此。大阿哥与三阿哥皆有各自的心思盘算,父亲的话他们未必听得进去。” 玛禄微微沉吟,思索片刻后最终决定给出自己的诚意:“你去和明相说,四阿哥已经决定,到时候无论皇上如何处罚太子,四阿哥都会去请求皇上,说自己与太子同罪。” “看在十四的面子上,我不忍心让纳兰家因为大阿哥的莽撞而折损实力。还希望明相听了我的话之后,能仔细考虑之后怎么做。” 纳兰闻言,直接坐起来了。他看着怀里娇柔温婉、蛾眉皓齿的美人,惊讶道:“你——” 玛禄点点头,也不藏了:“大阿哥显然不是明主,他总是莽撞行事也就算了,还永远猜不对皇上的心思,以后肯定给纳兰家带来诸多灾祸。” 玛禄顿了一顿,才说道:“若是明相肯全力支持四阿哥或者十四,那纳兰家的未来必定更加辉煌。四阿哥现在就能看出来睿智沉稳,七阿哥更是身负祥瑞,心细如发。咱们的十四也是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说着她又靠到了纳兰的怀里,听着他逐渐加速的心跳:“永和宫三个阿哥随便挑。不管明相选哪个,有我在,有十四在,四阿哥和七阿哥都能让纳兰家都能再有至少四十年富贵。” 说着她用双手勾住纳兰的脖子:“若是十四就更好了,到时候他认了父亲,我和你就能长相厮守,去江南做一对神仙眷侣。” 画饼,自己是专业的! 纳兰凝视着玛禄那满含期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悸动。 不知道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爱情。 纳兰突然心中一抽,心里多了三分警醒。玛禄生养的孩子,四阿哥、七阿哥和温宪,都不是一般孩子。 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她的心计谋略必然也是超然的——不然怎么让康熙破例,不顾打破后宫平衡也要立她为贵妃呢? 只是感受着玛禄温软的身体,还有她痴情的眼神,纳兰又庆幸,还好她是爱自己的,一颗心挂在自己身上。 不然自己最初对她的痴迷,一定会被她利用,整个纳兰家都可能成为她的工具! 可如今,她只是想以后能和自己长相厮守。。。纳兰自己脑补完了全程,感动地点头:“好,我回去就劝父亲支持十四。” 玛禄心中一喜一哂,没想到说服他是这么的容易,又为他直接选了十四而觉得好笑。 言尽于此,她也是想收服纳兰家为永和宫所用才这样说,若是明相依旧执着于分一部分筹码给惠妃,到时候就别怪自己和四阿哥。 过了片刻,纳兰低声说道,声音里都带些莫名的沙哑:“若真能如你所言,那该有多好。” 玛禄温柔地回应道:“一定会的。” 第379章 勾兑 静怡和纳兰都各自带着玛禄的任务,去说服四阿哥和明相了。 玛禄就彻底撒开手,在容嵇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儿女们的陪伴中好好养身体。 四阿哥对朝堂风向变化是最最敏感的。明相已经警告自己的人,别再针对太子之后,许多人也纷纷撤退了。 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趋势的四阿哥对高无庸摇了摇头:“这群软蛋,还真以为他们能咬下太子一块肉来。” 皇阿玛在朝堂上的压力已然大减,太子的处罚会进一步平息议论。到时候只需太子去吃两天苦,再安排几个人劝谏一番,稍微松动一下局势,皇阿玛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改口,将处罚减轻甚至取消。 四阿哥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盘算了一阵,叫来了顾太医:“我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可以走动了吗?” 顾太医满心无奈,暗自腹诽道:你早就能行动自如了好吗!天天在床上瞎嚷嚷装病,把太医院的同僚们弄得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可是顾太医最会看人眼色,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说:“四爷,您的病情虽有好转,但仍需静养,还是不宜走动啊。” 是的,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顾太医已经自动把这位阎王升级成“爷”了,尽管他现在理论上还是个光头阿哥。 要不怎么说明相态度暧昧呢,四阿哥是受害者,理应加封,至少复位加以抚慰吧? 可康熙硬是没有这样做。 四阿哥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就让高无庸和苏培盛扶着自己去永和宫。 顾太医见他这样,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开始配合着跪下大声嚷嚷:“四阿哥,不可,不可啊!” 四阿哥朝他使眼色:你在这屋子里头喊,有谁能听见?跟我一起到外面去! 顾太医心领神会,连忙膝行跟着四阿哥来到屋外,接着开始喊叫。 四阿哥这才满意,留下顾太医一个人在院子里“劝诫”,自己去永和宫看额娘了。 他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向众人展示自己的 “虚弱” 与 “无奈”,同时也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而对于顾太医的配合,他颇为满意,知道此人懂得审时度势,能为自己所用。 走到永和宫门口的时候,他反而有些害怕了。 额娘。。。会斥责自己吗? 从静怡姑姑的话里听来,额娘应当还是支持自己的,只是。。。还来不及细细思考,门口的小宫女就过来迎四阿哥进去。 她们远远的就看见四阿哥了,进去给娘娘通报过的。 四阿哥跟随小宫女步入永和宫,心中愈发忐忑。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宫中的布置,试图从熟悉的环境中寻找一些安心的感觉。 进入内殿,他看到额娘端坐在那里,用手拨着博山炉里的香。 这还是四阿哥受伤之后,母子两个第一次见面。玛禄身体状况尚可,便没有躺在床上见他。 面对这个计谋层出不穷的儿子,玛禄得提起精神应对。 四阿哥连忙上前,跪地行礼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玛禄这才微微抬手,示意他起来,“快起来吧,坐着,身子可好些了?” 四阿哥起身,依言坐下,态度依旧恭敬:“多谢额娘关心,儿臣已无大碍。” 玛禄看着他,眼神中忍不住带了些审视和警告,“这一次,你做得未免有些冒险了。” 四阿哥低下头,似是心虚实则坚定道:“儿臣知道,但儿臣别无选择。也。。。也多谢额娘为我在皇阿玛面前转圜,儿子等会儿就去乾清宫。” 玛禄见他听劝,心中一颗大石落下,递给他个佛手:“你心中有数便好。再不愿意承认,我们也要认清你皇阿玛的心意,摆正自己的位置。额娘不是不支持你,只是你还需要找到属于你的刀。” 四阿哥接过佛手,轻轻摩挲着,“儿臣明白,不过这刀磨好之前,还需要试试深浅。” 佛手,这是在提醒他,对太子要手下留情! 额娘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都明白。 皇阿玛只会因为太子威胁到了他自己而废黜太子。其他的阿哥,只是他用来平衡和试炼太子的工具。 所以,自己还是要和以前一样,对太子恭恭敬敬的,如五阿哥、七阿哥这般,做个能用但没有自己心思的人。 哪怕看上去是额娘强行压下来的也可以,只要呈现出自己的软肋即可。 玛禄听他这样说,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他这是想用谁? 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不会说,玛禄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你准备用谁?” 胤禛微微一笑:“谁都不用。额娘说的对,既然皇阿玛心中认定了太子,那只有太子自己能替我破局。多谢额娘今日的提点,我会继续韬光养晦的。” 玛禄微微皱眉,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试探性地问道: “你所言有理,但你如此行事,不怕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四阿哥淡然一笑,神色自若地说道:“额娘放心,儿臣正是要瞧瞧究竟是谁会小瞧我,且看那些小瞧我的人后续会有何举动。不过是唾面自干罢了,又有何忍不得呢。” 玛禄语重心长地说道:“是,只是额娘再最后叮嘱一句,你皇阿玛看似喜欢懂分寸的人,可太懂分寸了,他就觉得你假,最终他还是更愿意选择那些真性情的人。” 说到这里,两个病秧子也都有些累了。玛禄觉得自己敲打的差不多了,便让四阿哥趁着还有精神,赶紧去乾清宫。 临走时,四阿哥顺从地喝了一盏提气的党参枸杞鸽子汤,走的时候还含了片野参片,才出发去乾清宫。 走的时候,胤禛灵机一动,带上了那个佛手。这等会儿,说不得是很重要的道具。 真性情是吧? 皇阿玛,你要的样子我都有! 远远地,梁九功正在乾清宫门口和奉茶出来的舒玉姑姑闲聊,没成想眼角余光看见被人搀扶着钱来的四阿哥。 第380章 父子交锋 梁九功吓一跳,连忙停下与舒玉姑姑的交谈,快步迎上前去。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也客气地拱手,“梁公公免礼。” 梁九功看着四阿哥略显虚弱的模样,小心地问道:“四阿哥这是要面见皇上?” 四阿哥微微点头,“正是,劳烦梁公公通传一声。” 梁九功应道:“四阿哥稍等,三位大学士正在和皇上商议要事,恐怕需要您再等等。您现在。。。撑得住吗?要不要奴才给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四阿哥微微挺直了身子,正准备拒绝,旁边的舒玉姑姑笑着接话:“梁大伴要守在皇上身边,不如让奴婢引着四阿哥去暖阁里休息片刻?” 四阿哥略一沉吟,考虑到额娘和舒玉姑姑的关系比自己和梁九功的关系要深得多,他才矜持地点头道:“那就有劳舒玉姑姑了。” 舒玉姑姑笑意盈盈地在前引路,四阿哥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跟随其后。 梁九功则转身快步走进乾清宫——康熙的确是在和几位大学士聊天,却不是什么重要到不能打扰的事。 他这样说,只是怕康熙不愿意见四阿哥,也怕四阿哥说什么话冲撞了康熙,故而拖延一番,想再找机会去提醒下四阿哥。 既然舒玉接手了,那就不怕了。 暖阁里,这还是舒玉第一次和四阿哥这么聊天。 四阿哥坐好,又接过茶喝了一口,端正了神色问舒玉:“皇阿玛近来身体可好?因为我的事情,让皇阿玛和额娘都操心了,实在是做儿子的不应该。” 舒玉微微欠身,摆弄着茶壶,实际上利用视觉死角,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 一边写,舒玉姑姑一边照常说话:“四阿哥不必过于自责,皇上龙体康健,并无大事。您的拳拳孝心,皇上知道了必然高兴。” 四阿哥眼角余光悄然瞥去,只见舒玉写下了两个字。一个是 “敬”,一个是 “逆”。 四阿哥瞬间了然于心。 他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舒玉见状,也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若无其事地摆弄着茶壶。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位太监进来禀报,皇上那边请四阿哥过去。 舒玉轻轻巧巧用手一抹,两个字便彻底没了痕迹。 四阿哥起身去见康熙,进去之后里头就没了响动。 梁九功守在门口,看似老神在在,实际上他挥动拂尘的次数比平日里多了至少三分之一。 他急啊! 自己被四阿哥捏着把柄呢,所以明里暗里帮衬了四阿哥不少。可如今四阿哥简直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也不知道舒玉和他说明白了没有! 梁九功不时地竖起耳朵,试图捕捉里面的一丝动静,可那紧闭的宫门仿佛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将所有的声音都牢牢地锁在了里面。 他一会儿担忧四阿哥说错话惹得皇上不悦,一会儿又期盼着四阿哥能好好表现,逆风翻盘。 他忍住自己在门口踱步的冲动,眼神时不时地望向那扇紧闭的宫门,盼望着它能尽快打开。 一直到天色昏沉,里头才传来康熙的声音:“进来!” 梁九功精神一振,两边的小太监赶紧开门,让梁大伴走了进去。 康熙和四阿哥神色都十分平静,四阿哥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疲惫至极。康熙的御案上,众多奏折之上,则放着一个澄黄灿烂的佛手。 康熙见梁九功来了,微微抬眸说道:“梁九功,你找个轿子,送四阿哥回阿哥所,再让容太医和顾太医都给四阿哥看看。” 还没等梁九功应声,康熙又说:“再叫陈、余、熊、李四位大学士过来替朕拟旨。” 四位大学士拟旨! 梁九功连忙先送四阿哥回去,又吩咐魏珠派人去召四位大学士进宫。 回去的时候,四阿哥站起身行礼,弓着身子,却眼巴巴地看着桌案上的佛手,问康熙:“皇阿玛。。。” 康熙拿起一本奏折扔向四阿哥,笑骂道:“没出息的小子,朕给你了多少东西,你就差这一个果子?再问你额娘去要!” 四阿哥不敢躲,连忙伸手接住奏折,在梁九功的陪同下离开。 回去的路上,看着四阿哥平静无波的面色,梁九功暗暗咋舌。 所以,这是解决了? 太子的危机是要去皇陵,四阿哥的危机可是失圣心!如今这样看来,大概是没事了,皇上还更喜欢四阿哥了。 梁九功的心里啊,如猫爪羽触一般,十分想知道四阿哥和皇上说了什么,才让皇上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可四阿哥的性子,梁九功连问都不敢问。梁九功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四阿哥这里得到答案了,他从皇上那边知道的概率还大些! 四阿哥才不管梁九功死活,他安然坐在轿辇之上,闭着眼睛假寐。 宫中诸多皇子里,只有太子能坐轿辇,如今自己也坐上了。想起额娘前几天还是坐御辇回去的,他忍不住嘴角微勾。 自己这一世的额娘,实在是好手段,也多亏了她的提醒和铺垫,自己今日才能这样顺利。 四阿哥,或者说雍亲王此刻怀中的佛手,犹如双手合十时不时散发着清冷脱俗的柑橘香气,让他愈发清醒。 还是前世那套好用。胤禛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自己如今拿到了亲王之位,还保留了封号,在前朝就不能太张扬了。 如今他可以和上一世一样,继续种田、念佛,直到。。。直到太子和老八几个自取灭亡为止。 他们的力量在斗争中消耗,此消彼长,自己自然显出来了。更何况自己还有胤祚和十三,这一世他比老八身边的人还多,更不能急着跳出来。 至于自己的婚事,胤禛也有自己的想法。 第381章 年氏 若是让他按照上一世的安排娶亲,他是不愿意的。以前的乌拉那拉氏、宋氏、李氏都不中用,孩子要么留不住夭折了,要么没出息。 尤其是李氏生的弘时!竟然甘愿和老八为伍,为他求情,他宁愿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这一世,他干脆准备把李氏送去给老八,也是让弘时得偿所愿。 想到这里,胤禛的心里就痛得很,面上的微笑也扭曲了。 弘晖自然是很好的。。。可他额娘着实无用,留不住他。胤禛不愿今生再度经历这样的丧子之痛,更无法容忍再无嫡子诞生。 上一世孝敬宪皇后病逝,自己连葬礼都没出席,今生更是不想再与她相见。 所以在乾清宫里的时候,皇阿玛原本为了补偿自己,提出想把家世显赫的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指给自己作为嫡福晋,胤禛断然拒绝了。 他斩钉截铁地说:“看着皇阿玛和母妃相互关心、记挂,自己也心生向往,只愿娶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彼此真心相待,携手共度一生。” 康熙倒是大感意外,问他难道是有中意的女子了吗? 胤禛听到这个问题,应付了过去——自己如今接触不到什么女子,如何能中意谁? 可现在坐在轿子上,他忍不住想起了秋月。 想起自己怎么做都留不住她,也留不住她的孩子,还伤害了她的家人。 不知道她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自己? 自己若是把皇后之位留给她,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毫无防备的玛禄在永和宫接着坐月子。 听到前朝大臣纷纷劝解康熙,四阿哥甚至带着伤,在众大臣面前请罪,领着诸位皇子恳求太子不用去皇陵,康熙才勉强松口的时候,玛禄没有惊讶。 听到四阿哥封了亲王,现在是雍亲王,大阿哥、三阿哥等人封了贝勒,马上就要开始选秀议亲,玛禄没有惊讶。 听到自己因为生育有功、教子有方、管理宫务等等原因,康熙特加了一字封号,现在她是德昭贵妃的时候她也没有惊讶。 若说这字上的寓意,她还高过温僖了。自己刚生了双胎,又有贤明,封个这,都算康熙小气! 经历过这么多喜事,玛禄都没有惊讶。 可玛禄出月子那天,已经吃斋念佛种地插秧很久的四阿哥过来找自己讨论选秀的事情,她惊讶了。 听到胤禛说,自己希望暂时不娶妻,能不能让额娘帮着说服皇阿玛的时候,玛禄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 “你说,你暂时不想娶亲?” 四阿哥点点头:“是的,暂时不想,以后等儿子找到了中意的,儿子再娶,可以吗?。” 当有人这样拖延的时候,八成就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玛禄眼睛一亮:“快说,你看上了谁?怎么就要为她守身如玉了?你可别瞒着额娘,瞒着额娘,额娘让你娶十八个。” 胤禛不说话,抿着嘴黑着脸。 玛禄打量他:“天呐,你这,也不收拾收拾,穿得这么老气。你应该多弄些年轻的颜色,快说啊,你喜欢谁?” 玛禄继续说道:“你如今这般模样,若真有了心仪之人,人家姑娘又怎会轻易倾心于你?你呀,要懂得打扮自己,展现出你的风采来。你瞧瞧你,整日这般沉闷,哪有年轻人的朝气。好歹笑一笑吧?” 见胤禛依旧不吭声,玛禄又赶紧问:“不会是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你在等她回心转意吧?你可别弄强取豪夺那一套啊!” 胤禛脸更黑了:“额娘!她肯定是喜欢我的。” 玛禄这才放下心来,朝他招手。 胤禛坐在玛禄床边的脚榻上,蜷起身子乖乖收好手脚,听额娘说话。 玛禄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门,问他:“那还不老实说,哪家姑娘?多大了?” 胤禛正欲开口,却恍然醒悟——此时,秋月还没出生! 这。。。。这怎么解释? 胤禛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玛禄见状,心中更是好奇,问道:“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 胤禛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说道:“额娘,此事说来话长。儿子如今也只是心中有这么一个想法,具体如何,还未可知。待时机成熟,儿子自会告知额娘。” 玛禄心中隐隐约约有个想法——这,莫不是,还是? 她笑着摇头:“你皇阿玛不会同意的,只有太子能是他的特例。你可能还是需要老老实实的由他指婚,然后成亲噢。家世不够也不打紧的,额娘不看重这个。” 胤禛苦涩道:“家世尚可,甚至父兄颇为得用,只是她年龄不对。” 话都说到这里了,玛禄要是还不知道这是年氏,那玛禄以前那么多小说就白看了! 玛禄故意问:“什么?已经过了选秀的年纪?难不成已经成家了?!” 胤禛无语,自己就这么饥不择食么? 又不是皇阿玛! 胤禛连忙摇头,“并非如此,只是……”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是年纪太小了,额娘说的对,可能我确实等不起。” 玛禄看着胤禛那纠结的神情,忍不住有些好笑:“这有什么等不起的,难道是十年八年的?” 还真不是十年八年,是十八年! 上一世,康熙三十年自己娶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康熙四十八年皇阿玛才把秋月指给自己做侧福晋! 胤禛咽下去这句话,想想自己的大业,再想想自己上辈子凋零的子嗣,和老八一直没有孩子,只有一个庶子弘旺的事情,转变了主意。 十八年,自己真的等不起!他改口道:“那算了,还是正常娶亲吧,就是。。。额娘给我找个和善大度能容人的,好。。。好生养的。” 玛禄听他这样说,真是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心思变得倒是快。不过你放心,额娘定会为你好好挑选。” “额娘自会留意那些品貌俱佳的女子。但你也要明白,夫妻之间需相互扶持,共同经营,不能忽略了感情的培养。。。你到底看上谁了?若差个四五年的,也不打紧。” 胤禛叹气:“儿子知道,只是儿子可能真的等不起。” 十八年,足够他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也不可能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得到朝臣的真正支持和皇阿玛的认可! 第382章 玫瑰与茉莉 玛禄倒是不知道真要等十八年。 如果她知道了,八成也不会同意。 这么大的年龄差,这不是糟蹋小姑娘嘛! 当下,她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有心的,只是不多,但她不想干涉太多,只说让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胤禛郁闷地留了一大堆礼物和奇珍异宝给额娘和两个妹妹,转身回阿哥所为自己的爱情忧伤去了,连兴冲冲跑过来找自家四哥的十四都没理。 十四皱着一张小脸冲过来抱住玛禄的腿,把玛禄撞得都差点没站稳。 跟个小炮弹似的!不愧是皇子中的哈士奇,以后的大将军王,这么点大的年纪,真是骨骼清奇。 白夏忍着笑把十四拉开,白芙扶着娘娘坐好,玛禄才伸手抱住咿咿呀呀抱怨的十四阿哥:“小祖宗,你看着点,别摔了。” 十四挥舞着手里的拨浪鼓,发出咚咚咚的响声:“额娘,四哥为什么不理我?我还想给他看这拨浪鼓呢,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玛禄看着怀中的十四阿哥,心中满是疼爱。她轻轻拍着十四阿哥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十四啊,你四哥今日心情不佳,你莫要怪他。等他心情好了,自然会陪你的。来,额娘看看这拨浪鼓。” 十四阿哥似懂非懂地看着玛禄,小脸上依旧带着些许委屈,但仍旧听话地将拨浪鼓递给自家额娘。 玛禄看着这个所有永和宫孩子都用过的拨浪鼓,心中顿生诸多感慨。 胤禛的确占有欲太强了,这个拨浪鼓的手柄上被他用指甲掐出了一个“禛”字,入木三分。 真是为难他了!这么复杂的汉字,这么小的孩子,在完全没有任何利器的情况下掐出来的。 玛禄哭笑不得,刮了刮十四的小鼻子,“这个最早是你哥哥开始用的,后面你七哥、七姐都用过,你更小的时候十三和你一起用过,现在要给两个妹妹用了。” 十四阿哥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四哥认为这是自己的?” 玛禄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小心措辞了半天,反问十四道:“那十四觉得这个拨浪鼓是谁的?” 十四阿哥歪着脑袋想了想,奶声奶气地说道:“十四觉得这个拨浪鼓是大家的,大家都可以玩。” 玛禄微微一笑,摸了摸十四阿哥的头,说道:“十四说得对,这个拨浪鼓是大家的。你们都是兄弟姐妹,要学会分享。你四哥呀,小时候可能还不太明白这个道理,才留下了这个字。” 话音一顿,玛禄又问十四:“那,若是不是永和宫的其他阿哥问你要,甚至向你抢呢?” 十四一下被为难住了。 他刚说过这是大家的,可他下意识也不想给哥哥姐姐妹妹之外的人玩,所以他皱着小眉头,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就抬起头看着玛禄,说道:“额娘,十四觉得,如果是别的阿哥要抢,十四就告诉他这是大家的,不能抢。要是他不听,十四就去找皇阿玛评理。” 玛禄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十四很勇敢,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她觉得儿子现在能明白这个道理,已经能够保证自己的未来了。 当她正准备领着儿子去看妹妹的时候,十四听她说完这番话,喃喃道:“如果皇阿玛也不讲理,那我只能让他们明白,这东西是我的,他们抢不走了。” 玛禄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不禁意识到,在自己的这些儿子当中,除了胤祚,恐怕确实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她顿时失去了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欲望,便想用新玩具转移十四阿哥的注意力。 可惜十四阿哥的确是天生神力,手上一个不注意,原本是解开的动作,直接把这个玉九连环给硬生生地拆开了。 玛禄瞪大了眼睛,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十四啊,这玉九连环是要靠智慧和技巧去解开的,不是用蛮力呀。” 见他虎头虎脑地憨笑,玛禄彻底放弃了,轻叹一声道:“罢了,你这孩子,看来这精细的玩意儿是不适合你了,改日带你去校场,你几个哥哥应该都还在练武,你去看看那里好不好玩。” 当天晚上,康熙正好因为玛禄出月子,翻了她的牌子来永和宫,一进来就看见玛禄托着腮,对着桌上的白玉九连环幽幽叹气。 “爱妃这是为何叹气?” 玛禄回过神来,起身行礼道:“皇上万安。” 只是脸上的忧愁神色依旧是化不开。 康熙仔细看那桌上已经解开的九连环,不知怎么的也有些伤感:“好物难存,花了这么多时间解开,解开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怅惘——” 玛禄见康熙完全走错频道,忍不住笑了出来:“皇上,这是您的十四阿哥眨眼之间徒手扯开的,可不是解开的。” 康熙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觉得永和宫的孩子个顶个的识趣、有趣! “这十四阿哥,还真是个虎小子。” 笑罢,康熙又看向玛禄,说道:“朕觉得你没必要为这事儿发愁,这孩子有这般神力,日后一定能成为大清的一员猛将。” 玛禄很无奈:“臣妾只是担心他太过莽撞,不知收敛,无意中伤到了谁。” 康熙自然上道,让玛禄不用担心,他直接让梁九功给十四阿哥安排几个教习,既然这一身牛劲儿没处使,就提前跟几个哥哥一起练习好了。 见解决了这件事,玛禄也不再演了,收敛起脸上的郁色,转而让康熙躺下,她用指甲挑了一些玫瑰花精油,涂在康熙的太阳穴处给他按摩。 使唤刚出月子的玛禄,康熙丝毫没有愧疚感,反而觉得这舒坦的感觉真是久违,放松的哼哼了起来。 按着按着,康熙闭着眼睛突然问道:“你喜欢茉莉,这宫内也有茉莉香,只是怎么用起了玫瑰油?” 第383章 封号 玛禄手上的动作不停,柔声回答道:“皇上,臣妾想着夜深了,玫瑰油有舒缓安神之效,更适合为皇上解乏。再者,偶尔换换香味,也能给这宫中增添一些别样的气息,闻个新鲜。” 玛禄心里暗暗咋舌,下次还是别乱换了——这玫瑰精油膏还是容嵇做出来送她的,送了许多香味的,她喜欢茉莉的就留着自己用, 没承想竟被康熙察觉了。 玛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知康熙会不会继续追问。她继续小心翼翼地为康熙按摩着,康熙倒是真没多想,只是缓缓说道:“你有心了。” 玛禄听出康熙语气中的平淡,心中稍安。她轻声说道:“这也姑且算是臣妾的一片心意,想着皇上在前朝忙碌,只要能舒缓身心,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康熙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反手拉过她,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玛禄趴在康熙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其实这个姿势自己很不舒服,腰都扭着,又不敢实实在在地躺下,全身都要收着力,还不能僵硬,要放软身体被康熙搂着。 真是太难了! 玛禄心中暗自叫苦,却又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适。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试图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康熙却并未察觉到她的别扭,只是轻轻地搂着她,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康熙问她:“你可想好了两个女儿的名字和封号?这次就封为和硕公主吧。” 说完康熙又怕玛禄不高兴,补充道:“我也是顾及到温宪的感受,若你觉得固伦公主更好些,那等等,过一阵子再往上提。” 玛禄惊讶极了——康熙还能考虑这么周到?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她收起自己的怀疑,轻声说道:“皇上考虑周全,臣妾并无异议。和硕公主的封号已是莫大的荣耀,臣妾感激不尽。至于女儿们的名字,臣妾还需再斟酌斟酌。” 康熙点点头,说道:“也好,你慢慢想,定要取个好名字。” 玛禄笑着揪了康熙的胡子一把:“皇上躲懒呢,连女儿的名字都不愿意想了,果然是孩子多了,不上心了。” 康熙佯装恼怒地抓住玛禄的手,说道:“大胆,竟敢揪朕的胡子。” 玛禄咯咯直笑,说道:“皇上还恼?这给女儿取名字的事儿,臣妾自当用心,不过皇上也不能完全不管呀。” 康熙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好好,朕也想想。但这名字可得取得寓意美好,又不能太俗气。” 说着就起身,叫梁九功拿来纸笔,捉着玛禄的手写了几个公主的封号。 “端宪、贞宪、宁宪、恭宪,你喜欢哪个?” 玛禄笑着点头:“端宪、恭宪都很好,就怕一个个都和温宪那样,不温、不端、不恭了!” 康熙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爱妃多虑了。温宪那孩子性子也极好,这两个孩子肯定错不了。况且,有你悉心教导,她们定会成为知书达理的公主。” 说着就让梁九功去发明旨,从今天起,两位公主就是端宪、恭宪和硕公主了! 玛禄对这些好消息已经免疫了,她微微垂眸,心中虽有欢喜,却仍旧有限。 康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玛禄抬眼悄悄打量着康熙,心中暗自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恩宠背后是否有着其他深意。 玛禄这边怀疑,康熙却自觉贴心,沉溺于此时岁月静好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他此刻甚至觉得,玛禄的资质和心态,可堪为后。 康熙的心中甚至开始认真考量起玛禄成为皇后的可能性。她温柔聪慧,善解人意,在处理后宫事务上也颇有手段。若她登上后位,或许能更好地管理后宫,为自己分忧。 她生养的几个孩子个个出类拔萃,对太子她也照顾得十分周到,甚至从未偏袒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若是她成为了皇后,太子也算她半个儿子,她必然会对太子更加尽心尽力,让太子不至于在后宫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且,她也能弹压住老四,使得众皇子之间的关系更为平衡稳定。 哪怕最后太子输了,有她在,太子也不至于下场过于凄凉。 想到这里,康熙的心口都微微发冷。 自己为了胤礽筹谋如此之久,最终还是有可能输给胤禛,康熙既痛心又无奈,但又隐含着一些期待。 若老四真的赢了,能够赢了胤礽、斗过自己,想必也是大清之幸。 康熙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摆,一方面,玛禄确实展现出了诸多成为皇后的潜质;另一方面,立后之事又牵扯甚广,不得不慎重。 康熙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玛禄在各种情况下的表现。而玛禄对此浑然不知,依旧照常生活着。 只有一点,那就是太子在成功挽救了自己因为踢了老四一脚的名声之后,和永和宫竟然是断绝了关系似的。 太子似乎刻意在保持距离,生怕再有什么举动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永和宫这边,玛禄虽觉奇怪,却也并未深究,她只以为太子和她离心了,依旧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和职责。 感情啊缘分啊这种事,强求不得的。 她自己是不介意太子踢了四阿哥一脚的,虽然她是亲妈——可四阿哥,是有点欠欠的吧。。。但太子介意四阿哥给他带来的威胁,那她也没办法。 她说服太子,解开心结,只会让胤禛再找到机会捅太子一刀。 所以。。。虽然她偶尔在闲暇时刻会想起那个倔强的少年和他执着的眼神,但她只能选择沉默。 毓庆宫里的太子也是心如油煎,为自己的心意、为现在的局面而焦虑不安。 四阿哥的崛起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自己内心深处幽暗的想法又让他十分自责。 自己对不起皇阿玛,也对不起玛禄。在这样的压抑之中,太子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泥潭。他每日在毓庆宫中愁眉不展,思绪万千却又找不到出路。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索额图结束与沙俄的谈判,为大清争取到了极为有利的局面和丰厚的利益之后,风光还朝。 第384章 选秀前奏 索额图一回朝,太子的班底心就定了,索额图也快刀斩乱麻,开始肃清朝野之中对太子的攻讦和议论,弹劾了不少人。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气氛紧张,人人自危。那些曾对太子有所非议之人,如今皆噤若寒蝉,生怕被索额图盯上。而太子在索额图的支持下,也逐渐重拾信心,开始出席一些重要场合。 太子再次出现时风采依旧,甚至更加沉稳。出色的表现仿佛给那些支持他的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众人看到了太子重新崛起的希望。 四阿哥对此则保持沉默,只暗中叮嘱自己麾下的党羽收敛好自己的行为,别被索额图抓住把柄趁虚而入了。 如今索额图刚立下大功,在朝廷中的威望如日中天,谁惹他那是自己想不开,可别来找自己求情。 索额图利用自己的权势,进一步巩固太子的地位。然而,他的强势举动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一些中立的官员开始担忧索额图的权力过大,会影响朝廷的平衡。 纳兰明珠一派和四阿哥都借机吸纳了一波人,自此朝堂呈现出真正的三足鼎立之势。 但这只是暂时的平和,因为所有人都在等一件大事来打破这个平衡,那就是明年选秀,太子等诸位皇子的指婚结果。 诸位皇子的母亲都紧锣密鼓地开始相看合适的人选。各家高门大户的贵女们开始各显神通,借助各种关系频繁地进宫,跟着外命妇们拜见各个宫的娘娘们。 这些端庄优雅、聪慧灵秀的未来秀女们自然首先将目光瞄准了太子。太子身份尊贵,地位稳固,成为太子妃无疑是一条通天大道。 更何况本人也是仪表不凡、气宇轩昂,站在各个都出类拔萃的皇子当中仍旧是最为瞩目的一个。 而四阿哥同样也是非常热门的夫婿人选。四阿哥作为诸位皇子阿哥中唯一一个亲王,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和巨大的潜力。不少贵女觉得太子妃的竞争实在过于激烈,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相较之下,四阿哥亦是未来可期。 但永和宫前期,一个贵女都没有接见。 不是玛禄有什么打算,更不是玛禄已经定下了人选,而是玛禄她迈不过去心里这个坎。 自己才多大?换作现代,都不一定考虑结婚的事。 而如今,自己的儿子都要选福晋了?! 玛禄自己还能有劲儿悄悄谈恋爱,原本还觉得自己年轻呢,可如今每日都送来的拜帖高高堆积在案头,让她不得不直面自己两三年内就会做奶奶的事实。 不服老的三十岁老奶?? 虽然是三十多吧可是也没有很多啊—— 玛禄想到就要尖叫出声! 白夏见她愁眉苦脸,给她按摩肩膀:“娘娘这是为何事发愁呢?” 玛禄长叹一口气,指了指那堆积如山的拜帖说道:“你看看,这都是为四阿哥选福晋的拜帖。” 白夏带着些骄傲说道:“那是我们四阿哥人品贵重,风度翩翩,自然引得众多贵女倾心。娘娘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玛禄无奈道:“你也太偏心了些。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总不是滋味。我自己都还觉得年轻呢,这转眼间儿子就要成家了。” 白夏咯咯笑:“奴婢哪里偏心了呀?小宫女们春心萌动的可不在少数呢。若不是白芙管得严,那些想要冲上去献殷勤的怕是要把四阿哥给烦透了。” 玛禄扭头看向白夏,满脸狐疑:“真的假的?对老四?他不是天天板着一张臭脸嘛,谁能心动!太子不是也常来我们永和宫,有太子珠玉在前,老四那副模样怎会更得人心。我看那些小宫女们要么是眼神不好,要么就是单纯想攀龙附凤,不挑不拣。” 白夏手上按摩的动作不停,嘴上也叭叭叭地问了起来:“娘娘不急么?万一晚了,好的都被选走了呀!” 玛禄轻哼一声道:“急什么?这选福晋又不是去买点心,岂能如此草率。就算那些好的都被别人先挑了又如何?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真正适合老四的。你消息这么灵通,有没有入了你的耳的?” 白夏顿时激动起来了,兴致勃勃地数了起来:“这次可多呢,有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据说和惠妃娘娘性子很像,贤良淑德。三等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也是极为端庄,一举一动都是贵女典范” 玛禄含笑听白夏絮絮叨叨:“当然了最貌美的还是都统兼勇勤公鹏春之女董鄂氏,据说是诸位待选秀女里最美的。而且好像才情更是不凡,诗词歌赋也信手拈来。” 白夏念了一溜女孩儿的名字,把玛禄都听晕了。不过她记得这些都不是老四的官配,便问白夏:“那有没有乌拉那拉家或者郭络罗家的女孩儿?” 白夏听见玛禄来了兴趣,眼睛一亮:“娘娘,有倒是有。乌拉那拉家有一位小姐,郭络罗家也有一位姑娘。家世都非常出众,只是她们年龄尚小,几乎是擦着选秀的最小年龄进的,所以也没太多人注意到她们。” 但白夏不愧是白夏,贼兮兮地说道:“但奴婢听闻,乌拉那拉家的小姐虽年纪小,却生得端庄秀丽,气质娴静。郭络罗家的姑娘也是机敏聪慧,活泼可爱。” 玛禄微微点头,说道:“年龄小倒也无妨,只要品行端正,才貌俱佳,也可慢慢培养。你且多留意着这两位姑娘,看看她们在选秀中的表现如何。罢了,这些事儿且走且看。” 不过考虑到年龄太小,可能会先订婚?玛禄猜测着,让白夏把这些案头上堆着的拜帖都拿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玛禄其实挺中意伊尔根觉罗氏的,能找个和惠妃表面性子差不多的,日子应该也能过。 乌拉那拉氏也不错,历史上能和胤禛相互扶持,应该也不错。 玛禄纠结来纠结去,在秀女册子上选了几个眼熟的,又选了几个眼生的。 到时候实在不行,秀女名册给他一递,他自己选去。 第385章 嫂子? 面对索额图的攻势,四阿哥的退让之意简直不能再明显。所有的弹劾和中伤,他都不以为意,仿佛真就诸事不管了。 如今每日拘着十三和十四跟着他一起读书和下地种田,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硬生生在宫廷之中过上了田园牧歌的生活。 玛禄时常嫌弃他带着两个阿哥弄得一身泥,催促他赶紧定下自己中意的福晋人选。 要种地,去自己的府邸种去! 不过温宪这段时间简直和老鼠掉进了米缸一样快乐。宫中多了这么多人,热闹不说,她也认识了几个贵女作为手帕交。 以后这些女孩儿都会被指给各个皇子和宗室为正妻,也是她未来的人脉。但小女孩之间的往来还算单纯,谈天说笑也没人太过留心。 胤祚则依旧是稳坐钓鱼台,不声不响地把手头之前四哥交给他的权柄接下的同时,每日依旧坚持读书骑射,忙得脚不着地。偶尔,他也会被康熙叫去陪侍南书房,算是目前永和宫唯一能接触到政事的阿哥。 玛禄一门心思照顾孩子,每日关注孩子长大的变化,直到容嵇没有理由再留在永和宫,回到康熙身边做他的御医。 这个下午,康熙又来找玛禄。他疲态毕露,却也不让玛禄做什么,只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小憩。 玛禄看了看现在的时辰,怕康熙现在睡着了晚上就睡不了,还要留在她这儿闹腾她,便点了味道略苦而辣,可以开窍醒神的苏合香。 苏合香的气息袅袅升腾,弥漫在空气中。康熙置身在这淡淡的香气里,神色间似乎放松了些许。玛禄闲着也是闲着,便让白夏把绣架拿来,自己要在一块用来做衣服下摆的料子上绣满茉莉。 玛禄飞针走线,正专心致志之时,康熙突然开口:“朕有意将瓜尔佳氏指给老四。此女端庄大方,出身名门,与老四倒也般配。” 玛禄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扎到了自己。 殷红的血珠渗在了紫色的布料上,但玛禄来不及顾这些。 历史上这可是太子妃啊!怎么康熙这次想指给四阿哥?若瓜尔佳氏真的嫁给四阿哥,那太子那边又会作何反应? 她忙定了定神,看向康熙,说道:“皇上圣明,这瓜尔佳氏确实是良配。只是家世也太过显赫了些,嫁给咱们四阿哥,是不是委屈了姑娘?” 说完惶恐地跪下了。康熙看着她的发顶,默不作声。 她已经是双字封号的德昭贵妃了,简在帝心,却依旧这样朴素。 头上首饰不多,还是以绒花、料器的首饰为主,只有两三件贵妃规制的东西证明她的身份。 想起她时常劝告太子,也要以身作则节俭用度,他的疑心放下了些,让她起身:“怎么会委屈?再高贵的门第,能高过爱新觉罗。我们四阿哥已经是亲王,朕是看她素质尚可,才起了将她许配给四阿哥的心思。” 玛禄心中更觉惶恐了,忍不住说道:“皇上圣虑深远,臣妾只是觉得这瓜尔佳氏能得皇上如此称赞,家世又这样显赫,还是与太子更为相配。之前已经因为胤禛的要强引来了诸多争议,如今臣妾是绝不愿意再给皇上和太子增添烦恼。” 康熙沉声道:“你此言何意?莫非觉得朕的决定有误?” 玛禄慌忙磕了一个头,心中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跪了? 她诚惶诚恐地说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忧此事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太子之位至关重要,任何可能影响太子地位的因素都应谨慎考虑。这瓜尔佳氏出身名门,若与太子结合,定能为太子增添助力。而四阿哥已有亲王之尊,若再得如此显赫家族的支持,恐会引起他人猜忌。臣妾一心为皇上和皇室着想,绝无他意。” 康熙点点头:“朕知道,只是你怕什么?胤禛有这样的福晋,是如虎添翼!” 这样的诛心之言,玛禄当然不敢答应,她咬了咬嘴唇,斟酌着言辞说道:“臣妾惶恐,四阿哥若得瓜尔佳氏,虽实力大增,只是他要这些做什么用?再者,太子地位不应有任何动摇,若因四阿哥的婚事而心生疑虑,恐会影响兄弟之情。臣妾深知皇上期望皇子们和睦相处,共同为大清的江山社稷努力,故才斗胆进言,恳请皇上三思。” 玛禄这番剖心之言总算是打动了康熙,他给梁九功使了个颜色,梁九功赶紧毕恭毕敬地扶着玛禄起来,可玛禄如何敢起身? 委婉推开了梁九功的手,继续伏在地上。片刻之后,康熙才说道:“你的话不无道理。朕确实希望皇子们能够兄友弟恭,不过朕相信胤禛的为人,他不会因这桩婚事而有任何不当之举。” 玛禄听闻此言,心中稍安,但仍是十分抗拒这门婚事。 这是太子的人,给四阿哥也不合适吧? “臣妾也相信四阿哥的为人。只是臣妾不愿意引起别人的议论,还请皇上另择良配。前头四阿哥和太子的事情刚刚过去,如今若瓜尔佳氏指给四阿哥,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臣妾恳请皇上慎重考虑,为四阿哥另选一位贤良淑德、家世适宜的女子为福晋,如此既成全了四阿哥的婚姻,也可避免诸多潜在的麻烦。” 说着说着,玛禄都想哭了,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康熙的回应。 怎么自从当了贵妃之后,康熙的试探就没完没了! 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果真要说,还是当德妃的日子舒坦。 可惜康熙只是让梁九功再次扶玛禄起来,却并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究竟是继续坚持将瓜尔佳氏指给四阿哥这个旨意,还是另换人选,康熙并未明示。玛禄这一次也只得起身,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等康熙走了之后,玛禄急忙让人把这个消息递给四阿哥,让他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四阿哥收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半是了然,一半是尴尬。 第386章 雄厚的实力 自己虽然不想再娶乌拉那拉氏,可也不代表自己能接受娶瓜尔佳氏啊! 瓜尔佳氏的确是方方面面都无懈可击,她是个非常好的贤内助,上辈子就把太子的后院和一部分宫务打理的很好。 但这和给太子戴绿帽有什么差别? 如果说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胤禛倒是没有这么不能接受,但他更接受不了的是太子妃只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没有再生育了。 在他这样的典型清朝人看来,一个家里有没有儿女,有多少个,是女人命里的缘分——和男人没关系。 太子就和别人生了许多个啊,所以还是太子妃的问题。 比起子嗣,尴尬倒不算什么大问题了。但他最担心的也是最清楚的,还是皇阿玛的意图。 皇阿玛什么意思,他门清。表面上是试探,看他愿不愿意,甚至许配给他之后,也要看他会不会因为有了瓜尔佳氏的支持而轻狂起来。 若是自己还没有,那可能又会觉得自己心机深沉,总之看上去是恩宠,实际上是敲打和陷阱。 以及,皇阿玛此举分明是在扶持自己,让自己与太子相斗,看太子能否在这种压力之下依旧保持沉稳,展现出足够的能力与担当。 皇阿玛以前对自己的定位是能臣,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可额娘总害怕自己被拿去当太子的磨刀石。 如今这一天终归还是到来了。 四阿哥轻轻抚摸着雪影,沉默不语。这条太子送给额娘的狗,如今对自己倒是极为忠心。经历了这么多年,它也老了,行动不再和以前一样敏捷。 雪影趴在那里,乖巧可爱,不吵不闹。 时光一转而逝,选秀在温僖贵妃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展开。玛禄起初也兴致勃勃地观看了几场,然而很快便被这漫长而繁琐的过程折磨得叫苦连天。 清朝的选秀可真磨人啊! 这一排排的姑娘,穿得五光十色的也就算了,头上珠翠也是鲜亮的很,光一反射,眼睛都受不了。 而且玛禄也不能靠近了细看,都是坐得高高的远远的看个轮廓,眼花缭乱的,实在是分辨不清。 玛禄回去的时候满心疑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我年岁渐长,眼神大不如前了?你们究竟是如何看出谁谁谁容色倾城,谁谁谁又品格出众的呢?” 白芙忍着笑解释道:“下头的嬷嬷宫女们自会依据各位秀女日常起居的言行举止前来汇报,并非仅仅靠这一会儿的功夫便能判断。娘娘看不清楚实属正常,其他娘娘也难以看清呢,惠妃娘娘全程都未抬头,只盯着那册子。” 玛禄这才放下心来,回去静候康熙的通知。她也渐渐察觉出味道来,这选秀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康熙心里想必早就有了主意。 果然,几位妃子私底下的联络和折腾全部落了空,出来的结果令人颇感意外。 大家最关心的太子妃位置,悬空了。 这么多秀女,竟无一人入了康熙的眼? 康熙只是指了几个秀女给太子做侧福晋和格格。原本的李侧福晋此时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格格,乌拉那拉氏则成了太子的侧福晋! 这可把费扬古给愁坏了——虽然乌拉那拉氏在家族底蕴上是差了瓜尔佳氏一头,但不代表自家女儿就适合去给太子做妾啊! 更别说这个女儿一直是按照端庄大方的宗妇主母来培养的,容貌也不算特别出众,怎么去获得太子的欢心? 也不光是费扬古一人被康熙这乱点鸳鸯谱的行为弄得焦头烂额。 大阿哥的福晋竟是勇勤公鹏春之女董鄂氏。惠妃最不喜欢这样妖妖调调的女孩儿,可董鄂氏就是秀女里最妩媚动人的一个。 可以说是鲜花插在了一朵黄金牛粪上。大阿哥这样四肢发达大大咧咧的人配了这样一个娇柔细腻的女子,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端庄温婉的伊尔根觉罗氏则被指给了三阿哥,虽然三阿哥喜欢颜色好的,但有这么一个当家主母,荣妃也挺高兴。 尤其是抢了惠妃中意的儿媳,她更高兴。 这个儿媳还有些像惠妃,到时候立起规矩来岂不是和惠妃给她立规矩差不多? 荣妃知道这个结果之后,虽然被儿子埋怨了几句怎么没有定下董鄂氏,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 四阿哥,则是此次选秀的最大赢家,娶到了家世和人品都最为出众的瓜尔佳氏。 只是永和宫的德昭贵妃娘娘与四阿哥本人都表现得极为低调,在明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特别惊喜的模样,只私底下把送去瓜尔佳氏姑娘的礼物加了又加。 抬到瓜尔佳氏府邸的时候,那些小太监都累出了一身汗。 瓜尔佳氏依旧是非常得体端庄,并没有一丝没能成为太子妃的失落,也没有对这门婚事的抵触,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羞涩和谦卑。 白芙见到她时也忍不住心中暗自赞叹,这位瓜尔佳氏姑娘当真是大家闺秀。 等长长的礼单报出来,原本心中有些失落和郁闷的瓜尔佳氏众人也兴奋了——德昭贵妃娘娘,竟如此重视自家女孩儿! 他们原本客气有礼的话里也多了几分热络。白芙这一次就是来摸摸底的,见他们被娘娘的财力和实力给震撼了,放下心来说了几句话。 “娘娘心里极为看重您家姑娘,只是当时碍于规矩,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如今有缘成了亲家,自然是高兴得很。雍亲王虽然年纪小,可却是咱们永和宫未来的顶梁柱,婚事也是极为重要的。娘娘特意嘱咐我,说相信瓜尔佳氏姑娘定能成为四阿哥的贤内助。往后的日子里,咱们两家可要多多亲近。” 白芙说完,气定神闲地看着瓜尔佳氏众人。 瓜尔佳夫人欢喜得很。她和后宅宗室来往这么多年,看得出这份礼单的重量。 这不光是价值,更彰显了德昭贵妃的圣宠,还有四阿哥暗地里的实力。 很多东西,不是钱能买得到的,只有下头的人私底下上供给你,还有皇帝御赐的才行。 就都是供奉和赏赐,那也分三六九等的。 这一批,就是上上等中的上上等! 四阿哥和德昭贵妃也不算宫中最打眼的,没想到实力这么深厚! 第387章 四福晋的心事 又想到德昭贵妃必然还给七阿哥、十四阿哥、温宪公主几个孩子还留了家底,她欢喜的心情更是难以抑制。 这么多人帮衬,四阿哥作为长子压根不需要愁前途。 有这样的婆母和丈夫,自己的女儿即便没嫁给太子,也不差什么了! 事实上这位瓜尔佳夫人想的没错。这里头玛禄只是拿出了自己的一小部分,毕竟还要留给其他几个孩子,其余的全是四阿哥自己的私产。 察觉到母亲兴奋得都有些忘形了,瓜尔佳氏赶紧出声回应:“白芙姑姑这番话,倒把我说得无地自容了。我自知德薄才浅,承蒙贵妃娘娘与四阿哥如此厚爱,实乃惶恐。往后入了四阿哥府,我定当谨言慎行,以礼待人,尽心尽力辅佐四阿哥,不辜负娘娘与阿哥的这份深情厚意。也望白芙姑姑多多提点。” 说着又亲自递了一个香囊给白芙。 瓜尔佳氏轻声说道:“这香囊是我亲手所制,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也代表我的一番心意。望姑姑不要嫌弃。” 说着又让人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请白芙帮她转交给德昭贵妃。 白芙看着瓜尔佳氏,眼中满是赞赏:“姑娘如此知礼,日后定能在四阿哥府中站稳脚跟。” 瓜尔佳氏微微低头,神色谦逊。 一番迎来送往之后,瓜尔佳夫人送走众人,欣喜地搂住女儿:“我的儿,你能有如此福分,为娘心中甚是欢喜。” 瓜尔佳氏面对母亲,方才露出些许真诚的微笑:“母亲这般说,我便放心了。我瞧着,德昭贵妃乃是个低调隐忍之人,往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只可惜女儿未能得太子青睐,让母亲失望了。” 瓜尔佳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道:“傻孩子,你要记住,能嫁入四阿哥府,亦是天大的福分。太子之位虽尊崇,可。。。谁又能说得准未来之事呢?如今你既已许给四阿哥,便要一心一意辅佐他,帮他主持好内务。” 瓜尔佳氏点点头,却忍不住回想起那日太子对她的冷漠和嘲笑。 这件事简直要成她的心魔了。她咬了咬嘴唇,努力想要摆脱这份困扰。 选秀之时,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成为康熙单独召见的秀女高兴多久,就被太子的厌恶给深深伤害到了。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了太子,为何会遭到如此对待?明明自己从小都很讨人喜欢,和所有人都能相处得不错,可偏偏太子,对她的排斥简直毫不掩饰。 太子甚至当着她和康熙的面,扬言自己宁愿出家也不愿意娶亲,只想一辈子留在父皇身边无忧无虑,做个好儿子等等话语。 康熙倒是老怀甚慰,只觉得太子孝心可嘉。他自己也不愿意太子开府,离他太远。所以他当时也只是打趣太子还不懂事。 但没了康熙的解围,让瓜尔佳氏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与尴尬之中。 自己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还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 她仔细回想自己在宫中的言行举止,自认为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越琢磨,她的心里就越煎熬。 康熙的指婚圣旨对她看似是解脱,可她却永远没办法解开自己这个心结了。 若说对丰神俊朗的太子不心动,那是假的。可那一点心动完全被太子当时对她的排斥给掐死了。 更何况她也没见过四阿哥,自然无从比较,更无从选择了。 女儿家的幽微心思,没人知道。她也不是一般的人,把这件事埋在心里,继续筹备自己的婚事。 嫁妆、嫁衣等等事情,都需要她来操心。 她精心挑选着每一件陪嫁之物,有德昭贵妃娘娘的盛情在先,自己自然也不能落于其后。 玛禄其实也蛮意外的。她以为要么康熙是试探自己,要么四阿哥也会想办法拒绝的——瓜尔佳氏这个儿媳太过出色,简直是一举将永和宫送上了风口浪尖。 而且太子居然没什么反应? 玛禄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征求康熙的许可之后再去毓庆宫见了太子。 康熙埋头专注地看着折子,听见玛禄小心翼翼地提出要去看看太子,他神色未变,无可无不可地批准了,甚至头都未曾抬起一下。 可等玛禄告退转身之际,他却又紧紧盯着玛禄的背影。 康熙心中实在是好奇,为何玛禄会如此关心太子,这般在乎太子的心情和利益。 可康熙也不愿意开口询问,他忍不住感慨道:“德昭倒是对太子一片真心,前头的求情,还有拒绝瓜尔佳氏,我倒是看不明白了。” 梁九功一甩拂尘,笑眯眯说道:“奴才不懂,也许贵妃娘娘是爱屋及乌,才如此爱重太子吧?” 康熙哈哈大笑:“马屁精!” 其实玛禄只是真心换真心。这个骄傲的少年拥有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也有父亲几乎全能的爱。 可在玛禄身边,他感受到了少有的自由,所以他愿意。 他愿意冒着触怒皇阿玛的危险,拒绝皇阿玛为他选定的福晋人选,也愿意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助力。 不过这也是多重因素的结果。索额图其实希望太子能娶一位赫舍里家的女孩儿,可赫舍里家合适的女孩儿都没到年龄。 四阿哥则是办事能力超强,但毕竟玛禄的乌雅家家底太弱了,康熙觉得若是抬四阿哥上来,没有母族的四阿哥根本无法与太子背后的赫舍里家抗衡。 到时候四阿哥还没怎么试炼和打磨出太子的本事,自己就因为索额图的干涉而折损了,也有违康熙的本意。 如果最终四阿哥落败,有玛禄和瓜尔佳氏在,四阿哥也不会太惨,而且最终这些因为玛禄的存在,也可以算是太子的助力。 权衡之下,一些阴差阳错,再加上太子本身对瓜尔佳氏的抗拒和厌恶太过明显,康熙最终还是决定将瓜尔佳氏嫁给四阿哥。 玛禄忐忑地站在毓庆宫门前,看着这个单独被康熙划拨给太子的宫殿。 第388章 有情人见面 玛禄还在路上的时候,陈心便知晓德昭贵妃要来的这件事,低眉顺眼地将此事告知太子,生怕触动了太子哪根敏感的神经。 太子纠结万分,最终长叹一声:“不见了,你去帮我寻个理由推却了吧。” 陈心刚欲转身离去,太子却又拦住了他:“罢了,孤先走了。你且留在此处,待德昭贵妃来了,你再告诉她,时间实在不巧,孤不在,听到没?” “啊?” 陈心一头雾水,正欲再问两句,太子却已经匆匆转身,从毓庆宫的另外一个门出去了,身边谁也没带。 陈心愣在原地,心中满是疑惑。太子为何对德昭贵妃避而不见呢?平日里太子天天念叨贵妃娘娘,两人虽然因为四阿哥的事一段时间没有见面,时令节礼也常有往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陈心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他只能按照太子的吩咐,在此等候贵妃娘娘的到来。 不多时,玛禄来到,陈心迎上前去,恭敬行礼道:“贵妃娘娘万安。太子殿下刚刚有事外出,真是不巧。” 玛禄也愣住了,自己还没说明来意呢,陈心就道歉上了? 她只得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罢了。你好好伺候太子,最近风大,让他仔细衣裳。” 说罢,玛禄转身欲走。可走了几步,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心,问道:“太子去哪儿了,可有说何时回来?” 陈心犹豫了一下,说道:“奴才不知。殿下走得匆忙,并未提及细节,奴才也不敢多问。” 玛禄越发觉得不对劲,平日里这陈心都是跟在太子身边寸步不离的,怎么今日单单留了他在毓庆宫门前应付自己? 看来是太子诓骗自己,只是不想见罢了。 见玛禄神色中流露出些许不悦,陈心也慌了神。若是面对赫舍里家的平妃,太子的小姨,他也无需如此提心吊胆。 这德昭贵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他最为清楚。倘若今日让她不高兴了,回头太子鞭笞他四十下那都是轻的!他赶紧解释道:“娘娘,太子殿下是真的不在。奴才岂敢欺瞒娘娘您呢?娘娘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奴才。或许殿下确有急事。娘娘您且宽心,先回吧。” 玛禄见他这样慌张,心里反而有了意见:“是么,那陈心公公不介意我进去等吧?” 说着,不等陈心回答,直接提起裙子就往里头走。 陈心顿时慌了神,急忙上前阻拦,“娘娘,使不得啊!殿下不在,这毓庆宫内也未及收拾,恐有失体面,还请娘娘移步回府,待殿下归来,奴才定第一时间去禀告娘娘。” 玛禄却不为所动,直接一个闪身走了进去。毓庆宫虽然富丽堂皇,却并不算大,玛禄熟门熟路地直接走去了太子平时练琴的地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架和自己宫里一模一样的钢琴,顿生物是人非之感。 她明白太子为何要躲着自己,可她下意识不想这样放任两人之间的情份就这样断开。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琴盖,察觉出空气中的不对劲。 “出来吧!堂堂一国太子,也要躲在暗处不成?我知道你在这儿。你今日这般躲着我,难道不羞的么?” 玛禄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的龙涎香。 龙涎香是一种动物性香料,由抹香鲸吃了墨鱼后,未消化的部分在肠内被分泌物包裹形成。香味及其持久。不过,龙涎香非常珍贵,宫中一般也只有康熙和太子在用这香。 总不能是康熙缩在这小小的琴房里吧! “你若有什么不满,大可当面说出来,何必如此躲躲藏藏。” 玛禄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辨,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继续说道:“殿下,我今日来,只是想与你好好谈谈。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解开。你这样避而不见,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依旧是一片寂静。 玛禄一边说,一边细细嗅着四周的空气,最终还是锁定了钢琴边上。 她忍俊不禁,坐下准备弹琴。刚弹了几声,巨大的琴箱里头就响起了少年“哎哟哎哟”的叫唤声。 看来是里头太吵太响了,太子终于受不了了。 玛禄并未停下弹奏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反而又快又狠地敲了几下中间音域的琴键盘。 琴箱里的少年估计是实在头疼,只得略显尴尬地从里面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 玛禄看着少年的模样,心中的气恼也消散了几分,手上丝毫不动,只嘴上闲闲地应付了一句“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些许慌乱和窘迫。他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你。。。你怎知我在这儿?” 说着瞪了一眼玛禄身后的陈心。 陈心也很无辜啊,他以为太子走了,而且他也用心拦了,可谁知道德昭贵妃就是这么厉害,一下就知道太子在何处了呢。 玛禄微微一笑,“殿下,这毓庆宫就这么大,您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况且,您这身上的龙涎香,实在是让人想装傻也做不到啊。” 太子脸更红了:“我就这两天用了,之前一直都不怎么用香料的。” 玛禄看着太子结结巴巴的模样,觉得这臭小子嘴硬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心都要化了。 “殿下无需紧张,我并非指责殿下奢靡。好了,现在我们都见到了,还不和我说说话,喝喝茶?” 太子微微定了定神,看着玛禄那满含戏谑的眼神,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暖意。 她果然还是她。 “好,那就依你。” 说罢,太子引着玛禄来到内室,陈心早就命人备好茶点。两人相对而坐,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玛禄也不打破沉默,只是挥退给太子点茶的宫女,亲自拿起茶壶和茶碗,动作行云流水。 太子紧张地捏着衣袍下摆,捏皱了又松开:“怎么还劳动你自己来,那个宫女来自福建,点茶功夫做得不错的。” 第389章 两人和好如初 玛禄心说她都快贴你身上了,到时候不知道是你喝茶还是她喝你! 这太子年龄到了,侧福晋和格格入宫的圣旨也下了,宫女们着急,想拔头筹的心思她理解。若能一朝得宠,便可改变命运。 玛禄自己,不就是一个最鲜明的例子么。 她笑吟吟递给太子一杯茶,素手纤纤,配着里头清亮的茶汤,竟比白瓷还要夺目。 太子一时间恍了心神,都没听见玛禄刚刚说什么。 见太子懵懵懂懂的,玛禄忍着笑说道:“你倒是记得那宫女的名字呀,和你皇阿玛说去,干脆选她做试婚格格得了。” 这话里,倒是有些酸了?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德娘娘别乱说,我都没正眼看过她。” 玛禄挑了挑眉,“哦?那你刚刚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太子被她神采飞扬的灵动表情迷得七荤八素,伸出去接茶的手碰到她手指的地方更是觉得火热滚烫。 最终还是太子轻咳一声,“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玛禄却不依不饶,“什么事情能让你这般失神?” 玛禄没察觉出来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劲,只觉得太子打小都是跟着康熙长大,对女色浑不吝的态度可别学了去。 她温柔地提醒他:“你现在大了,可不能和以前一样混混沌沌的,身边难免有许多莺莺燕燕朝你扑过来,要有自己的判断和定力。” 太子点点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定力”。 两个人这么一闹,也不生疏了。太子松弛了许多,笑她:“德娘娘你好生无礼,闯进毓庆宫,还要问罪于我。” 玛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斜睨着他,轻哼一声:“哼,谁让你躲着我。若不是你先躲起来,我又怎会如此。” 太子无奈地摇摇头,“我这不是不知道和你说什么吗?” 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太子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对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 或者,她就是这样吸引所有人的吧——太子酸溜溜地摸着温热的茶杯,心中复杂。 他看着玛禄,眼神中既有倾慕,又有一丝不安。 “你这样,四阿哥难道不生气?” 玛禄轻笑一声,“殿下何出此言?四阿哥又能生什么气。” 太子皱起眉头,“当真?” 玛禄神色坦然,“自然当真。之前的风波,也是许多有心人共同推波助澜的结果,若是殿下因为这些事情有所顾虑,我也可以理解。” 太子沉默片刻,心中的疑虑稍稍消散:“我还怕你介怀呢,毕竟。。。” 毕竟是自己踢翻了她的亲生儿子不是? 玛禄释然一笑,“殿下不必为此挂怀。当时情况复杂,我相信殿下也是一时情急。何况,事情已然过去,再纠结于此也无意义。” 太子看着玛禄的豁达,心中满是愧疚与感动:“真的?我还以为你再怎么。。。” 玛禄顺口接话:“你以为我再怎么喜欢你,也比不过四阿哥?” 见太子羞红了脸颊,玛禄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给他细细整理好袖口,才开口道:“你和他当然不一样。我对四阿哥有责任,但你也是我非常非常关心和爱护的小朋友。所以今日我才这样闯了进来,你还怪我吗?” 这样的话一出口,谁还舍得怪她? 太子只觉得整个人都像一团棉花,任她拿捏在手里捏扁搓圆了。 “毓庆宫何时不是任你来去了?我因为这个怪你做什么,就是头还疼呢,被你闹得嗡嗡响。” 太子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投下一小片密密匝匝的阴影。 玛禄自知理亏,赶紧摘掉护甲,揽他入怀,给他揉一揉脑袋。 揉了一会儿,玛禄估摸着人已经哄好了,正准备停下,就听见太子委屈巴巴的声音:“还疼呢。” 玛禄心中一软,手上的动作继续着,“好好好,那我再给你揉揉。你呀,真是个孩子。” 太子在她怀中微微动了动,“我才不是孩子。” 玛禄轻笑,“不是孩子还这般撒娇。” 太子不说话了。 如果长大了便要和她保持距离,那自己还是不要长大了! 后头的陈心感动极了,今日得亏是德昭贵妃来了,把太子安抚下来,不然这毓庆宫太平不了。 在德昭贵妃面前,太子总是风度翩翩的,不会过度责罚自己这些下人。 陈心感慨,怎么殿下的母后就不在了呢?若是赫舍里皇后还在,太子应该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愈发暴戾。 如今,德昭贵妃的出现,的确是太子难以寻觅的救赎。这样聪慧、温婉且极具魄力的女子,她对太子的疼爱与教导,定能让太子在成长的道路上更加顺遂。 可惜,命运弄人,皇后早早离世,留下太子独自在宫中挣扎不说,德昭贵妃的儿子也因为她这样出色的母亲逐渐崭露头角,成为了太子最大的威胁。 玛禄见太子这样乖顺,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是翻篇了,以后她只要规束好四阿哥,太子和四阿哥的皇位之争,至少不会让谁丢了性命。 玛禄又和他说了几句话,约定好两个人以后往来如常,不可置气之后,便高高兴兴走了。 走的时候连护甲都忘记带,太子看着桌子上散落的白玉兰护甲,面上带了些笑意:“都是统御六宫的贵妃了,还丢三落四的。” 陈心正想收拾好给德昭贵妃送过去,太子却伸手拦住了陈心。 “先放着吧。” 太子的眼神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到时候我去永和宫,给她带去就是,不用你跑一趟。” 陈心想起之前两人让他传话,自己一天在永和宫和毓庆宫之间往返了七八趟的日子,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陈心暗自腹诽,这个时候就不麻烦自己了,反正你们两个亲亲热热,不顾别人死活也不是第一天了! 跟着去的白芙则看了一眼陈心,见这个没开情窍的贴身太监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回去,自己一定要和主子说一下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第390章 两瓶药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就被娘娘的下一个惊人之举给震得夜不能寐。 娘娘竟问容太医要了一瓶剧毒之药,还有一瓶假死药。 白夏和白芙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娘娘收回成命。不管娘娘心中究竟是如何盘算的,这药无论是给谁用,都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啊! 玛禄亲自拿着这两瓶药,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妆奁里。 这个妆奁是她唯一不许旁人触碰的物件。里头放着温宪后来终究还是交还给她的帝王紫翡翠镯,纳兰送给她的双鱼佩以及原本是卢雨蝉的嫁妆,如今却被砸得稀烂的残钗。 下面一层还有四阿哥为她精心制作的十八子、康熙赏赐的白玉手持。此外,还有两个曾经装着丹药,如今却已然空空如也的胭脂瓶。 玛禄静静地看着这个盒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仿佛这妆奁真的能够概括她在清朝的一生。 这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一段不能和旁人言说的故事。翡翠镯激发了她的野心,双鱼佩则是她第一次逾矩,残钗则说明她的死心。十八子和白玉手持,代表着她与两代帝王之间复杂的关系。而那两个空胭脂瓶,似乎也在提醒她其实还有任务在身上。 毒药有两颗,她决定一颗用在康熙身上,另一颗则看情况,有需要的话给四阿哥用。 康熙死了,太子会迅速失势,四阿哥必然取得胜利。可胤禛若是不愿意放自己出宫,那自己只能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说抱歉了。 若是康熙不死,胤禛也有办法挑拨康熙和太子的父子关系,最终太子还是会失败,败给康熙的疑心和胤禛的绝情。 假死的药,一颗给自己吃,另一颗则是她留给太子的。 若是胤禛赢了,她能顺利脱逃,也不愿意让太子一辈子圈禁在那个狭小的府邸之中,做一个永远不见天日的理密亲王。 她轻轻合上妆奁,转身看向两个跪在地上的婢女:“再过一年,又可以放一波宫女出宫,这是你们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机会。我会为你们安排好退路。在这宫廷之中,我已身不由己,但你们尚有选择的机会。待时机成熟,你们便远走高飞,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两个婢女泪眼婆娑,她们深知娘娘的一片苦心。白芙哽咽着说道:“娘娘,我们怎能在此时弃您而去?而且一切不是都很顺利吗?奴婢觉得这些药完全没有用处啊!” 玛禄笑得神采奕奕:“这些东西,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会用。只是你们跟随我多年,也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 说着不容拒绝地给了她们各五千两的傍身银子,然后让她们各自回去想想,以后去宫外了想做什么。 白夏和白芙泪水涟涟,但她们也不敢违抗玛禄的命令,留了她一个人在内室。 见白夏一步一回头,玛禄忍不住笑道:“我不是哄骗你们走,要死我也不会是今天,你看我都没收拾打扮呢。去吧!” 等白芙和白夏走了,她又打开这个妆奁怔怔发呆。 窗外的冷风吹进室内,惹得玛禄一个激灵。她突然灵光一闪,把妆奁里的假死药放在了随身的香囊里。 等她自己换了一身轻便简单的衣裳出去,门口的白夏白芙见到她精神尚好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怕主子想不开,一言不合就把药吞了呀! 玛禄看着她们紧张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露出些微的明媚笑容,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轻易做傻事。如今局势未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夏和白芙点点头,但心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消散。主子如今的一举一动,都让白芙白夏担心不已。就是笑,她们两个都觉得主子心里有别的安排。 而且真说起来,她们两个不想离开宫里。 她们和玛禄不一样,她们两个眷恋永和宫这里日复一日的生活,在这种重复中觉得安全。这是她们熟悉的地方,她们面对外面的世界,是茫然的。 而玛禄早就厌烦了康熙的猜忌、儿子的利用还有这些奇奇怪怪,不把人当人的规矩。 她心里对自由的渴望和外面世界的向往总是蠢蠢欲动,远远胜过了对权力和富贵的渴望。 原本她从宫女向上爬的时候,全凭着求生欲和一口气,不往上爬就会死,就过穷苦日子。 后面做了德妃,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内心也自觉完成了历史任务,多少心里有些摆烂了,只是后面机缘巧合也好,阴差阳错也罢,现在成了德昭贵妃。 原本日子也能这样过,自己只需要忍到九龙夺嫡过去,再和四阿哥沟通一下,自己不想做太后,由胤祚或者十四接出宫去奉养就行。 可四阿哥这辈子的手段更为狠辣,上次为了自己,为了四阿哥和太子下跪的时候,玛禄听见自己心里代表着忍耐这一切的那根弦,清脆的崩裂声。 她不想再跪了。 从康熙故意不让她起身,威胁她、猜忌她的那一刻起,玛禄心中的反抗之火被彻底点燃。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不再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安排。思索再三之后,她问容嵇要来了这两种药。 这样,她才能见机行事,成全自己的时候也周全所有人。 玛禄就这样静静等待着,结果却被纳兰家递来的消息给打乱了节奏。 纳兰的信中处处可见他羞愧的情绪,只是这两件事的确是他不能也不敢瞒着玛禄的。 纳兰家一直两头下注,一只脚明面上押在大阿哥这边,一只脚暗地里踩在了永和宫这条船上的行为最终自食恶果。 大阿哥见太子似乎要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逼迫明相联合了一部分官员继续弹劾太子,索额图逐渐势大,自然予以反击。 最终的结果就是双方两败俱伤,康熙为了太子,选择保索额图,要贬黜纳兰明珠! 以及卢雨婵怀孕了,是他的。 第391章 怀孕了,是他的 卢雨婵怀孕这件事,玛禄并未过多挂怀。 男女之间的这点事,纳兰当初既然忍不住对她动情,那就会忍不住对别人心动。 不管他是为了给个交代,还是真的对卢雨婵动了心,玛禄都觉得无所谓。 擦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泪水,她重新看起了这封信。 四阿哥愿不愿意保明珠,明珠是否愿意彻底转投四阿哥才是她目前最为关注的焦点。 十四此时正在永和宫的院子里奔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精力太旺盛了,跟个哈士奇一样喜欢爆冲,所以,在不送他去练武的时候,玛禄便将他往院子里一放,让他释放过剩的精力。 十四欢快的笑声从外头传来,玛禄听着却觉得有些刺耳,总归是无法集中精力去思索明珠的态度。 她索性叫来白夏:“去给我取一盆凉水来,要很凉的那种,最好是带冰的。我要洗脸,醒醒神。” 白夏很快取来凉水,玛禄将双手浸入水中,那刺骨的凉意瞬间让她精神一振。她捧起水扑在脸上,脑子里乱哄哄的想法和思绪顿时全部消失。 她收拾好自己,在白夏担心的眼神中嘱咐她们:“等会儿找个理由让四阿哥过来一趟,我要问问他纳兰家的事。” 白夏带了些点心去,心中暗暗感叹娘娘如今卷入这诸多是非之中,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而四阿哥心思深沉,此次见面又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数。 四阿哥很快就来了,玛禄看着四阿哥如今愈发冷峻的面容,开门见山问道:“纳兰家如今的局势,你可知晓?你可愿保明珠?他今日找人通过惠妃给我递信投诚。” 四阿哥微微皱眉,惠妃? 那这就不是为了保明珠,是为了保大阿哥。 他犹豫了一会儿:“明珠老谋深算,若要他彻底转投,并非易事。毕竟只要他在,大阿哥勉强算有一争之力。且如今局势未明,他也未必会轻易下注。” 明珠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不能确定其真心转投,贸然保他确实风险极大。 说完,四阿哥好奇道:“额娘,能告诉儿子一件事吗?” 玛禄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自然不怕他问:“你问就是。” 四阿哥委婉问道:“明珠为何相信您?您很久之前,似乎就拥有了一部分纳兰家的势力为永和宫效力,惠妃也对您逐渐马首是瞻——虽然可以看得出来她并不甘心。” 玛禄神色平静地说道:“明珠之前向我伸出橄榄枝,如今选择向我投诚,不过是看到了你的潜力,怕大阿哥搞砸了,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已。纳兰家的势力为永和宫效力,是他们审时度势的结果。惠妃虽不甘心,但她恩宠位份皆不及我,也要听家族的话不是?” 四阿哥姑且相信额娘的解释,便不再问下去,反而认真思考起明珠的价值和保他的风险。 明珠沦落到今日境地,一个是自己确实不干净,另一个则是他触及到了康熙的底线太子。 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任何对太子不利的行为都可能引发康熙的雷霆之怒。明珠在权力的争斗中,或许过于急功近利,忽略了这一点。 不然索额图没有康熙的默许,怎么可能伤到纳兰明珠的筋骨? 他思来想去,问玛禄:“额娘,若是大阿哥出事,再无转圜余地。。。” 玛禄听到胤禛冰冷的话语,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不愿意再看这个儿子。 她收拾好心情,才点了点头:“是,你现在就是担心,明珠利用完你之后过河拆桥?” “儿臣确实有此顾虑。若他只是为了暂时的利益而假意投诚,待局势稳定后便背弃我们,那我们必将陷入被动。而且,保明珠一事风险极大,若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引起父皇的不满。如果他没有了退路和其他选择,那儿子愿意一试。” 就这么一句话,决定了大阿哥的下场。 玛禄知道了胤禛的态度之后,便直接去信给了纳兰明珠,让他选。 若是想要保住他渡过此劫,那必须彻底牺牲大阿哥才行。 几乎是当日,纳兰府上就回了消息。 信中言辞恳切,明珠表示愿意听从安排,从此以后,唯永和宫马首是瞻,整个纳兰家任由差遣,甚至小心翼翼旁敲侧击问玛禄对卢雨婵怀孕的意见,大有玛禄要是不开心,这个孩子就别生下来的意思。 玛禄摇摇头,觉得卢雨婵可怜的同时,心里又冷了几分。 纳兰家竟如此果决残忍?胤禛选择和他合作,等同于与虎谋皮啊。 想着想着,玛禄也笑了。 自己不也是么,为了搭上明珠这条线,甚至以身饲虎。更别说四阿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怕谁呢? 玛禄当然也没这么残忍,她严词拒绝了明相的提议,让他好好照顾卢雨婵。 手段狠辣,但也不能失了底线。她不想成为一个被权力和欲望吞噬的人,更何况纳兰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真生气,那也该冲着纳兰去,而不是卢雨婵。 不管纳兰家是如何处理,容若面对玛禄的冷漠是多么如坐针毡,自此,大阿哥在夺嫡的博弈中彻底失去了倚仗。 不知道四阿哥是如何运作处理的,但最后明珠只是伤了一部分跳的最厉害的党羽,然后被康熙大骂了一通,权柄和职位都保住了。 大阿哥则承受了康熙的绝大部分怒火,被圈禁在养蜂夹道,非诏不得出。 这个结果谁都没想到,尤其是惠妃。她甚至跑到乾清宫门口跪着求康熙减轻处罚,可惜跪了一天,被来来往往的大臣和奴婢们看足了笑话,却连康熙的面都没见到。 这个处罚真的超出了惠妃的认知。一个是以前有明相作保和谏言,大阿哥从来没有被这么严厉的惩罚过。第二个则是在惠妃眼里,这样的冲突和摩擦以前也有啊,怎么这次这样严重? 而且明相也不再回自己的任何求助消息了!纳兰家的人各个也不怎么听惠妃私底下的指挥了。惠妃在日复一日的碰壁中才意识到,自己和儿子,被家族抛弃了?! 第392章 惠妃上门求助 走投无路的惠妃求助无门,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永和宫。 “惠妃来做什么?” 玛禄听到白夏禀告,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过她知道问了也白问,只得放下书,让人抱走两个公主,见自己衣裳首饰都没什么失礼的,才让人引了惠妃进来。 惠妃神色憔悴,但能看得出来她还有一股气在撑着——为了她的孩子,她不能放弃。 玛禄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着急,只让人给她上了杯蜜水:“我看你这眼下青黑,估计是没睡好,就别喝茶了。” 惠妃听见玛禄柔和的语气,心中的委屈与无奈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泪水,收拾好自己才苦笑着说道:“贵妃娘娘,今日实在是让你看笑话了。我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大阿哥被圈禁,我这做额娘的心如刀绞。” “我知道我以前有诸多不是之处,可如今我只求妹妹能帮我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救救大阿哥。” 玛禄哪里敢说,你儿子有今天,还多亏了我儿子的大实话? 她只能用抱歉的眼神看向惠妃。 “姐姐言重了,此事我也无能为力。皇上的决定,岂是我们这些后宫妃嫔能轻易左右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还真能生大阿哥的气不成?过一阵子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惠妃听了玛禄的话,眼中的希望渐渐黯淡下去。 她知道玛禄说的有道理,可她又怎能甘心就这样放弃呢?“妹妹,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大阿哥在那养蜂夹道受苦。” 惠妃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玛禄赶紧低声安慰她:“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就是这样的。前一阵子四阿哥被。。。被那位踢了一脚,不也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么。你现在和皇上顶牛,是舍不得大阿哥吃苦,可皇上若是生你的气,大阿哥少不得要吃更多的苦。” 这话可说到惠妃的心坎上了。 皇上可不就是偏心的没了边么!自己的大阿哥被太子打压了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这样! 要么是太子占上风,要么是大阿哥占上风,然后康熙出现帮着太子扳回一城。 见惠妃被自己说的话触动,玛禄再接再厉道:“姐姐你且宽心,皇上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不如先回去好好歇着,保养好自己的身子。等过些时日,皇上气消了,你再寻个合适的机会为大阿哥求情,或许会有转机。你心疼大阿哥,难道大阿哥到时候出来了,看见这样疲惫的你,就不心疼了?” 惠妃听了玛禄的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只是哭的更厉害了。 她的儿噢! 玛禄看着惠妃这般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她轻轻拍了拍惠妃的肩膀,温言说道:“姐姐莫要太过伤心,保重自己才是要紧。大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度过这次的事情。” 惠妃渐渐止住哭声,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妹妹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说罢,惠妃站起身来,向玛禄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妹妹劝慰,我先回去了。” 玛禄点点头,让人送惠妃回去。 白夏倒是有些不高兴,背后蛐蛐起惠妃来:“惠妃娘娘早些年还老给娘娘使绊子,如今却求了上来,真是好没道理。” 玛禄心说这都是小事,大阿哥被圈禁肯定是咱们永和宫那位四阿哥的手笔,惠妃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死。 不过糊弄过去了就算了,玛禄虽然为了惠妃的拳拳爱子之心而感动,但不代表会因为这个心软而让渡自己的利益或者去求情从而引火烧身。 本来就是塑料同事情,玛禄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大阿哥被圈禁,总比十三阿哥遭难要好得多吧! 大阿哥就在缺衣少食的境况下缩在养蜂夹道中度过了半年。甚至他的婚事也因此推迟了半年。 而由于大阿哥未能如期举行婚事,所有皇子阿哥的婚事便依次往后拖延。 拖着拖着,就拖出了事。四阿哥的完美嫡福晋瓜尔佳氏,其所在的三房顶梁柱 —— 父亲石文炳,竟生病去世了。 这父孝可是三年啊! 玛禄倒是没关系,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觉得挺无奈,但晚些结婚更好。 康熙此时却庆幸的很。 幸好没有把瓜尔佳氏这个女孩儿指给太子!不然因为守孝而被迫推迟婚事的岂不就是太子了! 而且石文炳是瓜尔佳家族的顶梁柱,这一下就倒了一根不说,康熙可是知道,瓜尔佳氏的祖父估计也就这几年的事情了。 算下来,六年的孝期,康熙都觉得有些心虚,赶紧跑来永和宫和玛禄解释。 见康熙还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坑了儿子,玛禄忍着笑,诚恳地说道:“没关系,孩子们还小,等得起。咱们大清以孝治天下,也是皇上以身作则的缘故,文英愿意守孝,我也支持,胤禛更不会有意见的。” 文英,就是瓜尔佳氏的闺名。 康熙听了玛禄的话,心中稍安。他感慨道:“你能如此通情达理,朕甚感欣慰。这瓜尔佳氏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待孝期满后,朕定会为胤禛好好操办这门婚事。要不先给胤禛指两个格格?” 玛禄心说你可真会添乱啊。 到时候庶出的儿子先有了,又复刻你的大阿哥和太子是吧? 她委婉拒绝了:“皇上厚爱,臣妾代胤禛谢过皇上。只是胤禛如今一心忙于皇上交给他的差事,怕是无心顾及这些。再者,若此时指了格格,好像我们皇室苛待了瓜尔佳氏的女子,皇上三思。” 康熙思索片刻,点头道:“你考虑得也有道理。罢了,那就等文英孝期满后再说吧。”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康熙原本还想着就过来把这事情交代一下,自己就能去密嫔那儿了——原来的王贵人生下了十五阿哥之后,就成了密嫔。 第393章 立后,康熙是认真的 至于嫔位上早就超额这件事,大家都当看不到。康熙的话就是规矩,没必要得罪皇上也得罪宠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了这永和宫,总觉得舒坦得很,让人流连忘返。康熙便打消了去看自己小儿子的念头,叫来了自己倒数第二小的儿子。 十四很活泼,不怕生,康熙和他相处也很开心,只觉得娇妻幼子,父子天伦,实在是美极了! 玛禄也这么应付着,在旁边笑着看十四黏着康熙,问康熙各种问题,又是各种要东西。 十四刁呢,知道康熙喜欢勤学好问的孩子,借着各种问题要康熙的赏。 倒不是玛禄没有,只是玛禄比较节制孩子们的行为,所以十四知道,额娘会限制自己,但皇阿玛不会。 康熙被他问得头疼,但依旧耐心回答完了十四所有的问题,然后又给了不少赏赐,让梁九功领着十四亲自去挑,这才清净下来。 玛禄等十四走远了,笑着放下手里的针线,问康熙:“怎么样,皇上可算知道臣妾每天过得什么日子了吧?” 康熙无奈地笑了笑,眼神里都是宠溺:“这小子,确实顽皮。不过,也甚是机灵可爱。这十四阿哥啊,有你这般用心教导,朕很是放心。” 玛禄微微低头,并不看康熙:“皇上谬赞了,臣妾只是尽为人母的本分罢了。” 康熙却不同意玛禄的谦辞:“你做得很好。朕的这些孩子们,能有你这样的额娘教导,是他们的福气。若是宫中的孩子,都能由你教导,朕都不知道能少多少烦恼。” 这。。。? 玛禄被他话语中的真情实感给弄迷糊了。 这是暗示自己要当皇后,还是想和自己聊大阿哥的事情? 只有皇后能名正言顺地教导康熙所有的孩子,最近康熙的烦恼,估计就是对大阿哥和太子之间斗争的决定了。 玛禄心中飞快想了几遍都不知道康熙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谨慎地抬眸看了康熙一眼,只见康熙似乎也在期待着她的反应。 玛禄最终还是决定安全起见,岔开这个话题。她展颜一笑,宽慰康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皇上的孩子肯定各有各的特质,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 “不然。。。”玛禄笑着指向窗外,十四阿哥正轱辘轱辘跑,弄得身边的太监宫女都焦头烂额,“若是满宫都是这样的皮猴儿,那这后宫里可安生不了一刻咯。” 康熙顺着玛禄所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无妨,孩子嘛,活泼些是好事。朕看十四阿哥很有潜力,将来必成大器。胤禛和胤祚就都很好,温宪都能在宫中独当一面了,不是吗?” 玛禄心中一动,却不敢表露太多,只是微笑着说道:“那就借皇上吉言了,臣妾呀只希望这一个,还有摇篮里那两个,能平平安安长大。” 康熙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突然说道:“玛禄,朕有个想法。密嫔又怀孕了,她还要操心年幼的十五阿哥,朕怕她精力有限。朕思来想去,觉得你心思细腻,又善于教导孩子,不如将十五阿哥交由你抚养,你意下如何?” 玛禄闻言,心中大惊。 若说这宫里最不缺孩子的肯定就是她啊,怎么还往她这里塞啊! 密嫔自从进宫之后,就十分受宠,怀孕生下十五阿哥之后,这么快又怀上了。 “皇上,臣妾深知您对十五阿哥的一片慈爱之心,也感激您对臣妾的信任。只是臣妾仔细思量,密嫔娘娘对十五阿哥必定是满心爱意,母子情深。若此时将十五阿哥交由臣妾抚养,臣妾恐伤了密嫔娘娘的心,会影响她安胎呀。” “再者,臣妾已有胤禛等几个孩子需要操心,精力实在有限,恐不能将十五阿哥照顾得如密嫔娘娘那般周到。臣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说完赶紧拉着康熙的手,朝着十四努努嘴:“皇上,皇上~您看看十四,臣妾哪里顾得过来啊——” 康熙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玛禄这么和他说,他自然不会强求。 最开始的时候,康熙只是觉得密嫔总和他说,孩子生病,他就想着要不给孩子换一个人养,她只负责生就行了。 今天见玛禄把孩子养的这样好,才萌发了这个念头。而且康熙也想看看,玛禄究竟是对太子好,还是对所有孩子好。 若是前者,那其心可诛。 若是后者,那似乎又有些伪善了。 但玛禄今日的回答就很好,有分寸也知进退,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实事求是。所以康熙更满意了,决定回去就召南怀仁等钦天监的人过来看看。 看看玛禄的八字,到底够不够硬,是否可堪为后。 康熙心中对玛禄的考量愈发深沉。若玛禄八字相合,有母仪天下之相,那他是否真的要立玛禄为后呢? 自己又要怎样做,才能保证玛禄这样有三个儿子的嫔妃,利益和太子永远一致呢? 四阿哥的福晋几乎是铁板钉钉要守孝六年,对太子应该构不成威胁。四阿哥自己也用修佛、种田等事情表态自己无意与太子相争,康熙也很满意他的态度。 只是还要上一层保障才行。 康熙带着满怀心事离去,玛禄则端坐在贵妃榻上,仔细琢磨着康熙今日与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左思右想,都察觉不出康熙对自己有丝毫的不满与警惕。那康熙说出这些话,究竟意欲何为呢? 很快,四阿哥那边便得到了南怀仁和钦天监的消息,皇阿玛正在查看几个生辰八字,询问这里头谁的命最好。 这几个生辰八字从南怀仁的手中流出,辗转交到了四阿哥手中。四阿哥打眼一瞧,便发现了自己额娘的生辰八字赫然在列。 四阿哥心中一惊,瞬间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他迅速将手中的纸条用烛火燃尽。四阿哥在房中来回踱步,思绪如飞。 难道皇阿玛有意立额娘为后? 第394章 神神叨叨 这都不用难道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皇阿玛甚至为了这个念头,已经采取了行动! 四阿哥简直要仰天长啸了——太子啊太子,如今你最特别的嫡子身份,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至于皇阿玛可能因为立后对自己采取的限制,胤禛表示自己都已经龟缩至此,他会为了额娘成为皇后,对自己更狠! 他直接找来温宪和胤祚,和她们交代这件事。温宪和胤祚对视一眼,温宪想来直言不讳,她率先开口道:“四哥,你确定吗?皇阿玛心里只有太子,如何肯让人威胁到他呢。这些八字里,其他人是谁?” 四阿哥便说了这几个人的八字,这些八字几乎包含了至今为止所有后宫高位嫔妃,甚至包括已故的赫舍里皇后和钮祜禄皇后,也有一些查不清楚的,推测应该是宗室旁枝或者其他贵女。 温宪听后,眉头紧锁,说道:“如此看来,还真是皇阿玛动了心思,只是。。。不知道钦天监的人怎么说的?万一皇阿玛中意的是其他人,额娘才是被塞进去故布迷障的,四哥你可别白高兴一场。” 胤祚笑着说道:“四哥叫我们来,想来是钦天监等着四哥发话,再回禀皇阿玛了。不管四哥想怎么做,弟弟只说一点。” 胤祚看了眼面前的人,才接着说道:“额娘想不想当这个皇后呢?” 他们一直都在考虑此事对自己的影响以及如何推动事情朝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却从未想过玛禄的意愿。 若额娘并不想当皇后,他们的这番谋划岂不是白费力气? 温宪闻言也笑了:“你真是会讨好,我们哪个不知道,额娘最恨早起,最烦宫务的?若说宫务还能由我和其他主位代劳一部分,这晨昏定省,额娘肯定受不了的。” 温宪微微停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继续说道:“而且,依我之见,不立任何人为后才最符合永和宫的利益。” 胤祚听温宪这样说,悄悄用胳膊肘怼了温宪一下,让她少说两句。 说什么大实话呢!不知道四哥不爱听? 虽然胤祚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他能够感觉出来,四哥仿佛对成为嫡子有着一种执念。 大阿哥有此执念,是因为惠妃娘娘老是私底下拿太子和大阿哥比较。可额娘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这样的话,真不知道四哥究竟是怎么想的。 随即胤祚看向四阿哥,欲言又止。四阿哥自然察觉到了胤祚的目光,他搜肠刮肚想了一些理由试图说服眼前聪慧的弟弟妹妹:“和我没有关系,额娘成为皇后,对我们永和宫而言,也能多一分保障。而且皇后的尊荣,真有女人不想要?” 什么淡泊名利,人淡如菊,都是为了说服皇阿玛啊,自己就是这样的。只是这弟弟妹妹太聪明了也不好,真难糊弄。 温宪却不以为然,说道:“额娘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四哥,你可别忘了,树大招风。皇后之位固然尊崇,但也会引来无数的攻击与算计。” 四阿哥沉默不语,他知道温宪说得有道理,但心中的那一丝渴望却始终难以抹去。 上一世,太子因为这个嫡子之位,压着众阿哥打,还是他自己犯浑,皇阿玛才出手收拾了他。而且后来,自己登基了也不敢亏待他,还需得恭恭敬敬养着他。 和四阿哥不同,胤祚看得更清楚,甚至一语道破天机:“是啊,而且嫡子之位在皇阿玛心里可能没有那么重要。他看中太子,是因为他对太子花费的心力远超其他皇子,才赋予了太子所有的嫡子身份如此崇高的意义。” 这一句话在胤禛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太子的尊贵不因为他是嫡子,而是因为皇阿玛认为胤礽是他最得意、最喜欢的儿子,所以给了他太子之位,将他独有的嫡子身份,抬高到了其他庶出皇子无可匹敌的高度! 思及此,胤禛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直接赶走了胤祚和温宪。 这天被胤祚聊死了。 温宪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冲胤祚露出了个笑容。还说我说的话不好听,四哥不爱听,瞧瞧你! 老实人伤人,比我们这种脾气火爆的,要厉害多了~温宪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四阿哥则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一直以来的追求。 自己被泼了一盆冷水才意识到,执着于嫡子之位或许是错误的方向。皇阿玛的心意就是指向太子,即便额娘成为皇后,自己也未必能得到皇阿玛如对太子般的宠爱和优待。 甚至,皇阿玛这一世想立额娘为皇后,都是为了太子! 因为这一世,太子和额娘的关系非常之好。 四阿哥直接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好险!这也给了自己一个思路。 自己只需要让钦天监这样回答,永和宫所有人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境地! 钦天监很快就收到了胤禛的指示,把其中几个年轻的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八字各有褒贬,然后将德昭贵妃和胤禛看好的太子妃八字,定性为“都可辅佐君王,兴旺皇室”。 至于直接说谁适合皇后,就让钦天监的人自己去打太极,总之不能直接回答,但命格最好的一定要落在自己身上,而非有利他之能。 果然,钦天监的回答让康熙极为满意,甚至生出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玛禄能辅佐自己,又给自己生了六个孩子。而自己中意的太子妃,亦是有着这般可以兴旺皇室、辅佐君王的命格! 一时间,康熙高兴不已。 在康熙看来,玛禄的缺点也就仅仅是出身而已。自己所选的太子妃,出身高贵,且拥有和玛禄一样的命格,自己着实是慧眼识珠。 他想到以后太子和自己看中的太子妃,能儿孙绕膝、琴瑟和鸣,太子妃也能和玛禄一样帮助太子,心里就满是欣慰与期待。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皇室的繁荣昌盛,看到了太子在太子妃的辅佐下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第395章 秋后算账 不得不说,胤禛还是很会把握康熙心思的。以前选皇后看命格,都看皇后本人的命格是不是够强,因为皇上是天,皇后是地,皇后也有极大的权力,几乎是和皇上分治天下。 若是命格不够强,如何能担得住呢? 可康熙这样大权在握的皇帝,是不允许有人,甚至是女人,哪怕是女人来分他的权柄。 所以辅佐和兴旺的命格,看似低了凤命一等,实际恰好搔在了康熙的痒处! 温宪不愧是贴心小棉袄,转头就去和玛禄说了她们当日的讨论,并问额娘:“额娘,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玛禄笑着给温宪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点点头:“你最懂我,还是女儿好,儿子一点不贴心。” 温宪听了额娘的夸赞,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撒娇靠在玛禄身上,吐槽道: “四哥听到胤祚说皇阿玛喜欢太子,是因为太子本人,脸都扭曲了,真是的。。。” 玛禄摇摇头,耳边的流苏珍珠钗发出悦耳的响声。她轻叹一口气说道:“你四哥啊,心思重,虽然真相很难面对,但他应该能想通的,你不用担心。” 温宪撅起小嘴,说道:“额娘,话虽如此,但四哥他们肯定不甘心。这宫廷里的人,哪个不想往上爬呢?额娘也是到了自己的目标才停下,不是吗?” 看着温宪那带着些许倔强的神情,玛禄轻轻抚摸着温宪的头发:“温宪,上坡路并不好走。额娘并非是因为达到了目标才停下,而是明白有些东西强求不得。你四哥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好在有你和胤祚在,还能劝着点。” 温宪听了额娘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额娘,我明白了。我会和胤祚一起多劝劝四哥的,让他不要太执着。只可惜我是个公主,不然。。。” 温宪微微低下头,炙热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遗憾。 玛禄肃声道:“这是什么话?” 温宪猛地抬起头,看着玛禄,眼中带着些许慌乱。“额娘,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是公主,或许就能像四哥他们一样,去拼搏,去争取。” “温宪,你身为公主,有你的使命和责任。你的存在本身就有着重要的意义。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羡慕他人。你有你的价值,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温宪听了额娘的话,眼神闪烁了一下:“额娘,我看到四哥和太子、大阿哥的斗争,心中很是感慨。我觉得自己身为公主,虽有尊贵的身份,却总觉得有些无力。仿佛自己是个摆件,虽然漂亮,却毫无用处。宫务说的好听,做久了总感觉像是个管家婆子,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打转。” 看着温宪那略显失落的神情,玛禄心中涌起一丝疼惜。 不等玛禄开口,温宪便趴在玛禄怀里,悄悄说道:“我也想上朝听政,我也想去南书房和皇阿玛讨论政事!” 玛禄看了一眼温宪,又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奴婢们,嘴上说着:“温宪,这可不是你该有的想法。公主不可参与朝政,这是祖宗规矩。你虽有抱负,但也需在合适的范围内施展。” 温宪抬起头,眼中带着不甘。“额娘,为何女子就不能参与朝政?我觉得我也有能力为皇阿玛分忧。” 见她足够坚定,玛禄才低声问她:“那你可有办法说服你皇阿玛?说服前朝那些大臣,不指责你牝鸡司晨?” 温宪大喜,她就知道额娘会支持她!温宪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显然是在动脑筋了。 玛禄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你的想法额娘知道了,但不管你怎么做,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你要谨慎行事,否则会适得其反。这千百年来的世道压制之下,也就出了一个武皇。” 温宪第一反应是诧异。 额娘竟然对自己有这样高的期许? 随即她信心满满地说道:“额娘,我不会像武皇那般激进,但我会用我的方式为自己争取机会,为女子争得一份尊严。以后,不准再有人轻视我了!” 听到她这句话,玛禄便知道,这背后一定是有故事。只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玛禄也不好追问。 而且温宪能这样想,是好事。说不得后头的两个妹妹,也能被姐姐的志向感染,有自己的建树呢! 玛禄微笑着看着温宪,眼神中满是鼓励。 此时此刻,温宪还不知道,自己的决心如同星星之火,将为她和其他女子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此时,天色有些晚了。温宪正准备回公主所,没想到玛禄在听到窗外的一阵鸟叫声之后,笑着把她留了下来:“都这么晚了,走什么?咱们娘俩说说悄悄话,今夜就留在永和宫吧!” 温宪自然无有不应,她派人去太后和公主所都说了一声,算是报备过了。 玛禄和温宪也没有真的聊很久,毕竟玛禄生过孩子之后,又用了很多心思参与前朝后宫的事情,还是需要好好调养的。 温宪则是满脑子自己未来的大业,心思也不在聊天上。 就是苦了在外头一直缩在隐蔽角落里的纳兰,等到了下半夜都没有找到机会进来。 纳兰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黑暗中默默等待,一直等到最后一次换班交接,他才飞身跃起,几个起落离开了。 清冷潮湿的下半夜,夜风刺骨,却比不得他此刻的心痛。 玛禄,是不愿意见自己了! 纳兰失落地走在京城内城回家的路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玛禄的身影。他当然明白为何玛禄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卢氏,都是卢氏! 回到家中,纳兰看着熟悉的环境,心中却愤恨不已。卢氏迎上前,她言笑晏晏,关切地询问他怎么一身露水,还是赶紧换下这身衣服来吧。 见她小腹微凸,纳兰的心情更糟糕了,可他 也不能推搡一个孕妇,直接扭头闪身避开靠近他的卢氏,让卢氏准备给他更衣的手落了个空。 第396章 还是要有人陪的 卢氏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怔怔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中涌起一股委屈。 她不明白纳兰为何突然如此冷漠,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前一阵子,自己刚和纳兰得以亲近,才得了几分好脸色。 后来更是几次就怀孕了,日子愈发好过。她还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这也就几日光景,纳兰又变了。 还变得比之前更加不可理喻! 以前是无视自己,如今却是用一种看仇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卢氏轻轻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温柔地说道:“夫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与我听,或许我能为你分忧。” 纳兰却沉默不语,只是阴沉着脸,独自走到一旁坐下,用沉默把卢氏逼走。 卢氏无奈地看着纳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纳兰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她一个孕妇也站不了太久,只得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出门的时候,她已经把眼泪擦掉,又是端庄温婉的样子——若是别人知道,尤其是婆母知道纳兰连自己怀孕都不看重自己,自己以后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呢? 卢氏任由丫鬟扶着自己回了院子,才找了个角落暗自垂泪。 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她必须想办法挽回纳兰的心。要拉住男人的心,自然。。。可自己现在怀孕了,还正是胎儿不稳的时候。 饶是卢氏心如刀绞,也开始在自己的陪房丫鬟里拉拔几个容貌出色的,准备给纳兰做侍妾。 她也不想,毕竟和纳兰也是千辛万苦、绞尽脑汁才有了肌肤之亲,继而有了孩子,她心里正是热乎的时候。 纳兰家的家生子,她才不要。若是纳兰能看得上,早就爬了床了,哪里还用等到她来举荐? 而且到时候碍于婆母的面子,她也不好管教得太过。这床帏之间的事,还是自己人比较好。 尽管人选很快就定了,她也知道婆母一定会大赞自己的宽容体贴,可卢氏的心中依旧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她担心这些侍妾会夺走纳兰对她仅有的那点关注,又害怕若不这么做,纳兰会离她越来越远。 可只要纳兰的心还在这个家里,那自己就是有机会的!妾室,如何斗得过主母? 纳兰依旧沉浸在对玛禄的思念与对自己婚姻的无奈之中。他此刻怨极了父亲母亲,也怨极了皇上,也怨极了卢氏。 若不是父亲母亲强行给他弄了这门婚事,皇上若是没有留下玛禄,卢氏若是不勾引自己。。。若是没有人把卢氏怀孕的消息递进宫里。。。 自己都不会犯下今日的错,和玛禄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纳兰满心的怨气无处发泄,直接闪身出了书房,准备去郊外策马放松心情,可他心中的痛苦与纠结如影随形。 他跨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烦闷。 来到郊外,纳兰放开缰绳,任由马儿自由奔跑。此时,一只飞鸟从头顶掠过,纳兰的目光被它吸引。他看着飞鸟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空中,心中充满了羡慕。 十四,是他的孩子。可卢氏腹中的,也是他的孩子。。。他对两个孩子,都有责任。 玛禄估计也知道吧,自己不可能在明面上一直没有妻子和孩子,来继承纳兰家的家业。 甚至可以说,这个孩子和十四,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血缘最近的人,这个孩子以后会成为十四最有力的支持者。 如此这般安慰了自己许久,纳兰心中渐渐有了一些底气。他决定将这些话找个合适的机会传递给玛禄,让她知晓自己的考量与担当,别再生自己的气了。 纳兰在郊外待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他才缓缓策马返回。回到家中,他依旧沉默不语,心中却已经放松了很多。 面对卢氏的温柔提醒,他也没有拒绝,顺从地接过了卢氏递给他的靴子。 “你已经怀孕了,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还是别劳累了。” 卢氏听见他这样难得一见的关怀话语,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她微微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激动。 这么久以来,纳兰对她总是冷淡疏离,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心中忍不住涌现一丝希望。她轻声说道:“夫君能如此体贴,妾身很是感动。不过妾身可不敢居功,这靴子呀,是雪凝精心准备的。” 说着就退后一步,让旁边一个低着头的丫鬟上前,站到了纳兰的跟前。 纳兰打量了下眼前这个丫鬟,低着头,容貌看不清楚,但身段和规矩都不错。露出来的手和脖子处的皮肤很白,难怪叫雪凝。 卢氏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纳兰看着卢氏,卢氏那温柔的眼神和微微隆起的腹部让他心中更加愧疚。他轻叹一声,说道:“你好好养胎,其他的事不必操心。” 说着转身就想走,卢氏见状,连忙说道:“夫君不必多说,妾身明白夫君的心意。只要夫君能偶尔关心妾身和孩子,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夫君身边也不能少了伺候的人。妾身想着夫君事务繁忙,身边若有个贴心之人照顾着,妾身也能安心养胎。雪凝这丫头乖巧懂事,手脚也勤快,定能伺候好夫君,还望夫君莫要推辞。” 纳兰心中有些无奈。他知道卢氏的用心,可他对这种安排却并无好感。但看着卢氏那期待的眼神,想起难办的母亲,他又不忍拒绝。 沉默片刻后,纳兰淡淡地说道:“随你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卢氏望着纳兰离去的背影,心中虽有失落,但也有一丝欣慰。自己的努力或许能让纳兰对她多一些关注,而且夫君好像也没有什么很高兴的样子。 答应了,但不高兴,是卢氏最期待的结局。雪凝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强忍着心中的狂喜。这可是大少爷啊!大少爷啊! 第397章 作精太子 雪凝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真是好命! 玛禄当然不知道纳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破罐子破摔,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玛禄就当这是一场露水情缘,现在有了十四,纳兰就是当场死了她也不用皱眉头。大阿哥和惠妃已经废了,不中用了,甚至成了拖累纳兰家在康熙心里地位的包袱。 纳兰家若还想崛起,也只能靠十四和十四的哥哥们。他们再敢折腾,谁也保不住纳兰明珠。 纳兰,自从自己知道他已经选择了卢氏开始,在她心中早已成为过去式。对于纳兰的种种行为,她根本无暇顾及,也不想去理会。 纳兰后面也找机会来了几次,玛禄依旧是避而不见,连十四阿哥都开始日日去上书房。 上书房和骑射这两个事占据了十四大部分的精力。他不再会在院子里奔跑,也慢慢开始搬去阿哥所。 跑过来的纳兰连孩子都看不见,更郁闷了,碰了这么多壁,吃了这么多灰,渐渐地,他来的次数也少了。 他依旧未能领到什么自己心仪的差事,只是时常陪着康熙骑射和读书,如此一来,见十四阿哥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 纳兰心中的失落与无奈与日俱增。一方面,他对玛禄难以释怀,却又无法得到她的回应;另一方面,在仕途上也未能有所突破,只能在康熙身边做一个陪伴取乐的清客,康熙有什么重要的政事,宁愿和几个阿哥聊天,都不会询问自己的意见。 这和父亲当年的风光,可是差得太远了! 纳兰的心事无人在意,但大阿哥的婚事、三阿哥的婚事和五阿哥的婚事倒是热热闹闹地办了。 大阿哥的婚事甚至就在养蜂夹道里办的,实在是把惠妃气得不轻。惠妃觉得这是对大阿哥的一种羞辱,更说明康熙短期内压根没有放出大阿哥的心思。 她只能一边流泪,一边托玛禄给大阿哥多送些东西进去,免得大阿哥在里头吃苦。玛禄把这件事交给了四阿哥,四阿哥乐意之至。 多么能凸显自己友爱兄弟的机会,他自然要珍惜。胤禛大张旗鼓地准备了许多东西,连嫂子的东西和孩子用的东西都准备了不少,直接送了进去。 其中涉及女眷的东西,还特地说了,是让守孝中的瓜尔佳氏筹备的,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勿怪,下次再补送来。 康熙得知此事后,当然狠狠地骂了他一顿,斥责他无视自己的旨意,真是该打。 然而,最终却没有对四阿哥做任何处罚,反而又交给了他几件重要的差事。四阿哥由此便知晓,自己这是做对了,皇阿玛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只是嘴硬罢了。 借着这次机会,胤禛初步意识到瓜尔佳氏,是真的能干啊!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儿,竟能筹备得如此周全,实在是太过省心了。 当年太子可真是不知道珍惜! 同样是女孩儿,胤禛隐蔽地看了一眼在上书房见人就骂的温宪,摇了摇头。 以后还是得让她和嫂子学学。 瓜尔佳氏面对胤禛突如其来的请求,满心欢喜地接下了。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四阿哥,她的心中增添了不少好感。 她深知这是四阿哥对她的认可,也是对这门亲事的认同!与那初次见面就甩臭脸的太子相比,一个温柔可亲、爱重自己的丈夫,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他传来的信中还说,他不着急,让自己也别着急,他会等她出了孝期。。。想到这里,瓜尔佳氏羞红了脸。 三阿哥的婚事倒是平平静静,普通的喜事一桩。可五阿哥的婚事还是出了些问题。宜妃不满意这个儿媳,觉得五阿哥的嫡福晋出身太低了,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嫡福晋他塔喇氏,内库员外郎张保住之女。若说家里显赫的人也不是没有,这女孩儿的祖父是陕西巡抚兵部侍郎布雅努。 可配太后抚养长大的五阿哥,这个出身实在是不够看的。所以宜妃全程甩脸子,并摩拳擦掌地准备给儿媳妇立规矩,给儿子塞人。 只是五阿哥,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性子虽然温和宽厚,未必会任由宜妃肆意摆布自己的嫡福晋。他塔喇氏虽出身不算高贵,但想必也有自己的聪慧与坚韧,不然怎么入了康熙的眼?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宜妃的刁难愈发明显,而五阿哥与他塔喇氏的感情却越来越好,让宜妃继惠妃之后,成了第二个日日跳脚的人。 玛禄也就看个热闹,反正太子也没定亲事、自己的四阿哥亲事还在几年以后,送个礼意思意思得了。 她也有新的烦恼。 一个是两个女儿,一个是太子,还有一个烦恼就是日日过来请安的八阿哥。 女儿们要娇养着,玛禄对这一双女孩儿真是爱到了骨子里。养四阿哥的时候她完成任务的心思还很明显,可到了容嵇的孩子这儿,为了爱人生的孩子,玛禄感觉说话大声些都害怕惊到了孩子们。 但温宪不同意啊,她始终觉得两个妹妹更要像皇子一样要求,还要避开自己曾经走过的一些弯路。玛禄甚至有时候能和温宪就着两个公主的教育问题讨论一下午。 尽管女孩儿们才刚学会走路。 太子嘛,好像更别扭了。 以前还是傲娇,现在他这阴晴不定的心思,让玛禄更猜不透了。上一秒发脾气说自己不去看他,不关心他,下一秒见自己要走,又死命撒娇弄痴,一点不顾太子的威仪,让玛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到底要不要我的关心?而且你这情绪波动,也太大了吧! 若是太子没事还好,太子闹起来,玛禄可能要花个好几天才能把人哄得回转过来,实在是让人心力交瘁。 真是个作精啊! 不过毓庆宫的人倒是分外感激玛禄。太子的心思全挂在了德昭贵妃身上,也不发脾气了,整日就是“折腾”,感觉自己的日子,不说好过多了,至少小命是保住了。 偶尔自己犯个错,只要德昭贵妃前几天或者随后过来哄了太子,那自己肯定就没什么大事。 八阿哥,才是那个最难搞的。 第398章 八阿哥的纠缠 原本还有惠妃和大阿哥在明面上予以照拂,卫贵人和八阿哥的日子勉强还能够维持下去。 虽说比不得他人那般炙手可热,但至少是不缺吃穿,也不必担心被人肆意作践。 只是等到八阿哥的生母卫贵人因勾结奸细陷害太子之事被处死之后,他的境遇就变得极为艰难。 八阿哥自此失去了所有的庇护和依仗,彻底无依无靠。原本康熙也想让哪个妃子收养他,可他年纪已经快到要去上书房的时候,早就记事,压根养不熟。 母亲又是这样心机深沉之人,所以人人避之不及。曾经那些因着卫贵人与惠妃、大阿哥的关系而对他稍加客气之人,如今也纷纷变了脸色,对他冷眼相待。 康熙也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直接把八阿提前扔去了阿哥所,也让他提前进了上书房,省得他没事做。 八阿哥倒也争气,在众人忽视、毫无支持的情况下,依旧凭借自身努力为自己打出了一个好名声。人人皆言他谦逊和善,与他来往之人,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 康熙也因为他最开始人人嫌弃而多心疼他两分,可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他还要给他母亲洗刷冤屈,还要为自己挣得无上荣耀,还要——总之,他什么都没有,但什么都想要! 八阿哥自己最清楚,自己孤身一人的苦,所以他想尽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他这样聪明的人,自然很快就尝到了甜头也摸到了门道,所有人都赞许他——除了四阿哥和永和宫一脉的所有人。 四阿哥面上客客气气的疏离,实际上敏感的八阿哥能察觉到,这个四哥不光排斥,甚至很厌恶自己。 可自己什么也没做过啊?面对四阿哥这深沉到几乎不可动摇的反感,八阿哥退缩了,转头去看其他永和宫的孩子。 旋即,他又发现七阿哥胤祚和他的双胞胎姐姐温宪对自己也只是客气,任凭他如何搭话、靠近,都没有办法真正热络起来。一旦他稍有松懈,对方就彻底冷淡了下来。 大概是和自己四哥一个战线? 于是,他盯上了永和宫的德昭贵妃。 若说他能过得这么悠哉,去谋划这些,还是玛禄把后宫管得很好,再怎么样不受宠,你该有的东西还是有,吃穿肯定不愁的。 四阿哥总觉得八阿哥应该是吃太饱了,闲的没事才老跑来给自己的额娘请安! 开头还是偶尔来,顺带说几句感恩戴德的话。后来,见玛禄没有像几个孩子这样的冷漠,来的次数便频繁了,甚至开始精心挑选一些小礼物带来。 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与玛禄的关系,期望以后能借助玛禄在后宫的影响力,或者说借助玛禄的关照,让他在胤禛、胤祚面前也说得上话。 胤禛和胤祚如今的地位和其他皇子大为不同,可以说是只差太子一头了,八阿哥当然着急! 四阿哥对此很不满,但碍于情面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私底下和额娘说要提防八阿哥,此人用心险恶,狡诈之极! 说出口之后,胤禛就有些后悔了——八阿哥现在才多大,额娘也不知道他们以前的恩怨,这样说显得自己小肚鸡肠的。 没想到玛禄点点头:“我知道,胤禛你向来稳重,不会无端指责他人,额娘信你。只是这八阿哥真的。。。额娘也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啊,不然——” 温宪笑眯眯地接着说了一句:“不然躺着多自在呀?还要专门换上衣裳首饰起来待客,实在麻烦得很呢。” 饭桌上的几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玛禄的脸都微微泛红了:“温宪呀,你这张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胤禛看着这一圈兄弟姐妹热热闹闹的场景,母亲慈爱温和,就连平时最惹人厌烦的十四弟,现在也懂得听自己的话,还会给自己夹菜。 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生长着。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像老八这种碍眼的人,还是早日离开自己的世界比较好。 他难得柔和地说了一句:“这种人,最是难缠。仗着别人还看重几分体面,便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也不为难他,只是不喜欢咱们家里头老有外人来。” 胤禛的话让饭桌上的气氛微微一滞,大家都明白他所说的 “外人” 指的就是八阿哥。 玛禄她知道胤禛对八阿哥的不满,但也不想让事情变得太过复杂。 四阿哥说是要保明珠,回头大阿哥就被圈禁,叫天天不应不说,婚礼都在里头办的! 这回说不为难八阿哥,转头八阿哥可能人都没了! “胤禛,此事还是要慎重些。” 玛禄轻声说道,“只要他多碰壁几回,应该也就没事了。” 四阿哥摇头,额娘不懂老八有多难缠。而且再纠缠下去,说不得额娘也要心软了。 八阿哥,是真有这个本事!满朝文武他都能说动,何况是后宫妇人? 深知八阿哥手段的四阿哥很快就行动起来了,于是太子就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撞见了准备去永和宫给玛禄献殷勤的八阿哥。 远远看见这位祖宗的太子仪仗,八阿哥就摆出了行礼的姿势,卑微躲到一旁。 哪里知道平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太子,却停了下来。 这条路,就是去永和宫的必经之路。 这个老八。。。什么意思?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八阿哥,语气不善地说道:“老八,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八阿哥见到太子,心中一凛,连忙再次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臣弟正要去给德昭贵妃请安。” 太子冷哼一声:“哼,你倒是殷勤。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本太子不知道。” 八阿哥面色不变,恭敬地说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臣弟只是敬重和感激德昭贵妃,并无他意。” 太子冷笑道:“敬重?感激?你对德昭贵妃何来的敬重和感激?最该感谢的,不是惠妃和大阿哥么?哦——没价值了,你弃如敝履!” 第399章 自由的鸟 八阿哥哪里敢应这个罪名。若是今天不解释清楚,自己的名声也成了伪君子。 他面露痛苦之色:“太子殿下,臣弟自从。。。多亏了德昭贵妃治下有方,臣弟如何不感激,如何不敬重?若说真有什么目的,德昭贵妃慈爱贤良,在宫中素有美誉,臣弟孤身一人,渴望能得到贵妃娘娘的些许照拂,仅此而已。” 他倒是坦诚,直言是多亏了德昭贵妃,自己才能好好活着,没失去作为皇子的尊严。 至于太子嘲讽他不尊重惠妃母子,另攀高枝的事,他选择闭口不提。 而且太子和他一样,都没了母妃,他这样示弱和卖惨,理论上,和他有相同经历的太子应该和他共情然后和他惺惺相惜才是! 可怎么算,八阿哥也没想到太子对玛禄是别样的心思。 听到这话,我们的太子殿下只会恼羞成怒。 太子看着八阿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厉声说道:“老八,我看你是喝酒喝多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宫里头谁敢短了你的什么?谁敢说你一句不是?用这个做你攀附德昭贵妃的理由,也太低劣了!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本太子看不出来。” 八阿哥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太子殿下息怒,臣弟绝无攀附之意,只是真心敬重贵妃娘娘。” 太子冷笑一声,道:“哼,你这真心的敬重里头有什么,谁都清楚。本太子警告你,离德昭贵妃远点,若再让我看到你有不轨之举,定不轻饶。” 八阿哥不甘地低下头,心中满是愤恨。 他能有什么心思?他能有什么不轨之举? 可太子的性格这样蛮横,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辩解了,不然太子只会越来越生气。 老四他都说踢就踢,自己今日被他打死了,也不会有人给自己出头做主! 八阿哥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发誓时,太子见八阿哥不再言语,以为他已被自己震慑住,便带着仪仗队伍继续前行。 太子身边的陈心则没动,留在了原地。等仪仗走远了,才恭恭敬敬朝八阿哥行礼,然后指着永和宫的反方向对八阿哥说:“八阿哥您别见怪,请吧!” 八阿哥简直要被太子以及太子身边那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给气得眼前发黑。他不过是想接近德昭贵妃,却被太子横加阻拦! 人家亲生的孩子都没说话,他一个同样没了妈的孩子,和自己争什么争! 但他也明白,此时不能硬来。八阿哥轻叹一口气,转身朝着陈心所指的方向走去。 如今,他连太子身边的一个奴才都得罪不起。这让他怎么不心急?他还是要找到人给他撑腰才行! 如今,他竟然连太子身边的一个奴才都得罪不起。这怎能不让他心急如焚?他必须要找到人给他撑腰才行!八阿哥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还有什么人选。 陈心见八阿哥不吵不闹地走了,也松了口气,赶紧一路小跑回了太子身边。 太子在轿辇上闭着眼,单手撑着头的样子都姿仪非凡。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宛如神只降临,令人不敢直视。 陈心低下头,悄声对太子道:“路已经清好了。” 太子点点头:“以后派人看着他,要是去,就给拦住。次数若是多了,来告诉孤。” 陈心简直要哭出来了,可他没办法只得应道:“是,殿下。” 难道太子殿下要德昭贵妃成为孤家寡人么? 平时几个德昭贵妃所出的孩子去永和宫,太子殿下都有些不情愿。如今这。。。 陈心摇了摇头,算了,太子的心思做奴才的搞不明白。 太子自己也不明白。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油煎一样,滋滋作响,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不喜欢皇阿玛去永和宫,不喜欢谁占据她的注意力,不喜欢——他什么都不喜欢! 到了永和宫门口,太子却又不肯下轿辇,浩浩荡荡的仪仗就停在永和宫门口。 门口的小宫女连忙进去通报,玛禄听了也直摇头:“活爹!” 白夏白芙听不懂,也不妨碍她们两个赶紧帮玛禄收拾。玛禄微微一笑:“不着急,我们慢慢来,看谁有耐心了。” 玛禄慢条斯理地挑首饰胭脂,慢条斯理地换了两次衣裳,见白夏都急得不行了,才笑着款款迈步出门。 太子眼角余光瞧见玛禄的身影,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玛禄也不福身行礼,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扬声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为何不进来呢?还是说永和宫这庙太小,容不下太子殿下?” 太子脸上无意识地漾出灿烂的笑容,少年气瞬间扑面而来。他仍旧不下辇,只在上头大喊:“有苍蝇嘤嘤嗡嗡的,孤才不来!” 玛禄闻言,轻轻笑出声来。虽然她并不知晓前头八阿哥与太子之间的纠葛,可她在一瞬间便意识到,太子口中所说的正是八阿哥。她忍住笑,说道:“有些麻雀,成日叽喳,还嫌苍蝇吵了!” 太子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 玛禄此时已经走到辇车边上,亲自伸了手:“快下来吧,一大堆人堵在永和宫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门讨债。” 太子看着玛禄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住了玛禄的手,借力从辇车上下来。 “贵妃娘娘说孤是麻雀?”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玛禄但笑不语,旁边的白芙壮着胆子说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娘娘最喜欢的鸟儿就是麻雀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贵妃娘娘为何独爱麻雀?” 玛禄指挥着宫人带着太子去花园里逛,转身的时候盈盈一笑,对太子解释道: “不知道太子去过盛京没有?盛京的老人说,麻雀是一种气性很大的鸟,被关在笼子里一夜就会死,哪怕是喂够了粮水。” 太子顷刻之间就明白了玛禄的意思,也露出欣喜的微笑:“麻雀虽小,却自由活泼。不似那些华丽的鸟儿,被关在笼子里,失了本真。” 第400章 知晓 玛禄笑着点头,赞道:“都说殿下是人中龙凤,没想到对麻雀也能如此体贴入微,诗中说‘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大抵说得就是殿下了。” 她是真心觉得太子在这方面和自己很是投契。她受不了深宫中的规矩,他也想从自己的父亲阴影下逃脱。 在这一点上,她们是一样的。他们并肩而行,心中皆涌起一种莫名的默契与感慨。 远远跟在后头的陈心听到了一两句这个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德昭贵妃。。。您认真的么?太子殿下抽人鞭子,血肉横飞的时候您是真没见过啊! 太子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他只是习惯性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玛禄,但她误会了,也挺好的。 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看自己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什么都好呢?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了一会儿。玛禄微微侧头,看着太子俊朗的侧脸,心中不禁感叹,不怪人康熙偏心。 换成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有亲生的孩子,怕也是最心疼他的。 太子似乎察觉到了玛禄的目光,也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交汇,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细细麻麻的感觉似若有若无的丝线,轻轻地缠绕住太子的心。 玛禄也有些不好意思,偷看别人却被当场抓包,实在是尴尬。 她率先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太子也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为了缓解尴尬,他随便找了个话题:“来的路上,孤碰见了老八。” 玛禄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一笑。 估计是老四引着太子在这个时间点撞见的。 “那还真是巧。” 太子皱了皱眉头,只觉得眼前的女人一点心眼都不长的:“哪有这么多巧合?老八最近经常来永和宫么。” 玛禄笑着踮脚,在花墙上去够一枝红白渐变的蔷薇,想把它摘下来。 太子见她够不太到,便在她背后伸手,帮她压了压花枝。 摘下了花轻轻摆弄着,她才闲闲应道:“是啊,说是来感谢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感谢的。” 太子的脸色愈发阴沉,心中无端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这种伪君子,表面上温润如玉,实则心怀鬼胎。你以后务必离他远些。” 玛禄听他骂八阿哥简直毫不留情,小嘴上像淬了毒,实在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太子殿下多心了,八阿哥或许真的只是出于礼貌罢了。” 太子只觉得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烧得他心肝脾肺肾皆在隐隐作痛。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般吃醋,难道仅仅是因为八阿哥也想走他的路,与他撞型了? “宫务都是其他三妃和温宪在处理,惠妃还照顾过他,怎么不见他去感谢惠妃、荣妃、宜妃?怎么没见他搭讪温宪,日日给温宪请安?” 玛禄看着太子那气鼓鼓的模样,心中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殿下胡说什么!到时候温宪和你闹起来,我哄哪个?” 太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后有些窘迫地别过头去:“谁要你哄了?孤觉得他就是居心叵测,说给你听,你还不信,不识好人心。” 玛禄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太子那倔强的模样,也忍不住心软了。 “好啦,太子殿下,我会小心的,尽量离八阿哥远些。” 太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点了点头。 永和宫的蔷薇已经种了不少年,花繁叶茂,确有“密叶翠幄重,脓花红锦张”之貌。浓密的枝叶和硕大纷繁的花朵蜿蜒盘绕在永和宫后花园的宫墙和篱笆上,算是一个小小的胜景。 这花还是容嵇建议种的,蔷薇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和释放出来的挥发性油类,有助于睡眠,还能有明显的杀菌作用,对人的身体好。 太子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枝蔷薇上,心中蓦地一动。玛禄见太子看她手中的蔷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把花藏起来。 这花被她弄得花瓣都落了许多,都半残了,实在不是什么能细看的好东西。太子却伸手轻轻拦住了她的动作,只是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的手腕不小心交叠了起来。 “这倒是生得好看。” 太子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玛禄一下有些恍惚,都分不清他说的是花还是人了。虽然她十分清楚两人的身份,可她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太子看着玛禄今日的盛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柔情。 平日里都是素着见自己,再少一分妆饰都是失仪失礼,今日和自己置气斗法,倒是打扮起来了。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花墙下,繁茂的藤蔓和娇艳的花朵,以及两人的站位巧妙地遮住了一切。仿佛在这一刻,他们置身于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过了片刻,玛禄回过神来,随手将蔷薇花放在太子的手中,又如同被火烫了一般迅速抽回手。“太子殿下谬赞了,蔷者,墙也;薇也指的是细小草木,当不得殿下垂青。” 玛禄轻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她又不傻! 太子对她是什么心思,刚才那个动作简直是昭然若揭。 她逃也似的走了,甚至都没有与太子告别。 远处的陈心和白夏等人瞧见贵妃匆匆离去的身影,而太子依旧伫立在原地,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皆有些奇怪。 只是花木繁茂,阴影重重,距离又颇为遥远,他们根本看不太清楚太子的神色,只以为太子那孤拐性子又发作了,惹得贵妃不快。 以前也常有这事儿,最后没几天两人又和好如初,所以下头的奴才们也没当回事。 只有太子知道,她知道了。 后来白夏把今日的事说给白芙当笑话听的时候,白芙也知道,她知道了。 白芙悄悄观察主子,却发现主子一应饮食起居都十分正常,神色也如常,跟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一样。 只是玛禄看似如常,可那偶尔流露出的恍惚神情,以及不经意间的沉思,还是暴露了她一点都不平静的心态。 第401章 三人摊派 玛禄不知道太子这是闹哪样啊? 但是玛禄全都明白了! 那些莫名其妙的吃醋、撒娇、依赖、亲近,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一下解释得通了。 原本她以为太子是把她当成了朋友,当成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太子的这份感情,让她惊讶,也让她慌乱。这和容嵇他们可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看着镜子里依旧出水芙蓉般的脸,按捺住心中些微的窃喜和得意,玛禄决定以后还是不要见太子了。 “还得是我啊~” 白芙在身后帮她梳头,听见这句话,有些不明白:“什么?娘娘刚刚有什么吩咐吗?” 玛禄赶紧摇头:“没什么。” 玛禄此时心里诡异的高兴也。。。人之常情吧!还是太子长得太好看了,谁被他喜欢都要迷糊一下。 而且就在玛禄觉得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感慨自己青春的时候,纳兰信誓旦旦却又违背誓言的时候,太子简直藏不住的感情让她又找回了自信。 但最基本的良知,让她明白太子只可远观,不可。。。咳咳。 玛禄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脚步轻快地躺回了床上。 在床上滚了两圈,玛禄遗憾地对白芙说:“以后我们要减少和太子的往来了。” 白芙心中简直松了一大口气:“娘娘所言极是,咱们永和宫。。。与太子太过亲近总归不妥。” 玛禄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清楚太子她招惹不起。 规矩什么的倒在其次。反正她早就不把这个当回事了,主要是康熙! 康熙简直是寡妇带儿子的心态在看太子。她和容嵇、纳兰的事情暴露了,康熙或许会看在体面的份上只取她性命。 可若是与太子有了什么纠葛,那可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祸了。而且康熙对太子的掌控欲实在是太强了,太子身边的眼线众多,万万不可,不可。 玛禄遗憾地砸吧砸吧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考虑过“不喜欢太子”这个可能,就睡着了。 太子自然也清楚,自己那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已经被她知道了。 她的离去,无疑便是拒绝。 虽然这是太子意料之内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太子还是觉得喉咙里有些血腥味,让他一句挽留的话或者告别的场面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带走了那朵半残的蔷薇。 所有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八阿哥不敢再上门,太子也心照不宣地和自己隔离开来,烦恼只剩下这一双小女儿的未来了。 直到康熙宣召她去乾清宫,她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太子就在旁边! 她的心猛地一紧,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她不知道康熙为何会在此时将她与太子一同宣来,这也太突然了! 太子的神色同样复杂,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又迅速移开。 她紧张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康熙和太子。 也许是玛禄心里有鬼,她只觉得乾清宫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着。 康熙叫她进来也不说话。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有一事要问。” “我欲封你为后,不知你意下如何?” 玛禄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康熙会有如此决定。 太子来得比玛禄早,他刚到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隐隐还有抗拒。 见太子在旁边不吱声,玛禄赶紧跪下婉拒:“皇上说笑了,臣妾何德何能?以前皇上试探臣妾的心意,也问过臣妾的想法,臣妾都知道,也都明说了。臣妾自知才疏学浅,性情也并非能母仪天下之人。皇后之位责任重大,臣妾实在不敢当。” 玛禄言辞恳切,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心中却是怒火中烧。 以前已经问过这么多次了!此次竟然还要问,还要当着太子的面问!康熙此举简直其心可诛!难道这是因为看到老四成长太快,开始忍不住加速挑拨了吗? 玛禄越想越觉得气愤,可又不敢表露出来。 康熙却示意太子亲自把玛禄扶起来:“你先别拒绝,听朕说完。” 太子见康熙的眼色,带着十分心动和十二分抗拒走到了玛禄的正前方,背对着康熙。 玛禄见眼前多了一双金线靴,忍不住抬起头一看,就看见神色冷峻的少年眼底炙热的情绪。 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握住玛禄的胳膊,将她扶起。原本一般这种行为都是礼节性的虚扶,可太子有力的手结结实实地握在了玛禄的胳膊上。 太子手心滚烫的热度透过绸缎,传递到了玛禄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相交,那一瞬间,两人都仿佛有电流穿过。 他的手似乎还能感受到玛禄肌肤的温度,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稍稍使劲儿把人扶起来之后便轻轻放开了玛禄的胳膊。 玛禄的心跳还未平复,她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太子。 太子也微微侧过脸,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康熙看着他们二人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两人尴尬和相互排斥的反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把胤礽的疏离和拒绝,理解成胤礽不愿意让玛禄成为皇后,替代自己母亲的位置,却不愿意忤逆自己这个父亲,才勉强同意。 同时,他也把玛禄的拒绝理解成,更看重自己和太子,而非位份和野心。 可胤礽还是需要一个后宫高位妃嫔照顾的,自己不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以后胤礽娶亲了,难道也要他这个皇阿玛来教育他的福晋,他的太子妃不成? 他需要找到一个既能照顾胤礽,又不会引起过多麻烦的人选。可眼下,玛禄似乎是最合适的,但她又拒绝了皇后之位。康熙决定再试探一下玛禄的态度。 “玛禄,朕知晓你拒绝皇后之位的缘由,但朕思来想去,但胤礽、后宫诸皇子确实需要有一位嫡母照拂。你可有其他想法?” 康熙目光灼灼地看着玛禄。 第402章 皇贵妃啦! 玛禄恍然大悟,原来还是为了自己的好大儿! 她就说嘛,怎么康熙突然这么大方,突然抽风,原来还是要自己照顾胤礽。 听她这么说,自己放心多了。 还以为康熙真爱上她了! 玛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可当她隐晦地看了一眼那长身玉立的太子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很好,暗恋对象变—— 玛禄赶紧打住,低下头去掩盖自己此刻扭曲的表情。 果然,太子第一个沉不住气:“皇阿玛!我都这么大了,还需要谁来照顾?” 康熙只觉得他真是不识好歹,都要成亲了还这么心里没数! 他大手一挥:“你懂什么!” 康熙目光严厉地看着太子,继续说道:“你即将成家,往后要面对的事务更加繁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后院里有个可靠之人提点你、提点你的太子妃,方能让朕放心。你还能找出更合适的人选?” 太子一时语塞,他就是不想! 虽然以后能名正言顺地和玛禄多来往,可。。。他就是觉得别扭极了。 他不愿意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就这么被定性。 玛禄也赶紧劝解康熙:“臣妾不管在不在皇后之位上,自当照顾太子,这都是臣妾份内之事,臣妾也心甘情愿。” “可臣妾说句大实话,为了臣妾名正言顺照顾太子,而给太子增添诸多烦忧,实在是舍本逐末了。臣妾又不是无所出,还是不希望引起一些人不该有的心思。” 康熙正想接着说什么,没想到玛禄又含着泪玛禄缓缓屈身,双膝触地,又跪下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康熙见她这样坚决,叹了口气。 她虽拒绝了皇后之位,但或许可以给予她其他的尊荣,让她在合适的位置上照顾胤礽。 只是他仍然忍不住问玛禄:“为什么这么不想做皇后?” 玛禄并不说话,泪眼盈盈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又转头看着康熙。 太子见她这般婉转娇柔,心中的苦涩和萌动,还有那些煎熬一并喷发而出。他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又似有一块巨石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多想开口大叫,质问苍天为何要这样对他,为何又要这样对她! 太子也跟着跪了下来,“皇阿玛,儿臣恳请皇阿玛考虑。。。考虑德昭贵妃的意思。儿臣也相信。” 不等说完,他膝行向前,转身向前伸手给玛禄擦泪:“无论胤礽是什么身份、境遇如何,她都会待我如初。” 听到太子这样说,玛禄心中真的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倒是真有些想哭了。 他的这份信任,这份心动,注定了要被她辜负,被胤禛辜负了!玛禄微微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太子背对着康熙时,满含深情的目光。 太子见她羞赧中带着疏离,心中愈发痛苦难抑,竟忍不住直接扑到她怀里,哽咽着流泪,揪住她的衣襟,无声地对她说不要离开他。 玛禄见他如此难过,心有不忍,像抱着孩子那样环住了太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康熙看着下头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和最看重的妃子两个人抱头痛哭,也没办法了:“好了好了,朕知道了,不会勉强你们的。” 说完他也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荒唐不荒唐,口口声声说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哭成一团。赶紧起来,也不怕丢人。” 太子和玛禄听到康熙的话,这才缓缓分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太子的眼睛还有些微红,玛禄的脸上也飞上了一朵红云。 康熙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此事就此作罢。。。不过德昭,太子婚事的一应事物,朕还是都交给你了。胤礽你也要配合,不许再胡闹了。” 两人因为刚刚当着康熙的面如此亲密正心虚着呢,皆低头应是。 见太子也不闹着不成婚了,康熙都有些后悔了。还得是玛禄来压着太子啊!怎么自己说心软就心软了呢? 他思虑再三,又考虑到小钮祜禄氏的身体不太好,十阿哥也是个顽劣的,钮祜禄家又实力远超赫舍里家,会对太子造成更恶劣的威胁——四阿哥无非就是靠自己的扶持和重用,自己一句话便能决定其命运。 想到这里,康熙还是决定找机会大封六宫,然后把玛禄扶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如此一来,既能照顾太子,又能平衡各方势力,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康熙很满意这个决定,不过他也不打算现在和他们说,只让他们赶紧走,别在他面前碍眼。 等人走了,康熙又继续看折子,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乾清宫里安静得很,只有青烟袅袅,并上清茶的芬芳,气氛十分安逸。 梁九功陪侍在侧,正在庆幸今日又是平安度过的一天时,突然康熙说话了:“舒玉,你说为什么玛禄这么抗拒当皇后呢?其实朕看得出来,太子并不是真的介意她成为自己的嫡母。” 舒玉被点名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茶壶,笑着施礼道:“可能因为娘娘没有变吧。” “没有变?” 康熙放下折子,目光落在下头那恭敬得一丝不苟的女官身上。 “此话怎讲?” 舒玉微微垂首,恭敬地回答道:“皇上,娘娘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她对皇上忠诚,对太子关爱,从未因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本心。或许娘娘深知皇后之位会带来诸多束缚和责任,担心自己无法像现在这般纯粹地照顾太子和忠于皇上。” “奴婢斗胆说一句,当初娘娘刚进宫的时候,被奴才选中调来乾清宫,正是看重她的这样一份赤诚。娘娘聪慧却心思单纯,她只是在能力范围内过上好日子,可她也从不苛求别人,更不逼迫自己。想来,娘娘是觉得现在很幸福了。” 康熙沉默片刻,又问道:“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呢?朕是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关心太子的后院。” 第403章 试婚格格 舒玉连忙跪下,惶恐道:“皇上,这等大事,奴婢不敢妄言。” 康熙摆了摆手,“起来吧,朕只是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舒玉起身,斟酌着说道:“皇上,太后娘娘想来是最合适的?或者温——” 康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不合适。” 太后和蒙古的关系,决定了他不可能让太后来照顾太子——不然太子后院里岂不是和当年自己的皇考一样,全部都是蛮横跋扈的蒙古贵女? 小钮祜禄氏就更不行了。不说她的家境、身体、心机和十阿哥资质问题,单就说她进宫成了贵妃之后,一直把持着权柄不放,他就不放心她来照顾太子。 舒玉见康熙这样,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如果实在是进退两难,不如选一位皇贵妃?” 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了康熙的心坎上。他站起身,自己施施然去外头散步了,留下梁九功和舒玉面面相觑。 梁九功与舒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和光彩,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不过两人也没说什么,深知在这宫廷之中,言多必失,便各自悄然散了。 太子和玛禄出乾清宫的时候一前一后,两人皆沉默不语。 只是太子也不上轿辇,就在跟前停住了,玛禄也不得不随之停下脚步。太子缓缓转过身,低头看着玛禄,表情已然恢复了之前的镇定,可那眼神中却仍藏着一抹复杂的情愫。 “今日之事,让你受累了。孤也是今天才知道皇阿玛是这个打算。” 太子的声音极其克制。 玛禄也大胆抬头,眼神直直望着太子,和太子两个人视线相撞,轻声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也谢殿下的信任。” 太子见她仰着脸看自己,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涌动得更加厉害,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膛了。 俗话说,对视是一种精神上的接吻。太子艰难地移开目光,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你。。。多保重。” 他简直要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说完这话便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玛禄轻轻地“嗯”了一声,迈步从太子身侧擦肩而过,登上了自己的肩舆。 太子等她稍微走远了些,才上了自己的辇轿,两个人就这么背向而行,越走越远。 之后,别人还传太子尊敬德昭皇贵妃,都要目送她,等她的仪仗走远了才自己走的事迹。 但如今,玛禄要头疼的事情一大堆。比如康熙又优中选优,找了三个贵女需要玛禄来“考核”她们是否有太子妃的潜质。 这三个女孩儿甚至都没有到豆蔻年华,没赶上上一批选秀! 而且,她还要安排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几个格格入太子毓庆宫的事。康熙舍不得儿子,不愿意让太子去宫外开府,所以太子的妻妾都必须在毓庆宫生活。 可几个阿哥里成亲的大阿哥在养蜂夹道,三阿哥、五阿哥早就拿了十万两开府的银子出去住了! 四阿哥倒是还在宫里,单纯因为他的未来妻子瓜尔佳氏还要守孝。而且玛禄也从四阿哥那儿知道,瓜尔佳氏的亲祖父估计也时日无多了。 四阿哥有望成为宫中和太子一般的老赖,可能到了九、十阿哥开府成婚的时候,他的妻子还在守孝。。。更别说他的妻族助力一下倒掉两根顶梁柱。 玛禄当然无所谓,瓜尔佳氏是个好姑娘。胤禛没有了瓜尔佳氏一族的帮助,夺嫡之路最多曲折一点,还给了自己更多时间安排。 而且晚些成婚,身体发育完全了,对孩子更好。所以面对其他人的明里暗里的嘲笑讥讽,她坦然得很。 胤禛也无所谓,他看中瓜尔佳氏本人的能力,多过瓜尔佳氏一族,而且他早就有心理准备,甚至出手干预过。 可惜没用,他只能感慨也许死而复生或者躲过致命一劫这种事,只有他这种天命所归的人能够承受得起。这两个显然是寿数已尽,他也就撂开手去,接着田园牧歌,采花种菜,给康熙和瓜尔佳氏刷好感去了。 若只是安排什么仪式,玛禄倒是不怕。最尴尬的一桩,还是太子要安排试婚格格的事情,也一并交给她了。 试婚格格通常是从宫女中挑选出来的。她们的出身一般比较低微,负责教导皇子夫妻之事。 皇室非常重视子嗣的繁衍。通过让试婚格格在皇子成婚之前与之同房,检验皇子能力是否正常,是否能够生育子嗣。 试婚之后,将皇子的身体情况等信息反馈给皇室相关人员,例如太后、皇后或者负责管理后宫事务的内务府官员等。 对于即将成婚的皇子来说,他们很多在男女之事上缺乏经验。试婚格格也起到了一个引导的作用,让皇子熟悉男女之间的相处和夫妻生活的基本内容,以便在正式成婚之后能够更好地履行丈夫的职责,延续皇室血脉。 听到自己要挑人去给太子的时候,玛禄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我吗?” 前来通知的魏珠公公笑眯眯地,仿若未曾瞧见德昭贵妃的失态之举:“是啊,皇上的口谕,奴才岂会记错?皇上有言,整个紫禁城的宫女,任凭娘娘挑选,只是切勿选了那些会坏了皇子身子的。而且娘娘可以趁此机会,将四阿哥的试婚格格也一并挑了。” 玛禄眉头紧蹙,心中更是纠结到了极点。挑选太子的试婚格格已然让她压力如山,如今竟还要加上四阿哥的! 她定了定神,缓缓说道:“多谢魏珠公公,本宫已知晓,十日之内可以吗?” 魏珠笑着甩了下马蹄袖,打了个千儿:“这个随您,只要是在太子侧妃进宫之前一段时间即可,您看着安排。” 哎! 玛禄认命了,这不光要挑,到时候还要劝吧?真是尴尬到家了! 她叫来白芙,让她把整个宫里的宫女名册拿来。不过这册子也就意思意思,她大概率会在乾清宫和慈宁宫或者寿康宫里挑两个。 一般皇子都只要一个试婚格格就够了!太子,加一个总没问题吧,两个够了。 可没想到名字递送上去之后,康熙发了癫。 第404章 你来教我 他觉得两个也不够凸显太子的地位,至少要四个。而且宫女出身还是有些低了,还是需要选知道规矩的普通门庭闺秀,才能保证这些人不带坏太子。 玛禄知道了都直翻白眼。 人家普通人家的闺秀,来做你的试婚格格?选秀进来最差也是个侍妾啊。 这个出身不图名利,不攀附权贵不会勾着太子带坏太子的人,肯定也是自己嫁人了,谁进宫来给你做试婚格格?退一万步讲,有这样的人,你让我一下找四个?真不怕把太子吸干了么! 玛禄无语的要死,但也只能认命,接着找。到后面已经是凑数了,不管什么乾清宫寿康宫的出身,就是自己的永和宫,也报了几个上去。 当然,玛禄事前都问过她们的意见。 至此,玛禄终于明白,康熙有多难搞了。 年龄小的,不要。还没有胤礽懂事,怎么去教她? 年龄大的,不要。太大了!容易拿捏胤礽,带坏胤礽。 长得太好看的,不要,怕胤礽沉迷女色。 长得普通的,也不要,怕胤礽没有兴趣。 总之,任何一种在玛禄看来值得称道的特质,康熙都能够精准地找出这个特质的另一面,随后果断地拒绝掉。 玛禄实在是烦透了,册子一摔,气恼地说道:“要不让皇上自己来教!我看,皇上就是不想太子近任何女色!” 玛禄气呼呼地坐在那里,全然不顾白芙白夏被她的虎狼之词吓得花容失色。玛禄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本来给太子挑就已经让她心里不是滋味了,康熙的要求还这么苛刻,让她无从下手。 她开始怀疑康熙是不是有意为难她,不然他对太子这保护欲,也太不健康了! 玛禄如今十分庆幸自己没有真的被康熙的话给忽悠了去当这个皇后,不然简直是活不下去了。 旁边的静怡笑着安抚她:“娘娘不如去问问太后?太后娘娘如今是宫中最年长的人,想来是有主意的。皇上也不会轻易驳斥她老人家的想法。” 玛禄冷静下来,都被康熙气笑了:“你可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姑娘被驳回了么?” 她重新拿起册子,翻开上面的宫女名单,指着前头几个姑娘:“都是太后见过的,或者寿康宫出身的。” 静怡了然,皇上这还是在防着蒙古的人呢。那太后就不行了,甚至任何好的人选都不能和太后沾一点边。 思考片刻后,静怡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或许可以去问问太子本人,看他有没有喜欢的?若是太子本人的意思,皇上说不定也会放宽要求。” 玛禄更是如坐针毡:“不行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她也不敢告诉静怡。 可不行了半天,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康熙的挑剔程度令人发指,而且这个日子不定,后头太子其他的妃妾也没办法定下吉日进宫啊。 最终,玛禄咬了咬牙,说道:“罢了,也只能这样了。” 可是自己也不好大剌剌跑过去问太子,你喜欢谁,我给你安排她去试婚吧,这也太没心肝了。 玛禄只能派人叫来倒霉的陈心:“你平日里都跟着太子,寸步不离。太子可有什么中意的小宫女?” 陈心一听,面露难色,连忙跪下说道:“娘娘,奴才从未留意过太子殿下对哪个小宫女有特别之处啊。而且这种事情,奴才也不敢妄加揣测。” 玛禄才不相信呢,正是血气方刚,年少未艾的时候,她有些不耐地问陈心:“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陈心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玛禄心中一阵失望,看来从陈心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她心痛啊,怎么这条路也走不通了呢?玛禄挥了挥手,让陈心退下。 陈心回去就把今日的对话告诉了太子。太子听后面露喜色:“真的?她真这样问的?” 太子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他没想到玛禄会这样关心自己的心意!同时他也有些羞涩和紧张。 她那天这样看自己,今日这样问自己的事情,一定是心里有自己的! 太子只觉得两颊发烫,忍不住问陈心:“你说的没有?她怎么反应的?” 陈心看着太子急切的模样,心中暗觉好笑,连忙回道:“回殿下,娘娘听奴才说没留意到殿下对哪个小宫女有特别之处时,让奴才再好好想想。奴才实在想不出来,娘娘便失望地让奴才退下了。” 太子听了陈心的话,心情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失望?她失望什么! 顿时,太子看陈心又有些不顺眼了。一定是他说错了话,不然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太子简直心乱如麻,恨不得踢陈心两脚,又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永和宫去,抱着她细细说自己的心意。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如此冲动。 还是等她吧! 太子喜滋滋地,决定按兵不动,就等她再来问自己了。 其实太子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他真的被康熙宠坏了,想要什么康熙都会给他,康熙的东西都默认是他的。 所以他看玛禄,也是这种感觉。而且在他眼里,皇阿玛并不是特别宠玛禄,只是看重她,就更没有什么夺人所爱的感觉了。 玛禄的恩宠近些年还不如密嫔呢,更何况玛禄早些时候吃的那些苦,太子都看在眼里,更不觉得皇阿玛是爱她的。 皇阿玛不懂珍惜,他懂。 太子每日都期盼着玛禄再次来找他,然而,太子的等待并不容易。 玛禄很忙,而且玛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太子,便每隔几日随便选了四个宫女送去康熙,被他反驳回来然后重新再找。 四阿哥倒是早早就定了试婚格格,还是当年的宋氏。 这么一旬过去,太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看着玛禄为了自己的婚事如此忙碌,却始终没有再向他询问半句,心中的期待渐渐被焦虑所取代。 最终,他还是坐不住了,借着讨论大婚礼仪规格的事情去找了玛禄。 第405章 我宁愿是你 太子妃人选马上就要定了,但定谁都不重要,对礼部的人来说,总要提前筹备许多事情的。 因为胤礽是自己最最心爱的太子,康熙决心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清朝之前都没有立过太子,更不会有太子妃婚事的礼仪可考,所以前朝后宫都为这事儿吵的焦头烂额。 太子因为这件事去找玛禄,倒也说得过去。如今玛禄是事实上的后宫之主,自然要去问她的意见。 玛禄听见太子求见,第一反应是拒绝:“本宫不见,就说本宫不在。” 可没想到太子直接就进了永和宫正殿:“孤远远就听见你说你自己不在了。” 玛禄显然没想到太子如今这么嚣张,被自己知道了心思还这么不避及。 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定了定神才说道:“殿下怎么如此莽撞,非礼勿听,这等行为可不是君子所为。” 太子看着玛禄,眼神中带着压迫欺身向前,让玛禄不得已退了两步:“孤有要事与你商议。” 玛禄无奈,只得让人上茶,请太子坐下。 还没等玛禄想好要说什么,太子突然发话:“陈心没骗你。” “嗯?” 玛禄怔怔地抬头,满脸茫然,不知太子所指何意。 太子一字一句,极为郑重严肃地说道:“我没有什么中意的小宫女,从一开始我就不曾中意过旁人。” 不中意旁人,那就是中意眼前人咯。 而且他刻意改了一出生就用的自称“孤”,只用“我”的自称和玛禄对话,表示自己的心意。 玛禄听了太子的话,心中一颤,勉强笑着打圆场道:“咱们太子殿下的心事,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要听么?赶紧下去。” 众人会意一笑,娘娘这是给平素就骄傲的太子留面子呢,纷纷退下。 原本陈心和白芙都要留下的,却被太子一个眼刀给刀走了。算了算了,陈心想道,我们都在外头,能出什么事?便跟着一步三回头的白芙一起退下了。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玛禄和太子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和火热。 玛禄见人走了,赶紧解释道:“我这样问,是皇上让我给你找四个试婚宫女,所以。。。” 玛禄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太子看着玛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就只是因为皇阿玛的命令吗?” 玛禄看着太子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有些慌乱,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最终,玛禄还是低下头看自己的护甲,轻声说道:“殿下,此事乃是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敢违抗。” 太子只觉得今日鼓足勇气前来的行为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别的想法吗?” 玛禄的心跳骤然加快,紧紧地咬着嘴唇。 太子,这也太大胆了吧!康熙真是把他惯坏了! 玛禄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只剩一丝理智尚存。这差距也太大了,而且。。。总之有太多不可能。 她还在思考,太子却起身走到她身边来,托起她的下巴。原本应该是十分粗鲁霸道的动作,他却做得十分温柔体贴:“别咬了,出血了。” 玛禄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她想要挣脱太子的手,却又在那温柔的目光中失去了力气。 太子甚至摘下了大拇指上的扳指,就怕磕伤她,轻轻抚摸着她粉嫩的唇瓣。 “殿下,请您自重。” 玛禄感觉自己都要失控了。太子却并未放手,反而更加靠近她,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你就真的对我没有一丝心动吗?” 玛禄别开头,艰难地说道:“殿下,我们不能。” 太子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试图说服玛禄接受自己的第一次心动。 “为什么不能?我不在乎那些规矩和束缚,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知道我对不起皇阿玛,可是我会好好治理大清补偿他的。” 玛禄听到他这样天真的话语,简直要笑出声。 真是大孝子! “殿下,您是太子,未来的天子。处理政务和国事是您的使命和责任,是您应该做的。私德有亏,不是君子所为。而且我是皇上的女人,这一点是没办法改变的。” 玛禄试图说服太子,搜肠刮肚说了一箩筐理由。 可太子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展颜一笑,灿烂的笑容让整个永和宫为之一亮:“皇阿玛是天子,我以后也是天子。你是天子的女人,以后也会是我的女人。” 玛禄惊愕地看着太子,她万万没想到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殿下,您不可如此妄言。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太子却不以为然,“大清入关之前,就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规矩。入关之后,也延续了两代。” 玛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殿下,如今早已不是彼时。时代变迁,规矩已定,岂能再提那旧俗。” “殿下,您肩负着大清的未来,不可因一己之私而置天下于不顾,当以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为重。” “我们两个在一起,和江山社稷、百姓福祉哪里冲突了?我愿意等。” 玛禄看着太子,心中也有些不忍。但她知道,他们不能走错这一步。 “殿下,您的路还很长。您会遇到许多合适的女子,而我,注定只能是皇上的女人,您的。。。请您放下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为了大清的未来,也为了您自己。” 不知道是玛禄的哪一句话刺激到了太子,太子直接紧紧抱住玛禄,钢铁一般的臂弯让玛禄动弹不得。 他恨不得把玛禄揉进他的骨子里,力气上他远远胜过眼前这个娇小柔软的女人。 可他此刻只能低声下气恳求她,让她施舍一点她的爱给他这个可怜人:“我愿意等,我说了我愿意等,你别离开我,别不理我,不要把那些女人塞到我身边来,把我推远。” 太子嘴唇贴着玛禄的耳朵,似一个诱人沉沦的魔鬼喃喃低语, “我不要什么试婚格格,如果真要有人教我,那你来教我。” 第406章 预习 玛禄听太子这样说,最后一点抵抗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谁能招架得住啊。 节操所剩无几的玛禄觉得反正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能拒绝眼前的小太子。 最后一丝理智应声而断,她融化在太子炙热坚硬的怀抱里,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主动环上了太子的腰。 真细啊——而且感觉很有劲儿。 玛禄迷迷糊糊地想着,太子的骑射果然没白练啊。 这肯定是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但好像两个人都没有想纠正自己的意思。 情感就是这样,或者说人的欲望就是如此,如洪水般难以遏制。明知不可,却会更想、更期待。 见她并没有推开,甚至回应自己,太子心里雀跃极了,她这是答应了? 至少她不讨厌自己! 青涩的太子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总觉得得玛禄说出口才行。 玛禄已经是熟透的果子,此时已经是任他采摘的状态,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太子有什么动作,被少年气息冲昏了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太子还什么都不懂呢。 自己真是个畜生啊!玛禄浅浅唾弃了一下自己,自己在期待个什么! 你在期待个什么! 回过神来的玛禄试图挣脱太子的怀抱,却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 太子察觉到玛禄的挣扎,又把人勒得更紧了,哀哀切切道:“你答应了,是不是?” 玛禄老脸一红,这怎么说得出口,说行,我来教你,教你怎么取悦我? “我只接受你做我的试婚格格,不然你选了谁,我都告诉皇阿玛,我不喜欢,你就挑吧,我看你能不能磨得过我。” 太子放完狠话,自以为威胁到了玛禄,满意地笑眯了眼睛。 玛禄又气又急,难怪康熙不停驳斥,合着是你在背后作怪! 她都有些恼了:“好哇!都是你害得我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全都白费功夫。” 说着她伸手在太子腰上拧了一把。可拧完了,又怕自己力气太大,忍不住摸了摸拧的地方。 这腰线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玛禄一边抚摸着小狼狗的腰,一边用剩余不多的大脑容量思考着:“皇上在你身边放了这么多眼睛,我又是。。。你就是想偷天换日,也要考虑下可能不可能啊。” “噢?所以说只要可能,你就愿意?” 太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地盯着玛禄,少年的声音因为喜悦飞扬起来,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极其重要的答案。 玛禄被太子这一问弄得更加慌乱,太羞耻了! 她红透了脸,连忙否认道:“殿下,您这是在曲解我的话,您不要再有这样危险的想法。” 太子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他的脸上满是失望。“为什么不可能?我到时候把皇阿玛的眼线都踢走,只要你愿意,只差你愿意。” 玛禄才不相信,她推了推太子的胸膛,让他略松松手,抱太紧了,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皇上怎么可能。。。而且他真的不会在外面听吗?你实在是太疯了。”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就康熙对胤礽的控制欲,的确他有可能亲自去听墙角,看他的好大儿“蜕变”。 太子自信一笑:“我也做了这么多年太子,有些自己的人手很难么?而且皇阿玛派到我身边的人,也有一些变成了我的人。你别怕,好么?” 玛禄的心思一下冷了下来,方才炽热的情欲瞬间消散,思绪转而落在了其他的地方。 太子还有隐藏的实力? 她一下心情又复杂了起来。可见她犹豫,太子又不依不饶地纠缠起来,扭股糖一般地哄她:“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见她不回答,太子又执着地说了一遍:“你肯定是喜欢我的。” 玛禄在他怀里抬起头,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是,可是又怎样?” “我没办法回应你,更别说满足你。” 她微微垂下眼眸,声音飘渺,仿佛远处传来的歌声。这一次,轮到她做这个引人沉沦的女妖:“再不愿意,只要皇上翻了我的牌子,我就必须装出笑模样承欢。。。殿下,您该明白,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只是皇上的女人,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原本以为太子会被她这番话刺激到,没想到太子摇了摇头:“只要是,就可以了。只要我知道,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你喜欢我,就够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安排。” 玛禄听了这话,也晕晕陶陶的。她知道男人的爱情大抵都是虚伪的,充斥着其他的需求。 可男孩的呢?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也有些意动:“那你至少也要告诉我如何安排,我才能配合你。” 太子原本只是想借着试婚格格逼问她的心意,没想到她竟这么大胆。 不过这位殿下也是个有主意的,当即说道:“我到时候给你几个宫女的名字,这些宫女,还有嬷嬷都是我的人。到时候我悄悄过来。。。我们便能相见。” 这种冒险的刺激感觉让太子说话都有些不稳了。 而且太子把地点选在永和宫,算是极为有诚意了,其实也是他不舍得让玛禄以身犯险。 玛禄摇头,万一那天纳兰来了,而且永和宫孩子多,若是有一个过来了或者哭闹,她都必须出现的。 玛禄抓住他的手腕:“万一。。。” 还以为玛禄害怕,太子掐着她细软腰肢的手环绕住她的背,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锁在怀里,试图给她更多安全感:“没有万一。” 斩钉截铁许诺完,太子有了思路,便又细细讲了下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准备怎么安排。 他会让自己的侍卫在里头装成自己,到时候自己再从里头偷溜出来找她。只要她保证永和宫是清净的就可以。 玛禄反而不喜欢永和宫,她心思一转,决定到时候给太子一个惊喜,便顺从地点了点头:“那都听你的。只一点,这一次依了你,以后可不能了,就这一次。还有,婚事这些都需要听我的,以后也不准闹。” 太子已经听不进去她说什么了,选择性地接受了“都依你”这几个字。他大着胆子,颤抖着亲了一下玛禄的额头。 第407章 预习完了 他的心是火热的,几乎要把他焚烧殆尽的程度,但他的爱,又的确是纯洁的,还需要引导和教育。 他甚至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能学着他无意中见到玛禄照顾孩子时的动作,表达他的赤诚。 玛禄的身子微微一震,随即被某种大胆的情绪所驱使,踮起脚捧住太子的脸,娇笑起来,如莲萼一般的脸庞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可不是这样做的,太子殿下。本宫今日就先教你这个。” 说完,玛禄便凑了上去,两个人面贴面,之间再无任何距离。 她的嘴唇柔软而温暖,轻轻地触碰着太子的唇。这一吻,起初是轻柔的,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还有一些羞赧和迟疑。 太子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紧紧地搂住玛禄的腰,模仿着她的动作回应着她的吻。他们的嘴唇紧紧相贴,彼此的气息紧密交织。 很快,这个吻逐渐变得热烈起来。玛禄微微阖上双眸,全心感受着太子的气息与温度。 见太子还是只会在外围打转,玛禄心中泛起一点窃喜。 还是要自己来教啊。 她感叹完,舌头微微用力,撬开太子的唇和编贝一般整洁的牙齿,教他什么是真正的亲吻。 他们的舌尖相互触碰,缠绕,每一次的接触都像是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焰,在心中蔓延开来。 太子在玛禄的引导下,很快就跟上了她的节奏,甚至开始反客为主,把玛禄吻得气喘吁吁。 玛禄的双手搭在太子的肩头,忘情地微微仰起头,更加深入地投入到这个吻中。太子也无师自通,学会了按住她的后脑,这样可以吻得更深一些。 感觉有些缺氧了,玛禄才轻轻拉了下太子的辫子,提醒他松开自己。 值了,值了啊! 丝毫没有老牛吃嫩草的愧疚感,玛禄脸颊绯红,眼神漾着迷离与羞涩。 果然还是年轻好啊! 太子有些不满足,又凑了上来。 怎么只教到这里? 玛禄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太子的唇上,拦住他再次凑过来的动作:“今日就到此为止,下次再教你别的。” 太子心里满是不舍与渴望,聪慧的他意识到这应该只是个开始。他轻轻握住玛禄的手指,在她指尖落下缠绵一吻。“好,我等着下次。” 玛禄又微微动了动手指,摩挲了几下太子的唇瓣,才轻轻抽回手,完全忘记了之前说的仅此一次的话。 “殿下,谨慎第一。宫中处处都是耳目,我们若是。。。若是想要长长久久,还是克制一些的好。” 太子点了点头,对她百依百顺:“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说完有些诧异地看着玛禄熟练地检查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配饰,还有周围的摆设——这,怎么她这么熟练? 她定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太子自己很快就找到了理由解释玛禄的老练。 两个人又很快商量了些应该商量的事,只是眼神还是黏糊糊的,怎么也分不开。 若说以前玛禄和太子之间还有一些顾虑和距离,如今这一吻已经彻底揭开了她们两个之间那层窗户纸,再不需要什么客套了。 见太子的情绪已平复得差不多,玛禄便起身盈盈一拜:“那本宫就不送了。” 太子看着玛禄,还想和她说点什么。 玛禄自然看出了太子的心思,她微微浅笑,身姿纤弱仿佛一朵迎风摇曳的蔷薇。 “殿下,来日方长,我们且小心行事。” 太子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玛禄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太子一走,白芙和白夏就进来了。玛禄也没心思应付她们,所有心思全在自己新得的小男友身上了。 还是要给他个惊喜吧,毕竟是宝贵的第一次尝试不是? 只是该怎么安排。。。她还需要再想一想。 心里大概有个想法的玛禄这才察觉到,身上应该是出了不少汗,黏糊糊的。 她叫了水让白夏伺候她沐浴,可帮她收拾衣裳的白芙却变了脸色。 贵妃娘娘和太子摒退左右,商量大事也就算了,可这娘娘身上的龙涎香气息这么浓厚,以及有些地方的水迹,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白芙的脸色愈发凝重,她微微抬眸看向玛禄,欲言又止。玛禄察觉到白芙的异样,眼神微微一凛,带着警告的意味。 白芙赶忙低下头,不敢再流露出任何迹象。玛禄看着硬气,其实心中也暗自懊恼,自己竟如此疏忽。 不过白芙是自己的贴身宫女,又知道自己和纳兰、容嵇的事,在这方面比较细致也很正常。 玛禄决定装死,反正硬要解释的话,也解释的通嘛。 洗完澡之后,玛禄就开始接着忙太子的婚事事宜。 准备这些条条框框的礼仪,玛禄都有些酸了:“哎。。。要把小可爱拱手送人的感觉真不好。” 自己己与太子那刚刚萌芽的感情,在权势地位和荣华富贵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而且太子好像也没有想象的这么天真,能够在康熙手底下策反这么多人,还有自己的班底和人马。。。如果太子一直稳住心态,四阿哥的夺嫡之路,可能走起来没有想象的轻松。 玛禄强打精神,继续处理着各项事务,但心中的担忧却始终无法消散。 如今,太子的心意已然明了,不管是太子登基称帝,还是四阿哥成功夺嫡,恐怕都无法轻易放她出宫。 这假死药,拿得值,但就是用起来麻烦啊。 安排妥当这些事,玛禄召见了几个宫女,仔细端详了下她们的容貌,问了几句话又把人打发走。 为了挑选太子的试婚格格,最近玛禄经常这样做,所以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每到晚上,玛禄就会开始坐到梳妆台前练习化妆,还问顾太医要了不少材料。 白夏只道娘娘是想争宠了,开始爱俏了,又有了打扮自己的心思。 白芙可不会这样想,她仔细观察着,自家娘娘这不像是在简单地梳妆,简直是在改貌! 玛禄专注地在脸上涂抹着,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细致。 为了吃点好的,以后啊,每天都要这么练才行。 第408章 易容练习生 随着妆容的逐渐完成和熟练,玛禄妆后的容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众人熟悉的贵妃娘娘,而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容貌反而没有自己本来的面貌出众了,只是显得倍加青涩和稚嫩。 身段倒是没变,仍旧是丰腴娇嫩,不似青春期的小姑娘那样瘦弱平坦。 不过到时候裹住也一样的。 玛禄觉得今天化得很成功,一时兴起,干脆拆了复杂的发髻,让白夏给自己缠了一个宫女的小两把头,然后带了一些米珠攒成的珠花。 看着镜中的自己,玛禄满意极了:“怎么样,看着年轻吗?” 白夏倒是劝玛禄:“娘娘。。。您这是为何呀?还不如您素着脸好看呢,光看起来年轻有什么用,您如今的样子比这个可好多了。” 玛禄知晓白夏误会了,误以为自己在为青春不再而哀伤,刻意扮嫩呢。 她并不解释,只是笑着追问白夏:“快说呀。” 白夏颇感无奈,实话实说:“简直判若两人了。” 玛禄这才满意地放过了她。 回去的太子也是心绪不宁,第一天直接没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难受,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 他又很高兴,整个人如在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 太子试图把玛禄从自己的脑袋里赶走,毕竟皇阿玛盯自己盯得紧,学业、骑射、政务都不能放松。 可惜收效甚微。他做什么都能想到玛禄,什么时候都会想。 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好几天过去了,太子依旧时不时露出恍惚的神情。康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然而,他并未直接询问太子,而是把陈心叫了过来。 康熙直截了当地问他:“太子近日状态不佳,你可知道是何故?” 陈心心中猛地一紧,他自然清楚太子殿下如今一颗心全都挂在了德昭贵妃身上,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透露实情。 他故作犹豫和迟疑,过了片刻,才拿出之前早已想好的托辞说道:“回皇上,奴才只知道太子殿下的异状,是从去了永和宫,德昭贵妃娘娘和殿下谈及婚事的各种准备开始的。” 康熙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男孩子情窦初开,知道自己要娶太子妃,要成为男人,开始魂不守舍了。 不愧是千古一帝,这倒是没有猜错。 康熙点点头:“谈了什么?” 陈心埋下头不敢看康熙:“大概是婚礼的规格、试婚格格的人选,太子殿下说了两个宫女的名字。” 康熙笑骂道:“臭小子,真是的。看来早有人选,还瞒着朕这个皇阿玛。这两个宫女你可查过了?” 陈心诚惶诚恐地回答:“回皇上,奴才查过了,德昭贵妃应该也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性格端庄稳重的好姑娘。” “既然如此,那便选这两个宫女吧。太子的婚事不可有丝毫差错,你要密切留意,有什么事别等朕来问你。” 陈心知道自己这一关过了,连忙应道:“奴才遵旨。” 只是这段对话过去没过两天,康熙就生病了。 平素康熙非常注重养生,轻易不生病。可身体健康的人就是这样,小病不生,若是生病便是免疫系统克服不了的大病。 一时间,宫廷上下人心惶惶。皇上已经不年轻了,如今皇子们个个正值壮年,这一病,不知道。。。? 太医们日夜守在康熙的寝宫,绞尽脑汁地商讨治疗方案。 妃嫔们和皇子们也要轮流侍疾,领头的就是玛禄。 一个是因为康熙那道只差发出的皇贵妃晋封圣旨,还有康熙多次公开提及让玛禄多关心太子的话,玛禄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小钮祜禄氏。 另一个则是小钮祜禄氏自己都缠绵病榻,康熙觉得让两个病人呆在一块只会病上加病。 玛禄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微妙,虽地位有所提升,但。。。就算是为了四阿哥或者为了太子,她行事更加谨慎,侍奉康熙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几乎是衣不解带地陪在康熙身边。 而小钮祜禄氏在病中,心中难免失落与不甘,心中暗暗滋生对玛禄的不满。 自己的十阿哥不如她的四阿哥也就算了,毕竟差了岁数。可十四阿哥在上书房和康熙跟前都更得脸,自己的恩宠、皇上心中的地位更是不及。 自己拖着病体处理宫务,却依旧吃力不讨好,皇上还是更愿意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德昭贵妃。 还有封号,更是小钮祜禄氏心里的一根刺。小钮祜禄氏每每想到此,心中便涌起无尽的酸楚与愤懑。 好在目前自己除了十阿哥,还有八阿哥这样的潜力股握在手中,和宜妃的九阿哥三个阿哥一起,也不输她什么! 是的,八阿哥在玛禄这里碰壁之后便火速转投了小钮祜禄氏,历史上的三人组最终还是成型了。小钮祜禄氏看着身边殷勤陪在一旁的八阿哥和对八阿哥俯首帖耳的十阿哥,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玛禄也察觉到了,这皇子阿哥都是分拨伺候的。她被迫营业,日日守在康熙身边,和皇子们交集也多了起来,自然发现了皇子阿哥们已经自发主动抱团了。 大阿哥还在圈禁,只是日日送信过来说关心父亲。胤禛胤祚自然是一派,八九十这三个阿哥一派,三阿哥和五阿哥居中调停。六阿哥则是个透明人,因为脚疾不被康熙待见,所以总是缩在胤祚后头没什么存在感。 剩下的阿哥都太小了,不添乱就不错了,玛禄便没有给他们排班。 太子独自一派,被康熙赶走去处理国事,一开始就没怎么出现。 玛禄对太子在这种事情上的实心眼实在是无奈,忍了两天之后派人去敲打陈心,让陈心去提醒太子。 这个时候让其他兄弟独美于前,是嫌弃自己太子之位坐得太稳了? 四阿哥丝毫不知道,玛禄为了自己的小情郎,在给自己的夺嫡之路上难度,还专心侍奉在康熙跟前,偶尔和额娘打打配合。 接受到敲打的陈心终于确认,德昭贵妃娘娘心里的确是有太子的,松了一口气。 第409章 康熙病床前 他本是皇上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好不容易做到了太子的心腹位置,最后因为各种原因,彻底成了太子的人。 陈心成日贴身跟着太子,饶是是个阉人,傻子,也看明白了太子对德昭贵妃的心意。 德昭贵妃心里有太子,是最好的。 只是陈心也为难,自己也是明里暗里劝过太子,让他多在康熙跟前表现的。 只是太子太过自信于皇上对自己的感情,又真心看重国事,怕前朝因为皇上生病而不稳,才。。。 陈心心生一计,走上前去对看奏折的太子拱手道:“殿下,奴才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太子眼都没抬:“但说无妨。” 陈心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如今皇上生病,德昭贵妃日日守在皇上身边。。。” 太子觉得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他不爱听!不想听! 陈心这是活腻了? 太子多少也有些不愿看到玛禄在皇阿玛跟前的情景,因而刻意回避了许多本可以去探望皇阿玛的机会,转而用政务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玛禄这次衣不解带的侍疾,后宫之中,谁人不说德昭贵妃与皇上恩爱无双? 每每听到遇到这般多嘴的奴才,他见一个便要惩戒一个! 陈心趁着太子尚未发作,赶紧说完他的主意:“贵妃心系殿下,殿下若是去侍疾,不是正好能与贵妃见面?而且,如今局面动荡,殿下何不与贵妃商议,携手应对当前局面呢。若有贵妃相助,殿下应当也能轻松些。” 太子听了陈心的话,忍不住心动了。携手这两个字,对他来说诱惑太大。 她的手很软。 只是他也担心与玛禄见面后,自己的情感会更加难以控制。他如今还不一定能完全瞒过皇阿玛。 然而,两个人似乎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太子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松口了:“就你馊主意多,孤知道了。只是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陈心嘿嘿一笑:“贵妃娘娘传话来了,说想让您去侍疾呢。奴才上次劝过殿下您,这不是劝不动么。。。” 太子抬脚就给了陈心一下:“狗奴才,不早说!” 陈心见状,也不敢再多言,站着被踢了这脚之后默默退到一边。 还得是贵妃娘娘啊! 太子虽嘴上骂了陈心,其实已经期待地不行了。他一边让陈心给自己收拾,一边不断告诫自己,此次见面只是为了去侍疾,不可让情感左右自己,露了形迹。 换衣服的时候,太子皱眉:“怎么回事,这衣裳这么皱巴!还有——” 陈心赶紧躬身:“殿下,娘娘吩咐了,若是太子殿下愿意去,穿得越狼狈,形容越劳累越好!” 太子当即明白了玛禄的用意。 他嘴角含笑,不再抗拒那件皱巴巴的衣裳:“她还说了什么?你一并说来。” 陈心微微抬头观察太子的神色,又赶忙低下头去,恭敬地回答道:“娘娘还说,殿下为国事操劳,皇上定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娘娘希望殿下能借此机会,让皇上更加了解殿下的付出与担当。而且娘娘也嘱咐奴才,一定要照顾好殿下,不可有丝毫马虎。” 其实什么衣裳啊、付出啊,玛禄都没说过。玛禄只是让陈心提醒太子过来侍疾。 只是下人嘛,自然知道怎么做对主子最好。都去了,那就不能白去,一定要有效果。殿下既然听不进劝,那就只能靠德昭贵妃了! 太子紧赶慢赶来到康熙的寝宫,看到玛禄的那一刻,心中的情感还是差点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她今日只是淡妆,压根掩饰不住连日侍疾脸上的疲惫。平日里她总是气色极好,双唇不点而朱,此时却略显苍白,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发间也只简单地插着一支白玉簪,这发簪艰难地束住了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却还是有几缕碎发跑了出来,更显柔弱随性。 衣裳也不是旗袍,反而是干脆利落便于行动的短打,一看就是在康熙跟前凡事都亲力亲为的。 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玛禄,太子忍不住向前一步,轻声说道:“我来了。” 玛禄也打量完太子,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看来她的小太子还算听话。 自己化妆,单纯是因为容嵇作为康熙的御医,日日也能和她在乾清宫相见,她下意识保持孔雀开屏的状态,没想到今日太子就来了。 “为皇上侍疾,是臣妾的本分。” 太子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不知道她是因为见到自己高兴,还是因为能够陪在皇阿玛身边高兴? 太子知道这样想简直是不讲道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大步向前,状似有些无礼地挤开玛禄:“德昭贵妃还请去休息吧,皇阿玛跟前有孤就够了。” 玛禄感觉自己的心被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死鸭子嘴硬! 他明明像只小狗故意过来蹭了自己一下,还要说这种话。 “殿下前来,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该先听听皇上的病情,和如何照顾皇上吗?而且皇上此时已经睡下了,殿下进去,岂不是惊扰了皇上安枕?” 玛禄微微歪了头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娇态十足。 太子压根扛不住玛禄的媚眼,绷着脸地看了下玛禄,又看了眼四周恭敬垂首默立的奴才,见无一人有异状,才沙哑着嗓子点了点头:“可以,只是皇上的病情还需保密,闲杂人等不可妄听。” 其实这话着实没什么道理。乾清宫的奴才,尤其是那些常伴康熙左右、较为受重用的,哪个会不清楚康熙的病情呢? 然而,太子的理由却又显得合情合理,让人难以反驳。康熙的身体状况,的确是顶级的机密。于是,进入暖阁的太子和贵妃便遣走了所有的奴才。 太子对乾清宫最为熟悉不过了,小时候他便是在此处长大,自然知晓哪里是奴才的视觉死角,也清楚发出多大的声音会被听见。 所以他侧耳倾听着脚步声,等人走远了,便直接上手、上嘴,一把抱住玛禄,而后自然而然地衔上了她的唇。 第410章 乾清宫见 玛禄来不及推开他,被他亲了个正着。 太子的热情令玛禄难以招架,可活着更重要啊!在乾清宫,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个,真是玩火啊! 玛禄嗔怪地揪着他的辫子把他往后拉。她真的好爱这个动作! 太子吃痛仰头,玛禄才得以借机推开他:“现在这么猴急,干什么?你皇阿玛还病着,我让陈心喊你过来看看,你怎么迟迟不来?” 太子被玛禄这么一说,只觉得自己真是一腔心思全部白费。 自己不来,是因为谁,这女人心里没数吗? 他不满地又走向前,把人往自己怀里按,等把人锁严实了,才低头蹭了蹭她的耳朵:“你冤枉我。” “不是你说我们两个要谨慎,在外人面前要保持距离,更不要在皇阿玛跟前眉来眼去?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才往皇阿玛跟前跑的。” 玛禄语塞,还真是。 太子见她理亏了不再说话,忍不住张嘴含住了眼前女人饱满粉嫩的耳垂。 他觉得好可爱,小小巧巧白白嫩嫩的,咬一下看看。 玛禄只觉得热得不得了,痒得不得了,再没了教育他的力气,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彻底瘫软在太子怀里。 太子骄纵一生,从没看过谁的脸色,如今却在玛禄身上学会了怎么琢磨别人的一举一动。 见她此时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带着些许邪气的笑容:“来检查检查我学得好不好?” 说着不再迟疑,伸出手托住玛禄的背,欺身吻了上去。动作霸道极了,不容玛禄抗拒分毫。 可实际上,这个吻充满了思念与渴望,缠绵至极,轻柔至极。 玛禄嘤嘤呜呜地抗议了两声,又意思意思推了他几把,随即也有些沉醉了。 太子怎么进步这么快的?是真的聪明到举一反三了么? 总不会偷偷找人练了吧! 很快她也顾不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沉浸在太子的动作之中。 刀尖上行走的两人都知道这样的时刻不能长久。见玛禄有些喘不上气来,太子才松开玛禄,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脸,帮她理好鬓边的碎发。 玛禄红着脸,轻轻推了推太子,低声说道:“殿下,不可如此莽撞。” 太子抱着她,只觉得心里都被这女人填满了,甜蜜低语道:“都已经莽撞完了,你这话说迟了。” 玛禄听了太子的话,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无奈。 太子说出这种骚话来简直是无师自通!什么 “只要你教我” 啊,还有如今这句 “已经莽撞完了”,实在是羞煞人也。 玛禄微微垂眸,心跳如鼓。 算了算了,他简直是自己的劫数。遇到他,算。。。算自己命好! 不过正事还是要做的,她喘匀了气,就开始叮嘱太子许多话,太子听着,却像完全没听进去,只痴痴看着她的脸庞,在她说话的间隙一下又一下地轻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脸颊,她的耳朵,她的鼻尖。 玛禄被他小狗一般的行为都惹恼了,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娇声斥责道:“人家和你说话呢,你听不听?” 只是声音又嗲又甜,丝毫不像斥责,反而像勾引。 太子了然一笑,又直接亲了她的手一下,才一字不落地把她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还补充了两三点。 玛禄又羞又气,感觉自己被戏弄了。自己好心帮他想办法,他还要这样逗自己。 她瞪了太子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太子紧紧握住。 太子眼神中满是笑意和温柔,说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在心里,只是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和你亲近。大清皇子读书的规矩,就是要每日一百遍。你教我的,我自然也想着练一百遍。” 他这话说得坦荡,理直气壮,仿佛两个人刚刚是在读圣贤书,讨论学问似的。 可这却让玛禄的脸爆红。 自己这是被调戏了呀。 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伸手捏住眼前这个天魔星的嘴,把他薄薄的唇捏成小鸭子形状,不容他狡辩。 她又忍不住宠溺地叮嘱道:“殿下,务必克制,克制。” 太子乖顺点头,用听话的样子骗她松开手又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纤细的脖颈,语气中满是依恋:“我知道,可我实在难以自控。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你应该日日给我传消息才对。” 玛禄心中一软,忍不住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我不是让陈心给你传消息了么?” 太子低低地哼了一声,咕哝着抱怨了两句:“那狗奴才,连话都说不明白。你这两日肯定累坏了,如今我都过来了,你便回去歇息吧。” 玛禄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皇子们虽是在旁,可总要有后妃在此守着。温僖贵妃身体又欠佳,只能是有事玛禄服其劳啦。” 太子见她这般随意,并不是对皇阿玛痴心一片,挂心不已的样子,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那一点点醋意也渐渐消散了。 太子嘴角都压不下来了,却还要看着玛禄故作姿态幽幽地说些酸话:“其实你不需要这么辛苦,皇阿玛心里想必是有你的。” 玛禄轻轻一笑,对太子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又有些恼他的天真。 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他什么都不做康熙也会关心他,把他好好呵护着。 可别人就是什么都做,可能也得不到康熙一个好脸色。自己能有今天,也全是靠自己苦心经营,绞尽脑汁让康熙高兴的结果。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劝他,点醒他。 或许说了也是无用吧。玛禄微微垂下眼,靠在太子的怀里。宫中没有人不明白太子在康熙心里的特殊。 他从小便备受宠爱,自然难以体会他人的艰难和挣扎。可若任由他这般天真下去,那他和康熙必然会走到历史上的结局。 此时的太子还以康熙的宠爱而骄傲,可宠爱宠爱,无非还是把生死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太子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第411章 三口之家 玛禄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委婉地提醒他:“殿下,并非人人都像你一样幸运。而且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是需要经营和维系的,也经不起太多人的考验和试探。” 太子自然知道玛禄的意思,只是他和康熙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很难解释。他这样聪明的一个人,这些道理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究竟该怎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也想独立,想自由,可康熙不愿意放手,他身后的几个家族也不愿意他失去这份特殊。 如今他能做的最大的叛逆,就是和玛禄在一起。 不过玛禄总归是关心他,希望他好的。 所以他温顺得很,一边点头一边继续不停地轻吻玛禄的脸。 他现在不想去想这些。 又甜蜜地腻歪了一会儿,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出来的时候,两人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和沉着。 玛禄微微垂首,神色淡然,目送太子进了康熙所在的房间,又和出来的舒玉姑姑交换了个眼神才离开。 舒玉姑姑如今愈发受康熙重用,有舒玉姑姑在御前,太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康熙什么反应什么状况,玛禄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玛禄已经交代过,若是太子四阿哥等人闹出了什么事,舒玉姑姑可以帮忙转圜一二。 她是真的需要回永和宫好好睡一觉! 虽然自己也能过苦日子,干过体力活,康熙跟前又有这么多奴才,侍疾其实不算太累的。 可总要绷着演戏,装出一副随时泫然若泣,要哭不哭的样子,真的很费心力。 她心里一会儿担心四阿哥演戏太过火惹来康熙怀疑和反感,一会儿又担心太子总是不来,让康熙和太子离心,总之是好几天没睡过好觉。 还有容嵇话里话外的暗示,都是需要玛禄思考的东西。 上次自己从容嵇那儿拿了假死药和毒药,容嵇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是希望这一次,能让康熙干脆就。。。这样玛禄就能作为太妃离开宫里,和他双宿双飞了。 玛禄当然想出宫,但不是现在。 太子殿下还没吃到,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更重要的是,她还要安顿好女儿,保证没有人能把她们送去和亲。。。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所以她还是安抚住了容嵇,让他先以自己的安危和仕途为重。毕竟太医院能人辈出,也不能说容嵇做任何事情就万无一失了。 走出去的时候,玛禄忽略了远处一个侍卫炽热的眼神。 匆忙回到了永和宫,玛禄强撑着见过了静怡和温宪,最后把关一下她们代为处理的宫务。 送走她们还有她们带来的一堆账本和管事,玛禄又起身去看了看两个女儿,再转身安抚了十四阿哥几句,把他扔去胤禛和胤祚那边。 十四也很乖,见额娘这么忙,还会关心玛禄:“额娘也休息。十四乖,额娘不担心。” 玛禄心中一暖,摸了摸十四阿哥的头:“好,额娘最放心十四,去吧,额娘忙完了就给十四做点心。” 等十四走了,玛禄才躺到了床上。虽然她闭着眼睛,可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康熙的病情、宫务的繁琐。。。 一桩桩一件件,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若不是太子给她稍微带来了点活力和盼头,她怕是真的要应付不过来了。 这一觉,一睡就是睡了一整天。玛禄爬起来,简单梳洗用膳之后,又该去乾清宫了。 此时康熙醒着,太子也在。 康熙吩咐太子去休息,然而太子却执意不肯,父子二人正僵持拉扯着。 忽听得梁九功前来通报,声称德昭贵妃来了。 太子听闻,安静了一瞬,随后又仿若未闻,继续恳请康熙同意自己日后与其他皇子一样,在乾清宫轮流守着。 康熙摇头:“你啊,朕看还是要让德昭过来劝你。” 此话一出,梁九功脚底生风溜去外头,宣贵妃娘娘进殿。 不一会儿,玛禄款步走进殿内,她在外头已经听到稀稀落落的声音,知道太子和康熙都在里头。 没等她行完礼,康熙看着玛禄:“德昭啊,你来的正好。快来劝劝太子,让他去休息休息。他素来也只听你的话。” 玛禄微微抬头,和太子目光交汇,却又很快移开,笑着接过旁边宫女的水盆:“皇上,太子也是一片孝心,臣妾这次可不能顺着您了。” 此刻有娇妻爱子在侧,太医院开的药似乎也有些发挥作用,康熙身上舒坦了些,心情也好得很,便开玩笑道:“你什么时候顺着我过?我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给你,人人渴求的皇后之位给你,你都不要。” 玛禄拧干帕子,一边轻柔地上前给康熙擦脸,趁康熙看不见的这个功夫冲着太子回眸一笑,媚眼如丝:“您说的是太子殿下?我不是已经收下了,如何能说臣妾没有顺着皇上?” 太子见此情状,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玛禄紧紧捏住了。强忍着心中的冲动,他耳尖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胤礽跪在帐外,玛禄又拿着帕子再次为他净面,所以康熙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等玛禄擦完才微微点头说道:“好了,朕觉得可以让胤礽先去休息,回头让梁九功帮他把折子拿过来,就在朕跟前批。” 玛禄笑着把帕子放在旁边,恭顺地起身准备离开。 要处理政务,自己就该回避了。 见康熙拉住她,她还有些诧异:“您和太子处理政务,哪里是臣妾能够伴驾的时候。” “臣妾心疼皇上,好不容易身上松快点,皇上又要起来忙国家大事,太子殿下,可得帮臣妾盯着皇上些,别太劳累了。” 康熙闻言,笑了笑说道:“朕想着两全其美,倒换来你这么一箩筐的话。朕并非赶你走,你都是贵妃了,还这么爱作怪。” 康熙咳嗽了两声才说道:“平日里也没少让你在乾清宫陪我批折子,怎么这个时候反而扭捏起来了?你就呆在这里。咱们一家三口,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相处过。” 玛禄微微福身,说道:“既然皇上如此说,那臣妾今日就赖在这里了,有臣妾在,谁都不准累着。” 康熙哈哈大笑:“好,那你就在这里,给我们爷俩添茶磨墨,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第412章 佻逗 玛禄但笑不语,转身退到一旁,站到了巨大的书案旁边。 一如最初来到乾清宫不久,她跟在舒玉姑姑后头奉茶的样子。 只是如今她已是尊贵无匹的德昭贵妃,站在了舒玉身前。太子硬着头皮,压抑着砰怦跳的小心脏,坐到了当中去。 他也不敢真的指使玛禄给他添茶磨墨,埋头用奏折遮住自己克制不住的喜悦。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期盼的么?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抬眼看向玛禄,玛禄并没有看他,只是拿了本书在旁边低头看着,偶尔翻一翻书页。 不过玛禄也在留意周围的动静,见太子分神,她悄悄伸出脚,轻轻踢了太子一下。 虽然没有抬头,眼神依旧还在书页上,她却无声地用口型提醒太子“专心”。 真是要死了这个臭小孩!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批奏折都敢分神。太子之位不要了可以送给胤禛。 玛禄一边吐槽,一边认命地提醒他。也就自己不是亲妈,对他打不得骂不得的。。。不然非抽他几藤条紧紧他的皮。 太子被这么弄了两下才老实了,缩回去继续批改。 他不是不能专心,只是他就想让玛禄关注着他,多看看他才故意的。见她有些恼了,他也已经得逞,便乖乖继续批奏折。 康熙见他们两个和谐得很,心里也满意,偶尔让梁九功拿几个太子批好的奏折点评几句。 其实玛禄不想留在这里,她还没有嚣张到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和太子勾勾搭搭的地步。 至少现在不行。 若不是康熙挽留,她早就溜之大吉,回永和宫继续休息了。 看到桌上的大半奏折已经从左边挪到了右边,她收起书,起身让舒玉姑姑拿来一些安神香,亲手添到了香炉里。 丝丝缕缕的甜蜜香气蔓延开来,逐渐驱散和替代了龙涎香悠长的气味。 太子和她心意相通,又懂她的性子,知道这是她坐不住了,准备跑路,赶紧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玛禄见他这表情,明白他还想让自己再陪一会儿。她笑而不语,伸手去剥案上放的一碟贡橙。 两个人坐的近,太子也停了下来,看了眼不远处已经睡得踏实的康熙,又悄悄往玛禄的方向挪了挪,看她剥橙子。 素手破新橙,清新的果香让玛禄和太子都一个激灵,把安神香昏沉暧昧的气息挥散得一干二净。 玛禄将剥好的橙子分成几瓣,太子下意识要伸手,没想到玛禄先拿起一瓣放到自己的嘴里。 太子还觉得有些尴尬,原本要伸出去的手转而摸了摸鼻子——哼,不是为孤剥的啊。 哪知她并没有吃完,只是咬了一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四周的奴才,见她们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又怕人多了动作大了吵醒康熙,离这都挺远的,无人注意这边,玛禄便大胆地把吃了一半的橙子放下,装作是新拿的递给了太子。 这下,就是没有安神香,太子也要晕过去了。 太子的耳朵瞬间红透,什么嘛! 逗他也就算了,还让他堂堂的大清太子,吃剩下的半瓣橙子,这女人真是大胆!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那半瓣橙子塞到了嘴里。 橙子的酸甜在口中散开,太子的心也是又酸又甜的。 这,算不算她们两个当众亲热了? 太子此时一颗纤细的少男心已经彻底为了玛禄七上八下,无师自通地明白了“间接接吻”的道理。 太子的目光紧紧锁住玛禄,那眼神中既有羞涩又有欢喜。玛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故技重施,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一整个橙子。 太子意犹未尽,用眼神示意玛禄自己还要吃。玛禄那股调戏太子的劲儿又上来了,直接拿出帕子细细地擦自己的手。 她还是老习惯,进宫这么多年一直用没有任何痕迹的素帕。只是这素帕都没有她的手白,简直要晃晕了太子的眼。 玛禄知道太子在看她,故意轻柔而缓慢地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手指,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放过。 就这么一根根手指里里外外慢慢擦好几遍,把太子都看得痴了。 等玛禄擦好放下帕子,回头一看,才惊觉太子已然靠得她有些过近了。 她赶忙起身退开,走的时候还顺手拿起一个橙子砸到太子怀里,让他往后退一些。 开玩笑,自己可以调戏,也可以稍稍吊一吊他,但他可不能真的克制不住啊! 太子接住那个橙子,朝她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反正康熙睡着,她径自出了乾清宫。外面下着绵密无声的小雨,白夏早就带着伞在乾清宫门口等她,预备等娘娘出来了就送她上轿辇。 哪知道玛禄从暖烘烘的乾清宫刚出来,正想吹吹风清醒一下,便说自己想走一走。 白夏自然应是,静静地跟在玛禄身后给玛禄撑着伞。 玛禄慢悠悠地走在雨中,感受着扑面而来的丝丝凉意。她也没有往回永和宫的方向走,信步而行。 这几天太累了,如今一下得了空,反而坐不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雨势越发大了起来,雨丝被风一吹斜斜下来,伞渐渐难以完全遮住人。眼见玛禄的衣衫被雨水浸湿,白夏忍不住劝说道:“娘娘,雨大了,还是上轿辇吧。” 玛禄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瞧了瞧自己已然有些湿透的衣衫,轻轻点了点头。白夏连忙护送玛禄朝着后头轿辇的方向走去。 就在折返的路上,玛禄撞见了赶来值班的纳兰。 纳兰自从康熙生病之后,知道玛禄会来侍疾便日日值班,从不缺勤。只是他再怎么驻守,一个一等侍卫若是守规矩,也不可能靠近贵妃分毫,所以这个期待终究是落了空。 从自己的父亲那里,他知道康熙没几天就会康复,而且太子接手之后,玛禄应该不会再来了,便想着值完今日排好的最后一班。 没想到刚换班没多久,却恰巧在乾清宫外的角落撞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第413章 何人在此 他呆愣在原地,目光紧紧锁住玛禄,一时竟忘了行礼。 许久未见,纳兰却觉得她的容光风采更胜从前。今日她依旧不曾盛装出行,然而恰恰是这样的简约之态更显脱俗。 清丽的面容在雨幕的映衬下,如画似诗。风雨漫天,可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淡然,仿佛世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包括他。 原本他们曾经有过这么多亲密的时刻,甚至十四也是她为了他冒险生下的孩子,可如今再次相见,他却只能远远地望着,无法靠近。 玛禄起初还未认出他来,待认出之后,她亦是目不斜视,径直准备往前走。 他已经选了卢氏,选了家族,自己当然理解和尊重,若是还假惺惺装作一副舍不得的样子纠缠撒泼,怪难看的。 本来就是纳兰先开始的,玛禄半推半就而已,对于“放手”,玛禄洒脱得很。 要说一点都不难过不酸楚,那肯定是假的。 但知道他说的“永远”是假的是一回事,可真的被现实戳穿了泡沫,她还是有点难过的。 原本她和他之间就不是什么纯爱,两人之间也因为十四的存在和明相的谋算而更加复杂,断了就断了吧! 玛禄这样想着,还没往前走几步,纳兰却下意识地走到了宫道当中,拦住了她的去路。他忍不住,他不想就这么惊鸿一瞥地见她最后一面。 白夏见状,轻咳一声,用警告的眼神狠狠瞪着拦路的人。纳兰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行礼道:“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仿佛这就能解释他刚才突然蹿到路中间的失礼似的。 玛禄礼貌又倨傲地颔首,并未多言,等着他让路。 纳兰却没有起身,他只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玛禄,希望她能和自己说几句话。 玛禄察觉到了纳兰的目光,她看都没看他,只对白夏说道:“走吧。” 白夏应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踩了纳兰一脚,又挤开他,继续扶着玛禄朝着轿辇走去。 望着玛禄离去的背影,纳兰的心仿被紧紧揪住了。 他多想冲上前去,拉住她,诉说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与愧疚。但他的双脚却如同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半步。 他还有家,还有雨婵和孩子,还有自己的前途。原本纳兰以为自己会为了玛禄倾其所有,如今才发现原来当初许下这样的诺言,是因为他身无一物。 雨越下越大,玛禄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这一次的错过,就是永远了吗? 雨势实在是太大了,看到自己身边的宫人伞都快撑不住了,玛禄不得不在御花园的绛雪轩里等雨停。 反正也不着急回去,不然等会儿谁摔了就不好了。 绛雪轩是皇帝和后宫嫔妃赏花歇脚的地方,轩前种了五棵红色海棠树,每当花瓣飘落时,宛若雪花片片缤纷而降,所以得名绛雪轩。 如今并非海棠盛放的时节,绛雪轩少了一抹艳丽的色彩和来赏花的人,却多了几分宁静与淡雅。轩外的雨帘如幕,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白夏安置好所有人,又如同变戏法儿一般地掏出一套精致的茶具和点心,又问打理绛雪轩的宫人拿了炭火正旺的小炉子和热水。 见白夏忙忙碌碌的,玛禄撑着太阳穴忍着笑说道:“你倒像只蜜蜂,可歇一歇吧!” 白夏嘿嘿一笑:“娘娘,既已在此等候,不如品品茶,也好打发时光。” 玛禄摇头:“雨这么急,说明下不久。说不定等会儿你还没弄好,雨就停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白夏可不觉得:“为娘娘做事,怎么能算白费功夫。” 说话的时候,白夏手脚也没停下,熟练地煮水沏茶,不一会儿,茶香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倒是比夹杂着雨水和土腥气的时候舒服多了。 玛禄无奈,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见玛禄情绪还算好,白夏小心翼翼地问玛禄:“娘娘。。。不难过吗?” 玛禄认真地点头:“当然难过了。” 见白夏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玛禄笑着补充道:“皇上身体抱恙,本宫总牵挂着,怎么不难过?好在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白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气得跺了跺脚。娘娘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嘛! 白夏自觉自己是一路看着纳兰公子和娘娘两个人克服重重困难才得以靠近,却又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渐行渐远。 曾经两个人在诗画上互相唱和,亲密无间的样子仿佛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她觉得很遗憾!毕竟在她看来,两个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都要在一起的人,怎么就散了呢? 白夏忍住叹气的冲动,目光落在玛禄身上,试图从娘娘的神情中探寻出原因。 玛禄却依旧神色淡然,那些过往的情感纠葛就像不曾存在一样。 正当白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玛禄轻轻抬起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白夏见状,立刻噤声。 玛禄始终缄默不语,一时间,众人皆不敢再多言半句。直至茶水由热转温,再至渐凉,雨声依旧滂沱。此时,绛雪轩旁边的抱厦耳房里方才传来一个略显尴尬却又努力维持着体面的声音:“妾身拜见贵妃娘娘。” 这一句话可把白夏等人惊得一个箭步挡到玛禄身前。 谁啊这是!躲在这里偷听她们说话,实在是可恨可恶! 白夏庆幸今天主子不想说太多,可里头这个人,她绝不放过。 玛禄却早就知道这里躲着人,微微抬眸,神色依旧淡然。 绛雪轩这个时节少有妃嫔会来,可她来的时候桌椅之类的都整齐套好了椅袱和桌袱,白夏问宫人要热水和火炉也几乎是片刻之间就给了。 肯定是有人来过,可她过来的时候没见任何妃嫔,想来是还没走。 所以她才搪塞白夏,没说任何不该说的事情。 众人的目光皆被这声音吸引过去,只见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以及一个丫鬟从抱厦耳房中缓缓走出,看来人姿态轮廓,想来也是个大家闺秀。 第414章 妆花织锦 只是衣裳的华丽和姿态的端庄并不适合她柔弱风格的长相,有些压不住的感觉。 来人正是最近宫中风头无两的密嫔。 密嫔再次福身,全然没有了之前在乾清宫,和玛禄针锋相对的无礼。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妾身无意惊扰娘娘,只是这雨势太大,一时躲避至此。” 玛禄语气平和地说道:“起身吧。不必惊慌。你也没惊扰谁,要说先来后到,还是本宫惊扰了你。” 其实玛禄对来人的这套说辞嗤之以鼻,都是宫里混出头的人,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她躲在这里装神弄鬼,无非就是想偷听,然后发现自己迟迟不走,自己坐不住了而已。 密嫔缓缓起身说道:“多谢贵妃娘娘。” 玛禄眼神淡淡地扫过密嫔,看她的衣裳鞋子没怎么打湿,应该在这里很久了。 白夏在一旁简直想把密嫔撕了,娘娘驾到却并不拜见,反而躲在暗处,其心可诛。 而且这绛雪轩的宫人也有问题! 此时,雨势稍稍小了一些,雨滴敲打在屋檐上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玛禄轻轻朝着密嫔推了一杯已经变凉的茶水,示意她直接坐下,随后饶有兴致地闲聊:“密嫔今日倒是有雅兴,雨天也在外走动。” 密嫔坐下硬着头皮喝了那杯冷茶,听见玛禄和自己说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娘说笑了,妾身不过是在宫中随意走走,不想遇此大雨,这才寻了此处避雨。” 玛禄勾起唇角,面带笑意:“随意走走?这宫中可大着呢,偏生就走到这绛雪轩来了。咱们两个还真是有缘。” 密嫔听了这绵里藏针的话心中一紧,赶忙应道:“娘娘说得是,妾身之前得以进宫,还多亏了娘娘的四阿哥。许是缘分使然,让妾身在此处得遇娘娘。” 密嫔只觉得有苦难言。以前是自己刚进宫,不懂事,仗着恩宠就挑衅那时候还是德妃的德昭贵妃,结果把人得罪了。 她本来只是想试探下四阿哥一派的实力还有自己在康熙心里的位置。。。结果没想到让自己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 自己如今还只是个嫔,两个孩子里一个体弱多病,显然是立不住的,拿什么去和德妃比?就连前一阵子皇上考虑大封六宫,四阿哥作为自己暗地里的主子,都劝皇上打消了升自己为妃的念头。 皇上问他为什么,四阿哥直接说她曾经无礼顶撞,把自己的额娘德昭贵妃气得够呛,所以他不喜欢她。 康熙虽然骂了四阿哥几句,说他记仇心眼小,没有君子之风,却也没有给自己升妃位。 连那个一点宠爱也没有的赫舍里氏都成了平妃,自己却还是密嫔! 反观玛禄,却一路高升,贵妃、双字封号的贵妃,位高权重不说还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四阿哥也把她身边的人尽数清理,曹家李家更是被整治地服服帖帖,她自然不敢再冒犯了。 而且王十七娘其实是不甘心的。她觉得自己这样年轻貌美,又才智双绝,配康熙这个“老头”,实在是委屈了自己。 自己也是有傲气有傲骨的! 在她的设想里,应该有一位青年才俊和她相识相知,懂她、爱她,相互帮扶然后平步青云,自己也可以做个令人艳羡的官家夫人。 被康熙看上之后,荣华富贵自然是远超了她的想象。宫中的生活比曹家可奢靡多了,但。。。她想要的爱与尊重,想要的相知相许是一概不可能有的。 玛禄看着密嫔身上的妆花织锦,回忆起康熙年轻的时候,喜欢宜妃这种明艳泼辣的,还有这样机灵鲜活的。因为这样的类型能给他新鲜感,满足他的征服欲。 如今康熙年岁渐长,掌控欲越来越强,只一昧喜欢柔弱顺从、娇软纤细的女子,哪怕不懂事也没关系。 比如这身衣裳,是她密嫔的位份能穿的么? 康熙看女人眼神不好这一点,倒是从没改过。宜妃看着泼辣,实际上没有自己的底气,自己看着招数多,实际上心不在康熙这里。 眼前这个看似温柔如水的女人,实际上心气高的很,主意也大的很。 见玛禄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仿佛在打量个什么无足轻重的物件,密嫔也有些不高兴,摸着自己的脸道:“贵妃娘娘瞧妾,莫不是妾身有何不妥之处?” 玛禄柔柔一笑:“密嫔不必紧张,本宫只是觉得恍惚间,你进宫也有这么些年了。当初你就一身素衣往那儿一站,江南的韵味便扑面而来了。如今换上了这花团锦簇的布料,看着有些陌生。” 密嫔觉得玛禄这是在明褒暗贬,认为她不配这身衣裳,更是在用她的出身来嘲笑她。 然而她也不好发作,德昭贵妃的位份在这里,她只能看似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裙摆,带着些许得意和讽刺道:“娘娘谬赞了,这是皇上赏赐的,妾身不敢有丝毫怠慢,自然日日穿着。” 她这么说,也是以为玛禄要指责她奢华,然后盘问她背后的供奉来源,便赶紧解释这衣裳的来处。 密嫔有此误会也很正常,毕竟众人皆知玛禄向来节俭,甚至连太子的用度都会削减。要她说,玛禄觉得她太过糜费,她还觉得玛禄寒酸呢! 玛禄微微摇头,目光依旧落在密嫔身上,“密嫔,你果然盛宠优渥,你这身妆花织锦,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玛禄只觉得自己都提醒到这里了,她要是还不懂,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密嫔见玛禄并没有恶意的样子,镇定自若说道:“娘娘说笑了,妾身不过是承蒙皇上恩宠罢了。” 玛禄提醒她半天,见密嫔油盐不进,只得放弃。自己作为贵妃,当然有许多妆花缎和妆花罗的料子,只是自己没密嫔这么嚣张,还日日穿着。 她这身绿色妆花龙柿蒂织锦的衣裳,明晃晃的违制了。。。若不是看在她也算四阿哥在后宫的眼线之一,她今日都不会多这几句嘴。 可没成想,对面不光不理解她的话,还秀起来了! 第415章 下江南了? 白夏也有些忍不了了——显摆什么个劲儿啊这密嫔。 白夏刚要讲话维护自家娘娘几句,外头就来了一大群太监宫女,十分热闹,把滂沱的雨声都盖过去了。 玛禄赶紧让白夏去看看,白夏气嘟嘟地跑出去看是什么情况,留下玛禄和密嫔大眼瞪小眼。 回来的时候,白夏简直扬眉吐气,挺直了腰杆:“娘娘,是永和宫的人来接我们回去了。” 玛禄有些奇怪:“雨这么大,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派人回去送信,说我们等会儿就回去吗。而且还来这么多人。” 白夏就等玛禄问呢! 她喜气洋洋地说道:“娘娘有所不知,是皇上醒了之后派人给您送赏,梁公公见您没回永和宫,便问您在哪儿。” “正好回去送信的人赶上了,便说了您在绛雪轩歇脚的事。皇上怕您淋雨着凉,直接派人用仪仗来接您了!” 密嫔在一旁,脸色都变了。刚刚炫耀衣裳布料的她只觉得自己尴尬极了,像个小丑。 玛禄倒是无所谓,康熙应该没这么细心,八成是小太子趁着在御前给她谋的福利。 “既然皇上派人来接,那我们便赶紧回去吧。” 玛禄对白夏说道。白夏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玛禄又看向密嫔,微笑着说:“密嫔,今日与你一叙,很是愉快。” 密嫔强撑着笑道:“娘娘慢走,妾身也该回去了。” 说着就跟在玛禄身后走了出去,可没想到,跟前的仪仗不是她以为的贵妃仪仗,而是皇上的仪仗! 有这样一长队人,再加上永和宫本来的人,把绛雪轩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玛禄注意到密嫔的神情,却并未多言,直接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了辇车。白夏在一旁得意地瞥了一眼密嫔,总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密嫔低声嘀咕道:“这位德昭贵妃才是真的盛宠优渥,令人艳羡。” 转头却暗地里恶狠狠掐着身边丫鬟的手,不过身边的丫鬟应该是习惯了,咬着牙不敢出声。 密嫔看着玛禄的仪仗渐渐远去,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又过了一会儿,雨势渐渐小了下来,天空也开始放晴。 她松开了掐着丫鬟的手,“走,回去吧。” 密嫔冷冷地说道。丫鬟如蒙大赦,赶紧跟在密嫔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玛禄倒是习惯了,这皇上的车她又不是第一次坐,没什么心理负担。她还有心思叮嘱白夏:“以后你啊,藏着点你的心思。不然落单了在宫里被人一通教训,我救你还来不及。” 白夏嘿嘿一笑:“别人奴婢不会这样的,奴婢就是不喜欢密嫔这股劲儿,也不知道她在比个什么。。。她配么!” 玛禄轻斥道:“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子。密嫔虽有不妥之处,但她在外头毕竟是嫔妃,大小也算个主子,不可如此轻视她。” 不妥之处?白夏心中一动:“娘娘,您刚才和她闲聊,是想提醒她,她身上有不妥之处?” 玛禄微微摇头,自己哪有这个闲工夫去做好人:“也不是刻意提醒,就是看到了顺嘴提一句罢了,不然显得我像个眼盲心瞎的。” 白夏露出一个十分狗腿的笑:“娘娘所言极是。这密嫔仗着几分恩宠,便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收敛,迟早会惹出麻烦。” 白夏果然一语成谶,不过这也是后话了。现在碰到麻烦的,是康熙。 这雨一直下个没停,果然不是好兆头。 康熙坐在御书房中,眉头紧锁,看着窗外的雨幕,心中满是忧虑。这场雨已经持续了数日,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各地也有灾情不断传来,让他倍感压力。 最棘手的,还是黄河水患! 江苏淮安、扬州、徐州等地的驿报如雪片飞来。 黄河夺泗入淮之后,黄淮并涨,奔腾四溃,砀山以东黄河两岸决口 、倒灌等现象频繁发生,直接淹了淮扬的 16 个州县,对当地农业生产和百姓生活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破坏。 堤岸崩塌,黄河在清口以下到入海口严重淤积,河道、运道均遭到严重破坏,良田被黄沙掩埋,百姓更是流离失所。 他立刻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自己也鲜少进后宫了。太子和四阿哥也忙了起来,没工夫相互折腾。 玛禄这一日正在逗弄两个女儿玩耍,忽然听见白鹭 —— 自己宫中新提拔上来的一等宫女,正神秘兮兮地与白夏交头接耳。 玛禄笑着让两个女儿自行玩耍,朝她们招手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难道这永和宫还有什么话,是本宫不能听的?” 白夏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娘娘,王嫔出事了。” “啊?” 玛禄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怎么成了王嫔?” 白夏用胳膊肘碰了碰白鹭,白鹭赶忙说道:“娘娘,王嫔在御前失仪,被皇上褫夺封号,如今宫中只有王嫔,不再有密嫔了。” 玛禄问道:“可知是因何事御前失仪?” 白鹭与白夏对视一眼,白夏轻声说道:“听说是侍奉皇上笔墨的时候,身上的妆花织锦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皇上。。。皇上骂得可难听了。” 玛禄轻叹一声:“这王嫔也是糊涂,在御前怎可如此不小心。如今正是江苏灾情惨重的时候,她穿着江宁织造送来的妆花织锦,可不是惹了皇上的眼。” 还没等玛禄感慨几句这现世报来的真快,四阿哥又来了。 玛禄见他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的,笑着埋怨他:“你瞧瞧这大忙人,仪表都不顾了。你就该和王嫔那只爱打扮的性子兑一兑。” 此话一出,宫里刚刚听八卦的人都笑了。 四阿哥听了也忍不住苦笑:“额娘莫怪,如今事务繁多,实在无暇顾及这些。” 玛禄见他对王嫔这个称呼如此泰然的样子便问他:“你已经听说了王嫔御前失仪之事?” 四阿哥微微皱眉:“略有耳闻,王嫔此举确实不妥。不过儿子今天来,是要和额娘说一下,儿子要下江南了。” 第416章 温宪也要去 这话说得玛禄猝不及防,但想想也在理:“水患的事情,交给你了?” 胤禛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不是儿臣领了治水的差事,而是皇阿玛舍不得太子去江南,说是太危险了,便把这活派给我了。” 玛禄听了这话差点笑出来,这还真是康熙能干出来的事。 他向来偏心,而且偏心起来的时候简直不管其他儿子死活。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此时胤禛并不是很高兴,也不好真的落井下石,硬生生憋住了笑。 老四怎么还没习惯? 她只得安慰自己的好大儿:“这结果应该正合你意才对啊,怎么还不高兴呢。” 胤禛瓮声瓮气道:“儿子并非不愿治水,只是这差事来得如此,难免觉得皇阿玛厚此薄彼。” 这一世,玛禄没有因为十四和他离心,所以他也逐渐愿意和玛禄说一些自己的心里话了。 喔唷,这是酸了。 玛禄笑着摇了摇头:“你皇阿玛素来就偏疼太子,太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自然觉得更爱惜他一些。就说说你,也是我最花心思的一个孩子,我不也多偏疼你几分?” 玛禄又递给他一个果子让他吃:“我也不想让你去,只是圣旨已下,你如今既领了这差事,便全力以赴去做。” 胤禛接过果子,埋头吃了一半才抬起头问玛禄:“儿子如今已是亲王,婚事也没有定日子,已经是封无可封。” “这一次从江南回来,势必——” 玛禄打断他:“我以为温宪已经和你说过我的意思,我对皇后之位并无觊觎之心,只盼着你们几个能平平安安。” 见他还要再劝,玛禄笑着指了指外头:“除了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就封无可封了?你的弟弟妹妹就有六个,你这次从江南回来,还差五次大功才能荫及家人。” 胤禛心里熨帖得很,额娘这是把十三也算上了。想到这里他还有些牙痒痒——这辈子十三倒是和十四最亲! 玛禄看出胤禛的心思,忍不住提醒他:“兄弟之间有些磕磕绊绊也正常。但你要相信,血浓于水,关键时刻他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胤禛点点头:“是,所以儿子这次在考虑要不要带胤祚去。” 带上胤祚?玛禄心思一动:“皇上怎么说?” “儿臣还未向皇阿玛提及此事。况且儿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肯定还要先问问您。” 玛禄心说你倒是会做人。胤禛先来问自己,若是自己同意了,胤祚就是不想去,也会去的。 玛禄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胤禛,样子竟像极了康熙试探她的表情:“你心中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带上胤祚,利弊皆有,你可曾仔细权衡过?” 胤禛神色凝重,回道:“儿子自然是考虑过的,也有信心保证胤祚的安全,有些事情交给他,儿子更放心。” 玛禄知道胤禛向来说到做到,便也无所谓了。若是胤祚能分担一些事情,也分薄一些功劳,永和宫更安稳。 “此事终究不可仅凭一时之念。你且再好好思量思量,先去与胤祚谈谈,别勉强他。” 胤禛苦笑:“儿子问过了,胤祚无所谓,可温宪闹着要去。” 玛禄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四阿哥上门来问她,难怪他没有直接去找康熙,毕竟胤祚想去的话他和康熙提一嘴就行了。 不过玛禄在心里暗暗给自己的女儿点了个赞。 只是她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支持温宪,总要演一演!不然胤禛肯定要疑心,自己的慈母人设也要塌。 所以玛禄直接皱眉反对道:“温宪一个女孩子家,去江南做什么?如今水患未平,危险重重。男孩儿去都担心,她娇娇弱弱的,更不能去了。” 胤禛倒是预料到了额娘会反对,但他听见玛禄反对的理由,有些无语了。 这宫里也许有人说皇子娇弱,独独不会有人说温宪娇弱! 她不吃人就是好的,还娇弱呢。额娘真是被温宪骗得死死的。 胤禛无奈地摇摇头:“若说能力,温宪去江南靠自己都可保无忧,只是公主确实不适合去啊。但她执意要去,说想为百姓出一份力。” 玛禄沉思片刻,说道:“要不你让她去求皇上?皇上若不同意,她也没办法。” 胤禛眼睛一亮,说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温宪若真去求了皇上,皇上同意了怎么办?” 玛禄白了他一眼,说道:“皇上若同意,那你就多派些人保护她。” 不过胤禛凡事都喜欢多想一道:“若是皇阿玛不准许,但温宪执意要去呢?” 他是懂他这个妹妹的!现在她又手握宫权,若是真想去,暗渡陈仓之类的事情做起来也不难。 玛禄心头一跳,按下内心的想法让胤禛先去找康熙:“她再倔,还能拧得过你皇阿玛不成。” 说完,又和四阿哥商量了下带什么东西、带什么官员去。自从玛禄搭上了纳兰家又和太子有了“深度”来往之后,前朝的事情也略懂一二了。 前朝治水能臣靳辅、陈潢已经赶去了江苏,玛禄见他惋惜说于成龙不能去,只带了几个自己没怎么听过的人,便提醒四阿哥有机会可以带上张伯行。 四阿哥习惯了,额娘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消息来源,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有什么人才。 他问过不少次,试探过不少次,可惜都没查出来为什么。 四阿哥点头:“张伯行此人,儿子倒是没听说过,但额娘推荐了,儿子就去问问。” 玛禄很满意他的识趣,点了点头:“你此次江南之行责任重大,多一个得力之人总归是好的。行了,不多留你了,去忙吧!” 送走收获满满的四阿哥,她又让人叫温宪过来说话。 温宪想去江南这个事,她是支持的,只是她也不能让温宪就这么悄悄溜去,那到时候惹出来的麻烦比立下的功还多! 只是回来的小宫女尴尬地说自己没找到温宪公主,公主所的人说公主今天去了乾清宫求见皇上,还没回来。 第417章 温宪一定要去 玛禄担心极了,看来温宪是准备先下手为强,让康熙同意,这样四阿哥不得不带她去江南。 她既担心温宪行事过于莽撞,又盼着康熙能理解温宪。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玛禄简直坐不住了,可她又不好去乾清宫。 不知过了多久,温宪从乾清宫径直回了永和宫。玛禄急忙让人将温宪带到面前。 见温宪一脸喜色,显然此次求见皇上有了不错的结果。 “你这孩子!和你四哥商量过了吗?就跑去乾清宫,主意越发大了。” 温宪笑着坐下猛喝了一口水:“皇阿玛并未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说要考虑考虑。” 哦? 玛禄觉得这不像康熙的作风。他要么直接拒绝,要么被磨得不耐烦了才答应,怎么会说考虑考虑? 玛禄心中涌起一丝疑虑,不过温宪没等她问,就回答了她:“额娘,我也不是空手去的。我带了我写的治水方略去的,皇阿玛原本以为我是闹着玩,还是太子二哥直接看了我的方略,念给皇阿玛听,皇阿玛才愿意考虑考虑的。” 玛禄心里一甜,太子这是。。。爱屋及乌? 她笑着打趣温宪:“帮了你就是你的太子二哥,我记得你平日里只叫他殿下。” 温宪脸都不带红的,呲着个大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当然,平日里叫太子殿下这是礼数。他爱屋及乌,因为额娘而帮我在皇阿玛面前周旋,那自然要叫二哥哥。” 玛禄看着温宪仿佛雏鸟初次振翅欲飞的欢快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宠溺。“你这孩子,也不害臊。” 温宪笑嘻嘻地凑到玛禄身边,“也要多谢额娘,要不是额娘和太子关系好,太子估计都不会搭理我们。额娘,您说皇阿玛会不会同意我去江南呢?” 玛禄听她这样说,脸都有些热了——他的确应该大概是挺喜欢自己的? 可听到温宪的问题,玛禄也拿不准:“此事还不好说,但既然皇上说要考虑考虑,那就还有希望。你且耐心等待,这段时间也别闲着,多想想你的治水方略还有没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温宪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可没过两天,忽然有宫女来报,说温宪公主正在往永和宫方向来,还是哭着的。 玛禄心头一紧,连忙起身准备去外头迎一迎温宪。 不一会儿,温宪便哭着跑进了宫殿。玛禄心疼地抱住女儿,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敢惹我们温宪?” 温宪抽泣着说道:“额娘,三阿哥说我不自量力,一个女子还想去江南治水,肯定会惹出大乱子。当着皇阿玛的面问是不是别人帮我写的治水方略,问我是不是顶了胤祚的功劳。” 玛禄皱起眉头,轻轻拍着温宪的背安慰道:“他胡说八道个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温宪擦了擦眼泪,说道:“可是他说得好难听,我不往心里去也难受。我虽然当场臭骂了他一顿,说他只知道念那几句酸诗,经世致用的真本事一点都没有还在这里嫉妒别人,可我还是好难过。” 玛禄扶额,无奈极了。 女儿啊,你这几句话说得太扎心了吧,给三阿哥的伤害估计一点不比他伤害你的轻啊。 玛禄强忍着笑说道:“这世间总有人喜欢无端地指责他人,你不能因为他们的话就放弃自己的目标。来,擦擦眼泪,你越是哭泣,反而越会让他们觉得你软弱。你皇阿玛是怎么说的?” 温宪吸了吸鼻子,目露凶光。 “皇阿玛虽然没说什么,可他话里话外,希望我把治水方略让给四哥或者胤祚,算作他们写的意思。我气不过,和皇阿玛吵了一架,就直接来找额娘了。” 玛禄觉得这帮人真是恶心,和当初自己研究羊毛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当时自己还是个小小的贵人,自然没办法反抗和保护自己。 可没想到带着爱新觉罗血统的温宪,依旧要在自己的父亲和兄弟跟前,吃一样的苦! 玛禄思索片刻之后说道:“你先别着急难过,你既然有去江南治水的决心,就不能被这点言语打击给打倒。三阿哥那边,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回头你想整治他,宫务上动一动指头就可以。只是。。。你愿意把你的治水方略,你的这些成果和以后去了江南的功劳,都归功在别人身上吗?” 见温宪抿着嘴不说话,玛禄又直接指出一个更为棘手的现实:“如果你不愿意,八成你连江南都去不了。你皇阿玛没办法接受公主直接去江南,这等于让女人参与政事。如今他八成是觉得你想出去玩,不知天高地厚,并没有把你要去江南的事情认真看待,你才有机会被带去江南!” 温宪眉头紧锁,她自然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努力成果归功于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哥哥,也不行! 不是她自私,而是她比胤禛和胤祚更需要向康熙、向朝臣、向百姓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且凭什么呢? 凭什么有些人可以什么都没做,就夺走原本属于她的荣耀! 但温宪又知道,自己十分需要一个机会来破局,破这个公主不能像皇子一样参与政事国事的局。 玛禄看着温宪纠结的模样,也满是心疼。 可温宪既然选择了走一条与其他公主远嫁和亲或者嫁入京中权贵之家不同的路,那她势必要学会这些。 温宪沉默良久,才下定决心:“额娘,我一定会让这一次的牺牲,有令我满意的回报!” 见一向骄傲直爽的温宪想通了,开始学会低头暂时忍耐,玛禄欣慰极了,抱住温宪:“好孩子。” 女儿长大了! 玛禄之前一直不曾教温宪隐忍、妥协,就是希望她能保留她天性里的张扬和不屈,不要变成一个逆来顺受,连奴仆都压制不住的花瓶公主,还让她处理宫务锻炼自己的能力。 如今她性格已经定下来了,玛禄便要引导温宪,要学会“大女子能屈能伸”。 第418章 剃发从军(不是 温宪心中既沉痛,又温暖。还好有额娘支持自己! 她抬头问玛禄:“额娘,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孩子,这条路才这么艰难吗?” 玛禄点头又摇头,发髻上的珠钗流苏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轻响:“是,也不是。” 见温宪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玛禄爱怜地拍了拍温宪的背,感受着女儿有力的心跳: “身为女子,在这世间确实会面临诸多阻碍。人们往往对女子有着诸多限制和偏见,认为女子应安居于后宅,操持家务,涉足政事国事更是倒反天罡,牝鸡司晨。所以,看起来你难的确是因为你是女孩儿。” “但真正的艰难并非因为你生来就是女儿身。哪怕是男子要走这条路,也要吃不少苦头。只要你想要逆流而上,掌握权力和自主选择你自己的人生,你就是生而为男,也一样寸步难行。因为你的父亲代表的一些东西压在你的头上,挡在你的前头。只要你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知其不可而为之,才是你面临艰难的根本原因。” 这番话听得温宪心潮澎湃,她觉得此刻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此刻她还不懂什么是皇权,因为她就是皇权的一部分。她也不懂什么是弑父,但她知道,只要有人挡在她的面前,那她温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她抬头,一字一顿地问额娘:“若是我以胤祚的名义,女扮男装下江南呢?” 玛禄闻言,脸色骤变,又有些好笑。 “傻女儿,你怎么假扮?一举一动都容易露馅啊,而且你这头发——” 玛禄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哪有留满头发的大清阿哥!” 温宪觉得自己才不会被这个难倒:“额娘,我可以戴上帽子,再模仿男子的走路姿势和说话语气,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玛禄无奈地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江南之地人多眼杂,你稍有不慎就会被识破。你一直带着帽子这个事儿,就很引人怀疑啊。额娘不愿给你泼冷水,但也不能不提醒你行事的不妥之处。” 温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哪里听得进玛禄的话,她敷衍地点点头:“那我还是再去劝劝皇阿玛好了,额娘,额娘,我要吃牛舌饼和柿子酥——让白夏姑姑给我做吧。” 玛禄看着温宪已经转移了注意力的模样,并没有放下心来。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温宪这个倔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 “温宪,你且听额娘的。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你若执意要去江南,也需从长计议。” 玛禄试图再次劝说温宪。 然而,温宪似乎满心都在想着牛舌饼和柿子酥,已经不再惦记这件事了。 “额娘,我知道了。您就别担心了。” 温宪说完,便转身跑去找白夏姑姑,让她给自己做点心去了。 第二天,康熙就黑着脸,提溜着一个少年气冲冲到了永和宫。 玛禄接到消息起身去接驾,远远地还以为是永和宫里哪个阿哥惹了康熙,不是十三就是十四,正提心吊胆呢,康熙就冷着脸把手一撒:“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玛禄定睛一看,这穿着藏蓝锦缎长袍马褂的少年,正是温宪! 见额娘看自己,她站直了身子讪讪一笑,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皇子礼:“小生拜见这位夫人。” 玛禄被温宪这大胆的举动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刚想跪下替温宪求情,就被她这么神来一笔给弄得愣在当场。 她知道她不该笑,但她真的很想笑:“你这臭丫头,什么不伦不类的?” 说完她见康熙,也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显然是想笑,但余怒未消所以克制住了,她便准备求情。 可膝盖刚弯,温宪便拉着她的胳膊起来,可怜兮兮望着康熙:“皇阿玛能否进去说话?我还要面子呢。” 康熙实在是忍俊不禁。他一笑出声来,气氛也随之缓和了许多:“你还知道要面子?算了,朕此刻暂且不罚你,等你进去了,让你额娘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她第一个罚你。” 温宪一听这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赶紧拉着玛禄和康熙往宫里走。进了正殿,康熙坐在主位上,面色虽然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带着几分严肃。 温宪低着头,不敢看康熙的眼睛。玛禄站在一旁,也是满心担忧。什么叫“但凡自己知道她干了什么,自己第一个罚她”? 康熙看着温宪,一点不客气地用手持敲了敲她带着帽子的脑袋:“你给你额娘说说,你为何要女扮男装?” 温宪抿了抿嘴,一点不服输地说:“皇阿玛,女儿是为了去江南。” 玛禄已经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很配合地装晕倒,把旁边的白夏白芙吓得够呛,赶紧飞扑过来扶住她。 康熙也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斥责温宪:“看到没有,你把你额娘吓成什么样了!” 温宪不敢说话,低头不吭声。 玛禄只好弱弱地帮腔:“你要去江南,也和你皇阿玛,和你四哥商量啊,他们不会不同意的——何苦要打扮成这样?” 康熙也有些不明白了,女儿闹着要去江南,她不生气?而且什么叫“不会不同意”,朕压根没有同意! 康熙皱着眉头看向玛禄,“你这当额娘的,怎能如此纵容她?江南水患岂是儿戏之事,朕看她就是被你惯的!” 玛禄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说道:“皇上息怒,臣妾并非纵容,只是温宪这孩子向来有主见,臣妾也是想先明白她为何如此执意要去江南,再慢慢劝导。更何况皇上乃是难得的英明圣主,温宪这个小女孩儿的心思,可能。。。” 说着看了眼温宪,没有继续说下去。温宪接收到额娘的眼色,赶紧借机发作,嘴巴一扁就要哭:“都是骗我的,都是为了稳住我!之前皇阿玛说我的治水方略写得好,就可以去,可如今方略都开始实施了,我去江南的事情还没个下文!” 玛禄赶紧搂住女儿,用谴责的眼神看向康熙——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看玛禄一直没明白温宪此举究竟有多严重,康熙干脆亲自伸手摘了温宪的帽子,让玛禄看看温宪究竟为了去江南干了什么好事。 第419章 男子练习生 玛禄一看温宪,是真的要晕过去了。 这死丫头,竟然把额头的头发全剃了,现在她一个公主,居然留着金钱鼠尾头! 温宪的额头有多光亮,玛禄的眼前就有多黑暗。 这都是什么事啊。。。玛禄欲哭无泪:“温宪!” 玛禄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万万没想到温宪竟如此大胆,自己说有头发的女孩演不了男孩,她竟然真就把头发剃了! 康熙已经在乾清宫看过了一遍,再见到温宪光光的脑袋仍然是心悸不已,把头干脆扭到一边。 没眼看,没眼看啊! 康熙在心里骂了五十遍成何体统才克制住自己的嘴。女孩子,心理脆弱,还是别骂太狠了。 温宪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她小声说道:“皇阿玛,额娘,真这么丑吗?不应该啊!” 玛禄又气又急又心疼:“怎么就把头发剃了?” 温宪呲牙大笑:“女扮男装,就要像啊!我是比照着胤祚自己剃的,怎么样,手艺好吧?” 说着她还低下头让玛禄看自己光溜溜的头皮,还晃了几下头,好让玛禄从不同角度去看。 玛禄忍不住弹了她脑袋一下:“还闹!没见你皇阿玛生气吗?” 温宪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康熙。 康熙依旧沉着脸,不发一言。温宪太熟悉康熙的脾气,知道康熙现在只是假装生气,所以她小声嘟囔道:“皇阿玛,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只是太想去江南了,才会想出这个办法。” 康熙冷哼一声:“女子断发乃是大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不懂吗!且不说被人发现后的后果,就是你自己,现在不后悔吗?” 温宪挺直了腰杆:“不后悔!为了大清的百姓,为了皇阿玛能够安枕,温宪不后悔!” 康熙听了这话也愣住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为我分忧的事情,自有你二哥和四哥去做。” 温宪却毫不畏惧,抬起头直视康熙:“皇阿玛,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玛禄见两人僵持住了,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一个女孩儿,去了江南能做什么?也就给你四哥添乱!” 温宪自然知道该说什么:“论文,我的治水方略已经得到了皇阿玛和朝臣的认可。论武,就算把我和阿哥们放在一起比较,我也能排前三。论处事,我已经帮额娘处理宫务三年有余,额娘怎么能说我添乱呢?” 还真是,除了大阿哥和太子,温宪还没有打不过的。。。当然十四还没长大,也许长大了这个大将军王能胜过姐姐。 康熙也语塞了,这个女儿不光贴心,还是祥瑞,能力也是一等一的,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欣赏她。 不过这样出格的事情,他容不下! 玛禄见状,连忙上前求情:“皇上,温宪她也是一时糊涂,还请皇上看在她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借着玛禄给的梯子,康熙沉着脸,语气严肃地说道:“你身为公主,当知礼仪规矩。女扮男装已是大不敬,如今还剃了头发,实在是荒唐至极。朕要关你禁闭,非召不得出,任何人不得拜见!你回去吧!” 温宪如遭雷击,康熙却不管她:“就一直关到江南水患结束为止,省得她上蹿下跳。听到了吗德昭?” 玛禄赶紧跪下求情道:“皇上,温宪她年少不懂事,还请皇上开恩啊。她是什么性子?这关禁闭的日子久了,她身子怕是吃不消。况且她也是心系百姓和皇上,才会如此莽撞行事。” 康熙大手一挥:“朕意已决,不必多言。若不是看在她往日还算乖巧的份上,朕定要重重责罚。你怕她受不了,就关在永和宫吧。让胤祚跟着胤禛去江南,也算有个帮手。” 玛禄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温宪失魂落魄地被人拉去了偏殿。 玛禄还欲再劝,就看见康熙遣走了所有奴仆,朝着玛禄摇头:“往日还说你的儿女省心,没想到是最闹腾的。朕已经准了温宪去江南,只是她不愿意以公主至尊前往,说要在四阿哥身边做个谋士随从。” 玛禄闻言,惊讶不已。 康熙同意,她不惊讶。可康熙下愿意给温宪陪着演这么一场,她是真没想到啊! 玛禄还是露出些舍不得的神色:“皇上,温宪这孩子实在是太大胆了。她以谋士随从的身份前往江南,怕是会吃不少苦,臣妾觉得。。。” 康熙早就在乾清宫经历过了她这个阶段,摆了摆手:“她既做了如此选择,便该承担相应的后果。朕也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我知道你心疼她,可是非要她跌个跟头,她才知道后面的路要好好走。” 想到这里,康熙更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而且她去江南能做什么?我会让老四把她放去那些太平地界,她出去转转,散散心就行了。” 玛禄讷讷,不敢再说了。 把温宪放出了宫之后,你还管得了她?在宫里她都没几个人能治得住。 不过她也不拖女儿后腿,既然康熙认为温宪只是在宫里待久了想出门,那就这么误会着吧。 康熙见她手足无措,只得和她细细分说:“今日温宪就开始在你宫里呆着,然后出发那日,找个机会让胤祚过来看你,顺便替了她出发就是。” 玛禄听他这样安排,有些疑虑:“那胤祚去哪儿?这段时间他总不能一直留在永和宫吧。孩子毕竟年纪大了,后宫女眷众多,还是要避嫌才是。” 康熙沉吟片刻,他倒是不觉得有问题,毕竟是自己母妃的宫殿,但玛禄既然介意,他自然也不会一点不管了:“他现在还没开府,四阿哥也没有。。。要不就去和大阿哥住两天?” 玛禄心说那还不如住在永和宫呢!养蜂夹道里什么都没有,她是觉得孩子在,做些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但不代表她愿意看着孩子吃苦呀。 康熙怎么净出些馊主意! 第420章 李代桃僵 反应过来的康熙也有些理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行了行了,永和宫挺好的,就在永和宫吧,你找个偏殿把胤祚安置进去就行。” 玛禄也别无他法,只得笑着应下。 只是她觉得,回头她一定要让胤祚也穿上女装扮成温宪的样子,在康熙跟前转两圈。 康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又补充道:“朕也是一时没想周全,你多费心照顾几个孩子们。温宪去江南要带的东西,你连带着四阿哥的,一起准备了吧。” 玛禄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是,其实最辛苦的还是皇上。前朝的事情千丝万缕不说,这几个调皮孩子也要她们的父亲操心。” 康熙愉快地接受了这一记马屁,决定今天就留在永和宫不走了。 见时辰还早,他让梁九功把奏折拿来,就这么坐在永和宫批,玛禄则陪在一旁,也不去伺候他,只自己看书品茶。 过了一会儿,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看见旁边专注的玛禄,忍不住一笑:“你倒是比朕专心,读这么多书,是要做后宫的女状元么?” 玛禄放下书,温言道:“皇上博学多才,哪里是臣妾可以企及的。臣妾不过是闲暇之时读些书打发时间罢了,也可以多增长些见识,以便更好地教导子女。” 说完,她忍不住看了外头一眼:“要说宫里的女状元啊,还得是偏殿里关着的那位。” 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当然知道玛禄指的是温宪:“温宪的确胆大心细,只是太活泼了,真不知道以后她的驸马能拿她怎么办。” 玛禄心头猛跳,说话语气仍然温柔,只是话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肯定:“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姑娘,只有办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拿捏的理。而且有皇上这样的阿玛,她如何能和寻常女子相同。” 玛禄这样说,是试图润物细无声中在康熙心里强调温宪爱新觉罗的身份,和康熙之间的父女亲情,把所有可能触及康熙雷区的东西分割开来。 这话康熙也爱听,温宪的所有都寄托在这个姓氏,和自己这个父亲身上,他当然觉得女儿没有威胁。 康熙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点头道:“你说得没错,爱新觉罗家的姑娘自当有这般气魄。” 玛禄见好就收,赶紧递上一杯茶转移话题:“皇上,您也辛苦了。批了这么久的奏折,该歇歇了。” 康熙捏了捏玛禄递茶的手,微笑着说道:“有你在身边,帮着朕管这些孩子,朕也能放松一些。” 玛禄微微脸红:“臣妾能为皇上做的,也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康熙摇头,又问玛禄:“太子的事情定了吗?” 这说的自然是太子的婚事了。 玛禄点头:“相信礼部和钦天监已经和皇上说了,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几位格格两个月之后进门,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 康熙点头:“那按照规矩,你是把试婚定在一个月之后?” 玛禄含羞点头:“是,人选也选好了,太子好不容易同意了,皇上您可别再挑了,再把人否了,臣妾也撂挑子不干了!” 康熙听了玛禄的话,哈哈一笑:“朕岂是这种吹毛求疵的人。既然人选已定,那便好好筹备吧。” 玛禄松了一口气,说道:“臣妾定会尽心尽力的,只是。。。” “只是什么?”康熙又饮了一口茶,只觉得今日甚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玛禄小心翼翼地问康熙:“乌拉那拉侧福晋是不是年纪太小了?” 玛禄可是知道的,乌拉那拉氏还没来天葵呢,这。。。她倒不是吃醋,太子不可能只有她一个,正如康熙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只是她还是觉得这太。。。总之她心里觉得还是希望姑娘大一些才好。 康熙不以为意:“小又如何?总归会长大的。朕选她也是因为如今太子妃的人选总是定不下来,朕中意的那几个人选年龄比她还小呢,总不能让太子的后院一直没人打理。” 玛禄忍住嘴角的抽搐,心说康熙你是真不管人家姑娘死活。现在乌拉那拉侧福晋打理着,以后正牌太子妃来了,她该怎么办?乌拉那拉侧福晋日后若与太子妃相处,怕是会有诸多难处。 想到这里,玛禄突然灵光一现——康熙估计也有考虑到太子的婚事,才让四阿哥去的。而且最近成婚的阿哥几乎都是新婚燕尔没多久,若是分开他们也不好,更别说生孩子给皇室开枝散叶了。 只有四阿哥的瓜尔佳氏还在守孝,婚事起码要几年以后,可以放心派出去。 但玛禄没想过要用这个开解四阿哥。原本康熙就偏心,若是四阿哥能因为这个和康熙早些离心,对她这个母亲是好事。 很快就到了用膳的时候,玛禄正准备伺候康熙用膳,康熙突然发话:“还是把温宪叫过来吧,只留她一个孩子。” 玛禄放下心来,看来还是心疼温宪的,估计是要再嘱咐她几句。 温宪就这么大剌剌地穿着旗装顶着半个光头来了。 玛禄看了都想笑,这孩子! 明明宫中女子为了发髻,人人都有不少假发。最不济也可以戴顶帽子遮一遮,偏她主意大脾气正,就要这么辣康熙的眼。 康熙果然受不了,乍一看温宪还是很不习惯,被这女儿噎个半死了,连连摆手:“你走吧!别来朕跟前,朕看不得你这样子。” 温宪却不以为意,偏要凑上前去,晃着她那个半光溜溜的脑袋给康熙看:“皇阿玛,您也是这般头发,其他皇子阿哥、所有满清大臣皆是如此,为何您看得惯他们,却看不得儿臣呢?” 康熙受不了,扭头不去看她,她还要晃到康熙面前追问:“儿臣可比那些大臣好看多了呀,而且您不是说儿臣在诸多子女之中最像您了么?皇阿玛您看我不是应该如同照镜子一般吗。” 旁边的玛禄和伺候的人终于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 第421章 王嫔有请 康熙被温宪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儿女都是债啊,你这丫头,真是越发没个规矩。都怪你额娘,把你宠成什么样子了!” 温宪却嘻嘻一笑,说道:“皇阿玛,明明是您宠坏的,就别怪额娘了。不过皇阿玛您怎么不喜欢我这个头发呢,这可是标准的满人男子发型。若——” 康熙瞪了她一眼,知道她又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里,赶紧让她住嘴:“胡闹!祖宗之法不可改。” 温宪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玛禄赶紧拉着她笑道:“你看看你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走,去换上一身男子常服,我记得永和宫留了你四哥和胤祚出宫的衣裳,白芙,去给公主选身没穿过的换上。” 康熙正欲阻止,温宪已经飞奔出去换衣裳了。玛禄笑眯眯地给康熙捏肩膀,让他少安毋躁:“温宪倒是提醒臣妾了,臣妾也想回忆一下皇上年轻的模样。” 康熙哈哈大笑:“你是说朕老了?” 玛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皇上春秋鼎盛,正是盛年呢,是臣妾老了,也怀念那时候青涩稚嫩的少年时光。臣妾在自己最好的年纪遇见了皇上,如今皇上风采依旧,气度更胜从前,可臣妾却已经人老珠黄咯~” 康熙笑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换来玛禄一记娇嗔的眼神。 他抱着玛禄在他怀里坐稳,才说道:“你没有老,反而更添几分成熟风韵。朕很喜欢。” 玛禄摇头:“皇上嘴上说喜欢,实际上还是喜欢年轻娇嫩的。不过是给臣妾留面子罢了。” 康熙微微一笑:“你不信?咱们晚上试试,你就知道朕喜不喜欢了。” 玛禄只觉得这话真是太辣耳朵太露骨,反正她不爱听。 她赶紧捂住康熙的嘴:“皇上!什么晚上试试,这样的胡话——” 康熙倒是难得的来了兴致:“难道你要现在试试?” 玛禄赶紧起身挣脱,尴尬地看着外头:“皇上!温宪等会儿就过来了。” 康熙看着玛禄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觉得甚是有趣。他笑着调侃道:“怎么?怕温宪看到我们这般亲密?咱们若是不亲密,怎么有的这么多孩子。” 玛禄红着脸,嗔怪道:“皇上就知道取笑臣妾。”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温宪果然回来了。她看到康熙和玛禄两个人挨得这么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皇阿玛和额娘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玛禄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没什么,温宪,你换好衣裳了?” 温宪点点头,康熙和玛禄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问道:“皇阿玛,额娘,我这般打扮,像不像呢?” 康熙和玛禄皆含笑看着温宪欢喜雀跃的模样。玛禄更是不吝夸赞温宪:“不知是哪家亲贵府上的俊俏儿郎来了?来,到我这儿来,让我好好瞧瞧。” 温宪听了玛禄的夸赞,心中满是欢喜。她笑嘻嘻地说道:“皇阿玛、额娘,那我就以这副模样前往江南!” 康熙无奈摇头:“江南江南,你脑子里只有江南了。朕是管不了你了,去了之后要听你四哥的话,知道吗?” 温宪乖巧地点点头,说道:“皇阿玛放心。” 但听不听话,她可没答应。 康熙也没指望她能真正将话听进去,便招呼她过来用膳。 在用餐之时,康熙还教导她,一般男子会如何用餐,吃饭之际又会如何交谈。 父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这顿饭就吃了不少时间。等温宪学得有模有样,跨着个腿大口吃饭的时候,菜都有些凉了。 可这也比不过玛禄的心凉,她哀怨地刮了康熙和温宪一眼:“辛辛苦苦,教了十几年的女儿,就一天,就一天,仪态全无了!” 玛禄捂住脸,无奈极了。康熙见玛禄这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每次来永和宫,不管他来之前什么心情,都会很快高兴起来。 温宪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正了正身姿又给额娘夹了一筷子菜:“额娘,这是暂时的,等儿子回来了——” 康熙笑得愈发大声:“听听,听听!你的第四子出现了。” 温宪得意地一笑,拱手行礼道:“还是父亲教导有方。” 玛禄看着他们父女俩一唱一和,心里难得地看康熙顺眼了一点。 不过这个顺眼,很快就被康熙的离去给冲散了——王嫔遣人来,说十六阿哥生病了,请皇上去看看。 康熙一听十六阿哥生病,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 温宪正要对来报信的宫女发作,玛禄一个眼神制止了她,自己反而劝康熙去看看。 “皇上,王嫔此时心里肯定正慌张着,需要一个主心骨,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康熙考虑了一瞬,立刻起身对玛禄和温宪说道:“那朕就去看看十六阿哥。后宫之事,还有温宪去江南的事,这段时间都交给你了。” 说完,便匆匆离去。 玛禄看着康熙离去的背影,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好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心有所感,温宪凑了过来抱住母亲,想安慰她。 她觉得皇阿玛对自己很好,对自己颇有优待和宽容,但皇阿玛对额娘不够好! 子不言父过,她不好说什么,但她知道母亲现在肯定是心里不舒服的。 玛禄微微叹气,对温宪说道:“你看,皇上就是这样,一有别的事情,立刻就把咱们抛到脑后了。” 温宪安慰道:“额娘别生气,额娘在我心里最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玛禄摸了摸温宪的头,说道:“你呀。” 玛禄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我知道你心里是很亲近你皇阿玛的,可他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皇阿玛,也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温宪懵懵懂懂地,也许她有心计和谋略,有超乎常人的智识和手段,但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她是一无所知的。 “可皇阿玛是温宪唯一的皇阿玛,那额娘呢,皇阿玛是额娘唯一的夫君吗?” 第422章 温僖垂危 玛禄的心狠狠地跳了几下,她尴尬地捂住温宪的嘴:“你要不再想想,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温宪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是女儿糊涂了。女儿只是在想,这也太不公平,天底下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必须知礼守节,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吗?” 玛禄会心一笑,可不是么。 她点了点温宪的额头:“有些话,看破不说破。而且你别忘了,除了你皇阿玛,你的哥哥们,甚至是你未来的夫君,都接受不了你这套思路。至少目前,你别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温宪微微撅起嘴:“四哥肯定是不可能了。未来嫂嫂据说是个贤良淑德,大度能容人的。。。这是四哥的福,也是她的祸!” 玛禄笑着捏住她的嘴,不让她再接着胡说下去。 再说下去,温宪干脆登基称帝算了。她笑着叫白夏去御膳房点菜:“今天伺候皇上用膳,我都没怎么吃饱,再去提些菜过来。我想喝羊肉汤了,你让他们煮个热热的羊肉汤锅来,里头的配菜多一些,只不准放什么乱七八糟的鸡鸭鱼鲍之类的提鲜。” 温宪也踮着脚伸出头来叫嚷:“要多放些鲜甜的菜蔬和豆皮,我爱吃这个。” 白夏笑着应了,路上碰见了温僖贵妃的大宫女雪兰,她也是去提膳的——贵妃温补身子用的药膳太过复杂,太医说要少食多餐,还要大量进补,所以都是在膳房做的。 温僖贵妃也有小厨房,可是小厨房上永远坐着各色中药,连多余的炉子都没有。 白夏和雪兰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快些走,两人虽然是相同方向,但她们永和宫向来不和其他人有什么多余的来往。 没想到正要和雪兰擦肩而过的时候,白夏闻到了雪兰身上的药味。 白夏心中一惊,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等雪兰走向前时干脆直接邀请她,两个人结伴而行去御膳房。 这是。。。人参和灵芝的气味,而且浓得冲鼻了!人参和灵芝如果用到这个剂量,得是吊命了吧? 白夏心里有着小心思,面上却仍旧笑着和雪兰闲聊:“你家主子也要加餐呢?看来温僖贵妃娘娘身体要大好了。” 雪兰很谨慎,只笑笑不说话,并没有搭腔。白夏也不以为忤,接着笑道:“今日公主过来,说要吃羊肉汤锅,娘娘没办法才催了我过去。公主真是。。。金尊玉贵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是要吃羊肉这样的东西。羊肉多燥啊,吃了上火到时候娘娘又心疼。” 雪兰这才放松了些神色:“可能公主是小孩子,贪鲜吧。以后自然会和妃主儿一样,吃些金贵的东西保养自己了。” 两人就这么闲聊了一路到了膳房,雪兰识趣地让白夏先点菜。 白夏也不客气,直接细细地把主子的吩咐都说了,然后再配了几个别的凉菜热菜——总不能真的让主子就吃个锅子吧! 那是做奴婢的失职。 旁边的雪兰小心翼翼地看着听着,见白夏提的东西还需要等一会儿,而且路上说的都和刚才说的对上了,心里便觉得白夏的确是个敞亮人。 御膳房总管身后的一个中年太监直接转身去吩咐御厨做汤烫菜,白芙便退后几步让雪兰上前,自己在旁边等着。 雪兰要的东西御膳房是日日准备的,所以拿就是了。雪兰核对单子和菜品的声音虽低,却依旧被旁边的白芙听到了。 这些膳食粥品里头,人参、灵芝、冬虫夏草、阿胶。。。哪有活人需要这样大补的! 白夏心里有了答案,领了东西让身边的小宫女提着走掉之后,仍旧不放心,觉得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她让小宫女把东西给她,然后直接把又沉又热的汤罐子贴在小宫女的手臂上,烫得小宫女差点尖叫出声。 她使了个眼色给小宫女,然后大声斥责道:“瞧瞧你!笨手笨脚的,还怎么干活?” 小宫女正要哭泣,又忍住了低下头。白夏赶紧给她塞了一锭银子:“快去太医院找个熟悉的药童子看看,开点烫伤膏药。” 小宫女刚想说自己没事,隔着衣服烫的,只是有些热,更多是吓到了。 可她一抬头就接收到白夏姑姑的眼色,她就知道这是派她去干活呢。 她便瘪了瘪嘴,要哭不哭地拉着白夏的袖子求情。 白夏微微皱眉,佯装生气地说道:“莫要在此纠缠,赶紧去太医院。若是耽误了事,有你好看的。” 小宫女无奈,只得松开手,拿着银子快步向太医院走去。 实际上,趁着这个机会,在小宫女手里写了个“兰”字。 小宫女是一直跟在白夏身边的,这个兰无非就是说得雪兰咯——白夏姑姑这是要自己去太医院问问温僖贵妃的真实病情。 高位妃嫔的脉案自然都是保密的,容嵇成了康熙跟前的御医之后更不可能去打探妃嫔的脉案了,温僖贵妃自己又瞒得紧,所以绝大多数人是真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 只知道她虽然病恹恹的,可是能抓的宫务都抓在手里,哪怕德昭贵妃后来居上,她也不曾放松过。 所以小宫女能问的能看的,也就是用药的情况。 白夏见小宫女走了,便自己提着东西往回走,和白芙几个人一起合力侍奉玛禄和温宪用了这顿加餐。 玛禄和温宪倒不矫情,让她们去休息:“今日你们肯定也累了,我和温宪自己吃就是,下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小宫女才从太医院回来,手里拿着烫伤膏药。得了空的白夏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小宫女得意洋洋地向白夏表功:“姑姑,这可不容易啊!不过奴婢好险才将您吩咐的差事办好了。” 说着就将自己一直找机会赖在药童子身边套近乎,然后等着拿药的时候听见负责温僖贵妃的太医心事重重,如丧考妣的样子,还有他问药童子拿药材的时候层层关卡的小细节都说了。 第423章 出发! “什么?温僖贵妃已经病危了?” 玛禄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一边用尘封已久的系统道具看了一眼,确认了这个消息。 她的确时日无多了! 白夏点点头,把今日的发现都给玛禄说了。玛禄心中暗暗感叹,只要有心,这金手指有和没有都差不多。 玛禄叹息:“宫里,送走了不少人啊。” 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活泼鲜亮,然后在这里一点点被磨到没脾气,磨到枯萎凋零。 但温僖贵妃可能会出事,便意味着太子的婚事需抓紧安排,四阿哥与温宪下江南之事也要及早筹备妥当,而后尽快启程。 毕竟温僖贵妃是这些孩子名义上的庶母,位分又如此之高,届时定然要守孝几个月,至少喜事是不能再操办了。 只是这吊命的举动,是温僖贵妃自己的想法,还是康熙的旨意? 玛禄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猜想甩出脑袋里,直接开始帮温宪和四阿哥收拾起下江南要用的东西。 恍惚间,玛禄都有些自己在和死神争分夺秒的感觉。 她一定要赶在温僖贵妃爆出身体不行之前把温宪送去江南。 而此刻,瓜尔佳府邸却宁静得不像钟鸣鼎食之家。 瓜尔佳?文英,身为满洲大姓瓜尔佳氏三房的嫡女,未来的四阿哥福晋,居住的院落着实气派非凡。 院落朱门高耸,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走进院子,青砖铺地,平整洁净。两旁的花圃中开满各种娇艳的花朵。 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此刻也提着滋补的膳食过来给主子加餐。 屋子门前的小丫头们安静福身行礼然后给她打起了帘子,文英的贴身丫鬟也不出声,只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头。 瓜尔佳·文英正在里头抄经祈福。四阿哥马上要去江南了,她能做的事情不多,抄经就是其中一项。 文英一脸虔诚的表情,一身朴素的月白衣衫,头上只有几个固定发髻的银色饰品,头发纹丝不乱,和她身上的衣裳一样熨帖。 她一笔一划,认真地书写着经文,心无旁骛。她感官敏锐,自己的丫鬟在门口的时候就知道有人来了,可她一点也没分神,一直坚持到写完今日要写的内容才放下笔。 丫鬟赶紧把燕窝拿来给她润喉,恭敬说道:“姑娘,休息会儿吧,这燕窝里按照您的吩咐,什么都没有,清炖的,正是养身的好物件。” 瓜尔佳·文英点点头,无声地吃了这盏金丝燕,慢条斯理,动作优雅极了。 为什么说这燕窝里什么都没有呢?文英要守孝,她效仿古代孝贤女子,守孝这三年不吃盐不吃糖,以示失去父亲的悲痛。 如今瓜尔佳氏的年轻一代还没在官场上崭露头角,自己的父亲就在进京赶来给自己备婚的途中去世了,祖父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也是大受打击,眼看着就这么几天的事了。 她引以为傲的瓜尔佳家族,如今什么都不剩了!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扬自己的名声,巩固自己和家族的地位。 这一招还是很有效的,她严苛地执行这些守孝的规矩,外头对她的赞许也是一日多过一日。 人人多说瓜尔佳氏家教好,女儿优秀,求娶族中女子的人都变多了。 然而,文英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这些赞誉背后,是家族沉重的责任、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和自己无尽的孤独。她每日在守孝的清苦中度过,思念着父亲,担忧着祖父,也牵挂着未来的命运。 那些少女心思,在无尽的长日长夜中全都消逝殆尽。唯一的喜讯便是四阿哥以及永和宫德昭贵妃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甚至因心疼她而增添了几分关怀照拂。 例如她手中的金丝燕盏,便是永和宫赏赐的,还特意叮嘱过些时日再送,让她放心吃用,只期望她能好好调养身体,切不可过度哀伤。 贵妃赏赐,自然不敢推辞,所以她破例每日用着这样奢华的东西。但她在其他方面反而更执着更苛刻了,简直是近乎自毁一般,不要命地树立自己孝顺的名声,也是怕别人说她克父、克夫,命不好。 四阿哥对此是满意的,夺嫡之路上,名声与品德至关重要。文英的举动无疑为她自己赢得了更多的赞誉,也是他这个丈夫的荣光。 更何况能对自己这么狠的女子,才配得上他。至于到时候不利于生育。。。四阿哥认为上辈子她就只生了一个女儿,这辈子没有儿女命也没办法。自己在最初接受指婚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前几天四阿哥决定要去江南之后,便给她送了一次礼物和信,说了自己要去江南的事,这位未来的四福晋便开始跪着抄经,为四阿哥和江南百姓祈福。 只有瓜尔佳夫人日日担心自己的女儿,怕她伤了身子有碍生育,给她的蒲团垫子是加了又加,一直高到文英都快跪不稳了为止。 丫鬟见主子吃完了,又服侍着她用清茶漱完口,才说了今日最重要的消息:“夫人说,宫里的眼线传来了消息,温僖贵妃时日无多了。” “可知具体情形如何?” 文英轻声问道。丫鬟摇了摇头,说道:“目前只知道贵妃病情危急,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夫人让您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话,抓紧些送去给四阿哥。” 文英点点头:“是啊,母亲说的对,我们知道了,德昭贵妃必然早就知道了,娘娘也会催促四阿哥早日启程的。” 说完又起身准备去抄经书了,今日只抄了三卷,再多抄一卷吧! 四阿哥赶时间,她的心意也要早些到四阿哥手上才是。 写着写着,《法华经》的内容都写歪了,这一整张纸又作废了。文英看着作废的纸张,微微叹了口气。她定了定神,重新铺开一张纸,继续认真地抄写起来。 可惜的是,她的这番心意必然白费。因为今日的漏夜时分,四阿哥已经打点好行囊,胤祚也装模作样接了康熙的急召,直接去永和宫和额娘告别,兄弟两个要连夜启程,直奔江南灾情最严重的地方,主持大局了。 第424章 胤祚的想法 永和宫里,胤祚苦着脸,看着自己的姐姐换上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裳帽子,和母亲依依不舍告别。 玛禄还用自己最近的学习成果教女儿怎么用简单的工具让自己的男相更凸显些,更像胤祚一些。 本就是双胞胎,灯下一看还真是分不清李逵李鬼。 白芙白夏几个知道内情的宫女想尽了自己活到现在的不愉快,也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从今天开始,七公主就是七阿哥,七阿哥就是七公主啦! 胤祚他自己也想去江南,奈何姐姐想去,他只好无奈地接受这个安排。 看着姐姐那兴奋又期待的神情,胤祚心中也是高兴的。 他在这方面还是很体谅的,女子不易,自己也不是什么有野心的皇子能够护住母亲和姐姐,只能用这样看似荒唐的行为来成全她。 胤禛其实对这个妹妹的出格行为多有包容,这一次他虽然没有强烈反对,但心里他不是很支持,甚至觉得麻烦。 在外头到时候她喊着太苦太累,耽误江南治水的进度可怎么办?虽然温宪的确不同寻常女子,可毕竟她一直久居深宫,没真的吃过苦头。 但皇阿玛和额娘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同意了,还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照顾好他。 那还能怎么办呢?再说她这个狗脾气,上一次和温宪讨论婚事的时候自己就见识到了。 只要温宪想做,你要是不让她去做,她就会发疯一直到你受不了为止,不是一个能讲道理和利害的人。 胤禛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安慰自己温宪总归还有些聪明和见识,不至于拖太大的后腿。 而且她比给胤祚更让人放心,总归是要出嫁的,到时候用这个功劳给她选个家世显赫的夫君嫁人也是好事。 女人嘛。 温宪也没有和母亲依依不舍太久——她们终会重聚,而且这一次,她是带着自己的抱负和目标去的,所以更多的是期待。 走之前,四阿哥还把自己在京城的人手和事情都交给了玛禄和胤祚。 江南水患的事情要分三步走,首先是安抚灾民,其次要尽量促使灾害迅速过去,减少损失,最后还有灾后重建,以及未来的预防。 这三件事若要做好,时间不短的。他虽然离开了京畿,但他不愿意留下自己权力的真空,任由太子和八阿哥蚕食鲸吞自己的地盘和人马。 玛禄和胤祚一个主内,管着四阿哥宫内的人手,一个主外,负责朝堂和宫外的一些事情,胤禛才能放心。 玛禄倒是挺意外,不过她还是开开心心接手了,温宪走了,宫务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人手多一些做事也顺利一些。 胤祚也是做惯了,四哥之前被太子踢了一脚卧床很久,也是他处理的。 趁着浓浓夜色,难辨人脸的时候,胤禛和温宪(胤祚版)拿着康熙给的令牌和圣旨,带着一小队人马就这么疾行出了紫禁城,朝着江南奔袭而去。 原本康熙还抱着温宪只是想出去玩的想法,让温宪坐马车去。老父亲此刻爱女之心旺盛,怕女儿吃苦受累,觉得马车可以边走边看风景,却被温宪直接拒绝。 她头一扬,说满人都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自己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女孩儿怎么可能坐马车,不信皇阿玛可以去校场看她的骑射是怎么胜过其他阿哥的。 康熙看着活力四射的温宪,愈发宠溺:“行,你想骑马就骑马,不过还是带着马车。” 这也是为什么四阿哥觉得带着温宪有些麻烦的缘故。他的行程被康熙事无巨细的习惯给拖累了不说,自己的心里还有些醋了。 玛禄不能送女儿出宫门,不然就太打眼了。所以她就坐在正殿和胤祚说话,反正两个人也睡不着。 她看着胤祚老神在在地喝茶,都有些不满他这么悠闲了:“要不你换上温宪的衣裳给额娘看看?” 胤祚一听,瞪大了眼睛,茶都有些咽不下去了:“额娘,这可使不得!” 玛禄却不依不饶,笑着说:“就当是哄额娘开心嘛,你和温宪长得这般相似,穿上她的衣裳定是像的,聊以慰相思啊。” 胤祚无奈,红着耳根拒绝道:“额娘,万万不可,要是被人瞧见了,那可就丢死人了。而且相思什么呀额娘,姐姐估计还没走出城门呢。您要是舍不得,就叫她回来,还来得及。” 玛禄也只是开玩笑,她不再强求,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对女儿的牵挂。 “也不知道温宪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玛禄喃喃自语道。 胤祚放下茶杯,安慰道:“额娘放心吧,姐姐是什么性子?而且四哥也在。” 玛禄微微点头,心中却依旧放心不下。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突然回头问胤祚:“你不想去江南吗?” 胤祚露出一抹浅笑,谦谦君子之风顿显:“我自然也想去,不说帮四哥的忙吧,能为百姓做一些事,也算对得起受天下百姓之养的身份。可姐姐比我更需要这样的机会,而且,我留在宫中也能多陪陪额娘您呀。” 玛禄有些心疼这个儿子了。他就是太懂事了,所以自己的需求一直被忽略。她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也可以去争取——” 可后半句,她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胤祚想要什么,何谈鼓励他去争取呢? 胤祚倒是坦荡:“争取什么呢?儿子觉得一家人和和气气最重要,而且温宪的性格和手段也比我更合适去争取。” 他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的四哥,玛禄却明白,他也意识到了胤禛对他的防备和对皇位的野心。 若是他和温宪一样争取,那永和宫几个孩子就会开始内斗,这不是胤祚想看到的。 只有温宪,因为自己的女子身份会让胤禛和康熙都轻视她,她才能在这个空隙里成长。 见母亲不说话,也许是今夜确实是很适合谈心,胤祚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而且姐姐的心思,可能没对额娘说过,但她其实是想护着我,护着额娘和弟弟妹妹的。不然她凭借皇阿玛的宠爱,自己在京城找个夫家也不难的。” 第425章 温僖有请 胤祚不能出头拔尖的情况下,只有温宪努力,才能和胤禛抗衡,形成一个稳定的局面,让永和宫里外都形成合力。 不然。。。以四哥的性子,估计永和宫里的狗都要被他称斤卖掉了。而且四哥若是失败,四哥和整个永和宫也需要另一层保护。 玛禄听了胤祚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看着自己懂事的儿子,又想到奔赴江南的女儿,眼眶微微泛红。 “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的心意,额娘都懂。” 胤祚见额娘理解温宪和自己,丝毫没有教育他们不该这么防备四哥的意思,宽慰地笑了笑,露出了自己的虎牙。 母子两个难得这么单独聊天,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散了。 次日天一亮,温僖贵妃跟前的雪兰竟然来了永和宫,求见玛禄。 玛禄心下一动,赶紧从床上起来:“白夏,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我先洗漱着。” 白夏领命而去,玛禄则在丫鬟的伺候下迅速洗漱整理。 温僖和她有些浅薄情分,但来往并不密切。这个时辰派人过来,定是有要紧之事。 不多时,白夏回来禀报:“娘娘,雪兰说温僖贵妃想要找您讨论中秋家宴筹备的事,特派她来请您过去一叙。” 皇上已经把家宴的事情交给她了,如何又来找自己? 她略一思索,便吩咐道:“准备一下,我去看看贵妃娘娘。” 来到温僖贵妃的寝宫,玛禄打眼一看,吓了一跳。 贵妃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地靠在榻上,仿佛是强撑着,一丝力气也没有了。见到玛禄前来,她勉强扯出一抹惨笑:“恕妹妹不能起身相迎了。” 玛禄摇了摇头,在雪兰的指引下坐到了贵妃的左边。 “妹妹言重了,你身体不适,切勿多礼。” 温僖应该实在是身体不允许,她头上什么珠翠都没带,身上的衣服更是轻薄,颇有弱不胜衣之感。 玛禄又看向她,等她说话。温僖没有失礼,让自己坐尊位还这么客气,估计是有事要求自己。 温僖贵妃轻咳几声,却越咳越厉害,最后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强行缓了缓气息,才开口道:“姐姐,今日用中秋家宴的事物为借口请你来,实是有一事相求。” 玛禄暗叫糟糕——她这样开门见山,估计不是容易事。原本来的路上还以为是她要把家宴交给自己,可没想到温僖直接上来就坦然相告。 果然,温僖苦笑着伸出手,缓缓展开帕子,帕子上赫然是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 玛禄脸色微变,心中震惊不已。温僖贵妃声音虚弱地说道:“姐姐,我自知命不久矣,如今心中唯有一事放心不下。胤?尚且年幼,懵懂无知,心思粗疏,不谙宫中争斗凶险。我恳请姐姐,在我离去之后,帮我照顾照顾他。” 玛禄当然不会答应,开什么玩笑!自己这么多孩子,哪里照顾的过来?十阿哥已经十岁出头,按照康熙朝的算法,都虚岁十二了! 照顾啥?皇宫里的孩子早熟,哪里还需要她照顾。 她今天答应了,回头胤禛就能把永和宫的屋顶捅个漏出来。他对老十的恨仅次于八阿哥了吧。。。自己是不会沾手十阿哥让他和自己离心的。 更何况温僖贵妃什么出身!能让自己来照顾他?随便在族里送个女孩儿进来都行,怎么可能托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照顾。 玛禄安抚她道:“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呀,多不吉利。你好好调养身子,宫里什么好太医、好药没有?到时候你自己身体康复了,亲自照顾十阿哥岂不是更好?” 温僖贵妃听了玛禄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唐突,让对方一下子就接受肯定并非易事。 她只得将那块带血的帕子扔到桌上,又重新接过一块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 虽然是有求于人,可她还是希望能够维持自己一等国公之女,双字贵妃的体面。 “姐姐这是觉着我病得糊涂了,在哄骗我呢。将死之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最为清楚。” 玛禄见温僖贵妃如此,心中不免有些恻然,可她实在不敢轻易应下这桩麻烦事。 “妹妹何必如此悲观,心思郁结也不利于养身养病。你身份尊贵,皇上怎么会坐视不管,定会让太医们全力救治你。” 温僖贵妃苦笑一声,“姐姐有所不知,我这病已入膏肓,怕是无力回天了。如今我能吊着一条命,也是皇上不愿意在太子侧福晋进门之前再生事端。大阿哥福晋都怀孕了,皇上着急太子的事情也理所应当。。。您不知道吗?” 不等玛禄说自己知不知道大阿哥福晋怀孕的事,温僖又叹口气: “我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十阿哥,他还如此年幼,若无人照拂,在这宫中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玛禄沉默片刻,说道:“妹妹且宽心,皇上自会为十阿哥安排妥当。” 温僖贵妃摇了摇头,“姐姐,我在这宫中也看得分明,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这么多儿女,放在心上的也就是太子和温宪。而且后宫诸人里,我只信得过姐姐你,姐姐是诸多后宫高位里,唯一真正的仁慈宽厚人。。。若姐姐肯在我走后照拂十阿哥一二,我便死而无憾了。” 玛禄心说康熙的确不怎么样,可你也没放过我。 把我架这么高,无非就是想绑架我,让我同意了? “妹妹,并非我不愿帮你,实在是这样做极为不合适,皇上也不会同意。我想皇上定会为十阿哥寻得合适之人照顾,你且安心养病,十阿哥的事,还需要你这个亲生母亲来操心。” 温僖贵妃眼中闪过一抹绝望,泪水再次涌出。“姐姐,我知晓此事让你为难,可我实在是无人可托。若我走后,十阿哥无人庇护,必定会遭人欺凌。姐姐,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帮我这一次吧。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钮祜禄氏还有些家底——” 第426章 婉拒了哈 玛禄心中更加警惕,直接起身呵斥道:“妹妹!” 温僖贵妃急忙说道:“姐姐误会了,我并非要用财物或者。。。妹妹只是想说,若你肯帮我照顾十阿哥,钮祜禄氏一族定会感激你的恩情,在必要之时也可为你助力。” 玛禄摇头,她才不信呢。 钮祜禄氏一族有血脉相连的十阿哥,如何会真心帮助自己? 她干脆开口道:“你不若在族里选一个品德举止都拔尖的姑娘,不管是送进宫来还是嫁给十阿哥做福晋,都比托付给我更好呀。妹妹,你糊涂啊!” 小钮祜禄氏反而觉得玛禄有些天真了。若是这两条路行得通,她何苦要来求玛禄呢。 赫舍里家就是最好的例子,送了个姑娘进来照顾太子,结果平嫔压根沾不到太子的边,还坐了这么多年的冷板凳。她的宫室和冷宫都没差别了。。。所以自己家里更不愿意再送一个好姑娘进宫,纯纯浪费。 反正皇后之位是不可能的,太子的位置目前稳固的很,给政治天赋一看就有限的十阿哥投入太多,从家族的视角来看,是不划算的。 再说十阿哥的婚事,就更不可能找钮祜禄家的姑娘了。上次选秀,八阿哥都定了郭络罗家的,只等姑娘年纪到了再成婚。 她也试探过皇上,皇上甚至有给她的十阿哥找一个蒙古福晋的意思!小钮祜禄氏很难过,但她违抗不了康熙,更没办法说动家中,只能自己为孩子打算。 玛禄看着温僖贵妃满脸的愁绪,心中也颇为感慨。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为了家族、为了孩子,不得不苦苦挣扎。 也难怪小钮祜禄氏病得这样厉害,天天担心这些,身体怎么可能好的了? 还好自己的孩子争气,自己心也宽。。。乌雅家虽然远比不上钮祜禄家,但至少都听话,更不会给自己提要求。 玛禄心有戚戚,劝了两句,见她是一点也听不进去,摇了摇头起身告辞:“妹妹,当务之急是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孩子们总会长大的,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大人的羽翼下寻求庇护。你若是真觉得自己的身子没指望了,也应该想办法让孩子立起来。” 说完玛禄也不等温僖贵妃回话,就自己转身离去了。她今日能在这里耐着性子陪她说这么久的话,还是看在她是个病人的份上。不然这种无理要求,她可以直接拂袖而去。 玛禄离开温僖贵妃的寝宫后,心情也有些沉重。 而温僖贵妃这边,玛禄走后,她更绝望了。后妃里,玛禄是唯一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位份上德昭贵妃和自己齐平,宠爱和子嗣更胜自己,更别说她还和太子关系好,平时接触下来人品也不错。若是胤?跟着德昭贵妃,受德昭贵妃庇佑,至少有四阿哥、七阿哥两个哥哥教导约束。。。六阿哥和十三阿哥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六阿哥和七阿哥前后脚出生,但六阿哥天生不良于行,自己连带着母妃都不被皇上所喜。但德昭贵妃、四阿哥和七阿哥并不嫌弃和排斥他,反而对他多有关怀引导,只是平日里大家不关注六阿哥,忽略了他。 十三则是章佳庶妃的孩子,却被玛禄视如己出。胤?和十四阿哥性子又很像,但十四有德昭和哥哥们的管束,比胤?强出太多了。 十四文武双全不说,待人接物也是极为有礼,而且机变灵活,时常有惊人之语,得了康熙不少夸赞,说这一点像德昭贵妃年轻的时候,在年龄小的阿哥里头非常拔尖。 连德昭贵妃生的女儿都备受宠爱和瞩目,甚至可以在妃位四角齐全的情况下代掌一部分宫务。。。温僖如何能不羡慕? 原本她想着,到手的阿哥,还是钮祜禄氏的阿哥,再许以重利,不怕德昭不答应。 可没想到人家拒绝起来干脆利落,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她知道玛禄的话有道理,可她又怎能放心得下十阿哥呢?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为十阿哥再做一些努力。于是,她强撑着病体叫来了八阿哥。 八阿哥赶到温僖贵妃跟前的时候,温僖贵妃已经支撑不住,半坐半躺靠在床上让雪竹给她喂药。 八阿哥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接过雪竹手里的药碗,毕恭毕敬给温僖贵妃喂药。 温僖贵妃不好拒绝,可也只喝了两口便艰难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 八阿哥也不生气,一点没觉得温僖贵妃这是不给自己面子,放下碗又亲自倒茶,体贴入微:“儿子知道吃蜜饯会有碍药性,还请温僖母妃喝点茶清清口吧。” 递了茶,他又赶紧拿来了瓮子让温僖贵妃把茶吐出来。 温僖贵妃看着八阿哥如此细心周到,心中微微一动:“老八,你有心了。” 八阿哥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母妃言重了,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言语举动之间,无不表达自己是温僖贵妃亲生儿子一般了! 温僖摇头:“我不需要你给我做这些,你是皇子阿哥,又天资聪颖,很多事情更值得你花时间。”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精美漆器螺钿盒子:“去看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八阿哥依言上前,缓缓打开盒子。只见盒子三层满满当当都是绝世珍宝、银票、字画等物件。 珍宝一看就不是凡物,银票数额巨大,字画更是出自名家之手。 八阿哥心中略有些猜想,可他还是连忙合上盒子,说道:“母妃,这太贵重了,儿子万万不能收。留给老十不好么?” 温僖贵妃轻叹一声:“竟连你也要推辞?” 八阿哥心中微动,所以这是。。。温僖贵妃不得已才来找我的? 他当然不高兴,自己居然不是温僖贵妃的第一选择。可他更高兴,温僖贵妃除了他之外,无人可选! 这意味着自己的议价空间更高了。他不动声色,一副不为眼前财帛所动的样子。 第427章 八阿哥答应 实际上知道他缺钱的温僖也不怕他拒绝,接着说道:“他如今还小,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也守不住它们。我思来想去,唯有托付给你,我才能放心。”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死物,可也有一些价值,若用得好,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助你一臂之力。我只盼着你能看在我的份上,多多照拂十阿哥,若有机会,能帮他一把,保他余生无忧。” 八阿哥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开口道:“母妃放心,我会帮胤?保管好这些东西,等他懂事了。。。照顾他,原本就是我这个做哥哥份内的事。” 温僖贵妃听了八阿哥的话已经松口,摇了摇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和胤?关系好,又和我相处得这样好,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了。” 八阿哥按捺住心里飒飒响动的嘲讽,露出十二分真挚的神情郑重其事地说道: “母妃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十,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 温僖贵妃点点头又侧头朝着床里面,不让八阿哥看见自己滑落的泪水。 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哀鸣。 “多谢你,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我今日和你说了这么会儿话,已经乏得不行了。” 八阿哥见状,连忙说道:“母妃且安心歇息,儿子这便告退,明日再来给母妃请安。” 说罢,八阿哥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只是他出去之后也没离开,反而和温僖跟前的宫女聊了起来,细细垂问这两天温僖贵妃的坐卧起居情况。 众人都觉得八阿哥实在是贴心细心,不愧娘娘的信任,拣着能说的话说了。 娘娘睡眠不是很好,用得也不香,有时候一天一口粥饭都吃不下,说是吃药都吃饱了。 这两天还忙宫务等等细细碎碎的事情。 很快,八阿哥问了几句看似正常的话,实际上却从宫女的信息中七拼八凑还原了真相。 温僖贵妃的身体不知原因地急剧恶化,所以她开始找人托孤。最开始尝试向家里送信,也给皇上求情,甚至找了德昭贵妃,全部都无功而返。 十阿哥和自己一样,很快就要成为没有额娘的孩子,以及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了。 八阿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里有了个主意。他拱了拱手,说明日会带着十阿哥过来陪温僖贵妃用膳,希望能劝她多吃些,又在宫女敬重爱慕的眼神里转身离去。 八阿哥离开后,一路思忖着往后的安排。旁边的小太监赶忙凑上前:“主子,把这漆器箱子交给奴才吧!瞧着沉重呢,别累着您了。” 八阿哥心中有些厌烦自己被人打断了思路,可他仍旧忍着被迫分神带来的烦躁,微微一笑:“不用了,这是母妃赏赐的,我自然要亲自拿着。” 说着,把这个巨大的盒子抓得更紧了。 温僖贵妃想的没错,他确实缺钱啊!虽说宫里的份例从未短过他的,可他要做的事情、要达成的目标,哪一样不需要海量的钱财? 而且明明可以私下给自己,或者换个不那么打眼的方式赏赐和商议这件事,温僖贵妃却偏偏要这般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让他招摇过市地拿回去。。。无非也是换了一种方式要挟和监督自己,到时候要信守承诺! 但八阿哥不生气,这真的是很大一笔钱,温僖贵妃怎么设圈套或者利用他,都没关系。 因为这笔钱,能够解决他未来两年成婚、开府、拉拢人手的燃眉之急。 而且我的好母妃啊,你肯定不止留了这些给老十吧?就老十这个脑子,那些钱财和人手,到自己手里也是分分钟、几句话的事情。 温僖贵妃如今身体每况愈下,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十阿哥。而自己既然接受了温僖贵妃的托付,就必须尽心尽力。 他如今需要做的就是争取更多温僖贵妃和十阿哥的信任,然后就是等。 等温僖贵妃去世,自己便可收网。这还不用他等太久——毕竟她已经时日无多了,不是么? 八阿哥出来后回到阿哥所,准备进自己的院子在书房里坐一会儿。 他没有母妃的关照,目前自身也不太受康熙宠爱,因而在阿哥所分配院子时,他分到的是最差的院落,无论是景色、规模还是陈设都不尽人意。 可此刻,这个有些破落得不像皇宫的院子,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他回头瞥了一眼不远处四阿哥和七阿哥兄弟俩挨着的空院子,门口守着的雪字军团正在晒太阳。 察觉到八阿哥的目光,它们伸出爪子看了过来。见八阿哥没动静,又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八阿哥知道此时身边都是自己的人,所以说话也大胆了些,露出了如玉外表下暗含的一些刻薄:“四哥和七哥倒是养了不少忠心的好狗,去了江南还留在自己院子门口守着。” 身边的小太监听到八阿哥的话,微微低头,不敢多言。 虽然他贴身跟着八阿哥,一直觉得八阿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对待奴才也是如春风化雨,可他刚刚就是听着觉得这话,凉飕飕的。 八阿哥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四阿哥和七阿哥虽有这些忠心的 “狗”,但自己也并非没有手段。他日复一日地做小伏低和忍让坚持终于有了回报。如今有了温僖贵妃的遗产,终于到了自己厚积薄发、大放光彩的时刻! 八阿哥很快就在书房里念起书来——他是年长阿哥里,坚持读书百遍的少数。另外两个异类是太子胤礽和四阿哥胤禛。 胤礽是康熙压着,每日监督学业才坚持下来的,胤禛则是自发主动做的,在很多方面他其实在无形效仿太子。 太子有的,他也要有。 胤禩自己读则是迫不得已。比起康熙亲自选的七八个带衔太子太傅和其他教习师傅,他就是只能在上书房和其他普通阿哥、王府世子等人一起吃“大锅饭”上大课。 所以他必须私下多多刻苦用功才行。等念完一百遍,他喝了口水又开始写字,只是这字仿佛一手狗爬。 第428章 难得的兴致 这手字绝不应该是皇子阿哥应有的水准,更不该是八阿哥这样聪颖刻苦的阿哥应该有的水准。 其实八阿哥也是迫不得已。 平日里,他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康熙,更遑论得到康熙的关心。皇阿玛忙于治国理政、接见朝臣之余,会去后宫,会孝顺太后,会关心太子、温宪。。。 如今康熙的孩子众多,别说孩子,光是儿子就数量庞大。在根本不稀缺的情况下,康熙愿意留给其他儿子的时间着实很少,大多数时候是母妃越受宠,孩子便能顺带沾些母亲的光。 皇子阿哥若未成婚入朝或者领差,便是上午在上书房,下午在校场骑射。皇阿玛只有偶尔会来到这两个地方考查他们的学问和骑射,偶尔在家宴的时候问上一两句。 可自己既无母妃,又无兄弟,在这些场合若太过出风头平日里便会遭到排挤,即便真的表现突出也不一定能够脱颖而出。所以,自己只能采用这样的小招数,期望引起皇阿玛的注意。 最好。。。 最好是能像四阿哥那样被指派一个专门的师父,不然过了两年自己成亲入朝,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只能依靠妻族,那可就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八阿哥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黯然。不过他笔下依旧不停,写着策论功课,一边分神思考过一段时间中秋家宴的事。 自己如今得了温僖贵妃的“赏”,应该可以做一身新一些的衣裳出席家宴了。这几日自己还要勤带着十阿哥去贵妃跟前献殷勤,督促十阿哥读书才行。 他要好好筹划一番,争取在皇阿玛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中秋家宴筹备的人还是温僖贵妃,她会帮自己的。 见八阿哥专心致志看书习字,奴才们也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在有限范围内开始摸鱼偷懒。 这就是人性。八阿哥既然要树一个体恤下人、谦厚温和的人设,就不会太惩罚下人,被迫对许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八阿哥院子里的奴才还是略松散的。 也有性子火爆或者一根筋、较真的被八阿哥拿来衬托自己或者做刀来管理下人的,但这样的人能有几个? 总还是能找到缝隙偷懒的。就这么会儿功夫,两个小太监便溜出去报信了。 一个悄悄和内务府太子的人接了头,另一个则是在隐蔽处藏好条子,等着四阿哥的人夜里来取。 玛禄从温僖贵妃那儿回了永和宫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好。白芙小心翼翼地问主子要不要去听戏——家宴请来的戏班子正在畅音阁试戏,这两天热闹着呢。 主子去了,也能散散心。 玛禄摇头:“我素来听不惯这些,咿咿呀呀的,还是让懂得欣赏的人去听吧。到时候我就是去了,大家紧张起来,也听不好了。” 白芙见主子兴致缺缺,心知主子是因为温僖贵妃的事情心情不好,便不再多说,默默转身去香炉里添了些苏合香,希望苏合香的香气能让主子高兴些。 玛禄心情是挺郁结的。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温宪和四阿哥去了江南,温僖贵妃又。。。她莫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情,她总感觉不应该这样。她觉得非常压抑,但这种压抑又找不到源头,让她简直无处发泄和纾解。 玛禄最终还是决定找个事情做给自己打发时间。已逾深秋,她还是给太子做个贴身物件吧,不然到时候他又催起来闹起来,实在是磨人。 想到就去做,玛禄起身去库房转了转,决定还是给太子做个腰带好了。帽子扇子之类的早就送过了,还是要弄点新鲜玩意。 而且腰带也不打眼,又好做。为了不引人怀疑,玛禄无论给太子送什么,都会让几个宫女帮着做好几个同类的物件送给康熙、胤禛、胤祚等几个孩子。 如果是做衣服,到时候康熙、四阿哥几个都得来一套,永和宫的人不得累死。 玛禄选了材料和丝线,又挑了半天样子,让身边负责针线的宫女们也跟着开始做。 最折腾人的几个都不在身边,只收到四阿哥和温宪一两封报平安的信,还是康熙转手给自己的。太子最近也忙碌得很,只时不时打发人送些东西过来,玛禄觉得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一晃而过就来到了中秋家宴。 这天在宫中可是大事,御膳房要做大量的月饼,尤其是康熙需要很多月饼来赏人,前朝后宫加起来数量不少。 温僖和她姐姐一样,也是个有能力的,撑着病体硬是把中秋家宴和前前后后的事情都一举包揽下来了。 白夏也嘀咕过两句,怎么倒显得咱们这个健健康康的贵妃游手好闲似的,把玛禄差点笑呛到。 玛禄乐得清闲,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保养自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也许人在秋天是容易悲伤,她成日找各种法子打发时间,比如挑首饰换衣裳搭配妆容这些。 中秋家宴,正是一个展示自己成果的好时节。她决定弄个高贵清冷的造型试试——以前都是温婉清丽的,如今是贵妃了,在自己宫里随便些无所谓,但大场合是不能再走小家碧玉、纤细温柔的路线了,的确不合身份。 家宴上总是灯火通明的,所以她挑了一套羊脂玉头面。 这套羊脂玉的质地非常细腻,属于羊脂玉中的极品,所以没有用特别复杂的雕工和镶嵌。光线打在羊脂玉上,真真是美玉生晕。而且丝毫没有杂色,洁白无瑕,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高雅纯净。 玛禄不记得是哪一年康熙赏赐的了,但这样漂亮的首饰,肯定是以前觉得太张扬了便压箱底了。 如今的玛禄戴这样的首饰,低调又有身份,刚刚好。 见玛禄选了这样贵重的首饰,白夏高高兴兴拿来了几身金黄色的贵妃吉服。 玛禄看着这金灿灿的衣裳,捂住了眼睛:“也太刺目了些。” 这几件衣裳里,尤其是那身满地云金龙妆花绸锦袍,实在是太闪了,扑面而来的富贵。见娘娘不喜欢,白夏也不灰心,又去拿了几件别的富贵颜色。 第429章 中秋拜月 玛禄拿过来往身上比划了几下:“杏黄色的算了,发橙,衬得人脸蜡黄,还是那件雪青色的吧!” 雪青色是偏紫色的浅蓝紫色,类似雪地上反射的光的颜色,高贵典雅。这颜色其实比杏黄色更挑人,但玛禄肤色雪白里带些蓝绿,反而能穿出这衣裳的韵味来。 而且衣服在黄色灯光下反而偏粉,更显得人年轻,符合玛禄此时的心态——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现在儿子都可以生孩子了,能扮嫩就扮嫩吧! 白夏欢欢喜喜地应下,吩咐人将其他衣裳收拾妥当,接着又亲自打开箱子,找出与雪青色吉服相配套的里衬和鞋子,如此这般折腾下来,才零零总总凑齐了一整套行头。 玛禄看着这一整套精心搭配而成的雪青色吉服,满意地点头,命宫人将其收好,自己则接着绣制腰带。 时光一晃而过,就在玛禄的腰带绣好之后让人送去给太子的两天之后,便是热热闹闹的中秋家宴了。 康熙今年挂心江南的事,所以下令一切从简,拜月和随后的家宴都设在乾清宫。 钦天监算好吉位摆设供桌,供桌上摆月光神码,以及一个结结实实十斤重的大月饼。大月饼左右侧各摆一个三斤重的月饼,各带小月饼数盘,还有一些茶酒、时令鲜花鲜果。 酉时?初就要开始拜月仪式,所以各宫妃嫔在用完早膳就得开始沐浴更衣,然后妆饰打扮,在申时赶去乾清宫。 这个时候就开始有讲究了。一般位份越高,到的越晚。可玛禄做事不喜欢踩点,她一般都会略到的早一些,留一些宽裕的时间。 至于别人会不会觉得她低了温僖一头,她才不在乎。 所以她到的时候,连主持此次家宴的温僖贵妃都没到,只有几个刚刚到了参加此次家宴门槛的小妃嫔在。 她笑着叫了起,让这些小妃嫔们自便,又挥退了奴才们让她们自己去做自己的事,然后直接站到了上首位置的右侧。 这可让下头的奴才们松了口气。 这两位贵妃,还以为会有个左右之争,可没想到德昭贵妃这么谦虚!也不摆架子,直接和陪着来的章佳庶妃聊天。 她们当然想奉承德昭贵妃,可手头不是还有一大堆差事么!就怕德昭贵妃抓着她们说话,自己的事情没做好。 温僖贵妃正慢慢喝着提气的参汤,听见下头人禀告说德昭贵妃已经到了的消息,都有些噎着了:“她怎么又去这么早?” 上次玛禄拒绝了她,她便觉得玛禄是有些瞧不起她,甚至对玛禄生出了恼怒之意,认为玛禄太过傲慢,连钮祜禄氏和阿哥都不放在眼里了。 可没料到玛禄依旧与从前一样,去得比她更早。难道她进宫这么多年,竟不知晓谁到得早,谁便在后面来的人面前低一头的道理么? 下头的嬷嬷也有些嗫嚅道:“而且德昭贵妃直接站在了右侧妃嫔首位,娘娘。。。” 温僖贵妃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参汤碗:“罢了,先不管她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也赶紧准备准备。” 其实温僖贵妃早就收拾妥当了,还处理了会儿中秋家宴最后的事情,她只是作为宫中唯二的贵妃,得踩点去而已。 难道她就是喜欢立这种谦虚谨慎的名声?温僖贵妃想着都有些急了,真会演! 想到这里她都有些急了,毕竟到的越晚,就证明自己越傲慢。她连忙扶着雪兰几个:“走吧,出发,让抬轿的奴才们走快些。” 等到了景运门,她又下来步行走去了乾清宫门口的广场。看到玛禄站在右侧妃嫔首位,气定神闲谈笑风生的样子,她心中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自己忙里忙外,还不得不匆匆赶来,一路上喘得不行,她倒是清闲! 还让人觉得她谦和低调,实在是气人。 但温僖贵妃她还是强压着情绪,面带微笑地向玛禄相互行了个平礼,然后和众人打招呼。 打完招呼,温僖贵妃出人意料地走到了玛禄面前:“姐姐如何站在妹妹的位置上?” 玛禄脸上的笑容却并未消失。她看着温僖贵妃,语气平静地回应道:“妹妹此言何意?这右侧妃嫔首位,本宫站在此处,有何不妥?” 温僖贵妃听了玛禄软中带刀的话,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笑着劝解道: “姐姐莫不是忘了,这位置向来是按位分高低排列。你我虽然同为贵妃,可论入宫时间,姐姐早于我,自然是姐姐为尊。” 说着右手一摊,做了个请的姿势。 玛禄轻轻一笑,状似亲热地拉住了她故作姿态的右手,动作十分自然。“论入宫时间,本宫确是早于妹妹。但这妃嫔之位,并非只看入宫早晚。你多年来为皇上、为皇家尽心尽力操持宫务,这首位,实至名归。况且,今日本宫先来一步,站在此处,也不过是顺其自然之事。妹妹又何必如此执着于一个位置呢?去吧,皇上都要来了。” 说完便松了手,扭头转身,站直了身子朝着供桌方向,一副虔诚又期待的样子。 温僖贵妃见她并不接招,犹豫了一瞬,只得朝着雪兰使了个眼色,无奈站上了左边的尊位。 如今的形式,她站左边是德不配位! 可德昭贵妃这个意思,竟是坚持谦让,丝毫不想站在左边。 她也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就和玛禄争执起来,到时候还是自己理亏,自己的身体也不支持,到时候还要多留些力气应付节礼呢,她只能忿忿站到了左边。 后头的几个妃子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际都竖起耳朵听着这两个贵妃怎么说话的,心里啧啧称奇。 不愧是坐到贵妃的位置,两个人都谦虚得很。 很快,众人的心思都转到刚刚出场的康熙身上了。康熙今日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眯眯看了一圈妃嫔,问了几句温僖贵妃的身体,让她别勉强自己,又和玛禄说了几句孩子的事情,便也站定了。 第430章 宴会正酣 吉时一到,昇平署的人便跪在供桌之前诵念祷文,等康熙上前亲自拈香、行礼拜月之后,后妃和后妃今日带来的宫女们,以及一些得脸的姑姑们依次行礼。 等香燃尽,所有人刚好行礼完毕,梁九功便请皇帝送“焚化”,把供桌上的月光神码都燃烧完再撤供。 最后,就是皇帝分赏了。乾清宫的一群太监宫女上前把提前准备好的大小月饼切成数块,还有各种瓜果等分赐妃嫔、文武廷臣、太监及宫女等人。 这个时候,也是众人最紧张的时候。你得到的赏赐份量几何,就是你在皇上心里的重量,所以所有人都在乎自己得到了多少,更在乎其他人分得了多少。 康熙仍旧是把最大的一块月饼给了太子,同时还有供奉瓜果里的九节藕。九节藕,是指西苑三海莲花池内所出九节生在一根上的果藕,象征着“九九”至尊。 康熙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不过众人也习惯了,皇上给太子的赏赐年年如此,虽然羡慕、嫉妒、感慨的人都有,但也不是很难接受。 也有眼明心亮的人留意到,哪怕四阿哥、七阿哥去了江南,康熙特地留出了两份比往年更为优厚的赏赐,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江南。其他阿哥则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反而是垂泪的惠妃引起了许多人的目光。 康熙自然知道她为何忍不住泪水。她的大阿哥胤禔如今被圈禁,惠妃心中的痛苦与无奈可想而知。 看着其他阿哥或受宠或有所作为,而自己的儿子却深陷囹圄,她如何能不伤心。在这中秋家宴的热闹氛围中,惠妃的泪水显得格外突兀,却也让康熙心生怜悯。 梁九功见状,正准备悄声问问康熙是否需要补一份中秋的赏赐给在养蜂夹道的大阿哥时,康熙大手一挥:“罢了,大阿哥已受了足够的教训,且如今也已成婚,朕观其沉稳不少,是时候放他出来了。梁九功,传朕旨意,将大阿哥胤禔从养蜂夹道放出,让他好好反省。” 梁九功连忙应下,赶紧去安排传旨事宜。惠妃听闻此言,泪水更是汹涌而出,这泪水中既有惊喜,又有感激。 她连忙起身,向康熙跪拜谢恩:“臣妾谢皇上隆恩,胤禔定当痛改前非,为皇上效命分忧。” 康熙却没给她好脸色,今日他能愿意把大阿哥放出来已经是给她脸了,不必再对她客气。他对惠妃是有情分的,可惜这些情分都被她和大阿哥日复一日的上蹿下跳和屡教不改给消磨殆尽。 若不是胤禛已经走了,朝中尚且没有阿哥能和太子形成拱角之势,他也不会轻易松口。明珠近来有些隐隐帮着四阿哥说话的倾向,这不是康熙想看到的。 早些时候他为胤禛选福晋的时候就有犹豫,好在瓜尔佳氏确实命不好,父亲去世祖父病危,守孝这么一耽搁下来,原本出色的家世反而成了负累,和胤禛刚刚合适。 可若是明珠直接选择了四阿哥,那太子的影响力就不如四阿哥了。。。所以康熙早就有把大阿哥放出来搅浑这潭水的念头。 但惠妃这话什么意思?为朕效命分忧,看来还是没有死心! “朕只希望他能记住此次教训,不要再让朕失望。” 康熙忍了忍,不想在这样阖家团圆的佳节斥责惠妃,只得严辞警告了惠妃一番。 惠妃哪里听得进去,她此刻心中只剩狂喜。自己的儿子终于能出来了! 惠妃沉浸在儿子即将被释放的喜悦中,一时竟有些忘乎所以,却没有意识到康熙的警告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其实康熙也想多了,被这么结结实实地关了这么几年,大阿哥就是再怎么狂妄,如今也要乖顺些了,没有一蹶不振都是好的。 但此时此刻,也没有人会跳出来替惠妃解围。康熙看着惠妃的模样,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惠妃对大阿哥的期望过高,言传身教导致孩子走了歪路。但当下不是解决这件事的好时机,而且他还需要大阿哥在朝堂上发挥作用,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 玛禄担心地看向不远处的太子。妃嫔和皇子虽然不站在一块,但玛禄的位份高,太子的地位也高,两个人只隔着几个人的距离。 见玛禄担心自己,太子微微一笑,朝她投去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 大阿哥不足为惧,只是这女人,还算有些心肝。前面太子跟着康熙出来的时候就看了她好几次,哪知她毫无反应! 好在是还知道关心孤。 而且她今天好漂亮。 这身衣裳倒也罢了,头面特别衬她,是皇阿玛给的?她有没有看见孤今日用的是她给做的腰带? 太子心里酸溜溜地想着,微微眯起眼睛悄悄看不远处的玛禄,并不领头去奉承康熙慈父心肠,大阿哥以后必定真心悔过云云。 他不说话,其他阿哥也不敢说话。阿哥们都没吭声,妃嫔们见康熙对惠妃的冷脸,也噤若寒蝉。 这事儿说小了是家事,说大了也算政事,没有太子或者两位贵妃点头定调,她们不敢多言。妃嫔们没说话,后头的公主们自然也不吭声。 场面一时间,竟冷了下来。只留惠妃跪在当中,喜极而泣。 玛禄在一旁也无奈啊,胤礽这臭小子怎么脾气这么倔?场面话都不愿意说一句,做一个好弟弟的样子都不肯么。 可如今胤禛温宪不在,胤祚又不能出现在众人跟前,没有人可以去替她提醒太子。 她现在又好死不死,站在右侧,不能领着众妃嫔出声,不然就是僭越。 温僖贵妃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经过这么一轮又一轮的仪式,站都站不住了,直接靠在了雪兰的身上悄悄喘气,更别说领着妃嫔说场面话。 太子此时心中也充满了矛盾,他既对大阿哥被释放感到不满,又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过于小气。 此时的他还是个少年,气性大的很,一点不愿意为了大阿哥演戏,那感觉真是让人恶心。 第431章 温宪,吃饭咯 算了,反正——太子正准备装死,就看见玛禄雪青色的裙摆微动,上面的云纹浪纹也跟随之摇曳生辉,应该是已经迈出了一步,准备领头提醒他带着皇子阿哥们一起了。 太子哪里舍得让她领这个头,到时候又得罪人而不自知,太子只得咬咬牙,腰杆一挺,抢在玛禄说话之前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皇阿玛仁慈,大阿哥定能体会皇阿玛的良苦用心,改过自新。” 玛禄的步子也来不及收回,她干脆直接往前一步,等太子说完她也重复了一遍,两人的动作简直同步,反而显得很有默契。 康熙这才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玛禄看到太子的举动,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太子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能够以大局为重,成长了。 其实在肚量方面丝毫没有长进的太子说完话,马上冷着脸退回到康熙身后。 见玛禄冲着他笑,他扭头不再看她了。 真是的。 有太子和玛禄领头,皇子阿哥们和妃嫔们都声情并茂地附和着,让康熙的心情好了点。大阿哥的事儿在今日也就翻篇了。 玛禄自然得了些东西,比温僖的略好些,但也不明显。她不在乎,谢恩之后直接提醒康熙还是早些宣膳开宴吧。 再不转移阵地,温僖贵妃能死你跟前。 康熙听了玛禄的话随即下令开宴。众人纷纷移步至宴厅,气氛也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宫中开宴每次都是用的满人厨子,大菜反复都是那些,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进宫这么些年,再怎么多也吃厌了,玛禄并不碰桌上的菜,准备回去开小灶。 但她也没事做,就开始看桌上的月饼。每个人案上都有一叠小山般的月饼,自来红、自来白、翻毛月饼、提浆月饼等等不一而足。这里头的馅也多种多样,甜的有豆沙、百果、莲蓉、枣泥、凤梨、椰仁等馅,咸的有五仁、蛋黄、金钩火腿。 而且每个月饼上都有不同纹饰图案,什么月桂、蟾蜍、玉兔捣药、寿星、月宫、嫦娥奔月等等,还是很精致的。 光吃喝也无聊,昇平署还准备了不少承应戏,众位妃嫔坐好之后,康熙便让妃嫔们自己点戏目。 温僖贵妃坐下之后猛喝了几口提气的药,好了一些,但也没什么精神,直接让人把册子给了玛禄。 玛禄翻开册子一看,这戏目还不少呢,难怪前两天白芙白夏让她散心都劝她去畅音阁听一听。 玛禄点了一册《天街踏月》,又替温僖贵妃点了一曲《太平胜集》。宜妃喜欢热闹,点了《仙坛奇遇》,惠妃推辞半天,最后还是点了个《草木衔恩》。 这些曲目内容差不多,都是说众位仙家前往月宫和嫦娥仙子共贺升平之世,属于拍马屁。 荣妃是懂儿子也是宠儿子的,只是今个儿她独独点了《缄诗催宴》,把众人笑得乐不可支。 三阿哥最爱赋诗、谈诗,荣妃作为三阿哥的母妃,点这个《缄诗催宴》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三阿哥听见自己母妃这样内涵自己,脸也有些红了,低下头去,可这样让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众人笑过之后,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康熙看着各位妃嫔点的曲目,心中也有了几分兴致。 戏就这么唱起来了,舞台上的角儿个个身着华丽的戏服,亮了嗓。 能到宫中来的戏班子都不是一般人,优美的唱腔、精湛的表演,饶是玛禄这种不太能听得来戏曲的也知道这应该是非常出挑的了。康熙和众人也都送了赏,场面一时间和乐极了。 太子没心思看戏,他坐在左侧上首,位置刚好,不管他看什么,只要眼睛视线稍稍往下挪动一点点,他就能看见妃嫔那边的玛禄。 他看她不看戏,眼睛滴溜溜转去打量妃嫔们,看她偷看月饼,一个个看过了然后又放回去假装什么事情没发生,又看她喝酒却不吃菜,有些恼了。 怎么就是不看我? 不过他还是担心她。光吃酒,不吃菜,还尽吃那些生冷的果子,身体怎么受得了? 太子的生活习惯和康熙很像,非常注重养生,所以他特意猛吃了两口烩飞龙。康熙最关心他,见他爱吃这个,准备让人再给他进一品。 太子点点头:“不如给所有人都上一品?正是阖家团圆的好时节,同享佳肴美酒更是乐事。” 康熙点点头,儿子都这么说了,一道菜的事,没有拒绝的必要。 不过他倒是觉得有些反常,今日他还以为太子会因为自己放出大阿哥不高兴,可没想到他今日处事倒是不耍脾气了,而且还学会施恩了。 “你最近倒是大度不少,也细心不少。不错,知道体恤身边的人了。朕很是高兴。希望你日后能继续保持这份仁善之心。” 太子露出一抹谦逊的笑容,也不接话,就低头吃菜。 康熙也不可能真的给所有人都赐一样的菜,更不可能只赐这一道菜。太后今日身体不适没来,但康熙依旧送了八道菜过去。 贵妃都得了四道菜,其中就有一品完整的烩飞龙,妃位则是半例烩飞龙和两道其他菜,例如葱烧鸭子之类的。再往下嫔位也就是一道菜和几口烩飞龙,甚至一抿子的量了。 康熙也没有光给妃嫔赐菜,皇子们都得了两道菜,公主们则是一道菜一道甜品或者汤点。吩咐赐菜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梁九功:“胤。。。应该温宪老实了些吧?可有知道自己错了?” 玛禄差点破功。康熙这是差点说漏嘴?话都倒装了! 她笑着点头接话:“回皇上,正是呢,她这两天乖巧的很。温宪这孩子前些日子犯错思过,但臣妾想着毕竟中秋佳节,还是让人给她治了一桌小宴,让她自己吃便是了。” 康熙点点头,忍不住也笑了:“她最爱热闹,这个时候估计在永和宫抓心挠肝呢。梁九功,派人去给温宪公主也送一桌菜去。” 第432章 彩衣娱亲 一桌! 众人有些惊讶,这不像是皇上还怪罪公主的意思啊?难道今天放人放出瘾来了,大阿哥放出来,温宪公主也要放出来? 到底要不要开这个口,给皇上一个台阶,也给德昭贵妃一个面子呢? 还没等身份位份能说这些话的人想明白,太子这个时候倒是不吝开口了:“皇阿玛,何必这么麻烦呢,让温宪妹妹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不就好了。” 玛禄忍住笑,感激地看了太子一眼。 她当然知道现在永和宫里坐着的是胤祚,但康熙既然没和太子说,那自己也不能和太子说。只是太子愿意帮温宪求情,借口吃饭让温宪解禁,还是有心了。 此时她这个做额娘的,也必须感激才是。 康熙心说我哪里去给你变个七公主出来陪你吃饭,此时你的温宪妹妹正在江南大展身手,屡立大功啊,自己这是心疼胤祚被当成替身,关在宫里出不来! 康熙直接摇头拒绝道:“温宪尚在思过,此时不宜出来。她这个性子,不关个半年怎么改的了。” 太子听了,虽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多言,只担心地看了玛禄一眼。 玛禄听了这话也吓一跳,难道治水要这么久? 可当下,她还是只能规规矩矩起身谢恩:“皇上所言极是,温宪既在思过,自当遵守规矩。太子也是一片好意,还望皇上勿怪。”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此事就此作罢。 其他人听了更不明白了。皇上压根不生气的样子啊,怎么就硬要关温宪半年呢?如果真是恼了她,又何必巴巴地送一桌菜去。 德昭贵妃也没有失宠,更不像是不心疼孩子的样子,可她说不急吧,又仿佛找了太子来说和。说她急吧,她又没有和惠妃一样哭天抢地。。。难道真是因为温宪是女儿,没那么重视? 一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另外一部分人觉得温宪反而是德昭贵妃最花心思的孩子,不可能不重视。 大抵也是因为被关在永和宫,日日都能见到,反而比之前在公主所住着要强,所以她不着急吧! 因为温宪是公主,比起大阿哥被放出来的消息,对朝堂后宫的影响实在是微不足道,所以这事儿也没掀起太多波澜。而且菜很快就上来了,彻底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玛禄也没着急坐回去,反而借机开始敬酒,奴才们忙着给人放菜布菜,她便上前亲自接过宫女手上的酒壶:“谢皇上体恤臣妾等一片爱子之心。” 惠妃听了也很感动,也起身上前谢恩。 康熙也给面子,喝了玛禄倒的这一杯酒。玛禄见他心情好,大着胆子转身拿着那壶酒走到了太子的案前,侧身背对着康熙也给他倒了一杯,口中称颂:“也谢太子殿下关怀温宪,伯埙仲篪,齐心有望。” 太子哪里料到她竟然这么大胆。给他倒酒也就算了,场面上还能说得过去,可她竟然直接拿起酒杯递给他让他喝! 太子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强行稳住自己的手不颤抖,抬手接了这杯酒。 接过酒杯时,玛禄看似松手,实际上用指腹轻轻划了划太子的掌心。 太子简直要崩溃了。 明明只是轻到不能再轻的接触,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沸腾的血液和颤抖的心。 这个女人,生来就是专克他的。 和她接触过的地方简直要着火了,他紧紧握住一整个酒杯,仿佛这样就能用冰凉的杯壁给自己的手掌降温。 见他红着脸一饮而尽,玛禄才满意转身坐了回去。 和宴席上的菜不同,皇上赐的菜是一定要吃完的。不过因为刚上来,还热乎着,玛禄也兴致勃勃地吃了。 见她终于不再只是喝酒吃果子,太子总算放下心来,接着喝起了酒。因为康熙“雨露均沾”的赏赐,众人倒也没觉得不对,齐齐起来谢恩之后又坐下,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别人得了什么菜。 就这么暗潮涌动地边吃边看,众人听完了两场戏。 宜妃姿态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热闹倒是热闹,就是听了这么久,有些累了,不如也让这些人歇一歇,咱们看些新鲜的?就是不知道昇平署有没有准备。” 前面的两场戏演的是两位贵妃点的曲目,第三场是宜妃她自己点的,所以她这样说算不得失礼,最多就是自己点的那场戏不看了而已。 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今日的重头戏原也不在这些咿咿呀呀的上头。 心思活络的人一听宜妃这话,就知道她是有安排的了。估计也是给哪个不受宠的小妃嫔搭桥,或者给自己的儿子做铺垫。 果然,康熙一点头,昇平署的乐师们齐齐演奏起了明快爽朗的蒙古歌曲。一群蒙古装扮的汉子和姑娘涌入殿中,开始歌舞。 殿中的气氛瞬间被歌舞点燃,欢快的节奏和热烈的舞姿确实比那些听惯了的戏更悦目些。这些戏都是借人物之口,歌功颂德的,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康熙看着这热闹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看得分明,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在第二场戏下半程就离座了。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在跳舞的人群当中瞧见了这三个阿哥。 十阿哥在这三个少年里年纪最小,但身体最为强壮,与当年的大阿哥相比也不遑多让,跳起蒙古舞来极为英武洒脱。这样狂放不羁的歌舞确实适合他,能够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快活。 九阿哥动作也标准,只是他太俊俏了,像个偷穿了蒙古汉子衣裳的姑娘,不过也很打眼。这样看起来,反而是素来沉稳的八阿哥最普通了。 他一直是温润俊秀的长相和性格,并不是特别适合当下粗犷的衣裳和举止,而且跳起来的时候他也收着了,中规中矩。 不过这也是温僖贵妃和宜妃为什么能同意他这个主意,帮他实施并且和他打配合了——出主意的八阿哥反而是里头最不显眼,给自己的九阿哥十阿哥作配的那个。 这一点让两位皇子生母也放了心,她们也怕八阿哥太聪明,最后踩着自己的孩子上位呢。见他这样识趣,她们自然对八阿哥多了几分信任。 第433章 你们就舞吧! 八阿哥的低调与配合,九阿哥的俊俏夺目,十阿哥的英武豪放,让上首的温僖贵妃和宜妃非常满意,觉得自己选中了最合适的,辅佐帮助自己儿子的人选。 一些妃嫔们也看出来门道了,年轻些的看着九阿哥的俊俏模样,掩嘴轻笑。年长些的心思也多一些,不再看歌舞,转而去观察康熙和几个贵妃和妃子的反应。 一场歌舞结束下来,三位阿哥便按着年龄排序出列下跪,口诵贺词:“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今日中秋佳节,儿臣等特献此舞,愿皇阿玛龙体康健,江山永固。” 康熙看着眼前跪着的三个儿子,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他微微抬手,示意三人平身:“好!今日你们三人的表演让朕甚是欢喜。你们各有所长,朕心甚慰。” 康熙又对众人说道:“朕的这些儿子们,皆是有心之人啊。” 说罢,康熙下令赏赐三位阿哥。八阿哥获赐一套文房四宝,九阿哥得到一匹西域进贡的骏马,十阿哥则被赐予一把宝剑,算是里头最好的赏赐。 温僖贵妃心里欢喜,只是她现在纯粹是为了儿子,吃了不少药强撑着,略说了一两句话便停住了,十阿哥则是担心地看着自己的额娘。 玛禄垂首,沉默不语。康熙虽赏赐了众人,可他那句 “有心之人” 的评价,细细琢磨起来,着实令人脊背发凉。 宜妃也是满心欢喜,平日里胤禟何曾这般出风头,以往孩子们的风光多在太子和四阿哥、七阿哥身上,如今有了八阿哥出谋划策,胤禟也开始争气了! 日久见人心,胤禟肯定能让康熙意识到,他也是个好孩子的。 宜妃便笑着捧场道:“这孩子,还知道对你皇阿玛上心,还是皇上给这些孩子做了榜样。臣妾记得以前,皇上也曾彩衣娱亲,一度传为佳话呢。” 康熙以前的确为来自蒙古科尔沁的太皇太后和太后跳过蟒式舞。 康熙听宜妃提及此事,神色也有些感慨,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是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朕也老了,孩子们也开始给朕献舞了。” 荣妃也笑着说了几句奉承话:“皇上圣德,为天下之典范。皇子们皆是受皇上恩泽,才有今日之孝心。如今皇子们的一片赤诚之心,亦是皇上言传身教之果。臣妾等能伴君左右,实乃三生之幸。” 荣妃说完,目光流转看向康熙,媚眼如丝。 马佳氏的确是早些年进宫的宫嫔里头数一数二的美人,虽然连年生育丧子,如今岁数也有些大了,依旧能够看出往昔的风姿。 只是这个媚眼把玛禄看得抖了一抖。 不会自己看太子,也是这个样子吧? 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互相对视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康熙挥挥手:“好了,起来吧,你们辛苦了,接着唱戏吧!” 三位阿哥闻言,恭敬地起身退至一旁。只是起身回座位时,他们都看见了太子冷漠的目光。 太子当然不高兴,这些跳梁小丑! 太子目光如冰,让三位阿哥心中一凛。他们当然知道太子会对他们此举不满,但既然要出头,就不能怕了。 而且太子自己仗着皇阿玛的宠爱,很多事情做得不好或者不做,自己偏要做得处处周全,才能有对比不是? 八阿哥微微皱眉,心中思索着如何化解太子的敌意,至少不要让他明面上为难自己。 老四不就是个例子么,窝心脚躺了几个月不说,最后自己的额娘德昭贵妃还要给太子求情。 九阿哥则有些不服气,觉得太子过于傲慢。十阿哥性格直爽,而且家世最好,底气最足,差点就要上前和太子理论,但被八阿哥拦住了。 康熙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但他并未言语,只是坐在最上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戏台上的表演再度开始,但大家的心思都已不在戏上。 此时梁九功下头的人也悄悄过来禀告,说给温宪公主的菜已经准备好了。 送菜这事儿可不能随便派个人去做,毕竟梁九功比谁都清楚,如今在永和宫的是谁。若是派个不知内情的人去送,皇上送菜出来谢恩的时候就露馅了。 所以梁九功侧头看了一眼魏珠,他也算是知情人之一。如果梁九功自己亲自去送,皇上这边可离不了人,别人也会怀疑出事了,平添风波。魏珠点点头,弓着腰踮着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此时太子也有些烦了,觉得里头太闷,自己喝酒之后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便回头和康熙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醒醒酒。 康熙微微颔首,应允道:“去吧,莫要走远。” 康熙看贵妃给太子倒酒之前脸就挺红的了,之后更是一杯接一杯,出去醒醒酒也好,免得失态。 太子行礼之后,制止了陈心跟着的动作,一个人缓缓退出殿外。走在宫廷的回廊之中,微风拂面,让太子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今日可真是一出好戏。 他回想起宴会上的种种情景,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表现让他发自内心觉得厌烦。 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争什么! 温僖贵妃管着这次家宴的安排,是什么目的也明白了。若不是她而是玛禄来主持,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太子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乾清宫,神色莫名。今日几乎叫得上号的妃嫔都在乾清宫家宴,又带了不少奴才过去,其他奴才也得了主子的赏赐,在自己宫里吃酒开宴,此时宫里是难得一见的清净。 他摇了摇头,决定一个人去御花园散散心,反正离乾清宫越远越好。而且这宴会也差不多了,他就是不回去,也没人敢说什么。 所以他抬脚就往假山后头走,准备抄个小道去转转,可没想到此时,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子殿下,为何独自在此闷闷不乐?” 第434章 送上门来的 太子闻声,迅速转过身来。 只见一位身着草绿色宫女服饰的女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关切和好奇。她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问出来的这句话,身体还微微颤抖。 太子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随意与本太子搭话。” 女子连忙跪下,轻声说道:“太子殿下息怒,奴婢是乾清宫打理花草的小宫女,今日大宴来帮忙,见殿下独自在此,神色忧愁,一时好奇,才冒昧询问。” 太子听到是乾清宫的人才语气稍缓:“罢了,你退下吧。” 女子却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再次细声细气说道:“殿下,奴婢虽身份低微,但也能看出殿下心中有烦恼。若殿下不嫌弃,奴婢愿为殿下分忧。” 太子眉毛一挑:“噢?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为孤分忧。那你过来。” 女子喜不自胜,碎步向前。 太子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你倒是生的不错,细皮嫩肉的,侍弄花草可惜了。” 女子听太子这样说,娇羞极了,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太子眼疾手快,一个力气奇大的手刀把她劈晕了。 女子软绵绵地倒下,按照她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原本女子会倒在太子怀中,可太子退后一步又飞起一脚。 这一脚可比踢四阿哥用力多了,这个宫女便就这么撞在了假山上,然后一个轱辘滚了几圈,掉在了假山旁边的水池里。 昏迷的情况下来了这么一脚,还撞在了山上又掉进了水里,估计是九死一生了。 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太子冷哼一声:“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想和孤套近乎。”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皇阿玛老了,乾清宫都有这样的人了。或者不是乾清宫的?她也未必说真话。 太子这样一边想一边走,竟越走越远,走到东六宫那边去了。 此刻永和宫,魏珠也把菜送到了。胤祚笑着谢过恩,又和魏珠闲聊。 “今日宫宴上必然是热闹非凡,皇阿玛还能想起我,实在是让我感动极了。” 胤祚的脸上却只是淡然的笑,和话里的情绪也对不上。 魏珠习惯了这位主子的云淡风轻,而且都是老熟人了,装这些做什么。他微微躬身笑着说道:“七阿哥您深受皇上宠爱,皇上自然是时刻挂念着您呢。” 胤祚点点头,吩咐下人再给魏珠上一副碗筷分一些菜:“小魏子你今天辛苦了,不如在我这里忙里偷个闲,吃点东西再走。” 魏珠哪里敢推辞,他之前能在皇上跟前立住,多亏了德昭贵妃和四阿哥的帮衬,所以他私底下对永和宫多有帮助。 可自己如今能在皇上面前和梁九功平分秋色,还是靠这位丝毫不显山露水的七阿哥胤祚背后指点,所以他就是屁股着火了,也要坐下把七阿哥赏的这碗饭吃了。 皇上的心意,四阿哥若能摸个五六成,那这位七阿哥几乎是门清。也是靠七阿哥提醒,自己才苦修建筑和制造,从葫芦这样的东西给康熙做起,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几件差事更是办的皇上龙颜大悦。 还有自己酷爱刑罚,虽然被康熙说过几次,但胤祚却和他说,皇阿玛需要这样的人去帮他做事,所以他不曾遮掩。 果然,梁九功用这事儿攻击过他几次,皇上却没有真的惩罚自己。若换做平时,自己肯定战战兢兢收敛了。 如此一来,没了自己独特的用处,哪还有被皇上重用的可能。 魏珠坐在桌子旁边特特给他摆的小几子上。等他吃了两口,胤祚才问他:“今日宫宴上有什么特别的热闹没有?关在这里,长日无聊,你也讲给我听听。” 魏珠心知这才是为什么七阿哥把自己留了下来,便一五一十说了两位贵妃之间的争执和最后三位阿哥的献舞。 胤祚摇头:“看来八阿哥要起势了。” 魏珠看着胤祚若有所思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七阿哥,奴才完全可以。。。” 作为康熙御前的贴心人,他完全可以将八阿哥扼杀在萌芽中。 胤祚只是示意他接着吃:“都说了多少回,你别乱起心思,我不用你做那些多余的动作。” 魏珠连忙点头称是。 见他还算懂事,胤祚很快做了决定:“你尽快去找李光地,和他说一下,赶紧推荐一个字写得极好,而且一心向学的亲近人进南书房。” 魏珠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应道:“奴才遵命,这就去办。” 说完,便匆匆离去。 字写得好,应该就是字写得好。可这“一心向学”。。。魏珠反反复复咀嚼这四个字,希望能明白胤祚究竟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真要给八阿哥找个大儒不成? 这一琢磨就是琢磨到宴会结束,魏珠下值。伺候他的小太监正在为他洗脚,魏珠突然问道:“你识字吗?可懂得‘一心向学’的意思?” 小太监憨憨一笑:“奴才哪里可能识字呢,家里贫寒,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罢了。不过奴才听着这话的意思,应当是心中只有学问,也只懂得学问的含义吧!” 魏珠茅塞顿开,哈哈一笑,激动得直跺脚,盆里的水溅了小太监一脸。 胤祚的意思,魏珠是知道了。人若真的一心向学,便不会参与到争斗之中,反而会拖后腿。 胤祚平日里也会去上书房,自然见过八阿哥的字,他是什么心态什么计划,胤祚当然能猜个七七八八的,装什么装? 原本胤祚不想管,也觉得没必要管,毕竟八阿哥爹不疼娘不爱的,也就老九、老十都是蠢的,愿意让这么个人无形之中掌控自己的小团体还每天乐呵呵的哥仨好。 在他心里,九阿哥、十阿哥本人的政治天赋实在是有限,唯一一个有些心机的八阿哥倒是长袖善舞,但家世又太薄弱。 皇阿玛也不喜欢这样油滑周全的性子,更喜欢性格鲜明有些缺点弱点的人,这样好把握。 胤祚认为四哥唯一的威胁只有太子,永和宫的威胁只有四哥。平日里四哥对八阿哥也多有嫌弃和打压,胤祚都觉得没必要。 可今日听魏珠的描述,这个八阿哥竟真的获得了温僖贵妃和宜妃的认可? 第435章 胤祚发威 温僖贵妃和宜妃的帮扶,可不是后宫里抱团这么简单。 这甚至可能是八阿哥获得了钮祜禄氏和郭络罗氏的认可! 胤祚立马意识到自己还是需要做些什么,至少不能让八阿哥趁着四阿哥不在的时候,这条路走得太顺。 不然四哥从江南回来,铁定要挨骂。 胤祚吐了吐舌头,心说完了自己差点看走眼。他一边叹气,一边给四哥写信。 皇阿玛截留了许多本该给永和宫的信,里头那些暗中传递的消息也随之断绝了。 这也是为什么玛禄奇怪这次怎么去江南没有多少信回京。 四阿哥收不到回应、看不到动作之后很快意识到有人在搞鬼,又火速开辟了另外一条路给胤祚送信,让他能够指挥京城里的人。 如今胤祚就是在用这条线去给四哥传信。 写完信,胤祚打开窗户,看着外头皎洁无瑕的月亮。 月华如练,垂落于寂静的世间。乾清宫的丝竹管弦传不到永和宫的这一方小小偏殿,可胤祚知道宫中、京城继续歌舞升平。 江南的灾祸太远,他们能做的也很有限。宫中的娘娘们大多数只关心今秋的衣裳和份例,有孩子的关心孩子是不是懂事争气,没孩子的想着趁着皇上还算有力气的时候再争一把。 达官贵人们,估计也在宴饮作乐吧!只有自己的哥哥和姐姐还在江南,和百姓们一起面对危险。 胤祚想得没错,此时胤禛和温宪正在河边巡视。胤禛原本想和温宪好好过个节,毕竟和妹妹出来办差,还是前世今生的头一遭。 可温宪觉得农历的初一、十五或十六前后,也就是朔日和望日期间,日月引潮合力是最大的,好不容易两个人控制下来的水灾容易加剧和失控。 让温宪还坐在巡抚府邸上吃吃喝喝,她做不到。 胤禛看着温宪坚毅果决的样子,心中已经没了当初带温宪来的不情愿。温宪真的十分聪明,而且非常讲实务,所有设想都切中要害,还有女子的细心温柔,能够很好照顾到百姓的情绪。 若不是她来了,这次江南治水不会这么顺利。胤禛对此既欣慰又心疼,毕竟额娘出发之前反复叮嘱他,不要让温宪吃太多苦。 “温宪,你不必如此辛苦,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努力,相信局势会慢慢好转。” 温宪压根不理他,径自看镜子里头的装扮是不是妥当。 胤禛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而是默默地陪在温宪身边,等她收拾好。出发之后,他们沿着河边继续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 温宪仔细检查巡视了一遍,又蹲在地上,丝毫没有公主仪态地用一根树枝划着地上的泥土,和四阿哥一起计算水涨到什么程度的时候需要进一步加固。 这也多亏了玛禄之前坚持让四阿哥学几何、算数,温宪也跟着学了下来。不然这两个养尊处优的阿哥公主也做不了这样的事,只能等下头治水有经验的工部官员和地方官提建议。 河工还有一部分人在继续修筑工事,但人数并不多。此次征的徭役不算少,只是中秋佳节还是让一部分人回了家。 旁边被迫跟着的江南官员也献上了月饼等节庆土仪给两个京城来的阎王爷。 两人接过月饼,并没有吃。月饼倒是让他们想起了京城中的家人。他们两个沿着河道一边走一边聊天。 月光洒在河面上,泛起层层银光,没了白日里吞噬良田农宅的凶狠。 “想来今年的中秋应该依旧是一样的热闹。” 温宪轻声说道。胤禛微微一笑,“国泰民安,一片祥和之景。河清海晏,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当然值得大贺特贺。” 温宪笑得差点把手里的月饼给捏碎了。 论毒嘴,还得是自己的四哥。自己如今和四哥一起在江南,恰恰是因为河不清、海不晏,差点掀起民乱啊。 此刻兄妹两个之间的芥蒂似乎都消融在这清冷月色当中。 以前温宪对四哥执着、功利的不理解,不满他轻视自己,还有对胤祚的防备,似乎都在这一夜被江南的和风吹散了。 四哥虽然性格真的糟糕,但他爱国爱民的心是真实的,他想要肃清流毒的目标和专注务实的作风也是令人敬佩的。 胤禛也在江南之行,对温宪刮目相看,更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足之情。 亲妹妹和十三还是不一样。 温宪和十三都是很优秀的人,可他前世花了不少时间才和十三真正成为好兄弟,早些时候十三更靠近和支持太子。 可这次他不需要。在江南水患这么大的问题面前,天然的血缘纽带让他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承认和接纳了温宪的才华和帮助。 原先他还以为温宪处理自己婚事的时候是意气用事,如今公事公办,他才发自内心意识到温宪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智慧。 胤禛看着温宪,心中感慨万千。 温宪却十分不解风情,直接伸出手在胤禛眼前晃了晃:“四哥?四哥?” 胤禛回过神来,看着温宪俏皮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回去吧?明日也是大潮之日,还有很多官员进献的东西我们没处理。再过两日,皇阿玛赏赐的东西应该也到了江南,要做的事情不少。” 温宪点点头,应道:“好,四哥。那我们赶紧回去,今夜我先把礼单和你一起整理出来。” 四阿哥无语望天,看着天上的月亮。看天色,现在已经是子时末或丑时初(也就是现代的凌晨1点多),妹妹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温宪却仿佛没看到四阿哥的无奈,兴致勃勃地拉着四阿哥往回走。“四哥,咱们快些回去。” 四阿哥叹了口气,只得跟着温宪加快了脚步。 回到住处,温宪立刻找来礼单和笔墨,准备开始整理。四阿哥虽然满心疲惫,但也知道此事重要,便强打精神坐在一旁拿走了另外一半礼单。 温宪突然咦了一声:“纳兰家是怎么回事?” 第436章 纳兰家宴 纳兰家送的东西,是不符合永和宫和他们家关系的重礼。 四阿哥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抬手看向温宪手中的礼单。温宪直接给他看,上头圈出来了一大片礼品。 四阿哥扫了一眼,垂首淡然地说道:“不必在意,自我有记忆以来,纳兰家一直如此。” 如今确实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此时正在家中府邸开宴的纳兰明珠,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大阿哥被放出养蜂夹道的事。 纳兰家的人送走派赏的太监,就陷入了狂欢,尤其是明珠的堂兄索尔和。索尔和是惠妃之父,按辈分惠妃是明珠的堂侄女。 自己女儿生的大皇子终于被放出来了,索尔和如何能不高兴?他欢喜极了,只觉得纳兰家又有了指望。 明珠则没有多高兴,他已经上了永和宫的船。而且他作为纳兰家这一代朝堂上最出色的子弟,自然明白皇上放出大阿哥并不是想要委以重任,而是用他牵制一下太子。 若大阿哥做了什么稍微过分的事,不用太子登基,皇上就会亲自清算他和支持大阿哥的纳兰家。 索尔和见明珠神色凝重,不解地问道:“明珠,为何你如此担忧?大皇子被放出来,对我们纳兰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 明珠笑了笑,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让人演奏新的曲目,然后给大家敬了一轮酒。 等酒酣耳热,明珠才低声解释道:“兄长,还是先别急着盲目乐观。大阿哥虽被放出,但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然不同往日。皇上放出大阿哥,不过是为了平衡朝堂局势。我们纳兰家若此时贸然跳出来力挺大阿哥,恐会引火烧身。” 索尔和顿时有些拉不下脸来:“明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皇子毕竟是惠妃娘娘所生,与我们纳兰家关系密切。如今他被放出,我们若不加以支持,又何来的一争之力呢?日后。。。嫡长嫡长,你也不顾及了吗?” 明珠心说难怪惠妃和大阿哥都斗不过太子这个没娘的毛孩子,原来是随了你这个没眼色的爹! 不过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明珠也不打算在这样的场合谈论如此重大之事,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兄长所言极是,是弟弟考虑欠妥了。” 说完,便不再接索尔和的话,只低头闷声喝酒。 说完也不再接索尔和的话,只闷头喝酒。 索尔和见明珠服软,心中仍有不甘,但也不敢死缠烂打。惠妃是他的女儿,大阿哥是他的外孙,这两个人在宫里的地位关系到他在家族和京城的地位。 他能不能当上国舅、承恩公,就指着她们俩了。明珠却跳出来泼他冷水,肯定是怕了他得势! 索尔和越想越气,可又碍于场合不好发作。他看着明珠,眼神中流露出不满和警惕:“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 明珠放下酒杯,笑着摇摇头,仿佛刚才的龃龉不曾存在过:“我能有何看法呢?一切皆听从族里安排。我的仕途大抵也就至此了,能有个大学士的头衔得以全身而退,我便心满意足了。如今啊,我就盼着下一辈能有所作为。” 说完,他瞥了一眼旁边年轻一辈所在之处,卢雨婵与容若正坐在一起,纳兰容若在饮酒,而卢雨婵怀里抱着明珠的第一个孙子富尔敦。她抱着孩子,一会儿哄着孩子,一会儿劝纳兰少喝些酒。 这话把索尔和气得够呛,什么意思,显摆自己是大学士,官衔比自己高?还不是被皇上闲置在一旁坐冷板凳,比不过索额图! 而且别以为自己不知道,族里不还是听你纳兰明珠的? 索尔和越想越气,脸色愈发阴沉。他紧紧握着酒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可看着明珠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也喝起了酒。 年轻一辈们似乎并未察觉到长辈们之间的摩擦,依旧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唯独容若一人郁郁寡欢,满心惆怅。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热闹的酒宴之上。中秋月圆,本就是思念的时节。他很想玛禄,想得不能自已。他也思念十四阿哥,他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 今日前来参加宴会,许多人都向他道贺喜得贵子,称富尔敦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还祝福说以后会有更多机灵聪慧的孩子,这把卢雨婵高兴得不行。她喜上眉梢,俨然一副高门宗妇的模样。 容若看着卢雨婵那欢喜的模样,心中却越发苦涩。他知道,在众人眼中,富尔敦是他与卢雨婵的孩子,是纳兰家的希望,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他多么希望能与玛禄和十四阿哥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而不是在这充满虚情假意的宴会上,强颜欢笑。 卢雨婵仿若未觉,只私底下警告纳兰:“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且收一收你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不给我面子,也要给父亲面子。” 纳兰并没有理她,还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卢雨婵心如针扎,拿跟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丈夫毫无办法,只能撑出一副幸福和乐,有子万事足的样子和妯娌兄弟们交际。 可她心中的委屈却不断蔓延。她不明白为何纳兰对自己忽冷忽热。明明他们已经有了孩子,明明她一直在努力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如此委曲求全,但他还是这个死样子! 原以为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生了孩子之后,他会变好,可如今这忽远忽近的样子实在是把她折磨得够呛,还不如以前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日子呢。 她永远不知道纳兰今日心情如何,这一秒也许还举案齐眉,下一秒就开始发作,摔摔打打地推开她。 简直神经病! 而纳兰,在酒精的作用下,思念之情愈发浓烈。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玛禄和十四阿哥的身影。 宴会终于结束,众人纷纷离去。纳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准备回房。卢雨婵抱着孩子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等到了院子门口,才发现自己给纳兰收的两个侍妾都等在门前。 第437章 玛禄是谁 卢雨婵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没想到这两个侍妾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纳兰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们一般,径直朝着房间走去。两个侍妾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搀扶纳兰,却被纳兰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两个侍妾满脸惊愕与委屈,眼中泪光闪烁。卢雨婵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既觉得这两个狐媚子过来争宠真是活该,又对她们的处境有些同情。 毕竟也是正经收用过了的,如何要对她们这么残忍呢?可纳兰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还重重地关上了门。 卢雨婵站在原地,让奶娘带走孩子,免得孩子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见孩子走了,她低头看着地上的侍妾,轻叹一口气,说道:“起来吧,先回自己房里去,别在这里丢人显眼。” 侍妾们默默起身,低着头抹着眼泪离开了。 卢雨婵看着侍妾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烦闷更甚。 她很想大叫,可是她不能。她很想质问纳兰的心究竟在哪里,能不能放在家里,能不能对她有一丝一毫真正的怜惜。 可她也不想自找没趣,进去被这个男人如同看着仇敌般的眼神凝视。她一点不意外自己为什么会被他视若仇敌。 卢雨婵知道,容若是觉得自己做了毁坏他完美爱情,有损他痴情一片的那个人! 有了孩子之后,做了母亲的她有了片刻清醒,她现在更重要的目标是保护好孩子,让孩子能够顺顺利利继承纳兰家的一切。 而这些,都维系在她的丈夫身上。 所以她对纳兰的观察更仔细了,越是观察,她就越是心寒。。。 卢雨婵摇了摇头,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里头却发出细微的响动,纳兰似乎在里头说话,还是梦话。 卢雨婵顿时停下了脚步,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凑近门口,想要听清纳兰在说些什么。 可是门口是听不清的,所以她挥退所有丫鬟婆子,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纳兰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似乎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动静,纳兰也没有再说什么梦话,只是均匀地打着醉酒之后的小呼噜。 卢雨婵很有耐心,她此刻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好像就是今日,就是这一刻,她能知道一切的答案。那些她受的委屈和冷待,今日终将有了谜底! 她知道她必须要有耐心,所以她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纳兰的背影,等着他。 她知道纳兰心中一直有着别人,可她既然嫁给他,她就要努力经营好这个家,容不得半点被破坏的可能。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只有纳兰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卢雨婵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床单。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纳兰能在睡梦中说出一些她渴望知道的事情,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许就能让她明白自己在纳兰心中的位置究竟为何。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几句。卢雨婵赶紧凑近,却还是没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凑近的卢雨婵望着自己英俊的丈夫,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近在迟尺的脸是如此的俊美,是无数京城贵女的春闺梦中人,然而他却并不开心,睡梦中都紧蹙着眉头。 她伸出手,想要为纳兰抚平眉头,却又在半空中顿住了。她不知自己这般做是否还有意义,就在她欲收回手的那一刻,纳兰却好似有感应一般,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卢雨婵一惊,想要挣脱,却发觉纳兰抓得极紧。纳兰依旧闭着眼睛,嘴里又喃喃地说了些什么。这一次,卢雨婵听清了,他说的是 “玛禄,别走。。。 别走!” 卢雨婵的身子瞬间僵住了,她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疼痛蔓延开来。她呆呆地看着纳兰,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原来,真的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是这样的感觉。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一滴一滴落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 卢雨婵心痛如绞,只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她试图挣脱纳兰的手,但他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握着。 而且挣脱的动作许是刚好契合纳兰的梦境,那个女子要离开他的梦境,所以他抓得更用力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深爱着却又始终无法真正走进他内心的男人。她想起自己为了这段婚事所付出的一切,为了走进他内心所做的努力,而这一切在纳兰对玛禄的深情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的他,从来没有抓什么东西这么用力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纳兰的梦境应该出现了转折,他松开了手。 卢雨婵赶紧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让丫鬟扶着她去了自己的卧房。 到卧房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下来,问丫鬟:“你可知道和公子相熟的哪家夫人,名字叫玛禄的?” 这可把丫鬟为难住了。 不只清朝,很多朝代的大多数女子都是不留名的,旁人更难以得知。一个是女性地位没有那么高,不太受重视,多数没有大名。 嫁人之前会有个闺名,但只有长辈亲人会叫,其他人根本不能叫,外人和生疏一些的下人干脆就不知道。 成婚之后都是根据夫家名字和地位来叫某某夫人,名字就更没人知道了,议论女子的名字也是忌讳。 这名字,让人怎么找? 丫鬟面露难色,正想说什么,卢雨婵自己也摇头:“算了,这样的贱名,应该是满人包衣里头的丫鬟。那肯定是夫君日常往来熟悉的人家里的,或者什么风花雪月之地的奴婢。” 丫鬟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夫人说的是。说不定这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让少爷记住了她的名字。” 卢雨婵冷笑一声:“特别之处?能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些狐媚手段罢了。” 她心中虽然恼怒,但也知道此时生气并无用处。 第438章 警告 你别说,这卢雨婵还真的是心细如发,判断的八九不离十。玛禄的出身的确是满人包衣,也的确进宫做了宫女。 想想也是,这样的名字必然是满语,也不是什么好寓意的名字。讲究一些的人家,怎么也不会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 但找到玛禄是谁,对卢雨婵来说很有难度。一个是她默认这样的女子必然地位低微,不然不至于都没办法纳进府里。一个是玛禄已经在宫中养尊处优多年,如今更是双字贵妃,知道她名字的少数人不会轻易泄漏,被人问到还会警惕。而剩下的大多数人也不可能知道她名字,所以这个追查注定是大海捞针。 卢雨婵坐在梳妆台前,在脑海中梳理着纳兰平日里的交际圈子,试图找出可能与玛禄有关的线索,但怎么想都觉得此事非常棘手。 但她心中的不甘和驱使她不愿轻易放弃。她开始试图从纳兰的日常行为和物品中寻找线索。 她转头又吩咐丫鬟,自己要去整理纳兰的书房,实际上是想趁纳兰睡着了,看看是否能找到与玛禄相关的只言片语或者信件。 然而,一番搜寻下来,却一无所获。纳兰似乎将与玛禄有关的一切都隐藏得很好,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书房,漫步到了花园里,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看似美好宁静,却如同她此刻的生活,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经不起任何催折。 最终她还是决定,要向自己的父亲求助。原本她可以向自己的公公明珠求助,可是她下意识觉得,明珠一定会帮着自己的儿子,不然之前也不会和她打这么多圆场。 她回去就修书一封,交给了自己的陪嫁丫鬟,让她找个理由,派可靠的人将这封信送到自己父亲任上去。 丫鬟脆生生地应下就出去了。 当天这封家书就出现在了明珠的桌子上。 明珠打开信,仔细阅读起来,随着文字的展开,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信中,卢雨婵第一次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在纳兰家的困境和担忧,提到了纳兰心中似乎有一个名为玛禄的女子。她请求父亲能够动用一些关系,帮她调查清楚这个玛禄的身份和来历,以及她与纳兰之间究竟有何关系。 明珠看完信后,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这个逆子,废物!女人管不住也就算了,连自己这张嘴都管不住!” 他立刻让人把纳兰容若叫到书房来。此时此刻,最应该弄清楚的就是卢雨婵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有没有派人去打探然后打草惊蛇。 纳兰容若很快便来到了书房,他看到父亲满脸怒容,心中也有些忐忑。“父亲,您找我何事?” 纳兰容若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信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知道的?” 纳兰容若捡起信,一目十行看完卢雨婵家书中的内容,瞬间明白了父亲愤怒的缘由。 他心中肝胆俱裂,生怕自己泄漏了什么伤害到玛禄和十四阿哥。 他又急又气:“父亲,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我敢保证,我从没对她说过,也没有露什么痕迹啊!” 明珠皱着眉头,冷哼道:“你这糊涂东西!难道还能是我说漏嘴了?肯定是因为你不小心!” 纳兰容若急忙摇头,“父亲,我真的没有啊父亲,我平日里都少与她亲近,如何会和她说这些。” 明珠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如今既然雨婵已经起了疑心,她必定还会继续追查。你必须想办法稳住她,不能让她再闹出什么动静来。要是这件事传扬出去。。。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 纳兰无奈:“我该怎么稳住她呢?又该怎么去打消她的疑心呢?如今怕是多说多错啊。” 若是他安抚她的时候被她套出来更多信息,那岂不是更完蛋。 明珠看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不知道?你和我说不知道?你当初要和娘娘有苟且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会有今日?!你当初走漏消息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了?!那你现在知不知道这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麻烦?” 纳兰容若低着头,不敢看父亲愤怒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如今陷也是自作自受。 “父亲,儿子知错了,还请父亲明示。” 明珠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毕竟事已至此,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 不愧是道上的老狐狸,他一下就想出来许多办法:“你先去给雨婵赔个不是,态度要诚恳,就说你最近因为朝中事务繁忙,心情烦闷,所以行为有些失常,以后会多关心她。然后,多花些时间陪她和孩子,最好是尽快让她再怀上一个,还有后院其他的侍妾,也都尽快怀上,让她忙不过来。 “关于玛禄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再提,就算她主动问起,你也要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绝对不能让她察觉到玛禄究竟是谁。还有,你自己行事也要小心谨慎,不要再给她留下任何把柄和线索。” 纳兰容若默默点头,“父亲,我明白了。” 如今形式,由不得他拒绝和卢雨婵亲近了。 见他还算听话,明珠总算觉得出了点气:“我回头会安排一个年貌相当的女孩儿,就叫玛禄在外头的宅子里。你在合适的时机,让卢雨婵发现她。若是能糊弄得过去,这事儿就算揭过了,你就多了一个宠妾。” 容若手都在颤抖,还是鼓起勇气问了自己的父亲:“若是没有呢。。。若是她还有疑心呢?” 明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母亲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她会给你纳一个可心的继室。无论如何,你都得吸取这一次的教训。要是再让我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任何风声,你就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 第439章 宫中之事 中秋节后,宫中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白鹭收集了这些消息之后,跑来给主子汇报。玛禄就拿了些坚果零食和点心茶水,叫了胤祚过来一起听。 宫里的一件大事,就是乾清宫旁边的池子里,捞出一具宫女的尸体。 这个时候,宫女的地位和太监相比,不算特别低。毕竟这些女孩儿都是八旗包衣家的,理论上不能随意打骂,可如今却死了,还是死在乾清宫的旁边。 仵作说看尸体情况应该是死在中秋那一天,至于是谁做的,皇上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反而查起了宫女,看她们是不是守规矩。 另一件大事,则是大阿哥出了养蜂夹道,暂时回了阿哥所,而不是带着怀孕两个月的福晋出宫开府。 原因也很简单,外头的阿哥府还没修缮好,皇上便让大阿哥在阿哥所再过渡一阵子。只是皇上的想法也许没那么复杂,但外头人怎么解读,就不好说了。 大阿哥回来之后是沉寂了一会儿,不过还是和八阿哥吵架了。 八阿哥的生母卫庶人曾经在惠妃宫里住过,惠妃也抚育过八阿哥,可是八阿哥现在和温僖贵妃走得近,之前大阿哥被关的时候他对惠妃也冷淡极了,从来没有帮大阿哥奔走过,也没有去安慰过惠妃,简直是要和她们划清界限。 大阿哥孝顺,出来之后自然要和八阿哥清算一下这些问题。 据说两个人争执的时候,八阿哥一直是彬彬有礼,可大阿哥就是不肯罢休。吵到后面,大阿哥直接指着八阿哥的鼻子,说他忘恩负义,趋炎附势,实在是“不堪至极的伪君子!” 说到这里,白鹭还愤愤地跺了几下脚,把玛禄逗得捧腹大笑。 旁边的胤祚慢慢品着茶,但笑不语。 大哥被关了这么久,还是没什么长进,依旧是一点就炸。不过这么闹一通,不知道温僖贵妃和宜妃,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前车之鉴? 八阿哥能这样对惠妃,就能这么对她们。如果她们还没意识到。。。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玛禄缓过来了,才看了眼胤祚:“你说这大阿哥也是的,怎么一出来就吵架,不怕皇上生气?” 胤祚笑容大了些:“大阿哥想必是心疼自己额娘吧,之前这么照顾卫庶人和八阿哥,错付了呗。只是这八阿哥,如此行事也确实容易招人诟病。” 母子两个蛐蛐完大阿哥和八阿哥,就接着听白鹭讲其他的事情。 说完了大阿哥和八阿哥之间的公案,白鹭顺带也提起了八阿哥的另外一件小事。 大学士李光地推荐了一名书法极好的学子进了南书房,据说他的门生,叫何焯,是个在士林中颇有声望的举人。他的字让康熙拍案叫绝,据说是什么“贴学四大家”。 胤祚听了也忍不住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是??帖学。人家应该是专门研究书法帖的源流优劣以及书迹的真伪。” 玛禄眉毛一挑:“你认识?” 胤祚赶紧摇头:“这样的人儿子怎么认识,名不见经传的,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考据的人。不过既然他喜欢这样的学问,又如此擅长书法,应该是个秉性耿直、认真仔细的人。” 说完,胤祚就不吭声了,但心里暗暗给李光地和魏珠点了个赞。 这两个人做事真麻利。 果然,白鹭见主子讨论完,接着说道:“小主子眼光真好,的确是这样的。皇上把这个举子派给了八阿哥做师傅,说八阿哥的字太差了,需要勤学苦练,宫里的人都说皇上实际上是因为大阿哥,在罚八阿哥抄写呢。八阿哥现在成日写不完的字,据说奴才三日就要去一次内务府拿笔墨纸砚。” 玛禄哪里知道,这是八阿哥使心机,想用一手烂字哄得康熙注意到他,但胤祚提前知道了,便先让人准备好一个只知道练字的老实人预备着,然后激一下大阿哥,让康熙对两人都心生不满呢。 她听了,只是当成个乐子一笑而过:“这皇上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胤祚点点头表示认同,也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嗯,只是不知道八阿哥心里是怎么想的,被这么罚着练字,怕是也有些无奈吧。” 白鹭接着说:“听说八阿哥倒是也没什么怨言,每日都认真练字呢。皇上的吩咐,谁敢懈怠呢。” 玛禄若有所思地说:“这八阿哥倒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母子三人又就此事聊了一会儿,话题渐渐转到了其他宫廷琐事上。说完了这些,玛禄也有些倦了:“哎,也不知道你姐姐和你哥哥在江南怎么样了?两个没心肝的,也不知道多写几封信回来。” 闻言,胤祚使了个眼色。等奴才们都退下了,胤祚才低声说道:“很多信都在皇阿玛处,并没有送到永和宫来。额娘若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想和温宪、四哥说,可以告诉儿子。” 玛禄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拦孩子的信?” 胤祚叹了口气:“许是温宪的信里涉及了太多朝政相关的东西,她是无心的,只是想和额娘分享自己的进展,但皇阿玛。。。” 玛禄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那你四哥的信呢?他总归有分寸,不会也都是朝政之事吧。” 胤祚无奈地摇摇头:“哪有四哥给您写的信到了,但温宪不写的道理?” 玛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知道了,罢了,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只是许久未见他们,心中挂念罢了。你应该和她们有联络的办法,只是也少用,别露了马脚,知道吗?” 胤祚连忙点头应道:“儿子明白,额娘放心。儿子会小心行事的。额娘也放宽心,她们在江南好着呢,进展喜人,估计比预计的时间回来的早一些。” 玛禄听他这样说,也放心了,准备接下来,就专心去忙太子的婚事了。试婚也没几天了,她很多事情都要安排好才行。 第440章 康熙的忧愁 康熙不高兴。 这个中秋节他过得没滋没味的。 自己是老了吗?自己的女人,儿子一个个的都上蹿下跳,拉帮结派,迫不及待的是想要干什么?! 还彩衣娱亲,自己有这么老了? 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也不听话,四处惹事。 虽说太子打死一个宫女是小事,但若是传扬了出去。。。怎么也是对名声有碍的。他自己丝毫不知道遮掩,大剌剌地打死了宫女还在东六宫里晃荡半天,生怕别人没怀疑到他身上去! 自己要帮太子擦屁股收尾不说,还要去查这个试图攀附太子的宫女背后有没有人。。。真是憋屈啊! 原本温宪或者胤禛胤祚是最好的人选,可现在这三人没有一个是能腾出手来的。 德昭。。。他摇了摇头,她性子单纯温和,做不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让魏珠来吧。他手段狠辣、心思细腻,也能做这件事,不过亏再是个奴才,查起主子来还是多有束缚。 儿子这么多,却没几个省心的。刚放出来的大阿哥就和其他兄弟吵架,甚至差点打起来了。而且他还不是没理的那个,另外几个也是不老实,欠教训的。 康熙还能怎么办?他只能自己捏着鼻子接着处理这些糟心事。 处理好这些琐事,他才打开从江苏来的邸报,看见水患的事情被逐步解决,心情才算是略微舒畅了些。 心头一颗大石落下的康熙靠在龙椅上,微微闭了闭眼。梁九功见机朝着旁边的年轻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羞答答地上前给康熙按摩推拿。 女子动作轻柔,引人遐思,可康熙不一会儿就啧了一声:“笨手笨脚的。” 宫女如遭雷击,正准备跪下求情,却被梁九功的人捂住嘴拖了下去,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这么消失了。 梁九功心有戚戚,皇上虽然不像太子那样暴虐,可他这嫌弃的话一说,这宫女也没命在了。 康熙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自言自语地感叹:“如今,朕身边竟连一个称心得力之人都没有。” 梁九功在一旁躬身说道:“皇上息怒,是奴才们没有调教好,奴才这就再为皇上找个伶俐的来。” 康熙却制止了他:“罢了,都一样。” 他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疲惫。 其实也不是刚才那个小宫女做的不好,只是康熙有了烦心事,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 没等梁九功接着认罪,康熙就让人把李光地叫来。 水患虽已缓解,可后续的重建工作依然艰巨,还需要朝廷源源不断地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他问李光地:“江苏水患后续的安排可都落实了?” 李光地恭敬地回答:“回皇上,回皇上,救灾之事已初获成效。水利工程修复一事,目前是四阿哥和七阿哥率领当地官员在负责,工部计划派遣两位侍郎协助二位阿哥。各地的粮食也在陆续运往受灾地区,以确保百姓无饥馑之苦。” 康熙微微点头:“不可有丝毫懈怠,务必让百姓早日恢复安居乐业。只是。。。工部的人还是算了,让四阿哥和七阿哥主持即可,工部在京城协调和配合就是。” 李光地赶忙称是,心中却满是疑惑,不解康熙为何不许工部之人前往。此次除了四阿哥与七阿哥所率之人,皇上竟然不愿再增派任何一位京官,实乃怪事一桩。 可皇上对四阿哥和七阿哥并无不满之意,不像是要故意给他们使绊子,况且江南水患乃是关乎民生的重大之事,皇上断不会拿此等事当作儿戏。 康熙哪里能让京官去?说不得哪个就见过七阿哥,那如今老四身边那个李鬼,一下就会露馅。 康熙继而与李光地聊了些杂事,看似漫不经心之际,康熙对他说道:“说来倒也蹊跷,你刚向朕举荐何焯,朕见过他才两日,八阿哥那一手惨不忍睹的字便呈现在朕眼前了,真是气人。” 李光地心中一惊,却仍镇定自若地回道:“此乃陛下慧眼如炬,能让众人各得其所。臣举荐何焯,是因看重他才学非凡、书法精湛,未曾料到竟如此契合八阿哥之需,这实在是何焯的福分呐。”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光地:“朕也是好奇,真有如此凑巧之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八阿哥有往来呢。” 康熙当然知道,按照时间的顺序是李光地举荐何焯在先,可他就是觉得这是八阿哥的动作,让他顺理成章地点了何焯分到他身边。 不得不说胤祚是真的懂康熙,就这么把一个只知道写字、性子刚直不阿根本不适合官场的人塞到八阿哥身边,占了八阿哥的师傅位置给他添堵,还让康熙怀疑上了八阿哥是别有所图。 李光地赶忙跪下:“陛下明鉴,臣一心为朝廷效力,与八阿哥并无特殊瓜葛,举荐何焯也只是惜才而已。” 康熙这才微微点头:“起来吧,朕不过随口一问,你无需惊慌。只是这八阿哥,也该好好练练字了,有何焯这样的良师,希望他能有所长进。” 李光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七阿哥怎么回事,突然坑我! “陛下圣明烛照,八阿哥天资聪慧,又得何焯悉心教导,于书法一道定能大有进益。” 康熙也觉得索然无味,其实他让魏珠查过了,八阿哥的确对李光地多有讨好和亲近,只是李光地还比较矜持。 可有了李光地举荐自己徒弟的事情,他觉得很可能李光地已经做了选择,如今当着自己的面撇清关系,也不过是为了面上避嫌。他挥了挥手,示意李光地退下,又拿起邸报仔细看了一遍,上面详细记录了受灾百姓得到救助的情况,还有一些百姓对朝廷的感激之词。 这些溜须拍马的颂圣内容他直接没看,倒是前面字字珠玑的总结,以及对朝廷提的建议和要求,看口吻肯定是温宪之笔。当地一些豪绅妄图趁机囤积物资、哄抬物价,还有一些地方小吏对朝廷的政令阳奉阴违,温宪都解决得很好。 第441章 和亲皇子 他带着赞许和欣赏点了点头,又捏了捏眉心,翻开了边疆的奏报上。 周遭的局势亦是严峻异常,此前虽于准噶尔大获全胜,且与沙俄的和谈也顺利达成,然而好景不长,又有新的势力在暗处蠢蠢欲动,边境的安定再度成了康熙心头沉甸甸的巨石。 康熙想要抓紧,出降贵人郭络罗氏所生的恪靖公主,加强与科尔沁的联系,同时还需要再嫁一位公主给博尔济吉特氏的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 喀尔喀郡王所统御的漠北蒙古,虽地处偏远荒僻之地,但兵强马壮,无疑是一个极为值得拉拢的部落。可眼下,可供出嫁的女儿却仅有温宪一人了。 康熙坐在御书房中,眉头紧锁,手中的茶盏拿起又放下。 如果温宪是普通妃嫔生的寻常公主,他眉头都不用皱一下。可温宪乃是龙凤胎,生来便被视为祥瑞之兆,她本人更是能力非凡、极具实干之才。若将她远嫁蒙古,这对大清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实难预料。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将温宪下嫁自是有利于稳固边疆安宁,对漠北蒙古而言,无疑是一种特殊的恩宠,能进一步加强双方的联结。可她此前分明表露出不愿和亲之意,又绝非那种畏惧吃苦受累、只贪图荣华富贵之辈。若是强行让她远嫁,康熙实在没有把握她这样倔强的性子,会不会对自己心生怨恨。 康熙摇了摇头,自行打消了让温宪出嫁的念头。若真将她嫁至漠北,万一日后漠北靠着温宪的才干日益强大,甚至有可能成为大清的心腹大患。 康熙对温宪的能力有着十足的信任,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他心里清楚得很,一旦远嫁,恐怕温宪不会再听从自己的安排。 温宪嫁过去,一定能牢牢地掌控了漠北蒙古甚至更大的地盘。可永和宫有了漠北蒙古军队的助力,对太子也是个威胁。罢了,怎么看都不行。 康熙拿定主意后,吩咐梁九功呈上一份宗室女的名单。这一回,就从宗室中挑选一位合适的女孩儿,封作和硕公主,让其代温宪出嫁。 就这样,在玛禄和温宪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温宪靠着自己的才干,救了自己一回,也坑了另外一个女孩。 梁九功下去准备册子的时候,魏珠就在旁边正准备顶替他值班。梁九功丝毫不避讳,甚至故意让魏珠看见这册子。 魏珠也纳闷,可看着梁九功讳莫如深的眼神,他一下意识到,这个老贼,怕是知道自己的背后有谁了。 而他,估计也和自己背后的永和宫搭上了线! 他不动声色地对梁九功说道:“梁公公,您这是何意?皇上的差事您这般随意,就不怕出了差池?” 梁九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这就说笑了。我不过是觉得你大小也算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这些事让你知晓也无妨。再说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还能不清楚?” 魏珠冷笑一声,也不言语,直接匆匆离去,他得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永和宫那边。 老狐狸,他自己不去说,反而支使自己去通风报信! 可他也不敢不说啊,赶紧找了机会告诉胤祚。胤祚也不着急:“你捡一两个人的名字告诉我吧。” 魏珠勉强回忆了四五个他扫过的名字。胤祚对宗室有谁几乎是如数家珍,听完名字就放了心:“你有心了,做得很好,不过这个事不用担心,对永和宫是好事。” 魏珠这才放下心来,又匆匆离去。他是趁着康熙日常赏菜的机会过来的,不适合久留。玛禄让人送走魏珠,又叫胤祚过来吃御菜:“怎么你和魏珠反而嘀咕上了?出什么事了?” 胤祚坐下才抬头,轻描淡写道:“大概是皇阿玛缺人和亲,想在宗室女里找一个吧。” 玛禄听完拍了拍胸口:“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给我吓一跳。我还以为。。。” 胤祚笑了笑,宽慰道:“不会是姐姐的,姐姐在江南干得风生水起,皇阿玛怎会舍得让如此能干的女儿嫁人,还是去皇阿玛日日防备的蒙古?额娘您日后估计还得操心皇阿玛不舍得让姐姐出阁呢。” 玛禄闻言,也有些庆幸:“你说得也是,还好她去江南了,真是歪打正着。只是这宗室女,不知会挑中哪家的姑娘,这一去,也是为了大清牺牲。” 说着,玛禄神色有些黯然。 胤祚倒是不慌不忙地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后,方才开口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们姓爱新觉罗,又没有姐姐的能力和地位。不过,皇阿玛选人的眼光向来不错,想必会挑一个合适的宗室女,既能完成和亲使命,也能在蒙古过得顺遂。” 玛禄幽幽地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清的任何女子都有不用和亲的一天。” 她并无谴责胤祚之意,胤祚能牵挂自己的姐姐,在这冷漠的宫廷之中已属难得。康熙身为父亲,不也轻易地就将女儿远嫁他乡了吗? 胤祚听了,不禁诧异地看了母亲一眼,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侍奉的宫人们。宫人们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待宫人们都退下后,胤祚才压低声音对玛禄说:“额娘,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儿子明白您的慈悲之心。但。。。别人听去了,怕是误会您对皇阿玛的决策不满。” 见玛禄瞪他,他赶紧摆手:“儿子不支持和亲,一百个不支持,真心的,不管是谁出嫁儿子都不支持。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不是儿子的态度,是皇阿玛的态度。” 见儿子这么利落和康熙割席,玛禄也忍不住笑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是可惜女孩而已。只是你们皇子为什么不能和亲?皮糙肉厚的,各个都通晓骑射爱饮酒,适合蒙古的生活,也和蒙古人有共同话题,我看啊,皇子天生更适合和亲。” 第442章 试水 胤祚苦着一张脸:“额娘,你不能这样啊,舍不得姐姐,就舍得我了?” 玛禄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我也没说你,你下头不是挺多阿哥的么。” 胤祚摇摇头:“若是蒙古的女子能统治蒙古,那和亲的一定不是公主,而是我们这帮阿哥。儿子知道了,会给这个姑娘和这个姑娘家里的人补偿一二,也算帮额娘尽一点心意,可以吗?” 玛禄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胤祚竟把她的感慨放在了心上。 她摇了摇头:“罢了,这件事你莫要掺和,若是你皇阿玛知晓了,又该心生猜疑。若你真有此念,不妨去探一探皇上打算和亲的部落,瞧瞧有没有哪个贵族小姐可与八、九、十这三位皇子联姻。皇子福晋之位的诱惑,想必足以让他们的父兄为皇上效命疆场了吧?” 胤祚顿时心领神会,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额娘也觉得这三位阿哥近日有些不安分了。” 她固然不愿看到八阿哥等人势力渐长,对朝局产生威胁,可也不想为了四阿哥做一些违背良心之事,四阿哥不值得。 但。。。倘若能牺牲这三人中的某一个,来成全一位无辜女子免受和亲之苦,她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个担心:“别把联姻的红线,牵到你身上了,毕竟你在兄弟中的排行还在他们之前呢,可皇上却一直未曾提及你的婚事,得小心啊。” 胤祚听了母亲的话,脊背一凉。他强装镇定,笑着说道:“儿子会小心的,额娘。儿子现在还想多自在些时日呢,这成婚之事不急。” 玛禄摇头:“你是不急,不知道你皇阿玛急不急?你的婚事我肯定是做不了主,也许你还能说上两句话。你要是有想法,就早些说,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胤祚低头轻叹道:“没意思极了,娶谁都一样,都是负累。皇阿玛选谁,我都不熟,要和一个陌生人举案齐眉过一辈子,多荒唐啊。” 玛禄忍着笑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你熟悉的女孩儿里有没有中意的?” 胤祚不敢躲,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却发现轻飘飘的并不疼。他还以为母亲会生气呢! 缓过神来的胤祚摇头:“我认识哪个女的?我只认识几个姐姐妹妹,还有雪家军里的雌狗。” 说完,他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若是那种主动跳到我面前来的女子,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性情温婉的大家闺秀,那更要远远避开了。额娘,您说是不是?” 玛禄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说话怎么没轻没重的?什么雪家军的雌狗,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你姐姐爱狗,也听不得这些玩笑。” 胤祚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额娘,儿子知道啦。若是真有那么一个女子,能与儿子相知相惜,那儿子自然欢喜。可若只是年龄到了,那就算了。” 玛禄点点头:“好,额娘也不催你,婚姻大事,关乎你一生的幸福,是得慎重些。” 胤祚听闻,顿时松了一口气,身子微微一倾,靠向玛禄撒娇道:“额娘,您真好。那您记得帮我挡住皇阿玛的指婚啊——” 玛禄抬手就要打:“你这臭小子,原来在这等着我!” 胤祚连连告饶,赶紧脚底抹油跑了,说自己要去赶紧在皇阿玛发旨意之前,意识到还有八九十阿哥可以用来和亲。 玛禄也随他去,径自坐下吃菜。今日的菜品很合她心意,她不想浪费。而且现在两个孩子去了江南,胤祚要忙,十四还在上学,两个公主今天在静怡那儿,自己可以说是忙里偷闲了。 胤祚走之后,进来布菜侍膳的白夏笑着问玛禄:“娘娘,怎么咱们七阿哥走这么快?逃也似的,一溜烟跑了。看这菜,好像也没吃多少。” 玛禄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呀,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咱们就别管了。” 白夏一边继续布菜一边说道:“今日这道松仁玉米倒是清甜爽口,娘娘多用些。” 玛禄吃了一口,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白夏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容太医传信来了,说这两天皇上胸闷气短,睡眠也不好,开始用药了。” 玛禄点点头,神色如常:“知道了,让他仔细些,多给皇上开些安神的药,皇上不喜欢安神汤,换个别的法子,务必让皇上夜夜好眠,最好是一觉到天亮才好。” 白夏应了一声,又给玛禄添了一点牡丹燕菜。 这道菜一般是把白萝卜经过精细的刀工处理,将萝卜切成如燕窝般的细丝,然后用鸡脯肉、火腿、香菇等食材熬制高汤,将萝卜丝放入高汤中炖煮。出锅前,加入蒸制好的燕窝,并点缀以蛋皮丝、香菜等,使其外形如盛开的牡丹。 不过玛禄是贵妃位份,自然不会用这样的食材,御膳房的厨子们为了讨好贵妃娘娘,便别出心裁,把这菜改成了纯燕窝做的。 “御膳房的手艺倒是愈发精湛了,这牡丹燕菜做得甚是合本宫心意。” 白夏在一旁笑道:“娘娘喜欢便好,御膳房的厨子们听闻娘娘近日思念远在江南的两位皇子,胃口欠佳,便绞尽脑汁想要做出能让娘娘满意的菜肴呢。” 玛禄突然心血来潮,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菜我吃着倒是好,送一品去静怡那儿。哎呀干脆太子、胤祚、十四那儿,都送一品去吧。温僖贵妃也送,端宪、恭宪现在能吃吗?” 白夏愣了:“这么多人?永和宫有些资历的奴才岂不是都要出去了,谁来伺候娘娘呀。公主的话,太医特特叮嘱过了,两位年龄还小不能吃太补的。” 玛禄促狭一笑:“那送静怡就可以了。既然你怕没人伺候,那我跟在你后头一起去送,你快些,取我那身二等宫女的衣裳给我。” 借着送菜的功夫,玛禄想试试看易容成小宫女去看看太子。 第443章 日访毓庆宫 白夏吓得脸色都变了:“娘娘?!” 玛禄推她:“我有要事,要和太子亲自说。快去,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找到?就是我原先做宫女的时候那身衣裳。” 玛禄记得,这身衣裳还是自己为了偶遇康熙,特意在腰部做了掐腰的设计,肩部也稍作修饰,尽显身形之美。 只是如今,自己养尊处优多年,身材或许已不复当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得上。 白夏见玛禄神色坚决,不敢再多言,忙不迭地转身去寻找。她先跑去找白芙,让她去通知膳房赶紧准备足够的牡丹燕菜,份例从娘娘这儿扣,又赶紧去库房中翻箱倒柜,心里暗自嘀咕,娘娘这是又要折腾什么? 算了算了,娘娘高兴就好。 这段时间,孩子们不在,容太医不能再来看娘娘,纳兰公子娘娘又不愿意见,娘娘想来是寂寞了。 不得不说,白夏真相了。 但作为永和宫里最宠玛禄的人之一,对于玛禄那些偶尔有些出格的举动,她向来都是佯装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她去。 在白夏心中,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儿,只要能让娘娘展颜欢笑,那便足矣。 永和宫在白夏白芙等人的精心打理下,一切都井然有序。就拿衣裳来说,它们统一存放于一处,并且依照不同年份里的不同季节细致分类,整理得妥妥当当。也正因如此,白夏没花费多少工夫,便顺利找到了那件衣裳。 玛禄看着那身衣裳,不禁啧啧称奇:“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衣裳还能保存得这样鲜亮,当赏。” 白夏见她高兴,也忍不住微笑:“娘娘,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只要是娘娘的东西,奴婢都应当妥善保管。” 玛禄轻轻抚摸着衣裳,眼中满是怀念。过了一会儿,她说道:“白夏,你知道吗?当年我穿着它的时候,满心都是期待。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就能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原本这些话,她不该说。但玛禄看白夏这个在宫里陪着她这么多年的人,也有些忍不住和她倾诉了起来。 白夏倒是一如既往地贴心:“娘娘,您做到了呀,您现在是宫里最尊贵的贵妃,皇上对您也是宠爱有加。” 玛禄苦笑了一下:“或许吧。但有时候,我还是在想,若当初自己。。。” 她摇了摇头,自己还要回家,没有当初。这世间并无回头路可走。她是必须要在这宫中立足的,如果当初未能成功引起康熙的注意,她也定会千方百计再次尝试。毕竟,若不能成为宫妃,以她乌雅家的情况,等待她的或许是更为凄惨的命运。 玛禄拿着衣裳走进内室准备换上,白夏在一旁帮忙。宫女的衣裳简单,很快就穿好了。白夏主要是帮忙打散发髻,梳一个简单的辫子头再盘起头发。 不多时,一切都打理妥当。白夏满脸笑意,搀扶着玛禄来到西洋全身镜前。玛禄往镜子里一看,脸都红了。 衣裳倒是能穿上,这么多年她只有胸前丰腴了一些。可这衣裳是掐了腰又改了肩的,这么多年的发育和生育下来,如今穿上,胸前显得紧绷绷的。哪怕只是轻微一动,那起伏之态便极为明显,仿若熟透的果子般,轻轻晃动,诱人采摘。 玛禄有些难为情地轻咳一声,嗔怪白夏:“你瞧,这模样,成何体统?真是羞人。算了算了,还是换下来吧。” 白夏抿嘴偷笑,赶忙安慰道:“娘娘,奴婢觉得没什么问题啊。而且这里并无外人,您就当是重温旧梦啦。” 玛禄没好气地瞪了白夏一眼,可目光却又忍不住回到镜中自己的身上。 不过时间来不及让她多犹豫了,她现在要抓紧时间改妆易容。所以她最终也没换下来这身看似清纯实际让人血脉贲张的衣服,抓紧时间把自己的脸往青涩稚嫩处化。 白夏也处理好了外头的事,现在永和宫里稍有些资历,熟悉玛禄的人都赶去膳房领菜等着分赏了,时机再好不过。 玛禄便提着她今日用过的那道牡丹燕菜,佝偻着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普通宫女,跟随着白夏朝着毓庆宫走去。 静怡收到菜肴时,眼中满是惊喜:“姐姐真是有心了,还惦记着我。我这就去谢恩。” 白芙赶紧拦住:“您这话说的就外道了,更何况娘娘也是感念您帮忙照顾公主而已。娘娘怕是已经午睡了。” 胤祚就好打发多了,他正为八阿哥之事烦闷,看到送来的牡丹燕菜,心中一暖:“额娘总是这么细心。” 十四阿哥则是直接大快朵颐:“还是额娘懂我,知道我喜欢吃好的。” 温僖贵妃和惠妃收到菜肴后也是若有所思。温僖贵妃还以为玛禄这是在向她示好呢,觉得还是老十争气比较管用。惠妃则无可无不可,现在大阿哥出来了,她有了依靠,倒也不必和以前一样,跟玛禄这个德昭贵妃走这么近了。 玛禄压根不在乎她们什么反应,毕竟自己只是为了去见太子而打掩护而已。 一路上,她的心砰砰直跳。两人沿着宫廷的小径前行,玛禄尽量低着头,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白夏则在前面开路,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嬉笑声,白夏神色一紧,急忙拉着玛禄躲到了一旁的水缸旁边。原来是几个小宫女正捧着膳食走过,她们边走边闲谈,并未发现玛禄二人。 待小宫女们走远,白夏才领着玛禄接着往前走,“娘娘,咱们得加快速度了,以免节外生枝。” 白夏低声说道。玛禄点了点头,两人加快了步伐。 终于,毓庆宫映入眼帘。 第444章 请问太子的满意度是多少 玛禄的心跳愈发急促。白夏神色如常,步伐沉稳地走上前去,微笑着和毓庆宫的守门太监低声交谈了几句。 守门太监听后,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一下玛禄,并未有丝毫的怀疑,便挥挥手,放她们进去了。 这也是有缘由的,太子曾下过令,只要是从永和宫来的人,一律无条件放行。时日一久,这守门太监和其他守卫们都已习惯,见是永和宫的人,便不会多做阻拦。 玛禄微微松了口气,跟着白夏走进毓庆宫。一踏入宫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太子平日里龙涎香的味道。 她和太子往来多,但自己很少来毓庆宫,所以并不怎么熟悉路,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龙涎香味让她觉得略安了些心。 白夏在前面引路,两人穿过庭院,朝着太子所在的书房走去。 她们走到门口后站定,白夏轻声通报:“太子殿下,永和宫娘娘派人来给您送些吃食。” 里面传来太子清朗的声音:“宣。” 然后是陈心的通报声。 玛禄端着牡丹燕菜,低着头,跟着白夏缓缓走进屋内。 玛禄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屋内的光线非常明亮,还能看见空气中飞舞的虚尘。 玛禄突然有些不敢抬头,听着太子询问白夏:“德娘娘最近如何?” 白夏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德娘娘一切安好,只是时常挂念殿下,听闻殿下近日忙于政务,特命奴婢送来这道牡丹燕菜,希望殿下能保重身体。” 太子哼了一声:“每每你都这样说,帮她打掩护。可她从不来看孤。” 白夏心说,太子殿下您今日可踢到铁板了,娘娘就在身边听着您埋怨她呢。 玛禄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抬头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似有所感,察觉到了玛禄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当他的目光落在白夏旁边的 “小宫女” 身上时,心中大惊,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是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宫女,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她怎会如此大胆?竟敢这般乔装前来!太子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无奈。 慌乱之中,太子心头涌上一丝甜蜜,又有些羞涩。完了完了,刚刚说她,被她听见了。 不过,太子毕竟是经过诸多风浪之人,很快便稳住了心神。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陈心,你先退下吧。孤有事情要单独询问白夏姑姑。” 他的目光尽量避开玛禄,生怕眼神交汇的瞬间,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镇定便会再次土崩瓦解。 陈心领命退下后,屋内只剩下太子、玛禄和白夏三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太子一下又开始怨起白夏来,姑姑也太不懂事了,这种时候难道还不明白应该主动离开吗?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趣。 白夏心里也是纠结啊。她知道自己该走了,给太子和娘娘留出独处的空间,可太子殿下找的理由是要询问自己事情。 君命如天,她又怎敢擅自离去?外头陈心还守着呢,出去也露馅了。 太子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白夏姑姑,你先去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偷听。” 白夏如蒙大赦,急忙屈膝行礼,恭声应道:“是,殿下。” 然后快步走到门口,背对着屋内,暗自松了口气。 玛禄眼尖地瞧见太子那红得如同滴血般的耳朵,心中暗觉好笑,刚刚的紧张情绪也随之消散了几分。 她一下找回了几分往日应对太子的自信与从容,理直气壮地站直了身子,显露出自己傲人的身段,又莲步轻移、身姿摇曳至太子跟前,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太子,娇滴滴地说说道:“重呢。” 太子闻言,赶忙伸手接过食盒,可没想到玛禄却没有把食盒给他,反而借机拉住了他的手:“我们去里边儿说话。” 太子被玛禄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仿若置身于云雾之中,晕头转向。 但他并未挣脱,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一只手反握住玛禄的手,另一只手则接过食盒,拉着玛禄朝着书房里头走去。 那里有一个放书的隔间,静谧而隐蔽,是个小情人谈话的好去处。 两人走进隔间,这里四周皆是书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太子将食盒轻轻放在书架上空出来的地方,转头看向玛禄,眼神中仍残留着一丝羞涩:“你怎么来了,还。。。还穿成这样。” 玛禄看着太子那羞涩又带着些许担心的眼神,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整个人贴了上去。 她虽然人娇小,但高大的太子丝毫不敢造次,只能一退再退,紧紧贴着书架动弹不得,任由玛禄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 “怎么,不喜欢?我若不如此,怎能听到太子殿下的真心话呢?” 太子的脸更红了,他有些局促不安地将头扭向一侧,不敢与玛禄对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多来看看我。” 玛禄此时眼里只有他羞涩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抚摸着太子的脸庞,心中满是爱意与宠溺:“我不来,你埋怨我。如今我来了,你又问我为何而来,好生没道理。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呢?” 太子感受到玛禄手上的温度,身体微微一颤。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悸动,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若是在陈心、白夏这些侍从面前,太子或许还能凭借着身为储君的威严与自持保持镇定,维持住那副波澜不惊的表象。 又或者,若是在书房的外间,玛禄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许他还能勉强稳住心神。 可这些如果都不存在,在这样幽静安全的空间里,她就那样柔软地靠在自己怀里,微微抬头,用含情脉脉又略带委屈的眼神望着自己,询问自己要她怎么做才满意。 他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满意。 两个人亲上的这一刻,玛禄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今天自己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她想太子了。 很快,她便沉溺在太子缠绵又带些侵略性的亲吻中,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太子的脖颈。这个吻,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所酿的蜜,却又因两人特殊的身份而显得禁忌无比,如同在悬崖边盛开的曼陀罗。 甜蜜又禁忌,美丽而危险,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致命诱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缓缓分开,彼此的眼中都带着一丝迷离和意犹未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怎么办,还是不满意。” 第445章 再进一步 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喟叹,话语中似有贪求,又有无措。 玛禄吃吃地笑:“你太贪心了。” 太子紧紧拥着玛禄,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的芬芳。 玛禄却突然轻轻地推开他,嘴角噙着一抹妩媚的笑。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如同蝴蝶振翅,轻轻划过太子的嘴唇,阻止了太子即将出口的话语。 仿佛诱人沉沦的女巫,她踮起脚尖,轻轻在太子耳边低语,声音如同夜风中的轻吟。 “你看好了,我只教你一次。” 言罢,她拉过太子的手,放在自己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太子误以为是玛禄想让自己抱住她,顺势收紧了手臂。 这笨拙的举动惹得玛禄轻笑:“冤家,松开些,我都动不了了。” 太子闻言,赶忙松开了一些手臂,但依然环抱着玛禄,不舍得完全放开。 玛禄得了些许空间,便抬手开始慢慢、慢慢地解开衣领处的盘扣。 抬手的时候,露出了一节白玉一般的手腕和小臂。她的眼神也是滚烫的,落在太子的脸上,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尽的风情,让太子看得有些痴了。 太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玛禄的举动,心跳陡然加快,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玛禄,眼神中既有震惊,又有按捺不住的期待。 他隐约知道,但又什么都不知道。 玛禄则不紧不慢、悠哉悠哉地解开了几颗领口的盘扣,随着盘扣的松开,一小片白皙如雪的肌肤袒露出来,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竟似自带光晕,散发着柔和而诱人的光泽。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只知道看她的太子,眼中带着一丝挑衅:“怎么?害怕了?” 眼前的玛禄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太子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玛禄微笑:“你不是想要更多吗?我便满足你。” 太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理智在欲望的冲击下开始摇摇欲坠。他紧紧地握住玛禄的肩膀:“我们是不是不能。。。这样是不对的。” 玛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哼,我就知道,你不过是嘴上逞强罢了。那以后的一切,便也罢了!” 太子哪里听得了这种话,赶紧把她紧紧锁在怀里,唯恐她在盛怒之下离自己而去。 她这个样子,别人如何看得? 可这么一抱,玛禄胸前那一片露出来的雪肤又晃得他眼晕不说,两个人这么一拉一扯最后紧紧贴着,原本就在最高耸处的盘扣更是应声而崩,发出一声细微却在这静谧隔间中格外清晰的声响。 扣子一开,那些原本就遮不住的风景看得更清楚了。 太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等他意识到他的目光在玛禄身上上停留了太久,又急忙移开,脸上一片滚烫,像是着了火一般。 “我。。。我不是故意的。” 如今要是玛禄还看不出来太子的口是心非、色厉内荏,那就白瞎了她这么多年的经历了。 前面两个也是这样,就等着自己强硬一些,他们好半推半就呢。 她强忍着笑意,伸出手轻轻捏住太子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迫使他直视自己:“噢?不是故意的?那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眼神中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炽热。 说着,她另一只手又微微用力,又把太子的头往下压了压,让他的视线落在此时最不该看却又最吸引目光的地方:“这又是什么?” 话语中满是挑逗和质问,可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掌握主动的感觉,真好! 太子的脸涨得更红了,“我。。。这。。。” 他嗫嚅着,却抬不起一根手指反抗。 玛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怎么?不说话了?刚刚的骨气去哪儿了?” 说完,不等太子回答,直接解开了脖子处的细带,等柔软的布料垂落,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肌肤上,随后又用眼神示意太子低头。 太子像是着了魔一般,顺从地低下头,脸庞正好埋入那一片柔软与温热之中,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胸腔。 太子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在这一瞬间被欲望彻底吞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玛禄肌肤的温度,那温热如同火焰,顺着他的指尖传遍全身,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 完了,太子想,这次是真的完了。 玛禄则微微眯起双眸,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逸出,带着一丝慵懒与餍足:“看来男人对这种事都是无师自通啊。” 太子听到玛禄的话,身体微微一僵,但这一丝清明如风中残烛般瞬间熄灭,很快又被欲望所淹没。 他现在忙着呢,来不及吃这女人的醋。 一只手揽着她仿若不盈一握的细腰,一只手抓着满溢出来的柔软,感受梦幻一般的触感。 先是轻柔地亲吻,继而转为热烈地吮吸,到最后竟带着几分失控地啃咬起来。 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具让他迷醉的身躯,太子愈发痴迷,正玩得不亦乐乎时被玛禄一把推开:“嘶——疼呢!你是狗吗?” 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顿时有些发懵,他愣愣地看着玛禄,眼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欲望与迷茫。 玛禄见他这般模样,原本心中的那一丝责怪瞬间烟消云散,反而觉得他有些好笑。她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宠溺的光芒:“还不帮我揉揉?” 太子听闻玛禄的话,这才如梦初醒。他急忙伸出手,有些笨拙地为玛禄揉着被自己弄疼的地方。 揉着揉着,反而是玛禄自己受不了了,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她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身体微微一颤,猛地打开太子的手:“好了好了,我看你啊,会得很,根本不用我教你什么。” 话语里虽有嗔怪,但更多的是一种别样的暧昧。 太子被玛禄打开手后,一脸无辜地看着玛禄:“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些。” 第446章 定力 玛禄听到太子的回答,心中像是有只小鹿乱撞。她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哼,就你有理?帮我把衣裳扣起来。” 太子依言,帮她收拾好她身上的衣裳,眼前的景象又让他喘起了粗气。不过玛禄盯着他,他也不敢再造次,只能趁机捏一捏、蹭一蹭。 收拾好了之后,玛禄也是气喘吁吁,起伏得更厉害了,看得太子这个嫩瓜秧子眼睛都挪不开。 玛禄见太子这副模样,脸颊绯红,她轻拍了一下太子的肩膀:“收一收你这眼神,这才哪到哪儿?一点定力也没有。”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是。” 心里却已经开始期待,若是真的到了试婚那日,是何等消魂光景。 光是想想,他的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玛禄却缓过来了,她捏着太子的脸问他:“前几日宫里那个死掉的宫女,是不是你?” 太子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在她面前,他仿佛是个透明人,所有的伪装都无处遁形。 可他又怎么能承认?他更不愿意让玛禄觉得自己是个残暴不仁之人,他无法承受玛禄对他有任何不好的看法。 太子轻轻拿开玛禄的手,眼神闪躲着说:“什么宫女?孤不知。” 玛禄一听就知道,保准是他! 她叹了口气:“能和我说说,这宫女做错了什么吗?” 听见她话语里没有责备,只有担忧,太子一直紧绷的心弦顿时松弛下来。他再次张开双臂抱住她,埋头在她肩膀处闷闷撒娇:“这宫女好不知所谓,总缠着我,我让她滚,她抗旨。” 玛禄微微皱眉,轻轻拍了拍太子的后背:“即便如此,你也不该随意取人性命。你是太子,未来要掌管天下,更应懂得珍惜生命,若随意为之,日后如何服众?若是这个宫女是受人指使,心怀不轨,那你更应该谨慎行事,找出她背后之人,将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你太莽撞了。” 太子在玛禄怀里蹭了蹭,有些不服气地说:“当时孤被她纠缠得心烦意乱,哪里能想那么多嘛。你怎么和皇阿玛想得一样,若是孤,孤才不会遮掩,孤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的下场,以儆效尤。” 太子说到此处,忽地又轻轻咬了一下她那小巧的耳垂,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与醋意:“难道你就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往我身上扑?” 玛禄被太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嘤咛一声,她轻轻推了推太子,嗔怪道:“你越发没个正形了。” 太子却不依不饶,紧紧搂住玛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玛禄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眸淡淡道:“你是太子,自然有许多人想攀附于你,而且以后你会有你的太子妃、侧妃和侍妾,我如何能管得住这些朝你扑过来的人?我又用什么身份去管?” 太子听了玛禄的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心里清楚玛禄所言句句在理,可他就是莫名的抵触玛禄说的这些话。 试婚自己和她还能动动手脚,偷天换日。可以后呢?而且自己也不喜欢皇阿玛去找她,所以找人在敬事房那儿做了手脚,不知道她知不知道,知道了之后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毕竟恩宠是妃嫔在后宫的立身之本。 太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玛禄还以为他听进去了,看着太子紧闭双眼的模样,心中微微一软。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我不宜久留,先走了。记得吃我今日带给你的菜,也记得小心八阿哥。” 太子一直看着她摇曳的裙摆消失在门口,才坐了下来。 这道牡丹燕菜早就凉了,可他恍若未觉,直接拿起旁边的象牙筷子吃了起来。 凉透的燕窝有些腥气,可太子却浑然不顾。他机械地咀嚼着,心中满是玛禄离去时的叮嘱和失落。 他知道玛禄也很难过,但他和她似乎都没有别的办法。 似乎只有。。。只有等自己登上皇位,他才能够拥有和她相守的自由。 玛禄跟着白夏一路顺风顺水地回了永和宫,换下衣裳改好头发,白夏才战战兢兢问玛禄:“娘娘,什么事值得您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和太子殿下亲自说呢?” 玛禄叹了口气:“前一阵子死掉的那个宫女,胤祚和我说应该是太子打死的。” 白夏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她很能和那个死去的宫女共情,若不是自家娘娘和太子殿下关系好,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这。。。太子殿下也太随意了些。宫女不管犯了什么错,自有内务府和慎刑司处置啊。” 白夏喃喃道,实际心中对太子的行为充满了畏惧。在永和宫过久了太平日子,再看外头这些事更觉得触目惊心。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哪里是 “随意” 两个字能够轻易解释过去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玛禄,欲言又止。玛禄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她道:“是那个宫女多次抗旨,还。。。太子也是事出有因。只是皇上决定把这事儿压下来,没给个交代,反而让宫中人心惶惶。” 白夏急忙给玛禄奉茶,玛禄喝茶的间隙,白夏忍不住感叹道:“奴婢听闻,那宫女死状甚惨呢,也难怪传得沸沸扬扬的,看见的人不少。” 玛禄放下茶杯,不愿再提及此事:“好了,去把两位公主从静怡那儿接回来吧。” 白夏应了一声,随后便匆匆退下。 没过多久,白夏带着两位公主回来了。公主们一见到玛禄,便欢快地飞奔过来。玛禄看着天真活泼的女儿们,心中的阴霾暂时散去了一些。 她能糊弄白夏,却骗不了自己。 太子和她。。。哎! 第447章 今夜王嫔 江南传来捷报,水患已平。后续的救灾工作亦是成绩斐然,如今只需进一步推进重建事宜即可。 这个消息,还是康熙厚赏了永和宫的德昭贵妃之后才传开的。据说送赏的队伍绵延不绝,其场面之壮观,令人咋舌。 后宫的娘娘们听闻此讯,自然是满心欢喜。不过,她们并不关心江南百姓的疾苦,而是康熙在忙于政务许久之后,终于又有闲暇能重新踏入后宫了。 对于这些久居深宫、仰仗圣宠的女子而言,圣意眷顾比什么都重要。 玛禄最关心的还是胤禛和温宪什么时候能回来,为了躲开前来奉承的诸人,又开始闭门谢客了。 康熙去后宫,最先去的就是玛禄的永和宫。不过他也没留宿,只是和玛禄交代了下这阵子两个孩子在江南的情况,以及一个大概的归期。 随后他又去看了看温僖,据说温僖的情况在中秋家宴之后彻底恶化了,已经起不来床,任凭太医如何使尽浑身解数,也是做不到了。 第三天,也是太子试婚的这一天,他翻了王嫔的牌子。 虽然他前几天斥责过王嫔,还褫夺了她的封号,可年轻妃嫔里头最得康熙心意的,还是非王嫔莫属。 而且王嫔还诞育两个幼子,康熙也不可能真的生她太久的气。 王嫔先是嘤嘤垂泪,瞧着着实让人心疼。继而又娇嗔献媚,吴侬软语的小调一哼,康熙也松缓了神色。一场唱念做打下来,她成功地拉着康熙进了粉红色的帷帐。 帷帐内,烛光摇曳,映照着王嫔娇艳的脸庞和康熙享受的脸。 王嫔深知自己的优势,也明白如何把握康熙的心。她轻倚在康熙怀中,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花,却带着几分笑意说道:“皇上,您可吓坏臣妾了,臣妾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就怕您不再宠爱臣妾了。” 康熙轻轻拍了拍她:“你就会耍这些心眼,可别以为朕会轻易饶过你。” 王嫔一听,忙用纤细的手指在康熙胸口画着圈,娇声道:“臣妾的一颗心全系在皇上身上,若是没了皇上的宠爱,臣妾可怎么活呀。再说了,两个幼子还小,若是没了皇阿玛的疼爱,他们得多可怜呢。皇上若是要罚,那便赶紧狠狠惩罚臣妾——” 说着,两个人就嬉闹到了床帏深处,只余下一片旖旎之色。在外头守着的宫人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交织的声浪和轻微的动静。 梁九功守在外头,手中拂尘轻轻一甩,便闭目养神起来。 这位王嫔娘娘就是这样,花样最多,每次都能让皇上沉浸其中。 不过呢,等会儿皇上还得起身去听太子试婚的相关汇报。好在皇上如今年岁渐长,精力已大不如前,他俩折腾不了多久就得歇息。 想到此处,梁九功忍不住嘿嘿一笑,心想这样也好,省得这位王嫔娘娘绞尽脑汁琢磨那些层出不穷的花样不够用了,还能让她多些得宠的日子。 还没等到太子跟前的陈心过来,魏珠就带着容太医来了。 梁九功一看到容太医,面露难色。 皇上近来每日都需要服药安神提气,这的确是到了服药的时间,可。。。 里头皇上与王嫔正浓情蜜意呢,这贸然打扰,皇上必然龙颜大怒。 梁九功赶忙迎上前去,低声对魏珠和容太医说道:“二位,此时进去怕是不妥,皇上正在里头呢。”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口,其实也无需多言,在场之人都是懂的。 容嵇拱手:“多谢梁公公提醒,这药。。。不如就交给梁公公?等皇上方便服用的时候用了即可。” 梁九功面露犹豫之色,若自己耽搁了皇上服药的时间,万一皇上龙体有恙,他也难辞其咎。可若是此时进去,坏了皇上的兴致,那罪过同样不小。 而且这用药的事,太医肯定还是要侍奉在侧的。 总之容太医不能走啊,梁九功直接让魏珠领着容太医在旁边候着。 容嵇也和玛禄亲昵过,所以里头发生的什么事,他当然知道。 这次却是他第一次和梁九功一起听墙角。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也为玛禄感到不值。 她为皇上生下这样多的子女,打理着后宫诸多事务,孩子也去了江南水患最危险的地方,可皇上、却在这边与王嫔缠绵,对玛禄的付出似乎毫不在意。 魏珠察觉到容嵇的异样,轻轻碰了碰他,低声道:“容太医,别走神,等会儿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容嵇回过神来,微微点头。 梁九功看着显然心不在焉的容太医,无奈地摇摇头。这位之前还伺候过如今的德昭贵妃呢。 可贵妃娘娘再贤德,也难敌这新人的娇俏和花样。 三人便在门外静静地候着。屋内偶尔传出的一些动静让梁九功的心始终悬着。 等屋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梁九功轻咳一声,示意容太医和魏珠稍安勿躁,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轻声说道:“皇上,容太医送药来了,皇上是否现在服用?” 屋内传来康熙餍足之后有些涣散的声音:“进来吧。” 梁九功和容嵇走进屋内,只见康熙靠在榻上,神色有些慵懒,依旧是放空的状态。 一旁已经穿戴整齐的王嫔则娇嗔地依偎着,回头看容嵇的眼神却是十分不满。 自己正准备哄着皇上再来几回,好尽快复了自己的封号,若是怀上了还能更进一步。现在自己的计划被人打断了,自然不会给这人好脸色。 容嵇上前,恭敬地行礼后说道:“皇上,该是用药之时了。” 康熙点点头,容嵇将药递上,康熙服下后又伸出手,让容嵇给他诊脉。 容嵇赶忙上前,将手指搭在康熙的脉搏上,屏息凝神。片刻后,容嵇说道:“皇上,龙体并无大碍,只是国事操劳,还需多注意休息养身。这安神之药需按时服用,切不可间断,如此方能固本培元。” 康熙对于这样的说辞早已耳熟能详,故而并未十分在意,只是随口应道:“朕心里有数,朕这几日感觉尚可,也就是今日稍感疲惫罢了。” 说着戏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嫔。 第448章 试婚夜 王嫔见状,忙娇羞道:“皇上龙精虎猛,臣妾丝毫不觉皇上有什么疲态。。。” 说着斜睨了一眼容嵇:“不过御医既然这样说了,臣妾定然要盯着皇上,让皇上好好养着。” 康熙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光说好听的,你能让朕松快松快,就够了。这些事情交给太医院的人去做就行了。” 王嫔听闻此言,心中暗喜,忙从康熙怀里起身,娇媚地转了个圈:“皇上,臣妾自然是想让皇上您开开心心的。只要皇上愿意,臣妾可以为皇上跳那江南的采莲舞,定能让皇上赏心悦目。” 康熙哈哈一笑:“那朕可要好好瞧瞧。” 容嵇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暗自叹息。他深知康熙被这些谄媚之词环绕,长此以往,对龙体并无益处。 但他只是个太医,而且这本就合他心思,所以他也不出言提醒。 此时,梁九功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该退下了。容嵇会意,再次向康熙行礼:“皇上,微臣告退。” 康熙挥挥手,心思已经放在了王嫔等会儿的歌舞上了。 等看完歌舞,还来得及再和王嫔闹一会儿,自己就要去胤礽的毓庆宫了。 夜色低垂,毓庆宫的灯火却不似往日那般明亮,仿佛在刻意遮掩什么。 司寝嬷嬷一脸肃穆,领着四名低头垂手、拘谨非常的宫女进了毓庆宫,经过了几道盘问和检查。 司寝嬷嬷神色严肃,目不斜视,带着她们穿过长长的回廊。终于来到了内殿。 太子正襟危坐于书房之中,面无表情。 只是他不停敲打着桌沿的食指,还有从未翻页的书暴露了他的紧张。 她会来吗? 这个念头在太子的脑海中纠缠不休。他的目光看似平静地落在书上,实则早已心乱如麻。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起身张望的冲动,终于在灯火燃到一半的时候,等来了陈心:“殿下,宫女们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太子移步内殿。” 太子这才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袍,看似从容实际心跳如鼓。他跟着陈心向内殿走去,走得还有些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双腿此刻竟有些微微颤抖,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虚浮而又沉重。 进入内殿寝宫,四个宫女低着头,安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两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等待着这位天潢贵胄的采撷。 瞧见那个魂牵梦绕的熟悉身影,太子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松缓下来,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随即他又有些不高兴,这种失控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 他毫不犹豫点了熟悉身影旁边的那个宫女:“你,过来。” 这一句话简直如同惊雷炸响,把陈心和低着头的玛禄给吓得不行。 陈心暗暗吐槽,祖宗,你这个时候开玩笑,等会儿有你受罪的。 见玛禄拳头都握紧了,太子心中暗笑,看来不止孤一个人着急啊。 他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宫女,神色威严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赶忙惶恐地回答:“回殿下,奴婢小竹。” 随后的几位宫女又报了自己的名字。 太子眉头一皱,神色嫌弃地 “嗯” 了一声,紧接着又不耐烦地说道:“这个,名字太过粗陋,这个声音也是刺耳。这个,膀大腰圆,谁给孤选的,滚出去。陈心!” 陈心急忙快步上前,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地领着已然眼眶含泪、满心委屈的三位宫女快步走了出去,别影响留下来的这位春风一度。 待陈心和小竹离去,寝宫内的氛围一下暧昧起来。太子大步走向玛禄,正准备把人抱个满怀,没想到玛禄微微屈膝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吃醋了?”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平白吓着人家小姑娘,随便找个理由支开就是。” 太子心说孤平日里便是如此性情,若不发脾气,哪里逼真? 他缓缓走到她的身前,轻柔地握住她的手,顺势将玛禄拉起身来,带着几分委屈的口吻说道:“这能怪我吗?谁让你非要安排多选这么多人?” 玛禄轻嗔道:“殿下就会找借口,不多选几个,那还要我亲自去和皇上说,臣妾亲身体会,太子殿下一切正常?” 太子听闻玛禄之言,不禁哑然失笑:“我说不过你。走,你先把脸上的妆洗了,我看着都不像你了。等会儿去看看孤给你准备的东西。” 玛禄莞尔一笑,眼中满是甜蜜:“殿下有心了,我这就去。” 说罢,便直接用旁边准备好的水开始净面。不多时,玛禄洗净妆容,肤若凝脂,眉如远黛,双眸似星。没有了妆容的遮掩,更显清丽脱俗。 太子凝视着她,竟有些痴了,目光中满是惊艳与爱慕,半晌才回过神来,嘴角含笑,轻声道:“太傅总说娶妻娶贤,如今我才知道,说娶妻娶贤的人,应该是没有见过你这样容色与才情俱佳之人。” 玛禄听闻,脸颊微微泛红,双手勾住太子的脖子:“奴婢不过是蒲柳之姿,能得殿下垂怜,已是万幸。” 原本玛禄万分嫌弃的奴婢自称,此时也成了一种娇柔婉转的情趣。 太子感受了会儿软玉温香在怀的快乐,就急忙拉着她去了一个红布盖着的箱子:“你看,里头是什么?” 玛禄被太子的情绪所感染,心中满是好奇。她转身快步走到箱子前,轻轻揭开那象征着喜庆的红布。 打开箱子一看,瞬间瞪大了双眼。只见箱子里头,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套精美绝伦、华丽非凡的吉服,正是皇子福晋成婚时才会穿戴的凤冠霞帔! 玛禄惊讶得捂住了嘴,太子是如何弄来的? 她转头望向太子,太子面带得色:“我催着礼部和内务府的人定下的服制,然后加紧做了出来个样子,怎么样,喜欢吗?” 第449章 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玛禄眼睛都有些酸了,那股酸涩之意直往心里钻。 她习惯了在康熙面前谨小慎微,从来没有渴望过这些所谓的正妻之仪。可她也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有一个人觉得她想要,然后心心念念地捧到她面前来,证明自己对她的爱和承诺。 她努力眨眼,想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逼回去。莫名的,她不想让自己在这一刻显得过于脆弱。 她缓缓伸出手,拿起那件华丽吉服上的头冠,佯装专注地欣赏起冠上的东珠来。 太子见她不说话,轻轻走到玛禄身边搂住她,温柔地蹭着她的鬓边脸颊:“这上头的东珠,有一颗还是我的母妃当年成婚用过的。快说呀,你喜不喜欢?” 玛禄心都要化了,化成了一汪柔情的春水。她小心翼翼放下朝冠,回身投入太子温暖坚实的怀中:“喜欢,我很喜欢。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太子紧紧地拥抱着玛禄,又微微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那就快去换上,不过这太子妃吉服不好穿,你要我帮你吗?” 玛禄的脸瞬间红了:“殿下!” “我自己来吧,还请殿下回避一二。” 太子点点头,转身朝着耳房走去。 他也要换衣裳呢! 玛禄等他走了,才捧着衣裳朝着屏风后迈步。她身为贵妃,对于穿着这些复杂的吉服早已习以为常。虽无人帮忙,但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也能应付自如。 等穿戴好,玛禄看了看镜子,摇了摇头,觉得脸还是太素净了,与这身衣裳不相衬。好在太子或者说宫人心细,在妆台上也放了些脂粉,虽不能让玛禄按品大妆,但要化一个娇艳富丽、与吉服相称的妆容,却是绰绰有余。 她拿起眉黛给自己细细描了一个斜飞入鬓的长眉,瞬间为她增添了几分英气与妩媚。随后她又翻了翻胭脂,找了里头的正红色,混合了面脂后在两颊和眼角处拍开,仿佛红霞染上面颊,顾盼之间愈发娇柔。 做完这些,玛禄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却仍觉得还缺了些韵味。她灵机一动,将眉黛的铜杆放在烛火上微微烧热,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睫毛,轻轻一卷。原本自然下垂的睫毛在热度的作用下微微上翘,更显得眼睛明亮有神。 接着她又拿起眉黛,沿着睫毛根部细细地描了下眼线,尾部悄悄画出一些上翘的弧度,把原本清亮单纯的杏眼调整成了略有些上飞妩媚的狐狸眼,只需轻轻一看,便能勾人心魄。 拿着胭脂,玛禄想了想又放下了。口脂就算了吧,等会儿两人情到浓时,口脂糊一脸可就大煞风景了。 玛禄弄完这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很久很久,没有为了心爱的人这样用心妆饰自己了。最早做宫女那一会儿,条件比如今还艰苦些? 可当时和今日的心情,却是大不相同了。 她按下心头的思绪,起身走出屏风,却看见外头太子换好了一身大红色的皇子婚服,含笑静立,等着她出来。 玛禄的心跳陡然加快,这小太子还真是俊呀。 太子身姿挺拔如松,器宇轩昂,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只是平日里他多穿明黄金黄,素净一些的时候穿墨绿湖蓝,玛禄还真的是头一遭看他穿热烈奔放的红色。 红色婚服更衬得他如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真真是人衣相映,清贵非常。 玛禄笑着打趣他:“你有心了,竟能搜罗出这两件如此相衬的衣裳来。” 太子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却还是故意抱怨:“哪里相衬了,这衣裳是老三穿过的,后面他婚事结束了内务府便收回来,让我拿来凑合凑合的。” 玛禄给他面子,没说什么,一个劲儿地拉着他打量。她知道的,皇室的吉服一般都由内务府收着,重大节日才会拿出来用,如果身量非常不一样才会改动或者重新做一身。 太子这身婚服,样式如此精美,做工如此精细,又与自己的吉服这般相得益彰,哪里是能简简单单 “凑合”出来的? 太子必定费了不少心思,才从内务府那里拿到,又精心修改,只为了今日能与自己相配。三阿哥瘦弱,也没有太子高,直接拿来用肯定是不合适的。 况且,太子是何等骄傲之人。有康熙的娇纵,他向来万事以自身为尊,可这次,他却宁愿用别人穿过的衣裳,反而先让内务府太子妃的婚服精心改了出来。 玛禄想到此处,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你穿这身很好看,我们两个站在一处,也有些夫妻相了。” 太子听了也高兴,兴致勃勃地绕着玛禄转着圈的看,又指着屋子里的一些改动:“若不是怕太张扬了,很多大红的布置不能用,这屋子我能改得更。。。哎?你哭什么?” 玛禄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她擦掉脸上的泪,笑着说:“殿下可听说过喜极而泣?我真的没有想过,还能有穿上嫁衣,在婚房里和你在一起的一天。” 留心看,满屋子都是并蒂莲、比翼鸟、双飞燕纹案的物件,个中寓意不言自明。 玛禄的心被这满室的爱意填得满满的,她踮起脚,此刻她发自内心地想亲吻太子。 毕竟还是她经验丰富,太子很快便被她那热情似火的举动撩拨得溃不成军。 不过,经过上一次玛禄的细心教导,太子朦胧地意识到,他和她之间,有着远比亲吻更更为美妙、更为深入的事情可以做。 吉服繁琐,可聪慧的太子仍旧在层层叠叠的衣料之间,找到了道路。 指尖的细腻触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太子文武双全,日复一日的骑射和书法让他的手上有粗粝的茧。 茧子可是最为磨人了。 这些茧子此时与玛禄肌肤相触,像是粗糙的砂纸摩擦着最珍贵的绸缎,每一下触碰都带来一种别样的刺激,微微的刺痛反而令人更为着迷。 而且他的手指分外灵活,轻拢慢捻之后的摩挲和揉捏就让玛禄有些招架不住了。 为了扳回一城,玛禄轻轻附在他耳边说:“抱我。” “我来教你下面应该如何做,才能与我共享极乐。” 第450章 安静些 喝了药之后的康熙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仿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神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任由王嫔怎么逗趣都没了之前的精神。 这是喝了安神汤的常态,所以王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暗暗恼恨太医坏了她的好事。 但她也不能逼着康熙提枪上马,只得愤愤地安置好了康熙。她一消停,康熙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可王嫔却毫无睡意,她辗转反侧之后,索性起身。此时的她仅着里衣,又在外披了一件轻薄的纱衣,走到床边的脚踏旁坐下,心不在焉地打同心结来消磨时间。 夜静谧得有些可怕,只有那烛火偶尔跳动一下,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就在一片寂静中,王嫔突然瞥见门外有个身影在晃动,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贴身宫女在门外探头探脑。 王嫔眉头一蹙,她赶忙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康熙。 一出门她便拉着宫女,借口要沐浴走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耳房,低声问道:“怎么回事?皇上已经睡着了,可别弄出什么动静来。” 宫女赶忙凑近王嫔,同样用极低的声音回答:“娘娘,梁公公找到奴婢,特地叮嘱说,这个时候应该请皇上起驾去毓庆宫了。” “这个时辰,还要去毓庆宫?” 王嫔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惊讶与不悦。她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原本计划复宠,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太医搅得一团糟不说,皇上还不留宿? 她心中被打扰的不快愈发浓重起来。 “那个狗奴才有说为什么吗?” 王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阴狠。 宫女赶忙摇头:“娘娘,梁公公没说,神色也很平静。他只是吩咐奴婢,问问娘娘皇上现在如何了,是否方便起驾。” 梁九功在宫中多年,向来是个精明之人。以往他若有这样的事要提醒康熙,都是直接面见皇上。 可王嫔的招数多,也大胆,时常有些不适合梁九功看到的物事或场景。 太监怎么也算半个男人么。故而他才选择让贴身宫女来向王嫔打听,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王嫔气得掐了宫女一把:“问我?这些事你都不问清楚!皇上现在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梁九功若是执意要叫醒皇上,那就让他自己来!本宫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脑袋,敢在这个时候惊扰皇上!” 宫女被掐得眼眶泛红,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委屈地站在一旁。 “娘娘,那。。。那现在怎么办?梁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呢。” 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嫔冷笑一声:“去告诉梁九功,就说皇上睡得正沉,等明日皇上醒了再说。若真有什么天大的事,让他和本宫明说。” 说完就转身回了内室。 她一定要挽留住康熙,不然康熙来这儿待了半夜就走了,别人如何相信自己复宠了? 而且皇上根本没有什么理由要走,若是今夜有大事急事,皇上都不会翻自己的牌子,梁九功也不敢隐瞒,肯定直接和皇上说有前朝大事了。 梁九功,必然是得了谁的好处,想要给自己添堵! 放眼这后宫里,看自己不顺眼,和太子关系好,能让太子出手帮忙的妃嫔,还用王嫔想么。 非德昭贵妃莫属。 就这样,王嫔的脑回路把一切都串了起来,她不愿放康熙离去,让玛禄得逞的心就更坚定了。 宫女得了命令,赶忙小碎步朝着梁九功走去。梁公公正在殿外的长廊下闭目养神,见宫女前来,问她:“怎么样?皇上能否起驾?” 宫女战战兢兢地福了一福,小声说道:“公公,娘娘让奴婢告知您,皇上睡得极为深沉,此时不宜唤醒。若无要事,还请等到明日皇上醒来再议。” 梁九功脸皮都抽搐了下,带动着脸上的褶子也动了动。 这王嫔八成是误会了。 她估计以为今日容太医过来侍药,还有今日皇上起驾去毓庆宫,是德昭贵妃故意膈应她,想阻拦她复宠使的绊子? 不然她这么百般阻拦,是图什么呢。 梁九功也不能对着太子的庶母说,今日太子试婚,皇上想要亲自去看看,不说指导,至少垂问几句。 那还不如他闯进去,碰见皇上和王嫔正在亲昵嬉闹呢。 梁九功甩了下拂尘,叹了口气,决定最后给王嫔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和平解决。 他提高了一点声音,几乎是有些在喊了:“皇上真就睡得这么沉?” 王嫔在殿内听到梁九功的声音,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床上的康熙。 康熙此时因为药力,还有今夜的活动睡得非常香,一点都没有往日的警觉。 她放下心来,走到殿门口,神色不善地看着梁九功,低声说道:“梁公公,本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皇上睡得正沉,是有什么大事吗?” 梁九功赶忙躬身行礼:“奴才不敢,是太子殿下跟前的人前来,说有事汇报。” 王嫔皱了皱眉:“什么事?” 梁九功心中吐槽,什么事都不关你事。 可他也只能低眉顺眼答道:“奴才不知,应当是之前皇上的旨意。” 王嫔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要紧着急的事,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没有了。 “既是皇上之前的旨意,想必也不是什么刻不容缓之事。公公也看到了,皇上睡得如此之沉,这安神汤药效强劲,若此时唤醒皇上,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公公还是先让那来报之人回去,待皇上醒来,本宫自会告知皇上。” 梁九功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娘娘,这。。。这恐怕不妥。毕竟是太子殿下那边的人,耽搁了可就罪过了。” 王嫔冷笑一声:“公公这是信不过本宫?那公公自去唤皇上起来吧。” 嘴上是这样说,她却微微侧身挡住了通往内殿的道路。 梁九功还能如何?只得转身走了。 这里的热闹平息下来,也丝毫听不见永寿宫隐隐的哭声。 第451章 温僖病危 三四碗吊命提气的参汤灌下去,温僖贵妃都毫无起色,气若游丝,只能挣扎着抓住床沿:“叫,叫胤?。。。胤?过来。。。” 一旁的宫女早已泪流满面,听到贵妃的吩咐,赶忙擦了擦眼泪,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还在阿哥所的十阿哥。 温僖贵妃遭受了这么多病痛的反复折磨,也没了求生的意志。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之后的事情她已经都安排好了,此刻,她只想最后再看一眼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啊!比起家族反复叮嘱她的任务,她最最惦念的,还是一点点在她眼前长大的十阿哥。 阿哥所里的八阿哥正在浅眠,他跟前的小太监神色慌张地快步上前,急切地叫醒他:“爷,永寿宫那边的人急匆匆地赶来找十阿哥,瞧那阵仗,院子里的灯火都被点亮了,一片慌乱呢。爷,您说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地搓着手。 八阿哥让自己盯着十阿哥的院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以为只是寻常监视,未曾想,今夜竟真让他察觉到如此不同寻常的动静。 八阿哥听闻此言,猛地从床上坐起,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瞬间变得清醒无比,眼中精光大作。 温僖贵妃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此时这般慌乱的情形,定然是贵妃情况危急。这等关键时刻,自己可不能错过! 他赶忙起身,边披衣服边对小太监说道:“走,去看看。” 说话间,已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小太监则紧紧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手中提着灯笼,却压根赶不上八阿哥。 没几步路,就在阿哥所的门口撞见了眼中含泪的老十,正失魂落魄地准备往永寿宫赶。 “老十,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十阿哥听到八阿哥的声音,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八阿哥,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八哥。。。额娘,额娘她。。。” 话未说完,这个平日里粗犷的汉子也忍不住落泪了。 八阿哥心中一喜,他紧紧握住十阿哥的手臂:“老十,你先别急,咱们这就去永寿宫。” 说着,他拉着十阿哥便往永寿宫方向快步走去。 旁边的永寿宫宫女见此情形,刚要开口阻拦,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温僖贵妃只想见十阿哥,没说要带着八阿哥一起啊! 但此时十阿哥已被八阿哥拉着走,而且八阿哥是十阿哥和娘娘都信重的人,要跟过去也是一片好心。 宫女不敢贸然得罪,只能满脸担忧地跟在后面,心里暗自祈祷等会儿不要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娘娘别怪罪就好。 一行人急匆匆地朝着永寿宫赶去,夜晚的宫道静谧得有些可怕,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响。 不多时,永寿宫的宫门映入眼帘,三个太医匆匆赶来,只留给两位阿哥一个背影。 还未走近,便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悲戚哭声,整个永寿宫乱成一团。十阿哥的脸色愈发惨白,他甩开八阿哥的手,朝着永寿宫内狂奔而去。八阿哥紧随其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可惜,等他们进入寝宫,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床上已然没了生机的温僖贵妃,和旁边跪了一地的太医、奴才。 床上的人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熟了,却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苍白。 十阿哥一下子扑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发出一声肝肠寸断的哭喊:“额娘!” 声音回荡在宫殿内,让在场的人无不落泪。八阿哥站在一旁,看似也沉浸在悲痛之中,实则目光在四周扫视,留意周围所有人的反应和动静。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都跪在地上,低声哭泣。十阿哥的哭声在这一片哀伤中显得格外凄厉,他不停地呼唤着母亲。 八阿哥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安慰他道:“老十,节哀顺变,别伤了自己的身子,贵妃娘娘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通知皇阿玛来主持大局。” 十阿哥像是没有听到八阿哥的话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他的眼神空洞无神,只是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 八阿哥见状,心中微微一叹,真是废物,白瞎了这么好的出身。 他提高了声音说道:“老十,你要振作起来,现在不是你沉浸在悲伤的时候,我们必须要为贵妃娘娘安排好后事,这一切都需要皇阿玛来定夺。” 这时十阿哥才回过神来,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八阿哥,眼中满是迷茫和痛苦:“八哥,额娘走了,她真的走了。。。” 他伸出双手,用力地握住十阿哥的肩膀,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十阿哥的肩胛骨。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十阿哥,眼中有怜悯,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我知道,老十,我和你一样难过。但是我们不能让贵妃娘娘走得不安心,你先在这里守着贵妃娘娘,我去通知皇阿玛。” 然后八阿哥又敲打了所有的奴才,不准他们出永寿宫,免得多生事端,就好好守在温僖贵妃的尸身前。 说完,八阿哥转身快步走出了永寿宫。 原本他跟过来,是觉得温僖贵妃可能临终之前对老十有别的交代,他要第一时间知道才行,最好是自己直接就在现场亲耳听到。 谁知道温僖贵妃身子骨这么不争气,老十还没来就去了。 八阿哥沿着宫道疾奔,神色凝重。八阿哥很快意识到,即便事与愿违,但当下的情况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再次崭露头角的天赐良机。 只要他展现出自己能当大任的稳重,皇阿玛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只是他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小阿哥,不清楚皇阿玛今夜去了那儿,窥探帝踪是大罪,更是需要极强的人脉和实力才能知道。 如今只能先去乾清宫了。时间紧迫,若是不能及时找到皇阿玛,可能就会错失这个难得的表现机会! 第452章 好事将近 康熙和王嫔的嘻闹,永寿宫和阿哥所的喧哗,还有外头的风风雨雨,一律吹不到毓庆宫的层层帷帐内。 玛禄和太子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 今天玛禄倒也不是真的纯来享受了,她还是非常有责任心地教导太子应该如何行事。 这些事情的确是应该好好学的。 太子也怕自己学不好,忍了又忍,硬了又硬,还是仔细听着玛禄说的每一个字。 昏黄的烛光透过细密的布料映在玛禄的脸上和身上,给她清丽的脸庞和雪白丰腴的肌肤镀上一层薄薄的光。 太子眼不错珠地盯着她看,上上下下地打量,里里外外地探寻,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之处,似要将她的每一寸美好都镌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两人都知道,也许这就是他们唯一一次亲近的机会。 所以在昏暗幽静的所在,玛禄也抛开了所有的束缚和矜持,变得格外大胆热情。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太子的手,耐心地引导着他,告诉他两个人应当如何配合。 太子果真是天资聪慧,不仅学得飞快,还能够举一反三。他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恰到好处。 他的表现让玛禄愈发沉醉,她的呼吸愈发急促。此时的她,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呢喃。 “孤学得如何?” 太子在玛禄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 玛禄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头往后仰,眼中满是爱意与痴迷,婀娜姿态里都是求助的讯号:“殿下。。。世无其二。。。 您真是太聪明了——” 她的声音如同夜莺在夜间低吟,带着一丝颤音,这些夸赞最后都被吞没在两人交织的唇舌之中。 太子听闻玛禄的夸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满足。 也不是孤一个人克制不住,情难自禁嘛!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透彻地体验,生怕漏了什么细节或者做错了什么,伤害到眼前这个软成一团的女人。 见她满意,太子才放下心来开始自己享受。 玛禄最喜欢的就是他骄傲的样子,见他洋洋得意,也强行从快乐的漩涡中打起精神来,侍奉起太子。 不过怕他太过享受伤了身子,玛禄只先手和口双管齐下地教了他一小会儿,又坐了好一会儿,待到她觉得差不多之时,才放任太子重新掌握主动。 这些事,还是让他来吧。 玛禄只觉得自己晕头转向,迷迷糊糊间,她想着:“还是年轻好啊。” 太子见她都要晕过去了,心里猜测难道这就是她说的到了点? 他一点不停,又反复试探着叫她:“德娘娘?德娘娘?” 玛禄被这呼唤声拉回了一丝神志,她哪里还经得起这般折腾,娇嗔地伸手捏了捏太子腰间软肉:“你轻点!而且这个时候,不准这么叫我。” 太子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绷紧了。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就把太子折磨地有苦难言。 太子缓了好久,才长舒一口气,松开玛禄翻身到另外一边,感叹道:“天啊。” 玛禄捂着嘴笑:“你也有今天!” 太子看着玛禄得意的模样,知道一刻千金的道理,也顾不得自己刚刚的疲惫,突然伸手一把将玛禄拉进怀里,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贴在自己怀中。 玛禄惊呼一声:“殿下,你要做什么?” 他凑到玛禄耳边,轻声说道:“司寝嬷嬷给了我避火图,那上头妙趣横生的法子,咱们今夜仅仅尝试了三个。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今夜你就陪我将那图上之法一一试过,如何?” 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诱惑。 玛禄听了太子的话脸颊绯红。 所以自己教个什么劲儿? 人家都会啊! 她在这里以为是教导,在他眼里看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孟浪随意呢! “殿下,这。。。这如何使得,里头的法子,你自去和你的妻妾们尝试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太子却不管不顾,轻轻地咬住玛禄那小巧玲珑的耳垂:“那就再试一个,好么?” 玛禄想要抗拒,可身体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不受控制。 “殿下。。。 您真是我的克星。”玛禄依偎在太子怀里,微微喘着气:“只要能让您开心,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完话,玛禄便微微闭上眼睛,剩下的事情,便都交给太子了。 太子得了趣,又食言了。他软语哄着玛禄,又似撒娇般地求着她,玛禄终究经不住他的纠缠,又陪着他尝试了两个避火图上的法子。 玛禄也很累,太子是真的精力充沛,但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趁着太子睡熟了,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都来不及叫水便匆匆忙忙地直接穿好衣裳,每一个动作都轻之又轻,生怕惊醒了太子。 玛禄穿好衣裳后,轻手轻脚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又重新上了掩饰的妆容。 走到门口时,她看着太子熟睡的面容,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她情不自禁地折返回去,走到了太子床边。 她微微俯下身,在太子光洁的额头落下了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 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不仅将自己置于险境,更是把太子也拖入了无尽的深渊,连累了太子,和她一起沉沦。 而此刻,从乾清宫无功而返的八阿哥,也已经到了王嫔的宫殿门前。 这一次就不是王嫔能拦得住的了。 经由梁九功通报,八阿哥见到康熙后,赶忙下跪,带着悲痛与急切,一五一十地向康熙说了温僖贵妃在这个深夜溘然长逝的消息。 八阿哥伏在地上,哀切道:“儿臣四处找寻才来到此处,还望皇阿玛节哀顺变,速去永寿宫主持大局。” 王嫔侍立在一旁,脸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康熙则是立刻起身,神色凝重:“摆驾永寿宫!魏珠,你去通知德昭和其他妃主,速去永寿宫,权当。。。权当送温僖最后一程。” 第453章 后悔莫及 在外头心急如焚焦急等待的陈心眼睛紧紧盯着那扇遮掩住一切的门,一刻也不敢松懈。 看见玛禄出来,这位太子最信重的首领太监总算是放下心来,若是这两位再胡闹下去,大罗神仙来了也遮掩不住这两位之间的事情啊! 在陈心的掩护下,玛禄顺利地从毓庆宫鲜有人注意的角门溜了出来。 陈心弓腰行礼:“恕奴才只能送您到这里。” 再有半个时辰就是破晓时分了,宫巷在稀薄月色下幽深而漫长。 接下来,玛禄就要自己一个人走回永和宫了。 陈心转身就走,只要这位出了毓庆宫,就是出了岔子被人发现,也不关太子殿下的事了。 他作为康熙手下第一个向太子投诚的奴才,一心只想着护太子周全,自然不愿意太子沾染上这样大逆不道的是非。可主子喜欢谁,轮不到他这个做奴才的挑挑拣拣。 陈心感慨太子这样当以天下人为念的储君,竟也参不破这一个情字,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而这一切的源头,在他看来,便是玛禄。 所以陈心对“勾”着太子的玛禄其实没多少好感,甚至在心底里,将玛禄视为破坏太子前程的不祥之人。 玛禄也并非愚笨之人,很快察觉到了陈心对自己的敌意。 只是她的确问心有愧,便也只是点了点头,接受陈心将自己和毓庆宫撇清的安排,转身隐入夜色之中。 她有些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和纳兰或者容嵇,甚至康熙都是你情我愿。可太子。。。太子还不懂事。 而且这样做,对太子有什么好处呢?太子还年轻,他的心动或许只是少年一时的意气。 若是自己拒绝,涟漪一般的萌动终究会归于平静。 可自己却鬼使神差地利用了他这般冲动,半推半就地沉沦其中。 她痛恨自己的自私,更埋怨自己的糊涂,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动。 在康熙众多子嗣之中,太子何以能独得圣宠,被捧在手心多年? 固然嫡子的身份是一种先天优势,但这绝非是全部原因。太子自身有着令人折服的品质。人品贵重心思赤诚的太子,一旦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便会全身心地投入,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玛禄甚至能在紫禁城内这样没了规矩寸步难行的地方,穿上了他准备的嫁衣。 她宛如一位真正的妻子,旁边还有没来得及喝的合卺酒,和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丈夫耳鬓厮磨。 这是她这一世,唯一一次穿大红色。 躲过两个巡夜的小太监,玛禄顺利来到了东六宫里靠近永和宫的地界。 可让她意外的是,原本在这个时辰应该黑寂一片的永和宫,此刻竟亮起了灯火,稀稀落落的灯盏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眼。而且,宫门口竟还有人影晃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玛禄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好在宫门口的人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又去了下一个宫室。 玛禄悬着的心也不敢落下,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不会先通知自己这个贵妃,然后再去通知其他人。 玛禄赶紧绕开,抄小道从后花园里赶回去。今夜是白芙为自己守夜,自己走之前支开了她和所有守殿的宫女,也告诉她今夜自己有事,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有没有去寝殿找自己。 情况虽然紧急,但玛禄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最后在永和宫后花园的小径回头望向毓庆宫的方向。 这里已经看不到毓庆宫翘起的檐角,只能看见两人曾经站在下头表明心意,如今花朵已落尽的蔷薇。 玛禄只略驻足了几息功夫,就走向自己的寝殿,撞见了正着急找人的白芙白夏。 白芙和白夏见到玛禄,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之色,赶忙迎了上来。白芙焦急地说道:“娘娘,您去哪儿了?奴婢们都快急死了。刚刚魏珠公公来报,说温僖贵妃出事了,应该是。。。皇上让各宫主位都尽快赶去永寿宫!” 白夏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眼中满是担忧。 玛禄听说是温僖出事了,心里也咯噔一下。不过她还是找了个借口:“我睡不着,便在小花园里走走。不是前一阵子还说好转了么?” 白夏看着她一身黑披风,身上鞋上还有些秋夜露水,在衣料上晕出一小片一小片的湿痕。 估摸着,娘娘是找机会和纳兰侍卫去见面和好了!有了猜想,白夏前头找不到人的焦急缓和了些:“奴婢倒是不知道,但魏珠公公来说的,应当不会作假。我们用娘娘还在睡觉的理由打发走了魏公公,娘娘还请快快更衣吧。” 白芙却敏锐得多,她闻到了龙涎香还有。。。还有一阵隐隐的、欢好之后才有的麝腥气味。 这一发现让白芙心中一惊,她看向玛禄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恐惧。 白芙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主动说要服侍玛禄更衣。这是白事,不宜穿得太隆重,打扮收拾起来反而简单。 玛禄神情木然地点点头,在白夏和白芙的搀扶下回去了。白芙仔细留意,竟觉得玛禄一路上脚步虚浮,人更是仿佛失了魂一般。 回到自己的宫殿,玛禄终于可以卸下防备,疲惫地坐在床边。 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身上也没了一点力气,就这样一动不动坐着。 到了灯火下,两位侍女一瞧,看到她满脸泪痕的模样,都吓得不敢出声。 白夏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盆温水,浸湿了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走到玛禄身边,轻声说道:“娘娘,您擦擦脸吧。” 玛禄任由两人收拾好自己,也懒得费心遮掩自己身上的痕迹。两个侍女麻利地收拾好,白夏倒是还好,白芙看着那些干掉的水渍和新鲜的红痕直皱眉。 但她还是面色沉稳地拿来了净味的熏香和润体的香膏给玛禄涂抹。 最后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她搀扶着素服素簪的玛禄上了早就预备好的轿辇。 白芙跟随在侧,看着玛禄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满是担忧。 第454章 投之以木瓜 她一边帮玛禄整理垂落的衣袖,一边轻声说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今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可您得振作起来啊。若是让有心人瞧见您这模样,定会起疑的。” 玛禄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中又有新的泪水涌出。 玛禄现在满心苦涩。可她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她有多后悔自己今日也许误了太子的终身。 除了后悔,还有怎么都无法开解自己的遗憾。 白芙见状,厉声训斥抬轿子的太监和旁边的宫女:“你们一个个的,都没点眼色。娘娘因为温僖贵妃的病而伤神落泪,你们不知道走快些?” 见白芙贴心地给自己找好了落泪的理由,又很快就要到永寿宫了,此时的她,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放肆地痛哭起来。 轿子终于在永寿宫前停下,白芙赶忙上前扶着玛禄。玛禄的身体微微颤抖,哭得几乎站立不稳。白芙一边轻声安慰着玛禄,一边扶着她向宫内走去。 康熙已经到了,已经到的还有宜妃、荣妃,还有跟着康熙来的王嫔。 宜妃、荣妃在西六宫,距离永寿宫比较近,所以虽然是深夜急召,来得也快。 原本乱成一团的永寿宫如今也是井井有条,十阿哥依旧守在温僖贵妃的床前不肯离开,八阿哥则陪着他跪在床边。 玛禄看到康熙,心情镇定了些,强忍着泪水想要行礼。 康熙摆了摆手,说道:“免了,你也是为贵妃病逝忧心,朕都知晓。” 玛禄低声谢恩,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王嫔交汇,王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什么时候德昭贵妃和温僖贵妃关系这么好了?竟能为了她哭得这样狼狈。 康熙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顶着药性打起精神,让太医宣布了几人之前对温僖贵妃的诊断之后,开始安排温僖贵妃的后事。 他并不准备以超规格的仪式将温僖下葬,就给了她贵妃的葬仪,玛禄作为如今宫中唯一的贵妃,主持此次葬礼自是责无旁贷。 此时玛禄已经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屈膝行礼领了这个差。 八阿哥则是得偿所愿,在玛禄没到的时候大出风头,奉承康熙、安慰十阿哥言辞恳切,简直信手拈来,让康熙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儿子,并把宫内皇子和朝臣宗室为温僖贵妃服丧的事情交给了他办。 原本玛禄主持丧仪,这件事就会落在四阿哥或者七阿哥身上。如今他们“都”在江南,自然是没办法的。可四阿哥七阿哥再怎么不方便,从情理上来说,也该是十阿哥这个亲生子来。 康熙却交给了八阿哥去办,八阿哥领了差事后,心中暗喜不已。十阿哥此时沉浸在丧母之痛中无法自拔,对于这些安排,他根本无暇顾及。 他满心都是失去母亲的悲痛,再加上他平日里本就是个性格粗犷之人,此时更是无心去处理这些繁杂的事务,只想守在母亲的灵前。 康熙安排好这一切后,便回了乾清宫。他对温僖没什么感情,只是再没心肝,也不能接着在温僖过世的当晚再去宠幸妃嫔。 他现在困极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梁九功委婉提醒康熙:“昨日毓庆宫的人来报,预备请皇上移驾太子殿下的毓庆宫,奈何王嫔——” 康熙淡淡否认:“太子能有什么事什么?昨日太子不是早早就睡下了么。” 温僖也是,都撑这么久了,偏偏要挑太子试婚的这一天! 康熙此刻别无他法,只能直接矢口否认太子试婚一事的存在。不然外头又要有些不知所谓的御史攻讦太子不孝了,竟在温僖贵妃去世的当晚纵情取乐! 你和这群苍蝇一样的御史解释先后顺序?他们才不会管,更不会信! 梁九功给王嫔上眼药失败了也不灰心,他当然知道皇上出于什么考虑,便点了点头:“人是否要。。。” 这就是在问康熙,今夜原本太子收用的试婚宫女应当如何处置。 是要将她封口,以防泄露消息,还是暂且留着,等到守孝期结束之后再做安排。 康熙略作思索,微微点头道:“你考虑得很周全。还是让陈心去处理掉吧,务必要干净利落。此事到此为止,之后的事情不用回朕了,让德昭给他再补一个。” 梁九功领了旨意,便匆匆退下。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服侍康熙上朝之后,找了空子立刻前去寻陈心。 陈心听了心中大喜,这可比自己安排宫女突然暴毙或者让人假装描述要强多了,他连连点头:“谢谢梁公公指点。” 至此,试婚的事情就这么掩盖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众多皇子一同为温僖贵妃的孝期服孝了。 玛禄倒是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来操持温僖贵妃的丧事。 也许是同为贵妃的缘故,玛禄甚至偶尔会幻视,若是四阿哥没能成功。。。自己以后的丧礼是不是也就这个样子? 生死荣辱,都在权力的博弈之间。 可她又忍不住想到太子,若不是四阿哥,便是他了吧?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离世,他会怎样呢? 他会像昨日一样,不顾宫中规矩和朝臣反对,以皇后的葬仪规格为自己治丧吗? 这样自己死了,也可权当自己是他的妻子了。 玛禄不敢再想,越想,自己就越无法自拔。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了晚上,康熙心疼玛禄操持丧仪辛苦,给她送了三道菜。 白夏有些好奇,都是老熟人了她就直接开口问了:“梁公公,不是说三道么?怎么这里有五道菜呀。” 梁九功一甩拂尘,微笑道:“是太子殿下伴驾的时候说贵妃辛苦,要皇上赐菜然后陪一道过来,投桃报李,谢贵妃娘娘前些日子的牡丹燕菜。殿下特特选了自己份例里的鸡蓉鲍鱼挞和红豆糕,跟着皇上的菜送来了。” 第455章 红豆 玛禄听他这样打包票了才放心,康熙和太子地位特殊,不需要为温僖守孝。 自己虽然也不用给平级的温僖守孝,但自己要主持丧仪,总不能吃得满嘴油光地去吧,到时候又有人说嘴。 但只要康熙批准了,就没事。 他说的话,就是这宫里最大的规矩。 送走了梁九功,玛禄看也没看那道奢华的鸡蓉鲍鱼挞,只捡了一块有些裂开的红豆糕,用帕子包了细细吃着。 安床红豆下,日日坐相思。 太子的意思,她明白。 吃着吃着,里头掉出一个纸团来。 玛禄展开一看,这小小的纸条上写得清清楚楚: 梁朝故地觅萧郎,红豆含愁对晚妆。 青枝未熟休攀折,怕惊春梦惹愁长。 太子或许只是不经意间写下这些话语,于他而言,这只是一时情之所至的表达。 然而玛禄却深知历史上他的结局,她又怎能坦然接受? 在诗文里,“萧郎” 大多是女子对情郎亲切的称呼,承载着无尽的爱意与眷恋。若追溯历史,这个饱含深情的称谓,最早所指的乃是堪称历朝历代最为完美的太子 —— 萧统。 萧统作为梁武帝萧衍的长子,命运与胤礽有着惊人的相似。和胤礽一样,萧统刚出生一年就被册立为太子。他也和胤礽一样,外貌英俊,才华过人,只是萧统未继位而英年早逝,后世称为“昭明太子”。 后来昭明太子爱上了一个尼姑慧如。两个人虽然情投意合,在信佛甚笃的大梁,两人身份的鸿沟如同天堑。 萧统是肩负着国家重任的大梁太子,而慧如则是一个应该斩断尘缘的尼姑。礼法和教义如同一座高山,横亘在他们之间。最终,这对苦命的恋人还是被无情地拆散。 分别之际,慧如将一颗红豆送给了萧统。不久之后,慧如便因为相思成疾香消玉殒,萧统则来到两个人曾经邂逅的草庵前,种下了慧如送给他的红豆,将草庵命名为“红豆庵”。 王维那首将红豆相思寓意发扬光大的《相思》,说的便是萧统亲自种下的那棵红豆。 正因如此,玛禄看到太子送来的诗中竟用了这样的典故,将自己与萧统相比时,内心瞬间被恐惧填满。 她不敢想象,难道这是命运的暗示? 宿命滚滚而来不可逆转之势就这样,在这么一张小纸条上残酷地展露在玛禄面前。 玛禄无法接受这背后可能隐藏的一语成谶,慌乱之中,她颤抖着双手,近乎疯狂地将这张小小的纸条撕成了碎片。 旁边的白夏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惊呼着扑了过去。 娘娘最近到底怎么了? 见白夏这样,玛禄像是突然从慌乱中惊醒,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拢住纸屑,像是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泪中带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让人揪心,轻声说道:“白夏,去,把那个象牙玲珑香球给我拿来。” 不多时,白夏捧着象牙香球回来了。玛禄接过香球,打开机关,将里头的香点燃,一片一片地将手中的纸屑轻轻扔进香球之中,目不转睛地看它们燃烧成灰烬。 白夏小心翼翼道:“娘娘,这样的事还是让奴婢来吧,别让烟熏着娘娘了。” 玛禄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专注地看着纸屑燃烧。 这纸条很小,一会儿就烧完了。待所有纸屑都化为灰烬后,玛禄轻轻合上香球,仿佛将一段惊心动魄的秘密永远封印在了其中。 她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擦了擦泪水,又吩咐白夏:“你前一阵子是不是打了个金黄色的络子?给我串上,以后我要日日佩着这个。” 贵妃身份如今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用和明黄极为相近的金黄。 她要日日带着这个香球,提醒自己,除了自己还要回家之外,还有胤礽的命运等着她去改写。 玛禄将香球处理妥当后,又起身走向书桌。她铺开纸张,研好墨,给胤禛和温宪写信,告诉他们温僖贵妃离世的消息,让他们在江南也注意守孝的事情。 做完这些,玛禄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靠回了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原来玛禄理解不了康熙为何成日闭目养神,现在自己也开始有为之伤神的人了。 自己错一次就够了,之后自己不能再和太子纠缠不清了。 胤礽不是萧统,胤礽也不可以是萧统。萧统的命运或许令人惋惜,但眼前的局势却容不得丝毫的天真与仁慈。胤礽的本性也不是温润如玉、宅心仁厚的萧统,历史不会简单地重复。 当下若是玛禄想扶持太子上位,就需要康熙死。 康熙若是死了,死在四阿哥还没有彻底壮大势力,胤礽作为太子和康熙尚未决裂的时间点,胤礽本身的能力,以及太子这一名分所赋予的正统地位,他才有可能顺利登上皇位,稳定朝纲。 可自己还有任务,还要回家。。。胤礽也不可能在元后地位更高的情况下尊自己为太后。 更何况,四阿哥岂是会坐以待毙之人?他是一只蛰伏的猛兽,随时可能对太子发起致命一击。 玛禄按下这个念头,决定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做决定。 当下她最需要操心的还是温僖的丧仪。她也有一阵子没亲自处理这样复杂的大型活动了,而且以前还有温僖在旁,两人相互帮衬着,温宪也很能干,她还真没觉得宫务是个棘手的事情。 可如今惠妃、宜妃、荣妃都是一副摆烂态度,每个人成日都守着儿子,竟都放弃了争宠和争权,想来是知道了玛禄习惯一碗水端平,不会让她们受委屈。就是她们想掐尖要强,玛禄也不会给她们任何优待。 同时,这几位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家儿子与太子、四阿哥相比,无论是在势力、能力还是康熙心中的地位上,都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她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场斗争的结局,于是暂时选择了退缩,至于是不是真心守着眼前的安稳,还要再看了。 第456章 十六阿哥去世 这几天太子不是没想过找机会去看看玛禄,丧仪上两个人也见面,只是一颗心都挂在玛禄身上的小太子很快就发现,玛禄现在对他比之前还要冷淡! 难道,这女人是为了避嫌? 还是嫌弃自己? 太子心情忐忑极了,可他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玛禄交谈,当下他只能在乾清宫里发脾气:“皇阿玛,儿子要给温僖贵妃守孝的啊,如何能让德娘娘再塞人给我?婚事按律也要推迟的,儿子不想再听谁家又带了女儿、侄女进宫了!” 胤礽现在生怕什么事情让玛禄不高兴,所以对让她挑人和相看贵女的事情极力拒绝。 康熙听了也有些担心,难道儿子被温僖去世的事情吓到了,对婚事都有抵触情绪了? 那可不行啊,他以后要为大清开枝散叶的! 康熙才不信太子要守孝,他日常荤腥都照常吃,以前那么多妃嫔去世,自己不舍得让他真的吃苦,他也没怎么动真格为哪个妃嫔守孝。 怎的如今为了个感情更淡泊的温僖贵妃,就要守孝了? 康熙信他个鬼! 他赶紧召来自己最信任的太医容嵇:“让容太医给你诊一下平安脉?最近天干物燥,怕你上火。” 其实康熙还想让那个试婚宫女面圣,过来和他汇报一下那天的情况,是不是太子被吓到了。可旋即他又想起,前几日自己吩咐梁九功解决了这个宫女,只得作罢。 待容嵇仔细为太子诊断过后,回禀太子身体无恙,十分健康,康熙这才放下心来,摆了摆手:“既然如此,朕便也不多过问了。你现在是还小,所以嘴硬。以后你就知道了。” 见太子低头不语,康熙心里火气更大:“走吧走吧,别在我跟前碍眼。你快去读书,回头朕要考校你,你若是又输给了胤祚,那可丢大人了。” 太子简直迫不及待,衣摆一荡,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康熙见状都气笑了:“以前这么听话的孩子,怎么现在主意越来越大了!” 康熙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脑海中浮现出太子小时候的模样。 小时候的胤礽,总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自己充满了崇敬和依赖,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乖乖照做。随着年龄的增长,太子的心思也杂了! 温僖的去世没有给康熙带来什么悲伤的感觉,别说罢朝,他连追封都没给一个,也只在头七的那天过来露了个面,谥号也直接延用了温僖的封号。 这样的做法,可谓是漠视到了令人心寒的地步,也在后宫中释放了一个信号。 十阿哥不能接受,想去乾清宫和皇阿玛讨个说法。但被八阿哥和九阿哥强行劝住了。 这样的信号对妃嫔造成了什么影响尚且不得而知,王嫔却在一片哀悼氛围中成了密妃。 香烟袅袅,白幡飘动,众人皆身着素服,低低的啜泣声和哀号声交织在一起,压抑极了。 抱着十六阿哥的奶嬷嬷也在哭丧,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觉怀中的十六阿哥一直没动静,有些异样。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发现十六阿哥的嘴唇已然发紫。 奶嬷嬷的心猛地一紧,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恐。她颤抖着双手,试图唤醒怀中的十六阿哥,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小阿哥,小阿哥,您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人听到奶嬷嬷慌乱的呼喊声,纷纷看了过来。 不远处的王嫔听到动静,也顾不上规矩了,朝着十六阿哥奔去。 等她探明十六阿哥没了呼吸时,她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嫔在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她的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只觉得头痛欲裂。 当她逐渐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四处寻找十六阿哥的身影,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然而,周围宫女和太监们那悲伤而怜悯的眼神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身边的御医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 她怀孕了。 刚失去一个儿子,又发现自己怀孕了,悲喜交加之下她再一次晕了过去。 玛禄见她几度晕厥,叹了口气,让人把王嫔送回去,让众人各归各位。 现在王嫔的状况,也不适合守孝。其实十六阿哥的身体状况一直欠佳,可王嫔并没有提及酌免守孝的事,她也就按照常例安排了下去。 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玛禄虽然心里只有惋惜,却并不内耗自责。 小十六的亲妈都没请求酌免,自己问了一嘴,她说没事,那自己还能怎么办? 但面上还是要有态度的。 乾清宫里请罪的玛禄拿着帕子擦拭眼角,硬生生把眼角擦红了:“都怪我没有多加留意,不然小十六——” 康熙坐在上方,心情也郁闷。不过小十六的身体一直不好,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所以他还能安慰下玛禄:“你不必自责,此事谁都没办法料到,这或许就是命数吧。” 儿子新丧是锥心之痛,而王嫔又身怀有孕,沉吟片刻后,康熙为了加以抚慰,还是提了王嫔为妃,并加封为密妃。 玛禄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而且她现在名义上执掌后宫,还需要她亲自取来金印在封妃金册上盖了章。 两人又就着王嫔和十六阿哥的事情说了几句,玛禄便告退了。、在回宫的路上,白夏一脸委屈地瘪着嘴,小声嘀咕道:“娘娘,这事儿和咱们有什么相干呢?您何苦要巴巴地跑去乾清宫请罪,又是跪又是哭的,可把您累坏了。您最近身体本就有些不爽利,这样折腾,奴婢看着心疼。要不,还是叫太医过来给您好好瞧瞧吧?” 玛禄笑了笑:“虽然是和本宫没关系,但若是有人拿出来说本宫不够体恤,也说的过去。陛下丧子,本就痛心,我若不有所表示,岂不显得冷漠无情?” 白夏无奈地点点头:“那总归要叫顾太医过来给您看看的。” 玛禄哪里敢说是前几天和太子纠缠太过了?而且这一阵子自己都没有侍寝,太医一摸脉却发现自己有欢好过的迹象,问题才大发了。 第457章 无形化解 玛禄拍了拍白夏的手:“无妨,只是近日琐事繁多,有些劳累罢了。等这阵风头过了,再好好调养便是。密妃那边正伤心着,我因为一点小事就叫太医,总归不好。去送些东西给密妃吧,别送补品。” 白夏领命,转头带着东西去密妃的宫殿,却吃了个闭门羹。 等了半晌,里头却只出来一个二等宫女。 宫女脸上满是歉意,朝着白夏福了一福,轻声说道:“白夏姑姑,实在对不住了。密妃娘娘正伤心着,到现在还在休息呢,不宜见客,还望姑姑谅解。” 白夏摆了摆手,礼数周全地把东西留下,又问了几句密妃的情况,关怀了几句:“无妨。我只是奉德昭贵妃之命,给密妃娘娘送些东西来。你且将这些物件拿进去,替我转告密妃娘娘,希望娘娘能保重身体,节哀。毕竟娘娘腹中还有龙嗣,身子骨要紧。” 宫女见白夏这么好说话,也有些感激。毕竟她是被人推出来挨骂的,没想到白夏这么宽容。 “多谢白夏姑姑,也多谢玛禄娘娘的关心,奴婢定会将话带到。只是娘娘一个劲儿地流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着实在揪心,却又不知如何劝慰。” 白夏其实懒得听她替密妃描补。自家娘娘是执掌宫务的双字贵妃,王嫔靠着孩子才在皇上跟前得了几分怜惜升了妃,就翘到天上去了,连派个一等宫女的面子情都不肯。 这分明是没把玛禄娘娘放在眼里。说不得还是怨上了自家娘娘,没有拦着她自己这个亲额娘让病重的儿子守孝。 回去的路上,白夏越想越觉得生气。玛禄正写着字,见她气鼓鼓地,也有些好笑。 白夏的情绪就像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一会儿欢天喜地,一会儿又怒发冲冠。进宫这么多年了,这孩子气的性子愣是一点都没改。 “怎么了这是,谁敢惹我们白夏姑姑?” 白夏听到玛禄的话,快步走到玛禄身边,气呼呼地说道:“娘娘,您不知道,密妃也太过分了!咱们好心好意去送东西,关心她,可她倒好,连宫门都不让我们进,就派了个二等宫女出来打发奴婢。” 原来是这个。 玛禄神色未起波澜,转身接着写字,写边不紧不慢地问白夏:“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会有人想在这事儿上做文章,把责任扣在本宫头上。” “若不是太医院那边说得明明白白,是十六皇子素来身体就孱弱,加上此次突发恶疾,还是娘胎里带来的病根,这才没能扛过去,我恐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玛禄顿了顿,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 太医院那帮人精,往往言辞谨慎,极少下这样斩钉截铁的论断。这次又是谁帮了自己? 是容嵇,还是纳兰家的顾太医? 玛禄微微眯起双眼,决定过一阵子去查一查。 她其实更相信,是容嵇而非纳兰家。大阿哥出来之后,哪怕有小十四在,纳兰家也有一小部分人选了惠妃。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里头有太子,还有四阿哥的手笔。 太子自从那天之后,简直是把玛禄放在了心尖上,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保护。 至于四阿哥,倒不是四阿哥远在江南就料到了会有这出事,而是四阿哥在太医院的人手加上容嵇的情面,二者相互作用,这才促使太医院的一部分人果断站出来洗清了玛禄的嫌疑。 四阿哥走之前反复交代了手下的人,永和宫若是有一人一狗出了事,这些人都得提头来见。 宫中还有七阿哥坐镇盯着他们,他们自然顾不上平时的明哲保身,各个跳出来帮着永和宫的德昭贵妃。 玛禄知道的时候,温僖的头七已经过去了。 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就听闻太子进言,说是宫中近来实在不太平,接二连三的丧事让整个宫廷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应当做几场法事来超度亡灵、驱散晦气,而且在这样的氛围下,不宜大张旗鼓地举行诸如册封之类的典礼。 这话语的针对性极强,明摆着是冲着密妃的册封典礼去的呀! 可康熙对太子向来宠溺,只要是不涉及朝政之事,几乎对太子是有求必应。这次也不例外,康熙毫不犹豫地准允了太子的提议。 就因着这寥寥几句话,原本密妃本该风风光光举行的册封典礼就这样化为泡影。不仅如此,每日里还有萨满、道士和和尚在密妃的宫殿进进出出,嘈杂的诵经声、法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嘤嘤嗡嗡地响个不停。 各色奇装异服的人在宫殿里穿梭忙碌,仿若群魔乱舞,上蹿下跳。密妃本就因丧子之痛而心力交瘁,如今又被太子的几句话打得猝不及防,若不是她心性坚定,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怕是要彻底崩溃了。 此时此刻的永和宫,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宫殿内。两位小公主在外头和雪字军团新诞育的小狗嬉笑打闹着。白夏正坐在玛禄身旁,手法娴熟地为她捶着腿。 小机灵白鹭眉飞色舞地说着刚刚打探来的密妃八卦,绘声绘色的模样,把在场的几个人逗得乐不可支,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玛禄嘴角含笑,她心里明白,这是太子在帮她出气呢。 密妃是十六阿哥的亲额娘,如何能不知十六阿哥可能撑不住丧仪?她默不作声地掩盖,就是为了演这么一出戏,不管是她想让康熙心疼,还是想牵连自己,都其心可诛。 不过这危急化解得无形,根本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旁边的白芙微微点头,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次还还真得好好谢谢太子殿下。若不是他出手让密妃无暇他顾,估计这事儿后续可就麻烦了。” 白夏没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笑着附和道:“说得是呢。太子殿下这一招可真是高啊!密妃现在怕是被折腾得没了脾气,哪还有心思来找娘娘您的麻烦。” 第458章 荒唐谣言 玛禄当然知道,她眼珠一转,决定下厨做个菜去。 还是会厨艺好啊,玛禄感慨。送针线吧,做老半天还伤眼睛,又会被别人留意到,不能送太暧昧的东西。 做菜就很好,吃完了什么都看不见。之前温宪和自己说过南巡的时候吃过嵌字豆糖,如今自己也能做个类似的给太子,算是哄一哄他了。 前两天和他见过,也只是丧仪上打了个照面,惊鸿一瞥罢了,他估计这两天怨气还挺大。 玛禄想到就去做,她兴致勃勃起身去小厨房让人做了碗羊肉汤,汤白、肉香而且一点不膻,满满的鲜气里带一点微咸。 让人炖上了汤,玛禄便开始做只能让自己来动手的那部分了。 原本按照陕西的风味,是要配着馍吃,可玛禄是要藏字的,自然改做了小小的奶饽饽,一口一个,正正好。 玛禄做的是两层合在一起的奶饽饽,中间她悄悄用手蘸了红糖浆写了不少字,中间还闹出了个乌龙。 原本玛禄想着,为了字写得好看,一个奶饽饽就写一个字。可哪怕这东西做得再小巧也是主食,玛禄想写的一首诗足足有68个字,若是全写上去,太子怕是要撑死了。 她发现了之后自己也有些尴尬,揉散前面四个写好了的字,重新开始弄,又只选了一句,面上才将将过得去。 等奶饽饽上了灶,在蒸笼中渐渐变得蓬松,蒸腾出阵阵甜香,玛禄才停下来歇一歇。 她看了一眼汤,汤还在小火慢炖,咕咕嘟嘟地翻滚着,已经有香味了。见小厨房的人炖得还不少,她点点头,故技重施:“你们再做两份,一份给皇上送去,一份给太后送去,我做的这份给太子送去。” 宫人们赶忙应下,手脚麻利地准备起来,白夏则扶着玛禄回去了。 白芙倒是想猜娘娘到底在奶饽饽里划拉了什么,可娘娘都是自己弄好的,她看不清楚也不能破坏,便接了这个送菜的活,想着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看一眼。 玛禄在这边和太子借菜传情,密妃却是要恨死了。 密妃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还没隆起的肚子,另一只手则捏着鼻子,两道秀眉深深皱起,满脸厌恶地看着眼前的符水:“这鬼东西,谁能喝得下去?这分明是故意来折磨本宫的!” 密妃身边的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密妃看着她们这个窝囊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本宫受此屈辱,就没有一点办法?” 宫女们磕头如捣蒜,口中求饶:“娘娘息怒,奴婢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这符水是为了给小阿哥祈福,法师说过必须要娘娘喝下。” 密妃冷笑一声:“祈福?怕是要咒我才是!德昭这个贱人,肯定在背后使了坏,还说动太子来欺压本宫,本宫不会放过她!” 四阿哥放弃自己,给自己使绊子之后,李家和曹家甚至也不顾自己还有皇子,把自己当成了弃子!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自己苦苦谋划而来的。 密妃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她猛地站起身来,却因为动作太急,身子晃了晃。宫女们连忙上前搀扶,密妃一把甩开她们,几步走到端着符水的宫女跟前:“你,把它喝了。” 宫女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符水也差点洒了出来:“娘娘,奴婢不敢啊,这是高人吩咐给娘娘您的,奴婢要是喝了,娘娘却。。。奴婢万死难辞啊。” 密妃怀着孩子,气性大得很,还是在自己宫里,更不用掩饰了。 她怒目圆睁,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那宫女一个耳光,“啪” 的一声,在寂静的宫殿里格外响亮,“本宫让你喝,你就得喝!你若不喝,现在就死!” 宫女泪流满面,知道今日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劫了,她哆哆嗦嗦地端起符水,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将符水往嘴里灌。 符水实在难以下咽,刚喝了几口,宫女又惊又怕,就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整个宫殿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密妃却丝毫没有怜悯之意,她冷冷地看着宫女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不仅没有丝毫消减,反而越烧越旺。“哼,都是一帮没用的东西!” 小十六因为年幼,连一场像样的丧事都没有办,直接烧了然后找了个还算可以的地方埋了。。。 然而德昭呢? 竟然毫!发!无!伤! 皇上对德昭贵妃连一丝怀疑和责怪都没有,这让密妃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的,还有十阿哥。 自他额娘离去后,十阿哥便似丢了魂儿一般,整个人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可谓是伤心极了。 他是莽夫,可他也是个孝顺孩子。 自己额娘的头七,密妃的十六阿哥死了,她又当场被发现怀有身孕。 紫禁城,向来是流言蜚语的滋生地。 宫里说什么的都有,一开始,众人也只是议论下德昭贵妃和密妃之间的是非恩怨,暗暗猜测是不是德昭贵妃下的手,或者密妃虎毒食子,只为搏得皇上怜惜。 宫女太监们在私下里交头接耳,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他们亲眼所见一般。虽也有几分真假参半,但好歹还在众人的理解范围之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对密妃腹中的胎儿指指点点。他们认为这个孩子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哥哥刚夭折,还是头七诊出来的,是不是命硬、不吉利之类的话。 这个谣言是太子起的头,原本只是为了给自己折腾密妃做铺垫的,不然好好的,哪里来的理由做什么法事呢。 可到后头,舆论开始有些失控了,逐渐演变成什么温僖克死了十六阿哥,温僖投胎转世到了密妃肚子里之类的谣言,总之一个比一个离谱。 越离谱,越猎奇,宫中传播的就越广。玛禄听到的时候不过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反正说的密妃和温僖,她懒得管,这么离谱的谣言,她动真格去管了才好笑呢。 第459章 这次是真去 十阿哥听到这些谣言自然愤怒,狠狠责罚了不少宫人。 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密妃专挑这个时机,踩着额娘上位成了妃主!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对额娘的一种侮辱。八阿哥倒是多次苦口婆心地劝说十阿哥别冲动,毕竟他们如今三个臭皮匠凑在一起,只有宜妃一个妃位,比起永和宫的一个贵妃六个孩子,势力相对薄弱。所以他隐隐有了联合密妃的意思。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密妃如今得宠,若是能将她拉拢过来,肯定是个大助力。就算最后不能让密妃与他们同舟共济,站在同一阵营,那也不能轻易与这位深受皇上宠爱的妃子结仇啊。 在八阿哥和九阿哥的联合劝说下,十阿哥才暂时歇了心思。 窝在毓庆宫里的太子也清楚这些动静,不过他也没有再干涉,自己做事束手束脚的,只是对密妃略施惩戒。他等着八阿哥、十阿哥和马上要回宫的四阿哥对密妃开展报复。 他容不下后宫里有想要陷害玛禄的人。 正在用膳的太子收到了白芙送过去的汤和饽饽,心里暖和极了,也不让小太监试毒,直接接过来开始吃了。 白芙还没来得及暗示这饽饽里有玄机,就看太子吃下去了两个! 娘娘总共也就准备了十个啊,这,吃下去两个,要是吃了什么关键信息。。。那可就全乱套了。 白芙接赏跪拜的短短片刻,一抬眼,竟发现太子又吃下了两个。她再也不敢耽搁,心一横,立马开口提醒太子:“殿下,在奴婢来之前,娘娘特意嘱咐奴婢转告殿下,正宗的西北吃法,是将饽饽掰开了,扔在汤里泡一会儿呢。这样吃起来,滋味更妙,还别有一番风味。” 太子何等聪明,一听这话,心中暗叫糟糕,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笑道:“哦?还有这等吃法?西北的饮食文化果然独特。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替孤问一句好。陈心,送一送白夏。” 两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太子等他们转身,就赶紧一个个掰开这饽饽,手忙脚乱之下还掰坏了一个。 等他终于看见里头藏着的红糖字,不禁哑然失笑:“还有这么巧的事?” 里头的红糖字,拼拼凑凑排列组合下来,是“入我门、知我苦”。 原句应当是李白的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太子竟然是刚好把里头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这一句里的相思,都吃进了肚子里! 这样的小巧合,让太子心情大好,晚上入睡前都是带着笑的。 还有什么,比你在思念的人也在思念你更值得开心呢? 他也好想她。 不过此刻玛禄是没什么时间去想太子了,温宪和四阿哥要回来了,她高兴坏了,忙着收拾东西迎接两个孩子回来。 毕竟也是深秋初冬了,现在若是还不返程,两个孩子就要在江南过年了。 这几天接到信之后,真是数着日子过的。七阿哥再也不想坐牢了,他算是深刻体会了一把大家闺秀足不出户的日子,对此敬谢不敏:“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难怪姐姐天天闹,过这种日子,谁不闹啊。” 玛禄听了七阿哥的话,不禁笑了起来:“所以我有时候也格外心疼你姐姐。她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还要受这么多拘束。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额娘知道你不好受。你不如找个机会,也出去转转,放松放松心情。” 胤祚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四哥或者皇阿玛估计不会放我出去,就是让我出去,也会交给我个差使,还不如我日日去耕田跑马。” 玛禄鼓励他:“难道皇子阿哥就不游学了吗?” 胤祚眉头一挑:“额娘这是想让我扮作学子,参加科举么?” 玛禄还真没想过这茬,可这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浮现,就按不下去了。 若是胤祚隐藏皇子身份,自己参加科举然后榜上有名。。。她的心狠狠跳了两下,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胤祚:“你可愿意?” 胤祚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兴奋:“额娘,这听起来倒是有趣。只是,儿子怕四哥不同意。” 胤禛当然不可能同意,胤祚如今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他跑去隐姓埋名参加科举,对他来说是一个大损失。 况且胤祚如果借此一举成名,在士林中的声望必然一举超过埋头修书的三阿哥,更别说专心办差的四阿哥了。胤祚若是凭借科举声名大噪,这无疑会打乱他的计划,甚至可能威胁到他在朝堂中的地位。 三阿哥醉心于书籍典籍,虽在文人墨客中也有一定声望,但与科举成名带来的光环相比,恐怕也会相形见绌。 玛禄听了胤祚的担忧,不禁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你倒是有把握能说服你皇阿玛,如今竟只担心你四哥不同意。” 胤祚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姐姐都能扮成我去江南,这就足以说明皇阿玛并非是个迂腐之人,他是能够不拘一格任用人才的。而且儿子对自己的学问有信心,此次若是参加科举,定不会丢皇阿玛的脸,反倒能为皇家争光。” 胤祚极少提起自己在康熙跟前的事情,所以玛禄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他多次受康熙表扬,自己还因此得了不少赏赐。 玛禄眼中仍有一丝忧虑:“话虽如此,但你皇阿玛的心思向来难以捉摸。此次你姐姐能去江南,是诸多因素交织而成,其中的艰险你也知晓。。。” 胤祚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儿子明白其中的利害。四哥那边,儿子会找个合适的时机与他坦诚相告。我相信四哥对我是有兄弟之情的,他若知晓我的志向,或许会理解我。” 第460章 阴差阳错 “而且姐姐快回来了,有姐姐和我一起,想必四哥和皇阿玛都能被我们两个说服。就是说不服,姐姐也会 有办法的。” 胤祚笑眯眯地,仿佛这些都不是什么阻碍,他马上就能如闲云野鹤一般四处游历了。 玛禄轻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敲定好这件事,胤祚似是想到什么,也笑了:“不如干脆也带上小十四,让他去参加武举。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两只羊也是赶啊,多赶一只又何妨呢?” 玛禄抿嘴直笑:“你们真是翅膀硬了,一个一个的都不爱在这宫里呆。” 胤祚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向往:“额娘不是也不喜欢么?等以后。。。到时候儿子陪着额娘,咱们一起游历天下,看遍世间美景,尝遍各地美食,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岂不美哉?” 玛禄含笑点点头,并不说什么扫兴的话:“那额娘等着你。” 她不知道胤祚是怎么想的,可她是有私心的。 胤禛心思深沉,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日益增加。若是想要保住太子,保住其他的孩子,就不能让胤禛一个人太过强大了。 永和宫的其他孩子,也应该在朝堂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冒险,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她愿意冒险一试。 她看向胤祚,仿佛在这个年轻的儿子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在永和宫上上下下满心的期盼中,胤禛一行人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了京城郊外。 因为还要暗中换人,接近京郊之时,他们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城门关了,才不慌不忙地在京城外的客栈驻扎下来。 密信已经发往宫中,等漏夜十分,胤祚就会从宫里出来,换回温宪。 康熙也很激动,女儿终于要回来了!他特地指了乾清宫的人跟着去,帮忙掩护一二。 有乾清宫的人和腰牌在,侍卫都不敢多查。就这样,在魏珠的陪伴下,胤祚见到了温宪。 他翻身下马,马鞭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就朝着温宪走去,一边哈哈大笑:“姐姐,黑了!你黑了好多!” 他边说边围着温宪转了一圈。 温宪此时还没换回女儿装扮,她扮了这么多天的皇子阿哥,言行举止间多了几分豪放不羁。听到胤祚的话,她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捶在了胤祚的肩膀上:“刚见面,嘴里就没一句我爱听的话。” 这一拳带着几分力道,可见她这段时间确实长了不少本事。 胤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呲牙咧嘴,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笑着说:“力气也大了,脾气也大了。见过四哥。”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胤禛,胤禛宛如一棵苍松,神色冷峻。见胤祚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回以一个不带温度的淡笑。 胤祚都习惯了,除开对着皇阿玛和额娘,这已经是四哥心情好的表情了。 温宪来不及和胤祚再多寒暄,,直接跟着魏珠上了马车,马蹄声哒哒作响,扬起一路的轻尘。 在夜色的掩盖下,马车朝着宫内疾驰而去。 目送温宪的马车消失在远处,胤祚笑着问四哥:“四哥看着心情很好,想必江南之行,收获颇丰。” 胤禛点头:“的确,若是后续推行顺利,江南未来十年将再无水患之忧。” 胤祚眼睛一亮,满脸的惊喜:“四哥,这可真是大功一件啊!”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如今四周都是自己的人手,他也不瞒着弟弟:“不止,江南官场也已泰半在我手中。” 胤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露出了明了的神色,他凑到胤禛跟前,小声说道:“四哥,你这是下了一盘大棋啊!控制了江南官场,不仅能保证治水工程顺利进行,日后对于朝廷政令在江南的推行,也是大有裨益。只是。。。只是,四哥,你此举怕是会引起太子等人的注意,他们不会坐视你在江南势力壮大的。” 胤禛微微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哼,我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为朝廷、为百姓谋福祉,岂会因他人忌惮而停滞不前?再者,他们若想从中作梗,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江南官场积弊已久,我不过是顺势而为,治水过程中将那些尸位素餐、中饱私囊之辈清除,换上能为百姓做事之人。顺应天理民心之事,何惧之有?” 能做事的人这么多,当然要选那些听话的人了。而且江南的士林实在是乱成一团,甚至有科举舞弊的嫌疑。自己在江南也有这么久了,听说了一些风声。 但还没来得及仔细查下去,皇阿玛就急召自己回宫,自己还没彻底稳固势力人心,就不得不抽身回来了,也算美中不足吧。 胤祚又说了几句,便提起八阿哥最近上蹿下跳的事情,还有密妃试图栽赃嫁祸自家额娘的事情了。 这两件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胤禛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知道了。” 等他回去腾出手来,这堆人就一起收拾了,最好是一箭三雕,能带到太子就更好了。 胤禛又交代了几件差事给胤祚,胤祚平日里无有不应,今日却苦着脸推拒了:“四哥,我在永和宫里足不出户这么久,也想松快松快啊。弟弟正想问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接着出去转转呢。” 看着胤祚那副模样,胤禛有些无奈地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能引起他人怀疑。” 胤祚一听有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急忙凑到胤禛跟前:“四哥,你有主意了?快说说,什么理由合适?” 胤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如就说江南之事还需要人监督收尾,封你个巡抚,行暗中督查之责。” 这样胤祚既有了合理的出宫理由,又能在暗中为自己办事,继续在江南收拢人手和惩治一些贪得无厌的官员,顺便自己也能松快松快,岂不是一举多得? 胤祚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兴奋地搓着手——自己运气也太好了。 如今便是四哥,要帮着自己去皇阿玛跟前说合了。 第461章 回家啦 在永和宫等着的玛禄看见女儿,也是欢喜得不得了,拉着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瘦了,瘦了好多。” 温宪也想她呢,依恋地靠在她的怀里:“女儿没事,只是路途奔波,过些日子就养回来了。额娘在宫里可好?有想我没?” 玛禄轻轻抚摸着温宪的头发,含笑说道:“额娘在宫里一切都好,只是日夜都在牵挂着你。你这一走,额娘做什么都没劲儿。现在你回来了,额娘这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说着,玛禄拉着女儿在榻边坐下,吩咐宫女端来女儿最爱吃的点心和茶。 “额娘,四哥和我这次从江南带回来了好多有趣的土仪。只是今日回宫带着实在不便,四哥明日把它们都带来。到时候,额娘您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物件。挑完之后,剩下的我就以胤祚的名义送去给太后和皇阿玛那里,让他们也瞧瞧。” 玛禄宠溺地看着温宪,低头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好,额娘明日看着。快和额娘说说,这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事?” 温宪眉飞色舞地分享起自己在江南的经历,玛禄兴致勃勃听着。 一直到白芙笑着提醒,再说下去就天亮了,母女俩这才回过神来,相视一笑,然后携手起身去休息了。 四阿哥第二天一早就进宫了,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永和宫或者阿哥所,而是去了乾清宫。 温宪昨夜与母亲久别重逢,母女二人畅谈到很晚,但依旧精神抖擞地早早领了解除禁足的圣旨,跑去乾清宫和康熙谢恩,这样兄妹两个刚好碰见,可以一起在康熙跟前述职。 “儿臣(臣女)参见皇阿玛,愿皇阿玛圣体安康。” 二人齐声说道,随后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可以说,如今孩子里头最得康熙心意的除了太子,就是眼前这两位了。 康熙看着眼前这对跪地行礼的儿女,抑制不住自己的欣赏和赞许,可温宪一起身,康熙也忍不住笑了:“怎么黑了这么多,两块煤炭似的人就站在这里。大早上的都想掌灯了。” 不管这笑话好不好笑,旁边的宫人都笑了。四阿哥在康熙面前不敢丝毫怠慢,更不敢冷着脸,他嘴角含笑,顺着康熙的话凑趣道:“皇阿玛,您打趣儿儿子也就罢了,妹妹可是女孩子家,向来爱惜自己的容貌,听不得这些。” 温宪一听,佯装嗔怒,跺了跺脚,娇嗔道:“皇阿玛,四哥,你们就会打趣儿我。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孩子。” 康熙见状,哈哈大笑起来:“朕的温宪真是长大了,黑了些也好,更健康、结实。” 公主的容貌嘛,不管好看不好看,都不会有人敢挑剔,何况是温宪这样的地位。 四阿哥也笑着点头:“是啊,妹妹这一路吃了不少苦,也见识了不少,自是和以前不同了。这次在江南,妹妹帮了儿子不少忙。许多事情若没有她,儿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神色一凛,撩起衣摆,再次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语气诚挚且恭敬:“还要多谢皇阿玛。没有您破格用人又为我们多方遮掩,此次江南之行必不可能如此顺利。” 言语举止之间,机敏、担当和谦卑,还有对妹妹的友爱、康熙的崇拜敬重,真是看得梁九功咋舌,心中对四阿哥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果然是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他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太子这样。 同样的,都是被康熙忽略的阿哥们,也没有四阿哥能捧皇上捧得如此恰到好处的。 温宪急忙也跟着屈膝跪地,俯身磕头谢恩。 三个人一谈就谈到了下午太阳渐渐西斜。康熙谈兴正浓,但也意识到天色已晚,便笑着对四阿哥和温宪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这一路奔波,今日又与朕说了这么久的话,定是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晚上朕要去永和宫用膳,你们也一同过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四阿哥和温宪相视一笑,齐声应道:“是,皇阿玛,儿臣告退。” 言罢,二人恭敬地行礼后,缓缓退出了乾清宫。 走在回公主所阿哥所的路上,胤禛把自己想让胤祚去一次江南,负责收尾和进一步巩固势力的事情和温宪说了。 温宪听闻,脚步都没停顿,神色十分自然,仿佛是刚解禁,看什么都新鲜轻松的神态:“怕是胤祚在宫里关久了,骨头痒了想出去转转,才求了四哥吧?” 胤禛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是更放心了。原本他隐隐觉得胤祚的想法不仅仅是想出去转转这么简单,但温宪和他是龙凤双胎,向来心意相通感情甚笃。 可温宪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看来弟弟当真是在宫中憋闷久了,渴望出去透透气。他对此也完全能够理解。 所以他轻轻摇头:“不管他怎么想,他的确给我提了这个要求,说要出去走走,短时间内不想再处理京城和朝堂的事情了。我便也依他。” 四阿哥顿了顿,见周围都是自己人,才继续低声说道:“此次希望胤祚前往江南,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江南之事,我们虽已开了个好头,但后续收尾工作不容小觑。胤祚心思细腻,做事周全,若能让他走这一遭,也能多几分安心。不过。。。” 温宪会意地点点头,脸上笑意盈盈:“不过这件事,还得靠我们二人今晚与胤祚好好配合,才能让他顺利成行,对吧?” 胤禛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妹妹果然聪慧。今晚皇阿玛在永和宫用膳,是个绝佳的机会。我们要趁此机会,争取让他应允。” 其实温宪听到四阿哥说是胤祚想去,所以他才帮忙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呵呵”。 四哥怎么又来了。她感觉四哥一回京城地界,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是你想要胤祚去啊,怎么变成胤祚求你了。 但她也不想和自己的四哥顶撞,便当作没发觉这件事。 第462章 那就去吧 因着还有事情商量,而且她也想和胤祚聊一聊,便跟着四阿哥,借口要去看雪字军团新出生的小狗回了阿哥所。 一进阿哥所,热闹的氛围便扑面而来。雪字军团的小狗们见四阿哥和温宪公主来了,纷纷扑了过来,兴奋极了,又蹦又跳又摇尾巴。 温宪也高兴极了,热情地和所有小狗打招呼,发号施令让它们一排排坐好,一个一个地摸脑袋。 不多时,胤祚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温宪和四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四哥,姐姐,你们来了。” 胤祚笑着迎上前。 温宪快走几步,带着小狗们玩闹了起来,一边逗弄小狗一边说:“我们来看看你,也来看看那些新出生的小狗。” 胤禛本就对小狗是很喜爱的,此刻见温宪和胤祚都在摸狗,他也忍不住伸手轻抚起小狗来。周围毛茸茸的小狗们围绕在胤禛身边跑来跑去,或蹭蹭他的腿,或欢快地跳跃,让胤禛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 狗狗很警觉,四周若是有人靠近第一时间就能发现。所以胤禛也放心地压低声音,将心中一直担忧的事情和盘托出:“江南士林可能存在舞弊的情况,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引发不小的风波。此次让胤祚前往江南,除了收尾之事,调查士林舞弊也是重要任务之一。” 舞弊之事若真属实,那可真是动摇国本啊。温宪和胤祚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凝重。 胤祚也顺着话题说道:“四哥,我有个想法。我可以假扮成游学的举子,这样便能深入那些举子们常出没的地方,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而且,以举子的身份,更容易与他们打成一片,获取到一些我们从其他途径无法得知的内幕。” 温宪听了笑着推了他一把:“假扮上瘾了是不是?在宫里当公主,出宫去当举人。” 胤禛听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胤祚顿时有些羞红了脸,急忙反驳道:“谁假扮公主了?谁假扮公主了?我为了你,足不出户这么久,你还要说我。” 温宪笑得更厉害了,指着胤祚说道:“你呀,小时候我们玩闹,你不也跟着掺和那些扮装的游戏,还抢着要当公主呢,现在倒不承认了。” 胤祚的脸更红了,嘟囔着:“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可不一样了。这次扮举子,是为了正事。” 胤禛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既然说好了,现在就只需要说服皇阿玛了。” 原本胤禛和温宪都想着就在今晚趁热打铁好了,结果却被胤祚拒绝了:“今夜是难得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日子,还是不适合商量这些事。而且。。。姐姐刚回宫,我这边就紧接着提出要离宫外出,皇阿玛心里定然会不悦。我们还是另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好好地向皇阿玛禀报吧。说服皇阿玛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胤禛还欲再言,这时温宪却笑着说道:“弟弟考虑得确实周全。那我们就暂且等待,等你的好消息了。” 行吧。 胤禛耸了耸肩,反正只要胤祚能去江南就行了。 兄妹两个又聊了几句,胤禛便回去休息了,留胤祚和温宪依旧逗弄着小狗。 四阿哥一走,温宪就收起笑容,担忧地看着胤祚。 “弟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胆敢在科举中舞弊的人,定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无所不用其极。要是发现你在调查他们,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皇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姐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也知道,额娘之前也提及,希望我能出去历练历练,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胤祚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一只小狗,轻轻地挠了挠它柔软的肚子,脸上带着微笑,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温宪感觉如坠冰窟。 “若我一直藏拙立不起来,有朝一日,我们和四哥反目成仇的话,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温宪勉强露出个笑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她刚和四哥从江南一起回来,二人一同历经风雨,彼此之间的情谊自然是比之前更加深厚的。 可四哥此次回来之后,在皇阿玛面前的种种表现,以及对自己和胤祚所做的安排,让她的心中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 经历过历练的温宪比之前更懂人心之间的角斗,那些安排看似合情合理,却又隐隐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意味,她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四哥不会做这种事”的话。 温宪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弟弟,我知道你心中有担忧,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四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都是真心的。” 胤祚轻轻放下小狗,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姐姐,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但愿一切只是我杞人忧天。” 温宪微微皱眉:“弟弟,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以和四哥反目为前提去行动啊。不然四哥这样敏感的性子,若是察觉到了你有其他心思,估计会直接。。。直接选择走到我们的对立面,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胤祚拍了拍身上的毛,扯出一抹微笑:“我知道,所以我去江南,是去游乐,也是为了四哥,不是吗?” 温宪见他有了主意,只得放弃自己再劝和的心思,先回去休息,然后起身和胤祚胤禛一起去了永和宫。 宫灯璀璨,照亮了永和宫富丽逼人的景色。玛禄依旧生活简朴,但位份在这里,孩子们的宠爱和数量在这里。 再怎么简单收拾,也还是显赫无比的天家气象。 康熙正坐在主位上与玛禄交谈,见他们进来,微笑着说道:“你们来了,快过来坐。” 三人赶忙行礼,齐声说道:“皇阿玛(儿臣),额娘,给你们请安。” 然后依次入座。 气氛轻松愉快。康熙心情似乎很不错,与孩子们谈笑风生,只是没吃多久,梁九功就开始吞吞吐吐,似乎是有话要说。 第463章 太子驾到 原本梁九功是想找到机会悄悄和皇上说的,奈何事情紧急而且康熙今日心情好,让他有话直说。 梁九功得了皇上的许可,这才直截了当地说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永和宫,此刻正在宫外求见。” 康熙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是惊讶,又似有些许不满。不过他还是开口道:“宣他进来吧。” 四阿哥还好,他一直在康熙跟前,扮演的是相对温和的性子,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垂眸,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胤祚则是战术性喝水,掩盖自己内心的好奇。太子不像是这么没眼色的人啊,平日里他和额娘关系也不错,来这里打扰他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是什么意思呢。 温宪脸色一下就不好了,太子过来,说小了这是扫兴,说大了,应该是忌惮四哥和胤祚合力之后的永和宫! 无论如何,这团圆饭怕是要吃得不安生了。 玛禄简直如坐针毡,她心中的不安比儿女们更甚。比起儿女们如今的心思,她其实是最清楚太子今日的来意。 他肯定是吃醋了,怕康熙今天留宿永和宫,来添乱了! 不多时,太子昂首阔步地走进永和宫,向康熙和玛禄行礼。他的眼神在玛禄身上只是稍作停留,便又看向康熙,可这短暂的瞬间,却让玛禄的心如猫抓。 哎,他来干什么! 如今康熙过来,哪怕是留宿也不一定会做什么的。 康熙倒是依旧给太子面子,笑着说道:“给太子添座。” 太子也不客气,不过他并没有按照规矩坐在康熙旁边,而是直接一个眼神,让宫人把椅子放在了玛禄和四阿哥中间,然后轻松地坐了上去,再自然不过。 太子作为皇子之首,坐在四阿哥前头,倒也说得过去。 玛禄知道他的意思,强自镇定,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太子,带着警告的意味。 其他皇子和公主们也都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一时间,饭桌上原本轻松的氛围变得有些凝重。 大家都默默地吃着饭,只是偶尔眼神交汇时,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复杂情绪。 比起惊讶太子的贸然前来,他们更意外的是皇阿玛和太子之间的生疏。 过了一会儿,康熙放下筷子,打破了沉默:“太子,你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与朕一同用膳吗?还是有其他要事?” 太子呵呵一笑,笑容看似爽朗,却让人感觉有些刻意:“皇阿玛,儿子过来是想见一见四弟和七弟的。两个弟弟刚从江南回来,儿子作为兄长,心中欢喜,特来看看他们。” 他边说边看向四阿哥和七阿哥。 康熙听他这样说,赞许地点点头:“你有心了。“你有心了。兄弟之间,理当如此相互关怀。只是,朝廷之事繁重,你身为太子,切不可因私废公。” 太子赶忙躬身回应:“皇阿玛教训的是。” 玛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当面看着父子俩个打机锋,实在是让她难受极了,如芒在背啊。 原本她还想着今天如果康熙留宿永和宫,她就捏着鼻子忍了,反正也就一会儿的事。皇恩眷顾对宫妃来说,还是有必要的。 可现在,她只想把所有人都赶紧送走,自己一个人呆着。 于是她亲自取了公筷给康熙和太子分别夹了一筷子菜:“今日是接风洗尘的家宴,什么公啊私的,不如吃啊喝啊。” 目光流转,笑意盈盈。 康熙看着玛禄哈哈大笑:“爱妃说得对,是朕的不是。今日只谈家常,不谈国事。” 太子点头附和,却并不说话,只是夹起玛禄给他的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四阿哥胤禛也笑着说道:“额娘宫里的菜和御膳房的菜比起来,确实别有风味,在江南许久,还有些想念。” 温宪正准备点头同意,却被胤祚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反应过来自己理论上应该在永和宫吃腻歪了,跟着点什么头! 有玛禄这么一打岔,饭桌上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些许轻松。 大家开始有说有笑,谈论起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如江南的风土人情、宫中的趣事。 胤禛分享着自己在江南的趣事和见闻,其他孩子们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插上几句话,笑声在宫殿中此起彼伏。 康熙也被这氛围所感染,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孩子们谈天说地,眼中满是慈爱。 太子默默听着兄弟们的谈笑,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原本清亮的眼眸周围渐渐泛起了红晕,眼圈也变得红红的。 显然是满腹的心事,却又无法言说,只能借酒浇愁的样子,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康熙见状,顿时一阵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康熙又怎会不了解呢?胤礽这样,八成是看到德昭和孩子们如此其乐融融,心中羡慕不已。 这场景,怕是勾起了他对自己母亲赫舍里皇后的思念吧!赫舍里皇后走得早,胤礽自幼便没了母亲,虽贵为太子,可内心的孤独,也就只有康熙自己这个同样幼年丧母的父亲懂了。 玛禄也发现了,心里一个劲儿的叹气。她和康熙不一样,只觉得太子醋劲儿也太大了,他如此失态,实在是有些失了分寸。 更让玛禄感到困扰的是,太子的手放在桌子底下,屡屡试图来拉她的手。 玛禄又惊又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康熙还在场,她哪里敢这么胆大妄为? 她只能佯装镇定,一直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面上,或是自顾自地吃饭,或是拿起筷子给身旁的人夹菜,以此躲避太子的纠缠。 没一会儿,太子就老实了,只是他被喜欢的人推开,心里总归是难过的,酒喝得就勤了些。 康熙的目光始终在太子身上,并未留意到玛禄这边的小插曲。他看着太子略显落寞的神情,心中满是疼惜:“看德昭这样悉心照顾你,给你夹菜拦酒,你也听话些,别再喝了。再喝可就要伤身了。” 第464章 触景生情 太子听闻康熙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感动,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皇阿玛说的是,儿子只是羡慕。” 太子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羡慕什么呢? 是羡慕这一家人其乐融融,还是羡慕康熙可以正大光明地坐在玛禄身边,坦然地享受她的一切? 太子也不知道,他现在只能喝酒。 胤禛在旁边轻轻地说着劝解的话:“太子二哥,你有皇阿玛的疼爱,正是别人求不来的福分,如何就羡慕别人了?” 这话听着在理,却是莫名的凉飕飕的,温宪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康熙反而很认同。作为老父亲,他自认为对胤礽已经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了。 于是他对太子说道:“胤礽,胤禛说得没错,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总是陷入这些无谓的情绪之中。而且你也有德昭照顾你。” 玛禄赶紧起身行礼,可还没等她完全起身,康熙便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玛禄无奈,只得微微欠身以示谦虚:“皇上过誉了,臣妾如何能与孝诚仁皇后相提并论?孝诚仁皇后贤德淑惠,出身名门,与皇上伉俪情深,更是为了皇家血脉不惜付出生命。臣妾不过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不敢说照顾二字。” 玛禄心里苦啊——自己都。。。都和太子照顾到不该照顾的份上了,就别这样对比了。 康熙再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简直是要自己羞愧而死。 太子看着康熙和玛禄的互动,眼睛放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心里更难受了。 他赶紧也起身请玛禄坐下,又对康熙说道:“皇阿玛,德昭娘娘对儿子的好,儿子都记在心里。儿子方才失态,让皇阿玛和德娘娘费心了。” 说着又喝了一杯。 他这样的沉郁样子,把康熙的一片慈父心肠,还有对赫舍里的怀念,以及对自己母亲的怀念都勾起来了。 康熙也端起一杯酒,对胤礽感叹:“你额娘的确是个极好的女子。” 说完仰头喝了下去。 玛禄见康熙也被太子带跑了,太子也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悄悄松了口气。 接下来,玛禄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了,也没有看太子一眼,只是捧着酒壶不停给两人添酒。 旁边的胤禛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原本是自己和温宪从江南一起回来,可太子却不请自来,横插一杠,抢走了所有的风头还打扰一家人团聚,真是厚颜无耻。 胤祚则一直和温宪嘀嘀咕咕说悄悄话,还不时地留意着活泼好动的小十四,以防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小十四心里也很不满,他不怎么喜欢这个严厉的四哥,但四哥再怎么样也是他亲哥,太子实在是太冒昧了。 他虽年纪尚小,但聪明伶俐,对人情世故已有相当的了解。他眼珠一转,正盘算着凭借自己年纪小、童言无忌的优势,说几句“心直口快”的话来损一损太子,出口心中的恶气,却被自家七哥无情地压制了下来。 胤祚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小十四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 就这样,一顿饭在众人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思考和心情下吃完了。康熙喝得有些多,原本是要辛苦玛禄今夜照顾的。 可太子喝得更多,康熙就是喝到半醉了也放心不下太子,带着太子走了。 太子自幼丧母,本就可怜,如今又这般消沉,他怎能放心让太子独自离去?于是,康熙强撑着有些迷离的意识,带着太子离开了。 玛禄领着孩子们送康熙离去,太子似乎是醉得厉害,身体摇摇晃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永和宫众人,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等人彻底走远了,永和宫中的氛围仿佛瞬间解冻。 所有人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方才宴席上那些残羹冷炙很快就被宫女们手脚麻利地撤换下去。紧接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精致诱人的新菜被依次端上了桌。 对于永和宫的所有人来说,之前那场微妙的家宴,只是一场铺垫,真正的家宴才刚刚开始。 见小十四吃得香,胤禛忍不住打了下他的手:“狼吞虎咽,不是皇子该有的吃相。” 也许是胤禛犯贱吧,但这一世,他就是很爱捉弄小十四,看他不高兴,胤禛就高兴了。 小十四忍不住告状了:“额娘,哥哥他太坏了,他不让我吃饭!” 玛禄魂不守舍的,心思全不在此处。她听十四这样说也只是摇了摇头,随意敷衍道:“怎么就不让你吃饭了?小十四你多吃点,老四你也多吃点。” 温宪倒是直接,兄弟间的小打小闹她向来不放在心上,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 “太子今日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离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还以为额娘和他关系好,结果今日他却把皇阿玛截走了。”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满,毕竟好好的家宴氛围就这么被破坏了,而且太子的行为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胤禛放下筷子,轻轻擦了擦嘴,尖额娘一直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太子今日的举动确实令人费解。他这般失态,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也觉得温宪说的对,应当是发生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回去需要好好查一查。 胤祚点头:“四哥说得对,我看他今日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小十四也顾不上自己的委屈了,附和道:“对呀,皇阿玛本来好好的,都被太子哥哥影响了。” 玛禄这才回过神来,她轻咳一声,不准备再谈这件事:“太子殿下今日或许是触景生情,你们在这里猜来想去的,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都别再说了,好好吃饭吧。” 说着,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放入口中,似乎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孩子们虽然不再言语,但心中的疑惑并未消散。胤禛默默地吃着饭,可脑海里却一直在思索着太子临走之前的那个回头。 他到底在看什么? 第465章 胤禛生疑 若说在看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太子虽然表面上和自己关系还过得去,可怎么会给自己这样的眼神? 若说只是随意回头。。。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神情。 温宪也同样若有所思,她虽然不像胤禛对人的阅历多,想得那般深入,但也觉得太子的那个眼神有些不同寻常。 几个人都是食不知味,小十四虽然年纪小,但也机灵得很。他悄悄地凑到胤禛身边,小声问道:“四哥,怎么皇阿玛和太子走了,还是怪怪的?” 胤禛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等孩子们都走了,玛禄一个人坐在贵妃榻上,见她情绪不太好,白芙白夏也有些担心。 玛禄静静地坐着,可不知怎的,泪水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她的紫色旗装上,晕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今日这场家宴,她更多的是紧张与害怕,并没有什么悲伤之感,可她最近就是比较情绪化和敏感,大悲大怒都是常有的事,常常毫无预兆地就开始难过或者伤心。 也许是的确是最近过于荒唐,内心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境失去了往日的平和。 见主子有心事,白夏正想过去安慰,却被白芙拦住了。 她自认为是最接近真相的人,自然不希望白夏多生事端。 白夏小声地对身旁的白芙说:“姐姐,娘娘肯定是有心事,我们要不要去问问?” 白芙轻轻摇了摇头:“先别问了,娘娘不想说,我们就别逼她了。” 说着就支开了白夏,自己也去外头守着了。 宫里似乎除了四阿哥和七阿哥回京,就没什么别的大事了。 除开密妃又惹了永和宫的人。 她仗着自己身怀有孕这个“护身符”,找各种理由说自己身体不适,怀念江南风物,向康熙要东西。 如今宫里就她一个比较受宠,还有孩子,康熙对她自然是多有怜惜。可她这般行径,却让其他宫中之人侧目。 永和宫的人对她更是不满,在他们看来,密妃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明目张胆地冲着自家娘娘来的吗?这简直就是一种挑衅。 四阿哥和七阿哥刚从江南回来,亲自带来的江南风物土仪,却不想恰恰是密妃 “朝思暮想” 之物。 这难道只是巧合吗?在永和宫众人眼里,这分明是密妃故意为之,想要借此打压永和宫,好彰显她的威风。 踩自家娘娘的脸面过日子,真亏她开的了口,咽得下去!永和宫的下人们都为自家主子鸣不平,私下里议论纷纷。 有的宫女在私下里偷偷抱怨:“这密妃也太过分了,仗着有了身孕就为所欲为,真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太监们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她这样折腾,可把咱们永和宫置于何地?” 玛禄听闻密妃的这些举动后,心中虽有不悦,但也并未多说什么。 她如今又不需要上赶着去讨康熙欢心,儿子女儿送给自己的东西自然要好好留着。 至于密妃想要,和自己无关。康熙总不至于不顾体面,厚着脸皮派人来向她索要这些东西吧?她就权当对密妃的心思一无所知,对那些风言风语也充耳不闻。 可事情往往不会如人所愿。 密妃在康熙面前愈发娇嗔地说自己不思饮食,言语间不停暗示。 康熙其实烦不胜烦。宫里头如今有的东西,但凡有一点符合密妃的要求,他都差人送过去了。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奇珍异玩,还有江南的厨子,能想到的都送了个遍,可密妃却依旧不满足,还愈发苍白瘦弱。 虽觉有些为难,但对密妃的宠爱还是让他动了心思。他知晓玛禄向来与世无争,挑不出错出来,而且密妃之前和她也有过节。 可密妃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又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此事他心里也有些埋怨玛禄,换做以前,她必然不会让自己这么为难。 温宪回宫休息了短短两日,就撞上了这档子棘手的事儿。不仅如此,她还知晓了之前密妃疑似利用十六阿哥的去世来陷害自家额娘,这可把她气得不轻。 和四哥、胤祚商量了一番之后,便等着时机给密妃来这么一下。 这不,今日梁九功亲自过来宣旨,说康熙召见温宪和胤祚伴驾。 这样的事情,往常就有,不过这一次温宪和胤祚对视一眼,便都了然。 皇阿玛这是想让温宪让步,做个孝顺女儿,向密妃进献些江南的东西抚慰她呢。 说不得也有帮忙说合,期望自家额娘和密妃之间能够摒弃前嫌,一笑泯恩仇呢。 不过温宪觉得很可笑,明明是密妃先犯贱的,怎么还要额娘先向她示好! 这是什么道理? 温宪一路上都在心里盘算着,若是见到康熙,定要找机会为额娘讨个说法,不能让额娘平白受了委屈。胤祚则在一旁小声劝道:“姐姐,你可别冲动,咱们得先看看皇阿玛的意思。” 温宪皱着眉头,小声回应道:“那你就看着额娘受委屈?密妃如此张狂,三番五次地挑衅额娘,若我们不为额娘出头,还有谁能为她说话。” 说着说着,她看向胤祚的眼神里满是质问。 胤祚若是学了四哥这种,为了所谓大局,让额娘受委屈的臭毛病,她可不惯着! 胤祚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岔了,可此时温宪正在气头上,他明白多说无益,于是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她的想法,愿意协助她。 “姐姐,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我们不能让皇阿玛觉得我们是在故意为难密妃。我们为人子女,是无论如何不能明面上忤逆和不孝的。” 见温宪不以为意,胤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姐姐啊,你就不能学学额娘吗? 额娘什么都没做,照样把密妃气个半死啊,他听下头的人说,密妃日日在宫里忍饥挨饿,就是为了看着憔悴些,好演一场戏呢。 第466章 温宪发威 额娘按兵不动,又不会落人口实,就让她的胎都不怎么稳了,还让皇阿玛嫌弃她贪婪,不好吗? 何苦非要明火执仗地大干一场呢。 不过干脆今日,将密妃的事情解决了,之后自己去江南也放心。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了康熙所在的御花园。 康熙正坐在亭中,看着满园盛开的花朵,神色略显疲惫。他看到温宪和胤祚来了,微微点头示意他们过来。 等两个孩子到了跟前站定,康熙惯例问了几句两人的学业。他看着温宪,眼中带着几分慈爱:“温宪,你近日的学问可有长进?朕听你四哥说,你近日迷上了读史书。” 温宪巧笑嫣然,一点不见之前的愤怒:“回皇阿玛,儿臣读史,方知古今兴衰更替,为人处世之道皆在其中。善恶有报,天理昭彰,如那史书所记,奸佞之徒终难长久。” 康熙微微皱眉,似是听出了温宪话中的弦外之音,但并未点破。 他点点头:“你向来性子里有几分侠气,多看些史书,沉淀下性子,做事情,仅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胤祚在旁边恭敬地低着头,听着这话心里一动。 皇阿玛是随口一说,还是对姐姐另有期待呢? 没等胤祚想明白,康熙又看向胤祚:“胤祚,你呢?课业可有难处?” 胤祚恭敬地答道:“回皇阿玛,儿臣一切尚好,师傅所授,儿臣都努力研习,不敢懈怠。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只是儿臣觉得,书本所学,亦要用于实践。不然日日纸上谈兵,终觉乏味浅薄。” 康熙哈哈大笑:“你们今日一个个的,都是话里有话啊。还要让皇父来猜你们的心思么。” 康熙的眼神在温宪和胤祚身上来回扫视,目光中既有慈爱,又有几分洞悉一切的锐利。 温宪和胤祚对视一眼,两个人瞬间便对上了心思。 温宪急忙说道:“皇阿玛,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有感而发,并无他意。” 康熙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罢了,你们都是朕的孩子,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胤祚干脆直接把自己想出宫游学的事情说了:“姐姐从江南回来之后,儿子好生向往,儿子也想出去游历一番,增长见识,皇阿玛可不能偏心,只让姐姐他们有这样的机会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康熙。 康熙听他这个年纪,不考虑婚事和办差,一门心思往外头跑,第一反应是伸手敲了温宪的头一下:“你这丫头,都跟你弟弟说了些什么?好好的孩子,心思都被你带野了。” 温宪捂着脑袋,一脸无辜:“皇阿玛,儿臣可没有怂恿他呀。为什么就不能是胤祚见贤思齐,看见我从江南回来之后大有长进,心里羡慕呢?” 康熙看着温宪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就会狡辩。朕还不了解你?鬼精鬼精的,肯定没少在胤祚面前说那些江南的趣事,才让他动了这样的心思。” 温宪见康熙不信,急忙说道:“皇阿玛,儿臣只是如实相告罢了。胤祚弟弟聪慧过人,他有自己的想法,这难道有错吗?” 康熙微微一哼:“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父母在,不远游。” 温宪却丝毫不惧康熙的呵斥,反而笑吟吟地接了下一句话:“这‘父母在,不远游’后面可还有一句‘游必有方’呢。到时候让胤祚多给您和额娘写信不就行了?儿臣觉得,这句话并非是要我们固步自封啊。若是有意义的游历能让我们更好地理解世间万物,日后更好地为朝廷效力,为皇阿玛分忧,那也不算违背圣训呀。” 康熙笑着又敲了一下温宪:“是胤祚想出宫,怎么你说这么一大篇,帮他做说客,有什么好处?” 温宪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女儿此次去江南,还多亏了胤祚,心里也想补偿补偿他。他真的快被关得疯魔了,您就可怜可怜他,答应他吧。皇阿玛,求您了——” 说着,温宪拉着康熙的衣袖轻轻摇晃。 康熙看着温宪这副模样,心中有些动摇,但还是佯装严肃地说道:“哼,你这丫头,就会拿这些话来哄朕。这出宫游历可不是小事,万一胤祚有个好歹,朕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而且,若是今日朕答应了胤祚,他日你们其余的十几个皇子都要学着他的样子,一个个吵着闹着要出去游学,朕怎么办?” 温宪吐了吐舌头:“您就故技重施,让胤祚背个稽查的差使呗,再给个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见温宪越说越离谱,连斩昏君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胤祚急得当着康熙的面踩了她一脚。 温宪吃痛,“哎哟” 一声,跳了起来。 康熙也不生气,神色悠然,甚至笑眯眯看着两个孩子在眼前一唱一和。 “你们和朕说实话,胤祚也想去江南,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两人将打好的腹稿说出,不远处就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密妃身着一身蓝色华丽宫装,微微扶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站在花丛之中。她身后跟着两名宫女,亦步亦趋,尽显恭敬。 不等康熙召她近前,密妃见康熙等人都看着自己,径自路过梁九功,走到康熙面前,盈盈下拜宛如弱柳扶风:“皇上,臣妾在御花园散步,遇见您在此处,特来向您请安。” 她低垂着眼眸,看似温和柔顺,可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向温宪和胤祚。 康熙看着密妃,微微点头:“爱妃免礼,前几日你说你身子不便,怎的还来此处散步?” 面对康熙绵里藏针的质问,密妃轻抬眼眸,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娇声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这御花园景色宜人,臣妾走一走,心情也好,想必对胎儿也是有益的。” 说着,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母爱的光辉。 第467章 密妃阻拦 康熙微微一笑:“爱妃有心了。不过,你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不可过于劳累。” 密妃连忙点头:“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随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温宪和胤祚,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皇上,您刚刚说在询问孩子们的想法,不知是何事?可否说与臣妾听听?” 温宪心中暗自警惕,她看了一眼胤祚,然后对康熙说道:“皇阿玛,此事还是我们自己与您说吧,就不劳烦密妃娘娘费心了。” 密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她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说:“公主殿下这是何意?臣妾只是关心皇子和公主,并无他意。” 温宪冷冷哼了一声,胤祚无奈地拱手示意,而康熙的目光在胤祚、温宪和密妃身上依次掠过,思索片刻才说道:“无妨,胤祚这孩子还需要去江南一趟,朕想着,正好可以让他给你带点江南的特产回来,也算是不虚此行。” 康熙的语气平淡,却已经是下了定论,不容反驳的样子。 听着,竟像是康熙自己要派胤祚出去一样! 温宪和胤祚闻言心中一喜,不过面上还是维持住了。皇阿玛既然这样说,自己当然不能让密妃看出异样来。 密妃心中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康熙会有这样的决定。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娇声说道:“皇上,您对臣妾真是太好了,这份心意让臣妾感激涕零。臣妾虽感激皇上的美意,可江南毕竟路途遥远,皇子殿下千金之躯,万一有个闪失,臣妾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她边说边走到胤祚身边,胤祚则是悄悄退了两步,温宪则上前一步,拦在了密妃身前。 密妃也不以忤,反而笑着对温宪说:“更何况胤祚刚从江南回来,德昭贵妃怕也是舍不得的吧!难道是因为江南风水十分养人,才让胤祚阿哥念念不忘么?瞧瞧这小脸,比宫里足不出户的公主还要白净些了。” 她边说边用手帕掩住嘴角,眼神在温宪和胤祚身上来回扫视,话语中隐隐带着刺,似在暗示什么。 康熙听得直皱眉,不过他不觉得密妃发现了温宪去了江南是什么大事,只皱眉让她少说几句:“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会儿,也累了吧?朕让人送你回宫。” 密妃心中一凛,她知道康熙有些生气了,但仍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娇嗔地看了康熙一眼,说道:“皇上,臣妾不累呢。臣妾只是担心胤祚皇子,也是一片好心,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康熙摇头:“来人,送密妃回宫。”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上前,恭敬地说道:“娘娘,请。” 密妃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还是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又深深地看了温宪和胤祚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咱们走着瞧。” 温宪正待发作,却被康熙制止了:“好了,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她毕竟是你的长辈。有你在,你还怕你额娘吃亏不成?” 温宪心中虽仍愤愤不平,但听到康熙的话,也不敢违抗,咬着嘴唇说道:“是,皇阿玛,儿臣明白。只是儿臣有时忍不住替额娘抱屈。” 康熙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朕知道你们之间有些矛盾,但你额娘是贵妃,你是朕的女儿,要有公主的气度,和她有什么好争的?” 温宪低下头,对康熙一昧拉偏架的行为有些不甘,但还是应道:“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见温宪还算听话,康熙点了点头,又亲自给女儿倒了杯茶:“消消火,而且老四和我说了江南科举的事情,我也有意将此事交给胤祚去办。” 胤祚在一旁说道:“皇阿玛,我们都没顶撞长辈的意思,只是有些诧异密妃娘娘为何总是。。。而且密妃娘娘也是来自江南吧?” 他实在不明白康熙为何如此轻易地就将他要去江南之事告知密妃,要知道密妃与江南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八阿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有些担忧。 康熙微微点头,嘴角泛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若是没有人知道你要去江南,他们怎么会害怕心虚,然后采取行动呢?朕就是要先搅乱这池子水,让那些藏在水底的水鬼都浮出水面,这样我们才能看清局势,掌握主动。” 胤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皇阿玛,儿臣明白了,您是想引蛇出洞。” 可温宪有些不高兴,皇阿玛这是要用胤祚来做钓鱼的饵? 但她没有说话。说出来,并不能改变皇阿玛的决定,还可能让胤祚去不成江南。 康熙看着两个自己十分器重的孩子,语重心长地说:“此次江南之行,你要处处小心。温宪,你去过一次江南,也多给胤祚讲讲江南的情况。” 温宪和胤祚齐声应道:“是,皇阿玛。” 密妃回到宫中后,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手帕甩在桌子上。她对身边的心腹宫女说道:“哼,皇上被那两个小鬼迷了心智!什么给我带东西,明明是去江南搅风搅雨的。先去通知八阿哥,还有,去宫外找我们的人,让他们想办法在路上给胤祚制造点麻烦,不能让他顺利到达江南。” 宫女见状,心中虽有些害怕,但还是连忙点头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便匆匆退下。 密妃独自坐在宫中,眼神中透露出怨毒和不甘。 胤禛和温宪在江南的行动对她这个出身江南的妃嫔有着直接的影响。半数江南官员都投靠了永和宫的四阿哥,那自己这个出身江南的嫔妃如何获得江南官员的孝敬? 这次康熙想派胤祚去江南,必然也是要整治江南官场或者富商大贾的,不管是涉及盐政还是织造,都是动了她的聚宝盆。 胤祚还能查自己的人吗?肯定是挑她或者八阿哥麾下的人下手给康熙交代啊,顺便清除一把异己。 第468章 江南之行 而且胤祚若是成功了,永和宫就有了第二个简在帝心的阿哥,德昭贵妃岂不是要如虎添翼! 所以无论怎样,密妃都不能让胤祚就这么顺利去江南。 胤祚和温宪回永和宫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温宪长长叹了一口气:“皇阿玛竟舍得把你置于如此险境,故意放消息给密妃。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你。” 胤祚却面色如常,他抬头望向天空,碧蓝色的天空疏朗开阔:“一切都是为了大清,在皇阿玛眼里,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何况,他明明可以私底下说给密妃听,却当着咱们的面算是提醒我们,也是念着父子之情了。” 两人边说边行,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永和宫。 玛禄正在宫中整理物件,听到动静,转头一看,见是胤祚和温宪来了,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与意外:“哟,今儿个是怎么了?你们这两个大忙人,平日里都忙得不见踪影,今儿还有空来看额娘?” 玛禄边说边放下手中的东西,朝两人走来。 温宪快走几步,上前挽住玛禄的胳膊,撒娇道:“额娘,我们这不是想您了嘛。再说了,我们就算再忙,也不能忘了来看您呀。” 玛禄笑着点了点温宪的鼻子:“就你嘴甜。不过,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额娘说?” 胤祚走上前,恭敬地说道:“额娘,皇阿玛同意我去江南了。” 说着便三言两语把御花园中和康熙交谈,然后遇见密妃的事情说了。 玛禄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皇上同意你去江南,这固然是个难得的机会,可密妃肯定是要从中作梗的,怕是不会让你顺利成行啊。这女人向来心思深沉,又与江南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必然不会放任你去江南,你在江南得了势,她在江南的布局就全乱了。维持不了在江南的影响里,她哪里还有什么金银珠宝去收买人心?” 胤祚笑了笑:“反正儿子会让人伪装成钦差督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后自己装扮成举子去江南的书院好好读书的,她最多也就能查到那个钦差。” 玛禄听了,眼中仍有疑虑:“此计虽妙,但密妃诡计多端,万一她识破了,可如何是好?而且,那伪装成钦差的人,岂不是要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胤祚微微一笑:“无妨,找个书生气又武功高强的人就行了。听皇阿玛的意思,应当是想让纳兰家的长公子去当这个钦差。” 玛禄有些意外,这。。。还是老熟人呢?不过她早就把纳兰抛在脑后了——前任,死了就死了。 只是。。。“你的年岁,和他的外貌,能对得上吗?” 胤祚却是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额娘,您大可放心。皇阿玛说了,纳兰侍卫英俊潇洒,您瞧瞧儿子,不也是英俊潇洒之人吗?” 说着,他还故意挺了挺胸膛,摆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 玛禄和温宪先是一愣,母女两个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温宪边笑边指着胤祚说道:“你这小子,脸皮真是厚得可以。” 玛禄也是忍俊不禁,笑骂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要和前朝大臣相比么?” 胤祚嘿嘿一笑:“只要让纳兰侍卫剃了胡须,就面嫩啦!” 玛禄这才点头应允:“既然你们都已经考虑周全,那额娘也不多说了。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不可有丝毫大意。对了,你去江南的书院读书,可不能只是掩人耳目。” 胤祚恭敬地回答:“额娘教训的是,儿臣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落下功课的。儿臣听闻江南书院汇聚了天下英才,此次前去,定要结交一些有识之士,为我们所用。” 温宪笑着趴在玛禄怀里:“额娘你别担心他,他刁钻着呢,在上书房里藏拙,可一到皇阿玛跟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表现比太子还要出彩。每次都把太子气得够呛,就别担心他的功课了。” 玛禄一听女儿提起太子,心里也有些好奇。 她喜欢太子,私底下和太子也亲热极了,众人在她面前对太子总是谨小慎微,鲜少有人在她面前提及太子的日常点滴。 她其实也很想知道,在其他人眼中,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所以她故作疑惑:“噢?我们的胤祚竟有这样的本事?” 说着,她佯怒地看向胤祚,眼中却并无责备之意,“在额娘面前还藏着掖着?还有,你和太子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不许有半句假话。” 胤祚见母亲如此,瞪了一眼出卖自己的姐姐,又赶忙上前拉住玛禄的衣袖,笑嘻嘻地说道:“额娘,您别生气。儿臣并无其他心思,皇阿玛问什么,我答什么咯。太子殿下才华过人,儿臣一直是敬重有加。只是每次皇阿玛考校我们学问的时候,儿臣想着要尽力表现,不想让皇阿玛失望,可能这就惹得太子殿下有些不快了。但儿臣绝无冒犯太子之意啊。” 温宪还欲再说,却被胤祚用眼神制止了。 没想到玛禄点点头,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手:“你这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可在这宫中,行事得讲究分寸。不过太子的确才华横溢,而且你皇阿玛对他倾注颇多心血,你可以多和他交流交流。” 胤祚乖巧地点点头:“额娘,儿臣记住了。” 心里却暗暗祈祷千万额娘不要让太子“关照”自己。 自己是皇子,却要对着太子行大礼,冲这一点,自己就不愿意挨着太子。 更何况太子骄横极了,一言不合就抽人,四哥都照踢不误。伴君如伴虎,储君也是君。 只有额娘,会觉得太子可以亲近! 温宪在一旁撇撇嘴:“额娘偏心,太子殿下也不能总是这样啊。每次弟弟不过是表现得好一点,他就摆脸色,弟弟都没说什么呢。” 玛禄笑着捏了捏温宪的脸:“额娘再偏心,也是偏向你们啊,只是你皇阿玛看重太子,心里也未必喜欢胤祚压过太子。太子是他亲手教养出来的,岂不是说明他教子无方?” 第469章 太子沐浴 在这宫里,伺候主子洗澡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光是热水都是太监们一趟趟接力似的从水房运到浴房。而浴房的准备工作以及沐浴后的收拾事宜,更是繁琐,前后至少得三四个宫女忙上几个时辰,方能将一切打理妥当。 不过,这些对于身份尊贵、地位崇高的太子殿下而言,自然都算不上什么问题。他只需安心享受这舒适的沐浴过程,无需操心其中的琐碎。 门口负责送水的小太监好不容易送完了最后一桶水,便急匆匆地朝着水房赶去还桶。 路上他还和同行的大太监抱怨:“最近太子殿下沐浴也太勤了。平时一日一次,如今竟要一日三四次,我这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 小太监是特意使了银子才混到这个清闲差使的,没想到最近整个人往返足足七八次去取水,实在是累得不行,如今又不在毓庆宫,说话便也放肆了些。 另一个太监年纪稍长,听到小太监的抱怨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容,凑近小声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太子殿下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前一阵子刚刚通晓人事呢。这沐浴频繁啊,自然是。。。嘿嘿,你刚刚走的时候没瞧见吧?刚刚有两个年轻娇嫩得如同花骨朵一般的格格进了浴房呢。” 小太监一脸懵懂,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说道:“我瞅着她们穿的是宫女的衣裳啊?” 大太监听了这话,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朝着小太监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说道:“你这榆木脑袋,啥都不懂,和你说啊,真是费劲。” 小太监被打得有些委屈,嘟囔道:“我本来就不明白嘛,有啥好笑的。” 大太监笑着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这两个是前阵子选定好的试婚宫女,宫里的规矩你以后慢慢就懂了。咱啊,就做好自己的事儿,别多问。不过,这两个宫女真是太着急了,这样勾着太子殿下胡来,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没好果子吃。” 小太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人便不再言语,接着快步走去水房。 而此时,浴房内水汽氤氲,隐隐传来水花声,也不知里面是怎样一番旖旎风光。 两个宫女在细心地给太子调试水温,两个宫女在准备沐浴用的胰子香花等物件。 她们将胰子用金刀切成合适的小块,把香花细心地撒在水面上,一时间,浴房内香气四溢,芬芳馥郁。 还有两个宫女双颊绯红,羞答答地站在太子身旁,为他宽衣。 纤细的手指在太子的衣带上轻轻摆弄,眼神却始终不敢直视,羞怯之情溢于言表。 太子丰神俊朗,都是少女,谁能不怀春呢? 太子静静地站在那儿,并没有管这两个宫女的异常。他最近总是这般魂不守舍,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 身旁宫女们的忙碌与娇羞,他似乎都未曾察觉,只是机械地配合着宽衣的动作,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让两个宫女都紧张极了。 一切准备就绪,浴房里渐渐安静下来,水汽依旧缭绕。就剩下这两个原先替太子更衣的宫女。 她们局促地站在角落里,眼睛不时偷瞄向正在沐浴的太子,心中似有小鹿乱撞,既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期待。而太子泡在浴池中,温热的水包裹着他线条优美的身躯。双眼紧闭,眉头微蹙。 其中一个宫女轻咬下唇,壮着胆子出声问道:“殿下,是否需要奴婢为您擦拭后背?”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颤抖。 太子像是从沉思中被唤醒,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那宫女,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必,你们退下吧。” 宫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又不敢违抗,忙屈膝行礼:“是,殿下。” 然后拉着身旁同样紧张的同伴,匆匆退出了浴房。 待两人走出浴房回到了外件,稍高些的宫女忍不住懊恼地抱怨道:“这一次打点的钱,又白费了!” 旁边那个宫女听闻,也埋怨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些许责备:“都怪你,非要贸然出声。若你不出声,也许我们两个还有机会在这儿伺候殿下,不必像现在这样被晾在毓庆宫苦苦等待,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亲近殿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闪烁着泪花,尽显委屈。 她们这些试婚宫女,若是主子不喜欢,这辈子也就完了!更何况她听说,皇上已经初步选定了太子妃的人选。 若是她们两个再不争气,早些在太子妃进门之前获得太子的欢心。。。她打了个寒颤。 此时,外头传来太监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整理好仪容,等着吩咐。 果然,进来的是陈心。他一甩拂尘,叫那两个宫女过来。 他的声音尖细,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回响,有些吓人。然而说话的宫女却欢喜极了,如听仙乐。 太子竟然特意询问,莫不是对自己有几分在意? 这念头一起,那个鼓起勇气说话的宫女欣喜极了,以至于她都没听清陈公公后面说了些什么。 旁边的宫女见状,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她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向前一步,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回陈公公,是奴婢与太子殿下说了话。奴婢见殿下似有疲惫,便斗胆询问殿下是否需要奴婢为他擦拭后背,可殿下并未应允,随后就让奴婢们退下了。” 陈公公眉头一皱,目光如炬般盯着眼前的宫女,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哼,你倒是大胆。若是惊扰了殿下,你有几个脑袋能担得起?自己去领二十鞭,也好长长记性。” 宫女一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公公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只是一心想伺候好殿下,并无他意,求公公开恩啊!” 边说边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陈公公,眼中泪水在打转,不一会儿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第470章 南苑行宫 旁边的宫女也急忙跟着跪下,帮着求情:“公公,求您饶了她这一次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心却不为所动,脸色愈发阴沉:“还要我说第二遍?” 两个宫女含泪下去了,好在她们两个还能相互帮衬些。若是两个人都受刑,或者只有一个人,八成是活不下来了。 陈心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这是在救她们啊,这些不知深浅的丫头还不领情。若真让殿下来罚,可就不是这区区二十鞭就能了事的了。 自己先罚过,太子大概率也就懒得理了。 但来不及感慨,陈心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疾步返回太子跟前亲自侍奉太子沐浴。 太子闭着眼睛,听到陈心的脚步声,问他:“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陈心赶忙躬身低头,眼神中满是敬畏:“回殿下,方才听闻有不懂规矩之人往殿下跟前跳,奴才便去将其惩治了。” 他的声音平稳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太子嗯了一声,又重新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像是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洗完澡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陈心怕了这些春心萌动的宫女,干脆着了小太监过来,帮着一起给太子烘头发。 太子的辫子散开还是很长的,若是不及时弄干头发,肯定会头疼。德昭贵妃心疼太子,将自己研究的干发物件弄了过来,往里头添了炭然后熏一会儿,比擦干快多了。 所以这事儿做起来还算轻便。 陈心虽然用着趁手,但心里还是要说一句德昭贵妃好计谋。 这样每次太子沐浴干发,都等于是想起来她一次。 人虽不在,却如影随形,太子如何抵御得了?肯定是对她念念不忘啊。 想起之前两人的交集,陈心还是心有余悸。如今太子迟迟不愿意亲近其他女子,温僖贵妃守孝的理由已经用过了,再用其他借口恐怕也难以说服皇上。 到时候。。。还真要德昭贵妃亲自过来问不成? 太子的头发已烘得差不多了。他起身穿上衣裳,神色随意地又问陈心:“皇阿玛说过几日要去南苑行宫泡汤,可有提及会带哪些人同行?” 陈心听闻,赶忙手脚麻利地收好干发物件,然后又从一旁的锦盒中拿出一个精致无比的绿松石压襟,递到太子手中:“回殿下,梁公公说,皇上此次似乎只打算带几个年轻的常在、贵人。至于皇子。。。” 太子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笃定:“孤想必是去不了的。” 陈心见太子如此反应,忙附和道:“殿下英明,皇上预备让您监国,处理军国大事,至于皇子,应该会带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还有温宪公主。九阿哥和十阿哥也闹着要去,只是皇上还没答应。。” 太子拿着手中的绿松石压襟,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弄着,一边比划着位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无妨,去不去南苑行宫,于我而言并无太大影响。最后应当是八九十这三个臭皮匠也跟着去,胤祚怎么没在随行之列?” 陈心小声说道:“按索额图大人的消息来看,七阿哥应当是领了江南钦差的差使,不日就要启程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江南钦差?这差使怎么突然落到胤祚头上了?他不是刚回来么,德昭如何愿意放人。索额图可有说这其中缘由?” 陈心摇了摇头:“回殿下,索大人并未提及,只是让殿下您安心监国,这些琐事他自会留意。” 太子轻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他倒是会说,罢了,如今皇阿玛对我的态度,早已和往昔大不相同了。” 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落寞。 说到此处,太子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一丝期待,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永和宫几乎要空了?” 他心头猛地一喜,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终于能寻得机会去见见玛禄了? 旁边的陈心听到太子这话,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呢?他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两个祖宗! 陈心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永和宫虽说七阿哥即将离宫,但还有其他耳目,万一走漏了风声。。。” 太子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打断他:“孤自有分寸,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多嘴!” 陈心赶忙低头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是,殿下。” 太子此刻满心都被要见玛禄的念头占据,他开始在脑海中谋划起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进入永和宫才不会引人怀疑呢? 是借着商讨七阿哥离京之事,还是另寻其他理由? 等太子彻底收拾好,太子的仪仗早早就准备好了,今日他要去陪着康熙用晚膳。 天色已经黑沉,太子的仪仗队一路走,直接经过隆福门往乾清宫里头走。 乾清宫是康熙的寝宫,其他人是没资格在内乘车坐轿的,哪怕是最受宠的贵妃或是位高权重的大臣,都得徒步而行。 除了太子。 太子坐在轿中,心思却仍在永和宫和玛禄身上。他知道今晚陪父皇用膳是不能推脱的要事,但他又急切地希望能尽快想出一个能见到玛禄的办法。 透过轿帘的缝隙,他看着外面熟悉的宫墙和宫道,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去见她。 当仪仗队接近乾清宫时,梁九功早已在宫门前候着。见到太子的仪仗,他赶忙迎了上去,尖声说道:“太子殿下,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殿下快些进宫吧。” 太子微微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袍,下了轿子,随着梁九功走进乾清宫。 宫内烛火通明,康熙正坐在桌前,见太子进来,不等太子行礼就免了他的礼。 太子也习惯了,朗声问道:“皇阿玛,梁九功过来说您要去南苑行宫,怎么不带上儿子?” 见儿子和自己撒娇,康熙笑了笑:“朕此次出行,肯定要找个放心的人监国。你责任重大,要用心才是,怎么能惦记着玩?。” 第471章 十四的骑射 太子当然知道,而且其实比起在康熙跟前被盯着,还要看其他几个阿哥上蹿下跳,他更喜欢自己在宫里呆着。 但依旧要做好表面功夫不是? “皇阿玛,儿子并非是惦记着玩耍。只是想多在皇阿玛身边尽孝。况且,监国之事有诸多大臣辅佐,不如让老四或者小七来,向来也是一样的。” 康熙神色变得严肃:“朕知你孝心可嘉,但监国之事非同小可,是太子的责任。你怎么能往别人身上推?南苑之行,你便不用挂念了。” 太子一招以退为进,见康熙并没有特别倚重四阿哥和七阿哥的意思,才皱了皱鼻子,不情愿地应道:“是,皇阿玛。” 康熙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你明白就好。此次出行,朕也不会太久,你在京中如有要事,可与几位重臣商议,若遇难题,再差人告知朕。来,陪朕一起用膳吧!朕听闻底下的人说你近来尤其喜爱吃燕窝,朕已吩咐御膳房为你研究了几道新菜式。” 太子愧疚一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起玛禄来。 而玛禄此时正手捧着一本书,静静地坐在灯下,眼神却有些空洞,明显是在出神。 她心里存着事,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康熙要去南苑的事情她已经安排妥当了,七阿哥要去江南的事她也知道了,孩子大了,自己也不用操心。 只是密妃和温宪的龃龉让她挂心不已,嘴上甚至因为着急上火起了个水泡,丝丝疼痛更添心烦意乱。 温宪这孩子,怎么就去招惹密妃了呢?玛禄满心忧虑地想着。如今密妃正怀着身孕,若是她故意找个理由与温宪纠缠,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的拉拉扯扯,万一温宪不小心让她有了磕碰,温宪是小辈,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里头的是非曲直。 而且如今康熙年纪大了,后宫的枕边风愈发能左右他的心思了。。。 玛禄想到此处,无奈地叹了口气。 或许人老了就是这样的,康熙已经不复往日的英明睿智与果敢决断,整个人渐渐变得昏聩糊涂,行事也越发优柔寡断起来。 还没等感慨完,白夏就提醒玛禄:“十四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前一阵子,康熙命令费扬古和伊桑阿考察宗室弟子的骑射,十四阿哥年纪虽小,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一心想要在此次考察中拔得头筹,为此,他每日都在刻苦训练。 这个时辰过来,想必是刚结束训练就赶忙来向她请安了。 玛禄赶忙放下手中的书,转头对白夏吩咐道:“让他进来吧。对了,你去准备些宵夜,孩子练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虽然康熙吃不穷,可小十四现在长身体,每天又活动量这么大,食量可不小。三海碗的面,十四吃个底朝天了还要再让人上点呢。 不一会儿,十四阿哥身姿矫健地走了进来。小少年精神抖擞,眼神明亮而有神,看着就是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那股子劲儿,让人瞧上一眼便心生欢喜。 他恭敬地向玛禄行礼,声音洪亮:“额娘,儿子给您请安。” 玛禄笑着让他起身,拉着他在身边坐下,关切地问:“怎么今天练得这么晚?可用过了?” 十四阿哥在玛禄身边坐下,笑着回答:“额娘,儿子今天想把新学的连珠箭练熟,就多练了会儿。晚膳是吃了,可这会儿肚子又饿了。” 正说着,白夏带着宫女们端着宵夜走了进来,摆满了一桌子。 十四吃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额娘怎么不吃?额娘不吃,儿子都不好意思吃了。” 玛禄笑着吃了一筷子,心里却感叹,谁能不偏心呢? 她算是懂康熙了! 十四这么讨喜贴心,再看看四阿哥天天天天板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做事稳重,但总是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玛禄微微叹了口气,十四阿哥敏锐地察觉到了,放下碗筷问:“额娘,怎么了?是儿子说错什么话了吗?” 玛禄笑着摇摇头:“没有,傻孩子,额娘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你四哥最近也忙,不知道去不去参加这一次的骑射考核,他也没和我说。” 十四阿哥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四哥他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我去找他,他也没多少时间陪我。而且他估计会找理由不去吧?感觉四哥对自己骑射的水平还是没什么信心,连大阿哥都去,可他总躲。” 玛禄想笑,这孩子真是心直口快,怕是随了温宪,又怕四阿哥知道了这话,很想捂住十四的嘴让他别说了。 算了,八成他已经当着四阿哥的面说过了。 玛禄轻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对十四阿哥说:“十四,可不能这么说你四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而且不能当面揭人短啊。不管参不参加骑射考核,都是他自己的事儿。你四哥最近在忙自己的开府和婚事,也不见得是托辞。” 十四阿哥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些不服气地说:“额娘,我知道四哥很厉害,可他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骑射考核多好玩儿啊,要是他能来,我们兄弟几个还能一起切磋切磋呢。” 玛禄笑着摸了摸十四阿哥的头:“你呀,就想着玩儿。你四哥的事情多,可不像你现在,只需要专心练习骑射。” 十四不屑地昂头:“比不过就逃,不是大丈夫所为。” 玛禄见和他这个臭小子说不通,只得岔开话题:“那你这次有信心吗?” 十四点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平日里都有留意其他人,我和大哥的水平在伯仲之间吧,看当天的状态和发挥了。” 玛禄笑着摸了摸十四的头:“那我们十四肯定能在骑射考核中大放异彩,让众人都对你刮目相看。” 哪里知道十四摇了摇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就是我赢了大阿哥,也只能拿第二,说来怪没意思的。” 第472章 太子来了 玛禄听出了十四阿哥话里有话,她轻声问道:“为何赢了大阿哥也只是第二?难道皇子阿哥里还有更出色的不成?” 十四阿哥凑近玛禄,小声说道:“太子殿下好像也会参加此次骑射考核。我的骑射师傅说了,其他阿哥,就算本事再大,也得礼让太子,不然就算是胜了,皇阿玛也会挑你的刺。” 玛禄神色有些复杂:“这是祖制,也是规矩。” 十四阿哥一脸不甘:“可是,额娘,这对我们不公平。我苦练骑射,就是想在考核中证明自己,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不能拿到应有的名次,我实在心有不甘。” 玛禄摸了摸孩子的头:“趁你七哥还未动身前往江南,你不妨去问问他?” 她想起来胤祚在上书房从来都不显露自己,但在乾清宫奏对的时候,往往却胜过太子一筹。 玛禄其实可以直接教十四阿哥如何藏拙,但她知道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和处事方式,有时候同龄人的建议或许更能让他们接受。 而且孩子们多来往,总是好事。宫里头一母同胞的阿哥反目也不少见。 历史上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还有如今的五阿哥和九阿哥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宜妃时常为此事垂泪——虽然她最终还是选了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九阿哥,可不代表她的心就不痛了。 十四阿哥听了玛禄的建议,点头答应了,随后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流水一般奔流而过。纳兰乔装打扮成钦差大臣的样子,和胤祚兵分两路下了江南。 胤祚出发没多久,康熙便带着宫里的太后、大部分孩子和一些小妃嫔去了南苑行宫泡汤。 高位妃嫔对康熙而言,已经年老色衰,孩子也大了,不需要她们时时照顾了,竟一个都没带。 这些高位妃嫔们留在宫中,有些人心中自然满是落寞与不甘,另一些人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倒也能在宫廷的寂寞中寻得一丝安宁。 不过,康熙率领众人离开后,整个宫廷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往日因争宠而产生的明争暗斗、阿谀奉承之声都消失不见,那股子喧嚣吵闹的劲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宁祥和的氛围。 没有了皇帝,娘娘们不争宠,日子闲适轻松,宫人们也无需再如往常谨小慎微、提心吊胆,每个人似乎都能松一口气,宫中的空气都变得舒缓起来。 玛禄就十分喜欢这样的日子。她可以在自己的宫中安静地读书、品茶,或是与白芙白夏聊聊天。偶尔,她也会把静怡和留在宫里的孩子们叫来一起热闹热闹,开一桌宴。 康熙不在,她也放飞了。原来每天都要担心康熙翻了自己的牌子,如今,她不用再时刻精心装扮,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传唤,可以长长地睡一个午觉。 她甚至开始重拾自己搁置了一段时间的钢琴。 自从和太子发生了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它。 白芙在一旁笑着说:“娘娘,奴婢觉得最近的日子可真是惬意。” 玛禄笑而不语,心中也很是珍惜这样的时光,接着练起了这首曲子。 来了清朝这么多年,脑子里很多现代的曲子都模糊了,她只能根据一些残存的印象努力地将它们拼凑起来,重新编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可还没等她将这首曲子练熟,太子身边的陈心便匆匆赶来永和宫求见了。 陈心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他们吃力地抬着三个大箱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而陈心呢,更是谨慎到了极点,眼睛紧紧盯着小太监们的步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让他们务必再小心些。 白夏看着倒是稀奇,以往太子殿下送东西不少,但大多数送些珍贵、轻省的物件。东西若多,便是让内务府送,不会陈心亲自送。 玛禄也有些诧异,她起身走到陈心面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大的阵仗?” 陈心恭敬地行礼后说道:“娘娘,这是太子殿下特地吩咐奴才准备的,都是些千挑万选的好东西,就盼着能合娘娘心意呢,还望娘娘能屏退左右,亲自看过。” 不等玛禄说话,陈心赶紧接着说:“太子殿下有命,奴才就在外头等着,若有不满意的,直接收捡出来,让奴才带回。” “抬进来吧。” 玛禄说道。 小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抬进屋内,轻轻放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玛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她太子此举有些不合常理,但太子既然如此安排,她也不好拒绝。 于是,她对白芙、白夏等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众人鱼贯而出,轻轻合上房门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她一人。 她小心谨慎地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头都是色彩绚丽、质地精良的绸缎? 她拉出来一看,竟都是散开然后叠好的,并不是往日一卷一卷的绸缎。 玛禄摇了摇头,仔细翻看了一会儿,也不明白这些绸缎除了珍贵柔软之外,有什么特别的。 她又打开了第二个箱子,箱子里头的景象让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箱子里头赫然是蜷缩在箱子里的太子! 太子此时的模样略显狼狈,往日平整的衣衫被这狭小的空间挤压得有些变形。 而且他身量高,就是这箱子很大,他藏进去也有些费劲,整个人显得极为局促。 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而炽热,直直地看着玛禄。 玛禄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门窗是否关好,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殿下,您这是在干什么?” 许是在箱子里蜷缩太久的缘故,他站起来的动作有些僵硬,脸上更是呲牙咧嘴的:“没良心的女人,还不扶我出来?” 第473章 太子走了 玛禄赶忙上前扶住太子,他却轻轻松松地从箱子里跨出来,然后把玛禄抱了个满怀。 玛禄心知上当了,也不恼,反而觉得心里甜蜜的很,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不要命啦?” 太子将头埋在玛禄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看她,赌气般说道:“不要了!” 玛禄赶紧用手轻轻捂住太子的嘴,让他别说胡话了,没想到又被太子咬了一下。 玛禄又惊又恼,下意识地抽回手,嗔怪道:“你是狗么!” 太子看着玛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后的狡黠,露出一个坏笑:“我若是狗,那也是只忠犬,只守着你这一人。” 这情话也太土了啊! 玛禄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她轻拍了一下太子的手臂:“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赶紧,回箱子里去,让陈心把你抬了回去。” 太子却不肯,直接拉着玛禄两个人并肩坐在榻上。这位置一人坐时还算宽敞,如今两人同坐,便只能紧紧相依了。 玛禄无奈:“殿下!” 太子依旧像个小狗,这里蹭蹭那里闻闻。玛禄又急又气,她用力推了太子一下:“殿下,您清醒一点!您特地冒险跑这一趟,不会只是为了与我嬉闹吧?” 太子委屈极了:“我就是想你了,可你总不来见我,我也不方便过来见你,只能出此下策了。” 玛禄看着太子委屈的模样,心中一软,但仍忧心忡忡:“殿下,我又何尝不想见您?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太子听玛禄这样说,心里那点子怨气尽数消散,拉着玛禄在榻上躺下了。 他倒也规矩,只是搂着玛禄两人紧紧相依,亲亲热热地说着贴心话。 玛禄见他叽叽喳喳地说近日自己在忙什么,他眉飞色舞的模样,让玛禄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就这么含笑静静地听着,眼中满是对太子的爱意与宠溺。 太子说着说着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心里也高兴得很,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轻柔而又饱含深情。 玛禄察觉到了太子的羞涩和珍视,也回亲了一下,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的,两个人的吻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甜蜜。 到最后,又是气喘吁吁了。 太子不希望玛禄误会自己,以为自己是为了两个人之间的肌肤之亲才过来的,自己忍着,不想让欲望亵渎了这份纯粹的爱。 但玛禄不忍。 自己也是舍不得太子这么压抑自己嘛! 于是,她主动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太子,又帮忙松了松绑。 两个人就这么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紧紧贴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越是隐忍克制,那些细微的动作和感受就越是清晰,越是令人疯狂。 真是色令智昏啊——玛禄在眼前一片空白的时候,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是不是自己说好了就一次的? 不记得了。 结束之后太子反而紧张地一跃而起,随手抓起箱子里的绸缎,小心翼翼地为玛禄擦拭起来 身边的人收拾的话,就会露馅了。 玛禄没有拒绝他这略显笨拙的服侍,反而吃吃地笑他:“难怪你选了这些东西放在箱子里,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太子听了玛禄的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玛禄翻了个身,抓住他的手:“再陪我坐一会儿吧,再陪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太子看着玛禄,眼中的羞涩渐渐被温柔取代,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重新在榻边坐下。 玛禄也坐起来,将头靠在太子的肩上,轻声说道:“金风玉露一相逢。” 太子微微侧头,在玛禄的发顶落下一吻:“便胜却人间无数。” 知道时间不多了,玛禄便亲自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又开始给太子收拾箱子。 她怕太子在箱子里头硌着,把那些绸缎全部放在了箱子底和周围,又怕太子呼吸不过来,反复检查箱子。 太子瞧着她这般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孤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你无需如此担心。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物件,先留下便是。” 玛禄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太子:“只要殿下能平安无事,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进来吧,我等会儿合上箱子就叫人了。” 待太子在箱子里藏匿妥当,玛禄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唤来了守在外面的陈心。 她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已仔细查看过箱子里的物件,从中留下了一些。如今用不了这三个箱子了,你将它们都抬回去吧。” 然后竟亲自跟了出去,送陈心到了永和宫门口。 若不是再送就实在不合礼数了,她还想再送几步。 得到太子爱情滋润的玛禄也不复前几日的安静,言语轻快地吩咐白夏:“去准备沐浴吧!” 沐浴过后,玛禄穿着宽松舒适的衣衫,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白夏为她梳理那如瀑般的长发。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泛着红晕的脸颊,忍不住笑了笑。 白夏见娘娘开心,她也开心:“娘娘,今日太子殿下送的什么东西呀?竟如此合娘娘的心意。” 玛禄歪了歪头,让白夏梳地更方便些:“白芙不是整理了单子么?上头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高兴,有人惦记着。” 白夏梳好最后一下:“太子殿下也是奇怪,八阿哥他们日日都给皇上送东西,希望讨皇上开心,太子殿下却不怎么给皇上花心思。” 玛禄眉头一动:“哦?八阿哥给皇上送了什么?” 白夏想了想,回答道:“奴婢听闻,八阿哥送过佛像、经书、字画、玉器等,还有像什么宣德的海屋添筹把碗、嘉窑的福禄寿瓶、弘治窑的观音五彩瓶等,每一件可都是价值不菲,送的礼很是用心呢。” 一样样珍稀的宝物,玛禄听得眉头直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警觉,她喃喃自语道:“八阿哥何时这般阔绰了?还这样大张旗鼓,不是他的风格。” 第474章 秘密 白夏也听见了,点了点头:“无非就是拿着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东西,借花献佛呗!” 玛禄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些东西的来处,还是需要再看一看。她转头便询问白夏:“咱们在内务府安排的人,有没有在八阿哥身边当差的?” 白夏点头:“有着呢,我记得四阿哥当时送了不少,虽说后来八阿哥不知道什么原因打发走了一大半,但还是有几个干净机灵的留了下来。” 玛禄这才放心,既然胤禛有留意,那自己就不用操心了。 主仆两个聊完,也到了用晚膳的点。玛禄正想喝一口鱼片粥。 这鱼片粥,是小厨房新研究出来的菜,鱼肉细嫩而且没有刺,入口即化。 和粥一起到嘴里,一点腥味都没有,只有鲜甜,玛禄最近很爱。 可今日玛禄刚吃了一口,就有些反胃。 胃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翻江倒海。 玛禄心叫不好,可身边都是宫女太监,若是自己露出一些不适,就会叫太医了。 所以她拼尽全力压制着阵阵不适,放下手中的勺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倒是突然想吃些爽口脆甜的,白夏,去小厨房说一声,再做两道菜上来。” 白夏并未察觉出异样,应声后便快步朝着小厨房走去。玛禄见白夏离开,这才忐忑地点开尘封已久的系统界面。 看见结果的玛禄只感觉如遭雷击,整个人如坠冰窟。 玛禄再也无心吃饭,直接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地朝着内室走去然后和衣躺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 完了啊。 康熙不在宫里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康熙也没有召幸过自己,只是过来和自己吃了几顿饭。 玛禄躺在床上,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心中五味杂陈。 理智告诉她,这个孩子,不能留。 而且她也没机会,她并未被安排随驾前往南苑行宫,容嵇也不再是自己的太医。 而纳兰家的顾太医,在这种涉及宫闱机密、关乎生死的大事上,根本无法依靠。自己连掩饰然后栽给康熙的机会都没有。 每一条可能的出路都被堵死,如果她想活,永和宫的孩子们想活,这个孩子就必须得死。 回来的白夏见主子都不在饭桌边上了,也有些愣住了。 她望着空空的座位,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未等她开口询问,玛禄神色自若地从内室缓步走出,语气平淡地问道:“菜备好了?” 白夏来不及思考,赶忙声回答道:“回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备好了,奴婢自作主张,选了糖渍青梅和白玉笋段。” 玛禄点点头,吃了起来。也许是青梅和笋段正合她如今的胃口,她吃着还觉得不错。 她还是想尝试一下。 若是能在半个月内顺利地前往南苑行宫,腹中胎儿的月份或许还能勉强糊弄过去。况且容嵇此刻正在南苑行宫伴驾。 以自己如今的位份,只要能寻得一个恰当合适的时机,在康熙面前将怀孕巧妙地暴露出来,有八分的可能性可以让康熙命容嵇帮自己诊断。 这样或许就能有转圜的余地。她开始暗中盘算,如何才能让自己有机会前往南苑行宫。 是要通过向康熙身边的红人递话,还是另寻他法呢? 不过,无论自己怎么做,都需要瞒着太子。 若让他知晓此事,他定会。。。 玛禄不敢想他到时候又会发什么疯,总之她下意识地不想和太子说这件事。 用完膳后,她立刻起身,匆忙走向书桌准备写信。她先是精心构思,给康熙写了一封言辞极为缠绵的信,满是对康熙的思念,希望能以此唤起康熙对她的柔情。 接着,她又铺开纸张,给温宪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委婉地透露了自己想要过来南苑行宫和她一处的心情。 写完信,她叫来白芙,将信递给她:“你将信送去乾清宫。” 白芙点头称是,小心接过信转身离开。妃嫔送去给皇上的信都是统一递送去乾清宫,然后一并送去给皇上的。 玛禄望着白芙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忐忑。她还是有些担心。 光做这些,够吗? 不过她剩下的只能是等了。 玛禄在宫中的日子愈发难熬,每一次听到脚步声,她都满心期待是康熙的回应来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一日太子结束完监国任务,目光一扫,看到旁边的魏珠正准备将自己处理过的奏折和一堆其他物件收拢起来,看样子是要送去南苑。 太子心中顿时起了好奇心,他微微挑眉,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魏珠赶忙躬身行礼,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这些除了您处理过的奏折,还有各宫递来给皇上的信件,以及一些内务府呈送的南苑行宫所需物品清单之类的。” 太子微微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堆信件,心中突然一动。 她会不会也给皇阿玛写了信? 但他并未表露出来,只是随口说道:“孤突然想起来,还有两个奏折需要给皇阿玛看看,你先别着急收拾,等我批完再说。” 魏珠应了一声,便放下东西退下了。 待魏珠退下后,太子快步走向那堆信件。 他眉头紧锁,目光在众多信件中搜寻着,很快便找到了来自永和宫的那两封信。 他拿着信,心中有些犹豫,一方面他不想窥探玛禄的隐私,可另一方面,他又实在好奇玛禄会和皇阿玛说什么。 在内心反复挣扎之后,他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那股好奇的驱使,轻轻地打开了信。 太子可谓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然后太子将信重新叠好,放回原处。 外头的魏珠听见里头砰地一声巨响,震得他心猛地一颤。 他赶紧走了进去,屋内一片狼藉,巨大的桌案竟横倒在地上,桌上的墨水四处蔓延,奏折也散落得到处都是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第474章 真心假意 太子长身玉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没事,孤一不小心弄翻了墨,本想自己收拾的。。。” 说着他转过了身去,然而魏珠已经隐约瞥见太子的手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被撕成了两半,残片在太子手中很快就被揉成了一团。 魏珠心中一惊,却不敢多问,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他赶忙疾步走到门口,唤人进来收拾里头满地的狼藉。 乾清宫的宫人们训练有素,不多时,屋内大致便恢复了原样,只是许多奏折都被墨水浸染,许多字迹都看不清了。 魏珠正头疼呢,太子摆了摆手:“正好这些看过没多久,趁着现在还记得,孤直接誊抄一下内容。若实在不行,孤会告知相关大臣重新拟写,先叫两个笔帖式来帮忙。” 打发完魏珠,太子坐回了上首,仔细展开了玛禄写给康熙的信。 太子第一遍看的时候一目十行,已经是心痛如绞。 这一次,太子强忍着内心的酸涩,逼迫自己逐字逐句、仔仔细细地看下去。 这封信写得可真是好啊,字里行间都是缱绻缠绵的情意和思念,还有对见面的期盼,真挚热烈,直击人心,任谁看了都要动容。 她不想呆在这宫里了,她想念皇阿玛了,她要去南苑行宫陪着他。 太子的手微微颤抖,拿着信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所以她还是爱着皇阿玛的,可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 是她打发深宫寂寞时的消遣,还是她为了权力地位,可以随意摆弄的一个棋子? 太子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 过往自己的那些举动,此刻想来是多么的可笑至极。他不愿相信,然而那念头却如附骨之疽,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多荒唐啊,他一直以来最痛恨的便是康熙无端的猜忌,可如今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无情地告诉他,在这森严冰冷的紫禁城里,他谁都不该相信。 他自以为是的真情,都只是权力与欲望交织下的幻影。 太子擦了擦脸,脸上却没有泪。 他抬头吩咐旁边已经跪了许久的笔帖式去抄奏折,自己则亲自誊抄玛禄给康熙写的这封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盐,撒在他鲜血淋漓的心上,但他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反复誊写和模仿,似乎在这重复的动作中,能找到一丝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誊抄这封信,时间在他的笔锋流转间悄然流逝,一直到夜深人静,他终于誊写出了一个几可乱真的版本 看着这个能交代的成品,他鬼使神差地拿来了桌上的烛灯。 他神色木然地拿起信,将信的一角凑了上去,跳跃的火焰很快点燃了信,纸张在火中蜷缩、碳化,化为黑色的碎屑飘散在空中。 随着火焰的蔓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在被灼烧,许多东西都在这熊熊烈火中渐渐化为乌有。 可为何他的心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相反,除了挖心一般的钝痛之外,一种深深的空虚和失落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这样吧。 而在永和宫,玛禄的不安愈发强烈。她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 今夜无星无月,没什么好看的。 她相信白夏,也相信魏珠,送信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还能出什么意外呢? 但那种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清晰。 “白夏,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收到信,给我回消息?” 玛禄喃喃问道。 白夏听了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中,娘娘何时对皇上的回应这般在意过? 以往娘娘虽然也尊重皇上,但几乎都是面子情,哪会如此急切地期待着皇上的消息。 她隐隐觉得,这次的信或许并不像表面的内容看起来那么简单。 “娘娘,往常信件送往南苑,快则一两日,慢则三五日便有回音的,这信昨日才送去乾清宫,今日应当已经发出去了。娘娘您且宽心,想必用不了多久,皇上的旨意就会传来。” 白夏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为玛禄披上一件披风,“夜风冷冽,娘娘您身体抱恙,可别受了寒。” 玛禄微微点头,拉紧了披风,可眼神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如今她的身子和孕相哪里能等这么久?等康熙收到信,然后温宪还要找机会帮自己说几句话,自己还要赶去南苑行宫,找机会承宠。 万一信件在途中有个差池,或者温宪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又或者康熙根本不为所动,那孩子。。。中间的变数太多太多了。 而且她还要瞒着自己身边服侍自己起居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她甚至考虑过和假意和纳兰重归于好,这样顾太医至少会在站在她这边帮她掩饰一二。 可阴错阳差地,纳兰已经和胤祚一同下了江南。命运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把她那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给无情地掐灭了。 每一条路都成了死胡同,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暗示着,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该留存于世,也不能留在她的身边。 可是孩子真的很乖很乖,除了不太能碰鱼腥和疲劳乏力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就好像这个小生命也知晓母亲的艰难,懂事地不给她添更多麻烦。也正因如此,玛禄隐瞒怀孕之事的行为才稍微容易了一些,不至于被周围人轻易察觉。 终是忍不住,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然而她旋即警醒,自己不该因此而哭泣,赶紧趁着自己背对着白夏,用手背轻轻拭去了那滴泪 “白夏,” 玛禄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如常,“感觉这几日时气交替,总是让人觉得疲惫,你也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再教你。” 白夏虽有些担忧,但也不敢违抗玛禄的命令,福了福身:“是,娘娘。您也早些歇息,莫要太过操劳。” 说完,便退了下去。 第475章 良药苦口 康熙在南苑行宫的日子,远非众人想象中的那般悠然自得——胤祚一出发就没了音讯! 虽说在出发之前,胤祚是留了消息的。为保整个行动天衣无缝,更加真实可信,他选择只带两名侍卫同行。并且,若途中没有重大发现,便不会轻易传信,以免走漏风声。然而,康熙心里明白胤祚这样做是有其道理的,但内心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胤祚毕竟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很聪明能干的孩子。若是他真在外面遭遇了什么意外,自己要如何向德昭开口呢? 而且纳兰乔装而成的钦差也不断有新的发现,虽说这些线索和问题尚未涉及到科举舞弊,但其中所牵扯的事务却错综复杂,依旧需要康熙投入精力和人手处理。 康熙只能派人私底下寻找胤祚,这个臭小子连身份这些都自己想办法了,而非康熙准备的,实在是滑不溜手,让康熙在寻找他的时候,更是增加了不少难度。 另一边,康熙也需要花许多时间去抽丝剥茧,处理纳兰巡视期间发现的问题。 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下,对于宫中送来的信件和那些不痛不痒的太平折子,康熙实在是无暇顾及,直接就将它们搁置在了一旁,就连玛禄写给温宪的信也被堆在了里头。 玛禄在永和宫中日复一日地等待着,转眼间已快过去半个月,怎么也没等来康熙的回信。 她也旁敲侧击问过魏珠,魏珠得了康熙的嘱咐,不敢告诉她皇上正担心胤祚的事情,只能打马虎眼。 玛禄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可她又不能轻举妄动,无奈之下,她叫来了顾太医,直接开门见山。 “顾太医,给我一副落胎的方子。” 顾太医听闻此言,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娘娘!密妃已经六个月,太医院的同僚将她围绕地密不透风,擅自用药恐怕会被人察觉啊!” 如今明面上,宫中怀孕的只有密妃一个,顾太医还以为是玛禄最终决定对密妃下手了。 谋害皇嗣这样的罪名,他不想担啊!之前还是瞒天过海,总归是生孩子,不是杀孩子,顾太医尚且还能接受。 这如今,也要走上害人的道路了? 玛禄看到顾太医的反应,心中明白他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索性借坡下驴,总之先拿到药再说。 再不想办法,她就要显怀了。 “本宫自有办法,你休要再多问,三日之内把药配好拿来给我。” 玛禄语气冰冷。 顾太医连连磕头:“娘娘,此举万万不可啊!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娘娘收回成命,再寻他法!” 玛禄神色愈发冷峻:“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 顾太医咬咬牙,决定拒绝。再怎么样,至少也要让他问过明珠再说。 见他这样坚决,两人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玛禄只得拿出她多次推拒,最后纳兰又塞给她的双鱼佩。 她将双鱼佩举在顾太医眼前,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看清楚了,有此令在手,你还要违抗本宫吗?此佩代表着什么,你应该是知晓的,顾太医,不要自误。” 顾太医看着那双鱼佩,心中一惊,随即便知道了,这肯定是纳兰家的某个大情种,色令智昏,将这样重要的纳兰家家主令塞给这位贵妃娘娘的! 顾太医简直是面如死灰,看来自己非做不可了。可一想到玛禄要用这双鱼佩做的事,他又觉得万分纠结。 玛禄见他神色松动,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本宫已经说过,本宫自有打算。你只需按本宫的吩咐去做。本宫会承担一切后果,不会牵连于你。” 顾太医没办法了,只得点了点头,不过他其实心里不是很信,密妃落胎这件事若是暴露,贵妃不会把他供出来这件事。 玛禄见顾太医点头答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些。此刻的她,满心疲惫,却又有着一丝庆幸。至少。。。至少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因这个孩子而陷入绝境。 “太医,你记住,此事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待事成之后,本宫自会有重赏。” 玛禄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对顾太医说道。 顾太医只得点头:“娘娘放心,老臣定当守口如瓶。只是还望娘娘早做准备,以防万一。而且娘娘想要什么样的堕胎药?” 他的话语中虽有应承之意,但眼神却飘忽不定,显然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见玛禄看着他,顾太医才解释道:“有药效迅猛但伤身的,也有相对温和却耗时的,还有。。。还有可以一劳永逸,甚至一尸两命的。这其间利弊,还需娘娘定夺。” 玛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要药效快且干净的,本宫没有太多时间了,每拖一日,密妃的孩子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概率。” 顾太医面露不忍之色,还想再劝:“娘娘,您可要想清楚啊!此药一下,就再不能回头了。” 玛禄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少啰嗦,三日之内,能配成吗?别再试图动摇本宫,否则,休怪本宫无情。” 顾太医看着玛禄,知道她心意已决,再多劝也无济于事,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娘娘,老臣尽力而为,过两日您再以风寒或者其他理由宣臣来给您诊平安脉即可。” 玛禄微微闭了闭眼,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若是泄露给了任何一个人,你知道后果。” 待顾太医离开后,玛禄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在宫殿外值守的宫女和太监们听到这凄惨的哭声,都不禁面面相觑,可前头贵妃娘娘有令,无论如何不许打扰,她们也不敢进去。 白芙心知不对,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跑去偏殿找到正在和达春一起给孩子缝箭袖的静怡。 第476章 静怡发现端倪 相比白芙的慌张,静怡却很冷静,安抚好白芙之后,拒绝了白芙让自己去找玛禄的请求。 这并非是因为静怡不关心玛禄,恰恰相反,她对玛禄的关心丝毫不亚于白芙。只是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贸然前去反而容易破坏玛禄的计划。 “白芙,你先别急,我们得从长计议。现在我们贸然行动,只会害了娘娘。” 静怡轻声说道。 “可是娘娘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万一…” 白芙眼中满是担忧。 “我知道你担心,我也一样。但我们现在不能乱了分寸,等会儿娘娘肯定也会叫你了,快些回去吧,在那儿守着,别出了差错。过一会儿,我会去陪着娘娘用晚膳,到时候再看看情况。” 白芙咬了咬嘴唇,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静怡说得在理,便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静怡见白芙走了,也叹了口气。 娘娘如今已经身居高位,还能被什么困扰呢? 静怡心中隐隐有种不安,她想起如今愈发察觉不出深浅和情绪的四阿哥,忍不住叫来十三,叮嘱他这两天老实一些,不可跟着两位公主胡闹,打扰到正殿的贵妃娘娘。 十三阿哥眨了眨大眼睛,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啦,我不会去捣乱的,额娘,最近儿子都在和十四弟练骑射,不会胡闹的。” 静怡微笑着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头:“咱们胤祥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后啊,胤祥做了大将军,可不能把额娘给忘了呀。” 十三阿哥拍着胸脯,一脸自豪地点了点头:“那肯定的。十四和我都约好了,以后他把德娘娘接出去,我把额娘接出去,咱们两个的府邸让四哥安排,挨在一块,到时候我们依旧做邻居,做最亲的好兄弟。” 静怡笑着捏了捏十三的鼻子:“还兄弟呢,你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 话未说完,静怡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十三有些奇怪,扯了扯静怡的衣袖,连连呼唤:“额娘,额娘?您怎么啦?” 静怡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着说道:“你们两个的性格南辕北辙,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这么要好。不过你们感情好,额娘也开心。” 十三阿哥眨眨大眼睛,歪着头想了想:“额娘,这就是缘分呀。我就喜欢和十四弟一起玩,我们练骑射的时候可默契啦。四哥也说我们俩这样好呢。” 静怡心不在焉地胡乱点了点头,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鼓,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她随便敷衍了几句,便将十三阿哥打发走了。待十三阿哥离开后,静怡又神色匆匆地转身回了内室。 十三阿哥和十四真的一点都不像!以前自己未曾觉得有何奇怪之处,是因为十四阿哥的面容与四阿哥、七阿哥两位兄长有几分相似,便也没往深处想。 然而,静怡向来心细如发,如今细细深究起来,她惊觉十四阿哥与四阿哥、七阿哥相像的那些地方,根源竟都是与德娘娘相似,而非与皇上相似!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宫中太久未曾承宠,皇上的面容在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以至于自己都糊涂了,将这些相似之处记错了? 可她怎么会忘呢,她怎么能忘了康熙这张毁了她一生的脸? 静怡心中的疑团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倘若这并非是自己的错觉,那这其中所隐藏的秘密必定惊世骇俗。 静怡晚上去见玛禄的心情,更坚定了。可惜晚上玛禄谁也没见,因为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康熙那边依旧音信全无。 她只得叫来白夏:“你去拿个火盆来,再多多地拿些月事带。” 白夏虽不明白玛禄的意图,但看着她严肃的神情,不敢多问,赶忙应道:“是,娘娘。” 东西拿来之后,玛禄却没有动。白夏见她状态不对,也有些担心了,正想问她,玛禄却平静地说自己感觉身体状况有些像要来月事了,总是困得不行,想先睡一觉,让她暂且退下,不要打扰。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一片即将飘落的羽毛。 白夏虽满心疑虑,但也不敢违抗,只得轻声应道:“是,娘娘。您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就唤奴婢。” 说完,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等白夏走了,玛禄颤抖着双手,拿出了顾太医给她的药,没有丝毫犹豫地吞了下去。不多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玛禄早已做好了准备,尽管额头因剧痛而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但她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的嘴唇被咬得泛白,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据顾太医所言,吃下药后出血大概要持续七天至半旬之久,实际上第一天就已经。。。最让人心惊胆战、最难熬的还是这第一天。 她疼得浑身颤抖,意识在剧痛中似乎有些模糊。但她还不能睡。 玛禄挣扎着爬起来换了几次月事带,确定血量和正常月事无异之后,又要把用过的焚烧干净。 做完这一切,玛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玛禄便以身体抱恙为由,决定卧床休息,下令闭门谢客。白夏和白芙见她面色苍白,心疼极了,给她准备了一大堆进补的东西,反而刚好对上了小产需要的症状。 玛禄还让她们准备益母草红糖水和当归、川芎、桃仁、炮姜、炙甘草等物的药膳。 这些药材单看都可以养血祛瘀、温经止痛,所以没有什么人觉得不对劲。 只是这些药材凑在一块,就是帮助子宫收缩,促进恶露排出的生化汤。 恶露是流产后残留在子宫内的血液、蜕膜等组织,如果不能及时排出,可能会引起感染、腹痛等问题。生化汤还能缓解流产后可能出现的腹痛、小腹冷痛等症状,也是十分对症的。 第477章 密妃心事 玛禄借着月事的名义疯狂进补调养身子,总归还是传了一星半点的消息出去。 毕竟日日做什么膳食、从内务府太医院拿什么药材,还是有迹可循的。 宫里许多人还以为玛禄这个德昭贵妃贵妃这是为日后争宠做足准备,盘算着再生一个皇子或者公主,好巩固自己的地位,进而压过密妃。 密妃在自己的宫中听闻了这些传言,也忍不住露出个得意的笑,笑容里有几分自傲,又有几分对对手的嘲讽。 看来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是让贵妃感受到了威胁啊,否则她怎会如此急切地想要调养身子,试图再生个孩子来巩固恩宠呢? 密妃这般想着,心中满是畅快。 她轻摇手中的团扇,让香炉里头的烟扩散地更快些,烟雾缭绕的氛围让密妃娇美的面容更显神秘。 “哼,她倒是会盘算,只可惜,怀孕的事,哪有那么容易。” 密妃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皇上不召幸她,她一个人再怎么调养,也是白费功夫! 宫女连忙附和:“娘娘,德昭贵妃怕是打错了算盘,您如今,才是皇上的心尖尖。” 密妃摸了摸肚子,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本宫这胎生下来,若是皇子,自然能越过贵妃去,可若是公主。。。” 在密妃的眼里,皇子和公主的差别犹如云泥。虽说公主也是皇上的骨血,可对于妃嫔们而言,皇子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更多的保障。 不是所有妃嫔都能像德昭那样,将一个女儿宠得无法无天的,还让皇上都另眼相看,甚至对自己不敬,皇上也是轻轻放过!这让密妃心中对德昭又多了几分嫉恨。 宫女见状,赶紧继续奉承道:“娘娘,您别担心。太医不是说您肚子尖尖,八成是个阿哥么?而且您如此得宠,这胎若不是,下一胎也就是了! ” 密妃坐在榻上,并没有回宫女的话,只是望着窗外。庭院中的花朵开得正艳,煞是好看,可密妃却无心欣赏。 许是孕中多思,她想起以前了。 以前在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江南,自己不过是出身于贫寒之家的普通女子。 可因为自幼便生得一副出众容貌,得了父亲母亲许多偏爱。 曹家将她买走后,便对她展开了严苛至极的教养。在那漫长而枯燥的日子里,她在礼仪、诗书、琴棋书画等诸多方面接受着近乎残酷的训练。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渐渐洞悉了父母那些曾经看似无私的供养背后的真相。 原来,她在父母眼中不过是一件可以待价而沽的商品,他们用所谓的疼爱精心包装着她,满心期待着将她的美貌在合适的时机卖个好价钱。 哪家疼爱女儿的人,会把孩子卖给曹家,做这样的肮脏事呢? 从此,她的性子愈发冷清孤拐,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她越是挑剔和疏离,越是特立独行,那些男子对她就越是趋之若鹜。他们被她的冷艳和独特所吸引,试图征服这个如冰山般的女子,以证明自己的魅力。 她王十七娘,在这一场又一场的追逐与被追逐中,早早就看透了男人的本质,那就是贱。 然后就是眼看着曹家的高楼起了又塌,塌了又起,自己被曹家献给四阿哥以求自保,四阿哥却毫不留情地拒绝。 或许是上天的安排,又或许是命运的玩笑,她最终被皇上看中,从此踏入了这深不见底的宫廷。 她托着腮,苦涩地笑了。这一路走来,虽满是艰辛,但自己终究是成功了,享受着以前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曹家如今也要仰她鼻息。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王十七娘 只是,她偶尔也会遐想,四阿哥看到曾经被自己拒绝的女子如今在宫中成为了一宫主位,有了与德昭贵妃分庭抗礼的地位,不知他心中是否会泛起一丝悔意? 康熙哪里知道自己绿云罩顶,他在南苑行宫也听说了玛禄生病的事情,终于想起来写封信回去关心一下她,还有怀孕的密妃。 康熙在给太子的信里,也嘱咐太子若是有空,替他去看看德昭贵妃和密妃,敲打敲打下头的宫人,别疏忽了对两人的照顾,让她们受了委屈。 太子此时正为玛禄写给康熙的信而生气,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不过这是他对康熙一贯的态度,收到信了最多写个已阅,就是被宠坏的儿子。 这几日里,他被心中的无名之火所驱使,夜以继日地点灯熬油,不停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每一笔都带着他压抑不住的烦躁。 不仅如此,他还不停地折腾下头的人。对那些前来汇报的官员,他的要求变得格外苛刻,稍有不如意之处,便厉声斥责责骂,吓得那些官员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些事情自然也传回了康熙的南苑行宫,但太子向来对别人都是不假辞色,康熙也不以为意。 在太子身边的陈心,更是时常受罚,他身上的伤就没好过。 权衡再三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向太子建议,去看看德昭贵妃。 见到贵妃娘娘,也许太子殿下就不这么生气了?自己对太子再忠心,也经不住日日这么罚啊。 往常,若是有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去看她,太子简直是两肋生翼,直接飞去永和宫了。 哪知今日,太子听了他的建议后过了许久,久到陈心都开始忐忑不安时,太子才面若冰霜,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去!以后都再不会去了!” 语气中的决绝,让陈心的心里 “咯噔” 一下。 这是怎么了?难道太子这两天的暴躁,都是因为和贵妃娘娘之间闹矛盾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于是赶紧说道:“可娘娘已经病了得有快十日了,据说前面七天都起不来床呢。而且娘娘也不愿意叫太医。娘娘现在身子虚弱,若是知道殿下您不愿去看望,怕是。。。” 陈心偷偷抬眼观察太子的表情,希望自己的话能让太子改变主意。 第478章 求和好 太子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很快又被愤怒所掩盖。他猛地一挥衣袖,大声呵斥道:“哼!她病了与我何干?别再在本太子面前提起她!” 陈心被太子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不轻,连忙跪地磕头:“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是小的多嘴了。” 太子此时满心怒火,哪里还顾得上陈心,他不耐烦地一挥手:“滚!都给孤滚!” 陈心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守在门口,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这两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闹成这样了?这情形看起来,矛盾还不简单,而且还不一定是单方面的争吵。 仔细思量,永和宫娘娘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了。以往他们之间总是有各种暗通款曲的方式,无论什么时候,两个人都是相互惦记着的。 不应是近日这般情形。 不管这两人之间是产生了什么误会或者矛盾,陈心都觉得此事必须要在皇上回宫之前解决。不然,就太子的脾气。。。怕是容易让人看出来端倪。 陈心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去找德昭贵妃问个明白。在他看来,贵妃娘娘一向温婉大度,脾气总归好些。若是去询问太子,以太子现在的状态,怕是话还没问出口,自己这条小命就没了。 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让太子更加恼怒,从而加深他与贵妃之间的嫌隙。 陈心至此便一直留意着合适的时机,终于迅速抓住一个机会赶去永和宫。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吃了个闭门羹。宫门口的宫女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 陈心说和了几回,甚至求了白夏去帮自己通报,仍然没有结果。 玛禄还以为是太子派人来找她,可她现在刚失去孩子,身心俱疲,一点和太子相关的人与事都不想处理了。 白夏看着陈心一次次被拒后的失望神情,心中也有些不忍,可她不能违背贵妃的旨意。 面对陈心的再次请求,白夏只能婉拒。陈心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向白夏询问贵妃的情况。 至少回去,若是太子殿下问起来,他也有个交代。 白夏面露难色,但经不住陈心的苦苦哀求,悄悄地对他说::“陈公公,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若不是您一直以来对永和宫也算照顾有加,这话原也不该说。娘娘这段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管是谁来,她都不见。” 她悄悄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对陈心说:“而且,娘娘最近的身体是真的很差,前几日她的状况极为糟糕,我们几个宫女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才劝动娘娘让我们宣了太医。太医来诊治的时候,脸色都很凝重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着真的是心疼,还请您劝着点太子殿下,最近安生一些,宫里的事情,娘娘一时间怕是顾及不上。” 陈心听了这些话,心中越发沉重。他知道,这次太子和贵妃之间的矛盾已经严重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 贵妃素来身体康健,为皇上生育了六个子女都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还刻意隐瞒——不是和太子发生矛盾了,还能是什么原因? 往日里两人有多情投意合,相互怨怼的时候就有多伤心!而且太子和贵妃都是性子倔强之人,一旦有了分歧,便如两头犟牛,谁也不肯先低头。 可怜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下人哦! 白夏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陈心,便匆匆回到玛禄身边。玛禄见白夏回来了,先是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似是不想让人瞧见自己此刻的神情,可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轻声问白夏:“陈心走了吗?” 白夏看着自家娘娘憔悴的面容,心中不免一阵酸楚:“娘娘,陈心已经走了。您就别再为这些事儿操心了,先好好养病要紧。” 玛禄微微闭上双眼,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白夏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忍不住劝道:“娘娘,您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呀。奴婢最清楚您的人品,肯定是您受委屈了。太子殿下他。。。等过些日子,您身体好了,什么都好说了。” 玛禄连眼睛都不睁开,面色苍白:“如今我没心思去想这些,只盼着这身子能早日好起来吧。” “娘娘,您别这么说。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啊,您要是垮了,这永和宫可怎么办?那些一直盼着您不好的人,可就称心如意了。” 白夏心里急得不行,眼见着玛禄这般消沉,都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起来,只盼着能借此刺激一下玛禄,让她重新提起斗志,可别就这么一蹶不振了。 顺便再内涵一下密妃。 玛禄听了白夏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虚弱:“称心如意便称心如意吧,我如今真的是累了,没那份心力去管别人怎么想了。即便没了我,也总归会有新的人来掌管,又能怎样呢?” 白夏一听这话,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娘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呢?这永和宫是您的心血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哪一样不是您精心打理的?咱们这些人,也都是真心敬爱着您,盼着您能好起来呢。您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在毓庆宫,太子依旧在书房里烦躁地转圈。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玛禄的面容,一会儿是她温柔浅笑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伤心落泪的模样。 他心中懊悔极了,这些日子的冷战,让他十分难受,心如油煎,甚至他都开始给玛禄找理由了。 妃嫔,哪个不是要恩宠的?即便真的无心于此,可这表面上的功夫、人情世故的敷衍总是要做的。或许,玛禄那封信只是为了敷衍皇阿玛罢了,并无其他意思。 若真是这个意思,是不是也不代表她不爱自己? 总之他想来想去,实在是难受极了。可他该死的自尊心却让他拉不下脸来,去问一问,确认玛禄的心意。 第479章 故人何在 宫里的人忙着,跟来行宫的几个阿哥们也不闲着。 康熙暂时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也能开始放松了,然而他们还要相互比斗,奉承康熙,一直没停过。 四阿哥则一直保持着低调沉稳的姿态,外松内紧的策略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前世,他便是凭借着这一策略,将自己伪装成至纯至孝之人,最终成了九龙夺嫡的赢家。 今生,有了前世的经验,他少走了许多弯路,让他在前朝顺风顺水,而这曾经助他成功的策略,即便照搬过来放在当下,依旧好用得很。 他深知康熙对子女亲情的看重,又害怕儿子喜欢争权夺利,所以皇子们一个个地展现才艺、捧上奇珍异宝,然而,四阿哥却每日只是领着温宪公主,悠游自在地去钓鱼摘花。 钓上了鱼,就会送一部分给康熙,剩下的都交给行宫的厨子做了吃,温宪吃得烦了还去康熙跟前告状,说自己成日吃那些小鱼,没滋没味的。 康熙哈哈大笑,额外赏菜给温宪加餐,转头却和梁九功夸赞四阿哥至纯至孝——大鱼都送到他这里,还有太后这里了! 康熙对这个儿子的淡泊宁静颇为欣赏,觉得四阿哥与那些汲汲于名利的皇子大为不同。而其他皇子看到康熙对永和宫一脉的赞许,心中对四阿哥的嫉妒又多了几分,他们不明白四阿哥为何能如此轻易地获得康熙的好感,于是更加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却适得其反。 也有一些较为机灵的皇子,他们眼瞅着四阿哥这看似平淡无奇却收效甚佳的举动,便动了心思,想要依葫芦画瓢,学着四阿哥的操作来博得康熙的欢心。 然而,他们终究没能坚持几日,便纷纷放弃了。 毕竟这钓鱼,四阿哥是真钓啊!成日成日地钓,没日没夜地钓,晒得人都黑了一大圈,脸还有些脱皮了,实在是都没了皇子样! 在四阿哥的坚持下,他领到了一份“替康熙巡视永定河”的差使。 是海河流域七大水系之一,流经内蒙古、山西、河北、北京、天津等地。永定河对京城的意义极其重大,为京城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水源支持。 不过,永定河的水患问题曾经也很严重,经常泛滥成灾。 四阿哥之前治理江南水患就有经验,巡视永定河的差事交给他其实是最好的,只是往年康熙都是自己亲自去,或者指派大臣,皇子去还是头一回。 更值得玩味的是,康熙下旨之时,所用措辞乃是 “代幸”。此二字一出,满朝皆惊。 这,难道咱们要有第二个太子了? 外头顿时闹得厉害。 不过四阿哥依旧是万事不管,他知道了之后也只是收起鱼竿,去找了一趟康熙,问能不能带上温宪。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他就直接闭门谢客,精心研究永定河历年的资料,从河道变迁到水患记录,从沿岸民生到治理措施,每一个细节他都不放过。 走之前,除了带走温宪和给永和宫去了一封信交代去向,他还召集了曾经一同治理江南水患的幕僚和能工巧匠和他一起去巡视,桩桩件件都做得无可指摘。 康熙当然也不会让他们两兄妹就这么去了,还是拨给了他一大波人,其中一个名字让四阿哥眼前一亮。 年羹尧,此次随行的一个翰林院检讨。去年刚中进士,就因为其父年遐龄受康熙重用,康熙留意到了这个年轻人,认为他才学不凡、潜力无限,便给他划了一个翰林院检讨的缺。 他带着些感慨和释然,看着这名单上的名字:“亮工。。。” 亮工是年羹尧的字。他和年羹尧的恩恩怨怨,可谓是跌宕起伏。曾几何时,他满心以为,自己与年羹尧会成为君臣相得的典范,如同历史上一对对被传颂千古的贤臣良主一起名垂千古。 可之后。。。他们渐行渐远,最终竟走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自己最了解他,所以让他做个守城门的杭州将军。 他最了解自己,所以知道怎么羞辱自己,穿着黄马甲守城门,让自己恼羞成怒,下令杀了他然后让自己后悔莫及。 如今,命运再次将年羹尧推到了他的面前。这一次,他不想重蹈覆辙 旁边马车上的温宪见他状态不对,探头凑过来:“四哥在看什么呢?” 四阿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没什么,只是在看此次随行人员的名单。” 温宪见他笑,忍不住恶寒:“四哥你笑起来真让人害怕,我也来看看。” 她二话不说抢过名单看了起来,不知怎的停在了年羹尧的名字上。 “这名字好呢四哥,年羹尧。” 这个名字出自 “羹墙见尧” 的典故。《后汉书》中的《李固传》说,在尧帝去世以后,继位者舜对他日夜追念,连续三年时间,舜只要一坐下,就会在墙壁上看到尧的影子,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会在汤羹的倒影中看到尧的模样。 “羹墙见尧” 寓意着对先贤的追怀和仰慕之情。年羹尧的家人为其取这个名字,所表达的也是对先贤的仰慕之情。 四阿哥忍不住微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的字更好。亮工,这个字于他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话语中似有无限感慨。 温宪一时间有些好奇,四哥居然记得这个小翰林的字? “钦哉,惟时亮天工”这句话的意思大致是,要恭敬啊,只有这样才能很好地完成上天赋予的使命和任务。 对于年羹尧这个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格,的确是最最适合的期待。 初入仕途、崭露头角之时,他的才华与能力让众人瞩目。上天赐予他这样的才华,何尝不是希望他能为朝廷、为百姓成就一番大业? 后来年羹尧渐渐迷失了自我,野心逐渐膨胀。。。回想往事的四阿哥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年羹尧的堕落是多么令人痛心! 温宪看着四阿哥变幻的神情,拉了拉四阿哥的衣袖,轻声说道:“四哥,四哥?” 第480章 突破 晨鸡方鸣,打破了破晓时分的静谧。书院里的学子们闻鸡而起,这帮学子天天被夫子念叨 “一日之计在于晨” 的道理,片刻都不敢耽搁,匆忙整理好衣衫便奔向各自的书桌,准备开始晨读。 当然,这是大多数人,也有那些懒洋洋的,动作就会稍微慢一些。 不过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家底殷实,有人伺候而且交的束蓨比其他人也丰厚些,所以夫子一般也只是皱皱眉就当没看见。 这里的学生进来至少都要秀才功名。富裕人家出身还能考上秀才的子弟,家中往往有权有势,未来的仕途前程多半不会差。夫子们心里也明白,何苦为了这等小事情去得罪这些人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影响到整个书院的学风就好。 勤奋的学子们,心中对这些富家子弟的特殊待遇虽有不满,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若他们迟到,夫子轻则斥骂责打,重则赶出书院。书院其实也是靠他们这些贫困学子的成绩去吸引那些富贵人家,所以会少收些银子,还给他们免费提供吃住。 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条件,读书太费钱了,能省一点是一点,秀才们也很珍惜能来这里的机会。他们只能更加努力地学习,期望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在科举之路上闯出一片天地。 此时胤祚乔装而成的学生方修文,早就起床收拾好了。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却没料到被旁边房间的刘易思给拦住了去路。 刘易思睡眼惺忪,头发还有些蓬乱,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狡黠,他扯住胤祚的衣袖,将胤祚拉得一个趔趄也不管,直接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昨天的功课,你做好没?” 这家伙平日里就喜欢偷懒,莫不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胤祚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自然是做好了,你呢?” 刘易思一听,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即又嘿嘿一笑,带着几分讨好:“我嘛,有点小问题。昨晚和几个朋友出去喝酒了,场面,热闹得很。我一时没忍住,就多喝了几杯,把功课这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胤祚嫌弃地拍掉他的手:“喝的什么酒?该不会是花酒吧?滚滚滚,别来沾我,脏死了。” 刘易思自觉方修文心软老实,这么说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只能厚着脸皮磨他,拦住不让他走。 “那可不行,夫子昨日讲的内容颇为重要,今日定会检查的。” 胤祚一本正经地说道。 刘易思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大不了被夫子说几句。哎,方修文,你要是把功课借我抄抄,我保证下次,也带你去啊嘿嘿。” 胤祚无奈地交出作业,在他执笔狂抄的时候幽幽叹气:“你现在能抄我的,秋闱的时候怎么办,也抄我的?还能一直这样混下去不成,总要给家里一个交代。” 刘易思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继续抄写,边写边满不在乎地说:“秋闱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说不定我到时候就开窍了,还能拔得头筹,到时候请你吃酒。” 胤祚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故作生气地说:“你总是这样心存侥幸,现在不努力,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你以为考试是儿戏吗?多少学子日夜苦读,你却如此轻慢。” 刘易思撇撇嘴:“我可不用学那些书呆子,读书多枯燥啊,哪有玩来得痛快。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抄完了,给你!” 刘易思抄完作业,把笔一扔,伸了个懒腰,临走之前又吐槽两句胤祚:“哎呀,别唠叨了,像个老头子似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操心。” 说完,他便拿着作业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胤祚见他没脑子的样子,微微一笑,拿出自己写的另外一份作业,把他抄过的那份放回了房里。 他来这里潜伏多日,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个无权无势但有两分才华的呆学生形象,终于有人上钩了。 今日夫子果然认真检查了作业,中途还斥责了几个学生,这些人的功课高度相同,其中一个学生还被罚三天不能上课。 刘易思简直吓破了胆。他满心忐忑,在不安中煎熬了半晌,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挨骂,相反,还得到了夫子的表扬!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呆立了片刻后,他立刻撒腿就跑,风风火火地去找胤祚,边跑边喊:“方修文,方修文,这是怎么回事?” 胤祚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嫌弃,没好气地说道:“我早就和你说了,夫子对这一次的功课极为重视,肯定会检查的。我就知道你靠不住,所以在你抄完之后,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我改动了一下自己那份作业的内容。要不然,就你抄得那乱七八糟的样子,咱们俩都得遭殃。” 刘易思一听,先是一愣,随后满脸惊喜,他一把抱住胤祚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方修文,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这次多亏了你啊。” 胤祚正要甩开这人,外头就有小书童过来通知,让方修文和刘易思两人都去夫子处。 刘易思还以为被夫子发现了,脸一下垮了下来。胤祚却知道不会是这个事,坦然地走在前头,刘易思则垂头丧气地跟在后头。 等到了,胤祚一看,全都是书院里最出挑的学生,便放下心来。 看来,刘易思这个蠢货因祸得福了。 果然,夫子根据这次作业,选拔出一群人出来额外开小灶。这可把刘易思欢喜得不得了,连夜派人去家里报喜。 这都是夫子觉得下一次考试能够出头的人! 胤祚也借机和其他学子打成了一片。他素来聪慧,又接受皇家教育和康熙、未来雍正指点这么多年,应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易思没什么真才实学,那些人打个照面就看得出来了,也不怎么搭理他。不过他也不在乎,自己可是另有门路,何必去和这些穷酸学生计较呢? 第481章 故人重逢 胤祚在书院中一边不动声色地结识各路学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些可能参与舞弊之人,而另一边,温宪在永定河过得可谓是逍遥自在。 无他,这个叫年羹尧的小翰林,太有意思了!温宪自小在宫廷中长大,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除了自己那些亲哥哥和亲弟弟们之外,她还是头一回遇到像年羹尧这样真正文武兼备的杰出人才。 他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无论是谈论起兵法谋略,还是治理河工、书写文章,都能展现出非凡的见解和才华。 更为重要的是,年羹尧的性子很对温宪的胃口。他不像温宪以往见过的某些人,总是假装谦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深埋心底,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虚伪劲儿;也从不谄媚权贵,显得格外真实。 胤禛实在不喜欢当下这种情形。在他看来,温宪对年羹尧表现出的浓厚兴趣,已然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年羹尧的正妻是纳兰氏,是纳兰容若的女儿,二人日后会有一个儿子,名为年熙。 因为玛禄这个变数,纳兰这一世并无女儿。虽然目前胤禛尚未察觉到这一变化,但这并不妨碍他从现有的认知出发,认为纳兰氏最终会嫁给年羹尧。 正因如此,他越发觉得温宪不应该和年羹尧走得如此之近。温宪的身份特殊,而且年羹尧此人野心勃勃,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渴望。胤禛深知,像年羹尧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接受尚主这一安排的。 文官,尤其是汉臣,没有这么喜欢尚主,多少会介意自己的清名。若是年羹尧尚主,他必然会更快地朝着军政方向发展,势力会迅速膨胀。而温宪在他身边,就仿佛成了他的免死金牌,这无疑是给年羹尧套上了一层金身,会让他更加有恃无恐。 若是有朝一日,年羹尧的野心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自己想要收拾温宪的夫君,不管他是谁,额娘一向疼爱温宪,定会极力阻拦;胤祚与温宪感情深厚,也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和自己翻脸。届时,永和宫内部就会先乱起来。 而且,年氏怎么办?他还计划着下次选秀让皇阿玛依旧将年氏指给自己,可若是年家有人娶了温宪,皇阿玛再将年氏女指给自己的可能就更小了。 所以他决定在永定河这一次公务中,先暂时疏远年羹尧,将温宪和年羹尧隔开,绝不能让二人再有过多的交集。 温宪一开始并未察觉到自己四哥的意图,还满心疑惑怎么后面都不怎么能碰到年羹尧了。 她甚至特地跑去问胤禛:“四哥,为什么这次行动都没见到年羹尧大人?我还有好多想法想和他聊聊呢。” 胤禛看着温宪丝毫没有动什么心思的单纯模样,心中无奈,却只能严肃地对她说:“温宪,此次公务繁忙,各司其职最为重要,你不可再随意去找年羹尧,以免耽误正事。而且,虽然这是在宫外,规矩少一些,但男女大防,你总不能一点都不顾及了。” 温宪虽有些不情愿,但看到四哥严肃的神情,也只能嘟着嘴应下。 四哥说的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年羹尧也不是愚笨之人,他很快就明白了胤禛的意图。他心中苦笑,但他不想因此事与胤禛交恶,毕竟胤禛在朝堂的地位不容小觑。于是,他也主动减少与温宪碰面的机会,甚至希望能通过出色的表现来证明自己并无其他心思。 温宪没懂,但不妨碍她的逆反心理,不过当下,她懒得和四哥争执。 她还是转身回去写了封信回去关心额娘的身体,甚至送了个巡河的时候发现的“太岁”给额娘,信里反复叮嘱玛禄让太医看过这东西再用。 其实,自从得知额娘生病的消息后,温宪就一直挂心着,若不是手头还有巡河的事情,她干脆就直接回去了。前几天她还写了信给康熙,催康熙调几个得力的御医去给额娘看看。 康熙收到信后,看着信中的内容,不禁直叹气:“唉,女儿终究还是更向着母亲,朕这么疼爱她,都及不上德昭在她心中的分量。朕就不会生病了?御医是说调就能调的么。” 一旁的梁九功在心里暗自偷笑,他心里明白得很,不过是在佯装抱怨罢了。他知道皇上心里其实是很赞许公主的孝心的。 这不,嘴上虽然说着打趣的话,可还是老老实实地下令,让容太医即刻前往永和宫,为德昭贵妃诊断身体。 容嵇领旨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往永和宫赶。 他真的好久没有见到玛禄了。自从自己调到康熙身边去之后,身边跟踪和探查自己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人一部分是康熙的人,另一部分就不好说了。为了不被抓住把柄,他硬生生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往来,只是私底下偶尔向汇报一下皇上的身体状况。 如今能有机会再见到玛禄,他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只是又担心——玛禄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竟严重到需要惊动康熙的程度了? 他心急如焚,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糟糕的可能性,恨不得立刻飞到玛禄身边,一探究竟。 永和宫的太监宫女们见到容嵇,意外的同时也十分高兴。这位太医是他们娘娘的老朋友了。 而且,此次是皇上亲自下旨派来的,这无疑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容嵇太医踏入永和宫,熟悉的环境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感慨。 知道是他来了,玛禄惊讶的同时放下了心。 康熙指来的太医,自己不能推辞。但幸好是容嵇,哪怕容嵇诊断出来,他也不会害自己。 玛禄让人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便宣了容嵇。 容嵇径直走向德昭贵妃的寝宫,宫女们赶忙为他掀开帘子。 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上略显憔悴的德昭贵妃,他心中一紧,快步上前,轻声说道:“娘娘,微臣来了。” 第482章 原谅 玛禄见是他,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恍然觉得,或许眼前之人,是如今这世上唯一还会原谅自己、真心关心自己的人了。 她一言不发伸出手,示意容嵇给她诊脉。 容嵇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小心翼翼地将手帕铺在玛禄的手腕上,这才开始诊脉。 一旁的白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暗自叹气。旁人未曾留意,可白芙却瞧得真切。 永和宫还能少这一块帕子?明明自己准备的帕子和腕枕就在旁边。 这容太医去了皇上身边这么久,还惦记着娘娘呢? 容嵇医术高超,在康熙身边更是一日不曾放下精进医术。他一搭上玛禄的脉,不过须臾之间,就知道这是流产后气血两亏的体虚之兆! 容嵇的眉头瞬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和疑惑。 他抬眸看向玛禄,欲言又止。玛禄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知道容嵇已经洞悉了一切,急忙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 容嵇无奈,只得出声:“娘娘,这脉相。。。” 见他还是欲言又止,白芙忍不住问:“究竟怎么了?太医您但说无妨。” 她的目光在容嵇和玛禄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容嵇面色沉痛看向玛禄,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凝重:“还请娘娘禀退左右。” 白芙还欲再说,玛禄摆了摆手:“白芙。” 白芙只得领命,带着众人出去了,然后自己在门口守着。 等人一走,容嵇直接坐在玛禄的床边,怜惜地握着她纤细苍白的手:“瘦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包含了千言万语,道尽了他这段时间的心疼与牵挂。 玛禄再也忍不住,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崩塌。扑到容嵇怀里的她终于可以哭了,可她不能哭出声,好在无声的泪最痛。 怀中之人无声的悲泣,犹如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在容嵇心上。 其实,在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在翻涌。 为什么,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 可他闭上了嘴,只紧紧地抱着玛禄,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试图为她抵御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这个时候,她已经非常难过,容嵇不愿意再撕开这道疤,让她更伤心。 他宁愿玛禄能将这些事情都忘记,只愿自己能成为她的依靠,哪怕只有此刻也可以。 “哭吧,哭出来或许能好受些,这里只有我。” 容嵇在玛禄耳边轻声说道。 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过了许久,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她抬起头,看着容嵇,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一如初见时的澄澈:“幸好有你,容嵇,幸好有你。” 容嵇轻轻擦去玛禄脸上的泪痕:“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只是你现在身体虚弱,定要好好调养,别再伤了自己。” 玛禄微微点头:“嗯,我知道,只是这孩子…” 说到孩子,她的眼中又闪过一丝伤痛。 容嵇将玛禄搂得更紧:“什么孩子?我不知道。” 玛禄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容虽仍带着一丝苦涩,但也比之前好多了:“哪里来的庸医?给本宫打出去。” 容嵇见她被逗笑了,也配合着说道:“娘娘饶命,微臣这就为娘娘好好调养身子,定让娘娘早日恢复健康。” 说着亲了下玛禄的额头:“还好你没有什么感染,只是有些失血过多,很快就会好的。” 顾太医其实水平还不错,他给的药至少没让玛禄受什么太大的伤,她如此憔悴也大多是心病。 玛禄靠在容嵇怀里,宛如一只寻求庇护的倦鸟:“你,不问我是谁?” 容嵇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这辈子的遗憾都抒出胸腔。 答案是什么又有何妨呢?无论是谁,都不是自己,也不是皇上,就已经足够让他心痛了。 他抱紧了玛禄,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在我心中,你只是你,无论那个让你失去孩子的人是谁,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心意。” 容嵇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玛禄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容嵇的脸庞:“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更自责。” 容嵇低头:“若你觉得说出来心里好受一些,那你说吧,我便听着。是谁,我都不会怪你。” 玛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之后,她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 是太子。” 容嵇整个人如遭雷击,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太子! 惊讶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满腔的怒火。他看着玛禄那苍白如纸的面色,上面还有一道道的泪痕,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强迫你??” 玛禄羞愧难当,眼中满是绝望与伤痛:“不是。” 容嵇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看着玛禄:“那。。。是怎么回事?” 玛禄咬了咬嘴唇,干脆全部坦白:“是我。。。是我自己糊涂。我。。。我一时鬼迷心窍,甚至是我自己去找的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那个孩子,我是这宫中最下贱的人!” 说着,她崩溃般地掩面痛哭起来。 容嵇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他看着眼前这个几近崩溃的女人,也顾不上生气,只能握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别这么说自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按容嵇的想法,他是要杀了太子的。不管玛禄是如何说自己主动,他都不觉得太子无辜。 这是玛禄的孩子,他要让太子偿命! 玛禄感觉到他的情绪,哭声渐渐小了些。她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我只想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第483章 矛盾 容嵇望着玛禄满含期待的双眼,心中纵有万般不愿,可他实在不忍再让她伤心,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容嵇点头,玛禄也放下心来,她也哭累了,但她想趁着自己还精神,让他去看看他们的女儿。 两个公主现在玉雪可爱,聪明活泼,他一定会高兴的。 哪知道容嵇摇了摇头:“你的身体要紧,我等会儿要去给你开方子熬药,药味沾在身上怕是难闻得很,会惊着孩子们的。明日再去看女儿好不好?” 玛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她深知容嵇是为自己着想,便乖巧地点点头:“那好吧,你可一定要去啊。你不知道,她们每天都能学新东西。” 容嵇微笑着安抚她:“我肯定会去的,你先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玛禄点点头,又忍不住问他:“那。。。你怎么对外说呢?” 容嵇思索片刻:“说你气血两虚的实话啊,本来你因为连年生育,身子需要精心调养,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不会有人起疑的。” 玛禄轻舒一口气:“嗯,你说得对。能不能。。。能不能对外宣称我不能再受孕了?” 她不想再承宠了,不想再迎合任何人了。 所以玛禄让容嵇对外这样说,这样康熙知道了之后,就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容嵇点头:“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你现在只要安心养病,其他的都交给我。” 待玛禄睡熟后,容嵇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太子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外头的白芙见他冷着脸出来,还有些愣住了:“容。。。容太医?娘娘究竟怎么样了?” 容嵇便将玛禄交代给自己的话,一五一十地对白芙说了一遍。 白芙满脸的惊愕。她怎么也没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结果。难怪容太医之前要让娘娘屏退左右。 她还以为两人会借此机会旧情复燃呢。 容嵇交代完,又去准备玛禄的药方,在挑选药材时,他的心思却飘到了太子身上。 作为康熙的随身太医,他长期伴驾自然知道康熙对太子虽偶尔流露出些许猜忌之心,却远远不足以动摇太子的地位。 但他不能让玛禄白白遭受如此大的委屈。 “一命换一命。” 容嵇在心中暗暗发誓。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人。觊觎太子之位的阿哥大有人在,四阿哥、大阿哥、八阿哥。。。这些皇子们哪个不想撕扯掉太子身上的肉,放干他的血,好为自己登上皇位扫除障碍呢? 容嵇无比庆幸自己是太医,还算有些本事,不然真是报仇无门。 此时,毓庆宫里头的陈心低着头欲言又止。 太子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依旧捧着书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说。” 陈心低声道:“皇上派来给永和宫德昭贵妃看病的容太医,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永和宫。” 太子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容太医?他去永和宫看什么病?” 陈心见状,赶忙回答:“殿下,具体病情,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永和宫贵妃娘娘缠绵病榻,温宪公主便求皇上差了身边的容太医前去。” 太子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再次拿起书,看似随意地说道:“皇阿玛身边的太医,想必医术高超,药到病除。” 陈心察言观色,心中明白太子并未放下此事,于是说道:“殿下,虽说容太医医术精湛,但德昭贵妃毕竟身居高位,深得圣心,若太子殿下能前去看望。。。或者差人送些珍贵的药材补品,一来能显示殿下您的仁厚慈爱,二来也能让皇上知晓殿下的关怀体贴。” 太子忍不住将书一扔:“废话真多!滚!” 骂了,但也没有说要不要看或要不要送东西。 陈心早已习惯了太子的喜怒无常,见势不妙,麻溜地退了下去。太子独自在殿中,脸色阴沉得可怕。 并非他不想去永和宫和玛禄借着这个机会和好,只是陈心那番话实在让他不快。 尤其是 “深得圣心” 这几个字,就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 什么叫深得圣心?! 她若是真的深得圣心,又怎会需要写那样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苦苦哀求皇阿玛带她去南苑行宫?又怎会用装病这种手段来博取皇阿玛的关注?! 康熙出宫难得没带上她,她可以和自己留在宫中,他们会有许多亲近的机会,自己当时有多高兴,甚至刻意演戏让皇阿玛将他留下。 可她呢?她一点都不愿意留下,甚至迫不及待地写信向皇阿玛诉衷肠,盼着能早日到南苑行宫与皇阿玛相见。 一想到这些,太子就觉得自己对玛禄的喜欢,以及想要见她的渴望,是如此的可笑,简直就是自甘下贱! 太子越想越气,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一本书这么翻下来,也烂了。他索性把书扔到一边,看起索额图给他的信。 他的心情本就糟糕透顶,当看到信中的内容时,更是火上浇油。索额图在信中一字一句都是在劝他去结党营私,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都是为了赫舍里氏家族,或者更直白地说,是为了他索额图自己的利益。 太子更是无奈,只觉得索额图迟早有一天会牵连自己。可是自己还离不得他! 皇阿玛对自己的牵制和管束太多,很多事情,他只能借由索额图的手去做。 可随着太子给予索额图的权柄越多,索额图贪婪的本性愈发暴露。 太子清楚地意识到索额图如今的所作所为,已经渐渐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可因为康熙的钳制,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制衡,断了索额图,就是断了自己的臂膀。 太子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厌恶。 “这些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满足?孤,又要做到哪一步,才能等到那一天?” 第484章 康熙回宫后 在密妃即将临盆之际,康熙带着一一大堆孩子浩浩荡荡地回宫了。 刚踏入皇宫,康熙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各项事务。回宫第一桩,就是叫来太子问问这段时间监国的情况。恰逢明珠与索额图在前朝军事事务上再度产生严重分歧,康康熙有意借此来考问并敲打太子,不要太纵容索额图。 若明显偏帮索额图,必然会引起康熙的不满;可若让明珠轻易得逞,索额图那边也不好交代。夹在中间话说得模棱两可,康熙又不满意。 他怎会不明白皇阿玛的心思,无非是期望自己这个太子能全心全意地依靠他这位父皇,可若自己真的毫无势力与主见,想来皇阿玛又觉得自己缺乏帝王的气魄与才能,不配为君了! 强忍着内心的憋闷,胤礽与康熙你来我往地周旋许久,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总算将此事勉强揭过。 父子两个许久没见,商量正事之外,少不得要花些时间父慈子孝。 康熙正准备问他最近起居,却看见胤礽嘴角生了一连串的小火泡,微微发红,在太子如冠玉般的脸上颇有些扎眼。 康熙顿时心疼又生气,大骂太子身边的人未能悉心照料,致使太子身体有恙。 “你们这些废物,是如何伺候太子的?太子倒是为了国事日夜操劳,你们却连他的基本起居都照料不好,要你们何用?” 太子嘴角生泡,纯粹是近来与玛禄冷战之事才导致的心绪烦乱、内火上攻。 他又不是第一天监国,更不是第一天当太子了,历练多年的他处理政务都是驾轻就熟。 太子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儿臣多谢皇阿玛关心,只是此事的确不怪他们,是儿臣近日忙于国事,未曾在意保养自身。若皇阿玛在胤礽身边,去哪儿都带着儿子,儿子定然身心安适,哪里还会上火?” 康熙听他这样说,老怀甚慰,自觉儿子终归对自己还是敬重与眷恋的。当下他立刻转头,高声吩咐人叫容太医来给太子看看。 梁九功赶紧提醒康熙:“皇上,容太医奉旨在给德昭贵妃调理身体,奴才叫他过来,还需要您等待片刻。” 梁九功的意思是若着急,再换一个太医。 可太子听到梁九功说起玛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没等康熙发话就状似无意地抢先说道:“无妨,反正皇阿玛和孤还有许多话要说,且等上一等也不打紧。正好,儿子猜皇阿玛也关心德昭贵妃的病情,迟早要叫来问一问,是吧皇阿玛?” 康熙自是点头应允。太子关心德昭贵妃,也是孝顺他的表现。望着太子懂事知礼,他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感慨。 不多时,容太医匆匆赶来,先向康熙行了大礼,而后转向太子开始仔细地把脉问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容嵇在路上得知自己是被康熙叫回去给太子诊脉的时候,心里的怒火简直要冲破理智喷薄而出。 康熙回来之前的这些日子,容嵇都在安慰和照顾玛禄。无论玛禄怎么自责,容嵇都认为玛禄如今的痛苦,太子难辞其咎。 他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甚至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才恢复冷静,才好好地进去行了礼。 太子伸出手,依旧敏锐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太医,有些不对劲。 呼吸有些太快了吧? 因为容嵇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看不见表情,而且他礼数周全到无懈可击,太子虽隐隐察觉些许异样,却也未作过多揣度。只当是天子威重,太医过于紧张了而已。 容嵇一番诊脉过后,心中便有了数。他收回搭在太子腕上的手,正待开口,可没想到康熙皱了眉:“容太医,你光诊脉就够吗?望闻问切,太子是嘴角生疮,朕特许你起身近前查看,不必拘礼,朕恕你无罪。” 容嵇心中猛地一紧。他本想借诊脉匆匆了事,尽量避免与太子有过多直接接触。可皇上有令,他不得不从。 容嵇只得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目光却在触及太子面容的瞬间,似被烫到一般,又迅速移开。 他强作镇定,声音略带干涩地说道:“微臣已经看过,太子殿下并无大碍。内火攻心,又兼心绪略有不畅,致使虚火上炎,发于口唇。只需调配几剂清热泻火、解毒消肿之药,再佐以清淡饮食,静心调养,不出旬日,便可痊愈。” 说到开头,容嵇已经平复了下来。 玛禄现在需要自己,他不能泄漏半分恨意,不然之后她只能孤身一人了。 康熙听了容嵇的诊断,才放心点头:“如此便好,朕要太子尽快康复,不可留疤。” 康熙因为小时候得过天花,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麻子,所以分外在意太子的脸。 太子却似乎不是很在乎留不留疤,他直直望过去:“德昭贵妃身体现在如何了?” 容嵇跪得更端正了:“德昭贵妃的病情已在逐渐好转之中,再调养半个月即可彻底康复。” 这话听得上头父子两个都皱起了眉,康熙更是直接发问:“之前的信里都说得语焉不详,只说隐疾爆发出来了,德昭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容嵇朝太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又迅速低下头去。动作之中明显透露出一丝犹豫与顾忌,显然是认为太子此刻在场,直言德昭贵妃的病症恐有不妥之处。 可太子知道,皇阿玛身边的人都是硬骨头,自己如果今天出了乾清宫,必然不可能再知道任何玛禄的病情。 所以他反而放松地坐了下来,大有一副“今日听不到,自己就不走”的架势,丝毫不顾自己其实不适合听这些内容。 康熙也正和胤礽热乎着,更何况他心里是把太子当成继承人的,宫中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瞒他? 所以康熙大手一挥:“若没什么特别需要避忌的,直说便是。” 容嵇这才直起身子,带着一丝报复的残忍看向上首坐着的天子,一字一句道:“德昭贵妃此次并非寻常病症,应当是被人下了药,伤及胞宫,虽然微臣救治及时不会伤及性命寿元,可她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第485章 噩耗 丝毫不知道自己“中毒”了的玛禄,却莫名其妙接了康熙的一大堆赏赐,魏珠同情的眼神,以及晚上康熙要过来的旨意。 回宫第一天,就来自己这儿? 玛禄在心中暗自纳罕。 不应该吧,怎么也要去密妃那儿看看马上临盆的她啊,又或者干脆与太子促膝长谈国事,不进后宫啊。 玛禄此刻心底竟悄然泛起一丝庆幸之意。如此一来,倒也无需勉强自己迎合康熙了。 她点点头,让人给魏珠塞个礼封:“多谢魏珠公公告知,本宫会让人妥善准备好。” 魏珠赶紧劝她别操劳:“娘娘可千万别累着,万岁体恤您,特意嘱咐说您别太累着。容太医今日还说您要好好修养呢。” 玛禄一听,得,原因找到了。 大概率是容嵇和康熙说了自己“不能再生育”了,他过来安慰自己的。 看来今夜注定难以平静,自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赶紧让白芙过来帮她打扮。 今日就不能太憔悴,不然看着调养不当的样子被康熙看见,他多指派几个太医过来就不好了。 但也不可全然不见憔悴之色,总之要拿捏好那个“大病初愈”的寸劲儿。 夜幕渐深,永和宫被一片静谧所笼罩,唯有烛光摇曳,似乎是察觉到了玛禄心里的忐忑。 玛禄端坐在榻上,双手微微交握,静静等待着康熙的驾临。 她等得都有些打瞌睡了,没想到康熙竟然制止了通报,悄无声息地直接踏入了正殿。 康熙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玛禄的身上,只见她在柔和烛光映照下,脸色依旧透着几分苍白,平日里穿着淡雅温婉的藕荷色如今看着却显得人柔弱而无助,仿佛一阵微风就可摧折。 见此情景,康熙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意,语气不自觉地变得轻柔了些许:“怎么让你们娘娘这样坐着?别着凉了。” 玛禄听见声音,瞬间惊醒过来。她下意识地便要起身行礼,却被康熙结结实实双手触肩按在了原地。 这一按,康熙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以前的玛禄肌肤饱满丰盈,只是身形小巧玲珑,所以看不出来,可如今摸着骨头都有些硌手了! 如此消瘦,必然是大病一场了。 看着旁边跪了一地的宫人,玛禄赶紧替她们解围:“臣妾还想出去迎接呢,若不是这群人死命拦着,臣妾也不至于失仪了,不想竟还是让皇上担忧了,臣妾之过。”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这群人赶紧下去,又转头伸手托着玛禄的下巴仔细端详:“整个人都瘦脱相了,还要挂心这群奴才?依朕的想法,这么粗心的奴才,拉出去统统打死都不为过。” 玛禄反而有些恍惚,这话都不像康熙这样自诩仁君的人会说的。 反倒是像太子生气的时候会说的。 康熙手上戴着的扳指硌得玛禄下巴处的皮肤生疼。 可她不敢躲开,只得扭头避开康熙炽热而关切的目光,低声回应道:“皇上,臣妾不过是偶感微恙,些许不适罢了,并无大碍。” 康熙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爱妃还要瞒朕?容太医都和朕说了。” 不等玛禄细想,康熙幽幽叹了口气:“其实你也是幸运的,你我相伴多年,已经有了六个孩子,就是遇到了这样的事,也没什么妨碍了。” 说着他坐到了玛禄的旁边,伸出手臂轻柔地将她圈入怀中,让她能靠着自己。 玛禄一听到孩子,忍不住眼圈都红了。 怎么会没妨碍呢? 康熙说得倒是轻巧。 这边康熙见自己的安慰丝毫没用,甚至还惹哭了她,只得搜肠刮肚地接着说:“孩子们也大了,个个都聪慧伶俐、品行出色。当下你无需过多挂怀,你只需要多保养自己的身体,和朕一起长命百岁,是不是?”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戚,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皇上,臣妾。。。臣妾从未想过会遭遇此等变故,只觉命运弄人。” 康熙叹了口气:“是啊。这样吧,朕让老四早些成亲?钦天监选了两个极好的日子,原本是给太子的婚事选的,其中一个日子就给老四吧。” 玛禄惊愕地抬头:“什么?” 以为玛禄没听清楚,康熙又重复了一遍:“钦天监选了两个极好的日子,原本朕是打算从这当中挑选一个合适的日子,用作太子的婚事之期。朕记得瓜尔佳氏的孝期快过了,那个近一些的良辰吉日,便给老四吧,让他在那天成亲。到时候让礼部、内务府就比照着太子的婚事减个三分来。” 康熙是发自内心觉得,玛禄“不能生育”这件事其实不是很要紧。他虽然还没查出来,可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个人给玛禄下这种毒药有什么用。 毕竟玛禄已然为他诞育了六个子女,难不成是担忧她日后再生下一对龙凤胎?这想法在康熙看来实在是有些荒谬无稽。 康熙甚至怀疑这是针对温宪的,温宪这个臭脾气,得罪人也正常。可是毒药发作的时间和她在宫里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康熙也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给玛禄的孩子这样的恩宠,已经是极大的补偿了。太子能结婚的良辰吉日,一定是十年以内最好的日子,而且他还承诺按照太子的婚事减三分的规格! 这可是给了她的长子一部分可与太子匹敌的尊荣,对她在宫中的地位也有稳固作用。 要知道四阿哥如今只是亲王爵,可太子的婚事规格是比他自己当初大婚还要盛大的。 如此一来,她的长子便能早日成家立业,用不了多久或许就能抱上孙子,这难道不比她自身再生育子嗣更为有利? 玛禄反而被这消息弄得整个人有些恍惚,一下子分不清到底是四阿哥大婚就在眼前更重要,还是太子妃的人选定下了更重要!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 所以自己刚失了一个孩子,太子便要迎娶新人了? 第486章 陈年旧事 办办办,办你踏马的办! 什么风光大办,她简直想给这帮人通通来个风光大葬。 玛禄怒极反笑,内心却仿若被一道灵光骤然穿透,刹那间一片澄澈清明。 她因为失去孩子痛彻心扉,而太子在做什么? 太子一边在前朝意气风发,尽情施展拳脚,把自己的孩子逼得步步后退!转头太子在后院挑选着未来的太子妃,满心期待着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她绝不相信太子会对自己即将娶亲之事毫不知情。康熙必定会让他反复挑选、斟酌那些备选的女子,而最终定下的人选,定然也是契合了太子的心意。 玛禄觉得,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冷淡,也找到了原因。 怕自己流泪,她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却惊讶地发现是干的。 看着自己的手,玛禄笑了,透着几分自嘲与决然。 也好,哭什么哭,等会儿把自己的福气都哭走了。 自己不能再这么悲伤和犹豫下去了。宫斗和夺嫡容不下自己这样的纠缠和优柔寡断。 原来清醒,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她笑着支起身子,对康熙说道:“一想到老四的婚事终于能顺遂圆满,臣妾这心里,欢喜得都有些迷糊了。下头的孩子们一个个的拿老四来做借口,说哥哥没成婚,自己做弟弟妹妹也不好提及婚嫁之事。” 说完这话,她感觉自己双腿微微发软,险些站立不住。她赶紧扶着白夏的手,微微靠在白夏身上勉强稳住身形:“如今,臣妾倒要看看另外几个孩子还能怎么推脱。” 康熙见她虚弱,赶紧让人扶着她去床上躺下。等她躺好,康熙才借着她的话说道:“是啊,到时候永和宫肯定又要热闹起来了。” 说罢,他握着玛禄的手,竟然有些感慨:“白驹过隙,我们都老了,孩子都要成亲了。可朕看你,仿佛还是初见时那个样子。” 康熙仔细看玛禄,才发觉她这么一病,瘦了反而更显年轻。 玛禄微微仰头,望向康熙,眼中闪烁着一丝感动与追忆:“臣妾能得皇上如此眷顾,实乃三生有幸。初见之时,臣妾懵懂无知,只能仰仗皇上恩泽谨小慎微度日。如今历经风雨,还能陪伴在皇上身边,实是臣妾之福。” 一时间,两人之间竟有些温情脉脉的感觉。 原本康熙觉得玛禄生了六个孩子,心思与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对自己逐渐没那么重视了,现在两个人再相处,颇有些别样的默契与情分。 老夫老妻啊!陪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人,也就是她,还有惠妃、宜妃和荣妃。可就德昭最合自己的心意,从来不争不抢,孩子也最争气! 玛禄这番话让感叹自己老去的康熙也有些动容,他又仔仔细细叮嘱了玛禄身边的人要照顾好她。言罢,他似是仍觉不够,略作思索后,旋即转头赐予玛禄一份极为难得的殊荣:“以后就让容太医每个月给你诊一次脉,调养身子的东西从朕的内库里走,别去问内务府了,还没得你麻烦的。” 容嵇如今是太医院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有了金鸡纳霜的事情之后,又是康熙身边最看重的太医,康熙去哪里都是不离左右的。 太后想要让容嵇帮自己看看,都会先向康熙问询一声,却定为永和宫的常例,确实是非常关心她,也非常放心她了。 玛禄当然惊喜,只是还是婉拒了。毕竟一个全然让皇帝信任的太医,其价值与意义比每个月给她来看病要重要的多。 “皇上跟前的御医,能破例一次已经是皇上隆恩浩荡,臣妾感恩戴德,没齿难忘。可是容太医身负皇上安危之重任,须臾不可离身,臣妾实不敢因一己之私,让他离开皇上身边。” 见康熙还要说话,她笑着握住康熙的手:“而且臣妾自觉身体已经渐有起色,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劳烦容太医了。皇上担心臣妾,将心比心,难道臣妾就不担心皇上了?” 说着她扬声告诉白夏:“白夏,你且听清了,自下个月起,容太医若是过来,你亲自帮我打了出去。” 白夏连忙屈膝行礼,应道:“是,娘娘,奴婢谨遵吩咐。” 康熙哈哈大笑:“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行了行了,你若是怕后宫非议或者耽误了朕,以后你身子好全了,就到乾清宫来,届时,让容嵇在乾清宫为你诊视,如此一来,既不影响朕的日常起居,又可了却朕对你的一番牵挂。” 说完,康熙的目光悠悠转向白夏,饶有兴味地说:“你倒是兴致勃勃地接了这差事,难道是和容太医有仇?” 康熙记得分明,容嵇之前侍奉过永和宫。 白夏顿时惶恐,急忙跪下:“皇上恕罪,奴婢只是谨遵娘娘吩咐。” 玛禄轻轻嗔怪道:“皇上就别打趣她了,她不过是忠心为主罢了。白夏,去取些茶来,皇上来了这样久,也不上茶。” 白夏应声而去。 康熙摆了摆手,笑意仍存:“朕不过随口一说,紧张什么,还支开她,怕朕吃了她不成?朕知你调教有方,这丫头对你一片赤诚,你别说,和容太医倒是挺配的。朕记得以前她做什么东西,似乎还通些药理。” 玛禄顿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了。 康熙你真是年纪大了,我看上的男人你是一个都不给我留啊! 她面上笑意盈盈,捂着嘴娇声道:“皇上自己的皇子都这么多,一个个保媒拉纤的都忙不过来了,还要操心臣妾宫里的人了?” 如今怎的连臣妾宫中之人的事情都要操心起来了?” 说完,玛禄轻轻朝着康熙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皇上您可知,为何白夏方才听闻要将容太医打出去时,如此积极踊跃么?” 康熙本来就好奇刚才白夏的态度,赶忙倾身向前:“噢?为何。” 玛禄悄悄说:“这也是一桩陈年旧事了,容太医初出茅庐之际,承蒙皇上您指派前来为臣妾诊病。那时白夏正值青春年少,心思单纯,一眼便对容太医动了心。臣妾当时连嫁妆都给白夏准备好了,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容太医还是拒绝了白夏。” 第487章 姐妹情深 康熙听到八卦,乐滋滋地追问道:“什么?容太医竟然拒绝了白夏?他可有说什么原因。朕也好奇,他这些年为何一直未曾娶妻成家。” 玛禄微微摇头,故作遗憾道:“臣妾也不知。或许是容太医一心钻研医术,心无旁骛,又或许是他心中早有所属。总之,皇上您可别提了,姑娘家面子薄,若是知道臣妾告诉皇上了,怕是要羞得好几日都不敢见人了。” 康熙呵呵一笑,心里对容嵇更信任了。 孤臣,是每个皇帝都喜欢的。有了家,就有了软肋和欲望。你要不要封妻荫子?你要不要家财万贯,传世传代? 这样一心只有医术和君臣的臣子,才是自己想要的。而且他当时拒绝,多少还有不希望和后宫牵扯过深的意思。 “你对身边的奴才倒是很好,连这个都关心着。朕知道了。” 玛禄顺手助攻完容嵇,恭顺地回应道:“多谢皇上体恤。臣妾以为,宫中之人虽有主仆之分,但相处久了,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多少也会有些情分。” 这话正合如今康熙的心思。他现在自觉老迈,对臣子,尤其是和自己相处久了的臣子也是多有优容,见玛禄也是这样想的,更觉得她和自己心意相通。 他赞许地点头:“你这份心意难能可贵。朕观你这永和宫,上下齐心,原本只是觉得难得,可看你这样关心她们,正是你说的将心比心之理。” 聊了这么久,康熙也要走了。不过他如今对玛禄正热乎着,不想来了她这儿还去别的宫室,那是下她的面子。 永和宫,是不是还有个庶妃? 他心思一动,便拍了拍玛禄的手:“朕今夜那儿也不去,就在永和宫偏殿休息,你也好好歇着。” 玛禄只觉得今天康熙来,真的是一个好消息也没有,好不容易自己扛了过去,他还要去偏殿。 偏殿有谁啊你就要去偏殿? 她可是知道静怡的心思,绝对不想突然就这么侍奉康熙。之前因为康熙的事情她闹了好一阵子,还有了十三——可就在这时,外头的白芙绷着脸进来禀告:“章佳庶妃来了,在外头求见皇上。” 玛禄有些讶异,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静怡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康熙看见,怎么今日竟然主动求见。。。难道是因为有了十三,转变了心意? 玛禄一时也猜不透其中缘由,她抬眼望向康熙,只见康熙面上亦闪过一丝诧异,旋即说道:“让她进来吧。” 静怡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她先向康熙与玛禄行礼问安,而后微笑着看向玛禄:“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奴婢前来为娘娘侍奉汤药。” 玛禄心里更是觉得诡异,但仍浅笑道:“有劳章佳妹妹挂怀,本宫已无大碍。” 康熙在一旁看着静怡,感觉自己好像的确很久没有见过她了,缓声道:“你今日前来,倒是有心了。” 静怡垂首,恭顺地回应:“皇上圣恩,臣妾惶恐。娘娘向来对臣妾多有照拂,臣妾感恩于心,自当略表心意。” 说着说着,竟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康熙一眼。宫中规矩,没有皇上应允,不可直视龙颜。 静怡这样做,旁人看着都有些含情脉脉了,也不会煞风景地跳出来说有问题。 可玛禄看着静怡的应对,就是觉得不对劲。静怡往日里避康熙如避蛇蝎,今日为何如此主动殷勤了?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妹妹客气了,本宫有白夏她们伺候着,哪里需要劳烦妹妹亲力亲为。平日妹妹帮忙照顾两位公主,已经是帮了大忙。倒是皇上今夜留宿永和宫,妹妹若是有心,不妨为皇上准备些什么东西。” 静怡巧笑嫣然:“奴婢今夜要为娘娘侍奉汤药,如何能够分身伴驾呢?” 说着福了一福,直接站在了平日白芙白夏的位置,姿态十分谦恭。 玛禄都有些愣了,趁着静怡过来帮她整理被子的功夫,使劲儿给静怡使眼色。 今日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静怡见玛禄对自己突然前来,貌似“截宠”的行为竟毫无愠色,反倒和自己挤眉弄眼,,还和自己挤眉弄眼的,都有些忍不住笑了,只得捏了捏玛禄的手,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玛禄赶紧拉着静怡坐在自己身边,今日与康熙周旋许久,打太极般你来我往,真真是让她身心俱疲,此刻她满心只盼着能速速将康熙这尊 “大佛” 礼送出门,好让自己能松快些。 她亲昵地依偎着静怡,扭头看着康熙:“皇上,今夜您可以在偏殿清清静静休息一夜了,静怡体贴,特意空出地方来给您,您可不要不领情啊。” 康熙闻得此言,不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旋即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玛禄与静怡的脸颊,戏谑道:“你们两个姐妹情深,倒是把朕晾在了一边!朕懂了,这就走,这就走。” 他自觉看出来了,静怡这是怕玛禄强撑着病体服侍自己才过来的,而玛禄呢,大约是心中略有醋意,可又念及与静怡的姐妹情分,所以才这样赶人。 如今玛禄生着病,还是先顺着她的意思,回头自己等她心情和身体好了,再召静怡就是。 没想到,玛禄如今还会为了自己吃醋。想到这里,康熙也乐呵得很。 一时间,三个人完全不一样的脑回路竟这样对上了。 见皇上乐滋滋地走了,玛禄和静怡对视一眼,忍不住一阵恶寒。 静怡更是赶紧叫白芙拿了帕子来,似是想要立刻将方才被康熙捏过的脸擦拭干净。 玛禄笑着抬手制止白芙,康熙还没走远呢。而后她凑近静怡,压低声音问道:“你今日来,是怎么回事?” 静怡原本掏怀里帕子的手瞬间停住,她目光直直地盯着玛禄,突然开口反问道:“娘娘,您难道就未曾怀疑过,我是突然改变了心意,妄图争宠了吗?” 第488章 静怡坦白 玛禄面对静怡,差点脱口而出那句,我的男人多的是,哪里需要你争,康熙送你。 但她还是忍住了,换了个婉转些的说法:“你也是皇上的妃嫔,若是为了十三的未来考虑,或者自己想开了,对恩宠有了念想,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觉得。。。 “我认识的静怡,心志坚定而且极有风骨。所以我觉得不必怀疑你什么,还是把皇上送走了。” 说完,玛禄累得不行,直接躺下了,还往里头挪了挪,又拍了拍床,示意静怡和她一起躺下说话。 静怡听玛禄这样坦荡,不禁为之前自己的心思而愧疚。 娘娘从来对她都这样好!即使十四阿哥的确不是皇上的孩子,自己也不会背叛娘娘。 静怡今日冒险前来,的确不是为了争什么宠,而是为了确认康熙的长相和十四阿哥是否有相似之处。 她见到康熙的时候还不太确定,毕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且十四算是挺受宠的阿哥,一举一动熏陶出来的样子,有康熙的风范也很正常,迷惑性就更强了。 静怡凭借着自己的细心与敏感,对诸多细微之处进行了反复比较与甄别。眉眼的轮廓、鼻梁的形状、嘴角的弧度、脸部的整体轮廓比例。。。她才最终笃定地下了结论:十四阿哥与康熙之间,的确不存在亲生父子的那种相似关联。 静怡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原本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可玛禄这番话,又让她半活了过来。 她当然不会背叛玛禄,可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能在这个紫禁城里活下来的人,各个都是心思缜密,又怎能确保他人不会有所察觉呢? 而且那个人,究竟是谁——太医?侍卫? 静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提醒一下玛禄。她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下午,她和以前一样安排永和宫的寻常事物。 她给玛禄盖好被子,又转头对白夏白芙说:“娘娘这儿有我照料即可,我先服侍娘娘睡下,等会儿炉子上的汤药好了你们再进来侍奉。” 等人走了,她也没躺在玛禄身边。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妃,她不可能睡在贵妃的床上。尊卑有别,即便二人之间情谊深厚,她也不会逾矩行事。 她微微俯身跪在拔步床旁边的脚踏上,低声对玛禄说:“娘娘,奴婢斗胆进言,若是有机会,奴婢建议您把十四阿哥打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玛禄正于半梦半醒之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浑身一颤,瞬间困意全无 “怎么了这是?” 静怡向来行事沉稳,若非事出有因,断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地和她这样说。 静怡依旧低声说道:“十四阿哥越来越大了,男儿志在四方,肯定不能困在这宫墙之中。如果像胤祚这样去闯荡历练,对他肯定好处颇多。” 玛禄却丝毫未被说服,她直直望进静怡眼底:“到底是什么原因?” 静怡不语。她不愿说破,相信娘娘也能明白。 玛禄心中也有些隐隐猜到——难道静怡知道了?可静怡素日里从未与纳兰有过交集,又怎会洞悉其中隐情。难道是她在诈自己? 其实静怡从来都不需要知道是谁,她只要知道不是就可以了。 见娘娘还是不愿意松口,静怡只得再提醒一句:“皇子越大,便越像父亲。” 她知道了! 玛禄瞬间如遭雷击,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后怕。她不自觉地紧紧抓住静怡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慌乱,急切地问道:“你何时发现的?” 话音刚落,玛禄瞬间恍然大悟,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与苦涩:“你今日特意前来,目的便是为了确认此事,对不对?” 静怡安抚着玛禄:“娘娘尽可宽心,我自始至终未曾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此事干系重大,我岂会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我也希望,娘娘能够小心些,毕竟宫里头聪明人太多了,当务之急,不妨先将十四阿哥送远些,再从长计议日后之事。” 玛禄满心感激地望向静怡,眼眶微微泛红:“你帮了我大忙了!我。。。我实在是糊涂,竟如此疏忽大意。只是这日后之事,还能怎么办?” 玛禄觉得让十四阿哥乔装改扮,谈何容易!他这个直率性子,一定会察觉出不对劲的。没了十四的配合,后续的安排更是难如登天。 静怡见彼此间已然将话挑明,便不再犹豫,索性直接问玛禄:“奴婢斗胆,他。。。大概是什么类型的长相,书生还是武夫?” 他,说的就是十四的生父了。 玛禄想了想,最终用儒将两个字一语带过,不再愿多费唇舌去细细描摹。 静怡有些忍不住笑了:“娘娘真是好眼光。‘将’这一字,那首先排除容太医了。送远十四阿哥的事情,娘娘想必能谋划出妥善之策。只是以后的事情,不知道娘娘舍不舍得。” 玛禄被静怡这么一笑,也有些许羞赧。毕竟被闺蜜撞破这般隐秘之事,虽然她还是站你这边,但肯定还是会有些难为情的。 她红着脸问静怡:“我连孩子都能舍得打发走,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静怡原本略带笑意的面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肃穆。她目光一沉,直视着玛禄的眼睛,重重地吐出四个字:“死、无、对、证。” 恰在此时,外头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从半开着通风的窗户里猛地灌进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驱散了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暖意,徒留一室的清冷与寂寥。 玛禄并未即刻回应静怡,只是缓缓地靠在床头,无措地凝望着垂落的明黄色床帐。 她知道,正如她失去那个孩子一样,也许自己在这件事上,也是别无选择。 第489章 纳兰?太子? 玛禄可以找机会,让十四和历史上一样去西北大营。她甚至有信心,自己培养出来的十四可以如后世的年羹尧一样,以非凡的谋略与果敢的气魄,逐步将西北军务牢牢掌控于股掌之间。 边疆的风沙一吹,十四会成为硬朗粗犷的少年将军,再也看不出纳兰身上的书卷气和对男子来说过于秀气的五官。 可这样的安排终究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康熙或者下一任皇帝不可能让十四永远呆在西北。 这样的话,十四和藩王无异。 若想要彻底高枕无忧,纳兰必须死。 唯有他死了,才能够真正将这个秘密永远地尘封于黑暗之中。 就像静怡说的,死无对证。 玛禄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决定暂时先睡觉,等会儿再来思考纳兰的死法。 反正一时半会儿他现在还死不了,自己尚有充裕的时间可供筹谋。玛禄记得如今纳兰并不在京城,而是作为胤祚的掩护去了江南。 玛禄直叹气,造孽啊。 恋爱脑的报应! 玛禄烦躁地翻了个身,心想要不让纳兰死在江南温柔乡算了? 可是乌雅家没这个本事,有这个能力的只有胤禛和胤祚。但让胤禛去做这件事,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胤祚。。。算了,胤祚是个好孩子,还是别让他做这种事,脏了他的手。 玛禄叹了口气,难道还是要自己来?自己最终还是走上了黑寡妇的道路,先是纳兰练练手,再是康熙。。。 干脆让他留在江南做个地方官?不用太大,这样不需要进京述职,京城里头的人见不到他,想不到十四身上去。 他也不用死了。。。 此时,她疲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渐渐模糊,就这么睡了过去。 玛禄睡得香,太子却在毓庆宫中辗转反侧,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 她怎么就病得这么厉害呢? 究竟是谁害得她?她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么,永和宫上下又皆对她言听计从,怎会如此轻易地中了他人的奸计? 如今她可好一点了?她还伤心吗? 太子从乾清宫里头出来之后,便被这些问题折磨得心烦意乱,又开始四处发脾气折磨下人。 不过他素来都是折磨那些眼线,所以自己的势力基本盘稳得很。毓庆宫里头抬出来被废掉的奴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有一个是太子真正的心腹。 起初他还只是真的发脾气,后来。。。后来他就学会了用发脾气作为理由帮自己清洗身边的人,可自己暴虐的名声也就这么传了出去,只是还有皇阿玛帮忙压着。 太子殿下不光担心玛禄,他也不是很满意皇阿玛对此事的处理态度。难道不应该追查到底,给她一个交代吗? 无非就是因为最大的嫌疑人,和玛禄过不去的密妃,如今即将临盆罢了!皇阿玛有所顾忌,故而在此处和稀泥,妄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得不说太子还是懂康熙的,只是他不懂玛禄。 在床上烙饼一样的翻了一夜,他心中纠结万分,最终决定还是要找人去永和宫看看,哪怕只是简单地问询一下也好,总好过自己在这无尽的猜测中饱受煎熬。 此时天刚破晓,晨曦微露,太子殿下马上叫来陈心,让他天大亮了就去永和宫,别忘了带些好药材,最好先去问过太医院哪些能用。 陈心颇有些无奈,委婉地把自己前些日子去过了永和宫,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的事情说了出来。 “狗奴才!”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破碎声,一个花瓶就朝着陈心砸了过来,碎在了陈心的脚边。 哎! 陈心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地上,找到一处几乎没什么碎片的落脚地,双膝一弯,利落地跪了下去,动作娴熟得令人心疼。 这一段时间,他都练出来了! 没有德昭贵妃的太子,就是这样的暴躁。稍有不顺意,便是雷霆震怒,迁怒于人。 太子声色俱厉地质问陈心:“你什么时候去的永和宫?胆子倒是越发肥了!竟敢背着孤擅作主张,差事办的是越发好了。” 其实太子现在也是虚张声势。他慌得很,连陈心亲自去都吃了闭门羹,那。。。她是真的恼了自己? 还是身体真的不大好了? 陈心身子伏得更低:“殿下息怒,奴才万不敢有半分擅作主张之心。前几日,正是德昭贵妃身体情况最差的时候,奴才想着,只是私底下以自己的名义去看一看,问一问贵妃身边的人,顺带表表殿下心意,好让永和宫那位知晓殿下挂念,哪曾想…最后只见到了娘娘身边的白夏姑姑。” “是奴才思虑欠妥,办事不力,还望殿下开恩,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下次一定不去了。” 陈心话音刚落,又一个花瓶在地上炸开了。伴随着一道凌厉的弧线,那花瓶 “哗啦” 一声,在陈心身侧的地上炸裂开来,四溅的碎片划过空气,有几片险些擦过陈心的脸颊,吓得他身子猛地一颤。 “蠢货!” 太子咆哮着,吼声震得宫殿的窗棂似乎都嗡嗡作响,“谁让你别去了?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不成,就在这儿瞎猜!你若是真的探听到什么消息,孤都不至于怪你。” 太子急得上前一步,差点踩到地上的花瓶碎片。 “你倒好,吃了闭门羹便打退堂鼓。白夏。。。白夏她此前同你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地给孤讲来!” 太子盯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陈心。 陈心把白夏说的“缠绵病榻、谁都不见、太医也不愿意看”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把太子听得心七上八下。 所以当时她真的生病了。。。好像还很严重,只是她为什么不看太医? 太子敏锐地察觉到,有东西不对劲。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一下子串起来了。 原本他以为,是玛禄想要争宠,为了去南苑行宫,才用生病的借口,才不愿意看太医。想来白夏她们也会配合主子。 可是如今皇阿玛派了太医,还发现是这么严重的问题,所以她之前的不舒服是真的,可是她既然是真的不舒服,为什么拒绝宫里的太医,还要写那样一封信,忍着不舒服都要去南苑行宫? 一定有原因! 天光大亮的时候,陈心还是老老实实地带着三个大箱子,站在了永和宫门前。 第490章 拒礼 白夏站在永和宫门口,看着比上一次更恭敬,甚至近乎谄媚的陈心,只觉得真闹心啊! 娘娘早有严令,称病闭宫,谁都不见,上回她便已将陈心拒之门外,本以为能就此消停,未料到这人今儿个又厚着脸皮登门! 最重要的是,其实永和宫不少人觉得太子的行径着实是副十足的势利嘴脸。 以前自家娘娘圣眷正浓、风光无限之时,毓庆宫的人可没少来!打的无非是在后宫多安插眼线、扩充势力的算盘;待娘娘晋为贵妃,位份愈尊,毓庆宫的殷勤更是有增无减,更有联手之势。 可一旦娘娘染恙,失了往昔在皇上跟前的宠爱,风头被密妃抢了去,太子就没了音信,人影都见不着。 皇上近日对永和宫稍多了几分关切垂注,太子便忙不迭地又派人送物表 “心意”,这般前倨后恭,怎一个可笑了得? 所以这一次,白夏对陈心也没了什么热情,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拒绝了陈心:“陈公公,您还是请回吧,咱家娘娘有命,养病期间概不见客,您这番好意,怕是要辜负了。” 陈心这一次可不能被拒绝,看白夏这么坚决,他真的想在永和宫大叫,只要娘娘听到声音之后露面,这事儿或许就有转机。奈何白夏力气虽小,拗劲儿却大,拉扯之间,周围永和宫的宫人闻声纷纷赶来助阵,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帮衬着白夏“驱赶”他。 见自己不光拧不过白夏,还惹来了更多永和宫的宫人来帮白夏助阵,陈心心一横,咬咬牙,双手一拱,腰弯得几乎垂地,言辞恳切哀求: “白夏姑娘,无论如何您务必帮衬着,让娘娘亲自收下这些礼物。哪怕只是通报娘娘一声,告知送来了与上次同等规格的大箱子便好。若娘娘稍后觉着不中意,奴才保证,定会在午时准时过来取走,绝不再叨扰。姑娘,求您了!求您了!” 话落,也不顾什么体统颜面,耍赖皮似的,转身脚底抹油匆匆溜走,拉都拉不住,只把那三个沉甸甸、雕饰精美的巨大箱子孤零零地撂在原地,任由众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白夏望着那几个箱子,又气又无奈,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真是个难缠的主儿!” 身旁一位年长的嬷嬷叹口气道:“姑娘,且先放着吧,还需您进去回禀娘娘,看如何处置。” 白夏点头,众人遂簇拥着将箱子挪至宫门旁侧角落安置,只盼着娘娘有个主意,能快些打发了这场无端闹剧,又派人专门看守着这些箱子,就怕有人动了手脚。 其实陈心压根不敢走远了,只能躲在永和宫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生怕有人想不开,动了这三个大箱子。 正殿里头的玛禄也听见了外头的喧闹声,正欲唤人进来,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夏就匆匆进来屈膝行礼,禀报道:“娘娘,外头是毓庆宫的陈心公公又来了,带着三个大箱子,说是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非要留下不可,奴婢们推辞不过,现下已将箱子安置在宫门旁侧,还派了人看守着,特来请娘娘示下。” 玛禄听闻,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笑意却未达眼底。 无非就是故技重施罢了,想必此时太子正猫在箱子里头,满心期待着能给她来个 “惊喜”。 她轻声嗤笑道:“陈心什么时候学会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了?白夏,你也别费神查验了,直接叫几个人,把这箱子原封不动地抬回毓庆宫去,就说本宫无福消受太子殿下的‘盛情’,省得搁在这儿碍眼,平白添堵。” 白夏脆声应下,转身就要去安排,刚走到殿门口,玛禄又补了一句:“且慢,记得叮嘱抬箱子的人,路上可别磕着碰着了,万一箱子里真有什么贵重物件损坏了,咱永和宫可担不起这责,别到时又被人拿住把柄,编排是非。” 白夏再度点头,快步离去。 被派去看守箱子的小太监们,正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石子,见白夏过来了,忙不迭地挺直了腰杆满脸堆笑,准备听候差遣。 陈心在宫外听着里头隐隐约约的对话声,虽听不真切,但瞧着白夏带着几个宫人朝箱子走去,心里顿觉不妙,待看清他们是要抬箱子往外走,脸色瞬间煞白,也顾不上躲藏了,忙不迭地冲出来,边跑边喊:“白夏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呀,这可都是太子殿下的心意,万万动不得啊!” 待到近前,他已是气喘吁吁,陈心赶紧挤开人群,走到箱子跟前,伸开双臂,将箱子牢牢护住,活脱脱一副母鸡护雏的架势,眼巴巴地望着白夏,嘴里还在不迭地念叨: “姑娘,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这要是送回去,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小的脑袋可就保不住啦!一家老小还指望着小的撑门户——” 呃? 白夏真是秀才遇到兵,眉头拧得死死的:“你一个太监,哪里来的一家老小?真是欺负我们永和宫的人不成?” 只是话虽然骂得狠,心也有些软了。 就她平素对太子为人的了解,虽说陈心那脑袋不至于真个保不住,可他这么灰溜溜地抬箱子回去,挨一顿严惩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最轻怕是也得被打得皮开肉绽、半残卧床。 平时陈心和她们关系还不错的,念及此处,她只能气鼓鼓地转身疾步返回正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和玛禄说:“娘娘,陈心跟发了疯似的,以命相逼,横在箱子前死活不让奴婢们动,奴婢实在奈何不了他呀。他前头说,若是娘娘不喜欢,午时自个儿便会过来取走,要不,咱们就将箱子搁置到午时,看看情形再做定夺?” 玛禄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第491章 夫妻没有隔夜仇 白夏嘿嘿一笑,偷觑了玛禄一眼,见娘娘神色尚算平静,才又接着道:“奴婢可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奴婢只是觉得这样省事,不然此刻与他僵持不下,再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闹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玛禄原本靠在榻上闲适翻书的动作顿住,秀眉轻挑:“本宫还没心软,你倒是心软了。陈心几句软话、一番耍赖,你便没了主见,顺着他的意思行事?行吧,你且去传本宫的话,就说本宫念在往昔情分,暂收了这箱子,让他午时准时来取。” 白夏领命,再度折返,将玛禄的话原原本本告知陈心,陈心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大气,忙不迭地拜谢,又千叮咛万嘱咐,说午时自己一定来。 其实玛禄嘱咐人抬箱子的时候小心,就已经是心软了,怕太子磕着碰着。自己宫里头的人毕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万一人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陈心这次这么坚决,说明太子也是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自己收下的。 哼,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尝尝这苦头好了,在箱子里窝上一上午吧。 午时是康熙听政结束最早的时辰,陈心定这个时间,也是怕到时候康熙来找太子,却看不见人。 她叹了口气,接着看手头的书。外头忽起一阵微风,悄然潜入殿内,轻轻拂过书卷。书页受了这风的撩拨,“簌簌” 作响,接连翻了两页,玛禄也没把这书翻页翻回去,任由它摊着。 这箱子,应当留了气口吧? 别把人憋死了。 玛禄想让白夏去看看,又怕白夏自己打开了这箱子,或者从气口里看见太子,那就真的是乐子大了。 玛禄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纠结,扬声唤道:“白夏,你把箱子放哪里去了?” 白夏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好笑,娘娘还数落我胳膊肘往外拐呢,瞧瞧,瞧瞧?嘴上嗔怪着,实则自个儿心里也惦记着太子殿下吧? 不然怎会对这箱子的事儿这般上心,不过是移个位置,也巴巴地来问。 “娘娘,放在库房的一个角落里了。” 玛禄有些忍不住了:“那里灰尘大得很,怎么能放呢?” 白夏故作委屈道:“可是不知道这箱子里有什么,奴婢们也不好分类呀,要不。。。抬来给娘娘看看,您亲自定夺?” 玛禄心下瞬间明了白夏这丫头的小心思,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这鬼灵精的丫头,少在这儿拿话拿捏我,不用了,你去换个通风、干净的地方,然后好生守着,莫让旁人近前便是,只等陈心午时来取。” 她心里还是有些怨的,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见太子。 白夏领命而去,出了殿门,便招呼了一大帮子身强力壮的小太监,浩浩荡荡朝着库房进发。众人到了库房,寻着角落的三个箱子,皆是摩拳擦掌,准备大施一番力气。 可刚一上手,其中一个小太监就面露诧色,心里嘀咕道:“怪哉,这箱子怎如此之轻,里头没装什么实打实的重物,压根犯不着陈心公公带这么多人手来抬呀。” 旁人虽心有同感,却也只是交换了个惊异的眼神,谁都不敢再多言语半句,毕竟这箱子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也没人敢开。而且,宫里的规矩,给人的礼物越轻,反而可能越贵重呢! 于是众人皆闷头使力,依着白夏指示,稳稳扛到了指定之地。 他们在这边抬箱子,玛禄也累了,起身欲回内室躺下休憩片刻。 可她刚靠近锦绣床帐,异变陡生,帐子里猛地窜出一人,直扑向她。 玛禄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尖声惊叫,一只大手便捂住她的嘴,紧接着一股大力拉扯着她,将她拖到层层叠叠的帷帐之后,顺势结结实实将她抱了个满怀:“别叫,是我!” 声音虽压得极低,却透着几分熟悉,玛禄瞪大双眼,借着帷帐缝隙透进的微光,定睛一瞧。 眼前之人,正是那让她又怨又恼的太子。 怪不得先前那阵吹翻书页的风来得蹊跷,原来是太子悄悄打开窗户跳进来的时候吹进来的。 玛禄虽然以前和纳兰、容嵇经常这样偷偷摸摸,可太子是什么身份?行事这般鬼祟,哪里还有半分储君该有的端方持重。自己和他之间,又有着非同寻常的怨结。孩子给她心里留下的创口,至今仍在隐隐作痛,岂是轻易就能抚平的? 玛禄心中怒火噌噌往上冒,她用力挣脱太子霸道的怀抱,可太子将她抱得死紧,两只手简直是钳住她全身,她动弹不得。 太子抢先一步,食指竖于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神色紧张又恳切地低语道:“你别叫呀,我知晓往昔是我不对,冷落了你,伤了你的心,可如今我不生你气了,过往种种,咱们一笔勾销,行么?只是你这个坏女人,竟然把我扔在宫门口!” 太子那一双潋滟生情的桃花眼里,似有波光闪动,透着几分委屈与不甘。 玛禄闻言,气得险些笑出声来,他居然还有资格说自己不生气了? 她咬牙切齿道:“殿下倒是会颠倒黑白,您贵人多忘事,忘了是谁先对我不闻不问,避如蛇蝎?如今又使出这等下三滥手段,躲在箱子里,还妄图闯进我永和宫,你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任您肆意戏耍玩弄的下贱人?” 太子听了,神色中带着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将前一阵子积压在心头的诸多疑惑一吐为快,却听外头传来细微脚步声,似是下头的人过来了,太子脸色骤变,他不及多想,手臂猛地一收,再度抱紧玛禄,将她拖入床帷的更深处躲好。 外头正是白夏归来复命,说箱子都放好了。 玛禄抬眸,撞进太子满是恳求的目光里,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玛禄闹起来。她只得清了清嗓子对外头说:“知道了,你先让所有人下去吧,我乏了,想睡一会儿,醒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 等外头的人应了一声是,脚步声也渐渐远去,直至消弭无声。 不等白夏走远,太子已经按捺不住,旋即俯下身,细细密密的吻就落在玛禄的额头上、脸上,见她没有特别剧烈的反抗,太子又试探性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都是她教他的,如今正好用上,讨她的欢心,让她原谅自己。 虽然太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两人之间的情愫也愈发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汹涌而去。 第492章 坦白 趁着太子缱绻亲昵、晕头转向的功夫,玛禄陡然发力,一把推开他,然后远远地坐到床的另一头,摘下头上的簪子紧紧握在手中,簪尖朝外,低声怒喝:“你别再靠近我,给我离远点!” 太子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一个不注意,被这股大力推得踉跄后退,身形摇晃,差一点就撞倒了床头摆放的摆件。 他狼狈地爬将起来,见玛禄这样凶狠,丝毫不顾及往日情谊,仿佛自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哪还有半分往昔温柔缱绻的模样,心下不禁一阵酸涩与惊异。 玛禄的眼神锋利得足以割伤人,他着实想不明白,何以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如今竟似仇人相见。 太子怕她伤到她自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后靠了靠,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不解问她:“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今天我吓到你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你气我什么呢?能不能如实告诉我?” “我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你,才出此下策,想寻个机会与你独处,你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说着,他还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一点,眼睛紧紧盯着玛禄手中的簪子,生怕她一个冲动,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来。 玛禄看着眼前其实懵懂无知的少年,又想到那个和自己没缘分的孩子,忍不住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见她哭泣,太子也顾不得了,右手化作一道凌厉掌风,打落她手里的簪子,又冲过去抓住玛禄的双手,高大身躯顺势前倾,将玛禄稳稳压制在床榻之上。 太子胸膛剧烈起伏,喷薄的气息扑在玛禄脸颊,灼热且急切,一双星眸满是惊惶与不解,死死盯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庞,一声声质问脱口而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给皇阿玛写那样的信,又为什么生病了还坚持要去南苑行宫?你别再瞒着我了,别再瞒着我了!” 到了最后,太子清朗的嗓音已然带上了几分哽咽与哀求。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冷待和抛弃。 玛禄被他这般强势举动惊得花容失色,待缓过神来,心底的怨愤与委屈瞬间决堤。 她拼命扭动身躯,试图挣开那双紧扣的大手,奈何力量悬殊,眼见挣脱无望,玛禄只能作罢,泪水夺眶而出。 她双眼含泪怒视太子:“你怎么会看见那封信?是你,是不是?是你,是不是?!所以他根本没有看见这封信,是吗?!” 太子还一头雾水,对玛禄如此激动的反应全然摸不着头脑。可是看她这样伤心难过,只想倾尽所能和她解释,让她别这样难过:“我在乾清宫南书房日日监国,自然能看见这封信。我当时气糊涂了,你。。。你信里写的那些东西,一字一句都不曾对我说过!” 他越说越委屈,整个人竟不管不顾,一头扎进玛禄怀里。高大挺拔的少年蜷缩起来,看着分外滑稽。 见玛禄依旧沉默不语,唯有泪水无声滑落,太子吸了吸鼻子,才接着解释:“咱们都已经。。。都已经在一处了,有什么事、难处,不都应该找彼此分享的么,怎就突然什么都不和我说,还瞒着我给皇阿玛递了这样一封信,叫我如何能不气、如何能不恼?” “我虽然生气,我对天发誓,后来当真照着你那信的模样,字句斟酌、仔仔细细写了封相差无几的呈递给皇阿玛。只是皇阿玛彼时全身心扑在料理江南诸事上头,政务繁忙,陈心和我说那些信皇上应该都没有看。” 玛禄听他解释完前因后果,犹如晴天霹雳,从先前的盛怒转为无措,心里的苦抑制不住往上冒。 她停止了挣扎,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泪水却依旧潺潺流淌,眼神空洞而绝望,喃喃自语道:“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孩子,孩子。。。” 难道这都是命? 竟然是他害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这孩子,根本就不可能被留下? 她双手掩面,却掩不住指缝间溢出的声声哀哭,悲恸欲绝。 命运无情且叵测,肆意拨弄人生轨迹的时候将所有的期许、所有的希望都碾作齑粉。 太子被她这话惊得目瞪口呆,脸上满是惊愕与茫然,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着玛禄衣角的手,瞪大了眼睛望着玛禄,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什么孩子?谁?” 少顷,玛禄似是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聚焦,落在太子身上,眼中有怨怼、有怜惜,更有深深的无奈。 她抬手,手指轻轻颤抖着抚上太子的脸,指尖摩挲着他的轮廓,带着几分怯意与眷恋。 玛禄声音沙哑,透着几分疲惫:“你,你既然生气,为什么不来问问我?” “我对他什么态度,对你又是什么心思,你难道还要说你没知觉吗?你可曾想过,我走到那一步,写那封信,是被多少心寒与绝望逼的?孩子没了,现在孩子没了,你还不闻不问,如今倒来兴师问罪,我还能指望什么?南苑之行,也不过是想为了它寻个活路,你却又来搅和。。。” 说着,泪水再度汹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猛地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太子一眼,似是多看一眼眼前之人,心底那道鲜血淋漓的创口便会被撕扯得更开,再多几分难以承受的剧痛。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唯余低低啜泣声。 太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过往种种细节,那些曾被他粗心忽略的蛛丝马迹,玛禄言语间偶尔泄露的落寞、神色里暗藏的憔悴,在这刻如拼图碎片,急速拼凑完整,勾勒出一个他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直面的残酷真相。 他直接翻身下了床,“扑通” 一声跪倒在床榻边,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又懊悔地说道:“你,你没有骗我?真的。。。真的是。。。这样吗?” 他扳过她的身子,逼迫她直视自己,虽然人是跪着的,但多年太子之位的积威让他此刻不容任何人抗拒。 第493章 床尾和 他双眼圆睁,死死盯着玛禄满是泪痕的面庞,目光炽热又惶恐,声声追问仿若要穿透她的灵魂:“告诉我,是吗?你是怀了我的孩子,是吗?” 玛禄却并没有屈服,反而更加愤怒,她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透着彻骨的讥讽与绝望:“告诉你,告诉你什么?告诉正要娶太子妃的大清太子,德昭贵妃怀上了你的孩子?!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好让你亲手把它杀死!” 玛禄怒极反笑,只是笑中带泪,眼中恨和怨仿若实质化的利箭,直直刺向太子:“我还想着转圜一二,去了南苑还能糊弄过去,可你直接把信拦截下来,之后又对我不闻不问,如今却妄图让我事无巨细全交代清楚,你有何资格?你不配!” 太子被她这番怒斥震得身形一僵,双手不自觉松开,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如纸,眼眶里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洇湿了一片。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半晌才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我真的不知,若早晓得。。。” 须臾之间,他反应过来,扑到玛禄脚边,摸着她的肚子问道:“孩子呢?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玛禄听见他迟来的询问,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身子一软,瘫在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肩头微微颤抖,啜泣声再次幽幽响起。 太子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明知道答案,可他还是想问一问。 玛禄看着眼前悔恨交加的太子,她别过头去,不愿再看这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半晌才抽抽噎噎地说道:“没了,早就没了。。。在我最无助、最需要你的时候,孩子没了,我也跟着死了一回,你现在来问,又有什么用?晚了,一切都晚了!” 太子听到这样的回答,整个人也被抽走了力气,脑袋埋在她膝间,身子剧烈颤抖,痛哭出声:“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玛禄见他这样,反而停止了哭泣,直接踢开他,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看着太子狼狈倒地,她目光冷若冰霜,寒声道:“你这是怪我?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我若不保全自己,还能指望谁?孩子已经没了,你如今在这儿哭天抹泪,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不过是想求个心安罢了,离我远点吧,我不愿意再看见你!” 太子被踢倒在地,却也不恼,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起来,紧拥着玛禄,双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似要将她融入骨血。 “是我罪该万死,是我猪油蒙了心,竟让你独自熬过这段时间,错失咱们的孩子。。。 玛禄再也忍不住,揪住太子的衣衫,似要将满心悲苦揉进这方寸布缕。 两人一起为那个孩子流了好一会儿的泪,玛禄才平复下来,对太子说:“许。。。许是前两次的荒唐,等我发现怀孕的时候,皇上已经动身去了南苑行宫。这段时间的彤史你看不了,起居注你总是看得到的?” 玛禄轻轻抚上自己如今平坦的小腹,幽幽叹了口气:“我努力过了,求神拜佛,万事谨慎,拼尽全力想要护住他,只是我终归和他,和你都没有缘分。” 太子听不得这些话,只恨不得将自己这颗心剖出来,让玛禄看看他有多后悔,又恨不能时光倒流,好。。。总之不该是如今的模样。 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啊!也是和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 太子悔不当初,玛禄也有些忍不住在想,自己若是当初不是那般满心惶惑或者畏惧,或者没有那么盲目笃定自己就能解决这件事,而是早早向太子袒露实情,有他的助力,是不是今天会不一样? 可惜再怎么追悔假设,孩子已经没了。 太子紧紧搂着玛禄,突然想到一件事:“容太医是你的人?他诊断说你不能再怀孕,是真的还是假的?” 玛禄身形一僵,抬眸望向太子,半晌才咬着下唇,干巴巴道:“他原在我的永和宫伺候过温宪、胤祚这一胎,后来被皇上看中选走去了御前。我本来用的药就会导致脉象混乱,他虽有几分疑虑,但多少还是卖我三分薄面。” 只是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还能不能再度有孕。 太子敏锐,自然察觉到了玛禄言语间的闪躲与含糊。他虽然悲伤,但思索片刻,眼神渐趋坚定,握着玛禄肩头的手更紧了些。他沉声道:“卿卿,当务之急,是你先好好调养身体,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之后才能和我白头偕老,好不好?” 顿了顿,太子目光灼灼,凝视着玛禄满是泪痕的面庞,安抚道:“而且你也说了,用过 药,脉象乱了当不得准的。若是因为用药导致的误诊,尚有转机,咱们仍可盼着再续血脉之缘。。。到时候你再给我生一个,不,越多越好,好不好?” 想到孩子,他情难自已,忍不住又流泪了:“到时候咱们的孩子,待其长成,就可以坐拥这大清江山,将你我的血脉、随着大清的山河代代传承,绵延不绝。” 玛禄听着太子这一番肺腑之言,原本冷硬的心被搅弄得一塌糊涂。她想要回应,却被汹涌情绪哽住咽喉,半晌才抽抽噎噎挤出几个字:“你说得轻巧,哪有这般容易。。。” 太子双手轻柔却有力地将她拥入怀中,微微低下头,鼻尖轻触玛禄脸颊,一边亲吻她脸颊和眼角的泪水一边保证:“卿卿,别怕,咱们暂且把心放宽,你先养好身子,你本就是这宫中最为温婉贤淑、宜室宜家,也是最能生育的妃嫔,我又年轻力壮,有什么不容易的?咱们之前不是两次就有了么。” 玛禄手指轻轻揪住太子的衣襟,似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多了几分松动。 他仿佛猜到玛禄要说什么,左手托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送,一边在她耳畔呢喃道:“我知道,怎么也不是第一个孩子了,老天既已让咱们历经此番磨难,尝尽这蚀骨之痛,往后定是再舍不得苛待咱们。这个逝去的孩子,是上天收回去暂作保管,待咱们做好万全准备,定还会再送回咱们身边,好吗?” 第494章 利用 “嘶 ——” 太子猝不及防,要害之处被玛禄狠狠踩了一脚,疼得他整张脸瞬间扭曲变形,五官都挪了位。 他呲牙咧嘴地问玛禄:“你干什么啊坏女人!” 玛禄面无表情,利落地收回脚,心里一阵发凉。 果然是不能指望男人和一个母亲共情生育之苦和丧子之痛的。 她失去了孩子这么久都难受着,他虽然难过,却很快想着下一个了? 也许是他年纪小,也许是他的确不懂。。。在还没意识到孩子的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 “若是当初,在孝诚仁皇后生你的那一天,你的皇阿玛说你们还会有下一个孩子,你焉能有今日?” 玛禄满心失望,也懒得再与他理论,索性侧身一翻,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装睡,大有逐客之意。 室内一时静谧无声,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脚步声靠近过来,是太子。 玛禄浑身紧绷,要不是没听见太子的脚步声,她都以为他会生气地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的呼吸突然靠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几分愧疚与关切,用温热的指腹擦了擦玛禄的脸,察觉到是干的,没有再流泪了才松了一口气。 玛禄和他拉扯间敞开的衣襟被拉上,修长手指灵活地穿梭,扣好了盘扣。 做完这一切,太子并未起身离开,而是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声音低哑,几近呢喃地开口:“是我不好,我太混账,你且好生歇息,别再气坏了身子,我。。。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玛禄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需要你的交代,只是以后我们就这样吧。” 说完,她仰头看去,目光空洞地望向床帏一角。 上面绣得正是百子千孙嬉戏玩闹的图案。 太子身形猛地一僵,满是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又觉愧疚与自责,说什么都是错。 少顷,他咬了咬唇,贴了上去:“我知道此刻你不愿再信我,可。。。” 说着他蹭了蹭玛禄的后背和脖颈,偷偷抹掉自己的眼泪。 前头太子估计是太久没有和玛禄亲昵了,年轻气盛的他压着玛禄发了狠地折腾,玛禄原本身体也比较虚弱,太子的力气又很大,玛禄此刻其实身上也很难受。 但她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事情需要太子帮忙,念及此处,她只得转过身来,面上神色虽仍透着几分冷淡,却已悄然放软了态度搂住太子的腰。 见她肯搭理自己,太子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卿卿,你。。。你不恼我了?” 太子抬手悬在半空,想要回拥,又怕惹恼了她。 玛禄见他这样卑微,只感觉今天叹的气比以前一年的还多。 “我也没有那么怪你,一部分是造化弄人,一部分,也是我太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些,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太子哪里敢怪她,而且太子也不觉得这是玛禄的责任。他听见玛禄语气终于没了先前拒人千里的决绝,就已经满足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依偎了一会儿,彼此轻浅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有了些以前两人恩爱情浓的样子。突然,玛禄支起身子侧耳去听外头的动静。见太子疑惑,玛禄转过头来柔柔一笑:“最近十四看我心情不好,时常过来找我逗我开心,我听见响动,怕他过来了。” 太子微微颔首,可瞥见玛禄提及十四阿哥时脸上不自觉浮现的笑意,却有些醋了,轻哼一声:“十四弟倒是孝顺,只是他这么大了,难道都不需要避忌的吗?而且,往后你有烦心事,最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玛禄轻嗔道:“你吃的这是哪门子醋?真要男女有别,你巴巴地躲着人过来找我做什么?瞧你这小气劲儿,你若是真不愿意他来,想法子把他打发去什么江南西北,也和胤祚一样,去历练一番才好呢。” 太子闻言,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灿烂笑意。不过他真的以为她开玩笑:“你怎么舍得?你哪个不是放在心尖上宠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若是三个不在身边,你心里头时常挂念,夜里怕都睡不安稳。” 玛禄神色一正,收起了玩笑姿态,反而很认真地和他掰扯起来:“皇上是不是因为西北的事情,大发雷霆?还考校你,你不是夹在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之间左右为难么。如今,十四过去,刚好做你的左膀右臂。他不属于纳兰和赫舍里任何一家,想来皇上也不会再为难你。” 太子听她竟然和自己生气的时候,还在为自己考虑,心软得一塌糊涂,更觉得对不起玛禄:“可是。。。西北之地,形势复杂,民风彪悍,我怕他应付不来,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前朝的事情我能处理,哪怕是会有些棘手,可我更不愿意再对不起你一次。” 说不心动,是假的。太子的确需要这样一个人,既不助长索额图的威势,令其愈发膨胀,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又不会平白无故让纳兰家捡了便宜,坐收渔翁之利。 纳兰家在太子心里,还是支持大阿哥的。 玛禄瞧出了太子眼眸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心动和迟疑,展颜一笑:“他前几日还在八旗子弟的考校里胜过了大阿哥,仅次于你了,我可是放心的很。十四虽年轻,却有一腔热血,且聪慧机敏,只要你在后方多多提点,再安排几个得力人手护他周全,肯定万无一失。” 说着说着,玛禄放软了身子趴在太子怀里,仿若柔弱无骨的藤蔓,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太子有力的心跳。 “我当然也有私心的。” 太子心头一暖,双臂下意识收紧,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又亲了亲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语道:“没关系,我答应你。” 第495章 疑心病 玛禄也有些感动,仰起头看着太子,清澈的双眸中倒映着太子深情的俊脸。 她主动凑近,轻啄太子嘴角:“一个是我希望我所有的孩子都能多多历练,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才,不被高墙束缚,不被姓氏羁绊,能凭借自身本事护国安民,而不是像我一样,在深宫内院里虚耗一生。”。” 太子对她说的话心有戚戚。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虽然被皇阿玛给了太子尊位,可也决定了他大多数时间都被耗费在这些斗争之上。 被玛禄这番肺腑之言深深触动,情之所至,他微微低头,温柔回吻了她一下,两人的唇交缠许久,分开之后太子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忍不住轻声问道:“另一个呢?” 玛禄温婉一笑:“若是未来他们能成为你的助力,你早日登上皇位,朝纲稳固,我们两个在一起也容易些。现在嘛,至少永和宫里人少一些,我也能多见见你。” 枕头风就是好使啊,玛禄感慨,这不是一下就解决了十四的事情,还不用找胤禛商议。 太子听得动容,双手轻轻捧起玛禄的脸。被人直视,玛禄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眼的样子透着少女般的娇羞与妩媚,微乱的发丝、迷离的眼眸,更添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太子凝视着她,目光中满是宠溺与沉醉,情潮涌动之下,终是按捺不住又靠了过去。 玛禄察觉到他意动,不得不低声拒绝:“你干嘛。。。” 只是这拒绝也很轻柔,仿若呢喃的情诗,自喉间逸出,越发勾得人欲罢不能。 太子并未因她的拒绝而懊恼,反而轻笑着再进一步,整个胸膛都在震动:“你明知故问。” 玛禄推开他,抱着膝盖不想理他。 “怎么又生气啦,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也让我亲了也让我抱了。”太子看着她,后知后觉地问:“身体不舒服?” 见玛禄还是埋头不答,太子无奈地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我帮你揉一揉?” 太子的手触碰到玛禄的腰那一瞬,玛禄如触电般躲闪了一下,却因为躲闪太快,一阵眩晕,整个人反倒似投怀送抱一般,不受控制地倒进了太子怀里。 太子眼疾手快,有力的手臂撑住她,玛禄只觉周身被太子的气息笼罩,脸庞瞬间滚烫,羞恼得脸都红了。 太子见她这样柔弱,也心疼她,正要说些什么,玛禄屋子里的自鸣钟响了——午时了。 清脆的 “铛铛” 声,敲碎了短暂的温情时刻。 时间到了,太子需要走了。 太子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即便知晓此刻别离在所难免,他翻身利落跃出窗外,还在窗口外头朝着玛禄招手。 玛禄本不想理他,可他大有玛禄不过去,他便赖着不走的架势,心下又慌了起来。怕被人看见,她只得起身碎步奔向窗边。 待她站定,太子便瞅准时机,猛地探进半个身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带着少年独有的炽热与莽撞,烫得玛禄的心尖微微颤栗。 亲完犹觉不够,又在她耳边低语:“这一次放过你,等你养好身子,你可就逃不掉了。” 说完几个闪身,太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转角,唯留玛禄伫立窗边,手指轻触被吻过的脸颊,望着太子离去方向,片刻出神。 她转身出了屋子,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淡定。她特意让白芙调走箱子边上守着的人,方便太子再躲回去,吩咐所有人都去小厨房帮忙。 白芙见主子这一阵子以来难得的有胃口,赶紧领着众人去准备菜了。 打发好人,玛禄又如日常一般坐在正殿庄地坐在雕花梨木桌前,摊开账本,目光专注地审视着上头密密麻麻的账目明细。 和太子坦白并和好之后,玛禄只觉心头长久积压的阴霾被驱散了大半,心情轻松了不少。 兼之十四的问题也解决了,玛禄细细盘算,眼前的问题就只剩纳兰了。 玛禄搁下手中的笔,轻揉太阳穴,细细思量着当下局势。大概率,鉴于纳兰明珠和太子、索额图之间的关系,若是自己要解决容若。。。找太子也是最方便和顺理成章的。 永和宫的下人都十分开心,主子往日整个人憔悴萎靡,茶饭不思,形如霜打的娇花,黯淡无光,可把一众下人急坏了,每日绞尽脑汁哄着都没用。现在主子有食欲了,说明身体在好转了。 那永和宫往后的日子,许是能渐次顺遂起来。 而在毓庆宫那头,众人的心情亦是晴空万里,喜气洋洋。 太子心情好,自己的脑袋就能多在脖子上呆一天! 陈心掐着点来的,甚至来不及与玛禄寒暄几句、问安询好,就着急忙慌过来取箱子了。路上,随行的一个小太监许是被陈心的紧张所影响,脚下慌乱,一个踉跄,不慎磕了一下,箱子猛地一晃,把陈心吓得胆都要破了,只是时间地点不对,他不能发作——若是闹起来了引得旁人侧目可就坏了。 回到毓庆宫,陈心正要跪下,可膝盖才刚弯下些许,就看见从箱子里头钻出来的太子简直是如沐春风,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忙不迭直起身来闭紧了嘴巴。 太子殿下正高兴着呢,如果殿下自己不提,他一个奴才还是别为难奴才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太子似是犹自沉浸在喜乐之中,并未留意陈心这一番神色变化,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箱子,笑声爽朗:“陈心,此次差事办得不错,你有心了。” 陈心躬身行礼:“多谢殿下夸奖,能为殿下效力,是奴才的福分。” 太子踱步出门,走到毓庆宫的庭院之中,望着永和宫方向,目光似乎要穿透重重宫墙,嘴里喃喃自语:“待她身子大好了,就一切都好了。” 陈心在旁,竖着耳朵听得分明,心当下也跟着低声道:“殿下与德昭贵妃情深义重,自是有上天庇佑,往后定能如殿下所愿,和和美美。” 太子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陈心:“去太医院拿这段时间贵妃的脉案来,还有,叫容太医过来。” 第496章 太子的独立 陈心面露难色:“殿下,这可不容易啊。” 不是陈心推脱,而是贵妃的脉案,的确轻易调动不得,宫规森严,有着极为严苛的查阅规制,有查看资格的人不包括太子。若是碰上寻常太医所录的脉案,或使些银钱打点,打通关节;或施些威压恫吓,让其迫于形势,乖乖就范,倒也并非毫无机会。 近来这段时日,贵妃的一应诊视事宜,皆是交由御医容太医看的,这是皇上的人,如何能轻易拿了脉案过来? 太子眉头皱得更深,他当然知道陈心所言非虚,他也不愿意为难陈心,只得自己想办法。 玛禄的脉案,他一定要看,而且还要仔细琢磨一下这个太医的路数。 玛禄作为贵妃,没有皇上宠幸的情况下就出现了流产之兆,岂是三分薄面能通融的事?他其实不相信玛禄给他的解释。 如果对玛禄有威胁,还是灭口才能永绝后患。 太子在毓庆宫的庭院中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却难掩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阳光洒落在他肩头,却难融化他心中的坚冰。 还是自己太弱了啊...太子紧抿薄唇,神色间满是落寞与不甘,不由得对权势有了新的渴望。 他虽身为储君,名分尊贵,可屡屡深感掣肘,举步维艰。权力看似近在咫尺,却不过是镜花水月,诸多事务,自己仅能浅尝辄止,难以深究其里、把控全局。 若是自己对宫中诸事的掌握更深,至少让玛禄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没过几日,太子依计行事,在朝堂之上,言辞恳切地向皇上陈奏,力荐十四阿哥前往西北历练督军,为国分忧。皇上权衡再三,见太子一片赤诚,十四阿哥亦是跃跃欲试,便应允下来。 旨意一经颁布,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诸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或惊叹于太子此举的大胆与出人意料。 连四阿哥都很惊讶,只有十四因为得了母亲的嘱咐,今日特地戎装上朝,英武稳重地站在皇子队伍的最后,坦然接受诸位大臣、宗室的审视。 索额图对太子的举动非常诧异,不是说好了派自己的人去吗?此前,他已向太子举荐了三四位得力干将,皆是对赫舍里家忠心耿耿之辈,谁曾想关键时刻,太子竟然全然不顾索额图的嘱咐,将这等大事推给了十四阿哥! 四阿哥在朝堂上势头渐起,和太子分庭抗礼,如何能再让四阿哥的胞弟染指西北军务?军功原本就是太子最为欠缺的啊! 下朝的时候,他赶紧夹杂在人流之中,走到太子跟前。 太子瞥见索额图赶来,便停下脚步,点点头算是和他打招呼:“索额图叔公。” 索额图却无心寒暄客套,拉着太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略带埋怨地问道:“殿下,您今日此举究竟是何深意,老臣实在是糊涂得很,还请殿下为臣解惑。” 说罢,两人已经踱步至一处相对僻静的廊道拐角,太子才又接着道,“西北战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关乎我大清江山社稷存亡。我身为太子,所谋所思、所作所为,自当以江山社稷稳固、父皇圣心宽慰为重。十四弟确有将才...” 索额图哪里愿意听这些官样文章,眼神中透着几分不耐烦。在他心底,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义、战局利弊,统统都抵不上家族势力的巩固与扩张。 他才不管是谁去,谁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不是他赫舍里家这一队的人去西北执掌军权,就是不行。太子为什么不懂呢?只有自家阵营的心腹之人牢牢把控住西北军务这一关键要害,他的太子之位才能坐得稳! 太子就是天真! 索额图强忍着心头的不满,待太子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地插嘴,语速快得如同急雨敲窗,噼里啪啦便是一串质问。 “殿下,老臣明白西北战事吃紧,可咱们早前不是商议好了么?老臣举荐的那几位,皆是对殿下忠心耿耿、又久经沙场、深谙兵事的得力干将,派他们去,既能解西北燃眉之急,又能为殿下在军中扎稳根基,往后行事,咱们也多了几分底气。” 见太子不说话,索额图恨铁不成钢,声调陡然拔高:“可如今,您把这等好事拱手让给了十四阿哥,此番若是再在西北立下赫赫战功,那日后这朝堂之上,还有咱们说话的份儿么?殿下,您可不能因一时的妇人之仁,误了大事啊!” 太子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姿态似是闲话家常,可说出的话却如惊雷乍响,把索额图弄得头晕目眩:“永和宫诸位皇子都是孤的人。” 见索额图满脸写着震惊与狐疑,神色仿佛在说 “这怎么可能”,太子直视着索额图,又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重复道:“每一个。” 索额图此时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这简直是太大一个惊喜了。 好在索额图的确是老奸巨猾,他一下就反应过来,难道德昭贵妃对太子投诚了?难怪四阿哥再怎么崛起,对太子都是多有礼让尊重,只是对太子党铁面无私! 两个人站在角落里停住,风吹动太子绣着金线龙纹的衣袂猎猎作响。他却不为所动,交代索额图:“叔公应该猜到了,如今,她已然全心依附于孤,成了孤在后宫的得力臂膀。” 见索额图仍是疑云未散,还要再问,太子拍了拍索额图的肩膀:“孤也要保她和她的子嗣一世荣华,让她以后能更进一步。” 说完,太子便警告索额图:“皇阿玛对你,还有你的那些人已经极为不满。若是这一次再送一个你的人去西北,皇阿玛肯定不会放过你其他问题。许多弹劾的奏章已经是看在孤的面子上留中不发。让十四去,是最好的结果。叔公,你也别让孤难做。” 太子此番肺腑之言,让索额图脸色都变了。 第497章 兄弟阋墙 太子从来没有对自己这种态度!难道是有了永和宫的助力,便要钳制自己了不成? 片刻之后,他神色满是懊悔与自责,躬身向太子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地说道:“殿下所言极是,老臣糊涂,险些因一己之私,坏了殿下的大计。老臣感激殿下及时提点,往后定当谨言慎行,以殿下马首是瞻。” 太子见状,知道他绝对不会这么服软或者改变,但还是伸手扶起索额图,神色温和地说道:“叔公快快请起,您于孤而言,是族中长辈,亦是朝堂肱股,过往诸多事宜,皆仰赖叔公倾力相助,孤心中自是铭记感激,言重了。” 说完这番话,太子抬脚就走了,留索额图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个不停。 索额图和太子在这里说话,四阿哥也没闲着,领着十四走去永和宫,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峻气场。见他黑着脸不吭声,十四不知死活地问胤禛:“四哥,此番我得以出征西北,建功立业的契机就在眼前,你怎么不替我高兴?” 四阿哥胤禛闻听此言,脚步猛地一顿,脸色愈发阴沉,狠狠瞪了十四阿哥一眼,直刺得十四阿哥心头一哆嗦,后半截话瞬间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你懂个屁!你才多大啊?而且你怎么说服太子帮你的?嗯?” 四阿哥说完,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另一种更为可怖的可能,更担心了,怒喝十四道:“难道是太子主动找上你,让你去的,你便这般稀里糊涂应下了,连与我说一声都不曾?!蠢钝如猪也就罢了,这般行事,简直是目无兄长!” 是的,在他心里,蠢钝如猪还有救,可心里没他这个哥哥,竟然去听太子的话,更没救! 十四阿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臭骂骂得晕头转向,火气也上来了,他双眼圆瞪,脖子一梗,扯着嗓子吼道:“只有你是我的哥哥,太子二哥就不是我的哥哥了吗?他好歹还想着我,给我机会,你就只会骂我!” 太子能是什么好东西?被废了两次,自己出身远不如他、宠爱也不如他,还是把他往死里玩,十四居然还是要跟着他! 胤禛简直是痛心疾首,既有对十四阿哥莽撞轻信的愤怒,更有自己不被信任的不忿,见已经快到永和宫,他埋头猛走,脚步飞快走到永和宫门口,一脚踢开请安的太监,等十四也走到永和宫的庭院之中,两个人就这样争吵起来。 “他是你的哥哥?他算你哪门子的哥哥?你和我一母同胞,不和我一条心就算了,还向着外人?”四阿哥眼神仿若能喷出火来,脖颈上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朝着十四阿哥咆哮道:“太子几句花言巧语便蛊惑了你心智,你才多大?就送你去西北!你想来已经和他勾兑许久,其间竟未曾想起要与我通个气、商量一二?!” 十四听了更生气,什么意思,四哥这是还把自己当成小孩?他也动怒了,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蹿脑门,周身气血翻涌,干脆一把推翻旁边养着莲花的水缸,水缸沉重,却被他轻松推倒,哐当一声应声而碎,里头的水和泥流了一地。 “你把我当小孩?你这四石半的力气,我真分不清楚谁是小孩?!”十四阿哥羞辱完四阿哥,昂着头撸起袖子,大有要与四阿哥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旁边的宫人吓得胆战心惊,赶紧去里头喊娘娘过来劝架。 胤禛哪肯示弱,大口喘着粗气,与十四阿哥你来我往,对骂不休。 反正是永和宫,额娘治宫甚严,传不出去。 “你要只是蠢,我这个做哥哥的好歹还能慢慢教,假以时日,总归能让你开窍,懂得这朝堂与宫中的门道。可你全然不顾及我这个兄长,将我视作可有可无之人,罔顾兄弟情谊,肆意践踏长幼尊卑,简直是无可救药!” 二人正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几近要拳脚相向之时,玛禄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急匆匆从内殿赶来。 甫一露面,她瞧见眼前这一片狼藉,满地的泥水与破碎的水缸残片,以及剑拔弩张、怒目而视的两个儿子,冷笑道: “好啊,瞧瞧你们这副出息样儿!干脆就在我面前打一场,最好是打死一个再停手,也让我瞧瞧你们的本事,看看这皇家的规矩、兄弟的情分,在你们眼里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两人身子一僵,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赶紧垂下头,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不吵了?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的尊贵、矜持与涵养。平日里教你们的规矩礼仪、兄弟和睦之道,都被狗吃了去?” 玛禄气得要死,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莲花。 见他们两个低着头丝毫不敢说话,玛禄神色稍霁,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一旁候着的宫人们着手料理庭院的一片狼藉。又转身步入正殿,同时头也不回地唤道:“你们两个,随我进来,有话进里头说。” 两兄弟第一次见额娘这么生气,相互对视一眼,有些心虚了。 他们还以为额娘会好言好语地劝解开导,当个和事佬。 可额娘这么说话,也太不给他们台阶了! 玛禄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见他们两个又在下头打眉眼官司,玛禄冷哼一声:“真是一个个的长本事了,平日里在你们皇阿玛跟前,倒还装得规规矩矩、在朝堂官员面前,也晓得谨言慎行,倒跑到我宫里作威作福!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让你们皇阿玛发配你们两个去热河种莲花去!” 两人战战兢兢跪下认错,四阿哥偷瞄了一眼玛禄,见她神色缓和才黑着脸告状:“额娘,今日之事,皆因十四弟轻信太子举荐,贸然应下出征西北之事,其间未曾与我商议,我问询时,他还诸多顶撞,我一时激愤,才乱了分寸,还望额娘明鉴。” “是我,是我让太子帮忙,送十四去西北的。” 第498章 兄弟也是一样 玛禄此言一出,四阿哥从爱新觉罗家传来的眯眯眼猛然瞪大了——额娘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平日里,玛禄总是温婉持重、慈爱有加的,更有意回避权势相关的事情,所以胤禛对她还是很放心的。可今天玛禄凌厉的行事做派,全然不似平日里他熟悉的那个人了。 玛禄让人把两个仍跪在地上的“大男孩”扶起来,语气淡淡说道: “虽然我没有提前和你说,但你也应该知道,这对永和宫,对你都是好的,又符合十四的志向,更是解了索额图和明珠两派僵持不下的困境,顺了皇上对西北战事用人的急切心思,一举多得不好吗?” 这番话更是如平地惊雷,震得四阿哥头晕眼花。这还是那个成日里吃吃喝喝,,偶尔使些小性子、耍点小手段争宠的额娘吗? 只能说,瞧不起女人的胤禛,早晚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他现在朝堂上的顺风顺水,和玛禄近年来为了孩子和情郎的刻意低调,让他都忘了玛禄以往的战绩了。 他忍不住急切地说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十四的安危难道——” 玛禄微微一笑,看向十四:“听到没有?你哥哥,担心你呢。” 不等十四反驳,她又转头看向四阿哥:“你瞧瞧你,比十四大了这么多,平日里行事也算是沉稳有度,怎么还没学会有话直说?心里头若是关心,便该平心静气、和颜悦色地把话讲明白,犯得着跟他脸红脖子粗地争吵吗?” 四阿哥被额娘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呐呐道:“额娘教训的是,儿子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往后定当注意。而且太子举荐,儿子总觉着他怕是没安好心,存了利用十四弟的心思,这万一有了什么闪失。。。” 十四也缓过来了,又亲亲热热凑了过来,拿肩膀撞四阿哥朝着他挤眉弄眼:“四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不用担心,我厉害着呢,哪有什么万一。” 说着他爽朗利落地抱拳:“谢额娘成全,等我凯旋,我带狐狸皮子给额娘。” 见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玛禄点点头,确认两个人和好了,或者说至少四阿哥没有在心里记恨十四,又把两个人赶出去扫地。 “好了,你们俩也别在这儿杵着了,既已无事,便去庭院把你们两个造的孽好生打扫干净,权当是弥补我了。” 被十四打翻的那缸莲花,是她初入后宫的时候就开始养的,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莲花从最初的寥寥几株,繁衍得分外茂盛,她又陆续分养出五缸来,感情深得很。 温宪急匆匆从公主所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正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宫人还没打扫完的泥水里,拿着苕帚扫地。 只是两个皇子生于宫廷,长于富贵,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这些东西? 扫把倒是挥舞得虎虎生风,可结果只是在把那些地上的泥水均匀地抹开。 “怎么越扫越脏啊!”十四气得把手中苕帚狠狠往地上一戳,泥水四溅,溅到了他四哥的脸上。 看着四阿哥不善的眼神,温宪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两个人明明好好的嘛。 听见笑声,两个人都发现了温宪,十四更是放下扫把踩着泥水,啪嗒啪嗒朝着温宪跑了过去:“姐姐,姐姐——” 她素爱洁净,平日里着装打扮皆是精致讲究,哪能容得十四这样的脏东西近身。温宪急得抽出了腰上的鞭子威胁十四:“啊——你脏死了,可别过来!” “怎么这样小气!我偏要过来!” 看着十四阿哥全身是泥、人嫌狗厌的模样,四阿哥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出声来。只是心里还是担心,就这个幼稚鬼,真的能平安从西北回来吗? 十四斜了四阿哥一眼,没好气道:“四哥,你还笑!你不也半斤八两,这会儿倒来打趣我。” 温宪公主见十四阿哥说不得又要和四阿哥吵起来,心急之下,手中鞭子在地上甩出 “啪” 地一声脆响,佯装发怒道:“十四弟,你再这般胡闹,我可真要生气了!你且站住,把自己弄干净些。” 十四阿哥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脚步,低头瞧着自己满是泥水的衣袍和靴子,撇了撇嘴,嘟囔道:“罢了罢了,姐姐别恼,我不过是见了你高兴,一时心急。” 等两人收拾的功夫,温宪在旁边凉凉地问:“两位阿哥这是闹的哪一出呀?在额娘这儿吵得不可开交不说,还把这庭院弄得一团糟。” 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听了,神色变得有些尴尬,四阿哥轻咳一声,解释道:“妹妹,今儿是我与十四弟莽撞了,起了争执,还打翻了额娘养莲的水缸,额娘让我们将功补过,将院子打扫干净。” 温宪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声道:“兄弟之间,哪有不拌嘴的。就是日日吃饭,偶尔也有牙齿磕了嘴唇,咬了舌头的事。” 说着,温宪便让人先将地上的泥归拢到一处,又指挥宫人用铲子将泥清理走,再用水反复冲洗地面,不一会儿,庭院便恢复了些许整洁模样。 原本三个孩子还要进去看玛禄,不过白夏笑着拦住了两位阿哥,只放了公主进去。 四阿哥笑道:“既如此,那便劳烦姑姑转告一声,我和弟弟都。。。都知道错了,现在先回阿哥所,改日再来看额娘。” 两个人眼巴巴地看着温宪进去了,四阿哥与十四阿哥站在门口,一时无话。十四阿哥憋闷片刻,终是忍不住问四哥:“也不知额娘为何单只让姐姐进去,莫不是还恼着咱们?” 四阿哥摇头:“许是额娘乏了,想先同妹妹说些体己话。走吧!你去西北的事情,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嘱咐你。” 第499章 知错不改 玛禄见温宪公主进了内殿,笑着问她:“外头两个臭小子可知道错了?” 温宪笑着点点头:“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可吓了一跳。还是额娘拿他们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把他俩给制住了。” 玛禄轻搁下手中茶盏,杯子轻触檀木桌,发出轻微的 “嗒” 一声。她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不是很认可女儿的话:“这两个人,都是棍子打断了都不愿意改的执拗性子,还一个比一个脾气差,我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盼着能点醒他们。” 温宪嘻嘻笑:“他们就是欠收拾。若是额娘舍得,让我轮流抽上几鞭子,许就好了。” 玛禄无语望天,不知道这个女儿的性子是随了谁。 温宪摇了摇玛禄的胳膊:“额娘,胤祚的信您看了吗?” 玛禄戳了戳她的额头:“当然,他说过一段时间就派人把你皇阿玛五十大寿还有你四哥大婚的礼物送来,你准备好了吗?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失了礼数。” 温宪胡乱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就准备,保准误不了事儿。还有别的吗?” 玛禄笑着赶了她出去:“他还能告诉我?去去去,帮我把这些账先算了,再去看看这些批复,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你准了就是。” 温宪也不推辞,直接坐下开始看了。玛禄也坐在她旁边,一起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温宪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额娘,为什么赫奕调了个二等宫女来我们永和宫?” 赫舍里·赫奕,妥妥的太子党,如今的内务府大臣。之前康熙怕太子受委屈任命了凌普,太子的奶公作为内务府大臣,免得太子在吃穿用度上受什么委屈。后来康熙清洗内务府,把凌普换掉了,却还是任命了赫舍里家的赫奕。 永和宫如今的宫女太监早就满额,怎么又突然增了一个?还是太子的人亲自发话的。 玛禄无奈地笑,还能是什么原因? 太子虽然受不了康熙的控制欲,但其实他自己掌控欲也很强,尤其是玛禄告诉他孩子的事情之后,他更加神经兮兮了。 虽然玛禄再三保证自己以后有事一定会先和他说,可他还是不放心,甚至先斩后奏送了个人到玛禄跟前来,说是会两分拳脚,以后有什么话或者私底下送什么东西,给她就可以。 这个宫女过来之后便改名为白茜,现在还跟着白芙学习永和宫的一应事物,玛禄也不准备让她近身伺候。 可玛禄也不能和女儿说实话,她眸光微闪,只得随便找了个看似说得通的托辞:“额娘和太子做了笔交易,太子出手帮衬十四一次,之后我投桃报李,还他这份人情。” 温宪有些不同意:“额娘,你这不是与虎谋皮?您赶紧想法子把这白茜打发走才是正理,只要她还在这永和宫一日,咱们的一举一动,岂不全落在太子眼底,往后行事,可就再无半分自由了。” 玛禄心虚地咳了一声:“你额娘做事光明磊落,又何惧旁人窥探。好了好了,我自由打算,你不用担心这个,接着看账啊,咱们接着看账。” 温宪简直要被玛禄的心大给气晕了,跺脚道:“难道就由着太子骑到咱们头上?不成,额娘,我找四哥去,让四哥在朝堂上参他一本,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玛禄赶忙拉住女儿,好言好语安抚了半天,才算结束。 女儿不懂,这纯纯属于她和太子之间的情趣。而且谁骑的谁,温宪不清楚,玛禄可最清楚。 此时,被康熙拘在乾清宫的太子似有所感,克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喷嚏。 这几天他一直在旁听明珠、叔公索额图及佟国维几位内大臣商议西北军务,今日更是,下午又被叫来乾清宫听政。 康熙见自己的好大儿打了喷嚏,赶紧让人添了一个炭盆在他脚边,又草草结束了讨论,让他快些回去休息。 明珠乐呵呵地被索额图瞪了一眼也不恼,弯腰拱手恭送太子。 十四去西北,明珠自认为自己是最大的赢家。 十四的真实身份,可是自己纳兰家的长房长子长孙,明珠自己就是本朝文臣的代表和领袖,如今自己的孙子竟如此出色,得了皇上的青眼和太子的帮助,送去西北督军,怎一个妙字可言! 最让他感叹的,还是十四年纪轻轻,领命之后的表现更是无懈可击。 明珠扪心自问,就是算上自己这一辈,纳兰家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找不到可以与十四匹敌的!爷爷看大孙子,越看越爱。 索额图看见明珠如此高兴,以为明珠是因为赫舍里家或者太子没占便宜而高兴,心里也嗤笑明珠眼皮子浅,不过面上还是装作反对但不敢说的样子在一旁闷闷不乐的站着。 胤礽回到毓庆宫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第一件事是看宫内外动向的简报,浏览几眼之后又打开一个专门的匣子。这个匣子里放着的,就是白茜从永和宫递送回来的消息。 德昭贵妃几时起,心情如何,用膳用了什么,之后穿了什么衣裳,做了什么事,说过了什么话。。。只要是被白茜观察到或者听到的,都事无巨细写在了上面。 也就是玛禄不知道,这个白茜竟记得这么详细,自己的日常被窥探得如此透彻,怕是寒毛直立、通体生寒,怎么也不会接受这样一个人在跟前的。 上面自然也写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争吵,还有玛禄生气,罚他们清洗庭院的事情。太子读到玛禄把他们赶走之后,和温宪拿了两张摇椅,在庭院里晒太阳,还说不愧是皇子阿哥扫的庭院,呆着就是舒适的时候,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她好像是挺爱花啊朵啊的? 永和宫好像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终年不见半分萧瑟之景。他印象很深,花厅的一面花墙,后花园的桂花,庭院中的莲花和海棠,还有。。。还有爬满宫墙的蔷薇。 更别说她还曾经亲自打理过上林苑那边的一块地,如今她去的少了,可她的孩子们还是时常去照看。 真是怪女人。改日,孤也去看看。 他捏着这几张纸出神,旁边的陈心看着忍不住悄悄叹气。 第500章 堵心 没过几天,十四就出发了。这一日玛禄尚在睡梦中的时候,十四就被康熙急召至乾清宫,直接打包给几个将军,和他们一起出发去了西北。 事发突然,别说玛禄浑然不知,就是四阿哥、温宪都没能来得及给十四送行。彼时在场送行的皇子,只有太子。他长身而立,看着十四问皇阿玛自己能不能写信给额娘的时候,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额娘。 皇阿玛每每提及她,总说她是世间最温婉贤良的妻子,想必也是世间最慈爱的额娘。 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还来不及因为这一点而愧疚,太子又想起玛禄那一日的斥责。 自己当时真的没有理解玛禄为什么生气,孩子没了的确令人扼腕叹息,但再生一个,再多多的生不就好了? 康熙之前也夭折过不少子嗣,也就从老大开始,孩子才逐渐立住。皇阿玛或许也曾黯然神伤、痛心落泪,但现在他有这么多儿子,每日都为儿子们头疼的时候,怕是也想不起来最初的那些孩子。 可玛禄对自己说,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对母亲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若孝仁诚皇后当年心存偏私,只看重自身安危,轻易舍下孩子,又怎会有他今日稳坐太子之位! 言犹在耳,胤礽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作响,心里也堵得慌。 当初自己的母亲以命相搏,舍弃了自己才保下了他胤礽的命,可玛禄觉得她是因为一己之私而舍弃了孩子,所以她心如刀割的同时追悔莫及,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康熙见太子神色黯然,遣走下人之后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胤礽?” 太子稳住身形,收起满心愁绪恹恹说道:“儿子也想去西北。” 康熙爽朗一笑:“你还好意思说。你推荐十四的事情都让索额图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要是你准备亲自上阵,索额图怕是得直接撞御柱。” 听得出来,康熙很满意太子这个出人意料的决策。 长久以来,他不满索额图与明珠两派明争暗斗、党同伐异,朝堂被搅得乌烟瘴气。如今太子愿意为了大局考虑,能跳出纷争,更学会了照顾兄弟,于公于私都让康熙欣喜。 这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啊,终于还是成长了。 太子听康熙和他打趣,赶紧笑了笑:“儿子也就是这么一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儿子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只是儿子确实羡慕十四弟,这么年轻就能去宫外,领略大清河山。” 太子的确是孩子里面出去的最少的。皇子开府成婚之后都住在宫外,平日还能随康熙出巡四方,踏遍大江南北。可太子只能深居宫中,而且每每康熙出门,带的人多了,太子还要坐守京城,处理政务。 康熙觉得这都不算事儿,大手一挥:“等老四大婚的时候,朕准你一天的假,你出去看看,然后晚上去老四府邸喝杯酒,宫门落钥之前回来。” 太子喜出望外,虽然不想沾老四的光,但能出去转转,总归是好事。 只是,玛禄能不能去啊? 太子心思一转,笑着问康熙:“到时候拜天地,皇阿玛和德昭贵妃会去吗?” 康熙见儿子这么有兴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朕就不去了,惯例皇子成亲,朕鲜少亲临。” 康熙哪里会为了除了太子之外的儿子大动干戈。毕竟皇帝出行,仪仗扈从、安保防卫,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德昭贵妃他也不会让她去,毕竟妃嫔没有什么特殊理由,这辈子都出不了宫。 皇子理论上是要先在阿哥所成亲,再开府建衙,由于大阿哥当时被圈禁,直接在养蜂夹道里成的亲,加之康熙倡导节俭,内务府和礼部商议了半天定下新规,后面的皇子都是先建设好府邸,然后婚礼就在府邸上办,婚礼这一天也是开府的第一天,主打一个双喜临门。 也就苦一苦工部,但胜在两件喜事一起办,还能省点办酒席的钱。 也许有人觉得皇家不在乎这些,实在是康熙的儿子太多了,接近二十个阿哥,每个人订婚宴五十席、婚宴六十席的规格,开府再来一次,皇帝也要被吃穷的。 太子不吭声了,琢磨着想办法让康熙破个例,自己才好和玛禄在宫外相会。 反而是康熙有些诧异:“你倒是关心老四。” 太子心说谁会关心这个傻der,但还是流露出一点愧色,恳切说道:“之前儿子年少不懂事,曾和老四起过争执,如今想来,实在不该,自觉亏欠四弟许多,多亏德昭贵妃大度包容,还曾帮儿子向皇阿玛求情,这些儿子都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康熙恍然大悟,抚须笑道:“难怪你这么帮着十四,原来是补偿啊。” 太子并不介意康熙这么想,顺着话茬叹道:“可儿子还是弄巧成拙了,想来德昭贵妃是更希望孩子都陪在自己身边的,但这么一来,十四要离开她去西北不说,还错过了四阿哥的婚礼,怕她心里也不好受。” 康熙觉得太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懦弱了!其他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不必如此挂心,只是他还是顺着太子的想法,准备到时候,让玛禄坐马车出宫去四阿哥府邸上看看成亲的喜事,只是宴席结束之前就要赶回宫里。 太子按耐住雀跃的心情,怕康熙起疑,只赞了几句康熙对妃嫔子女的体贴,就转移了话题,和康熙聊起了别的。 康熙说着说着,也感慨起来了:“你的弟弟们一个个的倒是成亲了,你连侧福晋都没进门,真不知道礼部在纠结什么!一群饭桶,成日只知道之乎者也,真要做事又拿不出个章程来。” 太子心头狠狠一跳,说道:“儿臣倒也不急。” 太子不急,康熙急啊,而且四阿哥大婚,意味着他即将有妻族助力,弟弟又去了西北,太子这边就显得势单力薄了些。 第501章 订婚咯 康熙只当小孩子不懂事,语重心长道:“朕会再催催礼部,你也上点心。” 说着说着,康熙竟叮嘱胤礽:“等你有了孩子,朕就放心咯。等朕百年之后,你要照顾好你的兄弟们。” 太子赶紧反驳康熙:“皇阿玛!儿子不愿听这些话,皇阿玛一定能长命百岁。” 康熙呵呵地乐,可心里还是觉得太子过于天真了。 他其实很想提醒太子,小心四阿哥。德昭和太子关系好,也能约束好其他孩子,但不包括四阿哥。 四阿哥和十四的争执他也听下头的人说了,其中传达的信号康熙觉得真是耐人寻味。 表面上看,像是四阿哥还会听自己这个额娘的话,但实际,已经是玛禄的某些决策开始脱离四阿哥的利益,而四阿哥对此感到不满。 玛禄起来之后,得知十四就这么走了,也有些意外,但好在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且太子办事,她还是比较放心的,并不怕十四会出什么事。 能在猜疑心这么重的康熙、各个优秀而且野心勃勃的兄弟里当四十年太子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蠢材。 所以她中午甚至兴致勃勃地点了一道火腿鲜笋豆腐汤,丝毫不见忧虑之色。宫人们看着也心里安慰,娘娘之前那段沉郁的时光,终归还是过去了。 孩子们都大了,各有各的事情做,玛禄的心思也不得不放在康熙的五十大寿上。 她入宫都这么多年了,最开始绞尽脑汁冲位份的时候还会花些心思在上头,后来的节庆献礼,往往是翻出自己刺绣练习里比较喜庆的东西,略微改一改,便递呈上去,权当走个过场,面子上过得去便罢。 只是今天是五十整寿,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弄的。玛禄决定绣些金莲经幡,托人到外头寺庙里开个光什么的,以表贺寿祈愿之心。意头好,而且不花钱。 这金莲也有讲头,原本只是生长在内蒙和东北的普通花朵,康熙不知为何就非常喜欢,从五台山回来之后就移植了不少,栽种于京城周遭气候相宜之地 紫禁城的地气却分外不适合这花,宫里少数的几盆都在毓庆宫里放着,象征着康熙的恩宠,珍贵非常。 上次她悄悄扮成试婚格格潜入毓庆宫时,看过几眼,还有些印象。 她先试了试手,素手轻捻落针起线,在一块宝石绿提花暗纹缎子上绣了几朵,没想到第一次绣却意外的好看,美得肆意且随性。把这花绣在暗红色经幡上,虽然庄重,却没有前头练手的那块上的自然意趣。 绣了半晌,指尖微微酸痛,加之针法反复斟酌仍难尽人意,玛禄有些烦了,叫来白茜。 玛禄抬手指了指堆满绣物的桌面:“帮我整理一下桌上这杂乱东西,看着实在闹心。” 白茜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开始归整丝线、布料,摆放整齐绣针、绷架。 收拾到那块练手的料子,白茜正要请教玛禄这个怎么归类,玛禄随意地摆摆手:“这个就给你拿着玩吧。” 白茜看了一眼眼前的这块。。。帕子? 眼前的这块布上,绣着几朵小黄花,料子质地柔滑纹理细腻,还有暗暗光华,可尺寸局促,既不符手帕小巧方正之形,亦无精致绞边,分明就是裁剪衣裳余下的碎布头 看着应该是娘娘亲手绣的。 那就是娘娘要自己递给太子的了。 白茜感恩戴德地跪下谢恩,然后仔细把这块布料用帕子包好,贴身收了起来。 玛禄撩完太子,也不去想这个事儿了,又去整理四阿哥大婚时要用到的礼单。 四阿哥的婚事流程已经走起来了。 康熙已经正式下过指婚圣旨,内务府也选定了吉日,列好了帮办婚礼的官员与命妇名单。原本应当由赞礼大臣陪同瓜尔佳氏的父亲石文炳穿蟒袍补褂到乾清门东阶下接旨谢恩,而后四阿哥择一黄道吉日,亲赴瓜尔佳府拜会未来岳父母 奈何瓜尔佳氏的父亲接旨之后没几日就去世了,胤禛这个流程就没走,反而是玛禄送了不少赏赐过去安瓜尔佳一族的心。 马上就是初定的吉日了,皇帝会赏赐瓜尔佳氏本人仪币、瓜尔佳族赐币,然后举行订婚宴。 仪币赐予福晋本人,会在奉迎时抬回皇子府邸,等于是皇家给福晋本人的添妆。赐币则类似于彩礼,是给福晋父母家人的。 这可是薅康熙羊毛的好机会。 赐币的多少,等同于皇上对这个家族的看重,仪币的多少,等同于皇上对皇子的看重。玛禄当然不会逾制,都按照规则来。 仪币包括首饰、衣料、日用银器等,包括镶嵌东珠珊瑚金项圈一个、衔珍珠的大小金簪各三支、嵌东珠二颗的金耳坠三对、金镯二对、金银纽扣各百颗、衔东珠的金领约和做各式袄褂被褥的貂皮、獭皮、狐皮数十张,绸缎一百匹,棉花三百斤,饭房、茶房、清茶房所用银盘银碗银壶银碟等若干。 赏赐一事,内里大有乾坤。就拿这个项圈来说,东珠的大小差距可大着呢。珊瑚成色亦分三六九等,嫣红浓艳者为上,浅淡发乌者居下,都是可上可下的。 金子用的重量,也可多可少,内务府也不敢每个人都发一样的款式,克重自然也有差异。 还有貂皮、獭皮、狐皮、绸缎的大小、品相、新旧差距可大了去了。 得宠的皇子,都拿一等的,不得宠的皇子,内务府当然也会按数交付,一应俱全,只是这个质量嘛。。。就不好说了。 玛禄管了这么多年宫务,自然清楚里头的门道,正在一个个检查。好在也没人敢糊弄她这个贵妃,看下来倒是不费什么功夫。 订婚宴虽然是内务府承办,但大多数操心的还是瓜尔佳夫人,她就不用管了,只需要再让人赶紧把阿哥所的库房再收拾出来两间,成婚前一天,瓜尔佳氏会将妆奁送到皇子宫中,其他的事情就没玛禄需要操心的了。 总算,是把四阿哥给嫁出去了! 第502章 喜事将近 在容太医的精心调理下,玛禄的身体好多了。身体一好,精神状态就好,玛玛禄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如今孩子们大多不在身边,宫闱里的日子陡然间就显得空落寂寥了,只能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比如康熙的寿礼。 这一日下午,玛禄便召了静怡、达春,还有白芙、白夏陪着。众人于暖阁之内围坐一团,画图的话图,分线的分线,理料子的理料子。大家手上忙碌不停,嘴上亦未闲着,笑语闲聊声此起彼伏。 火盆里炭火噼里啪啦作响,屋子里暖意融融。 不知怎么的,话头就落在最近永和宫里头新来的白茜身上。 白芙赞她倒是得力,收服了下头不少宫女太监,颇有以她马首是瞻的意思。原本要来顶上白芙白夏差事儿的白鹭白芷,起初还存着几分不服气,如今也对她钦佩有加。 静怡也笑意盈盈,手利落地打了个结:“是啊,以往隔三岔五,偶尔会有些宫女太监犯些小错,她要么管得服服帖帖,要么干脆就打发回去内务府,感觉最近日子都过得更舒心了。” 玛禄叹了口气,她如何不知这二人言外之意,可她不能直说。 太子安插这一个人,原本她以为是方便两个人私底下传传小话和不起眼的物件,小儿女谈情说爱,日日思念也是正常。 可没想到白茜竟真是个人物,这些被打发走的人,一小部分是康熙的人,但大部分都是四阿哥的人,只不过都安插在静怡屋子里或者永和宫非常外围的地方。 这些人对自己的害处也不大,无非就是观察一下动静。只是太子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认为还是要干干净净的好。 这些人悄无声息间,便被白茜拔除殆尽。 白茜做这些的时候,都询问过自己,自己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也同意了,虽然心里不是很赞同——水至清则无鱼,若是太干净了,反而显得很有问题啊。 可今日听见白芙和静怡这么委婉的提醒自己,她也有些觉得头疼。 这一头是太子,那一头是四阿哥,小男人和大儿子,她选哪个? 玛禄也不知道。这个大儿子面狠心黑,小男人...小男人又没经历过大风大浪。 等他真正的妻妾入宫了,自己这个偷来的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纳兰曾经不也是信誓旦旦的,一个卢雨婵就把他的爱拆了个七零八碎。 太子所在的位置面临的压力和诱惑,远比这个纳兰家大公子的多,况且他还如此年轻,心性未定,未来变数实在难说。 外头金乌西沉,柔和的光映照在玛禄的脸上,勾勒出一个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一群人一直忙到晚点时分,在玛禄这里用过了精巧的点心之后才纷纷散去。 令玛禄意外的是,康熙派人来,说晚上要过来看她。 身为贵妃,病好了之后康熙过来看看也正常。 她赶紧让人把所有寿礼相关的东西都收起来,别被康熙看见了,又匆匆整理了下头发妆容,换下了身上的家常衣裳,选了一身满绣茉莉花的紫色小袄和粉色下裙换上,又单独选了一个碧玺压鬓戴上,几缕碎发被别至耳后,淡雅清新。 康熙没让她等多久,免了通传大步流星走进来,看着她面色红润的样子,温声道:“瞧这模样,身子想必是大好了,容太医此番用心诊治,功不可没,当重赏。” 玛禄赶忙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身之后又笑着替容嵇谢过康熙的赏,等着康熙说明今日的来意。 果然,康熙过来是和她说事的:“前几日老四的订婚宴,朕听说办得不错,石家上了谢恩的折子,把老四好一通夸。” 就这? 玛禄笑着点点头:“那臣妾就放心了,还要多谢皇上为四阿哥择了这样一门好亲事,有这样通情达理的亲家,臣妾很是高兴。” 康熙呵呵一乐:“你这话说的,谁敢为难你?朕特准你四阿哥结亲那日,去老四府邸上看看,也算是全了你一番慈母心意。不过可要低调些,快去快回。” 有着前头太子的铺垫,康熙见玛禄如此温顺乖巧,身边两个儿子不在,一个儿子马上要成婚成家,身边的人肯定越来越少,特赐恩旨。 玛禄高兴坏了,这可是难得出去放风的机会! 虽然到时候身边肯定要跟一大堆人,但也比日日坐在这宫里的好。 吃人嘴短,玛禄对康熙那是千恩万谢。 康熙呵呵受了她的拜谢,又补充道:“不过你既然身子好了,宫务便都还是交给你管,正好你也办熟了,胤礽的侧福晋半月之后便要入宫,就比照胤禛婚事规格减半去办,一应事宜,便都由你安排了。” 这里的侧福晋,就是原本的乌拉那拉氏,四阿哥前世的正妻。康熙实在是担心太子的子嗣,终是决定先让侧福晋入宫,盼着能借此为东宫添丁进口,至少不要在这方面落后其他皇子太多。 玛禄听闻,心下猛地一沉,脸上却依旧笑意温婉地恭喜康熙。康熙也高兴得不得了,甚至差点想问玛禄是否有什么生子秘方,毕竟她是宫里唯一一个生了六个孩子,还都立住了的妃嫔。 话到嘴边,康熙想起来玛禄被诊断不能再生育的事情,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也许,是乌雅家的女孩儿天生宜子嗣? 念头一起,终是按捺不住,康熙忍不住问:“乌雅家可还有女孩儿?都不见你为她们求个婚事。若是真有合适的,一并指给太子,做个格格也是好的。” 玛禄抿嘴:“臣妾倒是有个妹妹,皇上以前还问过的,模样生得周正,性子也是温柔似水,据说大师批命的确有宜男相,只是。。。”玛禄故意拖长了语调,眼角眉梢隐现笑意 “只是什么?” 第503章 出宫 “她已经给她的相公生了两个男孩,最小的那个都和十四一般大,怕是不能遂皇上的意了。” 康熙旋即朗笑出声:“罢了罢了,原是朕随口一说。只可惜你不能和太子亲上加亲了。” 玛禄藏在袖中的手却悄然攥紧,指甲几近嵌入掌心。这种对话真是让人如坐针毡,可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康熙,直至把他送走。 不过转日,玛禄还是安排好了一切,然后把相应的章程直接交给白茜,让她正大光明的交给陈心。 太子看见这里头的内容,心里咯噔一下。 皇阿玛竟让她亲自安排自己的侧妃入宫? 他赶紧问白茜:“娘娘可好,她什么反应?” 白茜垂眸回道:“回太子殿下,娘娘一切如常。” 太子扶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要么她吃醋了,怒极了之后不会再理自己,要么她根本不在意。 两个,哪个都不是太子想要的答案,哪边都割得他心疼。 太子原本想要让白茜告诉玛禄,自己会在她参加四阿哥喜宴的那天,出宫去找她一解相思,此刻却犹豫了。 算了,玛禄现在肯定在气头上,到时候还不一定愿意见自己。 只能到时候自己想办法,哄她开心了。 时光如水,很快就到了四阿哥的成婚礼当天。瓜尔佳氏的妆奁昨天已经送到皇子宫中,不愧是满洲大族,家底就是厚。饶是玛禄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宝贝,看着这么多嫁妆也有些意外。 永和宫上下张灯结彩,映得四阿哥平日一直板着的脸也多了几份喜庆。四阿哥穿着大红色蟒袍补服给皇太后、皇帝行三跪九叩礼之后,又赶来玛禄这里来行二跪六叩礼。 与此同时,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一起带着六十个人组成的接亲队伍已经扛着红缎围成的八抬彩轿去接瓜尔佳氏。 不同于在康熙跟前的谨小慎微、老实本分,在永和宫他显然更放松些,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孺慕温情。 瞧见母亲,四阿哥眼眶微润,屈膝跪地行起二跪六叩礼,动作一丝不苟。玛禄也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个礼,便叫他起来。 “额娘,儿子今日成婚,往后定当与福晋相互扶持,让她时常孝敬额娘,尽心侍奉,以全孝道。” 玛禄瞧着已经成家立室的儿子,嗔怪道:“我若是你福晋的亲娘,此刻真是要恼了,把你打了出去才好。人家姑娘金尊玉贵地养大,进了你的门,肯定是来享福的,不是来伺候人的。我还差人侍奉?别说这种女孩儿家不爱听的话。” 四阿哥显然是没跟上玛禄,但他此刻正感动着,俗话说,一旦结婚了,男人就会想起亲妈的不容易。 此刻四阿哥显然也是犯病了,玛禄说什么是什么,连连承诺自己会好好对待福晋。 温宪近日打扮得也极为喜庆,仿若观音坐下的金童玉女,只可惜和她搭队的那位金童现在还在江南夜夜帮人代笔写作业。 听见玛禄这样说,她也笑得止不住:“四哥就是这个嘴笨的毛病,额娘难道第一天知道么。有事亲子服其劳,额娘若是有事,四哥肯定不会躲懒的,是吧四哥?” 四阿哥瞪了一眼乱改论语的温宪,老老实实等着玛禄去换出门衣裳——皇阿玛吩咐了,今日出宫,要带上额娘出去,让她见见喜事散散心的。 原本康熙想的是用省亲形式安排玛禄正式驾临四阿哥的府邸,让新人直接拜“高堂”。 可玛禄却拒绝了,觉得这样就太过出格,儿子已经成亲的惠妃和荣妃肯定是要有意见的。毕竟这宫中最忌厚此薄彼,“不患寡而患不均” 的道理,她深谙于心。 康熙也觉得有道理,便同意她扮作寻常贵妇,低调前往,只图个舒心自在,也免了诸多麻烦与是非。他赞许玛禄懂事的同时,也忍不住笑她:“看来温宪和胤祚喜欢乔装打扮的根子,在你身上啊。” 玛禄很快就换好了出门的衣裳,跟着四阿哥一起走到马车跟前。 玛禄抬头打量了一眼朱漆雕花的轿厢,心说这结婚就是气派啊,比寻常的马车大了好多。她独自上了马车。 四阿哥等玛禄上马车坐好之后,翻身上了一匹刚刚牵来的马,手中缰绳一勒,马儿嘶鸣一声,昂首向前带路。 今日,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实在是不想窝在马车里。 这马车内部着实宽敞,和一间精巧的移动厢房似的。正中还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炕桌,上头瓜果点心茶水一应俱全,不过玛禄怕颠簸之时洒在身上,并没有去倒任何茶水。 马车辘辘前行,未料,行不多时,座位之下骤然传来 “笃笃笃笃” 的轻微敲击声,初时,玛禄只当是马车不慎撞到路上石子或是街边物件,并未在意。 可待她凝神细听,那敲击声竟似带着奇妙的节奏感,一下又一下,且越听越觉着熟悉。 像是。。。像是太子曾经和她合奏过的一首曲子! 玛禄按捺住心里的猜测,双手在马车里不停地摸索,指尖轻触木板,细细感知,终于寻到一块微微松动的板子。她并没有推开板子,反而是跟着里头敲打的节奏,哼唱起了那首歌。 两个人就这么一唱一和了一会儿,太子终是按捺不住,直接从马车座位下头的隔层里滚了出来。 爬起来的时候,太子的辫子都有些松散了,侍卫服也净是褶皱,可太子的眼眸熠熠生辉,开口道:“有没有想我?” 玛禄乍见下头突然滚出来个人,先是惊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待看清来人的确是太子,惊喜又担心:“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再见的喜悦终归压过了惶恐和惊讶,玛禄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和个老鼠一样,四处躲藏。” 太子也不恼,抬手拍了拍侍卫服上的灰尘,挨着玛禄坐下说话,近得能嗅她发间的茉莉香。 他倾身欺过来,把玛禄结结实实压在角落里不得动弹:“我先问你的,该你先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玛禄脸颊微微泛红,想要抽回被太子紧握的手,却发现他攥得愈发紧实,只能轻啐一口:“谁会想你?你的娇妻美妾马上就要进毓庆宫,又怎会想我?” 第504章 情浓 果然,果然!太子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还有些庆幸。 果然女人就是要当场哄,尽快哄。之前的经验教训告诉他,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尽快说开,不能有误会。 不然鬼知道她会心里怎么想,然后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天我看到白茜给我的章程,我当下就知道你定是恼了我,觉着我在这事儿上,没个站得住脚的说法,没护住咱们之间的情分。” 太子也不辩解自己是身不由己,这些都是康熙安排,倒是让玛禄有些意外。 玛禄轻哼了一声,抬手轻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将几缕碎发别到耳后:“哼,你说得轻巧,你皇阿玛的旨意是一回事,可你自个儿的心思呢?我瞧着,你怕是也没多不情愿。” 太子见状,忙不迭地伸出手,想去握住玛禄的手,却被她轻巧地躲开。他也不气馁,干脆整个靠在她身上:“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侧妃入宫,不过是走个过场,应个规矩,我与她,不过是面上的情分,可对你,那是实打实、掏心窝子的在意。” 说着,太子承诺道:“你若是不喜欢,我晾着她们便是。” 玛禄叹了口气,伸手整了整他的衣裳:“和你开玩笑的,你是太子,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没有子嗣呢? 若他还想做这个太子,就不能晾着这些女人。 太子也知道,可他也很为难。 他将心比心,知道玛禄每次被召幸,自己心里油煎火燎、满心酸涩又无可奈何的情景。想必,她给自己安排迎侧福晋入宫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样的百般煎熬。 所以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甚至不敢承诺自己以后不碰福晋,也许只碰一个人,她会好受一些。 两个人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不愿意这么为难对方。 钟情一人、独守一心,在宫里只有女人必须遵守这个规则,男人做不到,甚至不能这样做。 而且好不容易相见,浪费大好的时光在这里为注定无解之事吵架,也是可惜。 车厢里两个人紧紧挨着,身躯相贴,自然容易走火入魔。 玛禄原本还强撑着矜持,躲闪了两次。见太子眸光渐深、气息渐乱,还低声喝止胤礽,让他不要再胡闹 但太子的确是有点憋坏了——他承诺自己不碰其他人,也是有底气的。 目前为止,他未曾亲近他人分毫。 如今喜欢的人近在咫尺,自然是汹涌难遏。 被他缠磨得没办法,玛禄无奈指了指外头:“外头这么多人,车夫、随行的侍卫和宫女,你也不怕?” 胤礽面露微笑:“大半都是内务府派来的人,我若是不选好,怎么躲在这里?你若是怕,便小些声。” 说着欺了上来。 马车“吱呀吱呀”在摇晃,恰似一曲悠长的乐章,遮掩住了一些不该有的细碎声响。 剩下的,全都在考验玛禄的心志与定力。 好在是马车限制了太过肆意的动作,潮动尚在可控范围。 只是每逢路面坑洼不平,马车陡然上下颠簸,还是有些瞬间忍不住让人失控,丝丝缕缕的声音溢出唇齿。 每逢这个时候,玛禄只能抓着太子的手咬着,甚至都咬出血了。 太子却似浑然不觉疼,反倒将她搂得更紧,恨不得这路再颠簸一些,距离再长一些。 步军统领平时什么事情都不干,如今这清道的事情倒是干得麻利! 如此这么来了两回,玛禄坐不住了,只觉得腰酸腿麻,实是难以支撑。太子瞧在眼里,疼在心头,二话不说,主动揽过 “出力” 之事,替她分担一二。 后来她双膝发软,便是想强撑着跪姿也做不到了,只能搂着太子娇滴滴的哭。 把太子哭得志得意满。 太子被这哭声挠得心头酥软,带着少年意气与几分莫名心思,凑到她耳畔轻声问道:“你且说说,我是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玛禄不回答,他就一直证明自己,直到玛禄忍着羞涩点头承认为止。 待情绪渐趋平稳,玛禄才缓过神来,瞧见太子手上的咬痕,满心愧疚,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丝帕,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后悔莫及:“若是落下疤,可怎么好。” 太子哪里在乎这些,柔声道:“无妨,只要你不恼我,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便是留疤,也是你我情深意重的印记。” 胤礽简直身心舒畅,不过欢愉时光总是短暂,留给他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他帮着玛禄整理好一切,又挪到正中摆放的那张黄花梨木炕桌旁边,伸手探入桌下暗格,掏出一只精巧的香炉,炉身雕刻着缠枝莲纹,古朴典雅。 太子果真是有备而来,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火星闪烁,引燃了炉中香料,馥郁淡雅的香气悠悠弥漫开来,遮掩了车厢内残留的暧昧气味。 诸事妥当,他才看向玛禄,低声道:“再有一刻钟,马车应该就到地儿了,我先躲回去了,你不准生我的气,往后……咱们总有机会的。” 言罢,他深深看了玛禄一眼,似要将她模样刻入心底,而后转身利落地钻进座位下的隔层之中。 玛禄望着太子消失之处,叹了口气,又再检查了一遍自己和车里,才端坐身子,恢复往日端庄仪态。 果然如太子所言,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外头传来四阿哥恭敬的声音:“额娘,咱们到府邸了。” 玛禄稳了稳心神,轻声应道:“好,我这就下来。” 她起身下得马车,望向眼前四阿哥府邸,朱门巍峨,红绸飘舞,喜字高悬,满是新婚喜庆气象,门口跪了一地的奴才,迎她从正门入府。 这个时候还没到吉时,甚至宾客都来的不多,四阿哥便领着玛禄看他精心规划的府邸。 四阿哥倒是很有品味,府邸布置的十分雅致,许多地方都别具匠心。可玛禄心里总归是惦记着太子是不是平安从马车里头出来了,没心思看,又怕四阿哥觉得自己敷衍,看了一半便问四阿哥,是不是福晋该到了。 跟着来的白茜笑着打趣娘娘:“娘娘急着看新媳妇儿呢,要不咱们还是快快把娘娘迎入女客的席吧!” 正说着,远处隐隐传来喜乐之声,由远及近。四阿哥神色一喜,忙道:“额娘,想必是福晋的接亲队伍到了,儿子现在要去前厅迎一迎,苏培盛,你领着额娘去女客那边的首桌。” 第505章 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 外头街道上,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蜿蜒而来,锣鼓喧天,喜乐震耳欲聋,营造出热烈非凡的喜庆氛围;中间则是红缎围成的八抬彩轿,轿顶四角装饰着鎏金瑞兽,队伍末尾跟着一众陪嫁的丫鬟、小厮,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再往后就是这一次要搬过来的嫁妆了,箱笼足足一百六十八抬,绵延不绝,可见瓜尔佳一族的实力。 原本她们定的是一百八十抬,皇子福晋里头的顶格标准,可胤禛念及太子大婚在前,不愿因福晋嫁妆之事抢了风头、压过太子,着人将嫁妆抬数削减一些,才定了一百六十八抬这个其实一点也不低调的数字。 苏培盛领着玛禄和白茜在府邸中曲曲折折地穿行,又转了好几个弯过了三四道屏风,玛禄才入座。 玛禄举目四望,这倒是个巧地方,位置非常靠前,三面都是紫竹屏风,只有一面是两道不同色的水晶珠帘,密密匝匝垂下来,将里头的人遮得严严实实,可身处其内往外窥探,却能透过影影绰绰瞧见外面人来人往的样子映在水晶帘子上的样子。 而且更为称道的是,这个帘子看着像是正堂通往后面两道门的其中一道,实际上却非常靠近拜天地的时候,要拜的方向! 玛禄坐在这里,的的确确能受他和瓜尔佳氏的这一拜了。 可以说,胤禛是用了心思的。 入得此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阔大的圆桌,其上摆满琳琅佳肴,珍馐美馔,不过只设了四张椅子,与外头众人围坐成圈、热闹喧哗的寻常坐法截然不同。 见玛禄带着好奇看自己,苏培盛讨好的笑:“这是咱们四爷考虑到娘娘此次想低调出行,特地设置的。娘娘若是喜欢热闹,乐意出去与其他世家贵妇寒暄应酬,外头也给您留了位置。” 玛禄点点头:“老四有心了,还是此地合我心意,我本就不便抛头露面,在外招摇。只是这四张椅子,所为何来?” 苏培盛忍俊不禁:“娘娘,其实公主今日八成也会来观礼,只是您启程出宫那会儿,公主还在乾清宫,现在还不知道成功了没有。这四张椅子,两张自是留给娘娘与公主,余下两张,预备给今夜的新娘与新郎,新人前来敬酒行礼,也好有处安坐。” 玛禄恍然大悟,又有些担心起温宪来:“这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其实温宪早就从四阿哥这里知道玛禄要出宫。 她自己当然也想去啦,又怕去求康熙,起了跟风之心,万一引得皇上不悦,反倒连累玛禄错失这个难得的出宫机会,便忍到玛禄和四哥出门了才去乾清宫。 主打的,就是一个开弓没有回头箭。 玛禄不清楚,但心里非常紧张,又有些庆幸。但凡温宪跟来了,太子肯定要在马车里缩个一路,可是她也希望女儿来,正要差人回宫递个消息,探探温宪情形,苏培盛忙打了个千儿:“若是顺利,再过一盏茶时间公主也到了,奴才先去看看,娘娘不若先落了座,喝口热茶?” 玛禄点点头,让苏培盛走了。 玛禄颔首应允,温宪仿佛一阵风刮来的,从后侧的屏风处钻了出来,进来的时候好悬没吓玛禄一跳:“额娘!额娘!” 玛禄瞧见女儿红扑扑的笑脸,笑着搂住她:“你真是没个正形,赶紧坐好。” 母女两个叽叽喳喳说了没一会儿话,外头越来越热闹。 听动静,是吉时到了。 彩轿稳稳落于府邸门前,轿帘轻启,先是露出一只绣着精美花卉、缠枝蔓延的红鞋,而后瓜尔佳氏在丫鬟搀扶下缓缓走出。 她身着一袭大红色织锦吉服,金线绣就的龙凤呈祥图案熠熠生辉,头戴凤冠,明珠璀璨,翠羽摇曳,通身的富贵! 外头正在走射箭、跨火盆这些流程,温宪到底是个年轻活泼、好奇心重的姑娘,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目不转睛之际,自己悄悄撩开帘子看外头,被玛禄亲自拉了回来。 “探头探脑的,被发现了怎么办?到时候,就让你去应酬外头的那些命妇,去安抚惠妃她们说皇上偏心永和宫的话。” 温宪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坐回原位。 玛禄见她目光仍时不时飘向珠帘,笑她:“怎么这么好奇,不会是羡慕了吧!” 温宪闻言有些不依了:“额娘,我不过是瞧个新鲜,亲眼见着,总归有趣些,难道您不好奇新娘子穿什么衣裳,长什么样子吗?” 玛禄微微一笑,温婉且从容:“明天你四哥要带着新娘子去永和宫给我行礼,我自然能看见,届时,有的是机会细细端详。” 温宪法敏锐察觉到额娘并没有说衣裳的事情,想起来额娘入宫为妃,也许会因为自己没穿过而引以为憾,赶紧闭上嘴不吱声了。 玛禄其实没什么好遗憾的,她曾经穿过比这还奢华绮丽的嫁衣,只不过所见之人,唯太子而已。 很快就到了拜堂仪式,温宪赶紧站起来走到旁边,让玛禄一个人坐在正中,受了这父母的一拜,然后四阿哥又牵着红绸,引着瓜尔佳氏朝着皇宫的方向拜了一拜,算是拜过康熙了。 之后的入洞房、坐床撒帐等环节,玛禄就看不了了。 但她们依旧能听见外头热闹的声音,甚至隐隐约约赞礼者颂读的祝词。 玛禄笑着捂住温宪的耳朵,不让她听这些女孩儿家不该听的东西。 温宪挣脱开来:“额娘,额娘!怎么不让我听啊。” “这些啊,皆是成婚时的私密话儿,你现下还小,听了可不妥。” 温宪拿出歪缠康熙的功夫,拉着玛禄的手臂使劲摇晃着,非要玛禄给她补上,刚刚漏听的内容。 玛禄哪里记得住,只得含笑给温宪念了当日太子给她念过的:“合卺逢春月,芳菲斗丽华。鸾笙锁竹叶,凤管合娇花。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 第506章 花烛夜 房内红烛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出暧昧的波纹。 饮完交杯酒的瓜尔佳氏,正微微垂首,粉面含羞,岂料,四阿哥却蓦地伸出手来,稳稳拉住她的皓腕,轻轻一带,将她从床沿拉起。 瓜尔佳氏有些愣住了,因为她接下来的任务应该是等着四阿哥应酬外头的人回来,然后再洞房。 四阿哥看着新嫁娘,见她妆容未乱,仪态依旧端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容置疑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瓜尔佳氏按下心中的诧异,恭顺地跟着四阿哥走着,又是一番曲曲折折之后,她看见一个隐于繁花翠影之间的席位当中,端坐着一位如珠似玉的美妇人,目光流转、举手投足间都是惊人的妩媚,旁边则是一个俏丽的女孩儿,活力四射不似普通闺秀的娴静。 两个人穿着打扮都甚是低调,毫无张扬之感,但瓜尔佳氏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两人全身上下都不是普通的豪奢之家能够见到的东西。 瓜尔佳氏心中暗自揣测,这二位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四阿哥如此重视,在这新婚之夜特意引自己前来相见。 她大致能猜到这女孩儿是温宪公主,宫中备受宠爱的龙凤胎中的女孩儿,俏皮活泼的模样与传闻中一般无二,可旁边那位看着太过年轻,若不是那女孩和四阿哥的态度,以及今日的场合,按常理推断应当是德昭贵妃才是。 要不怎么说瓜尔佳氏是前世康熙最喜欢的儿媳呢,眼力确实出众。 玛禄此刻的媚态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从马车上和太子胡闹了这么几轮,眼角眉梢自然还散发着春情红晕,身上更是没什么力气,全凭一口气撑着。 此时,美妇人亦瞧见了他们,亲切的笑道:“看来是得空了。” 声音轻柔悦耳,闻之若醉。四阿哥微微点头示意,牵着瓜尔佳氏的手走上前去,介绍道:“额娘,这便是您的儿媳瓜尔佳氏。” 而后又转向瓜尔佳氏,“这是我额娘,你且好生拜见。” 瓜尔佳氏心中一惊,赶忙盈盈下拜,行礼道:“妾身见过德昭贵妃,德昭贵妃万福金安。” 玛禄微笑着让温宪扶起她,仔细打量,见其礼数周全,看着就是个沉稳端庄的,心中颇为满意,说道:“起来吧,今日大喜,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 一旁的温宪却按捺不住好奇心,松开扶着瓜尔佳氏的手,围着瓜尔佳氏转了一圈,嘴里啧啧称赞:“四嫂可真好看,四哥好福气。” 瓜尔佳氏被她这直白的夸赞弄得脸颊绯红,羞涩地低下头讷讷道:“公主谬赞了,能入得四阿哥府邸,是我的荣幸。” 实际她心里暗暗感慨,自己本来就不算是闺阁中长相出众的那一类,所以多走端庄亲和的路子,以后做当家主母。但美人,尤其是年轻娇嫩的美人,她闺中见过不少。 只是今日见到德昭贵妃,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风姿,难怪能为皇上诞育六子。 温宪嘻嘻一笑,拉着她的手说道:“四嫂,你莫要害羞,日后咱们可要多多亲近才是。” 众人正说着,苏培盛匆匆赶来,:“四爷,外头的宾客们都在等着您二位去敬酒呢,可不能再耽搁了。” 四阿哥点头应道:“知道了,这便去。” 他转身看向瓜尔佳氏,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你且先在此处陪着额娘与妹妹,我去去就回。” 瓜尔佳氏乖巧地点头,“四阿哥放心,妾身自会招待好额娘与妹妹。” 四阿哥与苏培盛离去后,玛禄拉着瓜尔佳氏的手,轻声问道:“今天怎么样,大婚流程众多,想必你也是累了。” 瓜尔佳氏忙回道:“多谢额娘关心,一切都好,四阿哥对儿媳也很是照顾。” 玛禄微微点头,又聊了些明天进宫叩拜太后和皇上的注意事项,瓜尔佳氏皆一一应下,态度谦逊诚恳。 玛禄也不多留,见时辰不早,若再作迁延,恐宫门落钥,便直接带着温宪告辞,一起回了宫中。 待四阿哥应酬宾客归来,已是月上中天。他带着几分微醺之意,步入洞房。瓜尔佳氏早已在内室等候,见他归来,忙起身相迎。 四阿哥一边净面,一边问她:“额娘和温宪走了?” 瓜尔佳氏垂首,目光落在脚下的红毯之上,低声道:“是,见时间不早了,额娘怕宫门落钥,就带着公主一起回宫了。额娘很是和善,与妾身说了许多贴心的话,让妾身心里安定了许多。” 四阿哥点点头,直接搂着瓜尔佳氏的腰往床里头倒下:“春宵苦短,早些歇息吧。” 自己的这第二世,为了做个谦让太子的姿态给皇阿玛看,也是听额娘的,要什么晚婚晚育,现在可是第一次碰女人,他是真的有些急了。 这边被翻红浪,玛禄和温宪也在回宫的马车上。还是同一辆马车,只是玛禄知道,太子不在了,只有燃尽的一炉香灰和仍旧黏腻的衣裙还提醒着她之前的荒唐。 温宪似是察觉到了玛禄不合时宜的沉寂,她有些疑惑地问道:“额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今夜四哥婚事,怎么额娘总是走神呢。 玛禄微微一怔,旋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没事儿,只是有些乏了。” 温宪闻言,赶紧催着外头的马夫加速前行。 回宫之后,玛禄强打起精神嘱咐温宪早些回房歇息,又屏退众人褪去那身衣裙,直接将里头的衣裳扔在火盆里烧了个七七八八,才转身回去躺下。 躺好之后辗转反侧,又坐起来叫外头值夜的白夏:“白夏,宫里还有丁香粉吗?” “娘娘?” 白夏闻声匆匆而入,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丁香粉是之前娘娘和纳兰侍卫或者容太医亲热之后才会用的东西,已经许久不动了,如何突然就要了呢? 第507章 进宫拜见 到底,白夏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取了丁香粉,用热水化开之后服侍着玛禄喝下。 玛禄喝下之后才算心安了些,只是现下也不可能睡着了,她便让白夏睡在自己的脚榻旁边,主仆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多时,天就亮了,玛禄要起来换衣裳——今日四阿哥和瓜尔佳氏这一对新人入宫叩见,等会儿就要过来了。 入宫后,四阿哥带着新妇先到太后的宫殿。太后目光慈爱,不过兴致缺缺。一个是四阿哥和她素日里相处并不亲昵,另一个则是语言沟通不畅。 宫里蒙古妃嫔寥寥无几,日常交流多有不便。她虽也习得少数满语与几句汉语,可运用起来仍颇为生硬,平日里大多时候皆需依靠嬷嬷从中翻译,方能与众人沟通。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宜妃还因为五阿哥在她这里养过一段时间,学了蒙语讨她欢心。 有人说一句,嬷嬷翻译一句,太后再回应一句,然后嬷嬷再翻译一句,如此往复,对话变得拖沓而乏味。 谁料,四阿哥与瓜尔佳福晋恭敬地行了礼之后,瓜尔佳氏竟落落大方,直接以一口流利的满语说出了一连串吉祥话,诚挚地祝福太后长寿无极。 而且言辞流畅自然,毫无滞涩之感,想来是花了不少功夫,更让太后为之一喜,原本脸上的笑也真实了三分,对眼前的瓜尔佳氏不禁多了几分赞赏与好奇。 太后和颜悦色地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学了这几句话。” 哪知道瓜尔佳氏直接用蒙语和太后对话,瞬间拉近了与太后的距离:“多谢太后夸奖,父亲在时,常说皇上重视满蒙汉一家的关系,所以时时督促妾身学习蒙语,没想到还能承欢您老人家膝下。” 太后更高兴了,连忙让瓜尔佳氏近前,看了又看,问了又问。瓜尔佳氏皆能应对自如,她言辞得体,既不谄媚,又能恰到好处地表达对太后的敬重与关切,让太后满意的不得了,让她以后常来寿康宫陪她说话。 说完,又夸老四,夸德昭贵妃,选了个好儿媳,再封了重重的赏。 在孙子辈里,这可是头一次。四阿哥微笑,心里十分满意。 不愧是皇阿玛前世为太子精心择定的太子妃,果真聪慧贤淑,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待从太后宫殿出来后,四阿哥捏了捏瓜尔佳氏的脸:“今日你在太后面前的表现这么好,让我怎么赏你才是?” 瓜尔佳氏羞红了脸,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夫君过誉了,妾身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两人一看时间,因为在太后这里多说了一会儿子话,已经有些迟了,赶紧赶去去皇上书房,四阿哥则是对瓜尔佳氏反复叮嘱。 可没想到,两人却在乾清宫扑了个空。魏珠笑眯眯恭喜了四阿哥新婚之喜,才告诉他:“皇上下朝之后,就直接去永和宫了,说是要和德昭贵妃一起见您两位,然后受叩拜之礼,您现在可以直接去永和宫了。” 瓜尔佳氏闻言也是一愣,没想到德昭贵妃竟然这么得宠。 昨夜她还能以为是皇上看重四阿哥,或者重视天家亲情,才特许德昭贵妃低调出席四阿哥的婚宴。 依照宫廷礼制,今日的拜见顺序,理应先是太后、皇上、皇后,而后才轮到皇子生母。 皇上此举,无异于公开承认德昭贵妃是隐形皇后了! 四阿哥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自家额娘一直以来在皇阿玛处都是特殊的,现在自己在前朝参与朝政,老七远在江南,十四奔赴西北,而且额娘明面上还支持太子。 皇阿玛为了让额娘的孩子多依附太子,给予额娘多一些优待,又有何不可呢? 二人遂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永和宫。瓜尔佳氏在心里想了又想,慎之又慎,反复演练了好几次对话,可一进到永和宫,还是有些呆住了。 康熙和德昭贵妃并没有端坐在正殿堂前,庄严肃穆地等待召见两人,而是坐在一张圆桌上正兴致勃勃地吃着锅子。 德昭贵妃比起昨日打扮倒是更加丰姿富丽,神态也和昨日不同,更多了几分干练,她坐在皇上身边,偶尔给皇上夹菜,大多数时间还在自己吃。 胤禛见状,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大早上的吃什么锅子?也就是额娘了。额娘就是这样的,想吃什么,一定要马上吃到,不管是什么时间。 他抽动鼻子闻了闻,还是羊肉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四阿哥与瓜尔佳氏赶忙大礼参拜,口中高呼康熙万岁与娘娘千岁。 康熙点头示意,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熟练地自己动手烫好了羊肉,又沾了点韭菜花酱:“来了,就先坐下吧,朕与你额娘正用着膳,你们也不用拘礼,一起坐下吃。” 四阿哥与瓜尔佳氏赶忙行礼谢恩,而后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落座。 瓜尔佳氏哪里敢吃啊,连座位都只敢坐着边缘。还是四阿哥大胆些,他知道皇阿玛就是喜欢天家父子这一套,所以也甩开了膀子吃了起来。 玛禄见瓜尔佳氏仍旧拘谨,笑着骂了一句四阿哥:“老四就是一个木头,不会疼人的。你福晋害羞,你还不会夹给她吃,喂给她吃?” 转头又对瓜尔佳氏说道:“文英你别紧张,你且放松些,永和宫就是你的家。” 言罢,又亲自夹了一块羊肉放入瓜尔佳氏碗中,“尝尝这羊肉,新鲜着呢。” 瓜尔佳氏受宠若惊,赶忙起身谢恩:“多谢娘娘垂怜,臣妾惶恐。” 康熙哈哈大笑,拍了四阿哥的后脑勺一下,十分亲热,又亲自给玛禄夹了一筷子菜:“你额娘啊,明面上在说你,实际上是在点朕!” 玛禄亦浅笑盈盈地回应道:“皇上圣明,听懂了臣妾的弦外之音,算是臣妾的半个知音了,只可惜老四还是不开窍,这修身许是尚可,齐家之道还要多向皇上学习。” 瓜尔佳氏听着帝妃两人这样一来一往,鼻子莫名有些酸涩。 难道这深宫之中,也有真情吗?她转头含情脉脉地看了四阿哥一眼。 第508章 上当了 有德昭贵妃和皇上的深情厚谊在前,想必四阿哥和她也能琴瑟和鸣! 玛禄丝毫不知自己和康熙之间的表演变成了瓜尔佳氏一颗芳心沦陷在四阿哥身上的原因,一桌子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这顿饭,看着康熙受了四阿哥的三跪九叩、瓜尔佳福晋的六肃三跪三拜,又亲自受了皇子的二跪六叩、福晋的四肃二跪二拜,这规矩上的事才算告一段落。 康熙见瓜尔佳氏应对自如、分寸得当,心里暗暗叹息太子真是倔强。 虽然瓜尔佳氏长得略普通了些,但她看着就是端庄大气,言行举止更有一国之母应当有的风范和气度,怎么太子偏偏就不喜欢?最后这样贤良的女子与太子无缘,反倒让四阿哥得了去。 娶妻娶贤,只要找了一个好的主母,情感上的慰藉或是对容貌的赏玩之求,尽可在妾室身上予以满足。 玛禄正在和瓜尔佳氏闲话,说些四阿哥的习惯,甚至兴致勃勃地要带她去看四阿哥小的时候用过的东西和住过的地方,把四阿哥羞窘不已,耳根通红,连连摆手告辞,说要带着瓜尔佳氏去看看温宪。 这时白茜来报,毓庆宫那边送了一份礼物来,恭贺四阿哥新婚之喜。 四阿哥目光先在白茜身上轻轻一扫,继而又看向白芙,见白芙低着头不说话,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虽然说通报这个消息也很正常,断不会如此不识时务,在皇阿玛尚在之时,特意为太子前来表功。 等皇阿玛走了,再和额娘说,不行吗?所以四阿哥算是记住了这个白茜,又想提醒白芙,这个新来的丫头没调教好,哪知道白芙低着头,不敢回应。 康熙闻得此事,却龙颜大悦,抚掌笑道:“太子有心了,这也是兄弟和睦的表率。” 在康熙看来,太子此举,意味着他已然幡然醒悟,有意与兄弟们化解嫌隙,重修旧好。大喜的康熙竟当即下令厚赏太子,其赏赐之丰厚,令人侧目。瓜尔佳氏见此情形,心中亦是暗暗咋舌,对宫里头微妙复杂的关系又多了几分猜测。 玛禄心里却觉得不对,有这样的理由,太子焉能不来永和宫亲自看她?如此想着,玛禄面上不动声色,三言两语打发走四阿哥和瓜尔佳氏,让她们好好休息,又坐下套康熙的话。 果然,康熙乐呵呵地笑着骂太子:“昨日朕给太子放了一天的假,原以为他会出宫去四阿哥府上看看,毕竟兄弟新婚,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 “谁知道一出去,这小子就消失不见了,踪迹全无,让侍卫们好找。也不知道到哪里去野了,差点没赶上宫门落钥,朕正在罚他抄书呢。” 玛禄心中一紧,面上却仍带着笑意,轻声说道:“太子平日身处宫中,诸多规矩礼仪束缚,难得出宫一趟,许是贪玩了些。不过年轻人嘛,偶尔有些任性之举,亦属寻常。皇上也不要过于苛责了。” 康熙微微摇头,叹道:“他身为太子,自当以身作则,行事岂能如此肆意妄为?朕对他期望颇高,只盼他能早日明白朕的苦心。况且他此番行径甚是怪异,无论朕如何问询,他都缄口不言,死活不肯告诉朕他究竟去了哪里。朕心中难免忧虑,若是他真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沾染了不良习性。。。” 见康熙越想越生气,玛禄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若是皇上一点秘密和空间都不留给太子,那五十大寿的时候又何来惊喜呢?” 康熙目光落在素来与太子关系颇为亲近的玛禄身上,脑海中念头一转,顿时仿灵光一闪,若有所悟:“所以你知道太子去哪儿了?” 玛禄展颜一笑:“臣妾可不知道,臣妾只知道皇上五十大寿即将来临,臣妾自己自己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将心比心,太子对皇上一片孝心,说不定此刻便去为筹备皇上的寿诞而忙碌奔走了。皇上若是一味执着追问,反倒可能坏了这其中的惊喜与美意,岂不是有些可惜了?” 康熙当然是高兴的,心里甚至有些后悔,罚胤礽抄书抄得这么重了。玛禄见康熙似乎被自己说服,不准备再追究太子那天去了何处,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一时情急之言,虽有几分牵强,但愿能稍解皇上之怒,让此事就此揭过。不然康熙要是执意追查,还是很麻烦的。 只是,自己挖的坑,还是得自己埋啊! 如此一来,倘若太子依旧呈送的是赫舍里家那些珍贵宝物,可就难以说通了。 所以少不得,玛禄怕是少不了要费些心思,帮太子想一想,送一份什么来自民间的礼物才能送到康熙的心坎上才好。 康熙被玛禄哄得心情愉悦,他回去的路上心如猫抓,一直在猜太子是准备送给他什么。这一高兴,他就决定再指几个女人给太子。 只能说,男人,尤其是皇帝的脑回路,就是奇怪。 这样算上原本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两个硕果仅存的试婚格格,两个康熙指过去的格格之外,胤礽后院里又多了两个侍妾,总共七个人,,这般规模在诸位皇子之中堪称首屈一指、遥遥领先了。 再者,太子马上要进门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本的出身在皇子嫡福晋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些格格与侍妾个个也是身世显赫、门第不凡。此消息一经传开,直让惠妃等一干人等气得咬牙切齿,整整一个下午都心绪难平。 皇上也太偏心了些,大阿哥的嫡福晋出身都不如太子的一个格格! 不过这一次人倒是没让玛禄去挑,康熙觉得太子和玛禄的关系也太好了一些,连在准备自己寿礼的事情都会透露给玛禄。 那他可不能让玛禄一人挑选的人把持了太子的后院,所以让同为赫舍里家的平嫔去选了两个。 平嫔仔细琢磨,从赫舍里家的消息里得知太子并不怎么宠幸如今后院里那些年轻娇嫩的,大着胆子反其道而行之,选了两个年纪大些,身形丰腴且妩媚动人的送去。 第509章 昏招 康熙其实有些反感,他怕这些姿容妩媚甚至风情万种的女子会带坏了胤礽。 他也是男人,自然最是清楚这些女子对情窦初开、年少懵懂的毛头小子而言,有着怎样的吸引力。 可平嫔几句话就打消了康熙的疑虑。 太子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蛊惑了去,皇上随时可以打发这人走,断不会让其继续为害。可若是太子和现在一样,一直对后院之事兴致索然,岂不是更糟糕? 话糙理不糙,康熙最终还是准了。 胤礽得知平嫔所选女子的缘由后,心中苦笑。他明白自己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 至少要等玛禄身体康健一些,最好是能让玛禄再怀一次。 是不是她就不会再难过了?所以他还是要想办法看一看玛禄的脉案,然后尽量安排两个人时常见面才行。 玛禄见太子对新入毓庆宫的女子依旧冷淡,心中稍感安慰,但知道这样不是个办法,只是她也不会矫情地去辜负胤礽对她的心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真到了那天,她也不会怪他。 很快,太子的侧福晋就进宫了,场面也挺大的。 按照规矩,侧福晋入宫的规格都比照嫡福晋的六十桌减半,可康熙的偏心眼一直没改,硬是让礼部和内务府按照皇子嫡福晋减两分的规格去做,原本三十桌的酒席,要按照四十八席来办。 同样的,还有太子的格格和侍妾们,也有小宴和对应的嫁妆抬数,而非一顶轿子一个包袱就直接进宫。 又加上人数众多,太子纳侧室的阵仗竟比四阿哥的大婚还要风光。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着永和宫是怎么想的,也忍不住想到时候太子大婚的时候,究竟该何等风光! 所幸康熙也没让玛禄来主持,反而是荣妃、平嫔领了这差事。 永和宫里头唯一清楚玛禄和太子之间的白茜,和隐隐约约有猜测的白芙知道太子宫里头又进了新人,这几天都战战兢兢,做什么事情都格外小心,这两天更是着意把太子送过来的东西都藏一藏,免得娘娘睹物思人。 弄得玛禄有一天午睡起来重新梳妆,想找一个太子以前送来的簪子做点缀都没找到。 玛禄蛾眉微蹙,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悦:“最近怎么回事?宫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东西要去翻找,平日里该放在哪里,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等她发完脾气,反应过来这些找不到的东西,大多数和太子有关,她才恍然大悟,为何白茜最近都小心翼翼的,甚至等闲不往自己跟前凑了。 玛禄心中暗自叹息,看着下头跪了一地的人,还是让她们起身出去,自己则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发呆。 她其实真没有白茜她们想象中那么伤心。早在成为康熙的妃嫔之初,她就做好了接受男人“三妻四妾”的心理准备。 一开始,她也没奢望过在这个封建的时代能够拥有什么纯粹而真挚的爱情。只不过她算是幸运的,不像众多妃嫔那样,只能靠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期盼着康熙的宠爱,在这深深宫闱之中寂寞煎熬。 尤其是纳兰毁约的这件事,让她再度清醒了起来。 太子找机会和她亲近,她也算是半推半就同意的,且在与太子相处的过程中确实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与温情。 可在太子不可能没有别人的情况下,她还是要照过自己的日子。 她若是真的以男人为天,那她就不会给康熙织这么多顶帽子。 为此烦恼的,也不只玛禄一人。 胤礽坐享七人之福,原本应该高兴的,可他面对这些争奇斗艳的一众女子,真是提不起兴趣来,心中竟毫无波澜。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他和玛禄之间的关系给他带来的强烈刺激与令人心跳加速的悸动,远非这些任他随意采撷、予取予求的女子可以比拟的。 她们的存在只是让他更加思念玛禄,只是康熙反复敲打和叮嘱,他又年轻气盛,并不是能时时和玛禄亲近的,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康熙的安排每五日去一次这些妾室的房里。 这让胤礽更憋屈了,哪有给自己儿子宠幸妾室排班的! 简直是闻所未闻,但康熙真的很急——大阿哥的福晋已经生了一个女儿,第二胎也怀上了,太子这边,后院能不进就不进。 这七个人里头,太子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任何偏宠的意思。心思大些的自然会不满,不过里头最急的还是乌拉那拉氏。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皇子嫡福晋,可没想到自己竟进了东宫。皇上说的很清楚,希望自己能够在太子妃进宫之前,帮太子打理好后院。 这可把她急坏了,她现在勤勤恳恳,等太子妃入宫了,自己容貌也只是端庄——是的,康熙给儿子选嫡福晋着重考量的皆是端庄大气的品性风范,只有格格妾室是注重容貌的。 若是没有在太子妃进门之前怀上孩子,那自己便是太子妃第一个刁难与排挤的对象。到时候自己无宠无权,又该怎么办? 于是,乌拉那拉氏开始绞尽脑汁寻思对策。可不管她怎么精心打理自己的妆容与服饰,怎么用心地操持后院事务,怎么留意太子的喜好与习惯,太子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这让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情急之下,她甚至病急乱投医,去拜见平嫔或者荣妃。平嫔出身赫舍里氏,和太子同族,荣妃则早年间帮着皇上抚育过一段时间太子,想来情分非同一般,可都是无功而返。 平嫔选的那两位女子在太子处亦未得到什么特殊待遇,她表示自身亦是爱莫能助,只能对乌拉那拉氏好言相劝,让她别心急,一切且看缘分。 而荣妃那边,更是见都没见她。 笑话,荣妃,三阿哥的生母,又不执掌宫务,怎么能莫名其妙见太子的侧妃? 乌拉那拉氏毕竟太过年轻,缺乏宫廷处世的经验与谋略。在嬷嬷们日复一日的催促与念叨之下,她心烦意乱,思绪混乱,竟还是出了一个昏招。 第510章 丧子之痛 毕竟是素质可堪成为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她并没有像其他格格侍妾一样去佯装偶遇、轻歌曼舞来吸引太子的目光,也没有想过去给别人下毒或者栽赃的阴损招数。 乌拉那拉氏不屑于此等低劣行径,她要做的,是抢先一步把持太子的后院,拉拢其他几个格格相互抱团! 现在太子对她态度平平,都是按着日子和规矩来,完了事便径直离去,别说谈心亲昵,连膳食都不曾一起用过。 没有相处的契机,感情又该从何培养?没有感情没有孩子,她又如何在太子妃这个正妻面前立足呢。思来想去,她把希望寄托在了那几个格格身上,盼着她们能在恰当的时候,稍稍礼让自己几分;或是瞅准时机,在太子跟前偶尔念叨几句她的好话,多提一提她的名字,好歹加深几分印象。 可惜,这一招注定没用。一个是太子对其他后院里的女人也是一视同仁,谁也嘲笑不了谁,当然谁也帮不了谁。 其二,能进太子后院的,无一不是高门显贵家的千金,自幼锦衣玉食、荣华加身,谁会稀罕那点子小恩小惠? 心善一些的盯着另外一个空着的侧妃位置,心狠一些的连乌拉那拉氏都想拉下来,还帮她说好话,那可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女人们各怀心思、轮番折腾,手段用尽、花样百出。太子冷眼旁观,将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心中对后院众人的看法悄然发生了变化,对待她们的待遇、恩宠,渐渐也有了差别。 那些平日里安分守己,从不兴风作浪、搬弄是非的,反倒多得了几分恩宠。 尤为惹人注目的,是里头唯一一个宫女出身的杨格格。这个宫女已经进宫三年多,原本也是八旗包衣大姓的小姐,被家里人咬着牙送进来搏一搏的。 满洲大姓的格格、侍妾们,向来鼻孔朝天,自恃身份高贵,打从心底看不起她,私底下没少嚼舌根,认定她伺候过人,得了伺候人的 “窍门”,所以才懂得怎么讨好太子爷,因而时常集体排挤她。 可杨格格却全然不把这段经历当作什么丢人的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无意中发现旁人瞧不上的,恰恰成了自己独一无二的优势 —— 太子爷私底下,竟特别喜欢让她穿上宫女的衣裳伺候。每当她一袭宫女装扮现身,太子便似换了个人,兴致格外高涨。 这是那些鼻孔朝天的女人永远也学不来的优势。 而太子这边,因着前朝的事情心气不顺,愈发频繁地留宿在乖巧柔顺、善解人意的杨格格处,惹得后院里暗流涌动。 太子这段时间也不高兴。上次为了见玛禄一面,他擅自逃开侍卫的重重盯梢,虽说事后玛禄巧言劝解,平息了康熙的怒火,康熙又念及父子情分,没怎么大动干戈地严查此事,可那些忠心耿耿帮他打掩护的侍从、太监们,却没能逃过一劫。换的换、罚的罚,让太子平白损失了不少人手。 经此一事,康熙对他的管束愈发严苛,身边的随扈人数翻了倍,让太子倍感窒息,也让见玛禄的机会变得更难得。 同样的,玛禄也没让他好过。白夏那天夜里去取丁香粉,被眼尖的白茜瞧了个正着,汇报给了太子。 太子问过太医,才知道丁香粉有一定的避孕效果。 刹那间,太子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太子反复在心底安慰自己:玛禄与自己相知相许,她这般做肯定有她的苦衷与理由,说不定是身体不允许,或是有难言之隐。可纵然理智上这般劝解自己,太子心底那股火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郁气愈发重。 原本日子就这样平缓的流过,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康熙五十大寿的前一天,密妃诞下一个月出头的十八阿哥竟毫无征兆地猝然去世了,惊得众人措手不及。 密妃哭得肝肠寸断,几近昏厥。这是她第三次生孩子了,还都是儿子,没想到三个儿子无一例外全部早夭。而且这次,幼子偏偏夭折在康熙五十大寿的前夕,如此不巧的时机,让她彻底丧失最后一丝佯装的力气。 康熙得知这一噩耗时,也十分受打击,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当场便 “哇” 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御前侍奉的太监们吓得脸色煞白,慌作一团,手忙脚乱地围上前去搀扶,口中大呼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还有一小波人脚下生风般飞奔出御书房去找太医。 康熙近些时日,本就时常喟叹岁月无情。从前只需寥寥数笔便能批阅完的奏章,如今看上几页,便觉头晕目眩、精力大不如前。他虽贵为帝王,坐拥天下,却抵御不了衰老的侵蚀,心中对自身状况的担忧与日俱增。 而十八阿哥早夭的噩耗,无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长久以来强撑的精气神彻底击垮。 自那日后,康熙便一病不起。可更要命的是,眼下正值康熙五十大寿的当口,外头筹备庆典的红绸都已高高挂起,各地进献的贺礼堆积如山,诸多藩邦使节也早早启程,已经在理藩院里等待入宫朝贺。 康熙必须强撑着过好这个五十的整寿,哪怕是强弩之末,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若是示弱于人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摩拳擦掌,等着改天换日! 震怒之下,康熙下令彻查十八阿哥的死因。虽然容嵇亲自检查了好几次,得出的结论都是孩子在母体里就没发育好,先天过于孱弱,但这个过程中,康熙还是彻彻底底把密妃以及周遭相关之人查了个底朝天。 这一查,往昔诸多旧事一股脑儿被翻涌出来。以前太子和四阿哥都因为玛禄和密妃之间的龃龉为难过密妃,以及四阿哥甚至与密妃背后的势力有过往来周旋。 虽说彼时各有缘由,勉强也说得过去,当时康熙也略知道一二,甚至不以为意。可眼下这些旧事重提,却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康熙大为震怒,即命人火速将太子和四阿哥同时传唤至乾清宫。 第511章 跪着 二人踏入殿门,尚未站稳脚跟,便被康熙一顿臭骂。 康熙声嘶力竭地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朕满心期许你们兄友弟恭,辅佐朕共理朝政,保我大清安稳昌盛,你们倒好,背地里竟搞起这些小动作,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足之情、父子之义!” 没办法,太子只得跪在地上认错,只是他低头一言不发,无论康熙怎么痛骂,他都只一句儿臣知错。四阿哥胤禛同样跪着,脸上虽有惶恐之色,但相较之下更为沉稳,认错态度也更好些。 康熙原本就因丧子之痛心力交瘁,又见太子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看来,太子身为储君,理应有更高的觉悟、更敏锐的心思,此刻非但不知深刻反省,还摆出这副消极抵触的姿态,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康熙额头上青筋暴起,手指颤抖着指向太子,怒骂之声愈发难听,字字句句直戳太子的心窝子: “胤礽!你身为太子,肩负着传承大统的重任,平日里朕对你多有偏袒、悉心教导,就盼着你能修身立德,有朝一日挑起江山社稷的大梁。可你都干了些什么?与兄弟争权夺利,给密妃使绊子,如今十八弟夭折,你难辞其咎!朕看你是被这储君之位冲昏了头脑,全然忘了自己的本分,你还配得上这太子的名号吗?” 一番痛斥下来,康熙只觉气血翻涌,猛地一阵咳嗽,身子摇摇欲坠。御前侍奉的太监们慌了神,连忙上前搀扶,又是递茶又是轻拍后背,好一番忙活。 待康熙气息稍匀,他无力地摆摆手,目光冰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二人,声音沙哑却依旧威严:“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奉先殿跪着,给朕老老实实对着列祖列宗思过!待朕身子好些,再细细清算你们的罪责。” 两人赶紧又认了一遍错,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便匆匆起身,朝着奉先殿的方向疾步赶去。 一路上,太子面色阴沉,紧抿双唇,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自始至终没和身后的四阿哥说一句话。 四阿哥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他微微垂着头,看似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实则目光一直锁定着太子的背影。 这一看,四阿哥心头泛起一丝异样,只觉太子这一身行头不太对劲。 太子发辫上的发带、身上的腰带,甚至腰带上挂着的荷包、扇坠,还有靴子,这些物件,或是样式,或是其上的花纹图案,竟都莫名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忽然,太子像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脚步顿住,猛地回头,冷冷地瞥了四阿哥一眼,那眼神仿若裹挟着寒霜,冻得人脊背发凉。 “老四?” 四阿哥心头一凛,赶忙收回目光,微微点头道:“太子恕罪,奉先殿到了,咱们进去吧。” 二人抵达奉先殿,殿内静谧阴森,香烟袅袅,供奉着的列祖列宗牌位仿佛在俯视着两人。 两人齐齐跪地,周遭的死寂压得他们呼吸都不自觉沉重几分。 康熙没说他们要跪多久,他们在康熙发新的旨意之前,就不能起身。 而且为了表示诚意,太子和四阿哥甚至连蒲团都没有用,就直接跪在金砖地上。金砖坚硬如铁,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骨髓,不多时,膝盖处便泛起酸涩的钝痛,可二人谁也没有挪动分毫。 太子不觉得自己为了玛禄,为难密妃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密妃算个什么东西!而且谋害十八阿哥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决然与他无关,皇阿玛却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一并罚来此处跪着,无非就是借题发挥,纯纯为了打压自己,借此挫一挫他的锐气,让自己听话! 再加上之前康熙对自己愈发严苛的控制,还有玛禄的事情,桩桩件件累积起来,太子这一次真的不想再哄康熙开心了。 反观四阿哥胤禛,平日里便深谙韬光养晦之道,此刻更是将精湛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脸上都是悔不当初的沉痛之色,紧蹙的眉头、微颤的唇角,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 若是康熙在,说不得还能声泪俱下地哭诉一番,好让父皇看到自己诚心悔过的诚意。 起初,奉先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唯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可渐渐地,太子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质问的意味:“老四,你一路上盯着本太子,到底所为何事?别拿走神糊弄本太子,有话可以直说。” 四阿哥心头一惊,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敬的神色,轻声回道:“太子殿下,臣弟绝无他意。只是臣弟觉得冤枉,不过臣弟并不后悔。” 言下之意,是不后悔为了维护自己的额娘而得罪密妃,然后导致今天被问罪。 太子冷哼一声,眉头拧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不后悔?你倒是有骨气。可你别忘了,如今咱们还在奉先殿,对着祖宗牌位,你这副说辞,是觉得祖宗也会偏袒你不成?” 四阿哥神色未乱,不卑不亢地回应:“太子殿下误会了,臣弟自是敬畏祖宗,不敢有半分僭越。只是如实道出心中所想,臣弟虽行事有失妥当之处,但初心亦是为了护全家人,望殿下体谅。” 此时,两人已直挺挺地跪在奉先殿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足足三个时辰了。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可丝毫不影响这两个人唇枪舌剑。 两人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皆是心头一凛,齐齐噤声,竖起耳朵细听。 可没想到,来的人不是乾清宫的梁九功或者魏珠,而是永和宫的大太监周全福! 原来,竟然是玛禄知道康熙震怒罚跪两人之后,心疼不已,这一次甚至十分硬气,冒着抗旨的罪名给两人送吃食。她本人也在奉先殿外,只不过永和宫众人拼死劝住了玛禄在外头等着,周全福则作为大太监,领过了这一差事。 第512章 求情 玛禄的心意是到了,但太子和四阿哥却并纹丝未动。 此刻身处奉先殿,对着祖宗牌位,又尚未得到康熙旨意,他们也不敢吃。周全福当然知道,只是贵妃娘娘心疼儿子,用这样的方式委婉地提醒皇上,别因一时之气,苛待了两位皇子。 做下人的,主命难违,也只能全力配合,将这场戏唱好。 他轻手轻脚地把食盒搁在旁边的案几上,便倒退着出了殿门。 食盒里的粥尚且温热,梁九功就来了。 盛怒之下,惩处二人时并未细想后果,待心绪平复之后,也是有些后悔和心疼了。 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儿子,严格说来也没做错什么,因为他自己一时之气被罚跪几乎一整天,要是跪坏了那可怎么办。 幸好玛禄给了他一个台阶,让康熙有了转圜的余地,他赶紧派梁九功过去,让他们起身吃点东西。 虽说旨意里仍要求他们思过到明天下朝,却一句都没提及还需继续跪着的事儿,明摆着是默许他们不必再跪,算是稍稍松了绑,给两个孩子留了几分体面。 胤礽的性子,说是头倔驴也没差了,他性子执拗得很,即便腿跪断了,也绝不轻易起身、更不会动吃食分毫,非得等康熙亲自松口不可。四阿哥就更不可能吃了。 太子都不吃,他哪里能吃。 康熙却像是把太子的性子摸了个透,料到他会这般倔强,特意叮嘱梁九功在那儿候着,亲眼看着太子与四阿哥把东西吃了再走。 没办法,陈心和苏培盛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架半拖地扶着自家主子起身,挪到案几旁吃东西。 起初,太子还梗着脖子,一脸不情愿,把糕点拨来拨去,就是不肯入口。可没承想,吃着吃着,四阿哥眼尖,余光瞥见太子的动作渐渐利落起来,竟吃得颇为香甜。 这可稀奇了。 胤禛两世为人,自是知晓太子的嘴有多挑。 平日里,康熙为了哄太子多吃几口饭,那可真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想出不少新奇招数。一会儿命御膳房钻研各地名菜,变着花样呈上膳食;一会儿又差人快马加鞭,去搜罗民间的稀罕吃食,只求能勾起太子一丝食欲。 若是太子能多吃几口,康熙都要高兴一下午。 可太子还是这不吃哪不吃,有一年好几个阿哥进献给康熙的东西,本想着讨皇阿玛欢心,却不想康熙转手就全交给了御膳房,责令他们精心烹制,务必合乎太子口味。 太子呢,眼皮都不抬一下,碰都没碰,甚至还蹙着眉头,挑剔地嘟囔几句 “毫无新意”“难以下咽” 之类的话。康熙知晓后,心疼太子没吃好,转头就把那几个阿哥唤去,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斥责他们办事不用心,连太子的口味都摸不准。 额娘送来的东西也很简单,甚至说是素斋也不为过。 一道白菜叶包着香菇、木耳、胡萝卜馅料的翡翠白玉卷,一道春笋、莲子、白果、面筋混合炖煮而成的罗汉斋,再配个面和枣泥山药糕,旁边放了一小罐子杏仁露,真的是一点荤腥也无。 平日里,四阿哥早已习惯了这般清淡饮食,倒也吃得顺口。 可太子的毓庆宫里,膳食标准极高,御厨们变着法儿地烹制山珍海味,就连底下的奴才,平日里的吃食都比这素斋看着丰盛诱人,太子决计不可能碰的,可今日,太子却吃得比四阿哥还干净! 梁九功在一旁瞧得真切,原本还担心太子耍性子不肯进食,正愁没法向皇上交差,眼下见此情景,顿时喜上眉梢,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太子肯乖乖吃饭,皇上知道了必定欣慰,自己回去复命也能落个好。于是梁九功欢欢喜喜地回去,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准备向康熙细细禀报这一幕。 两人吃完饭,又默契地跪了回去。 陈心和苏培盛在旁边看着,苏培盛随了自家主子,喜怒不形于色,此刻抿紧了嘴唇,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陈心眼见太子又跪了回去,心里顿时有些耐不住了。 太子殿下怎么这么实心眼儿啊?皇上明明没说要接着跪,这要是继续跪下去,等会儿跪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到时候皇上心疼太子,雷霆震怒之下,他这个贴身太监绝对少不了一顿严惩。 陈心心生一计,借着还食盒的理由,上前几步,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起出去。苏培盛起初还有些犹豫,脚下的步子仿若生了根,迟迟未动。 可架不住陈心一个劲儿地使眼色,苏培盛瞄了一眼脊梁挺直的四阿哥,终是叹了口气,跟着陈心一道提着食盒出了殿门。 二人一路疾行至殿外的偏廊,陈心压低声音说道:“苏公公,咱可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两位殿下犯糊涂啊!眼下皇上好不容易松了口,没明言让接着跪,可两位殿下倒好,跟商量好了似的。。。这奉先殿的金砖地,又冷又硬,跪久了伤筋动骨的,真要跪坏了,咱们两个贴身伺候的,怪罪下来,怕是有掉脑袋的风险。” 苏培盛心里门儿清,太子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幼宠溺有加,真要是跪坏了身子,皇上保准心疼得要命,追责也很正常,平日里这样的事情不少。 自家四阿哥一贯行事低调,皇上虽说看重他的办事能力,但若真跪出个好歹,皇上的心疼程度,指定没法和太子相比。 这陈心,心眼倒是不少,还妄图拉自己下水,一道去蹚这浑水。 可他也不好拒绝,不然岂不是他这个奴才,不心疼主子?罔顾主子安危,往后自己在四阿哥跟前,还怎么立足。 苏培盛只得拱手,一脸诚恳:“陈公公所言极是,咱做奴才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苦遭罪?只是这事儿棘手得很,太子殿下地位尊崇,他硬要跪,咱们做奴才的可怎么劝呢。” 话里话外,意思是你家太子先跪的,连累我们四阿哥也不得不跪!眼下这棘手的局面,根源还在太子那儿,你陈心可得心里有数,别一股脑儿全把难题往我这儿推。 第513章 心有灵犀 陈心哪能听不出苏培盛的弦外之音,当下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暗自叫苦,却也不好发作。 他干笑两声,试图打个圆场:“苏公公,您这话说得,眼下都什么时候了,咱可别分什么你家我家的。两位殿下同气连枝,此刻一同遭罪,咱们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帮衬着,让殿下们少受些苦,也好尽快熬过这一劫。” 苏培盛点头哈腰,心里冷哼一声,嘴上却仍客气道:“陈公公说得在理,只是仓促之间,一时间还真难想出周全之策。要不您先派人悄悄打探打探,看看梁公公向皇上复命之后,皇上什么态度?到时候我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再行定夺。” 陈心刚要张嘴再说些什么,苏培盛却像是生怕他再出什么馊主意,抢先一步,抬手拍了拍胸脯,顺着陈心的话茬说道:“我嘛,就去找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向来心疼四阿哥,此番见殿下被罚跪,心里也急。等您这边消息过来了,就让娘娘帮忙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 陈心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倒是好,而且太子殿下知道贵妃娘娘心疼自己,肯定高兴,到时候也好劝。 虽然他不是很同意苏培盛的话,他觉得德昭贵妃,指不定更心疼自家太子哩! “苏公公这主意妙啊!还是您想得周全,贵妃娘娘圣眷正浓,若是肯出面周旋,那这事儿说不定就有转机了。这样吧,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打探,然后给您准确消息之后,一起去永和宫,向德昭贵妃请命,求娘娘出手搭救二位殿下。” 二人商议妥当,当下便行动了起来。三言两语,陈心便从魏珠那儿探得关键消息 —— 皇上这会儿啊,就是在等个台阶下,只要寻着合适的由头,估摸就会轻轻放过太子和四阿哥了。 得了准信的陈心不敢耽搁,心急火燎地转头去找苏培盛。 此时主管六宫事务的玛禄其实应该做出一个大义凌然的姿态,亲手狠狠地罚自己的儿子,也好向众人彰显自己不徇私情,不然密妃的十八阿哥之死,很可能牵连到她。 至于太子,她也不该插手管这档子事儿,免得落人口实,被人诟病偏袒、僭越。 四阿哥是这么觉得的,温宪是这么觉得的,甚至连静怡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她也不能不管四阿哥死活啊,不然母子离心,更为致命。 玛禄太了解自家儿子的性子了,四阿哥沉稳内敛,恪守规矩,自尊心极强。你若是心急火燎地差人送东西过去,或是不管不顾地跑去御前为他求情,他非但不会领情,反倒觉得你行事冲动、欠缺考量,平白给旁人落下话柄,坏了规矩;可你要是佯装不知、撒手不管,他心底又会埋怨、嘀咕你这个额娘薄情寡义,对他漠不关心。 而且有太子一起,玛禄终究是没能狠下心来。 但是送个饭也就顶天了,至于后续要不要全力为两人求情,还得观望康熙的态度。 现在康熙的心是一天比一天脆弱,若是触了他的逆鳞,非但救不了人,还可能惹来更大的祸端。 玛禄一听说陈心和苏培盛一起过来永和宫,还提着空的食盒,都不需要去御前打探,她当即明白,康熙这是回过味儿来了,心生悔意,约莫是不忍心再苛责两位皇子,有意网开一面。 陈心和苏培盛还没来得及开口向玛禄表明来意,就看见玛禄早就梳妆打扮好了,素钗素服素面朝天,冷冷抛下一句现在自己要去乾清宫,食盒直接放下就好的话,便走了,留下陈心和苏培盛二人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路上,白芙还担心呢:“娘娘,您这身衣裳,是不是太素了些?好歹您也是掌管六宫的贵妃,这般素净出门,旁人瞧了,怕是会失了敬重。哪怕添上一两样合乎身份规格的首饰,也不至于显得太过寒酸。” 其实白芙是怕病中的康熙觉得玛禄太过素净,有晦气之嫌。 可玛禄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显示自己的身份,在康熙跟前要把自己放得越低越好。一袭简洁的衣衫,反而衬出她的贤良恭顺,也好让康熙知晓她并无僭越、张狂之意。 满头冰冷的珠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逼宫呢。而且十八阿哥刚死,自己若是华服加身,光彩照人,康熙一定气死。 说不得自己就是多打扮一分,康熙都会不高兴。 玛禄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侧身,拍了拍白芙的手,温声道:“你且放宽心,本宫自有分寸。” 说话间,一行人已然行至乾清宫前。 守门的魏珠瞧见玛禄,先是一愣,显然也是被这过于素净的装扮惊到了,差点没认出来。 平日里见惯了贵妃的雍容华贵,乍一看这清汤寡水的模样,任谁都得恍惚一下,还以为是哪个年轻妃嫔过来了呢。 他随即回过神来,连忙请安:“贵妃娘娘吉祥。” 玛禄微微颔首,轻声道:“劳烦魏公公通禀一声,就说本宫求见皇上。” 魏珠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出来回话:“娘娘,皇上有请。” 殿内,康熙斜靠在龙椅上,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眉眼间满是疲惫与憔悴。 玛禄盈盈下拜,口中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愿皇上龙体安康。” 康熙没有免她的礼,她却径直起身了,未等康熙发问,便率先开了口:“皇上心怀天下,向来宽厚仁慈,纵观往昔,对臣子们犯错,但凡有心悔过,您也多是从轻处置。” 说着说着,玛禄低下头拿帕子拭泪:“为何对孩子,对臣妾,您要这般严苛啊?臣妾入宫多年,行事向来谨小慎微,恪守本分,不敢有半分僭越。” “受了委屈,您偏心密妃,不帮臣妾主持公道也就算了。臣妾人老珠黄,恩宠不再,只有孩子们替臣妾出头,可孩子们却要被您罚跪,这是何道理?” 第514章 求情如此简单 玛禄这一番话,把康熙已然到了嘴边的斥责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着实没料到,玛禄竟有这般胆量说这样的大实话!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谁给你的底气,和朕这样说话?” 话刚出口,康熙便觉喉咙一阵发痒,紧接着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他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面色瞬间涨得紫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咳得撕心裂肺,泪水都呛了出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玛禄见状,也顾不上什么假哭了,三两步上前给康熙顺气。待康熙咳嗽的势头稍缓,玛禄又迅速从一旁宫女手中接过温水递给康熙润喉。 康熙瞥了玛禄一眼,虽仍余怒未消,却还是就着她的手,抿了几口水。等咳嗽平息,玛禄又幽幽叹了一口气:“皇上不过是吃孩子们更心疼臣妾的醋,臣妾也没用,虽然身为贵妃,却被密妃处处刁难,臣妾为了后宫安宁,为了不给皇上添乱,桩桩件件都默默忍了。” 康熙听她这样胡搅蛮缠,眼睛都瞪大了。 “孩子们心性纯良,看不得臣妾受委屈,一时冲动,才犯下这等过错。皇上您恼他们行事莽撞,可臣妾瞧着,里头也有几分您对臣妾的嗔怪,嗔怪臣妾没能妥善处置,引得孩子们插手,闹得如今这般局面。要不您罚臣妾去跪奉先殿?也让臣妾做这后宫妃嫔里单独跪列祖列宗的御前第一得意人。” 康熙脸上神色风云变幻,末了竟被气笑了,他手指轻点着扶手,摇头叹道:“确实该怪你,密妃那点子小伎俩,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向来聪慧,直接整治她不就行了?还要孩子来出面,这下可好,捅出这么大篓子。还有,你!带着两个孩子,倔驴一样,对朕的旨意阳奉阴违。本想着稍稍惩戒,让他们收收性子,你倒好,巴巴地跑来求情,还编排起朕的心思来了。” 这么一说,就是不生气了。 玛禄听闻,款款跪下,情真意切地劝康熙:“皇上恕罪,臣妾知错了。可太子与四阿哥,他们真真是无心之失啊。想来,伤在儿身,痛在父母心里不是?” 康熙虽仍有几分佯装的严厉,可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轻咳一声,缓声道:“罢了罢了,瞧你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朕还能真跟你计较不成?梁九功,你是瞎子?地上这么凉,还不赶紧扶贵妃起来!” 玛禄心头一喜,却不敢贸然起身,偷偷瞧了瞧康熙的脸色,婉拒了梁九功的搀扶,自己稳稳起身,仪态万千地施了一礼,谢恩道:“多谢皇上体恤,臣妾感激不尽。” 言罢,她扭头看向梁九功,顺着康熙的话茬说道:“梁公公,还没听见皇上的旨意么?此刻耽搁不得,速速前往奉先殿,地上这么凉,让两位殿下别跪了,免得落下病根,伤了身子。” 贵妃娘娘,竟这样大胆?公然越过皇上,直接对梁九功发号施令。 梁九功看向康熙,康熙却面无表情,让人瞧不出半分喜怒。 得叻,还是贵妃娘娘说的对。梁九功连忙跪地应了一声 “嗻”,而后麻溜地起身,脚底生风般朝着奉先殿奔去。 梁九功走了,玛禄也放心了,又给康熙捏起肩膀来。 康熙半阖着眼睛,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半晌,他突然问玛禄:“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玛禄手下的动作微微一滞,旋即恢复如常,笑着说道:“臣妾记得,皇上十年前也问过臣妾这样的问题。” 康熙轻哼一声,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气:“你呀,十年前还说一说哄朕开心的话,现在倒是越发硬气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近些日子,朕时常觉着精力大不如前,处理政务时,记性也差了些。朝堂之上,大臣们的谏言,朕有时听了一遍,转头就忘。” 玛禄赶忙绕到康熙身前,屈膝蹲在康熙身边,双手握住康熙的手,仰头望着他,目光诚挚:“皇上,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疲惫困乏的时候?皇上心系天下苍生,每日要审阅如山的奏折,裁决诸多军国大事,精力有所损耗在所难免。不如趁着这几日清闲些,好生歇一歇,让容太医精心调配些滋补的药方,太子与四阿哥经此一事,想必也吸取了教训,往后定会谨言慎行,为皇上分忧,朝堂后宫的烦心事,自会慢慢少去。” 康熙听了,神色稍缓,拍了拍玛禄的手:“但愿如此吧。说起太子与四阿哥,虽说这次罚跪之事作罢,可朕对他们的期望颇高,这样做事,实不应该。” 玛禄洒脱一笑:“孩子,哪有不犯错的。而且这怎么看,都不是错,只是处事不周,一时意气罢了,至少臣妾还是很感念殿下和四阿哥对臣妾的心意,这件事上,臣妾可不能帮皇上说话了。” 说着起身拧过身子不看康熙:“反正啊,皇上不心疼臣妾,只有孩子心疼臣妾!” 康熙乐呵呵地拍了拍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你呀,就是和太子一样,被朕宠坏了,才有胆量净说些胡话。” 想到这里,康熙抱怨道:“朕还要说你不心疼朕呢,朕生病了你也不来侍疾,太子也不来!四阿哥前几日倒是来得勤,这么多孩子里,总算有个好的。朕躺在病榻上,满心盼着你们能来陪陪朕,说些体己话,结果人影都没见着几个,你说朕心里能好受吗?” 玛禄心说好你个老康,竟然倒打一耙。她急忙开始梨花带雨地抹眼泪:“皇上恕罪,臣妾知错了。您生病那会儿,臣妾恨不得插翅飞到您身边,可又怕您看见臣妾心里膈应。但臣妾心里,对皇上的牵挂可是半分都没少啊。” 康熙轻声叹道:“罢了罢了,朕也就是随口一说,瞧把你委屈的。快别哭了,朕见不得你掉眼泪。” 第515章 发觉 玛禄这才展颜一笑,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花,活脱脱一朵雨后带露、娇艳欲滴的牡丹:“是,不过臣妾倒是觉得,太子殿下作为储君,跟朝中大臣商讨国事,帮皇上在国事上分忧解难,也是职责所在,分身乏术实属无奈;老四,到底年纪尚轻,没那么多朝堂公务缠身。小儿子心思细腻,多些时间陪伴皇上左右,承欢膝下,不是应了那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理?” 康熙笑喷:“你不知道就别瞎说,这是说夫妻的。” 这么一番唱念做打下来,康熙是很满意的。玛禄处处以太子为先,为太子说话,很好。只是康熙也累了,便让玛禄回去了,又叮嘱赶回来的梁九功,自己要休息,若是太子和四阿哥等会儿休息好了要过来认错,帮他赶这两个臭小子回去。 梁九功心说他哪里敢等太子拖着瘸腿过来啊,肯定要跑一趟通知的,赶紧安顿好康熙,让魏珠去通知太子和四阿哥不必过来了。 奉先殿里,太子和四阿哥正被搀扶着艰难地往外挪。苏培盛架着四阿哥,见四阿哥状态还行,忍不住对自家主子感慨道:“还是娘娘有办法,奴才估摸着时间,娘娘去乾清宫没多久,梁公公就跑出来宣旨了。” 在前头的太子耳朵一动,拧了一把陈心,让他走慢点,他要听后面的两个人怎么说的。 陈心心领神会,刻意放缓了步子,和太子一道,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 可惜苏培盛被四阿哥瞪了一眼之后,一个字再没讲了。 正说着,一行人已然走到殿门口。太子抬头,瞧见远处魏珠正快步走来。四阿哥也瞧见了,停住不动了。 魏珠几步上前,躬身行礼,高声宣道:“二位殿下,皇上口谕,让二位好生回去歇着,不必这会儿来请罪了,待皇上召见时,再行面圣。” 太子与四阿哥对视一眼,连忙谢恩然后各自回宫。 太子回毓庆宫之后,拘着陈心仔仔细细讲了两人去永和宫求情,却发现德昭贵妃一早就准备好了要去的事情,还有他后来打听到的送菜事情,心里甜滋滋的。 太子他嘴刁,鼻子也灵敏。送给四阿哥的菜和送给太子的菜看着一样,实际完全不是一个味道。每道菜都契合太子的口味偏好,这样紧张的时刻,她连太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考虑周全了,太子如何能不开心呢? 见太子眼中满是得意,一点没有被皇上误会的郁闷,陈心连忙赔笑道:“娘娘这份心意,可着实难得。想来娘娘心里头,是极为看重太子爷的。” 说着说着,永和宫的白茜来了,送了一瓶跌打损伤的膏药,还有几句叮嘱。只是太子却没让白茜看自己的伤。 若是看了,她知道了又要心疼。再者说,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他还问了几句白茜永和宫的事情,然后珍而重之地将膏药自己收好了。 毓庆宫里什么珍贵的药都有,只有玛禄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给自己送东西,自己一定要好好收着。 四阿哥那边也拿到了一瓶,不过他的是白芙亲自送过去的。收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四阿哥脱口而出问道:“这药,是只有我有,还是太子也有?” 白芙抿嘴一笑,轻声回道:“太子爷那儿自然也有,娘娘一视同仁,惦念着二位殿下都受了苦,特意备了两份,药效都是顶好的,还望四爷莫要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意料之中,但四阿哥还是皱起了眉头。 静默片刻,他突然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白芙,冷不丁问道:“你那儿有额娘绣的东西吗?” 白芙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轻声应道:“回四阿哥的话,娘娘平日里忙着宫里诸事,鲜少有闲暇操持女红。奴婢这儿,一时间还真说不准,可能还需要找一找。” 说到此处,她眼珠一转,像是忆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奴婢记得娘娘以前也为四阿哥您绣过不少物件呢,或是手帕,或是香囊,件件都精致用心。许是年头久了,有些收在了库房,要不,让苏培盛翻一翻?说不定能寻出几样来。” 白芙心里暗自琢磨着,瞧四阿哥这副模样,莫不是吃太子的醋了?毕竟太子身为储君,自幼便备受瞩目,享尽皇上的宠爱,后来娘娘也是很喜欢太子的。 四爷再怎么说也是亲生儿子,总归心底里盼着能和太子有些不一样的偏爱吧!念及于此,她愈发觉得四爷怪让人心疼的,便也十分用心地去帮四阿哥想办法,恨不能立时三刻就把那些旧物翻找出来,呈到四爷跟前。 她只是一个奴才,虽然玛禄平日里诸多事宜都极为倚重她,可主仆有别,尊卑有序,她哪敢、哪能拿着娘娘绣的东西自己用呢? 白芙见他面色阴沉,仿若罩了一层寒霜,心下也有些想调和的意思,斟酌着言辞说道: “四爷,虽说娘娘鲜少做女红,可平日里对您的关照,那也是实打实的。就说这回,您和太子爷在奉先殿受罚,娘娘第一时间便备好了药膏,还特意吩咐奴婢仔细叮嘱您,用药的法子、调养的事宜,桩桩件件都考虑周全了。” 有了办法验证心中猜想,四阿哥也不再纠缠,胡乱点点头,当作自己听进去了这番话就让白芙赶紧回去:“额娘那里离不了人,你赶紧回去吧。明日我去给皇阿玛认错之后,就去看额娘。” 白芙一走,他就让苏培盛赶紧去找以前额娘给自己绣的东西。 太子今日身上那些物件的熟悉感觉,他今日见到魏珠,想起额娘给皇阿玛绣的那幅千里江山图,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太子身上这么多贴身物件,竟然可能出自自己额娘的手笔。 这种联想无疑是晴天霹雳,可缓过来之后,额娘更喜欢太子这件事又在四阿哥心头扯出丝丝缕缕的疼。 可他总觉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第516章 抽丝剥茧 此刻,种种迹象串联起来,四阿哥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儿子,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搅得他心神不宁。 前世,额娘对自己和十四之间的偏心,可到底是在同根同源、血脉相连的一家人里头,算不得什么出格之事。 但倘若太子身上那些精巧物件当真是额娘所赠,这性质可就全然变了! 亲生的儿子都没能拥有,反倒外头与她非亲非故的太子,却满身皆是,无一不是用心之作,这叫他如何能不心生疑窦? 他是知道的,额娘一手刺绣功夫堪称一绝,在宫中都是出了名的。以往,她的绣品大多只呈给皇阿玛或者自己用,旁的兄弟姐妹,像是胤祚、胤祯,甚至温宪,都鲜少能得她亲手所制之物。 近些年来,皇阿玛逐渐更为宠爱年轻妃嫔,连皇阿玛收到的绣品都愈发少了。 他也能理解,料想是额娘精力有限,这么多孩子,一个个做过来,好好的贵妃,岂不成了绣娘? 反正不是偏心谁就好。但一想到太子却可能有,还有这么多,四阿哥身上就和针扎一样,说不出的怪异与酸涩。 本来今天玛禄派人送菜,连带着给太子备了一份,他还暗自宽慰,觉得自家额娘心思缜密,怕太子被冷待,感觉落寞最后惹得皇上不快,这才一视同仁,不落人口实。。。 可这些东西真是额娘做的话,那岂不是自己才是那个顺带的! 四阿哥焦躁急了,恨不得苏培盛马上就把东西翻出来。 苏培盛领了命后便一头扎进库房,翻箱倒柜忙活了好一阵子,倒也真翻出来不少幼年四阿哥用过的物件。 可待呈到四阿哥跟前,却让他大失所望。这些物件,要么是静怡等一众宫女凑在一块儿帮忙做的,针法各异、风格混杂,全然看不出什么独有的细腻神韵;要么就是些贴身衣服,上头仅有最基础、最简单的针脚与手法,跟太子身上那些精巧物件相比,实在是判断不出。 更别说四阿哥和苏培盛加起来一点五个男人,对这女红之事一窍不通。 所以找出来,这事儿也白搭,四阿哥也不好拿着衣服,让瓜尔佳氏去看太子身上的东西对比——那可真是活腻了。 越回想,太子对十四的帮扶,还有上次太子亲自来永和宫,那个回眸...眉眼间隐隐有种笃定与亲昵,仿若与他回看的人有着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 额娘难道私底下和太子达成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协议? 可是那也不必送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太不符合宫妃和太子之间的身份距离。 四阿哥的心跳陡然加快,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不敢再往下细想,生怕印证了心底那个最不堪的猜想。 光是这么揣测,他都忍不住唾弃自己,觉得自己心思龌龊至极! 自己怎能仅凭些许迹象,就对额娘和太子之间的关系生出这般腌臜想法?可四阿哥内心的狐疑与不安,却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第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四阿哥便早早起身进宫请罪。 康熙数落了他几句,无非是告诫他往后行事要谨言慎行,不要再莽撞行事、惹出乱子。但谁都能察觉出来,康熙压根没有了怪罪他的意思,四阿哥暗自松了口气,便老老实实主动请缨,准备留下来侍奉康熙汤药。 这么一留,,目光便扫见了早年玛禄为了给康熙贺寿,精心绣制的那幅《千里江山图》。 这幅图绣工精湛至极,针线间暗藏乾坤,山峦起伏连绵,江河蜿蜒奔腾,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尽显山河壮丽之景,叫人观之便心生震撼。 康熙甚是喜爱,这些年来一直都摆在乾清宫最显眼的位置,视作珍宝。 见四阿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绣图,康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神色间透着几分得意与怀念,开口问道:“当年你额娘费了好大心力,才绣成这等佳作,朕每每瞧着,都觉着赏心悦目。” 四阿哥身子一僵,连忙回过神来,笑着说道:“皇阿玛与额娘的确是伉俪...”似乎是意识到这样说不妥,便收声了。 康熙不以为忤,在梁九功的服侍下喝了药,搁下碗后转头又去看那幅图:“嗯,你额娘对朕的心意,朕自然是知晓的。这些年,她在后宫诸多事宜上也操持得尽心尽力,是个贤良之人。” 四阿哥心底五味杂陈,脸上却仍维持着恭敬之色,应了一声:“是,额娘持家有道,儿子也是看在眼里。” 好一个持家有道,康熙听了这话,原本便带着几分温和笑意的脸庞愈发舒展,乐呵呵地正要接着说什么,外头值守的小太监便匆匆进来通传:“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到了。” 康熙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最终,他还是摆了摆手,冲着四阿哥说道:“罢了,你先回你府上休息吧。你如今尚算新婚燕尔,往后多抽些时间陪陪新妇,夫妻间和和美美,也好早些生个孩子,绵延子嗣,这才是正事儿。” 四阿哥赶忙点头,行了个利落的礼,恭敬说道:“多谢皇阿玛体恤,儿臣待会儿给额娘请过安就出宫。” 言罢,又微微欠身,确认康熙再无其他吩咐后,才顺从地退下。 四阿哥弓着身子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太子步履生风地大步朝这边走来。两个人在奉先殿共患难过,可奇怪的是,平日里相处,他俩就是莫名地不投契,简直是两颗相互排斥的磁石,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所以太子看见四阿哥,连句寒暄的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变道,就这么直直地迎面走了过去。 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四阿哥微微一怔,旋即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拱手行了个礼,低声道:“太子殿下。” 太子大步流星往前走,似乎是没听见。四阿哥见状,嘴角微微扯出一丝苦笑,侧身避让,待太子擦肩而过,他才直起身,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目光幽深。 四阿哥走到远处角落里,摊开掌心一看,正是太子身上的一个香囊。 第517章 真相大白 等到了玛禄宫里,他规规矩矩请安。玛禄抬手虚扶了一下,关切地问道:“快起来,昨天刚跪了这么久,膝盖哪里受得了,还行什么礼。” 四阿哥这才起身,垂首站定,一一回答着玛禄的关心。 待这寒暄的间隙过去,气氛稍显融洽之时,四阿哥才似是无意地抱怨道:“太子殿下也太慢了,儿子府邸在宫外,都一早去了乾清宫,太子殿下就住在宫里,占尽了地利之便,却不知为何,等儿子和皇阿玛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姗姗来迟。” 玛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怕是康熙又要对太子不满了。 她笑着对四阿哥说道:“你有孝心,是好事啊,皇上肯定看在眼里的,只是你不可去和皇上或者其他人这样说,反倒显得你鼓唇摇舌,搬弄是非。” 四阿哥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一撇,心底暗自腹诽:什么看在眼里?根本没用。自己无论怎么孝顺,太子一来,皇阿玛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打发走了,连多待一刻都不成。 四阿哥轻轻点头应道:“额娘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他今儿个说这番话,本就存了试探的心思,想瞧瞧额娘对此事的态度,眼下看来,额娘明显是在不动声色地维护太子,让自己别往外说这件事。 母子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玛禄便以自己还要接着多绣一些经幡给康熙祈福的理由让四阿哥赶紧回去陪老婆。 四阿哥也不多留,一出宫门,便翻身上马,直接快马加鞭赶回了自己的亲王府邸。 四阿哥坐在书房中屏退左右,打开了从太子身上偷偷摘来的香囊。 里头是一块宝石绿提花暗纹缎子,上面绣着几朵金色的莲花,却不似平常莲花一样有荷叶和较粗的花枝。 金线熠熠生辉,花瓣层层舒展,针法细腻精巧,栩栩如生得好似能嗅到馥郁花香,丝丝缕缕萦绕鼻尖,撩人心扉。 四阿哥原本还带着几分犹疑,在看清这绣纹的瞬间,脸色骤变,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这都不用细看了。 这金莲花,皇阿玛尤为钟爱,因为此花娇贵非常,培植不易,只有太子的毓庆宫里靠着精心侍弄,才养得几盆。额娘给皇阿玛的五十大寿生辰贺礼上,耗费数月心血绣成的经幡,也绣满了这金莲花! 额娘绣过的一块布料,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太子腰间的香囊里。 刹那间,过往那些曾令他心生疑惑的琐碎细节,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一串联起来。两个人之间的亲昵、默契、暧昧、故作疏离、合作,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巨大的震惊、愤怒与难以置信之下,四阿哥身形一晃,仿若遭了一记晴天霹雳,险些站立不稳。他双手死死攥紧香囊,指节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声吼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四阿哥实在不明白,那可是皇阿玛啊!那可是太子啊! 额娘为何,为何啊!! 外头值守的小厮、丫鬟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面露惊惶之色,想要进屋查看情况。刚走到门口,还未及出声询问,却被四阿哥怒叱呵退:“滚,都给朕滚!” 一声暴喝,满是盛怒之下的失态,“朕” 字出口,更是大逆不道到了极点。 四周的人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再听下去,连滚带爬地走得远远的,唯恐触了这位爷的霉头,招来杀身之祸。 待众人退去,四阿哥只觉五雷轰顶,克制不住自己,直接把所有眼前的东西全部都推翻、推倒,然后独自呆坐一片狼藉的书房。 屋内重归死寂,唯有四阿哥粗重的喘息声。他丢了魂一般,缓缓瘫倒在座椅上,眼神空洞,死死盯着手中皱巴巴的那块布料。 直至夜幕降临,屋内漆黑一片,他也没让人进来点上烛火,就这般隐在黑暗当中,思绪乱成一团麻。 “太子,他何德何能?皇阿玛宠爱他,已然是予取予求,您竟也…” 他抬手捂住双眼,试图挡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可滚烫的泪珠还是顺着指缝,不受控制地滑落,滴落在那块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四阿哥沉浸在无尽悲恸中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步入。 泪流满面的四阿哥再也支撑不住,往后一倒,倒在了悄悄进来的瓜尔佳氏怀中。 她早就听闻书房这边动静不对,一直在门外静静守着,直至屋内没了声响,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 四阿哥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要挣脱。 “滚,滚啊!你们都给我滚!” 可瓜尔佳氏心性坚毅,四阿哥几句斥责她还不会放在心上,反而抱住了四阿哥。 他双手紧紧揪住妻子的衣角,把头深深埋进她的脖颈间,滚烫的泪水肆意流淌,滴进她的衣领里。 瓜尔佳氏第一次见他如此脆弱,也是眼眶泛红,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四阿哥的后背,轻声呢喃:“爷,莫哭,莫哭了,妾身在这儿呢,不管碰上什么糟心事,妾身都陪着您。” 四阿哥在妻子怀中颤抖着,许久才稍稍平复情绪,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中仍残留着痛苦与迷茫,哑着嗓子道:“你不该来的,这浑水…太脏,我怕连累你。” 瓜尔佳氏抬手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爷说的什么胡话,妾身既已嫁与您,便是同甘共苦的夫妻,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说与妾身听,哪怕帮不上大忙,吐吐苦水也是好的。” 听?瓜尔佳氏如何能听? 听她前世的丈夫,和自己今世的额娘暗通款曲,两个人甚至情深意重到了极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时时刻刻将对方给的东西贴身携带,视若珍宝;甚至在皇上的万寿节时,也要用献礼当众表露自己对对方的心意? 想到这里,四阿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瓜尔佳氏就是能听得下去,他胤禛也说不出口! 看着眼前的瓜尔佳氏,这是他刚娶的福晋,也是前世太子的女人。 四阿哥眼中逐渐露出癫狂,一把扯开瓜尔佳氏的龙华,把她按在了桌上。 第518章 遗失风波 毓庆宫这两日不太平。 太子丢了一个颇为得宠的格格给他亲手做的香囊,正翻来覆去地找呢。瞧陈心的架势,像是恨不得把毓庆宫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香囊找来。 他指挥着一众小太监和宫女,在毓庆宫的各个角落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说难听些,就差把那些格格侍妾的箱笼都翻一遍了。 可惜都没结果,气得太子又罚了不少人。 陈心亦是心急如焚,这香囊若是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怕是会惹出无穷无尽的麻烦。眼见太子因为此事急得嘴角都上火长了一溜泡,他更是忧心,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在奉先殿、乾清宫还有上书房里旁敲侧击地查探。 这香囊,怎么能丢呢? 它就像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陈心想着就如坐针毡。太子虽然满心不舍,却也只能咬咬牙,将玛禄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暂时收了起来,只盼着这阵子风头能快快过去。 康熙得知太子为了一个格格,竟然在毓庆宫如此大动干戈,顿时龙颜大怒,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失望。 好在他的身体在容嵇的悉心医治下,总算是好全了,方能有精力召见太子过来挨骂。 不过只有容嵇知道,这种好,是暂时的。 看着如今康熙面色红润,行走自如,实际上都是在透支康熙的生命力。 若能从此好生将养,遵循医嘱,修身养性,或许还不会对寿数有太大妨碍。可康熙乃是天子,生性刚愎自用,自觉身体已然痊愈,便又开始和之前一样上朝理事、纵情玩乐、召幸妃子。情绪更是多次因为自己的疑心而大起大落,毫无节制。 如此这般,怕是不久之后,康熙的身体又会再度亮起红灯。 胤礽这边彻夜难眠,没想到一早又被召到乾清宫见驾。 “儿子参见皇阿玛,愿皇阿玛圣安。” 康熙冷哼一声:“哼,你还知道来见朕?朕且问你,为了一个格格的香囊,你在毓庆宫折腾得人仰马翻,成何体统?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身为太子,你应表率天下,而非沉溺于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之中!” “如此行径,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又如何能令朕放心地将这大清江山交付于你?” 唉! 太子丝毫不惧,只是幽幽叹了口气:“皇阿玛,难道您这一生就没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吗?” 康熙是真没想到儿子竟然会这样说,心里警报狂响。 定是胤礽的后院里,有狐媚女子勾走了他的魂了!真是千防万防啊,自己挑了这么久身家干净的人,没想到还是生了乱子。 这还了得? 康熙眼神微微一动,迅速给了梁九功一个眼色。梁九功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待梁九功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康熙才放软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对太子说道:“你啊!真是糊涂,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她只要人还在,多少香囊绣不得?而且没有她,不是还有其他人么!” “而且,这后院和前朝一样,都要讲究平衡,不能一味按照你个人的喜好行事。” 劝了半天,总算让太子面上有了些笑脸:“儿子知道了,那儿子回去就让她重新绣一个。” 康熙一听这话,被他的冥顽不灵气个倒仰。合着自己说了半天,让他不要专宠,他就听进去了这句再绣一个? 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天,临走的时候,康熙赶紧点了两个容貌秀丽、性情温婉的宫女赐予太子。 康熙这是采取脱敏疗法。他是真的认为,太子之所以如今这般为情所困,皆是因为见识的女子太少,以致于将一颗心全然系在一人身上。 只要太子见多了女人,太子就习惯了,不会沉溺了,和现在有些家长让孩子疯狂玩,玩腻了自己就放弃的方法一样。 太子皱着眉应了,在康熙的注视下,领着那两个宫女回了毓庆宫。两名宫女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低垂着头,心里眼里却都是太子高大挺拔的身影。 原本两人是被选去送给皇上的,皇上如今已经...没想到峰回路转,皇上竟然把自己指给了太子!两人当然惊喜交加,毕竟太子年轻力盛,未来可期,比起如今的康熙,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侧福晋听说太子回来了,心中一喜,赶忙整了整衣衫前去求见。待行至太子书房门口,却瞧见两名被遣出来的女子,身着宫女服饰,身段婀娜、容貌姣好,绝非寻常宫女可比。 果不其然,待她踏入书房,向太子行礼问安之后,便听得太子语气淡漠地嘱咐道:“随便寻个地方,将那两个新人安置了便是,往后一应事宜皆交予你全权安排。” 乌拉那拉氏轻声应道:“是,太子殿下。只是不知这两位姑娘是…” 太子不耐地摆了摆手:“皇阿玛所赐,你妥善处置便是。” 侧福晋心中也有些奇怪,怎么太子殿下还不高兴?那两个,看着就是美人。 太子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拿起一本古籍,佯装翻阅,示意侧福晋可以退下了。 可乌拉那拉氏也不是没事来邀宠的,她见太子如此,微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压低声音向太子汇报道:“殿下,不久之前,御前的梁公公前来毓庆宫,询问妾身后院里究竟哪位最为得宠。妾如实回禀后,梁公公便径直将杨格格领走了。” 说到此处,她抬眸悄悄觑了太子一眼,只见太子原本佯装看书的动作猛地一顿。 杨格格,就是后院里那位唯一一位包衣宫女出身的格格。 太子对后院里的格格侍妾基本上是一碗水端平,除非是那些特别闹腾的,其他人里,只有这个杨格格,太子偶尔会多宠一两次,乌拉那拉氏便把她的名字报了上去。 太子眉头紧锁:“可知梁公公为何要带走杨格格?可有留下什么话?” 乌拉那拉氏轻轻摇头:“梁公公并未多言,只是奉命行事。” 皇阿玛无非就是要惩戒杨格格以警示自己呗! 太子淡淡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第519章 喜事连连 乌拉那拉氏一走,太子就叫了陈心进来:“杨格格是哪个?” 陈心赶紧答道:“回太子殿下,杨格格就是包衣杨家的长房嫡女,其叔叔与哥哥皆在前朝为官,且在朝中颇有几分作为,家族势力亦是不容小觑——” 太子微微抬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我不是要听这个。” 陈心暗自叹了口气,补充道:“就是那个爱穿着宫女衣裳在殿下您跟前晃悠那个。” 太子反应过来,灵光乍现,旋即问陈心:“她可送过我香囊?” 陈心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所有格格、侍妾送的东西都收拢在库房里了。要奴才给殿下取来么?” 太子摇头,神色冷峻:“不必了,你且将它们尽数烧了吧。香囊之事,往后休要再提。杨氏,怕是再也不会回毓庆宫了。” 说罢,太子心中暗自叹息。皇阿玛对自己固然关爱有加,然这关爱有时却似沉重枷锁,让他几欲窒息。 他就是一只被囚于华丽笼中的飞鸟,虽有锦衣玉食,却被剪掉了飞羽。 偶尔,他也会心生逃离这牢笼的强烈渴望,玛禄便是他唯一。。。唯一象征着他还是有一丝自由的存在。 这一次皇阿玛借杨格格之事敲打自己,明示要雨露均沾,不要独宠一人。太子心想,索性便依了皇阿玛之意,将那些女子所赠之物付之一炬,也好借机掩盖玛禄给自己香囊一事,以免再生事端。 太子说的没错,直到晚上,杨格格都没回来。 乌拉那拉氏在自己的居所内坐立不安,心中纠结良久,终是遣了身边亲信去请教太子跟前的陈心,询问究竟该如何应对这突发状况。 陈心不动声色地收下沉甸甸的大红包后,神色平静地传达太子的意思:“往后在毓庆宫中,就当从未有过杨格格这个人。” 乌拉那拉氏闻言惊惶万分。 她年纪尚轻,虽平日里端庄持重,行事颇有分寸,可毕竟涉世未深,还是第一次遇见距离如此近的人,就这样消失了。 惴惴不安之下,她竟有些不思饮食。满桌的珍馐佳肴,她却毫无食欲,只是随意地拨弄几下碗筷,便再难以下咽。 身旁的嬷嬷好说歹说,劝她吃点东西,不然身子都毁了,还怎么为太子绵延子嗣? 乌拉那拉氏只得吃了一口,却没成想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哇” 的一声,将那口中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 她难受地抬起头,却看见嬷嬷欣喜的笑容。 毓庆宫的小太监 紧赶慢赶地在宫门落钥前请来太医,果然确诊了喜脉。 一时间,毓庆宫里因为杨格格而低沉的气氛一扫而空。 乌拉那拉氏满心欢喜,当下高高兴兴地差遣身边的宫女去请太子,想着要第一时间将这喜讯告知于他,哪知道太子并没有来。 宫女听得分明,太子爷只是冷淡地说自己知道了,回去告诉侧福晋,今日事务繁忙,无暇前去,让她好好养身子便是。 乌拉那拉氏见到宫女孤零零回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满心的欢喜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难道太子,就真如此钟情于杨格格?甚至喜欢到听闻自己有孕这般大喜事,都能无动于衷,置若罔闻? 但她旋即又在心底自我宽慰起来。一个是杨格格此刻怕是凶多吉少,八成已被皇上以某种缘由处置了,终究是个死人罢了,无论生前多么得宠,如今都已化作过眼云烟,对自己构不成丝毫威胁。 再者说了,自己如今腹中怀有孩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说不准会是皇上的长孙!即便太子此刻对自己有所冷淡,可未来的日子还长,只要孩子顺利诞生,一切皆有可能峰回路转。 想到此处,乌拉那拉氏原本黯淡的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而太子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之际,陈心便手持令牌,匆匆出宫而去。他一路马不停蹄,直奔京城郊外的潭柘寺。他寻了京城潭柘寺的主持,立了一个无字牌位,日日供奉香火。 这一辈皇子福晋传来喜讯的,并不只是乌拉那拉氏一人。 四福晋也怀孕了,还是亲自到永和宫报的喜。 玛禄听闻惊讶不已:“差个人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怎么还特特跑一趟?还是你自己来的,老四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四福晋微微福身,脸上带着一抹温婉的笑意,缓声道:“回娘娘的话,本是该让下人来传,只是我想着这喜讯自当亲口告知娘娘才显得敬重,且四爷他朝中事务繁忙,脱不开身,我便自行前来了。” 玛禄却不赞同:“你现在有了身子,应当好好养着,什么敬重不敬重的,也不在这个上头。以后不许逞强了,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而且你也不要被什么贤良淑德给架住了,再怎么忙,于情于理也应当照顾你。” 言罢,玛禄又道:“你且先坐下,我命人给你准备些滋补的茶点,你如今有孕在身,饮食可万不能马虎。” 四福晋赶忙谢恩,在宫女的搀扶下落座。玛禄又将目光落回四福晋身上,仔细打量着她,问道:“你这身子如今可还安好?可有什么不适之处?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四福晋轻轻抚着尚未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柔声道:“多谢娘娘关怀,身子尚好,只是偶尔会有些许孕吐之症,但也并不严重,娘娘无需担忧。” 说着,竟替四阿哥解释起来,轻声细语道:“夫君他知道有了孩子之后,也很是高兴,说是要为了孩子,多办些差事呢。” 玛禄才不信呢,她觉得四阿哥无非是想逃避照顾家里的事情而已,老婆怀孕了,倒是知道加班了。 但她也不愿意和四福晋说太多四阿哥的不好,既然四福晋愿意接受,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点点头,却听见四福晋主动要求,让玛禄赏两个人给自己,带回四阿哥府邸去。 第520章 贤惠得不行哦 “娘娘,妾身有个不情之请。妾身每每来永和宫,都觉得娘娘身边的侍从皆是聪慧伶俐、训练有素,可见娘娘调教的都是极好的。” 言至此处,四福晋微微停顿,似在斟酌言辞,而后目光诚挚地继续说道:“妾身思量着,可否请娘娘赏赐妾身两个人,随妾身一道回四阿哥府邸去,也好让四阿哥身边能多些得力之人照料。” 四福晋说罢,福了一福,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与恳切。 这是怕自己怀孕了,没人伺候老四? 玛禄知道这瓜尔佳氏贤惠,但自己刚怀孕,就急急忙忙给自己丈夫纳人的贤惠,她的确是第一次见。 “老四家的,你这话说得极是贴心,能有此等为自己丈夫着想的心思,着实难得。只是本宫身边的人各有其责,骤然调走两人,也是太突然了。” 玛禄先是和颜悦色地婉拒了四福晋的要求,随后,她有些不解,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本宫还以为,你们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享受还来不及呢,此时再领两个人回去,岂不是多有不便?” 四福晋听闻玛禄的疑问,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似是有些羞涩。她犹豫片刻后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妾身有孕以来,精力大不如前。府中的事务虽有下人打理,但四阿哥的起居饮食,妾身始终放心不下。” 玛禄听着四福晋的解释,心中虽仍有疑虑,但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若是真心愿意,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只是这人选之事,还得再看看,本宫先留意着,只是你想要什么样的?” 四福晋笑着点头,说温柔和顺的就好,说着说着,视线轻轻落在玛禄身后两步远的白茜身上,笑着说道:“妾身看,白茜姑娘就很好。白茜姑娘聪慧机敏,行事稳妥,若能得白茜姑娘前往四阿哥府邸照料,妾身便可安心养胎,四阿哥亦能被周全侍奉,一举两得。” 这怎么行! 白茜是自己和太子之间的通信渠道,怎么也不可能指给四阿哥的。 四福晋毫不含糊地指名道姓讨要白茜,究竟只是随口一说,还是...? 玛禄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有眼光。” 话里没有答应的意思,也听不出来拒绝。四福晋赶紧笑着走上前去,竟是要直接伸手拉白茜! 白茜脸色都变了,慌乱之下也顾不得是否有失礼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玛禄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拦住四福晋,同时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就单单看上她了?难不成,是老四早就看上了,让你来要的人?” 四福晋闻得此言,脸上显露出几分羞愧之色,轻声说道:“娘娘说笑了,妾身不过是见白茜姑娘细心体贴,想着若能有她在府中照料四阿哥,妾身就安心了,这才冒昧提及,绝无他意。” 看上额娘身边的人,然后开口讨要这件事,也许在大阿哥、三阿哥那儿不是什么大事,但四阿哥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不然他沉稳内敛、克己复礼的人设,就要塌了。 玛禄心中暗自冷笑,却仍不动声色地回应道:“白茜确实是好,本宫离不开她。你若真的是想让人伺候四阿哥,本宫自会为你另择人选。” 四福晋见玛禄态度坚决,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强行索要,只得暂时退让,福身说道:“多谢娘娘体谅,是妾身唐突了。不过白茜姑娘,兴许——” 没想到白茜就是不要这荣华富贵,当场跪了下来给玛禄磕头:“回娘娘、四福晋,奴婢只一心侍奉娘娘,从无他念。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唯愿能长伴娘娘左右,以报娘娘大恩。” 玛禄微微点头,满意地看了白茜一眼,而后对四福晋说道:“老四家的,你也瞧见了,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算了吧。” 念及四福晋如今怀有身孕,玛禄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语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惶恐不安、面色略显苍白的四福晋,温言安抚道:“行了,瞧瞧你,把我的人都吓成这样了。白茜,你先退下吧。咱们娘俩,好好说说体己话。” 待白茜离去,玛禄复又拉起欲下跪行礼的四福晋,目光中带着几分嗔怪:“你这丫头,也忒不长心眼了。你与老四才刚刚在一起,正是需用心培养感情的时候,怎地就想着要往他房里塞人?莫不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过顺遂、太过无聊了,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四福晋听闻玛禄这一番话,眼眶微微泛红,泪雾悄然氤氲。 她心底深处,又何尝愿意如此行事? 就是贤惠,也不需要她做到这个份上。可是... 犹记那一日,在书房之中,四阿哥被一股莫名的情绪驱使,与她一时忘情,两个人发了狠劲儿胡闹了一通之后,四阿哥便再没有碰过她。 可自那之后,四阿哥便似换了一副心肠,不仅再未与她有过亲近之举,甚至连见她一面都显得极为勉强,成日里只宿于书房,对她避之不及。 瓜尔佳氏又急又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满心迷茫,无奈之下只能与自己的奶嬷嬷倾诉。岂料奶嬷嬷却只是一味指责,称是她自己持身不正、行为失当,身为嫡福晋,竟在书房庄重之地与四阿哥肆意而为,全然不顾及身份与体面,这才招致四阿哥的厌弃。 这番话让她大哭了一通。经此一事,她只觉自己颜面尽失,争宠的心气也被消磨大半。 后来发现怀孕,四福晋心里高兴的很,和四阿哥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只是四阿哥的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太子侧福晋怀孕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四阿哥听闻后,原本因她有孕而展露的一丝欣喜,瞬间便被阴霾所笼罩,整个人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对她与腹中胎儿的关注也愈发淡漠。 没有阿玛宠爱的孩子,就是生下来了也不一定能成为世子!瓜尔佳氏为了孩子,忍着心里的羞涩和难堪,去接近四阿哥,没想到四阿哥却直接给她提了这个要求。 第521章 瓜尔佳氏撤回了一个贤惠 所以今日,她才借着报喜的名义,进宫要人,却没成想被玛禄直接拒绝了。 她强撑着体面,福身说道:“娘娘,妾身此举或有不妥,但实是为了四阿哥与腹中胎儿着想,万望娘娘海涵。” 玛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缓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着身子,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无论男女,本宫都高兴,别听那些人闲言碎语说的什么长孙之争。” 玛禄微微顿了顿,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四许是给你压力了,心心念念地盼着你能生下皇上的长孙,和太子别苗头。可你看看惠妃的大阿哥,占了长字,又有何用?天天上蹿下跳四处惹是生非,只会惹得皇上不喜。” 说着,她拍了拍四福晋:“本宫觉得长孙女也挺好的,只要健康就行。” 听着玛禄一番为自己考虑,让自己宽心的话,四福晋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哽咽着说道:“娘娘待妾身如此宽厚仁慈,妾身铭感五内。只是妾身时常感到惶恐不安,深怕自己拖累了四阿哥与腹中孩儿。” 一听这话,玛禄就知道这小夫妻怕是私下里就夺嫡的事情交过心了。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拉过四福晋的手,说道:“何必如此自苦,男人的志向,是男人的,而且也只是他自己的抱负和追求而已。能不能成,原本也不在这上头。我知道你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他不连累你,就不错了。你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吃好喝、心情舒畅就行。” 说着,玛禄促狭一笑:“你且和我说实话,你心底里究竟想不想领人回府?若是不想,我就帮你做这个丑人,不光坚决不将人许给你,还不准他再纳了。待你平安诞下孩子,隔个两三年再说其他。” 四福晋听闻玛禄这一番话,心中先是一惊,谁能想到贵妃娘娘竟然这么...这么向着自己! 她微微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有些犹豫地说道:“妾身…妾身自是知晓娘娘是为妾身着想,只是此事关乎四阿哥,妾身不敢擅自做主。” 玛禄了然一笑:“你这傻孩子,也没傻到家啊。看来还是不愿意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就说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准他纳人就行了。有什么事情,都推给我。” 四福晋微微点头,感激地说道:“多谢娘娘。” 不是四福晋对玛禄心怀畏惧所以迫不得已的答应了,而是面对四阿哥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态度,她觉得,贵妃娘娘的关怀与支持靠谱多了,稳定多了! 娘娘竟然能因为认可自己,让四阿哥不纳妾,甚至其他妾室都不准怀孕。这对瓜尔佳氏来说,简直是石破天惊。 只要娘娘认可自己的孩子,大清以孝治天下,她根本就不怕其他人靠着四阿哥的宠爱翻身! 在四阿哥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的妻子已经有了转靠玛禄的心思。 四福晋说完这些事情,便要告辞了。不过玛禄听见她说自己要去看望同样怀孕的太子侧福晋时,愣住了:“你好端端的,去看她做什么?毓庆宫岂是你一个皇子福晋能随便进的?” 四福晋见玛禄这般反应,心中亦有些许忐忑,她微微低下头,轻声解释道:“娘娘,夫君说太子侧福晋有孕,理应前去探望,以表关心。再者,妾身也只是上门去送一份贺礼而已。” 玛禄心头突突地跳,老四要四福晋给太子的侧福晋送贺礼? 这话,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蹊跷。 玛禄轻轻皱了皱眉头:“你有心了。不过宫里规矩多,你一时半会儿可能摸不清楚,这样吧,你把你要送去的礼物留下,我这边帮你检查检查再和永和宫的礼物一起送去。不过,你不用和老四说这件事,你可能做到?” 四福晋微微一怔,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刚得了玛禄给她卖的好,她也不多问,连忙点头应道:“妾身谨遵娘娘吩咐,定不会与夫君说起。” 待四福晋离去后,她先是叫来白茜:“你最近还是别给毓庆宫递消息了,让那边也别再给我递了,知道吗?” 白茜点点头,知道最近自己因为今天四福晋指名讨她的事情,会被众人留心,若是再和毓庆宫往来,被人发现的概率大增,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叮嘱好这件事,玛禄又问白茜,和四阿哥是否有交集。白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排查了半天,都没想出来是怎么回事。 两人苦思冥想,却始终不得其解。殊不知,白茜只是之前帮太子通报了一声送四阿哥新婚贺礼的事情,就让四阿哥起了疑心。 后来确认了玛禄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之后,四阿哥更觉得白茜会是突破口,所以才让瓜尔佳氏过来讨人。 只能说幸好十四已经去了西北一段时间,四阿哥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太子原本就因为丢了玛禄给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传消息,没想到从这一日开始,永和宫也没了音信。 太子一下子分不清,是玛禄因为丢了东西才恼了自己,还是自己的侧福晋怀孕了才恼了自己。 不过侧福晋怀孕之后,太子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自觉已经完成了康熙交给他的任务,再也不往后院跑了。 任凭后院里其他几个格格侍妾怎么施展浑身解数献媚邀宠,他都岿然不动地坚守着自己 “清心寡欲”的生活,每日的日程竟奇妙地和四阿哥达成了神同步。 白日上朝、讨论、看书、骑射,晚上缩在书房里弹那架西洋铁丝琴,哪个女人过来找自己就骂谁。 康熙要是问,那就回自己醉心学业。若是骂,胤礽就哭着喊杨格格杨格格,皇阿玛你还我杨格格,总之就是把杨格格这个挡箭牌用到了极致,把康熙气得吹胡子瞪眼。 第522章 布局 雍王府的太监总管高无庸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许久才鼓起勇气迈着小碎步进了四阿哥的书房。 他弓着身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爷,福晋回来了,只是...只是看着并没有带人回来,身边依旧还是那几个丫头。” 四阿哥神色淡淡,毕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额娘一直把身边的人看得很重,不会轻易松手放人的。他虽然让瓜尔佳氏去要人,但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希望她们慌了神,能露出些马脚来。 “让她好生歇息吧,今日我就不见她了,若是来书房,你帮我打发了。” 自从四阿哥发现了玛禄和太子之间的事情,他十分、极其、特别厌恶一切与太子有所牵扯的人和事。 瓜尔佳氏,这位前世的太子妃,则因为今生成了四阿哥的嫡福晋,变成了四阿哥躲都躲不开的人。 吩咐完高无庸,四阿哥又翻开西北和江南的来信,依照来信内容给两个弟弟写了一番叮嘱,然后就着烛火烧掉了信纸。 火舌跳跃,吞噬了泛黄的信纸,幽微的火光照亮了四阿哥阴鸷沉沉的面庞。 他当然不能拿自己的亲娘怎么样,但是他要太子死! 只有太子死,而且死得身败名裂,才能消解自己所遭受的这奇耻大辱。 瓜尔佳氏送给乌拉那拉氏的东西,只要乌拉那拉氏留下,哪怕不用了收在库房里,太子都完了。 只可惜他拒绝见瓜尔佳氏,错过了得知玛禄扣下了那些礼物的机会。 瓜尔佳氏起初心中自是忐忑不安,她反复思量,总觉得要和四阿哥说一声。额娘说不让进人的事情她当然不会说,在她看来,这只是一种给自己撑腰,让自己放心的表态。 可这礼物最终是由额娘一道转送之事,她觉得无论如何也该告知四阿哥,毕竟承了额娘这番情,下次送节礼时要更丰厚些。 这样瓜尔佳氏也好找个理由,和四阿哥拉近一些距离,也给四阿哥道个歉,最好是打消四阿哥想要白茜的心思,再劝劝他去永和宫。 四阿哥最近找各种理由推拒去永和宫请安,瓜尔佳氏心里认为这件事极为不妥。 无论发生什么事,尽孝肯定是第一位的。 这样额娘不会为难,四阿哥尽可以在府里挑几个人伺候,想必不会比白茜差。 瓜尔佳氏的确有国母之姿,怀了孕还要尽力在婆媳、夫妻和母子之间求个平衡圆满。 可没想到,四阿哥见她没有把白茜领回来,直接拒绝和她见面,等于是给她甩脸子看了。 自己怀孕了,四阿哥却甚少踏入自己房中探望,唯有对自己有所求时才勉强见上一面,一旦所求未遂,便又恢复冷漠疏离… 这怎能不让瓜尔佳氏心中怨恨渐生? 瓜尔佳氏偏向玛禄的心,又多了一些。 此刻玛禄在永和宫,对着四福晋留下来的一堆礼物发愁。 她与静怡、白夏以及白芙几人,将这些礼物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却始终未能发觉一丝一毫的异样。 一尊送子观音,几本祈福的佛经,都不算什么希奇物件。别说吃的用的,就是摆件都没有,看得玛禄抓耳挠腮。 可你要说四阿哥送东西给太子的侧福晋,里头没有猫腻? 玛禄又不信。思来想去,玛禄还是决定把这些佛经都烧掉,至于那尊送子观音,只能压箱底了。 其实她原本想砸掉,但砸掉动静太大了,而且没几个人敢动手——毕竟还是神佛相关的,她们心里存着忌讳也是正常。 玛禄做完这一切,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就此消散,还是忍不住叫来白茜,让她悄悄给太子那边传个注意安全的消息。 陈心收到永和宫来的消息,如获至宝,赶紧一溜小跑送去了太子跟前。 太子展开小纸条一瞧,瞬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把小纸条收好,又接着谱曲去了。 陈心站在旁边,心里松了一口气。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贵主儿不传消息过来,太子成日闷闷不乐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太子涂了两笔,转头乐滋滋吩咐陈心:“快去,将那些扇坠啊、发绳啊、腰带啊之类的物件统统找出来,明日孤要用。” 得,又用上了? 统共也没从身上拿下来几天!这可真是,片刻都离不得啊。 陈心嘀咕归嘀咕,还是老老实实取来放好,预备太子明天穿戴着。交给小宫女的时候,陈心突然想到,若是德昭贵妃没有进皇上的后宫,而是...这个黏糊劲儿,怕是又会成为下一个消失的杨格格。 唉!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晨曦微露,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太子便早早起身,把所有物件都换上,然后叮嘱陈心:“以后咱们去哪儿,你都留心检查一下有没有东西落下。” 说着,就大步流星出门,预备去乾清宫了。 这几日康熙日日召他过去骂他,他得老实点,早早去候着。 行至途中,忽然瞧见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鲜亮夺目的格格,正站在庭院之中,微微俯身,轻嗅着盛放的花。 瞧她一身华丽精致的衣裳,刻意摆出的优雅姿势,显然是有备而来。 胤礽皱了皱眉,流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旁边的陈心会意,赶紧让人上前,把这个格格打发走。 这都算好的了! 之前,太子殿下出个门,一路上能碰上三五个唱歌的、跳舞的、捧着吃食的...自从杨格格消失之后,后院里的这些人都知道,枪打出头鸟。 在太子这里,最宠的肯定会碍了皇上的眼。 宠爱虽好,可性命更为重要。故而众人纷纷收敛锋芒,选择退缩自保——原本能分到的,也已经够她们生活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怀孕之后,有些人竟再度按捺不住,纷纷跳将出来,想来是决定要富贵险中求了。 太子并未说一个字,甚至没有施舍一个眼神,但用早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知道了又有人跑到太子跟前去“献丑”了。 第523章 监国,不过不是他 她恍若未闻,只继续吃燕窝粥。等用完了膳,处理毓庆宫内务的时候,她才突然说了一句:“刘格格每日早起去庭院里转悠,想必是用不到这么多炭火了。” 下头的人心领神会,于是,原本发往王格格屋子里的炭火,便悄无声息地减少了一半。 处理完事情,也到了中午,只是空着肚子的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吃饭,反而是先捏着鼻子喝了一碗符水。 乌拉那拉氏看得分明,自己的阿玛费扬古,如今是九门提督,私底下更看好四阿哥,认定其前途不可限量。 就是自己进宫的时候,原本也是想好了,让额娘和阿玛一起找机会和永和宫搭上线,多方合力,将自己指给四阿哥的。 然而,命运无常,世事难料。她们还没来得及行动,皇上的圣旨就下来了,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迎进了东宫,原本的嫡福晋也变成了侧福晋。 太子对待她们这群后院的女子,极为淡漠。他每次去,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点卯,短暂停留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 但自己已经进了东宫,便意味着她自己乃至整个乌拉那拉家族,都与太子紧紧捆绑在一起,再也下不去这条船了。 所以她务必要争气,生下太子长子才行。虽然说大清没有侧福晋扶正的先例,但一个庶长子,既可以帮自己在太子后院站稳脚跟,也能巩固太子的地位。 只是这符水,实在是难喝,一股浓烈的焦糊烟灰味儿,还堵嗓子。乌拉那拉氏原本身体便觉不适,勉强喝下一半之后,顿感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之感涌上喉头,几欲呕吐。 一旁的嬷嬷见状,赶忙上前阻拦:“侧福晋,这可吐不得啊!您且忍一忍吧,万不可前功尽弃呀!” 乌拉那拉氏只得强忍着内心的煎熬与身体的强烈反应,低着头,就着嬷嬷的手,小口小口地将剩下的半碗生男符水艰难地喝完。 只是一边喝,她的眼泪就忍不住一边流,抬手去擦,却流得更多。 永和宫娘娘真不愧是满宫第一和善人,四福晋瓜尔佳氏在与宗室闲聊之际,曾放出话来,说娘娘满心期盼能得一个如同温宪公主一样活泼伶俐的长孙女儿。 不仅如此,为了确保孕妇养胎期间心情愉悦舒畅,娘娘竟不准四阿哥纳新人。 四阿哥也极好,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下来,还日日睡书房、勤办差...俨然皇子和皇子福晋中的一对模范夫妻,令人称羡不已。 同批选秀的女子,境遇却如此不同!她在这东宫,面对太子的冷淡,却常常感到力不从心。而四福晋却能在永和宫的庇佑下,与四阿哥琴瑟和鸣,安然度日... 只能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没嫁给四阿哥。嫁给四阿哥,她此刻就老实了。 刚要午休,嬷嬷就前来禀报,说太子那边在收拾东西,动静颇大,不知道侧福晋要不要去看看。 乌拉那拉氏听嬷嬷说完,当下也顾不上休憩,便往外头走,却看见陈心过来和自己说话。 待她听陈心说完,才知晓原来是皇上于今日上午降下旨意,不日即将举行春蒐大典,且钦点太子务必随行。 乌拉那拉氏有些惊讶:“这么突然?公公可知,还有那些皇子会随行么?” 陈心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回侧福晋的话,此次皇上仅留四阿哥监国,其余皇子皆会随驾前往。” 四阿哥监国??? 乌拉那拉氏还要追问,陈心却拱手一礼:“太子殿下说了,这段时间毓庆宫中的内务,就交给您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凌嬷嬷便是。” 说完便告退了,留乌拉那拉氏一人在原地。 陈心并非有意失礼,而是此次之事,情形当真好似有些不同寻常。 皇上携太子出行,这事儿本没什么,就是父慈子孝而已。可任命四阿哥监国这件事,却让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以前,其他阿哥也不是没参与过,但都是辅助太子,给太子打下手。 四阿哥之前,甚至都没有辅助过太子,这一次,皇上却要他独立监国!此等破格之举,怎能不让人深感诧异?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出行时机,临近春耕和亲蚕,也就意味着,如此一来,四阿哥于这段时期内,甚至要代替皇上履行天子之礼!而永和宫的德昭贵妃,也借此机会,可以主持原本应由皇后主持的亲蚕。 康熙的这一安排,背后的指向意义瞬间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索额图率先发难,且闹得很大。他所代表的太子一脉自是坚决反对,毕竟四阿哥监国且于此时机获此大权,极有可能对太子的地位产生难以预估的冲击与威胁。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明珠一脉竟也同样持反对态度。明珠一脉虽与太子一脉素有嫌隙,平日里明争暗斗不休,但在四阿哥监国之事上,却达成了惊人的一致,齐声反对。 四阿哥一旦在监国期间站稳脚跟,势力必然会急剧膨胀,届时朝堂之上的权力格局将被彻底改写,这对于他们双方而言,皆非利好。 令人诧异的是,四阿哥本人对此一言不发,满堂的朝臣,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替四阿哥说话的! 这可真是里外里,都透着不对劲啊。 玛禄也听说了这件事,最近还有不少妃嫔上门。 她们或假意寒暄实则打探消息,或明目张胆地欲在这场纷争中站队表态,直搅得她烦不胜烦。 不过玛禄还是担心四阿哥的,赶紧叫来温宪一问究竟。 温宪吃吃地笑:“额娘您可别担心了,这就是四哥安排的。我还意外呢,怎么下头的人这么听四哥的话,竟然四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集体闭上了嘴。” 说着,温宪便把四阿哥如何说动康熙,带着太子出去散散心的事情说了。 “四哥和我说,太子甚是喜欢那个杨格格,可惜皇阿玛担心太子沉溺于此,狠心把杨格格给...” 第524章 谣言莫信 玛禄听见温宪的话,手中端着的茶盏猛地一颤,喝下去的那口茶噎在喉咙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咳得整张芙蓉面都涨红了。 温宪急得冲过来帮玛禄拍背,好半晌过后,玛禄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她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温宪,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温宪瞧着玛禄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自己这番话,确实是犯忌讳了。额娘肯定不愿意自己去探听太子的八卦,毕竟太子也算她的哥哥。 这样谈论太子的事情,总归是有些不妥当的。哪有妹妹说哥哥的房里事的? 温宪怕玛禄生气,一时间竟支支吾吾起来不敢再说了。 玛禄瞧出了温宪的心思,她定了定神,轻轻握住温宪的手,柔声道:“额娘只是一时惊着了,你但说无妨,额娘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温宪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太子的事情,女儿也是偶然间听人说起,不知真假,额娘您可千万别怪罪女儿多嘴。” 其实就是四阿哥告诉她的,但她肯定不能把四阿哥供出去,不然到时候四阿哥知道了,以后再有这样新鲜热乎的宫廷秘闻,哪里还会跟她透露半分?没了这些趣事当作消遣,这宫里的日子得多乏味! 玛禄点点头:“好吧,好吧,额娘既说不怪你,便不会追究此事,也不问你那些个消息是从哪里捕风捉影来的,你只管道来便是。” 温宪得了特赦令,顿时眉飞色舞地将自己从四阿哥处听来的消息,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额娘,您可知道?太子后院之中,独宠一个杨格格,那宠爱劲儿,简直是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这事儿不知怎地就传到了皇阿玛的耳朵里,皇阿玛听闻后大为震怒,觉得那杨格格就是个狐媚惑主的妖精,当下便下令将杨格格打发出宫。” “谁能想到,这杨格格也是个烈性女子,宁死都不愿离开东宫,竟然直接一头碰死在了宫里。这事儿可把皇上气得不轻,当即就让魏珠用草席把杨格格的尸体一卷,直接扔到乱葬岗去了。” “太子因为此事,郁郁寡欢了好久好久,甚至还和皇阿玛吵了好几回。皇阿玛许是觉得对太子有些亏欠,后来便服软了,又是给太子指了新的侍妾,又是大张旗鼓地筹备春蒐之事,为的就是带太子出去散散心,缓解缓解他的情绪…” 说着说着,温宪也回过神来,把后面那句“现在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子是个大!情!种!”给咽了下去。 这一番话,听得玛禄脸上的神情随着故事的发展不断变幻,最后目瞪口呆,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若不是自己和太子正在谈恋爱,两个人通过白茜互通消息,自己还真可能信了! 怎么就能传得这么荒唐? 玛禄定了定神,忍着笑对温宪说道:“这些传闻,你听听便罢,切不可当真。” 温宪乖巧地点点头,脆生生应道:“女儿明白,额娘放心,女儿不会乱说的。” 见她难得乖巧,玛禄忍不住搂着她的肩膀:“你哟,这次倒乖觉,没有闹着去春蒐,可真是稀奇。” 温宪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身子微微一歪,顺势倒在玛禄的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撒着娇:“人家这不是想着要留下来陪着额娘嘛,难道这也不可以?女儿如今也长大了,懂得体谅额娘的辛苦了。” 玛禄轻轻抚摸着温宪的秀发,眼中满是宠溺,微笑着说道:“你这鬼灵精,就会哄额娘开心。不过,这次的春蒐,额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你不去也好,省得让额娘整日里为你担惊受怕的。况且,你留在宫里,还能帮衬着你四哥一些。” 温宪瞧着额娘那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一急,忍不住脱口而出:“帮四哥做什么呀?四哥他可厉害着呢,朝堂上都有半个朝堂的大臣听他的。” 玛禄脸色骤变,赶紧伸出手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这话岂是你能随便乱说的?你难不成是躲在人家的书房里了,怎就知道这些大臣向着你四哥。” 温宪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低声道:“额娘,您别觉得四哥可怜,他故意的。本来春蒐的事情,就是四哥向皇阿玛提议的。那些大臣不同意,也都是听了他的,才意思意思表表态的。” 温宪这么一说,玛禄倒是明白了。 四阿哥八成是想在康熙跟前立一个友爱兄弟,同时朝堂上孤立无援的人设。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无需担心了。 但转瞬,她又开始担心起太子来。 太子在历史上第一次被废,好似就是一次出行之后窥探康熙的帐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 康熙现在身体尚可,容嵇在用猛药给他吊着,不需要太子面露伤心之色。而密妃所生的三个孩子,尽数夭折,照理说…应当不会重蹈覆辙了吧? 玛禄幽幽叹了口气,“只可惜胤祚和胤祯都不在,不然也能帮我们留意一下春蒐的动静,也好让我们心中有个底。” 温宪眼珠子一转,正想说还有十三啊,十三会去的,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着静怡姑姑的情分在,额娘恐怕不会让十三阿哥充当眼线。思及此处,温宪还是决定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再提及此事。 母女二人又随意地聊了一会儿家常,温宪便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笑着对玛禄说道:“额娘,我先去瞧瞧十三弟,这距离出发可没几天了。女儿还想着拜托他帮我打一只小狐狸回来呢。” 玛禄笑着摇摇头:“去看看可以,狐狸的事情免谈。雪家军都生了那么多,我瞧着它们小时候的模样,和狐狸也差不了多少。你可别再往公主所里塞那些活物了,整日里上蹿下跳的,哪还有个公主的样子。” 温宪吐了吐舌头,赶紧走了。 第525章 图穷匕见 乾清宫内,四阿哥正在聆听圣训,学习监国的事情,外头梁九功就来报:“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四阿哥识趣地告退,刚出殿门,便瞧见了前来的太子。 四阿哥客客气气地向太子拱手行礼:“太子殿下安。” 太子神色淡淡地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随后便径直朝着殿内走去。 可没想到,太子出来的时候,四阿哥还在外面,显然是在等他。 “四弟是有事找孤?” 四阿哥面无表情点点头:“是,不知殿下可有时间?” 太子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涌起一丝不悦,正要直接拒绝,就听见四阿哥淡淡地说道:“臣弟好像捡到了太子殿下的东西。” 太子的神色瞬间变得警觉起来,紧紧地盯着四阿哥:“四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见太子竟然这样油盐不进,怒极反笑:“那看来不是您的,叨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 他不怕太子不跟上来。 果不其然,太子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紧,顿时乱了分寸。 倘若自己不跟上去弄个清楚明白,万一... 太子顾不得许多,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很快便消失在了永巷深处。太子地位等同半君,路上遇到太子的宫女太监都需要面壁让路,沉默地见证着这一场诡谲的追逐。 待走到一处偏僻静谧的宫苑角落,四阿哥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古井无波,仿佛看死人一般看着气喘吁吁赶来的太子,等着太子开口发问。 太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气息尚未完全平复,便迫不及待地再次追问道:“四弟,你到底捡了什么东西?如今四下无人,总该如实相告了吧!” 四阿哥不紧不慢地摇头,神情像极了一只狡猾残酷的豺狗在玩弄自己惶恐不安的猎物,故意要让对方在焦急与恐惧中挣扎。 “我还以为殿下跟来,是已经知道了呢。”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紧紧地盯着四阿哥,怒斥四阿哥:“四弟,你在这里兜什么圈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直说便是!” 四阿哥冷冷一笑,摊开手掌,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个精致的香囊,正是那个太子曾经挂在身上,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的香囊。 太子看到香囊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惊恐,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抢过香囊打开一看,里头空无一物。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四阿哥,咬牙切齿地说道:“四弟,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又是何居心?!” 四阿哥却神色平静地看着太子,仿佛没察觉到太子的紧张:“殿下,臣弟偶然在宫道旁捡到这个香囊,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里头有什么东西,臣弟也无从知晓。” 太子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香囊,他才不信,他才不信四阿哥说的话!四阿哥平日里就工于心计,这次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把柄。 老四一定是把东西取走了,甚至已经知道这里头的东西是谁给的了。 他看着四阿哥,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太子这样坦然地默认,四阿哥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扭曲,双眼充血:“怎么,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太子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如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无力垂落。 “是...是我,是我的问题,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借机胁迫——” 啪—— 四阿哥听到这番话,只觉一股热血直涌上脑门,理智瞬间被愤怒吞噬。他猛地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了太子一个耳光,太子并没有躲。 四阿哥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变得沙哑破碎,他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吼道:“奸夫淫妇!奸夫淫妇!你们对得起皇阿玛吗?你们对得起 ——”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原本以为,光是发现这些不堪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他痛心,却万万没想到,对质时的痛更超出了他的极限。 太子应该跪下来,痛哭流涕地求自己! 太子应该反复扇自己的耳光,说是自己鬼迷心窍,年少无知被引诱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转头去告诉自己的额娘,你爱错了人!你信错了人! 可太子没有,甚至风度翩翩地站在这里,坦然承认一切,包揽一切罪责。 尽管动手打人的是自己,但胤禛却感觉真正被这一巴掌扇得遍体鳞伤的,是他自己的心。 这些天来,他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徘徊,脑海中不停地翻腾着无数的原因和借口,试图为这一切找到一个能够让他接受的解释。 是不是因为额娘失去了皇阿玛的宠爱,在这宫廷的冷遇中感到绝望,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也许她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迷失了方向,天真地以为依靠太子就能护住永和宫,为了他们所有人的未来而做出这糊涂的选择。 又或者哪怕只是将其当作空虚寂寞时的一种消遣,他也拼了命地想要说服自己去接受,去原谅。 可是,现实无情地将他所有的幻想撞得粉碎。太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份袒护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底。 太子的话,既凸显了他的卑劣,更赤裸裸地揭露了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们两个,竟然是真心相爱的。 他从没得到的,太子前世得到了,今生也得到了。 四阿哥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终于忍不住在自己的一生之敌面前,双膝跪地,掩面痛哭。 哭声中,有失望、有怨恨,更有嫉妒和无奈。 从这一刻起,他不得不承认,他与太子之间的这场较量,从来不只是权力的争夺,更是情感与尊严的战争。 而他胤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四弟,你到底想要怎样?不妨直说。” 四阿哥擦掉眼泪,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着天上的夕阳。 残阳如血,令人心惊。这样血红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却只让人觉得冷。 第526章 太子病倒 太子生病了,还很严重。 这病来势汹汹,人一下子倒了。前些日子还意气风发地收拾东西,预备跟着康熙去狩猎,转天的功夫,就起不来床了。 玛禄知道之后,也送了些东西,不过许是太子病了,陈心忙着,并没有什么回音。 康熙急坏了,日日骂太医院的人不尽心,还派出了容嵇。 容嵇去了好几趟,却和皇上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究竟是何事让太子忧思成疾,以至于引发这样严重的病症? 杨格格呗! 康熙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之色。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更加后悔不迭。 早知道就留着那个杨格格了。 一个后院的女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胤礽不过是刚尝了鲜,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鲜感总会消逝,早晚都会厌倦的。 可如今倒好,自己在胤礽对她最为喜爱的时候将她强行除掉,这无疑是在太子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让他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以至于思念成疾,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康熙自以为懂了,决定亲自驾临毓庆宫,去劝劝他的好大儿,看开点。 实在不行,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就再命人比照着杨格格的模样和性情,给太子找一个差不多款式的。 想到办法,康熙便吩咐下去,要移驾毓庆宫。 不过他只带了梁九功,还制止了要通报的小太监。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太子病成这样! 刚一进毓庆宫,康熙就瞧见门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盆金莲。 金莲翠绿的叶子层层叠叠,此时还没到开花的季节,但绿色叶子里,已经藏着闪烁如碎金一般的花苞了。 康熙见状,微微点了点头,放心了一些:“胤礽跟前的奴才倒是用心了。这金莲向来娇贵,极难培植,没想到在这毓庆宫里竟然长得如此繁茂。” 旁边的梁九功赶紧附和:“皇上的赏赐,太子殿下肯定是极为珍重的,下头的人又怎敢疏忽。” 康熙微微皱眉,没有言语,只是径直朝着太子的寝宫走去。 沿途值守的太监和宫女们瞧见康熙驾临,纷纷惶恐地跪地请安,只是康熙正是来听壁角的,抬手示意他们噤声。 一时间,道路两旁跪满了人,个个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屋子里头听见外头动静,走出来的陈心急坏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太子现在神志不清,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陈心真是恨不得跳起来叫醒太子,让太子清醒一点。 康熙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寝宫。果不其然,还未踏入屋内,便听到里面传来太子因高烧而略显粗重且紊乱的呼吸声。 康熙从窗户里悄然向内望去,只见太子躺在床上,面色潮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显然烧得厉害,正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口中喃喃地说着胡话。 后院里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在胤礽身边?! 康熙侧身贴近窗棂,侧耳仔细听去,只听得太子虚弱且破碎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皇阿玛... 对不起... 儿子... 儿子没用...” 康熙听了,心疼又欣慰。 毕竟这是他从小疼到大、寄予厚望的儿子,如今看到他这般被病痛折磨,身为父亲,怎能不心痛。从太子这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中,他又觉得,孩子虽然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还有的时候违逆自己的话。 可即使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自己这个父皇依然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哎! 康熙前一阵子因为儿子老是顶撞自己的郁闷,一下子又高兴了。 他一高兴,正要进去,外头就响起了通传声。 “德昭贵妃到——” 其实还没到门口的时候,玛禄看见康熙的仪仗,就有些后悔了。 可没想到门口的小太监估计是太子的人,玛禄还没走到门口,他就赶紧高声通传了起来,把里头的人都吓了一跳。 没办法,若是说自己路过毓庆宫,都不进来看看生病的太子,问题更大。 玛禄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点头:“平身吧。爱妃此番前来,是来看太子的?” 玛禄抬起头,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屋内,赶紧点点头:“臣妾听闻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心中担忧不已,特来探望。” 康熙此刻正在玛禄,她倒是甚少穿得如今日这般鲜亮,颇有几分娇艳欲滴的感觉。 盛装打扮,在这探望病人的场合,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难免让人心中生疑。 康熙的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心想许是自己这些日子忙于政务,疏忽了后宫,更少去永和宫看她,她有些急了。 所以才会在今日这般刻意地盛装打扮,试图引起自己的注意。罢了罢了,她所做的这一切,归根结底也都是为了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玛禄被康熙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康熙的目光。 康熙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本来康熙想把玛禄打发走,回头再去看她,自己先和太子说说话的。 可一想到太子如今病得这般严重,正是需要人悉心照料的时候,可刚才屋子里头只有一个陈心,后院里的女人竟然一个都不在! 这怎么能行呢?太监们毕竟是男子,就靠一群太监照顾,这病,能好吗? 还是女人心细,指不定就是这群太监粗手笨脚的,没照顾好胤礽,才让太子的病情愈发严重了! 最终,他还是改变了主意,开口说道:“爱妃有心了。太子此刻正在休息,不宜过多打扰。你且过来,陪朕说会儿话吧。” 说着,就在陈心的引导下,去了太子的书房。 玛禄站在这熟悉的地方,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之前自己还和太子在书房里嬉笑胡闹过,如今却要和康熙在这里独处一室,一种强烈的尴尬之感涌上心头。 第527章 病床前 康熙一坐下,便给玛禄发任务了: “朕希望你能帮衬着点儿太子,今日便先留在这儿好生照顾他一番。得空了,你也去敲打敲打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让她们都警醒着点儿,对太子的事情多用些心思!太子如今卧病在床,正是需要人关怀照料的时候,她们作为太子的妻妾,怎能如此懈怠疏忽?” 啊...这? 玛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虽然照顾太子正中她下怀,可是...可是敲打太子后院的女人? 还是算了吧! 玛禄才不想教她们怎么取悦太子,讨太子欢心。 玛禄微微低下头,犹豫道:“皇上,臣妾。。。臣妾自然是愿意为太子殿下尽一份心力的,只是臣妾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适合做这些。。。” 哪个妃嫔都没资格照顾太子,有资格照顾太子的,只有皇后。 康熙微微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嘛。 “爱妃,朕将此事交付于你,是对你的信任。如今太子卧病在床,情况危急,朕岂会在意那些?你只需依朕所言去做即可,至于其他的,朕自会为你做主,否则便是违抗朕的旨意。” 玛禄犹犹豫豫应了:“臣妾遵旨,臣妾这就去照顾太子,若太子情况平稳了,再去检查一下太子平日里的饮食起居,看有什么疏漏。”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玛禄还是挺会照顾人的,她所有的孩子都立住了,而且个个健康。有她在,想必太子的身体状况能先稳住。 至于太子的心结...之后再说吧! 康熙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他微微点头,说道:“嗯,这便好。你只管放手去做。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及时向朕禀报。” 玛禄目送康熙离去,心中犹如一团乱麻,纠结不已。 她既担心太子的病情,渴望能在他身边悉心照料,又对即将面对的太子后院的女人们感到头疼万分。 敲打,敲打什么?她又不是太子妃!且不说自己并无这等权威去管束她们,即便真的去 “敲打”,又能起到几分作用? 算了算了,就当是四福晋这样的存在,随便说两句就行了。 打定主意之后,她快步走到太子的寝室内,看见如蒙大赦的陈心。 “娘娘,还好您来的及时!” 陈心看着太子的“心药”此刻正雍容华贵地站在里头,显然是要留下来照顾太子,还把皇上三言两语送走了,真的要流眼泪了。 这一下,他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甚至激动得喜极而泣。 就差这么一点,就差这么一点,皇上就要进来了。 到时候太子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自己的九族,无数人的九族,便要在这一场风波中灰飞烟灭了。 玛禄沉稳地点点头:“你别急,先和我说说太子的情况。从病情的症状到用药的情况,还有这几日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皆要如实告知于我。” 陈心连忙点头,用衣袖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定了定神,开始详细地汇报起来:“娘娘,太子殿下这几日的病情反复无常,高热始终不退,整个人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也是精神恍惚,口中时常喃喃自语。太医院那边开了诸多药方,可这药效却并不显着,药是一碗接着一碗地喂下去,却未见病情有多少起色,更别说用什么饭菜了,连药都快喝不进去了!” 玛禄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太子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玛禄见状,心中一阵揪痛,她快步走到床边,轻轻地坐在床沿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太子的手,那滚烫的温度让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转过头,对陈心说道:“你去拿些烈酒来,越纯越好,最好是用大火烧开,然后取那些盖子上蒸馏出来的酒液。还有,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待太子殿下醒来,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吃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陈心连忙应了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玛禄则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太子的手。 等酒取来了,玛禄便开始亲自用帕子沾了这些酒,涂太子的手心、额头和脚心,帮忙散热。 自然,衣裳也不能穿太多了。 屋子里头只有陈心一个,她便放开手脚,干脆亲自动手,将太子的衣服都褪了下来,然后换了一床薄一些的被子。 要不怎么说,康熙的说法还是有道理的。这些人给太子捂得那叫一个严实,热根本散不出去! 等做完这些,玛禄才重新坐下。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效果竟是立竿见影。太子的确舒服了不少,原本急促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整个人的状态明显稳定了许多。 玛禄见状,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定了,就守在床边,时不时给太子擦擦汗。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迷糊糊地醒来。 随着他的目光逐渐聚焦,竟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静静地守在自己身旁。 太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身影吸引,女子的面容在他眼中逐渐清晰,太子的眼神却突然变得惊恐万分,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快...快走...走开...” 太子的声音充满了抗拒,仿佛他面前的这个女子不是他深爱的人。 玛禄听到太子的声音,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与委屈。 不过她还以为太子认错了人,连忙凑近太子:“殿下,您醒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太子微微摇了摇头,想要坐起身来,玛禄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他,在他身后垫上了一个软枕,让他能够靠得更舒服一些。 太子靠在枕头上,呼吸略显急促,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的目光游离不定,始终刻意地避开玛禄的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冷漠而疏离:“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他不断地重复着:“走... 走开...” 他开始挥手,试图拒绝玛禄的靠近,然而他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这一番挣扎使得他气喘吁吁,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如纸。 太子这又是发得哪门子癫! 第528章 发觉苗头 玛禄不惯着他,哪怕是他生病了,但对自己如此恶劣的态度,那也是决然不能容忍的。 当即,玛禄起身就走,太子见她生气,又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她的手。 仿佛这一松手,她就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心见状,赶紧退了下去,帮两人拉上了纱帘,然后默默地站在外间守着去了。陈心在心中暗自嘀咕道:不愧是德昭贵妃,药到病除啊。 瞧瞧,太子前两天还被高烧折磨得昏迷不醒,连话都说不出来,如今却已经有力气和贵妃娘娘吵架了。照这情形发展下去,说不定等会儿两人要是真的 “打上一架”,这病怕是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也就是想一想,若是真的...那该拦还是得拦。 见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了,玛禄柳眉轻挑:“刚刚不是还口口声声让我走开吗?现在又巴巴地拉住我干什么!” 太子被她这么一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讷讷地说道:“我…我没说,你一定是听错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你就不怕皇阿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安,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玛禄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轻轻地伸出手,将太子按倒在床上,又细心地为他掖好被子。 太子病了这些日子,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反抗,被玛禄这么轻轻一推,便老实了。 他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玛禄,乖乖巧巧的样子怪惹人疼的,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 “哟,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上了?这么难受吗?”玛禄看着也是心疼,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轻轻地在太子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嘶 —— 怎么这么烫啊!这烧还没退下去呢。” 玛禄微微坐直身子,看着太子,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是你皇阿玛觉得你身边的人照顾得不尽心,笨手笨脚的,所以才让我留下来照顾你。我这可是奉旨行事,来看看你的。” 太子躺在床上,听到玛禄这么说,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失落和委屈:“哦。” 如果不是皇阿玛,她就不来呗? 玛禄一眼就看出了太子心中的误会,她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只觉得和他解释起来真是比登天还难。罢了罢了,这时候和他讲道理,他也听不进去,还不如省点力气。 过了一会儿,玛禄起身去换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准备给太子擦擦脸。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太子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太子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玛禄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她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太子的肚子,入手之处,只觉得一片平坦,甚至能清晰地摸到肋骨的形状。看来这两天他真的是被病痛折磨得吃不下什么东西,饿坏了。 玛禄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拿起了水盆和毛巾,亲自为太子漱了口。随后,她又端起一碗早已准备好的粥,坐到床边,用勺子轻轻地舀起一勺粥,送到太子嘴边。 太子看着玛禄手中的粥,却没有张嘴去吃。玛禄笑着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就算你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你后院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女人吗?怎么也不见她们把你照顾好…” 太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他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玛禄,也不再张嘴吃东西,甚至伸出手将玛禄手中的碗用力推开,那碗里的粥差点洒了出来。 玛禄却没有生气,她只是微微一笑,拿着勺子继续耐心地哄着太子:“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你先把粥吃了,不然等会儿连和我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子听了这话,哪里还肯吃,扭头不说,还把碗推开了。 玛禄也不恼,含笑拿着勺子去追他,哄了半天:“好好好,我不说了,先吃吧,不然吵架都没力气。” 等太子将粥喝得干干净净,玛禄又将一切东西收拾好,唱歌哄着他入睡。 太子闭着眼,却依然紧紧地握住玛禄的手,仿佛生怕她会在自己睡着后离开。玛禄轻轻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太子握得很紧,根本抽不出来。 太子喃喃道:“你和我一块躺着呗?太医说这病不过人的。” 玛禄无奈,看了看周围,把头上的珠钗这样刺人的东西都摘了下来,接着,她又解开了外头那件绣满金银线和宝石的大衣裳,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然后轻轻地钻进了被窝里。 倒不是她丧心病狂,这个时候还要勾着太子,而是穿在外面的衣服太多金银线刺绣和宝石,实在是硌人,若是躺着压出褶皱来,等会儿出去被别人看到,难免会惹人非议。 玛禄刚一钻进被窝,就感觉到太子身上传来一股滚烫的热气。太子似乎也觉得很热,但他却固执地紧紧抱着玛禄,不肯撒手,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安心。 玛禄无奈地笑了笑,只得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抱住太子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手拍打着他的背,轻轻哼着歌安抚他。 在这样静谧又温暖的氛围中,太子紧绷的神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压抑在心中的痛苦与恐惧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夺眶而出。 他又不想让玛禄发觉,只能紧紧地咬着嘴唇,极力压抑着声音,让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 可即便太子如此小心翼翼,玛禄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她停下了哼唱的歌声,微微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玛禄感觉胸前一片冰凉,她下意识地推开太子,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自己胸前的衣裳浸湿了一大片。 生个病,真的能让人这么脆弱?玛禄心中起了一丝疑心。 第529章 谁怕谁啊 “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也许说出来会好受些。” 玛禄轻声说道,试图引导太子说出心中的烦恼。 太子微微摇了摇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在她胸前。 他如今算是知道了,当初玛禄发现自己怀了孩子,不愿意和自己说的心情了。 自己害了她一次,不想再拖累她第二次。 而且她要是知道了四阿哥知道了自己和她之间的事情,又该如何自处? 四阿哥的要求,他不是不能答应! 玛禄见状,心中更加疑惑了。她知道,太子向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极其棘手的事情,他绝不会如此失态。她决定先不追问,等太子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再套一套他的话。 实在不行,拷打一下陈心。他为了太子,终归也会说的。 等太子平复下来,她推开太子,玛禄小心翼翼地推开太子,她实在忍受不了胸前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肌肤的感觉,于是便将衣裳的前襟解开,不然贴着真的是太难受了。 顿时,空气中乳香四溢,雪白的肌肤如上好的珍珠盈盈生晕。 不知道为何,玛禄总觉得太子的脸更红了一些。 “嘶——你不要命啦!” 原来太子不知何时竟埋下头,狠狠地啃咬起来。 太子忍不住猩红了眼,恨恨道:“是,我不要命了!我不要命了!” 玛禄可不能这样做,她真怕太子一个扛不住,撅过去了。 见他像一只躁动的小兽,玛禄无奈:“我来吧,你别累着了,先休息...还是让我来伺候你一回,也算你这个臭小子,因祸得福了。” 说着整个人就钻进了被子。 被子里一片温热,玛禄紧紧地挨着太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与颤抖。她轻轻地伸出手,又张开嘴,总之是想尽办法安抚他。 这么几次抚慰下来,太子总算是老实了。 滚烫的小太子,竟别有一番风味。 一番折腾下来,玛禄也感到精疲力竭。她轻轻地抚摸着太子的头发,微笑着说道:“殿下,您累了,先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等您醒了再说。”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然而,太子这一觉却睡得并不踏实,他的眉头不时地紧皱着,嘴里还不时地喃喃自语,说着一些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梦话。 玛禄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起初只觉得是些无意义的呓语,但随着太子话语的增多,她渐渐地拼凑出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事实。 原来,太子和她之间的事情,不知怎的竟被四阿哥知晓了,而且四阿哥还借此对太子进行了威胁! 玛禄的心中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怪不得…怪不得四阿哥这段时日这样冷淡疏离,甚至连四福晋怀有身孕这般天大的喜事,他都未曾踏入永和宫中一步!” 诸多念头在一瞬间纷至沓来。如此看来,他之前告知温宪那些关于太子痴迷杨格格的谣言,定然也是要在玛禄和太子之间制造嫌隙... 还有什么?他还做了什么? 玛禄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让她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这次春蒐,是不是...是不是也是他布局的一部分! 玛禄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推了推太子。 太子迷迷糊糊地,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玛禄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倘若不及早弄清楚状况,他们很可能会...思及此处,她咬了咬牙,凑近太子的耳边,用极低极轻的声音说道:“四阿哥知道了,是不是?” 果然,雍正能止小儿夜啼。 太子很快就清醒了,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警觉。 他看着玛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喉咙干涩而发不出声音。 玛禄见状,急忙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地喂了太子几口温水。太子润了润嗓子,才艰难地开口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玛禄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若不是我今日机缘巧合前来探望,偶然间发觉了这件事,你究竟还要瞒我到何时?” 太子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他微微垂下头,避开了玛禄满是哀怨的目光,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是我不好,我本想着能独自解决此事,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却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 “这不是我们两个的错,可他…他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玛禄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既有迷茫又有愤怒。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与太子行事向来谨慎,究竟是何处露出了破绽。 太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握紧拳头,恨恨地说道:“定然是我身边出了叛徒,不然以老四的本事,他如何能够察觉我们之间的事情?而且,他还设法拿走了我的香囊,那香囊之中就有…… 就有你绣给我的东西。” 玛禄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天塌了啊! “还有物证?是哪个啊?” 玛禄是真的绣了不少东西给太子,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起来,什么东西能被装到香囊里头去,成为了四阿哥手中威胁太子的把柄。 太子见玛禄如此惊慌失措,心中更是心疼不已。他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们一定能想办法解决此事。也许那物证并不足以证明什么,只要我们不承认,老四也拿我们没办法。” 玛禄觉得太子真是烧昏了头,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 四阿哥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承认什么?说不得他就是诈你的。就算是他知道了,他还敢怎么样不成?我好歹也是他的母妃,他要是敢把这件事闹大,一旦我被皇上认定为是不守妇德的女人,那他自己的身世都会受到质疑,他是不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都说不清了,你怕什么?” 第530章 唯一的妻子 呃…细细想来,似乎,的确是这道理啊? 太子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与此同时,一直紧紧绷在他心间的弦,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放松了些。 他此前当真是被担忧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乱了分寸,全然未曾考虑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四阿哥与玛禄实则处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境地。 四阿哥又怎会轻易将此事宣扬出去,从而危及自身呢? 见太子瞠目结舌地接受了自己的说法,玛禄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太子的额头:“呆子,瞧你这样,当真是烧糊涂了。” “你啊,别想太多,接下来最要紧的便是安心养病。只要不是你皇阿玛亲眼所见,流言蜚语无论说些什么,终究是算不得数的。对了,那香囊里头到底是何物被他拿走了?” 太子低下头,讷讷地说道:“就是你上次绣的那朵金莲花…” 玛禄听闻,抿嘴轻轻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狡黠:“这有何难?随便寻个后院里的格格,让她绣个模样相近的,再放进去便是了。倘若四阿哥真的昏了头,想要将此物拿出来作为把柄,到那时,你大可反戈一击,倒打他一耙,让他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太子还真没见过这么流氓的方法,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玛禄。 玛禄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佯装嗔怒地说道:“我费心费力地帮你想办法,你却这般看着我?若是你不愿意,那便罢了。你大可去你皇阿玛跟前请罪,让他将我砍了,也好落得个清净。” 太子顿时慌了神,急忙伸出手捂住玛禄的嘴,神色慌张地说道:“呸呸呸,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玛禄却趁着太子的手捂住嘴的间隙,调皮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太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高烧未退,还是被这暧昧的举动羞得无地自容。 哎!!! 太子在心中暗自叹息,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此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满心焦虑与痛苦,如今看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想到此处,太子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委屈,同时也开始反思自己过往的种种行为,是不是在许多事情上都走了太多的冤枉路。 玛禄见太子放宽了心,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她心中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柔声说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安心养病,待身体康复之后,便去开开心心地打猎,将这些烦心事都抛诸脑后。” 说罢,玛禄便欲起身离去,然而太子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玛禄面露无奈之色,她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太子的脑袋,温柔地说道:“我已然留了许久,再继续待下去,恐会引人非议。” 太子却依旧不依不饶,他将头埋在玛禄的怀里,喃喃说道:“不走,这般难得的机会,你能光明正大地留在我身边,我实在舍不得你走。” 玛禄轻轻地捏了捏太子的耳朵,佯装生气地说道:“我已经陪了你这么久,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如今还要怎样?真是孩子气。” 太子缓缓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一丝落寞:“这两日,我躺在床上,什么都想过了。我想过一死了之,也想过不顾一切地杀了四阿哥,还有…” 玛禄微微挑眉,眼中满是疑惑:“还有什么?” 太子的声音愈发低沉,仿佛是在说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若是能和你一起离开紫禁城,远离纷纷扰扰的权力斗争,即便舍弃荣华富贵,我也心甘情愿。” 玛禄听闻此言,不禁惊呼出声:“你疯啦?这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其实玛禄心里,更多的,还是不相信太子愿意放弃自己的皇位。 太子苦笑一声:“你又不愿为我诞下子嗣…若是你能为我生下孩子,待我日后继承大统,便将皇位禅让于他,然后我便可退位,从此逍遥自在地游山玩水。” 说实话,玛禄的心中在那一瞬间竟有些许心动。 然而,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满脸疑惑地说道:“难道非得是我们的孩子不可吗?四阿哥或者你的其他孩子继承皇位,不也一样吗?反正你都已打算舍弃皇位,又何必如此执着于血脉呢?” 太子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残酷的冷静:“你还不懂吗?若不是我们的血脉继承皇位,日后无论谁登基,必定会对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唯有我们的孩子,才能让我放心地将这江山交托出去,确保我们能有一个安稳的余生。” 玛禄静静地听着太子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太子所言非虚,权力斗争,来都是血雨腥风,容不得半点温情与仁慈。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断地回响:她…… 她真的能够毫无保留地相信太子吗? 人心难测,今日的甜言蜜语,明日或许就会化为泡影。但她又无法抗拒太子眼神中透露出的深情与执着,更怕太子会后悔自己失去了什么。 到时候他若是后悔了,就只会怪自己! 片刻的沉默之后,玛禄缓缓地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太子,将头靠在他那坚实的肩膀上,低声问他:“若是我…若是我和你的福晋同时都为你诞下麟儿呢?到那时,你…你可会负我?” 太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就是我的福晋。你忘了吗?你都为我穿过嫁衣了。” 玛禄的眼角滴落一滴泪,可她顾不上擦,只得含泪而笑:“油嘴滑舌,我说的是你的太子妃,要从紫禁城正门进来的太子妃。” 太子微微低下头,轻轻地吻去玛禄眼角的泪花:“你放心,我心意已决,待我登上皇位,我将效仿皇阿玛,将皇后之位永远空悬。在我心中,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无人能够替代。” 第531章 危机四伏 玛禄紧紧地拥抱着太子,仿佛想要将自己融入到他的身体里。 梦里不知身是客,玛禄此刻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她能做的,只有一响贪欢。 从毓庆宫离开的时候,玛禄不得不让太子拿些脂粉给自己扑面,遮掩一下满面的红光。 太子生病,贵妃却春风得意,还是不合适的。 玛禄最终也没有去太子的后院敲打那些人,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陈心照顾好太子。 陈心黑着脸答应了——他在外面,里头的说话声音听不清楚,但是有什么动静,还是能听得到一点点的。 算了,贴身照顾,何尝不是一种照顾? 一对小鸳鸯交心之后,太子没了心病,自然好的飞快。 康熙龙颜大悦,又褒奖了玛禄,给她送了不少赏赐,还为了太子推迟了春蒐的时间,但直接发了明旨,太后年事已高,劳累不得,所以这一次的亲蚕礼,由德昭贵妃主持。 这就弄得四阿哥很尴尬。 自己监国的权力推迟了不说,自己的母妃受褒奖,还是因为照顾太子照顾的好! 他在自己的府邸上,一想到自己的母妃去“照顾”太子,心里就在滴血。 好几次,他都克制不住自己冲去乾清宫摇醒皇阿玛,不要再给这两个人创造独处的机会了! 可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在府邸里无能狂怒,把所有人吓得胆战心惊,甚至有一次惊到了四福晋的胎。 好在经过太医们的紧急诊治和一番悉心照料,四福晋腹中的胎儿总算是暂时保住了。但经此一役,四福晋彻底对自己喜怒无常的夫君死心,只等孩子生下之后再说。 内心的怨恨与不甘如同附骨之蛆,在四阿哥的心底疯狂滋长,使得他愈发急不可耐,下手的速度也变得更快更狠辣了。 他一天都等不了了! 四阿哥在心底暗自谋划着,眼神中闪烁着阴冷而决绝的光芒。 太子这一次,干脆就死在春蒐。 在他看来,当下再也没有比这春蒐之时更合适的时机了。彼时,自己稳坐京城,牢牢掌控着京中的局势,胤祚在江南,胤祯在西北,没有任何理由牵扯到永和宫。 “听闻太子的死讯,额娘会心痛吗?” 四阿哥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而扭曲的微笑,带着一种九幽地狱中渗出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四阿哥行事向来果决狠辣,只可惜,太子亦绝非任人宰割的柔弱羔羊。 历经这一番波折,尤其是在玛禄开解之下,太子挣脱了内心束缚自己的层层枷锁,彻底放开了手脚。 康熙塞给太子的那些女人,也在起作用。尤其是乌拉那拉侧福晋。 她的父亲费扬古是现任的九门提督,掌控着皇帝的安危命脉,可谓是位高权重。当他得知自己的女儿幸运地怀上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且极有可能是个男胎时,心中原本想着向四阿哥投诚的天平瞬间发生了倾斜。 费扬古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四阿哥的船,带着家族的全部力量,彻底投奔到了太子的阵营之中。 负责皇帝安保的他,也不会放任有人在太子身边做手脚的。有他在太子身边保驾护航,四阿哥想要做手脚的难度可想而知。 多方势力彼此交织、相互牵扯,各自发力之下,,备受瞩目的春蒐终于如期而至。 康熙这一次带了大多数皇子,妃嫔里头就只带了密妃伴驾同行。康熙念及密妃此前承受了丧子之痛,日渐憔悴、精神萎靡,于是便将她带在了身边,希望她能出去散散心,想开点,放下之前的事重新开始争宠。 数数如今的后宫,都是些熟悉已久的面孔,要么是凭借着自己所出的子嗣以及身后的家世在宫中站住了脚跟,地位稳固,无需皇帝过多的关注;要么便是那些康熙皇帝早已心生腻烦,或者从一开始就未喜爱过的妃嫔。 在这一片略显沉闷的景象之中,年轻娇美,且能够讨得康熙欢心的妃嫔,唯独密妃一人而已。 若是密妃再沉溺于悲伤之中,康熙真的觉得自己后宫都不用进了,每天呆在乾清宫里和围房的宫女玩乐算了。 在送行仪式结束之后,众位妃嫔们便开始纷纷揣测起这一行的种种事宜。 宜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可真是苍天有眼啊!终于让密妃那个狐媚子尝到了苦头,把她的孩子给折腾没了。 而且皇上的好心,她是领会不了。说是说带她出去散心,可宜妃觉得,分明就是密妃的催命符! “这些年她连怀三次孕,可每一次孩子都没能保住,这不是明摆着说明她的身子骨不行么?皇上也真是的,还要带着这样一个江南弱女子去骑马射猎,这不是明摆着嫌她活得太长了!” 宜妃对郭络罗贵人吐槽道。 见郭络罗贵人没什么表情,宜妃自顾自说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四阿哥的脸色黑得和锅底似的。再看看德昭贵妃和太子,那两人倒是春风得意,一脸默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亲生母子呢!这可真是让人看了笑话。” 皇上心疼太子,大家都习惯了。可自己的亲妈也更心疼太子,还因此得了圣心,四阿哥若不是个泥人做的,肯定会生气。 德昭贵妃也是,竟然想着胳膊肘往外拐,靠着太子上位,后院都要着火了还不知道! 惠妃这边,心情也是格外的好,甚至为此多吃了一碗饭。自己的大阿哥,自幼便在骑射方面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那骑射之术在诸皇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太子刚刚大病初愈,身体消瘦了许多,想必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到时候在春蒐之中,太子肯定会被自己的大阿哥远远地比下去。 惠妃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532章 白狐 猎场上,旌旗烈烈作响,随着康熙的一声令下,众多八旗男儿猛地一夹马腹,策马扬鞭,如离弦之箭冲着林场深处飞奔而去。 一时间马蹄声声,尘土飞扬,场面好不壮观。 康熙在马上看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岁月不饶人,如今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已经不允许他参与这样激烈的打猎活动了。他只是仪式性地射出第一箭,就结束了他自己整个春蒐的狩猎。 这片猎场已然成为了爱新觉罗新一代皇子们崭露头角、一争高下的舞台。 康熙转过身,牵过一匹毛色纯正、性情温顺的骏马,和密妃共乘一骑,陪着看什么都新奇的密妃四处转转。 见密妃笑颜如花,康熙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自小在那温婉秀丽的江南长大,这广袤无垠的草原,想必也是第一次见到吧?” 密妃点点头,娇滴滴地说道: “是呀,若没有皇上的宠爱与庇护,十七娘又如何能有这样的福分,亲眼目睹如此盛景。回想当年在曹家的时候,曹家的小姐常常穿着一件白狐皮制成的披风,和画里出来的人似的。那风毛又长又飘逸,臣妾当时就觉得那是这世间最美丽的衣裳了。” 说罢,密妃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望向远方连绵的山峦,不禁感叹道: “那个时候,臣妾就在心中暗自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拥有一身这样的衣裳呢?可如今做了皇上的妃子,到了这里,看到这般壮丽辽阔的景色,臣妾才发觉,与这广袤的天地相比,那些华美的皮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着,密妃轻轻地往康熙的身上靠了靠,柔弱无骨的模样,尽显小女儿的娇态。 康熙看着密妃,心中满是怜爱与自得。他伸出手,捋了捋胡须后轻轻地抽了马一鞭子。 马儿吃痛,加快了步伐向前跑去,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引得密妃一声娇呼:“皇上~您可吓着臣妾了。” 颠簸中,密妃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康熙,看着更加娇小柔弱。 康熙见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心中的自得之情更是溢于言表:“无妨,无妨,你这小女儿心态,本就不是什么错处。你既然心心念念想要那白狐皮子,朕这就派人去给你猎取便是,也算是成全了你的一个念想。” 说着,康熙回去就派人宣旨,谁打到了白狐皮子,重重有赏! 这道旨意一下,猎场上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英勇。 奖励都在其次,这一次能伴驾的都不是等闲人家。重点是,皇上要博美人一笑,自己能猎到,肯定是能给皇上和密妃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这种殊荣所带来的潜在价值,远远超越了任何物质赏赐。 不过这些,都和太子无关。 太子虽然来了春蒐,但他因为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康熙对他的健康状况极为挂心,特意下旨严禁他参与激烈的狩猎活动,仅仅允许他在营地周边四处转转,活动筋骨、舒缓心情即可。 太子对此安排颇感无奈,心中也全然没有了闲逛赏景的兴致。毕竟外头康熙和密妃正在一块散步,他去的话要是碰见了,真的有点尴尬。 可出去了又不给康熙问安,绝对是更大的罪过。 索性,他不出去了,只坐在帷帐里看书,打发时间。 帐外突然传来求见的声音。待陈心前去询问,回来禀报竟是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胤祥和静怡一样,都是心思细腻、善解人意之人。 论及骑射,他在诸位阿哥之中算中上,但此次春蒐,大阿哥一向争强好胜,这一次更是为了拔得头筹,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摆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十三阿哥心中明白,自己若是此时参与竞争,不仅难以与大阿哥一较高下,反而极有可能被大阿哥针对。 再者,自家四哥在平日里与自己私下交谈时,曾多次言辞恳切地叮嘱过,让自己务必多多与太子亲近往来,甚至暗示十三,日后只要紧紧跟随太子,待到太子继承大统,自然少不了他一个亲王之位。 所以十三干脆躲了这比赛,找理由去看看太子。 见是永和宫的阿哥,陈心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报了。太子正坐在营帐中的矮榻上,听见陈心说的话,皱了皱眉,还是让十三进来了。 十三平日里倒是对自己挺亲热的,他和四阿哥关系也还不错,但和十四来往更多... 十三阿哥进得帐来,先是恭敬地向太子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太子二哥,臣弟来您这里躲个清净。” 太子放下手中的书籍,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说道:“十三弟,你倒是会挑地方。快过来坐吧。你躲什么呢?难不成是在外头被哪个台吉的女儿给瞧上了,这才落荒而逃?” 十三阿哥应了一声,走到太子身旁的座位上坐下。环顾四周,十三见太子独自一人在帐中看书,听见太子问自己,十三赶紧摆手:“太子二哥,您这可就说笑了。要说被看上,那也得是殿下您这般风采卓绝、才情出众的人物啊,与我可没什么干系。” 说罢,他微微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无奈,继续说道:“这外面的人此刻都跟疯了似的,一门心思地争着抢着要为密妃猎白狐皮。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这林场恐怕都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了。” “来的时候,我原本想着,若是能有幸猎得一只活的白狐,便给温宪送上一只。前几日她还和贵妃娘娘要呢。可眼下这情形,估计这林场里连一只狐狸的影子都难寻了,我也就只好作罢了。” 太子微微点头,心中一动,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密妃深得皇阿玛的宠爱,也难怪众人都如此积极。只是这猎场之中,白狐生性机警狡黠且数量稀少,想要猎得谈何容易。” 十三阿哥却不以为意:“我出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知道白狐在哪儿出没,可这群人这样闹腾,我倒是没了兴趣。” 第533章 请君入瓮 太子饶有兴趣地追问:“哦?既已探得白狐所在,为什么不去呢?” 十三阿哥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抬手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殿下,做一件完整的白狐皮衣裳至少需要三只成年白狐。若只是我独自一人在这林场的西北隅猎取一只白狐,当然无伤天和。可密妃娘娘闹出猎白狐皮的事儿,那些一心想要讨好密妃和皇阿玛的人必定会闻风而动,纷纷涌向那处山谷。如此一来,白狐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被赶尽杀绝了!” 说到此处,十三阿哥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继续说道:“而且,我若是只抓了这一只白狐,却不将其献给密妃,皇阿玛肯定要斥责我。这一来二去的,倒不如我干脆从一开始就不参与,一只都不抓,也落得个清净自在。” 太子哈哈大笑:“你倒是机灵,那她那边该如何交代呢?她心心念念想要白狐,可别到时候生了气才好。” 十三挤了挤眼睛:“让贵妃娘娘头疼去吧——我到时候打两只锦鸡,给她和她身边的小宫女做毽子踢着玩儿。” 太子微微点头,笑着打趣道:“温宪那丫头被宠得厉害,你就拿锦鸡毽子打发她,到时候她发起脾气来,看你如何收场。” 十三阿哥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说道: “殿下放心,温宪最是喜欢这些有趣的玩意儿。而且我亲手做的毽子,她怎会不领情呢?说不定啊,到时候她只顾着踢毽子,早把白狐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您不是也送了她鄂罗斯的狗么,一样的。” 在营帐内,兄弟二人又闲叙了好一会儿,氛围倒也融洽自在。直至十三阿哥见天色渐晚,便起身向太子告辞。 太子也未多做挽留,只是温和地点头示意,看着十三阿哥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陈心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不就是猎白狐这档子事儿么,在这宫中,每日里多少军国大事、权力纷争,这不过是件芝麻大小的事情罢了,十三阿哥却巴巴地跑来和太子念叨了这么久,着实令人费解。 陈心正暗自琢磨着,太子却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人家在林场西北角设好了局等我,请君入瓮,陈心,你说孤该不该去?” 陈心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太子殿下,这万万去不得啊!既是那等险恶用心设下的陷阱,殿下千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依奴才之见,咱们不如就佯装不知,让这些心怀不轨之人空等一场,如此方为上策啊!” 太子摇了摇头,起身朝着营帐的一侧走去,那里放着他的骑装。 他利落地拿起骑装,一边换一边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我躲在这帐子里不出去,他们就会就此罢手,拿我毫无办法了吗?” “他们既已谋划至此,不达目的又怎会轻易罢休?即便我今日躲过了这一劫,日后他们也定会想出其他法子来算计于我。与其这般被动挨打、惶惶不可终日,不如主动出击,将计就计。” 见陈心疯狂摇头,太子忍不住笑了:“你若不放心,现在快去,让费扬古多调配些精悍可靠的人手给我,然后,再让费扬古亲自率领一队精锐之士前往林场的西北角,从侧翼迂回,形成包抄合围之势。” 陈心面露难色,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此举固然有效果,但费扬古大人那边调动如此多的人手,恐怕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和猜疑,万一走漏了风声,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所察觉,提前做好防备,可就麻烦了。” 太子了然一笑:“那就这样,孤和你约好时辰,若是到了时辰,我还没有回来,你再让费扬古的人去找我。” 陈心见太子心意已决,心中愈发焦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殿下,奴才知道您的能力和抱负,但眼下形势实在是...谁知道他们安排了什么等着您?就是带了人,奴才也担心殿下的安危。万一… 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殿下您就是不担心自己,也想想贵妃娘娘!” 太子换好骑装,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心,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威严。 这才是太子,能够稳坐四十年太子之位的胤礽! 他看着陈心,淡淡说道:“陈心,你起来吧。我意已决,此事我已深思熟虑,并非是一时冲动之举,不会轻易落入他们的圈套。我若不主动出击,又怎能摸清他们的底牌?我就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若不狠狠给老四来这么一下,回头他肯定还要去烦她。” 陈心无奈,但他也深知太子的脾气秉性,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陈心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既然您已下定决心,奴才也只能听从您的吩咐。但奴才恳请殿下,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自身的安危放在首位,保重自己的安全。奴才这就去安排人手,随殿下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太子微微点头,说道:“好,你去安排吧。但切记,此事要做得隐秘,不可让太多人知晓。挑选的人手必须绝对可靠,哪怕数量少一些也无妨,关键是要确保他们嘴巴严实,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陈心神色肃穆地应了一声,便匆匆转身离去,太子则走出了营帐,在外头静静地等待着。 此时,帐外的天色愈发阴沉昏暗,铅云密布,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天际。狂风呼啸着,吹得营帐摇摇欲坠。 见一切准备就绪,太子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带领着早已准备好的一小队亲信,朝着林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534章 狭路相逢 相较于猎场上的喧嚣热闹,宫中的氛围则安宁了许多。 皇上每次出巡离宫,紫禁城就能太平不少。 毕竟,众妃嫔们平日里争奇斗艳、明争暗斗围绕的核心对象不在宫中,那这争风吃醋的戏码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热闹可瞧。 现今宫中的妃嫔,大多都身处高位,且膝下的子嗣皆已长大成人,大多数都安安分分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宫中唯一能增添些许生气与热闹的时刻,便是下头那些小辈们进宫请安的日子。然而,此次康熙带着众多皇子一同出行,公主们又向来以娴静温婉为要旨,甚少抛头露面,宫中的日子竟也变得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在诸位皇子福晋之中,唯有大福晋和四福晋时常进宫走动。 大福晋乃是因为她先后诞下的两胎皆为女儿,自觉在子嗣一事上未能给大阿哥争气压过太子,心中愧疚,因而时常进宫向惠妃尽孝。 而四福晋情况却有所不同。她频繁进宫,实则是为了躲避四阿哥。四阿哥监国以来,性情愈发乖张,变得尤为疯癫,喜怒无常。四福晋如今怀有身孕,如此不稳定的情绪环境,实在不利于她安心养胎。只是这等缘由,她又难以对外人言说,无奈之下,只得一寻到机会,便往永和宫跑。 在永和宫娘娘身边,她觉得安心。玛禄善良宽厚,从不苛责于她,也不让她遵循那些繁琐的宫规礼节,只是让她每日里吃好喝好,闲暇时出去散散步,聊聊女子保养、孩子抚育之类的家常琐事。 四福晋很受用,久而久之,便越发喜爱到永和宫来。起初,玛禄对于四福晋的频繁到访,心中也有些许疑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钟情于此处。 不都说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理的么? 但玛禄见四福晋那小心翼翼、神色仓皇的模样,玛禄也不忍心多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四福晋的状态也明显好转,面色愈发红润光泽。这永和宫的伙食向来不错,加之心情舒畅,四福晋的身形竟也丰腴了些许。 玛禄瞧在眼里,不禁有些担心,生怕她补得过了头,对身体和胎儿不利,便想玛禄身为贵妃,自然有权直接传唤太医,但她心思细腻,顾及到四福晋的感受,怕她会多心,误以为自己是想要找太医来查看胎儿的性别,因而一直未曾提及此事。 直到有一日,见四福晋身形变化明显,玛禄终是忍不住委婉地提了一嘴。 四福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微微泛红,心中暗忖自己是否在贵妃娘娘面前太过放松,以至于饮食都毫无节制了。 她赶忙低下头,轻声解释道:“娘娘,府上的郎中已经仔细看过了,说孩子康健得很,而且还很活泼。许是这日子过得太舒心,肉都长在了我自己身上。娘娘放心,回头我便注意着少吃些。” 玛禄闻言,连忙摆了摆手,笑着制止她道:“你就按照太医和嬷嬷给你安排的食谱进食便好。这身体是自己的,舒不舒服自己最为清楚,不必理会他人的眼光。是我白担心了这一场,不过有一点你可要听我的,平日里少吃些甜的,知道吗?” 在那个时代,人们尚未意识到孕妇容易患上妊娠糖尿病,只因糖在当时较为珍贵,寻常人家难以大量食用,故而这病症也不常见。但四福晋身处皇家,自然吃得起各类甜食。 四福晋笑着点了点头,她能真切地感受到玛禄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爱与呵护,心中的那一丝顾虑也很快便消散了。但她仍像个孩子般撒着娇说自己想要出去散步。 “娘娘,妾身这身子越发懒怠了,娘娘今日既然提起,那还是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可...妾身一个人走着也没甚意思,就盼着娘娘能陪着臣妾一同出去,也好让妾身心里踏实些。” 玛禄看着她那娇俏的模样,不禁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欣然答应了下来。毕竟,不管怎样,瓜尔佳氏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少女,正是需要人疼爱的年纪。 玛禄也能理解四福晋的担心,这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冲撞了谁,四福晋这是求自己帮她保驾护航呢。 老四天天拉着个臭脸,肯定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而且玛禄其实知道,四阿哥的暴躁八成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和太子的事,所以迁怒于瓜尔佳氏,将这一腔的烦闷与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真要说起来,自己也是亏欠她的。 随后,玛禄和瓜尔佳氏二人相伴着走出宫殿,身后簇拥着一大群侍奉的奴才,浩浩荡荡的队伍颇为引人注目。 走了不多时,四福晋额头上便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玛禄眼尖,瞧见了她的疲态,便抬手遥指不远处的一座凉亭,柔声说道:“要不先去那边歇歇脚?这一路走下来,本宫也觉着有些乏累了。” 四福晋乖巧地点了点头,柔顺地应了一声 “是”。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她们快要走到凉亭时,却见有人从旁边的拐角处匆匆闪出,抢先一步进了亭子。 四福晋见状,不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些无措地望向玛禄,轻声问道:“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玛禄倒是神色坦然,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转头对四福晋温言说道:“无妨,走吧。我瞧着她们只有两个人,这亭子宽敞,应当坐得下咱们。若是遇到你未曾见过的妃嫔,正好借此机会帮你引荐一番。” 四福晋听闻此言,手中的帕子捏得更紧了,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紧张之感。 亭中的人早已瞧见了贵妃那气派的仪仗,连忙起身,恭敬地站在亭子前,等到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屈膝行礼给玛禄请安:“妾身毓庆宫乌拉那拉氏,拜见贵妃娘娘。” 第535章 想到就说了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玛禄看着瓜尔佳氏这位前太子妃,和四阿哥这位前嫡福晋,两个人互换身份之后坐在一起不说,中间还夹着自己... 想起太子和四阿哥,玛禄极力克制住自己叹气的冲动。 玛禄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乌拉那拉氏,脸上却没了笑意,轻声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没想到你也在此处歇脚呢。” 乌拉那拉氏缓缓起身,脸上陪着笑:“正是呢,妾身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春日的太阳竟然这么毒,便想着来这亭子里躲躲。不曾想竟冲撞了贵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玛禄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何来冲撞之说?这是缘分。这是四阿哥的福晋瓜尔佳氏,你想必还未见过吧。” 说着,便将四福晋拉到身前介绍道。 四福晋听着,却觉得这缘分二字,怎么听着有些咬牙切齿的? 乌拉那拉氏的目光落在四福晋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看似亲切却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原来是瓜尔佳福晋,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标致的人物。” 为什么说久闻大名?乌拉那拉氏的母亲是皇室中人,和宗室往来很多,所以她对宗室里头的消息灵通的很。 宗室妇人人都说瓜尔佳氏有福气,嫁给洁身自好又前途大好的四阿哥,婆婆还是宫里头数一数二的和善人,简直是掉进了福窝! 四福晋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乌拉那拉姐姐谬赞了,妾身惶恐。” 玛禄见状,笑着说道:“好了,既如此,大家便一同坐下来歇歇脚吧。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太过拘束。” 众人依次入亭坐下,一时间,亭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原本寻常的休憩之地,无端生出了几分令人难以言说的紧绷之感。 玛禄端坐在那里,八风不动,静静喝茶。 她是这里的绝对上位者,她有沉默的特权,选择不说话倒也无妨。而瓜尔佳氏则乖巧地跟随着玛禄,亦步亦趋地在一旁坐下。 她是四皇子嫡福晋,虽说这乌拉那拉氏是太子的人,可毕竟只是一个侧福晋,于情于理,她都无需表现得过于谄媚逢迎。 见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乌拉那拉氏手中的帕子不停地绞动着,心中的紧张之感愈发强烈。她急忙向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让人上茶果点心,开始滔滔不绝地不住介绍起里头的新奇玩意儿。 不少是外头的官员搜罗起来之后献给康熙的,康熙又赏给太子,太子又扔到后院去的。 石桌上的精致碟盏之中,有一碟黄澄澄、胖嘟嘟的芒果,馥郁的果香悠悠飘散开来。见瓜尔佳氏正要伸手去拿,玛禄眼疾手快,迅速拦住了她: “这果子,你可得小心着些。这宫中的许多人吃了它之后,身体都会出现些异样。大多数人吃了都会过…嗯,都会生出风疹,浑身瘙痒难耐,或者引发咳嗽气喘之症,只是每个人的症状轻重程度有所不同罢了。你若是想吃,便少用一些,且留意着看自己的身体有何反应。” 听了玛禄这一番话,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慌乱之中,她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却也顾不上疼痛,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请罪: 贵妃娘娘恕罪,妾身实在是不知这果子竟有毒!妾身绝非有意为之,只是想着这是皇上赏赐给太子殿下的稀罕物,想让娘娘和福晋也尝尝鲜,才会将其端上桌来。妾身罪该万死!” 瓜尔佳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与担忧的神情,她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却没有为乌拉那拉氏求情的意思。 玛禄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让人将乌拉那拉氏扶起来:“无妨,你也是一片好意。而且这果子的确少见,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只是这宫中饮食,还是谨慎些为好,不然你若是吃了这果子有什么反应,想必太子要伤心的。” 说罢,她又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旁边跟着的白茜在心里默默为太子点了一根蜡烛,殿下,奴婢无能,拦不住娘娘吃醋啊。 瓜尔佳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今日有贵妃娘娘的提醒,否则若是真的食用了那芒果,引发了什么不适症状,在这宫廷之中,不知又会生出多少是非。 经此一遭,乌拉那拉氏也坐不住了,直接告辞。玛禄点点头,准了她离开,待乌拉那拉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玛禄又和瓜尔佳氏继续闲聊。 瓜尔佳氏见四周都是自己的人,忍不住凑近玛禄,压低了声音:“方才娘娘何必...何必告诉乌拉那拉侧福晋,这果子吃了有问题呢?” 见玛禄诧异地看向她,她赶紧解释道:娘娘恕罪,妾身绝不是…绝不是存了那等恶毒的心思,想让乌拉那拉侧福晋吃下那果子。妾身只是觉得,这果子毕竟是御赐之物,而后太子又转赠给了她。如今娘娘直言这果子有问题,难免皇上或者太子会心生不悦。妾身也是担心娘娘。” 玛禄展颜一笑:“当时想到,就说了,没想这么多,还是你心思周全。” 瓜尔佳氏一下子愣住了,被这个回答惊到了。 只是想到了,便就这么轻易地说了出来? 不过,瓜尔佳氏很快便回过神来,随即,对玛禄愈发信赖和依靠。她微微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即使娘娘事先想到了这一层利害关系,以娘娘的为人和性情,也还是会直言不讳地说出来的吧?娘娘向来真诚待人,妾身觉得能嫁与四阿哥,与娘娘相识,是妾身莫大的福分。” 说罢,她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名小太监匆匆赶来,恭敬地向玛禄禀报说四阿哥前来永和宫,说是要给娘娘请安,并且顺道接瓜尔佳氏回府。 玛禄和瓜尔佳氏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同时一变。 这两个人都不是很想看见四阿哥,尤其是玛禄。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四阿哥呢,尤其还是当着四福晋的面! 第536章 功亏一篑 话说回猎场,这边太子率领着这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小队往林场西边疾驰而去。一路上,为了逼真一些,太子甚至途中停下来弯弓搭箭,打了几只猎物。 只见太子屏气敛息,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松,利箭便如闪电般飞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射中猎物的要害,却并不损伤一丝皮毛,简直是箭无虚发。 这娴熟的箭法让旁边费扬古派来保卫太子的侍卫长暗暗咋舌。 他也算是费扬古的心腹,地位不低,也见过大阿哥的骑射。 太子此时展露的骑射本领,根本不在大阿哥之下!大阿哥还是胜在天生神力,可太子的技巧的娴熟、精准,是远超大阿哥的。 所以...平日里大家都觉得是大阿哥让着太子,才让太子在许多场合拔得头筹,实际上里头有内情? 侍卫长记下这件事,准备回去汇报给费扬古。 太子也是第一次在外头如此放肆施展,快活极了。 若是以后,都不需要再被束手束脚,那该多好! 随着不断深入林场,清爽宜人的林风徐徐拂来,众人原本紧紧绷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些许。 一行人边走边猎,总算是到了林场西北角的外围。 太子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紧紧握着那张强弓,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侍卫长深知此次行动的危险性,自然是不敢让太子以身犯险。他派人以扇形之势向四周散开,巡视周围,确认外头没有埋伏之后,侍卫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紧接着又精心挑选出一小队侍卫,让他们深入林场内部去探一探。 太子原本怕打草惊蛇,要拒绝,可犹豫一瞬,还是同意了。 过了半柱香时间,里头的人出来了,他们不光个个毫发无伤,而且脸上还洋溢着一丝兴奋与喜悦之色:“启禀太子殿下,属下等人在林场深处仔细搜寻,的确发现了白狐的踪迹!可惜属下等人技艺不精,狐狸又太过狡猾,围追堵截之下,最终还是让它逃脱了。” 太子听闻此言,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意外,轻声呢喃道:“还真,什么都没有?” 老四此番如此大费周章,特地用十三做饵,在自己跟前说了这么一大通,营造出如此紧张的氛围,本以为这林场中必定暗藏玄机,会有重重埋伏,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进去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 太子闻言,看着林场深处,猛地一抖缰绳,夹紧马腹,双腿用力一蹬,向着林场内部长驱直入。 几只惊鸟从枝头飞起,发出阵阵尖锐的鸣叫,随着太子的深入,周围的树木愈发高大茂密,层层叠叠的枝叶相互交织在一起,光线也逐渐变得昏暗起来。 然而,太子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搜寻了一番,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埋伏的迹象。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暗自思忖道:“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此番还真是白跑一趟!” 无奈之下,太子轻叹了一口气,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深知继续在此处逗留也无济于事,便打算调转马头往回走。 可就在他即将转身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太子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毛色洁白如雪的白狐! 太子的眼神瞬间一亮,心中暗道:“此番如此兴师动众地出来,总不能空手而归,若能为玛禄将这只白狐捕获回去,也算是有所收获。” 想到此处,他毫不犹豫地扬起马鞭,高声呼喊着,带着众人朝着白狐消失的方向奋力追了上去。 而与此同时,在远处的营帐内,康熙正与密妃你侬我侬。 突然,他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之感袭来,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还未等他有所反应,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下去。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顿时惊慌失措,纷纷围拢过来,呼喊着:“皇上!皇上!” 整个营帐内瞬间乱作一团。 有的人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扶住康熙,有些人则去叫太医,密妃目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在反应过来之后放声大哭。 若是皇上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这后果,她承担不起! 梁九功一边指挥着其他太监小心翼翼地将康熙抬到卧榻之上,试图让皇上能躺得舒服些,另一边,他果断地派遣手下的太监们去清场,将同时严令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 如今皇上的安危未卜,必须要将此事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不多时,容嵇匆匆赶来。他一摸脉,便知道康熙这是前些日子积累下来的隐患,还有密妃邀宠,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加之今日骑马吹风,寒气入体,一下子便将这潜藏的病症催发了出来。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容嵇赶忙转身去开药方。当务之急是要让皇上尽快清醒过来。 只是他心中却忍不住暗自叹息:可惜今日在这里随侍皇上的是太子,而非永和宫的四阿哥! 梁九功腾出手来,第一时间派人前往太子的营帐去找太子来主持大局,可惜扑了个空。 太子此时还在林场之中,找埋伏呢。 其他皇子阿哥也都在外头骑射游乐,唯有十三阿哥胤祥在附近。 梁九功略一思索,心想:也罢!如今事态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况且自己早已暗中投靠了四阿哥,这十三阿哥亦是出自永和宫,与四阿哥同气连枝,总归是亲近之人。 想到此处,他毫不犹豫地跑去十三阿哥处,也顾不上行礼问安,伸手便拉着十三阿哥就往皇上的营帐里跑去。 现在需要一个主事的人,他只是个太监,不好越俎代庖,还是让爱新觉罗家的人来最好! 十三也不惧,就这么条理清晰地安排了起来。 好在容嵇的猛药还算有效果,康熙幽幽转醒,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些许迷茫与混沌,显然尚未完全清醒过来。 待看见眼前的十三,康熙还花了好些时间确认:“胤...胤祥?” 第537章 父子离心 “朕这是怎么了?” 十三阿哥见状,赶忙快步走到康熙的榻前,屈膝跪地,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轻声说道:“皇阿玛,您方才突然晕倒了,儿臣听闻消息后便立刻赶了过来。如今您刚醒,身子还虚弱,切莫多言,先好好休息。太医正在煎药,想必喝了药之后,您的身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康熙微微点了点头,试图抬手去揉一揉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乏力。 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身体恐怕是...此次晕倒,应该并非偶然,而是近些日子来积劳成疾、疏于调养的结果。 而此时,营帐外的天空依旧阴沉得厉害,铅云密布,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待到十三阿哥亲手服侍康熙用完一副药后,康熙的气色好了一些,精神也缓过来了些许。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只有十三阿哥在旁侍奉,不禁皱了皱眉头。 又等了一会儿,外头仍然没有什么动静。康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与失望,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地问道:“太子呢?” 十三的手藏在袖子里,捏成了拳头,犹豫一瞬,他结结巴巴地替太子说话道:“皇阿玛,太子殿下平日里对皇阿玛极为孝顺,此次未能及时赶来,定是事出有因,还望皇阿玛息怒。儿臣已经差人去寻太子殿下了。” 这话,还不如不说,简直是火上浇油。 毕竟康熙心疼太子的身体,不准他去狩猎的事情是下了明旨的。 此刻太子不出现,不仅是不孝,更是不忠——抗旨之罪! 康熙听了十三阿哥的话,脸色更阴沉了,冷哼了一声,说道:“哼!去狩猎?朕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却还有心思去狩猎寻欢作乐!” 康熙的心中满是愤怒与不满,他一直对太子寄予厚望,在这等关键时刻,太子却不在身边尽孝,这让他如何能不失望? 十三阿哥见康熙如此生气,连忙再次跪下,说道:“皇阿玛,您切莫动怒,以免伤了龙体。太子殿下定是不知皇阿玛今日身体不适,若他知晓,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也许此刻太子殿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望皇阿玛稍安勿躁,保重身体要紧。” 康熙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说道:“罢了,起来吧。朕不想再听你替他辩解,等他回来,朕自会问个明白。” 十三默默地站起身来,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倒退着走出了营帐,生怕再惹得康熙不悦。 抬头看天的时候,十三才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 他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深深地掐破,鲜血淋漓。但此刻他顾不得这些,赶紧回去给四阿哥写信,告知这里发生的一切。 四哥,弟弟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太子为了活捉白狐,还费了不少功夫。然而,尽管太子拼尽了全力,那只白狐在众人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就在太子瞅准时机,即将射出关键一箭之时,那白狐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发力,从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缝隙中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般疾驰而出,成功突围,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太子望着白狐消失的方向,气得不行,正要再追。然而此时暮色渐浓,他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在这黑夜将至的山林中继续逗留绝非明智之举。 太子无奈之下,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率领众人掉转马头返回营帐。 行至半途,阴沉的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 雨滴起初只是稀稀疏疏地落下,渐渐地,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雨水迅速在地面汇聚,形成了一片片积水,使得原本干燥的地面变得湿滑无比。 马蹄踏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 太子的衣裳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衣摆随着马匹的前行而不停地摆动,沾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泥污,狼狈至极。 太子皱着眉头,心中的烦躁愈发强烈。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拒绝了侍卫要找地方避雨的建议,反而是策马狂奔,继续前行。 等到太子终于踏入营区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可因为梁九功封锁消息的缘故,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康熙的营帐里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告诉太子了。 营帐内的侍从看到太子浑身湿透、满是泥污狼狈的模样,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又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太子环顾四周,发现陈心并不在营帐内,心中不禁 “咯噔” 一下。 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一名御前的太监匆匆走了过来,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太子殿下,皇上在自己的营帐中休息,吩咐说让殿下回来后即刻过去见驾。” 太子闻言,心中不由得一紧。自己抗旨不尊,去林场猎狐,还一无所获,皇阿玛肯定会生气。 可太子这个样子去见康熙,也是御前失仪,皇阿玛恐怕会更不高兴。所以他不得不催促下人赶紧给自己备水沐浴,然后让人去找陈心。 此刻太子站在营帐中,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中的焦虑愈发强烈。 此时,康熙的营帐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让人窒息。康熙坐在卧榻上,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份奏报,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让本应该忠于自己的九门提督费扬古,调动皇帝的私兵,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谋反吗? 太子,好一个太子!朕这些年对他悉心栽培,寄予厚望,给予他无上的尊荣与权力,可他竟是这样报答朕的! 朕真是把他宠坏了!! 等到太子收拾好自己,匆匆赶到康熙的营帐门前求见时,就听见里头的怒斥声:“逆子,你这个逆子!给朕滚进来!” 第538章 殴打太子 事到如今,只能说遗憾了。 康熙本来就疑心病重,尤其是在生病之后,身体的衰弱让他愈发觉得力不从心,也变得更加敏感多思。 太子若是平时溜出去玩,他还能觉得是儿子年少心性,一笑了之。 可太子此次出行,调动了自己的心腹,九门提督费扬古带领的精锐队伍! 尽管太子走之前,和费扬古说是出去为了皇阿玛打猎白狐,可康熙并不满意。 打什么猎,需要带着一列精兵,还有另外一大堆人包抄埋伏? 而且费扬古调动人手,竟然瞒着自己,私自行动! 太子在对自己这个父亲撒谎! 不光如此,太子还在他生病的时候,迟迟不来探望,更没有一丝担忧之情! 种种叠加起来,康熙震怒、失望、心痛的心情难以言表。 “朕这一生,见过无数的风浪,却没想到,最终让朕陷入这般痛心境地的,竟是朕最寄予厚望的太子!” 至此,四阿哥之前所布的局,已成第一步。 太子匆忙踏入营帐,便感受到了皇阿玛的愤怒。 太子心中一紧,赶忙恭敬地说道:“儿臣叩见皇阿玛。” 康熙冷冷地看着太子,眼中没有一丝往日的慈爱,只有无尽的愤怒与失望。他冷哼一声,质问道:“你可知罪?” 太子心中一惊,脸上却强装镇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儿臣不知何罪之有,还望皇阿玛明示。” 康熙猛地将手中的奏报扔到太子面前,怒声喝道:“你自己看看!你此次出行,为何要调动费扬古的精锐队伍?朕在这卧榻之上生死未卜,你却在外逍遥自在,迟迟不归,你心中可还有朕这个皇阿玛?” 太子捡起奏报,匆匆看了几眼,脸色瞬间变了。 他现在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计,还是四阿哥的阳谋! “皇阿玛,儿臣绝无谋反之心,只是听闻林场有白狐出没,儿臣一时兴起,想着捕获白狐献给皇阿玛。至于调动费扬古的队伍,儿臣只是想确保此次狩猎的安全,绝无他意啊。儿臣不知皇阿玛今日身体不适,若早知晓,儿臣定会立刻赶回皇阿玛身边侍奉。” 康熙听着太子的辩解,只觉得漏洞百出、苍白无力!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大声斥责道:“哼!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朕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身为太子,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当以孝道为先,可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眼中可还有朕?” 康熙越想心中越是愤懑难平,一想到太子沉迷于一个后院女子,整日里神魂颠倒,不思进取。自己拖着病体,带着太子出来春蒐散心,怒火更是怎么都止不住。 五内俱焚、气血上涌的康熙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卫:“来人啊,打他十军棍,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而,康熙的旨意下达之后,所有侍卫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敢挪动半步。 这些侍卫们跟在康熙身边已久,皆是清楚康熙平日里对太子是何等的宠爱。 皇上此刻只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罢了。 太子身为储君,身份尊贵无比,若是真的听从皇上的旨意打了太子,暂且不说太子日后会不会怀恨在心,寻机报复,就说皇上这一时的怒火若是消了下去,回想起今日对太子动用刑罚之事,必定会懊悔不迭。 而他们这些听从旨意、对太子施以惩处的人,便会沦为皇上挽回父子亲情、重塑太子威严的牺牲品。 到那时,皇上反而会亲手收拾了他们所有人! 见众人不敢动,康熙更为光火,脸涨得通红。 “怎么?朕的话都不管用了吗?你们这群狗奴才,是要公然抗旨吗?” 侍卫们吓得 “扑通” 一声,纷纷跪地,不停地磕头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们不敢!” 机灵些的人,带头为太子求情。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求情等于火上浇油。 他们越团结起来护着太子,康熙越愤怒。 他们在心底里已经认定朕年老体衰、昏庸无能,不再值得他们追随和敬畏,而是转身去讨好太子了! 康熙怒极反笑,那笑声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有无尽的悲凉与愤怒:“好啊!好你们个狗奴才!朕的旨意你们都敢不听,看来朕平日里是太过仁慈了,才让你们这般放肆!” 说罢,康熙竟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踉跄着向前走去,看样子是真的要亲自动手惩罚太子。 太子哪里敢躲,只能硬生生受着康熙的拳打脚踢。 营帐里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吸引来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十三阿哥。 众人皆是一脸惶恐与惊愕,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劝阻,只能在营帐外焦急地徘徊。 而在这混乱的人群之中,十三阿哥看见里头的场景,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一个飞扑挡在了太子跟前,康熙的几下拳脚便重重地落在了十三阿哥的身上。 康熙此刻正在气头上,试图推开十三,却没推动。 推推搡搡之间,两个皇子身上的配饰掉了一地不说,衣衫也被扯烂,毫无风度可言。 康熙怒极,见扯不开两人,干脆抄起旁边一个茶壶朝着两人就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十三头破血流。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景让康熙瞬间清醒了些许,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开始恢复了些许神志,可整个营帐里头一片死寂。 后来还是众人赶上前来,冒死分开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将两人安抚了下来。 若是再不加以阻拦,任由这场冲突继续发展下去,皇上今日恐怕真的会做出 “杀子” 这等违背人伦、震动朝野的举动! 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康熙踩到了一个太子身上掉下来的香囊。那香囊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应当是太子十分珍视之物,如今却在这混乱的局面中被遗落在地,沾满了尘土。 康熙低头看着这个香囊,又望向不远处十三满头满脸的血,还有太子身上的伤,这时候康熙也有些后悔了,只得恨恨地骂了两句,便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了下去。 第539章 私情暴露? 这样大的事情,所有人都缩了起来,生怕做了什么触怒了康熙。 所有人里头,最开心的还是大阿哥。 大阿哥简直是掩饰不住自己灿烂的笑容,他平日里便对太子的储君之位心怀嫉妒与怨恨,如今见太子失宠,心中自是欣喜若狂。 当然他也没掩饰,反而是跳到康熙跟前,迫不及待地数落着太子的种种不是,言辞间满是幸灾乐祸与落井下石之意。 康熙本就因太子之事心情极度恶劣,此刻见自己的大儿子如此没有眼力见儿,更生气了。 朕的这些儿子们,怎的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康熙毫不犹豫地命人将大阿哥拖下去,也打了十军棍,以儆效尤。 比起太子不了了之的十军棍,大阿哥这十军棍,倒是结结实实打下去了。 这一下,所有阿哥都老实了——大阿哥以身犯险,给所有人做了个示范。 现在还不是给太子落井下石的时候。那些原本打算趁机扩大自己势力范围的阿哥,此刻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密妃逃过一劫之后,倒是帮太子说了几句好话,只是说得委婉,轻声细语地在康熙面前提及太子往日的孝顺,试图缓和康熙对太子的愤怒。 康熙对密妃的话只是淡淡地听了几句,并未过多在意。 但说康熙不后悔,那是假的。 康熙没了继续春蒐的兴致,不日就要返回宫中。 此时,康熙眼前的桌子上,还是摆着康熙那一日让人捡起来后弄干净的香囊。 里头赫然是一块宝石绿的缎子,上面绣着几朵金莲。 这金莲,还是康熙特意赏赐给太子的,出行之前太子生病,康熙去看太子的时候,还在毓庆宫的庭院里见到过。 康熙打开之后,看见那金莲,心里也有了些悔意。 平日里自己对太子宠爱有加,给予了他诸多旁人难以企及的特权。 太子得以时常伴在自己身边看奏折、参与监国之事,吃穿用度的待遇亦是超然于其他皇子。长此以往,太子行事或许便少了几分顾忌,调动费扬古的时候没有多想,也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太子是的确带了不少猎物。事后拷问随行的人,众人皆言太子确实是一门心思要去捉那只白狐,因而耽搁了回来的时间,并非是故意对自己的病情不闻不问。 太子固然在此次事件中有疏忽之处,但事后查证,他至少没有说假话。 康熙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找个台阶下,缓和自己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犹豫的康熙决定暂时先不想这件事,为了舒缓心情,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命人传密妃过来侍奉。 密妃的确有让人见之忘忧的本事,在她的凑趣和逗弄之下,康熙不一会儿便把许多事情抛在了脑后。 帐内烛火摇曳,朦胧暧昧。康熙与密妃相对而坐,密妃笑语盈盈,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二人一时间情意绵绵,忍不住勾勾缠缠的。 可密妃顾忌康熙大病初愈,前两天又动了怒,此时不宜让康熙过度劳累或是情绪过于激动,所以不愿玩的太过火,只是轻启罗衫,小露一个香肩,偶尔抛个媚眼,撩拨得康熙欲罢不能。 康熙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他伸出手,轻轻锁住密妃调皮作怪的手,低声说道:“爱妃,你可真是朕的解语花,有你在身边,朕这心里才觉得和乐。” 说着,另外一只手腾出来去扯密妃的衣领。 这衣裳本就穿得不严实,轻松一扯领口便散开了,露出里头宝石绿缎子的肚兜,和一些金色花朵的边缘来。 密妃本就雪白的肌肤,被这宝石绿的缎子衬得更是肤光胜雪。 密妃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轻嗔一声,微微扭动着身躯,双眼含羞带怯地望向康熙,轻声说道:“皇上,您就会欺负臣妾。” 正当密妃脸颊绯红,心跳加速,满心期待着康熙更进一步时,康熙却突然停了下来。 “皇... 皇上?” 密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安,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寒冷起来,康熙的身体也僵硬地停止了动作,只留下一片令人胆寒的死寂。 她从康熙怀里起身,抬头正要再问,却猛地对上了康熙的目光。 康熙双目发红,瞪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皇上,您怎么了?” 密妃还是第一次见到康熙这样的神情,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双手有些慌乱地掩起了已经散开的衣襟。 这是她入宫以来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康熙如此狰狞、如此可怕的神情。 康熙却仿若没有听到她的问话,猛地站起身来。他的动作粗鲁而迅猛,直接伸手抓住密妃如瀑布般披散的长发,用力地往后一扯,就把她往外拖。 密妃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股力量被往外拖去。她的口中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可是她不能挣扎,也不敢挣扎,只能任由康熙像拖一件物品般将她一路拖着前行。 皇上这是怎么了?! 康熙就这么直接一路走,一路拖,拖着密妃径直来到了桌前, 终于,康熙松开了那只抓着密妃头发的手,密妃像一滩软泥般瘫倒在地上。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伸进香囊中,掏出了里头那块同样是宝石绿绣着金莲花的布料。 此时,密妃蜷缩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康熙的一举一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康熙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踢翻了密妃,又一脚踩在了密妃的胸口上,就这么眯着眼睛对比起来。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料子,一模一样的绣花。 太子的香囊里头,有一块密妃贴身衣物一模一样的料子,甚至就像是从衣服上面裁下来的? 康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密妃,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贱人,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540章 母子交锋 却说宫中这边的玛禄和四福晋,听见四阿哥来了之后相携回了永和宫。 一路上,,二人皆是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玛禄先前自己为了开解太子,说自己是四阿哥的生母,无需惧怕他什么,其实是安慰之语了。 真要面对四阿哥,她还是有些头皮发麻的。 更何况她和太子的事情。。。总归不是什么特别体面的事。 四福晋自嫁给四阿哥以来,早早就见识到了四阿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脾气,尤其是她被吓得胎动之后,在他面前,四福晋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便会触怒他,招来一顿斥责或是更严厉的惩罚。 久而久之,四福晋更是对他又敬又怕。 玛禄走了一会儿,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察觉出四福晋的不对劲。 自己心虚也就算了,可四福晋为何会如此强烈地抗拒见到四阿哥呢? 想到这里,玛禄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扭头对旁边的四福晋说道:“你如今这身子愈发沉重了,行动想来也诸多不便,这府里的一应事务,可还是由你在操持着?” 四福晋听闻此言,身子微微一僵,似乎被玛禄的话语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腹部,旋即嘴角艰难地向上扯动,勉强挤出一丝看似平和的笑容:“妾身早在之前便已不再过问府里的事务了。四阿哥体贴,自我们大婚之后,便安排了得力之人前来帮衬着妾身。前一阵子,更是将一应大小事务,统统都交给四阿哥亲自掌管着了,妾身如今清闲得很,累不着的。” 实际情况,是四阿哥把整个府邸都把持得死死的,别说让她管事情,怀孕之后她出去应酬交际都不行了,更别说送信出去之类的。 四阿哥,简直是把她囚禁了起来! 除了四阿哥不知道为何给她留下的进宫请安这一条路子,她平日里院门都出不来。 瓜尔佳氏猜测,大概是因为四阿哥自身极为抵触进宫请安,可若是身为福晋的她也不再进宫,难免会惹人非议,这才使得四阿哥为她留下了这一丝 “自由” 的缝隙。 然而,四阿哥为何如此抗拒进宫,个中缘由,他却从未向她透露过只言片语。玛禄听闻这一番回答,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府中的事务本应由当家主母打理,如今四阿哥却将大小事务都揽于自身,这是什么意思? “如此甚好,四阿哥这般体贴,想来应当也是极为看重你。只是这府里的事情千头万绪,他既要忙于朝堂之事,又要兼顾府中事务,怕是也颇为辛苦。你身为福晋,虽身子不便,但也得多为他分忧才是。” 四福晋苦笑点头:“是。” 似乎是察觉到刚刚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压抑,四福晋转头闲聊起别的:“四阿哥日日念叨着,让妾身生一个乖巧可爱的小郡主,倒是和娘娘您的想法不谋而合呢。” 玛禄脸色一沉,心中警铃大作,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这不对劲! 四阿哥怎么可能不想要男孩?他就是不愿和太子争个高下,也应该是想要男孩继承家业的。 玛禄不动声色地按下心中这个不妙的感觉,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看来老四爱重你,想要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孩儿呢。只可惜女儿大多数更像父亲,以后你啊,有的愁了。” 四福晋想起贵妃娘娘生的温宪公主,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之间那原本略显沉闷压抑的气氛被这笑声冲淡了些许。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就到了永和宫。 四阿哥听见玛禄和四福晋回宫的通报声,也起身出来迎两人。 这还是母子两个,在四阿哥发现她和太子之间的事之后,母子二人的首次碰面。 原本以为会剑拔弩张,然而,当四阿哥的身影真切地出现在眼前时,四阿哥出人意料地平静温和,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是指责之意。见到两人,他甚至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了个半笑不笑的表情,气定神闲地问好。 “儿子拜见额娘,” 四阿哥微微躬身,语气中听不出丝毫异样,“辛苦额娘帮我照顾文英了。” 玛禄强自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起来吧,老四。许久不见,你在朝堂上可还顺遂?” 四阿哥直起身来,眼神平静地看着玛禄,缓缓说道:“多谢额娘挂念,儿臣在朝堂上一切尚好。只是近日实在有些忙碌了,估摸着,今天一切也能尘埃落定了,所以今日特来向额娘请安。” “尘埃落定” 四字从他口中说出时,似乎特意加重了些许语气,听得玛禄心中不禁 “咯噔” 一下。 什么尘埃落定? 她迎上四阿哥的目光,心里却忍不住忐忑起来,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哦?什么尘埃落定?竟让你忙碌了这么久,连来看望额娘的时间都少了。” 四阿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儿臣不过是在这棋局之中,顺应时势,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罢了。至于这尘埃落定之事,额娘日后自然会知晓的。” 见玛禄谨慎地盯着自己,紧张且防备的姿态仿佛在看一条毒蛇,四阿哥心中更痛。 他是她的亲生骨肉啊,为何太子在额娘心中,地位还是胜过自己? 但他面上仍然云淡风轻地说道:“若额娘现在想知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文英就听不得了。” 玛禄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拉着瓜尔佳福晋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温和却又略带责备的笑容:“你这样说,可真是要让你的福晋心生芥蒂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呢?” 瓜尔佳氏聪慧过人,自然明白玛禄这样说是照顾她的感受。她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柔声说道:“正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彼此之间无需过多的避讳,所以四阿哥才会如此直言相告呢。妾身这会子正巧感觉有些饿了,想来娘娘也应该也是。妾身正好准备去给额娘露上一手,也好让额娘尝尝鲜。” 说罢,瓜尔佳氏福了福身,便告退离开了,留下空间给这两位至亲至疏的母子。 第541章 虽九死其犹未悔 玛禄和四阿哥便这样对坐着,相顾无言。两个人距离很近,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玛禄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手里那温润的茶碗,等着四阿哥开口。四阿哥却稳得很,反正着急太子的,不是自己。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谁先开口,谁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急切与焦虑,谁就会在这场心理博弈中落了下风。 玛禄眼神复杂地看着四阿哥,沉默了片刻后,她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轻声说道:“老四,如今这里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咱们母子之间,难道还需要如此这般的试探与提防吗?” 四阿哥嘲讽一笑,冷冷地说道:“这样的肮脏事,不遮遮掩掩,难道要拿到明面上来说,让人人尽皆知吗?!” 玛禄心中一紧,她知道四阿哥所说的 “肮脏事” 指的正是自己与太子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她不再说话了,可四阿哥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玛禄,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愧疚与悔恨。 但他失败了。 她有紧张、有担忧,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四阿哥察觉之后,顿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更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痛和鄙夷: “额娘,事到如今,您还要继续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吗?太子身上那些物件,和您私底下的往来,岂是普通的‘关照’能解释得通的?!您可曾想过,您的这一荒唐行为,皇阿玛蒙羞受辱,更是整个永和宫的灭顶之灾!!一旦被他人知晓,您会身败名裂,知不知道!您的六个儿女,都会被怀疑,您知不知道!!” 好一番声色俱厉的斥责。 玛禄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她低下头,避开四阿哥如刀的目光。 四阿哥见玛禄沉默不语、低头躲避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语气也随之放软了下来,有痛心,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轻声问道: “额娘,他到底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您,让您就这样轻易地上了他的当?他若是对您许下了什么承诺,为何不来找儿子商量?儿子也有着自己的能力和手段。他能给予您的,儿子一样能够做到。太后之位,一生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甚至扶持乌雅一族,这些难道儿子就不能为您实现吗?为什么…为什么您偏偏要这样?” 玛禄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四阿哥,开口吐出的字却让他绝望。 “没有。他没有哄骗我,也没有威逼和利诱我。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 四阿哥听闻此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玛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声音沙哑地说道: “额娘,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四阿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玛禄微微别过头,避开四阿哥充满痛苦和责备的目光。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四阿哥看着玛禄:“额娘,您糊涂啊!您糊涂啊!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儿子求您了,真的求您醒醒吧!太子如今自身难保,儿子求您离他远一些吧!” 说着,四阿哥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双眼充血:“额娘,我不管您以前是怎么想的,但从现在开始,您必须与太子断绝一切往来,彻底划清界限。否则,别怪我不顾及母子情分。他不日便会被废,儿子也希望额娘,不要再插手任何和太子相关的事情!” 玛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四阿哥。片刻之后,她猛地回过神来,揪住四阿哥的衣领,质问他:“你在春蒐的时候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四阿哥闻言,忍不住露出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微笑:“是,儿子最近就在做这件事,等到晚上,应当就一切尘、埃、落、定、了。还是个一箭双雕之计,额娘,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玛禄忍不住用力地摇晃着四阿哥的身体,声音颤抖地说道:“老四,你怎能如此狠心?太子是你的兄长,你怎能对他下如此毒手?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四阿哥轻轻挣脱了玛禄的双手,整了整被揪乱的衣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 他冷冷地说道:“额娘,您做这样的事,才是该怕天谴的那个人。儿臣只是为了您,拨乱反正!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永和宫,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着想,绝无半点私心杂念。” 玛禄冷哼一声,眼中的愤怒丝毫不减:“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我又怎会不知你的心思?你是不是想趁着太子失势,自己取而代之?你可别忘了,他是你的兄长,是父皇亲立的太子!” 四阿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额娘,您误会儿臣了。儿臣从未有过取代太子之心,儿臣只是希望父皇能够看清太子的真面目,以免我大清江山落入奸人之手。太子做出如此违背人伦之事,有德之人,自该取而代之。” 说着,四阿哥站了起来。 玛禄震惊地向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他。 四阿哥心中猛地一痛,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拉住玛禄,却被玛禄如避蛇蝎般躲开了。 “额娘,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您,保护永和宫的所有人。” 玛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四阿哥。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难受极了。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说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若太子出了什么事,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不必再来永和宫了。” 四阿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 他深深地看了玛禄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玛禄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空荡荡的宫殿之中,放声大哭。 第542章 行动起来 哭归哭,玛禄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若是一味地沉浸于悲伤之中,等待她和永和宫众人的必将是更为悲惨的命运。 也许四阿哥不会“伤害”她,她依旧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太子若是被废,过得最不好的不会是八、九、十阿哥,反而是永和宫诸人。 四阿哥口口声声说为了永和宫,实际上若他真的登上皇位,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温宪和胤祚,还有十四以后的人生定然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玛禄先是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珍藏已久的毒药和假死药,神色凝重地将它们贴身藏好,然后开始搜集消息。 春蒐究竟发生了什么,决定了她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去破四阿哥的局。 多亏了玛禄过去多年的经营,她早已在各个关键之处安插了眼线和耳目,这些人犹如一张无形的情报网。虽然康熙封锁消息的手段颇为高明,但她依然凭借着这些隐秘的渠道,比众人抢先一步知晓了许多至关重要的事情。 密妃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康熙对下人说是病逝,可他不仅选择秘不发丧,还打算将后续事宜留待回宫之后再行处理。 而且容嵇说得分明,密妃去世的前后,康熙根本没有召见任何太医。 因在康熙生病卧床、身体抱恙之际,太子毫无关切之意,面无表情,在密妃去世之后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伤心难过,被康熙以 “不孝” 之罪重重责罚。 回程的时候,太子竟然被安排乘坐囚车,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也表明了康熙对他的失望和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大清以孝治天下,孝是皇室子弟德行与操守的重要标尺。 一个被皇帝怒斥不孝的太子,如何配为人君? 胤礽的太子之位,已经只差一道废除的明旨。 玛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还是太晚了! 太子的失势已成为定局,她究竟应该怎么做? 到底应不应该该放手一搏! 祸不单行,夹杂在这些消息里的,还有十三阿哥因为挑唆太子游乐,被康熙一同处罚的消息。 思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的玛禄,在永和宫急的不行,怎么,一向沉稳懂事的十三阿哥也出了问题? 不过消息里语焉不详,并没有仔细提及究竟是什么惩罚,说明惩罚应当不是特别严重,至少暂时不会危及到十三阿哥的性命,甚至都没有到被圈禁的程度。 玛禄只得让人再探,等到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再将其告知静怡,以免她过度担忧。 玛禄的心中隐隐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下意识地觉得,十三此次受罚绝非偶然,和太子失势、密妃身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自然,背后绝对少不了四阿哥的操纵。 所以她一定要先查清楚。 然而,玛禄却未曾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焦虑,影响着永和宫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静怡。 静怡的十三阿哥也跟着去了,以往每次出行归来,都会按时传书报平安,让她放心。 只是从前几天开始,就音信全无了。 这一异常情况,让静怡寝食难安。再加上玛禄频频召见宫中众人的反常举动,静怡心中的担忧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今日,静怡匆匆来到正殿求见玛禄,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十三阿哥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安慰也好。 静怡踏入正殿,只见玛禄面容憔悴,一颗心更是紧紧地提了起来,连忙上前请安。 “娘娘?” 玛禄闻声抬起头,目光在静怡脸上停留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静怡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仪,疾步走到玛禄身边,未等坐稳,便着急地脱口而出:“可是十三出事了?” 玛禄点头又摇头:“太子殿下犯了大错,被皇上严惩,十三应当也是受了些牵连。如今也只是辗转听闻了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并不确切知晓十三的情况。变数太多,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静怡听闻此言,泪水簌簌地掉落下来。 她拼命地摇头,不愿相信,哽咽着说道:“不,不会的,十三他一向谨慎小心,怎么会出事呢?娘娘,您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您告诉我,哪怕是最坏的消息,我也能承受得住。” 玛禄心疼地看着静怡,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静怡,你先别着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一有确切的消息,我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要相信,十三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老四与十三一向情同手足。老四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定会拼尽全力保住十三。你要放宽心才是。” 尽管玛禄嘴上这般安慰着静怡,可她的心中却也是毫无底气。 若是能借着十三扳倒太子,为四阿哥扫除登上皇位的巨大障碍,四阿哥真的不会牺牲十三吗? 皇位面前,亲情与道义不堪一击。 依着四阿哥的性子,他极有可能等到自己登基了再补偿十三。在他的眼中,或许十三阿哥此刻所遭受的,在四阿哥眼里不过是暂时的。 静怡却并非这么好糊弄的。她心思细腻如发,在这永和宫之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又尽心尽力地照顾四阿哥许久,对于四阿哥的性情、为人处世可以说是最清楚不过了。 十三性格随和,广结善缘,与众人相处得都颇为融洽,绝不可能带坏太子。 说难听点,十三和太子中间隔了十一个哥哥,论资历、论阅历,谁带坏谁,还不知道呢! 静怡的指甲掐着掌心,都陷进肉里了。 “娘娘,我心中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十三向来稳重无争,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被牵连其中?我担心… 担心有人故意在背后谋划这一切,利用十三,娘娘,您说会不会是这样?” 第543章 真相如此简单 康熙盛怒之下,心中却依旧留存着一丝清醒与决断。 在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康熙并未在这艰难的抉择前徘徊太久。密妃在反复的严厉拷问下仍抵死不认,他清醒地选择了掐死密妃。 他可以做那个杀妃妾的暴君,但他的胤礽,不可以做那个私通天子御嫔的狂徒。 密妃双眼圆睁,一双曾经妩媚含情的美目里满满的恐惧与不甘。而康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与懊悔,他虽然病了,可是他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掐住密妃的脖颈,直到她的身体彻底瘫软下去,不再有任何的挣扎与动静。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康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只想问胤礽,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康熙处理好一切,闭上眼睛休息,可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密妃娇艳动人的面容,在自己的双手之下逐渐变得扭曲而苍白,生命一点一点消逝的样子。 他并不害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这么多年,虽是自诩仁君,推行着种种仁政。 然而,身处这权力的巅峰,为了稳固江山社稷,为了平息各方的纷争与叛乱,他的双手又何尝不是沾满了鲜血? 区区一个女人的性命,不过是权力长河中一朵覆灭的微澜,根本无法动摇他的心志。 但当最初的愤怒与冲动如潮水般退去,康熙彻底冷静下来,以一种更为审慎的目光重新审视这整个事件时,却惊觉诸多细节根本无法自圆其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精心推动着,精准地拿捏住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巧妙地利用人性的弱点和常规的思维定式,一步步促成了如今这看似板上钉钉的局面。 密妃与太子之间的接触,细细想来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在明面上几乎毫无交集。 平日里,他对密妃的宠幸也不少,他从未察觉到密妃有任何异样之处。 那太子身上的这块料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康熙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刻下令让人提来陈心。 陈心,这个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太监,所以才特意将其放在太子身边,以便随时掌握太子的一举一动。前些时日,因为太子派他私自调动费扬古的兵力,犯了大忌,而被梁九功关了起来。 如今,他应当是能派上最后一次用场。 没过多久,陈心便在侍卫的押送下,出现在了康熙的面前。 他面容憔悴,这几天想来也被折磨的不轻,可是眼神依旧十分坚定。 见到康熙,陈心不卑不亢地朝着康熙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举止之间没有丝毫的慌乱与失态,仿佛并未受到这几日牢狱之灾的影响。 康熙冷冷地看着他:“陈心,朕且问你,太子与密妃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如实招来,朕或许还能看在你往昔侍奉有功的份上,饶你一命。” 但陈心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他被关起来几天了,不清楚外头的情况究竟如何,更不清楚太子是怎么说的,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陈心不会背叛太子,但他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和太子的说法对不上,那太子就完了,所以即使他知道他的沉默会触怒康熙,但他只说了四个字:“奴才不知。” 康熙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他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大声呵斥道:“陈心,你好大的胆子!朕给你机会让你坦白从宽,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在朕的面前装傻充愣!你当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吗?” 陈心再次叩首道:“皇上息怒,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奴才确实不知太子与密妃之间有何纠葛,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之罚。” 康熙冷笑道:“天打雷劈?哪能让你死得这么痛苦,来人!” 陈心虽然疼得死去活来,但他始终紧咬牙关,强忍着剧痛,没有再说一句求饶或者吐露实情的话。 康熙愈发暴怒,他现在就是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太子腰间那个香囊里头的东西,会和密妃身上的东西对得上。 太子身边的人、密妃身边的宫女都拷问过,也是一无所获。 等到酷刑实施到第三轮,陈心终于开口说道:“皇上,奴才… 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啊!这一切都是…都是…” 话未说完,陈心突然捂住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紧接着,他的嘴角溢出白沫,双眼圆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康熙大惊失色,他霍然起身,险些将身前的御案掀翻,连忙叫人上前查看。只见陈心气息奄奄,已然是不行了。 康熙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死之前,还要这般故布迷踪!” 康熙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好,好!好一个太子,竟然能将人收服得如此死心塌地!这宫中,到底还藏着多少朕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康熙在殿内大发雷霆之时,魏珠查出来一处线索。 “皇上,这个香囊,应当不是杨格格绣的那个香囊。奴才又去严刑拷打一遍了太子身边的人,太子最初丢失的那个香囊,根本就没有找到。里头放着的那块布料残片,也不可能是一个太子格格能用的。宫中可用这料子的,只有妃位、公主,内务府的记档奴才也已经调来了,各宫妃位都收到了这批珍惜料子,并且都用来做衣裳了。” 康熙听着魏珠的禀报,脸色愈发阴沉。他伸出手,接过魏珠递上的香囊,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线索,几乎是把太子和密妃之间的事钉死了。 可康熙就是觉得不对劲,密妃和太子身边的人都咬死不承认,那究竟是谁,促成了这一局,一箭双雕,杀死了一个宠妃,还毁了一个太子! 康熙几乎都要觉得太子是无辜的了。倘若太子真的是被人蓄意陷害...康熙摇了摇头,那也无法解释,太子为何要将这样一个东西,如此珍而重之的带在身上! 可真是密妃?平时他们两个又没有往来,若真要说往来,这后宫里,和太子往来最多的妃嫔—— 第544章 啊皇上晕倒了 想明白一切的康熙此刻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直接晕了过去。 在下头汇报的魏珠吓得不行,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但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叫嚷起来:“太医——太医——” 众人扶起康熙,把他放在床上之后,便战战兢兢等着太医过来。 皇上惊厥过去,可不是好事啊! 因为康熙最近身体一直反复,所以容嵇就守在康熙附近。此刻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几乎是片刻未停,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他迅速来到康熙的床边,先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康熙的面色和气息,然后伸手搭在了康熙的脉搏上。 怒急攻心? 他扭头对梁九功说:“梁公公,皇上这是肝气上逆,气闭于内,气血不能上达清窍。。。”见梁九功听不懂,他赶紧改口说得比较通俗易懂:“也就是因情志突然变化而诱发的惊厥。” 说着,容嵇看向跪在地上的魏珠:“微臣还是需要知道,具体皇上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怒急攻心,才好对症下药。” 魏珠听闻此言,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犹豫,可没等他想明白该不该说皇上晕倒之前对他说的话,梁九功就踢了他一脚:“还不快说?!” 梁九功和他是竞争关系,两个人相互防备得紧,自己还是因为给德昭贵妃卖好,才得了指点,另辟蹊径挣出一条新路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来,眼前的太医也曾经服侍过永和宫,应当也算是永和宫德昭贵妃的半个心腹! 他赶紧低下头,将自己发现香囊异常,然后汇报给皇上,可皇上脸色阴沉了一会儿,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便直接晕厥了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至于康熙想明白什么、晕倒之前又说了什么,魏珠一个字都没有提。 不是他有良心,忠于玛禄所以帮玛禄而刻意隐瞒实情。 而是眼前的太医是永和宫出来的,旁边的梁九功私底下和四阿哥也不清不楚... 宫中此时奉旨监国的就是四阿哥,在不确定皇上能不能醒来之前,他多说一个字,都能被人当场以把皇上气晕过去的理由弄死。 太子...听到康熙晕倒之前的咒骂之后,魏珠明白,太子就更不会把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跪在地上的魏珠已经打定主意,若是皇上醒来,并且依旧能够掌控全局,发号施令,那他魏珠就是皇上最忠诚的狗。 而与永和宫来往密切的梁九功,届时便是他的死期。 若是皇上醒不来...他就什么都没发觉,置身事外以求自保。 如今这局势,四阿哥和太子已然势同水火,皇位之争一触即发。可无论谁赢了,反正永和宫娘娘都会笑到最后,稳坐后宫之主的宝座。 更让魏珠隐隐担心的是,这样...这样的事,多少算是被自己揭发出来的。 皇上,真的会留自己一命吗? 所以,在这胜负未分、生死难料的关键时刻,他唯有三缄其口,才能将自己利益最大化。 容嵇听完,没觉得什么不对,便正常给康熙开了药。他先是让人去准备木香、沉香、槟榔、乌药、枳实做成五磨饮子给康熙理气开郁,等了一会儿,见康熙还没苏醒的迹象,容嵇又取出针来刺他的人中、内关、合谷等穴位,给康熙调畅气机,醒脑开窍。 容嵇的医术确实出挑,针下到第三个穴位的时候,康熙紧握的拳头已经松开,嘴里也荷荷出声,只是声音含混,很是难辨。 梁九功大喜,正要凑上前来,却被容嵇严肃拒绝了:“梁公公,还请稍等片刻,等我将所有穴位都施完针为止。” 梁九功这才讪讪退了一步,只得无奈地讪讪退了一步,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容嵇的一举一动,等着容嵇施针完毕。 就在容嵇重新弯腰,身子微微前倾,准备给康熙胸口再下一针的时候,容嵇听清楚了。 “诛。。。诛。。。杀贱人。。。淫妇。。。的” 旁边的梁九功也听见了。 容嵇面不改色,他的手却在不经意间微微往下一移,那根细长而锋利的针,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准了康熙的膻中穴。 没等梁九功听清楚康熙说要诛杀密妃身边的谁,容嵇的手指便用力,紧紧地握住针柄,随后,手上再加了五分力,稳稳地将针刺进了康熙的肌理深处。 正常情况下,对膻中穴进行针刺、艾灸或按摩等操作是用于治疗疾病,如宽胸理气、调节气机等,对于康熙此刻因怒急攻心而导致的气机紊乱状况,也算得上是对症。 任太医院的其他人来看记录,也说不出毛病。 然而,如果对这个穴位施加过度的外力,有可能会导致气机逆乱,引起气血上逆,进而出现头晕、心慌,以及短暂的意识丧失。 这一针下去,康熙便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脸上原本涨成猪肝红的脸色也变得没那么夸张了。 比之前因为气机壅滞而导致的面赤唇紫,这个模样看起来,反而倒像是病情有所好转了许多! 此时,梁九功站在一旁,心里还暗暗地夸赞了一下容嵇的医术,从来都是药到病除。 随后,容嵇又在其他地方,在康熙身体的其他穴位上有条不紊地施针。 又弄了七八个穴位,容嵇才慢慢收起针来,轻声说道:“皇上的症状此刻暂时被控制住了。再过一会儿,还需进一步仔细检查,而后依据具体的情况再次斟酌施针之法。” “当下,我得先去为皇上调配药方,若皇上苏醒之后症状较轻,那么用五磨饮便足以调理龙体,使其恢复元气。但倘若情况较为严重。。。” 容嵇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那恐怕少不得要用参附汤来大补元气、回阳救逆,只是这参附汤药性猛烈,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可使用,毕竟皇上的龙体已十分虚弱,用药需慎之又慎啊。” 第545章 各怀鬼胎 梁九功站在一旁,只觉得容嵇口中那些高深莫测的医术术语,如同听天书一般。他真的是一知半解,只是懵懂地意识到皇上的病情凶险万分,当下只得连连点头,赶忙安排一应事宜。 眼下的档口,他命人迅速搬来桌椅以便容嵇守在旁边。同时,又差遣了几个手脚伶俐、办事稳妥的小太监在一旁候着,随时听候容嵇的差遣,做些煎药熬汤、传递物件、跑腿传信的小事。 容嵇连连摆手:“梁公公辛苦了,只是另外一位随行的太医在何处?皇上的病情如此严重,多一位医者一同会诊,也好集思广益,让皇上能早日康复啊。” 梁九功苦笑,这,皇上在查的事情,哪里敢让更多人知道?只要没有下废太子的旨意,太子的名声,可是顶顶要紧的。 而且另外一位太医,早就因为皇上掐密妃的时候,发现密妃死了而被康熙灭口了! 用的,还是照顾密妃身体不力的理由。 所以他悄悄给容嵇使眼色,让他去外头说话,毕竟魏珠此时,还跪在地上呢! 两移步到一处僻静角落,梁九功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对容嵇说道: “容太医,您是皇上信重的太医,所以咱家才和您说这些事。皇上此次晕倒,背后牵扯的事情极为复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另一位太医。。。咱们当下首要的任务,就是先稳住皇上的病情,其他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您也千万要小心,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说漏啊。” 容嵇心中一凛,面上却点了点头,沉默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梁九功见容嵇这般识趣,便不再多言,匆匆转身,迫不及待地要去审问魏珠。 对梁九功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铲除魏珠这个劲敌的好机会! 哪怕最终从魏珠口中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要想方设法将他用酷刑折磨至废。 人都废了,还怎么服侍皇上?天天拿着自己擅酷刑的事情讨好皇上,今天他梁九功就让魏珠这狗东西看看,自己在这方面,丝毫不差! 这般想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所以说,太监狠起来,那真是谁也比不了。 而容嵇这边,待梁九功离开后,他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那是京城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蛰伏在康熙身边,做一个孤臣,等的就是这一刻。 刚刚自己那一针能够保证皇上至少六个时辰没办法醒过来。自己还有六个时辰,去查清楚皇上究竟发现了什么,才要杀了玛禄! 或者,其实这个原因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口中定然还有隐瞒的魏珠,不会再泄露任何事情。魏珠无疑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之一,容嵇将他刚开始闪烁不定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想必梁九功也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回去审问。 只要他找机会解决了魏珠,之后皇上不管是因为怒急攻心,最后痰浊内生,瘫痪在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亦或是皇上的龙体再也无法承受这般沉重的打击,龙御归天,玛禄都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康熙晕厥的时候,容嵇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凭借语调判断,他喃喃的内容最后一个字,是“德”,而非“的”! 容嵇当机立断,凭借着多年来对人体经络穴位的精准把握和丰富的行医经验,悄然更换了施针的穴位。 容嵇将康熙模糊的话语在心底反复回味,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皇上似乎是发现了玛禄的私情! 可皇上又对自己依旧信任有加,甚至那个魏珠也没有对自己流露出敌意。 想起玛禄上次自己流掉的一个孩子,容嵇心中一痛。 他当时没有勇气去问玛禄,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究竟是谁。 但如今,应当是皇上比自己更早知道。 容嵇想到这里,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叹了口气。 他这双从来都没有抖过的手,一生救死扶伤,如今却要用来杀人了。 与此同时,审问魏珠的梁九功此刻正处于极度的恼怒之中。 魏珠竟然是这样一块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烂骨头! 两三套残酷的刑罚轮番上阵,魏珠却始终牙关紧咬,说的话和之前在容太医跟前说的话,一个字不差。 可恰恰是这一个字不差的说辞,让梁九功更加疑心。僵持许久之后,梁九功决定改变策略,他暂停了刑罚,让人将魏珠暂时押下去,准备先让皇上醒来。 自皇上晕倒之后,他们一行人就近找了个行宫暂时安顿下来。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梁九功虽然平日里在宫中有些权势,但封锁消息的能力也有限。一天两天,凭借着他的手段和威信,尚可糊弄过去,可一旦时间拖长,三天、四天甚至更久,皇上都没有出面,队伍必然会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各方势力也会趁机蠢蠢欲动。 而且,梁九功心中清楚,自己毕竟只是个太监,随行的不光有诸多阿哥,还有太子。 虽然是囚车里的太子,可废太子的旨意一日没下,太子就还是半君! 容太医的医术自然可靠,只是皇上纵然贵为天子,毕竟也是肉体凡胎,生老病死的规律无人能够逃脱,总归有撑不住的那一天。 梁九功想到此处,不禁后背发凉。 若是。。。若是皇上一病不起,没能醒来,那自己这个首领太监,又该何去何从呢?自己现在没有将太子放出来,日后太子登基,自己的项上人头恐怕是不保了。 可四阿哥还在京中监国,实在是鞭长莫及。 梁九功咬咬牙,决定还是先去问问容太医,这个最了解皇上病情的人。 若是容太医能够凭借医术,想尽办法吊着皇上的命,一直坚持到返回京城,那四阿哥凭借着在京城的势力和资源,尚且有机会和太子斗上一斗,胜负犹未可知。 若是皇上中途驾崩。。。梁九功叹了一口气。 那四阿哥,可就难了啊。 第546章 太子的转机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洒在康熙皇帝那毫无血色的面庞上。今日,容嵇已经是第三次为皇上施针,容嵇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要皇上不醒来,当然是很简单的。 但要皇上保持不醒来,还能不被其他同僚看出痕迹,来了也治不好,就真的不太容易了。 待容嵇收针完毕,,一直站在一旁的梁九功赶紧凑上前去,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低声问道:“容太医,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如今这局势,您可得跟咱家说实话,皇上还撑得住吗?若是。。。情况实在不妙,皇上还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到京城?” 面对梁九功一连串的问题,容嵇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回答道:“公公,皇上此次病情着实凶险,体内气息紊乱,脏腑皆受影响。我虽已施针用药,但也只能暂且稳住病情,只是这变数实在太大,我实在不敢保证能撑到京城啊。” 梁九功听后,脸色阴沉得几欲滴出水来,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片刻后,他抬起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此刻却射出两道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 “容太医,您也知道,现在的局面,可有些乱,经不起更大的变数。您若能想办法确保皇上能平安到京城之后醒来,日后定有您的荣华富贵;可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您也得想想办法,也别忘记您在这宫中的立身之本,这起家的人,也不能忘了根。” 梁九功的话语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意味,如同毒蛇吐信,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容嵇听了这番话后,心中却暗自一喜。 梁九功竟然是永和宫的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番竟正中自己下怀! 容嵇拱了拱手:“公公放心,我自当竭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护住皇上龙体,与公公一同度过这难关。我不过一介太医,实在难以周全应对,只是该如何做,还请公公示下。” 梁九功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容嵇,似乎在审视他的效忠。过了一会儿,梁九功才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嘴唇微微蠕动,用口型清晰地比出了 “昏迷” 二字。 容嵇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如水,随后目送着梁九功匆匆离去,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一转头,容嵇的目光恰好捕捉到康熙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神色淡然,不动声色地探了探康熙的鼻息,同时趁此机会,将手指上沾着的曼陀罗花、生草乌和闹羊花研磨而成的粉末,让康熙吸了进去。 三种药材均具有强力的麻醉和镇静之效,配合之前的针灸,皇上又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而另一边,内心纠结万分的梁九功问明白容嵇,知道康熙此刻的身体状况虽勉强能够承受住路途的颠簸之苦,但苏醒过来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之后,毅然决定了,他要脚踏两条船。 他迅速派了一个心腹,快马加鞭地向着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给四阿哥送信告知行宫这边的情况。 而梁九功自己则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朝着囚禁太子的方向走去。 到时候,太子在京城和四阿哥斗上一斗——无论谁是成王、谁是败寇,都需要承自己的情! 他来到囚车旁,微微弯腰,身体前倾,脸上挤出一丝谦卑的笑容:“太子殿下,如今皇上龙体欠安,病情危急...值此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之际,还望太子殿下能以大局为重,出来稳定朝纲,引领我等共渡难关。” 胤礽在囚车中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有些意外,随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和担忧。 “皇阿玛生病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囚车的栏杆,粗糙的木栏被他握得嘎吱作响。 太子为自己内心的一丝欣喜而感到愧疚。 这或许是自己重新崛起的绝佳契机,但与此同时,他对皇阿玛也是有着愧疚的。皇阿玛这次骤然生病,肯定和自己之前那些忤逆荒唐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而且太子很快反应过来,皇阿玛一定是病得十分厉害,否则,以梁九功一贯的谨小慎微和趋炎附势,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下身段,亲自来到这囚禁自己的地方,低声下气地求自己这个差一点就被废掉的太子出面主持大局! 梁九功不愿在外头过多地谈论皇上生病的细节,只是低声说道:“局势瞬息万变,实在不宜在此地久留。殿下若想了解详情,待出了这囚车,老奴自会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殿下,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尽快做出决定。” 太子听了梁九功的话,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挣扎与犹豫:“孤如今深陷囹圄,又如何能让众人信服?而且其他阿哥呢?他们可有何动静?” 他当然想出来,处理好这一乱局,能够在父皇的病榻前尽孝,悉心照料,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重新赢得父皇的信任与宠爱。 可他...可他也想保护好玛禄,保护好自己。 他害怕这一切都是父皇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一个用来再次考验他的局。 他也没办法确认,梁九功这一次的投诚,是不是和之前的白狐之局一样。 那一次,他便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困境,被人算计,最终落得个被父皇斥责、被众人诟病的下场。 如今,这看似突如其来的机会,会不会也是同样的陷阱呢? 自己一旦走出这囚车,便会再次犯下抗旨之罪,彻底失去翻身的机会。 梁九功心中一凛,却依然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回殿下,您乃皇上亲立的储君,名分早定,此刻皇上病重,只要您出面,自然能服众,震慑住各方宵小。” 胤礽再次陷入沉默,但最终,在翻身的诱惑与对自身命运的不甘驱使下,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本太子便信你这一回。” 说着,为了以示自己的诚意和决心,太子双手紧紧握住囚车的栏杆,暗暗运气,猛地一用力,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原本坚固的门便在他的蛮力之下被破坏得七零八落,木屑纷飞。 随后,他昂首挺胸,迈着大步从囚车上走了下来。 第547章 太子的反击 此时的胤礽,虽然身上的衣物早已破旧不堪,沾满了灰尘与污垢,头发也略显凌乱,面容憔悴,尽显狼狈之态,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屈的坚毅和重新崛起的渴望。 来不及细细收拾自己,太子直接赶去看了康熙,看到病榻上昏迷不醒的皇阿玛,胤礽的心中一阵刺痛。 紧接着,在梁九功的协助下,胤礽迅速展现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被培养出来的政治素养和统御力,很快掌控住了整个春蒐的队伍,一道道指令迅速发布下去。 他果断下令放出被囚禁的费扬古,费扬古在见到太子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忠诚与信任所取代。 费扬古是真的以为自己完了,所以见到太子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距离真正的从龙之功,不远了。 费扬古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殿下,末将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那气势,恨不得当场就让胤礽龙袍加身。 胤礽微微点头,随即命令费扬古继续担任九门提督之职,全力护卫自己和康熙,严格控制住所有人的行动,尤其是那些蠢蠢欲动的阿哥们。 里头闹事的大阿哥和十三阿哥,暂时圈禁以防止他们再生事端。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胤礽毫不犹豫地下令,全体队伍,开拔回京! 随行的大阿哥、八阿哥等人,原本还在暗中等待着消息,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太子的行动如此迅速而果断。 还没等他们来得及跳起来闹出什么水花的时候,就被太子死死地按住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被太子掌控,心中虽满是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智能期待回京之后,太子和四阿哥鹬蚌相争,他们能不能有机会渔翁得利。 当然,太子也知道了陈心的死讯,还有魏珠汇报香囊的事情。 见梁九功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太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魏珠,当真是个惹是生非的祸端。若没有他,便不会引发后来这一连串的祸事,如今这混乱的局面,他难辞其咎。杖杀吧!” 太子下令,斩杀了皇上的亲信,这一举动,其严重性远远超过了太子从囚车里“擅自”出来的抗旨。 梁九功心中暗自欢喜不已,这可比自己之前想的,魏珠在严刑拷打之下支撑不住而死的场景,对自己有利多了。 毕竟,若是魏珠死在自己手中,一旦皇上苏醒过来,知晓了此事,即便嘴上不说什么,心中也必然会对自己产生不满,少不得要冷淡对待自己好些日子,甚至在皇上的心中还会就此存下一个难以消除的疙瘩。 然而,如今这道命令是太子所下,一切后果都有太子在前面顶着。 而且,梁九功心中清楚地知道,一旦太子杀了魏珠,那么在皇上身边得脸的太监,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如此一来,即便是皇上醒不过来,太子想要掌控局面,必然少不了要多多仰仗自己! 他生怕太子反悔,脚底生风赶去,准备亲自送自己这位曾经的老朋友魏珠最后一程。 当梁九功赶到,只见魏珠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可依旧是面无表情。 梁九功走上前去,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说道:“魏珠啊,这都是命啊!你要是老老实实,忠心于皇上和太子,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说吧,你说出来,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魏珠抬头,见梁九功得意洋洋的嘴脸,心里一凉。 完了,一定是皇上出事了,所以才让这个死太监能够在自己跟前这样耀武扬威! 见魏珠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梁九功呵呵一笑:“行了,我也犯不着和你这个将死之人计较。你可别怪我啊,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奴才,只是奉命行事罢了。看在咱们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这就大发慈悲,让你死得痛痛快快的,也算是给你一个解脱。” 魏珠干裂的嘴唇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又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你难道不想知道,皇上晕倒之前,和我说了什么吗?” 梁九功原本以为魏珠会在死亡的恐惧下跪地求饶,却没想到他还有心情这般逗弄自己,也收起了笑容,冷冷说道:“哼,少在这里垂死挣扎了,没有用的。太子殿下已经下令杖杀你这个狗奴才,谁也救不了你。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受死,别再妄图耍什么花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魏珠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蠢货!蠢货啊!你以为你选对了人,是吗?天呐哈哈哈哈哈 ——” 梁九功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他被魏珠这突如其来的疯狂笑声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心中隐隐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强压着内心的烦躁,冷哼一声:“你这疯子,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不知所谓地胡言乱语。以为这样就能轻易地吓唬住我吗?我梁九功在这宫廷之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可不是被你这三言两语就能吓倒的主儿。” 魏珠看着梁九功强装镇定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朝着梁九功轻轻地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再说给你听。这可是关乎你性命的大事,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梁九功犹豫了一瞬,还是凑了过去。 魏珠看着梁九功靠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当梁九功的耳朵凑近他的嘴边时,他用极低的声音悄悄地说道:“太子私通的,不是密妃,而是德!昭!贵!妃!” 梁九功脸色一变,然而,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听见了更令他肝胆俱裂的事。 “我有证据不说,我还发现,四阿哥应当也是知道了,才利用十三阿哥设下这一局拉下太子的同时保住自己的额娘——你却选了太子,你说,都是狗、奴、才,咱们两个当中,谁会死得更凄惨一些?” 第548章 胤祚消失 哎哟我去你个奶奶腿——梁九功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竟然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秘密而变得岌岌可危。 这真相,离谱到他已经没办法觉得是编出来的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若魏珠说的是真的,那皇上晕倒,一定是已经猜到了——如果魏珠找到的是密妃和太子之间的证据,皇上早有心理准备,应当不会病的这样严重。 而他,竟然,竟然放出了太子! 这下可完了呀!皇上和四阿哥,都不会放过自己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你…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 然而,魏珠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再说话,那眼神仿佛在说,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此时,行刑的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梁公公,时辰不早了,再不动手,太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梁九功猛地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魏珠,又看了看行刑的人,心中充满了纠结和无奈。他的心中犹如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着。 一个声音在大声呼喊着,让他立刻下令杀了魏珠,只要魏珠一死,这个秘密或许就会永远被埋藏,他也就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和现有的地位。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提醒着他魏珠所说的证据犹如一颗隐藏的定时炸弹,即便魏珠此刻闭上了嘴,谁又能保证日后这证据不会突然出现,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除非。。。除非魏珠死了,而且皇上,也醒不过来! 这样,无论之后发生什么,都是四阿哥和太子之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地高枕无忧。 最终,梁九功咬了咬牙,再次挥了挥手,示意行刑人动手。 随着刑杖一次次落下,魏珠的身体逐渐变得瘫软,但他的眼神却始终紧紧地盯着梁九功,那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仿佛在说他魏珠虽然今日命丧于此,但你梁九功也别想得意太久。 用不了多久,你也要下来陪着我! 而梁九功则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看着魏珠的身体,慢慢被被杖打成一摊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色肉泥。 康熙恐怕也没有想到,此时竟然有这么多人,都在心底暗暗地希望他去死。 皇上死了,一切才能一了百了。 队伍在太子的指挥下,朝着京城的方向缓缓行进。太子坐在马背上,不断地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此次回京,四阿哥在京城必定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待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除了赫舍里家,还需要一些别的倚仗!原本他最大的倚仗就是皇阿玛,可如今... 太子紧了紧缰绳,叹了口气。 太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挣扎和痛苦,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利用玛禄。此刻,他心中更担心的是,玛禄会选他,还是选四阿哥?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早已是一片人心惶惶、躁动不安的景象。皇上病重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而太子又掌控了整个春蒐队伍,开始返京。 嫔妃们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开始试图向外递信或者获取消息。 这...难道太子已经逼宫成功了?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其他的阿哥呢? 所有妃嫔,尤其是有成年皇子的妃嫔,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插着翅膀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活着,她们都不清楚! 好在这时玛禄和温宪用雷霆手段,收束了宫中出入的途径还有所有消息渠道。 这一举措对四阿哥也有益,所以四阿哥并未干涉,甚至还提供了一些帮助。 此刻,他坐在府邸上,摩挲着手腕上的十八子,念珠在他的指尖轻轻转动。 自从收到梁九功的消息,他便送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去江南,紧急召回胤祚。 他需要胤祚的支持,更需要胤祚作为自己的筹码。 额娘就是不在乎自己,倘若自己能够掌控住胤祚,便如同握住了一张能够牵动额娘和温宪心思的底牌,也能再多几分胜算。 可惜胤祚至今没有回消息,他的人前往胤祚所在的书院进行打探时,却发现胤祚竟然已经从书院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胤祚也背叛了自己? 他怀疑过温宪,毕竟那封信是温宪和自己一起写的,可自己反复检查过,确信没有任何隐藏的特殊记号或是暗语。而且,温宪是当着他的面书写的,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根本没有机会做任何手脚去偷偷通知胤祚。 然而,除了温宪,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知晓这封信的存在,并且有能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消息传递出去。 四阿哥知道,自己这一双弟弟和妹妹感情很好,但她们心里最看重的终究还是额娘,而不是自己这个哥哥。 所以他也是迫不得已。 四阿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决定还是先行韬光养晦,保持低调行事的姿态。 皇阿玛此次病重昏迷,究竟会不会再醒来? 他不敢也不能贸然做出任何轻率的判断。 四阿哥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惋惜之情,可惜额娘早早收服了容太医,若容太医是自己的人,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 只要皇阿玛还有一丝苏醒的可能,那么皇上对太子的那份深厚的父子之情便有可能死灰复燃。毕竟,太子是皇阿玛亲自册立的储君,多年来的培养与扶持,岂是轻易能够割舍的? 一旦皇上醒来后心疼太子,念及往昔的父子情分,重新给予太子信任与权力,那么自己之前所有的谋划与布局都将付诸东流。 四阿哥告诫自己,在这关键时刻,绝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过早地显露出自己的野心与实力,以免步前世八阿哥的后尘,被皇阿玛毫不留情地打压。 而且自己既然要名正言顺继承皇位,就一定要让皇阿玛对太子彻底失望,从而亲手将其废掉。 一个密妃不够,还有其他人呢。 他眼神晦涩幽深,转身吩咐苏培盛:“苏培盛,去请福晋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亟待与她相商。” 第549章 四阿哥玩火 不多时,四福晋便在苏培盛的引领下,款步走进了她许久都没进来过的书房。 上次过来,还是四阿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发狂,她过来安慰四阿哥。当时瓜尔佳氏是真没想到,夫妻两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妾身见过爷,听闻爷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四阿哥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淡淡地开口说道:“文英,如今局势愈发紧张,你也知晓我已深陷这夺嫡的漩涡之中,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我每日忙于应对,实在无暇顾及你的周全。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想让你这两日便收拾行囊,前往永和宫小住些时日。宫里毕竟守卫森严,安全更有保障。” 四福晋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妾身明白爷的苦心,只是这永和宫…” 这永和宫哪里是自己想住就能住的? 总归要先问过娘娘吧。而且四阿哥这是怎么了——文英感觉不对劲。 四阿哥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如今额娘似乎对我有所误会,这让我心中颇为不安。你此番进宫,便帮我在额娘面前多多说说好话。告诉额娘,我永远都是她的儿子,这一点从未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能让额娘在这宫中的日子过得安稳顺遂。我定会全心全意为额娘着想,全力帮衬着她。” 言罢,四阿哥微微侧身,伸出手指向了静立在一旁的一个婢女。 婢女身着一袭素色衣衫,身姿矫健,面容极为普通,几乎是让人过目即忘,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干练与机敏的气息。 她应当是会些收敛气息的武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四阿哥此刻指着她,四福晋竟丝毫未曾察觉到这屋内还有如此一号人物的存在。 而且这个婢女脚步极为轻巧,仅仅三两步,她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四福晋的面前,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恭敬地垂首而立,等待着主子的吩咐。 四阿哥的目光在婢女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又转向四福晋,神色关切地说道:“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一个婢女,叫清风。她心思细腻,手脚麻利,且极为忠诚可靠。你带着她一同进宫,让她贴身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些。” 四福晋的目光在清风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 四阿哥一片好心,可自己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总归有些不方便。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四阿哥略显疲惫和憔悴的面庞时,她心中的那丝犹豫便渐渐消散了。 四阿哥在忙着夺嫡,每日都要应对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身心俱疲。在这繁忙与危险交织的时刻,他还能抽出心思来为自己的安危着想,担心自己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这一份心意,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本想要拒绝的话语也被她咽了回去。 于是,她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妾身瞧着这丫头确实机灵,有她在身边,妾身也能安心些。还望清风姑娘日后多多费心了。” 清风听闻,连忙屈膝跪地,恭敬地说道:“福晋放心,奴婢定会拼尽全力保护福晋周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四阿哥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后,他又事无巨细地叮嘱清风以后便要时刻跟在福晋身边,寸步不离,确保福晋的安全、照顾好福晋的饮食起居云云。 这样久违的细心关怀,把瓜尔佳氏听得眼圈都有些红了。 爷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虽然这份关怀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腹中的孩子,但这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清风再次叩首应道:“是,四爷,奴婢谨遵吩咐。” 四阿哥转身,看见瓜尔佳氏泫然若泣,微微笑了一笑,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为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好好的,你哭什么?” 瓜尔佳氏微微仰头,只觉得眼里的泪水更多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鼻音说道:“妾身没事,只是听到爷这般关心妾身和孩子,心中有些感动。爷,您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不会让您分心的。” 四阿哥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傻瓜,你和孩子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怎能不关心呢?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无法时刻陪在你身边,你要多加小心。而且,我还有事情要交给你办。” 瓜尔佳氏心里的感动还没散去,就听见四阿哥刚刚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办什么事?自己一个怀孕的妇人,能办什么事? 四阿哥没察觉到瓜尔佳氏的僵硬,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福晋,你此次进宫,责任重大。不仅要照顾好自己,还要多多留意宫中的动静,尤其是额娘那边的情况。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或是听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都要及时告知我。” 四福晋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所以今日的这些温情脉脉,都是为了让自己进宫做额娘身边的探子? 四阿哥微微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明日便着手准备,进宫之后,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和太子侧妃走动来往。我们必须要广结善缘,若。。。若是日后太子在这场争斗中胜出,凭借你与太子侧妃的交情,说不定还能让乌拉那拉氏在太子面前为我们求情,吹吹枕头风,也好让我们的孩子日子好过一些。” 瓜尔佳氏靠在四阿哥的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妾身知道了,爷。您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妾身和孩子都等着您。” 四阿哥很满意瓜尔佳氏的识趣,拍了拍瓜尔佳氏的背:“好福晋,有你在我身边,是我之幸。” 片刻之后,四阿哥松开四福晋,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说道:“你这几日便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便进宫吧。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多留你了。” 四福晋微微屈膝行礼,说道:“妾身告退。” 说罢,便在清风的陪同下,转身离去。 四阿哥望着四福晋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第550章 瓜尔佳氏进宫 玛禄在永和宫正和温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玛禄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倦容,温宪倒是神采飞扬的,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不时地抬头望向母亲,偶尔插上几句话,气氛倒也融洽。 温宪近来的日子可谓过得风生水起,她通过胤祚和出嫁到科尔沁的恪靖公主,以及自己在宫里的人手做了不少事,甚至涉及到前朝,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权力,对于她这样的公主来说,是最好的补药。 听见白夏说瓜尔佳福晋递牌子要进宫求见娘娘,有些不理解。这瓜尔佳氏平日里虽说与自己也算亲近,但此时进宫,想来也是为了给四阿哥说和的。 她如今怀有身孕,行动本就不便,何必在这个时候折腾呢?一来怕照顾不周,二来这宫中局势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没什么事,就让她回去吧。现在她这个月份,身子重,还跑来跑去做什么?” 白夏有些紧张:“据说,据说是四阿哥吩咐的,让她在宫里养两天。外头乱着呢,四阿哥不放心。有您照顾,孩子也养得更康健些。” 白夏的声音很低,想来也是察觉到了自家主子和四阿哥之间的矛盾。 温宪聪慧过人,见母亲低垂着眼,便知道她心中有所犹豫。温宪觉得这事儿里头肯定有原因,而且她与四阿哥、瓜尔佳氏相处得也算融洽,并不想母亲和他们这对小夫妻闹得太僵。 于是,温宪笑着对母亲说道:“额娘,嫂嫂这个时候进宫,想必是有难处。而且四哥既然吩咐了,定是为了嫂嫂的安全着想。咱们永和宫也宽敞,多个人照应也不是什么难事。就让嫂嫂进来吧,女儿也能帮着额娘照顾嫂嫂,您就放心吧。” 玛禄听了女儿的话,又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让她来吧。” 瓜尔佳氏明摆着就是架着自己呢。她挺着个大肚子在外头等着,自己若是不接见,外头肯定又要传自己“不慈”了。 白夏见玛禄同意了,连忙退下安排去了。瓜尔佳氏一接到玛禄的首肯,马不停蹄地就跟着传信的人进宫了。 没过多久,瓜尔佳氏便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了永和宫。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脚步也有些虚浮不稳。 一见到玛禄和温宪,她便连忙行礼,口中说道:“给额娘请安,给公主请安。” 温宪连忙起身相迎,将她扶了起来。 玛禄笑着说道:“快起来,你这身子不方便,这些虚礼可免则免。” 瓜尔佳氏脸上堆满了感激之色,说道:“多谢额娘体恤。这几日外头动静大的很,我肚子里这个,又胎动不安,四爷放心不下,念着宫中到底安稳些,便向着能不能,让我进宫来住上两日,拜托额娘照顾我两天,实在是给额娘添麻烦了。” 说着,瓜尔佳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温宪说道:“公主,我此次进宫,还给您带了些小礼物,都是我平日里精心挑选的,希望公主能够喜欢。” 说着,便示意身旁的清风将礼物呈了上来。 温宪回过神来,微笑着说道:“嫂嫂真是客气,是嫂嫂我又怎会不喜欢?” 瓜尔佳氏顺势拉过温宪的手,脸上笑意盈盈,温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这送礼物的宫人,是个生面孔。 这宫人看着普普通通,过目即忘,可温宪也习武,看她的脚尖和呼吸,便知是个会武之人。 温宪眨了眨眼睛,“嫂嫂,这位是?” 瓜尔佳氏嘴角的笑意未减,手上却微微用力捏了捏温宪的手:“我如今这身子越发不便,额娘又不肯开恩赏人给我。我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将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拨了到你四哥那边伺候。这清风啊,就是顶上来伺候我的。” 瓜尔佳氏的笑容看似自然,但温宪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正当清风屈膝跪地,低垂着头向温宪请安之时,瓜尔佳氏看似随意地继续拉着温宪的手,手指却在她手心轻轻划过,留下两个字。 “小心” 温宪心中一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瓜尔佳氏一眼,只见瓜尔佳氏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温宪笑容愈发灿烂,对清风说道:“起来吧,以后在这永和宫,就好生伺候着嫂嫂。” 清风应了一声,利落地起身站在一旁,乍一看竟与寻常宫女毫无差别。 温宪不动声色地将手从瓜尔佳氏的手中抽出,转而轻轻握住她的手臂,笑着说道:“嫂嫂,你真好。温宪今天能在永和宫和你一起睡吗?” 瓜尔佳氏松了口气,目光投向玛禄:“公主问错人了,妾身一切,都凭额娘做主!” 玛禄抿唇一笑:“你们两个,处得倒像是姐妹似的。只是你嫂嫂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你还是。。。” 瓜尔佳氏连忙点头,说道:“多谢额娘成全。有公主陪着,我也能安心些。” 温宪开心地笑了笑,说道: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嫂嫂的。” 玛禄无奈,这两个人在这里唱什么双簧? “既然如此,那便随你们吧。只是你嫂嫂身子重,你可千万要小心些。” 瓜尔佳氏感激地说道:“多谢额娘关怀,有公主在身边,我定会小心的。” 温宪笑着点头,扶着瓜尔佳氏往内室走去,清风随即一个箭步跟了上去,竟是一副寸步不离的样子。 玛禄等人走远了,转头吩咐白夏:“去,叫达春给老四家的拨人伺候的时候,挑一些会功夫和拳脚的,暗中也让人多盯着些。” 她可能不懂瓜尔佳氏,也不懂武,但她懂她的女儿! 温宪平日里最离不开雪字军团,日日都要陪着在公主所的狗。今天她盯着那个宫女的脚尖看,还数着那个宫女的呼吸,更是舍了狗,要留下来陪着瓜尔佳氏,也就是替自己打探去了! 想到这里,玛禄心里一暖,决定晚上给温宪多加两道菜。 第551章 第七个? 四阿哥在前朝已布妥了局,他将一部分心腹爪牙分散在各处,静候太子回宫,一旦时机成熟,便立刻展开弹劾。 弹劾的理由可谓信手拈来,不敬君父、抗旨不尊,甚至还扣上了谋父之嫌的帽子,再加上之前的奢靡等诸多罪状,总计罗织了十项罪名。 太子背后的赫舍里家也不甘示弱,他们凭借着太子正统的名号,频繁地活动,拉拢了不少势力。 四阿哥躲在后头,不动声色,只让八、九、十阿哥背后的郭络罗氏、钮祜禄氏领着一部分他的人在前头活跃。 而永和宫此刻,就像一个台风眼。 前朝、后宫的风起云涌,丝毫不影响里头贵妃、公主和皇子福晋的安稳生活。 瓜尔佳氏进宫之后除了养胎,便是找机会说要出去和太子侧妃交际,上次一见就觉得投缘,又是同期怀孕,实在是巧,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说云云。 然而,玛禄却坚决不准瓜尔佳氏去与太子侧妃接触。 开什么玩笑,四阿哥当谁是傻子? 但她知道,四阿哥一定不是傻子。他这么交代给瓜尔佳氏,说明这就是他的阳谋,背后谁知道能牵扯出什么事情来。 玛禄和温宪性子不一样,温宪是那种愿意以身犯险,然后逆风翻盘的人,所以她会愿意让瓜尔佳氏进宫,自己则亲自看着四哥想谋划什么。 而玛禄却坚决不愿意,还是希望能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最好干脆就不要发生。 所以她才不准瓜尔佳氏与自己和温宪之外的人接触。瓜尔佳氏出门时,玛禄会安排许多永和宫的奴才跟着,绝对不让瓜尔佳氏或者清风任何一人单独行动。 瓜尔佳氏要的就是这个! 她不想害任何人,但她为了孩子,也不得不给四阿哥一个交代。 如今这样,就刚好。四阿哥知道了,最多骂几句自己无能,但也没别的办法。 只能说,四阿哥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已经学会了消极怠工。 就这样,旁人看起来还觉得玛禄对瓜尔佳氏这一胎十分重视,羡慕不已。 瓜尔佳氏肚子圆滚滚的,一看就是女儿。在这个只重生男不生女的宫里,德昭贵妃如此重视瓜尔佳氏的女儿,确实是个异类。 德昭贵妃心疼自己的女儿,宫里的人还能理解,所以大多数人只是嘴上酸两句玛禄对温宪的宠爱。 可这儿媳妇,生的女儿,也不生气?有点超出其他妃嫔的理解范围了。 至少惠妃理解不了,她听闻德昭贵妃心疼瓜尔佳氏,让瓜尔佳氏留在宫中小住,便特意跑去永和宫,打着探望的名义去一探究竟。 见瓜尔佳氏那滚圆的肚子,惠妃乐滋滋地回来了。 她心里盘算着,自家大阿哥生了两个女儿,等他回来,应当就可以生第三胎了。事不过三,这第三胎,必定是个儿子。 丝毫不知道大阿哥已经被太子实际圈禁起来的惠妃高兴了,但乌拉那拉氏却高兴不起来。 她是最急的,也是最怕的。如今皇子里头,嫡福晋怀孕的就四福晋瓜尔佳氏一人,她实在太想知道瓜尔佳氏怀的究竟是不是个男孩。 原本她以为瓜尔佳氏怀的是个女孩,可她向来敏感多疑,总觉得这或许是瓜尔佳氏故意放出的消息。 德昭贵妃甚至重视到接瓜尔佳氏进宫照料,肚子里的,除了嫡出孙子还能是什么? 乌拉那拉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一次夜里甚至动了胎气。 按道理,玛禄作为如今后宫实际意义上的后宫之主,是应当去看看乌拉那拉氏的。 可她实在不想去。 她虽不会害乌拉那拉氏,但要让她照顾太子的女人,说实话,她还没那么圣母,她做不到。所以玛禄只是让人送了些东西,又敲打了下太医院,权当尽了自己的本分,依旧尽职尽责地拦着瓜尔佳氏,不让她去乌拉那拉氏那儿。 可万万没想到,乌拉那拉氏竟然不知死活,挺着肚子找上门来,说是要向德昭贵妃谢恩! 玛禄眉头皱得死紧:“太子还有两天就回来了,她就这么忍不住?” 白夏一脸无奈,摊开双手,苦着脸说道:“乌拉那拉侧妃态度坚决得很,说不见到娘娘就坚持不走。” 玛禄心中更是恼火,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当我这永和宫是什么地方了?她爱呆着,就呆着吧!给她伺候好吃喝,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见客。” 反正太子不会生自己的气,乌拉那拉氏爱折腾,就折腾去吧! 瓜尔佳氏在一旁听着,心中一阵愧疚,是自己不对了。没有自己作为先例,乌拉那拉氏肯定也不敢如此有样学样。 稍作犹豫后,她笑着给玛禄敬了一杯茶:“额娘别生气,妾身去见见,劝一劝吧!” 玛禄看了瓜尔佳氏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开口道:“不请自来,肯定没好事。你也是个孕妇,都是要小心的,还是别去了。” 瓜尔佳氏点了点头,说道:额娘放心,儿媳省得。恰恰是因为儿媳怀着身子,正好能镇住她。换了别人,要是有个什么推推搡搡的,的确说不清楚。而且…” 瓜尔佳氏自信一笑,“八成啊,乌拉那拉侧妃是担心我肚子里这个,让她亲眼看一看,她就不会胎动不安了。” 玛禄抿嘴一笑:“没想到你也是个促狭的,那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只是还得多带几个人去,额娘给你撑腰。” 玛禄话音刚落,八个宫女就流水一般的走了进来,紧紧跟在瓜尔佳氏身后,连清风都被挤到了一旁。 见人乌泱乌泱地走了,玛禄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吃起了点心。 自从瓜尔佳福晋来到永和宫,永和宫的一应饮食都换成了适合孕妇的。 还别说,这点心的味道着实不错,玛禄吃了简直停不下来。平日里她可不太喜欢这种清淡口味的东西,总觉得寡淡了些,可最近不知怎的,竟觉得格外可口。 旁边的白芙见此情景,有些担忧地说道:“娘娘,这零嘴吃多了,等会儿用膳的时候,又要挑嘴了。” 第552章 交心 听下人来报,说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相谈甚欢,然后乌拉那拉氏满意离去,留下一大堆礼物,玛禄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处理其他事务。 下头这些人的小心思,她实在是懒得理会,因为后天,太子就要带着昏迷不醒的康熙回来了,她有很多事要做。 通知各宫妃嫔皇上生病的事情,还有安排侍疾...以及大阿哥和十三被圈禁的事情,她还要考虑怎么通知惠妃,又要帮十三求情,一桩桩一件件,没有简单的。 得益于她如今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人,太子掌控住春蒐队伍之后,是可以光明正大给她送信的。 十三做了什么,她在太子的信里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她知道,这肯定是四阿哥的手笔,但看在静怡的份上,她也不能让十三就真的这么被圈禁。 静怡的心情极为复杂。利用她儿子的,是娘娘的儿子;可救她儿子的,也是娘娘。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让娘娘别去向太子求情的话。 四阿哥和太子的夺位之争,她也是知道的。娘娘前两天刚和四阿哥发生冲突,如今更是要为了十三去求四阿哥的敌人,两人之间的母子关系肯定会进一步恶化。 见静怡哭得双眼红肿,玛禄忍不住轻声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太子肯定会把十三放出来的。这都是老四造的孽,我帮你,那是天经地义。” 玛禄这么说,也是怕静怡心里有负担,静怡心思细腻,肯定又觉得这是让自己为难了。 静怡却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娘娘,这可不是天经地义。这世上,多得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您愿意帮我、帮十三,那是我们的福气。可您要怎么说服太子呢?这代价肯定不菲,四阿哥能同意吗?” 玛禄轻轻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呀,想太多了。太子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只要十三之后不再卷入四阿哥和太子之间的纷争,就不会有问题。到时候找个机会,给十三再安排个差事,国丧之后,就接你和达春出宫去。” 说到这,玛禄幽幽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感慨:“之前还想着十三长得太慢,让你们母子俩等这一天等了太久。现在想想,又觉得孩子实在是长得太快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国丧??静怡听到这两个字,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她吓得手一松,手中的杯子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玛禄,娘娘,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她颤抖着声音问玛禄:“难道皇上已经...?” 玛禄微微抬起头,眼神并没有落在静怡身上,而是伸出自己纤细的手,反复端详着,仿佛入了迷。她的手指修长纤细,如水葱般白嫩,指甲整齐、饱满、圆润、粉嫩,一尘不染,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好看。 正当静怡以为自己得不到答复,心中愈发焦急的时候,玛禄微微动了动嘴唇,悄声说道:“没有,但快了。” “至于何时,就让我们这些一直被人忽视的女人来定吧。” 康熙如今的命,握在容嵇手里。太子估计不会愿意,也不舍得弄死康熙,毕竟康熙是他的父亲,两人父子情深,而且太子也需要康熙的支持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而四阿哥更不愿意 —— 他就指望容嵇让康熙清醒过来,对太子失望,然后亲手废了太子。 所以这两个男人,都指望不上。 所以她需得自己动手。 静怡虽然震惊,但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仿佛刚刚那番大逆不道的话从未入耳。她轻轻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一抹平静的微笑,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瓷片,轻声说道:“孩子肯定会长大的,有自己的心思也正常,咱们做额娘的,还能怎么办呢?顾好自己,也就是了。” 玛禄心领神会,回了她一个微笑,眼神中满是对静怡的信任。 她就知道,静怡一定会帮自己! 太子、四阿哥和玛禄再次见面,是在乾清宫。 太子带着康熙马不停蹄地赶回紫禁城,第一时间见到的就是负责监国的四阿哥。此时的乾清宫内气氛凝重,四阿哥早早就等候在那里,神色倒是恭敬。 再看到四阿哥,太子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神色淡然地拱手:“四弟辛苦了,想必这段时间,劳神费心啊。” 四阿哥见太子竟然性情大变,丝毫不似之前那样冲动,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太子已经成长了,变得更难对付了。 他随即上前一步,同样拱手回礼,说道:“太子二哥客气了,这都是分内之事。臣弟已经整理好所有事务,只待殿下接手了。只是不知皇阿玛龙体如何,可还安稳?” 提到这件事,太子也有些沮丧:“还是一直昏迷着,容太医也束手无策。到了宫里,药材什么的更齐备一些,想来,还是有希望的。”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此次监国期间,臣弟虽竭尽全力,无奈能力有限,许多事务处理得不尽如人意。如今殿下归来,臣弟便将所有事务都移交于殿下。当下皇阿玛龙体欠安,臣弟实在放心不下,只想在皇阿玛身边悉心照料。” 太子皱起眉头,心中对四阿哥的话半信半疑。他知道四阿哥野心勃勃,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主动交权? 此时的太子还不知道,康熙昏迷之前已经知道玛禄和自己的事情了。他只是单纯怀疑四阿哥居心叵测,而且密妃的事,就是他搞的鬼! 自己怎么可能让他在皇阿玛身边,找机会旧事重提?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四弟,你能有这份心意,孤很欣慰。只是皇阿玛身边有专人照料,后宫妃嫔早就安排好了轮流侍疾,无需劳烦四弟。怎么,德昭贵妃没和你说吗?” 第553章 容嵇坦白 四阿哥心中暗自恼火,但表面上仍恭敬地说道:“臣谨遵太子殿下吩咐。只是希望殿下能体谅臣对皇阿玛的一片孝心。” 太子微微皱眉,说道:“孤明白四弟的心意。待皇阿玛病情稳定之后,孤一定好好和皇阿玛提一提你的孝心!四弟还是先将监国事务处理妥当吧。” 说着,便不由四阿哥继续分说,让他去移交监国用到的印章等一应事务。 四阿哥气得咬牙切齿,可太子身后的费扬古,还有赫舍里家麾下的诸臣,实在不是轻易能动的。 费扬古真的是心头大患,前世自己得了他多少帮助,今生就有多烦他! 自己倒是随时能发动弹劾,可是费扬古那是实实在在掌握着守卫京畿地区的兵力。 奏折再多,也经不住一支箭,轻松就能射透。 而要离间太子和费扬古的话,就要看瓜尔佳氏到时候,能做到什么份上了。 但至少第一局,四阿哥败了。 所以他只得跟在太子一步之后,去南书房交接。 而另外一头,玛禄和容嵇也见上面了。今日康熙回宫,所以玛禄也来了乾清宫接驾,时刻准备着为康熙侍疾。 等众人将康熙安置妥当后,太子与四阿哥的交锋拉开帷幕。而她则叫来了容嵇,想要询问康熙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许久没见到容嵇,她竟觉得有些陌生。容嵇的面容似乎比之前更加清瘦,眼窝深陷。 但这种陌生,又被容嵇眼底的炽热情感给驱散了。 容嵇一看见玛禄,眼睛都亮了。 他还是这样的在乎她! 玛禄心中一阵感动。看着眼前略显憔悴的容嵇,她不禁有些心疼,轻声说道:“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十分辛苦。你先让其他太医去看看,自己也休息两天吧。” 容嵇苦笑,他哪里敢休息?这几日,他的头发都愁白了。 容嵇缓缓跪下,目光柔和地看着玛禄,眼中满是深情:“娘娘,如今皇上病情危急,微臣怎敢懈怠?” 这话实在有些危险,所以容嵇微微顿了顿,待玛禄以皇上病情机要不能留人的理由将众人打发走后,他赶紧膝行向前,轻轻抱住了玛禄,微微仰头,眼中满是深情。 “只要能让你一生无忧,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玛禄闻言,轻轻抚摸着容嵇的脸颊,又微微低下头,靠近容嵇,给了他一个轻吻。 这个吻,轻得像是一阵微风拂过湖面,差一点就感觉不到了,却足以在容嵇心里掀起阵阵无法消散的涟漪。 容嵇闭上双眼,沉浸在这久违的甜蜜瞬间。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明知道她是在利用自己,可他却甘之如饴,无法自拔。 这个吻起初带着一丝陌生,仿佛彼此之间还隔着一层微妙的距离。 容嵇能感觉到玛禄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他不愿意让玛禄再犹豫下去,所以他微微张开嘴唇,舌尖轻轻探入玛禄口中,主动加深了这个吻,用自己的温柔与热情去融化那层陌生的隔阂。 随着吻的深入,容嵇感受着玛禄身体的变化。她柔软的身躯在自己怀中愈发娇懒,容嵇顺势起身,以一种反客为主的姿态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嘴唇不断地在她的脸颊、脖颈间游移,每一个吻都倾注着无尽的爱意。 玛禄被他亲得娇喘连连。 他正要继续向下探寻,玛禄却突然推开了他,脸上带着一丝羞涩与无奈,轻声说道:“容嵇,别... 别在这儿,这是乾清宫。” 容嵇微微一愣,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随即清醒过来,眼中满是歉意地看着玛禄,说道:“娘娘,是我失态了。” 玛禄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可... 她微微低下头,理了理头发,避开容嵇的目光,问道:“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容嵇面色平静,回答道:“原本早该醒了,是我一直控制着。” 玛禄惊讶,“这,这是何故?” 容嵇低垂着眼眸,只觉得心仿佛被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涌。 “皇上似乎发现,密妃和太子私通纯属构陷,和太子私通的,另有其人。”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乍响,在玛禄心中炸开。 皇上知道了?!皇上竟然知道了?! 玛禄整个人都僵住了,实在是没有料到,康熙竟然知道了!而且,容嵇又是怎么知道的? 玛禄捂住嘴,诧异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吗?” 容嵇淡淡道:“皇上亲口说的。皇上昏迷之前,应当是吩咐了魏珠公公什么,但魏珠公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梁公公灭口了。只是我一时间也分不清楚,梁公公是知道了,还是单纯趁机排除异己。” 玛禄心中一紧,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容嵇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原本这事儿就很复杂,四阿哥和太子因为自己,相互出招也不得不克制,但这事儿竟然被康熙知道了——那太子和四阿哥建立在“康熙认为密妃私通”的预设,还有随后采取的一系列手段,就都没用了。 康熙接受不了密妃,更接受不了自己私通。密妃没有孩子,自己可是有六个孩子的! 涉及皇室血脉,实在是影响太大。 而且梁九功既然灭口了魏珠,那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魏珠在他眼前蹦跶了这么多年,怎么一时之间,就是生死搏了呢? 但这些事情,一时间也想不清。她只得示意容嵇接着说下去。 容嵇缓缓抬起头,目光沉重地看着玛禄:“所以,我用尽办法让皇上一直保持着昏迷状态。只是现在,回到了宫中,必然有多位太医联合诊脉,我也不知道我能维持多久、隐藏多久。” 随后,不等玛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容嵇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脉上。 几息的时间,容嵇脸上露出一个苦笑,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轻声说道:“而且,你又有了孩子。还是他的,是不是?” 第554章 侍奉君侧 在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面前,玛禄竟意外地平静下来,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 容嵇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个 “另有其人” 就是自己,也明白这个孩子是太子的,此刻已无需她多言。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容嵇流泪,眼泪安静坠落在金砖地上,洇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为什么呢?为什么…… 你明知道这么危险。”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容嵇,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 玛禄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容嵇跪了下来,痛苦地捂着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水。 “那我算什么?” 容嵇张开嘴,试图向玛禄要一个答案,可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不敢问出口,害怕听到那个让自己心碎的答案。 玛禄微微咬了咬嘴唇,心中一阵刺痛。她蹲下身,轻轻握住容嵇的手,试图安慰他。 “容嵇,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知道我让你陷入了艰难的境地,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容嵇看着玛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想要相信玛禄的话,却又害怕这只是一种安慰。 “可是,我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容嵇的声音有些沙哑。 玛禄展颜一笑:“容嵇,你做了我的男人之后,你已身处局中了。你会帮我吗?” 容嵇微微扭开头,耳朵尖微微泛红:“原来我也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玛禄轻轻把他拉起来,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低声说道:“快了,快了。等皇上这边有个结果,我再生下这个孩子,安顿好我们的女儿,你便出宫去吧。” 容嵇微微一怔,心中五味杂陈。他抬头看向玛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出宫?那你呢?” 容嵇问道。 两人都知道,若是太子登基,绝对不会放玛禄出宫的。四阿哥作为玛禄的亲子,估计也更希望她在宫中安稳当她的太后,而非出宫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逍遥度日。 毕竟到了那时,玛禄会是辖制七阿哥和十四阿哥最好的人质。 玛禄微微一笑,说道:容嵇,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我会保护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你出宫之后,要好好生活。” 玛禄轻轻摸了摸容嵇的脸,眼中满是暖意。 知道有人如此全心全意地包容着自己,支持着自己,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容嵇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同意,我不会出宫的。你若是留在宫中,我便接着给你做太医便是了。只盼望到时候太后娘娘,别嫌弃微臣年老色衰,又看上什么年轻的侍卫,就行了。” 说罢,他沉吟半晌,目光灼灼地看向玛禄,问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告诉我,皇上应当何时驾崩?” 玛禄见他提起正事,也思索了起来,护甲敲打着金丝楠木的扶手,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上何时驾崩,着实是个棘手的问题,这得通盘考虑前朝后宫的局势。如今太子和四阿哥明争暗斗,胜算不过四六之数。 太子四,四阿哥六。这还是四阿哥未全力出手的情况,原本康熙是太子最大的筹码,若他不知晓玛禄与太子的事,揭穿四阿哥陷害太子的阴谋,四阿哥绝无胜利的可能。 然而当下情形,康熙一旦醒来,怕是太子和四阿哥都没了胜算。不仅如此,自己还极有可能搭上性命。 玛禄摇了摇头:“你一开始就做的很对,皇上暂时不能死,却也不能醒。” 容嵇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玛禄的意思,立刻回应道:“中风之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玛禄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说道:“没错,就维持这样的状态。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得想办法让局势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只可惜,等肚子里这个孩子长大,要太久了。” 她没有多少个十五年继续在这宫里耽误了。 容嵇心中一痛,所以玛禄爱太子,胜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在他心里,太子再怎么说都是外人,不是玛禄的亲子,如何能信得过? 所以他不是很理解玛禄宁愿选太子,也不选四阿哥的决定。 不过既然商定好了之后的方法,容嵇便要去思考药方和治疗方法了。要不了多久,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估计都会动员起来,给皇上联诊。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玛禄送走容嵇,轻轻舒了口气,旋即疾步朝着康熙床前走去。 她是按照东西六宫的宫室来安排的侍疾,今日是她和静怡。 静怡已经在旁边守着很久了,不过她并不做什么,她作为玛禄跟前的第一人,心里对康熙又存着芥蒂,所以只是指挥宫人干活,然后在旁边候着,连焦急的神色都不愿意装了。 见此情景,玛禄微微一笑,接替了静怡,让静怡去休息后,转身走到康熙床前,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康熙。 皇上老了。 原本乌黑的眉毛已染上了霜白,像是落了一层薄雪,显得愈发稀疏。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伸手轻轻握住康熙的手,那手冰冷且粗糙,毫无生气。 玛禄对康熙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的确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后宫所有嫔妃,可自己也对不起他良多。 如今要亲自送他上路,玛禄的心里的确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玛禄正想吩咐宫人多拿几个炭盆,还有一床被子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四周已经没了下人。 这些下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只留下站在门口的太子,目光如箭,紧紧地盯着她握着康熙的手,双目充血。 第555章 皇太孙 太子心中一阵刺痛,看着玛禄对康熙这般关怀备至,内心不禁泛起一阵酸意。 只见他几步跨到玛禄身旁,猛地伸手将她的手从康熙手上拽开,眼神阴鸷,冷冷地说道:“贵妃娘娘对皇阿玛倒是情深义重。” 玛禄微微一怔,没想到太子竟会有如此举动。她皱了皱眉,轻轻抽回手,目光带着一丝责备,说道:“太子殿下,皇上如今卧病在床,本宫自然要尽到照顾之责。” “本宫?你和我自称本宫?” 太子带着几分孩子气,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满。 玛禄都要被太子这副模样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也叫我贵妃娘娘?” 太子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般说道:“我不管,我不管!” 玛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嗔怪道:“行了行了,真是在外头玩野了,一回来,没半分体统了。” 说着,她眼神关切地打量了好几遍太子,心疼地说道:“你这瘦得也太多了。” 太子的脸颊明显消瘦了一圈,颧骨微微突出,下巴尖儿也愈发明显,原本饱满的嘴唇显得有些薄削。眼眶深陷,眼窝处形成了一片阴影,眼睛看起来比以前大了些,却少了几分灵动与光彩。 太子这一路,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可他绝口不提,只是拉着玛禄往屏风后头走去。待两人躲在那幅绣有千里江山图的屏风后,他紧紧地将玛禄拥入怀中。 两人贴得如此之近,玛禄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他的喉结愈发突出,手腕处骨头咯出了轮廓,抱着玛禄的手依旧有力,却能感觉到那种单薄。 玛禄心疼地叹了口气,自责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你病好之后没怎么修养,又遭此劫…” 太子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喑哑,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呢喃:“我好得很,倒是你,身上都有药味了。” 玛禄微微一怔,旋即勉强一笑,说道:“估计是刚刚去温了药,身上沾染了味道,我去把这身衣裳换下来吧。” 太子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他将脸埋在玛禄的颈间,深深吸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玛禄的肌肤上,引得她微微颤抖。骨节分明的手顺着玛禄的脊背缓缓下滑,轻轻抚摸着她的腰肢,随着她身体的曲线而游动。 见他愈发过分,玛禄赶紧伸出手压住他的手,娇声道:“你呀,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他的手被压着也不恼了,反手锁住她的手,顺势揽住她的纤腰,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他微微侧头,爱恋地蹭了蹭玛禄的脸颊,嘴唇贴在玛禄的耳侧,低声说道:“我帮你换,嗯?” 玛禄的呼吸急促起来,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娇嗔道:“你呀,越发胡闹了。” 嘴上虽是嗔怪,却并未挣脱。 太子目光炽热地看着玛禄,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渴望。 玛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过头,却又被他轻轻转了回来。 太子微微低头,将自己的嘴唇凑近玛禄的嘴唇,先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又缓慢地摩擦着,像是在感受着她的温度。 玛禄微微闭上双眼,双手不自觉地抓住太子的手臂,身体微微颤抖。 缠绵了一会儿,原本以为太子会收手,可没想到他又转移了阵地,盯上了她饱满的耳垂。 温热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酥麻。玛禄颤抖着,轻声喘息着,双手紧紧抓住太子的衣服。 许久不见,太子愈发厉害了。 太子咬了咬玛禄的耳垂,然后又用嘴唇轻轻含住,轻轻吸吮着,这痒意让玛禄忍不住轻声哼了一声,身体微微扭动着。 感受到太子的手愈发肆无忌惮,玛禄羞红了脸,轻轻将太子推开,往后躲闪了两步,娇嗔道:“胡闹什么?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一边说,还一边整理着自己略有些凌乱的衣裳。 太子以为玛禄说的是乌拉那拉氏,正欲辩白自己的心意,却见玛禄扑闪着眼睛,眼波流转间带着一抹羞涩的笑意,捂着胸口的衣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太子心中一喜,忙不迭地问道:“什么意思?你...?” 玛禄微微咬了咬嘴唇,含羞地点了点头,声音轻柔:“是,算时间,应当是上次你生病的时候,去照顾你,怀上的。” 太子眼中满是惊喜,原本在心头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他赶紧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玛禄的双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真的吗?真的吗?可叫太医看过了?” 玛禄赶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眼神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嗔怪道:“冤家,你小点声!这是能让太医看的吗?我都…… 总之我有经验,八成是了。” 太子兴奋得满脸通红,轻轻拿开玛禄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眼中满是喜悦与关切:“这,这就好,这就好!只是你怎么确定的?可还有什么不适?” 说着,他轻轻抚摸着玛禄的肚子,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收入眼底。 玛禄含笑点头,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笃定,轻声说道:“你别慌,我自然是有感觉。上次你生病,我日夜照料,之后月事便一直没来,我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自己的身子上也是,总觉得困倦,胃口也不好,时常恶心,又不敢声张,只能自己悄悄留意。” 说着,玛禄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若不是瓜尔佳氏借着有孕进宫养身,平日里我怕是都难掩饰。这一次反应,比上一次要大,这孩子怕是个调皮的。” 太子闻言,激动得满脸通红,兴奋地说道:“说明是个男孩!我有后了,我有后了!” 说着,他激动地轻轻抱起玛禄,原地转了几个圈,眼中满是喜悦与自豪,压低声音都掩饰不住他心中的狂喜:“你现在肚子里,是我大清的皇太孙!” 玛禄被太子的举动逗得笑了起来,双手紧紧搂住太子的脖子,悄声嗔怪道:“你呀,小心点,别伤着孩子。” 太子停下脚步,轻轻将玛禄放下,满脸笑意地看着她,说道:“我只是太高兴了,实在是太高兴了!” 第556章 两人的分歧 玛禄心中既为太子的喜悦而欣喜,又因怀孕的现实而忧虑。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怀孕对太子而言无疑是沉重的负担,但他却满心欢喜,甚至许下了皇太孙的承诺,无疑是爱重玛禄的表现。 但因为怀孕,留给自己和他的时间就不多了。 她等太子冷静下来,玛禄立刻问道:“那孩子过几个月就要显怀了,我该如何掩饰呢?” 太子沉思片刻,果断说道:“过半个月,如果皇阿玛还未苏醒,我便找人推动我继位。届时,封皇阿玛为太上皇,你跟着他以去畅春园养病为由离宫养胎,我也可以用去看望皇阿玛的机会多去看看你,这样安排如何?” 嗯...倒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毕竟到那时康熙身边必定都是太子的人,安全应当是有保障的。其他皇子要么开府成亲,要么继续在宫里养着。康熙的妃嫔们都成了太妃,能否去畅春园,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到时候自己带上静怡,一切都能顺利安排。 只是太上皇...她并不赞同这个主意。康熙若是之后死干净了,那倒还好。 可若是康熙因为什么不可抗力,有一丝半毫的清醒,四阿哥都会找到机会反扑。 但显然,现在需要康熙养病的理由离宫养胎,一时半会儿康熙也不能死。 不然,就国丧这一件事,就够怀孕的玛禄喝一壶的。给皇上守孝规矩极大,她不一定能顶得住。 而且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自己再找机会,想来也不会耽误什么太多事。 一山不容二虎,有康熙在,许多政令都不好施行,阻力更大。 玛禄微微点头,却仍有一丝犹豫:“那孩子...孩子生下来之后,他的身份怎么办?” 她即便生下了孩子,没办法过明路的话,那皇太孙不过是他给自己的一纸空谈。 太子对此却早有打算,他语气平淡地说道:“把孩子抱进宫来,记在乌拉那拉氏名下。反正两个孩子月份差得不多,稍微运作一下,想必是能蒙混过去的。” 说着,太子微微低头,在玛禄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地说道:“太好了,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 玛禄轻轻靠在太子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轻声问道:“嗯,这是我们的孩子。不过… 乌拉那拉侧妃能同意吗?她什么时候知道此事?” 太子神色平静,冷冷地说道:“一个将死之人,何须她同意?她生下孩子之后,便会血崩而死,到时候我再用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的理由,将你接回宫里,孩子依旧托付给你养着,好不好?你和孩子,和我都不用分别太久。到时候,我们日日待在一块,晨昏定省...就怕你看我看烦了。” 一边说,太子一边亲吻着玛禄,想着以后可以和玛禄朝夕相处的日子,心里隐隐发热。 玛禄听了这话,只觉心如坠冰窟,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声音颤抖地问道:“一定要这样吗?费扬古...费扬古那边如何交代呢?” 玛禄深知,太子如今能稳住局面,费扬古这个九门提督功不可没,他还是乌拉那拉家的顶梁柱,太子的半个岳父。 若是女儿死了,他怎会善罢甘休? 太子拍了拍她的背,权当安抚:“没事的,到那时我已登基,会给费扬古和乌拉那拉家相应的尊荣。他为了‘外孙’的前途,定会全力维护。我将孩子放在太后名下教养,立为太子,将来他会继承皇位,成为大清的君主。乌拉那拉家成为皇上的母家,难道还不够相抵吗?” 玛禄心中一阵刺痛,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忧虑:“可这终究是条人命啊,费扬古就算为了外孙的前途,也未必能接受女儿的死。而且,这其中还有诸多变数,万一他心生不满,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又该如何是好?” 太子微微皱眉,觉得这不可能:“费扬古不是蠢笨之人,他知道什么是大局。况且,他能得到如此尊荣,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他若聪明,便不会自毁前程。即使这孩子实际上不是他乌拉那拉家的血脉,只要能让乌拉那拉家享受太子外家的待遇,他也会认的。” 这个,他太确定了——赫舍里家靠着自己的权势有多风光,他再清楚不过,佟家靠着皇阿玛的庇佑,如今又有多风光,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这样大好的机会,别说一个女儿,就是要牺牲乌拉那拉家所有的女孩,费扬古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玛禄咬了咬嘴唇,心中仍觉得不安:“话虽如此,可人心难测。我们不能如此草率行事。而且那个孩子呢?那也是你的血脉,你准备怎么办?” 太子有些诧异,却又心中一暖,轻轻亲了亲玛禄的脸颊,轻声说道:“你总是这样善良。”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为玛禄做了如此周全的安排,可她还是会关心那些人。 玛禄勉强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如今走到这一步,算不得什么良善之人。只是爱屋及乌罢了,那总归是你的孩子。” 太子微微点头,眼中满是爱意,说道:“放心吧,这孩子我自会妥善安排。等生下来了,就抱出宫去,找个积善之家养着,不会薄待了。” 玛禄听了这话,心中稍感安慰。 若只是个女孩,说不定出宫比留在宫里还要过得自在。可若是个男孩…她不禁抬头看向太子,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一丝犹豫之色。 太子的心意竟如此坚定?玛禄心中既感动又担忧。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当真舍得将孩子送出宫去?他可是你的亲骨肉。” 太子以为玛禄问自己,是想确认自己对她的心意,反而展颜一笑,眼中满是深情与决然,轻轻握住玛禄的手吻了一下:“舍不得又如何?这世间之事,并非都能遂人愿。我若舍不得,又怎能给你和你的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 第557章 僵持不下 太子走之前又去照顾了一会儿康熙,玛禄陪在边上,他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安心,心中的斗志也愈发昂扬。 若说之前是为了保住自己和自己的地位,如今玛禄有了他的孩子,还这么坦诚地告诉了他,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玛禄神情恍惚地送走太子,回到乾清宫,坐在暖阁里沉默不语。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太子对她的爱竟是如此坚定。按道理她应该感到欣喜,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但想来想去,玛禄自己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得把这件事情放下,还是放开胸怀养胎吧,这么发愁,对孩子不好。 她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想起太子开心的样子,忍不住面上也带了些微笑。 太子回到毓庆宫,发现院子里似乎少了些人,而且乌拉那拉氏按照规矩应当前来迎接自己,却不见踪影,不禁感到有些意外,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毓庆宫的管事嬷嬷赶忙上前解释道:“侧妃去永和宫看望四福晋了,前一阵子多亏了永和宫的德昭贵妃照顾…” 嬷嬷三两句话,便将玛禄发现危险,及时拦住乌拉那拉氏吃芒果,以及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越走越近、越来越投缘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 说这个,倒不是嬷嬷想要挑事,而是四阿哥如今和自家太子针锋相对,这件事还是要交代清楚的。 太子唇角微翘,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她是这样的。” 若说当着自己的面,或许会刻意表现出关心,可就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也是关心他宫里的人,关心他的孩子的。 嬷嬷低下头,不知道太子口中的“她”说的是谁? 大抵是乌拉那拉侧妃吧?看来,这位侧妃,要借着孕事,起来了啊! 太子思索片刻,又问道:“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最近经常一起出去吗?” 嬷嬷赶忙回答道:“回殿下,侧妃时常前往永和宫向德昭贵妃请安,而且瓜尔佳氏还会给侧妃送些小物件,关系颇为亲密。” 太子对此没说什么,直接转头去了书房。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太子回毓庆宫这么早,听见宫人过来传话,匆匆向四福晋告辞,急忙赶回毓庆宫。 瓜尔佳氏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摇了摇头,让清风搀着她回了房。 瓜尔佳福晋其实很忙,在宫里要与乌拉那拉侧妃拉近关系,还得照顾好自己腹中的胎儿,应付四阿哥的催促...可谓身心俱疲。 这几天,太子回归,四阿哥转了策略,开始搏一个孝子名声,可谓煞费苦心。什么念经啊、开光啊、请医求药啊,总之忙碌的很,一时间也顾不上她。 想必接下来,乌拉那拉侧妃为了争宠,和自己的联络也会变少,她总算是在这夹缝中,寻得一丝空闲了。 可瓜尔佳氏空闲不下来,她觉得贵妃娘娘为了迁就自己,饮食都是孕妇要吃的,可能不太合胃口,每餐都吃得少了,如今她得了空,还是做些东西给娘娘,看看能不能讨得娘娘的欢心。 想到就去做,瓜尔佳氏直接带着人去了小厨房,准备做一道自己奶嬷嬷曾经给自己的母亲做过的菜。 永和宫小厨房的人,一听四福晋问他们要咸菜,也是愣住了:“这东西,可...可不适合贵人吃啊。” 但四福晋十分坚持,众人无奈,只得按她的要求从头开始做。先把新鲜的芥蓝等蔬菜洗净晒干,然后细细切碎,撒上粗盐,让盐把菜里的水分逼出来,再捏干净菜的汁水,放在阴凉处腌制三天,这咸菜便大功告成。 等她得了这菜,瓜尔佳氏又把年糕、瘦肉、笋、茭白以及煎好的鸡蛋都切成细丝,将这些炒好后再煨汤,把汤汁收成一碗。接着放入一些新鲜蔬菜和切成丁的嫩豆腐烫一烫,这道黄绿相间、白黄相衬的大乱炖就完成了。 看着这一碗黄黄白白的大乱炖,白夏、白芙等人脸色都变了。 娘娘怎么能乱吃这些呢? 可这又是四福晋的心意...正当大家都在纠结的时候,玛禄坦然地接过这碗杂食,闻了闻,看了看。 哟,这不是以前,自己在现代吃过的嵊州豆腐年糕吗? 四福晋,一个满人,竟然会做这个?她好奇地问四福晋:“你这菜,是哪里学来的?” 瓜尔佳氏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惆怅:“回娘娘,妾身的奶嬷嬷是江浙人士,这一碗是她家里传下来的手艺。我小时候常看她做这道菜给妾身的母亲吃...后来她年纪大了,回了南方,我便一直记着这味道。想着娘娘吃惯了宫中的山珍海味,或许换换口味会喜欢。” 玛禄点点头,舀了一勺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嗯,这味道确实不错,你有心了,只是下次啊,把这做法教给下头的人就是了,别累着自己。” 瓜尔佳氏抿嘴一笑,应下了,转头还吩咐人送了一碗给乌拉那拉侧妃。 玛禄吃人手短,叮嘱道:“吃之前,让毓庆宫的太医给验一下。” 瓜尔佳氏一愣,点了点头。 玛禄的确挺喜欢这个,最近她的孕反其实很严重,可是她又不敢吐,怕露了端倪,只能尽量少吃,实在要吃,也得挑选一些绝对不会让自己起反应的菜吃。 别人若是问,那就是为了康熙担心的吃不下饭,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也在乎孩子的发育,可...若是这个时候暴露出来,那自己都要重新投胎了 一口汤、一口层次丰富的菜,简直要把人香迷糊了。玛禄难得用了两小碗,把白夏和白芙欢喜得和什么似的。 白茜更是转头就汇报给了太子——最近玛禄食不下咽,太子心中既担忧又心疼,在应对前朝事务的时候更是疯狂动作,希望尽量给玛禄争取到机会,让她早些去畅春园养胎。 然而,这件事阻力不小。 康熙虽处于昏迷状态,但并未离世。四阿哥、八阿哥等人不断地上折子催促太子,甚至在前朝公然发难,指责太子对康熙的病情不上心,甚至怀疑他是有意为之,只为独掌大权。 可真要让太子动手杀了康熙,太子又实在做不到。 第558章 康熙醒了 靠着瓜尔佳氏的手艺,玛禄可以说是熬过了最难坚持的这段时间。见瓜尔佳氏真的就对自家娘娘如此掏心掏肺,永和宫众人也对她改观了许多。 夫妻一体,大家对四阿哥的防备多少也带上了瓜尔佳氏。 毓庆宫的乌拉那拉氏也觉得这菜吃着很好,特特送了礼要了方子过去,只是别人怎么做都没有瓜尔佳氏亲手做出来的那个味儿。 瓜尔佳氏也不辞辛劳,每次做了给玛禄吃,必送一些给乌拉那拉氏。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在前朝可谓春风得意。四阿哥的退缩,以及康熙持续的昏迷不醒,使得众多人纷纷选择投身于他的麾下。太子的威望与日俱增,毕竟他才是大清正统的继承人。 前朝形势,呈现出太子六、四阿哥四的局面。 就在此时,胤祚风尘仆仆地归来,还带着一位医士。 原来他在江南查案时,机缘巧合结识了这位隐世名医,听闻皇阿玛生病,他千求万求,才带着人赶了回来。 玛禄许久未见胤祚,心中自是欢喜万分。然而,她也担忧胤祚带来的这位 “郎中” 会对容嵇或者自己未来的规划产生影响。此时距离太子的人计划在前朝请求太子登基、封太上皇的时间不足十天,她不想功亏一篑,便将胤祚叫来询问。 好在胤祚只是把人送往太医院,平时该如何开方、用药,这位姓陈的名医几乎接触不到,只是整日与四阿哥手底下那几个南怀仁找来的西医交流。玛禄得知这些情况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胤祚见玛禄如此担忧,赶忙说道:“额娘放心,儿子明白轻重。这位陈先生虽然医术高超,但儿子和四哥,还有太子都不会让他随意参与皇阿玛的医治。” 自己带人回来,不过是受温宪所托,替永和宫聊表心意,做个姿态罢了。 确认好这些后,玛禄便放心地撒开了手。胤祚其实非常聪明,他这样说,便是向玛禄表明态度,他选择做一个忠臣,而非一心拥戴自己的四哥。 胤祚如此选择,自然是为了温宪。四哥若是登基,温宪绝对逃不开和亲。而且额娘似乎与太子达成了某种协议,能够保永和宫上下安全,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容嵇也传来消息,太医院所有人都安分守己,没有任何异常。玛禄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等待着太子的人在朝会时提出太子登基之事。 国不可一日无主,康熙每昏迷一天,下头的人就多一分动摇。 但是,提这件事不能太早,否则显得太子不孝。即便有人提出来了,太子也要三却三让,还有得折腾呢。 可没想到,就在计划的前一天,乌拉那拉氏腹痛不止,有流产之兆! 玛禄作为贵妃,很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眼前吃了一半的羹汤,白茜就急忙伸手打掉了。 娘娘可不能再吃了!不然肚子里的皇太孙,如何能受得住? 派来传信的人虽然没有说原因,但白茜第一反应,肯定是瓜尔佳氏送过去的那碗羹出了问题!四阿哥和太子水火不容,四福晋又能安什么好心? 作为太子派来保护玛禄的人,她第一反应就是让玛禄别再吃了。 玛禄顾不得许多,先让白夏和白芙收拾好地上的残羹,千万保留好证据 —— 这一碗羹,是从同一锅里舀出来的。她不觉得瓜尔佳氏会这么傻,实名制下毒给乌拉那拉氏。 那么,若是这碗没问题,那乌拉那拉氏的,八成就是有人在路上动了手脚。而且若是乌拉那拉氏真的流产了,自己的孩子一时半会儿就没办法过明路了,这才是最致命的。 玛禄急忙赶到乌拉那拉氏的住处。只见乌拉那拉氏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床上。 跟着玛禄过来的瓜尔佳氏满脸惊慌,不知所措地站在后头。 玛禄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永和宫的人,还有身后的瓜尔佳氏,乌拉那拉氏的宫女哭着扑了过去,想要打瓜尔佳氏:“毒妇,毒妇害了主子的孩子!” 瓜尔佳氏跪在地上,拉着玛禄的裙摆声音颤抖地说道:“娘娘,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羹是我亲手做的,没有任何问题啊。” 玛禄眉头紧皱,说道:“还不快传太医?!太医为什么还没有来?通知了太子吗?” 此时,乌拉那拉氏的贴身丫鬟这才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回贵妃娘娘,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应该马上就到,可太子殿下向来不会接受后院任何人的拜见,我们派人去了,却不一定能请得到太子。娘娘,我们家主子,是相信娘娘的为人,才用了瓜尔佳氏送来的菜啊娘娘——” 玛禄看着瓜尔佳氏,“你仔细想想,这羹从做好到送过来,可有什么异常?” 瓜尔佳氏边哭边摇头,说道:娘娘,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做好之后就直接送过来了,中间没有离开过,也没有任何人碰过。”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通传声。 玛禄心中猛地一紧,一股不祥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梁九功竟然来了毓庆宫! 梁九功此时,不在乾清宫照顾皇上,来毓庆宫是为了什么? 她来不及多想,顾不上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急忙留住白茜,让她照看好里头的人。 随后,她孤身一人快步朝毓庆宫的庭院走去。 刚走到庭院,便看到带着一大群人的梁九功。 此时,玛禄才注意到,毓庆宫的金莲花在宫人的精心培育下,开得极为灿烂,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梁九功看到玛禄独自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站在花海中,却朱颜未改,比花更美的女人。 御前伺候这么多年,他几乎是看着这个女人从最初的默默无闻,一路得宠,爬到贵妃的位置,如今在后宫中、皇上心中,已然是距离皇后之位最近的女人。 她甚至靠着自己对皇上的了解,一手培植了魏珠这样的人,跟自己一较高下。 犹豫片刻,梁九功最终还是朝着她恭敬地行了个礼:“贵妃娘娘,皇上有旨,宣您乾清宫觐见。” 玛禄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微微点头,坦然一笑:“劳烦公公带路。” 第559章 殿前对峙 显然,梁九功也没意识到玛禄如此配合,愣了一瞬,才走到玛禄侧前方,领着玛禄往乾清宫走去。 在玛禄的背后,有几个梁九功带来的人,搬走了几盆毓庆宫的金莲花。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乾清宫。宫门口守卫林立,远远望去,黑色的铠甲密不透风,数量是平时的十倍也不止,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玛禄神色从容,径直走进了乾清宫。 原本应当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康熙,此时正端坐在龙椅上首,似乎是被门外刺目的光线伤了眼睛,眯着眼睛看不清来的人是谁。 等门关上,康熙看见是她,也没说话。 玛禄这才注意到,原本放置在大殿里的《千里江山图》已被撤下,整座大殿显得空荡荡的。怪不得康熙会因光线的变化而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平日里有她精心绣制的绣屏柔和光线,今日拿走了,康熙自然会觉得有些刺眼。 见康熙不说话,玛禄端庄大方地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恭喜皇上龙体康复。” 康熙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玛禄身上,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来了。” 玛禄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臣妾听闻皇上宣召,不敢耽搁。” 康熙目光看向大殿正中的空地,语态闲适,仿佛在随意地谈论着什么:“这殿里少了些你的屏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说着,康熙轻轻拍了拍手。不知从何处悄然冒出的梁九功立刻带着一队人,捧着一些东西快步走上前来。 玛禄抬眼望去,只见正是自己曾经给康熙贺寿而绣制的经幡,旁边还摆放着从毓庆宫搬来的几盆金莲花。经幡上金线绣成的花朵栩栩如生,与花盆里娇艳欲滴的鲜花相映成趣。 康熙见玛禄神色平静,毫无慌乱之色,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朕不明白,为什么?” 玛禄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康熙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平静地问道:“什么为什么?” 康熙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声音提高了几分,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要勾引太子?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说罢,康熙赶紧端起旁边茶碗,喝了一口里面盛着的药。他如今刚吃了猛药才苏醒过来,实在不宜动气。 玛禄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皇上,臣妾没有行勾引之事。” 康熙冷哼一声,只觉得玛禄是在垂死挣扎,不屑地说道:哼,你还想狡辩?你当朕是瞎子还是傻子?!朕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大胆!竟敢…… 竟敢当着朕的面,和太子有这样的往来!” 说着,他愤怒地指着经幡和金莲花,双目充血,几近失控地喊道: “你以为,朕只有这些证据?老四为了你,栽赃密妃,太子为了你,背弃君父!甚至连瓜尔佳这个四福晋,都要替你除掉太子的孩子,还有那个死掉的试婚格格,还有陈心,多次安排你们两个私下见面 —— 孽畜!孽畜啊 ——” “你还敢狡辩!朕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还想抵赖?!” 就在康熙震怒之时,玛禄忍不住打断康熙:“皇上想怎么处置臣妾,任随君便。但还请皇上赶紧派人去毓庆宫看——” 说着,玛禄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实在是让她克制不住。她强忍着不适,正要接着说下去,可没想到冷汗津津,实在克制不住腹中的疼痛,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止不住了。玛禄直接虚弱到瘫倒在地,但乾清宫中没人敢扶。 康熙见过多少妃嫔怀孕?一看她这样子,心更是凉了半截。 他想起容嵇,这个他醒来之后一直多有怀疑,却抓不住证据的太医,干脆一并解决了! 容嵇的医术,他是最清楚的。怎么可能连唤醒自己都拖了这么久?而且每当自己模模糊糊有意识,即将苏醒的时候,自己又会因为外力晕厥过去。 克制住内心杀人的冲动,他直接让人将容嵇叫来,给、贵、妃、诊、脉。 梁九功赶紧将容嵇领来,同时还叫了另外一位太医。 容嵇一到,看见卧在冰冷地上的玛禄,心中一紧,却只能目不斜视地向康熙行礼:“微臣参加皇上。” 康熙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容嵇,开口道:“朕没记错的话,你最早是在永和宫侍奉的吧?” 容嵇心中一凛,强作镇定地回答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康熙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容嵇,缓缓说道:“那你说说,这贵妃娘娘是怎么回事?” 容嵇心中快速思索,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皇上容禀,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可能是受了些刺激,导致气血紊乱。” 康熙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怀疑与不屑,说道:“没有诊脉,你就知道了?赶紧,上前切脉。” 容嵇却迟迟不动。 康熙大怒,直接砸了个茶盏下来:“难道你敢抗旨?” 容嵇咬了咬牙,准备向康熙磕头。 今日,他这个旨,不得不抗定了。 可没想到,玛禄突然出声:“容太医,请吧。” 容嵇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她,却见玛禄冲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对皇上忠心,却也不愿意为难旧主,没关系的,你和往常一样,如实禀报便是。” 容嵇摇了摇头:“娘娘,皇上已经不信任微臣了,和臣同来的,还有一位太医。臣不管诊断出任何结论,皇上都不会信的。” 说着,他挺直了腰杆,一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样子。 见容嵇此时,还要找机会提醒自己,玛禄心中大为动容。 但她仍旧伸出手来,露出雪白如玉的手腕:“那只要你说的,和后面那位太医对上了,就可以证明你自己的清白了。” 第560章 负隅顽抗 容嵇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依旧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满是迟疑,好似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 玛禄知道康熙耐心有限,她咬了咬牙,心一横,将手又往前伸了伸,同时提高了些音量,催促道:“容太医,请吧!” 容嵇跪在地上,膝盖缓缓地挪动着,艰难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康熙。 他抬起头,望向玛禄那平静如水的脸,在这一瞬间,他的眼角滚落一滴晶莹的泪。 玛禄此时也跪在地上,手指似是因为不安而在自己的膝前无意识地划动。 可他看得分明,写的是“女儿”两个字。 容嵇的心中猛地一颤,微微点了点头,向玛禄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玛禄见此情景,一直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看来容嵇应当知道该怎么做了。 容嵇忍着心头剧痛,弯腰朝着玛禄深深地磕了个头,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低声告罪道:“娘娘,得罪了。” 康熙坐在上方,看着容嵇和玛禄的这一番互动,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大声呵斥道:“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容嵇,还不快诊脉!” 无奈之下,容嵇应了一声:“是,皇上。” 随后他颤颤巍巍伸出手,就这么直接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玛禄的手腕上,远远看过去,竟像是两人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容嵇虽身形清瘦,但他的手一直宽厚有力,给人以踏实之感。 就在他手掌覆盖住玛禄手腕的瞬间,玛禄轻轻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个 “二” 字,随后仰头看着眼前低垂着眼眸、神情专注的容嵇,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期许,又似是想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心底。 可谁也未曾料到,片刻之后,容嵇缓缓转过身来,双手撑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接着,他挺直身躯,抬起头,面向康熙,声音沉稳而坚定地说道: “皇上,贵妃娘娘脉象虚弱且紊乱,依微臣之见,乃是情志失调所致的呕吐。当人情绪过激,如恼怒生气时,肝失条达,横逆犯胃,导致胃失和降,胃气上逆而呕吐。” 说着,容嵇竟还一本正经地回头望向玛禄,神色关切地问道:“这种呕吐常伴有胁肋胀痛、嗳气频繁、口苦咽干等症状,请问娘娘 —— 近日是否有此类不适之感?” 没等玛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康熙皱了皱眉头,审视着容嵇,问道:“就这么简单?你还在替这贱妇隐瞒?” 容嵇连忙跪下,说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贵妃娘娘的身体状况确实如此。” 康熙却决计不愿相信容嵇这番说辞,他冷哼一声,干脆撑着病体起身,由于起身过猛,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但他眼神中的凌厉却丝毫不减。 随后,康熙伸手抽出了御案旁边一直放置着的那把宝剑,手握着剑柄,泛着冷冽寒光的剑尖直直地指向容嵇。 同时,康熙大声喝道:“梁九功!再宣一位太医进殿,若是有一字出入,容太医,斩立决!” 玛禄反应过来,扑了上去就要为容嵇求情:“皇上,皇上!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清楚,臣妾是——” 康熙低头看着跪在脚下苦苦哀求的玛禄,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那是极度愤怒之下的本能反应。 他毫不留情地用力甩开玛禄的手,仿佛甩开一件令他厌恶至极的东西,随后大声呵斥道:“住口!你这贱人,到现在还想着为别人求情。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和厮打的声音。 冷兵器相互撞击的清脆声响,让殿内所有人都瞬间愣住了。 康熙醒来之后,便第一时间调了重兵把守乾清宫,如今乾清宫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打斗声,而且还能距离乾清宫正殿如此之近? 康熙皱了皱眉,贱人随时都可以杀,但眼下这外头的情况却让他心生不安。 难道有人逼宫?! 此时,外头的梁九功战战兢兢前来禀告:“皇上,太子殿下在外头求见。” 梁九功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太子声嘶力竭的呼喊:“皇阿玛,皇阿玛!儿子要见您!您既然醒了,为何不见儿子?” 康熙听到太子的声音,心头的怒火 “噌” 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他原本打算先将玛禄处理干净,再来好好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若是胤礽还把自己当皇阿玛,就不会犯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更何况,他先处理掉玛禄,等于是给了太子一次悬崖勒马、改过自新的机会。 太子年轻气盛,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又加上有人刻意为之,只要太子能在这之后幡然醒悟,回归正道,尽心于朝政...可如今太子竟然为了这个贱妇,胆敢擅闯乾清宫! 康熙杀心大起,随即将剑尖转了个向,毫不犹豫地直接抵在了玛禄纤细的脖子上。剑尖刚一触碰到肌肤,便轻易地划破了娇嫩的皮肤,鲜血瞬间就渗了出来,殷红的血迹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显得格外刺目。 “让他滚,朕不想见他这个孽子!” 没想到梁九功并没有转身传话,而是双腿一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皇上,太子殿下在外头,拿着剑呢。” 康熙更为光火,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咆哮道:“外头这么多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还制不住他一个人?!” 梁九功闭上了眼,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是不敢看康熙的神情:“太子殿下,拿着剑横在自己的脖子前!” 康熙的心中猛地一震,他手中的剑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虽然就抖了这么一下,玛禄脖子上的鲜血却流得更多了。 第561章 诱惑 康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如此决绝,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痛心疾首的康熙,却不得不让步。 他一心期望太子能够成为贤明的储君,继承大统,为此他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与期望。然而如今,太子却为了一个女人,丝毫不顾全大局,甚至用性命来威胁自己这个父亲,实在是让他痛心不已。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太子的脾性他又怎会不清楚?太子是真的敢玉石俱焚! 太子若是死在了乾清宫门前...势必会让朝堂震荡、人心惶惶,甚至可能会危及到大清的根基,这是他穷尽一生都要守护的江山! 康熙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过了良久,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去,把太子给朕带进来。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梁九功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不多时,胤礽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走进了乾清宫。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剑,剑刃横在自己的脖子前,冰冷的金属紧贴着肌肤,已经在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殷红的血迹顺着脖颈缓缓流下,滴落在他那身明黄色的太子服上。 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巧合,这柄被太子横在自己身前的剑,和康熙手中握着的那把指向玛禄的剑,是一模一样的。 太子一眼就看到了被宝剑指着的玛禄,鲜血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襟,在她的身侧晕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他顾不得许多,径直走到康熙面前,双膝跪地,却并未低头,也未松手放开手中的剑,而是直直地看着康熙,大声说道:“皇阿玛,儿臣今日前来,只为求您放过她。儿子不孝,任凭皇阿玛处置。” 话里话外,竟然是一点都不想辩解或者推脱了。 玛禄含泪看着太子,顾不得身上越来越冷,冲着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只是玛禄却不知道,在四阿哥面前,太子都直接承认了,在素来疼爱他的康熙跟前,他更不会害怕。 康熙看着太子这副执迷不悟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怒喝道:“胤礽,你这是在威胁朕吗?你以为你这样做,朕就会妥协吗?你把朕置于何地!把这大清的皇室尊严置于何地!” 太子摇头:“儿臣不敢。” 康熙怒极反笑,扭曲的脸让人脊背发凉。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你身为太子,肩负着大清的未来,却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等荒唐事,你让朕如何放心将这江山交给你?” 太子听了康熙的话,心中一阵刺痛,但他低下头,说道:“皇阿玛,儿臣知错,是儿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但儿臣恳请皇阿玛,看在贵妃娘娘一向贤良淑德、从未有过过错的份上,不要轻易伤害无辜之人。” 说着,他扭头怒斥容嵇:“你作为太医,竟然就这样看着贵妃娘娘流血?赶紧替她包扎!” 康熙看着太子,心中的失望和痛心愈发浓烈:“朕看谁敢!乾清宫中,岂容你放肆——” 见太子又执拗地把剑往自己脖子上靠了靠,康熙也有些慌了:“胤礽,你先把剑放下!” 玛禄也忍不住出声劝道:“殿下,君子千金之躯,如何能开这样危险的玩笑?还望殿下明哲保身,不要参和到这与您无关的事情当中,先放下手中的剑。” 玛禄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康熙顿时怒目而视,大声吼道:“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妇!” 说着,康熙猛地抬起脚,朝着玛禄狠狠地踢了过去。玛禄躲避不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太子见状,也顾不得许多,毫不犹豫地立刻冲了过去,一把将玛禄紧紧地抱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另一只手则慌乱地在身侧摸索着,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块干净的手帕,便手忙脚乱地捂在了玛禄脖子上还在缓缓渗血的伤口处。 玛禄抬起头,望着太子。 原本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沉溺于宫廷奢华、贪图享乐和富贵的平凡女子,又或许是一个满心只想着如何逃离这深宫内院、回到家乡的漂泊之人。 然而,就在此刻,看见他,她的内心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被猛地触动了。 玛禄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你何必呢?” 康熙亲眼看着两人竟然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在自己的面前紧紧相拥,气得浑身发抖,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脑袋里更是好似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撞,让他几近昏厥。 他的身体本就因为之前的病痛而虚弱不堪,如今又遭受这般强烈的刺激,实在是难以支撑,只得一只手扶着御案,另一只手再也握不住剑,剑尖垂了下来,在地上划出一道轻微的痕迹。 “好,好一对深情不悔的野鸳鸯!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清的宫廷,是威严庄重的乾清宫!你们这般行径,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可还有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和体统?” 太子听闻康熙的怒斥,却并未松开怀中的玛禄,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玛禄却急忙从太子的怀中挣脱出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道:“皇上,臣妾有罪,臣妾不该让太子殿下陷入如此境地。但殿下真的是无辜的,求皇上开恩,不要迁怒于太子殿下。” 康熙冷哼一声,说道:“无辜?你们这副模样,还敢说无辜?” 此时,殿外的侍卫们听到殿内的吵闹声,纷纷紧张地围了过来,但又不敢贸然进入,只是在殿门口焦急地徘徊着,等待着康熙的命令。 康熙对着殿外的侍卫喊道:“都给朕退下!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侍卫们听到命令,虽然心中担忧,但也不敢违抗,只得缓缓退下。 康熙重新坐回了龙椅上,随即看向太子,紧接着,他猛地将手中那把还带着寒光的剑用力扔在了太子的面前,“哐当” 一声,剑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胤礽,你只要当场杀了这个贱妇,朕对你既往不咎,你仍然是大清的太子,朕会替你抹平一切。等朕百年之后,这锦绣江山便会交到你的手中。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第562章 戒急用忍 雍亲王府邸的书房,门窗洞开,和煦的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入,室内弥漫着一片暖融融的气息,明亮而又静谧。 然而,这样好的日头,整个主院却仿佛被一层死寂所笼罩,针落可闻。 四阿哥立在书桌旁,紧紧握着一支毛笔在上头写写画画。 细细一瞧,是“戒急用忍”这几个字,他就这样翻来覆去地书写着这几个字,一遍又一遍,似是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执念之中。 苏培盛垂手立于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身体都紧绷着。 反倒是四阿哥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头也未抬,出声问道:“宫里怎么样了?” 苏培盛赶忙微微弯下腰,将声音压得极低,轻声说道: “回四爷的话,乾清宫那边闹得沸沸扬扬,情形似乎颇为严重。眼下宫中流言纷纷,但皇上派了重兵把守,没有人确切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娘先进了乾清宫,之后两位太医也匆匆入内,紧接着便是太子殿下也赶了过去。温宪公主和七阿哥本欲一同进入,却被拦在了外面,随后温宪公主便回去守着乌拉那拉侧妃和四福... 瓜尔佳氏了。” 说到此处,苏培盛微微顿了一下,偷偷抬眼瞧了瞧四阿哥的脸色,见其并无异色,才又继续说道:“想来公主也是担心娘娘在宫中的安危,只是这宫中形势不明,她一个姑娘家,能做的也有限。” 四阿哥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倒是机灵,知道我不会放过她们两个。” 说着,他抽走了一张写好的纸:“不过怎么历练了这么久,还是这个倔脾气,我还以为,到了这一步,她终归会低头,派人过来找我。” 说着,四阿哥不紧不慢地换上一张崭新的宣纸,墨汁在笔尖上微微凝聚,似欲滴未滴。 因着四阿哥迟迟未落笔,蘸满墨的狼毫最后还是滴了一滴墨在这张纸上,瞬间在那洁白的纸面上晕染开来。 这张上好的宣纸,便这样废了。 他皱了皱眉,没再换了,反而轻轻放下手中的笔,侧过脸,神色平静地对苏培盛低声说道:“再过一个时辰,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就要死了。毕竟兄妹一场,你让人知会她一声,让她少沾手这浑水,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倒不如留存些力气,好好思量如何去解救额娘。” 苏培盛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公主回去之后,便管束住了所有宫人,眼下怕是一时间难以联系上。” 四阿哥摇了摇头:“罢了,既然如此,那便随他们去吧。这说明她和胤祚都不领我这个哥哥的情,不愿接受我的这份好心。” 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光,“你去通知隆科多,让他即刻动手除掉费扬古,然后迅速调派人手,将整个皇城包围起来,一只鸟都不能飞出去。” 皇阿玛醒来之后,直接控制住费扬古的人,然后将实际上的九门提督换成了佟家出身的隆科多。 太子的背叛,让皇阿玛原本就多疑的心变得更加警惕,这正合四阿哥的意。 所以康熙现在只愿意相信母家的人,可康熙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和隆科多达成了共识——从龙之功,加上嫁温宪进佟家,以及再选一个佟家女作为自己的继福晋,未来的大清皇后。 这些,相较于帮着佟家出身、如今已是风烛残年的皇上扶持一个赫舍里家的太子登基,无疑要划算得多。 所以,四阿哥此刻心中清楚,他如今所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皇阿玛的身体状况如风中残烛,全靠着那最后一口气在苦苦支撑。一旦皇阿玛处置完太子这档子事,想必那最后一丝精气神也会随之消散殆尽。 而有梁九功在一旁侍奉,无论圣上最终做出何种决定,下达何种旨意,那份至关重要的圣旨,都必定会按照自己预先谋划好的思路来撰写。 尽管这一切的发展轨迹,可能和前世又一样了,但那又如何? 苏培盛其实心里还有些不忍。 别的不说,娘娘对自家四阿哥还是没话说的,还有瓜尔佳福晋的孩子...毕竟也是爷的第一个孩子啊,就这么舍了? 殊不知,此时的四阿哥对一切和太子相关的人都深恶痛绝,只想赶尽杀绝,更何况是瓜尔佳氏这个前世的太子妃。 他当然清楚瓜尔佳氏对自己只是阳奉阴违,但这又何妨?这样的局面反而让所有人都更能相信她,自己的计划才能实施的更便利。 瓜尔佳氏总是自作聪明地以为清风是他安插在身边的眼线,于是将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死死盯着清风的一举一动上,殊不知,她身边最为亲近的家生丫鬟,早已成了四阿哥的人。 借着瓜尔佳氏的手毒死太子的第一个孩子,随后自己大义灭亲,自然能腾出位置来给佟家的女孩儿,皇阿玛又对太子失望,下旨废太子之后,皇子里头除了自己,又还有谁能够担当这一大任呢? 四阿哥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摆放着的火炮和火铳,满意的笑了。 前世,太子坐了四十年的储君之位,才在无数的过错与失误中,逐渐让皇阿玛的耐心消磨殆尽,最终失望透顶。 额娘却以仅仅以她的美色,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便将局势扭转至如此境地。若是太子能直接死在皇阿玛手上,就更好了。四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中既有对前世种种经历的感慨,也有对当下局势的得意。 子不言母之过,额娘所做的一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了他们母子的未来和地位。 等这一切结束,他还是会尊她为太后。 只是什么理密亲王,绝不可能! 第563章 温宪救急 太子望着脚下那把寒光凛冽的剑,又侧目看了看身旁已经恢复了镇定的玛禄,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与决然交织的神情。 此刻,玛禄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超脱生死的平静,她的眼睛宛如一泓静谧的秋水,澄澈见底,倒映着太子的身影。 玛禄见他天人交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拿下脖子上系着的帕子,挺直腰背,露出了雪白的脖颈,竟然是直接引颈就戮的姿态。 “胤礽,我不会怨你。” 听见玛禄这样说,康熙脸色铁青,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贱妇,临死之前还要故作挣扎!动手,动手啊胤礽!” 可太子却迟迟未动。 康熙紧紧地抓住龙椅的扶手,恨不得替太子动手,大声吼道:“你这逆子!你为了这个女人,竟然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你这是要将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啊!万千子民,难道在你眼中竟抵不过一个女子?” 在康熙的怒吼中,太子逐渐弯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捡起了那把原本在康熙手中的剑。 容嵇还想扑过去制止太子,可惜被眼尖的梁九功直接打晕。容嵇只觉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随后便被梁九功和几个侍卫迅速拖了下去 太子手持利剑,转身看向玛禄,寒光闪烁的剑尖距离玛禄的咽喉仅有毫厘之距:“以前,我就一直想问你,你和我在一起,可曾后悔过?” 玛禄微笑,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十分苍白:“悔,又不悔。我不该累及你的声誉与前程,但我不悔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太子听闻此言,仰头大笑起来:“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只是如今这局面,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既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辜负皇阿玛的期望,可如今,我却陷入了这两难的境地,似乎无论我如何选择,都注定要伤害到一方。” 玛禄轻轻地走上前,握住太子的手,微微用力,将剑往自己的身前放,轻声说道:“胤礽,我明白。我也不愿成为你的累赘,若是我的死能够换取你与皇上之间的和解,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或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太子却猛地挣脱开玛禄的手,将剑往自己身后反手一放。 “皇阿玛,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早在儿臣心动,然后主动要她和儿臣在一起的时候,儿臣已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儿臣对不起皇阿玛的养育之恩与殷切期望,儿臣辜负了大清皇室的信任与重托。但儿臣...儿臣实在是割舍不下她,哪怕舍弃这世间的一切,儿臣也不愿失去她。” 说着,太子转过头,望向康熙,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与绝望:“皇阿玛,儿臣今日前来,不是威胁皇阿玛,也不求皇阿玛原谅儿臣的过错,只求皇阿玛看在儿臣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饶恕玛禄和她腹中孩子一命。” 言罢,太子一个手刀迅速劈下,精准地砍在了玛禄的后颈处。玛禄的身体瞬间软倒,太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 随后,他双膝跪地,朝着康熙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儿臣愿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他们的平安,恳请皇阿玛成全。” 康熙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因为他知道,这个花费了自己最多心力的儿子,废了! “你还说你不是在威胁朕!” 太子对康熙的怒吼恍若未闻,抬手直接将剑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去! 康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似乎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拖到现在,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与心力交瘁,身体已经完全不能自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做出这疯狂的举动,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随后瘫倒在龙椅之上,晕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鞭响划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原来是一个矫健的身影迅速地闪到了玛禄的身旁,手持一条长鞭,在太子即将将剑刺入胸口的瞬间,手中的长鞭如灵蛇出洞,卷住了太子手中的剑。紧接着,只见她猛地一用力,竟将剑从太子的手中硬生生地夺了过来,远远地甩了出去。 众人诧异地望过去,只见这人竟是乔装打扮成太监的温宪公主! 她身着太监服饰,头发束在帽子里,脸上还特意涂抹了一些黑粉,以掩盖自己原本白皙的面容,但那灵动的双眼和熟悉的身形却还是让众人一眼便认出了她。 温宪一鞭将太子的剑甩开,却并未就此放过太子。众人皆不知她潜入乾清宫后究竟听了多久,但显然,最为关键重要的那部分对话,她是听得一字不差。 只见她牙关紧咬,满脸愤恨地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朝着太子狠狠抽打过去。长鞭于空中呼啸而过,每一次落下都裹挟着呼呼作响的风声,仿佛她刚刚救下太子,只是为了能亲手将其置于死地以解心头之恨。 “让你勾引额娘,让你祸害额娘,你身为堂堂太子,竟如此不知廉耻 ——” 她边抽打边怒喝道。 就在梁九功欲唤外头的人进来制止公主之时,温宪猛地又掏出一把火铳,直指梁九功,冷冷道:“梁大伴,我劝你还是安分些吧,否则,你梦寐以求的那些富贵荣华,恐怕也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有命挣,没命享了。” 梁九功见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停下脚步,不敢再有丝毫异动,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而太子被温宪的长鞭抽打得皮开肉绽,却一声不吭,连躲都不躲,只是让温宪赶紧叫个太医,毕竟玛禄现在身怀有孕,不能再失血了。 温宪见太子如此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手中的长鞭挥舞得愈发急促,口中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脸提?若不是你,额娘现在的贵妃做的好好的!” 但她还是停下来了,直接让缩在后头的红玉姑姑赶紧扶着额娘去旁边的暖阁休息,再把容太医叫进来。 梁九功看着红玉,简直是后悔莫及,怎么就把她给漏了?! 红玉看也不看梁九功,直接扶着玛禄,将人带走了,此时殿内,就剩下太子、温宪、梁九功和晕倒的康熙。 第564章 围城 太子虽一身是伤,还带着几分狼狈与颓唐,心里却仍存着一丝对康熙的关切,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哑着嗓子吩咐梁九功道:“快,将皇阿玛扶起来。” 梁九功应了一声,便匆匆朝着康熙走去。 温宪却立在原地,双眸犹如寒夜中的两点冷星,紧紧地锁住梁九功的一举一动,生怕他要闹什么事。 温宪和四阿哥因着治水的事情,彼此间的关系还算得上融洽,所以她知晓这梁九功有把柄攥在四阿哥的手中,不多盯着点,谁又能保证梁九功不会为了自保或是谋取私利,而在关键时刻突然反水呢? 等梁九功安顿好康熙,温宪直接一鞭子将梁九功打倒,将梁九功五花大绑起来,又随手拿过一块布,毫不留情地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干脆利落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她扭头走向御案,在梁九功和太子震惊与茫然的注视下,她在御案上仔细地翻找着,不多时,便找出了仅剩的三张空白圣旨。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地拿起玉玺,重重地盖了下去。 她抬头看着太子:“你可会模仿皇阿玛的字迹?” 太子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杀头之罪。” 温宪冷笑一声:“要不怎么说你斗不过我四哥,他从小就借着仰慕皇阿玛的理由,师从董其昌,一手精湛的笔法,几可乱真。而你明明近水楼台,却还要在这里和我说杀头之罪。” 温宪越说越气,简直气得牙痒痒:“真的杀头之罪,你不是照样犯了一大堆?难道和额娘在一起,不是了?真不知道额娘看上你什么,竟为了你这糊涂虫,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太子被温宪公主这一番抢白说得面红耳赤,却又无从反驳。他垂下头,避开了温宪公主的目光。 温宪是他的妹妹,今日却多亏了她的果敢和机智,才暂时稳住了形势。 温宪公主见太子这副模样,心中的气却并未消减多少。她的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还是定在了太子身上:“四哥此刻,想必派遣人手将紫禁城围得水泄不通了,说不定…” 她笑了笑:“用的还是清君侧的理由,你当如何?” 太子了然一笑:“事到如今,还能如何?不过是一死罢了。他反正要的是皇位,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说着,太子竟是抬脚又要往殿外走去 温宪见状,猛地扬起手中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朝着太子再次抽了过去。若不是为了额娘,她也想杀了太子算了,真是气人! “死死死,你满脑子就只知道死!你以为你一死就能万事大吉了吗?你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曾想过额娘该怎么办?她为了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你只图自己解脱,她怎么办?” 太子被这一鞭抽得身体微微一晃,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停下了脚步,望着温宪,眼神中满是愧疚与迷茫:“我…我又何尝不知自己的过错?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够挽回?” 温宪看着太子这副模样,心中的气稍稍消了一些,“二哥,你先冷静下来。如今我们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着,她手一扬,扔了一张空白的圣旨给太子:“你就拿着这个,去和四哥谈判。这或许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筹码了,至少,要先保住你自己的一条命,也算我对额娘有了交代。别再说什么死啊活啊的,额娘要是知道你死了,她会有多心痛?等会儿,你就让梁九功出去传信,说你要和四哥见一面。” 温宪叮嘱完太子,转头冲着梁九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梁公公,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你也清楚。今日之事,你若是敢有半分差池,不仅你的项上人头不保,恐怕你九族都将受到牵连。” 梁九功听闻此言,吓得浑身一颤,口中连连称是。 温宪公主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一张圣旨,我会留在自己身边防身。还有一张,我会交给胤祚。他会乔装打扮成你的随身侍卫,与你一同出宫,然后直接前往西北大营。二哥,你可千万要记住,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四哥,让他明白,若是他敢轻举妄动,他必将在悠悠青史之上,背负千古骂名!” 只能说,温宪确实是知道四阿哥怕的是什么,这一番安排可谓是直击要害。 太子接过圣旨,望着温宪:“多谢。” 温宪公主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了额娘。” 太子听闻此言,心中一阵酸涩,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温宪赶紧让他快点走:“快去吧,不要再耽搁了,迟则生变。” 太子却并没有急着走,反而问温宪:“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难道皇阿玛和老四都不能给你?” 温宪轻轻一笑,仰头看着乾清宫的穹顶:“我倒是想把持朝政,甚至坐一坐这龙椅,体验一把掌控乾坤的滋味。可我敢想,你敢让吗?” 说完,她不再理会太子,转身去旁边的暖阁守着玛禄了。 此时,四阿哥派的人已经围住了整个紫禁城,太子凭借着身份,唯一还能够调遣号令的,便只有原本值守在乾清宫的那几队人马。 宫中的人很快察觉到了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压抑与沉闷,人心惶惶,不得安宁。惠妃、宜妃等人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紧张到了极点,想要冲去乾清宫,不求一探究竟,只求自保。 可此时的太子也不可能让任何人进乾清宫,知道康熙此刻的状态。护卫队拒绝了所有求见康熙和玛禄的人,又当场斩杀了两三个想要高声喧哗闹事的奴婢之后,所有人都老实了,紧闭宫门,不敢再踏出半步。 这才是紫禁城被围的第一天。 第565章 完结(上) 玛禄在容嵇的医治下,没过多久便苏醒了过来,更为庆幸的是,腹中的孩子也保住了。 玛禄自己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第一时间问温宪:“文英和乌拉那拉氏如今怎样了?她们二人可好?” 温宪垂着头,双手轻轻地帮玛禄掖了掖被子,眼神却刻意地避开了玛禄的视线:“额娘,这个时候我们自身都难保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及她们的情况。” 玛禄叹了口气,她知道温宪说的是对的,所以她只得强打起精神,跳过这个问题,问温宪她昏迷之后的经过。 听完所有,玛禄忍不住抱住温宪:“今日多亏了你。” 温宪安抚着玛禄:“养女千日,用女一时嘛。额娘也别担心,二哥去找...” 话说到此处,温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之事,竟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总之,后头的事情,有我们操心呢,您就安心养着身子。” 玛禄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着,只要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你皇阿玛如何了?” 温宪脸上的笑容顿时褪去了:“容太医说,就这两天的事了。今日皇阿玛能撑这么久,都是回光返照...” 玛禄沉默不语,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告诉温宪:“额娘妆奁里有一块比目玫瑰佩,若是胤祚能有机会,让他去永和宫里取了来,这是纳兰家的家主信物。” 温宪诧异地看着母亲,毕竟纳兰家一直支持着惠妃和大阿哥,怎么家主信物竟然在额娘手里? 玛禄有些红了脸。自己的这些荒唐事,还是别和女儿说太详细了。 她叹了口气,悄悄朝着温宪的耳朵解释了一两句,把温宪震惊得连连后退。 “额娘??” 玛禄赶紧拉住她的手:“总之,你可以选择告诉十四了,若是真到了这一步,不管是太子还是十四,纳兰家也会支持的。还有...” 剩下的话,都细不可闻,被吞没在风声里。 这一头,有着梁九功传信,四阿哥很快就收到了太子想要和他见一面的消息。 四阿哥的面容瞬间扭曲,狰狞可怖。 “他为什么还没有死?废太子的旨意为什么还没有昭告天下?” 梁九功战战兢兢地将温宪潜入乾清宫,将要自尽的太子拦下,然后带走德昭贵妃,并准备了三张空白圣旨的事情一一说给四阿哥听。 “好,好,好!” 四阿哥怒极反笑,连道三声 “好”,带着无尽的怨毒与愤恨。“一个个的,都胳膊肘往外拐!” 他猛地握紧双拳,狠狠地砸向身旁的桌子。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坚固的桌面竟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坑,而四阿哥的手上也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涌出,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面上。 帮着太子,对温宪有什么好处?难道就是为了不出嫁,竟然就要和自己这个哥哥作对到底! 四阿哥露出一抹冷酷而嘲讽的笑容:“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太子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他哪里还有什么资格与我平起平坐地谈判?他手中也没有任何足以与我抗衡的筹码。我只需继续围堵着紫禁城,用不了多久,紫禁城里的人便会粮水耗尽,到那时,任他有什么圣旨,都不过是废纸一张,毫无用处。” 四阿哥转头看向梁九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你去告诉太子,他若想结束这一切,唯有自行了断,以自刎谢罪这一条路可走。否则,我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梁九功见四阿哥暴怒,吓得肝胆俱裂,双腿发软,但这些话,他不敢不说:“四爷,温宪公主在奴才临走之前,将一张空白圣旨交予了七阿哥,还嘱托七阿哥即刻前往西北大营,去寻十四阿哥…奴才,奴才实在不知这其中有何深意,但觉得此事或许至关重要,不敢不告知四爷。” 四阿哥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与恼怒。 十四手握重兵,若是被太子和温宪公主借着额娘拉拢过去,自己怕是刚进紫禁城,就要被说谋父杀兄,然后被十四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剿灭了! “该死!该死!” 四阿哥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她竟然如此处心积虑地与我作对!废物,都是废物!为何不拦住她?你到底是何居心?” 四阿哥说着,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揪住梁九功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眼中满是怒火,“说!胤祚往哪个方向去了?你若是敢有半句隐瞒,我现在就拧下你的脑袋!” 梁九功吓得连连摇头:“四爷恕罪,奴才不知啊!” “哼!” 四阿哥冷哼一声,猛地将梁九功甩到地上,“废物!留你何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梁九功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四爷饶命!四爷饶命!奴才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滚!” 四阿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先滚回宫里,去和太子说,我愿意见他一面,但前提是他要出宫!让他一个人来,若是敢带一兵一卒,休怪我不讲最后一丝情面,当场将他格杀!” 梁九功简直是用出吃奶的劲儿往紫禁城里跑,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没想到温宪公主,一个女儿家,竟然将将各方势力的底牌都看得一清二楚。四阿哥原本想让太子死,但事已至此,四阿哥也只能咬着牙暂且认下这棘手的局面,重新谋划应对之策。 看来,这皇位,还有得争啊! 而另外一边,胤祚却没有如温宪告诉梁九功的那样,直接奔赴西北,而是按照玛禄的叮嘱,先去了赫舍里家。 这也可以理解,若是真说去西北就直接去西北,他去西北的路上,不知道要遭遇多少艰难! 告知索额图不难,但让胤祚没想到的是,索额图竟然犹豫了。 胤祚看着索额图,也有些感叹。英雄迟暮,的确是没了之前的心气。皇阿玛这些年没少打击索额图,如今太子是背水一战了,但索额图还有整个赫舍里家要顾及。 时间有限,胤祚不得不拱手告辞——他话已经带到,该去纳兰明珠的府上了。 第566章 完结(下) 太子接下了四阿哥的邀约,马不停蹄地出宫了。临行前,温宪面露不忍之色,轻声说道:“要不…… 你去见她一面,也好让她安心。” 太子低头:“不过是让她徒增伤心,你别把她晕倒之后的事情告诉她,不然她情绪激动,不好养胎。” 温宪扶额,心说你们要是总这样做事,难怪这世间多了这样多的痴男怨女,有这么多解不开的误会和错过。 她抿了抿嘴,丝毫未提及自己已然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玛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不见,那就快去吧,想必我的好四哥,已经等不及了。” 她静静地目送着太子翻身上马,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回去安抚忐忑不安的玛禄。 玛禄彻夜未眠,满心挂念。温宪见状,便也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旁,直至玛禄心力交瘁,沉沉睡去,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起身去寻个地方稍作歇息。 没等休息多久,天亮了,红玉姑姑匆匆忙忙地跑来,神色慌张地叫醒她:“公主,雍亲王…… 雍亲王已然带着人马进宫了!” 四阿哥见到温宪的时候,就看见妹妹一脸憔悴,双眼却炯炯有神的样子。 他赞许地点点头:“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小看了你。” 温宪听闻此言,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恨恨地说道:“我就知道,太子这个人,一点靠不住。” 说完,她微微一笑,却握住了腰间的鞭子:“饶是我奇计百出,也斗不过四哥。” 四阿哥摇头:“你不是输给了我,你是输给了你自己。若你是个男孩,皇阿玛未必会在我和太子之间犹豫。” 温宪闻言,冷冷一笑:“怎么,皇位你抢得,我便抢不得?你这皇位不也是从皇阿玛和太子手中夺来的,又有谁比谁更高贵呢?” 四阿哥并不回答,他只觉得温宪一介女儿身,如今说这种话,只是痴心妄想。他叹了口气:“我要见额娘。” 温宪却逼近一步:“太子呢?” 四阿哥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打算尊额娘为太后,你本就是固伦公主,便再加封护国二字,并且赐予你自主选婿的权力,八旗子弟,任你挑选。胤祚我也会封为亲王,至于他是想做个富贵闲人,还是手握实权的铁帽子王,皆看他喜欢。若是你和十四弟真有这般本事,能够彻底解决边患之危,我也向你承诺,从此往后,大清不会再有任何一位公主去和亲。” 说着,四阿哥甩了一下他手中的十八子:“温宪,我已经让步至此,你别得寸进尺。” 温宪皱了皱眉,盘算了下这些条件,终于松了口:“你进去可别刺激额娘。” 四阿哥微微点头,说道:“难道她只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吗?我自有分寸。” 说罢,便径直朝着玛禄的住处走去。 玛禄正枯坐着,见到来人是四阿哥,下意识反应:“怎么是你?太子呢?” 四阿哥沉默不语。 “太子呢?” 玛禄见四阿哥不回答,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四阿哥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皇额娘,到了今日,你还要惦记他吗?难道您还看不清这局势吗?” 玛禄顿时泪如雨下,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扑过去打他:“太子呢?太子呢?你杀了他,是不是?你杀了他是不是!” 四阿哥也不躲,只是抓住玛禄的手:“胤祚已经被我关在了纳兰府上,皇额娘,你没有退路了。” 玛禄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是拼命地挣扎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你胡说!你这个篡位的逆贼,你怎么敢这样对太子?他是皇上钦定的储君,你这是大逆不道!” 四阿哥冷哼一声,松开了玛禄的手,任由她瘫倒在地:“皇额娘,您说我篡位?您可曾想过,若不是太子他自己昏庸,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这大清的江山,怎能交到他的手中?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顺应天命,为了大清的长治久安罢了。” 四阿哥接着说道:“温宪能让我进来,说明她同意了我的条件。温宪能有权势,胤祚能有自由,十四和端宪、恭宪,我都会将她们视为我的亲弟弟妹妹,保他们一生荣华无忧。” 他仰头不去看玛禄,眼角却带了一些泪:“只要您放弃肚子里这个孽种。” 玛禄闻言,怒极之下,直接扇了四阿哥一个响亮的耳光! “孽种?你才是孽种,我真是后悔生了你!” 四阿哥冷冷道:“那你后悔生了十四,后悔生了端宪、恭宪吗?你若是只是恨皇阿玛,那一力维护你的温宪和胤祚,又算什么?是你自己不守妇德!” 说着,四阿哥从袖子里头掏出一包药,倒进了茶里,拿着那杯茶一步步朝着玛禄走去。 玛禄拼命地摇着头,迅速拿下头上唯一一根簪子,如云的秀发顿时散落在肩膀上: “不!我绝不答应!你休想伤害我腹中的孩子!你若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在外头听见动静的温宪急忙冲了进来,可惜一切已经为时已晚,玛禄已经被迫喝进了不少。 见温宪过来,四阿哥便起身走了,一直陪在康熙的身边,直至康熙驾崩。 许多大臣正等着太子和四阿哥大战一场的时候,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太子的突然自刎,以及四阿哥依据皇上遗旨顺理成章地继位,让他们惊愕得合不拢嘴。 许多人觉得太子是被迫“自刎”的,新皇登基、局势未稳之际,又有谁敢轻易地触怒当今圣上呢? 众人皆选择了明哲保身,闭口不谈。 就是最可能出头的赫舍里和纳兰家,都没闹! 四阿哥登基之后,所发布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册封诸位皇子为亲王,并让他们分管八旗事务,以此来安抚皇室宗亲,稳定朝局。紧接着,便开始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举措,旨在整顿吏治、充盈国库、加强边防,其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果敢决绝的气魄,让整个朝堂都为之一震。 在这一道道令人瞩目的旨意之中,温宪被尊奉为护国固伦公主的消息,相较之下,反倒显得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十四阿哥也从西北赶回来受封,他原本还叫嚣着要见因为皇上驾崩而重病在床的太后,在与四阿哥进行了一番密谈之后,他却出人意料地转为了沉默,并且毅然联合隆科多一起,转而支持起了四阿哥。 康熙的国丧尚未过去半年,皇太后也在这沉重的打击下,身心交瘁,最终撒手人寰,京城一片愁云惨雾。 与此同时,江南的一个园子外头,停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看风格,不似当地的马车精巧轻薄,应当是北方来的。不一会儿,从马车里出来两个女子,一个抱着孩子,另一个则小心扶着后头的主子。 最后下来的这位女子,面容被一层薄纱遮掩着,但从她的身段和衣饰来看,便可知其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贵。 只是这样一位养尊处优、出身富贵的女子,却亲自走上前去,抬手叩响了那扇紧闭的园门。 过了许久,这扇青漆门才缓缓而开。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风姿俊秀,不似凡人。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眼前这位女子熟悉的轮廓上,刹那间,原本冷淡疏离的脸上露出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 她撩开面纱,露出,微微一笑:“我找你好久了。”